《表妹她艳骨绝生【清穿】》 第1章 穿越 康熙十七年春。 不知从何时起，春日嫩芽将紫禁城染的生机勃勃。 廊下的女子穿着一袭云水色的素缎夹袄，正微微侧身，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精致下颌。 “贵妃娘娘，玛禄回来了。”从殿外走进来个小宫女，手里提着黑漆描金的食盒。 听见她说话，姜岁晚便回身。 因着她没胃口，御膳房使尽心思，甜口、酸口、咸口，还有辣口的香卤豆筋，红艳艳的辣椒铺了一层，几乎找不见豆筋。 她尝了一口，辣辣的味道让口腔中津液横生，痛快极了。 姜岁晚摇头失笑，瓷白的小脸在阳光中熠熠生辉，笑起来就特别甜，皱着小鼻子细细的吸气：“嘶哈～” 一旁的白玉盏中盛满了香甜的奶茶，用来压辣味最合适不过。 口腹之欲满足了，整个人就透出几分餍足，心里压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也像是被挪开些许一样。 “赏小厨。”她轻笑着道。 众人都觑着她神色，见她眉眼柔和，也都松了口气，露白顿时欢天喜地地叫人去赏小厨。 虽有春日嫩芽，然而琉璃瓦上的积雪尚未化完，行走间便有料峭的寒风。 姜岁晚在殿中走了两圈活动腿脚，觉得舒畅些便想回去，就听外头响起了净街鞭的声音。 “万岁爷驾到……”小太监唱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簇拥着走进来一个男人，穿着青缎云纹的长袍，挺括的面料衬得他肩膀宽阔，腰腹劲瘦，正施施然迈步走来。 康熙想着有些日子没来，今儿过来瞧瞧，谁知他一眼便顿住。 面前的女子云鬓花颜，乌发雪肤，一袭云水色的旗装，眉眼柔和的样子，像春日挂着露珠的白色牡丹花瓣。 “春日寒凉，你仔细受风。”康熙冷玉般白皙的脸颊带着无奈。 姜岁晚头一次见康熙，心中惊诧，她腼腆的抿着唇瓣笑，心想康熙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眉眼清正，清贵摄人。 他这会儿垂眸给她穿披风，两指捏着青色系带，更衬得他骨节修长，连修剪整齐的指甲都透出几分骄矜。 “万岁爷清减许多，劝着臣妾时，先想着自己才是。”姜岁晚莞尔一笑，轻声道：“您的身体乃国之大事，轻忽不得。” 康熙审视的望着佟贵妃，她目光清凌凌的，素淡的衣衫裹在身上似清冷的小仙姝。 他心下透出几分满意，温声道：“你拿着宫务，处理起来可还得心应手？” 姜岁晚看向康熙这个上司也分外温柔，浅声道：“臣妾觉得还不错，偶有错漏之处也承蒙万岁爷不嫌弃。”苏丹小说网 她想要个积年的老嬷嬷帮衬，最好是从乾清宫出来的，或者从寿康宫也成，她都可以。 那清澈如春露般的双眸，正期盼的盯着他。 “叫秀嬷嬷来帮衬二日。”康熙沉吟。 姜岁晚满意了，秀嬷嬷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二把手，仅次于苏麻喇姑之下。她捧着茶盏上前递给他，笑容都软乎几分：“万岁爷，您喝茶。” 康熙接过茶盏，抿了两口，这才转身离去。等跨过门槛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他来分明是要寻她错处，怎的还给她系上披风赏了嬷嬷。 他下次，定要她好看。 姜岁晚乖乖的送他到门口，乌溜溜的双眸直直的望着他，软声道：“您慢走。” 妆奁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精美绝伦，她拿起一支五福簪，以金丝织就，缀以宝石，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泽。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劝：“到底是万岁爷，您低个头……” 姜岁晚慢吞吞道：“没头。” 天色渐晚，夜色袭来。 “露白，给本宫头饰拆了。”姜岁晚吩咐一声，这才躺在床上睡下，她把未来的路给理顺了，心里也痛快，那股子疲惫劲儿就冲上心头。 一旁侍立的玛禄正觑着她，就见贵主儿身量纤纤，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白白的小脸粉粉的唇，嫩的能掐出水来，总觉得这些日子贵主儿长开了，格外清丽逼人。 姜岁晚闭上眼睛，四散奔逃的人，和厉哥逆行而来的惊恐眼神，最后停留在厉哥支离破碎的残躯上，他就算死了，也不肯撒手。 她还不知道那草莓是什么味儿，酸的、甜的，亦或者酸酸甜甜。 她眼前是一片猩红的血迹，合着草莓汁儿裹在一块，厉哥怀里还紧紧地抱着她想吃的草莓，却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留。 姜岁晚掉着眼泪睡着了。 等第二日醒来时，天边尚未泛起鱼肚白，外头就聚集着过来请安的妃嫔，这会儿正被霜白请着在正殿喝茶。 等她收拾好出来，就见众人正静默地等待着。素闻贵妃性子跋扈，仗着是万岁爷表亲，又得几分恩宠，整日里拈酸吃醋，恨不得将万岁爷拢在承乾宫不放人了。如今她大权在握，众人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随着众人跪地请安的声音响起，姜岁晚只觉得面前莺莺燕燕花香扑鼻，环肥燕瘦叫人目不暇接。 “起。”她稳稳开口。 “谢贵妃娘娘。”众人再次跪地谢恩。由着是头一次来乾清宫请安，这姿态也是做全了。 姜岁晚叫梨白上茶，这才看向殿中的妃嫔，坐在前头的是七嫔，去岁大封六宫时，跟她一道晋封的，分别是安嫔李氏、敬嫔王佳氏、端嫔董氏、荣嫔马佳氏、惠嫔那拉氏、宜嫔郭络罗氏、僖嫔赫舍里氏。 她又看向一旁的阿哥公主，如今只荣嫔身后跟着皇三女，兆佳贵人身后跟着皇五女，这是康健能拉出来溜达的。 还有养在康熙膝下的太子，养在宫外噶禄的胤禔、养在宫外绰尔济家的胤祉。而不甚康健的还有那拉贵人生养的万黼阿哥，张氏膝下的皇四女。 满打满算宫里七个孩子。 她在心里盘算一番，做到心里有数，这才温声道：“万岁爷将宫务交给本宫，本宫心中不胜惶恐，想着能叫后宫姐妹和万岁爷欢心，便是本宫的用处了，往后有什么需的缺的，尽管遣奴才来承乾宫要便是。” “再者宫中子嗣单薄伶仃，后妃当努力为万岁爷开枝散叶才是。”她说了话，又恩赏一番，这才让众人散了。 到底第一日打照面，属实没多少话说。 然而后妃心里却惴惴不安，如今孝昭皇后去了，那承乾宫就是板上钉钉的后宫第一人，万岁爷原就偏疼她，而贵妃娘娘仗着情分，素来骄奢跋扈，不把后妃放在眼里。 这倒也罢了。 宜嫔和荣嫔对视一眼，都觉得棘手的紧，这素雅的旗旗装上了身，衬得佟贵妃又纯又欲，小脸粉粉白白的，将后宫诸人都给比下去了。 就连自负美貌的宜嫔也心生不敌之感。 而荣嫔的危机更重，她和万岁爷差不多的年岁，如何比得上这鲜嫩跟花骨朵一样的贵妃娘娘。 这般清丽逼人，这般灼灼其华，实在叫人移不开脸。 宜嫔一脸凝重，佟贵妃如今瞧着属实长进了，今儿简短的会面，竟有些猜不出她心思了，不如先前好琢磨。 “姐姐素来盛宠，许是无碍。”宜嫔笑吟吟的说一声，看着荣嫔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也没反驳，自转身走了。 真真令人难过。 众人心里还有计较，如今孝昭皇后的孝期过了，万岁爷也该传召人侍寝了。 这谁是头一个，谁就有不尽的脸面。 后宫里头都在盯着，如今敬事房的小太监个个肥的流油，手里有点余钱的都要去打点一二，这不求将自己的绿头牌给摆前头，便是擦拭干净些也好。 只有敬事房总管太监梁德心里苦，他知道，如今万岁爷除了去承乾宫佟贵妃处坐坐，旁的一概没意思。 面对宜嫔跟前大宫女雪鸢骄横的小脸，梁德怀里揣着厚厚的一沓银票，他只得笑着赔礼：“姑奶奶，都照你说的做了，你尽管放心便是，回去安心等着。” 雪鸢狐疑的看着他，颇有些不相信。却只能半信半疑的回去。 然而姜岁晚也在唏嘘，宜嫔的小脸真嫩，惠嫔有种知心姐姐的温和气质，而荣嫔不骄不躁，规矩极好。 “禀娘娘，秀嬷嬷求见。”小太监王炳忠进来禀报。 姜岁晚眉眼一挑，请了人进来，就见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走进来，穿着褐色的嬷嬷服，头发抿地一丝不苟，只插着一只老银素簪。 见了她便跪着请安，神态恭谨。 “嬷嬷快请起，劳烦嬷嬷来帮忙，已经过意不去，快别见外了。” 姜岁晚笑吟吟地赏了她绣凳坐，她有心试探，便叫一旁的玛禄伺候着上茶，温声道：“嬷嬷喝茶。” 室内寂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看着面前主子脸上亲切温柔的笑意，秀嬷嬷不禁想起方才来的时候，众人都说贵妃娘娘是个跋扈不知事的，叫她睁只眼闭只眼糊弄过去便罢了。 但是一打照面，秀嬷嬷便知道，这位主子糊弄不了。她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视线在转身离去的玛禄身上转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她客气的道谢后，看着贵妃娘娘转身回了内室。 “贵主儿，昨日的香卤豆筋吃着好，到底早上不能用，小厨房给您奉了奶蛋羹，一碟子香椿鱼，一碟子清炒荠菜，再有五色粥您喝着看香不香。”露白甜甜地哄着她。 姜岁晚昨日想开了，胃口也开了，她得带着厉哥那份儿一起活下去。 “成。”她小口小口秀气地吃着。春日的膳食随着时令，也格外的鲜嫩可口。 等她用完膳，端着茶盏漱口的空档，秀嬷嬷挑开晶帘走过来，见一旁的玛禄正端着铜盆供贵妃娘娘洗手，她便躬身恭谨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于宫务上略通一二，先前却是做过医女的。” 她提起这个，进门又先瞧了玛禄，姜岁晚便懂了，接下她这个投名状，笑吟吟道：“那正好，来给本宫号个脉。” 一旁的玛禄白着脸，却动也不敢动。 秀嬷嬷给贵妃把脉时是笑着的，搭了一会儿，却没忍住神色凝重地换了只手。她心想坏了。本想着卖个好，不曾想却掉坑里了。 “还请娘娘屏退左右。”她神色有异，正想说话，却听见外头小太监的传报声：“皇上驾到……” 姜岁晚抬了抬手，迎着出去，透过菱形窗格，她看到的康熙便显得模糊不清。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她温声道。 康熙刚下早朝，身上还穿着明黄底绣海云纹龙袍。承乾宫的奴才跪了一地，连这天底下至尊至贵的男人脚下靴子都不敢看一眼。 “起。”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掌握住她清瘦的胳膊扶起她。康熙一愣，掌中细骨伶仃。 佟贵妃清减的让人心疼。 那双眼睛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绷着脸，心想佟贵妃又在用那双清凌凌叫人想把她弄哭又舍不得她哭的眼神看着他。 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姜岁晚薄唇轻抿，软声道：“万岁爷先喝些茶。”用茶点把嘴巴粘住，应该就不会寻她是非了。 然而—— 帝王并不好糊弄。 “方才你屏退左右，只余秀嬷嬷，是要说什么体己话？”男人嗓音低沉带着磁性。望着她的眼神带着调侃。 姜岁晚腼腆一笑，看向一旁的秀嬷嬷，姣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些许腼腆羞赧：“还没开始说，您就来了。” 帝妃二人看向僵着脸的秀嬷嬷，想要听她有什么紧要话讲，这般神秘兮兮。 秀嬷嬷跪地，颇觉棘手，宫里头有些话说错是要掉脑袋的。 有心给贵妃娘娘递上投名状，却不能当着万岁爷的面说，她当即心念电转，想着用什么足够重要的说辞糊弄过去。 然而帝王威势尽显，紧盯着她的深邃目光比鹰隼还要犀利，不过片刻功夫，就叫她汗湿重衣，今日若是掰扯不出，怕是要得咎了。 她跪在地上磕头，连求饶都不敢。 却听一声清冷的女音响起，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事儿呀，万岁爷听罢保管高兴。” 第2章 桃花酥 姜岁晚抬手，示意露白把嬷嬷搀扶起来，这才看向康熙，软声道：“您尽管寻太医来。” 康熙挑眉：“你还卖关子。” 姜岁晚但笑不语，她伸出纤白柔软的柔荑拍拍他大掌。 把他心底的火气都给拍散了，转而说起旁的来：“早间是后妃头一日给你请安，往后多来几日，顺了便好。” 说起这个，姜岁晚明白他意思是要日日请安，往后她就是后宫隐形的女主人，和当初的孝昭皇后一样，先摄六宫事，若是做的不错，许是皇后，许是皇贵妃。 按着历史上，她将会被封为皇贵妃，濒死之日才是封后之时。 “臣妾想着，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来请安便罢，现下日子好且不提，冬日、夏日来回的过来，到底辛苦了些。”姜岁晚不想日日面对后妃说一些场面话，也无意逞威风。 “随你。”康熙似笑非笑，听小太监禀报，说是贵主儿每日睡到痛快才起，分明是她躲懒，偏要说什么心疼后妃辛苦。 两人说着话，刘太医求见，进来请安过后，还当是给贵妃娘娘请脉，结果就听万岁爷说：“说罢，什么喜事？” 康熙目光微动，看向佟贵妃的肚子，一脸若有所思。 “玛禄，你来。”姜岁晚冲着玛禄招招手，示意太医上前来。 康熙沉默不语。 等太医在玛禄苍白的面色中宣布她有孕三个月，姜岁晚这才歪着头笑吟吟问：“是不是喜事？” 她生的好看，在春日浅金色的阳光下，好像格外的白皙娇美，密密的羽睫映出小片阴影，像是眼睛湿漉漉一样。 “何喜之有？”他皱眉。 姜岁晚挠了挠脸颊，头一次知道帝王翻脸无情的样子。刚才明明还一脸期盼，转脸就生气。 这便是男人么。 她苦恼的皱了皱眉头。 眼巴巴的看着康熙，试图让他自己哄好自己。 康熙伸出大掌摸摸她小脑袋，温声道：“若是你有孕，确实是喜事，朕极高兴的。” 姜岁晚：哦。 她还是个宝宝，怎么能生宝宝。 拍拍热气直冒的脸颊，姜岁晚幽怨的横了一眼康熙。 她却不知自己双眸盈盈带水，这般看人，只会让人想把她弄哭，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癖好被满足，康熙心满意足的走了。 “玛禄怀有龙胎，最是金贵，往后就不能做伺候的活了，你住在角房到底不好，挪到耳房里住，到底宽阔些。”姜岁晚吩咐过，又指了面嫩的二等宫女去伺候她。 想想怀孕最起码也是个庶妃，不好再叫名字，就问她姓什么。 “奴婢乌雅氏，叩谢贵妃娘娘恩典。”玛禄赶紧谢恩。 听见乌雅氏这个姓氏，姜岁晚一时顿住，未来最大的赢家德妃，这会儿还在她跟前伺候着洗脸洗脚，她不由得唏嘘，果然一时得意不算什么，笑到最后才厉害。 佟贵妃在历史上，确实有好举荐的名声，为着一句贤名，动不动就要搜罗些美貌女子献给皇上。 “退下吧。”姜岁晚摆手：“好生伺候乌雅姑娘。” 室内一时又寂静下来，露白觑着她的神色，生怕她不高兴，正想开口劝慰，就见霜白提着食盒进来，笑眯眯道：“今天有桃花酥，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甚为精巧，跟真的桃花一样。” 说着摆在姜岁晚面前，她一看，果然如此，这颜色甚为粉嫩，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有淡淡的桃花香。 掰开来，里头是桃花酱，还掺了青红丝，软润清新的酥皮也甚是好吃。 “点心甜，给您备了龙井，这香气清高鲜爽，您尝尝。”霜白小脸圆圆的还带着酒窝，一看就极为和气喜像，说话也甜。 姜岁晚尝了一口，果然甘醇，配着桃花酥吃，特别好。 “成，感觉还不错。”她笑。 把她伺候开心了，霜白松口气，赶紧又捧着逗几句乐。 姜岁晚漫不经心地抿着茶水，想着后宫里头果然没一个是舒坦的，她一身荣辱都系在康熙身上，而宫人便系在她身上。 她高兴她们日子就好过，她不高兴，她们呼吸声都不敢放重。 “秀嬷嬷。”姜岁晚含笑道：“没说完的话，可以接着说了。” “是。”秀嬷嬷经历帝王凝视，这会儿确实心中忐忑不安，况且冷静片刻，她反而有些不敢说了。 然而贵主儿方才救她，她此番必须得诚实说了。她先前打算跟她说，她身体有些弱，仔细请太医调养，现下少不得实话实说了。 “回贵主儿的话，您……”秀嬷嬷压低声音道：“体内有毒。” 姜岁晚：？ 你在说什么。 她根本听不懂了这一波。 作为佟家女，她身边自然也安排有相熟的太医，和佟家是世交，特意委托要看护她身子。佟贵妃很是信任，三日一请脉，每次都说她身子骨不错。 虽然承宠许久不曾有孕，一则年岁小，二则不开怀的后妃多着，她根本没想过她身子不好这个问题。 “言出法随，你且仔细些才是。”姜岁晚又将手伸出来给她把脉。 秀嬷嬷仔细掂量片刻，这才一脸凝重的点头，沉声道：“奴婢有罪。” 她这么一说，姜岁晚就懂了，后宫里头，好好的姑娘突然间就英年早逝，她心里也犯嘀咕。 前头仁孝皇后难产没了，后头孝昭皇后难产没了，轮到她第三个，偏偏崽没了，没两年她就噶了。 她顿时在脑子里演绎出一场宫斗大剧来。 “去请个年轻不知事的太医来，就说霜白身子不舒服，劳烦给个方便。”姜岁晚有时候就想，趁着这毒，不知不觉的没了也好。 她哥都没了，一个人活着好没意思。可她又念着盼着，她都能来，为何厉哥不能。 人有了念想，就不情愿去死了。 很快太医就来了，姜岁晚一看，果然很年轻，唇红齿白很是俊秀少年郎，还有细细绒绒的小胡子。 “微臣黎少珩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他甚至还有少年人清瘦的身形，弱不胜衣。 姜岁晚有些不确定了，这人没有白胡子。 时下发型缘故，大家都是秃头，那长长的白胡子就格外重要。 “劳烦黎太医把个平安脉。”姜岁晚板着脸，努力学着康熙的样子，做出威严状。 黎少珩跪地应是，这才起来躬身给她把脉，隔着薄薄的锦帕，他面色古井无波，淡淡道：“娘娘体内有毒素，却浅的厉害，一时看不出什么。” “微臣给您开个方，您去御药房拿药来煎便是。”他声音冷淡。 然而露白却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娘娘明鉴，一应吃食，奴婢皆和您一处，万没有不臣之心。” 她是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为了表忠心，素来都是贵主儿吃完，剩下的她在炉子上热热吃。 毕竟贵妃份例丰厚，一盘菜动不了两口，剩下的都要赏下去，给她们分。 姜岁晚若有所思，她身在高位，露白是佟贵妃带进宫的陪嫁宫女，梨白、霜白、汀白是内务府拨过来的一等宫女，凑齐了四个。 她们互相掣肘，想要下毒谈何容易。 而秀嬷嬷初来乍到，黎少珩是她随机找的太医，两人合着算计她太过逆天，自然也说不上。 再就是康熙了。 但属实没必要，佟贵妃固然小性多些，可她是皇帝表妹，又年岁尚轻，可以说撒娇痴缠都是情趣罢了。 皇帝若真不愿意，不搭理她也就罢了，没必要下毒。 姜岁晚沉吟：“劳烦秀嬷嬷和黎太医在承乾宫中检查检查。” 她伸出两指，颇有韵律的在桌面上敲击两声，心里就有了想法，如果这毒换个人就能验出来，就说明原先被供着的太医不好使了。 更深层的她也想到了，但是得一点点的去验证。 听见声音，正在内室检查的黎少珩耳朵一动，正想仔细探听，却没了声音。 看着两人无功而返，姜岁晚不以为意，厚赏黎少珩后请他保密，这才试探着问：“这么浅，不吃药可成？” 黎少珩点头，叮嘱多喝绿豆水。 他本想拒了恩赏，对这些金银俗物实不感兴趣，然而为贵人安心，他还是收了。 叫梨白送他出承乾宫，秀嬷嬷见她行事雷厉风行，并不拖延惧怕，心中更是满意。 正说着，就听见小太监禀报安嫔求见。 “传。” 姜岁晚亲切的迎到门边，笑吟吟地打招呼：“安嫔来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安嫔先福身行礼，这才轻声道：“过来叨扰你，实在心里不安，只不过有事情拿不定主意。” 说来也是简单，就为着春日临近，马上就要开始做薄衫，原先定的自有章程，可如今先皇后薨逝，怕做的鲜艳惹皇帝忌讳，做什么衣裳就得斟酌了。 “到穿的时候已是夏日，按着往年的例子来就成。”姜岁晚轻声道。 安嫔笑着应下，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是来问什么衣裳，是来探探贵妃行事风格，现在大家都比较担心。就怕她得势更猖狂，叫人难做。 好在瞧着还挺随和，许是经过先皇后的事，她到底长进了。安嫔揉揉眉心，宫里头如今一团糟，荣嫔盛宠如日中天，偏偏万岁爷还新宠不断，她纵然身居嫔首，却压不住众人。 姜岁晚叫人把躺椅搬到廊下，她闲闲的翘着脚，间或吃一口枇杷，早春的枇杷果肉饱满，汁水充沛，吃起来清甜可口。 “安嫔也吃。”她闲闲的让了一句。 正说着，就见康熙从外头走进来，白绫袄外头罩着云水碧的褂子，清浅的颜色让姜岁晚想起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安嫔连忙请安，等康熙叫了起就告退，她临走前，就听见万岁爷冷冷的斥责声：“翘着脚晒暖，还有枇杷吃，你倒是会享受。” 她抿了抿唇，看着承乾宫的院门在面前关闭。 而被凶的姜岁晚一点都不慌，诚挚地邀请他一起瘫。 “进来。”他语气冷凝。 “哦。”姜岁晚乖乖的跟着进内室。 康熙外头的褂子一脱，就能瞧见汗湿的白绫袄，姜岁晚学着露白的样子，慢慢地给他解着盘扣。 “湿衣裳脱了，擦擦身子，省得着凉了。”她絮絮叮嘱。这可是她的顶头上司，生病了还得她侍疾。 露白听罢，头都快埋到胸口，她瞠目结舌，娘娘也太胆大了些。 “嗯。”康熙双臂微展，随着姜岁晚给他脱下中衣，露出精壮结实的后背，宽肩窄腰，有细密的汗珠。 姜岁晚捏捏他背上的肉：“真结实。” 她指尖上瞬间有湿哒哒的汗水，她有些嫌弃，偷偷蹭在他中衣上。 “您穿这套。” 她捧着衣裳上前，等看清楚的时候，不由得顿住，这清雅的颜色和她身上如出一辙，就连盘扣都是同样的玉料。 姜岁晚抖了抖，斜睨一眼露白，这才伺候着康熙穿衣，她自己是不会的，但是佟贵妃会，依照着肌肉记忆，倒也没出错。 顺手理了理衣襟，她还惦记着自己的枇杷。 “走？” “嗯？” 康熙见她又舒坦地躺下了，不由得不忿：“你如今是贵妃，掌六宫宫务，也该学学四书五经了。” 他心想，看你怎么办。 谁知—— “好啊！”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答应的很快乐。 厉哥喜欢她读书，她也喜欢读书。 康熙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朵朵柔软的白云飘着，感觉像是佟贵妃的脸，捏起来想必也软软的。 一垂眸，就见佟贵妃正直直地盯着他。 “看什么？” “看你好看。” 姜岁晚随口还一句，她这才托着腮，能接触到历史人物，获取一手资料，这放在现世，她的毕业论文岂不是手到擒来。 她能拿到毕业证，厉哥必然很高兴，会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讨厌眼神看着她。 明明比她大三岁，却自诩是她爹，用稚嫩的肩膀背负起她的一生。 他总是说：“狗哥是流浪者，可晚宝不是。” 姜岁晚别开脸，不愿泄露她眸中沁出水意。 康熙看见了。 第3章 围炉炖肉 她哭什么。 那盈盈带水的眸色在面前一闪而过，让康熙拧起剑眉，少女脸蛋白嫩嫩水灵灵的，跟这春日格外相合，何曾舍得她泪痕点点。 他沉默的剥着枇杷。 在姜岁晚收拾好情绪转头过来时，他才将剥好的枇杷递过去。 试图无声的将人哄好。 姜岁晚并不矫情，她见好就收，甚至还试图反哄一把康熙，软声道：“吃您的枇杷，您就不能生气了。” 在他垂眸琢磨她被哄好没有，就见姜岁晚眨了眨眼，那长翘的羽睫眨了眨，在乌溜溜的瞳仁中留下斑驳的影。 康熙心中触动，不知该怎么说，他索性起身离开，临跨过门槛，他立在萌出嫩芽的梨花树下，男人身量颀长，背影孤傲挺拔，在姜岁晚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轻嗯一声。他人都来了，便是有多少气，也尽消了。 “恭送万岁爷。”姜岁晚端庄浅笑，她立在廊下，眉眼盈盈。 皇帝来，承乾宫的气氛就压抑到极点，奴才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不虞。 “贵主儿，绿豆水熬好了，您喝一点。”露白端着糖水过来。 说是绿豆水，小厨房也不敢真的只煮绿豆，里头搁了枇杷、桂圆、雪梨、百合等，调的滋味很是甜美。 用白玉小碗盛了，精致的放在她跟前。 姜岁晚慢悠悠的吃着，方才吃了些枇杷，这会儿还不饿，但绿豆水很好喝，她三两口就喝完了。 “不错，味道很好。”和汤药那种不管人死活的苦相比，绿豆水实在美味。 而秀嬷嬷瞅着时机不错，笑眯眯道：“您该处理宫务了。” 她到底刚接手，一切都循着旧例，一时间倒也没出岔子，便是出了，也跟她不相干。 先看账本了解大概，这有好账自然有坏账，宫中的坏账也是一大笔银子，她看着类别，心里就有数了。 秀嬷嬷先是通讲了一遍，请她来，就是讲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比如六宫娘娘的脾性偏好，诸位的势力犬牙交错，在老祖宗的强势镇压下，一时倒也安分。 再有就是万岁爷的心意，他目光所到之处，就得打发妥帖了，怎么去拿捏这个度，就看各自的悟性。 姜岁晚：…… 她一个现代人，怕是在这上头悟性不高。 勤勤恳恳的学了几日，总算了解大概，她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听见露白禀报，说是玛……乌雅姑娘要过来磕头。 “春雨绵绵，叫她在屋里好生养着，天晴了再来磕头。”姜岁晚无意为难她。 后宫里头最艰难的是女人，她们不为难她，她就不会为难回去，属实没必要再者她也下不去手。 吃瓜看戏就好，自己下去惹一身臭泥，到时候厉哥会不高兴。 “贵主儿，夫人递牌子进来，说是明儿来请安。”露白喜气洋洋，她觉得很开心，夫人来了，娘娘必然也高兴。 娘娘高兴了，做奴才的心里就更高兴。 姜岁晚应了一声，叫露白去备着佟夫人来的茶点，她心中紧张，毕竟这周围的奴才看不出问题，难保当娘的看不出什么来。 不是原装的，到底底气没那么足。 “伺花。”她又想厉哥了。 兄妹俩相依为命这许多年，何曾分开过这许久。 多想厉哥在身边。 她撑着青竹伞，踏入无边细雨中，风顺着袖筒吹，沁凉的寒气便一拥而上，姜岁晚拢了拢衣襟，花盆底慢慢的踩在青石板上。 晨起伺花，闲来煮茶。 姜岁晚慢慢的走进花鸟房，看着暖房中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珍贵花木，她还是叫人拿些种子来，她要自己慢慢种。 花鸟房的小太监一见她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唬的话都快说不清楚，勉强舌头捋直了，听见说要花种，窜着就出去了。 “你慢些，不着急。”她温声劝。 小太监顿时红了脸，停着给她磕头，这才又起身往货架上找。 姜岁晚在挑花盆，大大小小都挑了些，又使唤宫人往制造局去，给她打制个花架，摆放比较小的花盆。 第4章 看起来就很好亲 姜岁晚小心脏怦怦跳的很凶。 她咬着唇瓣，想把杯中酒尽数都泼在康熙那张金尊玉贵的脸上。她想象着他可能会狼狈跳起来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惯会欺负人的老男人。 康熙看着她眉眼弯弯，不由得面色黑沉起来，他伸出大掌捏住她精巧的下颌，冷冷地看着她。 “咳。”姜岁晚清了清嗓子，试图找补一二。 她一张嘴就卡在原地，救命，暧昧气氛被她自己笑没了，要怎么找补回来。 “万岁爷，您站起来闭上眼睛。”她说。 康熙眸色沉沉的盯了她半晌，冷冷地瞥她一眼，这才阖上双眸。 春日暖阳，有正好的浅金色阳光。 照耀在男人白皙的面容上，衬得他气势也没有那么凌厉。男人身形高大，就这样立在你面前，能清晰的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 姜岁晚张开双臂，想要大胆的抱抱面前男人劲瘦的腰，葱段儿似的指尖碰到柔软的蜀锦时，却又抑制不住地红了脸颊。 她指尖蜷缩，总归还是牵着他衣角，惨兮兮地晃了晃，软乎乎地撒娇：“万岁爷～不气不气呀～” 康熙睁开双眸，就见她眉眼盈盈如水，他冷哼：“你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就是柔白的小手举着酒盏，她昂着红扑扑的小脸，唇角挂着甜甜的笑意：“万岁爷喝酒。” 康熙不接。 她就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细白的皓腕，执着的喂他。 康熙：…… 他喝了。 杯中酒清甜，还落着一瓣梨花。 用唇齿将梨花碾碎，康熙面无表情地觑了一眼姜岁晚，挑眉笑了：“晚晚吃肉。” 姜岁晚闻着喷香的羊肉锅子，看着面前男人那造业的看好戏表情，她本想矜持着，露出贵女的姿态给他看。 然而羊肉实在太香了，据说是从蒙古运来的小羊羔，没什么膻味，甚至不用放太多调料，加了盐炖煮都香喷喷的让人恨不得吃上三头。 “万岁爷吃。”她吃着好，心里就高兴，眼里亮晶晶的，还非得给康熙也尝尝。 康熙也是想矜持的。 在佟贵妃面前保留自己男子气概。 可是羊肉好香。 他想着就吃一口。 姜岁晚发现他吃了肉就不太生气，顿时找到破冰的法子，她吃一口便要喂康熙一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等康熙反应过来，面前锅子已经只剩下汤了。 “万岁爷您尝尝这个清炒荠菜，真的很鲜嫩，有种把春天吃到嘴里的感觉。”姜岁晚积极推销。 却见康熙正审视的盯着她。 以前的佟贵妃不这样。 毕竟佟贵妃仗着是他表妹，撒娇痴缠，有股子骄横在身上。 如今的佟贵妃，像极了这承乾宫中的一树梨花，娇娇的嫩嫩的，被他逗弄会脸红，连抱抱他都会害羞。 吃的高兴了，会眼神亮晶晶。 她变了。 姜岁晚心中一惊，颇觉不妙，她琢磨着若是被康熙知道她是穿越的，怕是小命不保，轻则赐她全尸，重则火刑焚影。 “嘤。”她轻轻地抽着鼻子，软声道：“万岁爷，您不知，这两个月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康熙：？ 确实清减了，他也就碰了她手腕，细的跟一握就要折了一般。那小脸白白的，在阳光下泛着粉，看着就可怜兮兮。 “谁敢欺负你？”康熙真的生气了，说到底他跟佟贵妃不管怎么闹，都不曾真的苛待她，轮不到旁人替他做主。 姜岁晚眨眨眼，试图挤两滴眼泪出来好增加可信度，然而还没开始装相，康熙已经生气了。苏丹小说网 他一动怒，承乾宫的奴才瞬间跪了满地。 “没人欺负我。”姜岁晚昂着小脸，软声道：“就是觉得人世无常，臣妾已经拥有很多，往后余生得惜福。” 康熙认真辨别她的神色，半晌才轻声道：“若有人敢欺辱你，自然有朕给你做主。” 听他这么说，姜岁晚歪着脑袋，突然明白佟贵妃的骄奢跋扈不仅仅是佟夫人言语暗示，还有康熙一手宠出来的结果。 “你且自己玩，朕去忙。”康熙温声道。 姜岁晚松了口气，相处这几日，她知道康熙轻易不会要她性命，但面对他时，难免紧张。 然而—— 他怎么还不走。 她睁着乌溜溜的双眸，乖乖的看着他。 康熙这才甩袖走了。 康熙一走，她顿时舒坦起来，叮嘱露白上茶水点心来。 “糯叽叽也上一份。” 等露白端过来，她瞧见糯叽叽的时候就想咬一口，血糯米做的皮，里头包一层芋泥，心是咸鸭蛋黄，每一个食材都是她最爱的。 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她觉得直接省去五十年步骤，来到退休生活，属实舒坦的紧。 闲下来，难免就想琢磨康熙此时的心态，先前瞧着他又冷又煞，当他是个清冷谪仙，亦或者霸道总裁风。 如今瞧来，他笑容温和，会在她露出委屈的时候维护她，看着面热心也热。 一起都挺好的。 然而就出在这里，少年登基的帝王，永远不可能是这个人设。如果温和是他的伪装，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姜岁晚琢磨片刻，就有些打瞌睡，吃的肚子饱饱，困意就难以抑制的涌上来。 春困秋乏夏打盹，正是睡觉好时光。 她直接叫露白给她解了头发睡觉。 等她睡醒了，夕阳便拉着长长的影子。姜岁晚坐在廊下，望着屋脊上正在跳着的燕子。 春风和煦，她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捧着茶水悠悠的啜饮着。 “禀贵妃娘娘，荣嫔求见。” “传。” 随着她话音落下，就见门外一女子缓缓走进来，姜岁晚被光照的眯起眼睛。说起荣嫔来，作为康熙王朝前期生子最多的妃嫔也是个风云人物。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荣嫔笑着福身。 姜岁晚先是叫起，这才叫露白上茶上点心，温声道：“方才这糯叽叽吃的好，你也尝尝。” 她琢磨着荣嫔来做什么，时下也没什么事。 “谢娘娘赏。”荣嫔客气的应声，却没碰点心，只温声道：“过来叨扰您，也是想跟您讨个恩典，前儿新做几件春衣，想送出宫给小阿哥。” 胤祉养在内大臣绰尔济家，她心里惦念的慌，可惜不能出宫一见，唯有做些春衣聊表寸心。 看着荣嫔忐忑的扯着锦帕，姜岁晚犹豫片刻，她就赶紧跪下，恳求道：“只是春衣玩具，您可以遣奴才检查，都干干净净的，绝不叫娘娘为难。” 她昂着头，看的出来想磕头，又担心贵妃觉得她逼迫，真真为难极了。 姜岁晚连忙叫露白扶起她，这才温声道：“本宫谅解你一片慈母之心，自然是允的，只这往宫外递东西，到底要让万岁爷知道一声，到时候若有变故，你心里也别不舒服。” 要送东西出宫，是要担干系的，今日荣嫔要送，明日惠嫔必然要来，毕竟保清比小阿哥先养在宫外，到时候也得答应，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送三套衣裳三个玩具，凑个六六大顺，希望小阿哥平安健康的长大。”姜岁晚笑吟吟道。 荣嫔顿时感激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捏着帕子，赶紧笑着磕头：“臣妾谢贵妃娘娘恩赏，您的恩德，臣妾没齿难忘。” 若是贵妃不答应，她也没法子。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宫里头的规矩就是这样。她方才在承乾宫外很是为难半晌，这才叫小太监禀报着求见。 来的时候满心忐忑，走的时候笑的见牙不见眼。 转脸荣嫔就提了两个箱子过来，一箱是衣裳玩具，一箱是银子。 姜岁晚就叫小太监先拿去乾清宫，给梁九功过下眼，这才拿去绰尔济家。 荣嫔一早就等着，望眼欲穿，跟姜岁晚说起话来也是眼神游离，人虽然在承乾宫，但是心已经飞到门外去了。 而姜岁晚陪着她立了会儿，就默默回内室了，她也有些想厉哥，还有些想回家。 想吃草莓。 肯定香甜极了。 这时节的草莓最好吃了。 她还记得，两人饿得很了，去梨园偷个梨回来烤着吃，就一人一半分着吃，连皮都舍不得丢。 她前世肠胃弱，不能吃生冷的食物，厉哥就买单兵作战手册，学里面的烟道挖法，能存火种也能烤东西吃。 两个流浪崽很久都没饿肚子。 姜岁晚眨了眨眼睛，摸摸自己白嫩的脸颊，厉哥八岁把她从火堆里拖出来，烧坏了半张脸。 他会留长长的刘海，也会在人群中阴郁的低下头。姜岁晚后悔，当初没有跟狗哥说，他就算半面修罗也不影响他好看。 现在想说也晚了，再没机会。 她神游片刻，又捧着书读，就听见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荣嫔赶紧迎上去，见是小太监回来，心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小太监躬身磕头，恭谨回禀：“小阿哥如今胖嘟嘟圆乎乎，奴才去磕头，还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奴才大着胆子瞧小阿哥一眼，他还咯咯笑呢。” 姜岁晚在内室听见了，忍不住摇头失笑。派他去就是掂量着他嘴巴会说，如今瞧着果然不假。 荣嫔喜不自胜，赶紧来殿中磕头谢恩，这会儿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笑羞涩的笑。 “臣妾叩谢贵妃娘娘，先前心里头惦记着小阿哥，一直在承乾宫叨扰，承蒙您不嫌弃，实在感恩的不知如何是好，往后有什么差事，您吩咐一声，臣妾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荣嫔感激的无以复加，这会儿看着高高坐着的佟贵妃跟莲花座上的菩萨一样。 “不值当什么。”姜岁晚轻笑着道。 荣嫔以前瞧着佟贵妃，并不会视为威胁，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然而如今再看，她心里只觉得，这往后笼在头上的天变了。 ——是佟贵妃。 贵妃娘娘实在美丽。 她告退离去，在跨过承乾宫门槛的时候，心里还是痛了片刻。若这世间有菩萨，她惟愿小阿哥承欢膝下，再无他求。 姜岁晚有些理解佟贵妃要贤名的想法了，她知道康熙无心，佟贵妃这个土著自然也知道。 求得贤名，以做皇后。往后还能再盼母后皇太后，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巅峰了。想想就爽的不行。 所以荣嫔这次来求，她痛快答应了，对荣嫔来说是难于上青天的事，对她不过些许为难罢了。 毕竟康熙若是不允，把她撅回来，她也挺伤面子伤威信。 等荣嫔走了，姜岁晚这才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翘着脚，让一旁的露白给她剥枇杷吃。 正是时节，怎么都好吃。 特别是美人十指纤纤，葱段一样的指尖捏着橙黄的果肉，枇杷丰盈的汁水顺着细指流淌，端的是活色生香。 再害羞带怯的喂给她，她这才理解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一旁的霜白再捧着蜜水抽空喂她一口，身侧是软软讲宫中趣事的梨白。 真舒坦。 “摆膳吧。”就是越吃越饿。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推荐虾仁生煎，说是一扎长的大虾包的，一口下去特别弹牙，属实好吃的紧。 “再来碗生汆丸子汤，滋阴养肺，最是合宜。” 姜岁晚点头，被她说的意动，吩咐她下去办。 她点餐点的简单，御膳房却不敢真这么简单给她奉上膳食，又烙薄薄的春饼，盛上一碟子小炒肉。 光是这小炒肉就有故事，要用肋条上的好肉去筋膜，肥瘦相间那一层切成细丝，再配生梨丝炒，最后佐以春日的第一把韭菜。 一头猪也就能炒一碟子。 用春饼卷着吃，劲道的饼皮和美味的小炒肉相得益彰。被露白劝着，生生吃的两张。 姜岁晚吃的满足，眉眼弯弯的躺着消食，能吃饱肉真的很舒坦。 “咳。”清嗓子的声音响起。 她回眸，就见康熙正意味深长地立在她身后。 “咳。”她跟着清了清嗓子。 偷偷地吸起因吃饱而微凸的小腹，她红着小脸腼腆一笑。 “哎嘿，皇上万安。” 康熙轻轻地嗯一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和晶亮的双眸，没忍住伸出大掌，扣住她后脑勺。 定定的看了她半晌。 那唇瓣粉嘟嘟的。 看着就很好亲。 第5章 手剥枇杷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 姜岁晚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小脸羞的红透，静静地看着男人黑沉的瞳色。 “晚膳用了什么，还挺香？”殿中有膳食的香味未散尽，康熙垂眸敛神，转身开始看着周围。苏丹小说网 他还没亲，她就羞的快要晕过来一样，连呼吸都不会了，若是真亲了，她又该如何。 索性放开。 听这问话，姜岁晚松口气，她掰着指头细数晚膳，一提吃的，她眸中敬畏惧怕就少了许多，转而眸子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她话语声微微翘起。 康熙轻轻地嗯出声，朝中事务繁忙，他一脑门的官司，过来瞧瞧佟贵妃，心里也舒坦。 经过先皇后的事，她属实成长许多，很多东西沉淀下来，就显得她难能可贵。 她好像明白自己怎么做就好了，整日里吃吃喝喝管好宫务，他来了她也不阴阳怪气的告状，而是能像寻常夫妻一样闲话家常。 他觉得挺好的，来后宫就是为了放松，而不是来听那些别扭，听那些告状，没得让人心中更加烦闷。 他连来四五日，就是看如此盛宠之下，佟贵妃会不会恢复原先那左性样子。 至于旁人告状她骄奢跋扈，他根本不在意，她是主子，让她不顺心就是奴才的错。 姜岁晚见他出神，索性叫奴才拿纸笔来，写封家书给她父亲报平安。 写万岁爷生的英俊高大，写万岁爷皇恩甚隆，把康熙从里到外的夸一遍。 等她写完收笔，康熙便拿起信纸，慢慢地看，他来回扫视，挑眉：“你若真觉得朕这么好，方才……” 他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姜岁晚刚刚褪温的脸颊瞬间又慢慢地染上一片晕红，她昂着白生生的小脸，捏住康熙的领口把他往下压，看着那削薄的唇瓣，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咳。” 她清了清嗓子，对准那红润的唇瓣啃了一口。 然而—— 啃在那线条精致明晰的下颌上。 姜岁晚捧着自己红透的脸颊，眼巴巴地看着康熙撒娇。 生怕被他打回来。 康熙能感觉到下颌微微的湿润，转瞬又消散，他垂眸敛神，看着她眼中抑制不住的祈求之意，从袖袋中掏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口水。 “你除了能弄脏朕的下巴，还能作甚。” 他冷笑。 姜岁晚蔫哒哒的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从他腰间穿过，搂着他细韧的腰肢，软乎乎的撒娇：“还能抱抱你，哥哥不气。” 她觑着他神色，见他没发作，心里就高兴。 “夜深了，安歇。”她说。 “嗯。”康熙回。 两人分别去洗漱，姜岁晚洗好的比较早，此刻是很享受的，头上的珠玉钗鬟尽数被褪，满头青丝倾泻而下，她嫌碍事，就拨至一边。 她穿着寝衣坐在软榻上，正翻着书看。读的入迷时听见屏风后有脚步传来。 脚步停了。 康熙怔在原地，那日来承乾宫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生的实在好看，就像是一朵雪白娇艳的牡丹花，让人想撒点菩萨手里那净瓶中的甘露上去，方能显出她的珍贵。 此刻青丝斜撩，露出精致白皙如天鹅颈般的脖颈，一张白腻柔软的小脸泛着红晕，不施铅华，愈发天生丽质了。 他那素来沉静的眸中便掺了火。 “睡吧。”姜岁晚回眸浅笑，她放下书，等露白给她盖好被子，才掀开自己身边的位置，还拍了拍：“万岁爷来睡。” 她邀请了。 然而康熙没动。 姜岁晚一直都很害羞，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康熙，就见他穿着亵裤，身上随意的披着寝衣，露出雪白精壮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看着有力极了。 她小脸一红。 咳。 怪羞人的。 康熙随手扔掉寝衣，这才踏上精致的拔步床，路过妆奁的时候，他随意的拨掉帘钩，帐幔便垂了下来。 狭小的空间瞬间暧/昧起来。 她昂着小脸，看着康熙越走越近，他居高临下，压迫感愈发强了起来。 姜岁晚捏着被角，想着方才秀嬷嬷塞进她手里的避火图，此刻涌上心头。 她慌了。 啪的盖上被子，她说话都有些结巴：“睡……睡……我……” 她想说睡吧我困了。 听着康熙喉间溢出的低沉轻笑，姜岁晚别开脸，被自己蠢哭。她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好像不太明白。 康熙坐在床边，大掌轻抚她脸颊，温柔道：“今儿熏的什么香？还怪好闻的。” 他说话很温柔，姜岁晚却觉得侵略性很强，让她心跳扑通扑通的。 * 承乾宫叫了两次水，夜色深沉，姜岁晚迷迷瞪瞪的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就像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需得抓着他的腕骨才能有些许安稳。 烛火从芙蓉帐的缝隙中照进来，劈在康熙宽阔的肩膀上，他眸中黑沉沉的，却又被微弱的光芒照亮。 姜岁晚难捱的睁开眼睛，就见他这幅神态，她就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身上，用娇嫩的唇瓣去亲他。 想要打碎他的沉静。 果然，康熙眸中燃起火来。 但他还是克制的停下来，汗珠从他胸膛上滚落，姜岁晚有些嫌弃，便用脚尖把床尾揉成一团的寝衣勾过来披上，起身将拔步床的帐幔又挂好，就斜倚在软榻上，由着露白喂她喝水。 康熙赤脚踏在地毯上，满脸餍足的表情，神色也格外温柔：“饿不饿？” 她不懂他的言下之意，歪着脑袋说不饿。主要是有些委屈，她什么都不懂，甚至没谈过恋爱，却不明不白的做这事儿。 姜岁晚很难为情，又想哭。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身上就觉出凉，她到底没忍住，捧着茶盏掉眼泪。 康熙上前，单臂抱起她，温柔的擦掉她腮边的清泪后，拿起她手中的茶盏喂她喝水，温声道：“你别哭，朕下次和缓些。” 到底素的久了，难免食髓知味，小姑娘受不住也是常有的事。 抿着红艳艳的唇瓣，姜岁晚幽怨的横了他一眼：“睡觉。” 康熙也困了，从善如流的抱着她回拔步床，掀开被子将她放下，温柔道：“睡吧。” 他闭上眼睛就睡着了，绵长的呼吸声在姜岁晚听来也震耳欲聋，她睡不着。 睁着乌溜溜的双眸盯着康熙秀挺的鼻子发呆，她头一次和他一道睡觉，只觉得男人火力果然壮，抱在怀里暖乎乎的。 想东想西之下，到底闭着眼睛睡着了。等第二日睡醒后，康熙已经走了，甚至还让人叮嘱，说是叫她尽管睡，不必唤她起身伺候。 姜岁晚不太会伺候他，也没紧着去学，躲懒挺舒服的。 醒了就饿，她抿着唇，点了好些膳食，打定主意要饱饱的吃一顿，犒劳一下受伤的心灵。 她起身想下去活动活动，大腿根疼的厉害，只得委顿在床上，趴在床边小几上用膳。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别靠近男人，会受伤。 厉哥跟她耳提面命说的话再次涌上心头，她觉得很佩服，厉哥实在太厉害了，靠近康熙后，她身上好疼。 等吃饱了，她这才觉得缓过来，露白觑着她的神色，赶紧让宫女把内务府新进上来的衣裳捧过来，笑着道：“您瞧瞧，这边五件是云锦，这边五件是蜀锦，您喜欢哪个？” 花样不同，款式不同，这颜色也不一样，都漂亮极了，姜岁晚指了件青玉色的，袖口用金线织出蝴蝶花纹，还挺好看。 等上妆后，对着铜镜照了照，她这才慢慢的搭着小太监的胳膊往寿康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等到了以后，就见门外正侍立着几个年长的嬷嬷，见了她赶紧福身请安，宫里谁不知道，如今贵妃一家独大，未来不是皇后也是皇贵妃，没人会得罪她。 故而她一去就利索的通传。 很快要见到孝庄，姜岁晚也有些期待，传说中的太皇太后可以左右康熙的想法，对后宫的掌控属实不一般。 “贵妃娘娘，老祖宗宣您进去。”小太监恭谨道。 姜岁晚客气的点头：“劳烦。” 说罢才慢慢的走进去，给太皇太后福身请安。 穿着花盆底磕头要个功夫，还得保持优雅的姿态，她便庆幸自己穿越后是贵妃，只用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这两个长辈和康熙这个君福身请安。 要是穿成小宫女，贵人走过来便要磕头，认裙摆和鞋子来辨别身份。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您吉祥安康。” 她乖巧的请安，还未下拜，就被苏麻喇姑扶起来，就听太皇太后笑着道：“你不舒服就别逞强，快坐下喝盏茶。” 姜岁晚：…… 怪羞人的。 不是说古人很含蓄，为甚老祖宗能随口说。 “正好你来了，哀家就将凤印给你，省的敬事房捧着彤史来找哀家盖章。” 这彤史上头，凡是凤印盖过章才算数，若是赐避子汤就不用盖印。当今皇帝子嗣艰难，故而不曾赐汤，都是盖印。 当皇帝没赐避子汤而彤史上凤印没有盖章，那么这侍寝便不做数，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也不会被承认。 而凤印自然不仅仅就这点用途，还有后宫的杀伐大权。后妃、宫女、太监，都在凤印的笼罩之下。 “臣妾谢老祖宗信重，必当竭尽全力为太皇太后、万岁爷分忧。” 姜岁晚稀罕的揣在怀里。 凤印硬邦邦的，她却喜欢。 太皇太后见她姿态恭谨，心下便放松，温声道：“这是万岁爷一早派梁九功来叮嘱的，可见他心里也有你，你当珍重才是。” 姜岁晚满心欢喜的应下，落落大方的冲着乾清宫方向福身。她不懂情爱，这种权利在手银票不缺的感觉棒极了。 见太皇太后以手撑头，她便软声道：“您是整个大清最尊贵重要的人，要仔细保养身体才是，内务府各局都叮嘱过，一切以寿康宫为先，您若是不耐烦遣奴才去，臣妾便让管事的多来问问，您用着好了臣妾才放心，凡是有不周到的地方，您尽管指点，也叫小辈学点能处。” 手里捏着实打实的好处，姜岁晚也不害羞了也不寡言了，好听话安排的妥妥当当。 把太皇太后都哄笑了：“真是个实诚孩子。” “那您好生休息，臣妾先告退了。”她福身行礼。 等从寿康宫里出来，她心里属实高兴的紧。 凤印啊。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一日皇后，但是凤印在手，以后就不慌了。 帝王宠爱飘渺无依，会对你体贴温柔，自然会对旁的妃嫔这样，还是凤印捏在手里踏实舒服极了。 等回了承乾宫，她独自坐在床榻上，把凤印放在小几上，看着就喜欢。 欣赏一会儿，这才放进书桌抽屉里。 想了想，她便打算给康熙写信，手中的花笺带着甜甜的花果香，很清新的味道。 提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皱着细细的眉尖苦恼的想了许久，却一直不得其法。 她抿着唇发呆。 想着她若是做什么高兴，当然是吃东西了，便叫露白拿铜盆来净手，叫霜白拿白玉小碟来，叫梨白捧枇杷来。 她亲自剥了一碟子枇杷，忍着想吃的欲望，把黄橙橙的果肉都放在白玉小碟中。 这才提笔在花笺上写字。 把花笺郑重的放在信封里，遣小太监去送。 然而康熙正在发脾气，时下桃花汛，然河工拿不出治理的法子来，想想百姓流离失所，他就气闷。 他心里也知道，黄河难治，千百年来都没法子，为难河工也不成。 与其说对朝臣发脾气，不如说是对自己发脾气，这种拿大自然毫无办法的难受劲，憋屈极了。 就在此时，梁九功提着食盒进来了。 他一锤桌子：“滚！” 梁九功原本想着拿承乾宫的东西灭火，不曾想没用，就赶紧躬身要退出去。 “滚回来！” 康熙瞥见是承乾宫的食盒，到底还是叫呈上来。 他眸色黑沉。 佟贵妃最好有事。 食盒卡着信封，他拿起一看里头是精致的花笺，眉头拧的更紧，看罢就展开了。 打开食盒尝着枇杷，眸中的愤怒渐渐消散，转而眉眼柔和。 这信写的不错。 第6章 香汤 ——万岁爷安康，今日甚馋枇杷，思来滋味甚美，特剥了几颗于您尝，问君甜否？ 令他意外的一手好字，说着最有烟火气的话，让康熙心中酝酿的那些愤懑瞬间消散。 康熙执笔，打算在花笺空白处写字，想想又叫梁九功拿新纸来，笔走龙蛇，快速写下二字，遣小太监给承乾宫送过去。 而姜岁晚没忍住，到底还是吃了几口枇杷，这才满足的在廊下晒太阳。 “禀贵妃娘娘，万岁爷送信来。”小太监躬身禀报。 说起这个，露白就觉得心中佩服不已，这写信一来一往的不就是培养感情的过程，能拢住万岁爷的心，便比什么都强。 姜岁晚好奇接过，展开信一看不由得黑线，辛苦他执笔写字了。 ——甚甜。 她知道甚甜。 不是好东西谁敢往乾清宫送，她让露白把御笔亲书放在匣子中妥善保管。 这才捧着账本来看，贵妃的生活很舒坦，虽然摄六宫事，但主体都是由内务府完成，她只做最后决策就成。 晒了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谁知—— “万岁爷赏赐到！” 小太监的唱礼声笑死，姜岁晚摆手示意进来，就见一排小太监走了进来。 “累丝九凤簪一对……” “点翠百合蝴蝶头花一副……” “蜀锦葡萄连枝纹攒珠花盆底一双……” 十来个托盘摆的满满当当，是康熙新送来的首饰鞋袜布料等，小太监唱礼唱半天，满眼都是恭维。 “禀贵妃娘娘，万岁爷说了，这些小玩意儿是现成的，品质难免一般，已经着内务府给您制几套春衣，到时候您看了保管满意。” 小太监跪在地上，恭谨禀报。 姜岁晚唇角含着浅笑，温声道：“劳烦公公了，露白，包个红封请公公喝茶。” 她说的客气，小太监连忙推辞不敢接，毕竟这能来贵妃跟前刷个脸熟就已经是他拼命努力的结果，哪里还敢要红封。 “拿着吧，贵主慈悲，赏你喝口茶润润喉，不值当什么。”露白连忙道。 小太监这才不敢推辞，接过红封告退离去。 姜岁晚立在廊下，看着霜白将赏赐都摆到她跟前，由着她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收在妆奁上有空戴，若是不喜欢就放入库房，看着赏人。 “万岁爷真真宠爱娘娘，什么都想到前头去。”梨白笑眯眯地恭维。 姜岁晚浅笑一声，捏捏梨白的小脸，温柔道：“本宫宠爱你，又何尝没想到前头？” “是，贵主儿自然是最好的。”梨白小嘴甜甜的。 几人闲话着，往内室去了。 却不知宫中这个平静的湖面，因为贵妃侍寝、康熙赏赐而暗流汹涌起来。 前些日子，万岁爷日日往承乾宫来，这内务府补一批被扯坏的锦帕，又补了家常的茶盏。 只是被众人咬碎的后槽牙，内务府实在不会补。 翊坤宫。 宜嫔着急的紧，看向一旁的郭络罗贵人，她压低声音道：“姐姐，你送些吃食点心去乾清宫试试。” 听她这样说，郭络罗贵人白了小脸，压低声音道：“姐姐这样的身份，若是不庄重些，难免受人非议。” 且不论万岁爷愿不愿意见她，便是从贵妃娘娘手里抢人，怕也是要命的差事。 “姐姐这样的身份，庄重不庄重的有什么区别，说不得万岁爷就爱你不庄重呢？”宜嫔话语中带着不满，冷厉道：“好了，本宫帮姐姐安排。” 郭络罗贵人的面色便愈加白了，她是寡妇进宫，又有宜嫔珠玉在前，原就不起眼，再这般猖狂轻浮，真不知史书工笔该怎么写了。 “娘娘，使不得呀。”她低声祈求。 看着宜嫔不动声色的样子，她心里止不住的难过，险些落下泪来。她们是亲姐妹，入了这后宫，竟也不成了。 “你慌什么？贵妃娘娘都送了食盒进去，万岁爷的赏你是瞧不见么？”宜嫔呵斥。 说着就叫郭络罗贵人跟前的小太监往乾清宫送食盒去，她见姐姐脸上挂着泪，就敷衍的安慰：“凡事有本宫给你兜着，别怕。” 郭络罗贵人低下了头。 她心里觉得没希望。 果然，片刻功夫，小太监就回来了，他提着食盒，一脸局促不安：“娘娘……奴才……” 一见这个样子，宜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美艳动人的小脸附上一抹嘲弄，指着小太监，眼睛却看向郭络罗贵人：“没用的东西！” 看着姐姐掉眼泪，宜嫔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而姜岁晚很快知道翊坤宫发生的事，她抿着娇嫩的唇瓣，一脸若有所思。所以宫中无秘密，你前头发生点什么，不出盏茶功夫就传遍了，可见水深。 她放下绣绷子，起身活动筋骨。 “行了，此事不许再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焉知本宫没有落魄的时候。” 姜岁晚随口道。 “啪啪。”击掌声响起。 她身子一僵。 回眸就见康熙立在身后，长身玉立，一袭苍青色的长袍，像是白雪皑皑中一株苍翠的修竹。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您万安。” 她绷着小脸请安。 行礼时，心里却在想，他来多久又听到多少，真要命。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脸的意味深长：“想不到，朕的晚晚如此良善。” 他上前来，坐在她身旁的太师椅上，一双鹰隼般的目光没有移开，直直地盯着她。 “皇上，您觉得此刻臣妾应该怎么做？”她虚心求教。 只不过没有落井下石罢了，就被说良善，那她要是心疼，岂不是要被说圣母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不在意罢了。 吃醋是要分寸，要立场的。 这些她都没有。 尊严是她下不来的天梯，是刻在骨血中剥不掉的清露。 “甚和朕心。”康熙执起她的手，温声道：“只一条你说错了。” 姜岁晚昂着白生生的小脸，歪着脑袋等他接着说。乌溜溜的双眸能清晰的映照出他的身影。 “你不会有落魄那一天。”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到不行。 她想说v我一百看看实力，到底没敢说，只笑言：“汉有金屋藏娇，今有蜜罐贵妃不成？” 什么样的人生才能配得上一句没有落魄。 “蜜罐贵妃？”康熙把玩着她透着粉的指尖，轻笑：“如你所愿。” 临走前，康熙说自己只接她送的食盒，还一脸鼓励的看着她。 姜岁晚睁着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笑吟吟的行礼：“恭送万岁爷。” 康熙：…… 那么漂亮的眼睛，怎么就看不懂人话。 他生气的走了。 等康熙走了，露白才试探着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也不是说揣测圣意，就是觉着您送些吃食，应该不错。”露白觑着她的神色，也不好说的太明白，也不好说的不明不白。 一颗心都快操碎了。 姜岁晚明白他眼神的意思，懒得接话罢了。 她突然琢磨过来，其实康熙和她小时候特别像，还是比较期待有人能主动的惦念自己。 “去请黎少珩过来给霜白请平安脉。”她体内有毒素，喝这两日的绿豆水，该看看成果了。 俗话说丞相门前七品官，纵然是乾清宫小宫女求太医看诊，御药房也不敢怠慢，赶紧叫太医过来。 姜岁晚又捧着书读几页，她迫切的想要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免得旁人说个典故她都不知道是何出处。 等小太监禀报说太医来的时候，她随口说了传。 黎少珩走进来打千行礼问安，低声道：“贵妃娘娘安。” 惊呼一瞥间，见贵妃娘娘捧着书，右手食指轻轻地刮着书页，他不禁眼神闪烁。 而姜岁晚注意到目光，便收回手，因着她用食指将侧边折出小三角，不知挨厉哥多少训。 “黎太医来了，请。”她轻轻地将衣袖往上拉两寸，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搭在脉诊上，由着黎少珩给她诊脉。 “娘娘体内余毒未清，还得接着喝，再者这药阴毒，颇有缠绵之像，还请贵妃娘娘注意不要再接触。” 黎少珩一板一眼道。 他似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僵硬，连忙放缓了些。 姜岁晚若有所思，她摆摆手示意露白过来，这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把收着的桂花糕拿出来给黎太医看看。” 听见这话，露白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她抖着手将糕点奉上，却有些不敢听结果。 黎少珩打开看，挨个嗅问尝试，最后眸色一凝，低声道：“此物不可食。” 纵然有尘埃落定的一句话，姜岁晚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按着自己的脉搏，只能听到怦怦怦有力的心跳。 “和本宫体内的毒，可是同出一辙？”她问。 看着黎少珩毫不犹豫的点头，她就懂了。 “多谢太医走一趟。”她低声道。 说着她就送客了。 黎少珩知道她此刻心里肯定不平静，便接了红封告退离去。 他一走，露白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是夫人拨过来伺候贵主儿的，如今夫人亲手送来的糕点有毒，她如何脱得了干系。 “娘娘，娘娘三思，佟夫人是您亲娘啊娘娘。”露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哭着道。 姜岁晚笑了笑，温声道：“你七岁就来本宫身边伺候，便是亲姐妹也没有相伴这么久的，故而本宫心里一直当你是亲妹妹，快起来，别说见外的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观察露白的微表情。 当时她怀疑家贼难防，何尝没怀疑过露白，只是她想下手属实不易，若是身边人下手，佟贵妃根本活不了那么久。 怀疑到佟夫人头上的时候，她头一个不信。就像露白说的，那是她亲娘，哪有亲娘谋害亲女。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得娘娘不疑，奴婢却不得不自证，若是奴婢对娘娘有半分不臣之心，愿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露白说着就想哭，偏偏在主子跟前不能哭，免得主子瞧了觉得晦气。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姜岁晚见她精神头不太好，就让小宫女扶着她回去休息。 露白砰砰磕头，额头红成一片，这才回去休息。 她走了，霜白、梨白却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露白有打小的情分，她二人却没有。 谁知姜岁晚轻笑了笑：“起来吧，错不在你们，好生伺候着便是。” 她想着也觉得有些脑仁疼，就叮嘱道：“备香汤。”她想沐浴。 后宫的事，她打算再熟悉些。 最紧要的事，是先把承乾宫和佟府给理清了。攘外必先安内，她如今就先走安内的程序。 “禀娘娘，香汤备好了。” 听见宫人禀报，姜岁晚就去了浴室，就见浴盆中洒满了蔷薇花，瞧着属实漂亮的紧。 时下正值春日，正是蔷薇盛开的日子，里头还添了牛乳，闻起来有甜甜的花香味。 她褪下旗装，穿着兜衣亵裤，缓缓的踏入香汤。 梨白跪在她身后，动作轻柔的给她洗头发，再揉捏着头皮放松。 舒服的姜岁晚恨不得睡一觉。 “肩膀也摁。”她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吩咐。 很快一双手探过来，不轻不重地给她揉捏着肩膀，她皱了皱眉头，觉得今日梨白的手有些重。 “且轻些，疼。”她低声呢喃，慵懒的尾音勾起，和平日的端方清冷不同，平添几分缠绵悱恻的妩媚动人。 随着力道的放轻，姜岁晚又有些昏昏欲睡，两颊旁被热气熏染出一抹晕红。瞧着比香汤中的蔷薇花瓣还要娇嫩清丽些。 姜岁晚对梨白的按摩很满意，但又觉得有丝不对。 总觉得不似柔软的女孩手。 然而平日里都是露白、霜白伺候，她对梨白的手不太熟。 确实舒坦。 她也就没追究了。 宫人都在门口侯着，若真有异常，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然而当姜岁晚回眸看，就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人能让宫人对异常无动于衷。 她瞬间羞红了脸颊，在香汤中缩成一团，只露出鼻子以上部分，顾盼生辉的双眸这会儿也闪烁起来。 羞窘得厉害。 “您来了。”她在思考被香汤淹死在历史书上是否体面。 第7章 踮脚尖 透过菱花窗格那朦胧的光，男人面孔便显得模糊不清。只一双深邃的眸子熠熠生辉，闪烁着令人惧怕的光芒。 这般眸光沉沉，姜岁晚心中瞬间升起被黑豹盯住的错觉。 “嗯。”康熙应声，说罢转身走到屏风外，给她整理仪容的时间。 姜岁晚拍拍红彤彤的小脸，她赶紧起身洗漱过，穿上自己的衣裳，这才双眸水润润的看向男人，温声道：“臣妾失仪，还请见谅。” “嗯。”康熙不说话。 他还在想着方才佟贵妃瘦削的肩胛，和凝脂般的肌肤。克制的蜷缩着指尖，一路蔓延到他看向佟贵妃的眼神。 “怎的这时候沐浴？”他问。 姜岁晚拢着衣襟来到窗前，她看向院中随风飘扬的梨花瓣，回眸望着身形高大的男人，温声道：“阳光正好的春日下午，泡着香汤岂不是美事一桩。” 这是小可怜姜岁晚以前不敢想的生活，她总是被厉哥弄的脏兮兮的，头发洗干净后再揉成一团，用掺了废机油的泥灰在她脸上涂抹。 时日久了，她脸上那些痕迹就再也洗不掉。厉哥有时会用很愧疚的眼神看着她，会跟她说，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你今日宣太医了。”康熙坐在廊下她常坐的太师椅上，淡淡问：“可是身子不适？” 姜岁晚微微侧身，让霜白给她擦头发的时候更顺手些，这才低声回：“夫人拿来的糕点有细微毒素。” 她原本不想说，但是康熙对后宫的掌控很严密，只要他召见黎少珩，只要他一句话，这些都不是秘密。 康熙猛然起身，他来到姜岁晚跟前，看着她平静的神色，眉眼冷厉起来：“可有证据。” “说起来也是巧了，前些日子悼念先皇后，许是思虑过重，夜里就做梦，梦见有青灯在黄泉路上喊着臣妾的名引着过河，臣妾没应，醒了只觉得难受害怕，倒也还好。” “第二日，那青灯又来引，臣妾不愿时，灯中便是臣妾缠绵病榻的身影，瞧着也不过双十年华，许是暗示臣妾没两年好活，莫要挣扎。” “臣妾是个没胆量的，就以霜白病了的名义传召年轻太医，毕竟年轻人刚入太医院，规则上不如老太医圆滑，许是能听见真话。” “谁知竟真有些许毒素。”姜岁晚神情恬静：“臣妾想不明白。” 别说佟贵妃迷惑，便是康熙也皱起眉头，审视的打量着她，说实在的，她生的实在过分美丽，近来正是灼灼华光。便是在后妃中，也是佼佼者，无人能出其左右。 康熙在想她是冒充佟家女的可能性，然而她打小她就在佟家长大，京城贵女圈也赫赫有名，任是谁提起，都要夸她是四全姑娘，是个美人坯子。 “朕遣暗卫调查。”康熙拍拍她的肩膀，声音中带着怜惜：“必不叫你白白受苦。” 姜岁晚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压着声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若想要，还了又何妨，只到底伤心的紧，亲身骨肉哪里就到这一步了。” 她肯定不伤心，但有人要她的命，肯定是要查清楚的。深陷后宫，再无出宫可能，她能借到的势力唯有帝王。苏丹小说网 再者将这事透给他，往后她若是对佟府冷漠，也可以装出一副伤透心的样子，省得被骂不孝不悌。 康熙上前一步，伸出结实的臂膀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脊背，温声安抚：“往后都有朕给你做主，慌什么。” 她现在是佟贵妃，便是佟大人来了，也得给她打千行礼，过去终究是过去。 “嗯，有您在，臣妾不怕。”姜岁晚睁着乌溜溜的双眸，乖巧的窝在康熙怀里。 她刚沐浴过，身上还有蔷薇花的香气。 康熙俯身亲亲她额头，这才转身回乾清宫忙了。 “臣妾恭送皇上。” 她俯身行礼，看着康熙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摸摸自己的肚子，软声道：“用木薯粉搓些小圆子加在奶茶里头，等会儿送来喝。” “再来杯糖蒸酥酪。” 心里苦了就想吃点甜的。 霜白顿时心花怒放欢天喜地起来，贵主儿因为夫人的事心里不高兴，她们伺候的人也难免惴惴。 能吃就好。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哪里有为着从前伤怀的道理。 看着霜白笑眯眯的脸颊，姜岁晚终于露出丝笑意，温声安抚道：“本宫没事。” 等暖暖的奶茶下肚，又吃上香香甜甜的糖蒸酥酪，她神情也变得舒展起来。 “去御花园走走。”她说。 霜白脆生生的应了，备着披风、茶盏、坐垫等叫小宫女拿着，这才恭谨的立在贵主儿身后，跟着她一道往外走去。 承乾宫离御花园不远，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春日的空气中都带着很美好的青草香，她很喜欢闻。 御花园收拾的很精致，很多枝丫隐隐带着绿意，让人能想象到姹紫嫣红开遍的样子。 “真好。”她说。 才下过雨，枝条上还挂着水珠，而脚下的鹅卵石也微微湿润，一眼望过去清新极了。 纤手分花拂柳，她躁动郁结的心才算平缓下来。 “哈哈哈～”不加掩饰的响亮笑声传出很远。 姜岁晚懒得跟人撞上，又是行礼问安又是寒暄属实麻烦，便转身走入岔道，远远听不见声音也就罢了。 谁知前头听见宜嫔笑，后面看见郭络罗贵人哭。 见她的仪仗队过来，对方惊了一跳，显然也有些猝不及防。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郭络罗贵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姜岁晚听见膝盖磕在鹅卵石上的声音就觉得疼，叫霜白扶她起来，温和道：“不年不节的行此大礼作甚？快起来。” 郭络罗贵人苦涩一笑，低着头不说话。 姜岁晚正要走，眼角余光瞥见她脸上的红痕，不由得蹙起眉头，清宫内规矩严苛，别说是后妃，就是宫女的脸上也不能留痕迹。 那红痕是整整齐齐四根手指，还起了白棱，可见力道之大。有人在宫里动私刑，还是在脸上，这是在藐视她的规矩。 “谁打的？”姜岁晚厉声道。 “没、没有，是嫔妾摔的。”郭络罗贵人花容失色，赶紧跪在地上。 姜岁晚却不信，冲着一旁跪着的小宫女招手，压低声音问：“说罢，是谁？你若不说，本宫便让慎刑司问了。” 小宫女顿时打了个激灵，慎刑司是鬼见愁一样的地界，宫女太监进去就没有囫囵出来的，便是不死也要褪够两层皮。 “禀贵妃娘娘，是宜嫔娘娘说小主言语无状，叫小主自己掌嘴，说是想听个响声高兴高兴。” 小宫女怦怦磕头，连求饶都不敢。 姜岁晚蹙起细细的眉尖，宜嫔是郭络罗贵人的亲妹妹，欺负起人来却毫不手软。 可见入宫后，在这个权利的大漩涡中，姐妹不成姐妹，母女不成母女，兄弟不成兄弟，父子不成父子。 她挑眉：“去传宜嫔来。” 她方才听见那爽利的大笑，应该是宜嫔看着郭络罗贵人狼狈的样子高兴了。 郭络罗贵人神色一僵，她木着脸，连哭都不敢了，谁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碰见贵妃娘娘。 很快不远处就走过来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满脸都是朝气蓬勃，脸上带着爽利的笑意，眉眼灵动，看着就是个明艳美人。 郭络罗贵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不怪宜嫔受宠，她瞧了都喜欢的紧。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宜嫔看见姐姐的时候心里就是一咯噔，见贵妃神色平静，她心里有些琢磨不定，却又不妙之感。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不会烧在她身上吧。 “这是你打的？”姜岁晚轻声问。 她语气淡淡的，眉眼间还有些山水画一样的淡泊悠远，缓慢的语调听不出生气，像是闲话家常一样。 宜嫔就知道，这是拿住她的有恃无恐。 “是。”她垂眸道。 今儿犯到她手里是她倒霉。 姜岁晚笑了笑：“本宫竟不知万岁爷还给本宫寻了个副理，有执掌六宫之权。” 说到底，动私刑就是她僭越了。 更别提还留了证据。 宜嫔缓缓跪下，诚恳认错：“臣妾一时血气涌动，竟错误至此，还请娘娘宽恕。” 她心里想的是，只要她认错认的快，就算佟贵妃罚了，到时候在万岁爷面前她也有话说。 宜嫔剜了一眼郭络罗贵人，心想真是个倒霉玩意儿，不过区区一庶姐罢了，竟连累她受罚。 就在此时—— 万岁爷来了。 原来是宜嫔身前的大宫女一看郭络罗贵人在此，贵妃也在，就知道事情不妙，在宜嫔的眼神下，赶紧去请皇上来。 几人赶紧行礼问安，康熙掺住姜岁晚不让她福身，皱着眉头一脸威严问：“怎么回事？” 这种小事他不想来，但宜嫔泼辣，如今的佟贵妃有些恬淡不争的味道在，担心她吃亏，往后管理后宫不顺，就赶紧过来看看。 宜嫔却不知，只当自己一请万岁爷就来了，眼角瞬间就沁出一滴可怜的泪珠来。 她生的明艳动人，这般蹙着眉头，瞧着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姜岁晚：…… 她表示学到了，原来还可以微微侧着肩膀，垂下头露出白净的小脸，还有那一行缓缓垂落的泪珠儿，包括那颤动不安的羽睫。 回去她就对着镜子练。 演技upup才能在后宫混的upup如鱼得水。 郭络罗贵人看了一眼，麻木低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素来嘴笨不会说话，在家被她欺负也这样，阿玛只会说她心奸，欺负妹妹还恶人先告状。 一时间康熙不说话，众人便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他发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宜嫔险些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姜岁晚有些失望，宜嫔一出事康熙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还这般隐忍不发。 害，说来也是。 娇嫩的花骨朵一样的宠妃，她换算一下，这就相当于是她先前捡的那只小鸟，她疼的不得了，结果吃了厉哥的米饭，就被厉哥拎着翅膀训。 她知道小麻雀做错了，但还是心疼的很，觉得他不该那么狠的批评。 “宜嫔跋扈，到底是朕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连亲姐都欺辱，私下里还不定如何，禁足半个月抄写佛经，每日黄昏时分给郭络罗贵人福身请罪。” 康熙冷冷的声音响起。 郭络罗贵人猛然间抬眸看向皇帝，想不通他为什么会为自己张目，然而看见握着佟贵妃的手，她突然明白了，万岁爷来并不是因为宜嫔的求救，而是担心佟贵妃对上泼辣爽利的宜嫔吃亏。 而她，从头到尾都不大重要。 宜嫔也跟着红了双眼，见康熙不看她，这才敛神撩起裙子缓缓跪在地上：“谢主隆恩。” 姜岁晚瞥着她红彤彤的眼，犹豫着想说话，却被康熙捏了捏手。 这傻崽，给她张目她还心软的要求情。 被捏一下，她从善如流的不说话。 “走吧。”康熙不让她看，牵着她的手往远处走，一边絮絮地给她讲道理。 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今儿若是心软，往后便有人掐着你心软以下犯上。像宜嫔性子泼辣，就得压压她的气焰，她今儿敢去请朕来，明天就还敢。这后宫到时候她还怎么管，谁都仗着自己受宠不听她的了。 还跟她说不用想着施恩，你不找她事已经是你善良心慈。 看得出来康熙很不放心，跟念经一样翻来覆去地讲，念的她头疼。 她心软就是做给康熙看的，虽然说宜嫔这会儿看着可怜，但是她扇别人脸的时候笑的何其快活。 “万岁爷。”她咬着唇瓣轻声唤。 康熙侧眸望着她，总算止住话头，用眼神询问的看着她。 姜岁晚将他拉入亭子。 亭子四周垂着白色纱帐，随风缓缓飘扬，看着还挺有意思。 “你先前跋扈劲儿呢？谁敢说你一句，你就翻着白眼骂，凶悍的咬牙切齿，朕就不必担心你受委屈了。”康熙又开始念。 姜岁晚捏住他领扣，掂着脚尖用唇堵住那些劝诫。 第8章 嘶，好辣 风中带着甜甜的花香味。 姜岁晚觉得挺管用，在康熙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摁着他亲了一口。 她没尝过这种滋味，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万岁爷嘴巴甚甜。”她一本正经的夸。 康熙脸颊紧绷，眸光幽深的看着她，捏住她下颌缓缓凑近，目光审视的盯着她，他正想教训她不该唐突。 谁知姜岁晚又凑过来亲他一口。 “不准！”唐突帝王成何体统。 “啾。” “朕要揍你了！” “啾。” 康熙被亲的没脾气，他索性捏住贵妃娘娘精致的下颌，让她知道什么才叫亲吻。 男人侵略性霸道十足的亲吻和少女的蜻蜓点水截然不同。 一个是侵占，一个是温存。 姜岁晚眨巴着眼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鼻息。 一只大掌蒙上来，遮住她璀璨的双眸。 “闭眼。” 待两人唇分，她就软糯糯的撒娇：“抱抱～” 先前刚穿越，她心底还有些伤痛无法释怀，加上对康熙深深地戒备，故而一直表现的很是淡然。苏丹小说网 但是这会儿的康熙很好说话。 她内心深处就涌现出一种渴望，想要和他肌肤相贴，想要抱抱他。 康熙单臂将她圈在怀里，压低声音问：“吓着了？” 突然粘人。 “就是喜欢跟你贴贴。”她穿越前，生命里只有厉哥，穿越后身边只有康熙。 她抿着唇瓣，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康熙，那眸光潋滟如水，带着会说话一样的灵动。 康熙心中一动，用手臂将她箍紧，总觉得她现在就像是一捧雪柳，你撒点水，她就能开出娇艳的细小花朵来。 “咕……”清晰的腹鸣声响起。 康熙垂眸，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贵妃，就见她小脸晕红，很是不好意思。 “饿了？”他轻笑着问。 姜岁晚跟他接触的多了，胆子就大起来，笑眯眯道：“很饿很饿很饿，万岁爷能叫臣妾啃一口吗？” “你方才不是啃过？”康熙冷眼觑她。 姜岁晚就发现一个康熙的秘密，他好像不肯叫旁人看出他内心的想法，高兴不高兴都是唇角含笑，要么就是板着脸，挂着欠他三百万两银子一样的表情。 “没啃出味。”她佯装一脸意犹未尽。 康熙：…… 很好。 两人慢慢踱步回承乾宫了，康熙就听着她叫膳，因着不是饭点，就叫了些点心吃。 “桃花酥、麻辣豆筋、香卤鸭信、木薯圆子奶茶各上一份。”她想想就喜欢，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 两人并排坐在软榻上，康熙随手拿起她放在几案上练的字，笑着道：“你这手字写的倒有几分洒脱。” 和先前的娟秀截然不同。 姜岁晚心里一跳，她坐在康熙身边，头轻轻地靠在他肩头，这才甜甜笑着道：“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是情怀不是旧家时。” 人真的一时一个想法。 娟秀亦或者洒脱，都是她。 康熙点头，深邃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眼神。 “你近些日子迷茫徘徊，但是你很聪明，将这些都压在心底，只淡然处之，如此甚好。”他夸赞。 姜岁晚就笑，明媚的眸色在春日里格外耀眼。“能把万岁爷装在心里爱着，什么东西都压的下。” 她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幼年和厉哥的流浪生涯，让她吃尽了苦头，纵然厉哥会护着她，但是不得父母疼爱的小孩，内心深处会有巨大的空洞。 但是她喜欢这种亲亲贴贴的感觉。 这话是厉哥拿来哄她的，他会说能把晚晚放心里爱着，狗哥死都不怕。 后来他真的死了。 再想起这些的时候，姜岁晚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茫然来，明明该伤心的，她却觉得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抱抱。”她又眼巴巴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康熙：…… 这眼神水灵灵的，真的让人想把她捏着下巴亲到桃花眼里沁满泪水。 康熙将她搂在怀里，前几日还冷淡，怎的今儿这般粘人。 “不舒服吗？”他皱着眉头问。 姜岁晚认真思考，在康熙觉得她可能真身子不适的时候，她抿着唇笑：“肚子饿的不舒服。” 康熙：……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比佟贵妃小脸还大的手掌，眯着眼睛一脸危险道：“想挨揍？” 姜岁晚不想挨揍，她乖巧的坐在一旁，恰巧露白提着食盒过来，她忐忑的看着贵主，生怕被骂一顿赶回去。 见对方含笑冲着她招手，露白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贵主儿没有厌弃她，露白都想好了，若是往后不用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了。 好在贵主儿还用，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贵主儿信她，她这辈子命都是贵主儿的。 露白想明白了，就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而一旁的康熙看着佟贵妃快乐的吃着东西，不禁抿唇轻笑，温柔道：“这个红艳艳的瞧着就辣，你吃着嘴巴不疼么？” 姜岁晚就给他喂了一口，笑眯眯问：“疼吗？” 她期待的搓手手。 据说有些耐不住辣的男人，会被辣椒呛地流眼泪。 想想就觉得刺激。 “嘶。”康熙一口辣椒进嘴，就觉得火辣辣一路痛进了耳道，耳朵都跟着嗡嗡响。 “臣妾就说万岁爷耐不住，您还是别逞强了。”姜岁晚夹着要喂他，说着话又往回退，笑吟吟地觑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敢就别忍了。 康熙很能受激，但是贵妃的眼神让他像是毛头小伙子一样，梗着脖子一脸漫不经心地将辣椒吃下。 一口辣，两口辣的人脑瓜子嗡嗡响。 他素来讲究养生，从未有如此重口的时候，为着她也算是破例，然而贵妃抿着唇忍笑。 “咳。”姜岁晚笑的眉眼弯弯，昂着小脑袋，软乎乎道：“万岁爷脸红起来，当真是好看极了。” 眸光含水，迎着光，便有水意倾泻而出。一脸骄矜的帝王，被她两口辣椒给灌的狼狈。 “咳。”她努力的憋笑。 康熙口腔中木木的一片，他斜睨着正笑地眉眼灵动的少女，也跟着轻笑起来。 “好玩吗？”他慢条斯理地问。 感受到他笑容底下的阴沉，姜岁晚搓着小手手，有点害怕了。 第9章 画眉深浅 徐徐的春风正好。 吹动着姜岁晚鬓边一缕碎发贴在腮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 康熙原想着逗弄她一番，见此没忍住伸手将那碎发别在耳后。 暧昧的气氛顿时发酵起来。 姜岁晚红着小脸，抿着樱唇，羞赧的避开脸不看他。 “呵。”男人低笑：“原当你长进了，不曾想真的是个纸老虎。” 姜岁晚双眸水润润的，娇嗔的觑了他一眼，作势又要给他喂辣椒。 “您是不嫌辣。”她笑。 康熙这会儿嘴还被辣的疼着，但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不能认输，他故作平静道：“朕刀山火海都闯过，一口辣椒罢了，不足为惧。” 姜岁晚：“那再来两口？” 康熙：“滚。” 见他笑骂，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一点都不慌。 两人正在亭子里玩笑，就见不远处的门口立着一道身影，似是要出门，结果有人在，她又缩回去了。 但很明显能看到人影晃了一下。 秀嬷嬷眉眼一凝，有些生气。这样欲盖弥彰地来一下，不知道的还当是自家贵主儿苛责她。 康熙瞥见了，但是没说话。 因为他没认出来是谁。 姜岁晚反而大大方方的开口道：“去请乌雅姑娘来。” 康熙：？ 他眉眼黑沉，有些生气，以为她又要举贤。以前佟贵妃就有这个毛病，以贤惠标榜自己，会挑貌美的小宫女来伺候他。 可他来承乾宫，就是想看看她，跟她坐在一处说说话。并没有其他意思。然而佟贵妃总是会错意，会做一些看似贤惠的举动。 康熙想，他不稀罕的。 “奴婢给万岁爷、贵妃娘娘请安，您二位万福金安。”乌雅姑娘款款跪下，柔声请安。 姜岁晚见康熙神色不虞，尚有些不明白，她笑吟吟道：“你如今怀有身孕，身份不同以往。” 玛禄垂眸，她能有什么不一样，先前万岁爷说过了，她有孕何喜之有。 纵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主子跟前的玩意儿，但真的要明明白白说出来，心里就有一种无比刺痛的感觉。 果然—— 就听万岁爷冷淡的声音响起。 “遣小宫人伺候着就是，何苦你日日操心她，不值当。” 玛禄低着头，不想把自己惨白的面色露出来。 姜岁晚侧眸望着康熙，她能看出他不高兴，寻思有子嗣该是他最高兴的才是。 谁曾想他不高兴。 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苏丹小说网 惨还是她惨一点。 她对康熙的态度就是一个恭敬的上司，急他之所急，需他之所需。 但显然今天劈叉了。 姜岁晚摆摆手，示意玛禄回去，这才笑吟吟道：“做什么这般不虞？你不喜欢她，还能不喜欢她孩子？” 说起这个，康熙更不高兴了。 他面色冰凉，他纵然无意后宫，然而总是对佟贵妃不同，旁的不说，她还是他表妹。 谁曾想，这是个愚钝的。 他一点心思都猜不透。 “你若喜欢那孩子，到时候抱来给你养。”康熙冷冷地看着她。 姜岁晚：…… 无怪乎旁人说伴君如伴虎，不过两句话说的不和他心意，就这样冰凉冷漠。 “臣妾宫里的不给臣妾养给谁？”她不软不硬的顶一句。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谁宫里生的孩子就给谁养，但现在是清朝初期，这个规矩还没有约定俗成。 但说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把康熙给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想想黑着脸走了。 见他不高兴，承乾宫的宫人跪了一地，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露白也怕的要命。 她抿着唇，觑着贵妃的神色，压低声音，软声劝：“您跟万岁爷低个……” “没头。” 姜岁晚随口回一句。 这才懒洋洋地坐在廊下捧着岁看。 她叫露白拿出彤史，来回翻看过，却发现近两个月只有自己侍寝一回。 姜岁晚挠了挠脸颊。 原来康熙还挺长情的。 她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走佟贵妃贤惠的路子，还是装傻充愣当看不见这一切。 任康熙高兴，爱宠幸谁就宠幸谁。 最后还是决定摆烂了。 有什么好管的，腿长在他身上。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惹怒康熙，这两日他怕是不会来了。 “贵妃娘娘，您瞧瞧这是乾清宫刚送来的螺子黛，上面还镶嵌着宝石呢，说是宫里的都送过来了。”露白又高兴起来。 姜岁晚用长长的护甲拨弄着螺子黛，护甲上也镶嵌了很多宝石。自从穿越后做了贵妃，她身上的宝石就多的数不过来。 倒成了平常的石头玩意儿。 她都看腻了。 “这螺子黛用来画眉最好不过，到时候还可以问一句……嗯……什么深浅？”露白想半天想不起。 “画眉深浅入时无？”姜岁晚笑着问。 说罢她突然反应过来，康熙不会是在骂她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吧。 啧，男人。 她想了想，好女不跟恶男计较，便拿出花笺，将方才两人聊的话写在上头。 ——画眉深浅入时无。 短短七个字，很快交到康熙手上。 康熙神情冷漠，冷笑：“不看。” 他话是这么说，摆在御案上的花笺却动也没动。他面上一本正经，心思却一个劲的往花笺上飘。 梁九功看出来了，就借口要端茶，退出正殿，立在门口侯着。 御书房中无人，只康熙端坐在御案前，一脸冰冷凝重的望着花笺。 他想，他就看一眼。 轻轻一眼就放下。 看到诗句的时候，他脑海中自动补齐下一句。 “妆罢低声问夫婿。” 问夫婿。 康熙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却又在脚步声响起时，快速收起。 他想着自己跟她计较做什么，没得失了风度。 就听梁九功躬身笑眯眯道：“承乾宫贵妃娘娘送来了奶茶，说是里头添了木薯丸子，吃着很有滋味。” “您要尝尝吗？” 康熙绷着脸，还没忘记自己这会儿很有骨气的在吵架。 尝，还是不尝。 他心中天人交战，足下无残兵。纠结之下，眉头皱的紧紧的。 沉思半晌，康熙才缓缓开口。 第10章 羊肉锅子 他不想尝的，奈何卿卿动人心。 带着茶香味、奶味的复合口感，那所谓的木薯圆子很弹软，吃起来还挺有意思。 康熙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尔尔。”他说。 梁九功躬身退下，心想你若是觉得不好，何不将奶茶放下，一直捧着不撒手你说这不爱。 康熙没回应。 想着要冷一冷贵妃，有些事情还是得她想明白。 像是举贤这样的事儿，她完全没必要做，他以前想让她自己想明白，如今直接明说，她还是把玛禄叫过来。 康熙很愤怒。 妄自揣测圣意是错，任意行事是错上加错。 他眉眼冷凝。 在乾清宫中独处的帝王分外冷漠，随便揣着手也带着矜贵。 承乾宫。 因着上次康熙给反馈，姜岁晚这次就在等消息，想着他若是吃着觉得好，下次还给他送些。 她眼巴巴地看着承乾宫的门口，期待有小太监走过来，然而并没有。 姜岁晚抿着漂亮的唇瓣，略微惆怅的叹了口气，软声道：“拿书来，本宫看会儿。” 露白觑着她神色不虞，就笑眯眯地逗着她玩，软声道：“前儿江南运来的鲥鱼，早间到了，现下已经分发下来，万岁爷特意叮嘱，承乾宫贵妃娘娘分三条呢。”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姜岁晚怔住，看着露白欢天喜地的神情，压低声音问：“很珍贵吗？” “嗯。”露白也跟着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道：“万岁爷下了旨，这鲥鱼专供皇室，然而鲥鱼稀少，并不常见，再者鲥鱼娇贵，若是伺候不好，它就翻肚子给你看，一路上八百里加急，还得用冰镇着保鲜，您说呢？” 姜岁晚：…… 有一句牛逼不知当讲不当讲。 区区一条鲥鱼罢了。 在古代竟然也如此难得。 她抿着唇，笑吟吟道：“那叫御膳房做来吃，本宫也尝个鲜。” 见她笑了，露白这才松了口气。 觉得这鲥鱼也算是死得其所。 姜岁晚看了会儿书，又捡了两块点心吃，这才起身交代奴才一定要把玛禄照看好了。 她现在是贵妃，宫里头一切事物都是她负责，这香香软软的胤禛崽崽，就算她不想养，这看着他生出来也是极好的。 露白点头。 她犹豫片刻，还是觑着她的神色，轻声劝：“娘娘，宫里头最要紧的是万岁爷，旁的都不重要。” 有些僭越的话她没说，比如什么子嗣不子嗣的，跟她贵妃有什么关系。 姜岁晚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纵然有情感障碍，但是有一条她是知道的，比如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一直想不明白该怎么去面对和康熙的关系，她突然觉得养猫法就不错。 他在的时候，就会跟他有很甜蜜的互动，会亲亲他抱抱他贴贴他，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他。 若是万岁爷不在，自己也能玩的很痛快。 如此就挺好的。 纠结太多反而没意思。 帝王的心，永远拢不住的，就像厉哥说的，你坐在火锅店的时候，怎么可能只点一个菜品。 你会喜欢鸭血，也会喜欢藕片。 你点了黄喉，还想来杯可乐。 但同时你不会忘了肥羊卷、肥牛卷、百叶等必点项目。 姜岁晚觉得后宫妃嫔就像万岁爷吃火锅，当然是各种菜品都要。她想想忍不住自己笑了。 怎能自比一盘菜。 想想就有点饿：“今天晚上吃羊肉锅子。” 可惜不能吃牛肉锅子，她还挺喜欢吃牛肉的。曾经跟厉哥捡到过没拆封的自热小火锅就是肥牛卷的，好吃的两人跟过年一样。 露白：…… 她寻思方才也没说关于吃食的事，怎么能拐弯拐到这上头。 瞬间有些泄气的她，心想惦念着吃也不错，宫里头能吃能喝才是福气，多少人整日里数着星星数着月亮到天明，又有多少人数着米粒用膳。 “成！奴婢这就去给您点膳。”很多东西都得提前备着，按着份例来就不用去说，但是这种一时兴起想吃的就得提前去。 姜岁晚美滋滋地等着。 等到日暮时分，姜岁晚让人在廊下点一盏昏黄的八宝琉璃灯，再摆上几盆鲜花，中间放着咕嘟嘟冒泡的羊肉锅子。 羊肉被炖煮的酥烂，浓郁的香味遮都遮不住，直往人鼻腔中窜。 露白端着铜盆过来给她洗手，笑着道：“闻着就香。”确实香，口中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分泌津液了。 “唔，真香。”姜岁晚随口道。 她捧着白玉小碗，等着露白给她夹菜，舒服的不得了。 “拿酒来。”她说。 露白犹豫片刻，想玩劝她别喝酒，想想主子心里有数，不用她这样啰嗦着劝。 很快抱出来一坛梨花白。 姜岁晚敲开泥封，看着上头的梨花白三字，笑了：“梨花树下梨花白，清酒梦里清酒醉。” 她喝了一口。 绵柔回甘的滋味在口腔中绵延，她觉得挺好喝的，一口肉一口酒，生生将自己灌的小脸晕红。 正喝着，荣嫔求见。 “传。”她懒洋洋道。 等荣嫔过来，就瞧见贵妃娘娘脸颊飞着红云，眸色潋滟如水，就这样软软的看着她。 “过来，坐。” 姜岁晚笑了笑，温声道：“可是有什么事？” 她腮边一抹酡红，因着醉酒，说话愈发温吞。 荣嫔抿了抿唇，回答的声音也很软：“回娘娘的话，臣妾回去做了几只荷包几双袜子，都用的最好的料，您若是喜欢，便用上一用，也算是臣妾的福气了。” 她是真感激，贵妃愿意让她送东西给胤祉。 姜岁晚摆摆手，白嫩的小手撑着脸，软声道：“客气什么，坐下吃点。” 她双眸迷离中带着恍惚，看着又软又乖，荣嫔原本想告退离去，谁知双脚却实在迈不动。 “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相对而坐，姜岁晚亲自给她倒酒，轻笑着道：“快来尝尝。” 荣嫔举杯，一口饮下。 她惯常不爱喝酒，这一杯下肚，火辣辣从喉管呛到了胃里，继而蒸腾出一种快活来。 “干杯！”姜岁晚见她喝了，便又跟她碰。 荣嫔喝的急，呛了两口，小脸顿时染上几分殷红。 “好看。”姜岁晚笑。 “什么？”荣嫔怔住。 “说你好看。” “臣妾年岁大了，不如娘娘玉容花颜。” 听她说这个，姜岁晚忍不住就笑，荣嫔和康熙差不多的年岁，如今康熙十七年，哪里就大了。 明明是正好的年岁。 可放在吃人的后宫，妃嫔的年岁一波比一波鲜嫩，这二十五岁左右的年岁，竟然有行将就木的枯败感。 “喝酒！”姜岁晚又给她倒了一杯，轻笑着道：“女人的年纪是秘密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吃着羊肉锅子，喝着顶尖的梨花白，慢慢的气氛就热闹起来，荣嫔就跟她说一些宫里以前的事。 姜岁晚听的津津有味。 然而—— “你二人在作甚？”低沉磁性的男音缓缓响起。 荣嫔一片混沌的脑仁一僵，打了个机灵，瞬间就酒醒了大半。 而姜岁晚在她来的时候已然微醺，又陪着喝些，起身的时候，就有些歪。 荣嫔唬了一跳，小脸发白，作为陪伴康熙最久的妃嫔她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不爱妃嫔喝酒。 可是人和人之间的待遇是不同的。 就见佟贵妃小脸酡红，抿着水润润的唇瓣，一脸苦恼的盯着康熙，可怜兮兮道：“腿麻……” 她走不动了。 荣嫔心里怦怦跳，想着若是万岁爷怪罪，她该怎么求情。 “放肆！”康熙冷冷地斥责。 荣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压着声音求饶：“是臣妾缠着贵妃娘娘要酒喝，谁知道娘娘沾杯就……” 剩下的话，她吞下了。 因为不用她求情。 她想象中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第11章 损伤龙体，你可知罪？ 夜色深了。 那一盏琉璃灯照的愈发模糊起来。 然而男子身形高大，他大踏步走上前来，揽住无力站着的贵妃娘娘，语带责备：“仔细明儿头疼。” 姜岁晚吃吃的笑。 看着她如此，康熙单臂伸出一把将她抱起，用披风将她罩在怀里，抱着进屋了。 露白留在后头，很是为难地看着荣嫔，谁知对方知机的告退离去。 荣嫔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承乾宫，华丽的宫殿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金碧辉煌，不管什么东西，都用的是最好的。 她心里浮起百般滋味，最后却扶着小太监的胳膊，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而姜岁晚迷迷瞪瞪的，被康熙抱入室内，她就软着嗓子唤：“再来一杯！” “你醉了。”康熙无奈。 她软绵绵地搂着他的脖颈，软软的靠在他颈窝，唇角挂着甜甜的笑意，看着乖巧极了。 白皙如玉的肌肤，嫣红的唇瓣。 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味。 康熙想把她撕撸下来，让她自己躺着，谁知她紧紧的粘在他身上，你动下她就哼哼唧唧的。 惯会痴缠，还鼓着脸颊撒娇：“要抱抱呀。” 男人双臂有力，肩膀结实，满满当当都是安全感。 好爽。 唯独康熙不爽，他皱着眉头凶：“还学旁人喝酒，也不瞧瞧你这酒量。” 姜岁晚眨巴眨巴桃花眼，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双眸凝聚出潋滟的水意来，她又软又娇：“你说什么？” 她像是一团让人无处下手的软团子，属实娇嫩的紧。 “乖，别动。”康熙被她蹭地眼里起了火。 她却毫无所觉，趴在他颈窝，呼吸绵长，显然是睡熟了。 康熙阴沉着脸，叫露白打水来给她洗脸洗脚，握着那白玉小脚，正想把她往床上放，谁知却被照脸踢了一脚。 露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康熙脸色愈发黑沉，他伸出大掌，虚虚地掐住她细软的脖颈，在露白神色惊恐想要上前死谏的时候，却见康熙又松开手。 “朕饶你狗命，明儿再找你算账。” 姜岁晚毫无所觉，在他怀里蹭了蹭。 两人一道睡下，芙蓉帐被放下来，狭小的空间睡着活色生香的美人，还紧紧抱住他。 可惜醉酒。 跟猫一样只往他怀里钻。 可惜睡熟了。 康熙劝自己劝了半晌，最后咬牙切齿的睡着了。 而睡梦中，就见贵妃眉眼灵动，笑的神采飞扬，小脸脏兮兮的，却遮不住璀璨的双眸。 她回眸，直直的穿过他。 投入旁人的怀抱。 把康熙气醒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姜岁晚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她捂着自己的屁股蛋，有些没反应过来。 “地震了？” 总不能做梦被揍了，那也太惨了。 她懒洋洋的闭着眼睛，刚要睡过去，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响起：“放肆。” 姜岁晚：…… 她放肆不放肆她不知道。 她就知道半夜偷袭打她屁股的康熙挺放肆。 姜岁晚砸吧砸吧嘴，有些不敢藐视皇威。 用小脚蹬了蹬男人结实的小腿，她甜甜道：“饿了。” “睡着了就不饿了。” “咕。” 困到不成的康熙，只得撩开帘子吩咐露白上一碗鸡丝面来。 姜岁晚甜甜一笑，拉着康熙的胳膊，强行枕在他胳膊上，软声道：“万岁爷真好，爱你哟。” 康熙憋气，想想梦里的场景他就想揍她。 虽然肚子还在咕咕叫，到底喝了酒，她醒过来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康熙跟着她一起迷迷瞪瞪的快睡着，就听芙蓉帐外响起露白的声音：“万岁爷，鸡丝面好了。” 他被惊醒了。 更加憋气，看着当事人睡的香甜，他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厨上煨些海鲜粥，你主子饿了就吃。” 露白懂了，这是主子又睡了。 她就蹑手蹑脚的下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姜岁晚睡醒还有些懵：“半夜梦见被揍了，还点了夜宵吃，怎的肚子还这么饿。” 她一抬眸，就对上男人幽怨的神色。 康熙眸下青黑，显然一夜不得安眠。 姜岁晚：？ “你可知你做了什么好事？”康熙声音暗哑。 她老实摇头。 不记得了。 “臣妾琢磨着，睡的还挺老实呢。”她试图为自己辩解。苏丹小说网 康熙更气了。 他承认，他昨夜因为梦揍她是不对，但是她饿了，他也给她点鸡丝面吃。 何至于在睡梦中一直拿他胳膊磨牙。 只叼住一点肉皮，用前牙轻轻碾，疼的人死去活来。 偏偏他还要面子，不肯疼出声来。 现在胳膊上的痕迹根本没法解释。 “损伤龙体，你可知罪？” 第12章 奶团子。 男人语气凶狠，眼神却带着盈盈笑意。 姜岁晚睁着无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伸出细白的手指，捏着他寝衣一角。 “那你回昨夜找那个咬你的女人。”她一本正经道。 康熙：？ “因为今天的晚晚已经不是昨天晚上的晚晚了。” 姜岁晚理直气壮。 看着她乌溜溜的双眸盈满了忐忑，康熙心底一软，面上却仍旧严肃的紧。 “下次不许了！” “下次不许了！” 姜岁晚乖乖地重复一遍，见康熙身上的寝衣单薄，许是他正打算换朝服，解开几颗扣子，隐隐约约地露出形状漂亮的腹肌。 她抿着唇，一脸正经地开口：“万岁爷，臣妾想摸摸你衣裳料子。” 康熙不明所以，看着贵妃那诚挚的双眸，他绷着脸色，轻轻点头。 姜岁晚纤白的指尖摸了摸绣着暗色云纹的寝衣，又摸了摸和田玉的扣子，甜甜地夸：“这布料真不错。” 正斜倚在软枕上的康熙僵住。 “这布料软软的，还挺瓷实，嘶手感真不错。” 康熙：…… 他猛然起身，冷声道：“朕该上朝去了。” 姜岁晚手被衣襟勒了下，瞬间有红痕，她抿着唇笑：“臣妾伺候您起身。” “不必。”康熙快速开口。 看着他红彤彤的耳尖，姜岁晚觉得她要是再多说一点，肯定能看到更多，然而她觉得还是得慢慢来。 一次下药猛了，将人吓走就不好了。 康熙走到屏风边上的时候，很想再跟她说些什么，又怕她孟浪，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 “往后不许了。”他冷声道。 姜岁晚乖巧点头，笑吟吟道：“往后不许了。” 康熙黑沉着脸走了。 看着他昂首阔步，快速离去的步伐隐隐有些狼狈，她轻轻一笑。 不得不说，这腿属实比她命长。 怎么改改她这小短命鬼的命格，也是个问题。 她马上就去学学各种命理。 她从小就知道，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得自己会比较靠谱。不了解的领域，终究还得靠对方的心。 从不信人心，只信自己。 她琢磨好，就让露白去藏书房给她找书来，佟贵妃是学过四书五经的，并不精通罢了。 她虽然比康熙小几岁，但是作为后族，很难说佟家没有更大的野望。 她趴在窗台上，望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梨花已经被雨吹的七零八落，树上已经没多少。 看着可可怜怜的，有那种更吹落星如雨的味道了。 看着就挺有意思的。 “禀贵妃娘娘，黎太医求见。” “传。” 她在想黎少珩过来作甚。 就见对方先是行礼问安，这才冷声道：“您喝这几日绿豆水，想来余毒已经清了，万岁爷叮嘱，要日日来给娘娘请平安脉。” 姜岁晚点头表示明白。 伸出手，放在脉诊上，看着黎少珩伸出的修长手指，眉眼一凝。厉哥的指尖被刀削掉一块。 只因为她饿了。 两人只有一颗捡来的洋葱，原本是要剥着吃，但是厉哥不想让她动手，就用刀子给她削着吃。 结果就削到指尖了，她吓疯了，去田里找了很多小蓟嚼碎了敷在他手上，那顺着胳膊往下流的血，对幼时的她来说特别触目惊心。 而黎少珩指尖也有一块发白的疤。 她眉眼一凝，胸腔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在回荡，差点压不住。 姜岁晚知道宫中一举一动都极为要紧，说不定就有康熙的耳目，将说的话给传进乾清宫。 因此她只能压下激动。 等黎少珩说她体内没什么毒素，好生的养几日就好了，她才随口道：“刺角牙的学名是什么来着？” 刺角牙就是小蓟，她当初以为是刺脚牙，毕竟这个野草有细密的针刺，她幼时没有鞋子穿，不小心猜到真的能疼的龇牙咧嘴。 黎少珩正在收拾药箱，闻言僵在原地，他捏着箱盖的手因为太过紧张而发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无血色。 “回禀贵妃娘娘，刺角牙便是小蓟，止血凝血的效用比较强，微臣当年伤了指尖，便是用小蓟敷的。” 黎少珩声音紧绷，喉咙紧张到发疼的地步。 看着贵妃娇艳如花的面容，他久久回不过神。 “咳。”露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黎少珩这才回神，压低声音道：“微臣告退。” 临出门，他脚步踉跄了一些，险些走不稳摔倒在地。 他找到了他的晚晚小公主。 黎少珩冷峻的面孔中，浮现出一抹压抑的狰狞。 往后余生，他定然会好好地护着她。 想到火场中连全尸都找不到，他心里就难受的揪起来。 黎少珩唇角勾出一抹病态的笑意，不枉他特意削了指尖一块肉，这身子的体质很好，甚至不留疤，他削了三次，才能留下明显的疤痕。 当初选择从医，也是想着，后宅女子会避讳外男，却不会避讳大夫，谁曾想一路进了太医院。 幸好，幸好。 他丢失的小朋友，又找回来了。 而在承乾宫中的姜岁晚也是激动的不得了，她一拍桌子，险些折了自己的美甲。 她昂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和哥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今他是太医，她是宫妃，虽然见面的时日短些，但能在清朝有见面机会，便已经是上天幸运了。 露白觑着她神色，唬了一跳，赶紧哄着道：“马上就好了，往后您好生的养着身子，到时候生个小阿哥，陪着他一道长大，再等小阿哥生了小阿哥，您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多好。” 姜岁晚：…… 露白是会劝人的。 一句都不在点上。 正说笑着，就听见一道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 “这是什么地方？倒是好看。” 姜岁晚：？ 她好奇的隔着玻璃往外看，时下宫里的孩子，除了小公主就只有太子。 也不知道是谁。 很快一只三头身的奶团子哒哒哒的跑进来，好奇的在各处看着。 一见他光秃秃的脑门，她心里就了然了。 姜岁晚让露白准备点心和奶，这才笑吟吟地走出来，软声道：“太子来啦，快进屋来喝点茶。” 小奶团子歪着小脑袋，肉嘟嘟的小脸蛋还会颤，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巴，他说起话来又软又甜，偏偏又装作很老练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八字步要进来。 承乾宫的门槛很高，也就比乾清宫低一点。胤礽卡在门槛上，肉墩墩的小屁股蛋都在用力。 “贵妃不必……” 客气二字没说出来就卡住了。 胤礽羞红了小脸，抠着手指软声道：“劳烦贵额娘把孤搬过去。” 他可真是萌的不得了。 姜岁晚被萌的肝颤，心都快化了。 她弯腰抱起太子，心想这么个小崽崽还不是手拿把掐。 然而——苏丹小说网 太子是实心的。 沉甸甸的压手，她险些抱不起来。 胤礽羞红了小脸，他拍了拍姜岁晚的肩膀，一本正经道：“贵额娘长这么漂亮，你有相公吗？等孤长大就娶你。” 小孩小脸红扑扑的，软糯糯的小奶音接着响起：“现在要贵额娘先照看保成了。” 他拍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胸脯：“贵额娘放心，保成乖着呢。” 姜岁晚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找到抱崽崽的角度，抱进来放在太师椅上，往他跟前摆点心和热好的奶。 “那乖崽尝尝。” “哎呀。”胤礽苦恼的想，贵额娘真是过分美丽。 “咳。” 随着清嗓子的声音响起，姜岁晚猛然抬眸，这才看见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 胤礽双眸猛然亮了，他叉着腰，中气十足道：“儿臣跟贵额娘商量好了，要娶她哒！” 康熙：？ 你觉得你哒的很可爱吗？ 姜岁晚在一旁抿唇轻笑，在胤礽眼巴巴望着她的时候，还认真点头，温柔的恨不得掐出水来：“贵额娘也很期待呢。” 说着挑衅的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上前拎住胤礽的后脖领，将他放在隔壁的太师椅上，冷笑：“晚了，你贵额娘已经嫁给朕了。” 胤礽昂着小脑袋，有些听不明白。 康熙却不再给他解释，在他想要张嘴的时候，一个桃花酥塞进他嘴里，很好的杜绝他开口。 嘴里有香甜的点心，胤礽顿时什么都忘了。 姜岁晚看着他小脸白嫩嫩水灵灵的，就冲着他招招手，示意他走到近前来。 胤礽乖乖过来。 他之前也接触过佟贵妃，但是没有这种欢欣的感觉。 现在真的想过来贴贴抱抱举高高。 康熙觑着贵妃笑的见眼不见牙，不由得冷声道：“就这么高兴？” 姜岁晚点头。 找到狗哥了她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只不过多笑笑，实在不值一提。 胤礽就跟她贴贴，笑的比她还欢实，笑眯眯道：“贵额娘香香，想亲亲。” 说罢他就撅着小嘴巴，在姜岁晚白嫩的小脸上啾咪亲了一口。 康熙：…… 他手痒。 想往胤礽那小屁股蛋子上来一巴掌。 他向来不委屈自己，想到就做。 随着一声脆响，胤礽懵在原地，他看看康熙的大掌，又揉揉自己肥嘟嘟的小屁股。 小嘴巴一瘪，往姜岁晚肩膀上一靠，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贵额娘，疼……” 小奶音还带着颤，听着可怜极了。 姜岁晚赶紧把他抱起来，揉着那小屁股蛋瞪了康熙一眼：“多可爱的崽，您也下得去手。” 康熙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胤礽会哭，有些尴尬的别开脸。 “朕没用力。”那是他心尖上的太子，怎么舍得下手。 胤礽抽了抽鼻子。 姜岁晚赶紧搂着他哄。 一会儿给他喂点心，一会儿给他喂奶，好歹将他哄开心，咧着小嘴笑的很开心。 他昂着头，一脸有恃无恐的看着康熙：“贵额娘保护保成！”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跟着笑了：“朕等你回毓庆宫，看你怎么办。” 这个答案，是胤礽没想到的。 他登时懵了。 小小的脑袋瓜怎么也想不明白。 姜岁晚牵着他的小手，软声道：“没事，今晚就睡这。” 康熙阴沉着脸，想问那朕呢，到底要脸，不好意思问出来。 他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决定要冷一冷贵妃，怎么有点空，这脚就不听话，自己往承乾宫走。 “好耶～”胤礽快活的欢呼一声，转身就交代身旁的小太监赶紧去把他日常用的器具都拿过来，他以后要常驻。 康熙：？ 他想拒绝的。 然而看着胤礽高兴的双眸亮晶晶，多余的话他就说不出口。 后妃对胤礽都是恭谨有余亲近全无，他还是小孩，心底也有柔软一片的存在吧。 罢了。 康熙装没看见。 姜岁晚躬身，rua了一把胤礽的小秃头，她还以为会先rua到胤禛。 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胤礽被摸摸头，就眯着眼睛笑。 他恨不得像猫崽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被萌的肝颤的姜岁晚又摸摸他的小脑袋，软声道：“我们家胤礽真是可爱极了。” 然而胤礽不认同。 他昂着头，大声道：“保成是巴图鲁！永远保护贵额娘！” 哇哦。 姜岁晚被惊喜到了。 两人又搂在一处甜甜蜜蜜。 康熙抿着唇，冷冰冰的看着两人，转身走了。 他就多余在这。 往常看他离开依依不舍的两人，此刻跟没看见一样。 “贵额娘，以后下学还能来玩吗？” “能。” “保成会乖乖听话哒。” “不用。” “昂？” “保成只要开心就好啦，还有听你汗阿玛的话。” 姜岁晚摸摸崽崽的小秃头，笑的一脸满足。 她和康熙尽量不生孩子为好，但是她又喜欢小甜崽，有胤礽和胤禛rua就很好了，未来可能还有胤禩，历史记载，胤禩幼年也养在佟贵妃膝下，后来她没了，才送到惠妃宫里。 现在她要活到一百岁，岂不是可以rua三个小崽崽。 想想就舒坦。 她笑的眉眼弯弯，软声道：“明儿你陪我读书。” 胤礽迟疑了。 作为三岁的崽崽，他真的不太爱读书，但是看着贵额娘期待的亮晶晶眼神，他扼腕长叹：“好吧好吧，孤陪你。” 贵额娘真娇气包。 他喜欢。 嘿嘿。 “你放心，孤懂的可多了，到时候教你。”胤礽拍胸脯，满脸都写着可靠。 第13章 辣汤鸡丝面 小奶包说起话来脸颊上的嘟嘟肉跟着颤。 “孤去上书房开蒙，你在家乖乖等着。”胤礽一脸凝重，颇为不放心的再三叮嘱，好像她一转身就要跟别人跑了。 姜岁晚掐着他小脸，哼笑道：“小老头，上学去吧。” 胤礽大大方方地摆手，一脸豪迈的往外走，然而他那小短腿又卡在门槛上。 “贵额娘抱孤。” “贵额娘你放心，等三个时辰孤就下学，到时候带点心来给你吃。” “贵额娘孤走了。” 他依依不舍的牵住姜岁晚的大拇指，昂着嫩乎乎的小脸，来回叮嘱。 “好呀～”摸摸他的小秃头，她笑的柔情万千。 小崽崽这才扭着圆嘟嘟的小屁股走了。 姜岁晚抿着唇笑，在崽崽回头看她的时候挥了挥手。看着他羞赧的快速跑开，她不禁笑的眉眼弯弯。 怪不得这后宫里头都喜欢养孩子。 死气沉沉的深宫，有这么个活泼的小崽崽在身旁，那生活起来确实有劲头。 康熙有没有不打紧，这崽崽好像真的香。 她一想，就觉得稀罕得紧。 姜岁晚垂眸，想着胤礽的可爱样子，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禀贵妃娘娘，惠嫔娘娘求见。”门口的小太监过来禀报。 “传。” 姜岁晚突然有点兴奋，她原先看宫里，哪里都不舒坦，整日里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但是找到厉哥后，她突然就觉得世间万物都美好至极，让她心中欢欣。而深宫寂寞，能看到陌生人，竟然也是一种极快活的事。 人终究是群居动物，不得离岸索居。 很快，一个妇人款款走来。 她抿着唇，神色带着些许紧张，却很有气势。一袭绛紫色的旗装，绣着低调的暗纹。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你福寿安康。” 她福身请安。 姜岁晚叫了起，叫露白上茶上点心，一边笑着道：“许久不见惠嫔，瞧着愈发姿态万千了。” 她夸了一句，惠嫔就放松些许。 “不及娘娘国色天香多矣，臣妾在后宫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比娘娘还好看的女人。”惠嫔笑吟吟的，直接给她封神。 两人来回寒暄，你夸我的钿子好看，我夸你衣裳搭的好看。 来回几句后，惠嫔也才用锦帕沾了沾眼角，软声道：“臣妾今儿来，是为着大阿哥来的，他在宫外这许多年，如今已经六岁，臣妾属实思念的紧，想着给他送些……” 姜岁晚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知道荣嫔往宫外送东西，忍了这几日，终究是没忍住，也要往外送了。 她琢磨着胤禔已经六岁，差不多该回宫，便笑着道：“本宫跟万岁爷提一下，要不接回宫试试，到时候在宫里头，上学也方便。” 惠嫔惊喜极了，她真的只是想送点东西出去罢了，不曾想佟贵妃愿意为她求情，顿时高兴的跟什么一样。 “贵妃娘娘真真菩萨心肠，叫臣妾感动的无以为报。” 她捏着帕子起身，一时间激动的有些忘语。 姜岁晚就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本宫跟皇上提一嘴，他若是还有旁的安排，本宫也没法子了。” 谁知道康熙心里怎么想。 惠嫔一叠声道：“您愿意说一声，就比什么都强。” 她瞬间有些坐立不安。 其实在宫里头，就算胤禔回来，按着宫里的规矩，也是在北五所养着，轻易也见不到面。 可能回宫，就代表着一切都好。 不像在宫外，她连远远地看一眼都做不到。 惠嫔激动的同手同脚走了。 她的大阿哥，刚满月就抱出去了，绵绵软软的小团子，她如今已经恍惚他的容颜，险些记不清了。 现在想必是高了壮了。 惠嫔又哭又笑，抹着泪回长春宫，宜嫔问她，她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宜嫔心里顿时就有想法了，想必是去承乾宫被撅回来了，倒是个好机会。 她当时就跟着惠嫔一道去长春宫，笑吟吟道：“惠嫔姐姐快别哭了，玉瑟给你主子打水来洗脸。” 惠嫔急得不行，想准备些阿哥回来的东西，可宜嫔一直在这。 “哎呀瞧瞧这哭的梨花带雨，可见在那处受了委屈，真是心疼姐姐。” 宜嫔执着她的手，一脸怜惜。 经过一番发泄，惠嫔已经好很多了，她抿着唇看着说什么心疼姐姐的话，话里话外都是佟贵妃不好。 惠嫔冷声道：“妹妹若无事，还是请回。” 她真的很着急。 再加上现在没影的事，她不能往外说，这宜嫔在此说贵妃不好，让她听着心里不高兴。 宜嫔听她赶人，脸上火辣辣的烧起来，露出个不敢置信的眼神。 “如此不打扰姐姐了。”她险些稳不住脸上的笑意。 惠嫔看着她怒气冲冲地走了，心里却松了口气。宜嫔想拿她当枪使，去对付佟贵妃，她得多没良知才会在对方刚要帮她的时候，转过头就给对方一刀。 放在以前倒是可能，可她年岁渐长，眼瞧着在宫里只有保清这么一个指望，她何苦去做这些没用的争斗，还不如守着保清过日子。 看向宜嫔的方向，她纠结半晌，这才压低声音道：“你有空去承乾宫走一趟，把宜嫔的事点出来。” 她愿意卖这个好。 当小宫女跟姜岁晚说这事的时候，她正在吃面，鸡丝面上面码了一层鸡丝、小青菜、半牙卤蛋，零星撒着翠绿的小香葱碎，最重要的是，上头浮了厚厚一层辣油，看着就嘴巴疼。 她正要吃，就见小宫女来禀报说宜嫔的事，姜岁晚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让她退下就是。 一边嘶哈嘶哈，一边激动的搓手手，这就是宫斗吗？终于来了。 她表示长见识了。 “吃什么呐？”熟悉的男音响起，低沉悦耳。 姜岁晚一僵，她低眉顺眼的请安。 康熙挑眉，心想她这是怎么了。伸出大掌，捏住那精巧的下颌。 姜岁晚吓得花容失色。 救命，她现在估摸着小嘴油汪汪的，还被辣的微肿才是。 然而—— 康熙从袖袋中掏出锦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她唇周的油渍，看着那微微红肿的嘴巴，他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她忐忑之余又有点慌了。 果然就见康熙缓缓凑近，在鼻尖亲昵地蹭着她鼻尖，笑吟吟道：“怎的，害羞？” 姜岁晚小脸晕红，闻言不服气道：“呀万岁爷莫害羞才是。” 她怎么可能害羞，根本不可能。 康熙看着她红透的小脸，笑了笑不说话。 俯身亲了亲，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他觉得也有些饿了，就笑着道：“给朕上一碗。” 他不能吃辣来着。 姜岁晚小心眼的不告诉他到底有多辣。 而是吩咐露白上面条来，她笑的一脸腼腆：“您尝尝，香着呢。” 康熙毫无防备，一口吃下。 热烈的辣味从口腔中迸发，合着细韧的鸡丝面顺着喉管下去，辛辣的味道呛的人恨不得掉眼泪。 他素来讲究养生，哪里吃过这么重口的东西。先前贵妃逗着他吃，如今又栽在同一个坑里。 康熙只觉得刺激。 生命中好像就需要强烈的刺激才能证明自己活的很好。 在贵妃期待的面容中，康熙没有露出一丝狼狈之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细嚼慢咽。 当唇舌辣到极致，反而感觉不出味道了。 康熙眼尾到底泄露出几分不同，染上几分红意。苏丹小说网 等他吃完，姜岁晚就捧着茶盏上前来给他漱口，白嫩嫩的小手带着漂亮的护甲。 康熙漱完口，就把玩着她的手，一边思考用什么借口亲一口。 她穿着一袭素雅的白绫衫子，满头青丝挽成堕马髻，插着淡粉的牡丹绢花，下头坠着一排米珠流苏。 这般唇瓣红艳艳，眸角带着润润的水意。 看着就很好亲。 康熙不想找借口了，他决定直接亲。 好事总是多磨的。 还不等他想好，就有个快乐的小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他怀里，奶里奶气的唤：“汗阿玛，儿臣好想你呀。” 康熙：？ 胤礽打过招呼，就冲着身后摆摆手，乐呵呵道：“都放在东偏殿去。” 康熙：！ 你在说什么屁话。 然而就听贵妃一脸惊喜道：“直接放主卧？” 康熙没忍住，黑着脸道：“那朕呢？” 姜岁晚一时间把他忘了，往后余生的所有日子，根本没有和康熙任何相关的地方。 她都没想着这一茬。 “您当然是睡主卧了。” 她面不改色道。 然而胤礽瘪着小嘴，惨兮兮问：“额额不要孤了么？” 康熙眸色幽深，鹰隼般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而胤礽昂着白生生的小脸，可怜兮兮的。 姜岁晚颇觉棘手。 选谁？ 第14章 竹笋炒肉 看着胤礽那乌溜溜的双眸，这没被社会污染过的眼睛就是新，亮亮的。 姜岁晚还来不及沉吟，就被他给萌化了，她昏头昏脑道：“让你汗阿玛睡正殿，咱俩去东偏殿。” 康熙：？ 他看看搂在一起的两人，很有种他在棒打鸳鸯的味道在。 “别欺负额额。”胤礽虽然站起来还没康熙的腿高，但是他勇敢的护在姜岁晚前头，努力的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康熙一噎。 他想亲亲贵妃，还没亲到，而胤礽已经踮着脚尖，软乎乎的去亲贵妃。 他想揍人了。 “真甜。”姜岁晚欢喜的拢住崽崽。 又奶又香的小崽崽，拢在怀里小小一只，肌肤嫩的恨不得能掐出水来，蹭起来比绸缎还舒服。 她跟吸猫一样，好一顿挨挨蹭蹭。 康熙立在一旁看着，没忍住露出温馨的笑容，其实他心中是有愧疚的，堂堂大清太子，应当要什么有什么。 然而童年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他没有。 到底是遗憾的。 可没想到他竟然跟佟贵妃这般投缘，两人玩闹起来，洋溢出来的气氛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片刻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汗阿玛，您怎么还在此处。”胤礽昂着小脑袋，一脸认真道。 康熙：？ 他大踏步上前，捏住胤礽的后脖领，将他扔到门口，在崽崽要吭吭哧哧爬门槛的时候，康熙冲着胤礽微笑，当着他不敢置信的小眼神直接把门关上。 “开门呐，汗阿玛开门呐，我知道你在里面。”小肉手拍着门，惨兮兮的唤。 康熙装自己聋了。 姜岁晚娇嗔的横了他一眼，起身抱胤礽进来，一边软声道：“逗他作甚？” “倘若朕没逗呢？”低沉的男音带着无辜。 到底还是胤礽回去练大字了。 胖嘟嘟的小崽崽恨不得一步三回头，惨兮兮的离开。胤礽想，贵额娘许是要被阿玛欺负，他得快些长大保护她。 康熙就在欺负姜岁晚。 当殿中只剩下两人，空气中便浮现出几种沉静，先前和康熙腻歪太过，姜岁晚决定端方些，跟他拉开些距离。 一张一弛才是相处之道。 她捧着书，坐在窗边，橘黄色的夕阳照进来，让她腮边也染上夕阳的味道，细白的小脸蛋上有细细的绒毛，看起来还有几分稚嫩。 而在此时，方能察觉出，她才碧玉年华，真真跟花朵一样娇嫩的年岁。 康熙也捧着书，坐在她身旁，两人一道读书。 露白立在殿外伺候，隔着玻璃窗，能瞧见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羁绊感，她恍然间觉得，贵主儿这盛宠怕是要维持很久了。 正想着，就见前殿的小太监过来，说是内务府的管事求见娘娘，为着还是长春宫答应的事。 “那炕屏补漆这样的小事，也值当管事来回？”露白不解。 小太监就说，这炕屏补漆定然是小事，可答应说这炕屏里头有麝香，久闻对女子身体不好。 露白呆住。 她看向殿内的佟贵妃，犹豫片刻还是道：“去偏殿侯着吧。” 毕竟佟贵妃正在面圣，谁也不好拿这样的小事去打扰。 小太监慌了：“那头还在闹着。”却只得道：“听姐姐的话。” 正说着姜岁晚瞧见两人之间的机锋，她推开窗子，探着头问：“怎的了？” 露白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禀报。 “她区区一个无宠答应，谁会拿麝香做局害她。”康熙皱起眉头，显然不信。 他是略懂药理的，觉得这属实离谱。 姜岁晚也沉默了。 她突然想知道这是什么能人。 “去传那答应来。” 她刚开始也以为麝香厉害，可以让女子不孕不育，后来才知道不是，只不过能流产罢了。 并且宫里把控的非常严，麝香那种挨着就能香很久很久的香料，在其名贵下，一般人也碰不到。 再者宫中规矩严苛，雍正帝时就有规定，凡是太医院开的方子，送来的汤药一律贴上铭牌，交于各宫大总管处。 后期还要记档案，想做点手脚可不容易。 康熙皱眉：“你管她作甚？” 不过无理取闹罢了。 姜岁晚就笑：“宫里日子苦闷，臣妾若是再不理她们，那便真是求告无门了。” 好吧，她闲，想吃瓜罢了。 康熙瞧着她兴味的眼神，心想她是在宫里憋的很了。 很快答应来了。 她步履忐忑，先是跪下请安，这才发现还有明黄的御靴，赶紧又跪下请安。 “起。”温柔的女声响起。 答应跪在地上，她压低声音将麝香的事一一说出，心里委屈极了。 内务府根本不听，还说她胡闹。 可她没有。 姜岁晚就叫人去搬炕屏来，还传召太医来，这人证物证都在，事情才有意思。看着张答应忐忑的双眸，她轻笑着安抚，说是会给她个交代。 这话把内务府管事吓得够呛，毕竟这是他和张答应之间的矛盾，若是给对方交代，那他就得交代了。 这样想着，到底有些慌，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康熙叫人搬来太师椅、茶几，两人稳稳当当地坐着喝茶。 “这茶叶不错。”他夸。 这时候有好茶不容易，新茶还没下来，陈茶已经放太久。 姜岁晚就笑：“还是内务府这群奴才尽心，供上来的都是好东西。” 被夸的管事松口气。 张答应提起心。 炕屏被小太监抬着过来，身后跟着太医，姜岁晚就叮嘱说让看看这炕屏。 太医仔细观察过，这才茫然道：“上好的云母屏，木料里头侵了麝香，异香隐隐。” 张答应懵了：“嫔妾多年未有身孕，可见就是这炕屏的错。”东西是好东西，要不然她也不会珍惜的补漆。 内务府管事这下心里踏实了，没事就好。若真查出有事，他这几个脑袋也不够削的。 姜岁晚没吃到瓜，有些失落。 “行了，整日里疑神疑鬼，你多年未曾有孕不假，这彤史上没你的名，若是有孕，怕是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 妃嫔私通，估摸着祖坟都得被康熙给平了。 张答应捏着手帕，她昂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人，似是不明白。 皇上不记得她了。 “万岁爷，您不记得绾绾了？”她抿着唇低声道。 姜岁晚：？ 咋了绾绾类卿？ 她瞬间在脑海中脑补出一场大戏，比如康熙原本喜欢的张答应，说绾绾朕会许你惠妃之位，然而她身份低位，康熙帝位不稳，故而不能显露人前，所以拿晚晚当挡箭牌。 在康熙帝位稳固之时，就是佟家晚晚丧命之日。 姜岁晚想搓手手了。 实在是刺激，然后贵妃女配黑化归来，在初期就下麝香给白月光，在不知不觉中弄死她。 就是后期没法圆。 因为她情感障碍，无法理解这种为个男的杀人的行为。把男人作为精神支柱，好像有点奇怪，好吧是很奇怪。 康熙皱着眉头看着张答应。 就听柔软的女声款款开口：“七年前嫔妾入宫，不过金钗之年，万岁爷说……” 她羞红了脸。 康熙捏着茶盏，指尖发白：“说甚？” “说嫔妾太过瘦弱，要好生用膳。”张答应小声道。 姜岁晚：？ 她可以申请笑一声吗？ 看着康熙铁青的面色，她差点绷不住神色，后来想想金钗之年才十二，她就想康熙得多禽兽。 想想康熙那时候也就十八。 好吧还是禽兽。 姜岁晚吃到瓜了。 想想张答应至今没侍寝，入宫是入宫了，但是没下手，好歹不算禽兽。 她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 康熙绷着脸，真想照着她的头，给她一个崩果吃。 “你退下吧。”他说。 经此一遭，康熙已经想起来她为什么没入宫了，好像是当初老祖宗先让科尔沁的公主入宫，但是他不愿意，说就要张氏，两人打擂台，入宫后他就忘了。 反正他赢了。 张氏就不大重要了。 姜岁晚明白过来，张答应十二岁入宫，还是个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觉得麝香会致人不孕。 “谁告诉你的？”她神情紧绷。 张答应一呆，她有些懵。 康熙也望过来，挑眉问：“怎的了？” 如果张答应入宫时年岁尚小，什么都不懂，那她又如何得知麝香会致人不孕。 “说罢。”康熙道。 张答应捏着帕子，这会儿她慌了，什么心思都丢在脑后，惨兮兮道：“是在御花园中的假山后头听来的。” 姜岁晚：…… 她抿着唇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等她走了，康熙就低声道：“你接着查，朕想知道是谁在宫中搅风搅雨。” 很明显是想恐吓张答应，不曾想对方年少入宫，什么都不懂，慌的跟内务府对峙，而内务府又来承乾宫拿主意。 姜岁晚摩拳擦掌表示愿意。 在宫里待久了，真的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康熙捏住她软嘟嘟的小脸扯了扯：“惯爱胡闹。” 姜岁晚呆住。 却不知康熙看她捏胤礽的脸颊，已经馋的不行，早就想捏捏她那柔嫩的脸颊。 “朕去了。”他捏完就跑。 姜岁晚急了，她蹬蹬蹬的冲出去，扑进康熙怀里，在康熙感动的无以复加，以为她舍不得的时候，她伸出手在衣物的遮挡下，狠狠的揪着他腰间的软肉。 揪完就跑。 刺激。 康熙疼的厉害，心想等忙完再收拾这倒霉蛋。 姜岁晚爽了。 特别是小甜崽在康熙走后立马溜过来，躺在她怀里，奶唧唧的撒娇：“好久不见你，真的好想你。” “贵额娘也想你。”她美滋滋的抱着崽崽吸。 胤礽生的很好看。 肉嘟嘟的小脸，精致的眉眼，粉嫩嫩的小嘴巴，和没康熙腿长的三头身。 她越看越喜欢。 “要不要喝奶？”她说。 胤礽乖乖点头，捧着奶碗吨吨吨喝奶的时候，还会给额额留一半。 “额额喝。”他奶里奶气道。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胤礽就要教她背资治通鉴。 “什么？” “资治通鉴。” 姜岁晚呆住，这才三岁的娃，就已经背资治通鉴了。 她以为是三字经。 对不起低估储君了。 这书从三家分晋开始写起，素来有帝王心术的说法。想想胤礽前期的口碑，若康熙在位时间没那么长，这最后能上位的人真不一定是谁。 她听着胤礽甜甜的小奶音响起，只觉得生无可恋。 “要不，从三字经开始？” 她确实自学到大学课程，并且从题海中杀出一条血路，但是听资治通鉴仍旧有些晦涩。 胤礽歪着小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从简单的三字经开始，却还是乖乖点头，软声道：“好哒，都听漂亮额额的。” 越看额额越漂亮，他真的爱死了。 姜岁晚被他哄的心花怒放。 “那额额会乖乖听课的。”她没忍住放缓声音，用更加温柔的语调说话。 胤礽颤着脸上的嘟嘟肉，一字一句教的很是认真，甚至连三字经中的典故也认真说了。 她听的也很是认真。 姜岁晚很喜欢这种知识填满脑袋的感觉，胤礽在前面教，她在后面学。 累了就喝点蜜水，饿了就吃点点心。 直到胤礽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钓鱼，显然是困极了。 她就拢着他，让胤礽靠在她怀里，用毯子裹着哄他睡觉。怀里的小崽崽暖融融的，带着甜甜的奶香味，她抿着唇笑。 等他睡熟了，这才放在一旁的软榻上，盖好被子看着他睡觉。 看一会儿，怕吵着他，姜岁晚就带着露白往门外去，两人立在廊下，看着最后一瓣梨花落下。 “贵妃娘娘，奴婢有句话，您听了别往心里去？”露白沉思半天，才压低声音开口。 “嗯？”姜岁晚狐疑的看着她。 “太子殿下到底是储君，您养的近了，到时候总归要分道扬镳。”露白叹口气，说难听点，还怕万岁爷多心，觉得贵主儿笼络未来储君。 “吃饭了还会饿，睡觉了还会困。”姜岁晚懂她的意思，可她拒绝不了可爱崽崽。 快活一秒是一秒。 至于露白担忧的康熙会不高兴，她觉得这纯粹是多虑，因为若康熙真的不愿意，胤礽根本走不到她跟前来。 一个从未进后宫，居住在乾清宫的储君，怎么突然就对承乾宫感兴趣。 必然有人引导。 这其中，怕是少不了皇帝干涉。 她宠爱储君，也不过是顺应君心罢了。 “本宫饿了。”她摸摸肚子，觉得穿越后最快活的事莫过于此。 她和厉哥都不会再饿肚子了。 姜岁晚兴致勃勃：“去做巧克力夹心糖来吃。”她知道康熙爱吃巧克力，想必宫里巧克力很多。 然而—— “巧克力是什么？”露白露出了没有见识的眼神。 这给姜岁晚也整不会了。 “孤有！”不知何时睡醒的小甜崽倚在门框上，满脸乖巧的看着她。 说着他就叮嘱小太监，去御膳房做额额想要的巧克力夹心糖。 “是什么样的？”崽崽歪着头问。 姜岁晚就笑着描述：“用奶糖做外衣，然后把巧克力裹住，这样一口咬下去还有香浓的巧克力流出来，岂不是好吃极了。” “吸溜。”保成崽崽没经受住诱惑，吸溜一口口水：“快去。” 两人达成一致。 正说着，就见康熙大踏步走过来，看着两人凑一处嘀咕，不由得笑了：“说什么呐？” 胤礽一本正经道：“在商量怎么逃离红眼绿鼻子的魔爪。” 康熙：？ 姜岁晚没忍住笑的眉眼弯弯，她捏捏弘晖的小脸，浅笑着道：“你怕是想吃竹笋炒肉了。” “对呀对呀，竹笋炒肉可好吃了。”胤礽笑眯眯道。 竹笋鲜嫩，合着薄薄的五花肉炒，好吃极了。 姜岁晚忍俊不禁：“那你爱吃红包还是紫包？” 胤礽：？ “不懂么？听额额给你解释。” 第15章 吸崽 “额额，孤只是年岁小孤不是傻。”胤礽满脸纠结，似乎想保护贵额娘的自尊心。 姜岁晚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甩梗失败了。 啧。 小甜崽努力学着康熙的样子装大人，属实可爱的紧。 她没忍住，上前吧唧亲了一口。 肉眼可见的，那白皙的小脸蛋染上一层粉色，就见胤礽抠着小手手，羞赧道：“额额，男女授受不亲，等我们成婚才能亲亲哦。” 他满脸担忧的望着她，生怕因为他拒绝而生气。 姜岁晚闷笑，捏捏他小脸，一脸遗憾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这辈子怕是不能成婚。” 胤礽歪着小脑袋，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世界上也有东西是储君得不到的。 他抿着嘴，望着额额漂亮精致的小脸蛋，那眉眼弯弯的模样，符合他心里对母后的所有幻想。 他昂着头，渐渐地红了眼眶：“那额额会离孤而去吗？” 姜岁晚诚实摇头。 皇家无离婚，她一辈子都得跟康熙过，只要她活着就没有离开的机会。 她不想死。 就想好好的活着。 胤礽又高兴起来，他特别容易满足，奶乎乎的撒娇：“只要额额不离开就好。” 他能有什么坏心眼，不过是想要额额永远跟他在一起罢了。 两人腻歪片刻，胤礽就困了，他蔫哒哒的窝在姜岁晚怀里，前一秒还在说想看看金陵，下一秒就困顿过去。 姜岁晚抱着他放在侧殿的床上。 看着熟睡的恬静模样，心里柔情万千。 她儿时总会幻想，她会有一对爱她的爸爸妈妈，会抱着她哄睡觉，会坐在床头给她哼晚安曲。 但是每每睡觉前，只有厉哥变声器那粗嘎的声音。 她眉眼柔和，慢慢地走出去。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见外头天晚了，便叫露白熄灯睡了。 “娘娘，要不再等着，万一……” “没有万一。” 她懒得等。 却不知—— 承乾宫前脚熄灯，后脚康熙就来了。春日的夜微寒，他处理完朝政就赶紧过来，不曾想却熄灯了。 他立在牌匾下，后头跟着乌泱泱一群奴才，梁九功躬身恭谨问：“万岁爷，奴才去叫门？” 帝王的脚步，不会被任何阻碍。 康熙沉默，他昂首望着璀璨的夜空，突然笑了，软声道：“回吧。” 她睡了，他就不打扰了。 梁九功躬身在前面提灯引路，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压低声音道：“可要传召敬事房？”这就是重新翻绿头牌的意思。 “不必。”他道。 康熙慢吞吞地回乾清宫，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他整日里事务繁忙，属实困倦的厉害。 一夜睡醒。 胤礽神清气爽，在贵额娘温柔的捏脸叫醒服务中，乖乖起床。他懒洋洋地伸着懒腰，露出雪白的、圆滚滚的小肚皮。 姜岁晚没忍住戳了戳。 软的跟棉花糖一样。 真可爱。 她想抱住狠狠吸一口崽崽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又怕被当成怪阿姨。 到底没忍住。 姜岁晚摸摸他又白又软的小肚皮，这才给他拉好衣服，让开位置让宫女伺候他穿衣洗漱。 等送小甜崽去上学，她想着再去睡个回笼觉，躺了片刻睡不着，就起身让露白洗漱梳妆。 “今儿该妃嫔请安了。”露白道。 姜岁晚一听就精神了，笑着道：“就穿那套菡萏色的流云锦旗装。” 当然要拿战袍出来穿。 霜白脆生生的应下，赶紧去拿衣裳，等收拾好后，立在铜镜前，露白不住口的夸：“主子真真好看极了，瞧着跟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 梨白也跟着点头：“从来没见过这么盛的容颜。” 听着她们夸，姜岁晚轻笑出声，先前没找到厉哥，她自然没心情欣赏这些，现在却可以了。 长得漂亮自己也赏心悦目。 姜岁晚用了碗糖蒸酥酪，又喝了盏茶醒神，这才往前殿去，到的时候妃嫔已经来齐了。 除了宜嫔。 她报病，说是身子不舒坦，所以来不了。 姜岁晚瞥了一眼没当回事。 她看向为首的安嫔，笑吟吟地寒暄几句，看着其他妃嫔精致的眉眼，她觉得很是享受。 康熙在上朝。 他辛辛苦苦养的美人，这会儿言笑晏晏，正绞尽脑汁哄她高兴。 比如荣嫔这会儿就在讲京中时兴的漂亮物件，说是玻璃做的摆件，比玉雕的还别致。 贵妇们看惯了羊脂白玉红宝石，这会儿看玻璃稀罕的紧。 “玻璃？”姜岁晚慢慢地挑起眉毛。 她觑着荣嫔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由得笑了。 等散会后，姜岁晚想了想，还是传召黎少珩入宫来。他一进来，神情便是紧绷，一双眼睛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露白吓坏了。 她不明白先前还一脸冷淡的黎少珩为什么会露出这样克制压抑的表情。 而且他太憔悴了些。 眸中全是血丝，眼下一片青黑，像是不曾休憩过一样。 只有姜岁晚懂。 黎少珩狠狠的掐着手心，掐到掌心出血，才算是冷静下来，他嗓音暗哑：“微臣参见贵妃娘娘，您万福金安。” “起。”她声音中也有压抑不住的情感。 露白快崩溃了。 救命，黎太医是生的俊俏了些，但他神色冷淡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等等，贵妃也不能嫁。 姜岁晚伸出手腕给他把脉，一边闲闲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医？” “微臣打从三岁起，便整日里和草药为伍，请娘娘放心，等今儿回去，就开始钻研千金方。” 黎少珩短促急切的笑了下，又恢复一片冷漠。 姜岁晚不怕他的冷眼。 “今儿妃嫔例行请安时，荣嫔说起京中时兴玻璃珠子。”她这才提起正事。 黎少珩垂眸：“娘娘想要？” 姜岁晚点头：“想要方子。” 听她说想要玻璃方子，黎少珩毫不犹豫道：“微臣这就弄来给您。” 姜岁晚摇头：“不，你进献上去。” 她一个眼神飘过来，黎少珩顿时懂了，让他进献，是因为佟家不可靠，他需要强大起来，才能在佟家想要她性命的情况下，保护她。 他满足了。 重来一世，他还能保护她的小公主。 “微臣告退。”他不知玻璃方子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研究。 谁知—— 哗啦！ 桌上的瓷器被一扫而下，就听佟贵妃愤怒的声音响起：“滚！” 黎少珩躬身拾起一片瓷器，揣在怀里走了。 露白：？ 她不明白地看着这一切。 姜岁晚眸色幽深，面上仍有薄怒，然而她和黎少珩都知道，这是做给外头的宫人看的。 两人关系越好，反而在外人面前要越冷淡才是。 甚至摔碎的瓷器也大有文章。 露白看不懂。 觉得贵妃娘娘要玻璃方子，这玩意儿要是真有，京中就不会以玻璃为贵。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心情愉悦的品着茶。 她已经开启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只要能在佟家的压迫下苟住小命，作为贵妃的日子肯定很滋润。 哎嘿。 美滋滋。 正喝着茶，就见康熙溜溜达达的来了。 “生气了？”他问。 姜岁晚挑眉，她前头发的脾气，转脸康熙就知道，说承乾宫没他的内应，她还真不信。 “嗯。”她随口回。 “为甚？”康熙问。 “以后臣妾没家了，只有万岁爷可以依靠。”她伸出素白的小手，捏住他衣角，惨兮兮的撒娇：“好在皇上极好极可靠。” 康熙懂了，这是为着毒素的事在发脾气，他瞬间就理解她的心情。 “没事，朕明儿带你出去玩。”他承诺。 姜岁晚：？ 她耳朵好像坏掉了，光听自己喜欢听的话。 “怎的，欢喜傻了？”康熙笑着捏捏她脸颊。 姜岁晚没傻，就是一时不敢置信罢了。 “哎嘿，真好。”她顿时喜笑颜开，叫露白去扒拉自己的衣柜，找出寻常的衣裳来。 最后翻出来佟贵妃进宫时带的几套衣裳，还是她闺阁中的衣裳。姜岁晚摸了摸，觉得还是不要穿出去了。 “拿蜀锦做一套素色的便是。”说着就叫制造局的去。 她想了想，笑吟吟道：“给万岁爷也做。” 康熙：？ “你怎么不说给胤礽也做？朕堂堂……” 不等他说完，姜岁晚兴致勃勃道：“给保成也做一套。” 康熙：…… 他无语了。 这颜色原则上就不好选了，要男女都能穿，还不别扭的。 “雪青色吧。”姜岁晚很快定下。 康熙张张嘴，在她快活灵动的眼神中，到底什么都没说，罢了她高兴就好。 “今儿真高兴。”她说。 哎嘿，透给厉哥最关键的信息，明日还能出宫玩。 “万岁爷忙完了？”她笑着问。 康熙摇头，随口道：“昨夜朕过来，看你睡了就回去睡，到底惦念着你，就过来看看你。” 听说她发脾气，赶紧过来哄她。 但是话不好明说。 姜岁晚有些意外，她握住康熙的手，笑着道：“可臣妾留小太监守门，说是有人叩门就放进来。” “你在等朕？”他意外了。 “嗯呐。”她才不会等，但话里却甜蜜的紧：“臣妾想着，便是提前睡了，您来了自己洗漱过，躺进被窝，便什么都有了。” 康熙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一般情况下都是翻绿头牌，然后妃嫔洗漱，被小太监扛进甘露殿。但贵妃不同，他自然要来她宫里的。想想她说的法子，感觉也挺有意思。 “成。” 窗外春光正好。 这样两人坐在窗前，晒着太阳，徐徐的说着小话，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好像还不错。 康熙神情中带着餍足，他软声道：“晚膳用什么？” “晚上点了油辣子拌面。”她老老实实道。 康熙没听过。 “就是用蜀地运过来的辣椒磨成面，把油烧热泼在辣子上，用余温把辣子炸出香味，油色红亮，用来拌面好吃极了。” 姜岁晚想想就觉得馋。 “成。”康熙允了。 她吃的东西就是这么奇奇怪怪。 很快就有奴才呈上来，就见面前十个碟子，里头放着花生碎、芝麻芽、香葱、蒜泥、胡瓜细丝、小青菜、大块的卤羊肉等等，任君挑选。 姜岁晚表示成年人全都要。 御膳房的小太监就立在一旁伺候，给她拌面吃。面也分很多种，细的粗的宽的窄的。一次拌下来也就两口，吃的很舒服。 姜岁晚吃了几口，就去喝热汤，还一脸遗憾的跟康熙说：“春日到底不够炎热，放到夏日，吃过了再来一碗冰酥酪吃，想想都舒坦。” “是好吃。”他一口就是一碗：“但你别过分。” 这才春天，连夏天怎么吃都想好了。 “喝口这个酸汤，最解辣油的味道。”姜岁晚顺手把汤给他盛好。 夕阳西下，拉着长长的影子。康熙眉眼柔和，吃的一脸满足。风徐徐的吹过人的脸颊，带着些许暖意。 康熙觉得，这场面温馨极了。 不过很快有不速之客。 “额额我肥来辣！”奶里奶气的小甜音故意夹着。 保成崽崽哒哒哒的跑过来，满脸欢喜在看到膳桌上一片狼藉的时候呆住。 “你们……背着儿臣……偷偷吃好吃的。”小甜崽嗷的一声就哭了。 姜岁晚有些心虚。 她赶紧把胤礽抱在怀里，让小太监给他做捞面吃，还笑着道：“我们可爱的善良的聪慧的保成崽崽下学了呀。” 沉溺在温柔的小声音中，胤礽瞬间忘了自己计较的事情，软声道：“是的哇。” 康熙望天。 好没出息的崽崽。 一句两句话就哄好了。 “真好吃。”保成崽崽乖乖的吃掉两大碗，还抱着自己的碗碗奶吨吨吨的喝。 康熙心情复杂起来，太子素来懂事，但用膳上还是有些许挑剔的，虽说不至于饭渣，但要人哄着吃。 可在佟贵妃这，女人一个温柔的眼神，太子恨不得把碗都给吃了。他惆怅一叹，这小崽崽到底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姜岁晚就夸他，哎呀吃饭吃的好棒呀，保成肯定要长高高了。 然后这么浮夸的夸赞，让胤礽逐渐挺起胸膛，高兴的不得了。 “哎嘿。”他美滋滋的笑。 康熙扶额，自家这傻儿子瞧见佟贵妃就迷了眼睛。 看着她白皙的肌肤在烛火的照耀下，映射出温柔的微黄光芒，康熙觉得他好像也被迷了眼。 康熙吃多了。 他故作若无其事的吸着肚子，然后在贵妃望过来的时候，笑吟吟道：“走，朕带你去消食。” 姜岁晚眼前一亮，乖乖点头。 让露白去给她拿披风来。 一旁的胤礽把碗放下，挺着肉嘟嘟的胸膛，努力让自己显眼一点：“那儿臣呢？” 康熙装看不见。 “额额～”他直接对着姜岁晚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试图撒娇。 她扛不住，就转身也眨巴着乌溜溜的桃花眼试图撒娇。 康熙也没抗住。 但皇帝心脏，他慢条斯理道：“你该练大字了。” 胤礽抹着小眼泪，看着自己汗阿玛牵着亲爱额额的手，快速从他面前走了。 只剩下他孤苦伶仃地练大字。 “嘤。” 素来衣食无忧的胤礽崽崽，头一次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握爪，又是为抢额额而奋斗的一天。 他昂着头，一脸的斗志昂扬。 而姜岁晚隔着窗子，看着保成崽崽抿着粉嘟嘟的小嘴巴，真的心都要化了。但她不会对储君的教育指手画脚。 两人跨出承乾宫的门槛，她就想甩开康熙的手，总觉得在人前这么亲密怪害羞的。 康熙却紧紧握着不肯松手。 他直视前方，风声猎猎，吹起他袍角，从姜岁晚的视角看，只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咳。”她清了清嗓子。 康熙装听不见。 两人慢慢地往御花园去，一路上遇见很多宫人，在净街鞭响起的时候，就已经跪下，能看见的不过是两人的鞋子和衣摆。 姜岁晚就随他去了。 “春日景象真好看。”她昂着白嫩的小脸，软声道：“聊赠一枝春，真真是最浪漫的事。” 她已经开始期待下江南了。 康熙侧眸望着她，眉眼中全是笑意，他轻轻地嗯一声，又看向前方的八宝琉璃灯，轻声问：“你喜欢什么花？” 他想了解她。 姜岁晚羞赧一笑，抿着唇不说话。她喜欢琉璃繁缕，这种开在路边有毒的小花。 是她最喜欢的存在。 可这怎么跟康熙说，她歪着头，双眸亮晶晶的：“喜欢石榴花。” 她说了个很稳妥的方案。 康熙就笑：“这时候石榴没开，你若喜欢，将承乾宫中多种些石榴。” 那这梨花就要移了。 姜岁晚捏着手指，舍不得。 “梨花也喜欢。”她说。 “那就种在御花园中。”他沉吟，指着面前的一片芍药，轻声道：“把这薅了吧。” 姜岁晚捏了捏眉心：“得不到才喜欢。” 康熙心中一痛，她承宠这么久未曾有孕，想必心中难过吧。 “你放心，朕定不负你。” 姜岁晚：？ 你在说什么屁话。 第16章 微醺桃花酿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只有奴才提着的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漆黑一片中，显得有几分缥缈的温暖。 姜岁晚对夜色总是恐惧又倾慕的。 “回吧。”她说。 听见男人低沉地嗯一声，她抿着唇，若无其事的握住他的手。 康熙挑眉望着她，就听姜岁晚轻笑的声音响起：“牵手手。” 她惯会撒娇。 两人慢慢地往承乾宫去，等人多的时候，她就撒开手，娉婷袅娜的在前头走着。 “贵妃。”康熙轻唤。 她身上带着一种游离的缥缈，素色的衣衫被风吹起来，像是要踏月而去的仙娥。 “晚晚。”低沉的男音在她不回头时再次响起。 “嗯？”姜岁晚停下，她转身看向身影高大的男人，轻笑着问：“怎么了？” 康熙大踏步上前，用披风将她裹在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握着她的手大踏步往前走不说话。 等回承乾宫，刚到门口时，就见胤礽提着灯，正乖巧等着。 “额额～”他甜甜的唤。 幼崽一开口，就像是有奶香味飘过来，真真好闻极了。 姜岁晚努力的从康熙宽阔的披风中露头，笑吟吟的打招呼：“哎呀保成崽崽忙完了？” 胤礽有种不符合年龄的乖巧，特别令人心疼。 “练两张大字，又背了资治通鉴。”他眨巴着眼睛，露出个求夸夸的表情。 “保成真棒，保成真厉害。”姜岁晚一叠声的夸，还吩咐露白奖励他一碗奶，说喝了能长高高变白白。 把崽崽欢喜的跟什么一样。 康熙：…… 这没出息的崽崽。 “快去睡觉。”他一巴掌拍在胤礽肉嘟嘟的小屁股上。 “嘶？”胤礽回头见是汗阿玛，捂着小屁股蛋就跑。 姜岁晚望着他颠颠离去的背影，抿着唇笑，软声道：“真是个可人孩子。” 两人闲闲的聊几句天，就听康熙道：“夜色深了，安歇吧。” 一灯如豆，映照在康熙深邃的眸光上，带出几分意味深长来。 姜岁晚羞赧的垂首，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她软声道：“那去洗漱？” 她有点害羞了。 康熙伸出大掌，揉揉她肚子，眉眼中都要溢出温柔：“可要备些吃食，等会儿你饿了吃。” “嗯。”她点头。 她总是嘴馋，喜欢把肚子吃的鼓鼓的。 “要吃什么？”康熙问。 姜岁晚连忙摆出自己生长在红旗下最朴素无华的人民群众爱吃的东西：“要烤羊肉串，那种肥瘦相间的肋骨肉，切成指肚大小的快，一口咬下去香极了，还要烤韭菜，春天的第一把嫩韭菜，再来杯冰镇的桃花酿。” 想想就好喝。 康熙回头：“备些烤肉，再来碗热汤。” 姜岁晚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冰镇桃花酿，甜甜的酒味非常解腻。 康熙只字不提。 见姜岁晚眼神太过幽怨，他这才轻笑道：“热壶桃花酿来。” 姜岁晚想想都是酒，热的也成。 她这才进内室去洗漱，想想等会儿要发生的事，她就羞红了脸。 拿出最严实的寝衣穿上，她双腿并拢，脊背挺直的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待康熙过来。 很快—— 屏风后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隔着微弱的灯光，那宽肩窄腰也变得影影绰绰。 姜岁晚别开脸，总觉得这烛火都变得羞人的紧。她索性蹑手蹑脚的钻进被窝，闭上眼睛装睡。 很快，床沿的被子下陷。 康熙坐在边上了。 姜岁晚就想着他劲瘦的腰，和滚烫的大掌。 她以为身边的男人会说点什么，但是他没说话，竟然也躺在被窝里，还伸臂将她揽在怀里。 他身上跟烙铁一样，烫人的紧。 姜岁晚险些没法装睡。 她一动不动。 然而哪里睡得着，只默默地捱着。 这一切，在烛火下无所遁形。 康熙单臂支起身子，漫不经心地解着他寝衣上的盘扣。 姜岁晚松了口气。 然而—— 康熙抓着她寝衣一扯，玉扣崩了满地。 姜岁晚害羞的双眸紧闭，纤手抓着他发辫，眉眼微颤。 待雨歇云收，已是夜半。 康熙看着她困倦嫣红的脸颊，由着她软绵绵的撑在他怀里。 康熙握着她肩膀，单臂用力抱她去洗漱，一边扬声道：“将烧烤摆上。” 怀里的小姑娘埋着头，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 “越发进益了。”康熙夸她。先前还扭手扭脚的，如今许是尝着味儿，知道甜头了。 “呸。”姜岁晚无力的呸他。 “出去吧。”她拢好寝衣，又罩了一层披风这才出去。 殿外月明星稀。 梁九功直接提着烧烤架子摆在梨花树下，上好的荔枝木炭，烧起来没有烟，用来烧烤最好。 腌制好的羊肉，码的整整齐齐，用红柳木条串起来，放在一旁备用。 姜岁晚摩拳擦掌，亲自来烤。 她没动过手。 厉哥总是把她当小公主养，觉得女孩子碰了家务就不矜贵了。却会让她在一边看，说可以不碰，但是得知道流程。若有朝一日他没了，她也能很快就适应。 “您瞧好了。”姜岁晚挺着小胸脯，一脸自豪道：“等着吃吧。” 康熙心里有点慌，面上却一片淡然。这金尊玉贵的姑奶奶烤肉，他真怕一口咬下去流血水。 好在她架势扎的很足。 看着很靠谱的样子。 姜岁晚勤快地翻着烤串，心想她这么厉害，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差不多，她就尝了一口。 “唔……” 在康熙期待的眼神中，她不住点头：“好吃。”他眼睁睁看着那串烤地金黄的羊肉串进了她的嘴。 姜岁晚的兴趣瞬间就没了。 她开始等小太监给她烤肉吃，还催露白赶紧给她温酒。 贵妃眼角还带着可人的晕红。 康熙神情餍足，说起话来就有无限包容。 “给贵妃拿冰来。”他说。 姜岁晚：……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呀，万岁爷真好，其实臣妾不喜饮酒，主要是给您备着的。”她嘴巴特别甜。 康熙心里便软了：“成，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姜岁晚小手一拍，将小太监递给他的羊肉串转手递给康熙，温柔道：“万岁爷您吃。” 她笑的很甜。 康熙瞬间就明白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有这么乖巧懂事甜甜的妃嫔，他的原则很容易被击破。 好在她从未有过分要求，吃点喝点都不算什么。 现在还不爱奢靡了。那一头秀丽的青丝被他撞的时候会一荡一荡的。现下松松的挽着髻，插着精致简单的素银簪子。看着愈发清丽逼人。 两人吃过烧烤又喝了酒，微醺的状态下，搂着一道睡了。 等第二日，姜岁晚尚未睡醒，就被康熙薅起来，她哼唧着撒娇，不肯起，软乎乎道：“再睡会儿，好不好呀～” 康熙被她缠的心都要化了，软声道：“今儿出宫玩，你确定再睡？” 方才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听这话，姜岁晚瞬间精神，晨起的声音难免带着些微沙哑：“不睡，臣妾不困。” 她冲露白招手，示意她拿锦帕过来擦脸，还不忘跟康熙献殷勤：“我见芸芸为草木，惟愿见君如青山。” 康熙斜睨着她，抿着嘴笑：“胡闹。” 哪有这样乱改的。 姜岁晚就抿着嘴轻笑。 正说笑着，就听康熙道：“去请太子来。”三人一道出宫玩。 “嗨～” 梁九功尚未去请，就见玻璃窗上挤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 “保成崽崽。”姜岁晚笑着冲他招手。 胤礽顿时兴奋地冲进来。 他挨着姜岁晚坐，软嘟嘟道：“您都不知孤多爱你。” 姜岁晚轻笑：“好巧，我也好爱保成崽崽呢。” 康熙就不爱听他们说这个。 “用早膳了。”他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梁九功赶紧传召宫人摆膳，贵妃的份例极好，而皇帝更是万中无一。 承乾宫的膳桌甚至有些摆不下。 “不必摆了。” 姜岁晚不太饿，她就捧着白米粥喝，胤礽一看，就赶紧给她夹菜剥鸡蛋，笑着道：“额额尽管吃，孤份例很多，分您一半。” 太子例都按着皇帝减一成走，分姜岁晚一半也不成问题。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姜岁晚捧着他亲了亲，故意逗他：“要不是我们可爱的崽崽，额额就要饿肚子了。” 听她这么说，胤礽的小胸脯挺的更高了。苏丹小说网 康熙扶额。 这小东西挺蠢。 等康熙用几口，就见佟贵妃一脸急切，偏偏暗自压抑住，只眼巴巴的看着他。一低头，是同样乌溜溜的双眸。 “万岁爷。” “汗阿玛。”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 康熙懂了。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冲着贵妃点点自己左边的脸颊，冲着太子点点右边的脸颊。 姜岁晚懂了，撅着粉嘟嘟的樱唇去亲他。 胤礽有样学样，踮着脚尖来亲。 康熙心满意足。 这种双倍快乐是真的很快乐。 坐上出行的马车，姜岁晚以为三人一辆马车，不曾想她和康熙一道坐，而胤礽独自坐一辆马车。 看着马车骨碌碌地前行，她望着端庄坐着的康熙，心里有了计较。 “万岁爷。”她蹙着细细的眉头，昂着小脸望着他，在他垂眸的时候，软声撒娇：“臣妾眼睛不舒服。” 康熙就低头来看她。 男人轮廓分明，唇周还有细腻的绒毛。 姜岁晚眨眨眼睛。 “这只不舒服么？”男人声音低沉，离的近了还能感受到说话间呼出的热气。 “嗯，您瞧瞧。”姜岁晚声音很软。 在他凑过来没有发现异常，不解皱眉的时候，就见贵妃轻笑一声，快速地亲他一口。 “哎嘿，好像舒服多了。” 她说罢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眉眼不动。 康熙：？ 偷袭过后装没事人。 他侧眸去望她，少女脸颊染上飞红，眸色晶亮。 会双眸亮晶晶的去偷偷掀帘子看。 外面是车水马龙的烟火气，姜岁晚看的热泪盈眶。她以为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外面看看了。 “谢谢。”她声音温柔。 康熙不明所以，却看穿她眼底的脆弱，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肩膀。 “你和朕乃夫妻，不必客气。” 康熙没忍住捏住她精致的小脸。 软软的真好捏。 姜岁晚一脸幽怨，试图为自己争取利益，口齿不清道：“放开窝。” “嗯。”他嘴巴答应的很好，却不曾放手。 “亲爱的万岁爷？”她试图撒娇。 康熙根本不听。 手感真好。 方才她偷亲他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怎的这会儿装什么怯弱，他根本不信。 姜岁晚雪青色的汉家云锦衣裳已经有些皱巴了，她心疼的厉害，试图从康熙怀里挣扎出来。 “别动。”康熙语含警告。 感受他呼吸重新变得炽热起来，姜岁晚登时不敢再动，眼巴巴的看着车窗外。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她不想丢人。 好在—— 目的地到了。 一下马车，面前就是巍峨的高楼，足足三层，就听康熙解释，这一楼是茶楼，二楼是戏楼，三楼是银楼。 姜岁晚一听眼睛就亮了，这全是她感兴趣的东西。 真好。 一口茶楼，是用绿植和帐幔隔成很多个雅座，她牵着胤礽跟着康熙一道坐在窗边。 “哇哦～”胤礽也是头一次出宫，看见什么都好奇。 姜岁晚也激动，她双眸亮晶晶的。 “真好。”她神色复杂。 等上茶，才发现民间和宫中不同，宫中讲究规矩，茶倒七分满，不同的茶叶有不同的杯盏和冲泡温度。 玩的就是高雅和与众不同。 而茶楼则不然，除了大面上过得去的高雅，还得主打好喝好玩。一盏茶要十个点心来配，还得有貌美的歌姬在边上唱歌。 当然也有说书人，看谁给的赏金多，谁就先点。 姜岁晚捧着茶盏啜饮，盯着小歌姬看，约摸才刚留头，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稚嫩，哼出的声音也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在。 “你喜欢？”康熙问。 胤礽疯狂摇头：“额额不喜欢。” 他特别有危机感，感觉出宫后，额额一直在盯着小歌姬看，都没有再看他，可他想让额额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姜岁晚眉眼一挑：“倘若我喜欢呢？” 第17章 金钗案 歌伎歌声婉转优美，细细柔柔的哼声像是一场破碎的梦。 姜岁晚看向歌姬头上晃动的流苏。 佟贵妃头上的宝石流苏也璀璨极了。 歌姬戴着流苏在唱歌，她戴着流苏没有唱歌。 她一时间眸光都模糊了。 “你若喜欢，去教坊司传两个宫人来唱给你听。”康熙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很是引人注目。 姜岁晚回眸：“可。” 她确实挺喜欢听的。 拍拍身后露白的手，从她荷包中拿出一块碎银子，姜岁晚示意她送去给歌姬。 小歌姬额前还有碎发茬，毛茸茸的，见有赏银高兴的发茬跟着晃。 “谢贵人赏。”小歌姬抱着琵琶过来谢恩，问她可有喜欢的曲子，可以弹给她听。 姜岁晚沉吟，片刻后道：“游园惊梦吧。”出来后，才真切的感受到真的穿越了。在现代的那些生活像是南柯一梦，再也回不去。 歌姬躬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去。 半晌没听见保成说话，她一转头，就见他眼里噙着泪，泪汪汪的看着她。 姜岁晚：？ 发生了什么。 她握住保成崽崽的手，轻声问：“哎呀，可爱的崽崽怎么了呀？” 胤礽觑着她的神色，抿着唇不说话，在贵额娘关切看着他时，又觉得害羞了。 “没事。”他自己掏出锦帕擦眼睛，又叠好放起来，小脸红红的：“孤没事。” 他是巴图鲁。 坚强着呢。 听他这么说，姜岁晚揉揉他的小脑袋，软声道：“额额爱你。” 短短四个字，让他瞬间心花怒放。 康熙：…… 这崽越发没出息了。 “咳。”他漫不经心地清着嗓子，暗示意味浓厚。 姜岁晚搂着胤礽，转过身去听歌伎弹琵琶，看着歌伎漂亮的小手，她捏着胤礽的手，心想她可真好看。 喝了盏茶歇息，康熙这才领着两人往戏楼去，二楼正唱着《铡美案》，就听包拯浑厚的声音响起。 “论国法我把他腰断三节、腰断三节滚油煎！” 姜岁晚：？ 她当时就不走了。 这个刺激，唱着斩驸马的戏让他听听，这种反抗皇权的唱段，在康熙耳中肯定不痛快。 然而。 康熙老神在在地坐着。 “这唱腔浑厚有力，难得你喜欢。” 还以为她会更喜欢缠绵悱恻的戏曲。 姜岁晚侧眸望着他，温声道：“儿时不喜，如今却上头的紧。” “上头？”康熙挑眉，不解地问。 “就是极喜欢，移不开眼的意思。”她细细解释。 恍然间又想起余华的书来，她那时候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跟福贵一样，旁人看了只觉得福贵可怜，她却在想，福贵和她到底谁可怜些。 福贵的家人都是他亲手送的葬，自己埋的。 她连家人都没有。 被厉哥捡回去养着。 姜岁晚一回神，胤礽就扑进她怀里，昂着白生生的小脸蛋好奇的看着她：“漂亮姐姐怎的听戏还掉眼泪。” 她这才恍然，原来不知不觉流下一行清泪。 眨眨眼睛，她纤手捏住他肉嘟嘟的脸蛋，哼笑：“想想以后生个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养大了，招个东床快婿，麻蛋他是个停妻灭嗣的混账。” 想想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康熙：…… “首先，你得有喜。” “其次，朕不瞎。” 姜岁晚当听不见，他确实不瞎，却不肯为公主费心。 戏台上的戏散了。 “去楼上。”康熙道。 几人都是生面孔，小二伺候的不殷勤，但管事眼睛毒，一眼看到三人身上雪青色的暗纹云锦价值千金，亲自上前伺候。 “阿玛您别动，孤……我给额额买。”胤礽拍拍胸脯，一脸激动。 康熙点头。 管事的心碎了。 他看几人身上衣裳尊贵，还当是大买卖，结果是个没贵人腿长的小豆丁买单。 啥也不是。 管事却没走开，恭谨的在一旁伺候着。因为东家已经看中副管事，打算让他走了。 若再找活计，怕也是个伙计，提前适应一下挺好。 然而令他没想到。 “这个玉还成。” “这个金镯子镶嵌碧玺还挺别致。” “这个项圈不错。” “这个荷包也精致。” 奶娃娃选起东西来毫不手软，挨个拿拿试试，眼睛也毒辣，拿的都是顶尖的好货。 姜岁晚有些迟疑：“有点贵。” 她和康熙都出的起，但是三岁的崽崽哪有这么多钱。 见康熙但笑不语。 她瞬间就懂了。 作为储君，怎么都不可能缺钱的。 “都包起来。”胤礽小手一挥，特别豪迈，他伸出小胳膊撒娇：“额额抱。” “令公子真真孝顺，给您添置这么多好玩意儿，便是多看看心里都舒坦呢。”管事的笑着恭维。 姜岁晚俯身将崽崽抱起，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脸蛋，笑着回：“可不是，再没有比他更聪慧更懂事的孩子了。” 她赞不绝口，康熙瞪她，他虽然对太子很是慈爱，却坚信严父出孝子。 胤礽听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要学着大人的样子谦虚：“哪里哪里。” 等付过账，姜岁晚心满意足。 提着一包包小礼物，就听康熙道：“要不要用膳？” 外头酒楼也别有一番风味。 刚要走出银楼，就见一女子从后头追过来，满脸娇蛮，冷笑着道：“我看中的金钗，却戴在你头上，快取下来！” 见无人理她，更是怒不可遏，声音中都透着暴躁：“给姑奶奶拦住他们！” 等几个小丫鬟快速上前，姜岁晚才明白，原来凶的是她。抬手轻抚金钗，那是胤礽觉得很好看，亲手戴在她鬓边。 那女子见她袅袅婷婷地抬起纤白的柔荑轻抚鬓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光是这一个略微意外的回眸，就让人觉得清丽逼人。 “你最好有事。”姜岁晚表情很冷，声音清泠如雪。 拦她的女子对上康熙深邃冰冷的目光，心中忌惮，看向姜岁晚时，那不悦的心情又占了上风。 “你头上的金钗我早已看中，今儿拿钱来买，不曾想被你得了，你现在摘下来给我，姑奶奶就不计较你的过失。”女子声音冷漠。 胤礽握着小拳头就要上前干架，被姜岁晚拦了，她在宫里的日子属实无聊的紧，有点小绊子就跟过年一样。 “你想要？”姜岁晚轻笑。 她会停下来，也是因为这女子隐约有些面熟，她明明没见过，却觉得她鼻子眉眼都熟悉极了。 “本就是姑奶奶的。”女子见她好说话，面上表情愈加嫌恶。 康熙看着这女子的表情已经跟看死人差不多了。 姜岁晚总觉得有种羁绊感，但是她不想听她说话真的难听，原先带笑的眉眼冷凝下来。 做了那么久的贵妃，身上自然带了些不怒自威，她眼神一冷，那女子声音就弱下来。 “我给你银子，你把这金钗让给我。” 她原先觉得还不错，但没到买的地步，然后一戴在这女子的头上，就觉得这金钗属于绝世孤品，好看的一塌糊涂。 让人根本不想放过。 “不让，但我可以赏你。”姜岁晚拔下金钗递给露白，示意她送过去。 女子面色登时阴沉下来：“我堂堂……” “姑奶奶慎言！”身后嬷嬷在此时出声。 女子这才把话咽回去，面上愈加不甘心了，听见后面有声音传来，她瞬间笑逐颜开，底气十足的叉腰道：“就凭你，也想赏姑奶奶。” 姜岁晚笑了。 倒是想看看她的后台是谁，能让她在满是宗亲令妇的京城如此猖狂。 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贵妇人，人尚未走出，已经能看到紫色的马面裙被缀着珍珠的绣鞋踢得微晃。 “什么金钗，值当你如此大费周章？”她宠溺的声音响起。 贵妇人的声音让姜岁晚皱起眉头。 她心念电转间，愈加好奇了，觉得自己这一波停留的不亏。 果然那未见其面先闻其声的妇人款款从屏风中走出，但她漫不经心地跟身边人聊天，并未向前看。 “额娘，您看完了？”女子声音瞬间底气十足。 姜岁晚和康熙对视一眼，觉得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挺有意思的。 那贵妇人含笑转过头来，那一脸无所谓的笑意瞬间凝固在唇角，她甩开女子牵着她的手。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妇、臣妇……” 她想要请安，却在姜岁晚冷冷的眼神下不敢再说。 那女子一脸懵，看看贵妇人又看看姜岁晚，渐渐地脸颊苍白，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太太，这位是？”姜岁晚笑吟吟问。 贵妇人腿软的站不起来，她平日里巧舌如簧，此时也毫无办法。 半晌才迟疑着道：“禀……这是臣妇认的义女。” 女子顿时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姜岁晚笑了笑：“那这金钗赏得合适。”她看看贵妇人又看看那女子，轻声问：“即是太太的义女，必然是我的妹妹了，这镯子也拿去戴，说到底旁人买到的东西再来要，到底伤了佟家女儿的脸面。” 佟夫人面色煞白：“您教训的是。” 她这会儿六神无主，恨不得化成烟雾直接消失在姜岁晚跟前。 在那女子要说话的时候，佟夫人死死地掐住她的手，不许她插腔，生怕露了痕迹。 “太太何时寻的新女儿？上次进宫也没知会一声，没给妹妹置办礼物，倒显得我多有不周到。”姜岁晚笑吟吟道。 佟夫人和那女子并排跪着，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人敢应声，能让佟夫人老老实实跪着的，这一家三口该是何等尊贵。 “她乡野女子，哪里配得您的青眼，养在臣妇身边的小玩意儿，不敢拿出来脏了娘娘的眼睛。”佟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在滴血，却不得不拼命贬低女子，生怕引起贵妃的注意。 袖下的手被她掐得鲜血直流，她额角沁出冷汗来，这才能保证冷静清醒。 谁能想到深宫中的贵妃有朝一日出现在这银楼中，简直让人不敢想。佟夫人面容恭顺，她有信心瞒过佟贵妃，哄着她吃下穿肠毒药，却生怕被康熙看出苗头，那双深沉的眸子能看到人心底，可怕的紧。 “太太慢逛，我要走了。”姜岁晚见好就收，她俯身抱起胤礽，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抿了抿嘴，康熙瞧见了，就接过来抱着。 佟夫人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眼中恨意更深。 她怎么还不死。 然而—— 就在瞬间，康熙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切过来，满含警告。佟夫人汗湿重衣，濒死的感觉让她在两人走远时，瞬间委顿在地。 她今日出了大丑，回去就告病，慢慢地竟然真的病起来。 而姜岁晚牵着康熙的衣袖，跟着他一道走出去，说是要用膳，她就双眸亮晶晶的：“要吃好多好多好多。” 她一脸郑重。 康熙满脸宠溺，笑着道：“好好好，都给你吃。” 说着他冲一旁使了个眼神，跟在几人身后的寻常百姓瞬间少了两个。 而此时，有人在喊：“我的糖葫芦，糖葫芦还没给！怎么提着就跑了！！！” 姜岁晚诧异回眸，没看见异常的时候就听康熙道：“前头那家闻着香，去看看。” “好好好。”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几人走进酒楼，那香味愈加浓郁，没闻见味道的时候还好，闻见味将馋虫勾出来，更不得了。 “客官里面请～今儿新鲜菜刚到，您瞧瞧这鱼新鲜的还在水里游，那羊肉也是刚扒了皮还未分好肉呢，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保证您香的下次还想来。”唇红齿白的小厮嘴里一叠声的说着，满脸都是殷切。 姜岁晚眼睛一亮，夸赞道：“小兄弟挺会说话……” 她还没夸完，就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给捂住嘴，保成崽崽奶凶奶凶的：“招牌菜都上！”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姜岁晚，小脸都要皱起来了：“额额夸崽崽。” 姜岁晚黑线，她就是客气的商业互吹罢了，哪里就被胤礽捂嘴不许说了，她看向男人，试图寻求共情。 就见男人点点头。 她心里一喜。 然而男人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喜无可喜了。 “保成说的对。” 姜岁晚不理爷俩，搭着露白的手往包厢里走，坐着品尝茶水时，她在猜测那女子和佟夫人的关系。 以及她体内的毒，和那女子可否有关系。 作为后来人，她能拿到的线索实在太少，而此次捉了现成，也是打草惊蛇。苏丹小说网 不过她在深宫，想要知道宫外的事情实属不易，能看到现成，属实上天眷顾。 她翘了翘唇角，心想她还有厉哥。 办事确实方便很多。 一旁的保成崽崽觑着她的神色，可怜兮兮地抠着小手手，讨好的给她捏着胳膊，奶里奶气道：“那崽崽夸额额好不好呀？” 第18章 板栗烧鸡 姜岁晚欣然应允，满脸鼓励地看着胤礽。 “额额真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花见花开全天下再没有比额额更好看的人了。”保成崽崽一鼓作气，快活的一口气说完，接着他就催促的看向康熙，示意他也跟着夸。苏丹小说网 康熙别开脸装没看见。 “阿玛。”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他软软的提醒：“该您夸啦。” 姜岁晚瞧着他爷俩互动，没忍住抿唇轻笑，目光柔和的看着二人。 “嗯，好看。”康熙敷衍道。 胤礽不依，一脸认真地开口：“您要像儿夸额额一样真诚。” 康熙：…… 他就没这么夸过人。 然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姜岁晚，就见她眸色清亮，含笑望着她。 “昆山玉碎，芙蓉泣露，虽然是形容声音，但形容贵妃之美貌，好像也贴合。” 男人声音低沉，因着不常夸人而红了耳根。 姜岁晚就笑。 “哎呀，怪叫人害羞的。”她故意道。 望着她狡黠灵动的双眸，康熙不由得也跟着轻笑。 很快，膳食上来。 这酒楼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但也雄伟壮观，说是把招牌菜都呈上来，满满一桌子二十几道菜，看着精致又漂亮，分量也足。 左边是胤礽给她夹菜，右边是康熙给她夹菜，她在中间只管吃，倒也痛快起来。 胤礽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但是他知道素来温柔体贴的额额浑身冷气直冒，他不想分青红皂白，只想维护她。 “额额吃肉肉。” “晚晚吃菜。” “额额吃这个板栗，浸了鸡肉汁，又香又甜。” “晚晚喝这个甲鱼汤，最是滋补。” 两人殷勤的厉害，姜岁晚原就不生气，这下更是忍不住笑：“吃饱啦，你们两个人赶紧吃吧。” 他们二人的关切，让她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姜岁晚双手托腮，看着康熙进食，直直把他看不会了。 “先前朕批折子，有人写细小的字，不比蚂蚁大多少，朕说字可写粗大些，连上三回折，一次不改，每次朕都要觉得朕眼睛是不是不好，再者他属实屡教不改，你猜朕怎么做的？”康熙慢条斯理问。 姜岁晚以手轻抚下颌，沉思片刻后道：“您让他抄写康熙字典？” 想想康熙字典的厚度，她就觉得刺激的紧。 “什么是康熙字典？”康熙眸色幽深。 姜岁晚心里登时怦怦跳起来，救命难道现在张玉书、陈廷敬等人尚未编纂康熙字典不成。 “就是您认识的字，叫他去猜。”她努力的保持面上表情毫无异色，甚至眸中还盈出清浅的笑意。 “你这法子好。”康熙一抚掌，笑了。 属实能整治人，又不伤人。 “那您是如何改他的？”姜岁晚一脸好奇。 康熙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让也写了比他更小的字告诉他下次再写这么小朕就不看了。” 姜岁晚：？ 不愧是想要仁字为谥号的。 竟如此简单。 “那臣妾岂不是可以惹你生气了？”她搓手手，一脸期待。 康熙：？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 第19章 杨枝甘露 在胤礽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康熙忍气吞声：“嗯。”谁叫方才碰见佟夫人，惹出这么一遭事来。 姜岁晚捧着茶盏喝水，斜倚在窗棂上，闲闲地看着行走的路人，像是一只久居深山的狐妖，迫不及待地吸食阳魄精气。 罢了还要惬意的舔舔嘴巴。 一只纤白的小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徐徐的清风。 宽阔的官道上，行走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他抬眸间，就瞧见一个熟悉的侧影。 男人薄唇紧抿，脚步一抬，便往酒楼中走来。他坐在大堂中，点了一盏茶，慢慢地啜饮着。 很快—— 他想见到的人就出现在面前。 姜岁晚牵着胤礽的手，一道往外走去，路过大堂时，脚步微顿，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打小一块长大的两人，穿越后纵然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却仍旧一眼能从人群中认出对方。 “咳。”她清了清嗓子，见那人强行克制住不回头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见她心情好了，康熙也跟着笑：“春日景致好看，等会儿带你去景山逛一圈。” 姜岁晚尚未说话，还没康熙腿高的胤礽崽崽便欢呼起来，快活的蹦起来：“快走快走！” 春日游。 杏花吹满头。 想想就觉得快活。 姜岁晚方才看见厉哥，这会儿又能去景山玩，她笑吟吟地晃动着手中折扇，属实高兴的紧。 几人坐上马车，保成这个肉嘟嘟的小崽崽蹦得最高，但是马车刚骨碌碌的前行，随着那轻微的摆动，他豪言壮语刚放完，立马就睡着了。 姜岁晚：…… “真羡慕他这睡眠质量，不沾枕头都能睡着。” 康熙觉得有些丢人地别开脸。 谁家孩子睡这么快。 谁知—— 他一扭头的功夫，就见贵妃靠在他肩头，睡颜恬静柔和。 她骨相极好，眉眼清冷，带着些楚楚可怜，又添些杨枝甘露般令人可望不可即的泠然。 康熙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 等到了景山，姜岁晚和胤礽睡的人事不省，大人还能喊起来，小孩真是没办法。 康熙派几个侍卫守着，就牵着贵妃的手，慢慢地往景山深处走去。 踏着青青的小草，闻着山中清新的空气，姜岁晚细细的眉尖轻蹙，觉得还挺有意思。 “这里有小动物吗？”她好奇问。 现代是没有的，有太多人类行走的痕迹，反而让动物都销声匿迹。 “老虎都有。”康熙故意吓唬她。 他慢条斯理道：“一只老虎四肢着地能有半人高，人立起来比朕还高的多。” “一口一只小动物。” 姜岁晚看着他身后，一脸无辜的指了指：“是那个吗？” 康熙笑吟吟回眸，想着就是随意吓唬她，这景山这么小的山林酝酿不出百兽之王。苏丹小说网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原地。 “别动。”他冷声道。 他保持盯着老虎的方向，缓缓后退，他牵着姜岁晚的手，努力的保持两人一起后退。 而这时，老虎缓缓逼近。 “别怕，朕保护你。”康熙神情冷静，缓缓的抽出腰刀。野兽和家养的虎，是截然不同的，他并不敢掉以轻心。 姜岁晚害怕，但她努力保证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厉哥保护她的每一次，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帮忙，但是她可以不拖后腿。 和老虎之间不过百米远。 总觉得它几个呼吸间就能窜过来。 康熙在心中暗自揣测双方之间的势力值，然而方才有足够多的侍卫，此刻已经被派出一半。 半斤八两。 不够有胜算。 特别还带着贵妃这个弱女子。 姜岁晚屏息凝神，她在观察康熙的反应，他若是放弃贵妃而独自逃生，定然没什么问题。 如今，就看他选择。 第20章 多喝蜜水 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姜岁晚眼角余光瞥着康熙的神色，细雨蒙蒙，天地间都笼上一层细密的雾气。 老虎踱步两下，懒洋洋地躺下了。 明明有沁凉的雨丝落下，两人却被汗珠打湿后背。康熙宽厚的大掌紧紧地握住她纤白的小手，不曾有丝毫迟疑。 姜岁晚垂眸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眸中尽是不解。 她以为他会弃她而去。 这是人性，她没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但是他没有。 趁着老虎酣卧，康熙慢慢地倒退，在它打盹的时候，几人慢慢退出老虎视线，立在山林边缘线，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悸感。 姜岁晚用锦帕擦拭着鼻尖上的细汗，转身眸光盈盈如水地看着康熙，软声道：“快回宫。” 她腿软。 那样的庞然大物，在冷兵器时代的震慑力前所未有。 康熙眸色深沉，面上不见丝毫异色。 他揽着姜岁晚往马车走，保成崽崽还睡的人事不省，唇角还有可疑的诞水。 “别怕。”康熙见她迟疑着不动，就温声哄她。 “腿软，上不去。”姜岁晚抿着唇，可怜巴巴道。 康熙见她惨兮兮的样子，单臂用力，直接将她抱上马车，轻声道：“遇见老虎害怕乃人之常情，朕也腿软。” 他怕是真的，但腿软不至于。 但是为了哄娇气的小女人，只得这么说。 姜岁晚歪着小脑袋，冲他伸出白腻的柔荑，软声道：“臣妾拉您上来。” 两人携手上马车，响动让保成崽崽皱着小眉头，也不知嘟囔一声什么，转身自己又睡了。 等回宫后，再想起今日经历，就觉得跟做梦一样，属实有意思的紧。 保成崽崽睡了一路，睁开眼睛发现在宫里，整个人都不好了，奶唧唧问：“不是说去景山玩吗？” 怎的回宫了。 姜岁晚就温柔笑着摸摸他的头，软声道：“我们去了呀，抱着睡着的崽崽晃了好几圈，本宫的好崽崽没感觉到吗？好失落哦。” 康熙斜睨她一眼，这人真是惯会作弄，这般逗孩子。 但架不住崽崽蠢。 就见保成崽崽瞪着黑葡萄一样会说话的眼睛，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贵妃，甜甜道：“那等孤长大也抱着你去景山玩，你放心。” 姜岁晚用锦帕沾了沾眼角，垂着头轻轻嗯一声。 见她还不高兴，胤礽抓耳挠腮。他半晌眼前一亮：“前儿汗阿玛给孤一个盆景，孤送给你。” 他很很肉疼。 因为他很喜欢。 姜岁晚挑眉，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她不说话。 胤礽也就不问了，示意小太监回毓庆宫搬过来。 花叶皆是由玉石雕刻而成，花蕊用的金珠，莲蓬用的青金石，看起来金玉琅琅，将濯而不妖的荷花都衬出几分贵气。 姜岁晚看看自己殿中那刚发芽的小花小草，又看看这玉石荷花盆景，跟胤礽一样高，名贵无比。 她突然就知道什么叫皇后娘娘扛着金锄头，看着胤礽和康熙习以为常的样子，她这才明白，她的想法属实是太过保守了。 莳花弄草算什么。 贵妃可以莳金花弄玉草。 “额额喜欢吗？”胤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音又奶又糯：“这东西是寻常了些，等孤有更好的还给你。” 姜岁晚俯身捏捏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眸色清亮，声音中带着崽崽无法拒绝的温柔宠溺：“保成现在就有更好的呀？” 胤礽昂着小脑袋，有些不理解，而一旁的康熙也好奇的望过来，这荷花盆景也算珍贵至极了。 他还能有什么更珍贵的。 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下，姜岁晚俯身，缓缓的鼓起自己的小脸蛋，轻笑着道：“当然是亲亲呀。” 康熙：…… 胤礽羞红着小脸，他踮着脚尖去亲她鼓起的脸颊，见额额眉眼盈盈的望着他，又用指尖戳戳另外一边，他登时明白过来。 肉嘟嘟白嫩嫩的小手捧着额额的脸颊，左边脸颊亲一口，右边脸颊亲一口，额头要亲亲，鼻尖要亲亲，下颌也要亲亲。 胤礽撅着小嘴巴要去亲那嫣红的唇瓣，被康熙拎着后脖颈给拎回来了，他梗着脸：“不许亲。” 他的。 胤礽这不值钱的样子真让人想揍他。 崽崽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姜岁晚却心满意足。 “保成的亲亲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拿什么都不换哦。” 胤礽听了，猛然抬起头来，他虽然三岁，但是在宫中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从未有人跟他说，他的亲亲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他有点想掉金豆豆。 他奶里奶气开口：“那汗阿玛的亲亲呢。” 姜岁晚：…… 我疼你你却跳起来给我一刀。 看着康熙兴味的眼神，很明显是等着看她笑话，想看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不换。”姜岁晚一脸笃定：“保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子，你爹不是。” 康熙：…… 连哄他都不愿了。 可她越是这样说，越是让他心里高兴，没有因为胤礽是储君，是三岁就敷衍他，会认真的回答他问题。 成年人之间自然有成年人的默契。 胤礽心满意足。 他高兴的连吃了两碗饭，挺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胸膛，中气满满的回答问题。看的出来，额额给与的爱，让他底气十足。 康熙看懂了他的变化。 却不知她这般漫不经心的相处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让太子变的意气风发。那种精气神和寻常不一样。 胤礽高高兴兴的去读书。 康熙摸着下颌想，这孩子真是有意思，若他整日里粘着佟贵妃，说不得要将两人给分开，但是他读书更努力了。 颇有种为额额读书的微妙感。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康熙犹豫了，他不想让胤礽长于妇人之手，又觉得六岁前再分开也可。 他也去忙了。 姜岁晚褪掉鞋袜，便解头发通头，想着小憩片刻。谁知一闭上眼睛就是被猛虎扑的样子。 就连儿时被小猫跳起来咬在腰间软肉都记起来了。 主要没那么疼过。 猫的牙齿很尖，咬着就不撒口，她疼哭了，那猫还不撒口，嗷嗷叫着咬她。 姜岁晚无语，她不睡了，直接起身。 刚梳好头，就听见说端嫔求见，她直接宣了见，这才洗漱。 等端嫔过来，就见贵妃素着一张莹白的小脸，五官精致漂亮，让整个内室都熠熠生辉。 看着她慢慢地梳妆，她就想，贵妃到底在她漂亮的小脸上鼓捣些什么。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端嫔温柔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觉得很有意思，宫中的女人，素来将贤惠挂在脸上，就连笑容也要极得体，整日里笑吟吟的。 明明她和端嫔接触不多，两人寒暄起来却亲亲热热的。 “你先坐会儿，等本宫梳妆。”姜岁晚含笑道。 说起这个也挺有意思的。 她想着今儿不出去，便只编了两条发辫盘在头顶，斜斜地插着一只玉簪，敷上一层薄薄的珍珠粉，再用胭脂在眼角、唇峰点上一层，看着便愈发清丽温婉，没什么攻击性。 端嫔看的愣神。 佟贵妃这些时日将后宫把持的极好，拢着万岁爷不叫他往后宫去，偏她不吭声也不闹，叫人抓不住把柄。 现在看来，她好像明白点什么了，这样举手投足都极有魅力的女子，便是她也要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而她表情淡然，对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显然极有规划。 姜岁晚收拾妥当，这才转身看向正在喝茶的端嫔，她眸光闪了闪，笑着问：“你宫里一切可好？” 端嫔赶紧回说是一切都好，就是春日里来了，有几个小答应想养猫，过来问问意见。 说起猫，姜岁晚蹙起细细的眉头，她被猫咬过的地方好像又隐隐作痛起来，宫里其实默认不得养猫，因着猫性子孤高，容易应激伤人。若是寻常人被抓了咬了倒还好，若是怀有龙嗣的宫妃被咬，那就整个都不好了。 姜岁晚沉吟：“本宫明儿叫猫狗房的备个房间，养些猫放着，谁若是喜欢，自己去撸猫房玩就是。” 宫里孤冷，有个猫，日子也有盼头。 毕竟是个暖融融的小生命陪着，比什么都强。 端嫔松了口气，她就是难以决断，想让直接掐了不让养猫，但是想想这又不可能。 没有能拿出手的理由，哪里能轻而易举的断了旁人的念想，这法子不错，不在宫里惹是非，也没说一把子将后妃给限制住了。 “还是娘娘聪慧，臣妾多有不及。”端嫔笑着恭维。 往后还得长久在佟贵妃手底下讨生活，说起话来就有些底气不足，总是想让她对她印象好一点。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笑了笑，她有些困顿，说起话来眼角就总是带着水意，再加上她画的微红的眼尾，看着我见犹怜。 “臣妾多有叨扰，先告退了，您忙着。”端嫔笑着道。 姜岁晚客气的留膳，端嫔就说自己要走了，她也没挽留。 看着人走了，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用锦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痕，惨兮兮道：“去请黎太医来。” 她需要安神汤。 听说是贵妃传召，黎少珩来的很快，甚至还有些慌乱，中午刚见过她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传太医了。 他急慌慌的跑过来，身后的小药童险些跟不上，跑的气喘吁吁，偏偏在宫里不敢逾矩，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黎少珩面色冷凝，大长腿不要命的往前奔。 等到承乾宫，也不过用了盏茶功夫。 早有小宫女在殿门口等着，见他到了就引着他往正殿去。 黎少珩匆匆进来，见贵妃面色恹恹，登时更慌了，素来情绪稳定的男人，此番神色惶惶，跪在地上虔诚的抬着头，哑着嗓问：“娘娘哪里不适？” 他的小公主。 “今天去景山玩，碰见了一只老虎，后来万岁爷带着本宫离开，到底吓到了，回来就睡不踏实，还梦见幼时被小猫咬了。” 姜岁晚蔫哒哒的，配上她今日清水芙蓉一样的妆容，更显得可怜。 “微臣给您开方子。”黎少珩号脉后，又看了看面色、舌苔，在她皱巴巴的小脸中，认真的写下四个字。 姜岁晚捧着脸，软声道：“不想喝苦药汁子。” 知道他没事，黎少珩面色又冰凉起来，他冷声道：“不苦。” 姜岁晚一看方子就无语了。 “多喝蜜水。” 真是个破直男。 哦，知道让喝蜜水的破直男。 她气汹汹地一锤桌子。 黎少珩面上紧张之色褪去，唇角甚至还勾着一丝笑意，冷凝的面上便显出几分柔和来。 “药汁子太苦您不肯喝，白水没味道您不肯喝，这蜜水甜甜的，还是多喝些吧。”他声音低沉冷厉，隐隐还有几分温柔。 姜岁晚冷哼一声。 “今儿在银楼时，有个姑娘想抢本宫的金簪，也属实胆大包天，许是也生场气了。”她淡淡道。 看似讲事情的话，其实在告状。 黎少珩眉眼一凝顿时明白了，他压低声音道：“微臣明儿再来复诊。” 听他这么说，姜岁晚有些意外，明儿就能给结果，他这些年没少奋斗吧。 黎少珩匆匆离去，他为了寻晚晚，混迹于京中贵族中，也发展下线，在平民百姓青楼楚馆中寻人。 好在，他生命正盛之时碰见了她。 姜岁晚捧着蜜水喝，小脸还是垮着的，厉哥现在愈发会作弄人了。 竟然让她多喝蜜水。 想想自己就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个甜甜的笑意。 “笑什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念着他在遇见猛虎时也不曾撒开她的手，姜岁晚态度好了很多，笑吟吟道：“想起万岁爷就心生欢喜。” 她甜甜地哄他。 康熙却觉得不习惯了，他皱着眉头，审视的打量着她：“怎的？喝蜜水了？” 姜岁晚：…… “对。” 她捧着蜜水过来给他尝，含笑道：“甜滋滋的，好喝。” 康熙眸色幽深的望着她樱粉的柔软唇瓣，轻笑：“很甜？” 姜岁晚乖乖点头：“超甜。” 康熙笑了笑，温声道：“朕尝尝。” 说着他俯身捏住她下颌。 第21章 獢獢 姜岁晚不肯。 她纤白的小手撑在康熙胸前，冲着他微微一笑，挣脱开来，扶着门回眸笑：“不给亲呢。” 说罢她就走了。 认真的盯着自己种的花草看，她慢慢地浇水，种子发芽是一种令人非常愉悦的存在。 她很喜欢，那些绿绿嫩嫩的小东西，好像能在你暗沉的心底破土而出，带出些微的光亮来。 康熙立在门口看着她，温声道：“你自己且先浇水，朕去忙了。” 他有许多奏折要批。 现今政务缓和，不像三藩时期，打仗期间要关联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可清廷想要运转，每日要批阅的奏折依旧很多。 “忙的跟救火小分队一样。” 姜岁晚小声吐槽一句，就跟他挥挥手，甜甜道：“万岁爷记得忙完来看看臣妾哦。”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娇媚样子，康熙唇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满是认真道：“可。” 想着她既然已经邀请了，晚间必是要来看她的。 等康熙踏过承乾宫门槛时，面上的笑容尚未落下，他心想，这真是一种极新奇的体验。 好像每日里有贵妃陪着，日子就是极充实的。 这在以前没有过。 他觉得有趣。 姜岁晚前脚说完，后脚就把康熙给忘了，她正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养只小狗崽崽来玩。 也是前儿端嫔过来给她提的醒，这深宫寂寂，有个小东西在跟前陪着解闷倒挺不错的选择。她已经开始幻想，要是抱着小狗崽崽晒着太阳，身边是盛开的花朵，这日子真的很舒服。 想到就做，她立马起身往猫狗房去。 临踏出门口的时候，想着她穿着好像简单了点，后来又想想，现在的紫禁城是什么，等于是她半个家。 说起来她只是贵妃娘娘，但谁都知道，只要她不死，这皇后早晚是她的。 或者是只要她死了，这皇后就是她的。 在自己家还打扮那么隆重作甚。 她很好的安慰了自己，转身就往猫狗房去，一路上倒也没碰见什么人，等到了，就发现猫狗房此时正忙着。 年前的一批小猫小狗这会儿已经长成了。 圆嘟嘟的小崽崽满地乱爬，看着就可爱的紧。 见人来了也不害怕，就歪着小脑袋，颠着小脚脚，亦步亦趋地跟着你。 原本只是有点意动的姜岁晚，瞬间没什么抵抗力的抱住其中一只奶黄奶黄的小狗崽。 “乖乖，怎么这么可爱。” 狗崽崽还是只嘤嘤怪，被她抱在怀里，就嘤嘤叫着来舔她的手。 她一度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宠物，可颠沛流离的生活，自己还饥饱难分，又怎么能养得起。 想想都爽。 曾经一度用温柔来为自己博取一点竞争力，想让别人都夸自己好，但是没什么用，脏兮兮的小孩走在街上，旁人就是要皱眉的。 甚至会觉得她好欺负。 姜岁晚笑了笑，她垂眸看着小狗崽，摸摸它的小脑袋，软声道：“以后你就叫奶茶好不好呀？” 这是她对现世最后一点念想。 她那时候真的很喜欢喝奶茶，厉哥会在她过生日的时候，拿出两人的存款，给她买奶茶喝。 小可怜姜岁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饮料。 “奶茶奶茶~”她笑了。 见她选中了，猫狗房的小太监就跪着恭维：“贵妃娘娘眼神真好，一眼就挑中了这群崽崽中最强壮的一只，您瞧瞧，它比旁的小狗大一截呢。” 吃东西的时候，就数它最勤快。 小太监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话：“这是獢獢，在唐时就已经是皇室专供犬，性子高雅……且独立。” 换句话说，就是有点像猫，不似寻常狗子那般粘人。 姜岁晚摸摸奶茶的小狗头，温声道：“这狗打小就是你养的？” 那小太监点头，恭谨回：“是奴才养着的。” “成，随本宫去承乾宫，往后还照看奶茶。”她说着看向一旁的王炳忠：“你去跟敬事房说一声，将这小太监拨到承乾宫去。” 她又问了小太监看他叫什么，一听叫狗儿，登时无奈，仔细想想，这才低声道：“本宫想着给你起名叫王进忠，你觉得如何？” 王炳忠：？ 他这是多个儿子还是多个兄弟。 狗儿欢天喜地的跪下谢恩，笑着道：“奴才谢贵妃娘娘赐名。” 接着立在王炳忠身后，小小声道：“爷爷~” 王炳忠无语，得，他多个大孙子。 作为承乾宫掌事太监，想叫他一声爷爷也很难，但谁叫主子要让这狗儿帮着养狗，起了个随着他的名，也算是缘分。 姜岁晚来了就碰见喜欢的狗，抱在怀里怎么都稀罕不够。 她心情极为愉悦，恨不得亲狗两下。 瞧着夕阳正好，想着去御花园溜达一圈也不错。 她慢慢地往御花园去。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就像你不知道在御花园会碰见谁。 就见一个貌美的小妃嫔正在赏花，纤手捏着细细的花枝，属实有种人比花娇的美艳感。 姜岁晚心情好，就多瞧了两眼。 谁知道这就犯了忌讳。 那美人柳眉一竖，满脸不悦道：“你是何人？”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尚未说话，她打量一下她穿着，戒备的神情就放松下来，冷笑着道：“见了本小主还不行礼？” 瞧她穿的素净，头上只插戴着素银簪子，虽说身后跟着的奴才多，但主子位份不显，奴才多有什么用。 再一个，她生的实在过分清丽。 那美人惯常以为自己的长相已经是万里无一，在宫里头是出挑的存在，但今天完全被比下去了，她就心里不高兴，气不顺的时候，说话就不好听。 姜岁晚抱着奶茶崽崽，心想这御花园乃是非之地，所言非虚。 每次来都有惊喜。 看着美人炸毛，还是很有意思的。 她轻笑：“你不是你是哪个宫的小主，我怎么和你行礼？” 看她莞尔一笑那顾盼生辉的模样，小答应心中危机感更甚，她高傲的直起脖颈，努力的让自己更加挺拔。看见姜岁晚脚上绣花鞋的时候，她就更放心了。 连花盆底都不能穿，可见这位份实在低。 “本小主乃长春宫尹答应。” 第22章 乱把白云揉碎 说起长春宫答应，她倒是想起麝香那一桩事来。惠嫔素来懂事，倒惯得底下的妃嫔有些不成样子。 姜岁晚面上表情就冷下来了。 那答应心底登时发怵，明明面前是个娇美人，她瞧着心里却慌极了，很想跪下给她磕头。 她攥着手帕，想着都是小妃嫔，谁得宠谁就有底气。 “你别不服气，这宫里头，官大一级压死人，也是没法子的事。” 尹答应话说的倨傲，努力为自己打气。 然而—— 不等姜岁晚发作。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厉的男音：“朕竟不知，何时一个小小的答应也敢在贵妃面前猖狂。” 听见他声音，姜岁晚就知道，今天这热闹看不成了。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您金安。”她款款福身，笑吟吟地请安。 不等她福下去，就有一双宽厚的大掌将她搀扶住，低声道：“今儿劳累，还是别注意这些粗礼。” 康熙眉眼一凝，这才注意到她怀里还抱着一只奶黄的獢獢。 “去猫狗房了？”他问。 姜岁晚点头，就说是一时福至心灵，想要养只狗，去瞧着就觉得獢獢好，直接抱着走了，起名叫奶茶。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康熙还纡尊降贵地摸摸奶茶的小脑袋。 奶茶嘤嘤嘤的躲开，它只想让香香主人摸。 康熙皱眉：“矫情的小东西。” 真是狗随主人。 今天贵妃不肯叫他亲，转瞬间这狗也不叫他摸。 他们两人行动自如，身后跪着的尹答应吓得肝胆俱裂，她哪里知道，就自己一时口出狂言，就惹了千娇百媚的贵妃娘娘。 她不穿金黄的形制，偏偏穿着素淡的衣衫，谁能想到她简朴至此。 尹答应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想活了。 从未听过万岁爷有这般温柔小意的时候，她那次见，连头都不敢抬，只觉得龙威炽热，快要将她淹没。 战战兢兢的，尚未见龙颜。 可和贵妃娘娘在一起，万岁爷竟温柔至此。 “贵妃娘娘恕罪，嫔妾有眼不识泰山，竟冒犯了娘娘，求娘娘开恩。”她砰砰砰的磕头，还不敢大声求饶，以免惹得帝王降罪。 姜岁晚瞧着她这般可怜，也是叹了口气。 方才跟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不是挺凶的。 她这人，哪哪都好，就是一项不好。 她记仇。 欺负她的人，总是要看她不好才痛快。 “罢了，你也别磕了，这如花小脸要是青了就不好看了，你就回去抄抄道德经，也好平平你心里的火。”她懒洋洋道。 尹答应正要求饶，就被露白捂着嘴，眼神警告的看着她。 随着身后没什么声响，姜岁晚抱着奶茶崽崽，跟在康熙后头回承乾宫去。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往常佟贵妃的视线都是围着他转，但现在不是。 她就盯着怀里的獢獢。 就算他清嗓子，她也听不见了。 这女人没心。 这些时日两人一直凑在一起，心计颇深的康熙就发现了她的异常，虽然贵妃很会为自己的异常去掩盖，会学习寻常人的做法，但学来的就是学来的。 他不知述情障碍这个词，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对情绪感知非常不敏锐，几乎是靠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来猜测。 好在她是贵妃，对人笑一笑，已经足够所有人对她感恩戴德。 幸好她是美人，只要她笑一笑，就够康熙对她无限包容了。 她太会伪装了。 只有康熙看穿了她的伪装。 康熙心中起了些兴味，觉得她这样情感困惑的人，若是尝到了爱的滋味，会如何。 男人勾着贵妃细软的尾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等抬起双眸时，又盈满了温和无害的笑意。 “晚上吃什么？”康熙宠溺开口。 姜岁晚喜欢这个话题。 “想吃鸡蛋疙瘩汤，里面放点切碎的瑶柱。”热热的喝一碗，肯定舒服。“再炖点小羊排，我爱吃这个。” “素的呢？”康熙问。 姜岁晚一脸无辜：“人类发展数万年，好不容易站在了食物链顶端，就是为了吃肉。”她信誓旦旦：“乖，吃素对身体不好。” 康熙：…… 这就是他想要征服的女人。 一个提起吃素连人类发展都搬出来的女人。 “少吃两口。”他说。 真是太不利于养生了。 姜岁晚鼓着脸颊，看着康熙笃定认真的眼神，她晃晃悠悠的点头：“成吧成吧，都听您的。” 看着她娇娇的小样子，康熙心底一软，又想亲亲她，抱抱她。 可是她今天拒绝他了。 啧。 更念着了。 他倾身上前，打算趁贵妃不注意的时候，赶紧亲她一口，然而姜岁晚不允：“不可以哦。” 越想亲越不给亲。 她斜斜倚在软榻上，用半旧的素缎软枕抵住康熙，眉眼含笑：“乖，听话。” 康熙尊贵她的想法，又坐直了身子，转而说起旁的来：“怎的想起来让尹答应抄道德经？你喜欢道教文化？” 他一脸若有所思。 姜岁晚歪着头：“臣妾尊重每一个人的信仰，但内心深处确实更倾向于道教文化一些。”苏丹小说网 她纤手一指外头昏黄的暮色，轻笑：“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康熙到底没忍住，倾身过来捏捏她小脸：“这是李白的诗，关道教什么事。” 看着她一脸深沉，康熙期待的看着她。 “因为臣妾喜欢。” 康熙：…… 惯会作弄人。 真气人。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抿嘴笑了，轻声道：“你喜欢就喜欢吧。” 左右就在后宫，牵扯不到前朝去。 “臣妾想去藏书阁看书。”姜岁晚随口说道。 康熙挑眉，想去就去，对寻常妃嫔有限制，对贵妃可没什么限制，她自由度特别高，只要不通敌叛国，基本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她要是想要好名声，被名声掣肘，那就规矩多了。 姜岁晚一直在藏书阁拿书，不过今儿跟他说一声，过个明路罢了。 “那……”康熙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暗示意味非常浓厚。 姜岁晚笑吟吟地看着他：“万岁爷有命，臣妾莫敢不从，只是……” 听见她说只是，康熙就知道，今天任务多艰。 果然，就听那娇媚的声音软软道：“臣妾自有法子。” 康熙觑着她，心想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第23章 海棠羞 夜色深了。 天上飘着几颗星。 姜岁晚斜倚在窗棂上，探头望着星星，她逆着光回眸，眸中尽是狡黠的笑意。 还有太皇太后呢。 不过是想去藏书阁看书，对方完全能够满足她的需求。 但姜岁晚抿着唇没说，只蹙着细细的眉尖，一脸忧愁的看着康熙，软声道：“好像还真没什么法子。” 她昂着白嫩嫩的小脸，回眸看着康熙：“那怎么办呢。” 康熙一脸深沉，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对啊，怎么办呢。”他语气深沉。 姜岁晚就捏着他一点衣角笑，软乎乎撒娇：“求求万岁爷啦，让臣妾去藏书阁看书好不好呀。” 看着她这般可爱，康熙心都软成一团，随意的点点头。 “哎呀，万岁爷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万岁爷。” 她不住口的夸赞。 夸的康熙脸上绷不住的笑意。 他心满意足。 来后宫就是想心情愉悦的，而佟贵妃张弛有度，让他心情极其愉悦。 舒坦的不得了。 两人正说笑着，就见奴才提着食盒过来，说是叫的晚膳已经送来了。 “唔，好香。”姜岁晚一脸满足。 宫里头做膳食，总是要用最好的材料来配，便是最简单的鸡蛋疙瘩汤，那也是用小火慢炖的鸡汤来做汤底，香的不得了。 “真好喝，万岁爷您尝尝。” 她笑吟吟的喂他。 康熙跟着吃了一碗，也笑着夸赞：“确实挺好吃的。” 他相当喜欢。 用完膳，两人就坐在书桌前看书。这是一项两人都喜欢的活动，其实挺有意思的，在闲暇时光，身旁有人陪着你做喜欢的事。 也不用真的絮絮的说着话，便是一抬眸，一回首，能瞧见身边有这么个人，都觉得极为欢喜。 康熙翘起的唇角都没有落下过。 姜岁晚皱着细细的眉头，看着晦涩难懂的史书，没忍住捏着眉心，惆怅一叹，她在现代时，努力学习的东西，在古代还要再学一遍。 不过能学东西的感觉真好。 她认认真真的背书。 康熙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看着她莹白的小脸。 她五官精致昳丽，无一处不精致，好像都是恰到好处。当你细细探索的时候，却又在衣领深处，若隐若现的瞧见一颗妖艳的小红痣。 所有清冷的表皮，都在雪白的肌肤上，形成一种蛊惑人心的细腻触感。 康熙双眸低垂，捏着书的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然而只有泛白的指尖知道，他此刻多想掠夺。 姜岁晚一无所觉，在最初的枯燥下，她很快摸住门道，继而陷进书里，当你真正看明白后，就愈发沉溺其中。 玉白的指尖，搭在些许泛黄的书页上。 康熙轻轻的揽住她，调整个舒适的姿势，和她同看一本书。 姜岁晚拧起眉尖。 他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烫。 炽热的体温，和略微急促的呼吸，都让人无法再专心下来。轮廓分明的胸肌，和劲瘦腰肢，让人想摸一把。 姜岁晚小脸满是正经，小手却有自己不太正经的想法，偷偷地伸进他衣襟，满足的捏捏。 康熙：？ 他垂眸看看自己腰间的小手，又看看佟贵妃。 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作为男人，尚未毛手毛脚，竟被她捏去了。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害羞的捂住。 康熙抿着薄唇，神色冷厉地用书拨开那作弄的小手，冷声道：“你想作甚？” 她一脸无辜，小脸红红的，软乎乎道：“您这有个灰尘，帮您拂掉。” 康熙轻笑：“你别后悔。” 说着就吩咐露白去备水沐浴。 姜岁晚羞赧一笑，她神色淡然地捧着书接着读，好像方才胡闹的人不是她。 香汤备好，里头盛满了鲜花。 姜岁晚赤裸的小脚踩在长绒地毯上，几乎隐没小脚，她缓缓地踏着地毯走出去，身上妥帖的穿好寝衣，连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扣好了。 防备之心昭然。 她一走进来，就见康熙正坐在床榻上看书，他手里也总是不离书，时时要读，有不通的地方，还要传召侍讲来跟他讨论。 姜岁晚坐在床沿上，一脸镇定道：“天色不早，该睡觉了。” 说着她就乖乖顺着床沿躺下，把被子左边压身下，右边压身下，还抬起腿，把脚头也处理的很好。 裹的很厚实，跟蚕蛹一样。 康熙看着她作。 在她辛辛苦苦将自己裹齐整的时候，大掌伸出捏着被角一抖，娇嫩的小美人跟菱角一样被剥了出来。 姜岁晚：…… 她捏着被子一角，故作娇弱地哭，她低着头，双眸怯生生的勾着去看康熙。 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在激起人保护欲的同时，又让人想把她揉的更碎些。看着她眼角微红，淌下甘露似的泪珠来。 深沉的夜色中，彼此便是唯一的温度。姜岁晚不肯服输，尚无理强辩三分：“方才看的书有一句不懂。” 康熙捏着她下颌亲了上去，大掌蒙住她的眼，慢慢地吻着她唇瓣，轻轻地亲着。 然而—— “额额～”一声奶里奶气的轻唤，打碎了一室暧昧。 康熙憋一肚子火。 今早想亲佟贵妃没亲到，晚间是亲到了，可他心里想的不仅仅是亲。 姜岁晚拢上衣领，这才轻笑着道：“保成崽崽～” 胤礽哒哒哒的跑过来扑进额额怀里，看着她穿着寝衣，当时就踢掉小鞋子，一脸兴奋道：“孤陪你睡！” 他说的高兴，今日新练的大字被教授夸了，说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要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大家。 胤礽想和贵额娘分享这份喜悦。 康熙满脸不悦，拎着崽崽的后脖颈，直接将他扔出去。随着晶簾晃动，两只精致的小皮靴被扔了出来。 胤礽肉嘟嘟的小脸贴在窗户上，惨兮兮地撅着嘴。 很快就被小太监给抱走了。 姜岁晚抿着唇笑，她枕在康熙的肩膀上笑吟吟的看着他，懒洋洋道：“睡吧。” 康熙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睡觉，结束这惆怅的一天。就这样肌肤相贴，好似彼此间是最亲密的存在，倒也很是舒适。 等第二日睡醒，康熙想起昨儿，尚且忍不住勾唇轻笑。他蹑手蹑脚地起身，说让贵妃好生养着，不必早起。 然而该给太皇太后请安，必得早起过去伺候。 姜岁晚睡得香甜，她懒洋洋地起身洗漱穿衣，这才往太皇太后宫里去。想想属于贵妃的日子真爽。 要什么有什么，唯一的顶头上司是孝庄，说到底她是长辈，没有轻易管小辈的道理。 等到寿康宫后，就见太皇太后才刚起，姜岁晚就上前帮忙递个热毛巾，递个牙刷的，还夸太皇太后瞧着年轻端庄，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体格。 哄的老太太呵呵笑，人老了，小辈愿意陪着说说话就高兴，这要是夸到心坎里，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您有空多去御花园逛逛，瞧瞧这花啊草啊的，心里高兴，臣妾和万岁爷就也高兴。” 姜岁晚笑的温柔。 太皇太后被她哄笑了，拍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心太善了。” 昨儿宜嫔来请安，话里话外都是许久不曾见皇上，心中愁苦的紧。这是来寿康宫给贵妃上眼药。 姜岁晚看着奴才传膳，就立在一旁侍膳布菜，温声道：“万岁爷心里就惦记着仁孝二字，臣妾不过是随着他的路走罢了。” 说起仁孝二字，就不得不提胤礽的母后仁孝皇后，可见这是真的得康熙心，将他心里最好的字给她做谥号。 “是，知道你是个好的。”自打佟贵妃掌宫权，就连太皇太后的日子都好过很多。 平日里谁都不敢怠慢寿康宫，可也不曾多想着。她也不肯因为些许小事就去寻人。 但佟贵妃时常想着她，有点好东西就要送过来，填补奴才想不到的地方，那日子过的就很舒服了。 “你快坐下用些，哀家这里不和你口，你少吃些垫垫肚子，等你回去再用。”太皇太后亲亲热热的执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说话。 姜岁晚先是谢了恩，这才坐下用膳，她不怎么挑食，看见什么吃的都高兴。 “这个烩菜好吃。”她特意盛了一小碗递给太皇太后，笑着道：“您尝尝。” “还有这个蟹黄包，这时节还能攒这么多蟹黄不容易。”估摸着马上就要吃完了，越是稀缺的时候就越是香。 太皇太后见她吃的香甜，也跟着多用一碗小米粥，最后直着腰消食：“怪不得万岁爷钟爱你，真真跟小甜果一样，暖心着呢。” 姜岁晚就笑：“您高兴，万岁爷就高兴，您二人高兴，臣妾就高兴。” 屁，她就当自己是助理。 把两个顶头上司照顾舒坦，她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闲疯了才会不尽心。 “左右用过膳，臣妾带您去御花园走走，这春日风光啊，转瞬即逝，可辜负不得。” 姜岁晚笑着哄她：“早间天凉，您披上披风，转一圈再回来，岂不是美哉。” 太皇太后被她说的意动。 她不禁点头。 苏麻喇姑一见她同意，立马把大氅罩在她身上，也跟着笑：“贵妃娘娘孝顺您，您就全了小辈一片柔软心肝。” 几人说笑着，慢慢往御花园去。 春日里果然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御花园中奇花异草无数，正争奇斗艳地开着。 “聊赠一枝春。”太皇太后轻抚娇嫩的花朵，心里难免难过，她老了，皱巴巴的手和鲜花形成格外残忍的对比。 看着佟贵妃坦然的双眸，她又低声道：“趁着你年轻，赶紧生下皇嗣才是正经。” 像她能活到现在，焉知不是福林和康熙的功劳。 提起子嗣来，姜岁晚不免黑线，她抿着唇红着小脸软声道：“承乾宫里头乌雅姑娘怀有身孕，这往后曾孙多的您认不全。” 太皇太后想想认不全得有多少曾孙，顿时高兴起来，掐了一朵海棠，别在贵妃鬓边，笑着道：“真真人比花娇。” 她是真好看。 在后宫纵横三朝，比佟贵妃好看的还真没有，她身上有一股端方清冷的高贵感，让人不好亵渎。 这就和寻常宠妃不一样。 太皇太后自诩看人很准，通过这短暂的接触下来，她就对佟贵妃好感很深。她就在想，皇帝怕是要在贵妃身上栽跟头。 她笑了。 反正栽跟头的人不是她。 姜岁晚摸摸鬓边的海棠，她冲着太皇太后歪着头笑的明媚：“看看，臣妾是不是漂亮极了？” “是。”太皇太后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侧眸看向一旁的苏麻喇姑：“瞧瞧，一点都不知羞。” “谁不知羞？”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 众人回首看，就见康熙长身玉立，一身挺括的长衫随风微微摆动，正疑惑的看着几人。 他上前搀扶着太皇太后，笑着道：“快别夸她了，如今越发跋扈，竟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昨天都不让亲。 真是令皇帝气愤。 太皇太后一听就忍不住想笑，方才还说他要栽跟头，这现世报来的太快。 她面上却严肃极了：“什么？竟敢忤逆皇帝，还不拖下去……” “咳。”康熙赶紧清了清嗓子。 拖什么拖，他心疼。 太皇太后就装模作样问：“拖下去杖责也不成？褫衣廷杖好像有些过，不过也不是不行。”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睁着求知的双眸：“什么是褫衣廷杖？” 康熙望天。 就在此时，小奶音响起：“是脱了裤子光着屁股蛋挨打吗？” 这个他熟，他可有经验了。 姜岁晚：？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康熙一把捂住保成崽崽的小嘴巴，轻笑着道：“胡扯。” 他绝口不提褫衣廷杖的事，开始转移话题：“保成寻你用早膳，等半晌不见你回，遣奴才去寻，说是来御花园了。” 然后他接着来给保成寻额额的名头，也跟着来找他的贵妃了。 “陪老祖宗用膳了。”姜岁晚俯身抱起崽崽，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笑吟吟问：“那你吃了吗？” 胤礽点头。 没有贵额娘在，他有些吃不下，但是被汗阿玛武力镇压了，说是他若是不肯乖乖用膳，就要把贵额娘赶出去，让她餐风露宿，凉水都没一口喝。 想起这个，他凑到额额耳朵边，用极其洪亮的声音说悄悄话，餐风露宿和凉水都着重强调了。 康熙：？ 姜岁晚：？ 第24章 礼物 春日暖阳，清风拂杨柳。 岸边似一片晚霞般粉粉的一片。 姜岁晚垂眸，就见保成崽崽一脸神秘，大有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别告诉汗阿玛是我说的味道在。 但小孩就连说悄悄话也漏洞百出。 不光姜岁晚和康熙听见了，就连一旁的太皇太后也听见了，但是她装没听见，甚至觉得千秋亭风景独好，适合她和苏麻喇姑一起去看。 比如这昨儿下的小雨还没干，形成一小片水洼，映照着开的正好的花朵，属实漂亮的紧。 太皇太后慢慢地远离，想着给两人留点空间，让他们在御花园逛一会儿，甚至在想怎么把保成也给抱过来。 然而—— “你鬓边的海棠好看，怎的想起来簪花了？”康熙随手摘掉扔了，想着贵妃的鬓边只有他能簪花。 太皇太后：…… 你跟着哀家撒狗粮也就算了，怎的还扔了哀家亲手给贵妃簪的花。 “咳。”她清了清嗓子。 示意他别过分。 康熙又挑了一朵海棠别在贵妃鬓边，想着他方才扔的时候，她竟然不让。 “春日晴好，青丝簪花，当然得夫君来。”他骄矜地抬着下颌。 姜岁晚回：“方才是老祖宗替臣妾簪的。” 一旁的保成崽崽见告状失败还有些不明所以，他昂着头，捏着贵额娘的衣角，苦思冥想怎么跟额额告状。 业务极其不熟练的他觉得肯定是自己话术错了。 可恶。 康熙为了挽救尴尬的局面，他抱住保成崽崽，啪的拍在那软嘟嘟的屁股蛋子上。 “嘎？”胤礽懵了。 他好好的怎么挨揍了。 闲着无聊打打孩子，康熙舒服了。 姜岁晚看着他拎着崽崽跟拎着小乌龟一样，不由得无语，这男人养崽真是活着就行。 但是保成很快乐。 他美滋滋的当自己是水里一条自由自在游泳的鱼，还扑腾着自己的小胳膊晃悠。 太皇太后看着几人笑闹，心里也高兴，她含笑立在一旁看着，想起皇帝儿时，他不得圣宠，母妃也不显眼。 康熙也想起来了。 “朕儿时在北五所还会饿肚子，后来饿的发急，就去偷太监的吃食，整日里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吃一顿合心意的饱饭。”男人声音低沉，陷入回忆中，就连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 姜岁晚一时怔住，她完全没想到康熙还能吃不饱饭。“往后臣妾时时提醒万岁爷用膳，一顿也不给少。” 她笑吟吟道。 被拎着的胤礽奶里奶气为自己争取权益：“还有孤！” 姜岁晚一一允了。 “先前惠嫔过来寻臣妾，说是想往宫外噶禄家给大阿哥送些衣物，也算是做额娘的一片慈心。”姜岁晚见两大巨头都在，就笑着提起这个话题：“臣妾算着，胤禔也该到上书房的年纪，不如直接挪回宫来，可以开始上课了。” “也没有叫父子、母子一直分离的道理。”她笑吟吟道。 康熙沉吟，他看向太皇太后，这佟贵妃说的在理，胤禔年岁够了，该回宫了。 见老祖宗点头了，他这才也点头。 “成。”他说。 姜岁晚就笑：“露白，去跟惠嫔知会一声，就说万岁爷恩典，已经允了胤禔回宫，叫她没事多去头所转转，将一应事物整理好，选个黄道吉日，大阿哥就能回宫了。” 她把权利都舍出去，康熙听了就犹豫，便压低声音道：“你捏在手里才好，舍出去作甚？” 姜岁晚捏捏胤礽肥嘟嘟的小脸，稀罕的亲了亲，这才回眸笑着道：“留出来陪保成崽崽放风筝好不好呀～” 都捏在手里作甚，是非功过几千年，到时候在史书上也不过一笔罢了，还不如自己舒坦些。 都没命了，还捏着权利。 闲得慌。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姜岁晚瞬间会意，她笑地眉眼弯弯：“陪老祖宗散散步聊聊天，陪万岁爷看书，都要时间呢。” 最关键的权利捏在手里就行了。 太皇太后当初没卡她，直接把凤印给她，她自然要多惦念些。 这下，几人都舒服了。 姜岁晚红着小脸，软声道：“只要太皇太后、万岁爷、保成不嫌臣妾烦就行了。” 她一脸卑微。 太皇太后见康熙那微醺的面色，就知道佟贵妃这番话，真的说到康熙心坎里去了。 她也止不住的笑，属实喜欢的紧。 “行了，小可怜样，莺儿回去把哀家那套斗彩葡萄杯拿来，是前朝成化年间的老玩意儿，现在已经烧不出来了。”太皇太后想，这种青料烧出来清新淡雅，配贵妃倒是得宜。 她如今年迈，用不上这样的好玩意儿，有时候更偏向于能讨个好彩头的小东西。 “臣妾谢老祖宗赏。”姜岁晚笑的美滋滋，她朝着康熙的方向骄矜的抬着下颌，笑吟吟道：“哎嘿，老祖宗只赏了我一人。” “哎呀，某人不会吃醋吧。” “明成化的斗彩葡萄杯呢，某人都没有呢。” 太皇太后：？ 康熙：？ 就连康熙拎累了放在一旁的胤礽都懵了，他试着学贵额娘的语气，奶里奶气道：“哎呀～” 刚一开口，就被康熙给捂住嘴。 他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贵妃，心想她这是想挨揍了不成。 姜岁晚还往太皇太后身后站，蹙着细细的眉头，软声道：“好哥哥，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晚晚好生害怕呀。” 太皇太后：…… 现在的小孩说话都这么可怕不成。 她表示长见识了。 太皇太后一脸怜悯的看着康熙，这么可爱的贵妃，捧在手心也不为过。 康熙：…… 打不过就装没看见。 他啪的一声揍在胤礽那软嘟嘟的小屁股上，笑眯眯道：“朕还要忙，先回了。” 太皇太后也说要回，在姜岁晚说送她的时候，她说不用了，想自已逛逛。 等走出去很远，苏麻喇姑脸上还带着笑意：“贵妃娘娘真是妙人，生的高贵清冷，性子却好，惯会逗弄人，连着万岁爷脾气都和缓几分。” 太皇太后点头，确实是这样。 而康熙带着姜岁晚去乾清宫了，他让胤礽上课去，自己却红袖添香，舒服的不得了。 姜岁晚进乾清宫，看见什么都觉得好奇，她回过头来，软糯道：“可以随便看吗？” 毕竟是国之重地，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然而康熙允了，叮嘱她不许弄乱就成。 姜岁晚立在窗前，打量着窗牖上的菱花格，就听见外头有小太监求见，说是宜嫔娘娘有事相求，送了花笺来。 她眼巴巴地瞅着。 康熙便随手将花笺递给她，懒洋洋道：“读。” 少女一片心事，在手里就显得格外沉甸甸。姜岁晚满脸郑重的打开信封，抽出花笺——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看到这句时，姜岁晚心中一跳，觉得宜嫔这诗怕是用对了。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想想宜嫔那么个明媚的性子，坐在灯台下清泪两行，属实叫人心疼了。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这哪是别离，分明是欲说还休的你快来看我，姜岁晚看着纸上娟秀的字眼，不由得心也跟着软。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落款宜蓁二字，似是被水意泅湿，看着愈发可怜了。姜岁晚看着，此番便是钢铁心，也能弯成绕指柔了。 康熙起身，他拿着花笺仔细打量，神色间似有怅惘，轻叹：“这是纳兰容若的手笔，用在此处倒也正好。” 可惜，帝王无心。 他随意的将花笺摆在桌上，漫不经心道：“把朕私库里的玫瑰金簪给宜嫔送去。” 他这话一出，姜岁晚就知道，宜嫔前些日子的灾殃全过去了。 厉害。 她表示又学到了。 宫里头果然常学常新，便是失宠后起复，也有法子可想。没人能在宫里时时得宠，总有不得圣心那会儿，这样就能用上了。 姜岁晚看着这诗，一脸珍惜，唤露白来，温声道：“去将纳兰侍卫的诗搜来，本宫闲暇时看看。” 康熙：…… “朕写的也有诗。” 她当没听见，康熙的诗并不出名，不及纳兰容若、仓央嘉措、李煜后主的多了。 “把李煜的词本也寻来。” 康熙：…… 他这才品出味道来，原来这是醋了。惠妃吃醋时也可爱，不肯正眼看人，说起话来小鼻子都跟着皱巴。 “晚晚，朕这里还有李清照的词本，要看吗？”康熙兴味十足，笑吟吟问。 姜岁晚斜睨他一眼：“要。” 康熙准备一肚子哄她的话，被一句要字给堵回来了。他笑了笑，翻开手中的世说新语，看到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便翘起唇角。 “这书你也可以看。”他捧着书，轻笑：“朕可以给你讲义。” 姜岁晚瞬间双眸亮晶晶的，也不闹别扭了，软乎乎道：“那您讲讲这咏雪。” 她喜欢听这些小故事。 咏雪她在七年级书上学过，但现代人的角度应当和古代不同，特别是想知道帝王心中所想。 康熙一一给她讲，见她听的入神，又将兄女谢道韫多讲了些，搂着贵妃纤细的腰肢，他心满意足。 见时辰不早，一旁的梁九功清了清嗓子。 康熙就知道了。 让贵妃自己随便看书、喝茶、玩都成，他要开始忙了。 姜岁晚想走，康熙不允。 她也就坐在一旁给康熙磨墨，看着他朱笔都快写出火星子了，不由得好笑，她示意小宫女上茶，她就捧着茶，坐在一旁看康熙批折子。 她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舒坦的不得了。 康熙批折子累了抬眸一看，登时就无语凝噎，合着他辛苦，她在这舒坦的恨不得哼小曲。 “朕有个小礼物送给你。”他一脸深沉道。 姜岁晚信了。 她一脸期待的凑过来，还特别狗腿的给康熙喂了口桂花糕，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康熙唤来梁九功，告诉他拿书房第二个格子的盒子。 听见说书房，姜岁晚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等梁九功捧着盒子奉上，康熙那翘起的唇角更加说明事情不简单。 果然—— 康熙一脸珍惜的从盒子里拿出一本书贴，笑吟吟道：“这是朕写的书贴，你先拿着练大字。” 姜岁晚：…… 你管这叫小礼物。 她不是很高兴。 她每天练大字已经很辛苦，怎的还要再练康熙字帖。 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但是拒绝没用。 姜岁晚不高兴地依偎在康熙身上，抠着他身上的玉扣，幽怨道：“好惨一贵妃，还得练字帖。” “那朕再考校你功课？”整日里看她读书，也不知道成果如何。 姜岁晚同意。 “但是臣妾有个条件。” 康熙见她昂着精巧的下颌，看着可怜又可爱，就笑着问：“什么条件？” “臣妾若有三问答不上，便罚臣妾不许近您的身，只能搂着睡觉。” 康熙想想，忍不住点头。这条件不错，确实对她有惩罚。 “若是臣妾尽数达到，便罚万岁爷不许近臣妾的身，只能搂着睡觉。” 姜岁晚眸光清亮如水，软乎乎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捧着茶盏喂他喝水。 康熙被哄的不知今夕何夕，痛快点头：“可。” “那您问。”姜岁晚笑的眉眼弯弯。 康熙只觉得她笑的像是偷吃油的小老鼠。他没为难她，就寻常规题目问了问，见她对答如流，有些许小偏差也不打紧，毕竟没有师傅系统教学。 “不错。”他夸赞。 康熙顿时笑了，摸摸她的头，夸她读书认真又聪慧，属实是个好苗子，不多临摹几张大字都可惜了。 姜岁晚：…… 她不想听。 这风水轮流转，山不转水转，白日逼着贵妃临摹大字的康熙很痛快，等晚间就寝后，他这就知道什么叫难过了。 美人出浴，身上带着蒸腾的热气，和鲜花清新的香气，肌肤白嫩如水，姜岁晚穿着露肩的单薄寝衣，修长笔直的腿在裙摆中若隐若现，堪称秀色可餐。 “万岁爷安歇。”她很主动的掀开被子一角，邀请康熙过来就寝。 康熙立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眸中水波潋滟的女人。 “成，安歇。” 他倾身，正想要捏住那白皙的下巴，再细细亲吻那柔软的唇瓣，就被一根细白的手指缓缓推开。 “万岁爷，莫忘了今天的赌约。” 康熙这才恍然。 第25章 布库 横竖罚的都是他。 风月里的计谋从来都不是计谋，情趣罢了。 他愿赌服输。 一夜安眠，康熙竟也爱上这种相安无事的感觉，心中便是有万千情谊，也强行按捺下来，胸膛中是鼓噪的心，怦怦跳着。 等第二日睡醒，姜岁晚懒洋洋睁开眼睛，就见身旁床榻已经凉了，只有锦被细微的折痕昭示，昭示着男人曾经存在。 “惠嫔娘娘在外头候着求见。”露白低声禀报。 姜岁晚挑眉：“请她进来。” 她刚穿好衣裳，漱了口，等惠嫔进来就见贵妃正在往脸上抹香脂，她赶紧福身请安。 “起。”姜岁晚笑吟吟地转过身，含笑问：“怎的过来了？” 惠嫔听见她声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她昂着头看向正在往手上涂香脂的贵妃，眸中便含了泪，哽咽着道：“娘娘今番为臣妾说情，臣妾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只一条，您有什么叮嘱您尽管说，只要臣妾命还在，就没有推辞的。” 她说着又激动起来，谁也不知她梦中想了多少次能把胤禔接回来，先前也求过先皇后，可先皇后说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叫她莫要忤逆。 惠嫔就想看看自己的阿哥，生下来这么大，他一直都在别人口里活着，她这个做额娘的，真的很想抱抱他，亲亲他，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言重了。”姜岁晚有些意外，她伸出纤白的小手，执起惠嫔的手引着她起身，温声道：“这是万岁爷怜惜你一片慈母心肠。” 惠嫔笑了笑，她知道所有的事情。 “您愿意将头所的事交给臣妾，便是臣妾的福气，心中多有感恩，都记在心里头，办事必不叫您为难。” 姜岁晚懂了，这是过来安她的心，顺便谢恩来着，她倒觉得没必要。宫里头日子都艰难，就算胤禔回宫，那能去头所看他的机会，惠嫔还没有她多。 先把姿态做到前头，以后有事相求，那也好开口。 惠嫔拿出求人的态度了。 她双手奉上一个黑漆描金的小匣子，声音温婉：“贵妃娘娘，这是臣妾孝敬的一点茶水费，还请您收下。” 姜岁晚不缺钱。 她钱多。 佟家给她很多很多钱，康熙每每赏赐，也是给她很多很多钱。 所以她是小富婆了。 姜岁晚还是将银票收下，她笑吟吟道：“宫里头寂寞，拢共才太子一个，现在胤禔和胤祉回来，玛禄还怀着身子，她若能生下皇子，倒也不错。” 子嗣不丰，原先不与她相干，现在她做贵妃，后宫里头第一人，倒是她得督促着。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开始回忆历史上贵妃的小公主是何时降生，怀了生下来是本事，这生下来养大是本事。 小公主在历史上早夭。 这都是一笔一笔要努力的债。 见她摸肚子，惠嫔只当她没有自己的子嗣伤怀，她跪在地上为贵妃出主意：“您说承乾宫的玛禄姑娘有喜，到时候您抱过来，怀里有小孩的味儿，就能引着孩子入怀呢。” 姜岁晚一脸深沉：“你且起身，生孩子的事不着急，本宫这肚子饿了，却有点急。” 惠嫔一脸错愕，这和她现象中不一样。她连交出生子方都想好了，结果贵妃娘娘只想用膳。 那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一种无力的好奇感，这什么膳食，竟然这么好吃。 “来，陪本宫一道用。”姜岁晚笑吟吟道。 在说话间，露白已经将所有膳食都摆在膳桌上，姜岁晚并不是铺张的性子，但属于贵妃的份例还是多的厉害，桌面上摆着十六道小菜，并四种主食。 惠嫔略微有些拘谨，她和贵妃不太熟，况且她心中激荡，想想胤禔要回来，就恨不得激动的要出去狂奔三圈，哪有心情安稳坐着用膳。 “本宫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 姜岁晚将粳米粥推到她跟前，笑着道：“快用。” 她这会儿脑子热的要冒烟，去办事定然不妥，还是得好生思量，这样才能安排仔细。 “都听您的。”惠嫔决定听话。 跟着贵妃娘娘有肉吃，她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姜岁晚看着她安生用膳，这才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苏丹小说网 宫里争斗不休，能这样好生坐着实属不易，她用着小汤包好吃，便捧着给她尝。 一顿膳用下来，彼此间的关系也近了些。 “臣妾告退。”惠嫔用完膳，面容平静很多，终于能回去办事了。 “你回去睡一觉。”姜岁晚叮嘱。 惠嫔乖巧点头。 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听。 姜岁晚刚送完惠嫔走，提着花洒在浇花，就听见王炳忠禀报，说是荣嫔求见。 她懂了，这是赶着趟的来谢恩，生怕她孤身一人在这无趣。 “传。” 等荣嫔进来，她面容比惠嫔还激动，捏着帕子迈着小碎步一路冲进来，笑吟吟道：“臣妾来给贵妃娘娘请安，您福寿安康。” 姜岁晚随口嗯了一声，笑着道：“快请起。” 荣嫔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满脸意气风发，虽说公主一直都养在她跟前，但她心里还是惦记胤祉，她心里就这么点盼头，突然跟天上掉馅饼一样，这么大好处砸下来，她真的忍不住笑。 “娘娘，臣妾真是感谢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姜岁晚冲着奶茶招招手，肥嘟嘟的小崽崽就颠着更肥嘟嘟的小屁股，往她怀里来。 “哎呀，奶茶真乖。”她不住口的夸赞。 荣嫔一脸柔情，昂着头，满是崇拜的看着贵妃，原先觉得贵妃跋扈，后来觉得她太过高贵清冷，如今看来，她是个面冷心热的。 奶茶在姜岁晚怀里鼓着小肚子，哼哼唧唧地撒娇。 荣嫔就坐在一旁看，若胤祉回来，会不会也这样撒娇。 看着荣嫔就想想就乐的表情，姜岁晚表示没眼愁，无奈道：“你不如回去看看怎么准备北三所。” 孩子就算抱回来，那也是要住北五所的，这里头的奴才、陈设等，都有说法。 这会儿不管，都人员齐备就不好换了。 荣嫔乐呵呵的奉上小匣子，转身就走了。她心满意足地想，以后多来承乾宫坐坐。 姜岁晚打开匣子，看着里头的银票，感叹这宫里头能坐上嫔位的女人真的钱多，随手扔出来都是一沓一沓。 惠嫔是，荣嫔是。 再者她们膝下有皇子，家里自然愿意支持，她想想就觉得很理解。 揣着一兜兜钱，秉着见一面分一半的原则，姜岁晚将银票一分为二，揣着就往乾清宫去。 “去跟万岁爷禀报一声，就说承乾宫贵妃求见。” 她礼数做的很足。 这是一种很惊奇的体验。 然而小太监进去禀报后就没出来，姜岁晚耐不住好奇的往内里看，一眼就怔住了。 就见两个大臣打的不可开交，一人的上衣都被扯烂了，露出细腻白皙的一身皮肉。 姜岁晚捏着锦帕，她想，真是有辱斯文。 跟这人打架的对面带着金丝眼镜，一脸俊秀，看着文弱不敌，被那衣裳扯烂的大臣按在地上锤。 姜岁晚更好奇了。 她在往里看，就见康熙阴沉着脸，立在廊下冷冷地看着打架的两个男人。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很多公主都喜欢看侍卫摔跤游戏了，这荷尔蒙的碰撞属实刺激啊。 奈斯。 然而康熙眼风一扫就瞧见她了。 康熙：？ 她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万岁爷～”姜岁晚上前请安，从偷看到大大方方的看。 近看更有意思了。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方才打架到衣衫不整的两人赶紧整理好仪容，跪地请安。 姜岁晚有些惋惜两人不打了，但是不敢说出来，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温声细语道：“求见万岁爷说点事。” 康熙不理她，看向底下二人，面色阴沉的摆摆手，两人登时下去了。 等人走了，康熙这才看向她：“何事？” 姜岁晚骄矜地抬起下颌，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他手里，哼笑：“拿去随便花。” 她真是个大宝贝。 好大方。 她好喜欢自己。 康熙斜睨着问她哪来的，听说是惠嫔和荣嫔送来的以后，他瞬间了然，将银票又塞回贵妃怀里，笑着道：“罢了，朕稀罕你这点。” 姜岁晚也学着他的样子塞回去，沉吟片刻，红着小脸问：“那这个银票可以去看场布库吗？” 她想看。 想着康熙不会答应，毕竟男人都小心眼，不肯叫自己的女人看别的男人，就是想闹腾一下。 谁知—— “可。”康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姜岁晚就知道，她低估了康熙的格局，作为一个自信的男人，他心里是没有这些想法的。 是她想多了。 说到就做，当即康熙就带着她去看布库。 就见春日盛阳之下，两个体型高大健壮的两个男人赤着上身，正缠斗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汗珠从那鼓起的肌肉上不停的滴落，不等落在草地上，就被一拳锤了很远。 哇哦。 姜岁晚恨不得起身举起双手给他们挥舞打气。 野兽般的嘶吼将气氛推到高峰。 连康熙也耐不住，击掌叫好起来。 “看了什么感想？”他笑着问。 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康熙的眼神也显得格外精神。她笑吟吟道：“想下场帮他们打。” 康熙：…… 他承认他存了逗弄的心思，但他想要的答案绝对不包括贵妃下场。 就很离谱。 他带着贵妃离场，这才随口道：“怎的想起看这个？” 姜岁晚歪头：“感觉看别人打架挺有意思。” 两人慢慢地从校场走回承乾宫，她也发现贵妃的自由度特别高，像这样往紫禁城前头去校场看男人布库都成。 但是寻常妃嫔就不成了，就连乾清宫都不能随意去，更别提校场这边。 她一边感念于女人不易，一边又庆幸自己是贵妃，不必受这样的辖制。 姜岁晚不由得幽幽叹，她可真不是个好人。 两人回承乾宫，已日上中天，不知何时起，天气慢慢地变得燥热起来，姜岁晚就念着一碗酸梅汁了。 “陈皮酸梅汁，想喝。” “梁九功，去办。” 康熙允了，他轻声道：“你想喝，尽管叮嘱奴才去办就是，不必特意来问朕。” 姜岁晚点头。 她也在琢磨和康熙相处的一些度，现在看来许是正好。 “万岁爷要尝尝么？”这时节的酸梅汁不能冰镇，放的糖要多些，甜滋滋的更像是熟水。 “不喝。”康熙捧着书摇头。 姜岁晚就叮嘱露白去煮水苏熟水来，笑着道：“红袖传持，别是般情味。这水在夏日炎炎时喝来最舒坦，现在就是掐着味儿尝。” 康熙不置可否。 他还在看自己的书，这书常看常新，不同的年岁在不同的阅历来看，真是舒坦极了。 等姜岁晚给他捧上水苏熟水时，他还是接过喝了，一股清凉的味道，令人精神一震。 “确实好喝。”康熙点头。 慢慢地天气热了，姜岁晚穿着春日薄衫，裙摆上绣着漂亮的花朵，她还要用薄纱剪出蝴蝶的形状，缀在花叶上，风一吹，那蝴蝶流苏就翩翩飞舞，有意思的紧。 “这衣裳倒有巧思。” 康熙蹲下身子拨弄着蝴蝶，昂着头看姜岁晚，含笑说着。 姜岁晚抱住他的头，摸摸那光秃秃的大脑门，笑着道：“没头发多可惜，夜里想抓着你头发指挥方向都不行。” 康熙怔住。 他眼神一瞬间显出些许清澈见底的愚蠢来。 片刻间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夜里。 “你。”他气结。 姜岁晚随意地撸了一把他脑门，满脸不解：“臣妾近日看古时画卷，觉得男人羽扇纶巾宽袍大袖，真是风流极了。” 她剩下的话没说，但是康熙听懂了。 康熙眸色幽深，他慢条斯理地起身坐在软榻上，单臂捞过贵妃箍在自己怀里。看着她无辜清澈的双眸，康熙微微一笑。 “怎的？” 在贵妃娇媚的疑问声中，有另外一种声音响的格外透彻。 “啪。” 在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的清脆。 姜岁晚满脸难以置信，回眸望着康熙。 第26章 清茶 她瞬间眼泪汪汪。 根本没被人动过一根手指，突然被揍，屁股的疼痛反而没有心理冲击来的厉害。 “嘤。”她轻哼。 康熙看着她楚楚可怜地掉着眼泪，也有点心疼，他连忙道：“朕没舍得用力。” 跟打胤礽一样，虚虚地打。 谁知女孩子娇软的跟豆腐一样，碰一下就要散了，根本经不住力。 “哼。”姜岁晚屁股生疼，根本不信他什么没用力的话。 她在心里劝自己，人都有失手的时候，更别提这是帝王，能忍则忍，能过则过，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屁股是真疼啊。 春衫薄透，不是用来挨揍。 “嗷呜～”她樱唇一张，毫不犹豫地咬在康熙结实的臂膀上。 “嘶……”康熙哪受过这罪，登时没忍住轻嘶出声。 姜岁晚见他吃痛，眼尾都染上一抹红晕，这才松开嘴巴，自己又心虚起来，毕竟伤害龙体乃是大罪。 她想想，又在伤口上亲上一口。 康熙刚要发作，就见贵妃又立起身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抚他的头：“万岁爷乖乖～” 贵妃果然惯会作弄人，这连消带打连亲带抱，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眉眼沉沉，半晌又泄气的阖上双眸。是他先打贵妃，才惹得她还手。贵妃怀里有一种暖融融的甜香气，能很好的抚慰人心，康熙心中的那种躁动，在顷刻间就消散一空。 这春日时光极好，贵妃也极好。 他爱惨了这种细金阳光映射下带着浮光掠影的味道。 “您请个师傅来，叫他教教臣妾英语。”姜岁晚坐在康熙怀里，探眸看他看的那些书。 这次康熙看的是英文原版，她迷蒙间能看懂，但是根据佟贵妃身上的印记，她不应当看懂的，故而想找个由头，把自己会英语这事儿过过明路。 康熙挑眉：“朕便可教你。” 姜岁晚笑了：“那感情好。” 对于康熙的教导能力，她表示充分的肯定，能养出九龙这样厉害的人物，她觉得康熙若是肯教她，她这各方面必然更上一层楼。 说着康熙就吩咐：“去把太子的启蒙英语书拿来。” 姜岁晚：？ 太子的启蒙书，拿来给她看。 “那保成都学过了？”她呆住。 康熙点头，别看胤礽年岁小，但是他会的真不少，满蒙汉一直学着，这英语也没落下，包括隔壁的俄语，他都没丢。 “厉害。”千言万语就化成这两个字。 姜岁晚心想，她得好生赶上才是。因此一口一个师傅，叫的特别甜。 “说起师傅来，臣妾还看过一个话本。” “什么话本？” 就是说修仙界曾经有一对师徒，师尊生的清冷貌美气质高贵，一脸冷若冰霜，性子也病娇的紧。 对徒弟十分严厉苛责，动不动就要用鞭子打手心，抽得皮开肉绽。 “后来呢？”康熙听的入神。 姜岁晚笑的一脸深沉，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后来呀……” 后来徒弟在极端压抑下，到底一不做二不休，将内心深处的爱意尽数表露，用那沾满他手心鲜血的鞭子，捆住师尊白皙的脚踝。 康熙一拍桌子：“简直欺师灭祖。” 姜岁晚看着他愤怒的样子，接着讲：“他奉上师尊最爱喝的一杯清茶。” 康熙点头，用来赔罪不错。 “泼在了师尊身前。” 康熙：？ “那清茶顺着白皙如玉的脖颈缓缓坠入衣衫……” 康熙：？ 在康熙一脸晴天霹雳中，她轻笑着道：“然后两人耳鬓厮磨……” 康熙捂住她的嘴，不肯再听下去。他憋着气承诺：“朕以后不揍你。” 说来也是闹着玩的，手滑罢了，她却如此报复。 “师尊此言差矣，徒儿喜欢挨揍。”她眨眨眼睛，白嫩的肌肤在浅金色的阳光中像是会发光。 康熙捏住她脸蛋上的肉，轻轻扯了扯，笑骂：“胡闹。” 可不是胡闹，竟然敢跟帝王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她眉眼灵动，叫人瞧着就喜欢的紧。 “朕走了。”惹不起她，索性躲了。 等踏出承乾宫的门槛，他胳膊上被咬的地方又隐隐作痛。 姜岁晚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宫中日子总是不长久的，康熙派人来叫她学英语，想想还给她配了汉文师傅。 既然想学，总要学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姜岁晚倒也认真，只要康熙不在，都在跟着师傅努力学，一刻也不曾懈怠。 原本对她满腹不满的学者也闭嘴了，就算是寻常的学生。也没贵妃这般用功读书的，她不像是来学着玩，她像是要去参加科举。 卷的老师傅无语凝噎。 康熙来了两次，都被姜岁晚嫌烦，说是打扰她看书，叫他且安静些。 他索性不来了。 心想冷一冷贵妃，让她知道独守空床的痛苦，毕竟他晚上睡觉就挺思念贵妃香软的小身子。苏丹小说网 然而—— 康熙忙了半个月没进后宫，这桃花都开谢了，春花都换了一轮，也不见贵妃去乾清宫寻他。 男人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再这么放纵贵妃。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安慰自己，是脚步不听使唤，非得来贵妃这里，康熙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怀民亦未寝。” 他已经开始期待和贵妃这两个闲人看积水空明，看竹柏影。 然天不遂人愿。 等他唇角含着笑意，溜达着进承乾宫时，就见烛影晃动，能瞧见是女人捧着书在读。 他冲奴才竖起手指，示意她们安静。 在露白欲语还休的时候，康熙转过屏风，他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就见贵妃穿着寝衣坐在床榻上，确实捧着书，但是她身旁躺了个白嫩嫩的大崽崽。 “额额讲故事真好听。” “汪汪！” 奶茶蜷缩着窝在床头贵妃的怀里，在两人都没注意到他时，冲着他汪汪叫。看着胤礽乖乖的趴在贵妃怀里，康熙面上神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你何时来的？”他冷着脸问。 胤礽满脸无辜。 姜岁晚面上神色比他还无辜。 “您走了儿臣就来了。”胤礽瞅着空就不肯走了，香香软软的额额实在太香了，他舍不得走。 康熙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一个是他的崽，一个是他的贵妃。不论打了谁，这心疼的人都是他，何苦来哉。 康熙拎起肉嘟嘟的小崽子，不顾胤礽扑腾直接将他丢到外面，在保成崽崽想冲进来的时候，他的衣衫鞋袜也被丢出去。 “额额，下次汗阿玛没来，您要第一时间通知儿臣。”胤礽小脸贴在玻璃上，挤出好玩的弧度。 姜岁晚冲着他摆摆手。 康熙大马金刀地坐着，他面上肃然，冷声道：“你如今越发进益了。” 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姜岁晚肩膀轻轻地靠在他肩膀，软乎乎撒娇：“抱抱呀。” 短短的一句话，就击碎康熙所有未出口的话语。他伸出结实的臂膀抱住姜岁晚，却不肯认输问她想不想自己。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在康熙看来，说出了就像是输了一样，在心里滚了几圈，到底咽下了。 “晚膳用的什么？”他问。 把朕想你了换成晚膳吃什么，就显得格外简单。 姜岁晚吃了很多，有肉有菜，但是在康熙的注视下，她抿着唇道：“想万岁爷了，吃什么都不香。” 她吃的好香。 但是在康熙面前不能香。 康熙心里舒坦了，他温声问：“那要再用点吗？” “不了。”姜岁晚忍痛拒绝，自打穿越进皇宫，有数不清的山珍海味，旁的倒也罢了，生生给她吃胖了好几斤，腰身都放了一寸。 康熙捏捏她的脸：“胖了那叫有福气，还是圆润些，身子康健的好。”杨柳细腰固然好看，可是他想让贵妃更康健些，能够长长久久的陪着他。 “那想吃香辣虾，里面放点藕片、粉丝、鱼丸等。”姜岁晚眼巴巴地看着他。 康熙沉吟。 大晚上吃这么腻，怕是不好。但是她双眸亮晶晶地，带着娇滴滴笑盈盈的水意，叫人舍不得拒绝。 “好。”他回。 姜岁晚欢呼一声，心想若是有可乐，那就更好了，可惜喝不到了。 康熙又捧着书，和她一起读，还特意认真的教她，笑着道：“让朕瞧瞧你长进了没。” 姜岁晚跪坐在床榻上，闻言便撑着身子探头，慢慢地去啜吻他，素来波光潋滟的双眸微阖，像是洒甘露一样微微倾泻些许。 “嘶……”她轻哼。 原是康熙觉得她动作轻缓犹如隔着心头搔痒，让人恨不得将她揉到骨血中去。 第27章 有朕在 他动作隐忍克制，大掌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浅尝辄止，充满了温柔的安抚。姜岁晚颤动的肩头平静下来，她抿着唇，那双清冷的双眸沾了水意，便格外妩媚多情。 望着人的时候，幽幽的带着钩子。 康熙垂眸时望见，素来平和温润的男人，眸子中便添了几分欲色，大掌力度收紧，两人狠狠地揉在怀里。 到底旷了这许久，男人不再隐忍，扯掉帘钩，将芙蓉帐放下。 “万岁爷……” 些许惊呼尽数闷在康熙大掌之下。 待雨歇云收，姜岁晚一脸慵懒餍足，闲闲地躺在榻上，雪白修长的双腿踢了踢康熙，懒洋洋道：“去打水。” 康熙捏捏她红霞密布的脸颊，顺从地接过露白手中湿热的锦帕，温柔地给她擦拭着。 “越发地爱娇了。” 姜岁晚双眸不抬，只虚虚地用眼风扫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显然这魂还飘着没落下来。 见她这样，康熙又高兴起来，他爱死她这副娇媚模样，清冷孤傲的神妃仙子像是洁白牡丹花瓣被攀折，那花瓣被拧出些花汁子，香味便遮不住了。 他如此的眷恋她。 姜岁晚轻哼：“水。” 嘴巴里也不舒服，黏黏的。她满脸幽怨的横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喝水。 等收拾停当，姜岁晚才算缓过来，她纤白的手指拨开肩头上的锦衣，就见原本光洁白皙的肩头如今带着青紫的痕迹。 “禽兽。”她哼。 康熙装没听见，他肩头也疼着。 两人起身，吃着香辣虾，还有生汆鱼丸汤，再有烤成金黄色又香喷喷的肋排肉，独属于小羊羔的鲜嫩多汁。 好吃的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临睡前吃的小肚子圆圆，她不禁鼓着脸颊道：“明儿不吃了，眼瞧着这肚子是越发圆润了。”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想，她的小蛮腰她还要。 康熙却不以为然：“睡吧。” 也就她想的多，觉得胖了瘦了，其实他都不太在意。 “睡。”姜岁晚累了，懒得搭理他，径自闭上眼睛。 康熙有一肚子话想要跟贵妃交流，却被撅回来了，她根本不搭理他。忍了又忍，刚想开口又被人捂住嘴，康熙就知道她真的困了，不情愿听他说话。 真是放肆的贵妃。 等他睡着，闭目养神的姜岁晚早已陷入熟睡中。 然而—— 她一直在做噩梦，梦见被丧尸追，梦见被鬼追，偏偏她整个人特别无力，动也动不了。 眼瞧着被鬼追上来，她这才恍然一惊，猛然坐……坐不起来。 康熙结实粗壮的臂膀横在她胸前，将她紧紧环绕，慢说动弹，便是呼吸都艰难的紧。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会做噩梦被鬼追，拼命飞也飞不动，实在可怜。 姜岁晚磨着后槽牙，叼着康熙胳膊上一点软肉皮，轻轻地用牙齿尖去撕磨，看着康熙吃痛的皱着眉头，却没有醒来的意思。 反而将她抱的更紧。 姜岁晚生无可恋。 她用尽力量去推男人，这才明白，原来平日里他真的跟收起爪子的老虎一样，纯粹是逗着她玩。故而现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曾撼动他分毫。 “万岁爷……”她轻轻唤。 康熙迷蒙间听见她声音，用长臂将她揽在怀里，软声哄：“乖乖别怕，朕在。” 他声音带着熟睡的混沌暗哑。 姜岁晚被他搂的更紧了，睡着的男人却还在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别害怕一样。 “把我放开。”她蔫哒哒道。 康熙睡的很沉，她挣扎不开就选择躺平接着睡。 结果又做噩梦了，还是连环噩梦。 梦里面的姜岁晚想，康熙再不放开她，她怕是等不到十年后，现在就要噶了。 “放开……” “别怕别怕，有朕在。” 那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搂的更紧了。 第28章 冰镇酥酪 他迷迷糊糊的搂着她，含混的话语尚未说完，便又睡去。 姜岁晚在他怀里拱了个舒服的角度，这才沉沉睡下。康熙的怀抱滚烫又温柔，能抚慰她内心缺失的那些东西。 等第二日睡醒，姜岁晚起身洗漱穿衣，正在用膳时，就听王炳忠禀报，说是黎少珩太医求见。 “传。”她挑眉，想着他来必然是有事。 果然。 缓缓走来的男人身形高大，冷峻的脸庞一片凛冽，看着就不好惹。但在瞧见贵妃时，脸上的冷漠却在瞬间敛尽。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男人清冽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瞧见他就高兴，笑着道：“快起来，露白，看座。”说着又赶紧让拿吃食点心茶水来。 “微臣谢贵妃娘娘。”黎少珩一板一眼的行礼。 姜岁晚自打看见厉哥，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两人都对平安脉的事情心知肚明，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等诊脉时，就听黎少珩压低声音将事情都给说了。原来是这姑娘确实是佟家亲女，据说年前找到的，佟夫人对她多有愧疚，故而要星星就摘星星，宠爱的紧。 对外只说是上香路上碰见这姑娘可怜，一问才知是远房亲戚，可怜她一介孤女，佟夫人便接回府养着。 姜岁晚猛然抬眸：“她是佟家亲女……” 那她算什么。 黎少珩躬身行礼，压低声音回：“娘娘不必担忧，您是整个京城看着长大，身份毋庸置疑。” 可佟夫人想要谋杀她，并且成功了。她认真捋了捋时间轴，如果对方借着入宫的时机给她送毒物进宫，假如她足够听话每次都吃，想必会死的很快。 可贵妃份例太足，她若没有时时都用佟夫人送来的点心，那些毒便只能让她身子虚弱，而不能要她的命。 所以在小公主夭折后，失子之痛让她身体进一步虚弱。但是不对，失子固然痛苦，却仍旧要不了壮年的命。 “历史上，贵妃是怎么没的？”姜岁晚轻声问。 黎少珩沉思片刻，徐徐道来，这有说缠绵病榻而亡，再有就是传道士张诚记载，说是贵妃流产而亡。 “流产。”姜岁晚沉吟。 仁孝皇后产子血崩而亡，孝昭皇后流产而亡，孝懿仁皇后流产而亡。三任皇后同样的死因，怪不得能让康熙背上克妻的传言。 黎少珩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温柔道：“有狗哥在，必不叫晚晚身死。” 前世等他带着她最惦念着的草莓去找她时，她已然葬身火海，甚至来不及看看他买的草莓是什么样。 他毅然决然的走进火场，却连她尸骨都找不到。 能死在一处，倒也挺好。 这辈子，他的晚晚要长命百岁。 “微臣再去查查，若有什么消息，还会来给娘娘请平安脉的。”黎少珩躬身行礼，这才放平声音，说她如今保养的不错，注意养生便可。 露白立在门口，看着施施然跨过大门的黎少珩，心想他生的这般好看，偏偏对人不假辞色，看着就凶巴巴的。 得到想要的消息，姜岁晚心里高兴，她哼着小曲重新梳妆，瞧着外头明媚的蓝天白云，她抿着唇上的胭脂，看着樱唇变得嫣红，这才往外走去，天气这么好，很适合去御花园玩。 “娘娘身子好了，心里高兴，瞧着人也明艳几分。”露白笑眯眯地夸。 “嘴巴真甜。”姜岁晚俯身抱起奶茶，看着它乖巧的窝在她怀里，忍不住勾起唇角。 想想土狗都是燃烧颜值长大的，这獢獢打小就丑，应该不会再丑了，要不然那得多丑。 带着贵妃仪仗正要走，想想姜岁晚就去北五所，虽然说交给惠嫔和荣嫔各自处置，但她也要看一眼。 等到北五所，就见一群小太监正在殷勤的搬书，听说是荣嫔吩咐，日常用的启蒙书籍都备着，等小阿哥回宫后就开始学习。 姜岁晚：…… 还是你们卷。 说起胤祉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因为他在九龙夺嫡里占了一席之位，又比较神奇的没有功绩。 唯一记载的是在大阿哥胤禔请杀太子后，他告发胤禔针魇太子。 而后犯的错也让人不知如何评价，比如在敏妃丧事过后不足百日时就他急着剃头，然后就被康熙给撸了位，从郡王成了贝勒。 后来到雍正时期，他还向旁人索贿，索贿就索贿吧，还被告发了，许是亲王成了郡王。好不容易又回亲王了，在老十三的葬礼上因为脸上表情不够悲伤又成了郡王。 反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啥也不是。 当然他在文学方面也很厉害，精通各国语言，并且修书特别稳。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可能也是他生存的智慧，姜岁晚猜。 而胤禔就更惨了，作为最早出局的皇子，他一心壮志未酬，壮年时就被圈禁，闲的没事就生孩子。 若康熙朝是风云飘摇的大清，那他会是一个很好的马上皇帝，可惜大清到康熙朝已经基本平定，需要一个守成之君。 姜岁晚有些唏嘘，她抿着唇想，这会儿他们包括胤礽在内，还是软糯的小奶团子。 她在内室转了一圈，感觉布置的还挺好，让亲娘来，自然事事温柔事事妥帖。 看完后，这才往御花园去。 现下天气略微有些热，她走的久了，鼻尖便沁出细密的汗珠来。举着团扇遮挡太阳，她难免想到炎炎夏日。 心想着畅春园还没修建，也没个避暑的地方，更没有空调，这可怎么过。她突然就理解宫斗文里因为一点冰就闹的不可开交了。想想谁要是关了她的空调，让她硬扛着热，她估摸着闹的更凶。 过夏天难，在古代过夏天更难。 姜岁晚走到凉亭里避太阳，一边笑着道：“是不是有人在放纸鸢？” 天上飘着几个风筝，有金鱼、蝴蝶、燕子等，瞧着惟妙惟肖，还挺好看的。 “那是谁画的，肥嘟嘟的可爱。” 她好奇地盯着看。 露白出去逛一圈这才回来，轻声回：“几个小答应在放纸鸢，娘娘若是不喜，奴婢去赶她们走。” 贵妃就是有这个特权，和皇帝一样，有净街的权利。 “不必。”姜岁晚摸摸奶茶的小脑袋，笑着道：“叫茭白来，你们几个踢毽子玩，也叫本宫听听笑声。” 宫里头讲究，便是笑也要微微的勾起弧度，妃嫔还好些，这宫女太监就苛责些，要笑还不能笑出声，也不能不笑。 要笑的温柔中透出三分恭谨。 露白就赶紧去叫人，三五个小宫女凑到一处踢毽子，刚开始还放不开，静默地踢着，后来玩嗨了，就开始笑闹。 看的姜岁晚也起了兴致，叫人拿毽子来，她也要踢。 但是她一来，这战局就变得复杂起来，众人要让她玩的尽兴，不能叫她输了，也不能叫她赢的太简单。 如此一来，众人便更加兴奋。 别问，问就是刺激。 姜岁晚跳的满头大汗时，康熙来了。 她顿时安静如鸡。 救大命了。 康熙觑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不由得意味深长的问：“好玩吗？” 姜岁晚抠着小手手有些害羞，后来想想，贵妃这样的美人，若是动起来，双眸定然亮晶晶，小脸定然红扑扑，肯定好看极了。 她就不信康熙不喜欢。 “好玩。” 她到底是有些心虚，就乖乖地立在康熙身侧，软乎乎的撒娇：“方才臣妾玩的不尽兴，想着若是万岁爷能陪着多好。”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姑娘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朕陪你踢毽子？”他挑眉。 姜岁晚一脸认真的点头。 “恕不奉陪。”他回。 姜岁晚也没指着他真的陪，就想着能岔开话题就成。 两人相携在御花园中踱步，康熙给她擦拭着额角的汗珠，温声问：“渴不渴？叫奴才奉茶来。” “渴。”姜岁晚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她玩了半天，为着踢毽子方便，步摇都拔了，她偷摸的又插回去。 康熙瞧了一眼那步摇，眉头就紧紧皱起来。只见细细的银线就缀着一颗珍珠，瞧着是精致，到底不够华贵。 “内务府那群奴才欺负你？”他冷笑。 姜岁晚一脸懵的抬眸，这话从何说起。就见康熙一脸愤怒的捏住珍珠，冷声道：“你堂堂贵妃，怎的只银线珍珠，这内务府也太敷衍了。” “没呀。”这事属实冤枉内务府了，是她特意要求的款式，七凤冠就缀着三道单银线流苏，中间的凤凰口中衔着东珠，正好在额头中间，两旁的在耳边垂下，是普通的小珍珠。 说起来是不够华丽，也难怪康熙生气。 “那好看吗？”姜岁晚笑吟吟地问。 贵妃生的清丽逼人，这般雪肤乌发，一颦一笑都极为惹人，细细的银线珍珠在耳旁晃，衬得那耳朵愈发精致玲珑，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还透着温润的光，跟白玉一样。 康熙点头：“好看极了。” 七凤冠极为端方华贵，可这珍珠流苏添了几分少女的活泼。 “那就成了。”姜岁晚看着他笑，软声道：“旁的就不管了。” “嗯。”康熙点头。 她喜欢就好，等接受贵妃解释后，他就越看越喜欢，贵妃总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和想做什么。 这样就挺好的。 康熙想，她这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努力得到的性子，真是可爱。 “汪。”奶茶轻轻地哼。 姜岁晚把它放在地上，奶茶就去草丛里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后，又乖乖的趴在主人脚边。苏丹小说网 康熙：？ 怎的她养个狗都这么乖。 实在不可思议。 王进忠赶紧抱起奶茶，用湿巾给它擦干净，这才递给贵妃娘娘抱着。 康熙：？ 你们这行云流水的什么都安排好了。 “你喜欢獢獢是真没想到的，还以为你更喜欢哈巴狗一点。” 姜岁晚不置可否，若她是佟岁晚，想必她喜欢哈巴狗，但她是姜岁晚。 两人溜达一会儿，这才转身回承乾宫，在春风中，絮絮地说着小话，还挺有意思的。 “马上到夏日，不考虑避暑吗？” “考虑不了。” “那冰存的够吗？” “够你日夜不停夏冬不分用几辈子。”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了。说句话就要怼回来，跟吃了枪药一样。 “怎的不问了？” 康熙还一脸无辜。 “嘴疼。”她抿着唇，气势汹汹的往前走。 康熙落在后面，轻笑着摇头：“你呀。”现在脾性越发大了，可是眉眼灵动的模样，真是娇俏可爱，让人喜欢。 等回承乾宫，他又走了。 姜岁晚等片刻不见人追上来，就立在门槛内往外看，疑惑他怎的不来。 却不知，康熙忙完来寻她，见她不在才去御花园找，聊了天，这才回乾清宫。 光是跟她说说话都高兴。 姜岁晚叫露白打水来洗脸，她摸摸白白嫩嫩的小脸，喜欢的不得了。 她以前总是羞于夸自己，觉得人要谦虚，后来长大了，不太在意旁人的想法，她真的很喜欢自己。 “来碗冰镇酥酪来，上头淋上玫瑰酱，再撒上花生碎、葡萄干等，给万岁爷也送一碗。”姜岁晚笑着叮嘱。 暮春已经有些燥热了，能够吃些冰镇的东西，也算是弥补没有空调的痛。 露白犹豫片刻，想想现下日头正好，想来吃些不打紧，就赶紧去置办。 冰镇酥酪真的很好吃，端来时，玉碗上还带着水汽，光是看看就沁凉起来。 姜岁晚心满意足，玫瑰酱也甜的恰到好处，里头放着的蜂蜜很好。她正吃着，就听见外头传来蹬蹬蹬的声音。 “额额～”听见奶奶甜甜的小声音，她瞬间将玉碗递给一旁露白，示意她藏起来。 保成崽崽进门时，已经隐隐约约瞧见玉碗，空气中还残留着奶香味，他皱着小鼻子细细嗅闻，软软问：“额额在吃什么呀？” 姜岁晚一本正经道：“没吃什么。” 可是胤礽进来的太快，露白没来得及藏起酥酪玉碗，这会儿还冒着沁凉的奶味。 “这是什么呀。”保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乖巧的问。 “这是清粥。”姜岁晚一本正经回。 “额额，什么味道呀？” “就是白粥味。” “额额，这好吃吗？” “崽崽乖，这不好吃。” “能给保成尝一口吗？” “不能。” 第29章 厚赏 胤礽探着头来看。 冰镇酥酪看着就好吃的紧，他皱着小鼻子嗅闻，奶唧唧地昂着头。 姜岁晚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吃掉剩下的酥酪。看着保成崽崽咽着口水，摸摸冰凉的玉碗，眼巴巴的看着她。 “额额最好了，额额能给保成吃一口吗。” 见他实在可爱，姜岁晚就吩咐露白去给他做一碗糖蒸酥酪来，淋上蜂蜜和玫瑰酱。 胤礽上半天课，本来就很饿，吃了两个青团，就等着酥酪了。 “额额，孤好喜欢你。” 他努力的表白自己心意，因为词汇量不够，急得鼻尖都沁出汗水来。 姜岁晚坐在窗前书桌旁练大字，闻言不由得轻笑：“多大年岁了，还这样爱娇，快给贵额娘亲一口。” 奶团子乖乖地鼓起小脸蛋。 “贵额娘，这些日子，孤已经仔细思量过，汗阿玛不许孤娶你，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孤已经三岁了，和贵额娘之间只有四年光景了。” 他想想就伤心，却也无计可施。 姜岁晚：…… 她抿着唇，感怀于奶团一片心意，就笑吟吟道：“贵额娘也爱保成崽崽呀。”香香软软的幼崽，还会甜甜的撒娇，这谁能不爱。 “哎嘿。”胤礽窝在她怀里，奶乎乎道：“孤还仔细打听过，满人有父死子继的说法，等到时候汗阿玛死了，孤再娶你。” 姜岁晚：？ 你汗阿玛长寿着呢。 等他没了，你也差不多没了。 然而——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听见了。 “胤礽。”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炸雷般，让胤礽害怕。 “汗阿玛。”崽崽能屈能伸，讨好的看着康熙，软乎乎的撒娇。 康熙险些绷不住神色笑了，他厉声道：“都说红颜祸水，看来你贵额娘是不能留了，竟惹得父子反目成仇。” 姜岁晚抱着胤礽横了他一眼，惯会欺负小孩，算什么。 然而胤礽气势汹汹地立起来，他急忙把贵额娘护在自己身后，急的险些掉下眼泪来：“那父子间的事儿，如何能推到女人身上。” 听他说这话，姜岁晚有些意外，倒真的喜欢胤礽起来，不管往后他会过的怎么样，从今天开始，她永远高看他一眼。 “好乖乖，快给贵额娘抱抱，怎的这般招人稀罕。” 姜岁晚抱住，猛然亲了一口。 那粉嘟嘟的小脸也特别好亲。 “虽然贵额娘很喜欢你，但是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嫁娶，还可以是我们这样，是母子。” 她内心深处算是承认这么个孩子。 以前对胤礽总是淡淡的，利益考虑更多些，他是太子，又是康熙最宠爱的孩子，再加上胤礽生的可爱。 三岁的崽崽，软糯乖巧。 康熙见娘俩更亲热，不由得无语，他说是想挑拨离间的，这两个蠢蛋根本不听。 罢了，随他们去。 姜岁晚昂着头，看向一旁的康熙，软声问：“您忙完了。” 康熙点头，他忙完不想过来的，但是这脚有自己想法，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两人聊着天，胤礽就乖乖地在一旁玩耍，看着两人挨在一处，他强行挤进来，笑眯眯道：“今儿的糖蒸酥酪真好吃。” 康熙：？ 他坐半晌，什么吃的都没有。 “万岁爷要用吗？”姜岁晚嘴巴客气的问，但是屁股却不动。 又玩了会儿，胤礽被康熙抱着走了，内室又安静下来。 姜岁晚难免想到在银楼遇见那姑娘和佟夫人下毒的事，她觉得有点棘手，不知佟贵妃对佟夫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甚至有些担忧，若她猜的成真，比如佟岁晚并不是佟夫人亲女，而是假千金，那康熙会对她如何。毕竟康熙宠溺的不是寻常妃嫔，而是佟家女。 但仔细想想，若她真不是佟家女，那么佟家当权者根本不会送她入宫，也不会由着佟夫人偷偷下慢性毒药，而是直接弄死了事。 在古代弄死个女人还是简单的。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没关系，她可以慢慢解密。 姜岁晚突然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是佟家女，但不是佟夫人亲女，这样就比较好解释了。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王炳忠禀报，说是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已回宫，这会儿在门外侯着请安，问她见不见。 “传。”她还是比较好奇的。 听见奴才的传唱声，很快一行人走进来，就见一个年岁稍大些的男孩走在前面，手里牵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 两人一板一眼的跪地请安。 姜岁晚冲着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笑着道：“好孩子，快让贵额娘瞧瞧。” 经过胤礽她也想明白了，只要她活着，宫里没人能越过她去，这宫里的孩子，只要她好好对待，苟着性命到康熙百年，那她就有母后皇太后的位置。 无痛当妈。 这不也挺好的。 康熙注定不可能是一个女人的。 她也懒得废那个心。 有那个空，搬个小板凳，前排吃瓜看戏多香。闲暇时，rua秃头小胤禛，想想还挺爽的。 “来，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姜岁晚准备了一把宝石匕首和一个长命锁，一人两个，不偏不倚。 胤禔有些拘谨，他软声道：“儿、儿臣谢贵娘娘赏。” 胤祉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然后头仰得太高，没注意一屁墩坐在地上。 “真可爱。”姜岁晚笑着寒暄几句，就让他们走了。宫里头阿哥多了，想必也会热闹很多。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笑眯眯道：“您如今盛宠，赶紧生个龙嗣，抱在怀里岂不是亲香。” 姜岁晚：“你这得劝本宫肚子，劝本宫没用。” 表妹她无能为力。 她估计子嗣缘要比较浅了，再说在古代是要命的事，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这是总结实情，不是开玩笑。 姜岁晚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后妈。 她可以的。 毕竟在后宫里面，皇阿哥或者公主非常好养，都有一群嬷嬷奶母跟着，皇阿哥入学后还有哈哈珠子。 她平日里问两句，送点东西，就是个很好的后妈。 真好。 想明白以后该怎么做，她再次选择躺平，这毫无目标的人生，过起来真是爽极了。 “把资治通鉴拿来，本宫不信背不下。”她决定生啃。 在四书五经面前，宫里头这点烦恼什么都不是，她想过不慌不忙精神充足的日子，而不是和宫妃斗的死去活来。 姜岁晚仔细盘算过，只要太皇太后活着，那么后妃就被按着闹不起来，等孝庄没了，康熙威势更盛，后宫中依旧闹不起来。 再往后点，她觉得自己该年老色衰失宠了，和四妃一起慢慢熬日子就好了。 这不也挺好。 这么想着，啃资治通鉴都有劲了。 看了半晌的书，她这才起身活动，想想还是执着伞往北五所去，她得去看看。 她先去了头所，众人见她来，忙着跪地请安，乱了半晌才安静下来，而胤禔就静静地看着她。 姜岁晚溜达一圈，让胤禔写字给她看，她看了看，突然明白违和感在哪里。 “去跟制造局说，紧急打制一批桌椅来，要正合大阿哥身高，坐着舒服的。” 这里面的家具用的都是华贵的木材，但是幼儿个子低，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双脚悬空，可爱是可爱了，这上上下下都有一脚栽下的危险。 王炳忠一脸懵，有些看不明白，但细想又懂了，这是为着大阿哥舒服。 “贵妃娘娘心善啊，真真是慈爱。”他恭维着说。 其实也可以说慈母，到底不是皇贵妃，这样说僭越了些，宫中还是得谨言慎行。 姜岁晚又仔细的巡视一圈，看着还不错，就笑着道：“惠嫔尽心了。” 胤禔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不像胤礽那个受人宠爱的，就显得特别有底气，天不怕地不怕的。 而胤祉也乖张，因为他才一岁多，牙齿都没两颗，只不过有些认生，只敢偷偷的觑着他。 胤祉这里没什么可改的，小孩还在吃奶，路都不怎么会走。 “真可爱。”姜岁晚夸了一句，叫人把桌椅棱角都给包上软布，这才施施然离开了。 不得不说，这惠嫔和荣嫔就是会办事，明明作为母亲是思考最周到的，但是什么都办了，把最明显的错漏之处摆着，明明白白的让你施恩。 她转了一圈，直接往乾清宫去，等到的时候，看着门外侯着的小宫女，她就知道冒昧了。 “长春宫一等宫女铃音给贵妃娘娘请安，您福寿安康。”铃音慌的不得了。 哪里就被贵妃娘娘给碰上了。 姜岁晚看着她惊恐不安的表情，面上就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免礼。” 说着她转身就走了。 她蹙着细细的眉尖，看着自己粉嫩白皙的指节，心中略微有些不解，她好像有些不高兴，却不明白这种不高兴从何而来。 一旁的露白觑着她神色，想要劝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姜岁晚摸了摸自己胸口，面上毫无异色，她甚至在想，午膳用什么。 感觉想吃小葱拌豆腐了。 一清二白。 清白么。 “贵妃娘娘……”身后传来小声的惊呼，是一个半大的小太监，正匆匆追上：“方才魏珠哥哥说瞧见您了，万岁爷传您进去。” 谁知道她走的这样快。 姜岁晚迟疑：“会不会不方便？” 毕竟里头有后妃在红袖添香，她没什么争宠的意思，还是不要徒惹是非的好。 小太监哪里敢说，只躬身道：“您别多想，万岁爷还等着您呢。” 姜岁晚不肯，她扬长而去。凡事都讲先来后到，旁人既然已经在了，她走就是。 小太监吓得面色发白，赶紧进去禀报，说是贵妃娘娘已经回承乾宫了。 康熙闻言皱眉，他看向一旁的敬嫔，冷冷问：“你所求，乃朕所不能允。” 说着他看向门外，慢条斯理道：“你那宫女长个嘴却不会说话，掌嘴，叫她往后伶俐些。” 敬嫔面色一白，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康熙却知道，有时候奴才在里头搬弄是非，比主子还麻烦些。 比如方才贵妃来，那奴才若是说一句敬嫔有事求见，那贵妃不会转身走的，定然是她有所欺瞒，说出模棱两可的话了。苏丹小说网 说着他又心疼贵妃，觉得她现在太过良善，恐她被妃嫔欺负，想了想，拿私库单子来，划了好些好物件赏给贵妃。 于是姜岁晚前脚回宫，后脚梁九功就带着一串小太监来了。 “恭喜贵妃娘娘，万岁爷送来好些玩意儿给您，说叫你看着把玩。”梁九功恭谨道。 姜岁晚一听又有钱了，瞬间忘了方才的不高兴，乐呵呵道：“单子拿来本宫瞧瞧。” 见都是金银珠宝，她不禁笑的眉眼弯弯。 突然想每天都往乾清宫走一趟，然后碰上这样的尴尬局面，那要不了多久，她的私库就满了，她就是最富的婆。 想想都奈斯。 “臣妾谢万岁爷恩典。”她甜甜的朝着乾清宫方向福身行礼。 见她高兴，梁九功松了口气，笑着说要回去伺候了。 姜岁晚让露白拿红包来给他，这才把玩着琉璃宫灯，真好看。康熙能看入眼的，定然是好东西了。 她玩了会儿，就想起方才那股子不高兴，她摸摸自己的脸，突然就高兴起来。 因为——她知道不高兴了。 “去传黎少珩来。” 姜岁晚想跟厉哥分享这个好消息。 黎少珩来的很快，最近太医院都知道他得贵妃青眼，旁人就不敢再给他另派差事，就等着贵妃传召就行了。 “微臣给娘娘……” “起。” 不等黎少珩行完礼，姜岁晚直接叫了起，她眉眼亮晶晶道：“今日去乾清宫时，长春宫的小宫女候在殿门口，我一看就胸口闷。” “越走越不高兴，后来万岁爷赏了好些金银珠宝，我看看又高兴了。” 姜岁晚眉眼弯弯，闪烁的双眸在春光下显得格外顾盼生辉，她巧笑嫣然道：“我这病……是不是还能好。” 她打小就有情感障碍，对情感特别迟钝，爱与不爱，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很复杂需要学习的面部微表情。 光是学表演情绪，厉哥就想尽了法子。 黎少珩听见她说这些，不由得猛然抬眸，他也激动到不成，捏着手中的药箱，他沉吟片刻，上前号脉后，这才压低声音道：“结合中医来看，倒是慢慢的能治。” 可是治好了，情感在这后宫是最一无是处的存在。 定然不如现在快乐。 黎少珩认真的跟她讲利弊，想让她自己选。 毕竟现在看着康熙身边有其他人只会觉得胸口闷不舒服，若是治好了，就会和后宫每一个女人一样痛苦不堪。 “治呀。”姜岁晚双眸晶亮，她知道区别，可她始终觉得，姜岁晚就是姜岁晚，不是谁的附庸，也不会把情绪永远的寄托在一人身上。 “现在您身体弱，还是慢慢养着，都身体强健再治这个。”黎少珩双眸中有化不开的温柔，他轻笑着道：“你先前说玻璃的事，狗哥心里有数了，若是在宫里不开心，狗哥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就好了。” 两个人是相依为命的家人，只要彼此在，就什么都不怕。 姜岁晚乖乖点头。“有厉哥在，真好。” 她的神仙哥哥。 第30章 青团 暮春时节。 风中都带着些许花香味，姜岁晚送别黎少珩，看着他高大坚毅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屏风外，她不免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倒忘了问他如今可曾婚配。 不知是否膝下子满堂。 想想像厉哥的小崽崽，她就觉得稀罕的紧。 宫里因着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回宫的事，又沸腾几天，毕竟这代表着后宫势力的一次洗牌。 有子的后妃，和无子的后妃在宫中地位相差较大，纵然太子地位稳固，众人也要仔细衡量对待皇子母妃的态度。 故而在惠嫔和荣嫔眼里，佟贵妃坦荡大方到不像话，原本两人只是她手中捏着最微不足道的一步棋，如今也在皇帝跟前有发言权。 “娘娘，您得小心提防。”露白低声劝。 姜岁晚笑了笑，比起惠嫔和荣嫔这个明面上的威胁，她更大的威胁其实是在承乾宫中毫无存在感的玛禄。 她腹中胎儿乃是雍正皇帝。 真想使劲，弄玛禄才是正道。 乌雅氏的册封之路，犹如神助，以康熙那晋位的抠门程度，却为她大开绿灯。 先是生下皇四子被晋为贵嫔，而礼部尚书韩菼所整饬的《有怀堂文稿》中就有册乌雅氏为贵嫔文。 后来又单独加了封号，册封为德嫔，隔年的功夫，又晋封为妃，并且惠荣德宜排位，尚且排在“甚得朕心”的宜妃前面。 她一拍大腿，在露白紧张的神情中，懒洋洋道：“想吃青团。” 露白：？ 她脚步发飘的挪走了。 她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皇朝阴司，用什么毒都想好了，结果娘娘说她想吃青团。 “什么味的？”露白幽怨问。 “都来一点。”姜岁晚忍不住就笑了。 糯叽叽的小东西谁不爱吃，咸蛋黄当馅儿好吃，这黑芝麻馅也好吃。 她也是从吃的上面悟到康熙的，连吃的都难只选一样，这后宫妃嫔各有千秋，又怎么能只选一人。 “奶茶～”姜岁晚俯身抱起肉嘟嘟的獢獢，狗崽崽很乖，会跟她玩，但是只用肉垫垫跟他玩，爪子收的很好，牙齿收的也很好。 “汪汪～” 姜岁晚含笑摸狗头，她翻开史记，开始看书，其实有时候就能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看历史总是让人目眩神迷，比如始皇功德，许多人都说他残暴不仁，焚书坑儒。可当你在大背景下详细了解，焚的什么书，坑的什么儒。 是非功过留人评说。 姜岁晚想想后世历史上，她许是也能占一页纸，就有种很玄幻的感觉，人生机遇，真的妙不可言。 她吃着糯叽叽的青团，喝着清茶，想想又想喝水果茶，便叫露白去煮。 正吃着，就听见外面有人禀报，说是敬嫔求见。 “传。”姜岁晚不解她来作甚。 后宫现在已经达成微妙的平衡，彼此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敬嫔一进来，就直接跪地请安，声音谦卑。 姜岁晚：？ 行这么大的礼，是有什么事求她。 听了她云里雾里说了一通，她这才听明白，原来无事求她，纯粹挖坑。 “求贵妃娘娘责罚。”敬嫔满脸诚恳。 姜岁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日敬嫔若是在承乾宫受罚，在出去时不小心露出点伤痕来，那承乾宫贵妃跋扈之名，将在宫中大放光彩。 她觉得不错。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罚你？”姜岁晚笑着问。 敬嫔准备一肚子的话，比如谢娘娘体恤，贵妃娘娘宽仁。但她问的是该怎么罚，这个问题敬嫔就没考虑过，她思绪出现片刻的断线。 “随娘娘。”她差点没绷住神色，说话都要结巴。 姜岁晚轻笑：“本宫原本没想着计较，但你特意来请罚，倒不好拂了你的意，那便去承乾宫门口立着背背口舌心机四字。” 敬嫔白着脸往外走，她心中悔恨不已，去乾清宫求见万岁爷是有事禀报，并非邀宠，结果撞上贵妃求见，直接就打她侍女一顿。 那打的不是侍女，是她的脸面。 按着常规来说，她过来请安，这你来我往几句也罢，谁曾想，她竟然真的罚。 在承乾宫门口罚站，来往的奴才宫妃都能看见，她的脸面被踩在脚底下，再没脸见人了。 姜岁晚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神情冷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敬嫔犯了她忌讳。她是小可怜，不是乐山大佛。谁来踩两脚都行，那她还怎么过日子。 而经此一事，后妃这才发现，佟贵妃还是佟贵妃，她这些时日被康熙哄着心情好，故而不跟人计较，并不是她脾气变好了。 惠嫔在听敬嫔跟她说贵妃的事，什么让她丢尽了脸面以后无法见人等等，她也不明说，就这样说着，等惠嫔给她做总结。 然而惠嫔很是不耐烦，她刚受过贵妃的恩德，若此时说贵妃不好，恐怕会被康熙厌弃至死。 “贵妃娘娘颇有贤妃之像，才情品德让臣妾仰慕不已。”惠嫔轻笑着开口。 意思你快别说了，老子懒得听。 敬嫔不敢置信，毕竟先前众人不服佟贵妃，再者宫中无后，贵妃再有可能，可七嫔也不是毫无希望。 她言语中透露出这点意思，惠嫔立马就笑了，她甚至懒得跟她细说，只含混的硬撑着。 敬嫔跟她聊城门楼子，她就回胯骨轴子。 七嫔确实有希望封后，甚至后宫中每一个妃嫔都有希望封后，唯独她和荣嫔失去所有希望。 因为她俩有子，封后就多了嫡子，到时候东宫不稳，便是朝野振荡，万岁爷肯定不愿意看到。 惠嫔不是没做过梦，可做梦之前，也得想想实际情况。 她直接以锦帕掩面，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故作困乏道：“不留姐姐了。” 敬嫔怒气冲冲。 她又跑去找荣嫔，说着同样的话，反正就是觉得贵妃不好想拉同盟，然而荣嫔也懒得搭理她。 只推说小阿哥身子弱，经不起寻常，她要去照看。 敬嫔更加生气了。 其他人她不怎么放在眼里，这安嫔整日里跟个菩萨一样，不肯俯身看后宫一眼，而刚想得宠的宜嫔也在孝昭皇后薨了后查无此人。 遍寻后宫，竟无人能跟贵妃抗衡。若几人联手说不定也成，可惠嫔、荣嫔仗着有子根本不搭理她。 姜岁晚晚间立马知道这事了，她挑眉，其实从大宫女隐瞒那时起，就代表敬嫔有异心。 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不想当皇后的后妃不是好后妃。 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难免争斗。 不过她有佟家保驾护航，倒是挺好的，最起码后位还是比较稳的。唯一害怕的是，她不是佟家嫡女，来路有说法的话，这后位可能真的会丢。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有人禀报，说是佟夫人递牌子求见。 “传。” 佟夫人来的日子是有定期的，没隔半个月左右都会来，姜岁晚看她来了，心中便有了计较。 “请母亲进内室。”她说的很是客气。 佟夫人原本满心忐忑，此番也安生下来，从容的步入内室。 她一进去，就见姜岁晚在摆弄香炉。她慢慢地刮平，笑着道：“母亲快坐。” 佟夫人福身请安，看着她精致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出神，贵妃生的愈发好看了。原先也好看，可那是寻常的好看，现在看着有惊心动魄之感。 “前些日子出宫碰见母亲，本宫心里高兴的紧，自打入宫后，难得见一面，女儿心里悲呛无度，恨不得化成百灵鸟，飞到母亲廊下看一眼才好。”姜岁晚用锦帕沾着眼角，满脸依恋的看着她。 看看佟夫人为甚要毒害她，姜岁晚已经决定，跟佟夫人说最甜的话，然后尽快查明真相，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哄着她就成，也不必拿出真心来。 伤她的人，不配。 “好孩子，母亲在家也想你的紧，整日里惦念着你，今日又给你带了桂花糕，你且尝尝。”佟夫人笑吟吟说着，叫身边的小丫鬟把食盒奉上，温声道：“母亲在家里，就盼着你能吃着高兴，故而都是亲手做的，生怕我儿委屈。” 姜岁晚突然有些不耐烦，你若爱她，又为何毒死她，你若不爱她，又何必这般嘴里说着甜话，哄着她吃那穿肠毒药。 “那日碰见的妹妹是谁？”她挑眉问。 来了。 佟夫人心里一跳，她在家已经准备好说辞，此番便显得不慌不忙：“说起来也是缘分，那孩子跟你一日生的，自打你入宫，额娘这心里就空落落的，碰见她才算高兴些，想着她陪在身边，就当你在了，可惜到底不如你。” “晚晚呀，你不知道母亲多爱你。” “那日你们碰上，母亲心里惊慌，生怕我儿难过，就有些怔忡慌乱，后来回家想想，我儿素来贤惠懂事，又怎能不懂做母亲的一番心事。” “现在也是想解释清楚了，不叫母女间因为外人而生了嫌隙。” 佟夫人絮絮地说着，还盯着她神色。 姜岁晚笑的眉眼弯弯：“你我母女连心，又岂是外人可比，本宫谁都可以不信，但自己的母亲必须信。” 试探一番后，她还是有些失落的，没想到佟夫人至今不肯吐露心声，并且想要弄死她，又不知为何。 “娘娘用的太医可是不顺手？”佟夫人问。 姜岁晚点头：“本宫不喜他，已经换了新太医。” 说着她就对霜白使了个眼色，霜白往外看了一眼，王炳忠就赶紧进来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 佟夫人一听，赶紧告退离去。 姜岁晚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挺有意思，古代就这点不好，若是放在现代，拔了头发去做亲子鉴定就行，现在当事人不说就只能靠猜。 她正出神，门外走进来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正阔步而来。 “万岁爷～”姜岁晚快步走出去，扑进康熙怀里，眼神晶亮地看着他，笑吟吟道：“总算把您盼来了，臣妾都快望眼欲穿了。” 康熙挑眉：“是望青团穿吧？” 她今儿忙的很。 姜岁晚就甜甜一笑，软乎乎撒娇：“可是臣妾吃青团的时候，亦很想万岁爷。” 吃东西用嘴巴，又不是脑子。 谁不惦记着衣食父母。 康熙被她哄笑了，看着桌上的食盒道：“佟夫人送来的？” 姜岁晚点头，她就说叫康熙请御医来看看这点心可有毒。这会儿佟夫人刚走，红封还在，若真查出来，还挺有意思。 康熙摆摆手，梁九功瞬间会意，请御医去了。 在等的时候，他也有些好奇，就多问几句，得知姜岁晚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笑了：“你家有这么个亲戚，你都不知？” 姜岁晚哼笑：“因为不知是真亲戚还是假亲戚，亦或者臣妾才是那个假千金，想想还挺刺激的。” 一个貌美的假千金，看康熙如何取舍。 “你和佟图赖、佟国维都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生的格外精致美丽，肌肤白皙。”康熙刚开始听说像家里父辈，他是比较绝望的。 想想俩老头，他真的打算把佟贵妃供起来。谁知是这么个乌发雪肤，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姜岁晚懂了，她属于中了基因彩票那一挂的。 “真好。”她怜惜的轻抚脸颊：“保住狗命了。” 要真是俩千金，她这贵妃之位怕是不保，性命也得丢，然后给族中女孩让位。 “狗命？”康熙皱起眉头。 “汪汪～”獢獢颠着肉嘟嘟的小屁股蛋跑过来，乖巧地趴在主人脚背上，昂着小脑袋看着她。 “是啊。”姜岁晚俯身抱起奶茶，轻轻抚摸它小脑袋，软声道：“今儿敬嫔被臣妾罚了，还在拉帮结派想弄臣妾，真有俩千金这么大的漏洞，怕是要完。” 康熙：…… “那你就没想过，朕会护着你？” 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人，他以为是顶天立地的夫君，听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是。 姜岁晚沉吟，她仔细打量着康熙，一板一眼认真道：“您当初宠爱臣妾，是因为臣妾是臣妾，还是因为臣妾姓佟。” 康熙：…… “姓佟。” 姜岁晚小手一摊。 宫中从不缺美貌女子，什么样的都有，她这样情感缺失的样子，又怎么比得上爽利美艳的宜嫔，温柔小意的玛禄。 康熙想揍她，那小表情实在气人。 他缓缓抬起大掌。 第31章 炸玉兰花 他面色一变，姜岁晚登时收了神色，扑在他怀里甜滋滋道：“爱哥哥～” 撒娇也不肯正经，声音轻飘飘的憋在鼻腔，软绵绵的飘出来。暧昧的像是一朵拂过脸颊的云。 康熙搂着她，软软的身子也像云。 他心里顿时什么火气也散了，本就没什么计较的心思，现下更是忘了，只温声道：“整日里吃吃喝喝，是不是丰腴了些。” 到底年岁小，还在长身体，不往竖着长，就往横着长。 姜岁晚挺起鼓鼓囊囊的小胸脯，一脸得意：“丰腴了才好。” 她喜欢自己的一切。 康熙就喜欢她这喜欢自己的劲头。 看着就觉得活泼灵动，叫人心中欢喜不已。 “宫中好东西，任你取用，只要注意着养生，你想怎么吃都成。”康熙捏着她小脸，越捏越好捏，忍不住又多捏几下。 姜岁晚嗯一声，她人生就这点追求了。 “前儿看了前朝历史，真给臣妾气坏了。”她一脸唏嘘，愤怒的一拍桌子：“大明帝国毁于李，结果被清廷摘了桃子。” 康熙摸着光洁的下颌，望天：“也许，这清廷是你？” 姜岁晚：…… 哦，忘记代入了。 主要她真气的肝疼啊，有种明明自家孩子还能更好，结果他走歪路了的感觉。 “君王死社稷。”她唏嘘一叹。 康熙还等着她往下说，结果她把小嘴给闭上，还是满脸愤怒，却什么都没说。 “接着说？”他挑眉。 姜岁晚不说了，康熙小心眼，这文字狱那么厉害，现在她正得宠，自然是想说就说，康熙也不会管。 可历史上还有分桃这个典故，帝王心情好的时候，你跟他分桃是爱他的表现，色衰而爱驰之时，这分桃就罪不可恕了。 “就是随便看看。”她说。 康熙有些失落，若是连佟贵妃都不肯跟他说心里话，那这世间，岂不是无人了。 “反正臣妾也悟到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人生这辈子太长，轻易别笑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谁以后是个什么样。” “说的也是。”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姜岁晚将细长的腿搭在康熙腿上，由着他捏腿，懒洋洋：“左边也要捏捏。” “越发爱娇了。”康熙笑骂，手上却没停。 姜岁晚在犹豫，按道理来讲，她应该劝诫康熙，让他多去后妃那走走，不能独宠于她，免得后宫怨气蒸腾。苏丹小说网 想想这种行为有点不符合她自身想法，她就小嘴一闭，俗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康熙怎么没贤惠的给她多找几个男人轮番伺候，省的她一人寂寞。 “想听戏了。”她说。 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她果然被同化了，竟然有这种顾虑。 听着男人细数曲目，问她爱昆曲还是豫剧，她就回想听豫剧，还要听包青天。 康熙：…… 还以为她要听游园惊梦，结果她要听这官司断着实在难。 “成。”康熙吩咐下去，让教坊司给她安排，但他就没时间听了，要去批折子。 踏出承乾宫时，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所以他案牍劳形，就为了她能晒着太阳赏着花，坐的无聊还要去听戏。 白日的债，总要夜里也还。他狠狠的欺负一通，心里这才痛快了。 晚间闹的狠了，早上姜岁晚起来就有些腿抖，她顿时不高兴了，软绵绵的脚踩在康熙大腿上，冷哼：“您太过分了。” 康熙装没听见。 “奶茶！奶茶！过来咬他！”姜岁晚咬牙切齿。 听见叫自己的声音，奶茶扭着小屁股过来，快活的玩着尾巴。那殷勤的小样子一看就不太指望的上。 “朕去上朝，你再睡会儿。”康熙道。 姜岁晚叹气，她不睡了，勇敢的拿起书，前些日子看朱祁镇，看到他再次登基后第一时间就是杀了力挽狂澜的于谦，气的她当时就把书给扔了。 吓的露白拿速效救心丸来，就怕她嘎了。 当初的气恼还在心头，缓了缓神她才打开书，心想还有什么是她扛不住的。 看了一会儿，她发现她还真的扛不住。 就挺离谱。 又觉得会不会有朝一日，旁人听着佟贵妃举贤的事，也觉得离谱。 姜岁晚合上书，笑吟吟道：“饿了，想吃炸玉兰。” 玉兰花洗干净，裹上鸡蛋液下锅油炸，想想就香的厉害。 露白：？ 她一脸空白的去吩咐，自家主子这食谱，如今是越发的丰富多彩了。 姜岁晚就忍不住笑，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她的食谱其实来自天南海北，都是些道听途说的玩意儿。 那些曾经馋的流口水却不曾染指的东西，现在她都要尝尝。 炸玉兰在碟子里被摆成花朵的漂亮形状，闻着香喷喷的，还做了咸甜口的区别。 姜岁晚吃着香，就多吃两块，还浅笑着道：“去给万岁爷送一点。” 吃着好，就让他也尝尝。 她原先想着，康熙是皇帝，坐拥天下，肯定不需要她来心疼，后来想想，她就算心疼他，也不过吩咐一声罢了，也算是给她安稳生活的一点报酬。 露白脆生生的应了，她倒是高兴，喜欢看姜岁晚这样为着康熙想的样子。 康熙也高兴。 他甚至还轻笑着回：“古有牛嚼牡丹，今有皇帝食花。” 也算是一桩雅食。 姜岁晚提着食盒去找太皇太后，她想明白了，能和孝庄打好关系，从她身上学点东西也挺好。 说实在的，在康熙儿时，但凡孝庄狠厉贪权些，历史估摸着也会改写，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正想着，就听见小太监禀报的声音，紧接着就去一声慈祥的传。 姜岁晚搭着王炳忠的胳膊，慢慢走进慈宁宫，如果她活的久，慈宁宫以后也会是她的宫室，她以后得想想怎么改造。 现在整体风格偏向于蒙古风，她在想，总不能等她老了还喜欢浅绿底小粉花的壁纸吧。 “臣妾给老祖宗请安，您万福金安。”她笑盈盈上前请安。 看着她满脸笑意，太皇太后就喜欢，软声道：“鲜嫩的小花骨朵看着就舒心，手里提的什么？” 姜岁晚就摆上，笑着道：“是炸玉兰花，万岁爷吃着也喜欢，就想着拿来给您尝尝。” 她笑着把食盒打开。 炸玉兰花摆的很漂亮，看着就很有意思，太皇太后当即就尝了两块，还给苏麻喇姑也尝了，笑着道：“还是小孩有想法，看见这花啊朵啊都有安排的去处。” 说着就扬声道：“传敬嫔过来。” 姜岁晚一时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就浅笑不语，太皇太后也没解释，就跟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闲聊。 跟她聊天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因为她属实见多识广，让人有一种心胸都跟着开阔的感觉。 敬嫔乐呵呵的来了，看见贵妃也在，心里就是一突，心想总不能跟老祖宗告状了吧，那真是传到万岁爷耳朵了，这贵妃还做不做了。 然而—— 她刚定定神的功夫，就见老祖宗在吃花，还笑着道：“这花吃着就是香。” 姜岁晚就开始琢磨，这是在吓唬敬嫔还是在吓唬她，想想她啥也没干，瞬间就淡然了。 “这花开的不好，开的也不乖，在滚油里炸了，方显出香味来。”太皇太后笑吟吟的，不见面上有丝毫不虞。 姜岁晚也跟着笑：“臣妾这叫辣手摧花还是叫借花献佛呢？” 两人一唱一和，吓的敬嫔白了脸。 “你这叫什么摧花，当年吕后不和戚夫人计较，她偏要在舂米时唱歌，引来杀身之祸。”太皇太后漫不经心地摇着团扇。 “您说的人彘之事？这个臣妾前儿才看过那段史，说的是砍掉手脚？” 姜岁晚用团扇掩面，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敬嫔。 吓得敬嫔两股战战，恨不得立马磕头求饶，她知道贵妃跋扈，竟不知她如此狠毒，竟然想将她制成人彘，实在太过分了。 太皇太后温柔颔首：“贵妃学识广博，是呢。” 两人随意聊着天，看着敬嫔白了脸，太皇太后漫不经心道：“有时候也不怪这吕后狠毒，实在是戚夫人不知进退。” 姜岁晚轻笑：“臣妾也不是那吕后，轻易哪里会做什么人彘，这宫里呀，也没戚夫人，不过臣妾倒是知道怎么做人彘呢。” 她知道个鬼，她连鸡都没杀过。 太皇太后觑着她清泠的眉眼，不由得颔首：“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管有什么事，尽管来慈宁宫来寻哀家，去寻皇帝也成，他定然也会为你做主。” 听两人聊天，她鼻尖沁出细汗来，险些软倒在地，头一次体会到如坐针毡。 看她这样，姜岁晚眸光闪了闪，其实不来欺负她，她是懒得去搭理后宫妃嫔，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女人。 然而撒野到她头上，那就不成了。 她素来讲究有仇当时就报，从不把委屈带到梦里。 “敬嫔娘娘近来心神不稳，还是多念念静心咒的好。”姜岁晚随口道。 她何止是心神不稳，简直给她忙坏了，嫔位的拉拢不了，她就去找些貌美的小答应，打算推荐给康熙。 反正她整日里就跟穿花蝴蝶一样，除了承乾宫，她哪里都去。 敬嫔白着小脸，恨贵妃不给她面子，又跟老祖宗不向着她。 “臣妾遵命。”她恨不得晕过去。 姜岁晚这才起身，笑吟吟道：“现下日头正好，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太皇太后点头。 两人走了。 敬嫔跪在门口，半晌没动，她起不来，又不敢在慈宁宫放肆。 姜岁晚心里有片刻不忍，然而宫中确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今日不忍，明日后妃就敢骑在她头上弄死她。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火没烧起来，故而敬嫔上蹿下跳。 等走到宫道上，她就懒得想这些，而是看着空中的纸鸢，笑吟吟道：“去，将本宫的锦鲤纸鸢也拿来。” 太皇太后：？ 小姑娘不都是爱着蝶啊花啊的。 很快就拿来了。 姜岁晚羞涩一笑：“老祖宗，臣妾放纸鸢给您看。” 说着就叫露白准备太师椅、点心茶水等，将太皇太后伺候的舒舒服服，这才自己去玩。 美人手执纸鸢，在花丛中翩翩而行，眉眼间都洋溢着灵动的笑意，颇有些人比花娇的味道在。 太皇太后喜欢看她笑闹的快活样子。 光是瞧着，就觉得自己也年轻了。 “去问问皇帝忙不忙，请他也过来。”太皇太后叮嘱。这么好的场景，只让老太太看多少有些亏了，还是得让正主来瞧瞧才是。 等康熙来，就见一片姹紫嫣红中，贵妃小脸晕红，鼻尖沁出细汗，正双眸亮晶晶的在放风筝。 风吹的她发丝浮动。 明明不够端庄持重，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老祖宗～”她笑着唤：“快看～” 人高的风筝看着不过锦帕大，可见飞的真的很高。 然而人不能得意。 就见她喊完以后，风筝的线就断了，漂亮的锦鲤飘啊飘摇啊摇，很快就消失在她面前。 姜岁晚噘着嘴，满脸不痛快。 她一边用锦帕扇风，一边惨兮兮道：“飞了。” 她的风筝。 嘤。 玩的正爽竟然没有了，好惨一女的。 一抬眸看见康熙，她神色中登时添了三分委屈，可怜巴巴道：“飞了。” 康熙点头：“朕看见了。” 太皇太后：…… 只恨皇帝是个木头，喊他过来就会点头。 她起身走了。 康熙和姜岁晚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就听皇帝小小声道：“罚那做风筝的奴才。” 姜岁晚神色更幽怨了：“臣妾自己做的风筝。” 没有人可以罚。 康熙摸了摸鼻子，顿时觉得很棘手。 “没事，回去朕给你做一个。”他想了个好主意。 姜岁晚惆怅一叹：“那也行吧。” 康熙：？ 朕之手作，万分珍贵，这女人怎么还一脸委屈巴巴。 “朕陪你一起做？”他妥协了。 姜岁晚点头，想着再做个蝴蝶的也行，让康熙画画，到时候再给他放飞。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太皇太后听着有些无语，这就是两个小学鸡谈恋爱不成，瞧瞧都聊了些什么，让人着急的厉害。 “咳。”她清了清嗓子。 两人赶紧看她。 “快走走走。”太皇太后摆手，在她面前看着都烦。 她一脚踢翻狗粮。 第32章 纸鸢 姜岁晚就不理康熙，走到太皇太后跟前，笑吟吟道：“谁愿意搭理臭男人，臣妾要和老祖宗一道。” 臭男人康熙拽着她就走。 太皇太后看着贵妃斜眸轻哼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年轻真好。” 苏麻喇姑也跟着点头：“年轻是真的好。” 年轻不知年纪大的痛，年纪大了，走个路都哆嗦，你想忍着不出丑，都用很大的劲。 更别提这样在春日下，满脸快活的笑闹。 姜岁晚被揪着走就很不高兴，她软啾啾的哼：“你放开我呀。” 她急了，连刻骨洗髓的尊称都忘了。 康熙横她一眼，冷声道：“你若再胡闹，朕就揍你。” 姜岁晚：哦。 揍呗。 但是面上还是特别软，眨巴着眼睛，甜甜问：“万岁爷要是舍得揍臣妾，臣妾可要伤心了。” 康熙被她撒娇的心都软了。 却见姜岁晚眼圈红了。 “朕不过吓唬你罢了，哪里舍得揍你，怎的还掉眼泪。”康熙温声哄她。 姜岁晚用锦帕沾着眼泪，她眨眨眼，眸中愈加水光潋滟了。 实在是难过。 如果康熙想要对她抗议，必然会说你给朕仔细些，可她想要抗议，首先要软了身段腔调。 姜岁晚眨眨眼睛，她抿着唇不说话。 而康熙看着她水灵灵的双眸，就难得伏小做低，拿她的手来打自己，软声道：“那你揍朕？” 姜岁晚娇嗔的横了他一眼，收回手不理他。 康熙也是时代洪流中的一员，怪他没用。 为哄她开心，康熙当时就让梁九功送做风筝的工具来，现场制作。 姜岁晚就坐在一旁喝着茶看，不时的指点一下自己想要的图案，慢慢的心情就平复下来。 “呀万岁爷喝茶。”她捧着茶盏喂他。 康熙喝了茶，就心满意足的接着给她做风筝，一边絮絮道：“这是朕第一次做风筝。” 以前都是叫制造局做。 可贵妃喜欢。 姜岁晚双眸盈盈如水的望着风筝，她擦拭着鼻尖的细汗，小脸红扑扑的：“万岁爷真好，好爱万岁爷哦。” 她真不知羞。 康熙心满意足的想。 他很喜欢听，但面上还要做出不虞的样子，冷声道：“胡闹。” 姜岁晚并不怕，等他系好绳子，就迫不及待去试着放飞，看着风筝飞上天，她昂着头笑。 把风筝又收回来。 “怎的了？”康熙不解的问。 姜岁晚不告诉他，拿了纸笔离开，还过分的让他背过身去不许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她有感而发写下这句诗，这才慢慢地又把风筝放飞。 康熙好奇的看着，见了这诗不由得怔住。 “你写的？”他问。 姜岁晚摇头：“不是。” 她细细解释，是以为她很敬佩的伟人写的。 康熙昂头，静静地看着那诗句离他越来越远。他还想问，那个敬佩的人在哪，他想见一见。 然而姜岁晚小手一摊。 “看臣妾指尖。”她伸出小手，指尖上染着墨汁。 纵然还想问，康熙到底拿着锦帕给她擦拭，细白的指尖和浓黑的墨汁有极强烈的对比。 还挺好看。 “看来还是写字写的少了。”竟然能让手指染上墨汁来。 姜岁晚轻哼，不服气道：“臣妾的大字好看着呢。” 两人赏着花走着路，春日的空气都是灿烂的，看起来特别舒服。姜岁晚就笑吟吟道：“你看春日苦短呀，我们可以大胆一点，比如您可以做个梦，修座城，爱一个人。” “爱谁？” “当然是我呀。” 姜岁晚笑盈盈的回身看康熙，眉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如果想要再大胆点，可以一直爱臣妾。” 她说着自己又转身，没去看康熙的神色，而是接着说道：“因为臣妾早间想您晚间想您，睁开眼睛是您，闭上眼睛还是您。” 她声音如糖似蜜，甜的人牙疼。 康熙追逐着想要看着她的眼睛，让她直视着他，认真说出这些炽热的情话，可贵妃不肯。 姜岁晚不与他对视，是唯一的倔强，毕竟这话就是哄康熙的，以他洞察人心的深邃双眸，又哪里瞒得过他。 两人回宫路上，却又不说什么话。苏丹小说网 进承乾宫，康熙就觑着贵妃，期待她能再说两句好听的，然而贵妃红着小脸说自己累了想小憩一会儿，让他先回。 康熙不想走，他没听见自己想听的。然而贵妃虽然温柔，却坚定的把他往外推，康熙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看着康熙离去的身影，姜岁晚就忍不住笑了，谁家好人这情话会一直说，说多了固然能洗脑，但是不是短时间内多说。 玩的就是饥饿游戏。 最甜的话，说完让他自己回味去。 说着她就自己捧着茶水来喝，一边笑吟吟道：“想吃冰碗了，去备着。” 被露白给撅回来了。 她无奈道：“好姑奶奶，现在气候还凉着，俗话说得好，这春捂秋冻，哪里就能总是吃冰的。” 先前刚吃过，隔了两日又要去吃，这哪里能成。 姜岁晚鼓着脸颊不痛快，惨兮兮道：“那就香卤鸭信。”吃点有味道的，这应该是成的。 果然露白不再多说，赶紧去吩咐。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小太监禀报，说是玛禄求见，姜岁晚就喊了传。 不过月余未见，玛禄的身形并无变化，若不是太医明确表示她有孕在身，瞧着真真跟少女一样。 “养的小脸红扑扑的，真不错，宫里头缺什么，尽管跟王炳忠讲，让他去给你置办，养孩子亏母亲，总不能伤了你的身子。” 姜岁晚含笑叮嘱。 说来也是有意思，这子宫是生育所在，也是保护母亲的所在，胎儿对母体是掠夺式的吸收营养，若不是有子宫，怕是母体多少营养都不够。 可这也是原罪。 古时候的女人，任你是皇后、贵妃、公主，日子都挺惨。 她唏嘘一声，看向玛禄的神情就柔和几分，温柔道：“别觉得害羞或者为难，本宫总是盼着你好的。” 就算不为着胤禛崽崽，也为着她有孕艰难。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一切都好。”玛禄咬着唇瓣，没忍住红了眼眶。 第33章 甜辣烧烤 美人垂泪，瞧着就令人怜惜。 姜岁晚赏她绣凳坐，一脸诚恳道：“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讲，本宫能为你做主的便为你做主。” 这宫里她做不了主的事，属实没几件。 玛禄摇头，“贵妃娘娘素来是亘古未有的贤惠人，照看的很是周到，奴婢多有感怀，实在不敢再过多要求了。” 她开始是有私心的，想要等坐稳了胎再披露出来，省的被人害了，主要是在贵妃手下，她害怕她弄她。 谁知道贵妃娘娘根本不在意，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供着，还叫医女时时刻刻都盯着，就怕她自己不会。 可有孕时，家里已经托人传话，跟她说这孕期怎么保养，跟医女所言并无不同，说明贵妃娘娘真的没有私心。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着高台上雍容华贵神情平和的贵妃，从眉眼间都能看出来她日子过的极随和随心，那是一种面颊带着晕红的慵懒疏散感，带着漫不经心和高贵。 “那你哭什么？”姜岁晚想吃瓜了，宫里头的日子实在寂寞如雪。 玛禄咬着唇瓣，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奴婢感恩娘娘，却不知该如何报答。” 姜岁晚笑了，不愧是未来的德妃，这般谨小慎微，谁能想到她在康熙薨了后，就会闹的雍正鸡犬不宁。 “行了，跪安吧。” 没有八卦听她就懒得再折腾了，叫露白给她解了头发，自去睡觉了。 然而就想到当初厉哥刚长大，过年时当托尼小哥做兼职，然后那个小姐姐要染一种苍木青，但凡这种文艺名字，总是翻车的多。 然后那小姐姐总是夸厉哥皮肤白，生的又野又乖又温柔。然后大过年的，他给人家染了一头绿毛。那个小姐姐就黑着脸没夸他了。 此事作为笑谈，在她的小圈子里传了很久。但有件事大家都很肯定，那个白皮托尼小哥生的真又野又乖。 很矛盾的气质融合在一起，却非常的吸引人多看两眼。 姜岁晚睡醒后，就有些想厉哥，她懒洋洋的趴着不肯起身，就说身子不适，叫露白请太医。 这可把露白给吓坏了，突然间就身子不适，她险些哭鼻子，跑着去请太医。 姜岁晚：…… 虽然是托词，但也是病了，不是噶了。 露白哭着往太医院冲，实在引人注目，不禁吓的黎少珩一路狂奔，还引的小太监赶紧去乾清宫禀报。 就连六宫也知道了，都在内心思忖，到底是什么事，竟闹出这么大动静。 等黎少珩头顶冒烟的冲进承乾宫，康熙也快步走进来。 姜岁晚：？ 她现在说是装病来得及吗。 黎少珩上前摸着脉，心里就是一松，没事就好。 “咳，本宫就是略感不适，叫露白请太医来号平安脉罢了。”姜岁晚讪讪道，谁曾想露白哭着去。 黎少珩有气无力道：“娘娘略微有些积食上火。” 康熙：…… 朕折子扔了来看你，结果你是吃多了。 姜岁晚心虚望天。 就听黎少珩道：“贵妃娘娘身子弱，要不然喝一剂黄连阿胶汤便成，如今便不开药汁子，您多喝些热水便是。” 听出其中的敲打威胁之意，姜岁晚安静如鸡。 “嗯。”她说。 康熙转身就走。 他耽搁半日，还有许多政务未办。 黎少珩没急着走，跟她絮絮说了半晌关于养生的话，听的对方一脸后悔。 见露白立在门口侯着，姜岁晚这才轻哼：“做梦梦到你，想你了呀，说自己略感不适，就能名正言顺把厉哥请来了。” 她这么一说，黎少珩神色顿时无奈又宠溺起来，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如今有一百双眼睛看着，当谨小慎微才是，你是美丽妃嫔，我是年轻太医，想要攻讦太过容易，还是当仔细些。” 他们知道相依为命的情谊，是彼此最重要最亲爱的家人，可旁人不知道。 难免要猜测一二。 “我能有什么损伤，左右不过是丢了这条命罢了，可你是女人，在这清廷，沾上点就了不得。”黎少珩操碎了心。 他总是担心她受到星点伤害，想要让她安安稳稳度过一生，时常为不能给她最好的而感到愧疚。 姜岁晚沉默了。 “连见你都不能见，还不如自绝于人世。”这是她狗哥，拿命也要给她买草莓的狗哥。 不是旁的男人。 不一样的。 黎少珩心里慰贴，却还是认真道：“你知厉哥惦记着你，彼此都能很好的呼吸着空气，便尽够了。” 姜岁晚不吭声。 她不愿意听，在遇见厉哥的问题上，她知道要保持理智，却不想摆在明面上说。 看着黎少珩担忧的双眸，姜岁晚妥协了。 第34章 麻酱鸡丝凉面 闲来无事，不知不觉间就入了夏。 织造局奉上来好些漂亮的裙子，姜岁晚就让她们绣石榴裙来、马面裙等，看着那织金布料，她心里就欢喜。 云蒸霞蔚，金银光芒交错。 再者就是玛禄的肚子也大了些，瞧着贵妃的脾气好，不像是要对她动手，整日里养的也仔细，玛禄就开始在承乾宫中溜达。 有时候拿着针线在廊下做，若是万岁爷来了，她也不敢招惹忌讳，赶紧进内室安稳待着。 夏日叫人汗津津的，浑身都不舒坦，姜岁晚也懒懒的不爱动，便是康熙来了，也是撩一撩眼皮子就算了。 “愈发懒散了。”康熙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拭着脸颊，拎她起来出去玩。 “臣妾不要。”她娇嗔的哼。 这么热的天，姜岁晚觉得自己翻身都算是运动量超标了。“一动就一身汗，不要不要呀。”她说话都没什么劲。 康熙却不行，说她越躺越懒，带着她往外走。“去给老祖宗请安，你都半个月没去了。”他拿出杀手锏。 出去的时候不高兴，真出承乾宫，姜岁晚又高兴起来，她说现在荷花开了，要攀折荷花来炸着吃。 康熙：？ 她就对吃的感兴趣是不是。 贵妃春日胖了一截，入了夏总觉得食欲不振，又清减了些，问题她的肉很会长，瘦的时候只瘦腰。 那腰肢细细的，穿上夏装后就格外好看。 姜岁晚走到荷塘，立在边缘处不肯动了，日头火辣辣的，跟烧烤炉一样，她觉得自己撒点孜然粉基本就能吃了。 可荷塘被眼光照着，闪烁着细碎的金光，隐约间像是一片破碎的梦境。 “玩！”热死也得玩。 康熙看着她鼓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气定神闲的叮嘱奴才赶紧撑小舟来，她要下河折花。 “你打着伞，别晒黑了。”他叮嘱。 姜岁晚回眸一笑，背后是接天碧荷，是波光粼粼的河面：“晒黑了哥哥也爱我。” 康熙想想点头。 贵妃这样，让人很难不爱。 姜岁晚皱着小鼻子，娇气的伸出玉白的小手，温声道：“万岁爷扶我上去。” “成。”康熙小心地扶着她上小舟，跟着她一道上来，这才问：“要盛开的还是花骨朵？” 姜岁晚回了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要刚来的荷花，还不能开太狠了，这种状态最为鲜嫩好吃，最能保留其中风味。 但是康熙还是忍不住攀折好些，有花骨朵有盛开的。 姜岁晚看了一眼没在意，这天下都是康熙的，不过没听他话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 康熙将花朵都规整好，摆出漂亮的花束，这才温声叫住贵妃，温声道：“朕瞧这花开的好，特别趁你。” 贵妃身上有一种非常矛盾的气质，妩媚清冷。 说来也是奇怪，最觉得她随时会软着嗓撒娇，但眉眼间却又带着高不可攀的清冷。 康熙很喜欢。 恍惚间竟宠了她一春了。 姜岁晚起身，她抱着清香荷花，缓缓的回承乾宫，特意挑了玉瓶来装，看着那些亭亭玉立的荷花，她忍不住翘起唇角笑了。 她揽镜自照，觉得自己眉眼间似是都柔和许多，双眸盈盈的尽是笑意，都快忘了刚穿越时的悲呛。 最重要的是厉哥也在，她的心就定了。 荷花裹上鸡蛋液，隔壁的康熙都馋哭了，照例给乾清宫、慈宁宫送上些，反正她吃着什么好就送去，对方吃不吃她就不管了，也是惦念着的意思。 第二日。 六宫过来请安，一到夏日，众人显得蔫哒哒的，也就这会儿有点精气神了。 “清早就这般闷热，属实叫人心烦意乱。”荣嫔摇着团扇。 姜岁晚点头，确实，晚间睡觉热的厉害，特别有康熙这个火炉在，她的竹夫人都被暖热了，真是离谱。 问题她相对于康熙来说，身上凉凉的，康熙睡着了无意识的就要抱着她。 有时候姜岁晚被热醒了就拿竹夫人塞进他手里都没用，他会闭着眼睛再把她捞怀里。 惠嫔唏嘘道：“昨日半夜热醒了，贪凉喝了凉水，用锦帕打湿放在额头才好些。” 要不然日子属实没法过。 众人都点头。 她们还算是得宠的，这冰盆一直没断过，可还是热。有风轮、冰鉴也没用。 众人苦夏久矣。 一群人闲闲的说着话，就听敬嫔笑着道：“乌雅姑娘呢？据说她有孕在身，如今还未见过呢。” 她想抱养玛禄生的孩子，一是康熙厌弃了她，再者能给贵妃添堵，她心里就高兴。 姜岁晚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她身子重，如今也娇贵，让她仔细养着呢，不过也该给你们见礼过个明路。” 说着她就让露白去传玛禄来。 等玛禄一来，众人便怔住，都知道她生的娇俏美丽，却不曾想，就算怀孕也是这般好看。从正面看，还跟未怀孕的小姑娘一样，但是从侧面看，却能看到鼓起的肚腹。 敬嫔这个提议者嫉妒了，因为她也想要这样鼓鼓的肚子，在几个月后一边分娩，只要好好养大孩子，养老就不愁了。 宜嫔也是，她生的娇艳欲滴，谁见了都说她会得宠，谁也不曾想到，她竟然会败给贵妃，但是她能等，万岁爷能有多长情。 总有瞧瞧别人那一天。 如此盛宠，便是在太皇太后这里都过不去。她们心里有些慌，因为老祖宗也挺喜欢贵妃。明明她跋扈又冷淡，怎的让万岁爷和老祖宗都喜欢。 “奴婢给贵妃娘娘、诸位小主儿请安。”玛禄轻声细语道。 姜岁晚含笑叫了起，温声道：“既然来了，不妨给诸小主儿都磕个头见礼。”说着她让小宫女扶着点，仔细摔了。 惠嫔看着玛禄小脸红扑扑的，被贵妃照看的特别好，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有孕，明枪暗箭不知凡几，就连提防都找不到门路。 看着贵妃温柔的眉眼，她鼻尖一酸，若当年她也有贵妃照看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荣嫔神色也有些怔忡。 而玛禄听见贵妃接下来说的话，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本宫就抬你做答应。”姜岁晚浅笑着道。 她心里还是有点虚的，因为玛禄会在生下胤禛后被单独册封为贵嫔，还有封号德。 现在也算是压人家了。 但是她就要压，后宫里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等她死了，就算玛禄得康熙的心，爱怎么册封就怎么册封。 现在不行。 她知道玛禄是笑到最后的女人，她忌讳。 正说着就听见玛禄激动谢恩的声音，自打有孕后，皇帝一次不曾来看过她，说是放心贵妃。 敬嫔面容一僵，是她提出要见玛禄，反而给她提了位份。 姜岁晚觑着她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 随着众人散去，倒是有不少人挤兑敬嫔，毕竟现在贵妃是热灶，又素来待人诚心，众人日子都好过很多，这敬嫔偏偏一个劲的撩拨贵妃，若是惹的她生气，到时候厌弃了后妃，不肯和善待人，敬嫔又做不了主了。 姜岁晚是只要不犯她头上，她都懒得搭理，但是犯到她头上了，她也凶的很。 在人群聚集的时候，派露白过去说，让敬嫔多去佛堂捡捡福豆静心。 这是在骂她事儿妈。 敬嫔脸上火辣辣的难受，脸皮子都疼起来，偏偏不敢多说什么。 荣嫔笑吟吟道：“承乾宫里头的荷花插瓶是万岁爷亲手摘的花，说是这花合贵妃娘娘的气质。” “依臣妾看来，确实如此。”说着她眸中就有艳羡。 她也想要。 可她没这个福气。 然而贵妃娘娘待她好，她就得为贵妃娘娘张目，不能叫谁都敢欺负。 敬嫔撑不住，她也不敢跟荣嫔拌嘴，先前都比她荣宠更多，更别提对方还有阿哥傍身。 她又羞又气，回去就病了，唇角还起了个大燎泡，好在被压下去，不敢再明着给贵妃使绊子。 姜岁晚原就不在意，这下耳朵边上更是清净，夏日里整天抱着冰盆玩，她属实难受的紧。 这资治通鉴学完了，史记也背了。她连梦溪笔谈、天工开物都拿出来看。 “今儿吃凉面，二细的面条下水煮熟捞出来，嫩嫩的鸡丝撕成针状，这胡瓜切丝，再放些干贝等，这淋上麻酱辣油，小米辣也切碎。” 姜岁晚一边说一边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露白已经学会拒绝她了：“午膳再用，谁早膳吃凉的。” 姜岁晚垮下脸。 早间喝粥，一碗下去这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 想想确实要更符合养生之道一点，她沉吟着，压低声音道：“哼，那就午膳再吃。” 上午看看账簿，又商量好宫妃的秋装，一抬眸就见已经晌午了。 做了贵妃，什么都要想到前头，这春天刚到就做秋衫，那时候春天花正开在做夏装。 唏嘘。 要是放在现代，跟她说让她照看自己男人的小老婆，她不得蹦起来揍那男人，看他脑子坏掉了。 现在卑微照看中。 实在是封建社会的女人太可怜了，所有中式恐怖，都和女人有关，从胎儿、女婴、女童、少女、小妇人、老妇人等，涵盖所有的年岁。 在中式恐怖里，女性就是原罪。因着亏心事做太多了，所以心生恐惧。她惆怅一叹，希望她和康熙感情深厚以后，能够改变这一现状。 姜岁晚想着，就更加苦夏了。 等中午康熙来的时候，她就有些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就连新想出来的鸡丝凉面也没什么胃口。 康熙见她吃的不香，就说让梁九功去传召太子来请平安脉，只差明说你都没胃口肯定是生病了。 姜岁晚无语。 她懒洋洋道：“就是不高兴罢了。” “敬嫔惹你生气了？”康熙问。 一听他说这个话，姜岁晚猛然直起身，她震惊的看着康熙，寻思承乾宫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那也太可怕了。 后来想想，他好像一直都知道。 “倒也不是，过两句嘴瘾罢了，由着她去。”不疼不痒的她也报完仇了。 康熙猜不出来了。 等黎少珩来了，姜岁晚这才反应过来，说自己口腔不舒服。 康熙：？ 黎少珩：？ 粉嫩的一截丁香小舌吐出，姜岁晚想了想有些害羞，她抿着唇不好意思道：“我去漱口。” 毕竟刚吃完东西。 等她收拾好出来，就见黎少珩正在跟康熙说着什么话。 “怎的了？”她问。 康熙就笑：“黎太医带的眼镜很是别致，朕就多问了句。” 姜岁晚这才注意到厉哥带着无框玻璃镜，看着还真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在。那禁欲收敛的气质，真是自家孩子怎么看都喜欢。 “看着像玻璃。”她说。 看这个她就知道估摸着是厉哥已经研制出来了。 “去给贵妃瞧瞧。”康熙道。 一看说是口腔溃疡，让多喝水，等他过两日拿药进来。 康熙点头，知道贵妃没事，这才接着说玻璃的事。 “说来也是巧了，先前微臣阴天读书，这室内经过绢布就有些昏暗，想着在贵妃娘娘处看的玻璃窗子，真是明亮又漂亮，就想着大清为何没有。” 黎少珩侃侃而谈：“后来微臣想着，旁人不比大清好，旁人有的东西，我们也有，故而一直在找相似物料，后来想想，这玻璃不就跟咱这瓷器上的釉差不多？” 到底没影的事，还是先找个窑实验，也花了两三个月功夫，可以说散尽家财，再弄不好他就要放弃了。 好在结局挺好的，东西出来了。 康熙喜不自胜，他一击掌，笑着道：“依你的意思，是已经成功了？” 黎少珩轻轻点头，温声道：“原先想着，是想献给贵妃娘娘，毕竟娘娘心善，想着引荐一二才好。” 他找了个合理又合适的理由。 康熙就引着他往乾清宫去，想着能好好的商议。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姜岁晚翘着唇角笑了，厉哥满腔抱负，希望他能给大清带来星星之火。 她要有小靠山啦。 真好。 姜岁晚神情愉悦，她摸着奶茶的大脑袋，一脸唏嘘道：“当初都说中华田园犬是燃烧颜值长大的，想着獢獢自古都是皇室钟爱，定然有所不同，谁知道你丑的更狠。” 硕大的脸盘子，和挤在一起的五官。但是獢獢很帅，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帅。 “汪！” 第35章 西瓜 獢獢扭着肥嘟嘟的屁股，歪着小脑袋看着姜岁晚，它人立起来快有人高，却还是很喜欢撒娇。 “汪～” 由于姜岁晚语气很轻，又带着些许宠溺，奶茶便当是在夸它，高兴的不得了。 正玩闹着，不远处颠颠又跑来一个小崽崽，他和獢獢一样肥嘟嘟的，穿着杏黄的衣衫，一把扑在獢獢身上。 “嗷！”奶茶被他拽住毛，疼的惨叫一声。 姜岁晚只得哄胤礽：“快起来，你把奶茶拽疼了。” 她主要担心獢獢会翻脸咬人，这时候可没有疫苗打，还是谨慎些为好。但是奶茶意外的温柔爱撒娇。 用康熙的话说就是，狗随了主人。 她表示不服气。 胤礽和獢獢玩了一会儿，就乖乖的走到姜岁晚跟前，笑着道：“先前总想着要多陪陪您，可是一直抽不出时间，近来功课太多。” 何止是功课太多，三岁半的崽，光说这语言就要学太多，满蒙汉不提，还有各国语言都要学。 姜岁晚光是看了一眼他的课程表，就合上了小札。 真可怕。 而康熙还不假借他人之手，每天再忙都要盯着，从不肯松懈半分。 姜岁晚就想，清朝的皇阿哥真艰难，特别是康熙朝的皇阿哥，那真是文治武功样样都得学。 她想着，让公主跟着阿哥一道学，荣嫔有些心疼舍不得，就去找太皇太后说情，太皇太后就过来劝她，说是这姑娘家也就嫁人前这些日子能够松快些，何必闹的这般辛苦。 “读书算什么辛苦？臣妾日日都读着，她今日不吃读书布库的苦，明儿抚蒙后，就得吃丧命的苦。”姜岁晚摆摆手，示意荣嫔到跟前来，这才温声道：“知道你心疼公主，可读书布库再苦能有多苦，心里有了谋略成算，能叫往后的日子过好才是真的。” “她年岁小，你整日里叫她学绣花，拘着她学规矩，教出根漂亮木头漂亮傻子来，又图什么？” 姜岁晚儿时想读书，想要课本多难，厉哥把命拼上，也就能弄回来一套，两个小流浪脏兮兮的，书本却干净的很。 有一次厉哥去买了书回来，不小心颠倒，膝盖摔的见肉，捧着书的胳膊都没落地。 现在公主能学，荣嫔拦着不让学，她就有些生气。 都说公主抚蒙可怜，可大清朝的女子包括她在内谁不可怜，能自己挣命的时候，偏偏被绣花仪态给拘着。 荣嫔小脸煞白，她昂着头，喏喏道：“臣妾说不过您，也想不明白，您要是想让她读，臣妾不说二话便是，您别生气。” 说着她就红了眼眶，贵妃跟她们说话，比万岁爷还温柔，刚开始有人嘲笑她拎不清，说她菩萨面孔菩萨嘴，心里指不定怎么脏，有什么大谋算在等着。 可等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等着，反而后妃的日子好过了。 “你别哭。”姜岁晚缓了缓神，努力把道理掰碎了给她讲：“你懂的够多，才能在做选择的时候做出正确选择，读书若真的除了累一无是处，男人为什么还要头悬梁锥刺股的读？” “你会读书你会画画，夫君不理你的时候，你知道跟他讲楼东赋，也知道跟他讲王维的相思，他不愿意听，你可以讲给自己听。” 姜岁晚说着有些茫然，声音渐渐地低沉下来：“罢了，本宫尚且无能，又怎能苛求她人。”时代的洪流，从来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 封建社会的形成是几千年的风吹雨打后形成的鹅卵石，需要重锤才能敲烂。 荣嫔有些无措，她捏着手指道：“就是心疼孩子，这么热的天，还得去读书。” 见姜岁晚抿着唇不说话，她又接着道：“送，臣妾立马就送。” 姜岁晚：真乖。 得到肯定的荣嫔顿时笑了，她抿着唇有些腼腆，小心翼翼问：“您不生气了？” 姜岁晚起身，她走到太皇太后跟前，温声道：“臣妾就想着能为公主们做点什么，读书确实苦，可没有选择的人生才最苦。” 太皇太后双眸紧闭，点了点头。 “行了去吧，公主必须跟着阿哥一起读书。”原先也读的，但和阿哥不一样，读的是些浅显的，认识字，不至于睁眼瞎，就得过且过爱读不读了。 所以贵妃这要求，荣嫔头一个承受不了，金尊玉贵的公主，婚后不得松快就也罢了，怎的婚前好不容易能玩的年岁，却得读书。 姜岁晚见荣嫔还可怜兮兮，就放缓了声音哄她：“乖，等会儿给你吃奶茶。” 太皇太后：？ 她不装睡不着了，看着贵妃一张娇艳的小脸满是温柔，正含笑哄着荣嫔。 恍惚间她都想问一句，这是谁的后宫。就听见奴才禀报说宜嫔求见，太皇太后不想见了，就摆摆手说自己累了。 姜岁晚带着荣嫔一道往外走，碰见宜嫔立在慈宁宫门口，就笑吟吟道：“老祖宗累了，这会儿歇息了，回吧。” 宜嫔黑着脸。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贵妃，谁能想到，当初贵妃得宠，众人都不在意，觉得万岁爷就不是长情的性子，要不了三五日肯定会移情。 结果呢，确实移情了。 把给她们的情也移给贵妃了。 “臣妾给贵妃娘娘、荣嫔姐姐请安，您二位万安。” “宜嫔客气了。” 姜岁晚见她今日画着精致的妆，就随口夸了一句：“你今日的妆衬你，这样浓郁的绿色，显得你又白又清爽，真好看。” 宜嫔：？ 她红着脸，掐着锦帕。 听见荣嫔哼笑：“贵妃娘娘也夸夸臣妾的妆容。” 宜嫔就骄矜的抬起下颌，笑吟吟道：“臣妾谢娘娘夸赞，比不得娘娘清丽逼人，举世无双。” 说着又心酸起来，贵妃更好看了。 姜岁晚搭着荣嫔的胳膊，两人相携离去，宜嫔在后头看看，没忍住，她哒哒哒跑到两人旁边，非得听听两人都聊些什么。 “读书确实苦，前些日子，本宫背史记，背得头昏脑涨，却也受益良多，孩子不读书做什么？” 姜岁晚随意说一句，又看向一旁的宜嫔，似笑非笑道：“后妃也得读书，就从宜嫔开始。” 宜嫔：？ 她是来看笑话的，不是让自己变成笑话的。 贵妃娘娘还是一样。 可恶。 她赶紧告退离去。 看着宜嫔风风火火的走了，荣嫔压低声音道：“臣妾这两日多往翊坤宫走走，跟宜嫔说说话，明年就是新一届选秀了，这七嫔多在您麾下才成。” 姜岁晚点头：“可以的，但是别勉强，宫里头日子艰难，人都有一百个心眼子，嘴里认了你不算，还得心里认了你才成。” 荣嫔点头，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回宫后两人就各自分开了，承乾宫里头，康熙、胤礽、奶茶成三足鼎立之势，就眼巴巴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我等的船还不来～” “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随着奶茶疯狂的摇动小屁股，紧接着就传来美妙的歌声，胤礽眼前一亮，颠颠的往外头冲。 “额娘！”他甜滋滋的唤。 康熙想，他若是年轻几岁，定也要大踏步的走出去，将贵妃拥入怀中。 然而贵妃立在廊下和胤礽说话，不曾进来，他等了片刻，到底没忍住起身走到门口。 就见贵妃脸颊被日头晒出红晕，鼻尖还有汗珠子，看着就可怜又可爱。 “渴不渴？”他一脸威严的转身：“梁九功奉茶。” 等端着茶水来，他就亲手喂她喝。 胤礽昂着白嫩嫩的小脸，一脸艳羡的看着。 康熙被他看的心里一软：“等会儿喂你。” 就听胤礽道：“儿臣也想喂贵额娘喝水。” 康熙：？ 小子，你这话有点昏君啊。 “那不成，你以后只能喂你福晋喝水。”康熙严词拒绝。 随着跟康熙斗智斗勇时间的增长，胤礽也学会一些小技巧，他只跟贵额娘撒娇：“漂亮的贵额娘，儿臣能喂你喝水水吗？” “回帅气可爱的保成崽崽，贵额娘很期待。”姜岁晚轻笑着回。 两人当着康熙的面击了个掌。 而奶茶伸着小爪子，很显然也想击掌。 康熙冷哼一声，他揪着保成崽崽的衣领把他揪进内室，这才牵着贵妃的手往内里去。 这臭小子，整日里都想跟他抢贵妃。 姜岁晚抿唇轻笑，温声跟康熙说了，先前她许诺过，等玛禄生下孩子就赏她个答应。 “可。”康熙道。 他已经忘了玛禄的模样。 两人坐在一起聊天，就听康熙又道：“听说你让公主们一道读书，还说什么日子再苦能有读书苦？” 康熙神色晦涩，双眸深邃的盯着贵妃。 胤礽察觉到气氛不对，也不敢再闹，只坐在贵额娘身边，静静地看着。 姜岁晚知道，康熙很是反感后妃摄政，别看近些日子宠着她，但说翻脸就会翻脸。 若回答的一个不好，就是危机。 “万岁爷想听什么话？”姜岁晚反问，在康熙怔住的时候，就听她浅声道：“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万岁爷如今事事想着臣妾，惦念着臣妾，这日子过的跟做梦一样，可先前……” 贵妃入宫有一年有余，康熙对她恩赏有余宠爱不多。 “那些数着地砖过日子，抬起头看着星星闪烁，低下头是月光铺在地上，盼着您来的日子，比您来的日子还要多。” “您若是来一次，连前后的日子都跟着沾光，变成好日子。” 姜岁晚言辞恳切，她握着康熙的大掌，小心翼翼的抬着眉眼，微微蹙起细细的眉尖。 “后来臣妾想着，万岁爷乃是不世的明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臣妾跟在您后头，多读两本书，若是能接上您一句话，和您想到一处，这心里就满足了。” “幸得万岁爷垂青，就想着自己日子过得好，也让公主们好过些，可臣妾愚笨，只能依葫芦画瓢，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姜岁晚小脸红透，双眸也变得水润润的，软声道：“您若是不许，臣妾朝令夕改便是。” 她脸上一副佯装的坚强，那种我都把心剖给你看了，你若是不答应，那就要伤心落泪了。 她用锦帕蒙着脸，隔着锦帕依旧能看到红扑扑的脸蛋。 康熙心里一软，伸手要去揭锦帕，想再看她情意绵绵的小可怜样，让人真的很想捏着她脖颈，让她哭出更多泪珠来。 “您先回。”姜岁晚推他。 康熙不肯。 姜岁晚就自己起身往内室去，那锦帕从她手中落下，看着愈发可怜了。苏丹小说网 康熙拾起锦帕，心里一片火热，贵妃如此剖白心意，爱他至深，他有些不敢辜负了。 却不知—— 屏风后害羞掩面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神情自若，眉眼空灵清冷，那还有什么情意。 姜岁晚情感障碍，剖析过太多情感技巧，甚至在青春期过后也不曾懂情爱，就看了很多心理学书籍，试图自愈。 可是没有。 倒是让她掌握了一套情话，绵柔连绵，配着那张艳骨绝生的皮相，叫人说不出半句假来。 姜岁晚心里除了厉哥这个家人，从不识情爱滋味。 此时奶茶走了进来。 “汪。” 它想吃肉肉。 姜岁晚就叫奴才拿肉来喂给它吃，一边摸着奶茶的脑袋，认真在脑海中推演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样说了一通话，她有些饿了，但是天热没什么胃口，就想着吃西瓜好了。 “把西瓜放在井水里透一阵，冰冰凉凉的才好吃。”她抿了抿嘴，想了想又道：“再榨点西瓜汁来喝。” 她第一次见榨果汁也是有些惊讶的，但宫中器具纯熟，甚至在夏日时，还能再加点薄荷叶，喝着再带上股清凉的味道。 康熙很忌讳后妃干政，所以才想这么个借口出来，要不然她就是想让公主先读书，公主读书就得选伴读，选的伴读要京中会读书的贵女，上行下效，读书的自然多了。 再过些时日，再找借口在京中开学堂，这就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了。 姜岁晚吃着甜甜的大西瓜，满足的眯起眼睛，间或喝一口西瓜汁，舒服的不得了。 第36章 傻崽 公主读书的事，也就做母亲的惦念着，在宫里升不起星点水花，再就是宫外贵女家沸腾起来。 这除了入宫的伴读，还有各品级的女官要备着，一时间京中布料、钗鬟都消费空了。 颇有些洛阳纸贵的味道在。 而对于姜岁晚来说，她懒洋洋睡觉的时间被打断了，时不时有命妇、令妇递牌子进宫，身后再跟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 姜岁晚就懂了，这是想送进宫博个前程，再不济还能镀金，至于折在宫里又有何妨，敢送进来的都不止一个姑娘。 再者在宫里头，到底能跟娘娘们再一处见面，能上达天听的机会可不多。 姜岁晚理解，她挑了几个眉眼清正的小姑娘入宫，陪着公主一道读书，并且说了，各论各的成绩，不许伴读替公主认罚。 等这一切收拾完，已然是盛夏，午睡时，就能听见知了的叫声。 姜岁晚窗户全都换成玻璃窗，就连多宝阁也换成玻璃的，这紫檀木的桌面也要铺一层玻璃。 整日里被擦的亮晶晶，康熙来了，就说她这比乾清宫看着都要亮堂些。 姜岁晚就斜睨着他不说话。 “如今天气愈发热了，你这里的冰可还够使？”康熙问一句，想着她掌着宫务，定然是不缺，可还是心疼：“你搬到乾清宫去住，偏殿设有冰鉴风轮，到底凉快些。” “不。”她直接拒绝。 在旁人的地盘上，哪有在自己地盘上舒服，姜岁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眼角就沁出泪水来，她软声道：“别折腾了。” 她在承乾宫还有这么多宫务要处理，等进乾清宫，要避着朝臣，要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那点子神秘感都没有了。 康熙伸出长臂揽住她细细的腰肢，闻言心中不虞，他皱着眉头，冷声道：“为甚？” 姜岁晚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见他神色凛冽，便用细白的指尖去划他紧绷的下颌线。 “哥哥～”她甜甜地唤。 康熙心里舒坦的冒泡，面上却不动声色，眸光深邃地望着远方。 为了防止康熙铁了心非得让她去乾清宫，姜岁晚琢磨着他不应，就又来亲他。她也不好说自己不愿意去，一时间可怜极了。 康熙不说话，她就一直亲他。 “好不好呀～” “好。” 他听不得她这般软语温声，这才忍了一会儿就赶紧应下。左右他多来两趟的功夫就成。 姜岁晚目的达到就想起身，被康熙一把又薅回去，他轻笑着道：“先前你跟朕讲，什么用完就扔，如今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 “嗯。”她大方承认。 在康熙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细白的葱指点在他硬挺的鼻尖上，骄矜中带着促狭：“用完当然要扔呀，还能当宝贝疙瘩蛋不成。” “宝贝疙瘩蛋？”康熙皱眉。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姜岁晚闷笑，她坐在康熙身旁，侧着身子看他，笑吟吟道：“前儿荣嫔在说，现在胤祉小嘴巴特别灵巧，会背三字经了呢。” 她一说，康熙顿时兴味十足，他起身牵着贵妃的手，两人撑着伞往北五所去。 等到的时候，就见胤禔正在扎着马步背书，一旁的胤祉正撅着小屁股不知在作甚。苏丹小说网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给贵额娘请安。”胤禔奶里奶气请安。 他生的虎头虎脑，一看就很高壮的样子，正抿着唇一脸倔强的请安。 而胤祉听见人说话，本来撅着小屁股，他努力的从屁股下面看人，结果掌握不好平衡，扑通摔了。 他晕乎乎的起身，一脸懵的试图寻找哥哥请安的对象。 康熙神色复杂。 真傻。 这傻崽是他的？ 第37章 茶崽 姜岁晚起身上前来，赶紧扶起一旁摔了的胤祉，轻笑着道：“哎呀摔屁墩。” 胤祉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昂着小脑袋，甜滋滋道：“香香。” 姜岁晚：…… 不愧是康熙生的，有点子色批在身上。 “疼不疼呀！” “不疼不疼呀。” 胤祉一脸懵懂，但对答如流，姜岁晚就笑着问：“你会背三字经吗？” “人资处行本山……” 康熙认真的听着，试图从他粉嘟嘟的小嘴巴里听出三字经的音，最后还是放弃了。 而胤禔就不同，他是宫中年岁最大的孩子，虽然在宫外长大，却格外沉稳，面对康熙考校功课，也能有条不紊的回答。 甚至大热天扎马步，热的浑身流汗也不曾抱怨一句。姜岁晚不住点头，怪不得说康熙朝的皇子，任意一个拉出来都是够做皇帝的。 两人看了北五所，觉得没什么纰漏，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等到晚上的时候，就见胤礽满脸幽怨的过来了，他鼓着小脸蛋，惨兮兮的看着她，奶里奶气问：“您今儿去瞧旁的孩子了？” 姜岁晚点头：“看了你哥哥和弟弟。” 保成崽崽素来被宠惯了，哪里听得自己被忽视这样的话，闻言登时想哭，他软啾啾道：“那他们乖吗？可爱吗？” “很乖很可爱。”姜岁晚想想胤祉没忍住笑出来：“胤祉还摔死墩，脸上的肉都跟着颤。” 胤礽听贵额娘夸别人，再也忍不住了，他惨兮兮的鼓着小脸蛋，奶里奶气问：“那还爱保成吗？” 他心里担忧的不得了。 不等姜岁晚回答，就从荷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来，一股脑的塞进她怀里，软乎乎道：“都给您，您要爱崽崽好不好呀。” 姜岁晚被他哄的心都要化了，她捏着银票，俯身看着他笑：“额娘不爱要银票怎么办？” 这把崽崽难住了。 他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不爱银票的人，真的完全想不到。“那金银珠宝呢？”他身边伺候的人就很喜欢，有时候得到赏赐了就会很开心。 看着贵额娘摇头，他简直都心都要碎了。 “嘤。”他哼着撒娇。 眨巴眨巴眼睛，险些掉下眼泪。 姜岁晚也就不再逗弄他，轻笑着道：“亲额娘一口就成。” 哪里能真的要他东西。 胤礽茫然的看着她：“亲一口么？” 说着他踮起脚尖，叭叭在姜岁晚脸颊上亲了好几口。 “还爱不爱？”他问。 姜岁晚点头：“爱。” 她很喜欢胤礽，他是个聪慧乖巧的孩子，撒娇痴缠嘴巴很甜。 叫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咳。”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 放在刚穿越的时候，若是有男人声音，姜岁晚都能惊的心里怦怦跳，毕竟她对如何应对皇帝实在没经验。 现在男人的轻咳声已经不能让她起反应了。 “万岁爷来了。”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两人上前见礼，康熙伸手拖住他们，笑着道：“聊什么呐？” 姜岁晚就把银票又塞胤礽怀里，捏着他的小脸，温柔道：“在说要爱胤礽一百年呢。” 康熙：？ 你要是说这个，朕就兴奋了。 他再等贵妃也这样跟他说，贵妃总是说胤礽嘴巴甜，她却不知，她嘴巴比胤礽甜多了。 然而—— 姜岁晚素来奉行饥饿营销，不肯多出半分力，先前已经哄过他了，今儿便不肯，装作听不懂的别开脸，根本不再理会男人的暗示。 康熙：朕只恨你是块木头。 胤礽被哄的笑了，那见牙不见眼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又一个傻的。”康熙冷哼。 胤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虞，他往贵额娘怀里窝了窝，可怜巴巴道：“是不是贵额娘抱着崽崽太舒服了，让汗阿玛看着吃醋啊？那崽崽自己坐好了，崽崽不哭。” 苏丹小说网 第38章 奶茶 康熙抬起自己的大掌。 狠狠的拍在胤礽那肉嘟嘟的屁股蛋子上。 看着他惨兮兮的昂着小脸，康熙这才哼笑：“会告黑状了，真够长进的。” 胤礽就趴在姜岁晚怀里哼哼，惨兮兮的撅着小嘴巴，他软声道：“额额，好疼呀。” 姜岁晚就抱着他给他揉屁股，也心疼的不得了，小小声道：“等你汗阿玛走了额娘给你煮奶茶喝。” 康熙不走了。 当时就叫她煮奶茶喝。 听他说的笃定，姜岁晚就知道他是忙完了特意来寻开心的，便叫王炳忠将围炉提过来，笑着道：“仔细烫着。” 她先前喝过，承乾宫的奴才都知道这要准备什么东西，故而很快就放在众人面前。 上好的碧螺春，被姜岁晚放进羊乳中，另放了生姜去腥，还点了些花雕酒进去，再放入玫瑰花、红枣、枸杞、蜜水等，在羊乳将沸未沸时，倒入一旁的玻璃杯中。 康熙觑着她还在奶茶上摆一朵娇嫩的桃花，不由得点头，真是精致的奶茶。 和他们惯常喝的口味并不相通。 “若是再放入木薯丸子就更好吃了。”姜岁晚捧着微烫的奶茶喝了一口，心满意足。 就算鼻尖沁出细汗也在所不惜。 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康熙又柔和了眉眼，温声道：“暑天喝热茶，不像是你的风格。” 姜岁晚就哼笑：“区区暑热，谈、何、好吧挺挂齿的。”这样喝了热茶出身汗，就会很舒服。 康熙轻笑，他捏着贵妃粉嘟嘟的脸颊，看着她偶尔跟胤礽一样纯净的双眸，真真有种满心欢喜的感觉。 胤礽喝完一杯，他晃晃自己满是水的肚子，奶唧唧撒娇：“还想喝。”这是真的很好喝，复合香气的奶茶是他头一次喝，很是虏获他的心。 可以姜岁晚不允，说是小朋友不能喝太多茶。 康熙捧着续杯的奶茶，冲着胤礽骄矜的抬起下颌。 胤礽哭唧唧：“哼，这是贵额娘特意为儿臣做哒。” 不许炫耀。 康熙才不管，他昂着头，看着他笑：“嗯呐嗯呐。” 这样气人，让胤礽苦恼的撅着小嘴巴。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把崽崽搂到怀里哄，她软声道：“等你汗阿玛不在，额娘再教你好玩的。” 康熙就危机感十足，毕竟他忙，这俩人都闲得很。 姜岁晚却不管，她笑眯眯道：“前儿听奴才说，从你汗阿玛私库里扒拉出来一个小玩意儿，会自己跑呢。” 康熙：？ 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 姜岁晚原想留着等胤礽生气的时候哄他，现在不得不提前拿出来。 就见—— 一辆白色的马车状。 “这是蒸汽玩具车，只要烧上就能自己往前走。”姜岁晚解释道，这就是最早期的蒸汽玩具车，等比例放大就是蒸汽车了。 她叫人示意怎么用，最后鼓励的看着胤礽，说希望他长大后能把这玩意儿鼓捣的跟马车一样大，到时候她开着车，让胤礽坐副驾，这样两人就能一起出去玩了。 “那朕呢？”康熙皱眉。 贵妃总是把他忘记，这可不是好现象。 “这是给胤礽画的饼，您凑上来啃一口也就罢了，还要问您，那您现在让奴才研制出大车，臣妾现在就带你坐副驾。” 姜岁晚小嘴叭叭的，甚至还哼：“坐上坐上我的副驾，呀呀～” 康熙不想听她说话，就伸出大掌把她樱唇捂住。 “汪！”放开我主人！ 听见它叫，康熙觉得有趣，故意撒开手，等它安静下来，就装作要打贵妃的样子。 奶茶方才还懒洋洋的，见这架势，便猛然起身，上身伏地，紧紧地盯着康熙。 姜岁晚一见就笑了，得意洋洋道：“奶茶最为忠心护主，您若是对臣妾抬手，它会邦邦给你两拳的。” 以前是咬，但姜岁晚不让，它就改了。 康熙沉默了。 “啧，两只狗都护着你。”他半晌才冷哼。 保成崽崽看看天又看看地，甚至还摸了摸奶茶的肚子，他一脸疑惑道：“还有一只狗呢？” 姜岁晚不由得抿嘴笑了。 小孩子歪着小脑袋认真思索的样子真是可爱的让人想把他抱在怀里，rua秃他的小脑袋。 咳。 她清了清嗓子，望天。 真想告诉崽崽，可惜她屈服在康熙的淫威之下。 就听男人声音一本正经，他低声道：“一只狗是奶茶，另一只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再猜猜。” 胤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连小脸蛋的嘟嘟肉都跟着微微颤，看着实在可爱的紧。 “哪有呀？” 他歪着小脑袋。 第39章 竹马 幼崽总是很软糯可爱的。 姜岁晚捏捏他脸上的嘟嘟肉，看着胤礽被抱着回乾清宫。 而康熙就在说，想把奉慈殿修葺改建作为太子东宫，但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建呗。”她小手一摊。 康熙还有四五十年好活，太子能顺利做太子，也得好几十年，修葺东宫就显得格外有必要。 “成。”他随口应下。 现在攒了些钱，倒是可以修葺，就是犹豫罢了。见贵妃也同意，更是放心些许，这才起身离开。 夏日炎炎，姜岁晚怀里的竹夫人都被暖热了。她想，如约而至的不止有春天的花，还有夏日的燥热。 她躺着睡不着，可是又有些困，消磨会时间，又想着起来。纠结片刻后，还是用冰帕子擦脸，清醒后这才起身。 将宫务给过一遍，这天热了，宫里的事都少了，毕竟大家都懒得动，这摩擦是非就更加少了。 都处理好后，又捧着书来读。她逐渐沉溺于书中的世界，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值得探索的领域。 正看着，就听见奴才说管事拿着秋日的花样来定，姜岁晚看着就指了几种，到时候做好让妃嫔挑就是。 “安嫔跟前的大宫女求见。”王炳忠进来禀报。 “传。” 她抿着唇，懒洋洋的喝着茶水，看着一个貌美的小宫女缓缓走来，听着她跪地请安，这才含笑招了招手：“何事？” “回贵妃娘娘的话，安嫔娘娘身子有些不舒坦，请了太医诊治，说是病的严重，想吃口家里的味儿，求着您派小太监去提一桌。”小宫女听见她声音温柔，咬着唇瓣不敢哭，口齿伶俐的将事儿都说了。 姜岁晚就笑着应下，让王炳忠去办，又问安嫔生的什么病，听说是心疾后就觉得遗憾。 安嫔是一个貌美又高傲的女子，她是宫里的老人，地位高又不爱说话，整体相当于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本宫去瞧瞧安嫔。”她说。 小宫女顿时激动起来，虽然贵妃治下很严，然而宫里头就是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所在，现在安嫔不得宠又病了，面上不说什么，光是冷淡就够人难受的，贵妃娘娘若是能去瞧瞧，自家主子的日子也好过些。 等姜岁晚到了，就见殿中没什么人伺候，安嫔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这么热的天，她偏盖着厚实的棉被，跟入冬一样。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安嫔想起身行礼，却在瞬间又倒回去，她涨红了脸颊，满脸不悦。 姜岁晚赶紧给她按回去，坐在床沿上，环视着周围，温柔道：“缺什么药尽管去承乾宫要，本宫那有的本宫给，若是没有，本宫去万岁爷那给你求，放心便是。” 可心疾在此时无药可治，纵然倾国之力，也无可奈何。 安嫔显然是知道的，纵然全身无力，她也笑着勾起唇角道：“宫里头的日子，臣妾也过够了，昨儿还梦见黄泉河畔，青灯引路，他叫了臣妾的名，一如往常的温柔。” 姜岁晚见边上的小宫女面露异色，不由得压低声音道：“好了你会好的。” 若真有秘密，还是不要喧诸于口的好。 谁知安嫔握住她的手，神色安详：“臣妾都要活不成了，这心里头唯一惦念的事，还是想托人去办。” 她眉眼盈盈的抬眸，都说贵妃娘娘跟菩萨一样良善的人，安嫔如今别无选择了。 姜岁晚安抚的拍拍她。 说起来也是个青梅竹马的故事，借居李府的少年书生，端庄持重，清冷聪慧，整日里就惦念着科举考功名。 而少年家贫丧母，因着祖上和李府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便背着书投奔来了，只是他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便教府上的幼童启蒙，和教小姐读书。 她就是那个小姐。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喜欢这个冷面书生，他生的英挺而不自知，垂眸敛神时又格外温柔。 后来该选秀的时候她刚刚十二，不到年岁，还想着不用去，可家里硬是养着她到十五。 她不肯选秀，在定选秀名单前夕，像是自苦般吃绝辣的羊肉串，唇角生了一串油亮亮的大燎泡，用来表达她不入宫的决心。 少女比不得心脏的大人。 他们威胁说，若她不乖乖的，便当着她的面，将少年书生乱棍打死。 她不肯妥协，慌不择路的逃跑，想要去跟少年说让他赶紧逃，然而她看见了正在对表妹笑的温柔的书生。 安嫔说这话的时候，攥紧了手帕，她昂着苍白的小脸，苦涩一笑：“臣妾原就不与他相干。” 他是西席。 是她一厢情愿，险些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后来她剪掉了一缕头发，埋在闺房前头的石榴树下，乖乖入宫了。 再后来，就听见了少年的死讯。 安嫔唇角勾起一抹恬静的笑意，她还记得当时肝胆俱裂的痛苦，后来身体便一日一日的弱下来。 “臣妾现在想想，当时不过就是懵懂的憧憬罢了，要说多爱能有多爱呢，可那傲骨难折的少年不应该死在十七岁，他应该有光明的未来。” 姜岁晚目光灼灼，她没想到还能听到一段陈年往事：“他不是和你表妹？” “哦，父母联合逼迫下的一场戏罢了。” 他本就不爱笑。 姜岁晚懂了，遗憾之所以让人念念不忘，大抵就是此处，些许阴差阳错，你现在可以轻而易举解决，可是放在以前，是你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的牢笼。 “臣妾死后……”安嫔眼角沁出一滴泪来，估摸着会葬在陵园，倒也不必提了：“可是那缕青丝，可否请贵妃娘娘托人烧在少年坟前，也算是祭奠过往了。” 姜岁晚犹豫，她抿着唇不说话，安嫔便握着她的手，那滴泪缓缓滑落，她软声道：“求求您了……”苏丹小说网 安嫔的手，苍白又无力，细骨伶仃，透着股可怜的味道。 “成。”姜岁晚用锦帕擦掉她腮边清泪，歪着头问：“情爱的滋味当真如此磨人吗？让你顶着帝王怪罪的压力，也要做些事情来。” 安嫔猛然抬头，看向眸光清亮纯挚的贵妃，太过清澈见底，反而透露出太多信息。 “您……”安嫔心中一紧。 先前的贵妃，眸中满满地都是对万岁爷的占有和依恋，所以她跋扈她张狂，她看见妃嫔就不痛快。 “贵妃……” “不是贵妃……” 安嫔捏紧了帕子，她缓缓勾唇，突然觉得报应，她泯灭一身情爱入宫，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看见皇帝为情爱蒙蔽双眸的样子了。 第40章 你为什么不做皇后 姜岁晚眸光一凝。 宫中人的思维都这般敏捷不成。 贵妃不是贵妃。 却不知她说的具体什么意思，姜岁晚装作没听懂，她给安嫔掖好被子，吃满肚子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回去后，她琢磨一番可怜竹马的剧情，就不胜唏嘘。 她刚一回去，就见胤礽正托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坐在廊下，看见她回来了，双眸瞬间亮晶晶的。 “额额。”他甜滋滋地唤。 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他指着边上切成精致形状的西瓜，这会儿已经流满了汁水。 显然是放了挺久。 姜岁晚心头一软，上前抱起保成崽崽，软声道：“外面多热，怎的不在屋里等？” “想着额娘从外头回来太渴了，就想让额娘第一时间吃上冰西瓜。”胤礽神情软糯，脸颊红彤彤的，鼻尖都沁出汗珠来。 然后西瓜已经热蔫了，他有些失落的看着，半晌才瘪着嘴，惨兮兮的看着贵妃，奶里奶气道：“再叫奴才上一碟，这个孤吃。” 他年岁虽然小，却知道疼人。 姜岁晚摸摸他脸蛋，抱着他进屋，软声道：“跟贵额娘一道用好不好呀？” 两人坐在一处用西瓜，就听胤礽歪着小脑袋问：“贵额娘，你为啥不当皇后啊？” 姜岁晚：？ 她倒是愿意。 “你就当皇后吧。”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问她喊额娘了。 姜岁晚扶额，这不应该劝她，应该去劝康熙。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笑了，捏捏胤礽的小脸，喂他吃西瓜。 “真乖的可爱崽崽。” 她随口夸。 胤礽便软糯糯的看着她，觑着她的神色问：“那额娘还爱大哥和弟弟吗？” 他知道今天她去看他们了。 说着还可怜兮兮道：“只要还爱保成就好，保成不闹的。” 这话说的人心尖都跟着软起来。 姜岁晚搂着他慢慢地晃，软声道：“额娘当然爱保成了。” 胤礽乖巧地趴在她颈窝，神色软糯，所以她没说最爱他，但是不要紧，他会努力让额娘最爱保成。 “保成最爱贵额娘了。”他软软开口，声音快要消散在风里。 两人一道回内室，姜岁晚抱着他坐在冰盆旁，和他一起吃着冰西瓜，再絮絮的聊着学堂里的事情。 “大哥聪慧，又是年岁最大的，大哥学习进度没孤快，不过他肯定很快就比孤高了。” 胤礽一脸担忧，身边的奴才总是说，让他表现的比大哥强，要不然汗阿玛就不爱他了。 他害怕。 努力的学习，就怕被大哥给比下去了。 听见他这么说，姜岁晚摸摸他小脑袋，温柔道：“你还小，不用这么紧张，未来的年岁还长着，不争一时朝夕。” 他还小呢。 两人说着话，胤礽依恋的把热烫的小脸蛋埋在额娘颈窝，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忍不住笑。 额娘真好。 姜岁晚用感觉怀里一沉，她仔细一看忍不住笑了，这小崽崽睡着了。 看着他红扑扑的恬静睡颜，她便动作温柔的哼着歌，软声哼：“天上的星星低垂～怀里的人儿睡睡～” 苏丹小说网 第41章 秋千 将胤礽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叫霜白坐在边上给他扇风，姜岁晚就捧着书，在一旁默默地读。 读累了，就拿出颜料画画，作为贵妃，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得懂个大概，以免被奴才给糊住了。 外面蝉鸣阵阵，骄阳似火，室内摆着冰盆，有些许沁凉的气息溢出。 待夕阳西下，胤礽这才懵懵的睁开双眸，他迷蒙间先对着贵额娘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软啾啾道：“孤方才做梦梦见你了。” 姜岁晚上前来抱起他，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脸，一边笑着道：“梦见什么了呀？” 胤礽就鼓着脸颊不说话。 他梦见贵额娘不喜欢他，转身就走了。 姜岁晚叫人端羊乳过来给他喝，看着他捧着碗吨吨吨喝的特别乖，不由得笑了。 幼崽真是可爱。 特别胤礽被奴才伺候的干干净净，整日里香香软软，人又聪慧乖巧，满足她对孩子的所有想象。 胤礽起身后，就躬身跟她告退，说要回去练大字了。 “那好吧，挥挥～” “挥挥。” 看着他吭吭哧哧的跨过门槛，肥嘟嘟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可爱极了。 “娘娘若是喜欢孩子，不妨自己生个。”露白觑着她的神色劝。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这和胤礽问她当不当皇后有什么区别。别问她，问她肚子。 “成。”她拍着平坦的小腹，轻笑：“你可以有康熙的种，但是不能有炖羊肉、桂花糕的崽。” 不过她肚子要是鼓鼓的，肯定是美食下的手。 姜岁晚轻笑，捏着露白软软的脸蛋，哼笑：“你再劝我生崽，本宫便要给你相看夫君了。” 露白：？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赤白脸道：“贵妃娘娘，万万不可呀，奴婢想侍奉你一辈子，不想出宫。” 姜岁晚捧着茶盏，慢悠悠地刮着沫子，她斜着眼睛看露白，半晌才温声道：“本宫知你一片忠心，快起来吧。” 露白是个性子很软的妹子，她满心满眼都是她，为着她好，都是基于这个社会所有的三观风俗来劝她，并无什么私心。 可对姜岁晚来说，这一切都没什么要紧。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她哼笑着道。 “什么？”威严的男音响起。 姜岁晚瞬间消声，她捏着手帕，双眸水润润的看着康熙，软声道：“臣妾说呀，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想疯。”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吗？” 她坚决不认。 好在男人没有坚持，他牵着贵妃的手坐在一旁，笑着道：“你先前说想要个摆件，朕给你寻来了。” 姜岁晚好奇的看着他，就见康熙拍拍手，瞬间有小太监抬着箱子过来。 她歪头。 就见小太监有条不紊的开始组装，被切割成钻型的玻璃在烛火下闪耀着光芒，以星钻流苏为背景，前面是一束热烈的蔷薇花。 姜岁晚挑眉。 这亮晶晶的审美有些像厉哥啊。 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他总觉得她会喜欢粉色的公主裙，和亮晶晶的水晶鞋。 “玻璃？”她伸手碰了碰。 康熙点头，温声道：“这是黎少珩研制出来的，朕瞧着就觉得适合你。” 姜岁晚扶额，她懂了，又多一个觉得她喜欢粉色公主裙和水晶鞋的男人。不过这玻璃摆件确实漂亮的厉害，在时下有种耳晕目眩的美。 “放在多宝阁最大的那个格子吧。” 她吩咐。 等放过去以后，仔细端详，越看越好看。 “真好。”她笑着夸。 康熙这才满意，他又转身走了。 他来就是送摆件的，顺便看看她那亮晶晶的可爱笑容。 姜岁晚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通传，说是惠嫔求见，也不知有何事。 “传。”她懒洋洋道。 惠嫔穿着家常的便服，她现在身上有一股从容的气度，那种风云在侧波澜不惊的壮阔感。 “自己坐。”姜岁晚在她请安过后便轻声道。 惠嫔笑吟吟的坐下，她转身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托盘，含笑道：“臣妾这些日子做些荷包帕子等，都是用的上好的布料，您瞧瞧可有喜欢的，若是爱了，不妨戴两日，臣妾也就满足了。” 她受贵妃颇多恩惠，一直没有报答的途径，前儿给胤禔做鞋袜时，就想着能给贵妃也做点。 前后忙一个月，才做出这么点来。 “辛苦你了。”姜岁晚笑吟吟示意露白收起来，这才软声道：“你如今的气色越发好了，脸颊红润，一看就很康健。” 惠嫔含笑点头，她现在特别注重养生，早睡早起的，就盼着能长寿些，多陪大阿哥两年。 她入宫早，看的很明白，这头一茬进宫的后妃已经人老珠黄，万岁爷不会再宠幸，她守着胤禔过日子就挺好。 若还能和贵妃娘娘打好关系就更好了。 姜岁晚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看着惠嫔唇角淡然的轻笑，不由得也跟着笑了，惠嫔极为清醒，在康熙朝晚期也救过不少次胤禔，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救回来。 “先前宫里时兴三层绣，层层叠叠的绣上精致的绣花，本宫赏下去几套，怎的不见你穿。”她随口问。 惠嫔一僵，她没想到贵妃会问。 别的高位妃嫔面上贤惠，私底下恨不得将后妃都尽数除去，但贵妃会给她们打制漂亮的首饰，做精致的衣裳。 “臣妾年岁渐长，不适合那种……” 不等惠嫔说完，姜岁晚就打断了她：“你今年不过才双十年华，怎的就年岁渐长，连套时兴的漂亮衣裳都穿不得了。” “二十五了。”惠嫔有些唏嘘的摸着自己脸颊，打从康熙九年她生下承庆，至今已经八个年头。 她的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纵然她有八年，后宫也容不下她往后的八年。 姜岁晚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道：“你如今就像是开的正盛的蔷薇花，怎的就穿不得？能穿。” 惠嫔听着她软软的话语，心里一暖，温柔回：“娘娘说能穿，臣妾便穿。”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她摸摸自己的小脸笑吟吟道：“也不知本宫二十五是个什么情形。” 惠嫔摇头：“宫中对年岁大的妃嫔多有攻讦。” 反正就是觉得你二十五就一只脚踏入棺材一样。 “年纪大怎的了？能活到年纪大是福气。”她想活到鹤发鸡皮，就那种别人一提起就想着她怎么还没死那种年岁。 姜岁晚随口一说，惠嫔便止不住笑：“您觉得好那便是好。”可是这世间诸人，似贵妃般良善的人不多。 “那臣妾这就回去换。”惠嫔踏着夕阳走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艳羡拥有贵妃的帝王，还是该艳羡拥有帝王的贵妃。 可是贵妃值得，她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姜岁晚哎了一声，就看她匆匆来又匆匆离去，她从惠嫔送来的锦帕中挑了条丁香色的，拎在手里端详，半晌不由得笑了，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她率先释放出善意，如果能回馈善意她就继续接触，如果对方觉得她心善是好拿捏那她就不客气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小孩咯咯笑的声音：“啊～呀～” 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听着就可爱。 片刻功夫，就听见王炳忠进来禀报，说是荣嫔娘娘抱着小阿哥求见。 “传。” 两人商量到一处了。 荣嫔进来，笑吟吟地夸：“娘娘如今越发的容光焕发，骨肉匀亭了。” “倒比不得你越发嘴甜了。”姜岁晚笑着夸一句。 荣嫔就把胤祉递给她抱，笑吟吟道：“您抱抱，这小猪崽又胖了。” 正说着奶茶跑进来，它嗅闻着胤祉，眼睛瞪的溜圆，好像在问先前还挺高的崽怎么突然变小了。 还有主人哪来的崽。 姜岁晚知道荣嫔害怕，就拍拍奶茶的脑袋，笑着道：“坐下。” 奶茶乖巧的坐下，还用一只前爪搭在嘴巴上，示意自己不张口咬人。 荣嫔惊住：“都说狗随主人，瞧瞧奶茶多乖。” “汪～”奶茶最乖。 胤祉正是好奇的时候，不让奶茶碰他，他反而要去摸奶茶。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半晌才听见荣嫔压低声音道：“您可曾换洗过？” 姜岁晚：？ 她一脸懵的看着荣嫔。 “来着呢。”姜岁晚中气十足。 就听荣嫔一脸神神秘秘道：“臣妾这有秘方，您拿着使。” 姜岁晚：？ “这女子小日子来后十天左右就容易受孕，你到时候在腰下垫枕头，不叫东西流出来。” 荣嫔压低声音道，她见姜岁晚有些害羞，便愈发认真对待了：“您别不爱听，趁着年轻赶紧生，万岁爷……不是个长情的男人。” 她这话说完有些害怕，小脸都白了。 姜岁晚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温柔道：“成，但是这子嗣缘不好说，有些人命里注定缺的。” “胡扯。”荣嫔花容失色，她抿着唇一言不发，显然不赞同但是不知道怎么劝。 姜岁晚就忍不住笑，她软声道：“成，都听漂亮小姐姐的。” 荣嫔无言。 这贵妃娘娘惯会油嘴滑舌，想想这也有意思的紧。但是看着她眨眨眼睛，认真说她漂亮，荣嫔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真的漂亮？” 姜岁晚毫不犹豫的点头。 “碎玉错金之璀璨华美。”她夸。 荣嫔美滋滋的笑了，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轻笑着道：“哪里比得上娘娘凤仪万千。” 两人互相吹捧一波，荣嫔又强调一番怎么能最快受孕，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怀孕经验的，毕竟宫里比她能怀的还真没几个。 姜岁晚就忍不住笑，冲着她摆摆手，然后又摸摸奶茶的大脑袋，夸它真乖，獢獢长大是真的帅。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 姜岁晚坐在廊下吹着凉风，看着承乾宫中的一片空地，突然琢磨着想做个秋千架，想到就做，她当即就吩咐人去制造局交代一声，明儿就装。 她想象中的秋千架子很简单，一个架子两根绳一块横板。 正在规划，就见康熙来了。 “臣妾给……” “免礼。” 康熙直接将她搀扶起来，笑吟吟道：“在比划什么呢？” 姜岁晚就笑着讲自己想要秋千。 康熙一挽袖子，霸气道：“朕给你做。” 先前给她做纸鸢她很喜欢，想着给她再做个秋千架。 姜岁晚迟疑了。 她有点不相信他。 但是嘴里还是甜甜道：“万岁爷这般辛苦还要给臣妾做东西，那您会不会太累啊？臣妾心疼。” 康熙被她哄的心肝脾肺肾都是舒坦的。 “得，朕有的是力气！”他一脸笃定。 姜岁晚就甜滋滋的哄他：“爱你哟～万岁爷真会心疼人。” 康熙反而停下来，调侃地看着她：“那你亲朕一口？” 姜岁晚：？ 她抿着唇，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他。 康熙就笑着捏她粉嘟嘟的脸，笑着调侃：“怎的还生气了？” 姜岁晚很生气。 她鼓着脸颊不理他。 康熙就揽着她细韧的腰肢，让她离自己近一些，压低声音哄她：“乖，不气哈。”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 恰在此时，外面小太监禀报说木材送来了。 姜岁晚就看着他们扛着粗长的木材过来，工具一堆一堆，架势扎的特别足，什么都有。 而康熙难得满脸茫然。 这么多工具，实在无从下手，他有些后悔。但诺言已经许下，他怎么也要撑到底。 好在小太监很有眼色，把什么都给收拾齐整了。最后一个巨大的红漆木架子在承乾宫中竖了起来。 姜岁晚犹豫了：“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这都快跟房子那么高了。 康熙也觉得有点高，但贵族人家的秋千架一贯如此，就没有矮的。 “这再做些绢花，将麻绳缠漂亮些。”姜岁晚提意见。她再想想自己戴着花环坐在秋千上，没忍住笑出声来。 “想什么呐？”康熙问。 姜岁晚牵着康熙的手，软声撒娇：“您先坐上给臣妾看看吧。” 她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 康熙就抱着她，两人一道坐在秋千上，让小太监在后头推。 推的越高，越能听见呼啸的风声从耳旁路过，康熙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越来越兴奋，笑吟吟道：“再高些！”苏丹小说网 “别吧。” “你怕了！” “臣妾不可能怕。” 两人坐在秋千上也要较劲，谁也不肯认输，秋千越推越高。 “朕为了体谅你，就不再高了。”康熙一本正经道。 姜岁晚侧眸横了他一眼，轻笑：“那还得谢谢您了呢。” 康熙痛快点头。 他玩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饿了，吩咐奴才去传膳，这才下来，和贵妃一道打水洗漱。夏日里洗的勤快，康熙随意冲了下，身上没汗就作罢。 他披着琵琶衫，只松松地系着一根系带，露出雪白精壮的胸膛。 姜岁晚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万岁爷时常布库，身材还不错。”她夸赞。 康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就见姜岁晚一本正经道：“你身上有个脏东西，臣妾帮你摘下来。” “嗯。”他应下。 姜岁晚就伸出自己嫩白的小手，放在康熙结实的胸肌上，神情自若道：“这脏东西真白。” 康熙：？ 你再说什么屁话。 她在以身犯上。 第42章 绿豆汤 康熙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直到挨着软榻，他才露出一丝疲色，温声道：“安歇吧。” 姜岁晚枕着他胳膊，闭着眼睛开始想事情，她在想关于佟家的事，若是明火执仗和佟家开战，康熙头一个不放过她。 罢了，从长计议。 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她还在康熙怀里，这么一看，倒是有些惊讶，她软声道：“怎的没去上朝？”苏丹小说网 康熙捏着她的脸颊笑，温柔说是还早，昨夜没闹，贵妃醒的早了些，就碰在一处了。 她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可怜极了。 康熙没忍住，本来在支着胳膊看她，见她这么可爱又忍不住捧着她脸颊轻轻地亲她。 印在眉心的亲吻甜极了，又带着虔诚的郑重。 姜岁晚乖巧地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养神：“您醒的这般早。” 他其实该起了，可是怀里的贵妃又香又软，近距离看她也漂亮极了，他多看两眼，没曾想把她给看醒了。 “朕这就起。”康熙起身。 姜岁晚就也跟着起身，披着寝衣来给他穿朝服，然而康熙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叫奴才穿，你歇着，手嫩就别做这些粗活。” 她从善如流的收回手，原就是客气一句，根本不会穿这么复杂的衣裳。 康熙很快洗漱过，用几口酥酪便上朝去了。 姜岁晚慢悠悠地洗漱，就听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妃嫔来请安，问她可否通传。 “传。”她把这茬给忘了。 她学着康熙的样子用几口酥酪，这才起身往正殿去，到的时候，众人都到齐了，只安嫔身子不好没来。 姜岁晚一到，众人赶紧给她请安，她倒没什么想为难的意思，直接叫了起，这才笑着道：“如今天气越发热了，每日添一份冰镇绿豆汤的例，仔细些别惹了暑热。” 要是中暑了，这汤药钱更贵。 众人听了心里一喜，有好东西自然是好的。这绿豆汤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是贵妃娘娘不说入份例，她们就要拿钱买。 宫里头钱可是稀罕的紧。 惠嫔就笑着夸赞，说她真是极良善的菩萨心肠。荣嫔也不甘落后，嘴里不停说着好听话。 “不过一碗绿豆汤罢了，不值当什么。”姜岁晚唇角挂着得体的笑容：“你们舒坦点就成。” 再多的她也做不了了。 众人就开始禀报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姜岁晚就一一处理了，她表现的很有耐心，众人这才松口气。 最后还是荣嫔说饿了，要先回去用膳，姜岁晚就笑：“饿了就在承乾宫用一口，免得走路上饿坏了，还要赔一个荣嫔出来，本宫可没这个造人本事。” “娘娘惯会说笑。”荣嫔笑吟吟回。 几人寒暄几句，这才告退离开。 姜岁晚送她们出门，就赶紧让奴才上膳食来，安慰自己空空如也的五脏庙。 “禀贵妃娘娘，这制造局上一批新璎珞，您要不要看看？”小太监躬身恭谨禀报。 第43章 璎珞 在此之前，姜岁晚并不知，呈给贵妃的璎珞是用漂亮的红木架子摆着，然后让小宫女双手举到头顶，一旁还有小太监举着蜡烛打光。 确实很漂亮。 那些珍珠流苏、水晶流苏、宝石流苏，在烛火下呈现出不同的光泽。 “不错。”她夸赞。 见她肯定，管事才松口气，上前满脸谄媚的开口：“禀贵妃娘娘，万岁爷叮嘱了，说叫您看着喜欢就自己戴，不喜欢的话遣奴才再去做。” 反正不可能叫贵妃委屈自己。 姜岁晚点头：“很好看，材质、款式搭的很漂亮。”她瞧见这璎珞，已经快想好配什么衣裳穿了。 管事这才松口气，转身告退离开。 姜岁晚轻抚着漂亮的宝石璎珞，她挑了一个戴上，笑吟吟道：“怎么样，好看吗？” 露白就连声夸，说再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了。 “问你璎珞呢。” “璎珞也好看，不如人出色罢了。” 看着拍的一手好马屁的露白，姜岁晚就抿着唇笑，捏捏她小脸，温声道：“你嘴巴向来甜。” 这宫里这么多宫女，靠着往日的情谊确实容易上位，但露白却严防死守，牢牢的把控着大宫女的位置。 再者她使着很顺手，姜岁晚也懒得换。 将璎珞收起来，她这才懒洋洋地坐着喝酸梅汤，这时节，来一碗冰凉清爽的酸梅汤真的很舒服。 “露白也喝一碗。”她劝。 “奴婢斗胆也想讨一碗喝。”霜白满脸期待的望过来。 “都一起喝。”姜岁晚乐呵呵的，脸上带着随意的笑容。 几人一道喝着酸梅汤，众人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夏日炎炎之下，室内却凉爽的厉害。 露白烧了水过来给姜岁晚泡脚，先是涂一遍香香的蔷薇花精油，细细的按摩过，再抹一层厚厚的香脂，用棉袜裹住轻轻地按摩。 姜岁晚就捧着书读，她温声地指挥着，想着这样的日子实在舒服的紧。 等一盏茶功夫，再把棉袜褪掉，轻轻地擦掉多余香脂，将剩下的都按摩到吸收。 她的小脚又细又白，跟要透光的白玉一样，属实漂亮的紧。 露白又斜坐在地上，抱着贵妃的脚，细细的给她染上颜色。她不住口的夸：“娘娘的脚伺候的比奴婢的脸还精细呢。” 姜岁晚黑线，随口道：“那也是脚，比不得你的脸。” 她动了动被包的圆滚滚的脚趾，妃嫔们用这凤仙花，一年就得三千两银子，属实奢华的紧，可宫里头妃嫔多，谁的也省不下，再者康熙有钱，愿意出这个钱。 唔。 她舒服的闭上眼睛小憩，好像真的格外舒服。 霜白瞧着，赶紧拿薄毯盖在贵妃腰间。 夏天这些日子在炎热中格外漫长，她昂着头，看着一旁有长长影子的夕阳，映照在贵妃身上，给她渡上一层浅金的光晕。 姜岁晚在做梦。 梦里是她刚刚被厉哥捡到，像是竖起所有软刺的小刺猬，明明鼻子都是粉粉的，却仍旧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防备。 厉哥给她馒头吃，她也不肯，还把厉哥胳膊给咬了。 想想真是很遥远的回忆。 等睡醒后，她还有些怅然若失，那些日子虽然穷苦，却别有一番滋味。 她叫露白拿纸笔来，慢慢地在纸上写着福禄寿喜这样的字，希望厉哥能福禄寿喜。 正写着，就听见哒哒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软糯的童音，就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额～额！” 他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姜岁晚挑眉：“小胤祉来了呀。” “来了呀！”胤祉重复她的话。 一旁的乳母赶紧跪地赔罪道：“禀贵妃娘娘，小阿哥刚学了一篇文章，便冲过来要背给您听呢。” 姜岁晚：？ 一岁半的胤祉背文章？ 她可以接受宫里比较卷，但是接受不了一岁半的小孩卷。 然而—— 胤祉纵然口齿不清，却还是能听出来：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姜岁晚觉得自己也要中道崩一崩了，听着他小嘴叭叭的背完，就在想这就是九龙夺嫡时代的幼崽不成。 救大命。 她喜欢看天真无邪的幼崽。 对着胤祉亮晶晶求夸奖的双眸，姜岁晚软声夸：“哎呀胤祉宝贝背的真棒！” “什么！”身后传来一道稚气的声音。 姜岁晚：？ 就见胤礽委屈巴巴的立在门槛处，一只手还扶着墙，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夸他了，你当真夸他了。 姜岁晚扶额，咳，夸别的崽崽被崽崽抓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胤礽崽崽也很棒呀。”她连忙夸。 胤礽垂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眨动，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格外的落寞难过。 姜岁晚被他眨的心都碎了，赶紧上前抱起他，温柔问：“乖乖，怎的过来了。” 胤礽给她一个要不是过来了还看不到你对别的小朋友也这么温柔的画面。 他昂着头，眼睛里慢慢汇聚出水意，都跟他说，他对贵妃娘娘而言，和旁的阿哥对贵妃娘娘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但是他不信，毕竟贵额娘待他十分温柔，符合他心中对额娘的所有想象。 甚至还盼着她能做皇后，这样就是他一个人的额娘。 胤礽转身往乾清宫冲。 姜岁晚蹙起细细的眉尖，有些苦恼。 而胤祉年岁小，这会儿正在鼓着腮帮子偷偷吃点心，在荣嫔那不给他吃，毕竟这东西甜又不好克化。 姜岁晚摇头失笑，让露白将点心端走，给他热奶来喝。 而胤礽直接冲进乾清宫，他扑进康熙怀里，委屈巴巴问：“可不可以让贵额娘做皇后？” 康熙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为何？” 就听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带着失落，却还是说道：“因着儿臣是嫡子，等贵额娘做了皇后，那我们就是母子了。” 听见他如此说，康熙便想着，他这些时日纵着贵妃，终究是惹下祸来，让她心里起这么大的想头。 “可你母后只是皇后，不会是贵妃。” 胤礽昂着头，不解的看向板着脸的康熙，可怜兮兮问：“所以让贵额娘做皇后，那儿臣就有母后了。” 他真的很喜欢贵额娘。 康熙沉默，他俯身看着胤礽，摸摸他的头，温柔道：“此事，往后不要提了。” 胤礽不解，看着康熙笃定威严的眼神，到底不敢再提，他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不说话了。 而宫中很快就知道了这回事。 原本平静的后宫，因此横生枝节。 众人都觉得，佟贵妃升为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她身份高贵，是皇帝母家，再者万岁爷给了太多恩宠，贵妃之位尚且不提，还有独宠，还有凤印。 不曾想，在太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情况下，此事被按下不提，那说明在万岁爷心里，这皇后的人选另有他人。 不是贵妃，会是的人选就太多了。 不想做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妃子。 大家又暗暗开始使劲，并且心里隐隐是有些期盼看到贵妃变的落寞的。 让那么矜贵平和的一个人露出歇斯底里的痛苦，想必很有意思。 然而姜岁晚没什么反应。 该吃吃，该喝喝。 她打从穿越就知道自己是一日皇后。 病的要死了，才会被晋封为皇后，除此之外，并未封后。姜岁晚甚至想跟众人说，别忙活了，康熙不是那种会被舆论携裹前行的人。 但她抓着夏日的尾巴，甚至还胖了两斤。 她捏着腰间的软肉，有些惆怅的想，这衣裳又放了一寸，她可不能再胖了，要不然胖嘟嘟跟小肥猪一样，那可真没宠爱了。 “娘娘……”露白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软声道：“要不您将这食盒送到乾清宫去？” 见贵妃不说话，她又小声劝：“您好歹低个头……” “没头。”姜岁晚回。 无头贵妃是也，低不了。 露白抿着唇，不敢说话了，她恨不能自己去给万岁爷低头，宫里头哪里容得下五天。 五天，足够一个新的宠妃崛起。 乾清宫。 康熙望着承乾宫的方向皱眉。 他好像有点想她了。 “贵妃这些时日在做什么？”他没忍住问。 梁九功早有准备，闻言立马回：“回主子的话，娘娘这几日用膳挺好的，衣裳也放了一寸。” 康熙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见不到贵妃就心里烦，甚至不说食不下咽，那吃起来也是不香的。 瞧瞧他听见了什么。 衣裳还放了一寸。 康熙一拍桌子，起身便往外走，等立在承乾宫的门口又有些后悔，眉头皱的死紧，打算再回乾清宫。 然而—— “高些！再高些～” 女子娇媚的笑声传出来好远，透露着无边的快活。 康熙想，他就立在门口看一眼。 就见蔷薇花架下，少女一袭丁香紫的旗装，白皙脖颈上的赤金璎珞项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就像是她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 “晚晚。”他轻唤。 “哎呀，本宫要立在秋千架上，你二人一左一右推，要飞得和秋千一样高～”姜岁晚眉眼盈盈。 第44章 墙头 露白不敢推，她怯弱道：“俗话说登高必跌重，娘娘，您还是晃悠着就好。”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惆怅一叹，她到底失了兴味。 “罢了。” “奴婢该死。” 露白赶紧跪下请罪，若真的摔了那就不是请罪能解决的了。 姜岁晚叫她起来，她立在廊下，看着外头盛开的石榴花，伸出指尖，却隔着重重宫墙。 “拿梯子来。”她说。 方才反驳贵妃，这会儿露白不敢再说，看着小太监拿梯子来，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姜岁晚才不管，她顺着梯子爬上墙头，看着隔壁永和宫的石榴花近在咫尺，心里不由得激动起来。 然而—— 就见一张清隽摄人的面孔正冷冷地看着她。 姜岁晚打算恶人先告状：“您路过承乾宫怎的不进来坐坐？”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有你接着说，朕听着的意思在。 “您一起上来玩？”她心虚地邀请。 自己爬墙头，和被康熙捉到爬墙头是两码事。她眨巴眨巴眼睛，学着胤礽的样子，软乎乎撒娇：“来嘛，别客气。” 康熙漫不经心点头，在贵妃震惊的眼神中，一跃而起，眨眼间就跳上墙头。 姜岁晚：？ 她看见梯子，又看看墙的高度，一脸茫然。这是人类轻而易举能上来的高度？ 康熙就喜欢她这崇拜的小眼神，见此笑吟吟道：“怎的，你不会？” “万岁爷是真龙天子会飞很正常，臣妾不会飞。”姜岁晚哼笑。 两人肩并着肩坐在墙头上，看着触手可及的石榴花，康熙压低声音问：“你喜欢？移到承乾宫便是。” 永和宫端嫔听见说万岁爷来了，赶紧梳妆洗漱过，整理衣裳喜不自胜地走出门来，她一边问人走哪了一边迈着小碎步往外冲，谁知走出门就见万岁爷和贵妃坐在墙头，贵妃昂着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而万岁爷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贵妃。 听到动静后，贵妃垂眸，见是她来了，便略微有些羞赧，温声道：“端嫔……” 端嫔赶紧躬身请安，她险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还以为永和宫迎来皇帝，不曾想对方只是为了看贵妃。 她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空空荡荡地漏着风，难过的不得了。 康熙冲她客气地点点头，不等敬嫔回应，又转过头去，压低声音问贵妃：“天上的云有什么看的？” 姜岁晚伸出手，她看着白皙的手掌在阳光下能看到血管的颜色，透着一种无力的白，不由得哼笑：“您知道臣妾在触摸什么吗？” 康熙：？ “自由？”他迟疑着问。 姜岁晚反而震惊了：“您还知道自由？”她以为他不知道的。 康熙瞥了她一眼，恨不得揍她，在阴阳怪气上她是有一套的。 等要下去的时候，姜岁晚打算原路返回，结果被康熙搂着纤细的腰肢，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跃下墙头。 姜岁晚惊的心怦怦跳，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落地了。她拍拍鼓鼓囊囊的胸口，紧接着柳眉倒竖，掐着康熙腰间软肉，从左拧到右。 “嘶。”真疼。 康熙险些控制不住面上表情，他握住贵妃柔软的小手，实在想不到她这么精致的小手是怎么捏他这么疼的。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安抚：“朕有把握。” 姜岁晚哼笑。 白了康熙一眼，这才看向一旁的端嫔，见她花容失色，便笑着安抚：“惊着你了。” 端嫔白着小脸强笑一声，恭谨回：“臣妾不碍事。” 她没忍住看向康熙，他正温柔地将贵妃腮边一缕碎发给别在耳后，她以为他一直都是温和疏远的，可不曾想，他也有体贴的时候。 甚至贵妃可以拧他，他甚至还反过来哄贵妃。她想着若是自己，怕是不敢，万岁爷不会准许。 她一时楞在原地，还是康熙抬步就走，贵妃客气地跟她点头示意，这才转身走了。 端嫔这时才发现自己是可以呼吸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震惊于贵妃宠爱，先前有半个月功夫，不见万岁爷往承乾宫去，都当她要失宠了，隐隐地都有些期待。 一个受宠的贵妃，一个艳骨绝生的表妹，实在叫人生不出丝毫竞争力出来。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面前。 姜岁晚想想方才从墙头跌下来，不由得蹙起眉头了，她冷笑着道：“您不妨把臣妾推下来。”何苦还搂着他。 “嗯。”他随口应下。 看着贵妃颠着流苏都晃起来，康熙闷声轻笑，他温柔道：“这般生气？” 她没说话。 其实她觉得很刺激。 就是找事来着。 但康熙不知道，还当她真的很生气，就很温柔的哄她：“那朕带你去御花园溜达溜达。” 姜岁晚勉强点头。 正要走，就见不远处哒哒哒跑过来一只小崽崽，胤礽拽着奶茶的缰绳往这里来，等奶茶看见主人，就拽着胤礽往这边跑。 一人一狗，跌跌撞撞。 双方的家长都表示很紧张。 “撒手！”姜岁晚连忙道，奶茶停下，歪着小脑袋看她，突然停下脚步，等着胤礽在前面走，还跟小可怜一样低着头。 “贵额娘！”胤礽高兴的跟什么一样，高高兴兴道：“想你啦！” 他真的一会儿不见贵额娘就难受。 在康熙的冷眼中，他一脸唏嘘的问：“汗阿玛不准你做皇后，没事到时候做孤的皇后！” 他都已经仔细想好了，是他喜欢贵额娘，却让汗阿玛来付出，确实有些不大好，保成崽崽决定有困难自己解决。 康熙：…… 好大儿真孝顺。 让他的大巴掌蠢蠢欲动，真的很想照着他那小屁股狠狠来一下。 姜岁晚望天。 孝死人了。 得亏他现在年岁小，都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要不然就这话，她得死一回了。 “本宫是你额娘，知道什么是额娘吗？就是你娘，哪里有人娶自己额娘的，你如今是大孩子了，可不许浑说。”姜岁晚试图劝他。 “哦。”胤礽慢吞吞的应了一声，满眼都是不解。 “走吧。”她懒得解释了。 康熙显然也有些无言以对，很难跟小孩说那些人际关系，索性不说，而是左手牵着贵妃，右手牵着胤礽。 “你什么时候给胤礽生个妹妹？”康熙轻声问。 姜岁晚闻言横了他一眼，轻笑：“臣妾生不出，怕是万岁爷得努力了。” “不过臣妾真羡慕万岁爷，有本宫这么漂亮的贵妃，和胤礽这么聪慧的储君！” 她抿着唇，满脸都是阴阳怪气。 康熙：…… 她怎么不高兴了。 后来想想，冷了她半个月，她肯定心里难过才这样说。 这样一想，康熙又高兴起来。 原来贵妃心里有他。 第45章 青涩 “你也不知羞。”他眉眼都是温柔。 夏日燥热，今儿天气却好，有风徐徐吹来，让人舒服很多。 姜岁晚点头，她摸摸胤礽的小脸，哼笑：“臣妾哪里说的不对？” 康熙就跟着笑了：“确实对。” 在他身侧的贵妃娇艳的像是盛开的白牡丹，这般言语娇嗔，瞧着便愈发好看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康熙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她。 说的姜岁晚红了脸。 三人慢慢地往御花园走，等进了园子，明显能感觉到凉爽些。 “贵额娘，这里好多漂亮的花哦。”胤礽蹦蹦跳跳的上前去，他一脸郑重地摘了好多花，捧成花束送给贵额娘，他踮着脚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软乎乎道：“贵额娘，这花特别衬你。” 他昂着头，看向对着花嗅闻，比花儿还漂亮的贵额娘，乐淘淘的笑眯了眼睛。 “真的好喜欢你。”他说。 康熙：…… 这样显得他很呆。 姜岁晚抱着花束，快活地眯着眼睛笑，亲着胤礽白嫩嫩的小脸蛋，软乎乎道：“真的好喜欢你呀。” 儿时便这般会哄人，不知道等年岁大些，又是何等的风流人物。 胤礽被贵额娘哄的心花怒放。 康熙：…… 你俩别太过分。 但贵妃和太子关系好，他看着心里也高兴。漫步在羊肠小道，一路分花拂柳，间或有徐徐春风，实在舒服的紧。 “昨儿还在说，这天热了就盼着秋天赶紧来，秋天来了又觉得秋雨连绵，冬日太过寒凉，又盼着夏天的好。” 姜岁晚这样说着，不由得笑了。 得陇望蜀，不外于是。 康熙点点头，他有时候也是这样，在夏日盼着冬日，在冬日盼着夏日。 但成年人自有一番老成持重，他可以很好的克制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想法，而变得珍惜现在。就像他拥有贵妃，就会很珍惜，担心失去她。 “贵额娘，孤攒了好些布料，拿来给你做秋衫。”胤礽见两人聊的好不理他，就耐不住寂寞，上前得意道：“孤攒了好些时日呢。” 他为了能凑齐拿出来，憋这么些日子没说。 康熙：？ 小子你回头练背刺神功去了不成。 看着贵妃感动的双眸亮晶晶，康熙试图描补，尚未张口便看见他忐忑不安的眼神，康熙顿时息声。 小孩的心，细腻又敏感，小小的只能盛下眼前的一切。 当年他三岁半时，会坐在廊下玩，那样汗阿玛过来时，就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然而汗阿玛从未来过。 当年小小的玄烨，从期盼到失望，如今小小的胤礽，从失望到期盼。 他懂他的小心翼翼。 姜岁晚却不懂，她掐着胤礽肥嘟嘟的小脸，不复原先的温柔：“保成，你记住，这世界上，只有顾好你自己，才能去顾别人。” 先爱自己，再爱世人。 胤礽乖乖的被她捏着脸颊，一动不动，只软乎乎道：“可是贵额娘不是别人，保成想对你好。” 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给她。 “嘿嘿。”他抿着小嘴巴嘿嘿嘿傻笑。 康熙闻言，看着胤礽晶亮的双眸，到底什么都没说。贵妃说的对，先爱自己才能爱别人。 “爱贵额娘就是爱自己！”胤礽大声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话。 “那不行哦。”姜岁晚索性将他抱在怀里，一边慢慢地在羊肠小道上踱步，一边温柔的笑：“贵额娘也不行哦，保成要自己心里满满当当都是爱，才能爱天下，爱这黎民百姓。” 她能看出胤礽心里的忐忑，毕竟她不是亲额娘，纵然他来的时候对他很温柔很亲，可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最为明显，他知道她不够爱他。 但她无能为力。 况且。 她要做好这贵妃，就注定不能跟太子关系太过密切。 因为她不是亲额娘。 在后宫中，在储君的问题上，便是亲额娘也不能，所以皇阿哥出生后就会送往旁的妃嫔宫里，有嬷嬷、奶母照看养大至六岁送往北五所，再读书习字。 可这些，都没办法跟三岁半的胤礽说。 康熙听出她言外之意，却没有反驳，时间太短，他尚且没定好主意。 姜岁晚立在桃树下，望着树上花生大的桃子，满脸期待问：“这桃子什么时候熟？” 当得知还有两个月时，愈发期待了。 “自己家种的桃子，想必很是香甜。” 胤礽迷茫地望着青涩的桃子，不明白这硬邦邦的水果怎么可能甜。 “没吃过，都给奴才吃了。”也算是加餐，最重要的是，这御花园中人来人往，谁敢吃这个。 “好叭。”姜岁晚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笑吟吟地看着康熙，笑着道：“臣妾年岁小时，总是向往桃花树下，青梅煮酒，觉得风送桃花香，就会特别浪漫。” 后来想想，也确实浪漫。 康熙就想到先前梨花树下，那带着梨花瓣的梨花白。 “嗯。”他低声应。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胤礽窝在姜岁晚怀里，把玩着她护甲上的宝石流苏。 见二人不说话，便昂着小脑袋一脸疑惑问：“这中指和食指为什么用宝石链子连起来？” 康熙：？ 姜岁晚垂眸，就见是她前些日子想出来的新花头。 “咳……”她该怎么和崽崽解释。 胤礽却很体贴道：“贵额娘喜欢就好。” 几人坐了会儿，见天色渐渐黑沉下来，便起身回宫去了，等姜岁晚回承乾宫，留守的霜白已经掌灯，漂亮的宫灯在黑夜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恍惚间，好像有家的感觉。 她勾了勾唇角，眉眼流露出惬意的微笑。 看着天上散发着银辉的明月，她和厉哥都还好好的活着，依旧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真好。 第46章 夏日宴 夏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宫里沉寂太久，姜岁晚索性瞅着凉风习习的夜晚，请了七嫔过来用膳。还传召教坊司的宫人过来唱曲，特意置办了曲水流觞。 安嫔照旧没来，她病的厉害，实在起不了身，心里没盼头，这人也跟枯木一样，渐渐地腐朽了。 而端嫔和敬嫔沉默地坐在一处，端嫔还想着前日康熙去永和宫的事，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而敬嫔则是先前得罪贵妃得罪狠了，现在安静如鸡的装乖，担心贵妃会拿捏她。 而宜嫔先前看贵妃不痛快，后来就乖觉起来，见了贵妃嘴巴特别甜，笑起来软软的。 荣嫔和惠嫔挨着坐，这会儿正看着贵妃笑，一旁的僖嫔乖顺的坐着，偶尔附和两句贵妃的好话。 而姜岁晚坐在主位，柔荑执着白玉酒杯，杯中是清澈的梨花白，她举起酒杯温柔道：“近来天热，许久没有跟姐妹们把酒言欢。” 说着她一饮而尽，含笑望着众人。 台上的伶人正在唱着西厢记，娇俏可爱的红娘正要用裙子掩护张生去见小姐，端嫔怔怔地看着，目光忍不住移向贵妃娘娘。 白日里的贵妃貌美，这喝了酒面上带着红晕的贵妃便愈加艳骨绝生，一双眸子璀璨若星河，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一旁昏黄的烛火给她眸底添了几分温柔。 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最重要的是，她说话不紧不慢，很有韵律的优雅。 端嫔眸光闪了闪，正在出神，就听见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众人顿时好奇的望过来，就见是乾清宫的小禄子，正满脸堆笑的走过来，笑吟吟道：“万岁爷请您往乾清宫去。” 姜岁晚迟疑：“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她正在办宴会，显然不合适去。 众人正吃惊于她的得宠，却听小禄子笑眯眯道：“回贵妃娘娘的话，万岁爷新得一截紫檀木，亲手给您雕刻成发簪，等着您去试呢。” 端嫔垂眸敛神，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万岁爷亲手制的小礼物何其珍贵，便是随便送个制造局送的便已经够炫耀了，如今万岁爷这样说，怕是要故意给贵妃娘娘撑面子。 “明儿再去。”姜岁晚随口道。 小禄子目的达到，躬身告退了。 众人震惊于贵妃的得宠和随意，一时间台上的戏都没大家心里的戏多。 荣嫔倒是笑吟吟道：“娘娘一身荣华，配着紫檀木簪倒是平添几分古朴雅致，听着便叫人艳羡的紧。” 惠嫔也紧接着点头，轻笑着道：“娘娘之宠如日月，长盛不衰。” 剩余四嫔听着二人拍马屁，赶紧也跟着恭维。 美女甜甜的话语让姜岁晚合不拢嘴，她突然就感受到康熙被美人环绕的快乐。而且她们只会跟她说好听话。苏丹小说网 她知道宫里没有好人，可众人在她面前只能做好人。 这感觉真爽。 姜岁晚又举起酒杯，轻声细语地请大家喝酒。 正喝着，就见胤礽哒哒哒跑进来，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软乎乎撒娇：“贵额娘，您什么时候能陪保成玩呀。” “保成想你啦。” 胤礽的声音乖甜软糯，可爱的不得了。 “那保成陪额娘一起喝酒。”她说。 敬嫔眸子一亮，带着三岁半的太子爷喝酒，贵妃这贵妃怕是做到头了。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 然而—— 姜岁晚命人端甜茶来，倒在胤礽的小酒盅里，还试图跟他讲喝酒礼仪，一张嘴就停了。 “见你阿玛和老祖宗、皇太后几位长辈，你就要低于对方的酒杯以示谦卑，而其他人你随意。”她说。 应该说，除了几位，都不能高于他。 这白教了。 胤礽歪着小脑袋，颤着脸上的嘟嘟肉，举起自己的小酒杯，笑吟吟道：“儿臣敬您一杯。” 说着他努力的举起酒杯，见贵额娘凑过来，他乖巧地把酒杯又放低了些，嘴巴里还念念叨叨：“是保成最爱的贵额娘呀。” 第47章 梨花白 见他如此，姜岁晚被那轻颤的嘟嘟肉给萌的心都化了。“是呀是呀，贵额娘最爱的保成崽崽呀。”她柔声哄着。 敬嫔连看了太子好几眼，她在想，如果她有孩子，想必会更加温柔。 “乌雅姑娘近来可好？”她问。 姜岁晚一口饮下杯中酒，笑吟吟地看着敬嫔，温柔道：“挺好的，现在肚子已经鼓起来，遮不住了，听太医说，她这一胎稳稳当当的，想必有福气生下小阿哥。” 说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敬嫔。 众人都知道敬嫔的心思，荣嫔闻言，她捏了颗酸枣，这才笑吟吟道：“是娘娘凤仪万千，庇佑着乌雅庶妃呢。” 惠嫔看着荣嫔，心想她今天有些过分活跃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贵妃娘娘。 月上中天。 众人昂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又圆又亮。 “千里共婵娟。”姜岁晚一抬头，胤礽就轻声低吟。 众人慢慢地安静下来听戏，姜岁晚却仍旧望着天上的月亮，她勾起唇角，想起先前听过的一首歌。 “那月色太美太温柔。” 等闹得狠了，康熙等不住，便大踏步的走过来，挥挥手示意众人散了，他心里略微感到些委屈。 “朕等了好久。”他说。 姜岁晚抱着胤礽，喂他喝奶，闻言昂起白嫩的小脸，随口道：“怎的了。” 他攒着口气想送给贵妃礼物，满心期待她能露出愉悦的笑容，然而她宁愿陪着不相干的人在这吃酒，也没去看看他。 “无事。”康熙面上仍旧要摆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姜岁晚闻言又转回脸，用锦帕擦拭着胤礽脸上的奶渍，笑着道：“喝饱了没呀？” 胤礽乖巧点头，依赖的窝在她怀里，甜滋滋道：“额娘端来的奶也好喝极了。”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在康熙以为姜岁晚不搭理他的时候，她又轻笑着道：“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一句甜话，一个回眸，康熙瞬间又快活起来。 “嗯。”他满脸骄矜。 三人一道往内室走去，姜岁晚喝了些酒，脸颊便带着一丝酡红，双眸水润润的，看着人说话的时候也格外可爱。 会歪着脑袋，慢吞吞道：“好像有点饿。” 在宴会上吃的那点子东西已经消化完了。 “那你想用点什么？”康熙问。 姜岁晚鼓着脸颊，轻声哼：“想用……”她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想不明白自己想吃什么。 “吃肉肉。” “肉肉。” “肉。” 她软乎乎的撒娇。 哼的康熙心里软成一片，连忙向外头吩咐：“快去做些烧烤来吃，朕陪着贵妃喝酒。” 他眸色幽深地盯着贵妃。 而胤礽试图为自己争取福利：“那儿子呢？” 康熙冲着他笑了笑。 在胤礽觉得有些不太对的时候，就被捏着后脖颈扔了出去。 “当然是圆润的离开。”康熙哼。 室内燃着好闻的熏香，这会儿冒着袅袅青烟，姜岁晚取下自己指尖上的护甲，伸着玉白的手给他，温柔道：“给我捏捏。” 戴久了有点不舒服。 贵妃的手指柔若无骨，摸在手里软绵绵的，像是一团要化的云，康熙大掌能完全包裹住。 “唔。”她脑袋慢慢地有些沉，双眸沁出水意变的迷离起来。 姜岁晚低头看着康熙的大掌，又顺着那结实的小臂往上看，停留在那凸起的喉结。 “咳。”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姜岁晚有些晕，她看不清楚，就贴近了些，趴在康熙的身上，支起身子，用指尖轻轻地描画喉结。 康熙不自在的躲避，却被贵妃捏着耳朵凶巴巴地骂：“不乖！不许动。” 她甚至凑近了粗鲁的啃了一口。 “嘶。”狗不成。 姜岁晚听到他痛呼声，又安抚的压着他，伸着修长的脖颈去亲康熙的下颌。 “别动。”她含糊的呢喃。 听着她声音，康熙就被一双软软的小手嗯在身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没看。 “唔？”她俯身亲了亲他的唇，似是有些迷茫：“软的？” 她口中还有梨花白清甜的味道。 康熙克制的抿着唇。 然而少女呼吸幽幽，很快让他眸色幽深起来。 “嘶，不好吃。”姜岁晚啃了一口他下颌，还娇气的呸了一声。 康熙被她闹的满肚子火。 他大掌收紧，紧紧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朕带你去洗漱。” 姜岁晚轻轻地嗯了一声。 康熙薄唇绷成一条线，单臂用力，将纤秾合度的贵妃抱了起来。 然而—— 能感受到她乖巧的窝在他颈窝。 “贵妃，朕亦甚想你。”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他慢慢地往内室走去。 帝王都是没有心的。 纵然有，也是脏的。 那里埋着权势，埋着家国，埋着他的欲。 唯独没有心。 他大掌紧紧地抱住贵妃，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康熙翘了翘唇角，有些人，看一眼就记进了心里。 再也忘不掉了。 除了她，旁人都是庸脂俗粉罢了，没什么紧要。 康熙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还带着体温的簪子，他温声道：“朕琢磨许久，觉得这簪子衬你。” 他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别在她鬓边，唇角勾出笑意来。 许久没有动静。 康熙便想着贵妃许是害羞了。 等他一垂眸便沉默了，因为贵妃睡着了，他方才那柔情似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见。 甚至睡的正好头上被戴了根簪子，她觉得有些不舒坦，便鼓着聊天伸出小手，利索地将簪子拔出，随意的扔在地上。 “砰——” 簪子跌在地上，像是跌在康熙的心里。他心头一跳，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便抱着贵妃去洗漱。 他走后，梁九功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紫檀木簪。他亲眼瞧着，万岁爷打磨好几日。一边刻着还一边笑。可是被贵妃娘娘无意间给扔掉了。 康熙给贵妃洗漱过后，这才抱着她放在床上，姜岁晚迷蒙间感受到炽热的体温离去，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攥住他衣角，含糊地哼：“别走。” 她香喷喷的大鸡腿。 比人还高呢。 康熙心里一暖，方才所有的情绪瞬间消散，贵妃纵然在睡梦中，已经舍不得他。 “咳。” 他回神温柔的哄她：“乖，朕去洗漱，马上来哄你睡觉。” 刚要起身，贵妃拽的更紧了。 “别走呀。” 康熙心里软成一团，轻声道：“真是会撒娇。”说着就在边上哼着小曲，再拍着她脊背哄睡。苏丹小说网 “便邀明月与东风，随君喜。” 康熙见她睡熟了，纤白的指尖落在床外，又给她摆好了，这才起身去洗漱。 等洗漱完回来，躺在软榻上，看着一旁甜睡的贵妃，他这才闭上眼睛。 他心头全是火。 却无法灭。 感受到他的体温，姜岁晚滚啊滚又滚进他怀里，整个人呈比字，牢牢地扒在康熙身上。 秀气的胳膊还好，这笔直细长的腿真让人睡不着。 康熙勉强睡了。 做梦就梦见贵妃，依旧是小脸脏兮兮，双眸亮晶晶的可爱模样。 “哥哥，我们今天是吃草莓还是吃大鸡腿呢？” 少女声音灵动，还带着馋。 康熙笑了，贵妃在吃肉上选择格外坚定，他觉得他会喜欢吃鸡腿。 可是梦中男人一脸冷漠的说出最温柔的话：“草莓和鸡腿一起吃。” 她想要的东西，他可以都给她。 康熙一怔，原来在有选择的时候，还可以不选择。他好像悟到了什么。前儿说给贵妃做个木簪，其实不影响他送金簪的。等睡醒了，他还有些耿耿于怀。 “如果你面前摆着金簪和木簪，你选哪个？”男人问。 姜岁晚睡醒了，她揉着眼，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她慢吞吞回：“成年人不做选择，臣妾都要。” 而且这俩对她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康熙点头：“梁九功，吩咐制造局给贵妃娘娘做三套头面，都用最好的料子。”赤金头面还需要镶宝石的，这样才够华丽。 “不……”姜岁晚想说不用了，却见康熙摇头，叫她别出声。 “一点小东西罢了，不值当什么。”康熙道。他总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贵妃。 第48章 金饼 姜岁晚专门辟了一间屋子放自己的头面、首饰等，架子上摆的满满当当，从赤金到白银，从红宝石、蓝宝石到绿翡翠。 从错金到掐丝，从绢花到玉花。 可以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刚开始她会很开心，要这个搭配，要那个搭配，现在差不多看的过眼就行了。 偶尔还会觉得，头上素净便挺好的。因为这些首饰真的好沉好繁琐。这种甜蜜的负担，让姜岁晚心态宁静起来。 “臣妾谢万岁爷。”她轻笑着道。 等康熙走了，姜岁晚躺在软榻上，慢悠悠地打着团扇，夏日里动一下就是满身汗。 “娘娘，您吃些葡萄，特意在井中湃过的，沁凉沁凉的。”霜白捧着食盒，笑吟吟地走过来。 正说着，外头通报说是黎少珩过来求见请平安脉。 姜岁晚眼睛瞬间亮了，连忙坐起身，笑吟吟道：“快传。” 她开始剥葡萄。苏丹小说网 剥了几颗又停手，宫里眼睛多，做点什么都能被众人看见，若是传出去风言风语对两人都不好。 毕竟厉哥帅裂苍穹。 高大的男人慢慢走进内室，先是躬身向她请安，这才沉默地立在一旁号脉。 “娘娘身子康健，夏日略微有些火气，多喝热水。” 低沉磁性的男音缓缓响起。 姜岁晚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没忍住横了他一眼，这才温声道：“霜白，给黎太医装两斤葡萄。” 毕竟这时节葡萄虽多，但从吐蕃来的葡萄格外甜，有点好东西也是想让他尝尝。 “微臣……” “吃。” 姜岁晚不听他叭叭，强迫他拿葡萄回去吃，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叫她留着自己吃，就很没有必要。 她摆摆手，让霜白守在门前，门窗大开的和黎少珩聊天：“佟家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黎少珩沉吟：“现在那姑娘被佟大人养在佛堂，日日青灯古佛，不曾出门。” 毕竟天热出门也不方便。 姜岁晚点头，她沉吟着道：“佟家为什么要弄死佟贵妃，虽然说不是靠山，但也不差什么了。” 毕竟宫里有人好说话，辛辛苦苦送进来，没道理是想让弄死的。 黎少珩压低声音道：“若是和佟家鱼死网破，逼问之下想必没问题，上次你们见面闹出事来，被佟大人知道，许是已经扫干净首尾。” 主要猛然间碰见的事，谁也不知道。 “无事，宫里是一座最华丽的牢笼，却也是最强的防御，若佟家能带毒进来，皇帝头一个饶不了他。” 那康熙就会忍不住铲除他们的。 黎少珩闻言点头，他幽幽道：“微臣已经派医女潜入佟府，获取后续的信息。” 姜岁晚点头，她很放心他办事。 毕竟厉哥是能给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你缺钱吗？”她问。 先前一直没碰这个话题，是因为厉哥现在看着很不缺钱的样子，但是姜岁晚觉得，不管对方经济条件如何，她得主动。 黎少珩听罢瞬间意会，他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来递给她。 古朴的小匣子还有些掉漆。 “这个钱，是备着等寻到你后给你花的。”黎少珩想过很多，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需要钱，他得备着。 姜岁晚接过小匣子，打开一看怔住，里面是满满一箱子金饼。 “你还挺有钱？”她挑眉。 黎少珩摇头，他这些年所有的存款都在这里了，都是看诊所得的诊金。 “你拿着吧。”姜岁晚想了想，反而向着露白招招手，示意她到近前来，温声道：“去抓一把金饼来。” 黎少珩就袖手立在一旁，看着她动作，就见姜岁晚从他小匣子里抓出来一把金饼，又把露白拿来的放进去。 “哎嘿，你花我的，我花你的。”想想都舒坦。 “嗯。”黎少珩眉眼中溢出一丝无奈宠溺。 见时辰差不多了，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告退离去，还要叮嘱她好生活着，若出了什么事，尽管遣人去找他，拼了命也会救她。 姜岁晚抿嘴：“不要你拼命。” 她突然又有危机，若佟贵妃英年早逝，那厉哥怎么办。 看着他清俊柔和的眉眼，心想厉哥为她丢一次命就已然是她最心疼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她得好好活着。 谁要是不让她活着，她绝不放过。 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桌上的金饼，姜岁晚差点没忍住露出傻笑。 她多给厉哥放了几块金饼，她可真聪明。想想厉哥用她的钱买东西，她就高兴。 “额额～”随着奶里奶气的轻唤声，一个崽崽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叶子派，他兴奋道：“额娘我们一起打牌呀。” 姜岁晚挑眉：“本宫有透视眼你信不信？” 第49章 念生 胤礽不信。 他歪着小脑袋，满脸郑重道：“不可能。” 见他不信，姜岁晚就笑吟吟道：“那本宫给你表演一个。” 说着让胤礽把叶子牌打开，随意挑一张背对着她，然后她来猜。 胤礽狐疑地看着她，心里想着不可能，却仍旧忍不住想试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孩子cpu都快烧了的样子，姜岁晚唇角勾出笑意，一脸笃定的看着他。 他连抽了三张，姜岁晚都猜对了。 胤礽瞬间惊讶的睁大双眸，对姜岁晚的崇拜都快要溢出来。 “贵额娘太厉害了叭。”他一脸梦幻的走出去，拿着叶子牌去找康熙，谁知刚跨过门槛就碰上了。 姜岁晚在屋里，就能听见他晕乎乎乐淘淘的声音：“贵额娘会透视眼，能看见儿臣的牌。” 康熙：？ 你不要太离谱。 “嗯，你额娘会透视。”康熙看着姜岁晚横过来的眼神，瞬间会意。 三人坐在一道聊天，胤礽满心满眼都是贵额娘，一会儿要跟贵额娘贴贴，一会儿要把玩贵额娘的手。 “汗阿玛，你要多疼贵额娘。”胤礽一脸意味深长。 康熙挑眉：“此话怎讲？” 就听胤礽握住贵妃的手，软声道：“你有儿子，儿子有你，可贵额娘只有自己。” 他到底年岁小，说不清楚这血缘关系。 “因为您不对贵额娘好，这世间便无人疼她了。”胤礽抬起水润润的双眸，恨不得以身替之。 姜岁晚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心里暖暖的，她突然喜欢好纯粹的孩子，比如保成崽崽。 “没关系。”她说。 她自己会疼自己，还有厉哥会疼她。 康熙没说话。 当胤礽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彤史上，这半年来，只有贵妃的名字。 他神色一时复杂起来。 这半年，他日日和贵妃一道，竟然没觉得厌烦和腻，而是觉得还想来。脚步有他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就来承乾宫了。 “嗯，朕会疼你贵额娘的。”康熙道。 姜岁晚执着手中的粉釉茶盏，慢慢地品着茶。眉眼盈盈的看着一旁的两人。 “那感情好。”她说。 接过一旁露白捧来的碗碗奶，姜岁晚递给胤礽，叮嘱他喝了，这才笑着开口。 不知道自己想法时，康熙还处于一种朦胧的坦然，他不自觉的盯着正垂眸浅笑的贵妃。 她真好看。 春风拂槛露华浓。 康熙在舌尖品着这首诗，心里又舒坦起来，贵妃心里也有他，真是极好的。 他好像有点喜欢贵妃了。 光是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想红了脸。 这年纪还跟毛头小伙子一样，给康熙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姜岁晚却不知，她放下茶盏，懒洋洋的伸着腿，垂眸道：“有些盼秋天赶紧来，夏天太热受不了。” 胤礽无条件点头附和。 “再有几天就七夕了，七夕过后没多久就中秋，到时候就凉快了。”康熙笑着安抚他。 姜岁晚点点头。 被热的有气无力。 “今儿黎太医过来请平安脉，说臣妾有点火气，让多喝热水。”她惆怅一叹：“这小破天这么热，何止有点火气，简直一肚子火气。” 康熙就搂着她的腿给她捏腿，含笑道：“忍忍就过去了。” 他又想着建行宫的事，先前只在房山上有一座小行宫，规制太小，没办法带着众人去住。 “额娘～”胤礽又钻进姜岁晚怀里，小小声的唤：“爱你呀。” 康熙望过来。 他感受到康熙的视线，就敷衍开口：“汗阿玛。” 这毫无起伏的声音，和唤姜岁晚时温柔的声音，让康熙无言以对。 “晚晚～”康熙学着保成崽崽的语调，笑吟吟道：“爱你呀。” 胤礽赶紧搂着贵额娘的腰，一脸戒备的看着康熙，凶巴巴道：“孤的。”转身看向姜岁晚的时候，语气又温柔下来：“保成贴贴额娘。” 姜岁晚闷笑，这保成崽崽是茶罐里泡大的不成。 “嗯嗯，贴贴。”两人头挨着头蹭了蹭。 康熙看着就不痛快。 他先是故作温柔的将保成抱在怀里，在他不防备的时候，将他扔至一旁。 胤礽：？ 他怎么起飞了。 而姜岁晚被康熙搂入怀中，男人还朝幼崽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想跟他抢人，别想。 姜岁晚捏着他腰间软肉，哼笑：“你欺负崽崽作甚？” 得到认同的胤礽疯狂点着小脑袋，他哒哒哒跑到贵额娘身侧，小小声道：“贵额娘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姜岁晚见他双眸水润润的，不由得心疼，又从康熙怀里出来，搂着保成贴贴，笑着道：“咱不哭。” 要哭也是康熙哭。 康熙不选择哭，他选择把胤礽丢出去。 等室内只剩下两人，男人这才舒适的斜倚在软榻上，神情温柔：“近来看你清减了，是饭菜不和胃口吗？” 姜岁晚摇头，她软声道：“到底有些苦夏。”而且她掐掐腰间的软肉，没觉得自己瘦了。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享受这一时宁静。康熙自打发现自己宠贵妃已经有半年有余，再仔细打量她，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胤礽年岁小，难免缠人些，你平日里多哄哄他。”康熙道。 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心里认可贵妃的意思，由着她接近储君，便有了教养亲近的可能。 “嗯。” 姜岁晚随口应下。 她心里主打的还是胤禛，觉得rua秃他的小脑袋更爽些，毕竟这储君干系甚大。 可保成崽崽她也是喜欢的。 可恶。 她真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暮色黑沉，天空中繁星点点，姜岁晚立在窗前，昏黄跳动的烛火在她脸上映出温柔的弧度。 她黑鸦鸦的发丝放下来，衬得那小脸愈发瓷白。 康熙声音温柔，絮絮地跟她聊着天。 姜岁晚咬着自己葱段似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听着，见他听着，便骄矜地抬起下颌示意他接着说。 “若你有机会出宫，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出宫？”姜岁晚重复一声，她这才别过脸看着跳动的烛火，眸中明灭不定：“大概是……在江南买一块良田，种几样菜，好好的吃一日三餐，安稳的睡觉，过平淡如水的一生。” 她眸中生出些许向往来。 看的康熙心中一惊，大掌捏住她柔荑，冷声道：“错了。” 正确答案是，留在他身边。 他心里涌出不痛快，一股子火气从尾椎骨生出，看着贵妃澄澈潋滟的双眸，阴沉的男音在室内会缓缓响起。 “混账。”他骂。 若她敢离他而去，那他就一把掐死她，好歹要融入他的骨血，万没有再离开的道理。怎么有这般狠心的人，便是一个假设的未来，也丝毫没有他的存在。 康熙脸色阴沉的可怕，直直的盯着贵妃。 姜岁晚瞧见了，她抿着唇，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声音软乎乎的：“臣妾还当你不要我了呢。” 一句话，康熙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很久没有这种心理波动，这种汹涌的情感几乎将他淹没，康熙理不清这种感觉，他便掐着姜岁晚的下颌，狠狠的亲她。 既然让他起了兴致，便这辈子别想逃。 “唔……别……” “乖别动。” 暗哑的男音带着诱哄，试图让她主动配合。雪白莹润的脸颊渐渐浮起清粉，像是江南烟雨中的一抹桃花。 姜岁晚脖颈修长，无力的向后仰着。一只大掌，蒙上那潋滟如水的双眸。 第50章 瓜心 两人喝过酒，动作间便有些孟浪，康熙素来的端庄持重消失殆尽，变得凌厉霸道起来。 姜岁晚昂着头，无力的承受着。 烛火摇曳，床帐被缓缓拉下，床榻上便形成寂静的空间，遮住一室暧昧。 等第二日姜岁晚酒醒，她捏着眉心起身，晃了晃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捧着脸颊坐着发呆。苏丹小说网 露白赶紧捧上铜盆，奉上湿热的毛巾给他擦拭着，姜岁晚昂着头，洗过脸后这才算清醒过来。 想到一夜荒唐，她不禁小脸一红。 啧。 狗男人。 等收拾好起身，就见外头在下雨，夏日的雨总是又急又猛，她坐在窗前，就能看到院子里一丛芭蕉被风雨打的乱晃。 “贵妃娘娘早膳想用些什么？”露白问。 姜岁晚说随意，她刚睡醒，渴比饿多些。便叮嘱露白上西瓜来吃。 白玉碟中，西瓜切成小方块，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里，就听露白笑着道：“内务府的奴才机灵，给了承乾宫双倍的西瓜，说叫您吃最甜的瓜心，这剩下的若是吃不完，尽管送回内务府给他们吃。” 这就是奉承了，姜岁晚掌着宫务，又是贵妃，一等一的尊贵人，自然要好生的孝敬。 姜岁晚吃着甜滋滋的瓜心，整个人都舒坦下来。正用着，就听露白吩咐，说是今儿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她点头表示明了，看了一眼自鸣钟，发现已经迟了。 “罢了，走吧。”她决定回来再用膳。 等到了慈宁宫，发现不止她来了，就连皇太后、惠嫔、荣嫔也在，几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姜岁晚小脸红扑扑的，试图解释：“昨夜喝了酒……” 她裙摆略有水意，一旁的小太监跪在地上用扇子慢慢扇着，姜岁晚摇摇头表示不打紧。 太皇太后就笑：“下着雨，还当你不来了。” 刚春天的时候，她整日里都要过来溜达一趟，等天热她就不肯出门，难得见她。 “臣妾想老祖宗了。”她翘着唇角甜甜的说着。 一旁的惠嫔也跟着笑：“贵妃娘娘一片孝心，真真令人感动。” 皇太后跟泥塑一样，动也不动，就静静地听着众人聊天。 姜岁晚笑吟吟道：“再过两日是七夕，夏日荼蘼这些时候，当大办一场才是。” 太皇太后允了。 看着她的眼神温柔极了。 姜岁晚就也跟着笑，看向一旁的荣嫔道：“前儿胤祉去寻本宫玩，直接就背了出师表，是你教的好，孩子才这般伶俐。” “娘娘谬赞了，那皮猴难得有坐得住的时候。”荣嫔嘴里说着皮猴，唇角却止不住的泄露出笑意，显然对胤祉满意至极。 现在康熙正值壮年，太子年岁尚小地位稳固，大家培养孩子的时候，更倾向于能做个像裕全这样的铁帽子王。 几人闲闲地聊着天，惠嫔沉默不语，相对比很快就贴心的胤祉，已经长大懂事的胤禔显然不好亲近。 能看出胤禔也是重视她这个额娘，却也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心里没有她，他长大了，不需要额娘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几人正说着七夕的细节，就见惠嫔怔怔出神，姜岁晚便笑着问：“怎的了？” 看着贵妃关切的眼神，惠嫔鼻尖一酸，但是在太皇太后这里不好真的哭出声，她就眨眨眼试图将眸中水意给憋回去。 “无事。”她抿着唇笑。 太皇太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众人顿时会意，告退离去。 姜岁晚执着伞，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到底没再问什么。 宫里头的女人哭，太多了。 正要一起走，就听见远处传来帝王仪仗的声音，姜岁晚和惠嫔一道挪至路边，福身请安打算等仪仗过去。 谁知—— 仪仗停下。 “你裙摆湿了。”男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等她反应，又温声道：“上御辇。” 姜岁晚摇头不肯，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掌便伸了出来，握住她的手。她客气地冲身旁的惠嫔点头示意，这才上了御辇。 “臣妾恭送万岁爷、恭送贵妃娘娘……” 身旁无人，惠嫔再也绷不住，一颗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她心里有太多的愤懑不平，却没有出口。 她以为自己盼着胤禔要好好活着，只要他活着就行，可人就是这么贪心，她又想他心里眼里都是她这个额娘，而不是客气疏远。 她以为自己能承受失宠的日日夜夜，却不曾想这般难熬，她在夜深时，数过寝宫里的每一块地砖，对比它们花纹的些许不同。 却不敢想这块地砖上能不能出现一道身影。 第51章 板栗焖鸡 姜岁晚踢着被雨水浸湿的衣摆。 “可怜我一套衣裳。”贵妃服制都是按最高规格来的满绣，这样一件，林林总总要织造局忙上半月有余，这样就毁了。 康熙却不放在心上，他懒洋洋道：“知道会湿了鞋袜，怎的不坐轿辇来。” “哦。”她慢吞吞地应。 坐也能坐，可宫中只有妃位以上能坐，也就是说除她以外，旁人都不行，姜岁晚想着，偶尔散步锻炼身体挺好的，就没有去做这个特殊。 不曾想康熙会直接坐着御辇来接她。 “你昨儿才累过，今儿若是再吹了冷风，一时抵不住头疼怎么办？”康熙温柔道。 姜岁晚装没听见。 她身体好着呢，哪能被小风一吹就病了。 然而—— “阿秋～”她用锦帕捂着鼻子，抑制不住地打喷嚏。 好在一声过去，就停了。 回承乾宫后，就见胤礽正坐在书桌上练大字，姜岁晚凑过来看了看，冲他竖起大拇指：“写的真好真认真。” 康熙斜睨她一眼，也过来看他大字，只一眼便皱起眉头：“你这用墨太浓了，字也未写端正，重写。” 姜岁晚：？ 这么一大张纸，保成写了三日，现在康熙一句话，就要他重写，听着就委屈人。 果然胤礽鼓着肉嘟嘟的小脸蛋，满脸不乐意，惨兮兮道：“儿臣写的很认真。”他是想给贵额娘看的，一点都没偷懒。 康熙就拿红笔在一旁批注，认真的写下正确示范。他在教导孩子上向来用心。后妃不过是消遣罢了，这孩子才是正经。 姜岁晚就立在一旁看着，这偷师的机会可不多，她得好生把握住。用指尖学着康熙的笔触，一点点的描画，他先前送了字帖给她，她照着学了，但很多不解其意，现在倒是学的正好。 康熙教完就走了，留下胤礽小手捏着笔，认真的在练大字。 而姜岁晚也坐在一旁，陪着他一道练，成年人字迹定型，再去练就会没有耐心，毕竟白纸绘画容易，改写就难。 她练字练到想吐，却还是坚持住了。但是某个笔画成型时那种成就感也很爽。 胤礽专注力很好，他可以做到半晌不说话。她都已经累了打算起身休息，他却还在认真练大字。 “厉害。” 她在心里夸了句，默默起身没有打扰他。走至一旁躺在湘妃竹的软榻上，慢悠悠地听着雨声。 没过一会儿，胤礽写完了，他乖巧地窝在她怀里，软声道：“贵额娘，孤想吃西瓜。” 姜岁晚沉吟，半晌摇摇头。 “不成哦。”她回。 下雨时到底天气寒凉，大人无所谓，小孩可能会受凉。 胤礽瞬间撅起小嘴巴，却还是乖乖道：“好叭，都听贵额娘的。” 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就拉着姜岁晚的衣角，软啾啾地撒娇：“求求你啦好不好嘛就吃一口呀～” 姜岁晚险些没绷住笑意，努力压低声音让自己说话变得冷厉起来：“不成。” “贵额娘是天下第一好的额娘，保成崽崽最最最喜欢贵额娘了。” 胤礽抱住她大腿，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软乎乎的撒娇：“真的好想吃呀。” “成。”她到底没抗住。 这崽崽实在太会撒娇了，想着吃口西瓜应当不打紧，等会儿她多吃两口便是。 胤礽吃西瓜喜欢要半个，用勺子挖着吃。 姜岁晚也喜欢这个。 但为了维持贵妃仪态，她强行按捺住了。 胤礽人小手小，蹲在地上像个大头娃娃，头快比身子还重了，他努力地挖着瓜心。 “额娘吃。”他举着那一块瓜心，笑的眉眼弯弯：“这个最甜，你吃。” 姜岁晚心头一软，她有些舍不得，就让他自己吃，然而胤礽很执拗，非得叫她吃。 两人僵持片刻，还是她妥协吃下瓜心。 “甜吗？” “跟崽崽一样甜。” 姜岁晚眯着眼睛笑，这西瓜确实好吃，在闲暇的夏日，有一口瓜吃实在是太舒服了。 她很喜欢。 胤礽叫露白拿小碗来，认真地挖了一碗西瓜球，摆整齐了这才捧过来给姜岁晚吃，还奶里奶气地叮嘱：“仔细凉。” 他乖的不像话。 吃完西瓜，胤礽就叫小太监给他抱上回去了。 此时，雨也停了。 雨后清新的空气闻着特别舒服，只地上都是水痕，她便叫人把桌椅摆在廊下，然后在此处看账簿。 宫中事物纷杂，她当初看红楼梦时，就觉得王熙凤有熬油点蜡一样的辛苦，如今换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更甚。苏丹小说网 不过宫中还有内务府，倒也还好。她就过过眼睛，更多的是循例。 往常后妃多有得宠，那你得宠我得宠，这难免会要特权，需要人来调停统筹，但现在得宠的只贵妃一人，便没什么说头。 不得宠的后妃，自然会会安静如鸡。 姜岁晚事少，待遇又好，除了长胖两斤，便是眉眼都舒缓很多。 她看完账本，这才伸着懒腰道：“今日忙成这样，怎么也要好生的犒劳一下自己，做道板栗焖鸡。” 露白一听，脆生生的应下，赶紧下去准备了。 很快膳食便呈上来，她说要板栗焖鸡，御膳房就不可能真的只给她上这一道，还有清蒸鳜鱼、竹荪鹅等。 这板栗微甜软糯，吸满了烧鸡的香味，吃在嘴里的味道简直绝了，鸡肉也很香嫩。 姜岁晚吃的心满意足。 “今日的八宝辣酱不错。”她吃的鼻尖冒汗，痛快极了。 刚一入口就是辣椒被油浸润的香辣味道，再就是油渣的酥香味，再有鲜嫩的羊肉丁，蘑菇的鲜味，这笋丁的爽口。 她明明不想吃这么多，一回神竟然多吃碗米饭。 “给万岁爷送一份去。”既然喜欢吃，那就给他也尝尝。 康熙刚要用膳，就听小太监禀报说承乾宫的小宫女求见，他传了后就听小宫女说贵妃娘娘吃着八宝辣酱觉得好，送过来叫万岁爷也尝尝。 “放下吧。”他说。 康熙是不怎么吃辣的，但是贵妃说好吃，他就愿意尝尝。忙到此时，险些过午膳的点，他原就饿的厉害，闻见这辣酱的香味却有些抗拒不愿意吃。 想着贵妃巴巴送过来，他便叫人呈上，用白玉馒头夹着吃，一尝就知道好坏了。 确实好吃。 等他回神，已经吃了两个馒头。 又喝了一碗酸辣豆腐丝羊肉羹，这才放下筷子。 “确实好吃的紧。”他说罢就去翻自己私库的册子，从里头挑一个八宝琉璃簪出来赏给贵妃。 姜岁晚捧着簪子望天，她发现个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全看康熙了。 叫人收起来，她这才懒洋洋地坐着消食，然而今天刚下过雨，实在凉快的紧，她没忍住，叫露白拿木屐来，她要去御花园玩。 散散步也是好的。 整天窝着实在难过的厉害。 她穿着一身烟霞色的旗装，在以前清冷中就像是夕阳西下时的瑰丽的红云，压下她身上的清冷之色，变得昳丽起来。 宜嫔一出门就瞧见了贵妃，她实在太过夺目，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明明你也没有认真去找寻她的身影。 她咬着牙齿，捏着手心。 当初她是有凌云志的，觉得以她的风流才貌，得宠不在话下。可她坐了半年的冷板凳，终日不见天颜，她妥协了。 想想要跟贵妃娘娘低头，宜嫔心里就跟刀割一样难受。这不仅仅是承认贵妃比她得宠，更多的是自我的泯灭。 宜嫔眼角划过一滴泪，转瞬即逝。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几日不见，娘娘愈加凤仪万千了。”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脸颊上挂着妥帖的笑意。 “起，不必多礼。”姜岁晚温柔叫起。 第52章 贵妃宠 姜岁晚款款而行，冲着宜嫔客气点头，温声道：“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你自便。” 她不是很喜欢宜嫔，她生的漂亮心气也高，就算向她低头眸中也燃烧着熊熊烈火，这坏的不彻底，好的也不彻底。 光是瞧着就觉得拧巴。 她确实喜欢做圣母，先释放善意，若对方接住了，那她就可以好好处，如果对方接不住，她也只能作罢。 而宜嫔就属于那种想接又不甘心的类型，姜岁晚没惯着她，直接从她跟前路过。 谁知她爱搭不理，宜嫔反而追上来，小声道：“臣妾也要去御花园，可否有幸陪着娘娘一道。” 姜岁晚停下脚步，看着一身丁香色的宜嫔，她生的艳丽，这样装扮愈加漂亮精致，眉眼间多了几分死心，反而平添楚楚可怜。 “走吧。”她挑眉。 倒是要看看宜嫔要闹什么事。 姜岁晚伸出细白的手掌，打算搭着王炳忠的胳膊往前走，结果宜嫔上前，略微躬身抬胳膊接住了。 这跟跪着都狠。 看着她眉眼低垂，羽睫颤动，显然心里也不平静。 姜岁晚叹了口气，到底心软了，她手掌反转，执起宜嫔细白的小手，见她惊讶的樱唇微张，不由得促狭之心大起，五指张开，和宜嫔十指相扣。 她以前看学生间总是也是手牵着手漫步在校园中，属实艳羡的厉害。现在虽然是为了逗弄宜嫔，却不得不说实现了一个梦想，还挺有意思的。 女孩的手真细真软真好摸。 宜嫔看着两人牵住的手，呆呆看着，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听说贵妃往御花园的方向去，特意来偶遇的惠嫔、荣嫔二人登时懵了，所以她们两个不是最得宠的人了。 宜嫔什么时候偷偷的掳获了贵妃娘娘的心。 见此，惠嫔登时忘了帝王，和荣嫔对视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贵妃娘娘的宠爱夺回来。 宜嫔尚有得圣宠的可能，她二人却万万不能了。 姜岁晚垂眸浅笑，声音温柔：“宜嫔有空多去承乾宫走走。”见宜嫔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凑近了她耳边，压低声音：“本宫爱极了宜嫔这样欲拒还迎的漂亮姿态。” 宜嫔：？ 她大惊失色。 所以贵妃娘娘到底爱的是帝王还是这帝王的后宫。她整个人都懵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贵、贵妃娘娘……”宜嫔满脸惊恐。 救大命了。 姜岁晚还替她将鬓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宜嫔都要疯了。 她整个人都僵了。 而一旁围观的惠嫔和荣嫔再也耐不住，快步上前来，笑吟吟请安：“臣妾惠嫔、荣嫔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正说着，就见两人又看向宜嫔，面色不善：“宜嫔妹妹好兴致。” 宜嫔慌的手心都出汗了，她这会儿猜测纷纷，难不成惠嫔、荣嫔是这么得宠的，原来她们…… 见两人威胁十足，她心里更是颤的不行，面上却柳眉一竖，冷笑：“对。” 她高傲的抬着下颌，脊背挺直。 第53章 帝心 三人一时剑拔弩张，如今都知，得贵妃者得权势，谁也不肯相让。 姜岁晚淡淡地瞟几人一眼，随即抬步往前走，没兴趣看她们闹，她突然有些理解康熙的心思，不管你们私底下如何，在本宫面前乖乖地，让本宫高兴，就是好的，她就愿意多宠着。 这般想着，她到底忍不住笑了。 宜嫔一直在觑着她神色，见她笑了忍不住又胡思乱想，难不成惠嫔、荣嫔来了，她就这般高兴不成。 四人各怀心思往御花园去，就听荣嫔声音温柔，徐徐地说着话，什么民间传闻，比如狐仙的故事，猫妖的故事，说的神乎其神。 姜岁晚听的津津有味，属实有意思的紧，很多民间故事天马行空各种离奇，看的出来荣嫔是特别搜罗来的。 “不错。”她说。 她一夸，荣嫔登时来劲了，什么重生啊穿越都讲起来，说的有鼻子有眼有地址有人名，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姜岁晚还当穿越重生是现代人构想出来的，不曾想古代就有，登时瞪圆了眼睛，听的愈发认真了。 讲着讲着就说到镜花缘上头去，她听的叹为观止。 惠嫔：…… 失策了。 被荣嫔占了先。 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人都找到了快速贴近贵妃的路子，既然无法讨好皇帝，那自然要讨好现管了，最重要的是比讨好皇帝轻松多了。 一行人缓缓踱步进了御花园，刚下过一场雨，到处都是泥土花叶清香的味道。 地上满是残花，绿叶上还有雨珠。姜岁晚伸手摸了摸雨珠，看着那沁凉的一点在指尖，不由得抿着唇笑。 宜嫔原想着对贵妃示弱，可有惠嫔、荣嫔二人横插一杠，倒是叫人不好开口。 她沉吟片刻，还不等思索出对策。就见荣嫔言笑晏晏，很快就和贵妃聊在一起，她登时不再犹豫，笑吟吟张口：“贵妃娘娘这样微微侧身，看起来真是姿容绝世。” 漂亮到让人不可言语。 姜岁晚喜欢听人夸自己，闻言翘了翘唇角，客气道：“还是宜嫔嘴甜。” 等康熙听说贵妃去御花园，他忍了片刻还是赶来时，就见贵妃牵着宜嫔的手，还在轻轻抚摸着，唇角还挂着惬意的笑容。 康熙：？ 发生了什么。 他的后妃为什么在被贵妃摸手，等等他的贵妃为什么摸后妃的手都不摸他的。 等满脸纠结的康熙走近，几人连忙上前请安，惠嫔、荣嫔、宜嫔都快疯了，她们刚和贵妃拉好关系，万岁爷就来了，她们现在怎么办，要是贵妃娘娘想起来她们曾经得宠，岂不是要怪罪。 三人神色愈发幽怨起来。 不过姜岁晚没看到，她歪着脑袋看向康熙，温柔问：“忙完了？” 康熙点头，第一时间捞起她的手，拿着锦帕一点点擦拭着。 姜岁晚：？ 只有宜嫔知道，那手方才摸了她。所以万岁爷嫌弃到给贵妃擦拭，她心里酸涩的厉害，根本没有办法平静。 “臣妾告退。”她低眉顺眼地福身。 惠嫔和荣嫔对视一眼，也赶紧告退离去。 御花园中一时只剩下贵妃和皇帝两人，还有徐徐吹过的风，和风带来的花香味。 姜岁晚眉眼间有一种平静生活所形成的疏阔感，令人看了就觉得心中宁静。 “今儿天气凉快，想着你就该来了。”康熙道。 他又擦拭片刻，这才牵起她的手，皱着眉头问：“你方才摸宜嫔的手作甚？” 姜岁晚：？ 还以为他看见宫道上的事，想想应当是方才，不由得黑线：“臣妾说有一种戒指和手链连在一起的链子很漂亮，在给宜嫔画出来，没旁的意思。” 她的情感障碍，连寻常的友情都得学习，更遑论男女之情，这女女之情更是不得其法了。 但康熙的提醒让她意识到，时下觉得女女也不可离的太近，她对情感的敏锐性不足，还是不要再过界了。 不过女孩子的手真的很软很好摸。 而康熙的大掌很大，能轻而易举的包裹住她的手，很结实。 握着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康熙看着她促狭的眼神，不由得哼笑：“往后不许了。” 姜岁晚：…… “嗯。”她随口应下。 反正康熙时常要忙，并不常在后宫，她要做什么，他那里会知道。 “朕在后宫处处有眼线。”康熙言语警告。 姜岁晚点头表示知道。 对后宫掌控欲这么强，他不可能没有眼线，再者她又没打算干点啥。 自打三藩过后，他腾出手来，后宫里头旁的不说，这阿哥公主的夭折率直线下降，可见他在里头使功夫了。 两人牵着手，慢慢地在御花园中踱步，就听康熙低沉的声音在清风中带着些许雾气绵绵的缥缈感：“头一次立在御花园中，如今已隔十年之久。” 康熙十七年。 他康熙六年才有功夫立在御花园中，赏赏美景闻闻花香，也不过惊鸿一瞥，他又要去跟太皇太后斗，跟朝臣斗。 “哦。”姜岁晚想想她头一次立在御花园中，才不过几个月功夫。 世事无常。 她最熟悉的月亮是几百年后的月亮，不是如今的月亮。 月亮很亮，亮也没用。 “行了，跟小老头一样感慨万千。”姜岁晚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指着一弯池水，里头养着肥硕的金鱼。 她抓起一把鱼食去喂，看着鱼儿悠闲的逛着尾巴，慢慢的过来夺食吃，不由得艳羡：“还是做鱼舒坦。” 有人喂也就罢了，便是没人喂，那也有各种浮游生物可以吃。生死都不过七秒记忆，属实没什么要紧。 “做鱼舒坦？鱼可不能吃肉。”康熙笑吟吟说。 姜岁晚一想还真是。 “罢了。”她现在就挺好。 有肉吃有暖和的被窝睡，她和厉哥都还活着。 康熙见她这三心二意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她含笑摩挲宜嫔手的模样。 他心里一梗，冷声道：“往后不许摸别人。” 姜岁晚歪着头笑：“那你是吃醋了？” 她伸出自己细白的小手，展开到他面前给他看，一节一节的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划过。 康熙沉默了。 他吃醋？ 不可能，万万不可能。 可贵妃握着旁人的手，属实令他心生不快。 贵妃……是他的。 “朕不会。”康熙声音淡然，注视着贵妃的眼神带着不可一世的睥睨。 姜岁晚点头，满脸失落，松开握住他手的手，垂着眼睑，淡淡道：“臣妾还当您就像臣妾爱您一样爱着臣妾。” 她别开脸，小小声的嘟囔：“您当真不知臣妾有多爱您？” 这般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说着话，偏偏又看不见她眼睛，康熙整个人都懊恼起来，觉得不该跟贵妃这般冷硬的说话。 若是不高兴了，还得自己哄。 姜岁晚眉眼盈盈，她眼尾带着些许红意，就这样脉脉含情的望着他。 康熙心底软的一塌糊涂，温柔道：“你怎知……朕……”他的口中，杀伐决断皆有，却从未说过什么爱不爱的这些儿女情长。 在立身不稳时，他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后妃，能绵延子嗣，平衡朝堂便尽够了。 可听着贵妃声音温柔，他倒真的想陪着她一道试试，感受她的爱，也好好的爱她。 他心里空的不行，很想捉住她。 可她给他一种飘忽的不确定感。 贵妃刚摸了宜嫔的手，转脸又能跟他说，她好爱他。然而她眼角一抹红痕，像是一道光，照进了他的心。 姜岁晚以锦帕掩面，松开康熙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去，一边软声道：“臣妾先回了。” 她说罢就走了。 只留下一抹甜甜的香味。 康熙立在原地，看着那娉婷袅娜的身影慢慢走远，尚且不能回神。 梁九功：…… 万岁爷您再不追就看不见人影了。 果然康熙醒过神来，姜岁晚已经走出御花园的地界，他正要唤，就见一道肉墩墩的小身子乳燕投林一般冲进那香香软软的怀抱。 “毁额娘！”他甜滋滋的唤。 昂着小脸撒娇：“方才去承乾宫不见您，孤好着急。” 怕她突然不见了。 就像母后那样，只有奴才的嘴里会出现，平日里根本见不到。他知道人会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下次可以先遣奴才探路。”姜岁晚牵着他小手，施施然回承乾宫了。 康熙跟在两人身后，目送两人走远，这才转身离去。 “喝不喝羊乳？” “喝。” “吃不吃沙琪玛？” “吃。” 这些都是胤礽无法拒绝的，他嘴馋的不行。 姜岁晚抿唇轻笑，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眸，没忍住刮了刮那小鼻子：“你想吃什么没有，何苦馋嘴。” 却见保成崽崽颤着脸上的嘟嘟肉，小手背在身后，努力的做出小大人样子，哼笑着道：“孤不是馋嘴，孤是喜欢贵额娘准备的罢了。” 旁人求着他吃，他也不吃的。 姜岁晚捏捏那鼓起的小脸蛋，手感好极了。 “哎呀。”他跳脚：“孤已经长大了。” 姜岁晚用锦帕盖住半张脸，忍着笑道：“对，保成崽崽长大了，站起来都快有贵额娘腿高了。” 胤礽挠了挠小脑袋。 这是夸他吗？ 第54章 芒果 姜岁晚起身立在窗前，看着昏黄朦胧的天色。大雨过后的清新只持续片刻，渐渐又升起闷热。 她看着庭院中的保成崽崽，不由得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对于小孩来说，庭中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有趣。 觅食的蚂蚁，吃叶子的蜗牛，甚至连蚯蚓都要多看两眼。 “贵额娘，快看，一只碧绿的青虫……”胤礽捏着叶子，欢天喜地冲进来。 姜岁晚花容失色，连忙道：“别过来别过来。” 想当年年岁小时，在清明前后，也会用棉花团裹着蚕卵努力的孵出来，然后满世界的找寻最鲜嫩的桑叶给蚕吃。现在长大了，反而无法接受这种软体动物。 想想当初觉得蚕宝宝白白软软的很可爱，要拿在手心里把玩，就觉得不寒而栗。 胤礽失落的驻足，他捏着手指，可怜巴巴道：“您不喜欢吗。” 见他这样，姜岁晚缓和了语气，温柔道：“本宫和你一样年岁时，也喜欢玩这个，现在年岁大了，便有些害怕。” 胤礽赶紧把叶子扔掉，还叫露白打水来洗手，这才奶里奶气道：“贵额娘不喜欢的都要丢掉丢掉。” 树叶飘零，被太子扔在地上后，奴才火速拾起清理干净。 “贵额娘不怕不怕哦，保成保护你！”他挺起肉嘟嘟的小胸膛，满脸自豪地看着她。 好在此时霜白端着食盒过来，笑着道：“刚热好的奶和糕点，还有南边献上来的芒果，您尝尝。” 姜岁晚听见芒果，便侧眸望过来，见胤礽要吃，就问：“你先前吃过没有？” 胤礽摇头。苏丹小说网 这东西头一次上贡，他并没有吃过。 “那你吃两块尝尝便是。”姜岁晚叮嘱，这东西容易过敏，在古代可没有氯雷他定，过敏就不好了。 胤礽尝了两块，就觉得香甜想吃，见贵额娘也只吃了两块尝鲜，不由得好奇：“为何不能多吃？” 芒果真的太香甜好吃了。 姜岁晚就笑着道：“你就当贵额娘喜欢，留着给额额吃。” 正说着，就见康熙施施然走进来，见胤礽在此处眼巴巴的看着芒果也没吃，他随手用银签扎了一个吃，就听胤礽语重心长道：“这个贵额娘喜欢吃，还是给她留着。” “那你喜欢吗？” “喜欢。” 胤礽小脸微颤，很艰难的把目光移走，挺着小胸脯道：“没事儿儿臣年岁尚小，往后吃东西的机会多着呢。” 康熙：？ 这话听着他怎么不得劲。 说的就跟他没什么机会吃东西了一样。 他阴沉着脸抬起大巴掌，狠狠地拍着胤礽肉嘟嘟的屁股蛋，冷声道：“重新说。” 胤礽眸中瞬间起了一层水雾，他眨巴眨巴眼睛，惨兮兮道：“说甚？” 他什么都不知道哇。 他认真的思索半晌，还是不知自己话有什么问题。 “本来就是呀，你看儿臣年岁尚小，以后吃好东西的机会多着呢，您和贵额娘就不一样了。”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的天真单纯。 姜岁晚见康熙再次伸出骨节修长的大巴掌，毫不犹豫地再次拍向那肉嘟嘟的小屁股，在胤礽憋不住要哭的时候，满脸若有所思：“是不是打着手感很好？” 她都想试试了。 胤礽：嘎？ 他惨兮兮的凑过来，撅起小屁股，一脸英勇就义。 姜岁晚轻轻拍，见果然很弹，不由得眼前一亮，稍微用了点力气。 手感更好了。 终于知道康熙为什么喜欢打她屁股。 她突然发现了新爱好。 目光若有所思的在康熙龙屁上一绕而过。 康熙被看的肌肉一紧，冷冷地看着她，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警告。这贵妃如今越发放肆胆大了，虽然有他刻意哄着的结果，但也令人恼火。 偏偏他又舍不得责备她。 姜岁晚若无其事地别开脸，转而将碟子往他跟前推了推，轻声道：“您先吃两口。” 万一他过敏，那胤礽会被遗传的。 康熙：…… “不吃。”他是有骨气的，胤礽方才都说不给他吃，他就不会吃。 “好。”姜岁晚随口应下。 康熙：？ 他觉得她可以再客气一下。 第55章 下厨 两人正在僵持，就听一旁的胤礽惨兮兮道：“汗阿玛，儿臣喝的水从眼睛跑出来了。” 为了避免尴尬，他苦思冥想才得出这么一个借口。 姜岁晚登时噗嗤一声笑出来，上前搂住胤礽，一阵心肝的哄：“乖乖，属实无妨，你贵额娘儿时喝的水也惯常从眼睛跑出来。” 她被厉哥养的有些懵懂有些娇，小孩子不懂事就爱偷偷掉眼泪。 胤礽登时支棱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康熙，双眸亮晶晶地问：“那汗阿玛呢？” 他会不会也爱哭。 姜岁晚看着康熙扬起的大巴掌，觉得这崽是救不了了，她决定闭上眼睛。 “打吧。”她说。 胤礽：？ 康熙哼笑一声，拍拍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见他委屈的瘪着嘴不敢说话，不由得愉悦的勾起唇角。 欺负小孩果然快乐。 姜岁晚娇嗔地斜睨他一眼，这才牵着他的手坐下，笑着道：“您忙完了？” 见他点头，她便捧着茶给他喝，他尚算勤政，整日里以政务为重，不像她，能瘫着就想瘫着。 “今年夏天格外热，据钦天监检测天象，说是近来多雨，许是该忽冷忽热，你仔细些穿衣，莫冻到了。”康熙温柔叮嘱。苏丹小说网 “万岁爷也是。”她温柔应下。 两人对视一眼，康熙看着她清澈如水的双眸，灵动的映照出他的身影。 “给你送的金簪怎么不带？”若他没记错，那宝石头面也有不少。 姜岁晚摸摸自己的头，蔫哒哒道：“太沉。” 漂亮是真的漂亮，沉也是真的沉。 平日里无事，她就挽个简单的发髻，戴几样轻便的首饰撑门庭也就罢了。 “成。”康熙琢磨，她没被亏待就成，旁的并不紧要。而且贵妃青丝云鬓，雪肤细腻，便是这样已经好看至极。 姜岁晚被他提醒后，反而开始关注穿衣打扮的问题，她还是挺有危机感的，如今康熙只宠着她一个，她确实能接受他，他若是宠幸别人，她心里估摸着会打鼓。 还是得拢着他点。 故而她当即就传召织造局、制造局的管事，跟他们商讨一批新衣裳，如今还热着，衣服薄，倒也容易做款。 只清朝衣制保守宽松，想要做款并不容易，而康熙很是排斥汉制，在能做文章的地方就不多。 她仔细想想，康熙此时能跟世界列国联系，他是知道国外什么情形，游行示威等他都知道，所以文字狱愈发严苛。 姜岁晚和管事商量半天，还是缓缓摆手，罢了，摆烂，拢不住就拢不住吧。 “娘娘，您尝尝这沙琪玛，里头加了葡萄干，糖渍梅子等，端的入口生津，好吃的紧。”露白笑吟吟地劝。 姜岁晚便点头，温柔道：“那放下吧。” 夏天就在冰块、艳阳、西瓜、知了声声中度过。 在恍然不觉间，夜里的风突然凉了，内务府呈上的西瓜没那么甜了，织造局开始赶制秋装了。 姜岁晚趁着夜色正好，亲自提着八宝琉璃灯施施然地行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胤礽，和单手负在身后的康熙。 “秋天没来想秋天，想着黄叶，想着秋风萧瑟，如今近了，又怕冬日跟着来，冻的人又伸不开手。”姜岁晚特别有忧患意识。 灯光摇摇晃晃，给众人的影子拢上一层忽大忽小的神秘感。姜岁晚鬓边流苏摇曳，那烧蓝蝴蝶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康熙怔怔地望着她，觉得这怎么看都不腻。 姜岁晚走了一会儿，就懒得亲手掌灯，塞进一旁康熙的手中，康熙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便一起并肩走着。 “夜色真美。”她昂着白嫩嫩的小脸感慨。 “很美。”康熙盯着她道。 胤礽：…… 他懂，他不应该出现在两人中间。 可小崽崽才不做正确的事，他伸着小手，握住贵额娘另外一只手，惨兮兮的哼：“哎呀站不稳了。” 姜岁晚登时松开康熙，俯身抱起保成崽崽，笑吟吟道：“哎呀接住了。” 保成顿时笑的嘎嘎的，快活的不得了。 康熙在一旁，空着的手掌握了握，最终还是张开，啪的拍在那肉嘟嘟的屁股蛋子上。 胤礽猛然瞪大双眸，背后有贵额娘，他就特别有底气，嗷嗷哭。 “哇～” 他哭的时候还要把嘴巴的方向对着康熙免得吵到贵妃。 康熙：…… 这熊孩子他又想揍了。 姜岁晚抱着他往前走，好一通温柔的哄，笑吟吟道：“乖乖不哭哦，明天额娘给你做饭吃。” 一听这个，胤礽瞬间精神了。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叭。”破御花园有什么看的，他打从出生看到现在，腻的要命。 但是他万分欣喜能吃到额娘的味道。 姜岁晚信心满满：“走。” 康熙：？ 她一阶贵女，何曾会做饭。 就算是下面条，那也是见不得的天赋了。 一行人又往御膳房去，见了几人来，膳房的管事慌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当是发生什么大事。 见主子们态度好，他又颤颤巍巍地起身。结果就听见说贵妃娘娘要亲自做膳食给太子殿下吃。管事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救大命了。 贵妃娘娘金枝玉叶，怕是分不清糖和盐，这膳房腌臜，要是惹了主子的眼怪罪下来，岂不是大祸临头。 管事吓得魂飞魄散，偏偏又不敢多说什么。 他赶紧点了几个伶俐的小太监过来打下手，还得嘴甜、眼里有活，就这都吓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贵妃娘娘您千金之躯，尽管立在一旁吩咐奴才就成。”他躬身。 姜岁晚小手一挥：“无妨。本宫要亲自来。” 说着她又要鸡蛋又要小葱，还要了青菜，只擀面这个活她是真手生，就交给小太监了。 “别慌，如常便是。”见小太监急的小脸通红，她便笑着安抚。 说着递给胤礽一把葱让他择，又递给康熙一把青菜让他择。分工明确。 而姜岁晚就让小太监烧火，她环视周围，略有些尴尬问：“油呢？” 小太监将摆在她跟前乳白色的凝脂又往前推了推，恭谨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便是油。” 姜岁晚用锅铲剜了点，想想这煎鸡蛋好像费油，就又剜了点。 动作生疏到康熙觉得可怕的地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会儿不管贵妃做出来的味道如何，他都要吃完并且夸一夸， 打鸡蛋也很难，小可怜姜岁晚难得有鸡蛋吃，她会磕熟的，但是煎鸡蛋费油，他俩吃不起。 等她磕完，也没打散，直接打在锅里，连打了三四个鸡蛋这才罢手。 等鸡蛋煎的微嫩，她开始放调料，一下手又为难了：“这都是甚。” 胤礽：？ 他是小他不是傻。 康熙：？ 他会宠贵妃的他发誓。 好在一旁的小太监很是机灵，立马给她介绍名称，姜岁晚这才慢慢试探着往里面放。 “应该差不多了。”她说。 从一旁的锅里舀了两勺滚水，小太监看见立马睁大了双眸，还不等他阻止，就见煎鸡蛋水瞬间变的乳白，看着就很鲜的样子。 小太监心里一惊，他好像学到密法了。 康熙把择好的青菜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踢了踢正撅着小屁股蛋子努力择小香葱的保成，笑吟吟道：“朕弄好了。” 胤礽一着急，小手手就不好用了。 姜岁晚横了康熙一眼，赶紧又忙着下面条，下青菜。 乳白色的汤汁，翠绿的青菜，根根分明的面条，再淋上一勺八宝油辣子，看着就好吃的紧。 她是有点心虚的，这是属于厉哥的味道，他们儿时赚钱了改善生活就吃鸡蛋面条，香的连汤都喝完了。 在一旁看着厉哥做，真正上手倒是头一回。 她小心翼翼地盛饭，这一大海碗是万岁爷的。 康熙听着她念叨，心里慌的不行，很想给自己换个小碗。 这一小碗是保成崽崽的，姜岁晚嘟囔。 一旁的胤礽眼巴巴的看着，试图为自己谋取福利：“可不可以要大海碗？” 姜岁晚随口回一句不可，又盛一碗用食盒装了，吩咐小太监快速送往黎太医府。 康熙在她盛饭的时候，皱起眉头：“为何要赏黎少珩？” 他心念电转，一瞬间就想了很多。 目光也越发冷厉起来。 姜岁晚见他眸光冷了就知道要坏，毕竟帝王多疑，要是他怀疑后妃和太医有染，怕是对厉哥不好。 “黎太医救了本宫的命，赏他膳食是亲近报恩的意思。怎么了！”她眸光清澈，不慌不忙问，甚至还直视着康熙的眼睛。 那是她厉哥，她可以命给他的。 第56章 双面 她眼神清澈的像是雪山顶那最纯洁的一捧白雪。 还不等康熙细究，就见胤礽抱着小碗吸溜吸溜的吃面条，他满脸满足，眯着眼睛笑：“可真好吃啊。” 康熙回神，也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面条劲道，确实好吃。” 姜岁晚摆摆手，小太监躬身提着食盒出去了，她坐在康熙身旁，随口道：“区区厨艺罢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胤礽和康熙吃的那么香，她觉得自己做的定然好吃极了。 “希望黎少珩能感受到本宫拳拳报恩之心。”她一脸坦然的提。 有时候越是藏着掖着，康熙反而会越多想，这样坦荡反而让人拿不住错处。 在贵妃刚开始说要赠膳食的时候，他心中很是吃味，猜测纷纷，强压着脾气用膳，面条入口的一瞬间，他就释然了。 姜岁晚自信满满地吃了一口，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看着吃的香甜的胤礽，她满脸怀疑地从他碗里捞出来一根吃。 “呸。” 难吃成这样。 康熙吃着面条笑：“黎少珩冒着得罪佟家的危险救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姜岁晚蔫哒哒的。 她这波，属实恩将仇报了。 这面条吃起来咸到发苦，看着胤礽吃的香，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别吃了，仔细伤着嘴。” 胤礽却不肯停，昂着头软乎乎道：“是贵额娘头一次做膳食给孤吃，好吃呢。” 他喜欢。 有一种额娘特有的味道。 就算咸苦，入喉后也变得格外香。 姜岁晚看向一旁的康熙，就见他也没停，慢慢地吃着。 她难免想到厉哥，希望他别为难，但一般上位者赏膳食，那都是要全部吃干净的。苏丹小说网 摸了摸鼻子，她有些慌。 此时慌的还有黎少珩，突然间贵妃娘娘赏膳食，他在思索有没有深层含义，传递什么求救信息，仔细思量发现没有。 他又高兴起来。 等面条送出来已经有些坨了，但这是晚晚头一次做，他心里高兴。 但是一口下去，黎少珩面无表情的脸上，再也绷不住皱起眉头。 又咸又苦面坨了。 黎少珩一口吃下去高兴极了，一口吃下去又表情扭曲，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他硬生生把面汤都喝完了，一口都舍不得浪费。 希望晚晚没给万岁爷吃，要不然会结仇。 康熙吃了，面汤也喝了些。 他舍不得扔。 胤礽捧着自己的小碗，抬高小脸喝干净最后一滴面汤，小脸辣的红扑扑的，软声道：“真好吃。” 姜岁晚：？ 她实在吃不完。 便摸着自己肚子道：“哎呀一点都不饿。”实在无从下口，难吃地不想活了。 “没事，孤帮你吃。” “朕吃。” 味道如何尚在其次，主要是这份心意属实难得，康熙不忍她失落。 “要不，别了吧。”姜岁晚迟疑着劝。 刚开始看着胤礽吃那么香，她还当自己天赋异禀，纵然头一次做饭也能很好吃，等尝一口后发现，越是简单的东西做好吃越是费力。 很显然她在做饭上天赋属实一般，并不怎么出色。 姜岁晚失落地看着自己玉白的指尖，轻声哼：“没有本宫攻克不了的难题。” 她要学做饭！ 康熙：…… “要不还是算了吧。”他心里是很高兴满足，但是胃里翻腾。 姜岁晚细细地眉头一皱，哼笑：“那不成，本宫这恩报定了。” 软软的小团子蹭着过来坐进她怀里，昂着肉嘟嘟的小嫩脸，甜滋滋道：“额娘做的孤都爱吃，好香呀。” 满脸怜悯地摸摸小崽崽的脸，她想，这味觉丧失的崽还是别说话了。 “没事，额娘说不定下次真的做的很香，你就可以吃了。”姜岁晚安抚。 康熙扶额，他现在倒是不吃味了，他开始担心黎少珩被投喂这膳食，会不会觉得贵妃恩将仇报倒是其次，会不会愤怒地想下毒才重要。 “那你学，朕和太子会捧场的。”康熙面色温柔。 姜岁晚眸光眨了眨，起身施施然往外走，这样将计就计搅浑水，还可以顺水推舟送厉哥东西，这顿饭做的不亏。 她翘了翘唇角，声音跟含了蜜一样甜，在秋日晚风中，直直地冲进康熙的心。 “能为万岁爷洗手做羹汤，让您尝一口便是臣妾的福气了。” 康熙回眸，就见贵妃眸色凄婉，脉脉含情地望着他，在对视地看着，却又红着脸收回目光。 他心中慰贴，上前牵住她的手，温声细语道：“你是贵妃，陪在朕身边便是，不必做其他事。” “和身份地位无关，就是想让您吃一口。”姜岁晚尾指小心翼翼地勾着他，声音很柔，像是要化在风里。 她的话里没有一个爱字，却比往日说爱时更动听，康熙注视着她，险些移不开眼。 第57章 思女 贵妃昳丽中带着清雅。 胤礽正窝在她怀里，小嘴特别甜的夸赞：“贵额娘做的实在太好吃了，贵额娘怎么这么厉害？” 姜岁晚翘着唇角，也高兴起来，甚至忘了方才自己下不去口的样子，她软声道：“过几日再给你做。” 两人聊着天，康熙跟在后面，唇角挂着惬意的笑容。 刚抬步，就见姜岁晚回眸看长身玉立的男人一眼，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康熙清了清嗓子，从她怀里接过胤礽，轻声道：“这崽太肥，朕抱。” 肥崽保成：？ 他捏捏自己圆滚滚的腿，觉得也不是很肥的样子。 等回承乾宫后，姜岁晚就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榻上，看着正玩九连环的太子，她略微有些出神，人难免会想很多，比如她现在已经开始好奇，这一世，她能活下来的话，太子和胤禛谁会上位。 有意思。 吃瓜这样的趣事，若是看不到，那该多遗憾。 她想活着。 眸光眨了眨，康熙来到她身旁坐下，微弱的烛火在他脸上跳动，那明晰的下颌线愈加线条精致。 “近些日子怎么不见你传召佟夫人？”康熙道。 姜岁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蹙着眉头细细思索片刻，这才娓娓道来。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现实，索性不见了，倒也罢了。”她抿着唇垂眸，声音低落：“也是想试试阿玛的态度。” 久不入后宫，佟家肯定能察觉到异常。被宫里厌弃，可不是好事。若佟家没有变态，支持佟夫人的作为，那她就得从长计议了。 她先前觉得，要查明真相，知道答案后徐徐图之，毕竟她所拥有的贵妃权势是依靠佟家得来，若没有佟姓，这贵妃之位根本坐不稳。 后来她发现，是她陷入误区，依着佟贵妃的身份来进行的一系列联想，再者她只是想活着，自然不愿横生枝节。所以纵然确认佟夫人下毒，也未曾有具体手段。 可现在想想，她完全可以试探佟家的想法再说，佟家女在宫里，便是佟家也得忌惮。 她的猜测对了。 佟家。 佟国维正端坐在堂上，一脸冷厉地看着佟夫人，皱着眉头问：“近来怎的不入宫了。” 佟夫人听他语气平平，心里愈加忐忑不安，自打被皇帝贵妃撞见后，她就担心发难，日日夜夜吃不下睡不着。 那些勇气被戳破后，她连回想都不敢。 “许是娘娘忙。”她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佟国维双眸像是鹰隼一般，透着洞察人心的冷漠。 “可我听说了些事儿。”他觑着佟夫人，冷冷开口。 佟夫人猛然一惊，抓紧了手中帕子，压低声音问：“什么事儿？” “你还要瞒到几时？”佟国维猛然一拍桌子，冷笑着道：“瞒到这佟家灭亡不成？” 佟夫人惊的立起身来，她哆嗦着唇道：“不知爷的意思，还请明示。” 佟国维原就不知何事，不过为了炸她罢了，但从她战战兢兢地眼神中，到底看出来点东西。 他走出正院，一摆手立马就有侍卫上前来，他压低声音耳语一番。就见一队人立马监视正院，另外一队人立马出去了。 不过盏茶功夫，另外一队就回来了，满脸惊恐道：“夫人……夫人不知从何处认了个养女，整日里宠着，天材地宝都流水一样往小院砸，春日时，被万岁爷和贵妃娘娘撞见了。” 佟国维猛然立起身，想想佟夫人那惊恐的眼神，他觉得不止，便压低声音问：“还有呢？” 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打从春日起，贵妃娘娘便弃用府上安排的太医，转而用一个名唤黎少珩的太医。” 佟国维皱起眉头，试图从两件事中抽丝剥茧，查探宫中厌弃府上的真相，但他不理解，便摆摆手，示意人传召黎少珩来见。 看着被侍卫携裹着满脸冷漠的黎少珩，佟国维仔细的观察，就见这位太医生的俊秀过人，眉眼清隽，心里不由得一跳，但细想来，晚儿不是这般不知轻重缓急的孩子，必然另有起因。 “这些日子，黎太医对贵妃娘娘多有照拂，我原想着请你吃饭，不曾想事务繁忙，倒一直耽搁了。”佟国维声音温柔道。 黎少珩躬身行礼，他也在打量着佟国维，这一世晚晚的父亲，他在心里思量他对晚晚的态度是否和佟夫人一样。 “佟大人客气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微臣领的是这份差事，自然要尽心尽力。” 他声音恭谨的说着场面话。 佟国维眉眼一凝，失去了耐心，却还是客气寒暄：“贵妃娘娘的身子如今可还康健？” 说起这个，他眉眼间溢出一丝温情，晚晚这孩子打小就招人疼，生的跟小仙女一样，性子也乖巧伶俐。 黎少珩觑着他的神色，不疾不徐道：“先前有些不大好，如今已经大好了。” 却见佟国维猛然起身，一脸急切的来回踱步，见黎少珩正静静地看着他，又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先前怎么不好？” 那个庸医竟不明报，不怪晚晚换人。 黎少珩内心思量，佟国维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迫切不似作伪，他这才敛神回：“先前中了些浅毒，如今已经清干净了。” 佟国维震怒，他佟家的女儿送进去是享福的，竟然被妃嫔暗害，他得进宫要个公道了。苏丹小说网 他起身就走，冲着黎少珩拱拱手，横眉冷对：“我要进宫面圣，就不留黎太医了。” 黎少珩看着他脚步踏出门槛，眉眼平静。他只说了下毒，可没说佟夫人，他若真要为晚晚张目，且看他回来后怎么做。 夜深露重，佟国维出了大门，被冷风一吹，这才醒过神来，宫中已经下钥，此时去什么都看不到。 他好不容易捱到上朝，又捱到下朝，整个人都怒火冲天，压的他嘴皮子起了油亮亮的一个大燎泡。 “奴才求见万岁爷。”佟国维声音洪亮。 康熙听见他火气十足，不由得挑眉，大清如今国泰民安，大家平时也缓和下来。他在想，莫不是跟裕亲王打架没打赢，进宫找说法了。 确实是找说法，但是跟打架无关，就见佟国维怒火冲天地大踏步进乾清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开始嚎。 “万岁爷呀，奴才自打生了晚晚，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日里娇疼的不行。” 康熙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她小时候踢奴才一脚，奴才只觉得闺女长得好，真有劲。” 康熙：？ 贵妃踢朕的时候，朕也高兴，就是腰有点疼。 “后来长大了，好一个如花似玉亭亭玉立天生丽质的小仙女，在奴才眼里，就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姑娘。” 佟国维嚎的凶，但是每个字康熙都听见了，并且觉得颇为认同。 贵妃容颜之盛，罕世难寻。 “奴才想着呀，这天底下的儿郎，唯有惊才绝艳的万岁爷才配得上奴才那女儿，巴巴的就送进宫了。” “总想着一家人，打断骨头尚且连着筋啊，流淌着一样的血，总能偏疼几分。” 康熙再次点头，确实偏疼，他偏疼到胳肢窝了。 谁曾想又听佟国维嚎：“谁曾想啊，进宫真被打断骨头了。” 康熙：？ 你说这话朕就听不懂了。 “昨夜奴才思女心切，传召黎太医询问贵妃身子可康健，只要知道她好好的，奴才就放心了。” 康熙瞬间反应过来，满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佟国维，他这会儿嚎的他头疼，他已经迫不及待佟大人听见真相后戛然而止的表情了。 “可谁曾想，竟然被下了毒呀。”佟国维甚至还挤了几颗眼泪出来。 他跪在康熙脚边，抱着他腿嚎。反正他闺女受罪了，他得补偿。 “是啊，被下毒了。”康熙一听也生气，啪的一拍桌子。 佟国维不嚎了，他幽幽道：“万岁爷若是不喜晚晚，尽管还回来，青灯古佛总归也是个去处……” 他以退为进。 看着康熙笑眯眯的表情，佟国维心都凉了，贵妃中毒万岁爷也不在意，他捂着胸口，不敢想晚晚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 刚才只是退让着说话，这会儿倒真的想让贵妃出宫了。 康熙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有点嫌弃，拿着锦帕擦拭手指，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佟大人爱女心切朕懂，不知佟夫人和佟大人同心否？” 佟国维猛然抬眸。 皇家无废话，他慌了。 第58章 八段锦 想到昨日佟夫人的异常，他当时不解，现在才有些许明悟，佟国维眼角透出一抹戾气，冷声道：“虎毒尚不食子，待奴才回家查探一番，定然会给贵妃娘娘一个交代。” 那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大清朝的贵妃。 康熙瞥了他一眼，看着短短时间他嘴角又起了个大燎泡，不由得露出个怜悯的笑意。 他看着佟国维的反应，心里有一丝颓然，当初知道贵妃中毒，他对贵妃没几分情谊，见她身子利索，便没放在心上。 而佟国维唇角油亮亮的大燎泡在提醒着他，若是真着急一个人，能急出火来。 康熙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贵妃那清澈见底的清冷双眸，打从那时起，嚣张跋扈娇蛮的贵妃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温和不争，处事不惊的贵妃。 她被佟夫人所害，告知夫君，夫君也不曾为她张目。贵妃心里得有多难过，要如何熬过宫中寂寞彷徨的日日夜夜。 大踏步往承乾宫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跟她说，她受的委屈，他都给她讨回来。 “八段锦？”他诧异。 就见红墙内，穿着火红骑装的女子正如丝锦一样连绵不断的换着身形，柔和优美、精致华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眉眼清亮，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康熙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八段锦乃北宋时期起居郎李似矩所创，他为坐姿，后来经过不停的演变就成了站姿。 姜岁晚打一套下来，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来，脸颊红扑扑的，正接过露白递来的茶水，仰着细白修长的脖颈，缓缓饮下。 “晚晚。”低沉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她回神，看向门口处的康熙，挑眉道：“万岁爷来了。” 刚刚运动完，喘气尚有些费劲，这般小脸红红眸色清亮，瞧着愈加惹人了。 康熙眸色一深，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方才佟国维入宫，抱着朕的腿嚎，说朕薄待你，叫人打断你骨头。” 姜岁晚：？ 她摸摸自己的胳膊腿，好生的长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呸呸两声，柳眉一竖：“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康熙：…… 他就这么一说。 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吉利，不由得呸呸两声。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这才对他温和了些，两人一道往内室去，隔着屏风，后头摆着浴桶，进内室后，她便解开白玉扣子，走到云母屏风后头才缓缓道：“您自便，臣妾冲冲汗。” 她刚运动完，浑身汗津津的不舒服。 康熙立在屏风前，看着她朦胧的身影透过屏风。 “您不能过来哦。”女声淡淡道。 “嗯。”他回。 修长笔直的大腿慢慢地迈入浴桶中，那窈窕的身影渐渐没入浴桶。 “不如朕帮你舀水。”康熙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小侧间，他温柔道：“你放心，朕什么都不做。” 他信誓旦旦。 姜岁晚斜睨他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谁知他竟然真的只是帮着她舀水，递毛巾，毫无逾矩的地方。眉眼低垂表情圣洁。 她却不知，康熙此刻心里充满了愧疚，只想为她做点什么疼疼她，对于她这个地位，珍宝满屋子收藏，根本不稀罕，而能给她舀水，对于帝王来说，而折腰没什么区别。 帝王沐浴，尚且不须自己动手。 “可以了。”赤足踏在雪白的地毯上，姜岁晚裹上浴巾，慢慢地擦拭着，侧眸审视的望着康熙，她在猜测。 今日佟国维进宫，必然要说起她不曾传召佟夫人，那下毒的事，根本瞒不住，具体没见惩罚措施，却引得康熙来给她舀水沐浴，一副伺候模样。 姜岁晚缓缓披上寝衣，就见康熙单膝跪地，执起她的脚，手中拿着鞋袜，满脸虔诚地帮她穿上。 她心里凉了。 佟夫人给她下毒一事，两人竟然真的要抿过去不提了。 她雪白的脚趾微微蜷缩，垂眸看着表情温和的帝王，缓缓的勾唇。 没关系，这仇她报定了。 当初她刚穿越，手中毫无胜算，厉哥也没甚权势，便是被下毒也只能忍下。如今两人羽翼渐丰，纵然撼动不了佟夫人，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可以忍。 康熙执着她纤细的脚踝，笨拙地将袜子系成蝴蝶结。 “在寝宫穿绣花鞋吧。”他说。 姜岁晚点头，看着康熙给她穿鞋子，再扶她起身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自发的捞起她双腿放在自己腿上，慢慢捏着：“刚打完八段锦，松快松快筋骨。” “嗯，都听万岁爷的。”她声音又软又甜，笑吟吟道：“万岁爷还会帮臣妾捏腿，真舒服，真是好喜欢万岁爷呀。” 康熙翘起唇角，愈加控制手下力度，争取让贵妃舒舒服服的。 贵妃一腔情谊，他万不能辜负了。 第59章 吃瓜 佟家。 佟国维回府后，直接来到正院，看着如惊弓之鸟、眼下青黑的夫人，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芙儿，为什么。”他问。 他心中悲痛，看着佟夫人的眼神格外冷漠。 佟夫人对上他的眼神就崩溃了，压抑一晚的恐惧倾泻而出，她神经质的歪着头，看向佟国维，眸中满是恨意：“她生来就漂亮，你日日都要来抱抱她。” 听她这样说，佟国维有些茫然。 疼爱自己的女儿，他不知何错之有。 “当初我们新婚燕尔，我以为会有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谁曾想你满心满眼都是她。” 佟夫人跪在地上哭，满脸哀怨，她如今三十出头，肌肤保养的像少女一样柔嫩，可自打生下佟岁晚后，夫君再不肯看她一眼。 都是佟岁晚夺了她爱幸。 “你说什么？”佟国维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 “你温柔看着她，哄她的时候，我真想掐死她，可是我不能，我还得扮一个慈母，这样你就经常来正院了。”佟夫人用锦帕沾了沾眼角，她忍不住落泪：“你可知这么多日日夜夜我都是怎么过的吗？” 佟国维从宫中回来的过程，他想了很多很多，比如晚晚是被抱错后被夫人发现，她这才急于灭口。比如说晚晚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才能让母杀子。 “你若是想下手，在佟家岂不是更便宜？”佟国维气的胸膛起伏。 “在佟家时，只要她在你就会来，入宫后，她就不能帮我引来你了。我恨了那么多年，哪里容得下她在宫中做盛宠的贵妃。” “我不明白。”佟国维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森严，冷冷地盯着佟夫人，他记忆中她都是贤惠温婉的样子，处理家事也很妥当能干，他素来以夸赞居多。 “你是我的夫君，你多看佟岁晚一眼，我都嫉妒。更别提你心里只有她，会对她温柔的笑，会在累的眼中全是红血丝也要来陪她玩。” 佟夫人眼圈红彤彤的：“府上所有的珍宝，从她会用小手指东西开始，都是她先挑。” 她就是恨。 “府上还有那么多妾室，你为何不嫉妒？”佟国维皱着剑眉，眸光森冷。 佟夫人望着他，唇角翘了翘：“夫君从未沉溺女色，偶尔去后院很快就会会出来，从不偏疼妾室，我为什么要嫉妒。” 佟国维：…… 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现在就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实在太荒谬了。 可看着佟夫人认真的眼神，他愈加不解：“如今东窗事发，事关皇室，便是我也包庇不得，你打算怎么处理。” 若是万岁爷认真起来，屠了佟家满门，谁也说不得什么，只会骂一句佟家咎由自取。 佟夫人一直以为紧绷的思绪听见处理二字便崩塌了，她泪如雨下，抓着佟国维的衣摆，昂着头求救：“我不想死，求求爷放了我。” “佟岁晚不是没事吗？我是她额娘，她当真敢弑母不成？”佟夫人慌张道，见佟国维面色冷漠不为所动，又威胁起来：“佟家不能没有主母。” 她这些年做的很好，佟国维顾着外头，她顾着府上，和那些贵妇人相处，她费尽心思。 “是啊，不能没有主母。”佟国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原本想知道晚晚的态度，当知道是这么个缘由后，他就说不出口了。 “那个女孩呢？”佟国维问。 提起女孩，佟夫人才彻底慌乱起来。她结结巴巴道：“是、是远房侄女。”苏丹小说网 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佟国维，就听他声音冷淡道：“哪一房？” 佟夫人只摇着头哭，不肯说话。 佟国维起身，叹了口气把佟夫人扶起来，接过她手中锦帕给她擦拭着眼泪，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我从未疑心过你。” 佟夫人猛然抬眸，夫君温和的态度让她看到了希望，她抿着唇，半晌才思忖着开口：“我去给贵妃娘娘脱簪请罪，她还真能不为我求情？” 说着她一脸嫌弃道：“命真长。” 这都弄不死她。 佟国维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在佟夫人期盼的眼神中，冷漠的声音传来。 “夫人梦魇不止，自请去佛堂理佛静心。” 佟夫人一听，顿时委顿在地，她瞪着双眸恨声道：“我是赫舍里氏，你敢。”若论家世，放在二十年前，嫁给佟家是下嫁。 现在纵然没落些，却也不比佟家差。 见佟国维不为所动，她又抹着眼泪道：“当年你我同窗读书，也好歹是一段情谊。” “你敢往宫里拿毒，你这会儿跟我讲情谊？”佟国维气笑了，他折身进来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冷漠：“那女孩，明日我要听见她火化的消息。” 佟夫人皱眉，有些不舍得：“那你杀了她就不能杀我了。” 佟国维甩袖离去。 当天佟夫人就被包袱款款的扔进京郊国寺。 承乾宫。 姜岁晚正翘着脚在吃葡萄，她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榻上，一旁坐着的荣嫔正神情愉悦的哼着歌。 “荣嫔姐姐声音微沙，这样压低了唱歌，属实又欲又御。”她笑吟吟道。 荣嫔手里剥着葡萄，玉白的指尖搭着青色的果肉，看着属实好看，她吃了一口，这才一脸疑惑问：“什么叫犹豫犹豫？” 姜岁晚：…… “御和欲。”她执着荣嫔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什么意思？”荣嫔满脸纯洁。 姜岁晚面对她清澈的眼神，那句可爱想日属实说不出来，就故作正经道：“和珠圆玉润一个意思。” 荣嫔满脸怀疑，就听贵妃笑吟吟地接着夸，什么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把荣嫔哄的笑的合不拢嘴。 正玩闹着，就听见外头传来禀报，说是黎少珩过来请平安脉。 荣嫔当即就告退离去。 姜岁晚一脸期待，就见黎少珩施施然地走进来，她先是打量一番，见他虽面色黑沉，但精神尚好才松了口气，将葡萄往他跟前推了推，才挥挥手让露白守在门口，笑着问：“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黎少珩面色铁青，压低声音道：“今日佟大人入宫了。” 姜岁晚点头表示知道。 她没跟厉哥说想报仇的事，不想让他平静的生活横生枝节。 “微臣遣人跟踪佟大人，发现他回去就质问佟夫人，现在佟夫人已经在护国寺了。” 短短一句话，将事情都交代明白了。但姜岁晚还有不解：“那女孩呢？” 她在想，难不成是什么抱错的千金，再不济是个私生女之类，要不然说不通。 “那女孩，是个……小乞丐。”黎少珩垂眸。 姜岁晚：？ “佟夫人在她三岁时就捡到她了，当时觉得她可怜，便安置在别院，金尊玉贵的养着。”黎少珩紧紧地皱着眉头，也表示很不解。 “后来你进宫了，就让这小女孩顶着佟家女的名头在外面行走，有佟夫人背书，谁也不敢怠慢她。” 黎少珩说着说着又生气了，而佟夫人说的那些话，他很犹豫要不要跟晚晚说，后来想想宫中容不下天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便尽数说了。 “我不理解并大为震撼。”姜岁晚表示吃到瓜了。 她捋了捋事件，先是佟夫人觉得她夺夫君之宠爱，半截菩萨一样对她，面上好的很暗地里恨不得掐死她。但是背地里又养着个小乞丐，填补母女亲情。 说着她就有些羡慕：“当初怎的没人养咱俩？能读书也行，累的你如此辛苦。” 黎少珩抿嘴，他突然庆幸晚晚的情感障碍，让她感受不到这种刻骨的疼。 “没事，都有狗哥在。” 姜岁晚虽说沉迷吃瓜，但是琢磨琢磨，又觉得是不好吃的烂瓜。 她从人性的角度去解，瞬间就明白了，一个只爱自己、觉得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可内心深处又觉得对女儿愧疚，所以找个能完全掌控的替代品，爱她就当弥补女儿了。 “你觉得呢？厉哥。”姜岁晚很有求知欲的问。 第60章 毒丹 “青灯伴佛，也算是佟夫人的福气了。”她笑吟吟道。 就见黎少珩向前踏了一步，轻声道：“没那么容易，她罪有应得。” 见晚晚挑眉，他这才缓缓道：“自打知道她敢暗害你，微臣便使计让一神婆混迹在她身边，日日侍奉丹药，早已毒入肺腑无药可治了。” 他从知道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佟夫人。这丹药吃罢会叫人肌肤细腻白皙，脸颊微红，看着气色好极了。 敢伤晚晚的人，必须死。 姜岁晚微怔，侧眸看着他：“你仔细别惹火烧身，佟家到底事大，若被佟国维发现，怕是大祸。” 两人正说着，就见露白禀报，说是一盏茶已经到了，黎少珩该离开了。 “微臣告退，请娘娘养好身子骨，身子康健比什么都强。”他声音低沉，看着贵妃的眼神宠溺极了。 “你也是。”姜岁晚道。 她敲了敲桌子，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其实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佟夫人，毕竟她是佟岁晚的母亲，很难知道她面对母亲下毒时是什么心情。 姜岁晚捧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就听有小太监禀报说万岁爷传召。 “本宫这就过去。”她温声回。 她顿了顿，想着这么大的事，若是能从康熙手里拿点好处也成，还是得穿素净些，因此找了件丁香紫的素色旗装，只在衣摆领口处绣着丁香花，看着很是淡雅。 “走吧。”她起身往外走， 等到了乾清宫，就见门口除了面熟的太监，还有个面熟的小厮，她立在原地，皱着眉头多看了两眼，小厮便赶紧跪地请安：“奴才福生给贵妃娘娘请安。” 姜岁晚客气点头，示意他起身，而一旁的小太监请安过后赶紧入正殿通禀。 她这才慢慢地往里走，刚一抬步，就见康熙大踏步从正殿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着正值壮年，猿臂蜂腰，面容硬朗英俊，正满脸激动的望着她。 姜岁晚垂眸，温柔请安：“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在男人望眼欲穿的眼神中，她款款俯身：“晚晚给阿玛请安。” 佟国维看着她一身素净，浑身萦绕着平和温柔的气息，像是飘飘仙子，心中就是一痛，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素来娇蛮，何曾有这般端方温柔。 他平日里总教她要沉稳些，可看见自家伶俐活泼的姑娘这般，心里疼的难受。 “是阿玛的错。”竟不曾洞察人心。 姜岁晚神色微怔，对于前尘往事，她还是比较朦胧的，对上佟国维的眼神，才知道他一片爱女之心。 “是晚晚的错。”她垂眸敛神，温柔道：“晚晚没事。” 佟国维激动的攥紧了手，入宫后就是贵妃娘娘了，他又是外男，若不是这事，根本见不到贵妃。 竟不知短短时日，晚晚唇角也能挂上得体完美的笑容，他感慨于她的成长，总觉得他的孩子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快活的过这一生。 可她眸中沉静告诉他，她这一生，已经有不幸福的时刻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恶狼在侧竟不知。 “佟大人里面请。”康熙出声。 他抬起大掌执起姜岁晚的手，往内室走去，他手掌宽大，能整个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安抚的捏了捏。 两人不知佟国维来意，纵然疼爱女儿，可朝夕相伴的夫人何其重要。 就听佟国维开门见山道：“是阿玛发现晚了，今日得知，立马将夫人送至护国寺修行，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若真的不管不顾弄死，一时间难堵悠悠众口，隔三两年，病逝了谁也不知道。但这话他没当着贵妃说，在他心里，贵妃还是那个会昂着头奶里奶气喊阿玛的小孩。 康熙挑眉，他看了贵妃一眼，虽说现在没大碍，可对皇室下毒，绝不可能就此轻轻飘过。 姜岁晚点头：“到底母女一场，一切处置都随阿玛的意思。” 佟国维听罢，心中很是复杂，夫人都这样了，晚晚以前多亲夫人，如今竟也淡淡的，可见是伤透了心。 “城中有几处铺子，生意正好，割了给你做零花钱，这京郊房山脚下有处庄子，也割了给你玩。” 这些就当些补偿了。 只是经此一时，佟家要元气大伤了，这都是佟家位置最好的铺子。 姜岁晚犹豫片刻，还是拒绝道：“罢了，生恩养恩，母亲一时犯错罢了，不值当如此。” 她在此事不能发表意见，若说处置佟夫人，必然有不孝的名头压下来，纵然佟国维、康熙不说什么，但宫中这些妃嫔，心心念念拉她下马，根本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甚至佟国维要是真处置佟夫人，她还得为佟夫人求情，说她罪不至死。 如今这样含混过去，倒是最好的结果。反正佟夫人已经吃了丹药，能活多久还不一定。 “母亲一时受小人蛊惑而已，都是身边伺候的奴才不好。”她垂眸，温声道。只是她偷偷地别开脸，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在精致的下颌出汇聚坠落。 看她这般伤心委屈，康熙再也忍不住，将人扶着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冷笑着道：“佟大人便是这样罔顾人命？朕可容不下谁欺负晚晚。” 他大掌一抬，冷冷地看着佟国维，声音中充满了威压：“朕希望，在冬雪来临之前，看见佟府素白的样子。” 佟国维猛然抬眸，那就只能是挂孝了。 他无奈跪地，赐死还得谢恩：“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姜岁晚张口就要求情，却被康熙捂住嘴，轻声道：“你是佟家表妹，是朕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谁敢动你，朕必不饶恕。” 这是给佟国维表态的意思，说到底跟佟家有血脉亲情在，跟赫舍里氏可没有。 他甚至还遣小奴才去赫舍里家问一句，他们会不会养孩子。赫舍里家被吓坏了，突然间的降罪，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联手，快速将事情敲定下来，姜岁晚迟疑着，但两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还说此事让她别管。 姜岁晚也就不管了。 不伤害她的人，她愿意怜惜，并给予万分温柔，但伤害她的人，能报仇的都当场报，不能报仇的就记着，有能力的时候再报仇。 左右她小心眼。 佟国维多看了姜岁晚两眼，难免热泪盈眶：“我儿入宫又中毒，定然瘦……” 他顿住脚步讪讪道：“胖了不少。” 虽然气质变化翻天覆地，但小脸白里透红，肌肤莹润白皙，眉眼间带着温柔笑意，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极舒坦。 康熙心满意足，这是他养胖的，他可真厉害。 佟国维又叮嘱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告退离去。 “阿玛安好。”姜岁晚挥挥手。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缓缓离去，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暖融融的心口，心想这就是父亲疼爱的感觉不成？苏丹小说网 康熙当她心里疼的难受，赶紧过来给她顺气，温声劝慰道：“别气，朕帮你报仇了。” 再加上佟国维给的都是好东西，也算是弥补一二。 “就是伤心。”姜岁晚想想佟国维给的铺子、庄子，差点压不住上翘的唇角。 她也不想笑的，可是他给的太多了。 第61章 水晶糕 见康熙又要忙，她便起身告退，康熙拦着不让她走，说是让她陪着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岁晚斜睨着他，很想问他坐龙椅可不可以，到底不敢。 她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冲着梁九功招招手，笑吟吟道：“乾清宫好吃的点心都呈上来，本宫要好好尝尝。” 康熙：？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倾向于她能给他红袖添香。谁曾想她直接吩咐要吃点心，见梁九功求救的望过来，他点点头，无奈摇头。 姜岁晚来到书桌前，在书架上抽了本书，捧着就看。 今日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映照在她脸上，照的她脸上细腻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隐隐的还有一层光晕。 康熙抬眸望着她，抿着唇不说话，心里却松了口气，这没心没肺的小样子真好。 贵妃要点心，小厨房很快就上了六碟，漂漂亮亮的摆在桌子上。她看着晶莹剔透的桂花糕，许是刚蒸好，还冒着热气。 “这驴打滚也挺好吃。”她挨个尝尝，不由得满足点头。 “真香。” 在康熙勤勤恳恳批折子的时候，姜岁晚在勤勤恳恳吃点心。 “过来。”康熙道。 姜岁晚满脸无辜，提着裙摆坐在康熙身旁，软乎乎问：“怎的了？” 康熙：……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见不得别人嘴动，她吃点心吃的香甜，他也想尝尝。 但是贵妃自己吃的香，眼神却不曾往这边瞟过来一瞬。 谁知—— 就见姜岁晚捧着点心施施然的走过来，笑的眉眼弯弯，纤手捏着点心喂他，温柔道：“要谢谢万岁爷为臣妾张目。” 若不是他问责，佟国维会是什么反应还真不一定。 还不等康熙回复，她又眸光带水，陌陌含情道：“能长伴万岁爷左右，是臣妾的荣幸。” 康熙心里慰贴，捏着她的手，笑着道：“谢朕作甚，替你张目是应该的。” 说着他又拍拍她的手，温柔道：“别怕，有朕在。” 姜岁晚乖乖点头。 她哄完男人就立在一旁给他研墨，间或偷看两眼折子，她对奏折还是很好奇的。 看了一会儿发现，康熙若是碰上不喜欢的折子，就会批一个哦字，更多的是知道了三个字。 看着朝臣密密麻麻几百字的奏折，她都替康熙暴躁。但这个是康熙的日常，他每天都要阅读很多废话文学。 比如说哎呀今年万岁爷过寿奴才没来，您可得准明年来，再叩请圣安。还有日常请安贴，真正的国家大事现在比较少。 “朕有时厌恶此等折子，后来想想，若日日有急折，怕是大清危矣。” 康熙坐在御案前，桌上的香在缓缓燃烧，袅袅青烟便随着香缓缓升起。 他声音低沉，眉眼微垂。 在哄着姜岁晚时，他会很温和，认真的倾听，但是在处理政务时，他身上便尽数是作为皇帝的威严。 姜岁晚托腮，看着他认真处理政务的样子，眸光幽幽。 她低下头去研墨，细白的葱指捏着墨块，描金的兰花像是风一吹就会动起来，背面是描金的春日暄和。 翘了翘唇角，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康熙一忙，就再也顾不得其他，梁九功掐着点进来送茶水，姜岁晚接过来，捧着递给康熙，温声道：“快喝了口歇歇，您一连忙了许久，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她现在在打八段锦，想着能养生些就是好的。 康熙头也不抬：“朕把这个折子看完。” 姜岁晚就抿唇轻笑，将茶盏放在他身边。 “汪！” 听见狗叫声，她起身往外走，就见奶茶蹲在门口处，歪着小脑袋看她，属实可可爱爱的，叫人喜欢的不得了。 “奶茶过来。”她招招手。 獢獢长大后没有儿时的憨态可掬，而是霸气威武，姜岁晚很喜欢。 她揉着奶茶的脑袋，笑着问：“崽崽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呀？” “汪～”身后传来胤祉奶里奶气的小声音。 姜岁晚：…… 救大命了，她的狗带着别人家的崽跑路了。 “王炳忠，去跟荣嫔说一声。” 说着她抓住奶茶的脸，虚虚地拧了一把，哼笑：“往后不许带着崽崽乱跑。” 其实也没事，宫里到处都是太监宫女，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奶茶：“汪。” 它不管它听不懂。 胤祉颠颠地跑过来，昂着嫩乎乎的小脸蛋，奶里奶气的哼：“来来，喝来来。” 姜岁晚：？ 她听不懂。 一旁的乳母赶紧跪地回复：“回贵妃娘娘的话，小主子是想喝奶了。” “那你抱着他喂。”姜岁晚随口道。 乳母一脸紧张，她没有什么应对贵妃的经验，就低声道：“这是想喝羊乳。”要是想喝她的奶，会哼哼着来拽她衣裳。 姜岁晚看了一眼露白，她登时会意，赶紧去准备。 很快就端来了，她接过，抱着胤祉喂，笑吟吟道：“崽崽喝碗碗奶，要长高高呀。” 正殿中的康熙抬头，见她正垂眸浅笑抱着孩子哄，不由得怔住，看来她挺喜欢小孩。 胤祉也满足极了，乖巧的窝在贵额娘怀里，吨吨吨的把奶都喝着。 “类呆宝宝了。”胤祉软软道，他中途甚至还要歇歇。 然而—— 姜岁晚觉得脊背有些凉，抬眸一看，就见胤礽一脸幽幽地望着她，小小声唤：“贵额娘……” 他笑的眉眼弯弯走过来，捏捏胤祉的小脸，甜甜道：“乖弟弟，贵额娘会累的，哥哥喂你好不好呀～” 说着还昂着白嫩嫩的小脸，奶里奶气道：“崽崽长大了，崽崽帮贵额娘的忙。” “贵额娘歇着便是，等孤把胤祉喂饱擦好嘴巴，香香的给你玩。” 姜岁晚想想康熙应该喜欢看兄友弟恭的，便让开位置让胤礽喂。 “胤礽真棒，都懂疼贵额娘，也知道照看弟弟了。”她笑着跟走出来的康熙夸。 康熙看着胤礽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点点头。储君聪慧，又心性纯良，属实不错。 才一岁半的胤祉圆嘟嘟的，小脸粉扑扑的。一旁三岁半的太子比他颠颠的样子稳了些许，到底也是孩子。 举着奶碗片刻，小脸就累的红彤彤，但是他还颤着手去给胤祉擦拭唇边的奶渍，软声道：“没事，保成不累。” 他明明累了，却懂事的说不累，那奶里奶气的小样子让姜岁晚怜惜大起，俯身抱着他，又吩咐露白再去准备一碗奶。 等送过来后，她就抱着喂胤礽喝奶。 小孩子身上带着甜甜的奶香味，肌肤细腻的比绸缎还好摸，还会眨巴着长长的羽睫，满脸甜糯的看着你。 姜岁晚心都化了，没忍住蹭蹭胤礽的小脸。 而她怀里抱着胤礽，一旁的胤祉顿感冷落，他伸着小手就去抓哥哥，凶巴巴的喊：“下！夏！” 奶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样去抓储君，若是皇上降罪怎么办。 姜岁晚赶紧护着胤礽起身，冲着露白使了个眼色，露白就赶紧抱起胤祉在怀里哄。 胤礽短短圆圆的胳膊抱着贵额娘脖颈，乖乖地靠在她颈窝，软软道：“没事没事，孤不疼。” 他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 第62章 心软 胤祉嗷的一声就哭了。 露白赶紧抱着他哄，软声道：“阿哥不哭哦，奴婢给您拿点心吃。” 但是刚喝过碗碗奶的胤祉并不饿，根本不听，还是扯着嗓子嚎。 听见他嚎的姜岁晚上前摸摸他小脸，温声道：“乖乖不哭哦。” 被她一摸，胤祉真的不哭了，伸着两根肉嘟嘟的小胳膊求抱抱，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看着惨兮兮的。 一旁的胤礽就窝在她怀里，乖乖地没动，姜岁晚垂眸看他，就见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小手却不自觉的搂紧了她。 姜岁晚心中一软，保成崽崽也是个小崽崽呢。她索性坐在太师椅上，叫露白把胤祉递给她，一个人抱两个崽。 “嘶。”她吸了口气。 真沉。 康熙看不过眼，上前拎起胤祉的后脖领，把他丢给一旁的奶母，又拎起胤礽的后脖领，丢在一旁的地上。 他的贵妃，他都舍不得劳累她。 姜岁晚小脸映出一抹薄红，横了康熙一眼。 两人施施然往正殿去，威风凛凛的獢獢跟着她一道往殿内走去，它挨着姜岁晚，用头不停的蹭着她，见主人一直没动作，尾巴疯狂的摇动，险些直接说话了。 “汪～”快摸我快摸我，刚洗白白，可香可滑了。 “汪！”女人，我命令你摸我。 姜岁晚坐定，单手搭在獢獢脑袋上，摸摸它跟狮子一样威武的大脑袋，这孩子打小就是一张忧国忧民的面孔。 脸实在太皱巴了。 “奶茶，要不你笑一个？”姜岁晚喝着水逗它。 康熙：…… 獢獢天生都是这副模样，笑不出。 “哎呀。”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姜岁晚回眸，就见胤礽趴在门槛上，撅着软嘟嘟的小屁股，正吭吭哧哧努力的爬过来。 承乾宫的门槛对他来说都很高，爬起来很吃力，乾清宫作为皇权所在，那门槛恨不得跟她腿这么长。 对三岁半的胤禛崽崽来说，属实太高了些。等他跨过门槛，已经憋的小脸通红，看着惨兮兮的。 “贵额娘。”软糯的小甜音响起。 姜岁晚冲他招招手，看着从奶母怀里下来，试图翻越门槛的胤祉，就见他立在原地，小脚一抬一抬的，试了半晌，才努力的将自己小脚搭在门槛上。 他颤颤巍巍地摆着手臂，在胤礽紧张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姜岁晚扶额，在二十年后九龙夺嫡的大佬们，现在还翻个门槛都会摔。 康熙摆摆手，示意奶母将胤祉抱回去。胤祉不情愿，瘪着小嘴惨兮兮又要哭。 獢獢大脑袋搭在主人的膝盖上，高兴的咧着嘴伸出舌头。 姜岁晚叫人拿煮熟的鸡腿来，她特意撕成条喂它，康熙无语：“喂它生的便是，哪里要你亲自喂了。” “臣妾拿它当……呃……”她迟疑片刻，含混开口：“孩子养。”她想说当儿子养，当着康熙的面，到底没敢说。 康熙听懂了，胤礽也听懂了。 保成崽崽一脸纠结地看着獢獢，奶里奶气道：“那你是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姜岁晚道。 康熙扶额，颇有些无言以对，他有心让佟贵妃的位份再升一升，这皇贵妃位同副后，属于半嫡，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半嫡。 来，讲个笑话，朕大清朝第一个半嫡是条狗。 他看向獢獢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善。 姜岁晚赶紧护住獢獢，柳眉倒竖。凶巴巴的看着康熙。 “孤保护贵额娘。”胤礽挺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胸膛，挡在康熙面前，昂首挺胸道：“不许欺负奶茶弟弟。” 康熙：…… 他突然觉得自家崽跟獢獢的智商谁高也不一定。 闹了一场，康熙又该接着忙了，姜岁晚左手牵着胤礽，右手牵着獢獢，缓缓往外走去。 “去御花园玩吗？”她问。 胤礽乖乖点头，只要跟贵额娘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看着他这么乖巧，姜岁晚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都说世事难料，她突然舍不得他长大后被两废两立。 这么一个骄傲的孩子，生生被折断傲骨，圈禁在府，给了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又在他壮年时，尽数拿回。 可皇家向来如此，便是多少明君都无法彻底解决。 “保成崽崽真乖呀。”她没忍住俯身抱起软啾啾的胤礽崽，捏捏他小脸，笑着问：“今天有没有想贵额娘。” “超级想你哒！”胤礽脆生生回。 就是去承乾宫没找到贵妃，他问了奴才才过来乾清宫的。 等回承乾宫后，姜岁晚这才算放松下来，她摸摸软榻上的青缎软枕，笑了笑，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还是喜欢承乾宫些。 “去传玛禄来。”她说。 她负责玛禄的肚子，隔一个月半个月就要查看一次。 玛禄来的很快，跪在地上请安过后，这才乖巧的立在一旁。 姜岁晚瞥着她的肚子，含笑问：“近来感觉如何？” 玛禄刚开始也是有凌云志的，她看似包衣旗，但祖父做过内务府总管，说起来家世也不错，只不过现在没落了罢了，不怎么出彩。 后来又怀有身孕，她知道自己家世低，她确实没有贵女的心气高，可男人哪有不喜欢被哄的，她有信心，只要接触多一点，她可能会有前程。 玛禄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康熙不来。 对她不屑一顾。 这孕期尚且如此，等生下孩子，她拿什么跟宫中各色美人来争。 玛禄垂眸，温柔小意地看着贵妃，温声道：“嫔妾一切都好，吃得香睡得香，有贵妃娘娘凤仪庇护，实属万无一失。” 姜岁晚看着她鼓鼓的肚子，纠结片刻，还是好奇问：“本宫能摸摸你肚子吗？” 玛禄心中一紧，她本心是不情愿的，可贵妃眼神温柔诚挚，让她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来，再者她的位份是贵妃给的，她若是不愿，就是她不知好歹了。 她怀着身子，在宫里的日子非常舒坦，不曾有丝毫阴司，这都是贵妃娘娘护着她。 玛禄挺着大肚子上前走到贵妃跟前，垂眸等着。 姜岁晚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硕大的肚子，生命的感觉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明明隔着肚皮摸不到，却还是能感受到那种蓬勃的生命力一样。 她倏地睁大双眸。 “踢我了？”她惊的忘了说本宫。 玛禄点点头。 姜岁晚就感觉到一阵连环踢，胎儿的力道隔着肚皮，仍旧能让人感觉到。 “疼不疼？”她满眼怜惜。 玛禄不敢看那眼神，她垂眸敛神，低声道：“不疼。” 打从她有孕起，所有人都在说，你如今是双身子，你要为孩子考虑，却从未有人问她一句难不难受。 贵妃性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好，慰贴的让她想要落泪。 “你回去好生歇着养着，缺什么就让你跟前的小宫女过来禀报。”姜岁晚叮嘱道。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玛禄笨重的身影，再次感慨她肯定能做一个很好的后妈。 一旁的胤礽歪着小脑袋，看着这一切，他哒哒哒上前来，摸摸贵额娘的肚子，昂着小脸蛋问：“为什么保成不在你肚子里？” 姜岁晚抱着他，看着胤礽白嫩的小脸，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会说话一样，透露着孩童的纯挚可爱。 “因为你有自己的额娘，你的母后是仁孝皇后，贵额娘入宫晚，没见过你的额娘，可是她肯定很爱你。” “那母后人呢？”胤礽苦恼的问：“孤也想要母后。” 说着他还一脸紧张地握着姜岁晚的手，奶里奶气道：“当然孤最最最爱的是贵额娘哦。” 姜岁晚噗嗤笑出声来，捏捏那肉嘟嘟的小脸，指着天空道：“你母妃变成星星了，只要有星星出现，就是她想你了，来保护你呢。” 她努力的保护他的童真。 胤礽昂着望着天上的太阳，心想等到晚上他一定要看看天上星，让贵额娘指给他看。 他就一直待在承乾宫，怎么都不肯走，等到华灯初上，天上满是星星的时候，就牵着贵额娘的手走到外面，非得让她指。 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姜岁晚一脸认真的指着月亮边上的一个亮晶晶的星星，轻笑着道：“仁孝皇后至纯至善，又是一国皇后，是月亮边上最亮的星星。” “哇哦。”胤礽高兴的双眸比星星还亮，亮晶晶的闪烁着眸光：“母后这么厉害吗？” 他问。 姜岁晚满脸深沉的点头：“对。” 她编的故事，当然要多厉害就有多厉害了。 等康熙来的时候，就见胤礽趴在窗户前，隔着玻璃窗盯着月亮，他便上前询问，问他在作甚。 “在看母后呀。”胤礽奶里奶气道。 康熙：？ 就听他小嘴蠕动，添油加醋的讲着事关他母后怎么变成星星保护他的事。 康熙：…… 长见识了。 想想这祖辈也挺不容易，就是薨逝后也得保佑后辈子孙。 “走，回内室睡觉，别看了。”康熙冷声道。 听他这么说，胤礽这才撅着小嘴巴，不情愿的往东偏殿去。 看见贵额娘的身影，他眼前猛然一亮，哒哒哒的跑过来扑进她怀里，甜滋滋道：“贵额娘，今晚孤跟你睡成不成。” 姜岁晚自然没意见。 但是康熙有意见：“这不成，朕过来了。” “哎呀，汗阿玛您莫小气，就让贵额娘跟儿臣睡。”胤礽可怜巴巴地撒娇。 康熙：这个大方不了，还没办法跟崽崽解释。 “不成。”他再次强调。 见胤礽窝在贵妃怀里还不肯走，他不由得挑眉，笑吟吟道：“想留下也成，朕知你新得了几颗琉璃球，给朕五颗，朕便允了。” 他统共就得了六颗。 保成崽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贵妃又看看皇帝，实在是两难的境地，他拿出自己的荷包，哭着往外掏琉璃球，惨兮兮的瘪着小嘴巴：“汗阿玛，您要对它们好一点嗷……” 康熙心满意足地收入怀里，哼笑：“你现在后悔也不是不行。” 胤礽选择在贵额娘怀里哭。 第63章 微醺 鲜嫩的羊肉入口，一点都不腥膻，芦菔合着羊肉一道，更有一番清爽醇香。更兼得梨花白酒味绵柔甘甜。 康熙吃到微醺，眯着眼睛看贵妃时便觉得她在熠熠生辉，烛火下，那双桃花运潋滟地闪着光，像是引得人溺毙其中。 他明明没喝多少酒，却有些晕乎。 紧紧牵着贵妃细白的小手，他温柔道：“贵妃头上这套头面好看，衬得你玉柔花娇。” 姜岁晚轻轻抚着垂坠的水晶流苏，笑吟吟道：“万岁爷喜欢就好。” 反正她是喜欢。 她近来偏爱带流苏的首饰，特别是珍珠流苏、水晶流苏、宝石流苏等。 “朕甚爱之。”康熙望着她，眉眼温柔。 姜岁晚一口饮尽杯中的梨花白，她有些熏熏然的红了脸颊，看向康熙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那给您戴。” 她说罢起身，抽出那根流苏簪，一缕青丝便缓缓垂下，她走到康熙跟前，摸着他光秃秃的脑门，一脸惆怅的嘟囔：“这么秃还和本宫抢簪子。” 可恶。 她软啾啾的念叨。 自己站不稳，又跌进康熙怀里，双臂无力的攀着他脖颈，粉粉白白的小脸凑到他跟前，近的连她脸颊细腻的绒毛都能看见。 那泛着水光的唇瓣微微嘟起，像是在引人采撷。 康熙眸色幽深，其中带着压抑的克制，大掌紧紧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声音低哑：“贵妃，你醉了。” “嗯。”姜岁晚歪着头看他，甜甜地笑了：“才没醉呢。” 说着她啾的亲他一口。 康熙眸色一沉：“对，没醉。” 方才说他秃时，险些要发作，还不等他动作，她又凑过来亲他。 罢了，他不会跟贵妃计较。 姜岁晚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因为抬着胳膊，露出了雪白的一截细腕。 “吃饱了没？”康熙低声问。 半晌没有动静，他垂眸一看，就见贵妃勾着唇睡着了，恬静的睡颜很可爱，脸颊上还带着醉酒的晕红。 他俯身，单臂抱起贵妃，妥帖的放在一旁的床上。 胤礽好像感受到热源，咕噜咕噜滚过来，缩成一团窝在贵妃怀里，两人倒是亲密地紧。 康熙坐在床沿上，看着姜岁晚无意识间伸手将胤礽搂在怀里，还轻轻拍了拍，这才沉沉睡去。 他不禁露出个温柔的笑意。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床榻宽大，架不住两人睡在中间不中间，边上不边上的位置，他躺哪边都嫌挤的程度。 啧。 康熙将肉嘟嘟的胤礽崽崽挖出来，笑眯眯道：“还是得你走。” 他直接拎着胤礽放在一旁的脚榻上，随意的给他扔了一床小被子，这就作罢。 等第二日醒来，胤礽迷蒙地睁开眼睛，他伸手去摸身边的贵额娘，探了好几次手，都摸不到熟悉的身影。 “贵额娘？”他瞬间清醒了。 看见自己在软榻上，他有些懵，哒哒哒的跑到床前，看着听见动静醒来的两人。 他皱着小鼻子嗅闻，疑惑道：“孤怎么到软榻去了？还有羊肉味。” 康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子，锦被从他身上滑过，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慢条斯理道：“你昨天半夜起来吃了炖羊肉，还非得躺软榻去睡，朕拉都拉不住。” 胤礽瞬间瞪大双眸，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他相信自己汗阿玛，登时红了小脸，糯叽叽道：“下次若还如此，汗阿玛尽管揍保成崽崽小屁股便是，不过要轻些，儿臣怕疼。” 姜岁晚：…… 她沉默了，在康熙警告的眼神中，默默地收回目光。 亲爱的保成崽崽，本宫该如何告诉你，这做皇帝的人都心脏，不能信。 “可恶。”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响起，姜岁晚迷茫地看着他，就听小崽崽软声道：“吃肉竟然没有喊贵额娘一起。” 姜岁晚：？ 第64章 东珠 她没忍住张开双臂搂住小甜崽，蹭蹭他红扑扑的脸蛋，笑吟吟道：“没事，贵额娘会记得喊你就成。” 康熙清了清嗓子，捏捏胤礽的小脸，厉声道：“你该去读书了。” 现在已经晚了些时辰了。 胤礽乖乖地起身去洗漱，自己端坐着用早膳，临行前还和康熙挥手致意。 等他走了，就该康熙上朝去了，两人都是起的比较早，剩下姜岁晚还想睡，又有些睡不着。 “今儿该后宫娘娘们来请安了。”露白立在床边喊她起身，捧来几套衣裳给她选。 “成。”她起床穿衣洗漱，不知不觉间，单薄的夏衫尽数被收起来，身上穿的布料越来越厚实了。 清晨打开窗时，外头也有了一丝沁凉。 “禀贵妃娘娘，诸位娘娘都来了。”王炳忠在门口处打千禀报。 “嗯。”姜岁晚起身，纤手搭着王炳忠的胳膊，施施然往正殿去，到的时候，就听见众人在聊着如今京中时兴的布料首饰等。 她这才恍然想起，好像再过些时日，就该中秋节了，宫中沉寂太久，是该好好的大办一场。 “中秋节时，想着后妃们也办一场，请教坊司的伶人来唱戏唱曲，好好的快活快活。”她笑吟吟道。 宜嫔眼睛一亮，她最爱热闹，要是能这样热闹一场也好，她整日里在宫里憋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季炎热，早晚动弹都是一身汗，正晌午头更加不用提，自然是热的人不行。 惠嫔和荣嫔自然不会反驳贵妃，二人不住点头。敬嫔张嘴想说话，就对上贵妃笑吟吟的眼神，瞬间把话又给憋回去了。 而端嫔老神在在，愈发沉默了，见众人望着她，就说一切全凭贵妃娘娘做主。 再说这是好事，众人属实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因此都其乐融融的答应了。其实只要贵妃娘娘起了念头，万岁爷鲜少有驳回的时候。 此时敬嫔笑吟吟提议：“这中秋国宴是大事，再则就咱一家子姐妹，不如叫年轻的妹妹们，也献上点才艺，不拘是唱曲跳舞，还是写诗书法，都是极好的。” 她想的很好，到时候贵妃娘娘在，万岁爷定然也会在，就算她不能出挑上位，还有貌美的宜嫔、僖嫔等，只要能在万岁爷跟前露脸，她不信有如此把得住的男人。 姜岁晚有些犹豫，她为了能读书已经耗费所有心力，这才艺上，属实有些欠缺。 好吧，她就不会。 然而看着底下期盼的几双眼睛，她翘着唇角点头：“那本宫就要看看诸位姐妹风姿，大饱眼福了。” 定下后，内务府反而最忙，要忙着准备需要的东西，还要忙着应付六宫娘娘，这边要花，那边要缎，忙到不成。 承乾宫倒是一片安稳，姜岁晚不缺漂亮衣裳和名贵头饰，她搭配好就不再关注，而是跟教坊司管事开始确定宫宴时的名单。 一旁的露白看着她忙，捏着帕子很是紧张，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说。”姜岁晚抿着唇，仔细的浏览着曲目单。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道：“贵妃娘娘可记得今年是什么时节？” 姜岁晚：？ “明年该选秀了。”露白道。 先前贵妃娘娘入宫属于特例，今年刚好是选秀第三年冬，该确定花名册，以备明年春日选秀。 姜岁晚手一顿，她抬眸看着露白，满脸若有所思，就听露白接着说道：“那今年中秋节的宫宴，适龄的贵女就会被带入宫了。” 这给皇上选妃嫔叫大选，从顺治起就有规矩，说是八旗家年十三至十六岁的女子尽数要入宫参选，若是留中则入宫做妃嫔，或者被康熙赐婚给宗室、重臣等。 若是落选，便可自行婚配。 有大选便有小选，小选便是选宫女，包衣上三旗中适龄女子尽数入宫选看，适合的就做宫女。 而许多包衣女子入宫时父辈身份不显，等做几年宫女父辈中有升官成重臣的也比比皆是。 清宫中宫女矜贵，至乾隆朝惇妃杖毙宫女被乾隆降位惇嫔，还责骂其过于狠虐。 其实越是高位妃嫔，越讲究脸面，越是要求个名声。姜岁晚确实没见过动辄打死宫女的情况。 再者康熙气急了打太监，也是杖责二十大板，从未直接杖毙。 她想了这么多，一时有些恍惚，露白却只当她觉得新人入宫难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道：“奴婢也不愿拿这个惹贵妃娘娘心中不虞，只是您提前知道了，心中有个章程才是。” 姜岁晚点点头，示意她起身，温声安抚她道：“宫中新人一茬接一茬，比那春日里的韭菜还多，若真要在意，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听着她说韭菜，露白呆住。 说着又垂眸开始看曲目单子，正看着，就见胤礽牵着康熙的手过来了，甜滋滋的小奶音很远都能听见：“贵额娘～保成想你呀～” 她起身走到门口处，看着康熙跟放风筝一样拽着乱蹦的保成。 “慢些走。”姜岁晚笑吟吟叮嘱。 康熙抬眸就看见她在笑，也跟着笑起来，温柔道：“你别出来了。” 等康熙进内室，就见桌上摆着曲目单，他拿起来看，见还有妃嫔曲目，不由得挑眉：“什么情况？” 姜岁晚就解释，说是敬嫔提议的，她想着叫后妃松快松快也挺好的。 “你可知……”康熙无奈地叹口气，怎么跟她讲敬嫔心思不纯。 见她眸光澄澈，他还是认真道：“众人皆知朕疼你，若是你在，朕有空想必也在，但凡多看谁两眼心里起了兴，便破了你的专宠。” 他恨不得把宫中这些阴司掰碎了揉烂了讲给她听。 谁知：…… “臣妾知道。”姜岁晚歪着头，她抿着唇握住康熙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软啾啾的哼：“可臣妾更相信您。” 她索性扑进他怀里，脑袋靠在他胸前，昂着白生生的小脸，甜甜地笑：“万岁爷才不舍的晚晚难过。” 康熙被她闹的心都要化了，捏着她脸颊上的肉，故作威严道：“舍得。”他自然舍不得，真是捧在手心里娇，放在心尖尖上疼。 “呀，要哭了。”姜岁晚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勾着他手指，眼睛一眨，就蕴了一泡泪，欲坠不坠，楚楚可怜地望着康熙。 “乖。”康熙捧住她小脸，俯身轻柔的在她眉心印上轻吻，声音软的不像话：“别哭，朕逗你的。” “哇哦～”奶里奶气的惊呼声响起。 就见胤礽撅着小屁股，正满脸好奇的望着两人，等他瞧见贵额娘眸中清泪，登时出离愤怒了。 “儿臣当初要娶贵额娘您不愿意，现在又欺负她。”他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跟着掉眼泪。 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握着姜岁晚的手，抽着鼻子道：“贵额娘别怕，保成崽崽保护您。” 说着他就戒备地看着康熙。 某人心中一梗，大掌在他屁股蛋子上一拍，哼笑道：“想挨揍不成！” 胤礽就算挨揍，也紧紧地握着贵额娘的手不曾松开，还掉着眼泪笑：“保成不疼。” 姜岁晚很感动，她俯身抱起小甜崽，用锦帕给他擦拭着眼泪。 “保成吹吹，额娘不哭不哭哦。”胤礽小手捧着她的脸，一脸珍惜的吹着。 她心里浮出羞赧来，脸颊便红了，原就是为着在康熙跟前装样子罢了，倒惹得胤礽跟着哭一场。 看着他着急慌张的样子，她心里暖暖的，又觉得愧疚，不该在孩子面前装相。 “贵额娘和保成都不哭，我们要笑呀。”姜岁晚柔声哄着他，温柔道：“保成崽崽笑起来最好看了，贵额娘最喜欢看保成笑了，你能笑一下给贵额娘看吗？” 胤礽明明眼里还有一泡泪，却还是乖乖地咧着小嘴巴笑了，露出洁白的米牙。 康熙幽幽道：“朕不过逗你贵额娘玩，竟遭受众叛亲离的重创。” 然而他家好儿子不信，转脸还跑慈宁宫去，跟太皇太后说汗阿玛当着他的面把贵额娘欺负哭了，私底下不定怎么欺负额娘呢。 太皇太后瞅着空就抓着康熙念叨，什么人心伤了就拼不回来了，什么恶语伤人六月寒，什么贵妃那样的软性子，怕是被欺负也只会偷偷哭，什么叫他懂得珍惜。 康熙木着脸，心想等会儿他回去见着胤礽，必然要揍他一顿饿他一个月，要不然都出不了心里这一口恶气。 “回老祖宗的话，孙儿跟贵妃闹着玩。”他试图解释。 太皇太后冷笑：“你怎么不拿给她十斛珍珠闹着玩？” “来人，给贵妃送十斛珍珠去，都要顶好的东珠。”康熙赶紧吩咐。 这东西原就是给贵妃备的，她喜欢珍珠流苏，这扣子有时也用珍珠，便是绣花鞋也有攒珠流苏，而东珠贵重，自然只有她能用。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点头，笑着道：“原不该管着皇帝的家务事，只贵妃这孩子实在太好，舍不得她难过，少不得要得罪皇帝了，还望皇帝见谅。” 她话说的客气，自打贵妃掌宫权后，她性子良善又不贪钱，慈宁宫的日子好过的像是她当初掌权的样子。 方方面面都给你照顾的很是妥帖，让你说不出一句不好。整日里笑吟吟的，看着你的眼神也特别温柔，她属实喜欢的紧。 贵妃容色昳丽，性子温婉，只身子弱了些，轻易可不能生气。 听她这样说，康熙哪里敢应承，只笑着道：“老祖宗言重了，您一生经历多了，什么都见过，在人情世故一事上自然妥帖，孙儿自然听从。”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慢慢又说到胤禔身上去，说他为人踏实，整日里都在布库读书，无事当去承乾宫请安才是。 虽然说贵妃不是皇后，可是有贵妃在，这宫里谁也越不过她去，不得贵妃喜爱，于胤禔后事无益。 康熙点头，说会让小太监带着去。想了想，他还是认真道：“贵妃性子纯善，极有分寸，许是担心惠嫔多想。” 太皇太后摇头。 这可能是一方面，还有便是到底不够名正言顺，贵妃聪慧过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等康熙回去，就直接找进承乾宫，见贵妃在拨弄珍珠玩，便幽幽道：“珠子好玩吗？” 姜岁晚头也不抬：“比你好玩。”苏丹小说网 康熙僵住，忘了她小日子刚开始。 他惹她作甚。 第65章 琉璃冰碗 康熙自忖脸皮厚，当他盘腿坐在贵妃跟前时，依旧觉得脸颊烧得慌。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地哄她：“你今儿衣裳好看，这雪青色极衬你。” 姜岁晚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臣妾哪日不好看，万岁爷尽管说，立马治他们的罪。” 男人望天。 他选择闭嘴，坐在贵妃身侧，闻着她身上甜甜的花香味，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书看。 康熙修长白皙的指节轻轻搭在泛黄的树叶上，垂眸敛神，认真地看着。 昂起头看他一眼，姜岁晚也凑过来，靠在他肩上，跟他一起看。这本神话集她拿来后就没碰，现在读来倒别有一番趣味。 “这牛郎织女，朕瞧着心里不痛快。”康熙皱起眉头，愤恨地捏着书。 姜岁晚初始有些懵，转瞬就明白过来，他定然是不舒坦。 “您代入的是长辈的角色，想想咱养在宫里金尊玉贵的公主，流落至偏远地区，洗个澡的功夫被人把衣衫抱走，如此便只能跟着那……”她蹙起细细的眉头，软声道：“村夫在一道生活，还为他生下孩子，您千辛万苦寻着自己孩子，想带她走，对方就说哎呀你都生两个孩子了，我爱你呀，快留下来吧。” “然后千方百计的跑到皇城根，每年一日在午门相会。” 康熙：……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啪！” 一掌拍在小几上，康熙愤怒道：“朕诛他九族！” 姜岁晚摊手，幽幽道：“说村夫尚且抬举了，根据仙凡有别，寿命不同，怕是小狗、小猫、小兔子也不足为例。” 她儿时很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等长大后再去看，就出离愤怒了。 康熙：…… 他合上手中书，眉头皱的死紧。审视的看向身边千娇百媚的贵妃，恍然间发现，贵妃对这个故事的描述角度极其刁钻。 “你怎么想出来的？”他问。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哈欠，眼里含着一泡泪，觑着他笑：“一家之言仅供参考。” 她随口说说，他随便听听。 说着又说饿了，趁着天还没凉透，要吃冰碗，这冰碗也稀罕，用羊乳冻成冰沙，上面铺一层木薯圆子，再将小菜品依次摆入，有玫瑰卤、樱桃煎、西瓜丁、葡萄、花生碎等等。想吃哪种舀哪种，就连掺杂在一起也成。 康熙沉默了。 他也想吃，但皇帝有包袱，他不好意思讲。 “给万岁爷也来一碗。”好在他有个体贴的贵妃。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又说这冰碗有了，配着辣辣的烧烤吃倒是正好，又让人上烤架来。 “再做些千层饼来，上面刷一层甜辣酱。” 姜岁晚将自己晚膳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心满意足地抄着手期待。 她点的夜市大排档很快就呈上来了，因着烧烤味重，特意在院中吃。 看见秋千的时候，她不免勾唇笑了，当初的心心念念，得手后新鲜些时日，便只能放着吃灰了。 烧烤的羊肉选肥瘦相间那种，切成拇指肚大小，吃起来一口一个刚刚好。 “朕随着你，吃东西吃的奇奇怪怪了。”康熙道。 姜岁晚就笑：“您就说香不香？” 香就完事了。 康熙不由得笑，确实很香，让人吃完一口又一口。他跟着一道吃了好些，这才笑吟吟道：“贴秋膘就是要吃多些。” 就是这又辣又冰，对胃不是很友好。 姜岁晚满脸真诚的承诺：“吃完这顿臣妾就养生。”她想清减些，穿着厚实的冬装也能弱柳扶风。 康熙觑了她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两人吃着，门外就响起胤礽奶里奶气的小声音：“额额！孤来辣！” 他话音未落，便哒哒哒的冲进来，见两人正在吃烧烤，登时眼前一亮，昂着小脸眼巴巴的瞅着。 姜岁晚有些犹豫，这些吃食还真不一定能给孩子吃，她三令五申：“只能吃一口尝尝。” 看着胤礽乖乖点头，她这才喂，就听他欢天喜地道：“真好吃，再来。” “斯哈斯哈……”他辣的眼泪汪汪，小脸红扑扑都不肯停下，再闹着要吃口冰碗尝尝。 三尝两尝，小半碗进了他的肚，再好说歹说，姜岁晚都不肯再喂他，胤礽这才悻悻然的住口，他美滋滋地想，吃饱了，真香。 “贵额娘，下次有肉一定要喊保成崽崽呀。”他奶里奶气道。 姜岁晚捏着他的鼻子笑：“你贵为储君，还有少一口肉吃？” 嘿嘿。 他抿着小米牙笑得快活。 自打在贵额娘处用了几次膳，他便爱上这种有人陪着的滋味，再孤零零地一人，真真吃什么都没有趣味。 康熙端坐一旁，捧着茶盏喝水，听见两人互动，便轻笑着道：“你贵额娘份例低，再过来收你钱了。” 这话胤礽熟，他当初琉璃珠就是这么没得，一边哭一边往外掏，就为着能和贵额娘贴贴。 熟悉的被敲诈感觉。 第66章 问心 三人吃的很饱，便手牵着手在庭院中散步，姜岁晚摸摸胤礽圆滚滚的小肚子，含笑道：“快让额娘拍拍西瓜。” 康熙：？ 胤礽：？ 爷俩昂着头，那如出一辙求问的眼神似是在说，哪有西瓜。 姜岁晚轻柔地拍拍胤礽的肚子。 小朋友肚子圆滚滚的，吃的多了，更是圆的厉害。 胤礽掀开上衣，露出雪白圆润的肚皮，呲着小米牙奶凶奶凶的：“保成很瘦的！”苏丹小说网 随着话语，他还狠狠地吸了口气。那白生生的小肚子颤了颤，根本吸不回去。 羞红了小脸，他软糯糯道：“孤会少吃两口的。” 可恶竟然长胖了。 姜岁晚抿着唇笑，给他整理好衣裳，以免着凉，这才温声道：“小孩肋骨没发育好，所以肚子才是小西瓜，并不是崽崽胖。” 一听她解释，胤礽眸光瞬间亮了，快活道：“那真是太棒了。” 康熙：…… 这崽这么好骗，他骗几颗琉璃珠怎的这般难。 临近中秋，这月亮也慢慢圆起来，挂在夜色上，清冷的散发着银辉。 “月色好看吗？” “好看。” 几人絮絮的聊着天，康熙侧眸，看着正昂首望月的贵妃，神色怔忡。 星辉洒落在她脸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长长的羽睫微颤，让人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 “很好看。”康熙眸色柔和。 姜岁晚回神，她俯身抱起胤礽，引着他一起看月亮，笑吟吟道：“你看那月亮，像不像芝麻饼？又大又圆。” 胤礽：？ 康熙：？ 在两人无言以对之下，就听贵妃安排好早膳，说是要吃梅菜笋丝馅的芝麻饼。 胤礽张着粉嘟嘟的小嘴巴打了个哈欠。 “困了？” “嗯。” 姜岁晚听见他说困，就转手把他扔给康熙，示意他带着去洗漱。看着爷俩手牵手走，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也往浴室去了。 等洗漱过后，刚走出来就见胤礽颠颠地冲过来，爬起来对着她脸颊啾啾亲了两口，趴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断电速度非常快。 康熙跟在他身后出来，看着他睡了，不由得勾唇笑，将他抱起来交给奶母，示意抱到隔壁房间去。 “安歇吧。”他说。 姜岁晚乖乖点头，她趴在康熙怀里，盯着他喉结发呆。 男人喉结突出，线条利落。 她伸出细白的指尖戳一下，还会缓缓滚动。 有意思。 康熙被她轻微的东西弄得很痒，无奈地捉住她的手，轻声问：“还睡不睡？” “睡不戳。”姜岁晚蔫哒哒道。 她好像浑身哪哪都不舒坦，又好像没有，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属实磨人。 康熙便把她搂在怀里哄，轻抚她脊背，温声道：“那朕给你讲个故事？” “嗯。”她乖乖点头。 “从前呢，有一个国家叫法国……” “路易十四？” 康熙把翘起来的贵妃又摁回去，这才接着讲：“有个国王叫路易十四……” 他絮絮地讲着法国版图和法国发展，从童年登基到主少国疑，两人的经历有些许相似。 姜岁晚听了片刻就眼皮子打架睡着了，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适合吃吃喝喝，不是从政夺权的料。 啧，摆烂真爽。 康熙搂着熟睡的贵妃，听着她绵长的呼吸，他翘了翘唇角，也跟着闭上眼睛。 第二日睡醒，他刚要起身，就眉眼凝滞，怀中的贵妃肌肤滚烫，他心中猛然一惊，连忙拉床头铃。 露白进内室来，见贵妃脸色通红的被万岁爷抱着，软软的倚在他怀里，脸色便是大变，不等她问，康熙便冷声道：“快去传太医。” 太医院。 黎少珩打从晚上便有些心神不宁，难得安眠，他皱着眉头，望着天上弯弯的月亮，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了会儿，又觉得辗转反侧，索性起身，点亮太医院的灯。 自打确认贵妃就是晚宝后，他便把太医院当家了，请完平安脉确认贵妃平安，才会出宫处理俗务。 这样被召见就能第一时间到，没被召见时也可以看看宫中藏书，一时倒也相得益彰。 因他得贵妃看中，又献上玻璃方子，让万岁爷青眼有加，在太医院中也是颇有话语权。但他生性冷漠孤傲，鲜少与人凑做一堆。 今日见他醒得早，正在打瞌睡的当值太医瞥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 黎少珩也不管，他起身来到庭院中打八段锦，打了会儿又觉得气血翻涌，心中不得劲，就回去擦拭自己的药箱。 正擦着，就听见外头传来高喊声：“万岁爷宣黎太医承乾宫觐见！” 他猛然起身，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拿起药箱就跟着小太监去。 心里慌得不行，看小太监跑的气喘吁吁，越来越慢，黎少珩眉眼凝重，低声道：“本官带着药童先行一步，劳驾速速追上。” 不等小太监回答，他便昂首阔步，三步并作两步往承乾宫冲。 等到了以后，就见贵妃穿戴整齐，但整个人委顿在万岁爷怀里，他掐着手心才不让自己失态。 “微臣给万岁爷请安，您……” “起，来看看贵妃。” 康熙略懂岐黄之术，寻常病症他也能看，可关心则乱，挨着贵妃滚烫的身子，他整颗心都乱的不成。 “微臣遵命。”黎少珩说着，便大踏步上前来，挨着手腕的时候，他心里就是一惊，这等高热，实在太过厉害。 他细细看诊过，这才一脸凝重道：“回万岁爷的话，贵妃娘娘这是风热夹滞证，适用豉翘汤，只是这高热，还请立马处理，用温水洗浴后，用烈酒擦拭脖颈、腋窝、大腿根等处降温。” “豉翘汤所为何？”康熙问。 黎少珩就细细解释，这豉翘剂是他从栀子豉汤、凉膈散、大柴胡汤为根基，组合拆散所得，最后形成了豉翘汤，效果很好。 康熙挥手，示意他去写方子煎药，这才打横抱起贵妃，往浴室去。贵妃身子很软，跟没骨头一样，如今病的厉害，更是浑身使不上力。 他心疼得厉害。 他温柔地将水撩到她身上，泡了会儿，又抱起来用浴巾擦拭干净，慢慢地给她穿上衣衫。 贵妃小脸通红，摆弄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康熙恨不能以身替之，他是男人，身子强壮，这般高热自然无事，可贵妃柔弱不堪，哪里经得住这般摧折。 抱着贵妃回内室，一旁的梁九功躬身禀报，说是到上朝的点了，催他赶紧去。 康熙叫露白盯着，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上朝，他头一次尝到上朝时魂不守舍的滋味，这般牵肠挂肚，叫人放不下。 等下朝后，他匆匆又往承乾宫赶。 刚跨过大门，就见苏麻喇姑端着托盘跟霜白交代些什么，他低声道：“给朕吧。” 苏麻喇姑将托盘递给他，满脸担忧的询问：“贵妃娘娘是什么情况？” 康熙想起来就满脸阴霾，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早起来就病了，他想想就心疼。 “黎太医说是风热夹滞证，吃上药好的很快，无碍。”他不忍老人跟着担忧，便往好处说。 苏麻喇姑觑着他的神色，心里就有数了，说着就告退离去。 康熙这才大踏步往内室去。 听露白禀报说都已经擦拭过了，但高热仍旧不退。 康熙看向一旁的黎少珩，就听男人恭谨禀报：“可佐以冰敷膻中、推拿清天河水、针灸等退热，实在温度太高，要几法并下才是。” 黎少珩急的眼尾一片猩红，前世那火场再次在眼前浮现，他咬着后槽牙，以舌抵着上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救治晚宝。 而在此时他才发现，贵妃的身子粗看很是康健，遇着点火星子就能点燃所有亏空，让她身子彻底垮掉。 佟夫人！ 黎少珩恨极了。 他小心翼翼地救治，一旁的康熙认真看着，努力的学习他推拿的手法，以期学会，下次再碰上，不至于束手无策。 金针扎在身上，姜岁晚迷茫地睁开眼睛，努力半晌，眼神仍旧对不上焦，眨了眨又闭上了。但是这片刻间，她瞧见了厉哥，心里就安稳下来。 黎少珩鼻尖沁出细汗来，他收回银针，低声禀报道：“禀万岁爷，贵妃娘娘的高热褪去些许，但这症候最是反复，怕是三两时辰，又会起高热，着宫人时刻看护才是。” 他恨不得自己守着晚宝，她病成这样，他却不能表露关怀。黎少珩连呼吸都带上几分压抑，可这样，对晚宝是最好的。 只要晚宝好，他都行。 说着他便转身走出内室，来到殿外亲自盯着熬药，又叫人拿他的医书过来翻看。 黎少珩唇线紧绷，恨自己平日里不够努力，没有研制出现代医药，没有高效退热药，让他束手无策。 而康熙在内室，亲自照看贵妃，时不时拿锦帕擦拭她脖颈、手腕等处，再给额上的冰帕子换下来。 她烧得嘴巴都起皮了。 康熙便用汤勺沾了水给她润唇，想着她昨夜昂首望着星空的模样，他眼圈便有些红，止不住的心酸。 “贵妃，快些好起来吧。”他说。 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还不如她起来皱着小鼻子哼他：“比你好玩呢！” 这样奶凶奶凶的也好。 康熙眨眨眼睛，眨掉眸中的水意，紧紧地盯着她，一边低声叮嘱：“去给贵妃备些清粥，她若醒了刚好可以喝。” 说着又沉默下来。 他喉咙发紧，心里恐慌极了。 便是他自己病了，看看脉案，叫御医开方子就当辟邪，从不紧张。 “晚晚……” 康熙无力的垂下头，握住她柔嫩的小手，心疼的无以复加。 “贵额娘怎么了……”门外传来压低的小奶音，紧接着就是胤礽走进来，一见贵妃的样子就开始掉眼泪。 “贵额娘是不是很难受呀。”他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呜呜，不想让贵额娘难受。” “还不如儿臣生病呢。” 糯叽叽的小奶音带着哭腔。 康熙在他来时，收敛了所有表情，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他摸摸胤礽的小脑袋，轻声道：“别怕，过两日就好了。” 胤礽鼓着一泡泪，他不怕他就是心疼贵额娘。 “上次保成生病，喝的药可苦了，头也难受肚子也难受，可保成觉得，要是贵额娘好了，病在保成身上也行。” 他睁大双眼，努力解释，祈求地攥着康熙衣角：“汗阿玛，别让贵额娘病，转到保成身上就好了。” 康熙神色复杂，他俯身摸摸胤礽的小脸，摆摆手示意奶母把他抱出去。 胤礽就张着嘴无声的哭，他知道嚎哭会吵着贵额娘，却又忍不住不哭。 “儿臣不说话了，您别赶儿臣走。” 第67章 蜜煎 而在此时，黎少珩捧着托盘进来，上面的小玉碗盛满了汤药，给玉色都映出几分晦涩。 康熙赶紧扶起贵妃，让她倚在自己身上，轻柔地唤：“贵妃，起来喝药了。”苏丹小说网 听见男人声音，姜岁晚迷蒙地睁开双眸，闻见药味就蹙起细细的眉尖，这又酸又苦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直接让她清醒三分。 “乖乖喝了。”康熙见她不动，就温柔哄她。 姜岁晚闭着眼睛将药喝下，刺激的味道顺着七窍游走，她无力道：“水……” 她要漱口。 康熙赶紧端着茶盏给她喝，又给她喂了一颗糖渍樱桃，这才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姜岁晚能听见他说话，却无力回应，慢慢地又陷入昏睡中。 她烧的厉害，这药下的重，极为寒凉的药汤让她抿着唇皱着眉，浑身都不舒服。 康熙心疼地抱着她。 等她安稳下来，康熙这才叫梁九功将他的折子都提过来，他就在承乾宫中办公，实在是放不下。 黎少珩躬身守在身侧，见她鼻尖冒出细腻的汗水，心口一松，能出汗就好，出了汗烧就能退。 而胤礽在床尾缩成一团，怎么都不肯走。 姜岁晚如此反复高热两日，康熙和胤礽便寸步不离地照看两日，黎少珩不曾合眼，一直根据病情增减药材。 前期烧得重，下药也猛，这般寒凉到底伤脾胃，后期又添温补的药物。 等姜岁晚精神起来，趴在小茶几上喝白粥，康熙、胤礽、黎少珩已是眼下青黑，眼眶红彤彤的，一看就经不少摧残。 姜岁晚：…… 一觉睡醒，我那夫君、继子、哥哥变丑了。 真离谱。 “都赶紧休息去。”她赶他们走。 康熙堆积不少政务，听话地走了，黎少珩怕她反复，就装没听见，在廊下候着伺候。 胤礽就缩在她床尾，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抽着小鼻子，惨兮兮地撒娇：“贵额娘……” “不行哦，贵额娘生病刚好，这时最容易过病气。”她用锦帕掩面，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病时娇弱，略动一动就觉得疲累得紧。 胤礽惨兮兮地鼓着小脸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跨过门槛时，眼泪汪汪回眸：“您在宫里好好的呀，孤晚间再来看你。” 姜岁晚摆摆手。 她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便起身来坐在窗前，望向外头，露白赶紧拿着织金披风给她披上，说是刚病好，外头冷得厉害。 又说黎太医叮嘱了，要多喝热水。 姜岁晚幽幽的叹口气。 “您不知黎太医多厉害，这高热之病症自古以来都是难题，这般平稳度过，属实不易。”露白一脸惊叹。 姜岁晚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心想那可是她厉哥，当然厉害。一笑又牵动着难受，她捂着胸口咳了咳。 经此一事，她总算明白什么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室内养了几日，捱着到中秋节前夕才算好。 而中秋节的一应事物，因着她病了，全部移交给惠嫔、荣嫔二人协助处理，不过她先前已经定下章程，她们按着路子走便是。 等她一开承乾宫的大门，众人赶紧过来看望，惠嫔望着她，上下打量，见她真无事这才松口气。 荣嫔眼圈都红了，她抿着唇，就这样眼泪汪汪地看着贵妃，偏偏又不敢哭，抿着唇努力笑：“幸亏好了，人都瘦了。” 生病总是要清减一二，纵然她是贵妃也不能幸免。 “好着呢，人哪有不病的，早晚罢了。”姜岁晚笑吟吟地说着，请众人在殿中坐了，顺便嘱咐露白上茶，这才笑着道：“劳烦诸位跑一趟了。” 寒暄几句，众人这才放下礼物告退离去，姜岁晚让霜白、梨白送她们出去，这才懒洋洋地坐在软榻上。 她捧着茶盏，啜饮了一口，总觉得口中还残留着豉翘汤的酸苦味，那味道能把灵魂给腌入味。 “拿蜜饯来。” 她得多甜甜嘴，这生病的日子太惨了。 “保成崽崽给贵额娘送蜜饯辣。”一道圆滚滚的小身子哒哒哒跑过来，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奶呼呼地看着她。 说着把小食盒送上，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姜岁晚打开，六色果脯蜜饯依次摆着：樱桃煎、糖渍金桔、糖角、蜜煎藕、糖桂花、青梅饼等，看着好看，闻着也香甜。 “哎呀，那保成崽崽要不要尝一口呢？” 第68章 撒娇 胤礽眼巴巴地瞅着她，咽了咽口水：“只能一口吗。”那他得好生想想选哪个了。 小孩馋嘴特别可爱，心里眼里都是面前这一口吃食。 “都给你都给你。”姜岁晚心软成一团，摸摸崽崽的小秃头，心想到时候胤禛长大不知道是什么样。 史书记载，康熙曾责骂雍正帝“喜怒无常”，让胤禛从嬉笑怒骂少年郎直接黑化成万年冰山。 两人在窗前相对而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吃着蜜煎，甜甜的味道让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内心深处的躁郁也被很好的抚平。 “禀贵妃娘娘，大阿哥求见。”门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 “传。” 她对胤禔见得不多，就刚开始入宫时，去北五所时见过几面。 随着她话音落下，门外很快走进来一个身量清瘦的小正太。 姜岁晚：？ 他小脸嫩嫩白白，行动间斯文俊秀，颇有章法。然而她记得，春日里回宫尚是个虎头虎脑的崽。 “怎的瘦了？”她牵住胤禔的小手，上下打量着，笑吟吟道：“倒是更好看了。” 胤礽：？ 孤倒要看看你多会夸。 “近来吃的可香？睡的可香？宫里头有什么不顺当的，尽管遣奴才来承乾宫禀报，贵额娘给你做主。”她温柔询问。 胤礽：？ 孤倒要看看你多会哄。 他笑眯眯道：“大哥新进上书房，里头就他一个上学，从寅时一刻起身复习昨日功课，至酉时下课，不论寒暑，每日考校，属实忙累的紧。” 胤礽心有戚戚然，今日的胤禔就是明日的胤礽，尚未长大，他就已经不想长大了。 姜岁晚总结，大学就是357全年无休模式，才六岁多的崽，肯定清瘦了，这读书最是耗费脑力。 “保清辛苦了。”她摸摸他的小秃头，满眼怜惜。 胤禔抿了抿唇，回宫后，额娘一直在说让他上进，要好好读书不要让汗阿玛烦心，竟从未摸着他的头，跟他说辛苦了。 自打回宫，处处规矩步步要学，他精神绷成一条线，尚且不能应对自如，自然辛苦。 可辛苦无处诉说。 而贵额娘看到这些了，他心里一暖，声音也跟着软下去：“儿臣会好好读书的，不让贵额娘、汗阿玛失望。” 他行动间都标准极了。 姜岁晚将蜜饯碟子往他跟前推了推，上前笑吟吟地掐着他腋下，试图将他抱上炕。 然而—— 她努力到抿着嘴，胤禔尚纹丝不动。 意会到她的意思后，男孩小脸一红，连忙推辞：“保清站着便好。” 咳。 姜岁晚清了清嗓子，她扼腕，忽略了自己大病初愈，属实手臂都是软的没什么力气。 “那你挨着贵额娘坐。”她道。 等胤禔坐下，她就喂他吃樱桃煎，小孩没有不爱甜食的，他嘴里说贵额娘客气了，却忍不住咽下去。 胤礽觑着他，甜甜道：“贵额娘来这里坐！保成这里位置大。” 他也想和贵额娘贴贴。 然而姜岁晚正稀罕的看着胤禔，还伸手出来和他比手玩。 胤礽被冷落了。 他眨眨眼睛，垂眸惨兮兮地想，没关系，他偷偷哭一下就好了。而在此时，他才明确发现，原来在贵额娘心里，幼崽都是要温柔以待的，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储君。 他好像察觉到一点快乐，又觉得气闷，胤礽素来不爱用储君这个特权，可若是能让贵嗯哼多抱抱他，他又觉得这特权不错。 姜岁晚原就温柔精致，这病了一场有气无力，倒是多了几分缓缓的那种劲儿，侧耳倾听的时候，让人觉得她会认真听你所有的想法。 胤禔打算走个过场就走人的，然而他没忍住说了很多。 几人徐徐地聊着天，胤礽小奶音甜甜的，时不时再嘎嘎笑上几声，可爱极了。 胤禔走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入宫后他觉得很孤寂，额娘虽然疼他，却不会把他搂在怀里喂蜜煎吃。 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很羞涩，又觉得这样温暖的怀抱舍不得。怀揣着愁肠满腹，胤禔还是走了。 而胤礽瞅着机会，哒哒哒的跑过来，坐在方才胤禔坐的位置上，软乎乎问：“贵额娘，看见哥哥觉得怎么样呀。”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要仔细问清楚再行动。 姜岁晚摸摸下巴，胤禔看起来是个带着内敛乖巧的小正太：“想亲死他的那种可爱。” 胤礽皱巴着小脸：“亲死谁？” “你。”她回。 胤礽瞬间心花怒放，却还是认真道：“孤若是能长到哥哥那么大就好了，也能逗贵额娘开心。” 他说话这般聪慧懂事，姜岁晚便搂他在怀，笑笑没说话，等储君长大，谁敢把他抱在怀里疼。 “你该去读书了。” “嘤。” 等他走了，姜岁晚又捧着书坐在廊下读，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由得出神。 胤禔、胤礽、胤祉、胤禛，如今看来事事都好，也不知到时长大会是什么光景。 这些都难以预料。苏丹小说网 她懒洋洋打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便回内室躺着小憩。 承乾宫门外。 康熙负手立在承乾门牌匾下，昂着头看着天空，他和老祖宗最近在商议晋位的事，关于贵妃册封为皇贵妃还是皇后，两人争议不决。 他内心觉得，仁孝皇后、孝昭皇后二人一个产后血崩，一个流产而亡，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年初孝昭皇后薨逝后，便有传言说他克妻，他面上驳斥回去，内心里却隐隐防备。 他舍不得失去贵妃，而皇贵妃位同副后。 太皇太后是说贵妃年岁小，如今宫里老人多，她还得再历练历练才能压得住，要不然今日的贵妃，就是昨日的孝昭皇后。 两人都倾向于皇贵妃，却又觉得以贵妃才徳，足以匹配皇后，她有母仪天下的胸怀坦荡，也有处理宫务的果敢聪慧。 争论不休，只得暂时搁置。 他抬脚迈入承乾宫中，撩开晶簾往内室去，就见贵妃正抱着软枕好睡，那小脸红扑扑的，极其好看。 康熙坐在床沿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皇后，皇贵妃。 佟岁晚是大清史上第一个贵妃。 心中思绪万千。 而姜岁晚睡醒，迷蒙间看到康熙的身影，她闭着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软乎乎地哼：“抱抱呀。” 说着便伸出两条胳膊，眼睛都不肯睁开。 康熙赶紧解下外衣，倚在床榻外侧，轻轻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脊背，小小声问：“还睡不睡？” 姜岁晚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摇头。现在天短，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喝水。” “好，朕给晚晚倒水。” 他要起身，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给搂住脖颈，他抿着唇笑：“好好好不走不走。” 姜岁晚轻轻嗯一声。 “娇气包。”康熙捏着她脸颊笑。 她被捏得清醒过来，修长的大腿往他身上一跨，整个人呈比字型挂在他身上，姜岁晚感慨：“唔，舒服。” 她拿起他大掌，放在自己腰间，软乎乎地指挥：“捏捏。” 康熙拒绝的话到嘴边，对上那刚睡醒而蕴了水意的双眸，登时收回去了。 “这力度成么？” “成。” 姜岁晚满足了，她拉了拉床头垂带，外头顿时响起铃铛的声音，露白也跟着走进来。 “水。” 露白头也不敢抬，奉上茶盏便躬身退下了。 她就着康熙的手喝水，润润嗓子就觉得舒服很多。这才笑眯眯道：“有万岁爷真好。” 康熙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姜岁晚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啾啾的亲了两口。 “这边。”他指挥。 她从善如流的跟着啾啾亲了两口。 亲完还搂着他，用鼻尖蹭着他脖颈间的软肉，笑吟吟地哼：“哎呀，万岁爷喂的水格外甜呢。” 第69章 白炸春鹅 她这般撒娇痴缠，真真闹的人心都跟着化了。康熙温柔地搂着她，一脸心满意足：“朕下次还喂你喝。” “嗯！”姜岁晚乖乖点头。 她起身来，伸着懒腰活动筋骨，黑鸦鸦的青丝顺着她的动作尽数滑至肩后，行云流水般的好看。 康熙伸手，将她腮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眉眼柔和的不像话。 两人牵着手走出去，见外面日头不毒，姜岁晚便说想去荷塘看看，再过些时日便只有残荷了。 康熙略有些犹豫，到底病了刚好，可不能吹风。到时候又发起高热来，真的要命。 他不想再经历那种心慌意乱、坐立难安了。 “想去。”她眼巴巴地看着康熙，说着叫人拿面帘来，将锦帕两段系在珍珠链子上，又披上披风。 拾掇整齐了，这才催促地看向男人。 康熙：…… 他要拒绝来着。 “走吧。” 两人慢慢地踱步在长长的宫道上，夕阳在两人周身镀上一层暖光。 “身子若有不适便跟朕说，朕抱你回去。”康熙温声道。 “壮着呢，一拳头能打三头牛。”姜岁晚不服气，她堂堂一个女人，怎么会路都走不好。 康熙斜眸。 看着贵妃细细的手腕连着精致的小拳头，小脸粉粉白白的，这副娇弱模样，漫说打三头牛，便是三条牛腿都够呛。 “对！”康熙双掌相击：“贵妃之勇武，世所罕见。” 姜岁晚略微有些心虚，却还是努力挺直腰板，一脸本宫就是如此的表情。 他是懂夸人的。 等走到荷塘，就见荷叶一片碧绿，微风拂过微微晃动，看着沁人心脾。 姜岁晚欢呼一声，将披风随手解下扔给露白，面帘也解了扔给霜白。 她提着裙摆走下台阶，踏入小舟中，回眸冲着康熙摆手，她笑吟吟看着他，心想苦工快来给她撑杆。 康熙拎着披风，面色阴沉。合着方才都是哄他的不成。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小脸，他终究耐不住叹了口气，踏上小舟，慢慢地往荷塘深处去。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她快活的哼着歌。 折了一根荷叶顶在头顶，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臣妾是菡萏仙子。” 康熙：…… “傻。” 他三岁都不玩这样的游戏了。 姜岁晚鼓着脸颊，小手掐着他腰间软肉狠狠转一圈，满脸幽怨问：“快说。” 再不说她要变成菡萏魔女了。 康熙扶额，平日里端方持重的贵妃娘娘，生次病就这般放肆了。可是她眉眼灵动的样子，让人很想捧着她脸蛋亲一亲。 “嗯，朕的菡萏仙子。”男人声音故意压低，低沉中带着磁性，特别苏。 他放下身段，陪着她胡闹。 姜岁晚反而害羞起来，捂着红通通的小脸蛋，软声道：“哎呀，羞死人了。” 她扔了荷叶，又折了莲蓬，用她的护甲划开，从里面取莲子吃。 “啧，略微有些老了，再早几日正好吃，您尝尝。” 张口吃下那莲子，康熙点头：“是，有点糯了，不够脆甜。” 两人就挑尚且鲜嫩的莲蓬，抠莲子出来吃。忙忙碌碌地摘了半晌，小舟内堆了好些。 “这边是还能吃的，等会儿给老祖宗送些去。”姜岁晚叮嘱。“这边有些老，拿去小厨房煮莲子粥喝。” 康熙不置可否，他原就是陪着她玩，爱如何就如何。 “饿了。”她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惨兮兮道。 康熙就带着她上岸。 捏捏腰间的软肉，她抿着唇，心想今晚定要少吃些，她要只吃蔬菜和粥。 然而当膳食摆在面前，那白炸春鹅看着太香了，酥皮上撒着辣椒粉，闻着超级香。 “要是再配上一壶小酒，那就更妙了。”她没想到在大清也有类似于炸鸡的存在，想想也是，这片土地上孕育出太多不可思议了。 康熙皱眉：“不好。” 她大病初愈，这酒想都别想。 姜岁晚自己也知道，她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哪里就是真的想喝了。 狗命要紧。 她不傻。 “这白炸春鹅真香。”她满脸陶醉，笑吟吟道：“万岁爷快尝尝。” 说着她就举着筷子喂他，眸中尽是期待。 “香吗？” 第70章 伶人 康熙不理她。 他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笋干，暗示意味非常浓厚。 吃蔬菜吧你。 姜岁晚也不理他。 她确实发誓晚上要多吃蔬菜，然而瞧见肉的时候，就觉得还是肉香。 “您懂情深不能自抑的感觉吗？”幽幽的女音响起，见康熙侧眸望过来，她斜睨过来，轻笑：“如同见您，一见倾情再见倾心，如今情根深种，便是情深不能自抑。” 她对肉就是这么深情。 “用膳。”康熙绷着脸，极为严肃的开口。他快不认识情字了。 等两人用完膳，天色已经擦黑，康熙回乾清宫处理政务，而姜岁晚便坐在廊下纳凉。 她昂头望着星空，星星疏密有度，她便想起再最早时，她和厉哥只有一个破烂的帐篷，夏日时，便会把头伸出来看天上的星星。 会教她七颗星星连在一起像勺子就是北斗七星，而北斗七星边上最亮的那颗星就是北极星。而在此时，厉哥就会哼着北极星的眼泪。 姜岁晚伸出纤白的手指，指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忍不住翘起唇角。 想听厉哥唱歌了。 她起身喊露白进来，叫她去教坊司请个唱曲的伶人过来，她想听。 露白犹豫片刻，现下天色黑了，再折腾着过来见，到底太晚了，若是扰了旁人睡觉就不好，可贵妃娘娘难得起兴，她还是去了。 夜色深沉，咿咿呀呀哼小曲的声音传出。姜岁晚躺在躺椅上，快活的打着节拍。眯着眼睛听，唇角勾出一抹轻笑。 这六宫都隐隐约约能听见承乾宫的丝竹之声，众人只猜是万岁爷和贵妃一道在听曲，哪里知道只有贵妃一人，并无皇帝。 等康熙过来，就见贵妃虚虚地抬着眼，满脸出神的望着伶人。那伶人生的俊秀动人，身段极柔软，唱曲时还伴着舞蹈，端的是娇媚撩人。 “喜欢？”他问。 姜岁晚起身行礼问安，柔声道：“喜欢。” 她说了喜欢，康熙转身就说赏，扔了一块碎银过去。姜岁晚摆摆手，示意伶人退下，随着男人一道走入内室。晶簾晃动，在烛火下呈现出一种非常漂亮的光泽。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眼角就沁出些许眼泪。 “明儿再让黎少珩来给你请平安脉，他年纪虽然轻，但处事沉稳，开方老练，假以时日，必然是个明医。”康熙道。 就是现在经验前，看看小病尚可。 “嗯。”姜岁晚眼都不抬，她是真困。 然而—— “贵额娘～保成崽崽来咯～”甜甜的小奶音从门外响起，紧接着玻璃上就贴上一张肉嘟嘟的小脸。 他眼巴巴地想进来，但是碍于康熙威势，根本不敢动。 姜岁晚主动出去把他搬进来。 自打她病了，胤礽就显得格外粘人，整日里要贴着她才觉得安心，一会儿不见眼神就显得慌张。 若是叫他出去，他也不闹，就是眼里含着一泡泪，欲坠不坠地看着你。姜岁晚难免心软，才三岁半的崽崽，当然要宠着。 “你该安歇，又来作甚。”康熙厉声道。 胤礽乖乖地贴着贵额娘，奶里奶气的小甜音努力放软：“保成想保护贵额娘。”他昂着肉嘟嘟的小脸，期盼地看着贵妃。 “好呀。”姜岁晚一口应下。 徒留康熙磨着后槽牙。 胤礽乖乖地窝在额娘香软的怀抱中，软乎乎地撒娇：“把坏蛋都打跑。” 因着主子病了，这承乾宫中连熏香都扯了，这会儿开着窗，有徐徐凉风灌进来。 吹的小奶音都飘忽了。 康熙惆怅一叹，自打贵妃病了，他就没近过贵妃的身。保成要紧紧搂着贵妃，略微动一动就睡不踏实，根本分不开。 他强行要分开，贵妃就说什么他现在害怕她病死了，故而才这样没有安全感，过几日就好了。 这几日过去，康熙觉得自己要没安全感，需要贵妃怀抱温暖了。 他的贵妃，被胤礽给霸占了。 康熙直挺挺地躺在床沿上，压抑着抬起大巴掌揍崽子一顿的心。 亲生的。 那是他亲生的。 他在心里劝自己，他属意贵妃升皇贵妃，那太子与她幼时亲厚也好。 康熙想，他得为贵妃着想，以汗阿玛的寿辰，若他也是个短寿早逝的，到时候储君继位，既然要待贵妃亲厚，这得是打小的情分才管用。 他也得为储君想，若他真的寿命不长，那么有佟贵妃为媒介，佟家会支持储君的，这样大清就不会再次走上主少国疑的地步。 两人亲厚，他很愿意看见。 然而心里这样劝自己，平日里瞧见胤礽抢贵妃的关注，他还是想揍他。 打烂他的小屁股蛋。 姜岁晚慢慢地拍着胤礽脊背，她刚病好时，胤礽太过懂事，触动了她的心扉，才三岁半的小崽崽，会在她半夜说要喝水时，毫不犹豫地起身倒水。 会拍着她的被子，软软的哄她睡觉。自己困的要晕，在听见她声音的时候，立马起来查看。 而康熙亦是如此，但成年人这样做，她只觉得应该，两人耳鬓厮磨这些时日，无论谁病了，照顾一二都是应当的。 但孩子笨拙的行为，很好的取悦了她，姜岁晚捂着胸口，觉得心里暖暖的烫烫的很舒服。因为在一些小事上，格外娇惯胤礽些。 把胤礽哄睡了，她也迷迷瞪瞪地睡过去。 康熙听着胤礽微弱的呼吸，小孩子睡着了有时候没一点动静，他还摸过他鼻息。 往常贵妃有绵长的呼吸声，轻轻地，听着很舒服，此刻病了，呼吸声就相对比较重，听得出来呼吸是比较费力的。 他闭上眼睛，将两人都搂在怀里，也跟着睡去。 等第二日醒来，胤礽一骨碌爬起来，见还在贵额娘怀里，登时露出个满足的微笑。 真好。 姜岁晚皱了皱眉头，他登时蹑手蹑脚地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星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一抬头就对上汗阿玛嘲弄的眼神，胤礽龇着小米牙露出个甜甜的微笑，再双手举在头顶，下弯，比了个心。 康熙表示贵妃有时候会教他这些奇奇怪怪。 “洗漱……”他用口型说。 “知道了……”胤礽用口型回，两人配合默契。 临踏出内室时，康熙回眸望着室内酣睡的贵妃，琢磨着给她派点差事，没道理他忙得转不开身，她无聊的日日睡觉。 胤礽乖乖地背着贵额娘给他做的小书包，快乐上书房去了。 而等姜岁晚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懒洋洋地伸懒腰，这才起身穿衣。 不得不说，睡得好爽。 洗漱过后才坐在膳桌前用膳，她琢磨着今日得把中秋节的章程再过一遍，彻底敲定下来，明儿就不忙了。 “去传惠嫔、荣嫔来，说说中秋节的事情。”她温声道。 两人听到传召来得很快，惠嫔笑吟吟请安：“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这气色又回来了，只是大病初愈，还请当心些，家里头送来一只百年老参，您瞧着让太医给您炖药膳用。” 荣嫔落后一步，也连忙上前请安，她笑吟吟地从怀里掏出荷包，软声道：“这是臣妾新秀的，最里头藏了福寿安康等字，也算是些许祈求了。” 姜岁晚接过一看，这荷包是满绣，绣的极为精致。 “单股天蚕丝？”惠嫔惊了：“这属实要功夫了。” 荣嫔腼腆一笑。 她用的苏绣技法，最为讲究劈丝的程度，这样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惠嫔扼腕，如此一来她的人参就被比下去了。 可恶。 下次再战。 三人寒暄几句，姜岁晚就直入正题，听着她们说中秋晚宴相关，姜岁晚连连点头，确实准备的很不错。 历史上是惠宜德荣四人当家，也是有根据的，四人完全立得住，互成掣肘。 “不错，就按你们的来。”姜岁晚含笑道，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总觉得有些遗憾，这么优秀的女人，熠熠生辉闪闪发亮，却只能窝在紫禁城中，望着小小的四方天空。 她亦是。 大面上说过，又敲定了细节，恍然间竟晌午了，姜岁晚就笑着道：“不如晌午就在此用膳。” 她琢磨着一左一右两个美人相伴，那也挺爽的。 然而—— 门外传来男人的步履声，紧接着是太监高声唱礼的声音：“万岁爷驾到……” 第71章 雪松 惠嫔和荣嫔抿唇，赶紧上前给皇帝请安，说着就要告退，免得彼此尴尬。毕竟同为后妃，纵然贵妃娘娘性子和缓大方，也没有如此行事的道理。 不等贵妃回应，康熙直接摆摆手。 姜岁晚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叫露白去传教坊司的伶人，她近来听上瘾，又说再添个伴舞的来。 “准备这般充分？”康熙挑眉。 姜岁晚笑吟吟道：“这是为中秋节做准备，提前检查检查。” 正说着，胤礽左手牵着胤禔，右手牵着胤祉，一道立在门外请安。瞧见他们，姜岁晚就知道，自己午膳时这小曲、小舞是结束了。 “进来。”她说。 胤禔来的少，略微有些局促，他认真的打千请安。 而胤祉眼里只有贵妃，瞧见她蹬蹬蹬就跑过来，正想往贵妃怀里扑，就被拎住了后脖颈。 就见胤礽在他愣神间，快速地冲进贵额娘怀里，昂着小脑袋笑的特别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阿玛总是拎着他后脖领把他拎走，原来真的很好用，他以后可以拎胤祉。 姜岁晚抱着他放在左腿，又搂着胤祉放在右腿，看向一旁的胤禔，在他紧张的神色中沉吟：“你贴着贵额娘坐。” 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三个奶香味的崽崽乖乖的围着她坐，胤礽正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软嘟嘟的介绍他今日背会了什么，又学会了什么。 姜岁晚听的很认真，还夸他：“真是全天下最棒的保成崽崽～” 他瞬间龇着小米牙笑。 胤禔听罢，不自觉地往贵妃跟前凑了凑，他抿着唇想，他也想被夸。他没有这种经验，双唇几度开合，却不知说什么。苏丹小说网 “咳……”他清了清嗓子。 听见他动静，姜岁晚回神，摸摸他的脑袋，满脸温柔道：“保清崽崽也很棒呀，听说你能扎半个时辰的马步。” 胤禔翘起唇角，舒服了。 康熙坐在四人对面，表情冰冷，要不是有贵妃挡着，他估计恨不得直接将三崽丢出去。 他寻思贵妃怎么这般招孩子喜欢。 正说着，露白、霜白提着膳食过来，打开食盒摆在膳桌上，林林总总三十道菜，将大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这里头有皇帝、贵妃、太子、两个阿哥的份例，加起来三十道菜，反而有几分节俭了。 “咕噜噜……” “咕噜噜噜……” 随着饭香味传来，胤禔和胤礽的肚子就精彩了，咕噜声此起彼伏。 姜岁晚听着，难免抿着唇笑，温声道：“快些用吧。” 两人虽然饿，却仍旧能保持很好的用餐礼仪，动作虽急促了些，却很优雅。 “这道蜜炙鸡翅不错，保成、保清尝尝。”姜岁晚用公筷给两人夹菜。 一旁的胤祉眼巴巴看着，他年岁小，牙齿都还没长齐，没养过孩子的姜岁晚，并不敢随便喂他吃东西。 不过还是叫露白给他盛一碗小米粥，在衣领上别一张帕子，叫他自己用勺子舀着喝。 身后的奶母欲言又止，小阿哥金尊玉贵的养着，万一烫着可如何是好。 胤祉却高兴的不得了，小手捏着勺子，努力的往嘴里送，虽然撒了一大半，但他很是高兴。 一旁的胤礽就偷偷地给他夹菜吃，小小声道：“你快吃！” 别留下痕迹了。 康熙瞥他一眼，两小只瞬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胤禔：…… 你们的纰漏大的能当宰相了。 等一顿膳用完，胤祉倒是喜欢上胤礽了，觉得这个哥哥特别好，给他肉肉吃，真香。 哥哥真好。 胤祉牵着胤礽的小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康熙就笑：“胤禔，带他们两个回去。” “是。” 等三小只牵着手走了，姜岁晚这才斜倚在软榻上，轻抚自己微凸的小腹，软声道：“有孩子在侧，果然热闹很多。” 宫中寂寂，宫妃所求不过一孩子相伴，这却是奢求，非常难办到的一件事。就连她亦是如此。 她是好后妈，只要不是她生的她都喜欢。 毕竟自己生要命。 前世就是这样，贵妃亡于流产。 姜岁晚见康熙望过来，努力的吸口气，小腹登时变的平坦。 康熙：…… “你不管什么样朕都喜欢，快别藏了。” 她生的玲珑有致，吃饱了就鼓起些许，看着愈加可爱了。偏她觉得害羞，非得吸住肚子。 “臣妾也觉得臣妾的肉肉可爱极了，臣妾极为喜欢。”姜岁晚皱着小鼻子，哼：“还不是得照顾某个俗人的想法，这才……” “啾。” 康熙根本不惯她毛病，捏着她精巧的下颌，直接堵住她温软的唇瓣。他身上男性气息袭来，清冷的雪松味一路侵蚀，能笼罩住你所有的神识。 “别……”姜岁晚手软软地抵着他胸膛，头往后仰，拒绝他的压制。 纤细的腰肢被结实的臂膀紧紧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别？”康熙挑眉，带着兴味的笑，看着贵妃那水灵灵的双眸，和泛着水光的唇瓣，眸中尽是势在必得。 他单臂揽起贵妃，搂她在怀。 待两人唇分，姜岁晚已是红了双颊，唇瓣水润润的泛着光，望着他的眸子也变得温柔起来。 康熙捏着她后脖颈，又亲她一口，这才起身往外走：“朕去忙了。” 姜岁晚：…… 吃干抹净不擦嘴的大猪蹄子。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捧着茶盏喝水，眉眼间溢出笑意，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在宫人的期待中，中秋节很快来临，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宫人瞬间沸腾起来。 众人下午就开始沐浴熏香，梳妆打扮，忙碌的不得了。 第72章 愿逐月华 故而等时间差不多到交泰殿时，彼此对视，才发现对方有多精心装扮。 王炳忠过来禀报，说是娘娘们都到的差不多了，唤贵妃娘娘过去。 姜岁晚刚抬步要走，就见乾清宫的小太监魏珠求见，说是万岁爷传召她去荷塘。 “荷塘？”她迟疑。 到底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就她一人走远好像不大好。见她迟疑，魏珠赶紧恭谨解释，说是万岁爷已经叫人请妃嫔们一道过去了。 姜岁晚：？ 这大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骄矜的伸出手，搭着魏珠的手，缓缓的往荷塘走去。 宫中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她刚出承乾门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宫道上，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您万福金安。”姜岁晚上前请安。 康熙不等她拜下去，就执起她双手，示意她不必行礼，在姜岁晚行礼时，后妃也跟着请安行礼。 胤礽本来左手牵着胤禔，右手牵着胤祉，瞧见贵额娘后，直接小手一甩就扑进姜岁晚怀里。 等众人汇合，再次往荷塘去。 “去荷塘作甚？”按着她的安排，今天晚上没有这段。 康熙但笑不语。 胤礽也跟着好奇的望过来，但康熙怎么都不肯说。只说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 弄得人心里痒痒。 他们三人在前面走着，后头的妃嫔也在各自聊天，毕竟是过节，主子也不会太过苛责，自然会放松些。 姜岁晚回身跟众人客气点头，一眼就惊住，后宫美人多，她素来是知道的，可平日里大家都随意，便是漂亮也看惯了。 今日盛装出席，在夜色下熠熠生辉。各有各的好，她一时间目不暇接。此等美貌，去娱乐圈原地出道，在宫中却不显眼。 “嘶……”她回神。 就见康熙捏着她的手，眼神中警告意味浓厚。姜岁晚鼓着脸颊回身，却没忍住频频回头。 这好看是真的好看。 康熙掐她手心，眼神变得冷厉起来，她这才老老实实的。 “万岁爷，这夜色好美哦。”她强忍着回头的欲望。 美人，好多美人。 康熙冷淡的嗯了一声。 正在愉快聊天的众人这才发现不对，觉得皇帝的日常太过低沉，一时间又沉寂下来。 姜岁晚小手微动，五指张开，一根一根的插//入康熙指缝间，和他十指相扣。 “万岁爷。”她眉眼弯弯，小小声道：“这么美的月色，臣妾想和你赏一辈子。” 康熙爽了。 他和贵妃十指相扣，漫步在宫道上，天上一轮圆月，地上星星点点都是精致的宫灯。 “朕亦是。”他说。 和贵妃在一起根本处不腻。 秋日的夜晚带了些许寒风，她的手被吹的有些凉，康熙便用大掌将她小手裹住，还垂眸问：“要不要披上朕的披风？” 姜岁晚轻盈地旋转半身，幽幽道：“臣妾今日特意穿的新衣裳，您让臣妾穿个明黄的披风？” 逾制的问题尚且不提，主要这颜色不配。 康熙：…… 她今日确实没穿属于贵妃那明黄色的礼服，而是清浅的豆绿色长褙子，里头配着石榴百褶裙。 “你裙子周围那布条是什么？”康熙问。 姜岁晚：？ 什么布条，她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 垂眸一看是凤尾裙，这裙子是将缎子裁成布条，上面绣上漂亮的纹样，辍以金银丝线等，布条尾端是尖尖，再在尖尖上加上流苏。 行动间非常华丽多彩，偏偏又被长褙子遮住了些，平添几分低调。 康熙赶紧道：“到了。” 他刚记好各种裙子，怎的又添了凤尾裙。 姜岁晚轻轻嗯了一声，就听嘭的一声响。 她猛然抬眸。 无数璀璨的烟花从荷塘对岸炸开，映照在水中，漂亮极了。 姜岁晚一直抬眸看着，久久不能回神，她紧紧握着康熙的大掌，樱唇轻轻抿着。 “汪！” 奶茶在众人身后跟着，被烟花吓的汪汪大叫，一个劲的往主人怀里钻。 姜岁晚敷衍的捂住它耳朵，视线却不曾低下。 “朕想着你应该喜欢。”康熙的声音在烟花间隙响起。 如同贵妃一直在看着绚烂的烟火，而康熙一直在看着贵妃，她眸中有光在绽放。 “嗯，喜欢。”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 这是头一次为她而绽放的烟火，她心里也跟着炸起烟花来。 真好。 姜岁晚侧眸，眸色晶亮到几乎摄人的地步，她冲着康熙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 康熙不解，却仍旧凑近了低头。 “啾。”她声音在炸开的烟花中，带着些许颤抖：“喜欢。” 汪！ 奶茶表示自己不喜欢。 康熙被亲在脸颊上，软软的触感一触即分，让人回味不已，他想看贵妃的神色，她却别开了脸。 但是他高兴了。 贵妃主动亲他了，眸中的笑意做不得假。 她高兴就好。 哎嘿。 康熙努力的绷着唇线，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喜气洋洋，然而没什么用，他的快活几乎要从眉眼中溢出来。 顺着荷塘的一条线，长长的烟花带漂亮极了。连连响了一刻钟，姜岁晚看的心满意足。 她也很快活。 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许愿：“希望我和厉哥都能健健康康快快活活长命百岁的活着，嘤，她太爱活着的感觉啦。” 有吃有喝有大房子。 好爽。 等她睁开眼睛，烟花也散了。 康熙握着她的手，故作漫不经心问：“贵妃，你许的什么愿？” 小嘴巴念叨半天。 姜岁晚觑着他，眉眼盈盈，她瞟了一眼，羞赧地垂眸敛神，软声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康熙垂眸低笑：“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他轻抚贵妃头顶的流苏：“贵妃抬头看，这月……不晦。” 姜岁晚不肯抬头。 她乖乖地立在身侧不动，康熙心满意足，本想着哄贵妃高兴就成，竟还得了她明确的心意。 真好。 康熙乐呵呵地牵着贵妃的手，温柔道：“走吧，回交泰殿。” 他喜欢贵妃对他情根深种的滋味。带着甜酒般的迷人，甘甜可口，喝下去又晕乎乎乐淘淘。 等回了交泰殿，惠嫔觑着贵妃容光焕发的模样，宫中从未在中秋节有过放烟花的先例，如今竟破例了。 她心中有些酸涩，曾经在盛宠时，她也曾隐晦地提及想看看烟花，还是在过年的时候，被万岁爷骂一顿驳回来了。 可如今为了贵妃，中秋节都可。 康熙和姜岁晚并肩而立，他笑吟吟道：“今日中秋佳节……阖宫同庆……”他心情好，话难免多些，从嫦娥说到月兔，从月兔说到后羿和金乌的关系。 “若有人得知，朕这把玉如意，便赏她了。” 姜岁晚知道，但是她没出这个头，这种玉如意她宫里很多，这种彩头还是给别人。过节了，大家都高兴高兴。 然而—— 涉及神话故事，众人竟都没反应过来。 一时间险些冷场。 荣嫔捏着锦帕苦思冥想，但是这种她都不知道的东西，轻易也不敢把话头往惠妃处引，万一她也不知，那就麻烦了。 正在僵持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回禀万岁爷，嫔妾晓得，是……”在众人的盯视下，小答应慌了，她声音更小了：“姐夫和小舅子。” 康熙懒洋洋一挥手，梁九功便捧着玉如意下去赏人。 姜岁晚笑着道：“本宫这里也有东西赏，题目很简单，便是说出同一个作者三首带月的诗句。” 她说话间，露白捧着托盘出来，里头放着一件半尺长的琉璃小摆件，珍贵程度不在玉如意之下。 荣嫔目光灼灼，势在必得。 她刚教完胤祉，这会儿记得清清楚楚。 “臣妾略读过两日书，倒是记得。”她忙起身，生怕被人争了先。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说着笃定起来，笑吟吟道：“当然还有儿时便要学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苏丹小说网 琉璃炕屏到手。 胤祉却呆住了，等会儿有献才艺环节，他跟着额娘辛辛苦苦背的关于月的诗，他额娘这会儿已经显摆出来了，他等会儿怎么办！ 小崽崽愁坏了。 惠嫔：…… 你好歹给孩子们个表现机会。 荣嫔骄矜一笑，用眼神跟她对话，孩子们表现会影响我在贵妃跟前表现的。 对不住了。 姜岁晚抿着唇笑，她望着一旁的阿哥公主，笑着道：“孩子们说一首，贵额娘也有礼物送。” 胤礽登时眼前一亮，他方才也想起来了，就是没有荣额娘速度快，可恶。 “日轮驻霜戈,月魄悬雕弓！”奶里奶气的小声音也平添几分豪迈。 姜岁晚给他鼓掌：“保成崽崽真棒！这塞下曲极衬你，给……” 说着露白又捧着礼物上前来。 胤礽有些期待，一看是把牛角弓登时高兴的不得了，边上还有一把小木剑，他左手拿弓右手拿剑，兴奋的不得了。 胤祉：qaq 他的诗，他不记得了。 惠嫔没争过荣嫔，她就戳了戳自家崽，让胤禔上。 他年岁到底大些，虽然有些迟疑，却仍旧立起来大大方方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听他说这句，姜岁晚有些意外，夸赞道：“王维的诗也是极好的。” 说着拍拍手。 相对比胤礽都是袖珍小玩具来说，胤禔的礼物就相对大很多，是一件蒸汽小汽车。 从康熙库房里扒拉出来，由南怀仁送来的蒸汽玩具小汽车，一米长短，看着还挺有意思，叫制造局复刻出来，这会儿嘟嘟嘟自己跑到胤禔跟前，登时叫胤礽瞪圆了双眸，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想要二字。 胤祉一看，登时也兴奋起来，奶里奶气的大声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他急得不得了，生怕没有玩具了。 姜岁晚笑了笑，露白从台后推出来一个低矮的小车，光是车头就有三个轱辘，后头两个轱辘，一看就很稳当适合小孩玩。 胤祉笑的露出小米牙。 他喜欢。 胤礽瞪大双眸，他也喜欢！ 得不到。 姜岁晚见他们都喜欢，就鼓励地看向小公主，她们跟着一道读书，不应该比阿哥差。只不过在宫里做惯小透明，根本没什么出来显露才华的心。 皇三女整日听荣额娘说贵妃的好，她又是最大的，鼓起勇气起身，细声细气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随着阿哥公主依次起身，又得了奖赏，众人这才彻底轻松，姜岁晚也高兴，她举着酒杯道：“今日为家宴，姐妹们一道松快松快，倒不必拘礼，此处只有万岁爷和我们，尽管吃吃喝喝玩玩便是，先前也说了，叫姐妹们有才艺的尽管来表示。” 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屏息凝神。 为贵妃的坦荡大气而折服，又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惭愧。 惠嫔笑吟吟起身，温声道：“嫔妾占了个年岁，便先献个丑了。” 说着她叫人摆上琵琶，坐在殿中开始弹了起来。 姜岁晚不懂琵琶，但是康熙懂，他望着静静弹琵琶的惠嫔，心里明白，她这弹的痴怨和宁静。 惠嫔最后忘了一眼康熙，她收回目光。 自知复宠无望，还不如早早断了念想，摆正自己的位置，做贵妃的左膀右臂，好生的将胤禔养大，也算是不辱没她来世上走一遭。 姜岁晚轻咬唇瓣，听出了她曲中的如泣如诉。 余音袅袅。 第73章 觉禅 宫中女子大抵都有幽怨心事的，姜岁晚望着惠嫔眼角一滴清泪，不由得也跟着叹。 今日的惠嫔、荣嫔，就是明日的她。 “臣妾献丑了。”惠嫔收起琵琶，又恢复那副眉眼冷厉的端方模样。 她略微一欠身，施施然的走回去。 然而一曲琵琶过后，众人都有些震撼，虽斗得死去活来，可彼此间那点小心思大家都懂。苏丹小说网 端嫔率先起身，她奉上一幅挂画，笑着说：“臣妾愚钝，所会之事不多，略通字画罢了。” 说着她身边的宫女赶紧捧着托盘上前来，姜岁晚接过打开，是一幅非常应景的嫦娥奔月图，边上写着“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康熙瞥了一眼，淡淡道：“不错。” 起身时，端嫔心里不可否认的升起些许期盼，她尚无子嗣傍身，年岁又大了，如今贵妃独宠，明年又有新人入宫，她若想出头，想必非常困难。 她内心深处还是想抓住这次时机。 可惜。 万岁爷不曾多看她一眼。 端嫔面无异色地坐下，朝着贵妃客气的行礼。 前头几个嫔位都自持身份，以琴棋书画居多，表演起来不温不火，看的姜岁晚昏昏欲睡。 从答应开始，就有点精彩了，莺歌燕舞不绝于耳。姜岁晚看得目不转睛，觉得很有意思。 “吃葡萄吗？” “这石榴不错。” “快别看了，伤眼睛。” 康熙刚开始还能看两眼，等他发现贵妃一个女人看的比他还稀罕时，不由得皱起眉头。 众人：…… 姜岁晚：…… 救大命了，她在宫里也就这点看美人的爱好，康熙还要阻拦。不想让她看美人也行，有本事让八块腹肌的侍卫来给她跳舞。 众人发现康熙兴致缺缺，登时也失了表演的心劲儿，但是当一个身影出现时，众人不由得一惊。 好一个娇媚无骨的美人。 众人看看美人，又看看贵妃，一脸的晦涩莫测。清丽逼人，娇媚无骨，那小脸跟杏花瓣一样娇滴滴的。 快要比得上高台上端坐的贵妃。 美人穿着一袭丁香粉的轻纱罗裙，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中翩翩起舞。 姜岁晚托腮，有意思。 作为走在吃瓜前线的人来说，她闻到了瓜的味道。 此等美人，寻常人根本寻不来。 有意思。 康熙瞥见她亮晶晶的眼神，刚要笑了，一转头就望见那花枝招展跳舞的美人，正勾去贵妃所有的心神。 他在心里想，庸脂俗粉罢了，哪里及得上贵妃一星半点，她若爱看美人，回去揽镜自照，岂不是更加得宜。 姜岁晚看的心满意足。 美人最后一个动作收尾，略带着气喘的在殿中请安，鼓鼓囊囊的胸脯起伏，看着就香。 “奴婢觉禅氏双姐儿给万岁爷、贵妃娘娘请安。”她盈盈下拜，举动间漂亮极了。 姜岁晚望着她晶亮沉稳的双眸，心中就知道，这是一个倾全族之力培养的女孩，进宫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做宫女。 “不错。”她夸赞：“有出水芙蓉之感，属实精致漂亮，你今年多大了？” 就听觉禅氏回，说自己年十七，已经入宫三年了。现下在御花园花木处当局，被挑选来献舞。 双姐的声音也好听，甜甜的，带着些娇。 惠嫔望着她，回眸望向她身后的敬嫔，见敬嫔冲她客气一笑，心里瞬间明白了。 自己争宠不成，总是要挑出来旁人帮忙，这觉禅氏显然就是不知道被她从哪挖出来呢妙人。 敬嫔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 人总得靠自己，贵妃善妒小气，整日里拢着万岁爷的心，不叫他出来看看旁处的天空。 便是告状到慈宁宫，也是不咸不淡地说什么贵妃不一样。她不信在美色面前，这表妹的名头还好使。 敬嫔没想着能帮到自己，她所求不过万岁爷和贵妃离心离德。 翘了翘唇角，她有些期待了。 第74章 月色 此刻，都在等康熙的反应。 按着往年，他会漫不经心地打量，然后冲梁九功点头，让他下去安排。 然而—— 皇帝无动于衷。 双姐儿的眸色从水润晶亮，到不可抑制地晦暗起来。她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审判。 姜岁晚垂眸不语，她是喜欢看美人，但这么精致的美人她才不要往后宫揽，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觉禅氏…… 她思索之下，还想不起来这是谁，便蹙起细细的眉尖，心想这般美丽的姑娘，不可能在康熙后宫籍籍无名。 然而康熙当她不高兴了。 康熙高兴了。 她吃醋了。 真好。 还真当她稳坐钓鱼台，毫无反应。 高台上两人的神情莫测，双姐也慌起来，若她不能得万岁爷青眼，再被送回辛者库去，她不敢想日子如何。 姜岁晚想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素白的手指捧着粉釉茶盏喝水。 康熙唇角带着笑意，凑近了低声问：“饿不饿？叫人上膳。” 桌上摆着的膳食都是瞧着漂亮，但是没法吃。这会儿已经放凉了，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姜岁晚点头，从出承乾宫到荷塘，再看了这么久的舞，她确实有点饿了。 康熙就转头叮嘱梁九功。 众人精神一震，这是要处置这美人了，她还在殿中跪着，小脸都白了，瞧着挺可怜的。 梁九功慢慢地走下来，先是走到觉禅氏跟前，笑吟吟道：“双姑娘，万岁爷交代，你去跟着敬嫔娘娘伺候。” 你。 双姐听到这个称呼，心就凉了，都说梁公公礼数最周全，但凡是个庶妃，也不会称呼你字。 她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在后妃嘲弄的眼神下，双姐走到敬嫔身后，敬嫔面色铁青，她该想到的，万岁爷为了维护贵妃，向来是不遗余力。 她端方的坐着，唇角挂着得体的笑意，心里却把锦帕都给撕烂了。 而在此时，教坊司入场，真正的歌舞升平来了，姜岁晚精神一振，神采奕奕地望着台上。 十数名美人鱼贯而入，在大殿中翩翩起舞。 而在此时，梁九功也提着食盒回来，将膳食摆在她桌子前，小小声道：“您还想用什么，奴才去置办。” 姜岁晚看着碟子中素淡的蔬菜，不由得挑眉，梁九功果然会猜度人心，这时节胃口不好，用这个自然高兴。 她看着腰肢柔软妩媚的美人，想着若是一左一右的来伺候她用膳就更好了。 主打就是一个享受。 但是康熙虎视眈眈，她刚动一动，他冷厉的眼神就警告的望过来。 啧。 男人。 姜岁晚捧着茶盏，眉眼盈盈，软声道：“万岁爷，您今日不批折子了吗？” 他快走吧，走了这交泰殿就是她的天下。她想让觉禅氏坐在她左边，想让方才那腰肢细软的小美人坐她右边。 美梦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康熙走了。 “朕都忙完了。”康熙慢条斯理道。 为了配合贵妃的时间，他提前开始加班加点，努力将堆积的折子都给处理完了。 剩余些请安折子，批不批都无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贵妃，经过今日，他算是看透她的心了。 “别想了。”他说。 姜岁晚冲着胤礽招招手，胤礽刚哒哒哒的冲上去，惠嫔就竖起一根手指戳戳胤禔的屁股，示意他也去。 胤禔被戳后，也跟着走上来，到底是硬蹭，他面色有些红。 然而姜岁晚冲他也张开手，笑吟吟道：“来，坐贵额娘身边来。” 康熙：？ 他这才看懂。 一左一右两只他的幼崽，把他挤的远远的，觑着贵妃飘过来那骄矜的小眼神，他满脸阴沉。 心里却高兴，她这样眉眼轻抬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喜欢。 姜岁晚看他不高兴就高兴。 到底不好太放肆，将胤礽搂在怀里，被挤远的皇帝瞬间归位，四人坐在高台上，姜岁晚递给胤礽、胤禔筷子，让他们跟着一道用膳。 她都饿了，他们想必也饿了。 “再去炖道蛋羹来，给两小只吃。”小孩子当然要吃蛋奶。 胤礽年岁小，这就是日常，倒不觉得有什么，而胤禔就不成，他吃蛋羹的时候只觉得羞赧脸红，捧着碗碗奶的时候，脸一下子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姜岁晚见他小脸从粉粉的，一瞬间就变成红通通，不由得呆住，用手掌试试他脸上温度，一摸滚烫。 愈加惊奇了。 谁能想到这般爱害羞的胤禔，长大后会当着康熙的面，说什么请杀太子。 她喝了一口粳米粥，笑吟吟问：“吃饱了没。” 胤禔红着小脸点头。 胤礽就大胆的多，他惨兮兮的摇摇头，在汗阿玛和贵额娘都看过来时，这才软啾啾撒娇：“要贵额娘亲亲才算吃饱。” 胤禔：？ 你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 怎能撒娇。 可是他也好想被贵额娘亲亲。 〃〃 姜岁晚在胤礽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她觑着胤禔，还没动，他脸又红了。 这得亲。 她得看看能有多红。 拉着胤禔的小手，在他脸颊上啾了一口。 他的脸瞬间红透。 “原来还能这么红。”她挑眉。 康熙：…… 惠嫔：…… 她家崽她还没亲过，谁曾想竟然被贵妃亲的小脸通红，看着胤禔软糯乖巧的样子，她不禁若有所思。 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可让她搂着宠着，她又做不到，总觉得失了威严，就不好管了。 姜岁晚才没有这个烦恼，她只管亲香就成。 等胡闹一场，胤礽吃饱了就困了，揉着眼睛，往贵妃怀里一歪，软乎乎道：“额额抱抱。” “好～乖崽崽睡吧。”姜岁晚熟练地搂着他，康熙一看，就上前单臂抱起胤礽，牵着姜岁晚的手，施施然的走了。 随着小太监的唱礼声，众人这才瞧见三人扬长而去的身影。 胤禔回身，又立到惠嫔身侧。 惠嫔手动了动，想握住他的手安抚，到底只是想想。 母子连心，纵然没有亲昵的动作，他应当也是能感受到她的爱意。 却不知—— 爱不但要大声的说出来，动作也要表达，眼神也要注视着对方。 爱意会从眸中流露出来。 胤禔自幼生在宫外，很是没有安全感，他时常做梦，梦见自己是房檐下蜷缩的小猫，渴了喝雨水，饿了就去翻东西吃。 可是有一天，有人把他引到屋里，给他说这是你的家，他过的很快活，这是家呢。 他一直想有个家。 后来—— 有人会搂着他给他梳毛，会夸他是一只很棒的小猫咪。 可那个人更喜欢另外一只更小的猫咪，日日搂在怀里，他倒也不嫉妒，可是也想被如此对待。 他本来不觉得自己可怜的。 可是此刻，看着面色冷肃的额娘，他觉得自己虽然被抱进屋了，却并没有家。 和以前那种自己吃喝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偶尔那个人会再摸摸他，亲亲他，然后扬长而去。 若注定要失去，又何苦让他拥有。 六岁的胤禔不明白，却乖巧的一句话都没有说，跟在惠嫔身后走了。 荣嫔若有所思，她怀里搂着熟睡的胤祉，努力的将肉嘟嘟的崽抱起来，睡着的小乖乖成了铁坨坨，重的厉害。 她却舍不得放手。 而康熙也觉得自己抱了个铁坨坨。 他本来单臂抱着胤礽，一只手腾出来牵着贵妃，但是他竟然尝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 熟睡的太子重的像头牛。 他却舍不得松开贵妃的手，咬着牙强撑着。 姜岁晚昂首望着天上月亮，快活的想，又活着看见中秋的月亮了。 “今儿的月饼挺好吃的。”她笑着道：“先前叫人往佟府送了好些臣妾亲手做的月饼。” 康熙：？ 她亲手做的月饼，却没有给他吃。 康熙面色黑沉，心中甚是不悦，然而想想是中秋，又勉强收敛了心神。 “还有没？”他决定为自己争取福利。 被贵妃坑多了，自然要长进。 姜岁晚满脸无辜：“本来就是为您做的，这边角料才赏下去呢。” 她小手叉腰：“万岁爷最重要啦。” 康熙听的唇角微翘，却要故作淡然的轻轻嗯一声，漫不经心道：“月饼太过甜腻，朕不爱吃。” 等进了承乾宫，姜岁晚冲着露白使了个眼色，她登时会意往小厨房去，端了几个托盘来。 碟子中摆着各色的月饼，和交泰殿那圆盘一样大的不同，都比较秀气，跟盖碗那么大，又切成小块摆着。苏丹小说网 “各种馅儿都有，您尝尝。”姜岁晚满脸期盼道。 康熙想着上次面条的味道，略微有些迟疑，却还是拿着银签子去吃。 谁知—— 一入口还挺好吃的，虽然免不了月饼的甜腻，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出来在压味道。 就着清茶吃，确实不错。 “怎的还有馅饼？”康熙问。 姜岁晚乐滋滋道：“什么馅饼，这是羊肉馅的月饼。” 康熙觑着她的神色问：“你赏谁了？”千万别给佟家了，别以为贵妃敲打他们，中秋节不赏月饼赏馅饼，足够人怀疑人生了。 “黎太医呀。”姜岁晚满脸无辜。 厉哥爱吃咸月饼，她爱吃五仁馅的，当初因为月饼馅料问题，两人也闹了一番，非说自己喜欢吃的最好吃。 康熙不知如何品评。 他就是挺同情黎太医的。 第75章 星落 月色正浓。 黎府一片寂静，和宫中热闹的气氛截然不同，他能看到烟花，却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唯一清晰的是贵妃着人送来的月饼，许是她自己做的，能看出来她努力的捏出精致的形状，却因为疏于餐厨而奇奇怪怪。 可他喜欢。 对着月亮举起酒盏，做出碰杯的动作，声音低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晚宝，中秋快乐！” 他一饮而尽。 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地将月饼吃完，看着里面的馅儿，他抿唇轻笑。 而在此时，姜岁晚饮酒又吹风，方才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酒劲上来，斜倚在软榻上不肯动弹。 “赏月？”康熙迟疑。 真正的中秋节必备活动尚未开始。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满脸无辜，双眸水润润的望着康熙，康熙心中意动，他凑上前来，挨着她坐，特别温柔的问：“困不困，要不安歇？” “嗯。”她闭着眼睛哼。 康熙便打横将她抱起，放在室内床榻上，他回身解开披风时，姜岁晚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眸，娇气地冲他伸来双臂，软乎乎道：“抱抱呀。” “嗯。”康熙将披风扔到一边，满怀期待地抱住她。 谁知—— 贵妃软软地窝在他怀里，身上混合着惯常用的香料和梨花白的味道。 甚是香甜。 他轻轻地抚摸着贵妃柔软的脸颊，心想着等会儿玩些什么花样。 然而—— 他的心猿意马在瞧见贵妃垂下的手臂时，瞬间破灭。 他觉得贵妃甚是香甜。 贵妃睡觉睡得也甚是香甜。 康熙抿着嘴，有些失落地抱起贵妃，平放在床榻上，冲着一旁的露白招招手，示意她端铜盆来。 他所有的旖旎都没了，还得轻柔地给贵妃擦拭脸颊、手脚等，偏偏又舍不得假手以他人。 康熙擦拭过，给她盖好被子，这才起身自己去洗漱，等他回来，往床上一躺，贵妃自动滚入他怀中，乖巧的依偎着。 他又高兴了。 香香软软的贵妃。 康熙直挺挺地躺着，双眸沉沉地望着贵妃，试图将她看醒，看着看着，觉得贵妃眼睫毛又长又翘，微微颤动的样子好看极了。 他唇角含着笑，闭上眼睛睡了。 等内室安静下来，梁九功守在门前，王炳忠眯着眼睛立在他身后，承乾门突然被拍的啪啪响，梁九功眉眼一利，快步走上去打开门，见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便压低声音斥责：“深更半夜这般吵吵闹闹作甚，若是惊扰了万岁爷和贵妃娘娘，仔细你的脑袋。” 小太监泪流满面，哭着道：“奴才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娘娘病的厉害，有些不大好了……” 再不来禀报，怕是见不到最后一面。 梁九功眉眼一凝，瞬间猜到是安嫔，他摆摆手，冷声道：“那你在此处侯着。” 他走到正殿门口，正要喊，就见康熙面色黑沉地看着他：“何事？” 听说是安嫔身子不大好，康熙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外走，安嫔病了这些时日，属实不短了，他琢磨着，还是去看看。 等他到了，就见安嫔正小脸雪白的躺在榻上，康熙上前来，回眸问：“太医呢？” 见小宫女结结巴巴说去请了还没到，康熙眸色又黑沉些许。 “梁九功去。”他冷声道。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着，动也不敢动，而康熙双手交叉坐着闭目养神，等太医到了，这才掀了掀眼皮。 太医请安过后，上前诊脉，摸上脉案的时候，就忍不住跪下了。 “万、万岁爷……奴才无能。” 他慌了。 安嫔娘娘这脉象属实说不上好，有油尽灯枯之像。 康熙抬抬手，见两个太医都这样说，这才又坐在床边，就见安嫔被这些动静给吵醒了，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意气风发对她冷漠的帝王，笑了笑，努力挣扎着起身请安：“万岁爷万安。” “罢了。”他叹气。 安嫔垂眸敛神，她哑着嗓问：“贵妃呢？” 康熙：？ 旁人喜欢贵妃也就罢了，怎的安嫔也喜欢，她整日病着，和贵妃接触并不多。 “她怎的没来？”安嫔忍不住吃力的抬眸，望向大门。 康熙：？ 朕在你跟前，你看什么贵妃。 “她睡了。”康熙还是回。 “哦。”安嫔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她想问能不能叫贵妃过来，又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她和贵妃不过平平，哪里就能如此劳烦。 康熙也是一阵沉默。 “你若无事，朕先走了。”他说。 安嫔恬静的闭上眼睛，还活着自然属于没事。 “臣妾便不送您了。” “嗯。” 康熙立在廊下，回头看着殿中一灯如豆，随着风摇摇晃晃。 他转身离开。 想着贵妃抱不到他会不会哼唧着醒来。 回去的脚步，便格外匆匆。 安嫔闭上眼睛，真的很想让人去请贵妃娘娘来，她有事情要叮嘱。她最后还是叫来小宫女，叫她备纸笔来，她想都写下来。 提笔，却又放下了。 他死了，她也死了。 黄泉路上相逢，还是别带累他了。苏丹小说网 * 承乾宫。 康熙匆匆赶回来，就见贵妃抱着软枕睡的香甜，他躺在床上，却有着睡不着。 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起梦来。 第76章 梦魇 他正要睡，又听见外面哐哐的有动静，压着内心的火，却听见梁九功的声音近了，康熙刚要轻轻起身，却发现自己睡在乾清宫，身边没有贵妃。 他心里狐疑。 却还是走出门外，就见梁九功就立在廊下，满脸凝重的禀报：“有小太监来禀报，说是贵妃娘娘不大好了。” 康熙突然觉得目眩神迷，他捏着眉心，心想这不对，贵妃好好的，方才还在他怀里甜睡，他稀罕的看了半晌，怎的转眼间不见了。 他带着满腹疑虑，跟着梁九功一道往前走，眨眼间就到了承乾宫，他踏入熟悉的内室，就见贵妃小脸苍白的躺着。 眉眼盈盈的沁着水意，见他来了，就强撑着身子请安，被他赶紧按下了。 “去把所有太医、御医都给朕叫来！快去！”康熙厉声道。 说着他扑到床前，捏住贵妃的脉，见是油尽灯枯之象，他登时有些受不住。腿一软，险些委顿在地。 而贵妃细白的小手，握着他，软声道：“万岁爷，往后晚晚不能陪您了，您自珍重……” 康熙哆嗦着手去抱她，红着眼眶喊：“晚晚，你别睡，御医马上来了……” 然而贵妃的手，还是在他面前缓缓垂落。 “晚晚！” 康熙低喊。 他猛然间坐起来，额角尽是汗水，抬眸一看就见贵妃还躺在他身边，听见他动静，被吵到了，就伸着腿蹬他。 “憋吵！”她拧着细细的眉尖嘟囔。 康熙想想梦中那种心悸的感觉，他把贵妃抱起来搂在怀里，没忍住贴贴她脸颊，感受那种温热的气息。 “真好。”他说。 姜岁晚睡地正香，被人折腾来折腾去，满肚子怨气，她把康熙摁回被窝，凶巴巴道：“睡觉！” 康熙被摁的脸疼，又觉得好爽。 晚晚还好好的，真好。 他安心了，也困了。 搂着贵妃睡的香甜。 而姜岁晚第二日睡醒，就觉得胸闷气短，她没睁开眼睛就察觉出康熙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 她挣着想出来，却被箍的更紧了。 生无可恋地瘫着，她在想要不要把康熙叫起来，就见他敏锐的睁开眼睛，大掌先来捞她，摸到了才放心的样子。 “醒了？”他哑着嗓问。 姜岁晚点头，她捏着眉心，软声道：“睡的好累，昨夜还做梦了。” 康熙心中一紧，也想到了自己的梦，便问她是什么梦。 “梦见了一只蜘蛛精，用蛛丝捆着臣妾，还说你敢动就把你吃了，臣妾太过困倦，就一直在睡。”她一脸唏嘘。 但是根据醒过来的场景，她觉得这大蜘蛛怕不是眼前人。都是康熙那长手长脚箍着她，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康熙一听跟他做的梦不一样，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 就见梁九功和露白满脸凝重的走过来，恭谨禀报：“安嫔娘娘没了。” 姜岁晚猛然抬眸。 这才听康熙给她解释，说是昨夜就有小太监来禀报，她身子有些不大好，叫了太医去，说是油尽灯枯。她病了这么些时日，后事早就备着了。 “你不用去管，朕交给惠嫔了，还有内务府的奴才帮衬着，定然无事。”康熙道。 姜岁晚神色凝重，心里有些酸酸的，眼圈就红了，她还记得她当初跟她聊天时面上那隐忍的表情。 她也有些不忍相对。想起安嫔的托付，又觉得心里难过。人总是身不由己的。 康熙觑着她的神色，不由得轻叹口气，软声道：“你别难过，到时候去祭拜一番便是。” “嗯。”她应了一声。 头一次没有胃口用膳。 康熙觑着她的神色，倒也没劝，自己用了些，便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过了中秋，天就凉下来。 穿衣裳都要厚实些，姜岁晚不用戴孝，还是在腰间系上白色的荷包，以示哀悼。 因着安嫔的事，她郁郁寡欢好几日，因为安嫔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先前对死亡还没有很明显的感觉，但现在摆在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有了。 这种震撼感是比较强的。 是日，姜岁晚懒洋洋地捧着书在读，半晌却没有翻动书页。 就见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等她皱着眉头来看，就见胤礽的小脑袋再上，他小手压着獢獢的脑袋。 见她望过来，胤礽露出个甜滋滋的笑容，他偷偷戳了戳奶茶，示意它赶紧上前哄。 獢獢就乖巧的把沉重的大脑袋搁在主人腿上，歪了歪：“汪！” 胤礽哒哒哒的跑进来，又趴在獢獢的脑袋上，龇着小米牙冲贵额娘笑，软糯糯撒娇：“想出去玩。” 他觑着贵额娘的神色，努力想哄她开心。 “那走。”姜岁晚起身。 她牵着保成崽崽软软的小手，慢慢地往外走，獢獢一见她动起来，顿时兴奋的乱窜。 姜岁晚翘了翘唇角，正想出门，又听见小太监禀报，说是黎太医来请平安脉。 “请。”她抿着唇，心里一暖。 黎少珩进来承乾宫后，恭谨地打千：“微臣给太子殿下、贵妃娘娘请安，您二位万福金安。” “起？” “起。” 胤礽好奇地打量着传说中的黎太医，他摸着下巴想，没他好看，也不是幼崽，不用慌。 黎少珩上前请脉，等仔细观察后，这才压低声音道：“娘娘近来神情不安，心里藏了事，您多喝些水，有太阳时，背对着多晒晒。”苏丹小说网 他垂眸低身，交代过后便转身离开。有外人在场，他表现的格外恭谨冷漠。 姜岁晚客气地点点头，示意露白送他出去。这才又牵着胤礽的手，慢慢往外走去。 等走到宫道上，才恍然间发现，这风吹过来的时候格外冷。 “保成冷不冷呀？”她问。 胤礽摇头，还奶里奶气的反问：“额额冷不冷呀？” 两人都不冷，姜岁晚还是让露白回去拿披风，忽冷忽热的天，最容易生病。 獢獢快活地在宫道上疯跑蹦迪，主人这些时日不高兴，它也跟着蔫哒哒的，现在主人出来，它就疯了。 姜岁晚：…… “你脚不疼吗？”她问。 “汪～”不疼。 看着跟一阵风刮过的奶茶，胤礽也眼馋起来，他昂着头看看贵额娘，便软乎乎问：“贵额娘，保成可以跑着玩吗？” 姜岁晚点头。 孩子当然不能拘着，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觉得极好的。 胤礽欢呼一声，跟在獢獢屁股后面冲，乐呵呵道：“奶茶冲鸭～” 獢獢更兴奋了。 两只崽就在前面狂奔，跑一段离得远就停下等着。姜岁晚冲他们摆摆手，他们再接着冲。 “真是调皮。”她笑。 出来吹吹风，晒晒太阳，确实舒服很多。内心深处的郁郁褪去，转而生出一缕阳光来。 也许她十年后依旧会去和安嫔作伴，那更应该珍惜当下，生死面前无大事，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她转瞬就把自己哄好了。 毕竟就连胤礽也看出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带着獢獢想要哄她高兴。 等到御花园后，就见獢獢守着胤礽，寸步不离，见他往荷塘边上走，还用嘴巴把他拱回来，看着可可爱爱。 “过来。”她招招手。 獢獢快活地蹦过来，胤礽想了想，也学着獢獢的样子蹦过来。 姜岁晚：？ 如果她没记错，那动作是招狗的。 “你自己玩。”她说。 胤礽不行，他见贵额娘摸獢獢的脑袋，就把自己的小脑袋抵在贵妃手上，眼巴巴地看着她，示意她赶紧摸摸。 姜岁晚摸着他的小秃头，没忍住笑了：“胡闹。” 她收回手抱起胤礽，正要坐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她一看，是康熙。 “就想着你喜欢獢獢和胤礽。”他哄了两日，贵妃还是蔫哒哒没什么精神，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让胤礽带着獢獢去哄，再不成就让胤祉带着獢獢去。 毕竟幼崽总是能让人心情放松的。 姜岁晚就笑着点头，她确实喜欢，看着康熙温柔的眉眼，她有些害羞，软声道：“您忙完了？” 这两日康熙又是给她念诗，又是给她画画，为了哄她高兴，想了很多法子。但是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甚至觉得他吵闹烦人。 “嗯。”康熙应了一声。 他走到贵妃跟前，看着她莹润的眉眼，又恢复往日的平静宁和，不由得勾唇浅笑：“这才是你。” 姜岁晚摇头，她望着枯萎的荷叶，回眸望着康熙：“快活的是臣妾，不快活的也是。” 她知道她受宠是能提供稳定的情绪价值，亦或者是以色侍人。总有一日会像历史上的宠妃一样，慢慢地沉寂在后宫，或者被新任宠妃给弄死。 这在宫里是不可避免的，不仅仅是争夺帝王宠爱，背后还夹杂着利益纠葛和权力的游戏。 身在局中，半点不由人。 但是她想活着。 姜岁晚望着正负手立在荷塘边的康熙，翘着唇角笑了笑。 靠人不如靠己。 她还是把失宠后的技能点点亮再说，以佟家的权势，和佟国维爱女的程度，想让她凉也不容易。 但是鞭长莫及，宫里想做点什么，佟国维不一定能反应的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自保就尤为重要。 “贵额娘，你渴不渴呀，你饿不饿呀。”胤礽软糯糯的看着她，眸中尽是期盼。 姜岁晚懂了。 “咦，是保成崽崽饿了吗？”她问。 胤礽就撅着小嘴巴，惨兮兮道：“是保成崽崽的肚肚饿了。”他撩起上衣，露出软软白白的肚子，他努力的吸气，却还是圆滚滚的。 “贵额娘拍拍。”姜岁晚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西瓜熟了。” 胤礽：？ qaq 康熙：？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胤礽圆滚滚的肚子，确实挺像个大西瓜。 “想吃什么？”他问。 胤礽吞着口水：“想吃烧烤，贵额娘烤肉肯定香？” 康熙迟疑了。 贵妃烤肉，怕是吃起来要命啊。他等会儿多烤肉给贵妃吃，让她没空就不会荼毒他的胃。 “梁九功，下去备。” 第77章 暖风 胤礽一听就高兴起来，跳着蹦着去抱康熙的腿，乐滋滋的冲过来，笑眯眯道：“爱你！” 说着就和獢獢一起去找烧烤合适的地方了。 康熙挨着贵妃坐了，他侧眸望着她，沉吟着道：“你若是想家了，下次你阿玛面圣，朕叫你传你。” 他做出妥协。 毕竟这有规矩，妃嫔不见外男。 姜岁晚摇头：“不必了。” 她到底不是真的佟岁晚，就不在佟国维跟前晃，免得惹了他的眼。 康熙便摇头：“你不愿，那算了。” 两人坐在一处絮絮地聊着天，康熙见太阳出来，就牵着她来到一旁的亭子里，笑着道：“晒着热。” 正说着，梁九功带着一群奴才来了，看着两人正坐着，就立在跟前问，这烧烤架子摆哪。 康熙让他去问胤礽。 胤礽兴冲冲地指了假山下面，他和獢獢都觉得不错。 然而—— 姜岁晚和康熙起身，来到他指的地方，看着那狭小的空间不由得沉默了。一米高点，獢獢和胤礽进出确实方便，但是以大人身高，根本进不去。 “额娘进不去。”她认真道。 胤礽看看洞口又看看贵额娘，他认真思考，撅着小屁股弯着腰，摇摇摆摆地抬起头：“这样？” 他保持这个动作想要看到贵额娘就特别吃力，自己又抿着小嘴起身，满脸纠结道：“罢了，不太好。” 怎么能让贵额娘弯腰。 姜岁晚见他鼓着小脸蛋嘟囔，不由得笑了。“就在亭子吧。”视野开阔，又遮光，想来是正好的。 “嗯。”他大力点头。 三岁半的崽崽是三头身，脑袋圆圆的，这样用力点头，姜岁晚没忍住上前扶住他的头。 别掉了。 这三个字她不敢说。 姜岁晚唏嘘一叹。 等找好位置后，几人依次坐下，看着小太监正忙碌着生火，而厨子在一旁收拾菜品。 “哇哦～能吃贵额娘烤的肉了。”胤礽一声欢呼，快活得紧。 康熙抿唇坐在一旁，等众人收拾好后，贵妃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细白的腕子，正要烧烤，他便低声道：“贵妃坐着，朕来。” 为了他那可怜的肠胃着想，他决定自力更生。 “你且坐着，朕做给你吃。”他说。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挑眉：“无事，臣妾受得住。”既然胤礽喜欢，她做也没关系，这被需求的感觉也挺舒服的。 宠着胤礽总给她一种特别值得的感觉。 说着她就坐在一旁，王炳忠跪在她跟前仔细伺候。递着签子看着火候，面容恭谨。 姜岁晚无意间瞟见，发现他还挺好看的。五官俊秀皮肤白皙，性子也温柔的紧。 放在宫里做太监属实埋没了。 “娘娘，这羊肉可以翻面了。”王炳忠轻声禀报。 姜岁晚就慢吞吞地翻面。 一旁的胤礽闻着烤肉的香味，整个人高兴起来，倚在贵妃身边，眼巴巴地等着。 “贵妃、保成，来用膳。”康熙将自己烤的往两人跟前推了推。 姜岁晚吃了一串，胤礽却不肯，他鼓着小脸蛋，软糯糯道：“贵额娘烤的才香。” “孤要多吃肉肉，到时候比汗阿玛还高，久可以跟贵额娘成婚啦。”他握着小拳头，雄心壮志特别足。 姜岁晚：…… 过这么久，竟还记得关于娶她的事，小孩子还挺执着。 康熙：…… 他起身，直接薅着他摆在一旁的景观树上，这才挑眉道：“现在比朕高了。” 胤礽：qaq 救大命了，这么高的地方，他觉得腿软。 姜岁晚把他从树上摘下来，将自己烤好的肉递给他，这才笑着道：“你惹你汗阿玛作甚？挨打不疼么？” 他应当知道康熙不爱听这个，却还是要说。 “汗阿玛才不舍得揍保成崽崽。”他嘿嘿笑。 康熙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胤礽歪着小脑袋，看着贵额娘和汗阿玛一道烤肉，也兴冲冲想帮忙，姜岁晚就把烤肉串递给他。 胤礽如临大敌，非常认真地盯着。 然而—— 片刻后：“糊了。” 他一脸心虚。 姜岁晚一看确实糊了，她小手一拍，认真道：“胤礽头回烧烤，理应孝敬父母。” 她望着康熙。 男人看着黢黑的羊肉串，反应很快：“对，梁九功，拿去摆在仁孝皇后灵前，请她先行享用。” 他就不必了。 姜岁晚挑眉，心想康熙是懂祸水东移的。 胤礽却犹豫地看向康熙，他不知道怎么说，无措地捏着手指，如果他事事想着母后，那贵额娘会不会不开心。 才三岁半的崽崽，没有办法平衡生母、养母之间的情感天平。 他觑着贵妃的神色，见她面无异色，这才高兴起来，他昂着小脸认真道：“贵额娘你放心，孤再给你烤。” “嗯。”姜岁晚应下。 几人边烤边吃，说说笑笑的，一时间也挺有意思的。慢慢地太阳下山，暖橘色的夕阳红通通的。暖风吹动，令人感到无比的惬意。 康熙有些熏熏然，他从未想过有这种生活，但是真正经历后，又觉得非常不错。 就是胤礽做的烤肉让人无从下口。 第78章 撒手没 又玩片刻，康熙这才回乾清宫处理政务。而胤礽跟姜岁晚贴贴，也回毓庆宫练大字。 每个人都有自己努力的目标，姜岁晚也在努力，秋日来了，她种的那些花木渐渐黄了，开始落叶凋零起来。 她读的那些书，慢慢地可以啃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先前说笑让康熙给她找个英语老师，现在也配备到位。 她在想，她也得努力。 得仔细思量失宠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课题。 没有人能永远得宠。 姜岁晚沉吟过后，决定按部就班先学习，有时候两个人能不能长久，和灵魂共鸣至关重要。 康熙手不释卷，如今还在上课，若她一直停留在原地以色侍人，被弃不过早晚的事。 能一直得宠更好，毕竟一应待遇都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她的精神要富足到能够抵御所有的孤寂。 她沉下心，坐在窗前捧着书读，她说要读史记，康熙便把胤礽读本送来给她。 姜岁晚这才知道，康熙在胤礽身上所倾注的心血，绝不仅仅是继承人这么简单。 ——那史记乃康熙亲书，底下写着一些感悟注解。 可谓用心良苦。 她再次细细读来，和头一次读有不同的看法，史书工笔，落在人生上，真的格外残酷。 比如周以前的人殉，她一直以为是王公死后会让人陪葬，如今才知道，这人殉是贵族盖个房子都要埋几个人填地基的程度。 细细想来就令人毛骨悚然。 后来我那迷人的老祖宗政哥废除人殉制度，这才慢慢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一直到朱元璋时恢复人殉。 她来回翻看，沉下心来去理解那些政事，再结合康熙的一些政令来解读消化。 等晚间睡觉时，还在念叨着。 她睡着了，露白就靠在脚榻上也跟着睡，外头候着霜白和王炳忠，等入夜后，便各自回住处。 第二日睡醒，姜岁晚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脚榻已经收拾干净，完全看不出来睡过人，宫女也很厉害，做什么事情都能悄无声息。 “你家里人呢？”姜岁晚问。 露白就回，说她刚得到消息，她阿玛升官了，现在在内务府谋了缺，任制造局的小主簿，主要管着黄梨木这一块。 她明白，这是借着贵妃娘娘的东风，这才叫家里人起来了。 纵然是包衣旗，也分三六九等，能够在万岁爷跟前伺候的上三旗自然是他人无法望其项背。 而如今佟家势大，跟着佟家的包衣也随着鸡犬升天，而贵妃娘娘得宠，她又在跟前伺候，才能叫他父亲在制造局谋缺。 “奴婢谢娘娘恩典，今生做牛做马，再不离娘娘左右。”露白感动的热泪盈眶。 姜岁晚用手中团扇挡住她的动作，笑吟吟道：“问你家里，是想问问你的婚姻情况，可不是想叫你留在宫里。” 能出去的还是出去好，在宫里作甚。 然而露白不想出去了。 “实不相瞒，奴婢前些年，也是定了亲的。”她神色有些复杂，垂眸道：“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他有长子了。” 说是通房性子左，有孕后故意瞒着，等肚子大瞒不住才捅出来，到底是一条人命，不好真的就这样去了。 只能生下来，全了一片仁慈之心。 露白摸着胸口想，男人这样是应该的，她未进宫之前还好说，到年岁禀报了成婚便是，还能在主子跟前伺候。 但入宫后就有规矩，宫女满二十五才可出宫，为了不叫爷们跟前没人伺候，都是默认安排通房，有时候家里权势不错还会安排妾室。 但是各退一步，宫女默认你有通房，但你不能弄出长子来膈应人。 毕竟宫女进宫后，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伺候过主子的，自然有极好的手段，一般人也不愿意惹，故而能相安无事。 可露白做了贵妃娘娘跟前的宫女，他们觉得这三岁长子的事瞒不住，这才递信儿进宫来。 她听罢，肝胆欲裂。 却又无可奈何。 “奴婢自梳为姑姑，永远在娘娘跟前伺候。”露白跪地，略带绝望道。 她曾经，也做过梦，会和自家爷们夫妻相合，他主外她主内，相敬如宾也成，耳鬓厮磨也成。 如今都化为泡影。 露白担心贵妃不答应，心里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然而姜岁晚觑了她一眼：“受委屈了？” 先前提起婚事，她那小脸红的能煎鸡蛋，突然就这样看破红尘，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露白呆住，她掉着眼泪点头。 原来贵妃娘娘才懂她。 “好了，一个男人罢了，哭什么，去洗把脸，接着当值。”姜岁晚漫不经心道。 露白：…… 她要是接着哭，是不是显得她很傻。 梨白过来伺候，跪在姜岁晚脚边，慢慢地给她捶腿。 “你今年多大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今年十七。” 她是宫里的宫女，在包衣旗中家世颇为显赫，毕竟宫里有规定，这嫔位以上的妃嫔可以挑选宫女，必须是世家女，就是家中世代为官，且官职颇高的上三旗包衣。 贵人以下，得选拜唐阿女做宫女。 而拜唐阿在这时，便是各种权贵子弟、二代入仕的开始，出了无数大学士、内阁学士、正副都统等等，可谓庶吉士第二。 在这种情况下，梨白和霜白一直被露白压着，一是露白有和贵妃的情分，手段又高。 再就是她们在包衣上三旗中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能够在贵妃娘娘跟前伺候，这家世已经是许多后妃所不能及。 她们出宫后，又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只要苟住小命出宫，什么都有了。 姜岁晚弄清楚里面的厉害关系后，只叹了声影视误我，毕竟剧中打死个宫女太监，真真跟捏死蚂蚁差不多。 然而真正有这个特权尚不敢乱用的人是康熙。在毓庆宫的问题上，他清理过一批又一批宫人。 姜岁晚唏嘘一叹。 对宫女的滤镜碎了，什么主子轻易拿捏住宫女一家，从此威逼利诱让她死心塌地为她卖命。 除非是家世不显的，这种在宫中也使不上什么力。 啧。 宫斗梦碎时，她吃瓜的心也熄了不少。 不过这样也好，来自现代长在红旗下的人，她很难抬手眨眼间就要了谁的命。 还是吃吃喝喝适合她。 “霜白，去御膳房叫一份红糖糍粑来，再有一份玫瑰卤的凉糕，配着酸梅汤来吃。”她馋了。 梨白换了一边给她捏腿。 真真舒坦。 正说着，就见奶茶哒哒哒的冲进来，对着她就是一顿嚎。 “汪汪汪！”该带獢獢去逛逛了。 小太监扑通跪在门槛外，有心为自己辩解，却不敢说话。毕竟獢獢被他溜过，但是它爱缠着贵妃娘娘，旁人溜的它不满意。 姜岁晚知道，就叫他起来去跑腿，说是跟霜白说一声，点心送御花园去。 她这就拍拍獢獢的头，一起往外走去。 还琢磨着，若是能缠着康熙出宫就好了，自打上次出宫不大顺利，还碰上老虎后，康熙就不情愿出去了。 再者夏日炎炎，也没地方去。 “獢獢慢些。”它撒手没了。 好在它在宫里也是人人认识，都知道它是贵妃的狗，又因着它体型庞大，威武雄壮，都不肯靠近它。 总觉得还不够它一口撕。 姜岁晚喊了一声，就跟在后面慢慢走。 “回来。”她喊。 獢獢就哐哐的又冲回来，哈着舌头跟在她边上，肉嘟嘟的屁股扭来扭去。 第79章 戒心 去御花园溜达一圈，她还是想出宫，便牵着獢獢往乾清宫去。还叮嘱再去个小太监让霜白把点心送乾清宫去。 这点心路还挺曲折。 等到乾清宫后，发现门口候着好些小厮就知道康熙正在跟朝臣议政，登时觉得棘手，她又觉得点心路还可以再曲折些，比如再派个乾清宫的小太监去说还送回承乾宫。 好在瞧见她后，梁九功赶紧上前来请安，问她怎么回事，又领着她往偏殿去，笑着恭谨回：“万岁爷先前就交代过，若是您来，便叫您在偏殿候着，万岁爷忙完就会传召。” 姜岁晚：…… 她望天，看来她不用叫小太监去了。 坐在偏殿里喝茶，她拘谨地没有乱动，毕竟这里是招待朝臣的地方。 但是看了片刻后，她这才看出不对，这偏殿并不大，甚至只是一个隔间，但里面陈设精致，软榻上还摆着簇新粉缎抱枕，墙面上贴的墙纸是浅绿地小粉花的花样，看着少女心十足。 总觉得是专门用来招待妃嫔的。 她挑眉，看着桌上的盖碗，在梁九功给她奉茶时便没有喝，只上下打量着。 “贵妃娘娘，这是专门为您辟的，您瞧着若有不满意的，奴才再遣人去改。”梁九功恭谨道。 姜岁晚挑眉，心想怪不得梁九功年迈却还是能稳稳地把持着康熙跟前第一人的位置，这猜度人心的本领属实厉害的紧。 她这才捧着茶盏喝水。 梁九功松了口气，若是没把贵妃给伺候舒坦了，回头再在万岁爷跟前皱皱眉，他就得吃挂落。 好在贵妃娘娘为人妥帖，这宫中贵人面上不说，心里还是嫌弃阉人的，纵然他位高权重也无法，毕竟这人心里的成见比天还高。 面上客气，眸中的鄙夷却遮不住。 而贵妃娘娘不同，她真没把他当做阉人，每每要交流什么，她会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 不怪万岁爷喜欢，便是他都多了几分僭越的喜爱之情，他年纪大了就在想，若是有这般懂事漂亮的孙女，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贵妃娘娘，万岁爷传召。”门外有小太监禀报。 姜岁晚这才搭着梁九功的手，慢慢地往正殿去。到的时候，和几个大臣擦肩而过，几人上前请安，这才惊讶的发现她阿玛也在。 在大臣行礼的时候，她侧身避过，又给佟国维行礼，这才各自走了。身后还能听见众人恭维的声音。 她翘了翘唇角，发现当你地位足够高的时候，身边真的比较多。 等走进正殿后，康熙正在批折子，见她来了，就挑眉问：“突然过来可有事？” 姜岁晚懒洋洋道：“想你了。” 她想反问没事就不能过来了，后来想想，怼他没钱拿，但是好听话有钱拿，她果断把话换了。 再者她过来有求于人，话还是软乎些好。 “说罢，什么事？”康熙深邃的眸光带着洞悉一切。 姜岁晚昂首望天，软声道：“确实有一点小小小的事。” 她伸出两根手指，掐出一点点的距离，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正在此时，小太监提着食盒过来，禀报要不要把点心都摆出来。姜岁晚也不说什么要求，只提着食盒上前来摆，脸上的笑容特别甜。苏丹小说网 “您尝尝。”她说。 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点心，一旁的贵妃娘娘伸出自己玉白的小手，笑得格外温柔，贤惠体贴地给他喂食。 康熙嘴巴紧闭，用手将点心推远了些，一脸戒备问：“先说什么事。” 要不然他吃的不安心。 姜岁晚索性坐在他身边，袖子撩起来，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截皓腕，白生生的在他面前晃。 “您吃吧，臣妾知道轻重。” 她软声哄。 越是见贵妃如此，康熙愈发不敢动作，平日里贵妃是个什么性子，他自忖相当了解，那是恨不得指使着他给喂点心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戒备心愈发重了。 “万岁爷，这糕点香甜，您尝尝。”姜岁晚目光盈盈。 康熙单指推着银筷：“你先说。” 姜岁晚：…… 不愧是做皇帝的男人，意志力就是强，真是不好哄。 第80章 念想 阳光如同碎金一般，从玻璃窗上透过，映照在康熙俊秀白皙的脸颊上。 那双深邃漆黑的双眸，在阳光下能清晰地看到瞳孔，眼睛的构造是一种非常迷人的存在，姜岁晚看着，就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是点了点心，后来獢獢闹着出去玩，便带着它到御花园了，臣妾瞧见熟悉的场景，就想着，若是万岁爷也在就好了，可是您比较忙，索性臣妾、点心、獢獢一道过来寻您。” 姜岁晚自己吃掉点心，望过来的眼神格外温柔，每到此刻，她就觉得汉语真的博大精深，同样的事情你换了语序，意思便格外不同。 “想你是真的。” 她垂眸敛神，语气中反而透出几分带着委屈的平静。 康熙听罢，有些愧疚，贵妃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这才张口吃点心。 然而—— “当然来的路上臣妾又添了些小小的想法，经过了夏日几个月，在宫里头憋闷的厉害，若是万岁爷能带着臣妾去外头玩一遭，倒是更好的。” 她细声细气道。 康熙被她和缓的语气给代入冷静思考了，他也有出宫玩的想法，看着贵妃莹润期盼的双眸，星星点点闪着璀璨的光芒。 “可。”他直接点头。 胤礽说的一句话，到底入了他的心，若他不疼贵妃，这世间便再无人疼她。 姜岁晚听罢就露出个快活的表情，她眸中爆发出愉悦的笑意，猛然间扑进康熙怀里，捧着他的脸，温柔的去亲他。 如同羽毛般轻微的碰触，让人有种虔诚的真挚感。 他总是觉得贵妃好。 想想自己又笑，这样浓情蜜意的亲吻，他如何能觉得不好。 “一到秋日，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不肯停，这几日天好，朕将政务处理了，便带你出去。”康熙认真道。 姜岁晚点头，她琢磨着出去穿什么衣裳，宫里和宫外不同，这衣裳形制也有细微差别。 “这糕点确实好吃。”康熙揽着她坐下，掐着她细细的腰肢，心想她整日里说自己长肉了，这腰还这般细。 初秋的衣裳到底薄，他手下一摸，就能摸到那细细的兜衣链子，他还记得这链子，玉白的兜衣上挂着赤金的链子，没什么纹样，搭在腰肢上却显得格外细。 姜岁晚攥住他手腕，抿着唇皱眉：“作甚？胡闹。” 她不安的抬眸看一眼身后正大光明的牌匾。这龙椅上多少祖辈先贤，康熙却去拨弄她兜衣带子，隔着衣裳也不成。 康熙收手。 他突然觉得他和贵妃有些像，克制禁欲中又带着放肆。 “嗯。”他随口应。 说定后，姜岁晚就不肯再打扰他，自己立在一旁琢磨片刻，就过来磨墨。 “你且自己玩便是。”康熙道。 磨墨累手腕。 姜岁晚就罢手，自己在屏风后面捧着书看，康熙这里很多孤本，她还挺喜欢。 百家注解，比如史记就有很多个版本，大家思想碰撞，看着特别有意思。 她心里还有一份来自现代的注解。 这样下来就更有意思了。 她看着看着困了，就将书盖在脸上，蒙蒙的睡觉。 陷入一片混沌中，她还在想，以前在厉哥吵着她能睡得着，其余人都不成，现在又添了康熙，两人同床共枕这些时日，到底将对方的气息融入自己的气息。 康熙时刻在注意她的动静，见没声音了，就起身过来看，见她睡着，将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回去忙。 有贵妃小憩，他不管做什么都放轻了手脚，担心吵着她。 这种感觉很新奇。 康熙甚至也生出些许困意来，他打了个哈欠，躺到贵妃身侧，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两人睡了会儿，姜岁晚醒过来一动，康熙就也醒了。 明明才睡了半个时辰，却觉得格外的轻松愉快。 康熙喜欢这种感觉。 岁月静好的恬淡感，是他以往体会不到的。 姜岁晚摸摸肚子：“饿了。” 她的点心都给他吃了，她都没吃几块，就喝了几口酸梅汤，这会儿饿的厉害。 康熙：…… 他摸摸她平坦的小腹，心想她不就是爱吃吗，吃两口怕什么，肉又不长在她身上。 “吃！”他说。 姜岁晚就掰指头想着吃什么，想了会儿又觉得难过，她以前能填饱肚子就行，现在也会挑剔了。 “想吃青菜疙瘩汤。”她说。 康熙：？ 恕他直言，好歹也是年岁不小的男人，但这个他真没见过。 “是什么？”康熙问。 姜岁晚就起身，带着他往御膳房去，一边蔫哒哒道：“不知道，做梦梦见的。” 说着她就叮嘱御膳房备材料。 她形容一番，小太监的面色就有些奇异，在他心里，贵人怎么会知道疙瘩汤的存在，他儿时家里穷，做疙瘩汤都是用面和麸子和的，再加上一大把青菜。 “先用鸡蛋把白面和成米粒般的面粒放在一旁，用猪油炒青菜，再放点猪油渣进去，加开水下面粒，煮熟就行了。” 姜岁晚仔细回想着厉哥的动作，确定就是这么个流程。 她要求的简单，御厨打下手时却不敢真的这么简单，开水换成鸡汤，又添了干虾、瑶柱、干贝等增添鲜味。 最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摆上来时，姜岁晚险些认不出来。 她喝一口，很好喝。 “这个赏给黎太医。”她看着康熙解释，先前都是赏她做的，她自己水平自己知道，就不为难人了。 康熙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却没多说什么，这解释合理。 毕竟先前确实恩将仇报了。 黎府。 黎少珩接到一翁汤，还有些疑虑，他琢磨着下次跟晚宝说说，让她学会收敛感情。 但是打开发现是青菜疙瘩汤，眼圈就是一红，这是他最亏待晚宝的地方。她吃的最多的就是这，还有硬邦邦砸在人头上很疼的馒头。苏丹小说网 他又忍不住笑了。 姜岁晚也在笑，厉哥应该收到疙瘩汤，知道她在说想他了。 “黎太医为人清正，往后不许拿你厨艺为难人家。”康熙认真道。 他心里还是介意的。 小心眼也好，不大度也罢，他就是希望贵妃心里只想着他一人。 姜岁晚幽幽地看着他：“那万岁爷觉得为难吗？” 康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赶紧道：“朕自然不觉得为难。” “啪。”姜岁晚一拍桌子：“那黎狗凭什么为难！”她一挑眉，那股子骄横的劲头就又出来了。高高抬起的下颌都在诉说着主人的不高兴。 康熙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倒是把那点子酸醋给忘了。 却见贵妃促狭的鼻子前面扇风，哼笑着道：“呀，好像有人吃醋了呢。” 她猛然凑近。 少女肌肤白皙似雪，吹弹可破不见半点毛孔，那挺巧的鼻尖离的很近，好像晃一晃就能蹭到他鼻尖上。 玫瑰般娇艳的唇瓣微启，水润润的，引人采撷。 她好像很高兴，双眸亮晶晶的。 “臣妾还当自己单相思呢，如今看来，倒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不曾听郎诉有情，这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她单手捏着康熙下颌，视线从他眉心慢慢巡弋到唇瓣，又从唇瓣巡弋到眉心，最后定在他双眸。 “嘶，还酸呢。” 她轻笑，在康熙怔住的时候，捏住他通红的耳根，垂眸敛神，满脸都是落寞：“从不曾认真的跟你说过什么。” 康熙登时屏息凝神，他觉得她要说的话，肯定是他极喜欢听的。 从尾椎骨生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来，他想不管不顾的摁着她后脑勺，狠狠的亲她，却不肯认输。 “什么？”他慢条斯理问。 不曾动弹的掌心被汗水沁满，他险些忘了呼吸，眸光紧紧地盯着贵妃。 姜岁晚笑了笑，神情自若。 “佟岁晚，心悦您呀。” 佟岁晚关她姜岁晚什么事。 康熙内心深处生出焦急迫切的鼓噪来，明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却有一种更迫切更深厚的念想从尾椎骨破土而出。 不等他反应，怀中腰软妩媚的贵妃已经红着脸立起身，离他远远的，满脸正经的捧着茶盏喝水。 康熙眸中压抑。 第81章 深沉 男人一袭苍青色的素缎长袍，腰间玉带悬挂着白玉菩提珠，一言不发地立着，望着她的眸光明明灭灭。 康熙紧紧地咬着后槽牙，他才知道有人能这般招人恨。 “贵妃。”他突然松了口气，闲适地坐在龙椅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龙头，眯着双眸盯着她半晌，眸光克制，半晌才缓缓地笑了，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佟岁晚心悦于他。 贵妃立在廊下，乌发雪肤，清艳昳丽，微阖的双眸颤动的羽睫给她平添几分脆弱。 他翘了翘唇角。 姜岁晚跑路了，虽说借着佟岁晚的名头说表白的话，但她心不够脏，骗人还是有些心虚。 回承乾宫后，她摸摸自己的胸口，那些平静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怦怦如小鹿乱撞的感觉。 小鹿怎的还不来撞。 她鼓着脸颊。 心想康熙有些不得行，竟然治不好她的情感障碍。 啧。 男人。 她抿着唇立在廊下，摸着獢獢的脑袋看着它快活地进食。 中秋节过后，好像入秋的进度条被人为的拉满，今儿艳阳高照，明儿就下起雨来。 还是狂风暴雨。 姜岁晚看着玻璃上蜿蜒而下的水，拍拍獢獢的头，笑着道：“奶茶，出不去咯。” 她还想出宫玩，结果就下雨，端的很是气人。 而且现在不像在现代的时候，只要雨停了就能出门，现在还要等太阳把地面晒干，要不然满地泥泞，根本没办法出去。 不高兴。 好在天公作美，连晴两日，瞧着是能出去了，她就开始兴奋的准备。 “明日早间下朝就去。”康熙摸着她光洁的脊背，温声道。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轻轻嗯了一声，窝在他怀里就睡了。 康熙把玩着她的手指，看着她短圆的指甲不由得怔住，用指尖轻轻剐蹭。 第二日一睁开眼睛，就见贵妃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见他醒了还冲他露出个大大的微笑。 “醒了？”康熙声音低沉，刚刚睡醒，还带着些许沙哑。 姜岁晚乖巧点头，起身后很是殷勤的帮康熙穿衣，偏偏她平日里没做惯，瞧着男人的衣衫就有些懵。 “咳。”她抿着唇，小脸悄悄红了。 看着可可爱爱的样子。 康熙摸摸她柔顺的秀发，温声道：“等朕下朝。” 姜岁晚就开始忙着用膳，仔细的搭配衣裳，出门就可以快活地穿汉家衣裳，她特意让织造局做的明时衣制，粉底银方胜纹的小短袄，下面配着白地织金马面裙。配饰也相当精巧，用白玉做的小花型。 她甚至还梳了少女发型，两条小辫垂在胸前。 “好看吗？”她问獢獢。 “汪～”奶茶歪着小脑袋。 姜岁晚就给獢獢穿上同色的粉底方胜纹的小衣裳，给他带上黑漆止咬器。 “我崽真帅！”她没忍住rua獢獢的小脑袋，真的帅裂了。 “汪～”奶茶不舒服的晃晃脑袋。 她和奶茶坐在廊下，眼巴巴的望着门外，前所未有的期盼着康熙能早点过来。 “去外头瞧瞧，万岁爷还没来不成？”姜岁晚急了。 露白听话的出去看，她望了望，回来就摇头。 好在没让她等太久，就见魏珠带着个小太监一道过来，说是请她去乾清宫的。 “奶茶，走。” 第82章 大舅哥 一说要走，她瞬间激动起来。 最后回眸揽镜自照，觉得收拾的甚是漂亮，这才施施然往外走。 她越来越喜欢自己了。 等到乾清宫后，就见康熙立在玉阶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边还跟着几个男人。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 姜岁晚轻声叫起，走到康熙身边后，他这才轻声介绍：“这是裕亲王、恭亲王、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武英殿大学士明珠、纳兰侍卫。” 随着康熙的介绍，她客气的点头示意，裕、恭二位亲王她知道，索额图和明珠因为九龙夺嫡的事，也是如雷贯耳。 而纳兰侍卫明显年纪轻，又是侍卫却能和众人立在一处，说明他身份有隐藏信息。 她觉得有些耳熟。 众人散去，姜岁晚凝神看着纳兰侍卫，他生的斯文俊秀，透露着浓厚的书生气。 康熙清了清嗓子。 “咳。” 姜岁晚回神，她蹙着细细的眉尖，突然灵光一闪：“纳兰容若？” 康熙挑眉：“你认识？” 姜岁晚摇头，她神交已久，要说认识自然不是，在她中二的时候，她的个签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抱着纳兰容若的诗词背个没完，别人追星，她追诗人，那些迷人的老祖宗，盘点都盘点不完。 以她宽广的胸怀，她前后喜欢过不负如来不负卿仓央嘉措、人间真实杜甫、浪漫主义李太白、清丽凄美纳兰容若、花中第一流李清照、妙年洁白丰姿都美王维等等。 还有些林林总总撬开她心扉的诗句。 但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他们，让她有种梦想照进现实的眩晕感。 “真好。”她不由得感叹。 康熙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视线的终点落在纳兰容若那劲瘦的腰上。 “咳。”他再次清了清嗓子。 姜岁晚伸出手，分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别进去，哼笑：“别咳了。” 两人慢慢地往外走去。 康熙看着她头上就插戴着几根玉簪，花朵小小的，虽然玉质很好，到底小了些。 “朕昨日送你的点翠头面怎么不戴？”他问。 姜岁晚随口回：“谁家少女戴那东西？” 少女。 她可真敢说。苏丹小说网 可她穿这娇嫩的粉色，更显得她眉眼清澈，透出一股娇憨可爱。 康熙牵着她的手坐上马车，就见贵妃正盯着他唇部看。 她想亲就亲了，作甚盯着看。 然而—— 姜岁晚一脸沉思，她小小声道：“您把胡子剃了？” 见康熙一脸不解，她这才开始解释，这胡子瞧着老成，这样看着跟她更有年龄差。 康熙剑眉皱在一起，什么更有年龄感，她在说他老。 “放肆。”他冷声呵斥。 他年岁比她确实大了点。 獢獢听着动静不对，支棱起身子盯着康熙看，两只前爪把主人护在身后。 “嘤。”她抽了抽鼻子。 康熙登时有些心虚，再者她今天真的很娇，跟那初春时节，清晨露珠包裹的海棠花骨朵一样。 她这样抽着鼻子，真的很像哭的声音。 “朕不凶你，你不许再乱说。”他妥协了。 “嘤。”她又抽了抽鼻子。 康熙就叹口气，将她揽在怀里，软语温声的哄：“乖，别哭了。” 他小心的捧起她的脸，正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她在笑。 康熙捏着她的脸亲她。 温软的唇瓣相贴，他大掌抬起，捂住她的双眸。 姜岁晚羽睫微颤。 她终于安生下来，乖乖地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马车很快就出了午门。 日头也慢慢大起来，阳光照在身上还有些热，姜岁晚撩开车帘，好奇地往外看。 她久在宫中，险些忘了宫外的模样，这样烟火气十足的场景，让人觉得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她特别喜欢。 觉得暖心的一塌糊涂。 她眼巴巴地看着，回眸问：“能不能下去玩？” 康熙点头。 两人便带着獢獢一道下车，出现在众人面前后，现场便有片刻的凝滞，实在是太过优秀。 男人身形高大，清隽摄人，那锐利的目光望过来便饱含威慑力。而他身旁的女子颇有神妃仙子的气度，漂亮精致的不像话。 就连牵着的狗，也格外威武霸气。高大的獢獢带着止咬器，却挡不住那股子凶悍。 但片刻后，众人又移回目光。一看就非富即贵，根本惹不起。 姜岁晚却浑然不觉，她眼里就是这一路的小吃店铺。 “这是什么！” “驴打滚。” 她回眸看向梁九功，梁九功赶紧掏钱。 姜岁晚吃一口，觉得味道不如小厨房做的好，又回眸递给康熙：“哥哥吃。” 康熙被她冷不丁一句哥哥叫的肝颤，不知不觉就把这些都给吃掉了。 接下来的流程就好玩了。 姜岁晚瞧见吃的喝的都要来一口，她眼睛特别毒，挑选的都还不错，只不过跟宫里比还是差些。 就这样，等走出这条街的时候，她已经吃饱了，就摆摆手，示意露白拿茶水来给她喝。 “不错。”她心满意足。 康熙：…… 旁人都是一家店吃饱，他们不是，一口气进去五六个人，结果就贵妃随着心意点一个。 还吃几口就赏别人了。 他扶额。 他觉得自己吃的都比贵妃多。 “这金鱼怎么卖的？”姜岁晚看着在大盆里游来游去的金鱼觉得很好奇。 “一文钱一条。”小摊贩满脸期盼的望着她。 “来十条。”姜岁晚买了，叫人拿玻璃罐子装了。 那小摊贩登时瞪直了眼睛，救命这是琉璃还是水晶，总不能是玻璃罐子吧。 “这玻璃罐装鱼好看，到时候做个微景观，开店卖金鱼。”姜岁晚想想就觉得好玩。 康熙望天。 他要不要告诉贵妃，这玻璃罐子属实贵的厉害，一寸玻璃一寸金。 也就她能把玻璃当瓷器玩。 宫中这么大地方，也就乾清宫、坤宁宫、慈宁宫、承乾宫有玻璃窗，其余地方都用的是绢或者纸。 姜岁晚自然知道这时候玻璃贵，但是黎哥已经研究出来了，只不过稳定性不太好，现在还在研究中，要不了多久，这玻璃终究会满大街都是。 小小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几尾自由自在游动的鱼，看着可可爱爱。 众人难免多瞟了几眼，这鱼是真好看，这玻璃罐子更好看，抱着罐子的手怎么比罐子还好看。 网上一看，原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人才是最好看的。 康熙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喜欢贵妃被看着。 “看见猴子我也想多看两眼。”她说。 康熙抿唇，这人端的促狭的紧。哪有说自己是猴子的道理。 漫步在街道上，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声，姜岁晚觉得很有意思。她看着人生百态，这短短一截路，有像他们这样锦衣华服步履闲适的人，也有衣衫褴褛步履匆匆的人。 正走着，迎面瞧见一个男人，他身量高大，穿着雪白的长袍，身后跟着药童，背着药箱，正漫无目的地走着。 姜岁晚一眼就瞧见他了。 黎哥在人群中依旧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不过有康熙在，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目光毫不停留的收回，整个人放松的不得了。 直到—— “微臣给……” “不必多礼。” 听见两人的交谈，姜岁晚这才放下手中拿着的木簪，好奇地望着黎少珩。 “微臣给……” “起。” 这在外面，自然不好暴露身份，康熙眸色幽深。贵妃瞧见黎少珩时，状态无丝毫变化。而黎少珩也并无急切之意。 他转瞬间神情又温和起来，方才的阴狠就像是昙花一现。 “黎太医也来街上玩？”康熙问。 黎少珩恭谨回：“微臣方才在街头富察家看诊，方才回来，不曾想路上碰见万岁爷。” 他心念电转，这富察家借着和他好友有关系，前两日下着雨舍重金求他来看诊，等真的来了，又是老夫人睡不着这些事，他心里正疑惑，瞧见万岁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这戏做的全面，也不怎么全面。 而自己家那憨批晚宝这会儿又馋上糖葫芦了。 他就立在康熙身后，面容冷肃。 而姜岁晚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捏着康熙的袖子撒娇：“最后一串了。” 康熙拒绝：“朕吃饱了。” “求求你啦，你最好啦，就一根嘛，好不好呀～”姜岁晚能屈能伸。 “好。”康熙根本扛不住。 下一秒，贵妃就扔开他袖子，那撒娇的软玉温声自然跟着消散，满心满眼都是糖葫芦。 “嘶，酸酸甜甜真好吃。”她高兴极了。 肉眼可见的，糖葫芦入口那一瞬间，她神情都疏阔很多，满心满眼都是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浑身都写满了快活。 “这位爷，给您妹妹再买一根，这是小的一早刚做的，出锅没多久呢。”摊贩殷勤道。 姜岁晚却摇头，她已经吃腻了。 众人又慢慢往前走，黎少珩瞥见她身上那粉色，心想她若是喜欢粉色，再研制下粉色玻璃怎么弄。 他和小药童跟着，一直找不到机会告退，后来就坦然了，康熙你这么对你大舅哥，希望你不要后悔。 第83章 草莓 姜岁晚吃累了。 她瞧见熟悉的茶楼，就说要进去听曲，康熙点头，带着众人一道往内里去。 台上有小姑娘正在唱曲，唱的是江南小曲，吴侬软语她没听明白，但是那个口音特别舒服。 姜岁晚多看了两眼，心想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了。康熙和她并肩走着，见她眼神温柔，不由得心头微松。 “高兴了？”他问。 “嗯，高兴。” 出来溜达溜达，就跟放风一样，整个人都会疏阔很多，整日里窝在宫里，就像是要腐朽在宫里一样。 康熙也跟着翘了翘唇角，她在宫里闷着，他亦是。 几人跟着小二走到雅间，找了临窗的，坐在窗边。 黎少珩跟着两人，一路默不作声，跟游魂一样。 但是姜岁晚能感受到厉哥的气息就高兴，她乐呵呵道：“黎太医坐下一道用膳？” 康熙挑眉，也颔首道：“既然贵妃说了，黎太医你便坐下。” 他时刻谨记自己死后的仁君评价。 黎少珩躬身谢恩，大方的坐在两人身侧，帮着续杯等，生生抢了一旁梁九功的活计。 康熙被他伺候的舒坦，便夸赞道：“黎太医细心。” 姜岁晚捧着茶盏笑吟吟地喝着，厉哥当然细心，他打小养着她，连孩子都能养活，更别提给大人添茶。 “等会儿吃什么？”她问。 梁九功赶紧回，说是叫店家把招牌菜都上，还派了小太监去盯着后厨，叫他们放心。 “哦。”她应了一声。 其实不饿，方才林林总总吃了不少东西，但是坐在雅间听着唱曲的声音，就想着吃点什么磨牙。 桌子上有瓜子点心。 黎少珩正慢慢地在剥瓜子，剥完放进一旁的盘子里，也算是找点事做。 康熙见他剥的差不多，就将碟子推到贵妃跟前，笑着道：“你吃。” “万岁爷真好。”姜岁晚夸。 说着她就慢慢吃起来。苏丹小说网 黎少珩差点没忍住露出笑意来，他就知道摆着晚宝不吃，这剥好她就喜欢了。好在他素来面无表情，眉眼低垂，这瞧着倒是不打眼。 听着曲，吃着瓜子，姜岁晚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就见行人如织，都有自己目的一样，匆匆走过。 “啧。”她抿唇。 康熙：？ “要是人能飞过时光就好了。”她想回去抱抱幼年的厉哥，告诉他没事的别偷偷哭，只要熬过来两人都挺好的。 “那如果你能飞过时光，你最想去什么时候？”康熙好奇问。 姜岁晚托着下巴沉思，她回眸笑了：“臣妾儿时做过一个梦，梦里特别想吃草莓，偏偏梦里没钱买不到，可那种感觉留下来了，臣妾想说——想飞回梦里，跟梦中的自己说，自己去买草莓也成的。” 当初那一篮子草莓，终究成了心口的疤。她死了，厉哥毫不犹豫地逆着人群踏入火场，死都死在一处。 可是她想厉哥活着。 黎少珩垂眸，遮住自己因为震撼而颤动的双眸。 而康熙却笑了：“真是个馋嘴猫，做梦都是在吃东西，你放心，这皇家要什么都有，必然不会叫你再嘴馋。” 第84章 爬坡 姜岁晚乖巧点头。 随着两人话语落下，高台上唱曲的下去，换了唱戏的来，瞬间就从凄婉转到戏曲上。 “刘大哥你讲话理太偏……” 铿锵大气，活泼生动的女音响起，姜岁晚的注意力登时被吸引过去。 而此时，小二提着食盒过来上菜，黎少珩在一旁恭谨摆桌，他望着菜色，心里就有数了，条件反射的将晚宝最喜欢的菜色都摆到她跟前。苏丹小说网 康熙稳稳地坐着，他看着姜岁晚，温声道：“喜欢吃什么，朕给你夹。” 黎少珩垂眸敛神，心里却拧成一团。晚宝入宫这么久，万岁爷竟连她爱吃的菜色都不知。 她受苦了。 “这笋干炒肉好吃，你尝尝。”康熙温声道。 姜岁晚点头，她尝了尝，确实挺好吃。可惜她在外面已经吃很多了，现在浅尝辄止就觉得很饱了。 “不吃了。”她说。 黎少珩沉默地奉上茶盏。 “等会儿去哪玩？”姜岁晚捧着茶盏，慢慢地啜饮着，歪着脑袋看康熙。 “今天日头不大，去爬山？”他也想不出，这银楼、布庄里头的东西没宫里好，头一次看个稀罕就成，再去就没意思了。 姜岁晚托腮：“可。” 心心念念都是出来玩，真的出来了，又不知去何处玩，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得到了就觉得不过如此。 几人用过膳，便上马车往香山去。 姜岁晚吃饱了被马车晃的有些困，靠在康熙怀里小憩，她临睡前还要懒洋洋地问：“獢獢呢？” 康熙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乐不思蜀。” 獢獢欢快地跟在黎少珩身后，不时的用止咬器去撞他。 姜岁晚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实在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端的适合睡觉。 却不知—— 黎少珩被獢獢撞的很烦，他伸出大掌捏住它耳朵，獢獢登时老实了，靠在他脚边跟着他的步伐走。 等姜岁晚睡醒，已经能瞧见香山了，她登时兴奋起来，捏着康熙的袖子，软趴趴道：“想骑马。” 康熙想拒绝，虽说私自出行，到底前后跟着不少侍卫太监，他要脸，不肯在人前亲昵。 他那表情看着就跟她说想骑他一样。 姜岁晚眼巴巴地看着他，软声道：“好不好嘛～” “好。”他回。 康熙叫前头的侍卫下马，他跨上去又俯身来接贵妃，贵妃很轻盈，借点力就跨上来了。 “不许乱动。”他压低声音警告。 姜岁晚小心翼翼地摸着马的鬓毛，回眸看着康熙：“有没有一种可能，臣妾想自己骑马？” 在她的记忆中，佟贵妃是会骑马的。 所以她想试试看，左右现在人多，这马骑得也不快，再者有厉哥在边上，她胆子都会大很多。 有底气的感觉。 这会儿被康熙抱在怀里坐在马上，她也有些害羞。 康熙：？ “马不安全。”他说。 姜岁晚想想确实，真想骑马可以去校场，跟胤礽一起骑马。 “那您骑快点？”她想感受一下风和速度。 康熙没搭理她。 “你在宫外要活泼些。”宫里的贵妃行事端方，颇有规矩，叫人挑不出错来，她唇角总是挂着得体温柔的笑，不像在宫外，连笑都坏了三分。 “万岁爷在宫外也活泼。”比獢獢都活泼。 獢獢看见她骑马，就跟疯了一样跑着乱窜，一点都不乖巧了。跑远了还回来找她。 “奶茶看着不甚聪明，像他爹。”姜岁晚唏嘘。 康熙打马前行，听着贵妃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他想起先前说的奶茶是她崽的话，就很有危机感的问：“它爹是谁。” 姜岁晚一脸无辜。 “万岁爷您放心，不是您。”她说。 但是那乌溜溜的星眸，却明确的表示，不是你是谁。康熙胸口一滞，很想把贵妃扔下去，让她骑獢獢去，省的在这气他。 很快就到香山脚下。 弱书生黎少珩表示自己累了，他这些年潜心研究岐黄之术，对身体不大注重，奔波这大半日，面上便有几分疲色。 康熙倒精神奕奕。 他牵着贵妃手，回首温柔叮嘱：“且仔细些，路不好会摔。” 姜岁晚点头。 她握着小拳头，非常有雄心壮志，一脸兴奋道：“本宫要第一个爬上山！” 康熙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心想，她走过最远的地方是御花园转一圈，她怎么敢的。 黎少珩看着细骨伶仃的妹妹，心想皇帝都不知道她的喜好，将她养的这么瘦，怎么可能有力气爬香山。 从大舅子的角度看康熙，他恨不得负分。 不太行。 然而姜岁晚刚爬山的时候很高兴，一路往上冲，她牵着雄壮的獢獢，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没吃饭吗？爬快点。” 康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加快速度。 秋日的山，别有一番滋味，微黄的落叶，和树顶的霜。一行人沿着山路往上爬，姜岁晚那股子劲头就卸了。 爬山好累。 双腿微颤，跟灌了铅一样重。 康熙瞧见她吃力，就上前来扶着她，姜岁晚幽幽道：“比跟你胡闹一夜腿还疼。” 康熙：“闭嘴！” 他猛然的低喝让黎少珩顿了顿，又故作无事的往前。 晚宝的日子终究是面上风光。 姜岁晚走不动，就让人奉茶来喝，看着康熙和侍卫脸不红气不喘，就知道他们还没发力。 而厉哥就相对来说体力没那么好，毕竟从城里走出来，也挺累的。 她就笑眯眯地叮嘱让大家都喝水。 然而就捧着茶盏，笑的眉眼弯弯：“万岁爷喝水。” 说着她温柔地喂他喝。 “甜不甜？好不好喝？”她问。 康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的背这般宽广，不背点东西可惜了。”她说。 “那就可惜吧。” “嘤？” 她抿着唇，眼巴巴地望着他，水汪汪的桃花眼不说话就已经情感万千了。 康熙就低声劝她：“你再爬一截，朕再背你，背着姿势到底不雅。” “那您抱着？”她说。 康熙：…… 他背了。 贵妃很轻，背着没什么重量感，她乖巧地扒着他肩膀，一路上还快活地哼着歌。 “我唱着歌，你背着我，前面就要爬山坡～” 黎少珩跟在两人身后，突然就觉得康熙也不容易，毕竟是他倾注全部心血惯出来的性子，他甘之如饴，皇帝陛下怕不是觉得有些难熬。 他却不知，康熙也甘之如饴。 贵妃又香又软，纵然惯会气人，可是被她气着他也高兴。 走了一会儿，康熙的气息就有些不匀，这单独爬山还好，背上还多了娇气包，怎么走都有些累。 姜岁晚回头见众人有些远，就摸了摸康熙的喉结，笑眯眯道：“你先前也是这样喘息。” 康熙腿一软。 “闭嘴？”他底气不足。 索性将贵妃放下来，让她自己立着，眉眼冷凝的警告：“你再胡闹，朕便让你自己爬山。” 姜岁晚捏住自己的嘴，表示一句话都不说了。 等康熙喝口水，又微微躬身要背她的时候，姜岁晚伸出细白的手指牵住他的手，温声道：“臣妾不累了，自己走。” 她小手软软的，握在掌心跟没骨头一样。 康熙就牵着她一道走。 “汪～”跑快点！ 獢獢觉得他们都太慢了，忍不住回眸催促。 “过来。”姜岁晚招手。 獢獢乖巧地冲过来，她摘掉它嘴上的止咬器，拍拍它脑袋：“去吧。” 说着顺手将止咬器交给身后的黎少珩。 獢獢飞奔着走了。 姜岁晚慢慢地踱步，她看见小花小草，都要仔细的观察。“世间万物，各有温柔。”有时候多看看，心里就充满了希望。 “嗯，温柔。”康熙看着她的侧颜，笑吟吟道。 “后面小太监还抬着烧烤架子，等会儿找个平台，边烧烤边玩，想必是极有意思的。”康熙道。 他没这么玩过。 还是贵妃念着要出宫玩，他特意问了纳兰容若，说是出宫可以爬山，爬山的时候顺便烧烤吃，再温壶小酒。 “纳兰侍卫伉俪情深，先前和卢氏亦是举案齐眉，来房山游玩时，带着烧烤架来，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康熙望着远方的红叶，笑着道。 姜岁晚沉默了。 这纳兰容若和卢氏之间的爱情故事，属实流传广阔，她曾经觉得这是理想，毕竟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誓言太过美好。 后来得知一咏三叹而亡的纳兰侍卫被贬也不影响带着宠妾，她就会有一种割裂感。 但是她看心理学的时候才明白，他爱着卢氏是真的，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真的。 宠爱妾室也是真的。 人性复杂，她今儿觉得苹果脆甜，明儿觉得梨子爽口多汁。 啧。 “想什么呐？”康熙问。 姜岁晚坐在小交椅上，神情宁静：“在想一个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现在在香山上思考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康熙：？ “烧烤吃不吃？”他问。 “吃。”姜岁晚看着小太监摆出来的肉，眼睛都亮了。 “那你的哲学问题解决了吗？”康熙声音低沉磁性。 “我是贵妃我有吃不完的肉，现在的我将要比方才胖半斤！”她要吃半斤肉，谁都别想拦着她。 黎少珩扶额 第85章 黄精 秋高气爽，山风略微有些凉。 姜岁晚坐着用烧烤，黎少珩就立在一旁给两人烤肉吃，他见晚晚吃的多了，便烤蔬菜。 “万岁爷和贵妃娘娘多用些。”他慢条斯理道。 “嗯。”姜岁晚敢怒不敢言。 慢慢地吃着，她试图去拿一旁的肉串，但是一只白皙有力的手直接拿过去，喂了獢獢。 康熙觑着贵妃，笑着夸她：“今日吃不少菜蔬，不错，等回去朕就将你喜欢的那幅画送给你。” 姜岁晚眼前一亮：“万岁爷真好～臣妾最喜欢吃菜蔬了，这肉是什么，啧，狗都不吃。” 正在吃肉的康熙：…… 一口肉卡在嘴里，嚼也不是，咽也不是。 他横了贵妃一眼，冷声道：“你如今越发放肆了。” 黎少珩心中一凛，康熙还骂雍正说他喜怒无常，照他看来，康熙亦是说翻脸就翻脸。 他心疼晚晚被凶。 谁知—— 姜岁晚招招手，示意露白拿湿锦帕来，一根一根的擦着玉白色如同葱段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撇过来，敷衍道：“嗯嗯。” 黎少珩眉眼一凝，原来真的越发放肆。 人类心里波涛汹涌，而獢獢一心只想撸串，自从黎少珩给他喂一串后，它就爱上了这个男菩萨。 “汪～”它张大嘴巴，显示自己嘴里空空如也，需要肉肉来填。 黎少珩见康熙没什么反应，就自己吃一串，给獢獢喂一串，他把烤串横着放进奶茶嘴里，合上它的嘴，将签子抽出，给奶茶留满嘴的肉。 而康熙吃饱了，见姜岁晚有些昏昏欲睡，就知道她到午间小憩的点，就叫人将围和小榻拿来给她睡觉。 他在身侧难免无聊，便和一旁的黎少珩聊起天来。 这一聊，康熙便惊住了。 在他心里黎少珩是一个偶然间发现玻璃制法的太医，有些特殊，倒也仅此而已。 但不管他提起什么话头，黎少珩都能不紧不慢的接上话，这就比较难了。 他并不会极尽恭维之语，言辞简练却都说到点上，对一些政策也有自己的解读，还能提出不一样的新思路。 康熙倒起了爱才之心：“你读书怎么样？不若从太医院出来重新科举？” 理论上来说，这进了太医院就不能再参加科举了，这是两个系统的路子。 黎少珩恭谨回：“微臣谨遵万岁爷旨意。” 他是汉臣，又走的是太医院的微末之流，没有皇帝特别恩典，想要走科举比登天都难。 原先想着在太医院守着贵妃就挺好，可是和皇帝面对面交流后，他就知道，只要当上重臣，拥有皇帝跟前一定话语权，才能真正的保护贵妃。 他想保护她。 就算换了世界。 康熙点头，笑着道：“贵妃看重你，朕自然愿意多给三分脸面。” 黎少珩不动声色地点头：“万岁爷和贵妃娘娘仁善英明，是臣等的福气。” 抱歉了。 贵妃不止看重他。 还当他是亲哥。 就那种你问她狗哥和康熙掉水里她会先救谁，她心里肯定选会游泳的狗哥那种。 这么一想，黎少珩神清气爽。 无比理解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烦的心态。 心里吐槽一番，在室外睡不安稳的贵妃醒了，她懒洋洋的起身洗漱，休整好才出围挡。 她精神奕奕地又开始爬山。 这次她在前面，而康熙和黎少珩走在后面，不知在聊着什么。她也不关心，和獢獢在前面玩的非常快活。 “有些不想回宫了。”她想念甘露寺了。 姜岁晚立在路边等着康熙和厉哥走过来，笑着道：“方才在想，臣妾若是薨了，给臣妾做上一副水晶棺材，上面还要加上亮亮闪闪的云母粉，用粉水晶和绿水晶做出漂亮的花。” 她一脸向往。 康熙瞥着她冷笑：“你得好生活着，若是敢死了，朕就将你骨灰撒海里去。” 姜岁晚眼睛都亮了：“还有此等好事！” 康熙：？ 黎少珩清了清嗓子。 姜岁晚登时安静如鸡，她立在康熙身侧，温声道：“臣妾说笑呢。” 主要是爬山给她爬的没有力气乱说了。 她安静下来，行走在山林间，粉底银方胜纹在一片绿叶中娇嫩的像是花蕾。康熙抬眸望着她，心中一片宁静。 “你走慢些，仔细摔了。”康熙殷切叮嘱。 姜岁晚乖巧应下，摸着奶茶的头，回身等着一行人，等康熙到了，就和他并肩而行。 “现在不冷不热，出来爬山正好，等到时候下雪了，梅花开了，在一片梅花下煮酒喝，肯定很有味道。”姜岁晚想了想，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康熙。 秋日尚未过去，她已经开始预约冬天了。 康熙忍着笑：“可。” 而黎少珩的注意力转移到路边一棵小草上，他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万岁爷实属天命所归之人，便是路过这种路边，也能有成熟黄精的存在。” 康熙牵着姜岁晚的手，两人一道过来看这黄精。 就见黎少珩蹲下，用腰间玉佩去挖土，最后截了一截黄精下来，让根茎留着继续长。 “这个拿回去炖汤喝是极好的。”他解释。 姜岁晚扶额。 她不想吃药膳。 康熙却很高兴，甚至和黎少珩一样留意起身旁的花草树木来，期待能够像黎少珩一样，能够捡到些什么。苏丹小说网 然而你越想要什么，越来不了。 姜岁晚有些累，她就让露白把交椅摆着，她坐着等康熙和黎少珩寻宝完毕。 两个人想要多少野生黄精没有，偏偏要自己挖。 “万岁爷。”姜岁晚一脸认真的唤，见康熙望过来，就随口道：“你往斜前方走上五十步，有一株百年老参。” 黎少珩皱眉。 这么荒谬的话，他都不信，康熙如何能信，他又不傻。 然而—— 就见康熙往贵妃指的方向去了，漫说不信，他非常想相信，并且仔细寻找。 斜前方是一片荒地，有大片的灌木丛，瞧着就不像是能长人参的地方。 不过皇帝去了，他出于保护的心态，也跟上去了。 姜岁晚捧着茶盏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口，整个人都舒服很多。 她已经在想怎么撒娇了，自己惹恼的人，当然要自己来哄，她并没有什么意见。 “拿红绳来。”黎少珩走回来，低声道。 姜岁晚：？ 她从手腕上解下红绳递给他，歪着头问：“怎的了？” 黎少珩满脸复杂，摇着头走了。 过了一刻钟，在姜岁晚喝了茶水又吃过一轮点心，满脸喜色的康熙和黎少珩才走出来。 “贵妃真乃朕之福星。”康熙举着人参，笑着道。 姜岁晚一双桃花眼瞪的溜圆，原来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她随口胡说的。 “万岁爷天命所归，这是老天爷的祥瑞。”姜岁晚眉眼盈盈，笑着恭维。 一支百年野山参在宫中并不稀罕，稀罕的是这是皇帝发现的。 康熙乐呵呵的笑了。 有山参这个小插曲，康熙就显得格外温柔。 看着一旁的贵妃，笑吟吟道：“你如今越发进益了。” 他喜欢。 等到了山顶，众人歇歇脚，喝水吃点心，再处理一下人生大事，瞧着天色不早，这才一起下山来了。 黎少珩经过这一日功夫，和康熙混了个面子情。 在康熙心里，他已经从贵妃看重的好看太医，到学识不错的有为青年。 不枉他步步为营，根据康熙的心境，给他提一些很好的建议和观点。 回宫的路上，姜岁晚隔着车帘看着外头，满脸都是恋恋不舍：“还想出来玩。” 康熙闭目养神，这一日他也有些累了，闻言就温声道：“等朕忙完了再带你出来玩。” 姜岁晚看着马车边上骑马的厉哥，可怜兮兮道：“舍不得。” 能和厉哥一道出来玩，纵然说不上几句话，也觉得心里很踏实。 康熙掀了掀眼皮，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温声道：“胤礽还在宫里等你，你想想怎么解释。” 姜岁晚：？ 救命。 第86章 保成 等瞧见胤礽时，姜岁晚就知道自己救命喊早了。 只见—— 保成崽崽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她送的布老虎，正满眼期盼地望着外面。 等瞧见她了，眼里就含着一泡泪，立起身来的时候，那行泪缓缓滑过白嫩的小脸蛋。 还没她大腿高的小崽崽，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贵额娘，崽崽想您了。” 他若是撒泼打滚，姜岁晚许是只觉得厌烦不耐。 可保成崽崽真的很乖，明明委屈的不得了，都掉眼泪了，瞧见她第一句话也这么乖这么软。 她心肝都颤起来。 “乖乖，快抱抱。”她赶紧俯身抱起胤礽，软声哄他：“快别哭了，贵额娘也好想你。” 她回头招招手，示意王炳忠赶紧把给胤礽带的礼物给呈上来。苏丹小说网 然而胤礽并不看礼物一眼，那些他寻常爱不释手的新鲜小玩意儿，他碰都没碰，只用软乎乎的小手捧着贵额娘的脸，小心翼翼地亲了亲，软声道：“儿臣只想要贵额娘。” 姜岁晚心都化了。 她自责地想，终究是胤礽爱她胜过她爱胤礽。 总是想着，他是嫡子，等他长大后，是要和她分道扬镳的，却不曾想，他如今不过是三岁半的小崽崽。 她的情感障碍和情感淡漠，伤害的头一个就是胤礽。 因为孩子的心很小，小的只能装下她。 姜岁晚认真的和胤礽贴贴，软声道：“乖乖，额娘也想你呀。” 胤礽乖巧点头，没吵没闹，窝在她怀里，两条肉嘟嘟的胳膊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走了一样。 “啾。” 他想了想，歪着小脑袋来亲她，甜甜的声音奶乎乎的：“爱额娘。” 姜岁晚被他哄的心软成一片。 “爱保成。”她说。 康熙：？ 他也想听什么爱他。 然而贵妃和胤礽没一个人往他这里看一眼，两人互相搂着，贴着根本分不开。 姜岁晚直接将他抱起，笑吟吟道：“走，贵额娘带你看新鲜玩意儿。” 胤礽就笑了。 “哎嘿。”他高兴了。 康熙瞧着二人心里实在没他，也就不再勉强，转身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他原先想着，若是太子有星点不好，就将两人隔离开来，但如今瞧着好，就不必做什么了。 因着想在贵妃跟前表现，太子读书都更有劲头了。 整天表现好的让人寻不到错处。 康熙自然由着他去。 姜岁晚正抱着胤礽，哄着他喝碗碗奶，笑着道：“多喝奶，长高高。” 胤礽昂着头：“比贵额娘还高吗？” 听他这么说，姜岁晚一脸真诚的点头：“贵额娘只到你胸口那么高，保成会是大清最威武雄壮的巴图鲁。” 然而并不是，历史上的太子胤礽，阴翳斯文，是个带着郁气的少年。 但是人总得有美好的愿望。 她觉得这个愿望就很不错。 胤礽放下小玉碗，掀开衣裳露出白生生的小肚皮：“肚肚吃饱咯。” 小孩的肚子特别可爱，软软嫩嫩。 姜岁晚好奇的摸了摸，摸起来特别舒服。 “小西瓜熟了。” 胤礽乖巧点头，又玩了会儿，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说是要回去练大字，他一脸落寞道：“奶母总说，孤要努力，要不然哥哥弟弟就会超过孤，汗阿玛和贵额娘就不喜欢保成了。” 他捏着贵妃粉色的袖子，软糯问：“贵额娘，你会不喜欢保成吗？” 姜岁晚俯身，看着胤礽的双眸，笑着道：“那保成觉得贵额娘喜不喜欢保成？” 胤礽点头。 姜岁晚摸着他的小秃头，温柔道：“你是储君，有时候要问自己的心，而不是听别人的话。” 胤礽却昂着肉嘟嘟的小脸蛋，一脸执拗的望着她。 非得要一个答案。 姜岁晚懂他的不安。 “贵额娘喜欢保成，以前喜欢，以后喜欢，活着喜欢，死了也喜欢。” 她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永远都喜欢。” 胤礽红着眼圈走了，小脸也红彤彤的。 “保成也喜欢贵额娘，以前喜欢，以后喜欢，活着喜欢，死了喜欢，永远都喜欢。” 姜岁晚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了，她摇头失笑，懒洋洋的叫人打水来泡脚，一旁的霜白跪在地上给她捏脚，温柔小意道：“娘娘脚都磨红了，可见今日受累了。” 然而自己想出去玩，受累也只能受累，她摇头失笑。 等捏捏脚，又捶捶腿，便将头发都给解了，用檀木梳慢慢地通头。 霜白和梨白轮流伺候，捏的姜岁晚昏昏欲睡，舒服的不得了。 她索性直接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 见她一脸茫然，露白就忍着笑道：“娘娘这一番好睡，晚间万岁爷过来寻您都不曾醒，万岁爷不让吵您，自己用膳洗漱过，才躺下睡了，方才洗漱过上朝去了。” 姜岁晚听罢，明白这一下睡太久，不由得有些脸红。 可是昨日实在疲累，这样忙活一日，难免疲乏，睡得略久些也是应当的。 “春困秋乏，难免睡得多些。”她随口说一句。 醒来难免就饿，披着衣裳洗漱过，这才起身往外头走。 “荣嫔娘娘、惠嫔娘娘求见。” “传。” 姜岁晚小脸素净，正要上妆，既然她们来了，也不用等，直接来候着便是。 第87章 风声 两人相携过来，先是请安。 姜岁晚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犹记得刚穿越时，二人可没有如今这和谐的情形。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二人抱团了。 “这次来，是为着一点隐隐的风声来。”惠嫔轻声道。 姜岁晚挑眉，示意接着说。 惠嫔在宫中多年，不是那种闻风而动的人。 果然，就听惠嫔道：“臣妾有表亲在礼部当值，说是如今在明确后妃具体章程。” 就比如嫔位之间的细分，比如封号嫔、贵嫔、嫔之间的等级划分，是按着贵妃、妃来，还是各有等级。 在以前的朝代，贵妃和三妃同为妃位，只不过贵妃位首，而现在贵妃单独摘出来做一个等级。 她接到这个风声后，觉得可能宫中还要大封。 毕竟宫中不可能久不立后。 姜岁晚恍然，如今是康熙十七年，翻了年就是十八年了，而二十年就要大封，这礼仪章程要制定，皇妃的礼服吉服要提前制，所耗费的时间不知凡几，要说现在开始风闻要定，倒也有可能。 先定后宫等级，再定册封谁。 确实是康熙的风格。 “知道了。”她说。 在历史上，康熙后续都没有册封皇后，在康熙二十年她会被册封为皇贵妃。 她觉得挺好的。 惠嫔见她反应平平，就笑着道：“虽然猜着您知道，但是得到消息还是要来跟您说一声，万一不知道，错过时机就不好了。” 荣嫔也跟着点头。 她也是这样想的。 姜岁晚点头表示肯定，温声道：“你们的一片心是好的，本宫会记在心里，但这事知道了就当不知道，由着万岁爷去，他不是那种会被拿捏的男人，一动不如一静，免得惹了他的厌烦。” 两人点头。 如今朝中谁不夸万岁爷一句明君，谁敢跟他对着来，又不是不要命了。 姜岁晚瞧着，难免唏嘘，有时候真的有意思的紧。 这就是帝王的中央集权制。 说一不二，他皱皱眉头，满朝文武都为之震颤。 “对了，昨日出宫外，带了些小东西来，你们两个看着谁喜欢，拿些去玩。”姜岁晚笑着道，说着叫露白将东西拿出来。 专门给两人备着的，林林总总都是一些很漂亮的物件，还有给胤禔、胤祉买的小玩具。 “各自分了，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物件，对宫中来说新鲜罢了。” 姜岁晚笑着叮嘱。 惠嫔和荣嫔应下，两人各分一半，看着贵妃娘娘拿着鱼食在喂鱼，环顾承乾宫，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里的富丽堂皇完全换了风格，打从门口起，两边就种着各色花木，有地栽、盆栽，爬藤、花草等，应有尽有。 这会儿有点蔫，叶子都泛黄了，可院子里几棵金桂生的好，这会儿正散发着幽香。 多宝阁上除了珍宝，还摆着一个个鱼缸小造型，玻璃缸很漂亮，里面分为不同的装扮，有珍珠款、宝石款等等。 里面有小鱼正在快乐的游动，听见贵妃的声音，都往这边游动着。 透露出一种旁人宫殿都没有的感觉。 宫中有金银珠宝难，有这些不一样的小花小草小鱼更难，说到底，制式之内的东西都很难得到，更别提这些制式之外了。 “娘娘如今越发闲适了。”惠嫔满脸感慨。 谁能想到，短短半年功夫，因着贵妃进宫，宫中竟然改头换面，以前虽然明面上也是非常平静祥和，但私底下就非常暗潮涌动，那些怀孕后就销声匿迹的宫妃，那些被拼命生下来却长不大的阿哥。 宫中阿哥的夭折率，远远高于公主。 可贵妃这些时日以来，她一人独得恩宠，又恩威并施，将后宫收拾的特别好。 不过，独宠终究是个祸事。 后宫中慢慢开始有怨言了。 一块肉，只有贵妃一个人吃，其他人都饿着，那就倾向于将吃肉这个人打死，这样就能大家都吃肉了。 她和惠嫔安稳不动，是因为两人年岁大了，就算没了贵妃也不能承宠，现在是日子最好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出变故。 但其他十来岁的小妃嫔可不愿意。 进宫来，可不是为了当尼姑的。 荣嫔眸中闪过忧虑，却没说什么，以贵妃娘娘的角度来说，到嘴的肉想要让出去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庭院中摆着座椅，姜岁晚和两人一道坐在庭院中，饮着茶水吃着点心，慢慢地聊着天。 说说京中时兴的布料，衣裳款式等，再互相夸夸。 惠嫔瞧着天色不早，临到晌午就赶紧告退了。 如果没记错，每日万岁爷要过来用用膳。 姜岁晚叫露白送两人出去，这才歪在软榻上，让露白给她捏腿，昨日爬山回来还好，这会儿疼劲儿就上来了。 “娘娘，奴婢给您指甲修一修。”霜白道。 “嗯。”她从善如流的伸出手。 正修着，就见康熙从外头走进来。 “还记得你春天时指甲还是长的，怎么现在修这么短。”康熙随口问。 他昨日就发现了，当时想问问，但是她睡着了。 姜岁晚垂眸看自己的指甲，和寻常宫妃相比，确实很短。 因为贵族都讲究指甲长，越长越显得尊贵，所以才有了护甲。 “因为胤礽脸嫩。”她昂着白生生的小脸，软软地笑着道：“指甲长会伤着他。” 康熙看着她，笑了笑。 这是一个他没有想过的答案。 无怪乎胤礽喜欢她，为着他，连指甲都愿意剪了。 “他是男孩子，脸上留疤不打紧。”康熙道。 “舍不得。”姜岁晚随口回，有些昏昏欲睡的。 说着话的功夫，差点打瞌睡睡过去。 康熙就上前搂着她，一点点的顺着她的头发，感觉到她略微动一动，就安抚的拍着她的脊背，贵妃很可爱，这样小小一团窝着，跟猫崽一样。 他看向一旁的梁九功，对方登时会意，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贵妃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熟了。 一旁的露白、霜白赶紧把动作放缓了，心想贵妃娘娘这刚睡一整夜，又这样困的睡了。 昨天爬山到底是有多累。 过了一刻钟左右，梁九功打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黎少珩。 黎少珩进来后，见贵妃正睡着，就压低声音请安，他心里一突，慌的不得了，昨日见了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睡着请太医了。 他走得极快，等到承乾宫后，已经略微有些气喘，看着贵妃毫无声息，他慌得不行。 皇帝没有贵妃不过痛苦几日，他却是万万不能接受。 他吓得腿都软了。 抖着手去摸贵妃的脉。 姜岁晚被他一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冲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对上他黑沉的面色，露出个无辜的表情。 黎少珩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又换了手腕号脉。 面对贵妃疑惑的眼神，康熙屏息静气，安抚的摸摸她的头。 “贵妃娘娘极为康泰。”黎少珩松了口气。 他时时都在调整她的身体，贵妃时常也会打八段锦，又是壮年，生病的可能性极低。 把他吓坏了。 康熙略微有些失落，见贵妃一脸莫名，就笑着解释：“见你睡得多，还当……” 他内心深处还是有期盼的。 姜岁晚笑了笑：“就是闲来无事比较困倦罢了。” 以两人的身份，在一起容易，难免子嗣艰难，她也不想生，生了在这个世界就真的有牵绊了。 她能穿越，厉哥也能穿越，那到时候她要死了之类，还会想着若是再穿越还能和厉哥生活在一个时空。 但是有了孩子，终究是去不掉的大牵挂。 “嗯。”康熙搂着她，温柔道：“你无事就好。” 虽说有期盼，更多的也是害怕，有人对她下毒之类，昏睡也是中毒的前兆。 而方才黎少珩这样换着来看脉象，他也是唬了一跳。 等事情结束之后，姜岁晚的睡意没了，康熙和黎少珩吓得也很精神，三人面面相觑，属姜岁晚最尴尬。 她虚虚地劝：“黎太医留下用膳？” 穿越后，还没跟厉哥一道用膳。 颇为想念了属于是。 “娘娘客气了，微臣这就告退，家里还有一只鸡在等着微臣喂。”说罢他躬身打千，转身回去了。 看着他昂首阔步的离开，姜岁晚鼓着脸颊冷笑：“你家里最好是有鸡。” 两人儿时有个梦想，希望有一个小小的家，四周围着篱笆，篱笆边上种一圈牵牛花，然后在院子里养上几只鸡几只鸭，这样有鸡蛋、鸭蛋吃，那日子美的岂不是要冒泡。 康熙随口问：“有鸡怎的了？” “吃了它。”姜岁晚磨牙。 如果没有意外，那应该也是她的家。 康熙：…… 还以为贵妃真的温柔似水，不曾想这霸道属性终究是被掩盖了。 他想说，那是别人家的鸡。 “乖，咱不吃，咱自己家有。”他无奈的哄。 只当是两人吵醒她，她不高兴罢了。 “摆膳？”他问。 姜岁晚点头。 刚把膳食摆好，门外就传来奶里奶气的小声音。 “贵额娘，保成崽崽来啦~” 姜岁晚起身去抱他，门槛对于三头身的小崽崽来说太高了。 胤礽亲热的跟她贴贴。 等他坐好，他又奶里奶气跟康熙请安，软声道：“汗阿玛，你怎么不亲亲贵额娘呢？儿臣瞧见贵额娘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亲亲想贴贴，稀罕的不得了。” 康熙：？ 他怔住。 总觉得这话听着不痛快，却听不明白。 而且他在宫妃处听过。 姜岁晚瞥他一眼，笑吟吟地想，现在饱受绿茶伤害，到时候再见了旁的绿茶，怕是就茶不到他了。 她笑着起身，又来跟胤礽亲亲贴贴。 康熙瞥了二人一眼没说话。 胤礽却催促道：“你看看额娘呀，多漂亮，小脸白白嫩嫩的，小嘴巴红红的，快亲呀，你快亲呀。” 他急的想推康熙上前。 康熙顺着他的话，视线在贵妃脸上巡弋，她小脸是白嫩，还透着粉，鼻子也俊挺，透着股倔强的味道。 唇瓣微微嘟起，看着就很乖巧。 很好亲。 他垂眸不语。 胤礽急到不行：“你这样，撅着嘴巴。”他撅起自己的小嘴，小小声道：“这样亲。” 直接示范。 姜岁晚抱住香香软软的崽，看着他嘟着小嘴巴来亲她。 直笑的花枝乱颤。 一旁的康熙不由得也跟着笑，软声道：“行了，用你的膳。” 他比他会亲多了。 胤礽有些失望。 他跟着用完膳后，凑到康熙跟前，小小声道：“汗阿玛，您是不是不喜欢贵额娘了？” 康熙侧眸望着他，倒是想看看，他这小脑袋瓜里面都能想些什么。 就见胤礽双眸亮晶晶的：“那正好可以嫁给儿臣，哎嘿。” 康熙：“滚。” 他拎着胤礽的后脖领，毫不犹豫的将他给扔出去了。 胤礽扒着门框：“儿臣说真的。” 康熙冷笑：“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姜岁晚就立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见康熙眉眼一利，她赶紧表忠心：“乖乖，佟贵妃生是你汗阿玛的人，死是你汗阿玛的鬼，今生今世不分离。” 听她说话，康熙舒服了。 胤礽却有些失落，他蔫哒哒道：“那好吧。” 等他走了，康熙就意味深长的看着贵妃，冲她勾勾手指。 见贵妃装看不见，康熙就主动上前，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康熙结实的双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刻意凑近的距离能够看到她脸上细绒的汗毛，和屏住的呼吸。 “亲？”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望天，这男人现在变了。 她拒绝亲亲。 旋身从他怀里离开，姜岁晚立在门槛处，看着一旁的男人，似笑非笑道：“臣妾要去忙了。” 康熙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倒也没拦着。 姜岁晚立在廊下，用书盖在脸上，晒着太阳。 天色越发的冷起来，好像一夜之间，身边的树木叶子都掉光了。 来时是初春，如今已经秋日了。 康熙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把账簿拿来，本宫看看。”姜岁晚想想，也对宫务上心些。 她如今的悠闲日子实在舒坦，直到面前出现一箱子花名册。 第88章 生崽 来年要选秀，这花名册从现在就开始上，这是从礼部到内务府已经筛选一遍的花名册，再奉到她这里看一遍，就是要看看有没有遗漏。 比如说后妃一族的姑娘可以免选自行婚配。 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得后妃这边决策。 最后她手里过一道，再递到乾清宫，康熙一般是没什么意见的，在宫里过一道再发回去，由内务府挨个通知备选，制作相关需要的物品。 中秋过后才开始，已经算晚的。 姜岁晚就叫王炳忠、梨白二人挨个去问，将信息收集上来登记。 连忙了两日，才把花名册的事情给办好。 紧接着就是秀女的衣裳钗鬟等，现在都要开始准备了。 等姜岁晚忙完醒过神来，已经是深秋。 不知从何时起，外头时不时的下雨，秋雨连绵，又爱刮着冷风，打开窗子就是一阵冷风扑面。 姜岁晚有些愁，这冬天该有多冷。 冬天比她想象中还要冷很多。 是日。 姜岁晚睡的多了些，清早起来打开窗，就被震撼在原地。 入目一片素白，鹅毛般的雪花片片落下，好看的一塌糊涂。 屋檐上也挂着冰棱。 姜岁晚登时双眸亮晶晶的，她很高兴，连忙叫露白给她穿上雪白的狐裘，又揣着汤婆子，急急地往外走。 她昂着头，雪花打在脸上的感觉特别舒服。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她垂眸浅笑。 不远处一个圆滚滚的崽崽哒哒哒的冲过来，满脸兴奋的喊：“下雪了下雪了。” 姜岁晚就冲他张开胳膊，笑着道：“快来抱抱。” 然而—— “啪。” 雪天路滑。 头重脚轻的三头身崽崽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蹲。 胤礽：qaq 他直接哭哭。 眼泪汪汪的看着贵额娘，奶唧唧道：“屁屁疼。” 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他不疼谁疼。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她捏捏胤礽的小脸，软声道：“来贵额娘抱抱。”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不得不说，地上一层薄雪，最滑了。 “保成，抓住贵额娘的手。”姜岁晚笑的一脸温柔。 胤礽满脸信任，他握住贵额娘温暖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哭也不肯哭了。 看着他这样，姜岁晚不由得笑了，牵着他往前走。 “为什么不回内室啊？”胤礽奶里奶气问。 “因为要给保成崽崽上一课呀。”姜岁晚的语气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在胤礽满脸信任中，姜岁晚一把将他推入雪堆中。 胤礽整个屁股被雪埋起来，只露出他惊慌下张开的双臂，和一张失色的小脸。 “哈哈哈。”姜岁晚笑。 胤礽：？ qaq 他整个人都懵了。 在看着贵额娘笑的很高兴时，眼里的泪又憋了回去，也跟着笑起来。 “咳。” 一声低沉的轻咳。 姜岁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救命，当她欺负年幼继子，一转脸人家爹在后面跟着，怎么解释，在线等挺急的。 她回眸，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康熙，心想他什么时候来的，可曾看见她推胤礽。 后来想想，既然已经被看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万岁爷。”她咬着唇瓣，满脸楚楚可怜，伸出因为吹风而泛红的小手，软声道：“您过来，臣妾有话说。” 康熙皱眉。 却还是依言走上前来，好奇问：“怎的了？” 就见贵妃满脸柔弱，期盼的望着他，那眼神像是有千言万语。 一旁的胤礽扶额，往边上挪了挪，他知道他边上一会儿要多人了，因为这笑容他熟，方才贵妃就是这样笑的。 果然。 就见姜岁晚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握住了康熙的大掌。 她知道自己推不过他，就眉眼带笑的往下倒。 若是平日，康熙定然是能扶住的，但今日雪天路滑，他就跟着滑到了。 扑通倒进雪厚的地方。 康熙黑着脸，看着一旁的贵妃。 “嘎嘎嘎~”胤礽直接笑出鸭子叫。 “嘿嘿嗝。”顶着康熙的黑脸，姜岁晚不敢笑的太过分了，强行给忍回去了。 咳。 她清了清嗓子。 一旁伺候的露白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还得过来扶贵妃，整个人都崩溃了。 康熙黑着脸起身。 胤礽这会儿跟小乌龟一样，四肢着地，也慢慢地撑着想起身。 立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那圆滚滚的屁股很好踢的样子。 康熙忍了，没忍住。 他伸脚勾住那肉鼓鼓的小屁股蛋，轻轻往上一提。 好不容易快起身的胤礽登时又趴下了。 胤礽：？ 发生了什么。 他一脸懵的看向贵额娘，然而对方离他挺远的。 这才又看向一旁的汗阿玛。 “嘎？”他懵了。 康熙望天。 雪花翩翩。 姜岁晚就上前拉起胤礽，给他拍拍屁股上的雪，牵着他的手往内室去，一边小小声道：“明日贵额娘给你报仇。” 随着二人的脚步进内室，霜白赶紧捧上姜汤给几人喝。 “不喝。”又不是纸糊的，碰着点水就化了。 霜白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姜岁晚不喜欢姜汤辛辣的味道。 但是康熙很注重养生，碰了凉东西必然会喝。 “不喜欢？”他笑吟吟问。 姜岁晚点头。 康熙眼睛亮了，他接过茶盏，看着里面晃动的姜汤，挑眉看向一旁的贵妃，冷笑道：“是你自己喝，还是要朕给你灌？” 她鼓着脸颊不肯选。 “不喝。”她摇头。 一旁的胤礽也不爱喝姜汤，小脸皱的跟老姜皮一样，然而他没有反抗汗阿玛的勇气，就乖乖喝下了。 等他喝完，见贵额娘还不肯喝，小孩不懂大人之间的极限拉扯，就知道贵额娘不愿意的事情，他不愿意她勉强，便接过茶盏，小脸皱巴的更紧了，慢慢的把姜汤给喝完了。 “嘶。”真难喝。 他小脸被辣的红彤彤。 姜岁晚捏捏他粉粉的小脸，软声道：“哎呀，胤礽真是太棒了，贵额娘好喜欢胤礽啊，胤礽怎么这般勇敢，让贵额娘瞧瞧这是谁，哎呀，这不是大清最勇猛的巴图鲁吗？” 随着她无条件无原则无下限的夸赞，胤礽高高的挺起自己的小胸脯，自豪的不得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看的不得了。 “嗯。”他重重点头。 康熙扶额，这儿子真的听不出贵妃在哄他不成。 然而，他也想听。 “咳。”他清了清嗓子，暗示意味很足。 然而贵妃抱着胤礽在稀罕，一脸都没往他这里看。 突然外面响起纷乱的声音来。 康熙皱眉看向外面，就见一个面生的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下来，六神无主道：“要生、生了？” 在姜岁晚的眼神示意下，露白上前问：“说仔细些。” “乌雅姑娘要生了。”小宫女深呼吸放平心态，赶紧说道。 姜岁晚猛然起身，她原地转圈：“生了？本宫要做什么？” 康熙瞧着她着急的样子，在贵妃一脸期待中，缓缓道：“你安稳坐着喝茶。” “不成。”姜岁晚也跟着深呼吸，她在心里想想黎少珩叮嘱过她那些生子流程，稳过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宫人。 “再去请几个太医来坐镇，以防万一。”等小太监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又叮嘱：“不许叫黎太医。” 毕竟都知道黎太医是她的人，到时候出星点问题要问罪，容易解释不清，还不如刚开始就摘开点。 姜岁晚仔细又在心里过一遍流程，这才放心下来。 “你紧张什么。”康熙皱眉。 他一点都不紧张。 姜岁晚摸摸自己砰砰跳的胸口，轻声道：“臣妾年轻不经事，头一次碰见后妃生产，自然紧张。” 毕竟女子生产，那真真是在鬼门关上打转，一点都容不得差池。 再者，她想看看到底生的是公主还是阿哥。 她激动。 万一真是胤禛。 康熙觑着她，犹豫着没说生孩子到底有多恐怖，还拦着她不让她过去。 “左右就在承乾宫，你且等着便是，不必去看。”康熙低沉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犹豫片刻，她想想确实不是很想看到一盆盆血水，就让露白去盯着。 却不知—— 此刻乌雅答应正在等着她来，现在宫中有一个怪圈，恨贵妃又爱贵妃，恨她专宠，爱她处事周全不偏不倚。 她肚子疼的厉害，身边的宫人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无人怠慢她，但是瞧不见贵妃，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去外面瞧瞧，贵妃娘娘来了没？” 一旁的小宫女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垂眸恭声道：“回小主儿的话，露白姑娘在外头候着呢。” 乌雅氏眨了眨眼睛，握着小宫女的手，厉声道：“出去，去求露白姑娘，请贵妃娘娘来。” 小宫女望着她，不肯去。 她方才已经去过了，万岁爷在贵妃娘娘屋里，拦着不叫娘娘来，怕血气冲着不吉利，她怎么可能再没眼色的去请。 见乌雅答应面色执拗，她还是低声道：“您别闹了，太子殿下在呢。” 乌雅氏闻言怔了片刻，握着床沿的软枕，默默流泪。 生孩子真的好疼。 疼极了。 她想姐姐了，也想额娘了。 她不想生孩子了。 凄厉的惨叫响起，门口的窗子被敲了敲，一旁的稳婆登时会意，压低声音道：“小主儿，可不兴这样叫，若是使足了力气，等会儿生就没力了。” 说着她又叫宫女上一碗鸡丝面来。 乌雅氏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又望向正殿的方向，委屈的掉下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你嫌我吵着贵妃娘娘了。” 她紧紧地捂着嘴，哀声道：“我不吵了，你去请贵妃娘娘来好不好。” 身边没个知己坐镇，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稳婆不肯，这样得罪人的差事，原就不是她应该做的。 乌雅氏有些失落，她握着拳头，猛然昂着头，大声道：“露白，我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要抱给贵妃娘娘养，劳烦姑娘请贵妃娘娘来走一趟瞧瞧，玛禄感激不尽！” 她一喊，听见的人就多了。 露白拧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冷声道：“小主儿安心的生孩子，娘娘遣奴婢来，已经是恩典了。” 不然一个小小的答应产子都要贵妃娘娘来熬着，她身娇体软怎么受得住。 她也不肯去。 生孩子从来都不是一时半刻功夫都能结束的事儿，要半晌。 然而姜岁晚还是听见了那凄厉的叫喊，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康熙：“还是去看看。” 康熙还是犹豫，见她神色认真，到底牵着她的手一起过去了。 三头身保成崽崽也要跟着，被康熙示意奶母抱回毓庆宫了。 两人一到，众人登时跪了满地。 姜岁晚就听见内室传来压抑到极致的痛呼声，转瞬又被咽下。她神情微怔，生孩子这么疼，那她母亲为什么把她生下来又选择扔掉。 是因为有苦衷，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孩，亦或者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她。 这个她以前做过无数猜测的问题，终究不会迎来答案。 穿越前尚且有希望，穿越后，便真的不可能了。 她听着玛禄的惨叫，眉头拧的特别紧。 姜岁晚屏息凝神，捏着小拳头，看着紧张的不得了。 康熙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温声安抚：“别怕。” 她不怕。 在里头生的人都不怕，她怕什么。 疼的人，终究不是她。 她要做一个很好的后妈。 “去搬桌椅来，再备些茶水点心，软垫也铺上。”康熙道。 一旁的梁九功听见，赶紧去办。 等桌椅搬来，两人就相对而坐，听见内室压抑的喘息，姜岁晚就有些坐不住。 “这得多疼啊。”她一脸惊吓。 康熙觑了她一眼：“你还是个姑娘，就是怕吓着你，才不肯叫你来。” 姜岁晚摇头：“人会因为无知未知而恐惧，臣妾要知道。” 比起来肉眼可见的痛苦，她更害怕无知和未知。 “嗯。”他随口应下，和她一道等着。 周围静悄悄的，不时响起姜岁晚和康熙的些许声音。 承乾宫一片宁静，宫中却不太平。如今宫里只有三个长成的阿哥，玛禄生的会不会第四个，将关系着贵妃以后的地位是否稳固。 有子的贵妃，和无子的贵妃是两码事。 第89章 安抚 天上的雪下的大了些，方才带的热气没有了。 姜岁晚有些冷。 她搓了搓手。 康熙倾身上前，摸摸她通红的小手，他起身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贵妃：“给，披上。” 厚实的灰鼠皮裘还带着康熙身上的体温。 “您自己披着。”姜岁晚道。 她就在承乾宫，转手就能拿到自己的披风。 康熙索性起身给她系上系带，看着自己的大衣将她完全包裹，不由得满意了。 “霜白，给你家贵主拿毯子来。”他说。 将人包住还不满意，低声道：“你在正殿等着就成，若实在不放心，叫惠嫔、荣嫔来，不必你操心。” 姜岁晚摇头。 有老话说，这下雪不冷化雪冷，倒也没有多冷。 再者她自己有披风，又披着康熙的披风，怀里还抱着五福捧寿的暖炉，真不冷。 康熙也就不再劝。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产房，想着玛禄也没那么懂事，这样叫喊着非得贵妃来作甚。 仗着贵妃好性，就开始胡闹。 姜岁晚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看着正望过来的康熙，不由得笑了，软声道：“你且好生的留着，怕不是要生了。” 康熙觑着她，心想哪有这般快。 他笑容还没落下，就听见产房传来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随着稳婆高兴的声音传来，就是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在下雪的时候分外明显。 是初雪。 是新生。 姜岁晚猛然起身，激动的往前踱步。 她搓着小手手，看着比康熙还激动，活像是她的崽，而不是康熙的崽。 “你激动什么？” “玛禄给臣妾生崽了。” “有没有可能，那是给朕生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康熙看着她双眸亮晶晶的样子，不由得想若是她生孩子，她该多高兴。 毕竟她这么喜欢小孩。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就见稳婆怀里抱着浅黄色的襁褓，喜气洋洋的走上前来：“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给贵妃娘娘道喜，是个胖嘟嘟的小阿哥。”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左右比划一下，却不知该用什么姿势抱孩子。 那么小小的一团，看着就不好抱。 康熙见她高兴，还当是很好看很精致的崽，结果探眸一看就被丑到了，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老头，满脸都是白乎乎的胎脂，还有血迹混着。 这会儿正咧着大嘴嚎哭，丑的人眼睛疼。 他皱起眉头。 这小阿哥太丑。 姜岁晚却喜欢，回首看向一旁的露白，她赶紧奉上备着的长命锁，笑着道：“这是臣妾儿时戴过的，如今赏给阿哥，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康熙想想，也跟着笑：“好，那赏！” 他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放在襁褓边上：“长命百岁，抱回去吧。” 稳婆笑得合不拢嘴。 能接生皇孙，实在是一件幸事，往后资历上添了浓厚的一笔。最重要的是，这妃嫔康健，阿哥也康健，总体下来顺利的紧。 姜岁晚回眸道：“宫中添了小阿哥，是为大喜，承乾宫中各添五成份例，宫中各添三成份例。” 这么一赏，众人都跟着高兴起来。 康熙跟在他身后慢慢的回内室，他坐了会儿，才觑着她的神色，将她搂在怀里。 姜岁晚：？ 大掌将她护的很紧，还带着很浓厚的男性气息，离得近了，那雪松味也跟着浓郁起来。 “没事，会有的。” 康熙揽着她，心疼坏了，贵妃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她性子好，又极疼爱孩子，不管是胤禔、胤礽、胤祉来，她都照看的很好。 现在胤禛出生亦是如此。 而她自己没有亲子。 姜岁晚：？ 康熙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道：“不哭不哭，你会有的。” 姜岁晚：？ 首先，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在哭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 康熙搂着她香软的身子，心里却愈加怜惜，她真的很好，到底是他辜负了些。 方才看见胤禛那亮晶晶的眼神，属实让他心疼极了。 姜岁晚搂着康熙没动，为了姿势舒服些，还反过来搂住他，温声道：“无妨。” 她声音温软，尾音微微翘起，温柔中带着撒娇安抚。 康熙抱着她坐在软榻上，还在轻轻顺着她脊背，慢慢地姜岁晚觉得挺舒服，还指挥起来：“往上一点，对，再往下一点，轻轻捏捏。” 康熙：？ 她这情绪来去都这般快不成。 不过她开心了就好。 两人温存片刻，姜岁晚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脸无辜的抬眸：“饿。” 她想吃东西了。 康熙就扬声唤梁九功进来，让他传膳，再遣小太监去各宫报喜，就说乌雅答应生下小阿哥，阖宫同喜。 “万黼的身体如何了？”姜岁晚问。 她先前盘点宫中阿哥时，都把他给忘了。 “不大好。”康熙摇头。 刚生下来就很是病弱，这养了许久也不见好，喝的奶还没喝的药多，这身子永远也养不好。 姜岁晚点头。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说说孩子的话，说说宫中如今的情形，一盏茶的功夫，膳食就摆好了。 “咦，今天有清炒笋丝。”姜岁晚喜欢吃。 康熙宠溺的点头：“喜欢吃就多吃些。” 等用完膳，康熙就催着她去沐浴更衣。他望着贵妃闲适的步伐，忍不住会心一笑，也跟着进了内室洗漱。 姜岁晚沐浴完披着寝衣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寝卧细眉一挑，她叫露白放下床前的晶簾，又将床幔放下最轻薄的那层纱，想了想，还是撩起来一点，隐隐约约能瞧见床里。 她侧身躺下还偷偷往臀间垫一层垫子，让腰身的弧度对比看起来更鲜明些。 然后支着头，闲闲地把玩着腮边一缕青丝。 很快，视线内就出现一个肌肉线条明晰结实的男人，腰间围着浴巾，正踱步走过来。 康熙一见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景象，便是会心一笑，什么都懂了。 立在床边，他伸手撩开晃动的晶簾，隔着床帐看向内室若隐若现的贵妃，轻笑着望着她。 姜岁晚反倒有些害羞了，却还是红着小脸去拽他辫子，她想拽领结来着，他没穿衣裳，只能退而求其次。 拽着辫子往下压，她眉眼含羞，抿着唇去蹭男人的薄唇。 康熙支着身子，等着她动作。 然而姜岁晚小脸红通通的，蹭完唇瓣有些无所适从，顿了顿，这才支起身子，把男人往下压，纤白的小手捂着他的眼睛，这才叼着他脖颈间的软肉用贝齿研磨。 康熙被闹的没法子。 贵妃动作生疏，像是在照本宣科。 端的磨人。 他忍的辛苦，额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 待雨歇云收，姜岁晚就一脸餍足的望天，被康熙抱着去洗漱也昏昏欲睡。 等第二日睡醒，她想起夜里的荒唐，不由得小脸又是一红，捏捏自己的脸，心想这可真是不知羞。 心情好了，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姜岁晚坐在窗前，沐浴着秋日阳光，满脸享受的用着早膳。 在宫中的时日长了，宫中的膳食也让人失了新鲜感，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套。 她低声道：“下次换个川渝的厨子。” 说完自己都有些惆怅。 你看，就连用膳，在条件允许时，都会想着换换口味。 露白赶紧应下，立在一旁笑着道：“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娘娘要不要去御花园看看银杏？” 姜岁晚颔首：“走。” 想着应是还挺好看的。 她起身披上厚实的披风往外走，刚踏出承乾宫，就见胤禔正走过来。 “儿臣给贵额娘请安，您万福金安。”苏丹小说网 清润的正太音响起。 “起。” 姜岁晚叫了起，她将暖炉递给一旁的胤禔，叫他抱着，这才浅声问：“这么冷的天，过来作甚，等暖和的时候再来。” 胤禔捏着手指：“想来。” 他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贵妃，颤声道：“贵额娘不愿意么？” “愿意愿意。”姜岁晚就笑。 牵着胤禔的手，一道往御花园走去，就在路上，已经能看到些许了。 等两人走近，昂着头看向银杏树的时候，姜岁晚便怔住，真好看，洁白细软的白雪覆盖在金黄的枝叶上，有一种洁净高贵的美。 “真好看。”她笑吟吟道。 胤禔昂着头，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入目金黄被雪掩，也跟着点头：“好看。” 他这样，就透出点老气横秋的味道了。 姜岁晚拍拍他的小秃头。 胤禔跟着摸摸自己的头，害羞的笑了。 两人在御花园中漫步，胤禔鲜少有这种能单独跟贵额娘相处的机会，不由得很是珍惜。 正走着，远处传来奶里奶气的声音：“贵额娘！” 姜岁晚回眸，就见胤礽哒哒哒的跑过来，一直都高高地举着手。 “怎的了？”她声音都跟着温柔起来。 胤礽笑得特别甜，软乎乎道：“孤方才吃糖，觉得这颗甚是好吃，便送来给贵额娘吃。” “给太子殿下请安。”胤禔上前行礼。 胤礽这才回眸，从口袋里又掏出一颗糖：“哥哥也吃。” 姜岁晚挑眉，胤礽知道礼让，这可不容易，说明他对人心的洞察能力真的很强，只有这样，才能意识到大人希望看到的场面是兄友弟恭。 看着胤禔接过，胤礽这才回眸看向贵额娘，用眼神催促她赶紧吃。 “好好好~”她含住这糖果。 甜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迸发，姜岁晚柔和了眉眼。 胤礽蹲着往上看，撅着小屁股蛋，奶唧唧问：“甜不甜？” “甜！跟崽崽一样甜！”姜岁晚笑着摸摸他的头，胤礽真的又甜又乖，叫人如何不疼。 “嗯。”他大大的点头，这才又快速跑走了，说自己还要去练大字，是抽空来给她送东西的。 姜岁晚有些开心。 好吧，很开心。 她眉眼含笑，又牵着胤禔在御花园中踱步，就听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贵额娘……很喜欢太子殿下？”他声音中带着迟疑，似是不确认该不该问。 姜岁晚点头，她温柔道：“很喜欢。” 那我呢。 胤禔垂眸。 他自幼养在宫外，春日才回宫，回来后因着年岁大，就已经安排养在北五所，与贵额娘的接触并不多，想必她不喜欢。 胤禔不敢问。 问又如何，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然而—— 他被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给搂住了，就是被纤细的臂膀箍住脖子，是他没见识过的姿势。 “当然也喜欢保清崽崽呀~”说到底，他也还是个小朋友。 胤禔努力的想要绷住笑意，绷了半天没绷住，裂开嘴，露出门牙空空的牙床。 见贵妃眸中带着惊奇，他赶紧又闭上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 “咳。八岁八掉狗牙，你这掉的有点早啊。”姜岁晚忍着笑，看着他又故作严肃的抿着嘴，没忍住笑出声来。 “都要掉牙的，贵额娘当年掉牙还是自己拔的。”她回忆起当初掉牙，晃动的厉害，她给拔了，气的厉哥两天不想理她，凶巴巴的给她喂饭，还珍惜的把她的牙齿给收拢起来。 说是上牙要扔房顶，下牙要扔床下。 但是她七八岁的时候，她和厉哥没有房顶也没有床下。 从那以后，厉哥就早出晚归的。 姜岁晚唏嘘一叹，她望着胤禔，笑着道：“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身体正常变化，不用变得害羞。” 这个理论，胤禔没听过。 他就是觉得自己没有门牙和别人不一样，所以觉得害羞。 “嗯，都听贵额娘的。”胤禔乖乖点头。 姜岁晚一脸正经道：“那胤禔宝宝笑一个给本宫瞧瞧。” 胤禔：？ 你脸上的笑容不对劲。 他昂着白生生的小脸，有些手足无措，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让姜岁晚都不好意思逗他了。 “行了，回去吧。” 她一说要回，胤禔就有些舍不得，软声问：“那明日还可以去给您请安吗？” 姜岁晚点头：“可以。” 其实宫中的崽崽，她自然最喜欢相处时日最久的胤礽，但是对其他人却也没什么恶感，毕竟都是可爱崽崽，很难说讨厌。 她起身往回走，就见王炳忠满脸煞白：“有小太监过来传递消息称，说是万黼小阿哥有些不好了。” 第90章 异物 姜岁晚也跟着面色一变。 她叫人赶紧去请黎少珩，她总是对他信任多一些。 又看向一旁的露白，低声道：“走，去寻小阿哥。” 作为贵妃，统领后宫，她总得去看看。 等到的时候，偏殿中嚎哭一片，姜岁晚过去看，就见万黼小脸发青，正毫无知觉地躺在床榻上。 她上手摸了摸，身子还热乎乎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有气息就好。 那拉贵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被小宫女搀扶着，已经没力气起身了。 她鲜少出现，姜岁晚甚至没有见过她，看她哭得可怜，就叫小宫女扶着她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片刻功夫，康熙和黎少珩一道大踏步走过来，不等众人请安，康熙就道让黎少珩赶紧去看看。 “方才吃过什么？”他冷声问。 那拉贵人六神无主，哑着嗓道：“没吃什么。” 黎少珩皱起眉头。 姜岁晚看向一旁的小宫女，小宫女也摇头。 黎少珩仔细的号脉，面色发青发紫一般是心脏有问题或者呼吸道有问题，若是没吃东西，可也没发现心疾，倒是难办。 “小阿哥的身子素来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然而今日突然就软下身子。” 小宫女跪在地上，一五一十道。 姜岁晚看着那拉贵人那魂飞天外的样子，颤动不停的样子，不由得皱眉，她仔细打量着她，心想总不至于谋害亲子，然而她突然眉眼一凝。 “你头上流苏的珠子呢？” 那拉贵人怔住，瞬间脸涨的通红。 她把这一茬给忘了。 前两日掉了颗珠子，可她实在没什么好头面戴，就一直戴着，想着常人若是不注意，也是看不见的。 谁曾想，贵妃一眼就瞧见了，还当面揭开。 “说！”姜岁晚厉声道。 那拉贵人被吓得掉眼泪。 姜岁晚要被她气死了，这般软弱的哭又有什么用。 康熙看得也生气，恨不得一脚踹出去。 还是小宫女赶紧磕头回：“前两日掉了，一直寻不见，也就没找了。” “厉……”姜岁晚赶紧提醒：“试试！” 眼瞧着万黼进气少出气多，黎少珩没有犹豫，将万黼翻转抱起，担在膝盖上，不停地用掌根叩击肩胛骨中间。 万黼生的瘦弱，这般动作下，看着愈发可怜了。 那拉贵人吓得魂飞魄散，她猛然扑上前来，跪着哭求：“贵妃娘娘，求您饶了万黼，他还是个孩子呀，您若是不喜嫔妾，嫔妾立马去死也是可以的。” 姜岁晚懒得搭理她。 黎少珩却生气了，手中动作都想停了。 却被晚宝给踢了一脚，登时愤怒起来。 康熙也生气，冲着梁九功使了个眼神，梁九功就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把那拉贵人叉出去，冷冷盯着她，不许她开口。 免得烦人。 “好蠢。”姜岁晚吐槽。 在黎少珩连翻动作下，一颗浑圆带血的珍珠被吐了出来，万黼哼唧一声，声音比猫还要弱。 康熙一直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些许。 “可好了？”他问。 黎少珩叹着气摇头，见康熙面色陡然一紧，又低声补充：“万黼阿哥久病，身子又弱，这般异物卡喉窒息这许久，怕伤着气管和脑子。” 他不可能打包票的。 姜岁晚点头：“这么久都没发现，跟前伺候的人是怎么照看的？” 她面色一利，冷冷的看着一旁的奶母。 奶母扑通一声跪下，小脸发白：“贵妃娘娘问责，奴婢不敢辩驳，只是请娘娘明鉴，除了喂奶，奴婢们并不敢近万黼阿哥的身。” 万黼阿哥生下来就身体弱，那拉贵人就心疼的跟眼珠子一样，她难得能养自己的孩子，便愈发娇惯了。 平日里奶母多看一眼，她就觉得难受的紧。 总是亲力亲为，自己养着。 姜岁晚听罢有些唏嘘，那拉贵人爱子之心没有错，万黼确实体弱，自然要多小心些。 她若是个要强聪慧的性子也就罢了，这短暂接触，怕不是个糊涂的。 对儿好心的事有的，这好心办坏事自然也是。 姜岁晚叹气。 她看向一旁气息微弱的万黼，压低声音问：“这还要怎么养？” 黎少珩沉吟，半晌才恭谨开口：“回贵妃娘娘的话，小阿哥此番吐出的珍珠带血，说明伤了气管，再者窒息这么久，怕是得温养着，万不可受凉，而如今下了雪，气温变化比较大，尽量保持温暖，不叫他见风不叫他哭，如此才好。” 可小孩不舒服就要哭。 并不怎么受控。 姜岁晚听着就觉得这确实有些不好办。 康熙也跟着皱眉头。 门外的那拉贵人跪着，在康熙可怖的面色下，并不敢说什么了。 “你觉得给谁养比较好？”康熙沉吟，他在心里过了一番人选，却觉得不好平衡。 而门外的那拉贵人听着，简直肝胆俱裂，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闻言惨笑着委顿在地。苏丹小说网 此番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若不是万黼亲额娘，怕是要担干系。 姜岁晚犹豫不决。 说到底万黼在历史上是个夭折的孩子，给谁都是烫手山芋，养的好是好，养不好就折磨人了。 好不容易养出点感情，孩子夭折，对谁的情感都是重大打击。 还得细心稳妥能成事。 惠嫔、荣嫔膝下有子，自然排除在外，宜嫔年少不经事，这么一个软绵绵的孩子给她，怕是更加难熬。 若是安嫔还在，给安嫔倒是挺好的。 敬嫔整日里惹她厌烦，她闲疯了才会再给她一个靠山。 剩下的就是端嫔、僖嫔了。 僖嫔素日里不显，倒是只有端嫔了。 “端嫔如何？”姜岁晚道。 康熙一怔，他一直以为会选跟她亲近的后妃，不曾想选了个平平的，而且和他不谋而合，只为万黼考虑，端嫔确实合适。 “成。”他回。 说着就叫人去传端嫔。 端嫔端嫔，是一个非常端方沉稳的女人，那双沉静的双眸，就算知道要养烫手山芋万黼，也不曾有什么波动。 她躬身上前请安，这才立在一旁。 光是看着那拉贵人跪在外头，她已经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端嫔，你可愿养着万黼？”姜岁晚温声道，她若是不愿意，倒也不勉强。 “臣妾愿意。”端嫔翘了翘唇角，浅声道：“万黼是个好孩子。” 康熙点点头。 她既然愿意，当即就叫她带着奶母把人抱走了。 “去把那拉贵人惯常穿的半旧衣裳拿几套走。”姜岁晚点了点小宫女，示意她赶紧去收拾东西。 小宫女猛然看向那拉贵人，见她还不明所以，便躬身进内室了。 若是拿了衣裳走，万黼阿哥便再无回来的可能。 小儿认味，如今将带味的衣裳拿去，小儿还拿什么认。 一行人轰轰烈烈的来，又轰轰烈烈的走。 只留下满脸清泪不知所措的那拉贵人。 她想求着贵妃将孩子留下，可抱走万黼的人不是贵妃。 她想求着端嫔将孩子留下，可发号施令的人是皇帝。 那拉贵人只跪着哭。 姜岁晚踏出宫门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心里有无尽的怜惜，入了深宫门，一切便不由己了。 她昂着头，看着枝头上的残雪，轻轻摇头。 康熙、黎少珩和她三人一道回承乾宫，到了后叫黎少珩请平安脉，说担心给她过了病气。 说完康熙就回乾清宫忙去了，一众大臣还在等着。 而黎少珩请完脉点点头，示意没事，这才压低声音道：“先前佟夫人出宫时，我就下过毒了，想着等她出宫后，立马就毒发，但是后来想想，她若毒发你要守孝，到时候难免出差池，不若等你有孕，厉哥再动作，如何？” 姜岁晚点头：“可。” 他的考虑很周到，而且这个命令不能由她来决定，她只能当没这回事。 第91章 她不来 怀孕要十个月，便是要守孝也尽够了，到时候出月子刚好除孝。 两人说定，黎少珩便躬身告退离去，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贵妃，想说的话都汇聚在眼神中，转身走了。 姜岁晚冲他挥挥手，就自己忙去了。 现在胤禛出生，她虽然没有立马抱过来养，不至于占用她时间，但办洗三礼也得准备着。 章程都要在她手里过一遍，一点都不能出岔子。 想想宫里办庆典，纵然是小办，好歹也能热闹热闹，她觉得挺好的，故而格外上心。 她却不知，有人伤心了。 自打胤禛出生，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已经默认抱给她养，故而胤礽也知道了，小孩情绪敏感，旁人会在他面前说起胤禛时欲言又止，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会说以后贵妃娘娘身边有小阿哥，许是就不能太过亲近太子殿下了。 毕竟人的精力有限，而对于胤礽，就连孝昭皇后也不曾亲近，自然是亲近起来弊大于利。 这些道理，都是底下人隐晦告知的。 胤礽听过后，很是失落。 他一日都没来寻自己最爱的贵额娘，而姜岁晚也忙，等她缓过来后，才纳闷的发现，今儿太子没来。 “保成今日没来？”她直接问身边伺候的露白，省的是自己忘了。 露白摇头。 姜岁晚蹙起细细的眉尖，在琢磨有什么事，想想她还没去过毓庆宫，就叫露白准备几样点心，提着往毓庆宫去。 天色昏暗，尚不到点灯时分。 这般朦胧的夜色，衬得这黄色琉璃瓦都染上几分灰。 她提着食盒走在宫道上，有小太监瞧见了，便飞速往乾清宫去，眉飞色舞的邀功，说是贵妃娘娘往这边来看万岁爷了。 这话刚好被梁九功听见，他远远地看一眼，也跟着乐呵呵地去跟康熙禀报。 康熙一听，便骄矜地笑开了：“朕还缺她这口吃的了。” 但心里还是很期待，将朱笔搁下，故作漫不经心，但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瞟向门口的地方。 他等啊等，等的人还不来。 毓庆宫。 胤礽有些失落，他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托着小下巴，自顾自地发呆，直到有小太监冲过来，乐呵呵的跪地请安。苏丹小说网 “殿下，贵妃娘娘请见。” 小太监自然知道他在难过什么，喜气洋洋的禀报后，就一脸高兴地看着他。 胤礽听的满脸懵，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来不及回话，哒哒哒的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去。 “贵额娘！” 他惊喜地唤。 等门子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窜出去，扑进贵额娘的怀里，闻着她香香软软的味道，满足的眯起眼睛。 真好。 姜岁晚俯身，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问：“今日你忙没去，贵额娘就来瞧瞧你。” 他生的好看，眼圈微红的样子更显得可爱。 昂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她，看看再小脸红红，小脸红红的看过，又垂下头。 要多可爱要多可爱。 “哎呀，亲一口。”姜岁晚也有些想他了。 胤礽心里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猜测顿时就销声匿迹，呲着小米牙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福清！快上最好的茶来！再去御膳房端几样新鲜的点心。” 他高兴地恨不得蹦起来。 呜呜呜真是太好了，贵额娘来找他了。 保成崽崽心里涨的满满得，又忍不住掉眼泪：“还以为贵额娘……” 他眼神被泪水洗的清亮，却不肯再接着说下去。 姜岁晚蹙着细细的眉尖，她索性蹲下身来，和他目光平齐，这才盯着他的眼神道：“你觉得贵额娘不会来了？” 胤礽小脸红红的垂眸。 “我以为，你心里有话，会直接跟我讲的。” 姜岁晚眉眼温柔，捧着他的小脸，温柔的在他眉心印上一个轻吻，软声道：“你是贵额娘的乖宝宝呀，贵额娘很爱你的。” 胤礽捏着手指：“真的爱孤吗？” 看着贵额娘点头，胤礽高兴地快要飞起来，他乐呵呵的牵着她的手往内室走，很大声的宣布：“贵额娘喜欢保成崽崽，保成崽崽也超级喜欢贵额娘！” 他双眸亮晶晶的：“超级超级超级喜欢！” 第92章 长夜 “用膳了没？”姜岁晚问。 她这会儿有些饿了。 胤礽小脸红红地摇头，晚间没什么胃口，他就不想吃了。这会儿听见贵额娘问了，他那肚子就忍不住咕噜噜的叫。 “咳。”姜岁晚闷笑。 却见小崽崽掀起自己的小衣裳，露出白白圆圆的小肚子，软声道：“肚肚乖，肚肚别叫了。” 有点丢脸。 他努力的吸着肚子，想让它别叫，然而肚子并没有那么听话。 看着他吸起来仍旧圆滚滚的肚子，姜岁晚把他衣裳往下拉的时候，没忍住摸了摸。 真圆，真鼓，真好摸。 “去传膳。”姜岁晚吩咐一句，又转头问：“你是要在毓庆宫用，还是回承乾宫。” 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抠字眼。苏丹小说网 一听回这个字，胤礽高兴起来。 “明日再回。”他说。 等上膳后，胤礽努力的做好主人角色，一直在给姜岁晚夹菜，还劝她多吃点。 看着他妥帖的样子，姜岁晚就忍不住笑，轻声道：“你快吃吧。” 两人正吃的开心，就见一黑着脸的男人迎着光立在门口。 “好吃吗？”男人声音也阴沉。 胤礽大大点头：“超级好吃！” 他吃的很开心。 姜岁晚含笑冲着他招手：“万岁爷来了，用晚膳了没，没用也跟着用一些。” 康熙斜着眼睛看她，压抑着愤怒坐在膳桌旁。 他用膳了。 用的西北风。 看着他这表情，姜岁晚就忍不住轻笑出声，埋头用膳。 康熙：…… 他看向一旁的胤礽，就见自家崽看了一眼他，许是觉得他表情不大好，就往贵妃身上贴，还小小声道：“贵额娘快吃，汗阿玛吃的多。” 康熙：？ 他觉得手闲着无聊，想揍胤礽这个崽崽。 然而胤礽很是敏锐的察觉到，和贵妃贴的更紧了。 等用完膳，姜岁晚就说出去走走消食。 她好像吃的有点多。 如今冬日要到了，就代表着贴秋膘的时候到了。 当然要多吃些。 康熙便起身，带着她和胤礽一道往保和殿的方向去，说是换换心情。 这边姜岁晚确实来的少，她很好奇的提着八宝琉璃灯到处溜达着看，和胤礽一起研究砖墙。 康熙看着两个幼稚鬼，勾起唇角笑了。 宫中星星点点，离远了有些看不大清楚。她驻足观望，突然觉得那些她不曾涉足的地方，属实好玩的紧。 “您说，臣妾若是挨个去拜访妃嫔，她们怎么想？”姜岁晚摸着下巴问。 康熙沉吟：“要么觉得你疯了，要么觉得你是不怀好意心怀鬼胎。” 毕竟她是贵妃，抬抬手，她们就得过来磕头，她非得自己去，众人心里难免惶恐乱猜，自然徒惹是非。 姜岁晚鼓着脸颊不高兴，她就是想逛逛故宫罢了。拿到第一手资料，这样才有意思。 “那这样，孤在后宫横冲乱撞，您装作寻孤，这不就成了？”保成崽崽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睛，主意说来就来。 康熙：…… 姜岁晚伸出手和胤礽击掌，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贵妃，你今日为何路过乾清宫不去请安。”在她最放松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 他耿耿于怀。 姜岁晚就随口道：“去作甚？” 他俩天天见，腻歪死了。 康熙冷冰冰地看着她，什么叫去作甚，他都高兴坏了，她竟然没感觉。 “不作甚，行礼请安。”他扯了扯唇角，冷漠开口。 姜岁晚：？ 这狗男人怎么回事。 “哎呀。”她拧着眉尖缓缓蹲下。 康熙登时绷不住上前来，语气中带着紧张：“怎的了？” “疼。”姜岁晚可怜巴巴地拧着细细的眉尖，昂着的脸颊细白柔润，在夜色中像是在发光。 她轻轻地抽鼻子，像是再哭。 康熙心疼坏了，他单臂用力，打横将贵妃抱起，一叠声的问：“哪里疼？朕这就传太医。” 听见说传太医，胤礽就慌了，在下面蹦的跟只小蚂蚱一样，非想看看贵额娘怎么了。 然而康熙就不放贵妃下来。 第93章 子嗣 有胤礽在，姜岁晚就不好装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软声道：“臣妾无事。” 康熙眸色黑沉：“你马上有事了。” 姜岁晚就埋头在他颈窝，娇气道：“扭着脚疼。”反正夜色降临，天地间一片昏黄，离得远人畜不分，她不想走路了。 胤礽蹦着道：“给儿臣抱！儿臣有的是力气。” 这话康熙不服气。 他索性单臂抱着贵妃，又俯身抱起崽。 姜岁晚揽着他脖颈，和她对面的胤礽面面相觑。 康熙果然正值壮年，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能一口气将她和崽抱起来。 “万岁爷真厉害。”她摸摸胳膊上结实的肌肉。 康熙原就强撑着，被她软软的小手一摸，努力地绷了一口气，这才能保持表情自然。 “嗯。”他故作漫不经心。 走了会儿，他就将崽崽放下。实在是胤礽太沉。 胤礽：？ 他看着自家汗阿玛背着贵额娘，她快活地哼着歌，时不时再夸汗阿玛威武雄壮，然后汗阿玛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而他在后面颠颠地跟着，腿脚短的他跟的好辛苦。苏丹小说网 等走到毓庆宫，康熙就踢踢胤礽的小屁股。示意他自己回宫睡觉。 姜岁晚见人多了，这才害羞起来，非得下来自己走路。她冲着胤礽挥挥手，笑吟吟道：“早些睡，晚安。” 康熙觑着她：“走吧。” 等回了寝宫，姜岁晚就撩起裤脚，看看小腿上果然有青痕，娇气劲顿时上来了。 吸着气道：“好疼呀。” 康熙一看真的青了，就执起她小腿看，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他第一反应就想发作，觉得是奴才伺候的不好。 “方才带着胤礽查看时磕到了。”姜岁晚可怜兮兮开口。 白腻纤细的肌肤上一块青紫看着格外可怖，她又惨兮兮撒娇，更是让康熙心疼的紧。 “朕抱你去洗漱。”他说。 姜岁晚乖乖点头，趴在他怀里一脸满足道：“有万岁爷真好，来啾一个。” 说着她就捧着康熙的脸，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啾一口。 康熙瞬间又很有力气了。 抱着姜岁晚去沐浴更衣，还帮着她洗漱，专心致志地像是在对待珍宝。 姜岁晚就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 “安歇吧。”康熙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软榻上，搂在怀里又盖上被子，让露白将汤婆子塞进她怀里，这才闭上眼睛。 姜岁晚睡不着，觑着康熙没动静，她就支起身子看着他睡觉，觉得他呼吸绵长了些，也跟着困。 很快就到了洗三礼。 虽然是宫宴，但贵妃亲自操持，瞧着便很是盛大，奶母嬷嬷一早将胤禛抱过来，放在正殿备好的婴儿床里。 姜岁晚化好妆过来瞧，不由得震惊：“换孩子了？” 她这话一出，奶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谁敢做这砍头的大罪。 “回贵妃娘娘的话，小阿哥三日换了模样，再过两日还得褪一层胎皮，瞧着就愈加好看了。”奶母恭谨回。 姜岁晚看了看，觉得挺有意思的，让奶母嬷嬷好生照看，便出去招呼妃嫔了。交泰殿还有一场是康熙主理的男人场，她懒得过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奶母有些忧心，一个盛宠的贵妃，真的会沉下心照看小阿哥吗？ “你命真好，也真苦。” 她在心里嘟囔。 毕竟贵妃娘娘身份是最高的，她养着好处多的是。可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怕是要嫌孩子烦。 时不时就哭闹，前脚吃后脚拉，折腾起来没完，若是再闹夜，怕是惹的贵妃娘娘心中不快。 姜岁晚不知奶母的忧心忡忡，她这会儿正笑吟吟地看着妃嫔，说着漂亮的场面话。 众人见她高兴也捧场，笑着说一些祝福的话。 “贵妃娘娘抱了小阿哥，送子娘娘闻着味儿，转身也送您一个健康聪慧的小皇子，岂不是美哉。”惠嫔奉承道。 荣嫔也不住点头：“贵妃娘娘如此仁善，想必送子娘娘喜欢的紧。” 端嫔更是高兴，她白得一子，纵然病殃殃的，但是给她生活添了许多乐趣，整日里哄着也挺好玩。 “是极，贵妃娘娘这么好的人，谁忍心为难，臣妾也时时为娘娘求满天神佛呢。” 第94章 白灼 甜甜的话语在耳边萦绕，姜岁晚浅笑出声，温柔道：“今日是乌雅答应的好日子，也是小阿哥的洗三礼，不提本宫了。” 她不想生。 若一语成谶，她真的怀上了，那真是要命。 惠嫔知机的换了话题，大家凑在一处就开始聊怎么养孩子，从一天要喝几顿奶，到屁股怎么洗。 姜岁晚听罢，总结出来，养孩子可爱那都是别人家的，这自家的崽，总归离不开屎尿屁。 她一脸复杂。 少女爱洁。 幸好有奶母、嬷嬷，倒不必她真的动手。 宴席便是众人坐在一道用膳吃茶，闲聊过，再奉上礼物，等时辰过了，便赶紧告退离去。 姜岁晚手里抱着缠枝莲的紫铜手炉，里面燃着香饼，她起身施施然地离开，回正殿去了。 胤禛已经抱回侧殿，交给乌雅答应养着。虽然说养在贵妃宫里，到底没出月子，孩子还太小，还是跟着嫡额娘比较好。 她不计较这一时半刻，乌雅答应便感激极了，觉得贵妃真真菩萨心肠，却又觉得内心酸楚，还在肚子里时，她觉得给了便给了，宫中规矩，就是不给亲母养孩子。 可生下来，小小一团，在她怀里养的热乎乎，再跟她说，往后再也抱不到他，乌雅答应便有些受不住。 心里酸楚的厉害。 这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贵妃并没有像她这样紧张，好像被她抱走并不担心，玛禄心里就更难受。 贵妃紧张小阿哥，她担心被抢走，贵妃不紧张小阿哥，她又觉得她的小阿哥这么好，她怎么就不上心。 一颗心简直要揉碎了。 姜岁晚却不知她一片慈母心肠千转百回，她正在琢磨晚膳用什么，午间是宴会，根本没吃饱。 这些制式饭菜，她也吃腻了。 琢磨半晌，又拧起细细的眉尖，这时节青黄不接，好吃的属实没几样。 “蒸一碟子公蟹，再做一道白灼茭白，再有上一道水煮莲菜。”姜岁晚点罢，又觉得太素了，但是没什么想吃的，便摆摆手示意露白下去准备。 听着她点，霜白就高兴，不怕主子事无巨细的要求，这样代表她心里有数，有闲心想这个是很难得的。 若她连膳食都不肯操心，做奴才的就要紧紧皮了，到时候你猜度心意，更难。 好在洗三礼并没有影响贵妃心情。 但是太子殿下今日还未来。 霜白心里有些慌，这明智选择是自此淡然处之，免得引起皇帝猜忌。 可人心总是偏的，太子爷近些日子总是来承乾宫，见面三分情，一日不来也想的慌。 谁知—— “去请胤礽来。”姜岁晚临坐在膳桌前突然想起，便低声吩咐。 霜白笑吟吟地去了。 宫里头有个小崽崽嬉笑怒骂，实在是可爱的紧，她很喜欢。 姜岁晚瞥她一眼，闷着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错，但她愿意呵护胤礽稚嫩的小情感。 总觉得跟那春日嫩芽一样，轻轻地碰一下就会折断。 胤礽欢快地蹦进来，他昂着小脑袋，龇着小米牙笑：“贵额娘想孤啦？” “嗯，很想。”她淡淡回。 “真好。”保成崽崽高兴的合不拢嘴，他挨着姜岁晚坐了，奶乎乎撒娇：“早都想贵额娘了，生怕您把胤礽给忘了。” 他一本正经的叹：“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孤，便是那旧人。” 姜岁晚：…… 她想忍下，到底没忍住，伸出自己的小手，啪的在那屁股蛋子上呼了一巴掌。 “啪。” “胡闹。” 清脆的响声和清冷的女音同时响起。 胤礽：qaq 贵额娘揍他小屁股了。 姜岁晚将他抱起来，狠狠揉他小脸蛋，凑到他耳根，小小声道：“你在本宫心里，是最最最最重要的小男人。” “最最最最重要的男人？”胤礽眼睛一亮，高兴地眉飞色舞。 他清了清嗓子，骄矜地抬着下颌：“那跟汗阿玛比呢！” 他学会跟别人比了。 姜岁晚望天，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笑吟吟道：“当然是你最最最重要。” “是吗？”低沉的男音听起来格外冷厉。 她就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一准被抓包。姜岁晚转身时，眸中已经颤巍巍的存了水汽，惨兮兮地看着他。 第95章 风动 康熙抿唇，面色愈发冷寂，掐着贵妃纤细的腰肢，箍着她往太师椅上坐，挑眉慢条斯理道：“最最最重要的男人？” 姜岁晚：…… 救大命了。 她就哄哄胤礽，小孩不都喜欢被说男子汉、巴图鲁之类。拍胤礽马屁，结果拍康熙的马蹄子上去了。现在撅的她好疼。 “咳。”姜岁晚清了清嗓子，软声道：“您听臣妾狡辩？” 胤礽虎视眈眈，他也想听听贵额娘怎么说。难不成又要说汗阿玛才是最最最重要的男人。 她不耐烦一转身子进内室了。爷俩别苗头，偏偏来折磨她，好没道理。 康熙冷眼，贵妃如今脾气越发大了。 胤礽傻眼，他颠颠地跟上，趴在门口甜滋滋的撒娇：“贵额娘，胤礽最最最最最爱你了。” 他小奶音特别甜。 姜岁晚原就是装的，此番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盈盈的坐在软榻上，轻笑着道：“嗯，快进来。” 大抵他没有安全感，所以才要把爱意挂在嘴边。就像她心中没有爱意，才要时刻用言语提醒。 两人很快和好，只有康熙立在门外黑着脸。 “万岁爷？”她眉眼轻快，冲他招手：“快进来。” 康熙想说，他要跟她讲讲规矩，但是对上她明亮眼睛的时候，瞬间忘了什么规矩，只想亲亲她抱抱她，跟胤礽一样，对她说好喜欢好喜欢她。 这股情绪来的异常强烈，像是从尾椎骨升起的酥麻快意，令他僵在原地，心里乱成一团。 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紧紧地咬着后槽牙，面上表情愈发冷寂漠然。 姜岁晚对上那幽深摄人的眼神，呼吸一滞，眸色清冷的转过身，抱住软啾啾的胤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肉嘟嘟的小手指。 小孩生的好看，那手也好看。 “贵额娘的手真好看，像是白玉芦芽。” 胤礽奶里奶气的夸。 姜岁晚就抿着唇笑，轻声回：“好看吗？保成崽崽长大后也这么好看。” 胤礽顿时高兴的嘎嘎乱笑，他喜欢被贵额娘夸。 两人聊的快乐，康熙仍旧在抵挡内心汹涌的情潮，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陌生至极，却在瞬间开窍。 那种爆炸般将人掩盖的难耐和快活，几乎要倾泻而出。 “晚膳来了。”外头响起露白说话的声音，姜岁晚登时眼睛一亮：“快传。” 胤礽也饿了，他摸着小肚肚，心想等会儿他一定要吃三碗饭。 等众人给康熙请安，他才从熏熏然的气氛中回神，故作镇定的坐在贵妃身旁。 贵妃身上有好闻的气味，像是春日开的最清丽的那朵花，引的他无暇他顾。 真好闻。 他想。 姜岁晚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就当他政务上有什么烦心事，握住他一根骨节修长的手指。 柔软的手碰触到的一瞬间，康熙就觉得有些眩晕。 他眯了眯眼睛，露出一抹危险的神色，康熙用舌头抵着上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看向贵妃时，他眸中失了悸动，剩下的只有审视。作为帝王，他能快速地压下所有不该存在的情感。 姜岁晚察觉他情绪变化，但不知为何。 “朕走了。”他撂下筷子就走了。 “恭送万岁爷。” “恭送汗阿玛。” 姜岁晚和胤礽行礼过后，崽崽便回毓庆宫练大字去了。 承乾宫只剩下她一人，她便也捧着书读，这些时日忙乱，功课丢下不少。她纵然没有雄心壮志，却不肯自己连旁人说话都听不懂。 那些典故，非得一一学了才能听懂。再有学英语的事，也在慢慢的背单词。她总是在赶胤礽的进度，虽然不吃力，却也差不多。 可他是三岁半的幼儿，而她已然成年。 可见两人间的差距。 厉哥便安抚她，说一张白纸上画画容易，可一张五彩斑斓的画，再想去画就难了。 她有自己的学习系统，和古时截然不同，学起来才格外吃力。 姜岁晚是相信的。 要不然让她承认不如三岁半的崽崽，那多少有些丢脸。 她要脸。 看会儿书，背会儿单词，夜色便深了。 隔壁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久久不止，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听着那洪亮入耳的声音，不由得蹙着细细的眉尖。 她也不知胤禛在哭什么。 姜岁晚回去沐浴更衣，躺在床上时，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婴儿啼哭，登时有些生无可恋，如果未来几年的日子都是这样，那该多难受。 还是保成崽崽好，到手已经不费力了。晚上会乖乖睡觉，也会乖乖吃饭，还会甜甜的撒娇。 可是她又想到，小儿夜间这般啼哭，她听着就心烦意燥，作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又是如何怀着满腔爱意忍下的。 毕竟世人皆知，胤礽乃康熙一手带大。 这份爱，沉甸甸的。 就像厉哥将她带大，视如生命珍宝。 如今她才知，当初厉哥出门给她买草莓，是上天让厉哥活命，毕竟留下来的她，被烧死在火场里。 可厉哥逆着人群，在众人惊恐万状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踏进来。 她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姜岁晚听的生气，好几日都不愿意搭理黎少珩，毕竟在她心里，她愿意厉哥活着的。 就算痛苦，终有一日也会忘却。 人活着才有所有，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若当日是你，狗哥死了，你会站在外面哭吗？”黎少珩神情温柔，冷凝的眉眼再那一瞬间化开。 姜岁晚摇头。 相依为命的两个人，焉能独活。 黎少珩便垂眸，唇角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 “我们都活着，就成。” 男人声音低沉温柔，隐隐还带着几分清润。他就像夏日修竹一样笔挺坚毅，立在她跟前，就是安全感。 有他在，就很好了。 姜岁晚翘了翘唇角，哼笑着道：“哥哥，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馍片了。” 黎少珩：…… “把馒头切成片，放在热锅上用油煎的金黄，再裹上鸡蛋液去煎，撒上调料真的香酥可口，好吃死了。” 姜岁晚越说越馋。 黎少珩眸色愈发温柔起来，轻声道：“现在有肉吃了，何苦再惦记那一口充饥的东西。” “自家东西才是最好吃的，野菜团子都好吃。”姜岁晚想想更馋了。 “先前春日时，你挖的野菜做成菜团子，真好吃。” 不能说，越说越受不住。 黎少珩也受不了，那些吃食不仅仅是吃食，还是幼时最快活的回忆。 “微臣告退。”他转身就走。 姜岁晚想想那日厉哥狼狈地转身离去的背影就想笑。 她故意馋他的。 这会儿想起来，她倒真的想吃了，将御膳房的小太监叫过来，细细叮嘱，看着小太监茫然的眼神，她不禁莞尔一笑。 贵妃笑起来像仙女，小太监小脸红红的想。 他垂首恭谨回：“奴才这就回去置办。”听着还挺简单，不是复杂吃食。再者贵妃娘娘并不苛责，一点不同她也不会问罪。 “贵妃？”康熙走进来时，见姜岁晚还在写东西，不由得疑惑。 “怎的还不睡？”他随口问。 姜岁晚就笑：“叫御膳房做了点小吃食，正在等着上。” 康熙瞬间了然。 “朕陪你一道等。”他温声道。 然而一坐在贵妃身侧，他那种眩晕的感觉就又来了，特别在握住她柔荑时，有一股气息直冲天灵盖。 “贵妃。”他不动声色地开口：“你今日熏的什么香？” 姜岁晚皱着小鼻子嗅闻，一脸茫然的抬眸：“今日要抱小阿哥，不曾熏香。”时下熏香都是功效性，小婴儿定然是闻不得，她便直接没用。 “不曾？”康熙语气淡然。 可他分明能闻见贵妃身上熏染的香气，幽幽的，并不重。 “嗯。”姜岁晚反而趴在他怀里，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您自己带来的？” 她呼吸温热，喷在脖颈间便烫地康熙直起了腰。 第96章 话本 在康熙沉默不语中，膳食被呈上，姜岁晚便顾不得搭理他，满脸满足地开始用。 “真香。”这些童年记忆中的东西，带着别样的温柔。 姜岁晚吃得开心。 在她用膳时，康熙便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她。 “慢些。”他叮嘱。 用过小吃食后，姜岁晚便捧着话本来读，她刚看一会儿便瞪圆了双眸。 在这时，写话本的多是书生，故而那着霸道书生俏千金之类的故事特别多，便是狐妖女鬼也爱跟书生春风一度。 可这本属实刺激。 主角是一武功高强的女子，她心怀天下，娇媚撩人，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勾魂摄魄。 她极貌美极有能力也极为博爱，这英姿勃发的将军幼子爱她，任她施为。 任她施为。苏丹小说网 四个字让姜岁晚盯着看了半晌，甚至没看明白，等她看着女主将男人压在身下时，朦胧间好似懂了些。 这边还在浓情蜜意，她觉得这意气风发少年将军也不错，是个好男主时，女主那双桃花眼中，又映出了侯府世子那清俊绝伦的脸庞。 姜岁晚摸摸下巴，说明这话本讲的是人生，难免多情了些，爱罢这个再爱那个也成，都是话本了还要什么条条框框。 当她为世子的才华而沉沦时，女主那双桃花眼中又映出了少年侠客的飞扬眉眼。 她木着脸，看着形容少年侠客那清瘦纤细却有力的腰肢，和惯常撒娇痴缠的狗狗眼。 他会哼着说，心中只有姐姐一人，要亲亲要贴贴。 姜岁晚想，以时代的眼光来看，能够打破桎梏，让女人多夫也难得。 然而—— 竹马来了。 竹马一哭，现任必输。 他只一个落寞的眼神，女主便心疼的上前哄他。 竹马好竹马妙竹马懂她腰又好。 姜岁晚一边觉得哎呀好放肆，一边觉得哎呀好刺激。 “嘿嘿。”她抿着唇笑。 康熙：？ 她在看什么鬼东西，这表情实在太过了些。 他凑过来。 姜岁晚甚至没感受到他，腰间围上滚烫大掌时，这才醒神，她心虚地合上书。 “万岁爷。”她一本正经的打招呼。 康熙眸色幽深，从她手里接过话本，打开一看就拧起剑眉，多翻两页就将话本合起。 “安歇吧。”他说。 姜岁晚松了口气，他翻的地方还是在闯荡江湖，还没有和那么多男主相遇。 她心里还想着方才看到的花样，不由得双眸亮晶晶的，催康熙去洗漱沐浴，软声道：“您且快些。” 说完打算自己先去，和男人那沐浴速度相比，她有些慢，自然要紧着时间。 康熙疑惑地觑了她一眼，心想她今日怎的这般主动，但是他心潮涌动之下，却有些神思不属。 “你困了？” “不困。” 姜岁晚应一声，转身进了浴室，康熙正转身要走，却见贵妃眼尾带着红意，用细白的手指勾着他腰间玉带，含羞带怯道：“一起。” 她小脸红扑扑的，到底头一次做这事，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康熙面色冷厉，唇线紧绷，心里却涌动的厉害。 第97章 护甲 贵妃今日格外主动。 康熙满脸餍足。 姜岁晚雪白细腻的脸颊上尽是濛濛汗水，黑鸦鸦杀青丝有几根黏在额间，瞧着便有几分可怜。 康熙温柔的将她额间碎发别在耳后，这才温声道：“你今日……” 他刚开口，姜岁晚便捂着他的唇不肯叫他说。 他从容收声。 姜岁晚昏昏欲睡，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情，哼笑着道：“臣妾睡了。” “嗯。” 漆黑的夜晚，室内响起絮絮说话的声音，慢慢地就消停下来，徒留一片寂静。 姜岁晚喜欢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温软细腻的肌肤贴在一起，是一种非常慰贴舒服的感觉。 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嘴里还在嘟囔着，转脸却睡着了。 康熙在夜色中盯着她白嫩的小脸看，不由得出神。 天气越发冷了，从下过初雪后，这大氅穿着也冷，她做了几件皮子的衣裳，整日里裹的严严实实。 出行都是要抱着暖炉，不肯受一丝凉风。 是时，她起身打开窗子就能感觉到扑面的凉气，入目一片素白，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 她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许是半夜就下了，地上积了厚厚的雪，庭院中立着来请安的妃嫔，她们冻的小脸绯红，正立在一起小声聊天，却不敢露出丝毫声响。 “都去偏殿候着，将火炉子点上，奉上热茶点心，姜汤也熬煮着。” 姜岁晚吩咐。 宫里等级阶级万分分明，漫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她是贵妃，后头再封妃，也是要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召见。为了维护皇权特许，谁都要遵从这个规则。她心生怜惜。 众人听见，便隔着门窗对她行礼，这才随着小宫女的脚步往偏殿去。刚一动身，听见小儿啼哭的声音，妃嫔们便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姜岁晚捏了捏眉心，发现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挺好，她刚开始听见婴儿哭，尚且觉得厌烦不悦，那种钻脑子的哭声，实在令人不耐。 但现在，她不光听惯了，甚至能辨别出来是饿了还是拉了，亦或者是闹人。 救命。 她真的不想懂。 姜岁晚裹着厚实的狐裘，头上也不肯插戴冰凉的簪子，而是做了几个毛绒绒的发饰，再缀以流苏。 她揽镜自照，觉得甚是满意。 晚宝真好看真漂亮，是全天下最好的晚宝。晚宝亲亲。她例行夸自己一通，便心满意足地出门。 她一动身往堂屋，露白便赶紧传召众人往正殿来。 “臣妾、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起。” 姜岁晚昨夜吃的好，今日心情便格外好，笑吟吟地叫起，看向一旁的端嫔，笑着问：“万黼身子如何了？” 他先前病的厉害，又因着异物卡喉的事，属实受磋磨。 “好了些，昨日用了肉泥，吃的很香。”端嫔一提起万黼小阿哥，真的是柔情万千。 宫中女子的情感都得有个出处，有的人寄托在皇帝身上，有的人寄托在孩子身上。 “那便好，你宫中有万黼，便是有些风吹草动的，也尽管唤太医来，叫太医瞧瞧安心些。”姜岁晚叮嘱。 端嫔一一应下。 说罢万黼，众人又开始闲聊，如今宫中只贵妃得宠，便是有酸话也没人敢说，原先还有个刺头敬嫔，被帝妃二人挨个收拾过，也老实起来。 宜嫔觑着姜岁晚的神色，笑吟吟道：“前儿臣妾寻出来个法子，护甲做的更漂亮些，您瞧瞧。” 说着她就叫身后的小宫女将护甲呈上。 众人都斜着眼睛看她，当初艳丽妩媚的宜嫔，如今也学会给贵妃娘娘送小物件了。 姜岁晚接过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不错，确实好看。” 她笑吟吟道：“这样用琉璃珠子烧成各种精细的小物件，再镶嵌在护甲上，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加璀璨夺目。” 她当即就叫露白收起来，翘着唇角道：“宜嫔有心了。” 宜嫔就笑的扬眉吐气。 惠嫔：…… 荣嫔：…… 醒醒，那不是万岁爷，你不用这样。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两人仍旧琢磨着，不能被宜嫔给比下去了，她们也得寻些新鲜物件送给贵妃娘娘才是。 这样想着，众人不由得都开始想法子。 姜岁晚却不知，她冲着众人摆摆手，便带着六嫔往慈宁宫去了。她隔三差五要去请安，而六嫔每月要去一次。 太皇太后并不太乐意见众人，毕竟这有人来请安，还得拾掇一番才成，不如她自己自在。 “臣妾给老祖宗请安，您万福金安。” “起。” 太皇太后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她如今精神不济，夜里睡不着，白日困乏，怎么也调整不过来。 见贵妃领着六嫔过来，也懒得招呼，直接摆摆手：“各自回吧。” 说着只留贵妃在慈宁宫，姜岁晚见她属实没力气，就拧着细细的眉尖问：“老祖宗面色不大好，怎么不传太医来请平安脉？” “不打紧。”太皇太后一听太医就忍不住皱眉，她老了，听见太医就烦。 他们无非絮絮叨叨一些东西，话说的再漂亮，也不过是她年岁大了，要好生养着，再就是有很多东西是难免的，叫她自己注意着。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不惧生死的。 老了，快到死的时候了，就开始本能的回避这些玩意儿。 姜岁晚细细的打量着，还是劝慰道：“讳疾忌医哪成，快传太医来。” 她是年岁大了，但是太皇太后是个长寿的人，面色差成这样必然是病了，拖的重了更加难办。 然而贵妃这般自作主张，太皇太后心里不虞，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去。” 她左右舍不得驳斥她，不忍那漂亮的小脸蛋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姜岁晚这才翘着唇角笑了，软声道：“老祖宗且忍忍，虽然药苦，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呀。” 她那语气，跟哄胤礽是一样的。 “汪～” 獢獢远远地追过来，它扑进贵妃怀里乱蹭一通，又乖巧地蹲坐在太皇太后跟前，歪着大脑袋。 “奶茶奶茶。”太皇太后笑着摸它头，总算打起点精神。 “汪。” 一有回应，奶茶就高兴的去蹭她。 姜岁晚冲它招招手，笑着道：“獢獢，你今日留在老祖宗身边，监督她喝药。” 太皇太后：？ 你别太过分。 哀家要打你板子。 然而她还是被御医逮着一顿叨叨，开了酸苦的药汁子，生无可恋的灌下去。 她特意留了碗底不肯喝。 獢獢就支棱着大脑袋往小玉碗里看，见还有两口，便蹲坐在她床前，看看药碗再看看她。 太皇太后：…… “不喝。” 她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汪。”快喝。 贵妃那个促狭鬼，甚至叫小宫女给獢獢备了一碗水，獢獢就喝两口水看看她，再用鼻尖指指药碗。 太皇太后表示烦死，却还是把汤药给喝干净了。 獢獢见露出碗底，就汪汪两声表示夸赞。还昂首挺胸的回承乾宫邀功。 “獢獢崽崽真厉害，已经会干活了是不是？”姜岁晚揉揉它的大狗头，笑吟吟道：“崽崽贴贴。” 胤禔：…… 他也想贴贴。 “胤禔请贵额娘安。” 姜岁晚一抬眸，就瞧见过来请安的胤禔，不由得笑了，柔声道：“忙完了？” 胤禔点头，他依赖地看着贵妃，想说你也抱抱我，却害羞地什么都不敢说。 他刚到，闻着味的胤礽就追过来了。 胤礽直接如扑进贵妃怀里，甜甜开口：“想贵额娘了～” 他这样撒娇痴缠，看的胤禔艳羡不已，真的很想跟他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让贵额娘亲亲抱抱。 “过来。”姜岁晚冲着他招手。 胤禔心里激动，他立在贵妃身边，却什么都不敢坐。 “咳。”他目光幽幽。 姜岁晚将他也揽在怀里，笑着问：“如今读的什么书？” 胤禔就认真的跟她讲，上课上到什么地方，还会背给她听。 “真棒。”姜岁晚笑吟吟地夸赞。 她捏捏胤禔柔软的脸颊，不由得赞叹：“胤禔背书好，布库也好，性格也好，长得也好看。” 胤禔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 胤礽：？ 他眼巴巴地看着贵额娘，然而对方全部注意力都在胤禔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哥哥真的好棒呀，昨天还看见哥哥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稳稳当当的。”胤礽决定随着贵额娘的政策走，她夸他就也夸。 姜岁晚一听就笑了，把胤礽搂在怀里，软声道：“哎呀保成崽崽真乖真可爱。” 这么柔软这么乖巧的太子殿下，是怎么长成年长时的狗样。 崽崽怎么会有错，都是康熙的错。 她突然有些理解康熙的某些想法，比如纵然不现实，却还是想让胤礽顺风顺水的长大。顺利的继承皇位，顺利的治理国家做个明君。 “早间可曾用膳？”她问。 胤禔和胤礽点头。 胤禔并不敢跟太子争，他什么都可以放手，可贵额娘的怀抱实在太过温暖，他有些贪恋。 对上胤礽那冷漠的双眸，他装作看不懂的垂眸。 “没吃，有一点点饿。”胤禔昂着巴掌大的小脸，努力学着胤礽的神色，试图撒娇。 第98章 水汽 “那多吃些。”姜岁晚传召露白，示意她赶紧去御膳房提些点心来让两人吃。 胤礽凑到她跟前，笑的甜甜的，软声道：“要大口大口吃，长高高保护贵额娘。” 听他这么说，胤禔眼睛一亮，也跟着笑了：“儿臣也是。” “那你不保护你的额娘了吗？”胤礽双眸亮晶晶的，一脸乖巧地看着哥哥。 这是个送命题。 胤禔呼吸一滞，对于这么大的崽来说，回答这样的问题太多艰难了些，他还做不到面面俱到。 而一旁的姜岁晚捏着胤礽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眯眯问：“那这样，本宫问你一个问题。” 在胤礽满脸信任中，她笑的愈发温柔和善：“倘若我和你福晋同时掉进水里，在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你救谁？” 千古婆媳难题，也得让保成崽崽尝尝这滋味。 胤礽：嘎？ 胤禔：嘎？ 这是什么问题。 胤礽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救贵额娘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软乎乎撒娇：“贵额娘养孤亲孤，若有朝一日，必须在您和旁人之间选，孤必定选您。” 希望这诸多兄弟都在您跟前，您也能坚定不移的选孤。这是说不出口的话，也是最深切的盼望。 他所有缺乏的安全感，都是贵额娘填补进来的。故而不肯想，若有朝一日，贵额娘眼里心里都是小阿哥，他得到这温暖，再一点点失去，又该如何。 胤礽年岁尚小，他不懂。 姜岁晚把他搂在怀里，笑眯眯道：“为了不叫乖乖为难，贵额娘这就学游泳。” 一想到十年后她要当婆婆，就有一种深深的窒息感传来。 救大命了。 胤礽歪头：“儿臣多带几个侍卫。”在皇家，根本就不算事。他很快就敲定主意。 胤禔在一旁，捏着手指没说话。他在心里想，若是他，他必定会选贵额娘的。他还得学学游泳，因为他也不会。 姜岁晚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却不曾想，胤禔和胤礽赛着学游泳，两人那股子拼命的劲头让众人都惊住了。 等夜间康熙过来时，就随口问：“怎的他俩学起来了。” “因为臣妾问过，若是臣妾和太子妃同时掉进水里，只能救一个，问太子救谁。” 她捂着嘴笑，说是胤礽选了她。 康熙：？ 倒也不必笑这么开心。 “你怎么不问问朕？”康熙坐在窗前，打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夜空，静静出神。 姜岁晚却怔住。 有句话怎么说的，她又没疯，问皇帝陛下这个问题，答案只会有两个，一个是旁人，一个是假的。 若皇帝能坚定不移的选择她，那她这些年的社会学就白学了。 “万岁爷呀，这是婆媳问题。”她小手一摊，直接转移话题。 康熙望着她笑吟吟的眼睛，修长的指节捏住她下颌，静静地看着。 “是吗？”他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这才又望向窗外。 他是皇帝，他没什么不懂。这人心他时时猜度，自诩一眼能看透，可对上贵妃双眸时，他心里就难受。 原先他对贵妃不曾有什么特别时还好，自打觉得她有些许不同，自然时时处处关注。 瞧得多了，便不敢再瞧。 咫尺天涯般，让你似乎触碰到那无上爱意，却像是一汪水，你伸进去带些水意出来，张开手却什么都握不住。 湿淋淋的水意形成朦胧的雾气。 他看不清了。 “啧。”姜岁晚翘着唇角，也趴在窗前，昂着脑袋往外看，笑眯眯道：“自古逢秋悲寂寥呀～”苏丹小说网 “这是冬。”低沉的男音响起。 “哦，不打紧。”姜岁晚望着天上星，不知身边男人心中酸楚一片。 拧出酸汁子来，却又无可奈何。 第99章 雪日 姜岁晚沐浴过，满心欢喜地躺在康熙肩头，她昂着白嫩嫩的小脸，眸光中满是暗示。 康熙却只搂着她，动也不动。 “您累了？” “不累。” “那玩点脸红心跳的？” “不玩。” 姜岁晚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试图思索男人说累的原因，后来想想，估摸着年岁大了，他可能不行了。 头一歪就睡着了。 康熙想着，贵妃年岁尚小，性子纯挚些，许是不知情爱滋味罢了。他在身边多些时日，总归有如愿以偿那一日。 他转过头，想跟贵妃说说心里话，就对上一张恬静的睡颜。 心中一梗。 康熙重重的用鼻子喷气，也跟着睡过去，他就多余看看她。 等第二日康熙醒来时，她依旧甜睡，整个人呈比字型挂在他身上，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悄声的将她扒拉下来，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等姜岁晚睡醒，天色已经大亮，日头也高了。 入了冬，外头刮的风就像刮进人骨子里一样凛冽。纵然太阳高悬，亦增添不了些许暖意， 可内务府却忙碌的厉害。 因着宫里要选秀，不仅仅是备着花名册，一应的宫室、宫装等都要提前准备好。再就是伺候的宫人也得提前调教。 内务府管事忙碌间，笑眯眯道：“明年进了新主子，到时候新宠妃出来了，这宫里呀，又得翻天了。” 翻得是贵妃的天。 她如今盛宠，在宫中一枝独秀，明年进了新人，怕是不见今日风光，就是不知佟家贵妃撑不撑的住了。 就是一道劫数，渡过去是漫漫长夜，渡不过去是玉减香消。 内务府管事笑着摇头，新人才有新机遇，如今贵妃盛宠，她极为明理，虽然赏赐丰厚，可哪有乱世财多。 而后妃也在等。 除却年岁已大，根本无再得宠希望的后妃，还有些小妃嫔在，她们年纪轻，却失了宠爱。 自然希望贵妃倒下，好分一杯羹。 这些姜岁晚都知道，但她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看着。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宠爱，而是活着。 去感受着人世间的美好。 她想学会那些情感，破除情感障碍。 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这才起身洗漱更衣，露白端着铜盆进来，笑眯眯道：“再过两日，就得备着过年时的新衣了，贵妃娘娘多制几套鲜亮的颜色。” 年前时，孝昭皇后身子不大好，后来薨了，宫里就一片素净，就算除服，这大红大绿也不好有。 现在趁着过年，倒是可以了。 姜岁晚想想点头应下，这新年新气象，自然要穿的喜庆些。 也换换味。 这些清新淡雅的颜色，她也穿腻了。 啧。 旧衣裳穿着舒适，到底不如新衣裳新鲜漂亮。 定下章程后，露白就开始忙着去选花样册子，她乐呵呵的想，要做一件百子衣，让贵妃娘娘早日开怀才是。 她都愁得慌，宫里有不成文的规矩，若受宠一年还未有孕，就会被撤绿头牌，也不知万岁爷会不会格外开恩。 可瞧着贵妃娘娘眉眼柔和的样子，她又不敢拿这个去叨扰。没得扰了贵妃娘娘的兴致。 姜岁晚坐在窗前，怀里揣着汤婆子，她正垂眸练大字，方才看完了前日的话本，她这会儿心里不舒服。 本来以为是渣女逍遥游，结果死完了。 死的只剩书名，虐得她心肝脾胃肺都移位。 怎么都死了呢。 她气鼓鼓的抿着唇，不理解女主为什么为男人死。 情。 爱。 她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认真端详半日，又慢慢撕碎。 人应该最爱自己才是。 哦，还得爱厉哥。 姜岁晚蹙着细细的眉尖，属实不解的厉害，越想越气，索性叫霜白去教坊司唤几个伶人过来弹琴唱曲。 听着伶人柔软的声音，她这才舒服了些。 等康熙来时，就见她斜倚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左边是露白给她捶肩，右边是梨白给她捏腿，面前是伶人给她唱曲。 他顿了顿，上前走到她边上坐。 贵妃没动。 康熙就出神的望着她，有些事情根本经不住细想。 佟岁晚。 他在心里默念这名字，唇尖便泛上一丝苦意。 “呃。”姜岁晚打了个盹，脑袋一晃就醒过来，瞧见康熙在跟前，就软软的依偎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才问：“万岁爷怎得不叫奴才通报一声。” “嗯。”男人随口应。 他大掌轻轻地拍着贵妃脊背，哄着她睡。 姜岁晚困劲过去，反而睡不着。躺在他怀里发呆。 “想什么呐？” “想你。” 她随口回。 已经练成了条件反射，姜岁晚将许多跟康熙交流的话术都换了。 别问，问就是想你。 别问，问就是爱你。 别问，问你就是唯一。 她给自己制定的策略就是这些，人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不光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会相信自己听见的。 一次会怀疑，二次会存疑，听得多便真假难辨。 纵然是帝王，却也是人。 想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没那么容易。 康熙闻言果然笑了，捏着她的小脸道：“嘴巴这么甜？” “吃起来更甜。”姜岁晚眼巴巴地看着他。 康熙便坐直身子，当没听见，他得从贵妃的美色中挣扎出来，才能更好的去找决策。 姜岁晚不高兴，就用指尖捏他的手，男人肌肤紧致，根本捏不起来。 “啧。”坏。 康熙见她不闹了，眉眼便柔和了许多。两人静静地坐着，倒别有一番趣味。 “万岁爷，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臣妾不知道，好像什么都吃过了。” 姜岁晚把玩着他修剪整齐的指甲，想了想，把他大掌放在自己腰间，开始指挥：“捏呀。” 康熙：…… 放肆！ 在心里骂了一句，大掌却不由自主的开始给她捏。捏一会儿，他还得回去处理朝政。 男人高大的身影踏过门槛时，回眸忘了一眼，那眸光中似是含了千言万语，可惜姜岁晚看不懂，她只扬起大大的笑脸冲他挥手。 男人想，贵妃之容颜之盛，冠绝天下。 再也寻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女子。 姜岁晚送走康熙后，便琢磨着找点什么事情做，一旁露白觑着她的神色，笑着道：“您该叫奶母将小阿哥抱来看看了。” “那你去传。” 她琢磨着也不知胤禛现在什么样子，刚出生时丑的人眼睛疼，洗三时张开了些，又过几日，想必会变样。 然而—— 抱来的小阿哥白白胖胖，小脸肉嘟嘟的，小嘴巴粉粉嫩嫩水汪汪的。 姜岁晚：？ 怕不是被掉包了。 奶母便笑着凑趣：“回贵妃娘娘的话，小阿哥吃奶吃的香，睡觉也香，如今见风就长，一天一个样，好看着呢。” 确实好看，现在已经能看出来随着玛禄那种精致漂亮的小脸了。 “真好。”姜岁晚回。 小孩确实好看，而且很是乖巧，在她怀里不哭不闹，还会好奇的看着她。 “不错。”她夸了句，就叫露白赏她。 又多看两眼，姜岁晚卸掉护甲，用指腹轻轻地碰触他柔软的脸颊。婴幼儿的脸，嫩的一碰就碎的感觉。 姜岁晚知道力气都不敢使，她抽回手时，却被一只细细的小手给握住了。 “小阿哥喜欢您呢。”奶母笑眯眯道。 “嗯。”姜岁晚看着那还没她一截指节长的小手，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的手真的小，手指跟嫩笋一样。 奶母躬身上前，摸摸小阿哥的小手，他便松开了。临走前，小阿哥还冲着她的方向啊了一声。 姜岁晚歪着头，看向离去的小阿哥，眸中尽是幽深，混不似平日的清澈温柔。 “没感觉。”她在心里失落的想。 这局，到底要怎么破。 姜岁晚昂头望着天空，不知从何时起，天色阴沉下来，看起来特别像是要下雪一样。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劝：“贵妃娘娘不必难过，您早晚会开怀的。” 可怀孕这事，自有天定，半分不由人。 姜岁晚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那本宫情难自制，非得伤心怎么办？” 露白：？ 她准备一肚子话，没想到会有这问题，登时卡住了，结结巴巴道：“对啊，怎么办？” 姜岁晚噗嗤一声笑出来，捏着露白的小脸，轻笑着道：“行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日忧来明日愁。” 听着贵妃娘娘这么说，露白就在想，明日歌是这么用得么？ 姜岁晚捧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 怀孕？倒也不必愁上加愁。 第100章 青梅煮酒 姜岁晚坐在围炉前，看着露白将蜜橘放在上面，又在炭灰中埋了栗子、红薯等，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 在她边上，是甩着尾巴打盹的獢獢。 狗子在冬日，也嫌那地上的冰雪冻爪子。 她坐在摇椅上，慢慢地摇着身体，默默背着书。 跟在胤礽身后赶进度，她竟然不能松懈，说起来也是令人诧异，保成崽崽的天赋极高，学习又刻苦，旁的上头可能还沾点骄奢，可在读书步库上，那是什么苦都肯吃的。 姜岁晚背了会儿，就被温暖的热气熏的昏昏欲睡。 就听露白惊喜的声音响起：“好香，熟了。” 有好吃的，她登时精神起来。 姜岁晚看着她俩好一通忙活，这才将剥出来的板栗放在围炉的铁网边烤着保温，又去剥蜜薯。 “贵妃娘娘快尝尝。”梨白笑吟吟道。 她吃了点，确实好吃的紧，但是她这会儿不饿，多吃两口便腻了，根本不爱多吃了。 “拿去乾清宫，就说是本宫送去的。”姜岁晚道。 露白一听眼睛就亮了，她就喜欢贵妃娘娘能多惦记万岁爷些。 平日里贵妃娘娘总爱顾着自己不爱顾着皇帝，她心里担忧的紧。 乾清宫。 康熙正在批折子，今年冷得快，冷得急，这冬麦尚未成，众人都在担心冬雪太盛形成雪灾。 纵然有说法，什么麦盖三层被来年抱着馒头睡，可若是稚嫩的幼苗，遇上十层，那便不成了。 他眉头皱的死紧。 刚在思索要做什么预防，就听见外面传来奴才的禀报声，说是承乾宫送东西过来，问他可否传召。 康熙摆摆手。 他还能拒了承乾宫的东西不成。 听说是贵妃送来的，他心里又高兴起来。 总归她是念着他的。 一高兴，还叫小太监带回去一根烧蓝的蝴蝶发簪，下头缀着小宫灯，看着可可爱爱的。 姜岁晚收到后还挺喜欢，当即就别在发髻间，揽镜自照。 看完也就罢了。 “去教坊司传几个舞姬来。”她搓手手，想看舞姬跳舞了。 等康熙来时，就见他心心念念的贵妃娘娘，此刻正斜倚在软榻上，左边是露白给她捶腿，右边是梨白在给她剥烤好的蜜橘。 身前几个教坊司的伶人正在跳舞，曼妙的身姿扭出惊人的弧度。 “你怎的来看这个？”康熙皱着眉头问。 姜岁晚饮尽杯中酒，笑吟吟道：“看不得？” 康熙想说看不得，但是瞧着她一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微微蹙着，便有些舍不得了。 “看得。”她高兴就好。 姜岁晚这才转过双眸，但是那纤长的手指却对着康熙的方向勾了勾，她浅声道：“万岁爷，到此处来。” 这青梅酒纵然是果酒，喝得多了，也相当醉人。 她尾音都有些散，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微微垂着，正看着伶人。 康熙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慢慢地走到她跟前，温柔道：“别喝了，仔细等会儿头疼。” 他捏住她手中的酒杯，慢慢地挪过来，挪到自己跟前去，这酒盏是最简单的白玉酒杯，里头清润的酒水微微晃动。 甚至能闻到杯沿上那些关于口脂的隐秘香气。 他一口饮尽。 甘甜的酒液入喉，却带了些许苦。 “贵妃。”他嗓音低哑，轻声唤。 姜岁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冲着伶人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 “这腿不错。” 她双眸微眯，浅声夸赞。苏丹小说网 康熙：？ 第101章 神女 姜岁晚说完，纤白的柔荑就摸上他的腿。 康熙：？ 他有些看不懂。 就见贵妃又摆摆手，露白登时会意，带着众人退下，还贴心的关上大门。 康熙视线尚未从大门处收回，便感觉到贵妃起身，趴伏在他身上，玉白的小手搭在他肩头上，他去看那手，却感觉到另外一边传来温热的呼吸。 “万岁爷。” 温热的小手顺着他眉尾缓缓滑至下颌骨的位置，轻轻地刮蹭。 “贵妃，你要做什么。”康熙脊背挺的笔直，怔怔地坐着。 “做什么？”纤长的手指捏住白玉小扣，在康熙皱眉中，动作轻柔的解开。 回应他的是有一阵沉默，和被解开的扣子，以及缓缓坠落的玉带。 姜岁晚倾身，将眸中愣怔的男人缓缓推翻。他这些时日屡次拒绝，素来识味的男人突然吃素，她不信。 也懒得委屈自己。 床帐被放下，遮住康熙通红的耳根。 * 一夜未眠。 等姜岁晚困了，这才放开他，滚至一旁酣睡。 康熙：…… 他抿着唇，眼尾带着克制的猩红，她可真够会磨人。等胡闹过一场，康熙到底也累了，却还是将贵妃抱去沐浴更衣。苏丹小说网 细细将两人收拾过，这才将香软的娇躯搂在怀里，闭眼睡过去。 姜岁晚醒了。 她宁愿自己没醒。 喝酒胡闹也就罢了，好歹给她断个片，清醒的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破事，有些可怜了。 “咳。”她清了清嗓子。 就在露白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下，红了小脸。 救命。 姜岁晚板着脸，款款起身，昨夜发生的事情在眼前萦绕，她觉得挺离谱，却又觉得挺刺激。 “都是话本的错。”她说。 吃肉还是比较香的。 今日天晴，蓝天白云一览无余，空气仍旧是沁凉的，呼吸一下能疼到鼻腔里去。 “嘶，真冷。”她说。 等看账本的时候，就瞧见各处用炭量极大，冬日冷的时候，这炭盆难免多用。她问了两句各处够不够用，又用自己日常用的合计一番，觉得不错这才作罢。 “贵额娘！”一道奶里奶气的小嗓音响起。 姜岁晚打开窗子往外看，就见一个雪白的团子正颠颠地跑过来，龇着几颗小米牙，笑的极为快活。 “贵额娘～”他一叠声的唤。 “慢……” “哎呀！” 不等姜岁晚说完，小肉墩墩便跌倒在地，可怜兮兮地抬着小脑袋，软乎乎的撒娇：“贵额娘抱～” “仔细些！”她说了一句，连忙过来抱他，两手用力半晌，才无奈道：“还是自己走吧。” 原就生的圆润，如今再穿上厚实的冬衣，她穿的也厚实，胳膊都快圈不过来了。 “嗯！”胤礽乖乖地点着小脑袋。 他小鼻子被冷风吹的通红。 “这么冷，过来作甚？还不如烤火。”姜岁晚握住他冰凉的小手，凑到熏笼前烤手。 胤礽歪着小脑袋，甜滋滋道：“可是来找贵额娘不会冷。” 冷就冷呗，能瞧见贵额娘就行。 “下次穿厚实些，让宫人抬轿子带你过来。”姜岁晚道。 她有些心疼，到底天冷路滑，她都觉得冷气呛鼻腔，更别提幼儿没有发育好的鼻子，只会更加的难受。 胤礽翘着唇角甜甜一笑，浑然不觉的样子。他那日不看贵额娘，心里就惦记的很是难受。 看见了，不用做什么，就觉得很高兴。 “孤是不是命里缺你呀，咋这么稀罕。”胤礽捧着姜岁晚的小脸亲了亲，软乎乎道。 “嗯。”姜岁晚捏捏他小脸，给他从围炉上拿烤好的橘子吃。 胤礽照着样子学，也要来给她剥，还笑眯眯道：“贵额娘吃了变白白。” 蜜橘皮被烤黑了，他小手蹭着黑灰，再往小脸上一抹，跟小花猫一样。 等康熙来时，就见胤礽正围着贵妃嫌殷勤，那小脸脏兮兮的，看着就伤眼睛。 “咳。” 他清了清嗓子。 姜岁晚听见他声音，就笑：“万岁爷若是嗓子不适，趁早传召御医来看看，别讳疾忌医才是。” 没得整日里偷偷过来，再清清嗓子吓唬她。 康熙昨日被她压着亲，今日再瞧见她，难免想起昨日情形，脸就不可控的红了。 “汗阿玛，你脸红了，热吗？”胤礽一脸天真可爱。 然后被康熙提着后脖颈扔外面去了。 “滚。” 在贵妃促狭的眸色下，他恼羞成怒。 胤礽被他扔到门外又关上门，姜岁晚便赶紧来捡，牵着胤礽的手重新回来，用鼻子皱康熙：“不许欺负我崽。” 她凶巴巴的。 康熙却只记得她眉眼潋滟含情，用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脸颊上巡弋的模样。 他垂眸。 自觉地打开窗子，对着冷风透透气。 他现在看贵妃，跟看九尾妖狐差不多。 勾人的厉害。 莫不是真的九尾妖狐，才能这般绊人心。康熙索性上前来，揽着贵妃的腰肢，不动声色的去触摸尾骨，试图找出尾巴的痕迹。 没有。 姜岁晚：？ 你这前几日跟贞洁烈男一样，今日又主动求欢，男人心真的海底针一样难懂。 “等晚上胤礽走了再，现在不合适。” 她双眸亮晶晶的，显然很高兴。 康熙身子一僵，他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犯蠢一下罢了。 胤礽乖乖地捧着小脸蛋，昂着头看着贵妃，满脸都是高兴。 “贵额娘怎么这么好看？是小仙女下凡吗？” “嗯。”姜岁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贵额娘是天降小仙女呢，等凡间历劫结束，就会回到天上。” “历劫？什么劫。”胤礽不明所以。 康熙也疑惑的望过来。 “那要从一个漆黑的夜晚开始。”姜岁晚清了清嗓子，款款道来。 那夜，神界仙君家生了个小公主，她有疼爱她的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快乐的长大成人。 后来呢，神魔大战，六界死伤无数，最终神界赢了，他家立了大功官升三级，后来她在路边捡了一个受伤的小狗，辛辛苦苦养大了。 结果狗跑了。 她现在下界找她的小狗。 康熙刚开始还听的很是认真，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大对，什么叫她的小狗。 “那你找到你的小狗了吗？”胤礽眼巴巴地看着她。 “找到了，小狗很好。”她满脸深沉。 康熙：？ “不是情劫吗？话本都是这么说的。”你编故事也要根据逻辑来，怎么就为一只小狗就历劫了。 姜岁晚小手一摊：“她是神女，情爱有什么要紧。” 想要什么样的美男捏一个便是。 “可……”康熙皱眉。 “别可了，神女不选神仙，非得下界选凡人？人家是历劫，又不是不活了。”姜岁晚托腮。 “哇哦。”胤礽高兴地不得了，追着她询问细节：“那神界好玩吗？” “好玩。” 康熙望着正眉眼灵动编故事哄胤礽的贵妃，没忍住翘了翘唇角，她好像有点可爱。 他有点喜欢。 “可是孤还是不懂，为什么要来人间界找獢獢，为什么不找胤礽？”他说着，眼里就憋了一泡泪。 他还当贵额娘的故事里会有他。 可是没有。 姜岁晚：？ 你的角度这么清奇，是我没考虑过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姜岁晚眉眼温柔，她握住胤礽的手，试图找补：“因为神女尚未遇见胤礽，便只当自己要找小狗。” 胤礽就高兴起来，他破涕为笑。 “真好，贵额娘左手牵着獢獢，右手牵着胤礽，一起回神界。”他说着犹豫地看向汗阿玛，心想汗阿玛怎么办。 “没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汗阿玛会有很多很多妃嫔，会有很多很多阿哥，我俩……不打紧。” 胤礽想想就高兴起来，他捏着贵妃的衣角跳，乐呵呵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贵额娘死了，在奈何桥等着胤礽，到时候带胤礽去神界。”姜岁晚捏捏他小鼻子。 “咳。”康熙觉得他要出声。 省的两人已经商量好，混没有他什么事。 “万岁爷万岁爷当然要长命百岁的，和我等凡人不同。”姜岁晚笑吟吟道。 康熙心里无限地往下沉。 看着贵妃笑靥如花，他又觉得酸涩起来，便是一个故事，一个假设，她也不肯捎带上。 “那你还想带谁？”他终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姜岁晚奇怪地看他一眼，软声道：“首先呢我想活着，其次呢我想活着，然后呢我想活着。” 所以能别让她死吗？ 她不想死。 康熙一噎，就见贵妃凑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身上的甜香也跟着弥漫过来，她压低声音和他说悄悄话：“敢问万岁爷几岁？霸道康熙三岁半？” “哄胤礽高兴的，您凑什么热闹。” 她翻脸无情，说完便纤手一伸，将他推至一边，大有莫挨老子的意味。 康熙心里更加复杂了。 有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第102章 乘风 康熙眉眼黑沉，修长的指节把玩着翡翠手串，正眉眼深沉地望着贵妃。 这个表情一出，向来是要揍人了。 胤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思，他张开双臂挡在贵妃跟前，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汗阿玛。 “让开，不然朕连你一起揍。”康熙骄矜地抬着下颌，威胁暗示意味非常浓厚。 他放下手串，捏着自己的手指。 胤礽想想那大巴掌打在屁股蛋子真疼，愈发不肯让开，还试图跟康熙讲道理：“贵额娘是神女啊，不能打的。” “打的就是神女。”康熙语气凛冽。 这直接给胤礽整不会了，他结结巴巴道：“那您打儿臣，打完儿臣就不能打贵额娘了哦。” 姜岁晚抿唇轻笑，将胤礽搂在怀里，软声哄：“乖，你汗阿玛不会打贵额娘的，因为男人顶天立地，手是用来实现理想，而不是用来揍女人的。” 听见这话，胤礽忍了又忍，这才小小声问：“那为什么能打孤的小屁股？” 姜岁晚望天。 她知道康熙没有真正的揍过胤礽，不过是逗他玩罢了，但是小儿不知，只当自己真挨揍了。 康熙冷冷地瞥他一眼：“还问？” 几人正聊着天，就听外面传来小太监禀报的声音，说是小阿哥醒了，正在到处找贵额娘。 胤礽登时鼓起小脸蛋。 他惨兮兮地撅着嘴，那些宫人说的话，登时在眼前萦绕。 姜岁晚看了一眼康熙，蹙起细细的眉尖，冷声道：“去跟玛禄说，本宫明日使软轿来，亲送她至永和宫！” 康熙又补了一句：“再叫人将小阿哥抱至偏殿去，不必叫玛禄伺候了。” 胤礽：？苏丹小说网 他舒服了。 原来还能这样处置，不必委屈自己。 未满月的小幼崽，她轻易都不敢叫抱出来吹风，裹得再严实，这时节到底冷的厉害。若是见了风生病，连药都灌不下去，玛禄她怎么敢。 “狼子野心。”康熙点评。 姜岁晚神色平平：“臣妾想着月子里头全她们母子情分，便不再她面前绕，只她两人养着便是，谁曾想，她竟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这样争宠，无非两个结果，姜岁晚碍着面子应下，然后在万岁爷面前晃一圈，有点面子情也行。 最坏的结果就是贵妃不高兴，直接治她的罪，可孩子得留下，她也是存着为孩子牺牲自己的心思了。可如此一来，被欺负的那个总归是有点怜惜的。 她需要在出月子前谋划好一切，事情都是些许东西累积在一起。 康熙觑她一眼，心想她现在还是太好性了，他等着她发作，见她不吭声，又接着道：“乌雅答应降为官女子。” 是贵妃抬举的她升上答应，却仗着贵妃心善，竟如此行事。 姜岁晚犹豫一瞬，轻叹口气。 “你得宠时日久了，宫中耐不住，这样的事情就会特别多。”康熙拍拍她的手，试图掰碎了跟她说，这宫里到底有多少豺狼虎豹，那些看似温柔小意的表皮下，含了多少鬼魅伎俩。 “臣妾知道。”姜岁晚双手托腮，皇帝这个位置，就是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放在一群饥饿的人中间。 “也相信您。”贵妃眉眼灼灼，顾盼生辉间带着无尽的情谊。 康熙舒服了。 门外响起女子挣扎的惊呼声，在夜色中甚至有些不大明显，好似风的一声呜咽，转瞬即逝。 姜岁晚侧眸望向门外，正要起身，却被康熙握住了手：“不必担忧。” 他不是暴君。 第103章 风寒 乌雅答应降位官女子，如同石子般在宫中泛起些许涟漪，一时间人心惶惶，还当是昔日那个嚣张跋扈的贵妃回来了。 等了解完事情始末，众人不由得赞叹，贵妃果然好性，竟然被乌雅庶妃这般欺负，也不过是降位移宫罢了。 翊坤宫。 “贵妃的承乾宫，先前还住了官女子，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郭络罗贵人神色温婉，满脸清浅道。 宜嫔闻言登时皱起眉头，她抿着唇，半晌没说话，片刻后才低声道：“如今说来，倒是我们小觑了她。” 郭络罗贵人便沉默不语，当初贵妃娘娘横空出世时，众人都没放在眼里，一个被娇养着长大的姑娘，一点小心思都摆在脸上。苏丹小说网 就算容貌出色，也无人将她放在心里。 可谁曾想，她后头能独宠至今，自打康熙朝后，便没有这样的事，万岁爷再喜爱一个人，也不过是多去瞧两眼罢了，何曾有这般眷恋。 宜嫔冷笑：“贵妃舍不得处置玛禄，反倒引得万岁爷将玛禄一降到底。”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艳羡贵妃还是该艳羡皇帝。 “贵妃啊。”宜嫔满脸惆怅。 她光是立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已然熠熠生辉，属实引人瞩目，令人移不开眼睛。 漫说是皇帝，便是她瞧见了，不也拼命地往她跟前挤，贵妃对她笑一笑，她就高兴的不得了。 宫中因为此事，渐渐又沉寂下来，因着贵妃性子和善，慢慢地有人开始张狂起来，可万岁爷愿意宠着，自然叫人兴不起旁的念头来。 傍晚时分，天地昏黄。 姜岁晚坐在窗前，捏着眉心望着外头，低声道：“传召黎太医来，吹多了冷风有些头疼。” 她一直抱着暖炉，就出去转一圈，瞧瞧她那早死的花木，不曾想就吹着风了。 黎少珩来得很快，每每贵妃传召，他就恨不得长翅膀直接飞过来。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他躬身请安。 姜岁晚叫了起，这才细细地将症状描述了，压低声音道：“实在是头隐隐作痛，难受。” 她一说难受，黎少珩比她还难受，压低声音道：“不妨事，叫狗哥看看。” “嗯。”姜岁晚乖乖点头。 黎少珩细细把脉问诊，这才松了口气：“回贵妃娘娘的话，您吹了风，略感风寒，现下觉得头疼，等会儿还会起热，微臣这就给您开方子。” 小感冒罢了。 他又细细地诊治过，这才放心下来。 “出门围严实些，周围的奴才不会照看人，你也不会照看你自己不成。”黎少珩压低声音道。 姜岁晚望天，很是不想承认这次确实是她托大了。原想着以她康健的体魄，吹个风还能病了，结果真的病了，就啥也不是。 “再凶我哭了哦。”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 黎少珩冷眼：“你哭。” 惯会装相，她若是能因为伤心而哭泣，岂不是快要破了她情感障碍，他倒是要高兴了。 “啧。”姜岁晚板着脸。 看着被露白呈上来的药汁子，她表示万分不想喝。 “看看就好了吧。”姜岁晚拧着细细的眉尖，她是真不想吃喝，瞧着青黑色就很可怖，这离近了还能闻见酸苦味。 救大命了。 “乖，喝掉就好了，明儿叫人给你捎城东点心铺里的樱桃煎。”黎少珩哄她。 若在现代，这病了还能抗一抗。 毕竟这古代病了，说嘎就嘎，半点不跟你商量。 姜岁晚一想还真是，很是赞同的点头。 “不喝。” 第104章 孤怕黑 冬日风急。 在室内也能听见冷风呼啸。 黎少珩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软声哄她：“你喝了这碗，若是没有恶化，下面的就不用喝了。” 这个买卖值当。 姜岁晚叫露白准备好饴糖，这才将杯中苦药一饮而尽，快速地含住饴糖，这才惨兮兮道：“人为什么要生病？” 她再也不愿意吃药了。 真惨。 见她喝了，黎少珩才放心，低声道：“有药可治多好。” 此时许多病都无药可治。 姜岁晚点头。 两人正聊着，梨白就走上前来，低声禀报：“时辰已经到了。” 黎少珩躬身告退。 姜岁晚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舍不得他离开。生病的人，总是脆弱些，她头疼的很是厉害。 “给本宫通通头。”她说。 躺在床上由着霜白通头，她细眉紧皱，显然是难受的厉害。药汁中有安神药，没一会儿功夫她就睡着了。 等一觉睡醒，姜岁晚又生龙活虎起来，未有丝毫不适。 “黎太医妙手回春，一剂药便治了病，真好。”她笑着夸赞。 她好了大家都高兴，露白笑吟吟道：“夜里守着您没敢合眼，生怕您不舒服。” 姜岁晚挑眉：“万岁爷没来？” 露白迟疑，却还是点头。 她随口问一句，便不再关注，而是看向一旁的膳食，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真好，又活了一天。” 睁开眼睛能瞧见太阳，已经是极好的，她别无他求。冬日里属实无聊的紧，平日里没什么事，出太阳时就坐在窗前晒太阳，若是下雪了，便在屋里瞧着外头的雪景。 抱着炭盆，搂着獢獢，日子也属实美滋滋。 “贵额娘～”奶里奶气的小甜音响起。 姜岁晚打开窗子往外看，就见胤礽正飞奔过来。颠着两条小短腿，跑的飞起。 “贵额娘～”他攥着小拳头往里冲。 结果突然起飞，被一只大掌拎着后脖领，跟拎小乌龟一样，他无辜地划拉着四肢，甜滋滋唤：“贵额娘救命呀～” “汗阿玛吃崽崽啦～” 姜岁晚就起身，立着看两人跨过门槛，这才笑吟吟道：“乖乖，快下来烤火。” 这么冷的天，父子俩也要巴巴的跑过来，看看贵妃的笑，就心满意足了。 “你身子可大好了？昨日听梁九功禀报说你脉案不好，朕走到门口想想不打扰你又回去了。”康熙握住她的手摸了摸，温柔道：“希望你能好好的。” “嗯。”她也想自己能好好的。 无病无灾到百年。 康熙和她一道坐在软榻上，胤礽瞧着，慢慢地挤进来，盯着两人看。 “你作甚？”男人皱眉。 保成崽崽有点害怕，他往贵妃怀里贴了贴，这才小小声道：“您和贵额娘亲亲就会生孩子，那还会爱儿臣吗？” 姜岁晚：？ 谁又在幼崽跟前嚼舌根子了。 她在此时，无比共情康熙，自家崽没什么不好，都是身边人不好，带累了他。像他才三岁半的崽崽，哪里知道什么亲亲会生孩子。 康熙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阴沉下来。 他冲梁九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看一眼。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礽犹豫片刻，还是满脸苦恼道：“就是想问问。” 姜岁晚捧着他的脸，温柔道：“你爱汗阿玛吗？” “爱。”胤礽急切点头。 “那你爱完汗阿玛还能爱贵额娘吗？”姜岁晚侧眸。 “能！”胤礽乖巧点头。 姜岁晚小手一摊：“人心里的爱是用不完的，一如你爱汗阿玛也可以爱贵额娘，到时候就算有小崽崽了，爱完你也可以爱他呀，再者是小阿哥还是小公主尚未可知，你贵额娘能不能活到那时也未可知，你现在苦恼做什么？” 胤礽：？ 他满心纠结心酸，在此刻尽数消散，转而高兴起来。对哦，他爱了汗阿玛还可以爱贵额娘。 康熙：…… 他就知道这在贵妃处根本不是事，小崽子哄下就好。 真好哄。苏丹小说网 “一如贵额娘爱你，爱你汗阿玛，还爱爹爹，并不是说只能爱一个，大家没那么狭隘。”姜岁晚诱哄道。 胤礽满脸震惊：“你还有爹！” “啪。”康熙一巴掌拍在他屁股蛋子上，今日胡闹也就罢了，竟然还胡说。 “你都有爹，怎的不准旁人有。”康熙黑着脸道。 “没见过。”胤礽惨兮兮皱眉。 姜岁晚就抿着唇笑：“因为贵额娘也很瞧见了，就你汗阿玛见得多。” “贵额娘见不到爹爹会不会很想他，没关系孤可以当你爹！”他挺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胸膛，还拍了拍，为了示意自己真的靠谱。 姜岁晚笑的满脸和善，伸出玉白的小手，啪的打在他屁股蛋子上，冷笑着道：“胡说。” 胤礽：qaq. 男女混合双打真可怕。 康熙以为贵妃又要教训他的时候，却见贵妃趁机教他称呼的问题。 “记住了没？” “嗯。” 胤礽惨兮兮的大大点头。 等回毓庆宫后，他就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记着——冬日雪大，孤一路疾行，迫不及待想见贵额娘，结果被他俩打了一顿。 以后要把贵额娘和孤埋在一起。 孤怕黑。 这样贵额娘就可以一直陪着孤。 第105章 安布 冬日飘雪。 姜岁晚从不知冬日有这么多的雪可以下。今日大雪明日小雪，那琉璃瓦上的雪化了又积，积了又化。 一如宫中妃嫔，多的人数不过来。 她鲜少生出这样的感慨，盖因宫中多了位特殊的客人。 姜岁晚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唇角挂着和善的笑容，软声道：“这点心是甜的，做了奶味的流沙心，可有意思了，你尝尝看。” 面前的小姑娘长着一张沉静的小包子脸，正软软的看着她。 “谢贵妃娘娘。” 她抽了抽嘴角，斜眸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康熙，低声道：“你来。” 康熙摸了摸鼻子，表示没法来。 他不会哄孩子。 姜岁晚扶额，她望着殿外纷飞的大雪，还是道：“不如安排进储秀宫，享嫔例，您看如何？” 到底是仁孝皇后的庶妹，如今噶布喇病重，提前将女儿送入宫巩固地位，也是为胤礽提供保障。 入宫待年。 这是索额图说的。 姜岁晚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看的出来后族的教养极好，便是小小年岁，已经能看出端方沉静之姿。她生的也好看，五官精致端艳，是个美人胚子。 “享贵人例便可。”康熙不在意的挥挥手，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去请太子来。” 胤礽本就要来，听说承乾宫请，顿时冒着风雪，颠颠地跑过来。 听说请太子，安稳坐着的小姑娘这才露出些许异样来，往门外的方向看着，很是期待。 很快一个雪白的团子滚过来，小脸被冻的红扑扑，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甜滋滋的，满脸都是快活。 “贵额娘！”他兴奋的唤。 姜岁晚轻笑，冲他招招手，笑着道：“快来看看你……额……” 她突然不知该怎么称呼。 就听康熙冷漠补充：“这是你安布玛玛。” 胤礽猛然抬眸，看着小姑娘抿着唇，却满脸热切的望着他。 “安布玛玛。”崽崽乖巧行礼。 他好奇地望着赫舍里氏，看着她勾出和善的笑意。 “你往后可以多往储秀宫走，跟你安布玛玛一起玩。”姜岁晚笑吟吟道。 胤礽猛然抬眸，心里不住地往下沉，所以贵额娘叫他找别人作甚，是——厌烦他了不成。 见贵额娘高兴，他屏息凝神，却还是笑着回：“好～” “真乖呀。”姜岁晚摸摸他秃秃的小脑袋。 交代过后，便让胤礽带着她回储秀宫熟悉，顺便培养感情。毕竟是血亲，想必会处得很好。 却不知—— 胤礽一出承乾宫的大门，神色便一片冰冷，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警告道：“不许跟贵额娘抢宠爱！不许叫贵额娘伤心！” 他已经知道后妃入宫，便会分贵妃宠爱，他不想看见贵额娘不开心。 赫舍里氏神情一僵，满心欢喜登时被泼了盆冷水，她抿着唇，冷冷道：“你喜欢她？呵，她若生下阿哥封为皇后，这世间焉有你我立足之地？” 佟贵妃离后位一步之遥，便是那股子血脉亲情便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更别提她艳骨绝生，那股子媚人的气息怎么都拦不住。 而她竟能在后宫团中杀出一条独宠的血路，皇帝色令智昏，竟也一味地纵着她，连太子爷也倒戈相向，长久以往，难免会移了性情。 赫舍里氏心念电转，面上却愈加纯挚，笑眯眯地握着胤礽的肩膀，软声道：“道理都懂，可太子殿下愿意便成，安布玛玛自然要随着您的心意来。” 胤礽冷漠地觑了她一眼，骄矜地抬着下颌。 第106章 自取 赫舍里氏到底年纪长些，在家里也教了许多道理，她知道得徐徐图之，故而没有着急，而是笑吟吟道：“安布玛玛进宫来是辅佐太子殿下的，臣女也是仁孝皇后瞧着长大的，是我最敬爱的姐姐，不是进宫来和太子殿下作对的，您放心。” 她轻声细语和胤礽说着话，在发现情况不对时，及时地转变策略，打算攻心为上，同时心中气急，好一个佟贵妃，竟然将太子殿下彻底地笼络过去，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嗯。”胤礽茶色如琉璃般的瞳仁冷漠地看着她，扯了扯唇角：“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赫舍里氏难免想到方才在承乾宫中，太子那满脸天真可爱，就像是世间最可爱纯挚的小金童，谁能想到，片刻功夫就这样露出稚嫩的獠牙。 她勾唇笑了笑，等他再长大些，知道利害关系，自然会将獠牙对准贵妃。 “今日是嫔妾弄不清状况，一时冲撞了太子殿下，等明日嫔妾提着糖果，亲自上门认错可行？”她眼巴巴地看着胤礽，软声道：“嫔妾刚一个人进宫，好害怕……”苏丹小说网 雪还在飘，天气越发冷了。 胤礽软嘟嘟的小脸上一片冷漠，他昂着头，笑得清浅：“害怕，孤叫几个宫女陪你。” 赫舍里氏气结，真真油盐不进。她见好就收，并不过分纠缠，只失落的轻轻哦一声，这就告退离去。 反倒是胤礽皱着眉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立在储秀宫的门口，白雪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昂着头，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落寞。 他何尝不知，以贵妃如今宠爱，若产下阿哥，那汗阿玛狂喜之下，封后指日可待。 可那是贵额娘。 他闭上眼睛，缓缓地翘起唇角，一切尚未发生，他不愿意失去那个温暖的怀抱。 胤礽想想，哒哒哒又冲回去。 刚跨过门槛，就见胤禔正在舞剑，等贵额娘夸他的时候，他就抿着嘴笑的腼腆。 “哥哥真棒！”胤礽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他不停地鼓掌，笑的很是开怀。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走下去牵着胤礽的小手又坐回太师椅，把他小手捂在掌心，默默地暖着。 胤礽就昂着小下巴看她。 一旁的胤禔忙着舞剑，累的呼吸急促，却双眸亮晶晶的：“贵额娘，如何？” “棒极了！”姜岁晚笑着道：“你如今越发进益了，瞧着颇有几分将帅之才的意思，当勤学苦练，才能好生为你汗阿玛出力。” 胤禔乖乖点头，心满意足地行礼，这就要告退离去。 “别走，等汗下去再出去。”姜岁晚道。 小孩子身体弱，这样舞剑累出一身汗，再吹冷风被雪淋，怕是要感染风寒。 胤禔顿时高兴了。 他看胤礽依偎在贵额娘身边，抠了抠手指，也跟着凑过去。“贵额娘香香的。”胤禔努力想法子夸赞。 “你喜欢？”姜岁晚双眸璀璨，她转身看向一旁的梨白，轻声叮嘱：“将本宫惯常用的香饼多挑几个味给胤禔送去。” “好～”胤禔乐滋滋应下，软声道：“谢贵额娘。” 真好。 送他东西了。 胤礽一看没他的份，登时不乐意了，他反握住姜岁晚的手，软乎乎的撒娇：“孤也要。”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胤禔有些艳羡，他若是能在贵额娘跟前这么自如就好了。 “小学人精，想要什么尽管自取，不必禀报。”姜岁晚随口道。 胤礽和胤禔猛然抬头，胤禔懂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惠额娘宫中时，想要东西也得禀报得允许。 可太子不须禀报。 他拥有的东西素来比他多。 第107章 来历 胤礽欢喜坏了，他踮着脚尖努力地去亲贵额娘，心里快活的想要蹦起来。那点子吃醋的小酸麻也已经消失殆尽，转而特别温柔地看向胤禔：“你想要什么东西，孤去给你拿！” 他挺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胸膛，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胤禔垂眸：“谢太子殿下。” 等拿到东西后，他这才告退离开。 胤礽也走了，来瞧瞧他还得回去练大字背书，要努力地学习。 姜岁晚冲他挥挥手，看着他冲进漫天大雪中，双眸微阖。起身立在窗前，看着片片落下的雪花，她眉眼宁静。 身后侍立着的露白觑着她的神色，心里一紧，那双眸子，悲悯中透着无尽的空茫，像极了她去上香时看到的观音菩萨。 那种神爱世人神却无情的感觉。 让她心里不住地打怵。 然而她努力回想贵妃素日里的言行，想想她软软糯糯的性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以前的贵妃张扬跋扈，现在的贵妃赏罚得当，处理宫务都是极妥当的，宫里没有人不服气。 她真怕回到以前。 姜岁晚垂眸浅笑，她回神看向露白，笑吟吟道：“这么冷的天，架着炉子吃锅子才好。” “去炖一锅羊肉来，用萝卜炖。” 想想就馋得慌。 露白欢天喜地地去准备，主子高兴了，她才能高兴。 锅子很快就端过来，里面炖着萝卜羊肉，正咕嘟嘟地冒热气，属于羊肉的鲜香味扑面而来。 萝卜被炖的晶莹剔透，看起来喝饱了炖肉的汤汁。 姜岁晚陶醉的吸了口气，所以说这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她真是爱惨了这口吃的。 一口羊肉一口萝卜，旁人快活的好似神仙。 “去烫一把粉丝，再盛羊肉汤做配。”姜岁晚叮嘱。 她越来越会吃了，当经验足够丰富以后，就能拥有重组打拼的能力。 黎少珩过来请平安脉时，便闻见一股香味，刺激的人口水分泌。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他躬身行礼。 姜岁晚：…… “黎太医来了。”她手里还捏着筷子，想了想，温声道：“黎太医一道坐下用膳。” “微臣不敢。”他垂眸。 姜岁晚叫人拿小鼎过来，两人各支了一处，这才笑着道：“无妨，你且尝尝。” 黎少珩不敢吃。 他又没疯。 被万岁爷抓着他和贵妃一道用膳，两人总得死一个。 “等会儿给黎太医包起来，这顿羊肉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姜岁晚骄矜地抬起下颌。 厉哥素来喜欢吃羊肉，可惜羊肉贵，哪里就舍得买了。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问问他到底从哪里捡到她了。 “当初你捡的女婴，到底从何处捡的？”羊肉锅子蒸腾起来的热气，模糊了贵妃的眉眼。 黎少珩猛然抬眸，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氤氲的雾气。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可姜岁晚不知道怎的，就非得想知道。她低声道：“时隔多年，总得让当事人知道。” 黎少珩又沉默片刻，这才语气干涩的开口：“育婴槽。” 姜岁晚蹙着细细的眉尖，并不知道什么叫育婴槽。 就听黎少珩压低声音解释，育婴槽名字好听，还有个更家喻户晓的名字。 猪食槽。 就是喂猪的一个食槽，摆了两个，一正一反扣在一起，想要打开非常重非常难，在当地非常有名，刚开始是放早夭的女婴，后来就是放女婴。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就是从里面捡到的。 黎少珩语气中有深深地心疼，晚宝是最好的，怎能受此委屈。 他以为她会哭。 一直以为找寻的真相，她想过她会是走丢的，被拐的，父母双亡的，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是被扔在育婴槽中女婴。 “那日下着大雨，我无处容身，便蜷缩在育婴槽下，濒死之际，听见微弱的哭声，小猫叫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 “细细的，要不是狗哥紧贴育婴槽，怕是听不见。” 后来他为了救她，十指尽烂，那育婴槽到底太过粗粝厚重，对小男孩来说，是不可掀翻的存在。 他拼命地和野狗抢一口吃的，这才活下来，又跟着野狗吃药草才扛过那次暴雨。 后来他抱着小小的婴孩，拼命地杀死那条野狗，才做了狗皮褥子将婴孩裹好。 黎少珩添一个婴孩，日子过的愈发狼狈起来，旁人见了他就骂他野狗，为了祭奠那个被他杀死的野狗，他默认了自己被喊狗，还自称狗哥。 这些埋藏在他心里的话，今儿当成故事，缓缓讲出。 露白听了，不由得大为震惊：“还有这么可怜的人？” 她打小在佟家长大，虽然是奴婢，却是佟家小姐跟前的奴婢，自小识文断字穿金戴银的长大。 她看向一旁的贵妃，正想调侃几句，瞧见她的神色，不由得也惊住了。 姜岁晚捂着胸口，泪流满面。 她很想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涨涨满满的，很愤怒很恨，却又不知该恨谁。 摸了摸胸口，她抿着唇，低声道：“不舒服。” 黎少珩慌得猛然站起来，压低声音道：“可是她如今是旁人的掌上明珠，出生如何并不重要，先前日子是苦了些，可有彼此存在，血缘并不重要。” 他总归是会护她一辈子的。 上辈子她丧生火场，他能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同她死在一处。 今生亦然。 第108章 问询 露白慌得赶紧给她擦眼泪，低声道：“听个故事罢了，怎的还真伤心死起来了。” 正说着，康熙大踏步走进来，就见黎少珩跪在地上，而露白正在给贵妃擦拭脸颊上的眼泪。 她妆都哭花了。 这是他头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怎的了？”他压低声音问。 赶紧上前将贵妃揽在怀里，看着她眼泪汪汪，清丽的脸颊上梨花带雨，越发可怜了。 “无事。”姜岁晚惨兮兮的捂着胸口，以本心而论，她并不喜欢这种胸口难受的感觉。 康熙锐利的目光看向黎少珩，愤怒道：“你对贵妃说了什么？” 他方才进来瞧见贵妃眼角带泪，心里就心疼起来，看向跪地男人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微臣……” 不等他犹豫着说完，就见贵妃眼泪汪汪地抬起双眸，惨兮兮道：“不怪太医，怪臣妾，好端端地吃着羊肉锅子，香掉舌头，偏闲着无事叫太医给臣妾讲故事。” 她幽幽叹气。 知道前尘，心中到底泛起波澜。 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那种断情绝爱的怪物，如今方知，她也会难过的，就算只是闷闷的酸楚，便尽够了。 “什么好故事，叫朕也听听？” 康熙神色冷漠，他语气中仍旧很生气。 姜岁晚幽幽道：“可臣妾已经不想听见太医说话了，真真脑仁疼。” 这是她和黎少珩之间的秘密，也担心康熙聪敏，从中发现什么破绽，他可没有身边的小宫女那般好糊弄。 “滚。” 康熙大掌一挥。 黎少珩躬身告退，犹豫着看了姜岁晚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康熙见她泪水涟涟，眼眶红通通的尽是血丝，不由得心疼了，皱着眉头道：“知道你心里良善，可也没有为个故事便哭成小花猫的道理。” 瞧着就可怜的紧。 姜岁晚点头，惨兮兮道：“就是闲来无事，找点乐子罢了。” 结果自己哭成死狗。 育婴槽当真断绝她所有念想。 罢了，如此也好。 从此以后她便只是厉哥的姜岁晚了，再不会去探究什么以前。 康熙摸着她一脑门的汗，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道：“哭泣耗神，瞧你额角全是汗。” 他牵着贵妃的手来到窗前，心中便愈发安稳起来。 “往后再不许了。” 男人声音低沉，温柔开口。 “嗯。”哪还有什么以后。 此时羊肉锅子隐隐传出糊味，瞧着失去了属于羊肉的色泽，闻着也不复鲜香。姜岁晚惆怅一叹，这世间万物，便是一羊肉，错过后便再也不是这一锅了。 纵然心情相同，这食物也不同。这食物若是相同，怕是再难照出当时心境。 “撤了吧。”康熙皱着眉头问：“要不要再上一份来？” 姜岁晚摇头，她有些不舒服，暂时没有胃口，蔫哒哒道：“万岁爷，您……”她犹豫片刻，还是没说话。 却见康熙抬眸望着她：“朕怎么了？” 姜岁晚抿着唇，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他线条明晰的下颌：“对父母的感觉如何？” 她问这个话题，康熙神色便如同蒙上一层雾，眸色愈发黑沉起来：“你问这个作甚？” 第109章 羁绊 “万岁爷若是不愿意说，便罢了。”姜岁晚摸摸他下颌，又收回视线。 也是她一时唐突了，以康熙那种多疑猜忌的心，怕不是以为她有所图谋，属实没必要。 谁知，康熙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 “其实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他把玩着姜岁晚的小手，神情莫测，只低低笑着道：“根本不值一提。” 时间过的太久，许多前尘旧事他已然忘却，但猛然间忆起，颇有些尘世恍惚之感。苏丹小说网 他当初为佟妃所出，并不是汗阿玛所钟爱的孝献皇后所出，故而并不得宠爱，而佟妃亦不得宠，他自幼在阿哥所长大，那里的一草一木，他甚是熟悉。 他儿时受过最大的罪，竟然是挨饿受冻，这个不可能发生在皇阿哥身上的词汇，终究是贴在他身上。 为此，他还去偷过小太监的饭菜。 堂堂皇阿哥，吃不饱去偷，想必说出来都没有人信。 这些埋葬在灵魂深处的东西，突然被挖了出来，倒也挺有意思的。 “后来孝献皇后死了，汗阿玛死了，母后也死了。” 幸而他有太皇太后这个老祖宗在，要不然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这种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姜岁晚听的很是刺激，她抓着一把瓜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有呢还有呢。” 见她双眸亮晶晶的，显然没有方才的凄婉，康熙起身，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了。” 说完就走了。 姜岁晚：…… 男人心海底针，方才还一脸交心的样子，现在又冷漠地走了。 她也不在意，捏捏自己腰间软肉，想着要一杯奶茶来喝，想想胖了，到底只要了白水来喝。 还是得养生些。 姜岁晚在心里劝自己，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捧着没滋没味的白水喝了两口，她心里愈发惆怅起来，看似坐拥天下的康熙也有自己悲惨的童年。 可见人最惨的时候就是没有能力的时候。 现在挺好的，她挺珍惜现在。 想着方才离去的黎少珩，也不知打包的羊肉他喜不喜欢。 那些她没有长大的年月，都是厉哥带着她一个人过的，何其艰难。 想想就令人心疼的紧，她恨不得以身代之，再不叫他受苦。 好在，现在一切都好。 她翘起唇角，正要去休息一会儿，就见惠嫔求见。 “传。”姜岁晚道。 很快就有一个形容端方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躬身行礼后，这才在姜岁晚礼让下坐在一旁的绣凳上。 她客气地接过茶水，和贵妃闲聊几句，这才幽幽开口。 其实说这个之前，她心里想了很多，人生在世，难免思绪纷纷扰扰，便是她也不能免俗。 有时候，难免有私心在。 可她痛定思痛，冷静下来也知道，贵妃独宠，对于现在的胤禔来说是最有利的局面，贵妃为了保证自己独宠的地位，定然会好好保护这几个小阿哥的。 然而她又知道，若贵妃一直独宠，到时她产下皇子，她的胤禔便危矣。 自古难两全，她没有破解的法子，却也愿意冒险一试。 因为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是贵妃给的。 人，果然是贪心的。 她当初所求也不过是胤禔能顺利回宫罢了，谁能想到，她竟然还会有这么一遭。 惠嫔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贵妃娘娘素来和太子殿下亲厚有加，可知这两日储秀宫赫舍里贵人日日提着点心往毓庆宫去。” 赫舍里氏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孩子小，记性自然跟着不好。 这时候谁对他好，他就会记住谁。 人总是对儿时的人心怀善念，无从拒绝，她要的不过是些许可能罢了。 能太子殿下长大了，自有哥哥去忙碌，与她倒是没什么干系了。 她要做的就是斩断贵妃和太子殿下之间这深厚的羁绊。 赫舍里氏对争宠并不感兴趣，她这年岁，康熙也不许她上龙榻，她也不懂这个。 她要做的，就是扭转太子殿下的亲近之人。 第110章 美人 姜岁晚眉眼未动。 她端着茶盏的手稳稳的，像是丝毫不受影响。 惠嫔心惊，要么是贵妃根本不在意太子殿下，要么就是贵妃的城府深不可测。 她更倾向于后者。 和万岁爷在一起久了，难免会了解一二，伴君如伴虎五字丝毫不假，若真心无谋算，怕是在万岁爷跟前活不了几日。 惠嫔不敢卖关子，直接道：“太子殿下直接拒绝了，但假以时日，怕是……” 姜岁晚挑眉，慢条斯理道：“怕是太子殿下会倾向于赫舍里氏，而弃承乾宫于不顾。” 惠嫔垂眸：“贵妃娘娘英明。” 确实如此。 宫中素来捧高踩低无利不起早，若无利害关系，无人肯关注她人。就像她这一回紧盯着赫舍里氏，也不过想拿她做投名状，好博取贵妃的信任。 “本宫相信胤礽。”姜岁晚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容。 主要不信也没用。 她若是敢对太子做什么，康熙第一个跳出来一剑戳死他。 而赫舍里氏入宫，本就是为护卫胤礽而来，堪称名正言顺，现在就看胤礽的选择。 这般浅笑着温柔说出，惠嫔登时沉默了，她软声道：“您心中有数便好。” 说完闲话，惠嫔便满脸沉静，望着贵妃，压低声音道：“从宫外送进来的消息，说是此次选秀，有一女子格外出色，打小便是个美人，虽说不至于名动天下，却也是观之忘俗，见之震惊。” 姜岁晚挑眉，很有兴趣的问：“比之本宫如何？”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倒真是疑惑了。 惠嫔沉默摇头：“臣妾尚未见过，不敢断言，不过以娘娘绝世姿容，怕是无人可比。” 只是这宫中，美貌固然很重要，新鲜更重要。 有时候，先来的那个貌美如花，若是伴君时日久了，后来那个不如先来的好看，也比先来的受用。 宫中向来不讲道理，以万岁爷为首。 可这话她不敢说。 姜岁晚沉吟：“无妨，左右明年三月才能入宫侍君，前后也有小半年的功夫。” 有可能这美人尚未入宫，她便先失宠也未可知。 见她这样，惠嫔唇瓣蠕动，最后破釜沉舟的跪地，压低声音道：“臣妾愿意为娘娘除此祸患。” 若新人入宫，很难说不能压过旧人。 姜岁晚拧着细细的眉尖，起身扶起她，压低声音道：“本宫知你一片心意，只是还要跟你讲，本宫于这一片虚名并不在意，若随意一个美人进宫便能分了万岁爷宠爱，倒是本宫福薄，怨不得旁人。” 全天下的美人供万岁爷挑选，他若想要，自然有数不清的美人往宫里送。 除掉一个美人容易，杀天下美人难。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惠嫔的小手，姜岁晚扶起她，一双莹润的双眸直直的望着她，轻笑着道：“比起一个虚无缥缈不知能否进宫的美人，本宫更喜欢你这双纤手上不沾尘埃。” 她年岁已长，往后不必再想着争宠的事，愿意做这些，都是为她想着罢了。 惠嫔抬眸，就见贵妃双眸温柔，正含笑望着她。 她心中一暖。 “娘娘怜惜，臣妾心中感怀，只是为报答贵妃娘娘的恩情，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总得付出点什么，要不然总是拿贵妃的好处不安心。 “你不必多心，本宫待你与这宫中所有妃嫔并无不同。” 姜岁晚眸色清泠，像是一汪将将融冰的泉水。 “臣妾遵命。”惠嫔咬着下唇，沉默片刻，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为何并无不同。 她心中苦涩。 在贵妃身上，感受到了面对万岁爷的无力感。 温和，包容，却很有距离感。 你怎么都走不进她的心，也走不进她的眼睛。 惠嫔想，当初她无法在万岁爷跟前出挑，如今无法在贵妃跟前出挑。 姜岁晚含笑道：“但是你能为本宫着想，本宫心里却高兴，一番心意总算没有被辜负。” 她笑容清浅。 惠嫔也跟着笑了，软声道：“本分罢了。” 如此说来，倒是不错。 “万岁爷驾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惠嫔身子一僵，她软声道：“臣妾告退。”她冲着贵妃行礼，等康熙走过去时，又对着他行礼。 等踏出承乾宫大门时，她回眸望了一眼，心下愈加酸涩。 这两人，当真一丝希望都不给她留。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姜岁晚坐在窗边，看着门外随风摇曳的枯枝，双手托腮。 见她如此，康熙瞥了她一眼，随口道：“怎的了？惠嫔气你了？” 姜岁晚一脸茫然地回眸：“万岁爷为什么不觉得是您气的？” 康熙：？ 他人都没在这，还能隔空气人不成。 “能。”姜岁晚满脸笃定。 康熙一噎，捧着茶盏摆在她面前，浅笑着道：“怎的气你了，你说说看。” 姜岁晚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他气人。 “不知道。” 见她还是蔫哒哒的，康熙不由得好奇，到底是谁气到她了。 “能不能详细说说？”他满脸好奇的问。 姜岁晚打开窗子，室外那沁凉的空气便一窝蜂的涌了进来，扑在脸上有些疼。 室内的暖气和室外的冷气夹杂在一起，行成一股微妙的气流。 “想吃冰碗了。”她眼巴巴道。 康熙：？ 第111章 少年 康熙骄矜地抬了抬下颌，示意贵妃看向外面的雪堆，温声道：“外面很多，想吃多少自己挖。” 姜岁晚：…… 你是懂冰碗的。 她幽怨一叹，侧身躺在软榻上，不想再搭理他。也就这么一说，冬日吃冰碗不够养生，真给她吃她还不一定吃。 等第二日起身时，就听见露白说六宫妃嫔在侧殿等着请安，问她穿什么衣裳。 姜岁晚洗漱过，她揽镜自照，想了想在白玉无瑕的鼻梁上点了一颗痣，这才美滋滋的走出去。 尚未出门，就碰见康熙来了。 “刚起身？”他问。 姜岁晚点头，眉眼盈盈地问他：“臣妾好看吗？” 康熙盯着仔细地瞧了半晌，这才犹豫着开口：“鼻梁上有灰，擦一擦。” 说着他就伸出大掌，显然是打算替美人分忧。 姜岁晚无言以对。 她低声道：“露白，去跟后妃说本宫现下事忙，不便过去，先叫她们自去了。” 康熙轻笑，立在窗前，隔着玻璃往外面看。 “乾清宫的梅花开了，你可要去看看。” 姜岁晚登时眼前一亮：“去！” 她在承乾宫快闷坏了，有好玩的当然高兴。 贵妃生的貌美，这些时日丰腴了些，一张小脸跟桃花瓣一样，白中透着粉，端的好看。 康熙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就是觉得那点的小痣碍眼了些。 “要不朕给你擦了？”他特许恩典。 姜岁晚用团扇遮住脸，小小声的威胁：“您若敢如此，臣妾在你晚间熟睡时，必然在你尊臀上画乌龟，除非您晚上睡觉不闭眼。” 康熙咽下想说的话。 “美人的事，朕不管。” 他很是拎得清。 姜岁晚轻笑着往前走，她掏出怀表，借着小镜子又看看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 “这痣旺夫。”她说。 康熙扶额：“若你翻开书看看，便知这鼻梁作为婚姻宫，主平滑无伤，若有，便是夫妻相克。” 夫妻相克。 听见这个词，姜岁晚更是大大方方的放下折扇。 “那不妨事，咱俩不是夫妻。” 她松了口气。 康熙猛然回眸，看向正浅笑着在宫道上行走的贵妃，低声问：“不是夫妻？” 姜岁晚摇着折扇，满脸闲适的点头，随口回：“您和皇后才是夫妻。” 她区区一贵妃，放在寻常家庭，那就是贵妾，她还是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也无所谓。 和康熙原就是有缘就聚在一起，无缘就散。 左右她不识情爱，便是被弃也不懂伤心，若是没有佟家为依靠，说不定吃食会艰难些，那她可能会难过。 “可你知道，在朕心中，和你就是夫妻。”康熙肃声道。 姜岁晚：“哦。” 说着她用尾指勾住他的手，兴致勃勃道：“快走，去看梅花。” 康熙被她牵着走，一时间有些犹豫，给她封后的心思达到顶峰，想想皆流产而亡的皇后，他又冷静下来。 那些克妻的传言，在脑海中回荡。 一是这个，再者佟贵妃为后，弊端颇多，须得仔细思量。 现实理智和情感的交织，让他心中激荡难言，真想此刻就告诉贵妃，若不是忧虑重重，他必然会马上封后。 然而他不知，笑盈盈走在前方的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疑惑的皱眉，在他未追上来时，又恢复平静。 姜岁晚软声唤：“臣妾好像瞧见了。” 隔着大门，院中那些红梅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真好看。”她欢喜的提快脚步。 也是想和康熙拉远些距离，不知怎么的，突然不想和他走一起，她遵循本心，快步往乾清宫冲。 却不曾想—— “哎哟。” 异口同声的惊呼响起。 姜岁晚抬眸，就见一个身量颀长瘦弱的少年正单臂搀着她，一只手捂着胸口，显然是被她撞疼了。 “嘶。”她额头好像磕上他璎珞项圈上的红宝石了。 还挺好看。 他肌肤苍白，唇色极淡，瘦削的脸颊上镶嵌着漆黑的眸子。正淡漠的皱着眉头，那几欲透明的肤色快要和雪地融在一起。 真可怜。 她昂着头望他，心想长的还挺高。 第112章 隆禧 康熙踏过门槛，一眼就瞧见两人僵在原地。他视线落在少年握着贵妃的大掌上。 少年像是被烫到一样，快速的放开手。 “臣弟给万岁爷请安……”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位是贵妃。”康熙叫了起，这才低声道。 少年便又躬身给姜岁晚行礼，耳根子红通通的，一直蔓延到腮边。 “臣弟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安。” 姜岁晚含笑点头，侧身只受了半礼，这才温声道：“不必多礼。” 三人便又往殿内走，少年清声道：“臣弟过来请安，见殿中的红梅开的好，多看了两眼，出门时也回头了，不曾想撞到贵妃，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他又欠身。 康熙没有慷他人之慨，而是回身看向贵妃，示意她自己回。 “无妨，也是本宫脚步匆匆。” 她握着团扇，心想这位是谁，还挺好看的，但是她没怎么见过。 “哦，他是隆禧。”康熙道。 这么一解释，姜岁晚登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康熙的幼弟，那个英年早逝的纯亲王，据说他性子纯良，最为和善不过，可惜身子不大好，一直都病恹恹的，素来喝药比吃饭多。 鲜少能有出来见人的时候。 整日里养在纯亲王府，大事小事都不叫他出来。 姜岁晚好奇的多望两眼。 康熙就斜着眼睛看她：“怎的，好看？” 他这个弟弟，素来有宋玉潘安之才貌，不说掷果盈车，也有看杀卫玠之嫌。 姜岁晚大大方方的点头：“好看。” 康熙一噎，冷冷的盯着她，心想你若是不给朕个合理的解释，朕有你好果子吃。 而少年被这么一说，登时又红了脸颊，没忍住呛咳了一下。 他眸中的威胁之意太盛，姜岁晚就笑吟吟回：“臣妾瞧见隆禧，便想着若是万岁爷少年时，想必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少年郎，可惜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康熙气不顺。 “咳。”姜岁晚满脸都是我可没说。 那是他自己说的，少来碰瓷。 隆禧：…… 少年无意间又瞥见贵妃容颜，视线不由得定住片刻。 康熙状若不经意间问：“再有一个月你就要成婚，可准备好了。” 姜岁晚瞬间觉得隆禧面目可憎，已经成婚的男人，在她这里不算男人。 不好看。 真丑。 她面无表情的想。 康熙瞧见她表情，瞬间爽了。 隆禧垂眸：“臣弟这惨败之躯，娶回去也是守活寡罢了，何苦祸害人家姑娘。” 若方才没瞧见贵妃时，他还觉得娶便娶了。 可如今瞧见了，便不愿意再勉强了。 康熙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些，温声道：“宫中御医无数，怎的就会叫你说这个，必会长命百岁。”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 她软声道：“那你府上姬妾……” 总不能真的都在守活寡吧。 听见她说话，隆禧垂眸，神情认真道：“臣弟府上并无姬妾。” 姜岁晚扼腕。 突然觉得，她若是穿越时，穿到纯亲王福晋身上，岂不是天下第一大美事，可惜她不是锦鲤性子，好事都叫她碰上。 虽然纯亲王早夭，但纯亲王福晋育有一子，也并未有早逝的记载，说明她是自然死亡的。 而且还能继承夫君的大笔财产，坐吃山空。 要多爽有多爽。 姜岁晚再次扼腕，唏嘘不已。 可惜时也命也，她敢再看隆禧一眼，康熙就敢挖了她的眼睛。 罢了。 好歹她还活着。 人不能太贪心，她现在就很知足了。 康熙冷冷的觑着她。 见她没多说，他这才收回视线，低声道：“你以养身子为主，姬妾之流太过伤身子，还是罢了。” 隆禧垂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轻咳了咳，拢着身上厚实的大氅，低声道：“臣弟都晓得。” 他本没有这些心思。 又哪里会多想。 康熙端着茶盏，低声道：“多喝些茶水暖暖身子，仔细冻到了。” 生病的隆禧就像是一个脆皮鸭。 第113章 梅花茶 冬日风冷。 康熙和姜岁晚原本想着要赏红梅，这下隆禧来请安，自然是不能去。 但是她猜着可能是有事要说，便笑着道：“你们兄弟二人聊，本宫去折几支梅花来插瓶子。” 康熙犹豫片刻，示意她穿上大氅，这才转身跟隆禧交流。 “臣妾告退。” 姜岁晚出正殿后，扑面便是寒气，她抱紧暖炉，这才缓缓踏步出去。 她看着一树红梅，不由得高兴的厉害。 能够在满目枯色中，添上这么一分颜色，实在是不容易。 她看枯枝看腻了。 高高兴兴地折了几支递给小太监，示意她送回承乾宫，又挑几支折下，抱着回正殿了。 冷是真的冷。 她笑吟吟道：“看这梅花开的多好。” 康熙冲她招手，接过她手里的花束，笑着道：“去将那白玉梅瓶拿来，正好用来插梅花。” 魏珠赶紧去拿，跪在地上双手奉上。 康熙将梅花插好，观看片刻这才满意点头：“放在朕御案前去。” 隆禧艳羡的望着，心想他若是有副好身体，又该多好。 姜岁晚不欲和他们多说，便告退离开了。 心里还是有些怅惘的，人世间的事，真真不能两全。 她路过梅花的时候，又多折了两支带走。 等回到承乾宫，便看着这些梅花，高兴的观赏了一会儿，她侧眸问一旁的露白：“梅花可以做吃的吗？” 露白吸了口气：“可以做成花茶喝，也可以做成梅花糕。” 姜岁晚摸着下巴：“那王炳忠去乾清宫摘些梅花回来，问了就说本宫想喝花茶吃梅花糕。” 她叮嘱过，这才托着下颌，满脸期待的等着。 乾清宫。 康熙正在送别隆禧，就见王炳忠走过来，不由得好奇：“何事？” “回禀万岁爷，贵妃娘娘吩咐，说是想跟万岁爷求个恩典，摘些梅花回去做花茶、梅花糕吃。” 王炳忠有些赧然。 康熙：…… 隆禧：…… 谁家好人瞧见梅花过一会儿满脑子都是吃。 “见笑了。”康熙木着脸道。苏丹小说网 “贵妃娘娘真性情。”隆禧呆住。 他躬身告退，不由得抿唇轻笑。 康熙见隆禧走了，便让小太监去传召贵妃，想着冬日寒冷，到底自己去了，不叫贵妃再跑一趟。 “贵妃。”他冷声唤。 姜岁晚正在窗前看书，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懵，打开窗子够着去看他，笑着道：“万岁爷又来了。” 康熙无言，什么叫又。 旁人巴不得他来。 姜岁晚冲他招招手：“快来。” 走进内室的男人带来一片寒气，他坐在熏笼前，笑着道：“如今越发长进了，竟然去乾清宫薅梅花吃，谁给你的胆子。” 她但笑不语。 身后传来一声奶里奶气的小甜音：“孤给哒。” 说着胤礽哒哒哒的跑过来，嘿嘿笑着道：“真的很想贵额娘呀，跟你说，今天学了怎么买东西，孤可厉害了，一下就学会了。” 姜岁晚侧眸看着他，笑吟吟道：“那你说说，本宫买个鸡蛋两个大子，再买一个肉包子一个大子，要买五个鸡蛋和三个包子，加起来要出多少钱。” 胤礽掰着自己的小手指，想了半晌，呆呆的看着自己贵额娘。 刚开始学数数，只粗略学习认钱的崽崽懵了。 康熙：？ 哪有这样出题的。 “为何不能，你就说现实中是不是这样。” 姜岁晚叉腰，她当初受过的荼毒，胤礽崽崽怎么能少。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眯着眼睛笑了。 “十三个大子，对不对。”胤礽有些不确定的问。 见他神色游移，便知道他心中并不笃定，姜岁晚便挑眉：“你确定吗？” 胤礽果然又去掰自己肉呼呼的小手指，越算越懵。 见他快把手指掰一遍又一遍，姜岁晚便叫露白抓一把铜钱来，笑吟吟道：“来用钱堆，比你用手指数着要强。” 用一把铜钱后，胤礽学的果然快了很多。 “十三个大子！”这一次，他神色笃定的挺起小胸膛。 “哎呀，崽崽真棒，确实是十三个大子。”姜岁晚笑眯眯的夸。 康熙：…… 你是懂教孩子的。 这兵不厌诈和实际教学都有了，实在是厉害。 “现在要给你提供茶点，一块点心三文钱，一碗奶是五文钱，你需要给本宫多少钱？” 姜岁晚将点心和奶往前推了推，笑吟吟问。 胤礽再次掰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指，最后快活回答：“八文！” 他可真是个厉害崽崽。 第114章 出题 厉害崽崽胤礽发现，自己在承乾宫呼吸一口空气都要掏钱了。 定价不等，收费的空气数不等。 康熙刚开始觉得有趣，后来发现她的题目就有些变态了。 “胤礽崽崽吸一口承乾宫的空气要一文钱，若是有香味要两文钱，呼两口空气免一口吸的钱，总共吸了九口气，其中香气三口，呼气四口，总共要付多少钱。” 胤礽：？ 康熙：？ 姜岁晚笑吟吟的看着他，笑着道：“你放心，你定然是可以的，相信自己。” 听他这么说，胤礽登时干劲十足，笑着开始掏钱：“三口香气六文钱，吸气六口六文钱，再扣两文呼气，总共十文钱！” 他小手指掰到起飞。 姜岁晚含笑点头，笑吟吟道：“哎呀真棒，一点差错都没有。” 康熙：…… 题出的很好，他记住了，以后就拿来考校其他皇阿哥。 “还有题吗？”他问。 姜岁晚摸着下巴笑：“真的要问吗？” 见他点头，娇软的女声便缓缓响起。 “承乾宫中总共有九个宫女，其中五人爱吃蜜橘，五人爱吃甘蔗，现在问你又爱吃甘蔗又爱吃蜜橘的总共有几个人。” 胤礽：？ 康熙：？ 他满怀愧疚的看了一眼胤礽，心想他不该问的，这种题，便是他也要思索一瞬，更别提是小孩。 祝他好运。 左右做题的人不是他。 胤礽想了半晌，没有任何线索，不由得惨兮兮求救的看向康熙。 康熙摊手，在贵妃虎视眈眈下，他不敢说。 “贵额娘，您能教保成一次吗？行不行嘛，求求你啦。”他牵着姜岁晚的衣角，软乎乎的撒娇。 又甜又软的小崽崽，昂着白生生的小脸蛋，希翼的望着你，真的没办法不妥协。 姜岁晚就浅笑着抱起胤礽，细细的给他讲题。 他是极聪慧的，第一遍还有些懵，第二遍便理解下来。 康熙侧眸，看着在烛火下温柔浅笑的贵妃，昏黄的烛火在她脸上映出一片暖色的光，衬得她好看极了。 他不由得望的出神。 贵妃真真绝色。 “万岁爷，您说对吗？”她唇瓣像是艳绝的玫瑰。 “嗯，对。”他眸色深沉。 胤礽坐在贵额娘的腿上，搂着她脖颈快活道：“快快再来一个。” 结果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给拎着后脖颈拎走放在门外，他无情的关上殿门：“回宫练大字吧你。” 胤礽：qaq 这不合适。 他还想和贵额娘亲香一二，并不想回宫。 嘤。 然而康熙发言，他不得不听。 康熙把胤礽赶走后，把贵妃抱在怀里，拍拍她膝盖，这才微笑着道：“小碍事精终于走了。” 他也就这么点跟贵妃亲香的时间，还得被个小崽子给占用一大半。 姜岁晚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有没有可能是老碍事精把小宝贝给赶走了。 “嗯，对。” 她皮笑肉不笑道。 康熙捧着茶水递给她，示意她赶紧喝。 “说这么久的话，是不是嗓子渴了，快喝一些茶水来。” 姜岁晚眉眼柔和下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茶水。 第115章 保和殿 接下来几日，康熙突然很忙。 姜岁晚一人在宫里，多少有些无所事事，想出去玩，那冷风呼啸，恨不得将她吹翻。 坐在窗前，看着外头摇晃的枯枝，不由得唏嘘。 猫冬猫冬此言不假。 但是猫的人很是难受，她憋的慌。 獢獢也疯了，它趴在姜岁晚的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 “那你自己出去玩？”姜岁晚试图让它独立些，然而獢獢自己叼来绳子，示意她赶紧牵住，看着实在是太可爱了。 “成，妈妈陪你去。”她决定舍命陪君子。 她穿上厚实的狐裘，又抱着暖炉，这才试探性的掀开棉帘，就被一阵风给扇了一巴掌。 冷风如刀，她总算体会到了。 獢獢却很快乐，嗷呜嗷呜的叫，见主人不动，就转回来用鼻子顶她屁股。 “走。”她说。 罢了，吹透心凉而已，不打紧。 她牵着獢獢慢慢往前走，獢獢紧紧跟着她的腿，看的出来她走路慢，并不着急自己去玩，而是犹豫的看向棉帘，似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让主子回去。 “走吧。”她说。 姜岁晚拍拍獢獢的大脑袋，笑眯眯道：“你自己去玩。” 獢獢这才狂奔而去。 姜岁晚就含笑望着它，心想在宫里确实委屈了，这放在古代那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她往常都是往御花园方向玩，今天就想去保和殿方向看看，左右现在也不是上朝时间，往前也碰不到多少人。 她心随意动，见獢獢自己跑远了也没喊，就自己往前方去。 獢獢：？ 它狂奔很远才发现主人方向和自己相反，又赶紧跑回来，往这边的路线它也很熟，就是去乾清宫，会有人给它喂很多很多肉，它也很高兴来的一个地方。 有时候放它自己出来玩，它也会过来的一个地方。 谁知—— 它兴冲冲的冲进去后，却发现，主人又跑了。 獢獢懵了。 它和康熙相顾无言，又快速跑走了。 梁九功甚至来不及给它拿肉吃，不由得有些疑惑。 “出去看看。”康熙道。 梁九功赶紧出去看，就见贵妃带着一群人往前走去了，就回来禀报，康熙看看手中无趣的请安折子，又想想几日未见的贵妃。 果断地抬脚跟上。 姜岁晚慢悠悠地晃着，在内室时总想着出来会很冷，但是你包裹的足够严实，又散步的情况下，还是比较热乎的。 她想着围着保和殿叫獢獢好好跑跑。 然而刚走近些，獢獢便对着保和殿狂吠不止。 “怎的了？”姜岁晚拧着细细的眉尖。 “汪！”它看看主人叫一声。 见姜岁晚要过来，就快速的奔过来，不许她靠近。 “王炳忠你去看看。”她吩咐。 见男人往前，獢獢就不管了，它只负责自己的主人。 王斌忠离近了看，也没发现异常，有些疑惑的摆摆手，心想獢獢叫什么。 但是獢獢很乖，轻易并不大吠。 正在此时，康熙缓缓走近，笑着问：“怎的不走了？”他远远地看见停在此处。 “獢獢不让去。”姜岁晚道。 康熙挑眉，他冲着身后的小太监招招手，顿时有几个往保和殿里面去，然而瞬间就狂奔出来，面色大变道：“走水了！” 姜岁晚眉目一凝，正要说话，就听康熙道：“把贵妃送回去，莫伤着了。” 若是走水，等会儿会有许多侍卫过来，到时候兵荒马乱的难免有冲撞。 她回头看了眼，自觉的离开了。 一个侍卫将铜哨插入白玉栏杆的孔里，很快就响起很大的呜呜声。 姜岁晚表示自己长见识了，她还以为栏杆上的孔是用来装饰或者导雨水来的，不曾想竟然是警报用的。 她牵着獢獢又回去了，笑眯眯道：“獢獢今天立大功了，回家给你加鸡腿。” “汪汪！”要两大盆。 “给你加两大盆。”姜岁晚笑吟吟道。 两人说笑着回去，等到用晌午饭时，才见康熙满脸疲惫的来承乾宫，笑着道：“若不是你今日突然要往保和殿去，等发现必然已经烧大了。” 风大，冬日又干燥。 简直集齐了大火所需要的所有元素。 “这几日都不曾出门，獢獢叼着绳子撒娇，臣妾没耐住，就带着它出去玩，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往保和殿去。”她笑着道。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幸运在身上的。 有时候确实有预感。 但当时是不知道的。 “那你和獢獢此番救保和殿，属实有功，毕竟若保和殿损毁，到时候尚且有得说道。” 康熙语气沉重。 毕竟这宫中有损，一般都会觉得皇帝德行有亏，上天降下示警。 姜岁晚含笑道：“已经给獢獢加了两大盆鸡腿了。” 康熙想了想，回眸看向梁九功，笑着道：“去吩咐制造局打制块金牌来，上书御狗二字，也算是给它个身份。” 这么离谱的要求，想想是给獢獢的，她也高兴的紧。 “那你要什么奖励？”康熙有些苦恼，毕竟他平日里得到什么好东西，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贵妃，故而她素来不缺好东西。 换句话说，他库房里头的好东西，转脸就存在于贵妃库房了。 “想要万岁爷给臣妾做晚膳吃。”她双眸亮晶晶的，满脸期待。 这俗话说的好，你在一个人心中想要特别，就是要付出他平时没有的东西，康熙定然不曾做过膳，皇帝的自我修养中包含许多技能，唯独不包括厨艺。 康熙果然犹豫了。 “罢了，不勉强万岁爷了，臣妾舍不得。”姜岁晚幽幽开口。 康熙不再犹豫。 “成，朕试试。” 贵妃所图，不过是一碗饭罢了，堂堂皇帝还不能满足了。 给自己打完气又觉得萎，毕竟他确实也是分不清油盐酱醋那一波人。 “你且等着。”康熙心里没底，面上却泰然自若：“朕必手到擒来。” 姜岁晚捧着下颌，双眸亮晶晶地盯着他，不住点头：“万岁爷最棒啦，乖~” 她哄崽崽就是这么哄的。 康熙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觉得很是受用。 “朕不是小儿，下次不许了。” 他说。 姜岁晚一本正经地点头：“好的乖乖。” 康熙登时有些无奈，毕竟有时贵妃伶牙俐齿，连他也无可奈何，根本跟她争不过。 说着他就往内室去，想要小憩一会儿，见贵妃没有跟来，就笑着冲她招招手：“过来陪朕睡觉。” 姜岁晚眼前一亮：“哪种觉？” 第116章 素觉 康熙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困。 “纯觉。”他把纯字咬得很重。 姜岁晚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蔫哒哒道：“那也行吧。” 康熙：……苏丹小说网 倒也不必这般勉强。 可惜有她在身边躺着才会觉得更安心，他很喜欢这样。 康熙扭头的功夫，就见姜岁晚睡着了，他不由得艳羡，这种沾着枕头就睡，心里一点事都不搁的性子，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他闭上眼睛，也跟着睡过去。 当身边人好睡的时候，是会传染的。 等姜岁晚睡醒，康熙早已起身，只留下暖融融的被窝。 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心想欠她的觉晚上得还回来，这么一想又觉得激动起来。 有点子期待。 她起身看向外面，天色很是阴沉，一时间有些辨不清是几时了，掏出怀表一看，才过去半个时辰，瞬间知道这估摸着是要变天，这才天阴了。 “贵妃娘娘可要用些点心？” “不必了。” 她突然没有什么胃口，主要午膳用过间隔太短，并不饿。 露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退下，平日里爱吃的人突然不吃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劝着传召太医了。 姜岁晚坐在窗前，点着灯开始读书。 她先前还学了些时日的女红，到底不大擅长，也不怎么感兴趣，索性作罢。 就是想着旁人会的东西她也想会，毕竟女红属于古代必备技能，后来学了些时日，不过平平后，她就放弃内耗。 不会就不会吧。 堂堂贵妃，便是身上能留一根金簪也落不到靠绣活过日子的地步。 人就得承认有偏科。 她认了。 不会女红被嘲笑便嘲笑吧。 只要宫中无皇后，便无人有资格嘲笑她。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没有那么闲，因着她不会女红嘲笑她。 而康熙若是嘲笑，那更要不得，毕竟以他的权势，身边人技能中也不必包括女红这一项。 要不然制造司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停止内耗之后，真的特别爽。 姜岁晚看书看累了，就起身看看庭院中的枯枝。 窗前倒是摆着绿植，毕竟承乾宫正殿烧着旺旺的火龙，温度暖着呢。 “去瞧瞧胤禛。”她说。 几人一道往偏殿去，自打乌雅氏挪出去后，姜岁晚一天最起码要看三次胤禛，毕竟养在她名下，她多去瞧瞧才能保他平安。 等到偏殿时，就见胤禛正醒着，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头，小嘴巴一裹一裹的，看见人来，混沌的双眸就好奇地望过来。 “是个可爱孩子。”姜岁晚夸赞。 胤禛生的秀气漂亮，小小的脸蛋尖尖的，更像乌雅氏一点。 一旁的奶母赶紧凑趣，说是小阿哥喜欢贵妃娘娘。 “嗯。”姜岁晚摘掉护甲，轻轻地戳了戳胤禛的小拳头，他晃了晃，小手就开成一朵花。 “呀~”胤禛发出稚嫩的声音。 小孩子长得特别快。 就算日日来看，也能察觉出他不一样了。 “你们都好生盯着，莫要有丝毫懈怠。”姜岁晚冷着脸训诫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众人皆知乌雅氏不得她欢心，因此怠慢胤禛也是有的，她得扼杀在摇篮里。 众人应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姜岁晚想想他乌溜溜的眼睛，摸摸自己的肚子，想着乌雅氏生完孩子那蜡黄的气色，不由得唏嘘，胎儿对母体果然是掠夺式吸收，那么好的身体，竟然会亏损成这样。 还是后妈香。 今日散步散一半撤销了，她索性又叫人把獢獢放出来，往太皇太后宫里走一趟，冬日天寒，她也好久没去了。 等到慈宁宫时，就见苏麻喇正候着门口，她笑着请安：“贵妃娘娘您安好，奴婢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毕竟天冷，她也不敢耽搁，万一冻着贵妃，老祖宗怕是要心疼。 果然一提贵妃娘娘，太皇太后就赶紧让她进来。 “传。” 姜岁晚随着声音入内，就见太皇太后正歪在软榻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么冷的天，瞧着要下雪一样，怎的不在宫里玩。”太皇太后不等她行礼，便笑着问。 “想来瞧瞧老祖宗。”她抿着唇笑。 作为皇宫中经历最多的女人，她是有大智慧的，姜岁晚就想来听听她说话。 太皇太后就忍不住笑了：“哀家一个糟老婆子，你有这心，不若去看看皇帝。” 姜岁晚扶额，怎的还带打趣人的。 她笑吟吟道：“臣妾便是有心，才来寻老祖宗呢，毕竟您是万岁爷放在心尖尖上的长辈。” 这话好听，一下子夸了两个人。 哄得太皇太后笑逐颜开。 笑着笑着就咳起来，她赶紧喝了口茶，这才笑着道：“人老了，吃两口冷风就咳起来，真真是岁月不饶人。” 姜岁晚扭头就道：“去传御医来。” 太皇太后：？ 她是拒绝的，人老了，想起来喝药就慌，浑然不似年轻时，捏着鼻子就可以灌。 “不许去。” “快去。” 太皇太后的不许和贵妃的快重叠在一起，苏麻喇选择性失聪，指使小宫人赶紧去请。 她到底是做宫女的，不如贵妃有发言权。 “就咳几声罢了，若是请御医来，又大惊小怪的惊动旁人，不值当。” 太皇太后想着贵妃是关心她，心中慰贴之余，想想康熙的絮叨和苦药，又觉得不堪承受。 “若您无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灌您一口药。”姜岁晚满脸信誓旦旦：“咱就看看，无事不用喝药的。” 她就秉持着家养的御医，不舒服就请来瞧瞧，就当体检了。 太皇太后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然而—— 御医来一号脉，说是这一口凉风存在心里了，故而凉风入体，伤了肺这就咳起来。 说起来年岁太长，受不得星点凉气。 御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开始写方子。 太皇太后；…… 她不想喝苦药。 “尽量把酸苦的药材换成平和的。”姜岁晚叮嘱。 太皇太后瞬间高兴了，不苦就行。 当小宫女把药碗端过来时，太皇太后满心满眼都是那句不会苦的，然而药汁子一入口，她就知道被贵妃给骗了。 治病的药哪有不苦的。 苦的她沉默了。 第117章 木兰 汤药中加了安神药，太皇太后喝完就昏昏欲睡，无力发作。 姜岁晚发觉自己是有点预言在身上的，上午突然想去保和殿，然后发现保和殿大火，救了一场火。 下午突然想来慈宁宫，发现孝庄咳嗽，隐隐还有些低热，所以给她灌了一肚子药。 等回到承乾宫，她就托腮望着窗外。 慢慢地飘过来一个圆滚滚的小丸子。 “贵额娘~”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响起，他一见她就笑。 身后跟着的荣嫔福身行礼，却还是立在门口等着小宫女通报，姜岁晚冲着她招招手，示意不必吹冷风。 荣嫔又是一福身，这才走进来。 “贵额娘！”胤祉甜甜地撒娇，“胤祉又会背书啦。” 姜岁晚险些瞳孔地震，上次的出师表已经让她震惊非常，这小豆丁是又会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卷还是你会卷。 等软乎乎的小奶音停下，姜岁晚这才发现，原来他一字不差，全部都背过来了，当真聪慧异常。 她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温柔柔道：“哎呀小胤祉真棒呀，快让贵额娘看看，这么棒的小崽崽是谁呀，哎呀是我们家好乖的胤祉宝宝呢，怎么还这么好看呢。” 胤祉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荣嫔：…… 贵妃娘娘是懂哄小孩的，瞧瞧这孩子，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胤祉呲着小米牙，抱着一旁的点心啃，乌溜溜的大眼睛瞧见贵妃就要笑一笑。 “胤祉被你教养的极好，本宫瞧见胤禛，就想着若是他长大了该怎么教，到时候你写一本序则来。” 她决定先看看旁人是如何养崽的。 荣嫔一听有些懵，她都是随心而教，并没有什么章法，但是贵妃说了，那她就得仔细思量个章法出来。 她没想到来一趟承乾宫，竟然给自己揽差事回去了。 想想能给贵妃做事，她不由得高兴起来，毕竟宫中事务少，鲜少有用到她的时候。 她坚信能被贵妃使唤，是她的荣幸。 等见着惠嫔时，她要好好的显摆一番。 果然惠嫔表示很嫉妒，毕竟她也养崽了，但是贵妃没问她要养崽序则。 “罢了，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臣妾可以主动。”惠嫔抿着唇笑，软声道：“倒是谢谢妹妹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了。” 荣嫔：？ 你这样是否有些许的不合适。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给惠嫔送了个差事，心里顿时有急迫感，回去连胤祉都不教了，疯狂开始写序则。 荣嫔就不信，以她养小崽的技能，还比不过惠嫔这个养大崽的。 她却不知，惠嫔在等待胤禔回宫那漫长的日日夜夜，早已经把这些考虑过一遍又一遍，面对这个很好获取好感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紧紧不放。 看着惠嫔整日里奋笔疾书，荣嫔危机感更甚。 而姜岁晚也有感觉，就觉得这两人整日里也不来寻她了，好生奇怪。 她还当出什么事，特意遣梨白走一趟问问，结果得知是为了给她写序则，不由得无言以对。 “序则？什么？”康熙好奇地问。 姜岁晚就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给胤禛启蒙，见荣嫔把胤祉养的好，小小年纪就会背很多东西，想着叫荣嫔给自己写个养崽的序则，到时候照着看，好歹学习一下。 说起这个，康熙表示自己很有经验。 “不想听。”姜岁晚老实道。总觉得康熙会很卷的样子。 “那不成，朕的你必须听。”康熙霸气一挥手。他的话都不听，那能听谁的，他是权威。 姜岁晚犹豫着应下，心想听听就听听，左右最后胤禛还是会落进他手里。 结果康熙说的很是在理。 没有她想象中的严苛激进，甚至有些平和。 “到底是启蒙，主要是让他懂一点，而不是逼着什么都学，朕前些日子见你出的题很好，很有启发，便想着也添上这一道。”康熙道。 姜岁晚沉默了。 当她听康熙说自己会的范围，什么几何微积分他都会时，不由得懵了。 “拿来臣妾看看？”她半信半疑。 当微积分的书摆在面前，她这才重新审视康熙。 在她心里，康熙更倾向于一个异族皇帝，她不会以现代目光去评判他的功过是非，但心底深处，根本不会觉得他会微积分。 就是那种明确知道他会，但是潜意识总觉得他不会。可能是晚清太过惨烈，让她产生错觉。 “臣妾也要学。”她说。 姜岁晚沉吟，她其实学过，但为了拿出来，就得过个明路，洗一洗。 “你学这个作甚？”康熙皱眉。 这些枯燥难懂。 “臣妾在宫中岁月漫长，若是不给自己找些事做，等红颜逝去那天，岂不是干瞪眼。”红颜未老恩先断，她知道自己会失宠，并且把失宠当成退休，现在一切条件都是最优渥的，当然要抓住机会。 “成，朕教，但没有红颜未来。”康熙笑了。 她怎么不相信他。 说来也是，若不是碰见贵妃，他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整日里守着她，怎么也守不腻。苏丹小说网 哪日瞧不见，心里就猫抓的一样。 “贵妃。” “嗯？” 第118章 亲近 姜岁晚漫不经心地转身。 就见男人倾着身子，正专注地看着她。 她定住，总觉得略微晃一晃，鼻尖就能蹭上对方那高挺的鼻尖。 目光游移，是对方温软的唇瓣。 嘴巴是个好东西，有时候最硬，有时候最软。 纤白的小手捏住那线条分明的下颌，姜岁晚微微一笑，用指尖摩挲着短短的胡茬，羽睫轻颤，微笑着道：“怎的了？” 康熙被她目光所惑，那带着些许冰凉的手指像是冷玉般，让他眉头微皱。 姜岁晚瞧见，唇瓣微张。 见他喉结滚动，这才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往边上一侧，离他远了些。 康熙却紧随其上，大掌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近了些，近的优势一晃就能碰上。 “嗯？”她垂眸，故作不知。 康熙却笑了，他不再犹疑，刚要凑上去，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奶里奶气的小甜音。 他就犹豫一瞬，小奶团子就蹦进来。 姜岁晚一把将他推开。 康熙阴沉着脸。 “怎的了？”胤礽笑的满脸无辜。 康熙觑着他的神色，想着他还敢问怎的了，他这大巴掌差一点点就打在他的身上。 “胤礽，你想不想要个可爱妹妹？”他决定利诱。 小奶团子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嘎？” “你若是不来，就能有了。”康熙道。 胤礽不明白，他满脸疑惑地看着两人，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还是想来，就奶里奶气道：“那我和贵额娘一起要个妹妹，您不要来了。” 康熙：？ 他真的很懂怎么挨打。 见他面色不对，胤礽捂着自己的小屁股蛋，躲在贵额娘身后。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亲不到贵妃了。 然而越是得不到，他心里就越是念着，很想拎着胤礽的后脖领，将他扔出去。可外面风大天冷，不如往常随意。 “贵额娘，保成崽崽好想你呀，没有你在，点心不香了，奶也不香了，糖也不香了。” 胤礽可怜兮兮的撒娇，他向身后的哈哈珠子招手，示意将食盒提上来。 姜岁晚就见，他说的那些东西都摆在里面。 正在此时，到了每日看胤禛的点，奶母将胤禛裹严实抱过来，她直接传召了。 刚开始养胤禛时，她根本不会抱。 搂着孩子直接僵在原地，比捧着炸/弹还令人惊恐。 现在接触的多了，倒是掌握几分诀窍，坐在太师椅上，能稳稳当当地抱着，但是走动起来还是不成。 康熙瞧着她抱着胤禛，那眉眼低垂的温柔模样，不由得怔住。 好像贵妃生个小阿哥也是极好的。 胤礽从未碰过这样的场景，他每次来，都没有胤禛的存在，从未真正的把他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贵额娘真真切切地抱着他，满眼温柔的模样，令他震惊非常。 他突然有些慌了。 若是胤禔来，他还能笑着上前，跟着贵额娘一起夸赞，因为他知道，胤禔有自己的额娘，来一趟很快就走了。 但是胤禛不一样，他是养在贵额娘名下的。 远比他来的要名正言顺。 以前听来的那些话，瞬间在脑海中回荡，他登时笑不出来了。 姜岁晚瞧见了。 她示意奶母抱着胤禛，上前搂住胤礽小小的身子，对上他微红的眼眶，温柔道：“胤礽崽崽是吃醋了吗？” 胤礽不敢点头。不想把自己不好的心思暴露在贵额娘面前。 但是他绷不住。素来绷的很好，这次根本装不动了。 “没、没有。”他身子僵的要命。 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搂住了，抱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胤礽一抬眸，就对上康熙凛冽的眼神，显然是觉得他此刻太过软弱。 胤礽没忍住抽了抽鼻子。 他真的好喜欢额娘，不想失去他。 他承认，他想做她心里的第一。 谁都得排在他后面，他不想做第二。 “明明是孤先来的，你是孤的。”胤礽小手捧着贵额娘的脸，大颗大颗的掉眼泪。苏丹小说网 哭都不敢哭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定然要大声嚎了。 但是今天他不敢。 看到贵妃抱着胤禛，他就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姜岁晚用锦帕仔细地擦着他眼泪，双眸盯着他眼睛，温柔道：“想哭也没关系，保成崽崽委屈了呀。” 胤礽摇头，抿着小嘴掉眼泪。 康熙一直冷眼看着。 “保成崽崽是担心贵额娘只爱胤禛，以后不爱胤礽了吗？”姜岁晚的声音很温柔，却戳中胤礽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思，自打胤禛降生，他实在听了太多类似的话。 “贵妃娘娘以后养了小阿哥，怕是就不会管太子了。” “太子养了也是白养，除非贵妃娘娘以后不做皇后了。” “贵妃娘娘是个聪慧伶俐人，不会做傻事的。” “是啊，只是可怜了太子。” “可怜什么？人家是太子，再者宫中还有赫舍里氏，也轮不到佟氏来亲香。” “也是，赫舍里氏才是本家，才亲近呢。” 在门外做活的两个小宫女许是觉得无人，便絮絮的聊着天，完全不知门后正要开门的太子将所有都给听去了。 第119章 玫瑰 室内一片寂静，康熙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恍然间像是有松间残雪的味道。 胤礽垂眸，眼尾还挂着一滴泪，欲坠不坠。 他心中酸涩不已，胸口闷闷的，难过的快要呼吸不过来。 贪心的孩子是会受惩罚的。 然而—— 他被拢入这个温暖的怀抱，香香软软的一直包裹着他，片刻不曾分离。 “笨蛋崽崽。” 胤礽：嘎？苏丹小说网 他打个哭嗝，因为哭的太用力，连鼻头都变得粉粉的。 “你且把耳朵凑过来。”姜岁晚拎住他小耳朵，让他往自己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跟他咬耳朵：“你在贵额娘心里排第二。” 这个排位可以说一骑绝尘了。 胤礽眨巴眨巴眼睛，心花怒放之下，瞬间顾不得哭了，他压低声音接着跟她咬耳朵：“第一是汗阿玛吗？倒也勉强能接受。” 嘿嘿。 胤礽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康熙将两人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看着贵妃那但笑不语的眼神，他明明觉得自己可能是那个第一，却又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可能。 倘若不是他。 他垂眸，到底没说话。 姜岁晚抱着胤礽起身，她来到奶母身旁，浅笑着道：“你摸摸他。” 小小的婴孩，才一点点大。 小手攥成拳头放置在耳朵边上，胤礽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戳他的手，那小手掌就自动开花了。 “哇。”胤礽呆住。 一直以来，胤禛都存在身边宫人的口中，他从未实际来碰触过。 “你要记住，这世间诸多种种，在贵额娘心里都不值一提，身边活生生的人，才是值得怜惜的存在。”姜岁晚又抱着胤礽走远，示意奶母抱着胤禛回去。 “你不相信贵额娘，也得相信你自己，胤礽在贵额娘心上是世界上最棒的崽崽。” 听她温柔的说完，胤礽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脸，害羞的扭着小手手：“以后都相信贵额娘。” 他得意中带着赧然的冲着康熙嘚瑟：“贵额娘说儿臣是她心里第二好呢。”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方才就面冷如冰，如今更是黑沉的恨不得滴水。 一旁的姜岁晚摸了摸自己胸口，她心中也有些许异样，拧着细细的眉尖，却有些想不明白。 “胸口闷闷的。”她说。 康熙顾不得其他，大踏步走过来，看着她拧着眉尖的样子，捏住她的脉，见没什么异常才松口气，低声道：“还有旁的感觉吗？” 姜岁晚侧眸，白皙到几欲透明的脸颊便看不到了。 “没。” 胤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颠颠地走了。 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消失在视线内，姜岁晚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幼崽果然是最治愈的小东西了。 康熙牵着她的手，坐在一旁，随口道：“朕想着，明日带你出宫看红梅去。” 玉泉山种了一片，前儿有奴才禀报，说是已经开了，这时候去观赏正好，雪地红梅，想必很有意境。 “好！”姜岁晚甜甜应下。 心里存事儿，就一直惦念着，恨不得立马到明天去，这样才好出发去看景致。 “很惦念？”康熙笑着问。 姜岁晚点头。 “原想着明日再告诉你，可你前些时日有惊喜送给胤礽时曾说过，惊喜是要当时告诉对方的，因为对方会从什么时候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高兴。” 康熙眉眼柔和：“朕希望你能高兴些。” 姜岁晚点头。 她自然也愿意高兴些。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姜岁晚高兴的有些睡不着，还是被康熙强行压着，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稍微动一动，她便醒了。 “您先去上朝，臣妾去梳妆打扮。”姜岁晚叮嘱过，这才又摆摆手示意王炳忠过来，低声叮嘱他，让他去请画师来。 康熙瞥了她一眼，自去了。 等姜岁晚梳妆打扮，特别选了一套大红的斗篷，领子处滚着宽宽的白狐狸毛边，背后绣着大片白色的松鹤。 揽镜自照，觉得甚是满意。 她端方的坐在膳桌前，秀气的用着膳，就等康熙传召，能在瞬间出发。 “贵妃娘娘，万岁爷请您过去。”魏珠过来请安。 姜岁晚眸子一亮，提着裙子，快步往前走。她恨不得直接起飞。 等到了后，就见康熙已经坐进轿辇，听见动静，撩开车帘正打算下车去接她，却一眼就怔在原地。 先前贵妃总是喜爱一些豆绿、天水碧这样素淡的颜色，压她一身艳色媚骨，如今她眉眼疏阔，一袭红衣在雪色中肆意张扬，妍丽非常。 康熙定住，有些移不开眼。 看着她双眸含笑，提着裙子小碎步迈的飞快。 “万岁爷！”她甜甜地唤。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娇艳欲滴的贵妃翩然而至。他起身下车，满脸温柔的将她抱上马车，笑着道：“会不会冷？” “不冷。”她抿着红艳艳的唇瓣。 她这哪里像是去看雪地红梅，分明她自己就是红梅所化一般。 “红梅仙子？” “俗不俗？” 两人漫不经心地拌两句嘴，马车开始骨碌碌的响起来，她笑着道：“万岁爷可曾用膳？” “嗯。”康熙也不是能委屈自己的性子。 两人都有些期待。 冬日天冷，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少，毕竟做工的还要做工，这当值的还要当值，半点不由人。 “哇哦，真好。”姜岁晚眉眼含笑。 她撩开车帘，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当看见某个人的时候，不由得挑眉：“那谁！” 娇软的嗓音一出，众人都看向马车。 康熙皱眉，低声道：“看到谁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 只见一个身量单薄的少年打马走过来，笑着打招呼：“您怎么出来了？” “跟你哥一道去赏梅，你跟着一道去吧。”姜岁晚含笑望着他。 少年有些犹豫，瘦骨嶙峋的指尖抓着缰绳，很是犹豫，就听马车内又传来一道威严的男音：“你且跟着。” 隆禧：…… 他懂。 乖巧地跟在马车后面，然而那男人又开口：“上马车来。” 隆禧的身子不好，谁敢叫他在外面吹冷风。 “臣弟在外头骑马便是。” “进来。” “是。” 隆禧妥协了，他垂着眼睛坐上马车，恭谨行礼问安，康熙却不等他说完，便挥挥手：“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入目便是一片如玫瑰般娇艳的红衣。 第120章 爬山 等隆禧坐定，康熙便和他絮絮的聊起天来。 而姜岁晚又撩开帘子，好奇地望着窗外，眼巴巴地望着卖糖葫芦的小摊贩。苏丹小说网 “梁九功，买串糖葫芦去。”她吩咐。 “少吃外面的东西。”康熙皱着眉头，就听贵妃辩解，说是自己就闻闻。 一时间，又只剩下马车骨碌碌的声音。 姜岁晚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兴趣了，她缩回来看着一旁的隆禧，心想谁不喜欢意气风发少年郎呀，可惜英年早婚。 啧，看看也是好的。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隆禧正襟危坐，眼角余光能瞥见贵妃衣摆上绣着的小花纹，微微地闪着金光，还挺有意思的。 姜岁晚这才收回视线，她含笑道：“臣妾也想要这么好看的弟弟。” 少年郎身上只有干净清澈的气息，和心脏的康熙截然不同。 她满怀欣赏。 康熙捏着她的脸颊，让她朝向自己，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姜岁晚故作不懂，笑吟吟问：“怎的了？” “呵。”他冷笑。 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远远地就能看见山尖上的一片雪。 姜岁晚登时什么都忘了，双眸亮晶晶地下马车，握着拳头满脸都写着坚强：“本宫今日非自己爬上山不可。” 侧眸就对上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 “若你要朕背你，那你得求朕。” 姜岁晚抬步上山，给他一个本宫从不求人的眼神。 看着两人互动，隆禧怔住，贵妃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毕竟佟岁晚在京中长大，后来又选秀入宫，认识她的人不知凡几。 关于她的只言片语，自然也能传出来。 刚开始他听得最多的便是贵妃嚣张跋扈，目下无尘，仗着自己是皇亲便愈发不知所谓。 后来他隐约间得知，贵妃手腕颇深，能够拢着帝王只宠她一人。 前日碰见就觉得和传言中不同，如今接触更是觉得和传言没什么关系，甚至一颦一笑都显得很有温度，好像带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温暖。 隆禧垂眸，这些都与他无关。 姜岁晚抬步走了，康熙便跟上。 他回头看一眼隆禧，有些犹豫，到底没问他能不能爬上去，只是回头吩咐，让侍卫带着轿辇，省的等会儿爬不动没法子。 三人带着侍卫一道上山。 山路崎岖难行，沿着青石板一路往上，姜岁晚慢慢地有些吃力，她皱着细细的眉尖，搭着王炳忠的胳膊，觉得他没什么力，便停下来等着康熙。 等他走近了，便抬起手搭在康熙的胳膊上。 康熙：？ 谁敢把皇帝当扶手。 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很诚实，直接往前走去，他甚至心里高兴能名正言顺和贵妃近些。 一旁的隆禧：…… 他就不该来。 刚开始还有些拘谨，过了片刻，在社交悍匪姜岁晚的努力下，众人便开始慢慢聊起天来。 主要她对隆禧属实好奇。 当在宫中憋的很久，有一个可以了解外面的渠道就显得格外珍惜。 “宫外是不是可以日日打马游街？” “回贵妃娘娘的话，并不是，臣弟自幼身体不好，等闲热了冷了都不能出来，今年东西身子养好些，这才出来玩。” 姜岁晚若有所思。 她还想再问，就被康熙攥住了胳膊。 “好大的胆子。”男人冷漠的皱起眉头。 “我生的这么好看，胆大点怎么了，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姜岁晚骄矜地抬了抬下颌。 康熙冷冷地瞥着她，示意她若是再胡说，他就要揍她了。 “咳。”隆禧没忍住笑了。 他整日里在王府里养病，接触的人少，女子就更少，从来不知还有人能这般自然的说出自己好看。 确实，这么美丽的女子，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大胆些又何妨。 康熙觉得，带上两人一道出来，属实是失策。 山并不高。 但冬日里穿得厚实，屈膝抬腿间都比较累，几人爬上去废了些功夫，特别是贵妃，爬到一半就说自己两股战战，着实走不动。 “你说过不求朕。” “求求你啦，好不好呀~背我上去嘛~爱你爱你~” 姜岁晚表示自己能屈能伸，康熙觉得有些丢脸，火速地背起她，背完觉得更丢脸了，一脸僵硬的跟隆禧解释：“她平日里不这样。” 隆禧垂眸低眼：“臣弟明白。” 在康熙的努力下，姜岁晚爬上了山。 看见山尖雪地上那么多红梅，她眼睛都亮了，冬日里能瞧见这般生机勃勃的颜色，整个人都很舒坦。 “快，把烧烤炉子架上。”她说。 已经迫不及待了。 康熙张了张嘴，最后忍气吞声地选择不说话。 就见小太监抬着案台上来，自有小炉煮茶喝，这才放心下来。 “总算没有全心全意只惦记着吃。”康熙随口道。 “臣妾若是惦记着政事，你怕是要睡不着了。”姜岁晚横了他一眼，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康熙：…… 隆禧：…… 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一个惦记着吃喝的贵妃，总比日日盯着政权好。 “吃茶吃茶。”在康熙那阴沉可怖的眼神下，隆禧试图打圆场。 他却不知，姜岁晚见康熙的冷脸见的多了，一般情况下都没事，自然就不怕了。 “还带了小蜜橘来，放在火炉旁烤一烤，等会儿捣碎了冲蜜水喝。”姜岁晚冲着露白摆摆手。 康熙：？ 她到底带了多少吃喝的东西。 “獢獢~”她唤。 正漫山遍野撒欢的獢獢赶紧冲回来。 “汪~”它热情地扑过来，高兴的不得了，能出来溜达溜达，就连他也兴奋。 “吃肉肉不吃呀？”姜岁晚摸摸它的脑袋，笑眯眯地跟它商量：“你在此处不要动，让画师给我们画画像。” “汪！”它乖巧地窝在主人身边。 一旁的画师已经铺开画纸，摆好颜料，他上前磕头请安，迟疑着问：“敢问贵妃娘娘，这是要几人入境。” 毕竟有三个主子，他不敢自作主张。 姜岁晚就看向一旁的康熙。 “三人吧。” 既然都来了，当然要都入画了。 画师跪地磕头，这才起身去作画。 康熙这才看到，他侧眸看向贵妃，低声问：“你怎的不喊南怀仁来？”他画西洋画，在宫中还是比较新奇的画风。 “还是喜欢咱老祖宗的东西。” 第121章 茶饮 蜜橘被炙烤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姜岁晚用小夹子夹出来，小心地剥了皮，冲着露白招招手，她便奉上水晶杯。 用杵将蜜橘捣碎捣出汁水来，再冲入蜜水，捧着递给隆禧：“弟弟先尝尝。”苏丹小说网 隆禧受宠若惊，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康熙，却见康熙笑着点头：“不必客气。” 他惯常爱吃干醋，但贵妃亲自动手做的膳食茶饮相关的干醋，他从来不吃。 隆禧见水晶杯中带着蜜橘果肉的蜜水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他轻嗅了嗅，毫无防备的啜饮了一口，当时就僵在原地。 有一说一，他从未喝过如此味道复杂的茶饮。 “这是……” 他一脸迟疑。 姜岁晚笑吟吟道：“果茶呀，好喝吗？” 面对她波光潋滟的双眸，隆禧望着幸灾乐祸的康熙，他勾唇露出个浅浅的微笑：“很好喝，回甘香甜，让人饮之忘俗。” 姜岁晚一听，眼睛愈发晶亮起来。 她勤快的又捣了一杯，捧着递给康熙，满怀期待。 康熙：…… 他内心深处是有些拒绝的。此刻无比怀念胤礽，他若是在，定然满心欢喜的全部喝掉喝掉。 康熙小心翼翼的啜饮一小口，已经做好被难喝到五雷轰顶了。 然而真的回甘香甜，好喝地一塌糊涂。 “真好喝！”康熙道。 隆禧：？ 他是为了骗皇兄上钩，这才装作好喝的。他现在甚至想接过皇兄手里那一杯尝尝，是不是大家的味道不一样。 在这种疑惑下，他不服输的又品一口。 还是那个味道。 他却不知，康熙被古怪味道荼毒几次，自然觉得这味道相对来说比较正常好喝。 姜岁晚给自己也做了一杯，粉色的水晶杯子看着特别好看，她对自己也没有信心，故而只小小口的啜饮，最后给自己点了个赞。 她可真棒，这果茶味道真不错。 “汪~”獢獢张大嘴巴。 姜岁晚吹了吹，往它嘴里倒了点，獢獢品了品，乖巧地窝在她脚下。 捧着热乎乎的茶饮，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几人围炉煮茶，闲闲地聊着天，这种感觉相当闲适，隆禧身上那股子拘谨也消散，而是变得自如。 “冬日风冷，给隆禧边上再摆个火盆。”他到底身子弱，还是得伺候暖和些才成。 见姜岁晚叮嘱，隆禧客气点头。 康熙喝完把水晶杯递给贵妃，示意她再做一杯，猛然间喝到这种口味，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一旁的画师奋笔疾书，将自己看到的景象给定格下来。 隆禧也很高兴，他很少有这种围炉煮茶的经历，大家闲闲地聊着天，从身高一米九的秦始皇聊到汉武帝，从李白聊到王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大家各抒己见，讨论起来天马行空，特别舒服。 他突然就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喜欢贵妃了。 一个能随时接上你话，会给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的同时，她还生的极为娇艳动人。 他突然有些期待成婚了，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福晋。 “那你觉得若是胡亥不杀掉兄弟姐妹，会二世而亡吗？”康熙若有所思。 说起那迷人的老祖宗，姜岁晚就很来劲，传说中身高一米九，容貌甚伟的秦始皇，据说佩剑就跟她一样高。 “这不得不提扶苏了。” 公子扶苏，为人仁。 反正她觉得，若是扶苏不死能上位，最后鹿死谁手，真真尚未可知。 “你喜欢秦始皇和扶苏，每每提起，多用溢美之词。”康熙挑眉。 姜岁晚点头，世人无不爱政哥，她就是喜欢，就是要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朕却更喜欢……” “臣弟喜欢……” 大家都开始说自己喜欢的帝王，刚开始还能正经的说正史，慢慢地就拐到野史上去，开始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烧烤可以了。”姜岁晚一直都在盯着那边。 隆禧第头一回接触贵妃，听皇兄说贵妃只知吃喝还觉得是逗趣的夸张之言，等他见识到，才知句句属实。 “哎嘿，肉。”姜岁晚咽了咽口水。 爬山爬上来，确实也饿了。 锅子里头炖着羊肉萝卜，这会儿正咕嘟嘟的冒泡，汤汁都有些发白了，闻起来香极了。 “盛一碗。”姜岁晚笑吟吟道。 隆禧想，等会儿头一个递给他，他要客气一二，毕竟果饮都是先给他喝。 然而—— 露白先是盛一碗羊肉汤，在他以为会递给他的时候，却递给了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第122章 害羞 姜岁晚捧过汤碗，美滋滋地啜饮一口。“真香。”她感慨，有好吃的就是舒服。 “先给纯亲王来一碗。”康熙道。 三人捧着汤碗喝，鲜香的羊肉汤入喉，被这热气一熏，整个人都舒坦下来。 油亮亮的羊肉颤颤巍巍的晃动着，边上是被炖的几乎透明的萝卜，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这种羊肉是从草原上运过来的活羊，过来会瘦一些，但是肉质依旧鲜美，光是炖煮后，不加香料都成。 隆禧尚未经历过随时捧着碗吃的膳食，少年有些害羞，小脸红红的，左右看看见无人看过来，这才羞赧的开始吃。 他一直以为这食不言寝不语会被皇兄贯彻的很好，不曾想就算如此他也会一边用膳一边聊天。 “采几朵梅花洗了，撒几片花瓣进来应景。”姜岁晚笑着道。 隆禧呆住。 所以这出来赏梅，是要吃一口梅花瓣不成。 康熙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她，笑着道：“魏珠，去。” 这是允了。 姜岁晚笑吟吟道：“万岁爷真好。”康熙其实对她很宽容，平日里她的小打小闹他都能包容。 少年隆禧别开脸，不懂贵妃说话如此直接。 他认识的所有女子，在外人跟前连自己男人都不肯多看一眼，更别提撒娇、夸赞等。 一般都是含蓄内敛的蔑称。 康熙却习惯了，很是受用，他笑吟吟道：“朕碗里不要。” “那不成。”姜岁晚小脸一板，凶巴巴道：“陪臣妾一起，要不然臣妾害羞。” 隆禧忍不住看了一眼贵妃，想看看她害羞的样子。结果对上那笑盈盈的双眸，自己先脸红了。 啧，纯情少年。 姜岁晚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用筷子夹起一堆洗好的梅花瓣，撒在康熙的碗里：“吃吧。” 康熙想要反驳，对上贵妃的眼神，自己又忍气吞声。 罢了，几瓣梅花罢了。 隆禧看着自己碗里飘着的花瓣，不由得抿了抿唇，却听贵妃道：“隆禧若是吃不惯，挑出来便是，撒几瓣是个趣味便成。” 康熙眼巴巴地看着贵妃。 “您不成。” 姜岁晚捧着喝了一口，这才放下。加了梅花瓣并没有添上三分滋味，就是瞧着好看罢了。 喝过汤，又去吃烤肉。 这烤肉也有讲究，分小羊排或者羊肉串，再就是各色蔬菜，还有贵妃喜爱的烤五花肉。 这烤五花肉要烤狠一点，要焦的卷边，要滋滋冒油，再撒上调料，能把人香哭。 这些东西在府上时，素来不准隆禧吃，他突然间这样吃，只觉得很是新鲜，多用了些。 等还要用的时候，被姜岁晚拦住了，笑着道：“等会儿喝点清粥，不能总吃这个，容易上火。” 隆禧还想吃，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烤肉。 “下次吃烤肉还叫你，放心。”姜岁晚承诺。 他这才作罢，乖巧的等着喝粥。 见贵妃三两句就把隆禧给压下了，康熙不免多看了两眼，心想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真真是有意思。 众人吃饱喝足，就见康熙大手一挥，侍卫就上前支起帐篷。 见隆禧诧异地看着，康熙解释：“贵妃用完午膳要小憩片刻，等会儿才好下山。” 隆禧：…… 这是养着贵妃还是养着祖宗。 姜岁晚确实吃饱了就困，养出来的生物钟没那么轻易改变。 她钻进帐篷去睡。 若是隆禧不在，康熙必然要去陪着她睡，但是隆禧在，难免要陪着隆禧，这赏梅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两人就坐在炉火前，对着这雪中梅花来行飞花令，用的便是雪字和梅字。 玩的倒很是痛快。 姜岁晚就睡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自己醒了，她起身饮了些茶水，这才懒洋洋地走出来。 刚到帐篷门口时，就听见少年清润的声音在雪地里响起，听起来和雪一样干净。 “臣弟这残破之躯，属实拖累。”隆禧笑眯眯道：“不过不妨事，到时候将臣弟火化后，搂出来一半骨灰，一把撒在大海里，一把撒在高山上，一把洒进黄河，一把洒进长江，臣弟双足到不了的地方，希望臣弟的骨灰能飘到。” 这个说法新鲜，但是和古时的观念不太符合。 康熙皱起眉头：“此间刑罚便有挫骨扬灰之说，朕怎么舍得。” 隆禧落寞垂眸：“不成吗？” 他很失望。 “什么成不成的，你这身子虽然弱，但是也长成了，年前就要成婚人，说不定到时候福晋进门就能生下小阿哥，你这被喜一冲，岂不是就好了。”康熙安抚地拍拍他瘦弱的肩膀。 心里很是怜惜，他兄弟少，几个兄弟都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并不给他添麻烦，他自然觉得兄弟越多越好，不愿意失去。 “哪里还敢奢望，就是午夜梦回时一点小想法罢了，皇兄既然觉得不妥，那便算了。”少年垂首，纤细的脖颈看着脆弱极了，好像轻轻一掐就断了。 康熙顿时更加心疼了。 他皱着眉头，却只能安慰他。 “先不说这英年早逝还是长命百岁，臣妾倒也有过类似的想法，等臣妾过世后，一把撒到风里，随便吹到花鸟草虫身上，带着飘遍全世界，岂不快哉。”含笑的女音在身后响起。 隆禧星眸璀璨，他猛然看向款款走出的贵妃。 倒真是有些惊喜，觉得贵妃此番甚是和他的心意。 康熙冷声道：“胡闹！” 走到两人跟前坐下，她手里捧着暖炉，又围上手罩，这才笑着道：“可是后来想想，倒也不必这般挑战世俗，等臣妾死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还不如活着的时候，让自己舒坦些。” 隆禧掐着手，一时又觉得贵妃说的也对。 “行了，左右都是你有理。”康熙笑骂。 姜岁晚就笑。 她倾了倾身：“喏，喝水。” 康熙就从善如流地捧着茶盏给她喂水喝。 冬日实在冷，姜岁晚实在没勇气再带她那璀璨华丽的面帘了。 第123章 青灯 少年害羞的起身，避至一旁。 冷白的肌肤，清瘦嶙峋的背，在猎猎山风中，几乎要化雪归去，真是个小可怜。 姜岁晚润过嗓，这才起身懒洋洋道：“走，回吧。” 有时候盼着能有很多惊险刺激的故事，有时候又觉得，大家都平平无奇的，惦记着山川湖海，惦记着一日三餐，倒是极好的。 山巅那一捧雪，烟囱中的一缕青烟袅袅。 “嗯。”康熙起身，结实有力的臂膀撑着她。 姜岁晚回眸浅浅微笑，跟着他一道走了。 山上和烧着地龙的宫室相比，才能真切得感受到什么叫数九寒天。 “皱着眉头作甚？”康熙问。 睡觉起来，就瞧着她似是有些懵，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姜岁晚唏嘘一叹：“做了个梦。” 康熙挑眉，就连身侧的隆禧也望过来，好奇这短短时刻，能做什么梦。 “方才梦见……黄泉河畔，少年以青灯为引，唤我名字。”她昂首望着身后红梅，声音慢慢地淡下去，低声道：“少年双眸漆黑寂冷，令人冰如骨髓。” 一时山风都大了些。 康熙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她小手，神情紧张：“可不能应。” 若她梦里应了，难保现实中不会有什么变故。 姜岁晚垂眸：“应了。” 梦中的自己如同提线木偶，心里想着不能应，嘴巴应的却比谁都快。 睡醒后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佟贵妃应的，可又明确知道，这黄泉河畔，出现的是灵魂而不是肉身。 “梦都是假的，不必在意。”康熙低声道。 但神情中却多了几分凝重，冲着侍卫首领点头示意，让他多注意山上动静。 姜岁晚轻轻的嗯了一声，笑着道：“无事，臣妾知道这都是假的。” 她没忍住瞥向隆禧，为什么会梦见黄泉河畔的他，和现实中干净清澈的少年比，黄泉路上的他胸口有着大片的血迹，属实触目惊心。苏丹小说网 隆禧双眸黑白分明，被她看得久了，耳根子就泛红。 “你手伸出来让本宫看看。”姜岁晚低声道。 隆禧求救地看向康熙，心想你快管管你这胆大包天的贵妃。 康熙眉眼微垂，这下那双清隽双眸中的难辨情绪便彻底寻不见了。 看着颤颤巍巍伸出大掌的少年，姜岁晚噗嗤一声笑了：“放心，本宫不吃人。” 那大掌骨节修长嶙峋，苍白的肌肤下有淡青色的血管，少年身量未成，这双手却有了成人模样，和梦中执灯少年相差无几。 “挺好看的。”她说。 康熙猛然抬眸，对上贵妃的眼神，心里就是一跳，唇线紧绷地盯着隆禧。 他尚记得，前几日贵妃兴之所至想要去保和殿，结果就发现保和殿走水，又兴之所至要去慈宁宫就发现老祖宗病了。 她是有点预言在身上的。 看着两人眼神有异，隆禧只当贵妃多看他几眼，故而皇帝不高兴了。 却不知事关自己。 “行了，下山吧。”姜岁晚道。 到时候传召几个御医看看，他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岁晚所有的记忆中都没有隆禧的存在，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出现的不多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出现。 然而—— 行至半山腰时，周围突然想起簌簌的声音。 姜岁晚猛然驻足，她敏锐的望着那些被雪覆盖的地方，压低声音道：“是有猛兽还是有刺客？” 结果被一个柔弱貌美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雪白的衣裙满是泥泞，就连莹白的鼻尖也染上几分灰土，她昂着巴掌大的小脸，眸中尽是惊慌：“求求你们救救我……” 姜岁晚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来了来了，行走路上那些貌美少女，不是丧父就是丧母，再者卖身葬父，再者父亲死后无依无靠被恶霸欺辱。 然后碰上位高权重的男人救下，自此便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恩情，就算在端茶递水洗脚都愿意。 康熙看向一旁的贵妃，隆禧想想，也看向贵妃。 躺在地上衣衫单薄的少女瑟瑟发抖，没一会儿鼻尖便通红起来。 她僵硬地躺着，无人接她的话，她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 “她在那里，冲！”几个高大的男人冲过来，满脸狞笑道：“几位爷，这个小娘是家逃的小婢，主家命我等捉回她去。” 第124章 刺客 姜岁晚新奇张望。 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属实嫩得像是玫瑰花瓣一般，很难不心生怜惜。 “孝服？”她挑眉。 少女垂眸，楚楚可怜道：“回姑娘的话，小女子刚葬了父，不曾想碰上这几个乡霸，说要捉小女子回去做丫鬟，可谁不知他狼子野心。” 姜岁晚若有所思。 “那真是可怜见的。”她说。 少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惨兮兮道：“求姑娘怜惜一二。” 她微微侧着身子，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一缕碎发垂至额前，更显得楚楚可怜，因着在山上逃命，衣领也微微散开些许。 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姜岁晚表示自己又学到新姿势。 她倒是愿意怜惜的。 可惜刚做了不好的梦，此刻戒备心十足，她看向一旁的侍卫统领，用眼神问他派出去的斥候可曾查到有异常。 侍卫统领摇头。 在姜岁晚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的时候，就见少女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她伸着玉白的小手，试图攥住康熙的衣摆，却被男人闪身躲过。 她便立即跪在地上，昂着精致细腻的小脸，蹙着细细的眉尖，小小声道：“求爷怜惜。” 宫中贵女多端方，便是撒娇痴缠，也要端着。 何曾见这样柔软的姑娘。 无人应声，只有山风凛冽的吹过。 康熙却懒得再看这场拙劣的戏码，他抬脚就走，根本不欲搭理。 然而隆禧到底年少，他有点心软了。 “这姑娘……”他迟疑着开口。 姜岁晚瞧着他水汪汪如同小狗乞食般的清澈眼神，不由得笑了，她快走两步来到康熙身后。 却不曾想，少女突然发难，那纤细漂亮的手掌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隆禧，而一旁几个恶霸更是神色突变，围攻上去。 隆禧面容沉静，快步闪躲。 他冷冷地望着少女，侍立的侍卫此时也加入战局。 康熙护着贵妃立在一旁，冷漠地望着这一切。 “您怎么知道她有问题？”姜岁晚好奇，她以为他会很是怜惜。 “朕从不信天上掉馅饼。”康熙道。 这么一想还真是，康熙是一朵奇葩，能抵御住长生不老丹的男人。 在战局初定时，山林中一片呼喝声，又来更多匪徒，姜岁晚觉得有些不对：“他们是冲着隆禧去的？” 刚开始还以为是冲着两人来的，但是那些匪徒都没有往这里看一眼，一直在围着隆禧打。 康熙也跟着皱起眉头。 这么一看还真是。 “拿弓来。”他冷漠道。 身旁的侍卫赶紧奉上弓箭，然后姜岁晚就瞧见他一箭戳死一个，就算速度慢，但也神勇非常。 “神勇无双万岁爷~”她双眸亮晶晶地夸。 康熙被她吓得险些一箭戳在隆禧的屁股上。 “闭嘴。”他冷声低喝。 姜岁晚现在小命都在他手里，赶紧闭嘴不严。出宫来带的都是好手，匪徒在他们手中根本撑不了多久。 变故突生。 委顿在地被踢都一动不动的少女，在隆禧经过时，突然弹射而起，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如同一条银蛇，吐着信子咬向隆禧，康熙手中的箭矢瞬间急射而出，钉在少女纤细的手臂上。 随着侍卫的清算，一场刺杀这才算是落下帷幕。 姜岁晚看着满地血腥，不适地皱眉，康熙便将她拦在身后，大掌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随着清扫结束，隆禧这才走上前来，姜岁晚睁开眼睛，就被他吓了一跳，小脸都白了。 “怎的了？”康熙问。 “跟梦中一样。”她说。 大片的血迹将衣裳染成一片。 隆禧顿了顿，有些羞赧的抱剑，试图捂住身上的血污。 几人不敢耽搁，被侍卫护着快速的下山，坐在马车上才算是安宁下来，隆禧不肯上：“臣弟不方便。” “上。”姜岁晚道。 他身子弱，这样吹风又受惊，若回去就病了，在冬日怕是不好扛过去。 隆禧眼巴巴地看着皇兄，试图让他救他，然而康熙清了清嗓子，闭目养神，显然是不打算为他张目。 他只好弱小无助的上了马车。 一路上别提多煎熬，可是心里又暖暖的，他偷偷往两人身边靠了靠。 第125章 悱恻 回来时经过刺杀，姜岁晚有些疲累，她倒在康熙肩上，康熙想着有旁人在，就想把她推起来，就听她软软道：“害怕。” 康熙听着他她虚弱的声音，登时有些心软，大掌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不说话了。 隆禧将自己缩成一团，抿着唇愧疚非常，都是因为他，贵妃才害怕的。 等回宫后，直接传召御医给纯亲王看诊。 “臣弟无事。”他不想喝药。 打小就是喝药比吃饭多，实在厌倦的紧。 “那得太医评判才是。”康熙温声道，毕竟是他带上山的，若真出问题，怕是不妥。 但今天这事，实在是蹊跷的紧。纯亲王虽然位高权重，但众人皆知他身体不好，鲜少出府，得罪人更加不用提，基本没有。 隆禧叹了口气，看着御医给贵妃看诊，说她无事。 真希望他也无事。 好在御医犹豫片刻，还是说他今天吹了风又受惊吓，得好生养着，仔细晚间起热，到时候再传召太医。 得知现在不用喝药，他顿时高兴起来。 “那臣弟出宫了。”他说。 康熙觑了他一眼，“留宿。” 一下就断了他的念想，少年蔫哒哒的垂下头，他现在就是想帝妃远一点，省得被逮着灌药。 “臣弟遵命。” 姜岁晚瞥了他一眼，笑吟吟道：“叫宫女去领些安神香来，省得夜里睡不踏实。” 康熙点头。 等都安排妥当，天色已晚，他便直接传膳，留两人在殿中用膳。 姜岁晚没什么胃口，作为现代人，头一次见这种血肉横飞的场景，她确实害怕，心里不舒服。 她挨着康熙坐，只喝了几口粥就摇头说自己吃饱了。 隆禧还记得她午膳时瞧见肉食那晶亮的眼神。 少年心里又愧疚了，心想有时间定要赔罪送礼。 康熙也没勉强，拍拍她手背，低声道：“叫御膳房备着，等你饿了再传。” “嗯。”她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等用完，康熙就去忙了，他攒了一日的政务，属实多的厉害，夜里还是要熬夜了。 姜岁晚陪着他熬，刚才困得不行想去睡觉，闭上眼睛就是少女狰狞的脸颊和横飞的血肉。 “就很烦。”她拧着眉尖发脾气。 康熙就把她搂在怀里哄，软声道：“你去软榻上歇息。” 姜岁晚不去，她让人在龙椅旁放一个铺着毯子的脚踏，趴在扶手上，懒洋洋的打盹。 批折子之余摸摸她的头，还挺有意思的。 等他忙完，夜已经深了。 姜岁晚已经窝在他身边，睡的很是香甜。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他看了又看，没忍住俯身亲亲她。 “抱。”她哼唧。 康熙就抱起娇娇美人，往偏殿走去，一边低声问：“你方才可曾洗漱？”见她闭着眼睛点头，康熙就说先让露白陪着她，他且去洗漱。 姜岁晚捏住他衣袖不肯松开。 “乖。”他声音愈发温柔。 这样粘人的贵妃，是他以前不曾见的，真真令人心中欢喜，康熙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饿不饿？”晚膳用了那么点。 姜岁晚正困着，他一直絮絮说着，登时有些不耐烦，小手伸出，摩挲着去蒙他的嘴，不耐烦道：“闭嘴。” 本来就烦。 康熙：…… 他一边收声，一边想，贵妃如今越发放肆了。 他说越发放肆了的次数越发多了。 将贵妃放进被窝，给她掖好被子，康熙给她哄睡了，这才起身出去洗漱，刚一动身，就被贵妃攥住衣角。 康熙心里暖融融的，高兴的不得了。 第126章 愤懑 遇刺虽然是冲着纯亲王去的，但谋杀皇亲，已经是重罪。 几人被捉到后，在重刑之下，很快就招了。 姜岁晚捧着粉釉茶盏，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茶水，挑着眉头道：“所以，这是得不到就毁掉的故事？” “不是。”康熙皱眉：“此事有违和之处。” “朕只信见色起意，不信一见钟情。” 在姜岁晚看来，两者并无不同，她沉吟拧眉，也很是不解。 “和这男人有婚约的小姑娘，上街时对清瘦少年隆禧一见倾心，从此情难自已，豆蔻花开，日夜茶饭不思，还要跟未婚夫退婚，然后未婚夫吩咐的打算弑君，以为隆禧是跟友人爬山赏梅，不曾想是跟帝王？” 她试图总结。 康熙点头，他皱着眉头道：“贼子尚年少，何苦做这种满门抄斩的罪？” 情情爱爱是什么东西，就能叫他失去理智，属实荒唐。 “叫太医去瞧瞧他莫不是有失心疯之类的疾病。” 康熙大手一挥：“没用的东西。” 姜岁晚不住点头：“大清几亿人口，对半的男女，就非得认定那一个了，况且不过订婚罢了，也没什么羁绊。” “就这便要杀人灭口，丧心病狂。” 当康熙自己说什么情爱不重要时，他觉得很对，但是当贵妃这样说，他心里就有些不舒坦。 他皱着眉头，神情冷厉。 “别听这些污糟事了。”头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姜岁晚点点头，她自捧着茶喝了。 她不太理解这些情爱，便闭口不言，省得露出马脚。 康熙气不顺了。 等贵妃回承乾宫后，他见不到人，气就愈发不顺，偏他不肯妥协，连承乾宫也不去了，只自己在乾清宫生闷气。 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又说换一个男人没什么要紧。 他以前也觉得换一个女人没什么要紧。 康熙懂这种不在乎的感觉。 一直在想，是不是换了旁人，贵妃也会在暖融融的烛火下，抿着樱粉的唇瓣，笑吟吟地撒娇着说哎呀最爱你了之类的话。 他意难平。 乾清宫的奴才发现，现在这日子不好过，因为皇帝整日里不太高兴的样子。 奴才战战兢兢，康熙瞧着更不痛快。 不是茶点不合胃口，便是奴才办事不利，整日里没一点好话，然而承乾宫却没什么动静。 梁九功觑着康熙的神色，小声道：“今日贵妃娘娘在御花园中安排了赏花宴，请了好些娘娘过去，说是一道晒着太阳喝茶赏花，好生的松快松快，还请了伶人唱戏呢。” 康熙：？ 这么一想，他心中愈发不忿了。 “呵，朕才不稀罕呢。”他声音冰冷。 梁九功：……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提点一二便成，真说的多了，怕是要吃挂落，到时候就不好了。 康熙冷冷地瞥他一眼，抬脚便走。 他有些忍不住了。 一路上慢慢地踱步，才发现不知哪日又下雪了，入目便是雪色，衬得红墙琉璃瓦特别好看。 康熙心头那团火在听见御花园中传来的声响时，便越烧越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怒气冲冲的来到御花园。 自此便懂什么叫一眼就心梗。 就见—— 贵妃坐在上首，左右侍立着两个面生的小妃嫔，正含笑望着她，不时的递着点心茶水，她跟前坐着惠荣宜三嫔，正笑吟吟地不知在讲些什么。 一旁的乐师正在奏乐，颇为欢快的小调。 除了他，都挺高兴的。 康熙清了清嗓子，众人登时听见他的声音，赶紧肃容上前请安。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您万福金安。” 贵妃的声音在一片各色的女声中也根本压不住。 他听见了，但是不想叫起。 这般煎熬的他，日日都在惦念着她，她却只顾着快活，这是他康熙的后宫，还是她贵妃的后宫。 “嘶。”她轻轻地吸气。 康熙听见了，在心里暗骂：“该。”嘴却比心快：“快起来。” 姜岁晚这才搭着小妃嫔的手起身，含笑看着康熙，笑吟吟道：“您忙完了？方才还在跟众人说，几日不见万岁爷，属实想念的厉害。” “不知羞耻。” “哦。” 她懂了，他政务不顺，吃枪药来着，见谁崩谁。 真真厉害的一塌糊涂。 “万岁爷喝茶。”姜岁晚双眸笑盈盈的来给他奉茶，又捧着点心上前来：“万岁爷吃点心。” 她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那他这些日子的愤怒煎熬又算什么。 “呵。”他低嘲。 姜岁晚并不跟他计较，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还是笑吟吟地跟他聊天。 “难得今日天好，虽然下了雪，但是没刮风又出太阳，暖融融的很是舒坦，臣妾便想着跟姐妹们好生在一道乐呵乐呵，您要不要听回小曲，这次的伶人嗓音柔软，很是好听呢。” 她软乎乎道。苏丹小说网 康熙心想，谁的嗓音也软不过你。 第127章 枝头雪 惠嫔垂眸，她起身上前，笑吟吟道：“臣妾方才想起来，给胤禔做的新衣才做了一半，衬着天好，臣妾多扎两针，便先告退离去了。” 荣嫔一看，登时明白过来，她也笑吟吟道：“哎呀，好似听见胤祉在想臣妾呢。” 宜嫔：？ 你们两个拿孩子做借口，本宫该拿什么。 “禀贵妃娘娘，臣妾的姐姐想臣妾了。”谁还没个亲人在宫里头了。 端嫔瞬间明白过来，这都是找的借口要走，不打扰皇帝和贵妃，她迎着贵妃的笑脸，也跟着笑道：“好像万黼也想臣妾了，臣妾先告退离去了。” 敬嫔：？ 僖嫔：？ 两人膝下无子，浑然找不到借口，又不能像宜嫔那样，混不吝的拿自己姐姐当借口，登时有些懵。 “臣妾去更衣。”僖嫔笑眯眯道，转瞬就走了。 敬嫔一躬身：“臣妾去陪僖嫔。” 眨眼间，因着康熙到来，这十来个妃嫔就走完了，赫舍里庶妃笑吟吟的捧着糕点上前，歪着小脑袋笑的可爱：“贵妃姐姐要不要尝尝臣妾的桂花糕，可香可甜了。” 姜岁晚眨眨眼睛。 一上午都蔫哒哒的赫舍里氏，在康熙来后，瞬间活泼可爱起来。 “不必。”康熙抬手。 梁九功便上前笑吟吟道：“赫舍里小主，您还是……” 他想说坐回去吧，但众人都三三两两的走了，一时间除了皇帝和贵妃，只剩下她了。 “嫔妾告退。”小姑娘甜甜道：“嫔妾很喜欢贵妃娘娘，下次能去宫里跟您玩吗？嫔妾一个人有点害怕。” 姜岁晚学着她的样子歪头：“嗯？” 她在说什么屁话。 有时候年纪小了也不好，这眼里的野心和敌意都不会藏。 “好不好嘛，嫔妾入宫以来就听说贵妃娘娘最是和蔼仁善。”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可爱极了。 姜岁晚有些不耐烦了，她最近也很烦，闻言蹙着细细的眉尖：“赫舍里庶妃时间若是充足，那本宫便有安排了。” 她冲着露白骄矜的点了点下颌，冷声道：“给赫舍里庶妃多请几个精奇嬷嬷，好生的学学宫里头的规矩，免得堕了赫舍里家的威风。” 她喜欢的人，她自然一万分的宽容。 她不喜欢的人，就不要挑战她的耐心了，怪没意思的。 赫舍里氏小脸一白，因着她是皇帝的姨妹，是先皇后的庶妹，是太子殿下的姨母，又是赫舍里氏家的人，去哪都是众星捧月，谁都得哄着她。 从未有过被人这般驳斥的经历。 她登时红了眼眶，惨兮兮的看向康熙，哽咽道：“赫舍里家有姐姐这个皇后，家风何其清正，岂容贵妃娘娘如此践踏，万岁爷……” 赫舍里氏顿了顿，这才接着抽气：“万岁爷给姐姐做主啊……” 姜岁晚想了想，扭头就走。 哦，这是他的皇后事。 她只是个贵妃罢了，还是别掺和了。 “放肆！”康熙冷漠凛冽的声音响起，这充满了不悦和威严的声音，让赫舍里氏掩盖在锦帕之下的唇角勾起，面上却愈发哀戚。 姜岁晚脚步顿了顿，反而加快脚步。 她也不高兴了。 到底身份不正，说话都不能名正言顺，她不想吃这样的委屈，也就作罢了。 然而—— 康熙抬脚就走，冷漠的看着赫舍里氏：“皇后和贵妃都是主子，何等清贵的身份，岂容你一介小儿挂在嘴上，往后不许再提。” 说着他冲梁九功使了个眼色，这才追上贵妃。 “晚晚。”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低声唤。 姜岁晚笑盈盈转身，含笑道：“说好了？” 看着她的笑脸，康熙心中的怒气更炽，快要把他五脏六腑给烧烂了，偏偏他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他更加不耐。 康熙大掌捏住贵妃精致白皙的下颌，阳光模糊了她的面容，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却清晰的能映出他的身影。 他唇线紧绷，眼神比冰刃还要凉。 姜岁晚在想谁惹他生气了，也不知道哄哄，就这样把他放出来，没得祸害了她。 “先前刺杀隆禧的那贼人可招了？有没有别的供词。”她随口问，试图岔开话题，主要被捏着下颌有点问责的感觉，影响她在宫中耀武扬威了。 “干卿何事。”康熙声音愈发冷漠了。 “哦。”姜岁晚抿唇。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皇帝都是如此喜怒不定，他们从不让自己受委屈，一般有气都是发脾气到不气为止。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她可以的。 姜岁晚垂眸，她解开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包里塞了几颗糖，她倒出来一颗，捧着递给康熙，笑眯眯道：“您尝尝，这是新研制出来的奶糖，特别好吃呢。” 琥珀一样的糖果里面有白色的流心，能闻见麦芽那香甜的气息。 康熙垂眸，冷冷地看着。 心想他又不是胤礽，能被一颗糖哄好。 “抬手。”姜岁晚握住他的手，将糖果放在他手心，眉眼盈盈：“臣妾尝了，连吃了两颗，实在是好吃的停不下来。” 然而康熙大掌翻转：“扔了。” 姜岁晚看向他空空的掌心，果然不见了。 她怔怔地望了他片刻，暗自思忖间，却不知为何今日的帝王如此难哄。但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儿时最心心念念的就是有糖吃，过年时才舍得买两颗玻璃纸的硬糖，玻璃纸上有镭射光，厉哥就会叠成小花朵的样子，缝在她红皮筋上。 这样她有糖吃，也有头花戴了。 姜岁晚抿唇，她捏着帕子，蹲下身来在花丛边上寻找，就连小草堆都用团扇柄拨开看看。 半晌她才抬起一张白生生跟杏花瓣一样的小脸，落寞道：“不见了。” 那是她没舍得吃，留下给胤礽的。后来见康熙不高兴，就拿来哄他了。 可惜被他丢了。 康熙居高临下地望着贵妃，漆黑的双眸翻涌着姜岁晚看不懂的东西，她只觉得冷漠至极，好像连日光都不能添上些许温度。 像这映着光的枝头雪，炙热化不开冰棱。 第128章 胡辣汤 贵妃双眸如同琉璃般澄澈，轻轻蹙起的眉头显出分三分可怜来。 “糖呀。”姜岁晚最后望了一眼干净的草地，那双澄澈的眸子又盯着康熙，她歪着脑袋，莹白如玉的脸颊在日光的映照下几欲透明。 她樱唇微启，似是要说些什么，最后盈盈一笑，又从荷包中掏出一颗糖，递给面前的男人。 康熙双眸似寒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姜岁晚困惑地看着他一眼，她将糖果放进自己的口中，甜蜜的滋味瞬间蔓延开来，等那琥珀色的一层化完，就能尝到里面甜腻的奶味流心。 一旁的露白战战兢兢地起身，看着双眸微垂的贵妃，心疼极了，她却什么都不敢说，只小小声道：“贵妃娘娘，眼瞧着就要起风了，咱先回吧。” “嗯。”姜岁晚转身，视线再次从草皮上扫过。 贵妃的服制极为华丽，便是裙摆也耗费重工刺绣，这裙摆扫在草地上，好像能带起泥土的清香味。 等回到承乾宫，她便斜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吩咐：“上些甜点来。” 露白欲言又止，她想，人心里苦了，自然想吃点甜的。 因此跟御膳房的小太监交代时，就说要加三分糖，做甜一些，再加些奶味。 等甜点来了，姜岁晚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御膳房的奴才是打翻了糖瓶不成，甜到腻牙，实在吃不下。 她吃了一块，便面色不佳的放下了。 而露白瞧着她连用膳都不香，不由得心里难过，今日万岁爷怎么能扔了贵妃娘娘的糖，多伤人。 然而主子间的事，她属实不好掺和，只能尽力的哄娘娘开心。 然而—— 姜岁晚掏出珐琅怀表看时辰，见差不多了，就吩咐再备一份甜点来，要胤礽惯常爱吃的。 露白想着，贵妃娘娘最喜欢太子殿下，有他来跟小甜果一样，娘娘想必会高兴些。 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她笑吟吟道：“昨日太子爷就说这梅花酥好吃，今儿再上两块。”几个宫女顿时忙碌起来。 姜岁晚不置可否，她捧着书坐在窗前读，外头的日光顺着窗格照进来，分明有几分岁月静好。 桌上的点心散发出热气，然而无人享用，慢慢地就变凉了。 冬日里，这些吃食原就见风凉。 露白觑着那逐渐冷硬的点心，心揪成一团。 “去门外瞧瞧。”姜岁晚道。 然而王炳忠进来禀报，说是毓庆宫的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太子殿下往储秀宫去了，便不来这里了。 姜岁晚挑眉。 前些日子还说胤礽只来承乾宫，屡次拒绝储秀宫，转眼间就去了，有点意思。 “把点心拿下去分了吧。”她说。 说罢又从荷包中拿出最后一颗糖，含在舌上，慢慢地品味着。 嘶，真甜。 露白唇瓣蠕动，作为从头看到尾的人，她想像往常那样劝贵妃娘娘低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娘娘，晚膳用什么？”她问。 当初一句戏谑的没头，她记到现在了。 “吃些简单的吧，就吃鸡蛋煎饼和胡辣汤。”姜岁晚歪头，感觉这样的好吃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 露白：？ 没听过，根本没听过。 她满脸茫然。 姜岁晚有些想厉哥了。 “你去问厨房有没有人会做，应当是河南一片的吃食，想必御厨中有人会做。”她说。 露白躬身行礼，亲自去办。 等进了御膳房，她就有些愁，贵妃娘娘想吃的东西属实偏门了些，而且听着就没有很名贵的食材来配。 御膳房中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然而贵妃娘娘跟前的大红人过来，管事还是第一时间关注到了，笑吟吟道：“露白姑姑怎的亲自来了，遣小奴才过来传召一声便是了，如何就劳您大驾了。” 管事吃的白白胖胖，满脸都堆着笑。 “管事客气了，你这有没有河南的厨子，娘娘今日想吃豫菜了。”露白温声道。 说豫菜她都害羞，分明是小民吃食。 管事也有些懵，他环视自己手下的一种大厨，从白案到红安案，没有一个符合要求的，不由得怔住，低声道：“您给透个气，必须要河南道的？” 露白点头。 管事在心里开始翻花名册，想想谁是，最后还真被他找出来这么个人。 “您瞧瞧这小子？暮春时分入宫，但是挺机灵的，据说是河南来的。” 露白犹豫，一听就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就听管事又补充，说是他祖上就是厨子，打小就在帮厨，这才分派到御膳房来。 “叫他过来。” 小太监很快就被带上来，若他只入宫半年，那说明他入宫的年岁略微有些大了，毕竟瞧着比她还高，已经是半大小子，说不得过两年，就能成亲生子了。 “你从河南来的？鸡蛋煎饼和胡辣汤可会做？”露白直接问。 小太监躬身行礼，一板一眼道：“回姑姑的话，奴才是从河南来的，家里遭了灾，已经没人了，您说的两样都会，您可以尝尝。” 露白犹豫。 这小子生的斯文俊秀皮肤白皙，更像是坐在学堂中的小秀才，而不像是挥舞着大勺的厨子。 “这么大的御膳房，就这么一个？”露白皱眉。 管事的赔笑，有自然是有的，但是他政敌，他闲疯了才把对方推到贵妃娘娘跟前得脸。 “煎饼要现做才好吃，不若奴才先做好胡辣汤，再禀报您？”小太监犹豫着道。 露白点头。 她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小太监。 “你做好胡辣汤后，提着去承乾宫做煎饼。”露白叮嘱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第129章 徐行 暮色四合。 姜岁晚倚在窗前，看着室外朦胧的夜色。不知何时起，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门外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三头身的小豆丁，身上沾满了泥泞，小脸都花了。 这会儿跟个小兽一样，凶狠地龇着牙。 “滚！” 看到窗户后面一灯如豆，他眼前一亮，跑得更快了，然而方才挣脱奴才已经废了半天劲，腿上一软，就跌倒在地。 他嗷地一声就哭了。 獢獢快速地窜出来，用自己的爪子遮住胤礽，凶狠地朝着跟来的奴才狂吠。 “汪！” 它上身匍匐，大有谁敢来他就上嘴咬的架势。 一时间便僵持住了。 “獢獢。”棉帘被撩开，露白走出来，她躬身扶起跌倒在地的太子，软声道：“太子殿下不是去储秀宫了吗？怎么弄这么狼狈。” 说着她抱着太子入内殿，回神吩咐：“去烧些热水来，替太子殿下沐浴更衣。” 一提这个，胤礽才不服气地抿着嘴。 等进内室，见着贵额娘，登时委屈地掉眼泪：“是汗阿玛让去的，但是孤没去。” 姜岁晚俯身拿锦帕给他擦眼泪，黑白分明的双眸和往常一样。 胤礽鼻尖一酸，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他只想要贵额娘，哪里都不想去。 水很快烧好提过来，露白笑着道：“太子爷快洗洗。” 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去浴室，姜岁晚这才若有所思，康熙往日还好好的，这突然间在发什么癫。 先是对她冷眉以对，又不叫胤礽来此。 等胤礽重新换了套干净衣裳出来，又打扮的跟小仙童一样，就见承乾宫的奴才正在上膳，他眼前一亮：“崽崽也吃。” 姜岁晚就笑：“还当胤礽是想贵额娘了，原来是想用膳了。” 见她不生气，胤礽这才呲着小米牙，甜甜开口：“那孤不用膳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说是给贵妃娘娘的煎饼做好了，可要呈上。 “进。”露白道。 小太监有些懵，他捧着托盘，想着要见贵妃了，瞬间紧张的话都快要不会说了。苏丹小说网 “这……”在他迟疑时，守在门口的小宫女已经撩开帘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入内。 小太监头都不敢抬，双手将托盘举得高高的。 露白取过托盘，看了小太监一眼，这才躬身道：“您尝尝，这小太监就是河南的，想必做的味道比较地道正宗。” 她既然说了，姜岁晚就看了一眼，鸡蛋煎饼被花模刻出花的形状，摆的还挺漂亮。 “不错。”她收回视线。 露白笑吟吟道：“娘娘若是吃着香，就将这小太监拨过来，做些小吃食。” 到底还是小厨房方便些。 姜岁晚察觉到异样，她抬眸瞥露白一眼，又扫一眼小太监，果然见他唇红齿白俊秀非常，还颇有几分书生气，这皮相在宫中一等一的好，确实属于能混到主子跟前那种。 “你可曾读过什么书？”她随口问。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才幼时上过几年私塾。”小太监还是没敢抬头。 “下去吧。”姜岁晚道。 小太监有些失落，却还是磕了头才离开。 露白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 但是他不想走，脚步迟疑间，就见露白要送他出去，他便看着獢獢小小声道：“奴才儿时还养过一只小狗，叫离歌呢。” 他声音纵然小，但是在寂静的空间内却都能听见。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小太监不由得有些失落。 谁知—— “你会养狗？”姜岁晚挑眉，望过来的神色清凌凌的。 小太监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才养过。”他爹养的，他摸了两把，就当养过了。 姜岁晚若有所思，看着他的年岁又觉得猜测许是不对。 “方才管事的说，这小太监是暮春时节入宫来的，敬事房就教了他两个月的规矩，就让他到御膳房了。”露白笑呵呵道。 暮春，离歌。 “那你在小厨房当值。”她挥挥手，叫他出去了。 小太监登时面色一喜，又磕了个头乐呵呵道：“奴才还请贵妃娘娘赐名。” 这也是效忠的意思了。 姜岁晚顿了顿：“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徐行吧。” 小太监徐行高兴地跪地请安：“徐行谢贵妃娘娘赐名。” 露白这才送他出去。 姜岁晚觑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温声劝着胤礽用膳，笑着道：“你刚用过不成，怎的才吃这么两口。” 胤礽神色间有些不安，昂着小脑袋，小小声道：“贵额娘，胤礽只爱贵额娘。”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强调。 姜岁晚眉眼柔和，握住他的小手：“爱就吃。”整日里爱不爱的，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第130章 灯笼 承乾宫。 康熙坐在窗前，他饮了两口酒，大掌伸进斜雨中，便能感觉到微微的冷。 他双眸微阖，神情中的冰冷之气愈加浓厚，梁九功跪在地上，压低声音禀报：“太子殿下被抱到储秀宫，瞧着不对，扭头就跑了，冒着雨跑到承乾宫，这会儿正在用膳。” 康熙摆摆手，止住梁九功未尽的话语。 “摆膳。” 承乾宫。 姜岁晚和胤礽已经用完膳了，在幼崽奶里奶气的小甜音下，她已经忘了下午发生的事，心满意足地捧着茶盏喝。 最重要的是徐行。 他做的胡辣汤和煎饼显然是被教过的，是她儿时用的味道，她喜欢极了，自然高兴起来。 “贵额娘，你在家里乖乖的，孤要回去练大字了。”他小手捧着姜岁晚的脸颊，软乎乎的撒娇：“孤会坚定不移站在你这里。” 姜岁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傻。” 可幼崽的赤诚真的慰贴又治愈。 “嘿嘿。”胤礽笑着走了。 等他走了，姜岁晚便又捧着书坐在窗前，安静地背书。露白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声道：“奴婢来请罪了。” 她今日僭越了。 姜岁晚沉默地看着她，徐行固然阴差阳错是她要留下的人，但露白屡次干涉她决定。 这是作为一个忠仆身上不应该发生的事。 “念在你是头一次，本宫不与你计较，若有第二次，本宫必然要你加倍领罚。”她骄矜地抬了抬下颌，低声道：“下去吧。” 露白跪在地上，犹豫片刻，还是道：“奴婢早先总想着，能叫贵妃娘娘得宠，您离万岁爷近一些，您心里高兴奴才也高兴。” 可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让她心有余悸。 平日里卿卿我我，独宠于三宫六院的贵妃娘娘，竟也要承担如此重的喜怒无常。 若皇帝心情不佳，岂不是有性命之虞。 “起来。”姜岁晚起身，将露白扶起来，温柔道：“你的心思本宫都知道，这世事无常，能陪在彼此周围的说不定只有你我二人，旁的是锦上添花还是火上浇油，谁也不知，保持平常心便是。” 她知道她该伤心生气的，因为露白的反常表现的特别明显。 姜岁晚垂眸敛神，她确实胸口胀胀的不太舒服，却不如露白想象中的悲愤难言。 露白心疼的眼泪直掉。 “备香汤，本宫沐浴后睡觉了。” “是。” 露白起身往外头去，看着承乾门下挂着的红灯笼，心里酸涩，却还是取了下来。 她赶紧又转回去伺候贵妃娘娘洗漱。 “这花瓣是春日里存下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品质，您素来喜欢，快下水试试。”她笑眯眯道。 姜岁晚轻轻嗯了一声，张开双臂，由着露白给她脱衣。 厚实的衣衫落地，她踏入香汤。 微烫的池水让她舒服的眯起眼睛，坐在浴桶里，她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发呆。 却不知—— 康熙心里烧得厉害，他手中捏着朱笔，却尽是她找不到糖时那茫然如小狗般的眼神。 索性起身直接往承乾宫来。 然而刚从宫道转弯，就见承乾宫门口的两个红灯笼已经灭了。 梁九功心中一紧，躬身不敢抬头。 康熙眸色幽深的盯着那红灯笼，面色阴晴不定。 院中倒是还亮着灯。 第131章 食髓 那一瞬间，他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想了很多。 “敲门。”他说。 梁九功松了口气，他乐呵呵地上前叩门。 很快就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过来开门，见了他二人一脸茫然，还是看着服制才跪地磕头。 康熙瞥了他一眼，大踏步地往正殿去了。 众人一见是他，便不敢拦，正要请安行礼，就见尊贵的帝王摆摆手。 他一路畅通无阻。 然而进内室后，就见梨白伺候在门口，对上他眼神时，赶紧跪地想要请安，就见他摆摆手。 康熙进了浴室。 他一走进去，就见雪白地毯上散落的衣物，那兜衣上的金链子散发着寒光。 而贵妃背对着他，脖颈向后仰，显然正在闭目养神。 听见脚步声后，她转身往后看。 雪白如玉的肩颈，线条流畅的锁骨，还有那张跟桃花瓣一样的小脸，带着晕红。 康熙抬手，露白便躬身退下。 他走上近前，坐在方才露白坐着的绣凳上，拿起水瓢和巾帕，大有给贵妃沐浴的架势。 姜岁晚闭目享受。 她才不管是谁伺候，只要舒服就成。 康熙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眼角眉梢的晕红，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贵妃一身细腻的皮子，遇见水光之后，更是白腻的几欲发光。 姜岁晚起身，赤脚踏在雪白的地毯上，康熙便将浴巾披在她身上，省得她着凉，素日里做惯的事，这会儿倒有些意味难明了。 “您来了。”她侧眸，笑的温柔。 瞧见她如此端方淡然，康熙心里那把火又烧起来了。 他甚至想掐着她的脖子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嗯。”康熙滚了滚喉结。 姜岁晚便转身出了浴室，这喜怒无常的皇帝，看来是又把他自己哄好了。 她躺在床榻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听见屏风后有动静，她便抬起双眸，看向大踏步走来的帝王，笑吟吟道：“来，睡这里。” 她掀开被子，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谁知康熙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榻上，侧眸望着她。 “有点伤眼睛。”她说。 康熙冷笑：“那你把眼睛闭上。” 他这样喜怒无常，姜岁晚忍他一日了，想着他处理政务到底艰难，难免多有心情不好的地方，她得多包容。 本来就很烦。 她索性支起身子，不耐烦地看着他。 康熙刚想张嘴，姜岁晚就起身低声道：“啧，费事。” 康熙：？ 就见贵妃倾身上前，跨坐在他身上，捏住他下颌，毫不犹豫地亲上来。 “放、肆！唔……” 姜岁晚盯着他，他只要张嘴就亲他，三五回下来，他还坚强的要说话，她扯下帐幔，一边亲他一边去扯他衣襟，不耐烦道：“别啰嗦了，睡完再发脾气。”苏丹小说网 她直接摁着他亲。 康熙气得手都哆嗦了，他强忍着翻涌的心思来看她，她熄了灯笼不肯等他也就罢了，竟然还强人所难。 “您不行了？”姜岁晚含糊道。 “朕行！”康熙咬牙切齿。 他就看见贵妃眼前一亮，欢快地啃着他的唇。 * 待雨歇云收，姜岁晚餍足地躺在床上，她漫不经心地捏着康熙的锁骨，随口问：“说吧，今日在闹什么脾气？” 康熙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的，但是心里又诡异地很是慰贴。 他支起身子，看着懒洋洋的贵妃，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惹人极了。 一颗心又开始翻滚起来。 就很烦。 “朕没闹。”他冷声道。 方才贵妃嘴里跟抹了蜜一样，什么万岁爷真棒万岁爷真好，他沉溺其中，还未缓过味来，她又笑吟吟地问他闹什么。 “哦。”姜岁晚小脑袋一歪，软声道：“那挺好。” 她快乐入睡。 康熙睁眼到三更。 第132章 堕魔 康熙很难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顶着熬红的眼睛和青黑的胡茬传召了纳兰容若，这个大家眼中的情种。 纳兰容若风度翩翩的行礼。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您万福金安。” “起。” 康熙看着他那张清风朗月的脸，看着就更烦了，强忍着性子问问近些日子的天气如何，又说问他要几个通情的话本看。 纳兰容若满脸茫然，却还是紧着面皮子奉上自己的至宝。 他珍藏的好书，将情爱一事诠释的淋漓尽致。 康熙看了两章，熬不住睡着了。苏丹小说网 梦里—— 梦里是贵妃娇艳的脸颊，他和贵妃换了身份，她是贵女千金，他是落魄书生，贵女于杏花时节打马游街，言笑晏晏时无意瞥见寒酸书生正在街边卖字画，便随便挑了一副字，书生满怀欣喜，却不知贵女只是随手赏给身边的小厮。 他自此梦中只有笑容明媚张扬的少女。 当再次遇见贵女时，是在踏春时，他落魄地被为难，少女打从他面前过，皱着眉头不高兴，众人担心惹了贵人，便一哄而散。 他以为，她是救赎。自此愈发上心了。 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就算他踮起脚尖，也触碰不到星光。 书生日日在追寻月亮的光辉，他试图再碰上一次机会，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遇见了。 少女有些落魄，双眸却熠熠生辉，手中的软剑一刻也不曾垂下。 书生见她不敌，毫不犹豫地扑上前，用单薄的胸膛挡住砍过来的刀。 鲜血喷涌而出时，他见面前的少女落泪了。 书生笑了，他碰到了他的月亮。 却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迷蒙间，他想说，他日日如小丑一般仰望着她，他真的好喜欢她，好爱她。 好爱。 书生永远的闭上眼睛。 康熙猛然起身，他捂着胸口，心悸的厉害。话本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异响。 他努力的平复心情，想到了梦里发生的一切，冷漠的看着手中的话本。 帝王无心，他心中只有江山社稷。 他的世界，从来没有江山美人的关隘。 爱这种可笑的东西，他不屑一顾。 为了一个见了三面的少女便要为她赴死，那他和贵妃日日夜夜的恩情，岂不是要他赴死百次有余。 他喝了一口凉水，缓了缓，神情又恢复平静。 将手中的话本搁在烛火上，引燃了，他又沉着脸掐灭，看着指尖被烫红，也眉眼不动。 康熙坐在窗前，帝王耐着性子，将自己最不屑的情爱话本，逐字逐句的看完。 就很烦。 他现在恨不得毁天灭地。 可他只不过是凡间的帝王，又不是话本中因爱生恨的大魔王。 书生为少女死去，却发现少女只是难过两日，便快活地在家人的安排下成婚了。 他堕魔了。 书生魔头屠城十日，以万千冤魂为自己的爱情祭奠。 “真是犯病。”康熙眉头皱的死紧，纳兰容若的珍藏竟这般，属实令他想不到，素日里风度翩翩的人，喜欢这种大魔头的故事。 看着魔头把少女压着亲，他更生气了。 他昨天被压着亲了。 第133章 闹人 “禀贵妃娘娘，黎太医来请平安脉。” “传。” 姜岁晚吃饱喝足，便满脸餍足地坐在窗前看书，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能看见厉哥正立在廊下，恭谨地等待传召。 他总是将规矩做得很好，让人无从置喙。 进内殿后，先是请安把脉，这才放心点头：“娘娘身子康健，如今是极好的。” 黎少珩心满意足。 瞧着晚宝红润润的面色，就知道她在宫里过的极舒坦。 但陪伴在皇帝身边，哪里有不受委屈的，皇帝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的细心性子，主要是他只要示意，就有人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跟前。 还得是晚宝性子好。 黎少珩眉眼温柔，低声道：“微臣已经研制出大块的玻璃，成本也能控制，想必过不了些时日就能面市，你若有喜欢的花样，尽管跟狗哥提，必然最早捧到你跟前。” 他没怎么送玻璃物件，主要两人都来自现代，很难将玻璃当成什么宝物，甚至还不如琉璃来的稀罕。 “嗯。”姜岁晚懒洋洋的应下。 她犹豫片刻，这才问黎少珩近些日子康熙跟犯病了一样，各种喜怒无常。 从未谈过恋爱的黎少珩睁着眼睛，若有所思道：“许是他政事不顺，拿你撒气，捧见这时候，你装不知道就是，再看着空子说几句甜话，过了便是。” 反正保全自己为重。 至于旁人的生死难过，与她何干。 姜岁晚见黎少珩满脸诚恳，一脸笃定的点点头。 “我知道，毕竟包吃包住的，发点疯也能忍。” 黎少珩却有些心疼，但是她长大了，也不能再庇护于羽翼之下。宫中不敢牵扯过密，如今已经是走钢丝了。 有时候总想着，不若辞了这太医之位，再不见晚宝，也不会给她招来祸灾，毕竟皇帝多疑，谁知道他会不会疯到这上面。 可人的心，总是贪的。 他的晚宝舍出去已经万分舍不得，偶尔看一眼都不成，那日子也太苦了。 姜岁晚亦是如此。 若坐稳贵妃之位要舍弃厉哥，她头一个想的就是要假死出宫了。 权势地位固然香，要她舍弃家人，她做不到。 “贵妃娘娘既无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黎少珩温声说罢，这就告退离去。 等出殿门时，就瞧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他笑了笑，加快脚步走了。 姜岁晚捧着茶盏喝，愉悦地翘着唇角。 昨日的雨停了，太阳照在人身上很温暖，她索性打开窗子，看着外头的冰棱发呆。 康熙来时，便见她双眸放空，一瞧见他就亮晶晶的。 这是正惦念着他呢。 “谁来过？”他看着桌上的茶盏。 “黎太医。”姜岁晚随口道。 一听是太医来请平安脉，见一旁露白不吭声的样子，就知道是平安的，他这才低声道：“你别跟朕闹脾气了。” 姜岁晚：？ 救命啊，家人们谁懂啊，康熙跟她说，让她别闹脾气了。 这到底是谁在闹脾气，她都懒得说了。 “臣妾怎么舍得跟万岁爷闹脾气，左右不过想着喜欢您，却又不确定万岁爷的心意，难免闹腾了些，您请放心，往后不会了。”姜岁晚幽幽开口：“因为臣妾发现，还是睡睡管用。” 她抿了抿唇，眼巴巴地看着他。别说那些没用的，给睡就是好男人。 康熙磨着后槽牙，内心升腾出一种无力感。 “你……”他抬起大掌，啪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冷声道：“朕不会再纵着你胡闹了。” 他发誓。 然而听见她这番话，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但是皇帝怎么可能认输，他不会承认的。 “哦。”姜岁晚揉揉尊臀，捏着他下颌就亲上去：“臣妾只想爱爱你罢了，怎么舍得闹你。” 第134章 胤禛 京城的冬日总是下雪。有时候会晴，但入目一片雪白多些。 此刻雪大，风急。 胤礽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冲进承乾宫。 “贵额娘！孤来辣！”他奶里奶气的声音从很远传出。 姜岁晚叫让露白去外面接他。 “贵额娘~”小幼崽甜滋滋的撒娇，他双眸亮晶晶地握着贵额娘的手，弯着眼睛笑：“你在做什么呀。” “背诗。”姜岁晚一脸深沉。 她发现你真的去深耕传统文化后，背后的故事会很令人感动。 最初读《记承天寺夜游》这首诗，她觉得苏轼这老祖宗有点东西，大半夜不睡觉的跑去找友人玩，发现人家也没睡就高兴的不得了。 再读却知张怀民刚被贬，而苏轼哪里是睡不着，分明是体贴的去安抚友人。 怀民亦未寝。 张怀民哪里睡得着，怕不是满腔苦楚。 而苏轼的陪伴，让两人看着影壁上的竹柏影都觉得甚美。 “是不是很有意思呀~”姜岁晚俯身捏捏胤礽的小鼻子，软声道：“快来炉边烤火。” 胤礽乖巧点头，肉嘟嘟的小脸蛋被冻的粉扑扑的。 “后来呢？” “后来苏轼被他弟捞了吧。” 姜岁晚不确定的想，苏轼一直致力于被贬，而为了捞被贬的哥哥，苏辙这才发奋图强，一辈子都为了捞人而兢兢业业，夙夜难眠。 看着他懵懂的眼神，她将点心往他跟前推了推，笑着哄他，说等他多读书学到就知道了。 不必揠苗助长。 胤礽试探着钻进贵妃的怀里，两条肉呼呼的小胳膊环住她细细的脖颈，陶醉的贴着她。 “真舒服。”他好像那吸人灵气的小狐妖。 姜岁晚捏住他小鼻子，笑着道：“翻了年你就四岁了，没几日了。” 她还记得刚开始接触胤礽的时候，就觉得他已经三岁半了，虽然说六岁才进学，但实际上宫中对年龄的算法是按虚岁算的，也就是说他五岁的时候，就要开宫启蒙了。 堪堪两年的接触时间，两人便要分道扬镳。 总想着别牵扯太深，免得彼此为难。 可情分从来不是算计。 谁能想到两人之间的羁绊也越来越深了，她现在觉得有时候不一定非得有什么个结果，等到时候胤礽启蒙了，二人没什么相见的机会，可到底好这两年，也尽够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原就是这样。 我一直在这里，身边人却来来回回。 我留不住你，也留不住他，索性快活些，你来了便当你再也不走了，你走了便当你从未来过。 姜岁晚用鼻尖蹭蹭保成崽崽软乎乎的小脸蛋，小儿那又嫩又滑的小脸蛋摸着是真的很舒服。纵然康熙夸她肌肤吹弹可破，但是和小孩天然的比不了。 “哎呀，有点痒。”胤礽嘎嘎的笑。 “那我不蹭你了。” “那不行。” 胤礽主动把自己的小脸蛋凑上去，努力的自助蹭蹭。 “小孩儿。”姜岁晚小声道。 看着保成崽崽疑惑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她勾着唇笑：“快来给贵额娘抱抱~” 幼崽真的很惹人怜爱，她又搂又抱，终于知道什么叫稀罕，撒不开手了。 “嘎嘎嘎~”胤礽也很高兴。 两人凑在一处玩闹，姜岁晚不由得摇头失笑，她软声道：“别人笑起来都是哈哈，你怎么是嘎嘎。” 胤礽捂着小嘴巴，他可怜兮兮的摇头。 正在此时，奶母抱着胤禛进来了。 姜岁晚看了一眼胤礽，想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类似于二胎的心理，但是她知道若是处理不好，对于胤礽就是阴影。 说起来胤礽是哥哥了，可他也才三岁半，是个需要抱在怀里哄的小崽崽。 “你要抱抱吗？”她问。 胤礽有些犹豫，他看看那裹的很严实的襁褓，又看看贵额娘望着他的温柔眼神。 “抱。”他要是不抱，那贵额娘就要抱了，当然是他抱了。 他起身要下来，姜岁晚却没让他下来，而是她抱着胤礽，再让胤礽抱着胤禛，这样总不会有被忽视的感觉了吧。 奶母把襁褓解开，抱出里面的小崽崽。 胤礽猛然睁大双眸，他每次见都是裹着襁褓，还真没见过真正的幼崽。 一小团。 放在他怀里甚至不太重。 他浑身僵硬的不行，回眸求救的看着贵额娘，惨兮兮道：“救救。” 第135章 腊八 姜岁晚摆摆手，奶母便把胤禛抱回去了。 短暂的接触，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胤礽抿着小嘴巴，他整日里都是听宫人在议论小阿哥，如今瞧着，和她们口中的感觉截然不同。 上次他用手指戳了他的脸。 这次他抱了他。 “好小好软。”胤礽反身抱住贵额娘，满脸惊叹，他又想起来先前康熙说让贵妃生个妹妹的事情了，便压着声音小小声道：“贵额娘的肚肚里是不是有妹妹了？” 姜岁晚哭笑不得。 “怀孕没那么容易。”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笑吟吟道：“这种事情讲究缘分，不一定能生的出来。” 胤礽伸出自己肉呼呼的小手也跟着摸了摸，歪着小脑袋：“贵额娘高兴就好。” 两人闲闲地聊着天，很快就有小太监过来说太子殿下该去背课文了。 “乖乖去吧，把暖炉带着。” “是。” 等胤礽走了，姜岁晚这才翘着唇角摇摇头，正要说也去看书，就见一群管事过来，说是要问问过年的章程。 她这才恍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年节了。 现下开始备着，等到用的时候，确实不慌张，最重要的是，内务府已经拟出单子，只等她看看合不合理，若是能批便开始动工了。 循着往年的例，瞧着还好，并无太大改动。 而今年还要添上给仁孝皇后、孝昭皇后两人供奉的事，这具体章程倒是头一遭，内务府拿不准，便过来问。 “按最高等级的来，毕竟万岁爷素来敬重两位皇后，自然要隆重些。”姜岁晚道。 内务府的管事不禁松口气。 “是，奴才遵命。” 他应下，这才恭谨的告退离去。 姜岁晚沉吟，想着来年还要选秀，到时候顺贞门也得好生的修葺一番。 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转眼间，便是腊八，御膳房一夜没睡，忙着洗豆子熬腊八粥，忙的热火朝天。 天边还泛着鱼肚白时，姜岁晚就被露白从被窝里挖出来，说是今日腊八粥，她要主持着赏粥的章程，得早早的准备为了。 她睡眼朦胧，懒洋洋地打哈欠时，眼角都沁出泪花了。 “拿凉锦帕来。”她说。 露白有些心疼，却还是将凉帕子呈上，看着贵妃被冻的一个激灵。 等收拾好出承乾宫的门，乾清宫魏珠刚好来通传，说是万岁爷请她过去。 姜岁晚这就搭着王炳忠的胳膊，慢慢地往乾清宫去了。 “则愿的哥哥福寿绵绵，松柏齐肩者。”她福身行礼，笑吟吟道。 康熙挑眉：“听戏了？” “嗯。”她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么一句，主要是在现代时，所有的祝福语，基本上都是节日加快乐，放在此时定然不通。 两人寒暄几句，便开始施粥，从后妃、宗亲、重臣开始，依着名单开始赏。 姜岁晚想想，又添上黎少珩、隆禧二人，笑眯眯道：“臣妾入宫后，便只与他们相熟了。” 康熙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佟夫人处也送一碗，敬在佛前让她日日诵经，也算是洗洗罪孽。”姜岁晚眉眼微垂。 佟岁晚已逝，这碗是送给她的。 康熙沉默。 纯亲王府。 隆禧一早就在等着，皇兄从不肯让他的待遇比旁人差了，因此每到逢年过节，总是有恩赏下来。 他接到后，倒也无惊无喜，觉得甚是平平，走个过场罢了。 然而乾清宫的小太监刚走，就又来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生的甚是俊秀斯文，还有些书生气。 “承乾宫徐行拜见纯亲王殿下。” “贵妃娘娘有赏，劳烦王爷接赏。”太监的声音清润，不疾不徐。 隆禧有些意外。 他快步走上前去接了腊八粥，明明是同一锅出来的，但是贵妃赏下来的就是又香又甜，他属实喜欢的紧。 等回内室后，便快速的喝完了。 黎府。 黎少珩一早就在等着，他笃定今日会有腊八粥赏下来，一旁的小厮倒是不解，这腊八粥赏的都是重臣，四品以下断无可能。 然而—— 很快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快速奔来。 “黎少珩黎太医接赏……” “贵妃娘娘隆恩，赐你腊八粥一碗~” 小太监眉眼带笑，乐呵呵地拱手恭喜他。 “徐行？你小子不错。”黎少珩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劳烦公公走一遭了。” 徐行临走前磕了头，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回承乾宫后，他便笑着描述两位爷的感激表情，姜岁晚挑眉，指了指桌上的腊八粥，笑着道：“给你也留了。” 第136章 备礼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宫中慢慢地开始填物件，修葺宫室，补漆等，那些主要干道上枯树都绑上绸花，看着颇有几分意趣。 这是姜岁晚在宫中过的第一个年。 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康熙从小看到大，倒是觉得平平，甚至不满意道：“这几十年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若说新意，自然是有的。 今年扎的是牡丹花，明年扎的是牡丹花。 “已经很好了。”姜岁晚侧眸斜睨着他，心想他对于外面的世界应该会更加感兴趣一些吧。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 姜岁晚在对着围炉玩堆花，这是她新点的簪娘技能，刚开始打算弄通草花，但实在艰难，为难自己两日后，果断的放起来，觉得绢纱就挺好的。 堆花也没那么容易，她只学会一两种花型。 “万岁爷，好看吗？”她显摆地给他看。 康熙沉吟：“你就没想过给朕做个什么？”他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要来的东西确实没自己送的香，但有东西就不错了。 他不挑的。 “可以。”姜岁晚点头，她也开始琢磨送康熙点什么了，她就掰着手指想，刺绣自不用说，和绣娘的阵法比起来，永远不要用三脚猫的功夫去挑战人家吃饭的营生。 这么一想，她果断放弃。 做膳食的话，他已经吃过了，自己水平也是知道的。 她好像会很多东西，但每一样都只浅浅入门，学了一点，谈不上精通，自然无从拿出手。 救命。 她刚开始学，再给她一年时间，总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想好没？”康熙问。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笑吟吟道：“您别管，礼物当然要送惊喜了。”她没想好。 康熙摊手。 两人正聊着天，胤礽蹬蹬蹬的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孤发现个好玩的东西。” 不等姜岁晚动，就见胤礽举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掌心躺着一颗透明的珠子。 “南怀仁说是什么水晶球。”他双眸亮晶晶的：“感觉贵额娘会喜欢。” 紫色的水晶球约莫有鸡蛋那么大，在烛火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好看。”姜岁晚果然喜欢。 “那保成喜欢吗？”她问。 胤礽摇头，还没有琉璃球对他的吸引力大。 他见康熙和贵额娘坐在一处，保成崽崽吭吭哧哧的爬上软榻，强行挤进两人中间，昂着小脸满是无辜。 “真好呀。”他挨着贵额娘，满脸陶醉：“贵额娘香香。” 康熙冷漠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贵妃香香，这小崽子惯会来抢人，真真不知跟谁学的，这般气人。 “保成崽崽香香。”姜岁晚眉眼含笑的夸。 小孩身上有一种甜甜的奶香味，是一种新生嫩芽的味道，她很喜欢。 “呜呜呜好爱贵额娘。” “呜呜呜好爱小奶崽。” 康熙看着两人的作态，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冷漠道：“你俩再恶心朕，朕把把你们俩一个挪到南，一个挪到北。” 夜色昏黄。 姜岁晚哼笑：“我俩长腿了。” 他们会走着去找对方的。 康熙沉默的看着她。 胤礽见情况不对，便笑眯眯的上前，软乎乎撒娇道：“饿了。”他想喝奶。 承乾宫里时刻备着，甚至他若是想吃乳母的奶也是成的。 但胤礽害羞，还是以羊乳为主。 正说着，就见一旁走过来一个好看的小太监，正跪在地上给围炉里面埋东西。 康熙瞥了他一眼，觉得眼生就随口问：“哪来的？” 小太监赶紧跪在地上请安。 姜岁晚摸摸下颌，随口道：“臣妾送你糖你给扔了，露白怕臣妾失宠后没饭吃，就去御膳房要了个会做膳食的小太监放到小厨房。”苏丹小说网 露白：？ 小太监：？ 康熙：？ 三人一时都有些懵，不是贵妃娘娘您这么实诚，叫人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是单给朕留着的？”康熙有些许动容。 姜岁晚幽幽开口：“嗯。”是给胤礽留下的。 康熙真的动容了，他把姜岁晚搂到怀里，一时间也有些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心理路程，好像他愤懑难平，难过的快要发疯，却发现贵妃无动无衷。 她在认真过日子。 不管他怎么疯，贵妃都是那个安安稳稳地贵妃。 他重蹈覆辙冷了她半个月，最后冷的自己受不了，主动过来寻她，想着她若是跟他一样憔悴了瘦了心疼的还是他。 结果她整日里在承乾宫关上门吃吃喝喝，还胖了两斤。 就很离谱了。 想想还是很生气，却也知道生气无用。 左右时日还长，未来的日子长着呢。 第137章 爱呀 姜岁晚想着要准备过年的衣裳，就愉快地打开她的衣柜。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快活的在锦绣上滑过，心想这可真有意思，旗装主打就是宽大，你不胖个十斤八斤的一般都不会惊动尺寸。 不过她爱吃，和数着米粒生活的佟贵妃相比，还是略微丰腴了些。 “你想好过年穿哪件了？”康熙在她身后问。 胤礽也哒哒哒的跑过来，昂着小脸蛋，眼巴巴地说：“贵额娘，孤想跟你穿差不多的衣裳。” 他先前瞧见汗阿玛和贵额娘穿一样的衣裳了。 现在就很想跟着一起穿，但是他说不明白。 姜岁晚听懂了，她笑吟吟道：“那贵额娘就寻些好布料，和胤礽崽崽一起穿一样的衣裳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胤礽快活的不得了。 他双眸亮晶晶的，捏住贵额娘的手，啾啾亲了两口。 “爱你爱你。”他嘿嘿笑。 “咳。”康熙清清嗓子，暗示意味很浓厚。 “当然，我们不能忘了含辛茹苦养着我们的万岁爷是不是呀~”姜岁晚笑吟吟道。 康熙舒服了。 他骄矜地扯了扯盘扣，哼笑着道：“朕才没这么幼稚。” 姜岁晚笑了捏了他腰间软肉一把，见露白端着糖果盒子过来，便挑个奶糖递给胤礽，自己吃了一颗松子糖。 甜甜的糖让她舒服的眯起眼睛。 康熙抿唇，他突然想尝一尝糖的滋味了，是不是如两人所示，竟这般香甜。 “不给。”姜岁晚冷笑：“扔了本宫的糖，这辈子都别吃了。” 她虽然忍了康熙的发疯，但不打算再给他糖吃了。 他不配。 她知道自己情感障碍，故而不管面对谁，都是率先示好两次，因为厉哥告诉她，第一次别人拒绝可能是没有意会，第二次就真的不喜欢，以后就不用做了。 康熙猛然抬眸望向她，这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不说话的贵妃，心里也有自己的成见。 见姜岁晚撇开脸不再搭理他，便也跟着沉默下来。 半晌，室内才响起皇帝幽幽的声音。 “朕没扔。”他哪里舍得。 只不过是泄愤之举罢了。 姜岁晚：？ 就见康熙解下腰间的荷包，从荷包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正躺了一颗糖。 姜岁晚：？ 有病。 她不在意的别开脸，笑着问胤礽：“甜不甜呀。” 胤礽正在看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吃瓜，闻言笑眯眯回：“甜，好甜的呀。” 他好喜欢。 康熙方才就在想，若是贵妃很是在意，他要不要哄她，毕竟贵妃素来被惯的厉害，再哄她岂不是又要蹬鼻子上脸。 可她没任何反应。 他心中那种异样便升到了顶峰，看着她温柔的眉眼，也终于明白过来异常的地方。 ——她生的窈窕美丽艳骨绝生，总是笑吟吟的眉眼很是温柔，在面对他时，能够从容以对应对自如。 他八岁登基，少年掌权，坐拥天下之余，后宫中更是美人不断，只要不经意的一瞥，就足以使旁人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奉献给他。 她温柔又包容，她热情又甜蜜。 贵妃的身上，只有那些完美的好的特质。 康熙倏然一惊。 看着贵妃晶亮的眼神，他慢慢地坐在她跟前，试探着问：“在你心里，爱是什么？” “爱？”姜岁晚歪着头，她璀璨潋滟的双眸直直的望着康熙，笑吟吟道：“是山川湖海，是朝云暮雨，是归家的烟囱，是桌上的一道菜，是牵着的手，是昂起的头上落下的白雪。” 康熙被她目光蛊惑，忍不住随着一道想象。 “是朕吗？”他问。 姜岁晚的回答毫不犹豫：“是。” 谁在她身边就是谁，康熙是一个很好的伴侣，目前来说，他专一温柔，偶尔发疯也不要紧，毕竟你要求衣食父母跪舔你是不现实的，她也就说几句前世背的好听话罢了，她甚至不太理解这些话的意思，自然无从高兴或者不高兴。 人家是男人，人家又不是傻。 她吃饱喝足有衣裳穿就很高兴了。 如果厉哥能常伴左右，那更是神仙日子了。 可惜厉哥想要入宫陪她，那必须先自宫，想想还是不要噶他了，怪惨的。 康熙明明该高兴的，他心里却又跟火烧一样。 无怪乎他能一脚踩进来，贵妃符合他所有的想象，是他最喜欢的一类人。 他想起他看过的话本里面一句话了。 ——爱是慌张羞涩是腮边的红晕是捏紧的手帕。 唯独不是坦荡的一句是。 第138章 亲亲 康熙想明白后，反而咬着唇笑了。 他想想也觉得挺有意思，竟然因为这点事迷障这许久。 看着贵妃白净的小脸，他轻轻一笑，垂眸笑的格外斯文：“朕想着明年开始准备大封六宫，不知贵妃意欲何为。” 他既然喜欢了，那自然愿意在权衡利弊之余，给她一切都能给的。 “大封六宫？”姜岁晚挑眉。 她记得夏日时，就有人来跟她说过，说礼部近来异动频频，都是关于后妃位份的事，说不定又要册封谁。 后来赫舍里氏入宫，大家都猜是为了给赫舍里氏封妃。 就算年纪小，但她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封妃好像也理所应当。 大家也就不在意了，除了贵妃无人得宠，就算在意也没有任何办法。 姜岁晚听他说大封六宫，懒洋洋道：“没啥想要的，估摸着您会给册封个皇贵妃，很好了。” 相当于副后。 而且康熙朝期间，有皇贵妃就代表着他不会封后。 康熙大马金刀的坐在软榻上，看着一旁的贵妃笑了：“你若是求求朕，朕便再想想。” 他没否认她的皇贵妃之说，就说明她说对了。 又说再想想，就是透露出想册封为皇后的意思了。 还不等贵妃反应，就见胤礽上前来，他挺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胸脯，软声道：“贵额娘，咱女子汉不求人，等崽崽长大了，崽崽直接给您封后，最大的皇后，最好的皇后，都给您。” 康熙脸上的笑意褪去，沉着脸瞪了他一眼。 真是显着他了。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他那蒲扇一样的大巴掌，在胤礽小屁股蛋子上啪的拍了一记。 胤礽：qaq 他哭唧唧地扎进贵额娘怀里，眼里含着金豆豆，惨兮兮道：“贵额娘，嘤。”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姜岁晚就护着他，小小声道：“没事贵额娘可以不做皇后，也不想保成崽崽挨揍。” 康熙懂了，这俩就是来气他的。 这样闹半晌，方才那种些许冷凝的气场便尽数消散，见毓庆宫的小太监出现在晶簾后面，就知道又是要请胤礽回去读书了。 他年岁小，但是课业很重。 姜岁晚俯身在胤礽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快去吧。” 她这样又甜又软，康熙看的眸色都深了些。 等胤礽走了，他便故作无意的坐在贵妃身边，微微侧了侧身子，漫不经心问：“你看朕脸上有什么？” 姜岁晚：无耻。 “俊秀。”她说。 康熙舒服了，但是他觉得不够，指指自己的脸颊。 姜岁晚慢条斯理道：“本宫想着这张嘴不知能亲多少下，不知万岁爷意欲何为。” 康熙：…… 她是懂阴阳怪气的。 他斜睨着她，不说话。 “不若万岁爷再想想？” 他方才逗弄她的话，都被贵妃给还回来了，这般小心眼的睚眦必报，还挺可爱。 姜岁晚笑了。 她起身坐在窗边，捧着书来读，唇角挂着惬意的微笑。 康熙是否留在承乾宫，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佟家不倒台，她在宫中只会如鱼得水。 而历史上，佟家只会日渐显赫。 反正式微的比她死的慢。 康熙瞧着她精巧的下颌，不由得笑起来，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他又追到贵妃跟前，大掌捏住她下颌骨，大拇指在那软软的唇瓣上摩挲。 他靠近了些，笑吟吟道：“一揉就红了，真真娇嫩。”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反而捏住他下颌，利索的亲上来，含糊道：“要亲就亲，废话那么多。” 反派死于话多。 这是电视剧的终极总结。 康熙被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眉眼温柔的不像话。 他突然觉得贵妃这样也挺好的，她没有其他的心思，满心满眼都是他，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改了。 长命百岁。 两人之间还有好几十年来纠缠。 总有一日，她瞧见他就会害羞的垂下眼。 他有信心。 康熙眉眼柔和，动作温柔的啜吻着贵妃，小心翼翼地在她眉心印上一个轻吻，充满了珍重。 看着贵妃羽睫轻颤，他便心满意足。 贵妃真香真甜真软。 是朕的。 康熙想想就忍不住再亲一口。 姜岁晚看书看的好好的被他捏着亲，亲来亲去的，好不容易消停了，过一会儿就亲一口，她好不容易专注注意力了，他又来亲她。 登时有些不耐烦了，去还是耐着性子道：“不要弄臣妾一脸口水。” 说起这个，她想起一个段子，不由得轻笑出声。 “笑什么？”康熙问。 “你除了能弄我一身口水，你还能做什么呢？”姜岁晚随口道。 康熙：？ 他眸色幽深，猛然间凌厉起来，但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不容他说什么，等回乾清宫后，他立马开始准备。 韭菜、生蚝、黑豆、羊腰、鹿肉等，他都要了一份。 第139章 春日 临近年节，天气反而好起来。 先前还要雨雪各来一遭，快过年时，天气晴朗温度上升，让人生出能过个温暖年的错觉。 除夕夜里。 姜岁晚满脸虔诚的将窗花贴在玻璃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祈祷。 希望她和厉哥都好好的，两人能够康平喜乐。想想，她又回去，亲手写下这四个字。 等一切收拾好，就见乾清宫的奴才过来请她，说是一道去交泰殿参加宫宴。 除夕要大宴群臣，是最喜庆的节日。 趁着年节，康熙又在御午门宣捷，姜岁晚这才知道，如今三藩已定，无怪乎康熙这么高兴。 等彻底忙过，已经过了十五。 等尘埃落定时，姜岁晚累得睡到中午，整日里连轴转，各处都要她拿决定。 撑着这些时日，时间久了到底疲累不堪。她往常过年只有满心欢喜，只有现在懂得个中苦楚。 等过年了，又开始忙着选秀的事，一系列要关注的事情也很多，她有时候正沉浸着看书，就有管事来回禀。 姜岁晚摸摸下巴，觉得宫中的某些制度属实残忍了。毕竟这秀女入宫分她宠爱，还得她挑家世最好最漂亮的姑娘进来。 端的离谱。 眨眼间，就到了春日。 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穿越一年了。 去岁也是在春日嫩芽初发时。 “贵妃娘娘，明日就是秀女入宫的日子了，您想穿哪件衣裳？”露白想着，怎么也得艳压群芳才是，她拿来的都是大红大紫那种富贵迷人眼的绚烂宫装。 “就云水色的素缎夹袄就成。”姜岁晚抿唇轻笑。 她有些怀念了。 “是。”露白躬身行礼。 等配置好衣裳首饰，姜岁晚就不再关注，而是懒洋洋的睡觉去了。 要忙一整日，当然要养精蓄锐，都是漂亮的小姑娘，她得多看两眼，宫中见个生人不容易，她真是瞧见就觉得稀罕。 露白却忧心忡忡，荣嫔和惠嫔亦是。 “贵妃娘娘，往常都说您……独宠是因着宫里头没有新人，都是臣妾这些陈年旧人，故而能够一枝独秀，而今年宫中会进一个非常貌美的少女，纵然容色在您之下，可她胜在新鲜和年岁小。” 惠嫔恨不得直接冲出去将人杀了。 荣嫔也是不住点头。 看着两人皱眉的样子，那脸颊都恨不得拧巴在一起，姜岁晚不由得摇头失笑：“如今天下初定，正是万岁爷最春风得意之时，你若真敢对那女子做些什么，到头来，怕是惹了万岁爷的嫉恨。” 她的目标是好好活着，又不是和康熙谈恋爱，也不是获取他的宠爱。苏丹小说网 故而康熙如何，并不怎么要紧。 姜岁晚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本宫相信万岁爷不是那等见异思迁的男人。” 听她这么说，惠嫔表情都裂了。 她真的很想跟贵妃娘娘说说，可以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素日里很清醒的贵妃，怎的碰上万岁爷的事，就这般糊涂。 荣嫔更是起身往外面看，见没有旁人在，也才压低声音开口：“您如此美好，品质高洁，自然不知这世间……” 到底是诋毁皇帝的话，她也不敢说。 荣嫔攥着手，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把贵妃给晃醒。 第140章 嫩芽 姜岁晚自然知道她们的意思，但她人前人后所有统一的口径，都是以康熙马首是瞻，别问问就是情深不能自抑，别问问就是爱情令人盲目。 荣嫔都给气坏了。 惠嫔看着她的眼神，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不知。”姜岁晚的声音幽幽响起：“万岁爷于本宫而言，是微云是孤月，是本宫触碰不到的咫尺天涯。” 她努力回忆自己当年写那些文青句子时是怎么想的。 “本宫最恐惧之事，莫过于他的路途，从此不见本宫的苍老。” 姜岁晚眉眼微垂，长长的羽睫轻轻眨动，落寞地望着窗外梨花树上的花苞。 荣嫔不说话了。 她气得难受。 惠嫔却心中一动，她低声道：“臣妾知娘娘一片赤诚，只是这世间万事，皆以遗憾居多，少不得要仔细的筹谋和谋算，才能达到心中所想。” 她决定换个路子劝。 姜岁晚心中赞同，面上却勉强一笑，神色极为落寞。 “时间的道理，谁又不懂，只不过这情深难医，罢了。” 惠嫔：…… 荣嫔：…… 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然而两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万岁爷许是就喜欢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感觉。 她们觉得这心是一天都操不动了。 两人生无可恋，决定放弃，先忙旁的事：“明日这秀女选看，若是能请太皇太后去，便更加好了。” 见姜岁晚满脸疑惑，荣嫔便细细解释，说是因着前朝孝献皇后的事，所以太皇太后不喜欢那种长相清纯娇媚的女子，说不定能把那个小姑娘给刷下来。苏丹小说网 “小白花？”姜岁晚挑眉。 一个聪明貌美的小白花，对男人的杀伤力确实比较大。 但是她心虚的摸摸自己的脸，清了清嗓子，这才漫不经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本宫也是清纯娇媚聪明的女子。” 荣嫔轻叹了口气：“您身上的端方都快要流露出来了，和那种媚不同。” “您是天生媚骨，她是行事软媚。” 姜岁晚表示学到了。 见她这不疾不徐的表现，两人只得放弃，要不然说多了，自然显得啰嗦了些。 等两人走了，露白这才压低声音道：“荣嫔娘娘和惠嫔娘娘所言极是。” 姜岁晚摆摆手：“不必再提。” 她听烦了。 该做什么，她心里自然有数。 “你有这功夫，不若去跟徐行说，让他做春饼卷菜吃，如今春日里这么多野菜，不知属实可惜。” 能把春天吃进嘴里，多好。 露白：…… 她欲言又止的去吩咐了。 姜岁晚捏了捏眉心，坐在窗前捧着书读，往常都能很快地沉浸进去，这次却发现她心思游离，惠嫔对那女子的忌惮有些过了，估摸着真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 她饮了口茶水，这才又捧着书读。 乱我心者。 她猛然间抬起头，低声道：“霜白，去请黎太医来，就说本宫略感不适。” 霜白吓了一跳，赶紧问：“您有何处不适？” “去请。”姜岁晚皱眉。 她皱着眉头，摸摸自己闷闷的胸口。 第141章 后事 黎少珩来的很快。 他有些害怕，毕竟贵妃素来无事不会传召他，平日里也就三日一请平安脉可以见。 寻常有事都说了。 此番要么是身体不舒服，要么是有事，都是需要他快速赶到的存在。 他大踏步地走着，等到承乾宫门口时，看着院中候着的徐行，见他面色平平没有给任何暗示，不由得皱起眉头。 等进内室后，就见晚宝正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书，一脸认真地看着。 但是你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手里的书倒了。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低沉的男音在内殿响起。 姜岁晚这才回神，她蹙着细细的眉尖问：“明日就是选秀日，今天惠嫔和荣嫔过来跟本宫说了许多话，本宫心里就不舒坦，闷闷的。” 她纳闷道：“难不成情感障碍破了？” 看着她疑惑的摸了摸胸口，黎少珩只是搭着她的脉，见她身体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是听到哪方面时胸闷？” “不知道。”她哪里懂这个。 看着她茫然纯稚的眼神，黎少珩也跟着沉默下来，他低声道：“许是松动些也未可知，你自好生的感悟，并不要紧，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他杀不尽天下美人，但是可以让康熙不举。 黎少珩眼神冷然，再者从现代来的人，谁还没个失恋的时候了，像他和晚宝这样没谈过恋爱的终究是少。 大家都能走出来，那晚宝也能。 她连情感障碍都没破，更别提将一人放在心尖尖上。 再者还可以假死出宫，宫外的日子固然没有宫里安宁，可真要出去了，也不是没法子。 黎少珩若有所思，或许他从现在可以想想出宫的事宜，趁早安排上。 深山老林里扎上两年，便是康熙有排山倒海之能，到时候也只能望洋兴叹。 他细细将这一切解释了，笑着道：“狗哥已经开始攒钱了，必然叫你过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 姜岁晚嘻嘻笑着：“就算以后只能跟着厉哥吃糠咽菜也高兴。” 跟亲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黎少珩笑着摇头，安排好一切，请安的时辰也到了，他这就告退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颀长背影，姜岁晚不由得勾起唇角，重新又高兴起来，她捧着书认真看起来，不能只让厉哥一个人努力，她也得好生想想怎么攒钱，等出宫后让厉哥过上好日子才是。苏丹小说网 等康熙来时，就见她正坐在窗下，数自己的钱匣子。 “数这作甚？”一匣子有几个格，装着金锞、珍珠等值钱物件，都是用来给她玩的。 真正赏人的是隔壁匣子的银锞和大钱。 “数着玩。”她在核对外头的物价和她跑路能拿的银钱，毕竟这金锞是最容易被调查出来的，是宫中御制的物件，简直能随着她花用一路追过去。 但是她琢磨着，一锤子下去，应该是万物平等的结局。 “哎嘿，真好。”姜岁晚翘着唇角，笑的眉眼弯弯。 看着她小脸晕红的高兴样子，康熙就抿着唇笑：“你若真喜欢，朕叫人再给你打制一批花样来。” “好。”姜岁晚一口应下，谁嫌金子多。 她有很多很多金首饰，若真的要出宫，确实不如金锞好拿，往兜里一揣就能跑，她已经想好了。 康熙就搂着她笑，温柔道：“先前还当你见惯这些物件，并不稀罕。” “年少不知金银好，错把白纸当成宝。”姜岁晚笑嘻嘻道。 康熙：…… 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理论，只当她兴趣转移到金银上，毕竟这东西有时候确实好看。 “明日就是选秀，你若求求朕，朕就不记名了。” 康熙冷不丁道。 姜岁晚：？ 她这才想起上记名和普通选秀入宫的区别，虽然就是放在刚入宫时有用，但秀女入宫，拿这个糊弄宫女还是挺好用的。 毕竟一句上记名砸出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万岁爷惦记心上，立马就能侍寝成为主子。 故而上记名也是一种荣耀。 姜岁晚眸色深了深，她歪着小脑袋看着康熙，突然福至心灵：“万岁爷爱看臣妾吃醋？” 第142章 选秀 春日的风，依旧料峭。 康熙立在窗前，看着树枝被吹地来回摇晃，他眸色幽深，慢条斯理道:“美人为朕吃醋，朕定然喜欢。” 贵妃从未为他吃醋过。 姜岁晚若有所思，可喜欢一个人很好演，吃醋这种复杂人设，她就担心翻车，还不如不去涉猎。 毕竟美人看狗都神情，再佐以各种情话，天长地久的说了，一般人很难抵抗。 她索性上前来，纤白的指尖挑起康熙的下颌，慢条斯理地刮蹭着，见康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目光在他薄唇上流连，在康熙以为她会亲上来的时候，她还转身走了。 “睡吧，明儿还要去选美人。”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姜岁晚原就有些累了，这更是倒头就睡，她琢磨着，明日有那么多美人要看，定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然而—— 当她大清早就精神百倍的起身，利索地洗漱更衣，就赶到神武门时，顿时失落的要命。 秀女根据满蒙汉的顺序依次进入神武门，在顺贞门选看，若是留牌子就会接引入宫中教养一个月，再放出宫去等待圣旨。 而当时撂牌子的话，顺着神武门另一侧就回家了。 可以说流程很是明晰。 姜岁晚翻开手中的花名册，这里面基本上已经勾选出几个秀女了，据康熙所说，这是和宗室有默契，打算联姻的。 她对这个没意见。 但是对面前的秀女有些懵，她想象中那些美貌的女子不同，先上来的几个秀女固然是家世最好的，但个个都是小屁孩子，眼瞧着乳臭未干。 她只能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 如今康熙十八年，康熙已经二十六岁的老男人了，他若是喜欢这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真的想骂一句老不要脸了。 姜岁晚直接摆摆手，甚至没有给小太监唱礼的机会。 等三队人过去，她兴奋劲头已经过去，按着花名册点选人后，便有些支不起精神，怪不得康熙不愿意来。 想想他整日里对着这些秀女他爹，还能不知道他家女儿大致的长相不成。 很快她就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美人。 白皙如玉的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琼鼻樱桃嘴。 光是盈盈一拜，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现在问题来了，这姑娘她是留还是不留，姜岁晚打开了手中的花名册，看见上面勾过的名字的，便冲着她点点头。 “留牌子。”她说。 真真是好看啊。 她多看了几眼，看着她跟着一旁的宫女一道往宫内去了。 等这姑娘过去后，秀女又变得姿色平平，但是在京中，姿色是顶重要的，也不是那么重要的，因为家世亦在其上。 姜岁晚乖乖按着花名册选，她发现这内定的挺有问题，都是里面比较出色的姑娘，平头正脸的都选不上。 可见这内定也是废过功夫，将秀女已经筛过一遍，就是说她白高兴了。 啥也不是。 看了一整日，看的眼睛疼。 并不怎么高兴，秀女瞧见贵妃仪仗，连头都不敢抬，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加上还年岁小，她很是失落。 等回宫后，她就褪去鞋袜，让梨白打水来给她洗脚。 “唔，舒服。”她不由得仰头感叹。 露白站了一日也很累，她倒是高兴:“今年选秀就只有一个出色的姑娘，若她被压下去，未来三年，宫中还是只有您一人。” 这多好。 她虽然累，但是很兴奋。 第143章 执着 第二日刚好是要请安的日子。 大清早姜岁晚刚起身，就见外面便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 “怎的都来了？”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看来都好奇昨日的选秀。果然，等请安时，众人的话题就若有若无的开始往选秀上引。 姜岁晚笑吟吟地端着茶盏喝水，温声道:“说实话昨日选了十来个秀女，并不少，具体安排她也不知。” 众人眸中的担心显而易见，新人入宫，对老人并不友好，因为新人比较激进，不如老人来的稳妥，大家熟悉彼此之间的套路和脾性，不会担心突如其来的一刀。 “等着万岁爷的旨意吧。”姜岁晚道。 见众人还犹豫着不肯离去，她便笑着安慰:“新人入宫还要学规矩，到时候好好教导，必然能保持后宫的平静。” 等妃嫔们告退离去，荣嫔、惠嫔、宜嫔留下了，三人忧心忡忡。 “贵妃娘娘，您见那个姑娘了？”宜嫔捏着手帕，满脸都是紧张。 姜岁晚觑着她忐忑的神色，低声道:“见了，她生的骨肉匀亭，甚是美丽。” 这根本遮不住。 宜嫔猛然抬眸:“那和臣妾比呢，谁更好看些？” 她被誉为后宫第二人，第一是贵妃，无人敢跟她争。 “不相上下，你是明媚艳丽的红玫瑰，她是清丽柔弱的白月光。”姜岁晚仔细回想，觉得自己这个形容还挺精准的。 宜嫔是一团热烈的火，而那姑娘是清冷的银辉。 三人:…… 说的她们心里更没底了。 以前宜嫔是盼着贵妃能失宠的，她失宠了，她才好上位，但是如今处的久了，到底生出几分感情，就盼着她能好。 担心她这么好的人，被其他人给欺负了。 “无事，先看万岁爷怎么安排。”姜岁晚安抚地看着众人。 都还没一撇的事，不用这么在意。 “是。”荣嫔笑着道:“您早些生下小阿哥，那才是真的不用愁了。”既然管不了外人，那就管管贵妃。 说起来也得宠爱她整整一年的事了。 姜岁晚:？ 话题怎么又转到她身上来了。 “谁说贵额娘没有怀孕，她肚子圆着呢。”一道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小脸一红，她承认最近贪吃贪睡，但是她肚子一点都不圆，人家扁着呢。 就见胤礽哒哒哒地跑进来，看着几人，他拦在贵额娘身前，骄傲地挺着小胸脯:“贵额娘有孩子了！” 三人:？ 她们用藏得够深啊的眼神看着贵妃。 “本宫没有。”姜岁晚试图解释。 三人就用我们懂不用解释的眼神看着她，毕竟宫里有规矩，三个月之前都要瞒着。 姜岁晚:…… 你们不懂。 胤礽小心翼翼地摸摸她肚子，软乎乎道:“贵额娘不怕不怕哦，保成崽崽保护你。” 三人见太子珍惜的态度，不由得相信了，都护成这样，说没怀孕谁信啊。 她们这才放心下来，为了贵妃胎像稳固，万岁爷也不可能在此时让太多新人入宫，以免她们不懂事，冲撞了贵妃。 恰在此时，外面通传，说是黎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三人有心想听听脉象如何，却想着贵妃要保密，就给她一个我们懂的眼神，自己告退离去了。 姜岁晚:…… 不，你们不懂。 见几人离开，黎少珩这才慢慢地走进来，他笑着道:“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起。”姜岁晚随口道。 胤礽蹦蹦跳跳地踱步过来，笑眯眯道:“快看看贵额娘肚子里的小宝宝。” 黎少珩:？ 他都不知道，怎的旁人先早知道了。 “您传召旁的御医了？”狗哥表示自己疯狂吃醋。 姜岁晚赶紧安抚他:“没有没有，这是保成胡诌的。”说着她看向胤礽，低声道:“往后可不许乱说了。” 胤礽撅着小嘴巴，一万个不愿意。 “叫朕瞧瞧谁家崽崽那小嘴巴能挂油瓶了？”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 就见康熙大踏步走过来，他捏捏胤礽撅起的小嘴巴:“或许还能拴驴？” 胤礽满脸幽怨地看着他:“儿臣说贵额娘肚子里有宝宝，贵额娘不承认！”他想想就觉得很不开心很不高兴。 康熙看向一旁的黎少珩，笑着道:“太医在此处，他说的肯定准，他说没有你就别为难人了。” “你说呀，你快说呀，你说贵额娘有宝宝，孤要弟弟妹妹。” 胤礽眼巴巴地看着。 康熙忍着笑:“那让黎太医瞧瞧到底有没有？” 姜岁晚望天:“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小孩子的话有时候通灵呢。”康熙反驳。 他努力那么久，也想要看看贵妃生的孩子了，不拘是阿哥还是公主都好，他妥协了，若是个小阿哥，他册封她为皇贵妃，左右不让社稷因嫡子动荡。 若是个公主，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给她封后。 他满脸期待的看着。 黎少珩上前，搭上了贵妃的脉。 第144章 喜事 黎少珩神情微怔。 在他把脉时，康熙心里紧张地不得了，心潮涌动，恨不得能瞧见太医直接点头，跟他说一举产下龙凤胎才好。 看着贵妃昳丽的眉眼，他没忍住屏息凝神。 可转瞬间—— 康熙又落寞地垂下眼眸，突然又想起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了，仁孝皇后是因为生胤礽后大出血难产而亡，而孝昭皇后是小产而亡。 两个皇后的死亡方式，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不想失去贵妃。 “恭喜皇上……” “还是别有了……” 两道低沉的男音同时响起，黎少珩猛然间看向康熙，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都有了，他竟然说别有了。 那一瞬间，假死出宫的心，空前强烈起来。 康熙更是僵在原地:“真的有了？” 姜岁晚反唇相讥:“还能是假的？” 康熙怔怔地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半晌没说话。 而胤礽却兴奋的狂奔过来，他小心翼翼地用小手贴上贵额娘的小腹，笑眯眯道:“崽崽！” 姜岁晚摸摸自己的肚子，这才翘着唇角笑了笑，她看向一旁的厉哥，挑眉问:“当真有了？” 黎少珩满脸柔情，温柔道:“是。” 他要当舅舅了。 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他拼了生命养大的花，被人连盆带花的端走了。 但是一想晚宝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她肯定能更好的感受亲情，不由得高兴起来，这也是他最亲近的亲人。 他眸色幽深地看向一旁的康熙，心中戒备大起。 他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高兴。 异常的胤礽都看出来了。 “汗阿玛，你不高兴吗？”胤礽双眸亮晶晶的，他都高兴坏了。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将心中所有的担忧都给压下去，开始运筹帷幄地指挥:“叫孙嬷嬷过来伺候，再派一队侍卫来守着，黎太医长居御药房至贵妃平安生产，再者不准泄露出去，一切明面上照常。” 他扶着贵妃，小心翼翼地坐在软榻上，这才看向黎太医，压低声音问:“贵妃胎像可还稳固？往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且记录下来，叫露白好生执行。”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这才握着姜岁晚的手，心想，他一定要保她平安，做最万全的准备。 黎少珩心情这才舒服了些，总算没有太过分。 刚才康熙那表情，活像不盼着贵妃有孕，亦或者是暗地里动手的样子，他甚至弑君的心都有了。 姜岁晚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奇问:“真的有吗？” 她真真觉得有意思极了。 那平坦的小腹中，竟然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 “有，但是贵妃娘娘得多加注意，胎儿对母体的损毁极大，可以说是掠夺式吸收，您得保证自己很是康健，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黎少珩惦念地几乎无法转身告退。 直到康熙摆摆手，低声道:“黎太医且去整理一下，将所有东西都写成小札，再来口述一遍才是。” 黎少珩这才告退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康熙这才回神看着贵妃，摩挲着她的手，一叠声道:“贵妃一定得好好的，一定得好好的。” 他无法再接受因为子嗣而失去贵妃。 姜岁晚纤白的小手微微翘起，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心想她比历史上要更早有孕，这种改变不知是好是坏。 “既然你有孕在身，那今年宫中便不要进新人了，赶明都赏赐给宗亲便是。”康熙低声道。 他属实忧心忡忡。 第145章 粉白 胤礽在满心欢喜中被三令五申，万万不可将此消息透露出去，这是他和贵额娘之间的小秘密，小祝福。 “好。”他头都快点成拨浪鼓了。 康熙这才放心，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回毓庆宫练大字去。 而他却让梁九功将折子都给搬过来，他决定在承乾宫处理政务不出去了。 姜岁晚:…… 你不要太离谱。 她起身要过来帮他磨墨，康熙就说她身子重，不需要做这些杂事，整日里吃吃喝喝就好，万万保重身体，千万要养好。 有气别憋着，直接发作。 姜岁晚:…… 她横了康熙一眼，有些懒得搭理他，这话说的，混像她脾气多差一样。 “等朕忙完了，陪你去慈宁宫走一遭，到时候老祖宗听了这消息，必然也高兴，少不得你的赏赐。”康熙道。 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考虑到方方面面，唯独忘了赏赐，便叫梁九功再把私库单子拿来，递给贵妃，随口道:“你可以自己选一百件，随便选，等你生了， 还能再选一百件。” 姜岁晚这才快活起来。 谁不喜欢钱呢。 厉哥说了，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就像厉哥赚的每一分钱都想花在她身上一样。 “真好。”她双眸亮晶晶的。 “好好养着，一切都有朕给你做主。”康熙笑呵呵的，他压下心中的担忧，想着只要他做足准备，想必是没关系的。 姜岁晚敷衍的嗯嗯两声，就抱着私库单子开始选，刚开始还选些贵重的，后来就随意了，看着边上的图片比较感兴趣就选了。 “这个琉璃兔子好看，等会儿摆在本宫的多宝阁上。”她叮嘱。 梁九功赶紧躬身应下。 姜岁晚选完，又起身去给康熙磨墨，懒洋洋道:“等出身形再说，现在没感觉，根本没有星点怀孕的感觉。” 她疑惑地又摸摸肚子。 这地方真的能孕育出一个新生命不成。 真真离谱。 “朕等黎太医交上小札时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脉，想着她平日里会练八段锦，小脸粉白粉白的气色很好，看着不像是亏虚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心里跟火烧一样。 谁知—— 转头的功夫， 就见黎少珩快步走过来，立在殿外等候传召。 康熙:？ 让你准备小札，有这么快不成。 确实这么快，因为知道贵妃盛宠那一日，他便已经准备。 从吃食到动作，他一一写得很是详尽，甚至有索引目录，一一记录出需要弄的所有东西。 康熙接过，认真翻看，发现和他的很多常识都一样。 他审视地打量着太医，冷漠问:“这显然不是一时半刻能整理出来的。” 黎少珩点头，温声回:“打从贵妃娘娘得宠，微臣便四处搜寻、整理，为的便是用的时候能立马拿出来。” 他废一百个心。 闲暇时想的都是怎么能让贵妃舒服些，并且他穿越的时间久些，更加要关注这方面，他担心自己出什么意外突然没了，留下孤苦无依的贵妃。 到时候他留下的书册和人脉，或许能帮上她的忙。 自然要早早的备着。 康熙眸色冷厉，半晌才转过来，看向贵妃时又变得温柔:“你自己看看，该做什么该吃什么，你心里有数，别让奴才、妃嫔给欺瞒了才是。” 自己心里有数，才能不被欺负。 姜岁晚点头，她捧着小札认真读，看着黎太医的眼神软软的，笑盈盈道:“本宫要谢黎太医一片心意了。” 毕竟是费尽心机整理出来的。 她趁此机会，光明正大道:“诊出本宫有孕，又献上小札，黎太医此番辛苦了，露白，去把本宫的小匣子拿来赏给黎太医买茶吃。” 是那个她数来数去的小匣子。 里面全是金锞和珍珠。 当着康熙的面赏出去，要比偷偷赏来的好。 黎少珩正要推辞，想着他所有东西都是晚宝的，怎么还能要晚宝的东西。 然而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他一心想对晚宝好，对她好就觉得心里高兴，可晚宝在对他好的时候，肯定也高兴。 黎少珩快乐收下。 “万岁爷，臣妾也有礼物送给您。”姜岁晚狡黠一笑。 第146章 慈宁 康熙闻言挑眉，满心欢喜。 先前贵妃就说有礼物送给他，他期待了好些时日，结果承乾宫扔出来的废料很多，他叫人都收集起来了。 这会儿还真的有些期待，到底有什么礼物，能让她如此神神秘秘。 就见贵妃微微倾身，捏住他下颌快速亲了一口。 “啾。” 康熙看着外人黎少珩在，顿时一甩手中的珠串，压低声音呵斥:“放肆！” 想亲等没人的时候再亲。 黎少珩望天。 最后看了一眼贵妃，这才转身离去。 怀揣秘密的太子和贵妃关系更亲密了。 胤礽坚信贵额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因为是他指着说有了，她就有了。 姜岁晚解释几次，觉得实在解释不过，就敷衍他道:“你是最好的哥哥。” 胤礽高兴的不得了。 他有事没事就对着贵额娘的肚子念书，说是要早早的教给小崽崽读书，这样出生以后就不用太辛苦，而且他在肚子里就启蒙了，想必生出来就可以和他一起读书了吧。 姜岁晚知道他的想法，闷笑着道:“是的，可以，到时候不光可以陪你读书，还能陪你一起去滚草地，去爬树呢。” 想想这些快乐，是自己都未曾经历过的，胤礽不由得呲着小米牙满脸都是期待。 康熙别开脸，不想承认这么好哄的崽崽是自己生的。 “走吧，朕带你去慈宁宫。”他道。 姜岁晚揽镜自照，觉得妆容都还可以，这才搭着康熙的胳膊，牵着胤礽，一道往慈宁宫走去。 夕阳很美。 也很冷。 康熙握住她微凉的小手，视线在她脸颊上，一直移不开。 她真好看。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 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在心里疯狂夸夸，面上却一片沉稳，跟没事人一样。 姜岁晚能感受到他的盯视，她别开脸，垂眸望着胤礽，软声道:“你大字练完了？这么快就过来了。” 胤礽点头。 他就是想贵额娘了， 今日见的少，就想着多来看看她。 等到慈宁宫后，太皇太后正在用膳，见三人一并前来，不由得笑了:“叫御膳房再上膳，你们三人留下用些吧。” “是。”姜岁晚从善如流的应下。 康熙也跟着挑眉:“是。” 胤礽奶里奶气道:“皇玛嬷，崽崽好想你呀。” 太皇太后觑着他:“那往后崽崽多来玩。” 等人都坐好，她笑得更为开怀，浅声道:“昨日选秀过了，你也真是实诚，瞧见那漂亮的又不在名单上的秀女，尽管刷下去就是。” 姜岁晚抿唇一笑:“臣妾想着，万岁爷高兴臣妾就高兴，哪里还能想那么多。” 康熙:…… 救命，他才不信。 太皇太后却摇头失笑:“男人不能惯着，时日久了，他就要见异思迁了。” 康熙:？ 救命，你是谁祖宗。 几人说说笑笑的，见太皇太后心情好，康熙这才笑着道:“这次来，也是有喜事跟您禀报，想着叫您也高兴高兴。” 太皇太后猛然看向一旁的贵妃，笑吟吟道:“这是贵妃有了？” 胤礽目瞪口呆，他冲老祖宗竖起大拇指，奶里奶气道:“您可真是太厉害啦。” 能这么轻松就猜出来，不是厉害是什么。 太皇太后但笑不语。 这点子小事，她若是猜不出来那才怪了。 第147章 月亮 来慈宁宫报喜，又陪着用膳，等康熙带着贵妃告退离去时，已经华灯初上。 姜岁晚走得很慢，她时常仰望天空，看着天上漂亮的月亮。 “万岁爷，您说有朝一日能不能上月亮上去？”感觉没什么希望了，因为这科技发展要时间，除非她能活个几百岁。 这时候，她就在想，若是穿越的是修仙世界又该多好。这样她可以轻松活到现代，回去抱抱厉哥，抱抱自己。 她这样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了。 康熙不由得抿唇轻笑，软声道:“虽说朕不能让你上月亮，但是能让你看月亮。” 见她疑惑，他回身跟梁九功叮嘱，叫他去钦天监，说他们等会儿就要去观星，将人员安排一下，不要冲撞了贵妃。 姜岁晚转瞬一想，就明白过来。 她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康熙，纤手又来捏他下颌。康熙一见便知，他快速地闪过。 “嘤。” 康熙:？ “已经不让亲了？”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康熙定住。 姜岁晚便上前来，快活地亲了好几口:“万岁爷能想着叫臣妾看看占星台，万岁爷真好，爱你爱你。” 她喜滋滋道。 康熙沉稳的将双手背在身后，故作漫不经心地往前走，那耳根却红彤彤的。 两人走到乾清宫时，马车也已经备好了，这才一道往钦天监去。 随着几队侍卫在前面开路，马车在中间便格外不显眼，又格外显眼。姜岁晚撩开车帘，看着外头的侍卫，她一脸若有所思。 “你看什么？”康熙面色黑沉。 她那破眼神从头顶打量到脚后跟，想做什么。 姜岁晚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见康熙面色不好，便也皱起眉头:“什么？” “你看什么。”他冷着脸重复一遍。 方才看着侍卫时，她笑得跟朵花一样，现在看着他，又板着脸，是像什么样子。 “臣妾想着给霜白寻个夫婿。”姜岁晚横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怎的，万岁爷自信不如这些身强力壮年少有为的侍卫？” 康熙:？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满脸忍气吞声。 他当然是比旁人都好的，只不过不情愿贵妃这样看别人罢了。 姜岁晚轻轻一笑，捏着他的脸颊哼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这么小气吧，自己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连旁人多看眼男人都不许。” “快让臣妾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小心眼。” 康熙:…… 他索性用唇堵住那气人的嘴，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姜岁晚被亲的小脸红红，到底不闹人了。 她又掀开车帘，打量外头的侍卫，十分遗憾道:“素来只有秀女，怎的没有秀男？” 康熙:？ 贵妃如今说话，已经放肆到人想揍她了。 “别想了，不可能。”康熙冷漠道。 姜岁晚摸了摸鼻子，那谁能说得好，万一她生个小公主，然后特别有君王才能，干掉哥哥们，自己登基了呢。 那她岂不是就能看到秀男的盛况了。 若是闺女心肠好，说不定还会给她也选一批。 那多好。 啧。 可惜如今是看不见了。 很快马车就到钦天监了，姜岁晚便忘了什么秀男，她搭着康熙的手，高高抬着下颌，一脸骄矜地叫起。 随着众臣拥护，她和康熙一道走上观星台。 看着这些仪器，她有瞬间的愣怔，不得不说，这些仪器和现代有些像，一时间叫人分不清现在和以前了。 一旁有臣子在旁讲解怎么使用这些观星仪器，并调整参数，让两人直接就可以用。 姜岁晚看着璀璨星河，不由得很是喜悦。 “真喜欢。”她看得目不转睛。 康熙立在她身旁，看着她笑逐颜开的样子，也跟着快活起来。 “你喜欢就好。”康熙眉眼柔和:“朕不能带你爬月亮，却想带你看月亮。” 第148章 研究院 姜岁晚听罢，神色怔然地看向一旁的康熙。 男人生的清隽摄人，并不是极完美的五官，在男人中甚至并不过分出挑，但他多年掌权，一身尊贵气度无人能敌，那是权势带给他的加成。 如今柔和了神色说起情话来，也挺有意思的。 姜岁晚看着他凛然的五官，不由得轻笑出声:“若有一天，臣妾还是盼着你带着臣妾一道爬月亮。”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诺了。 她自己抬头能看星星，为什么要他带着看。 康熙垂眸，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亲，这才软声道:“你喜欢就好。” 两人说罢，又开始调仪器的参数，试图看更远的星星。 “能给臣妾宫里摆上一套吗？”姜岁晚眼巴巴道。 康熙:“准。” 她就是想要一套观星设备罢了，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当然要给她了，只不过这观星设备造价高，又难得，是从欧洲那边进货过来的。 “不成，这样吧，臣妾那有几两余钱，不若投个研究院，研究一些欧洲现有的东西，争取拿来自己用，到时候臣妾又能赚个零花钱。”姜岁晚早就想说了，但是刚穿越过来，一动不如一静，当然要安稳地保住小命为最紧要的事情。 康熙沉吟，他有些不太愿意，毕竟这什么研究院研究欧洲的东西，又掌控在贵妃手里，多少有些不大好。 姜岁晚看出他的犹豫，便认真道:“臣妾在京中，除了佟家男人，便只认识纯亲王和黎太医，便想着让纯亲王做正院长，让黎太医做副手，臣妾只管拿钱。” 康熙还有些犹豫。 姜岁晚见观星台没人，就踮着脚尖亲他:“找点事情做罢了，臣妾不会干政的。” 见他不答，她就隔一会儿亲他一口。 糊的康熙满脸都是口水。 “准。”康熙无奈了。 他哪里能勉强过她，真真是磨人的厉害，好在让纯亲王做正院长，那到时候随时能收回，倒也不错。 姜岁晚听他说准了，不由得高兴起来，她笑吟吟道:“万岁爷真好，爱你爱你。” 她嘴里的小甜话真的说都说不完，属实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呀，惯会磨人。” “因为万岁爷是晚晚的男人呀，要不然晚晚磨别人去。” “你敢。” “是不愿意，在晚晚心里，还是万岁爷最好了。”姜岁晚如愿以偿，嘴巴就甜的不得了。 就算以纯亲王为正院长，但是他身体不好，这又是她投得钱，只要她得宠一日，对方就不会夺了她的研究院，而再过一年半载，她相信厉哥会在研究院站稳脚跟的。 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姜岁晚笑得眉眼弯弯，撅着嘴巴去亲康熙。 “咳。”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回家再亲，这里眼线众多，不合适。” 看着贵妃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神色愈加赧然起来，生怕她又扑过来亲他。 两人这才坐上马车又回去。 姜岁晚想想他方才允她开办研究院，就不再撩开车帘看侍卫了，毕竟也就一时新鲜罢了。 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又到她素日里睡觉的点，她就靠在康熙肩头，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康熙搂在怀里，睡得香甜。 等到乾清宫时，她还睡着。 看着她恬静可爱的睡颜，康熙舍不得唤醒她，便将披风罩在她身上，打横将贵妃抱起，慢慢地下了马车，抱着进了乾清宫。 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手擦脸，又轻柔地给她脱鞋子擦脚，这才将外衣解开脱掉，塞进被窝里，掖好被子。 康熙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视线下移，看向她的肚腹，神色便复杂起来。 他盼着她能怀孕，真的有了，却又害怕起来。 第149章 香软 “希望你能好好的。”他在心里默念。 明明不信神佛，可此时，他想向神佛祈愿，让贵妃能够好好的。 他双手合十，满脸虔诚。 认真求了一遭，这才起身去洗漱。 等他再回来，搂着贵妃香软的身子，只觉得满心欢喜，实在是喜欢的厉害。 等第二日睡醒，姜岁晚就茫然地发现，她睡着的地方不是她的寝宫，她一惊，猛然间坐起来，就见外面候着的宫女也不是熟识的。 不由得皱起眉头。 好在露白跟在那小宫女身后过来了，笑着道:“昨日您和万岁爷从观星台回来后，万岁爷就抱着您回乾清宫，见您睡得睡，便直接在这睡下了，这是万岁爷的龙床呢。” 姜岁晚:…… 她睡这么死？ 激素害我。 她起身洗漱，乾清宫的宫女便捧着铜盆过来伺候她洗漱，她仔细打量一番，觉得挺有意思的，宫女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贵妃娘娘请用膳。”等她洗漱完，宫女又掐着点上前来伺候。 姜岁晚被伺候的很舒服，不得不说，康熙是一个要求效率的人，故而这里的宫女也格外的有章程。 等用完膳，她就要走，却见康熙穿着朝服大踏步的走过来，笑着道:“就猜着你应该是起了。” 姜岁晚吃饱睡足，现在心情很好，闻言便乖巧地点点头。 “等朕洗漱换衣，陪你出去走走。”康熙道。 黎太医的小札上写了，有孕后，每日可散步半个时辰，有助于生产，当然要时刻关注身体情况，若有丝毫不适，应当立即停下，并且传召太医。 他记得很清楚。 姜岁晚点头。 正在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奶唧唧的声音，说是来找贵额娘的。 天知道他背完书哒哒哒跑到承乾宫，结果寻不到自己的贵额娘心里是有多慌。 “进来。”姜岁晚叫露白出去接。 胤礽很快圆滚滚的又跑进来，奶里奶气道:“贵额娘，好想你哦。” 姜岁晚赶紧搂住他，笑着道:“贵额娘也好想你哦。” 看着两人搂搂抱抱的黏糊样子， 康熙表示没眼看，他只能闭上眼睛，表示眼不见心不烦。 等收拾过后，康熙换上便服，这才一道出去散步。 “往哪个方向去？”他问。 “御花园吧，春日里最好看。”当然是老爱新觉罗家的御花园了，屁大点得看一辈子。 她看一年，已经不想看了。 康熙就带着她往御花园去。 “什么时候南巡啊北巡啊，各地都出去看看。”她实在不想窝在宫里里，三山五岳她都还没有爬过，想想就觉得遗憾。 “先想着吧，如今战事初捷，不瞒你说，国库空虚。”康熙道。 就是有点点穷。 好吧挺穷的。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她软声道:“没事，本宫养你。” 这多大点事，她完全能够胜任。 胤礽挺着自己的胸脯，特别的自信道:“没事，孤也养你。” 康熙舍不得打贵妃，还能舍不得打自己的崽了，他毫不犹豫啪的一巴掌打在胤礽屁股蛋子上，冷笑着道:“你如今越发进益了。” 胤礽:qaq 第150章 手植 胤礽眼泪汪汪地跟在两人身后，终于不敢再乱说了， 他惨兮兮道:“不能揍胤礽的小屁股，都成两瓣了，不圆润了。” 两瓣的屁股，多惨。 姜岁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软声道:“来，贵额娘给你揉揉。” “嗯。”他哭唧唧点头。 姜岁晚瞧着他眼泪汪汪的样子，觉得真是可爱，不得不说，她也有种再揍他一巴掌，让他好好哭一场的感觉。 哭起来真可爱。 胤礽不知自己最爱的贵额娘也想揍自己，他满脸感动，泪汪汪地捏着贵妃的手，软乎乎撒娇:“您要保护崽崽呀。” 姜岁晚忍着笑点头，没说她也想揍他的小屁股，将他给揍哭。 宫道上行人很多，太监和宫女会溜着墙根走，见有贵人的仪仗过来，就赶紧跪在地上请安，而妃嫔等瞧见二人，也都是要靠边跪下请安的。 等走到御花园，她鼻尖已经冒汗了。 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一旁的露白，她闻着御花园中清新的空气，不由得舒爽地昂起头。 “胤礽，不若我们一起种棵树怎么样？”她双眸亮晶晶，一脸兴奋的提议:“你看书有年轮，你我二人岁数一年年变大，而年轮也一圈又一圈，想想就觉得有意思的紧。” “好。”胤礽脆生生的应下，她的诉求，他总是无条件答应的。 相对比大人要思前想后来说，小孩的思想就显得特别简单。 他认定的，就会全力支持。 姜岁晚挥挥手，示意梁九功赶紧去办，康熙就清了清嗓子，没道理一起来御花园，他们二人一起种树，他就干看着。 这不应该。 “给万岁爷也准备一棵。”姜岁晚道。 她软乎乎道:“当初学项脊轩志，便记得那句:庭有枇杷树 ，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思来便觉得甚是深情，后来就想着，若是臣妾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要跟他一道植树，等百年之后，后人瞧见树，想必也能记起祖宗的故事。” “便是记不起，只要树记得就成。” 姜岁晚眉眼温柔，所有的一切都自有寓意在，最亲切的人记得自己，就够了。 她不贪心的。 胤礽听的眼泪汪汪:“不要贵额娘死，要贵额娘长命百岁，不，二百岁，比胤礽活的还久。” “好好好，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咱俩是千岁千岁千千岁，你汗阿玛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多好。”姜岁晚闷笑着道。 康熙:？ 眨眼间，他全家都被骂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朕只想当人？” 姜岁晚见不远处梁九功领着花房的小太监来，手里还带着一批树苗，为难道:“您瞧瞧喜欢什么树，这没栽种下的都拿来了。” 每种都拿两三棵，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姜岁晚挑中一棵银杏树，叫小太监挖坑，她和胤礽一道扶着小树，再叫小太监把坑给埋上。 如此依法炮制了四棵树，其中她和胤礽组合，和康熙组合，再胤礽和康熙组合，再三人合种，这才算没人有怨言。 “这是种树，又不是发钱，那么积极做什么。”她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这棵小枣树，年后，不知道能不能在树下打枣吃。”姜岁晚眉眼柔和，到时候可以做很多好吃的了。 第151章 少女 枣树属于比较坑的一个品种，看运气，你把树种的高高大大，但是他不开花也不结果。 真真令人难过。 因为她曾经就种这么一棵枣树，养了五年，那树长的比她腰都粗，也没结一颗枣子给她吃。 厉哥说是它得了枣疯病。 “希望你没疯。”姜岁晚拍拍小树苗，满脸期盼。 康熙眉眼柔和的看着贵妃，她生的白，这会儿忙碌片刻，小脸红红的，从内里透出来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好像轻轻咬一口，就有甜蜜的汁水迸溅出来。 这一瞬间，康熙想明白了。 他对贵妃是不一样的，那些愤懑难平，那些辗转反侧，都是因为他老房子着火铁树开花，一时没想明白罢了。 康熙敲了敲唇角，贵妃就好好的立在他面前，总有一日，他会如愿的。 “晚晚。”他轻笑着唤。 “晚晚？”胤礽好奇的跟着学，他觉得很有意思，这样凑到她跟前，软乎乎道:“晚晚额娘。” 康熙:？ “那是朕的晚晚，你得叫贵额娘。” “没事等汗阿玛老了，那就是儿臣的晚晚了。” 姜岁晚:…… 她发现问题了， 所有人都告诉太子，甚至他学的所有东西也告诉他，未来的江山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却没有人告诉他，在帝王年轻时不能提，在帝王年迈时更不能提。 储君终究不是君。 可这个道理，康熙没教过，胤礽便永远都不会懂。 他给他很多很多爱和优待，却不曾想，这些都是害死胤礽的一把刀。 她看康熙的面色黑沉，显然很是不悦，以前没有她的时候，保成崽崽并不需要为自己争取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会自动飞到他面前，这种感觉自然没有，而现在，他需要争取才能拥有她的所有权，所以会有很多这样的宣言。 姜岁晚觉得，晚说不如早说。 “胤礽，你这样讲是不对的。”她眉眼微垂。 看着她精致的侧颜，康熙不由得满意点头，看来是要跟他说，她是他的了。 谁知—— “贵额娘永远都是贵额娘自己的。”姜岁晚眉眼灼灼，认真道:“就算你汗阿玛老了，贵额娘也只是贵额娘自己。” “谁的附庸都不是，只是贵额娘自己哦。” 她认真强调。 面前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并不知这其中的区别，但是她愿意多说两次。 康熙皱起眉头。 他原本以为，她说出来的话会是他想听的，没想到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不，你贵额娘只会是汗阿玛的。”康熙俯身，看着胤礽的眼睛解释:“如今已经没有父死子继那一套，你没机会了，她是你贵额娘，也会是你额娘，但永远不会是你的。” 胤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那不挺好的。”他呲着小米牙笑，真的快活得不得了。 康熙:？ 他不禁哭笑不得，小孩子的心，比他想象中还要纯净很多。 姜岁晚觑着他的神色，不由得跟着一道笑了。 “那保成崽崽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哦，你汗阿玛不会老的，他会一直健健康康，你忘了万岁了？” 胤礽乖乖点头:“嗯，以后不说了。” 康熙看着贵妃认真的神色，眉眼柔和，他一早就发现胤礽总是说等你老了这些都是孤的这种话，但这话头是他教的，他不好再收回。 说多了，他确实不高兴。 但他比贵妃想象中要包容很多。 并没有因此怪罪太子的意思。 可贵妃愿意护着太子，让他心中欢喜，他内心深处认定贵妃是他喜爱的人，自然喜欢二人相处能更加和谐一点才是。 “晚晚，累不累？”他笑的温柔。 姜岁晚摇头，她软声道:“您若是忙，自己回去便是。” 她想在御花园中好生再看看，春日里，宁愿吹凉风也不愿意回承乾宫。 正说着，就听见一阵愉悦的笑声响起，这声音稚嫩又快活，几个少女的声音在御花园中格外显眼:“那里有几朵花开的好，快去看看呢。” 第152章 黎徐行 在话语落下的瞬间，一群活泼的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有人在，便挤挤挨挨地停下了。 为首的少女大着胆子瞧了一眼，见是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小孩，不由得大着大胆道:“我们是选秀新进来的秀女，敢问诸位是？” 后面追着的宫女赶紧上前，此刻却惊慌地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拜见万岁爷、贵妃娘娘、太子殿下……” 随着宫女的声音落下，秀女们也花容失色，赶紧跪下请安，头也不敢抬。 唯有为首的少女请安过后抬起头，大胆的看着帝妃二人，就见皇上对贵妃万分呵护，那温柔直入骨髓，她不禁眼前一亮。 胤礽不舒服地皱起小眉头:“大胆！你看什么。” 康熙这才冷冷垂眸，看向跪在前头的少女，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朕先走了，你叫徐宁搀着你，他年岁小身子软，灵活些。” 说着他越看越不放心，身后几个秀女也不走，在他眼里都是危险分子，感觉为首的少女一脸不怀好意，随时会暴起伤害贵妃的样子。 他看一眼梁九功，冲着秀女点点下颌。 为首的秀女登时心里一阵激动，她想她可能等不到正式宣召了。 然而—— “诸位轻易还是不要来御花园这一片了，免得冲撞了贵人，烦请诸位还是在阁中好好的教养。” 梁九功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很明显。 就是别出来碍眼。 为首的秀女登时气红了眼，但是她不敢多说什么，只红着眼眶带着众人退下。 姜岁晚蹙着细细的眉尖，看着一众秀女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康熙，她还以为，他会多看两眼。 毕竟她看见帅帅的大男孩的时候，都忍不住多欣赏两眼，食色性也，她觉得很正常。 没想到，他直接断绝她们过来的可能。 “朕以后会经常带你来御花园散步，总是有秀女在，难免有人起心思，若是伤到你就不好了。”康熙解释。 胤礽顿时恍然大悟，他软乎乎撒娇道:“没事，儿臣保护贵额娘。” “那你得多练布库，和侍卫一样结实才行。”康熙低声叮嘱，这才不放心的离开了。 他恨不得把贵妃一直待在宫里别出来才好，然而这样太磨人了。 等康熙和胤礽走了，姜岁晚就搭着徐行的手，一道慢慢地在御花园中散步，路边的青草，刚开的小花，她都要仔细欣赏。 她无意间瞥见徐行，就笑着问:“瞧着你说话也是识文断字的，为何会自卖入宫？” 徐行抬眸望了她一眼，见露白领着人在后面跟着，这才压低声音道:“奴才为黎太医所救，这条命都是他的，他说他只有一个心愿，便是希望您在宫里能有点势力，所以将奴才送进来，慢慢图谋发展。” 他是小太监，入宫来最合适不过了。 “你在宫外，应该也会有比较好的人生。”姜岁晚皱起眉头，心想厉哥鲜少有这般不靠谱的时候，将好好的少年阉了送入宫陪她做什么。 “奴才幼时被亲母削掉嗯……已经没机会过什么比较好的人生了。”徐行惨然一笑。 姜岁晚猛然回眸看他:“抱歉。” 她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徐行不在意的笑了笑，轻声道:“当初奴才浑身血的被扔在山野中，他们是真的想让奴才死。” 可惜他命大，碰上了出来游学的黎少珩，他救了他，他这条命是他的。 “咳，忘了跟您说，奴才全名黎徐行，平日里问黎太医都喊爹的。”徐行满眼狡黠。 姜岁晚:？ 她看着唇红齿白的小徐行，所以她现在是多了个好大儿？ “那你得问本宫喊……姑姑还是姨？” 徐行:？ “不是娘吗？” 第153章 星星 在徐行的想象中，是一个美丽的故事。 比如少女清艳绝伦，娇若海棠，喜欢上游子黎少珩，在多日追逐后，也没有什么结果，少女踏上选秀的马车，自此深宫绝艳。 然而那日少女的泪珠清绝，眉眼灼灼，少年立在佟府门下。 那一刻，意气风发的游子尝了悔恨的滋味。 亦或者是，两人相爱入骨，却遭天子垂涎，被迫放弃彼此，从此成了牛郎织女，你在东来我在西，只能在请平安脉时，看一眼彼此，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但这个版本有点不刺激，他不是很喜欢。 还是求而不得最令人念念不忘。 “本宫想着，那一屋子的话本，竟不如你这个，改行写话本好了。”姜岁晚想着要给他露出个和善的笑容，但他讲的故事有点刺激，真想抽他。 “笔给你，你写。”她皱着眉头。 徐行垂着小脑袋:“奴才不敢。” 姜岁晚扶额，他方才讲故事的时候，不是敢的很，这会儿又说自己不敢。 “行了，在宫中一切照常，不要让旁人知道了，免得你和你爹有危险。” 康熙并不是好性的人，他手中捏着的人命并不少。 徐行躬身应下。 他入宫也有一年了，对宫中规矩了解的比贵妃深多了，毕竟她是贵妃，寻常人都要让着她，但他不一样，来自宫外的野草，是人不是人瞧见都要踩一脚。 在御花园中绕了一圈，姜岁晚这才回承乾宫睡觉去了。 知道徐行和厉哥的关系，她心里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厉哥能和旁人有牵扯是好事，免得她没了之后他伤心，再像前世一样，直接殉了。 姜岁晚睡的安稳。 秀女却睡不安稳了，因着在御花园中碰见万岁爷，精奇嬷嬷对她们愈发严厉起来，三令五申不许她们在往跟前凑。 富察·珠珠心中不虞，她庶女出身，为着就是能得宠，将姨娘的身份拔一拔。 好不容易有机会碰见，贵妃却这般跋扈，能叫人过来警告。 可是她想着今日万岁爷那温柔的眉眼，不由得目眩神迷。 若能侍奉在侧，怎么也要比出宫好的多。 精奇嬷嬷看着她们年少的双眸中有藏不住的野心，不由得担忧的和其余几个伺候的宫人对视一眼，什么时候都可以出事，唯独在她们手里不可以。 这里发生的事，转瞬就呈在姜岁晚案头，她睡醒看了看，沉吟片刻道:“这次万岁爷不打算让秀女入宫侍奉，但秀女们不知，许是要惹出事端，去跟精奇嬷嬷透个气，别惹出乱子来。” 少年一腔孤勇，少女也是。 露白躬身应是。 她去叮嘱一番，一眼就瞧见为首的秀女，瓜子脸柳叶眉，在秀女群中极为出挑，好看的厉害。 但露白没在意，谁也比不得贵妃娘娘半分貌美。 然而秀女却只觉得，承乾宫的大宫女来走一趟后，就隐隐有万岁爷不选人的流言出来，显然是让众人安生些。 珠珠头一个不愿意。 她是有凌云志的，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有道士来批命，说她定然是个天生富贵命。 什么叫富贵命，当然又富又贵了。 珠珠垂眸，掩下野心。 而姜岁晚也在垂眸，看着怀里的小胤禛，他如今三个月了，力气很大，生的白白胖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第154章 甜软 收礼物后的贵妃格外甜。 康熙搂着她亲了又亲，看着她绵软的窝在他怀里，乖巧地不得了，他就想着往后多给她些礼物。 这样软软甜甜的样子实在太过惹人。 “啾。”他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姜岁晚眉头微动，想着再忍他一回，等又亲过来时，她终于不耐烦了，纤白的手指挡在他唇上，不耐烦的拧着眉尖:“嘴都要亲破皮了。” 康熙一本正经道:“那让朕看看。” 他再一次证明，男人的嘴是不能相信的。 就见他凑的近近来看，趁贵妃不防备时，便啾的一下亲上去，还满脸仁义道德的哄她:“乖，真就亲最后一次。”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冷声道:“亲舒服了？” 康熙一脸无辜的点头。 他在胤礽身上学到很多功夫，对贵妃特别管用那种。 有时候也不必太过端着，软和一些，多说两句好听话，就什么都有了，从贵妃身上也能学到很多，她夸人真的不看现实，她就闭着眼睛夸。 姜岁晚:…… 老男人卖萌。 伤眼睛。 她推开康熙的脸，懒洋洋地打哈欠:“有点困。”要不是胤礽指着她的肚子非说她有孕，她现在又可以跳八段锦了。 “那你睡吧。”康熙道。 说着他起身，抱着她回内室，温声道:“你且睡着，朕去处理政务，等忙完回来再陪你。” 姜岁晚埋进暖融融的被窝，轻轻嗯一声，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怀孕的嗜睡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挨着枕头就睡，是以往需要艳羡的胤礽睡眠。 整日里吃吃睡睡的，她头一次见识激素的厉害，确实厉害。 好像说生完孩子后，激素会让母体对孩子产生巨大的爱意，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感觉。 等睡醒后，她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露白。”她软声唤:“喝水。” 听见她起身的声音，宫人赶紧过来伺候。 “贵妃娘娘您醒了。” 姜岁晚起身洗漱，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看向一旁的胤礽，软声道:“什么时候来的？” 胤礽乖巧地趴在她床头玩琉璃，闻言双眸弯弯:“刚来。” 瞧着贵额娘在睡觉，他就没有吵。 “真乖。”姜岁晚摸摸他的小脑袋夸赞，笑眯眯道:“你想吃什么点心，自己去吩咐露白。” “现在不饿了。”胤礽软糯糯道:“已经吃过了。” 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爱吃的。 姜岁晚捏捏他小脸，笑眯眯道:“那就好。” 胤礽眼巴巴地看着她，半晌才软糯糯道:“那儿臣能摸摸您的肚子吗？会轻轻的。” 见贵额娘点头，他才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手，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奶里奶气道:“小宝贝你好呀，孤是你哥哥，你是弟弟还是妹妹呀，在贵额娘肚子里乖乖的哦。” 姜岁晚:…… 倒也不必跟她说话。 还在肚子里的崽崽，哪里就能听懂这些了。 “嘿嘿，真好。”胤礽双眸都弯成月牙了。 姜岁晚摸摸他小脑袋，有时候人总是艳羡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纵然没什么紧要。 “贵额娘看看喜欢哪个？”胤礽拍拍手。 候在殿外的小太监便端着托盘入内，一水十来个小太监，看着还挺壮观。 “什么东西？” “儿臣殿内最珍贵的宝物都带来了。” 胤礽叉腰，他表示很是自豪。 第155章 酸辣汤 姜岁晚好奇地起身来看，确实都是些珍贵物件，好几个都是玻璃的。 “那你觉得你最喜欢哪个？”她问。 胤礽毫不犹豫道:“孤都喜欢，所以才拿来送给贵额娘，算了，别挑了，都留下了，等孤再有好玩的小玩意再带来给您。” 他小手一挥，特别大方。 “本宫挑一个就成，全拿走你玩什么。”姜岁晚摇头失笑。 “不能拒绝哦，这是送给小宝贝的。”胤礽窝在贵额娘怀里，心满意足地笑。 他既然笃定，她也就不再推辞。 毕竟宫里头的珍贵玩意儿，对旁人来说可能真的珍贵，但是对她们几人来说，属实不算什么。 回头给他送一些过去还礼就成了。 见她收了，胤礽蹦蹦跶跶地回毓庆宫练大字去了。 姜岁晚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失笑，胤礽的存在，让她在后宫中多了很多乐趣。 成年人总是腐朽的，心存些许爱意，也要试探着才肯拿出。 但幼儿不是，他一片赤诚，心是烫的，能让你暖起来，浑身都舒坦起来。 她垂眸敛神，捧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 因为有孕，这喝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让她喝白水才好，连蜜水也定了，一日只有两杯，多了不给。 说是担心胎儿吃太大，等她生产的时候会艰难。 这和时下的养胎经验是相驳的。 时下讲究多吃，能吃是福，最好养的白白胖胖的，生个大胖小子大胖闺女才好。 但是黎少珩就是卡着不叫吃，说只要每天吃东西营养足够，甜食一定要少吃。 姜岁晚被卡的欲生欲死。 其实平日里她吃甜食也不多，但是卡着不让吃的时候，就会特别想吃，不让吃的时候，就会特别的委屈。 “黎太医说不能吃。”康熙皱起眉头:“黎太医行不行啊，你再不高兴朕砍他脑袋。” 他也生气了。 跟时下相驳，还让贵妃不高兴，不砍他砍谁。 姜岁晚幽幽地望着他，要不是知道他只是随口说的，险些觉得他知道二人的关系了。 “罢了，本宫担不起这祸国殃民的名声。” 康熙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贵妃的时候，却仍旧带着不悦:“砍他！” 姜岁晚生无可恋。 她要绝育。 她视线不可避免地瞥到小康熙，一脸若有所思，她绝育是比较艰难的，但是切了他的输卵管，还是比较容易的。 哦，输精管。 想劈叉了。 康熙脊背一凉，他僵在原地:“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姜岁晚幽幽道。 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有些慌的起身，审视地盯着贵妃看。 姜岁晚就目光平平地望着他，她有些期待。 在这种眼神中，康熙落荒而逃。 “啧。” 她轻叹了口气，又捧着白水喝，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非常令人火大的事情。 “来人，将本宫吃的酸辣汤给黎太医送去，看着他吃完。” 孕妇的口味有些重，对常人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徐行提着食盒，眸中隐隐有些笑意，恭谨道:“奴才定不负使命。” 从今日起，就连康熙都知道，只要贵妃不痛快，就要把自己吃的一些重口味的东西赏下去，他曾经试图尝尝她酸辣汤的味道，一口就把他呛在原地。 这口味是真重。 愿黎太医能抗住，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折腾了黎太医，就不能再折腾朕了。 第156章 糖丝 酸辣汤应该说是甜辣汤，又甜又辣又酸，一口下去，直冲天灵盖。 康熙尝过后，就对黎太医报以天大的感激。 觉得他拯救了他。 他却不知—— 黎少珩很喜欢，应该说只要能和晚宝分享生活，他就可以一边辣的斯哈斯哈，满脸通红，眼角沁泪，也能一口一口喝掉酸辣汤。 他甘之如饴。 康熙不知，他甚至觉得黎太医受了不该受的罪，故而还专门赏赐一番，就怕他被折腾多了，给贵妃下绊子。 “黎太医拦着不让你吃那些东西，也是为着你好的意思，你别总是折腾他。”康熙试图劝慰。 姜岁晚眉梢一挑，冷笑:“所以说本宫折腾你？” 康熙瞬间闭嘴。 他什么都没说，别看他。 姜岁晚看着徐行弯腰洗山楂，少年雪白的指尖被冻的通红，弯着腰看着很是可爱的样子，这也算她半个儿砸了。 “给他换热水。”姜岁晚道。 徐行听见了，一边洗着山楂，一边轻声回:“不妨事，奴才没那么娇气。” 他雨里雪里都过来了，怎么会惧怕一点春日凉水。 “换。”姜岁晚不置可否。 徐行便心里暖暖地去换热水，洗好山楂把水沥干，他在一边熬糖，一边絮絮道:“您瞧奴才给您瞧一手。” 康熙:？ 怎的这承乾宫的小太监都卧虎藏龙不一般不成。 谁知还真是不一般。 他寻常吃的糖葫芦，都是用山楂裹上糖浆，可徐行不是。 他认真的把山楂去核，裹上糖浆后把握着时机，双手合十一转，糖浆便甩成丝。 康熙:？ 山楂还能这样吃。 看来这小太监为了哄贵妃欢心，动了不少脑筋，怪不得贵妃喜欢他。 “不错。”他夸。 徐行恭谨道:“能得万岁爷和贵妃娘娘喜欢，就是奴才的福气了。” 姜岁晚瞥他一眼:“做个草莓的。” 这是黎少珩用暖房种出来的草莓，吃起来酸甜可口，她很是喜欢。 康熙捏捏她的脸颊，笑的无奈:“合着是你调/教出来的。”瞧瞧这要求，水果的糖葫芦，她是真敢想。 姜岁晚腼腆一笑:“为了吃点糖罢了。” 她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康熙闷笑:“等你生完孩子，想吃多少，朕便给你多少，吃到你不愿意吃为止。” 姜岁晚这才跟着笑了:“哼，但愿能活……咳，好。” 她说完自己先呸了两声。 “真是糊涂。”康熙板着脸，也跟着呸两声。 一语成谶的事情素来多，但是得破谶，他便轻笑着道:“去城东办一家基础学堂来，也算是给贵妃祈福了。” 姜岁晚点头:“那臣妾也投钱，跟您对半分，这样神佛才知道庇护臣妾。” 康熙笑着摇头:“朕就是为给你祈福才办的学堂，哪里还需要你出钱，就是这名字得你定。” “希望吧。”她说。 希望学堂。 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康熙:…… 他想了很多，但是她说希望，希望便希望吧，大俗即大雅，也是极好的。 “朕想着交给纳兰去办。”他琢磨着，觉得他认识的文人多，还是比较妥当的。 姜岁晚就笑:“这个都听您的。” 两人说完，草莓糖葫芦也做好了，她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真好吃？” 康熙半信半疑:“真的？” “那您尝尝？”姜岁晚含笑望着他。 第157章 眼睛 康熙尝了，他觉得和寻常的并无不同，然而看着贵妃快活的样子，他不由得抿唇轻笑。 “你若喜欢，叫御厨多来教教徐行，他这半吊子帮厨水平，多少委屈了你。”他皱眉，徐行平日里只会做些简单的膳食，复杂的一概不会。 “学什么？素白清淡的豆腐做成麻婆豆腐的味道？”姜岁晚不禁皱起眉头。 宫中惯常爱做这些。 康熙摇头失笑，她不爱便不爱，何苦来挖苦了。 “你爱如何便如何吧。”他说。 略坐了会儿，康熙又要去忙，他回眸犹豫地看了一眼贵妃，这才大踏步离开。 姜岁晚趴在窗前，一路目送他离开，这才坐在窗前的书桌前，一字一句地读着书。 她抿着唇，神色认真。 现在有孕了，她要多读点书，要不然以后辅导孩子功课估摸着是个令人操心的事。 想想皇子之间这么卷，她又想躺平。反正有康熙辅导，她还忙什么。有人才不用王八蛋。 “贵妃娘娘，荣嫔娘娘求见。”王炳忠在门外禀报。 “传。”姜岁晚道。 等荣嫔进来，就见她穿着素缎小袄，正笑吟吟地望着她:“臣妾听万岁爷说了，说今年不进新人了。” 姜岁晚挑眉:“嗯？” “是万岁爷遣人叫臣妾来的，说是来说说孕期应该注意的事儿。”荣嫔坐在贵妃身侧，双眸盈盈，满脸惊喜道:“先恭喜了。” “孕期？”姜岁晚咬了咬这两个字，忍不住笑了，温柔道:“你且说着。” 荣嫔就絮絮地说一些相关注意事项，她很认真，将她知道的全部都给说出来了，姜岁晚听的也很是认真，等她说完，便看向一旁的露白，温声道:“可都记下了？” 露白:…… “奴婢听了，但是没懂。”她讪讪开口。 荣嫔期待地看向一旁的贵妃，试图听她说一句她听懂了，结果贵妃冲她礼貌的露出八颗牙齿。 “臣妾会整理成小札，再送过来。”她看着贵妃澄澈的眼神，不由得笑了，有时候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她能平衡很多东西，但是在怀孕上，依旧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看着就很是可爱。 “您放心，臣妾拼了命也会护着您的。”荣嫔说着，望着贵妃灼灼其华的眸子，不由得心酸起来。 她一直在往前走，可她永远地停留在原地。 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她。 荣嫔昂着小脸望着贵妃，她生的貌美无双，宫中无人能及，又怎知她年老色衰的痛，贵妃身边会永远聚集着年轻伶俐的小姑娘，哄着她笑，哄着她玩。 而她，又算什么。 一瞬间的失意，让她心中愈加酸涩起来。 却不曾想，贵妃俯身，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哭什么？” 荣嫔怔住:“臣妾没哭。” “可是你的眼睛在哭。”姜岁晚勉力一叹，温声道:“你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给本宫说。” 见她不吱声，她又温柔道:“你若不愿意跟本宫说怀孕的事，也不必勉强，到底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喜悦。” 第158章 酸甜 这后妃有孕，对其余后妃来说，又有什么可喜之处。 可宫中互相见了，都要喜气洋洋的道喜，好像这样才显得自己格外贤惠一样。 这种压抑本性的快乐，又怎么会快乐。 “贵妃娘娘，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荣嫔着急的起身，她攥着手，压低声音道:“就是一时想着，宫中新人这么多，永远有比臣妾伶俐嘴甜的，早晚有一日，臣妾再也近不得娘娘的身了。” 就像现在，康熙的传话，又何尝不是警告。 让她知道贵妃娘娘有孕在身，她行事自然要更加周全些，要不然就要问罪。 “本宫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姜岁晚蹙起细细的眉尖，温声道:“再者，本宫又能得意几年，到时候，少不得你我几人深宫聚集，到时候落魄的乌鸦又是一般黑了。” 荣嫔:…… 她原本心酸想哭，听着什么乌鸦，漫说哭出来，真真勾起唇角想笑了。 “笑起来才好看呀。”姜岁晚温柔道:“叫本宫瞧瞧，是谁长的漂亮又聪慧又有才华，哇哦，原来是本宫的荣嫔姐姐呀。” 荣嫔:…… 笑不完，根本笑不完。 她乐呵呵地告退离去。 姜岁晚轻笑出声，转脸就对上胤礽撅着小嘴巴在看着她。 “叫本宫瞧瞧，是谁长的好看又聪慧又有才华，哇哦，原来是本宫的保成崽崽呀。”胤礽奶里奶气地学着贵额娘以往的语气，他眼泪汪汪地跟她贴贴。 “咳，”猝不及防的被抓了个正着，也是姜岁晚没想到的事，她清了清嗓子，软声道:“那保成崽崽要怎么样才愿意原谅额娘呢，额娘一时用了夸保成崽崽的词呢。” 她这么一说，胤礽登时双眸亮晶晶的:“要亲亲！” 要很大很大的亲亲，很多很多的亲亲。 姜岁晚就亲他脸颊一下，结果胤礽不满意，把右脸也凑过来要亲亲。 她索性就连额头都亲了。 等胤礽再把小脸凑过来的时候，她就不肯了。 胤礽光是挨着她也高兴，把自己手里拿的小零食都送来，甜滋滋道:“给贵额娘吃。” 他今日上学时，觉得还挺好吃的，但没舍得吃，要拿来。 姜岁晚就接过尝了尝，是一种酸酸甜甜的小点心，还挺好吃的，她就多吃两口。 “真好。”胤礽眉眼弯弯:“能养贵额娘了哦。” 想想就令人高兴。 等开始来时，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养？” 康熙嘲讽道:“你贵额娘可能花钱了，一天要花一车钱，你出的起吗？” 胤礽对一车钱没什么概念，他挨着贵额娘香软的身子，小小声问:“孤出的起吗？” 姜岁晚点头:“能，贵额娘很好养，吃素也能活。” 只要能吃饱就成。 胤礽就又高兴起来，他颠颠地抬起下颌，笑眯眯道:“贵额娘说能呢。” 康熙懒得搭理他，直接拎住他的后脖领将他扔到门外，冷笑着道:“能也没用。” 看着小崽崽在外面跳脚，康熙笑得很是愉悦。 第159章 账本 月出星现，夜色黑沉。 姜岁晚望着院中朦胧的灯笼，她蹙起细细的眉尖看着康熙，低声道:“您怎的老欺负胤礽。” 男人但笑不语。 她也就不再多说。 “你今日可还好？”康熙眉眼温柔的问。 姜岁晚浅笑着摇头，她没什么感觉，紧张的都是身边人，比如露白，真真恨不得跪在地上用手摸过她身前的每一段路，这样才能让她安全通过。 明明已经到了春日，合该是风都是暖的天气，夜风却依旧冷冽。 她立在窗前，望着窗外一轮弯月，回眸看向康熙:“你说三百年后的月亮，和现在的月亮一样吗？” “为什么三百年？” “那四百年。” “应当是一样的。” 康熙起身立在她身旁，温声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去观星台看了，星体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姜岁晚侧眸望着他:“星体确实有意思。” “怎么说？” “人间轮转千年，对星体来说，也不过是一呼一吸间。” 姜岁晚眉眼清浅，万千星光落入她眸中，看着好看极了。 康熙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别开脸:“是呀。” 很多帝王都追求长生，他却只注重养生，因为这世间无长生只有长寿，如同这星体，你了解的越多，便越发现人的渺小无力。 纵然是帝王，也是一样的。 姜岁晚抿唇轻笑，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康熙的手指，软声道:“万岁爷心思缜密。” 随意夸了一句，她又侧开脸。 “你今日夸荣嫔和胤礽时，可不是这样的。”康熙眸色幽深。 听见他这么说，姜岁晚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侧眸，片刻后才想起，原来是孙嬷嬷侍立在册，她也是近来才知道孙嬷嬷的身份，她作为皇帝的奶母，在宫中的地位向来尊崇，但她低调不争，平日里看着倒也不显。 “臣妾以为，万岁爷和臣妾之间，不需要客气。”她眉眼盈盈的侧眸转身，纤长的羽睫眨了眨，在眼尾弯出漂亮的弧度。 烛火摇曳，香气暗浮。 因着她有孕， 这宫里的熏香停了，只留下看果，这时候的看果就是有清香气味的水果，闻着好闻，吃起来酸涩那种。 在桌案前摆了一篮子，又好看又好闻。 姜岁晚用指甲慢慢地掐着看果，侧眸看向一旁的康熙，温柔道:“在臣妾心里，万岁爷总是最好的。” 她挨着男人站。 康熙便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温声道:“朕知道，不过调侃你罢了。” 他若真计较，便不会说出来了。 姜岁晚就势亲他一口，哼笑着道:“明日可以去景山玩吗？”春日游，多美好的一个词。 康熙一口回绝:“不成。” 见她不高兴又赶紧哄:“等你生完了，到时候朕便带着你去两次。” 姜岁晚就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写:万岁爷今日画饼，说等本宫生了便带本宫去两。 “什么本本？” “画饼总要记账的，免得您不认了。” 康熙:…… 他接过她的小本本上，看着上面林林总总记着很多小事，不由得无言以对:“承诺你两颗糖也要记下。” 端的幼稚。 第160章 琉璃兔 姜岁晚表示自己就是这么幼稚。 她骄矜地抬着下颌，笑吟吟道:“其实也是想着，等臣妾老了，怀念万岁爷时，透着这薄薄的账本，能够回忆起，当初你我二人从一颗糖聊到一颗星。” 贵妃侧眸浅笑:“那该有多温柔。” 康熙沉浸在她描述的画面中，心怦怦地跳起来，她的话中总是带着似是而非的爱意。 让他心怀忐忑。 “是。”他认真点头。似是而非又如何，有是便好。 两人闲闲地叙话，听着康熙慢条斯理的声音，姜岁晚有些昏昏欲睡，就软糯糯撒娇:“抱抱睡。” 康熙一边嫌弃:“惯会撒娇。”一边抱着贵妃纤细的腰肢不撒手。 他现在体会到养崽的乐趣，就是给她涂香脂都觉得很有意思。 看着她在自己手中逐渐变成一朵香香的花。 姜岁晚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康熙垂眸望着她，她明明是最娇媚的长相，偏偏眼神清冷，将她的气质混成清丽过人，而这睡着了，那股子气势随着闭合，便将她艳骨流露出来了。 叫人不忍移开视线。 哪里有这样矛盾的人，好看的厉害。 “睡吧睡吧。”他轻轻地拍着她脊背，哄着她睡觉。 等姜岁晚睡醒，就见康熙已经走了，她也习惯他睡的比她晚起得比她早，到底是一国帝王，需要负责的事情很多，他只有在闲暇时才来承乾宫转一转。 有时候忙的狠了，十天半个月也不来。 姜岁晚有时候就习惯他在的日子，有时候就断了这习惯。 正说着就听见说端嫔求见。 “传。” 端嫔抱着万黼来的，他现在身体还弱，明明是春日，旁人都减衣裳了，他却裹的厚实，就这小脸还白白的，看着没什么气色。 “万黼来了呀。”姜岁晚温柔地打招呼。 说着她客气地叫两人坐下，又叫霜白上甜点，这才笑着道:“不必拘束。” 端嫔领着万黼请安行礼，笑着道:“万黼如今身子好多了，能出来见见风，想着也是您救下的，便想着带万黼过来给您磕头。” 说着她又推了推万黼。 小孩有些瑟缩，黑白分明的双眸水润润的，见此却乖巧地上前请安，细细的胳膊腿颤颤巍巍的。 和胤礽的圆润健康格外不同。 “万黼身子刚好，快叫他起来。”姜岁晚抬抬手，露白就赶紧扶起万黼。 端嫔看着他，笑得一脸欣慰:“贵妃娘娘不知道，这孩子自打到臣妾跟前，乖巧地跟什么一样，晚上睡觉，你给他摆成什么样，他第二日睡醒还是什么样。” “让他喝一口水，他绝不会喝第二口。” “碰见什么好吃的，还会给臣妾留一口。” 这样的孩子，她实在是喜欢的紧。 “真好。”姜岁晚上前，摸摸万黼的小秃头，温柔道:“那贵额娘赏你个小玩意儿好不好呀~” 是前些日子新得的琉璃小兔子，她让梨白给它做了小衣裳，本来打算送给胤礽玩的，恰巧碰见万黼过来拜会，便先给他了。 到时候再给胤礽做新的。 第161章 快活 万黼望着琉璃兔，看着它还穿着小衣裳，不由得好奇地睁大双眸。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玩意儿，端得有意思的紧。 当时就抱在怀里不撒手。 端嫔瞧着，小脸微热，不好意思道:“这孩子平日里惯宠的厉害，略微有些不知礼了，臣妾回去好好教教。” 看着她小脸红红的样子，姜岁晚摇头失笑，她走上前来，俯身看着万黼，捏捏他的小脸蛋，温柔道:“小时候瞧见喜欢的东西，若是连抓在手里的勇气都没有，本宫倒是要治你的罪了。” 端嫔闻言不禁笑吟吟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妾如今一颗心都在万黼身上，他好了，臣妾才觉得好。” 有了孩子，才终于明白那种拥有全世界的感觉。 姜岁晚瞧着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爱万黼，爱自己，你如今气色都好了很多。” 宫里最重要得是有盼头，她以前不得宠，又没子女傍身，整日里吃也是自己，喝也是自己，有点愉悦的事，也没个倾诉的人。 现在就是一种未来可期的状态，她就想养好万黼的身体。 “臣妾告退。”她温声道。 姜岁晚侧眸看了看她。 等端嫔走了，她坐在窗前仔细思量端嫔方才说的话，她有些纳闷，这孩子有这么大的威力，竟然让她散发出生机。 她蹙着细细的眉头，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想，她到时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等露白过来时，就见贵妃正柳眉轻蹙，看着很是忧愁的样子。 她不禁上前笑着问:“您若是无聊，奴婢叫人请伶人来给您唱曲。” “可。”姜岁晚点头。 确实有些无聊，她还有些昏昏欲睡。 露白又知机的在她跟前摆上很多好吃的，笑的软软的:“您喝着茶水，再吃着点心，听着小曲，若还需要什么，您尽管提。”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 她捏捏露白的小脸，温柔道:“有你在，本宫便高兴了。” 露白笑得害羞:“奴婢一直在，但奴婢会为了您高兴而想法子的。” 万岁爷已经给她下了最高指令，那便是不管如何，都要把贵妃娘娘给哄高兴了。 姜岁晚轻笑:“成，那本宫便昂首以盼了。” 她吃着点心喝着茶，听着伶人咿咿呀呀地唱起曲，还真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咳。”门外传来男人的轻咳声。 露白登时有些心虚。 毕竟说是让她哄贵妃高兴，可没说这么纸醉金迷。 姜岁晚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软声道:“快来，好好听。” 许是江南的小曲，听起来格外绵软。 康熙坐在她身侧，捏着她的小脸笑:“你高兴就好。”现在以高兴养好身子，就是最大的功劳，莫说是其他人，便是他也要顾忌着她的心情。 “是高兴。”姜岁晚抿着唇笑地腼腆，人却大胆的攥住他衣角，昂着脸颊亲他。 人有些多，康熙到底要面子，就有些想躲。 然而姜岁晚小脸一拉，不高兴地看着他，康熙登时心软了，凑近了她，小声道:“快些，只亲一次。” 第162章 清减 “嗯。”姜岁晚乖巧点头。　他说亲几次，便亲几次。 她果然就昂着白生生的小脸蛋亲了一次，转脸又去听伶人听曲，康熙反而不高兴了，她喜欢亲亲贴贴，往日里都是要亲好几次的，现在竟然不爱多亲了。 康熙反而多看她两眼。 他贴着贵妃坐下，却还是能闻见她身上隐隐的甜香味，便笑着道:“熏的什么香？” “没熏。”姜岁晚随口回，眼睛都没往这边挪一下。 他凑近又闻闻，觉得还是挺香的，便有些疑惑。 “你晚膳用什么？”康熙问。 “不知。”她确实不知道，孕期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吃东西上，还是有些没胃口，有时就不想吃。 她知道这口味会变得奇怪，却不曾想直接消失了。 “怪不得瘦了。”康熙有些心疼。 说着他沉吟片刻，想着她喜欢吃酸辣口的，就叫奴才多做些酸辣口的食材来给她吃。 “春日没什么好吃果子，青黄不接的时候，等到桃子熟了，慢慢地水果就很多。”夏天是个吃水果的季节，但是春天不是。 宫里也无法改变天时。 姜岁晚倒没什么意见，她听小曲听着听着有些想睡觉，便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有点不想怀孕了，有点无聊。”姜岁晚鼓着脸颊道。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胤礽的生辰快到了，她得提前准备礼物，这么一想，瞬间就不无聊了。 刚想到他，就听见外面传来快活的小声喊她:“贵额娘~” “孤想你啦~” 紧接着一个肉嘟嘟的小身影哒哒哒的跑过来，可可爱爱的扑进她怀里，软乎乎的撒娇。 他真的又甜又软。 小幼崽能让人的心里都变得慰贴起来，她没忍住抱住亲亲又亲亲。 “呜呜，好好亲。” 她亲完还要蹭蹭，逗的胤礽哈哈大笑，快活的不得了。 康熙:？ 方才亲他时，一触即分，像是他脸上有毒一样，怎的还区别对待了。 康熙清了清嗓子。 姜岁晚听见了，她看看康熙又看看胤礽，凑到他耳边跟他说悄悄话。 康熙侧耳倾听，两人却捂的严严实实，他什么都听不到。 不过瞬间他就知道这个小秘密了。 贵妃在左，太子在右，两人一左一右的夹着他，从他额角亲到眉尾，从眉尾亲到脸颊，从脸颊亲到下颌，然后两人挤挤挨挨来亲他的嘴巴。 康熙心中迸发出炽热的火焰来，他伸出修长的手臂，将两人揽在怀里，亲亲贵妃再亲亲太子，笑着道:“你二人原就磨人，凑在一处，愈发磨人了。” 胤礽被他胡茬扎的嗷嗷叫。 “要贵额娘亲！要贵额娘亲！”他用小手不停地推康熙的脸。 姜岁晚试图从康熙怀里把崽崽捞回来，却被康熙抱的更紧了，他挨个又亲亲，这才软声道:“胤礽你再动，朕把你丢出去。” 胤礽表示自己能屈能伸，瞬间安静如鸡。 而在此时，露白带着小宫女提着食盒过来，问要不要摆膳，见主子点头，便赶紧去摆。 三人来到膳桌前，康熙挨着贵妃坐了，见胤礽也要去挨着她坐，便给胤礽一个冷冷的眼神。 胤礽装没看见，他确实能屈能伸，但是在关于贵额娘的事情上面不行。 他绝不妥协。 就是要跟贵额娘贴贴。 康熙瞥了他一眼，却见贵妃正护着胤礽，他便装没看见。 三人一道用膳，康熙就一直给姜岁晚夹菜，哄着她多吃些，她往常看见什么都吃的香甜，现在不成了。 瞧她吃两口就想搁筷子，康熙就蹩脚的哄她:“多吃些，吃一口朕给你一颗东珠。” 姜岁晚想想润泽莹光的东珠，就勉为其难的又吃了两口。 随即搁下筷子，她真吃不下。 康熙眉头紧皱，想着到底该怎么哄他用膳，眼角余光就瞥见呲着小米牙笑的太子。 “你若不吃，朕便要揍胤礽了。” 第163章 迷茫 一旁侍立着的胤礽呆住，他不知这关他什么事。 但是贵额娘不吃，汗阿玛确实毫不犹豫地给他小屁股一巴掌。 “汗阿玛，您这是真打啊？”保成崽崽睁大无辜的双眸，他挡在贵额娘身前，一脸困惑道:“可是东西都在贵额娘跟前，她若是想吃，自己便吃了，为什么要威逼利诱。” 孩子的世界特别简单。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等想吃的时候再吃。 并没有康熙这种，朕是为你好，所以要哄着你逼着你吃。 姜岁晚摸摸胤礽的小脑袋:“对。” 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他没说的时候，她甚至也没反应过来。当心中升起一抹念头，便是她若是不吃，会不会对胎儿发育不好的时候，她也跟着皱起眉头。 “去传黎太医来。”她说。 这样夜色蒙蒙传召太医，是在以前没有的，康熙都紧张一瞬，赶紧问她可是有那么不舒服，听她说没有时，这才松口气。 黎少珩来的很快。 自打贵妃有孕后，便直接叮嘱，说是叫他住在御药房中等候传召。 故而一唤就来了。 他有点心慌，明明晚宝没病过几次，但是每次他都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生怕再发生一次，回来晚了，却天人永隔的场景。 “微臣给万岁爷、贵妃娘娘请安。”他躬身道。 见两人没反应，便放心些许。 他躬身正要上前请脉，就听贵妃软糯的声音响起:“若本宫食欲不佳，不爱吃东西，若是不吃，对胎儿可还有影响？” 黎少珩闻言松口气，他躬身道:“一般情况下是不妨碍的，再者一切以母体平安为要，还是劝您能多吃两口。” 毕竟胎儿所需要的营养过甚，若是不仔细养着，就会损伤母体。 康熙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往常他听见的都是，你有孩子了当然要多吃点，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吃呢，反正就是你有孩子了你就不能任性了，但第一次听说这一切以母体平安为要。 他转身看向翘起唇角看起来很愉悦的贵妃，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是他不理解。 但是又听黎太医絮絮道:“您要先把自己养好，心情也要好。”至于孩子，她好了孩子自然好，她在做一个母亲之前，首先是他的晚宝。 人有生疏亲近，他心里眼里都只盼着晚宝好。 至于孩子，他如今还顾不上。 看着她清减的脸颊，心疼的不得了。 “具体是不想吃，还是反胃？”黎少珩仔细询问。 “就是不想吃，懒得张嘴。”姜岁晚乖巧道。 康熙在一旁听着，他眯着眼睛看黎少珩，他发现对方和其他的太医不一样，说话方式什么的，一切都是以贵妃的利益至上，怪不得贵妃相信他，愿意叫他做主要太医，将他身份都拔高许多。 “那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就好了，若是在不成，微臣日日过来请平安脉，怎么也要保证贵妃娘娘万无一失。” 黎少珩神情紧张，他确实也接受不了再失去一次晚宝了。 姜岁晚得到肯定答复，心里那点愧疚感便消失了，她却还是皱着眉头问:“那这样，会不会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旁人为了孩子，命搭上都愿意的。 黎少珩看着一旁的康熙，眸色幽深。他不知在康熙心里，到底是贵妃很重要还是子嗣很重要，但是他知道在他心里，晚宝永远是最称职的自己。 “他不会要你委屈自己才舒服。”他试图委婉。 “嗯。”姜岁晚彻底放心下来，她看见厉哥就会觉得很心安。 现在周围人都在透露出一种信息，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你要为他无限的压低自己的生存空间，要不然你就要接受指责。 她没办法判断这些信息的对错，便想听听厉哥是怎么说的。 姜岁晚甚至没想着去问康熙，因为她觉得在康熙心里，肯定是子嗣更重要一点。 却不曾想—— “黎太医说得对，你只要把自己养好了就成，至于孩子的缘分，自有他的缘分在，就不要再勉强你做不舒服的事情了。” 康熙握着她的手，神色认真。 她近些日子确实有些勉强自己，整日里不够快活，郁郁的，他看着就心疼。 他想让她高兴些。 第164章 晚宝至上 故而他一句，黎太医一句，哄得姜岁晚露出笑容，这才算舒了口气。 “朕再回去批会儿折子，你自己玩。”康熙说完，这才转身走了。 姜岁晚和黎少珩恭送康熙出去，室内便又安静下来。 “晚宝，你永远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能让你委屈自己，没有人值得。”黎少珩神情紧张，他见过太多在激素的情况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纵然有人说她自私，不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也好过当一个面容模糊的好母亲。得到了所有，唯独失去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姜岁晚鼓着脸颊，略微有些不高兴:“我是想当一个好母亲的，毕竟我自己没有一个好母亲，但是让我放弃所有，只顾着他，我觉得有些不高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黎少珩闻言松了口气。 有时候他就觉得晚宝的情感障碍，让她少受很多痛苦。 比如她知道不高兴，却感受不到最深切的痛苦。 “你可以将全世界都给你的孩子，前提是你很爱你自己，将你自己放在首位。” “比如说呢。” “比如说，现在有两颗葡萄，一颗大的，一颗小的，那应该怎么分？” “崽崽吃大的，我吃小的。” “错了，你吃大的，崽崽吃小的，他年纪小又是皇室，以后吃不完的好东西，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呢吃一天就少一天了。” 姜岁晚听着厉哥的话，她觉得跟别人说的不一样，但还是认真点头。 她就听厉哥的话。 “好宝宝哪里会跟自己最亲爱的贵额娘抢东西吃，你说对不对？”黎少珩眼也不眨，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姜岁晚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是乖巧点头。 “对！” 听她说完，黎少珩这才笑着告退离去。 姜岁晚被哄高兴了，想着叫徐行做一碗酸辣粉来吃，酸酸辣辣的味道就吃着很是舒服。 虽然吃的少，到底是又吃了。 露白高兴的跟过年一样，恨不得再给她盛一碗。 “酸辣粉里加一些炒熟的花生碎应该也挺好吃的。”姜岁晚试图提意见:“这醋不够酸，下次再多放些才好。” 露白就赶紧跑去找徐行，当一只愉快的传话鸟。 春日里，外头的景象总是一日一个样，天气也是。 今日还是大晴天，热的人恨不得将夏日的衣裳给翻出来穿，转瞬间又冷的厉害，冻的人瑟瑟发抖。 姜岁晚珍惜的摸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花朵，试图向漫天神佛祈祷:“这海棠花都开了，千万别下雨。” 然而—— 天不遂人愿。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她恨不得用手捂住，却又见寒风呼啸，她的小花瓣被吹的东倒西歪，看着就可怜兮兮。 天色一片黑沉。 等到下午时，又下起雪来，娇艳的海棠花被埋在纯白的雪下面。 “救命啊，快别下了，本宫的海棠花。”她亲手种哒！发芽了要摸摸，出花苞了要摸摸，开花了她甚至还亲亲。 可是现在被雪埋了。 这哪里是埋的花朵，分明是埋的她的心。 “徐行，去跟黎太医说，叫他快点研制出大块的玻璃，本宫要建花房！”姜岁晚满脸幽怨。 徐行觉得她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取闹，却还是往御药房去了。 而黎少珩见他来，便神情紧绷的上前:“怎的了？可是贵妃娘娘有什么不适？” “回黎太医的话，贵妃娘娘一切都好，就是今日下雪了，埋了贵妃娘娘亲手种的海棠花，她让奴才来交代一声，说是叫您赶紧研制出大块的玻璃，贵妃娘娘要做花房。”徐行清润的声音响起。 黎少珩忍着笑:“请你回禀贵妃娘娘，就说微臣知道了，会加快进度，在过冬前做好准备。” 而此时，见御药房没人，徐行这才压低声音将自己关于他和贵妃二人的猜测说了，一脸纠结说当他因为是娘结果是姑姑。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局限于爱情，光是看着她好，你心里就会高兴，她说让你死，你也能无怨无尤。” 黎少珩眉眼柔和，提起贵妃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晚宝至上。” 他做最后总结，一边拍拍徐行的肩膀，声音低沉:“跟你说这个，并没有让你猜测两人关系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希望你能替我守护她。” “嗯。”徐行认真点头。 他抿着微红的唇瓣，笑着道:“贵妃娘娘像是小仙女一样，就算您不叮嘱，我也会以她为上的。” 黎少珩又拍拍他的肩膀，这才又回去忙了。 第165章 雪压海棠 等徐行回承乾宫，便带回肯定的答复，姜岁晚这才皱着眉头应下，她恨不得把海棠挖回来，摆在她的炭盆边上加温，让海棠开的更好点。 可惜海棠树大，她不好挖。 “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看不见的时候，就不会再心疼了。 谁知下着雪，胤礽也要颠颠地来，说太冷了，让他不要再过来，他反而很失望:“贵额娘不爱胤礽崽崽了吗？” 姜岁晚懂了。 这是以退为进。 “爱着呢。”她说。 他来了， 他还要捧着书读给小宝贝听，说是要跟小崽崽培养好关系，让他在肚子里就知道，外面有个很爱很爱他的哥哥。 “如果是个小公主呢？”露白笑着问。 “都爱都爱，别问男女了。” 胤礽不耐烦的挥挥手，他叉着腰:“若是个公主就是太子殿下最疼爱的小公主，若是小阿哥，就是太子殿下最疼爱的小阿哥，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 姜岁晚摸摸他的小脑袋，特别的同仇敌忾:“对，公主阿哥都爱的，快别问了。” 她也被问烦了。 其实内心深处，她知道佟贵妃头一个孩子是公主，但现在换了她来生，又是头一胎，所以她就觉得可能是个公主。 她喜欢公主。 可旁人就会说，啊呀龙胎肯定是小阿哥，根本没想过第二种可能。 这种她听着就烦。 她若是说，万一是个小公主，她们就会反应很强烈的说:“不会不会，贵妃娘娘一定会一举得男。” 倒也不必。 公主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如今听胤礽也这么说，不由得抿着唇笑，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胤礽所言，甚得本宫心。” 胤礽就呲着小米牙笑，他特别喜欢被贵额娘夸夸。 他嘴里却不停，一直捧着书读，将胎教刻骨。 姜岁晚跟着一道听，顺便再复习一次。 “贵额娘要听俄文版的吗？”他笑眯眯道，心想若是汉文版的听腻了，他可以改的。 姜岁晚:？ “试试？”她迟疑着道。 才不到四岁的崽，已经会这么多了不成。 然而从胤礽口中传出流利的俄文时，姜岁晚就知道她草率了，胤礽确实懂，还非常懂。 她往床上一躺，直接摆烂。 多大点事。 康熙的皇阿哥素来如此，会八国语言都是基础操作，她又有什么可震惊的。 好吧确实挺震惊的。 所以康熙对他寄予厚望，因为胤礽聪慧，学什么都快都认真，而且性格极好。 以目前的性格来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谁也不能想象以后那个阴翳偏执的青年是太子。 “保成崽崽真棒呀。”姜岁晚笑着夸。 胤礽呲着小米牙，歪着小脑袋，甜滋滋道:“那之前贵额娘说琉璃兔兔要给保成，现在可以给吗？” 他期待好几日，今日才算找着机会说出来。 姜岁晚随口道:“那个琉璃兔送给万黼了，端嫔带他来磕头，本宫身边没有合适的小物件赏赐，刚好有琉璃兔，就给他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心胤礽伤心，就俯身抱起他，看着他的眼睛道:“贵额娘知道你会不开心，所以补了两份礼物给你。” 她拍拍手，露白便将贵妃准备的星光瓶和滑滑车拿出来。 “这个星光瓶里是玻璃小星星，放在太阳下面特别好看。”姜岁晚将小瓶子递到他手里，又指着一旁的滑滑车，笑着道:“这个有点快，你要注意控制速度，别撞到人，或者撞到你自己了。” 毕竟这个有些不可控。 胤礽满脸惊喜，他颤着肉嘟嘟的小脸蛋，软声道:“额娘给旁人就给旁人了，毕竟咱不能失礼，可是还会给保成准备新礼物。” 他笑着笑着就眼泪汪汪。 “呜呜呜贵额娘也太好了吧，好爱贵额娘。” 胤礽撅着小嘴巴，踮着脚尖，努力地够着来亲亲。 “啾。” “啾啾。” “啾啾啾。” 怎么亲也亲不够的样子，他喜欢的不得了。 姜岁晚就让徐行去教他骑滑滑车，看着他愉悦的在室内滑，过一会儿就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头的雪，满脸失落道:“嘤，想出去玩。” 第166章 雪绸 “等雪化。”姜岁晚摸摸他的小脑袋。 这天气属实无常，倒春寒也太过厉害了些，这前些日子还暖和着，今日就下起雪来，最重要的是她的海棠。 开那么好，被雪打了。 胤礽把课业都带过来了，他小小声道:“保成今日可以和贵额娘睡吗？” 姜岁晚点头。 他睡觉也挺乖的，动静不是很大。 “哇哦，那儿臣先去练大字。”把课业做完，才能想着其他的。 姜岁晚点头，示意他赶紧去，不妨事。 他去练大字，她想想也跟着他一道练大字，左右孕期无事，修身养性倒也极好的。 “贵额娘一起一起。”胤礽一看就更高兴了。 等康熙来时，就见两人并着在练大字，一大一小都极认真，康熙将披风递给梁九功，就立在一旁看着，半晌才勾起唇角。 贵妃很好，胤礽很好。 他自然高兴。 康熙立在贵妃身后，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写着，突然看出问题来了。 “贵妃，你的文字里没有情绪。”字描画的一板一眼很是工整，乍一看也是很好看的。 但文字都有自己的情绪和气质，并不是像就完事了。 姜岁晚挑眉:“可能火候还不到家。” 见康熙又要说，她就捂住他的嘴，笑着道:“不许打击臣妾，要说好话。” 胤礽在一旁疯狂点头:“贵额娘写的字多好呀，隽秀恣意，一看就是用心了的。” 他夸完还和贵妃击掌。 康熙:…… “对，贵妃的字写的极好，倒是胤礽你得努力了……” 胤礽不介意他说自己，闻言就笑着道:“都听汗阿玛的。” 康熙懂了，说他可以，说他贵额娘就不行。真是个护犊子的小崽崽。 打过招呼，胤礽又乖乖的练大字去了，姜岁晚去起身，招呼康熙去内室，别打扰孩子用功。 康熙轻轻嗯一声，便跟着一道往内室去。 “此番选秀，你照看的很好，看着你想要点什么赏赐？”他说。 姜岁晚骄矜地抬起下颌，她摸着他领口的盘扣，若有所思:“臣妾想要的倒也简单，就看您了。” “比如说？”康熙随口问。 姜岁晚就坐在妆奁前，从里面拿出一截雪青色的绸缎来。 大约四指宽，三尺长的样子。 “作甚？”康熙白皙的指尖搅动着雪绸，好奇的看着贵妃。 “咳。”姜岁晚有些羞赧的眨眨眼睛，顾盼生辉的双眸难得有些闪躲，细声细气道:“就是安歇的时候，把这雪青绸缎绑在您双腕上。” 她原本想要黑色蕾丝或者黑色绸缎，但黑色东西不好寻，也只能作罢。 康熙甚至没听懂，他笑的无奈:“绑朕的手腕作甚，那抱你岂不是不方便。” 他猛然抬眸，看向小脸红红的贵妃，黑着脸问:“你近来又看什么话本了？” 要不然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赏赐。 姜岁晚樱唇微抿，小脸红通通:“就是看了压箱底的避火图罢了。”她觉得还挺有意思。 “不愿意就算了，发什么脾气。”她鼓着脸颊，幽怨地横着他，还嘟囔:“换点新花样罢了，怎的还扭手扭脚的。” 第167章 珠珠 姜岁晚到底还是如愿了。 那条雪青色的绸缎缠在男人劲瘦的双腕上。 她垂眸低头，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腕，姜岁晚杏白如玉的小脸上就添上几分晕红。 满脸餍足地撩开晶簾，她朝着外面唤:“午膳用烤鸭。” 露白脆生生的应下，主子又开始想要吃食了，真真好极了，赶紧去御膳房叮嘱。 姜岁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想起昨晚旖旎的情景，皙白的小脸又红了。 “咳。”她用双手滚了滚脸颊，哼笑:“别红了。” 等她平静下来，便穿上厚实的狐裘，立在廊下赏景，春日雪景也很好看，那些细嫩的枝丫被雪色弥漫覆盖，好像转瞬间就能被折断一样。 她却不知—— 后宫中有人快要被折断了。 御花园中专门辟了宫室给秀女住，让几个精奇嬷嬷在照看教导规矩，前些时日，不小心撞见了万岁爷和贵妃娘娘，此处便又添了几个精奇嬷嬷，管的也越发严厉了。 珠珠屡次想贿赂出去，却无人应她。 她便改变策略，开始和精奇嬷嬷打好关系，然而这一批，竟油盐不进。 你给钱赏她们，她们也像不稀罕一样，软语温声的哄着，她们也不曾改变分毫。 珠珠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最后她还是叫她在钻营时，撞见了一个小蒙妃，天真活泼的少女被蒙妃软语温声，念着想着，蒙妃想着她这般容貌，估摸着进宫是板上钉钉的事，便带着入了慈宁宫。 “这是今年的秀女。”博尔济吉特氏笑着用蒙语介绍。 太皇太后看着少女野心勃勃的眼神，白皙莹润的肌骨，像是会发光一样，确实是皇帝喜欢的类型。 但贵妃有孕在身，她这样有野心的姑娘入宫，怕是要掀起不少的风浪。 她面容平静，有时候为着皇嗣，怕是要委屈一下皇帝了。 “你叫什么名字？”太皇太后挑眉问。 珠珠闻言却兴奋起来，她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甜滋滋的回:“禀太皇太后的话，秀女是富察家的姑娘，名唤珠珠，今年十五了。” “真是花骨朵一样的年岁。”太皇太后挑眉，看向一旁的苏麻喇，笑着道:“把她送回去，跟管事嬷嬷交代，这小姑娘生的好看标致，仔细管教了。” 苏麻喇双眸闪了闪，心中顿时明白。 珠珠却满脸红光，只当她走出第一步，被仔细管教不算什么，只要能头一个侍寝，拔得头筹，她往后的日子才能好起来。 可她偶然间也会想起来那个貌美的贵妃，实在是漂亮的不像话。 一双潋滟生雾的桃花眼，随意瞥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带着情意绵绵，她是女子尚且念念不忘。 珠珠抿着唇瓣，在心里说着对不住，却还是依次进行着她的计划。 女子艰难，她就算不能得宠，也一定要留在宫里，这样才能给姨娘争取点好日子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实在太苦了。 脸皮子算什么，尊严又算什么，她都不在意了，又有谁会在意。 这一次在太皇太后跟前顺利的挂上名头，她心里兴奋些许，有时候最怕的就是你要死要活了，上头却不知有你这么个人。 她更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某个人，会被很好的保护起来，你便是和她有星点牵连，就已经是罪了。 康熙晚间便得知她通过博尔济吉特氏窜到太皇太后跟前，也知道是苏麻喇亲自送她回去的，更知道众人听说后，对她分外热情。 但是他不想横生枝节了。 康熙神色淡然，随口道:“魏珠，你去储秀殿交代一声，明日遣富察家那个十五岁的姑娘往纯亲王府去，不留宫中了。” 她事情太多了。 第168章 对赌 原本以她富察大姓，便是赐婚出去，能嫁给小宗室做正室，亦或者做王室的侧福晋，断不是如今这种不明不白的格格。 珠珠见乾清宫来人，还是有些喜悦的，她纵然满心期盼，面上却压抑着，满脸端方的上前。 她见管事见小太监笑的一脸和善，就知道这太监的品阶不低。 心中生出许多猜测，她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了。 “万岁爷有口谕……” 小太监声音一出，众人登时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跪下叩首，静静的等着旨意降临。 言出法随。 珠珠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然而—— “明日遣富察家那个十五岁的姑娘往纯亲王府去，不留宫中。” 魏珠说完，便客气道:“姑姑知道了，今晚再仔细教导规矩，莫要失了皇家脸面。” 管事赶紧恭谨客气几句，这才目送魏珠离去， 等回神看向珠珠时，她便觉得颇为晦气，却又觉得可惜。 自打珠珠入宫后，她确实觉得奇货可居，而对她多有优容。 谁知竟这般不挡事，连留宫这步都过不去，赏给纯亲王做格格，往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小主，早些睡吧。” 当然她知道，她根本睡不着了。 等第二日姜岁晚睡醒，才知道珠珠被送出去了，一想到是送到纯亲王府，她就有些莫名，隆禧身子不好，怎的还往府上送美人。 她见康熙后，便直接问了。 “就是因为病了，才要赶紧留下子嗣。”康熙一脸这还用问。 姜岁晚:…… 她突然觉得纯亲王这个封号，马上要名不副实了。 隆禧要不纯了。 毕竟珠珠是个会发光的大美人，她前些日子看了就觉得很是喜欢。 看着她神色奇奇怪怪，康熙就问了:“你在想什么。”听她说完后，康熙便有些无言以对。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隆禧确实未曾近过女色，再加上这三年才有一次选秀，才将最好看的拨给他。”康熙觉得自己操碎了心，怕他对女色不感兴趣，又怕他沉溺于女色伤了身子。 姜岁晚唏嘘，就觉得她面前最后一个纯情的幼苗要被掐了。 她为何没穿成纯亲王福晋，偏偏穿成了佟贵妃，再次扼腕。 见她那眼神，康熙危险的眯起眼睛，审视的看着她:“你上次跟隆禧相谈甚欢？” 姜岁晚满脸茫然的看着他:“欢吗？” 她反问:“您不是全程在吗？” 康熙一噎，他大掌捏住贵妃的小脸，无奈道:“朕就这么一说。” 姜岁晚满脸唏嘘，想想还是觉得很遗憾。 见她这表情，康熙又不高兴了，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想起来现在不能闹的她不高兴，这才浅声道:“乖，你不能生气。” “没生气呀。”姜岁晚斜睨着他:“您想生气吗？” 康熙一脸笃定:“没有能让朕生气的东西。” 姜岁晚就笑了:“那咱俩打个赌，臣妾说一句话，若是您生气了，您便欠我一个事，若是您不生气，我便欠您一个事。” “在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要听对方的，不得食言。” 康熙劳神在在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一旁的贵妃，他低声道:“放马过来。” 根本没在怕的。 姜岁晚想了想，还是强调:“首先说明啊，这只是个一句话生气的游戏，不带当真。” 康熙:“朕绝不当真。” 姜岁晚狐疑地看着他，觉得有些不相信，还是清了清嗓子，打算说出来。 第169章 落荒 在康熙认真的盯视下，就听贵妃的声音缓缓响起。 “咳。” 康熙正襟危坐。 他在想到底什么样的话题能让自己生气，还不是不高兴，而是生气，他有很多次佯装生气的举动，但真的生气少之又少。 因为生气了，人就很难做出正确判断，所以他一般不生气。 渐渐地就养成习惯，碰见事不生气，以解决事情为主。 姜岁晚觑着他的神色，笑吟吟道:“臣妾不爱……” 她尚未说完，康熙内心深处最隐秘哀切的地方被戳破，他猛然起身，眼尾瞬间通红，冷冷地看着贵妃，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姜岁晚:…… 我还没说完，你跑了，这对赌还算不算数。 康熙踏出承乾宫后，立在承乾宫的牌匾下，看着那精致的牌匾，想起方才贵妃的眼神。 她的眼睛很漂亮，是很完美的桃花眼，那双瞳仁跟琉璃一样璀璨生辉，望着他的时候总是情意绵绵。 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人看狗都深情。 可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神，毫无波动，看他如此，看徐行如此，看獢獢如此，看胤礽亦是如此。 是空的。 康熙攥着手，他纵然不听，也能想象到她接下来的话。 臣妾不爱你。 他不想听她亲手说出来。 刚开始，她整日里说爱他，软媚温存，娇缠可人，他便当了真。 去岁他心中翻涌，她却无动于衷，就像她的生命中只设定好如何去说爱别人，光风霁月到根本不存在那些不爱。 他有时候都想去问问佟家，到底怎么教姑娘的。 可他犹记得，佟贵妃初见他时，那热切又期盼的羞赧眼神。 他当时觉得不耐。 谁曾想到，有朝一日，他费尽心机，也不过是想让神女的眼神能多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 康熙眉头紧皱，到底大踏步离开。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了，但他依旧不想面对。 只要他装不知道，贵妃便是最爱他的。 他回首，好像能看到贵妃立在窗前的模样。 姜岁晚确实在窗前立着，她鼓着脸颊，满是遗憾的看着自己的对赌对方逃离。 他食言了。 食言的男人长胖一百斤。 她说完就觉得算了，康熙若长胖一百斤，能把她压成肉饼，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不想被压死，到时候史书上一笔佟贵妃被压死，属实有些丢人了。 啧。 狗男人。 打不过就跑。 姜岁晚双手托腮，懒洋洋地望着外头的海棠花，花还被冰雪埋着，看着可怜兮兮的。 她便披上披风往外头去，要堆个小雪人，保护她的花花。 等想要蹲下那一瞬间，她就怔住了，以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蹲下去，甚至坐在泥地上，因为她这样的小孩，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是现在，她第一反应是，蹲下来不雅。 她才吃了多久的饱饭，就已经觉得蹲下来不雅了。 姜岁晚想到这里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蹲下了，但是她还是有一点点偶像包袱的，选择了比较雅致的蹲法。 “贵妃娘娘，您做什么？”露白花容失色。 “徐行过来。”姜岁晚冲着他招招手。 徐行乖巧地蹲下，听着贵妃说要堆个小雪人，让他把周边的雪都捧过来。 第170章 幸甚 春日下雪，到底是薄薄的一层。 姜岁晚冻的小手通红，这才勉强做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放在海棠树边上，跟做梦一样。 “去，送给太子。”她说。 露白便用琉璃盏装了，拿去毓庆宫了。 而姜岁晚还不放弃，她打算再努力多运一点雪，争取做个大一点的小雪人。 徐行忙的小脸红扑扑的。 “姑姑，您喜欢雪人，下雪的时候怎么不堆？”他表示很不理解。 姜岁晚幽幽道:“知道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吗？”她现在失去了她的对赌对象，就很珍惜。 “懂。”徐行语气比她还幽幽。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又堆了个小雪人，姜岁晚越看越喜欢，用自己的簪子给雪人做胳膊，又亲自给雪人做帽子，越看越喜欢。 “有些舍不得了。” 想想天晴雪人就化了，就觉得很是遗憾。 徐行原本想说，那他帮忙好好的保管，后来想想他也没这个本事。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要不，把冰鉴拿出来。”姜岁晚眼前一亮。 徐行正喊着几个小太监一道去，又见贵妃摇头:“罢了， 存在心里的才最美。” 她固然喜欢，但一时兴起保存个雪人，要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便只能作罢，这样想想，倒是也没有很喜欢。 姜岁晚摸摸雪人的小脑袋，这才起身往内室去。 她刚起身，外头便哒哒哒跑过来一个小崽崽，胤祉穿的圆乎乎的，就跟个小球一样滚进来，笑呵呵道:“胤祉给贵额娘请安。” 和胤礽的嘴甜敏感相比，胤祉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被娇宠出来的娇憨。 笑起来像个可爱的奶团子。 “小崽崽来了。”姜岁晚起身，伸出自己的手指给他抓着，这才笑着道:“怎么过来玩了呀？” 胤祉就昂着肉嘟嘟的小脸:“想贵额娘了。” 其实他是去找哥哥玩，结果露白去给哥哥送小雪人，他也想要，就自己颠颠的过来了。 姜岁晚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哄他:“贵额娘也想胤祉崽崽了哦。” 胤祉最爱的活动就是在她面前背书，这一次也是，但是他学会讲条件了，说要是能好好的背出来，能不能给他一个小雪人。 “你看外面那个雪人，想要就拿去。” “不成哦，要交换。” 胤祉清了清嗓子，小肉手努力的背在身后，声音软糯的开口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姜岁晚不得不对他伸出大拇指，原来胤祉已经开始背曹操的诗了，可以说卷生卷死，这么小的崽崽，话都还说不清楚，就已经会背诗了。 “徐行，把小雪人铲起来给小阿哥。” 她吩咐。 徐行清润的声音瞬间响起，他将雪人又按瓷实了些，多看两眼，才递给小阿哥。 胤祉欢快的跟贵妃行礼谢恩，小脸红红的跑路了。 姜岁晚抿唇轻笑。 她看着徐行失落的样子，就笑着问:“你要不要小雪人？” 徐行的眼睛瞬间亮了，转瞬又安然下来:“奴才不要。” 他舍不得贵妃娘娘辛苦，他一直当她是娘来着，虽然年岁小了些，也是姑姑，但是他心里亲近的厉害，舍不得她为他辛苦。 第171章 话本子 但是他不可避免的，呲着牙笑了。 贵妃娘娘主动要给他做雪人，光是想想就快活的要命。 姜岁晚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递给他，笑着道:“那这个玉佩赏你傍身，若是碰见什么事，拿出来也能挡一挡。” 只要她权势未倒，她的玉佩就管用。 徐行笑的合不拢嘴，捧着玉佩珍惜的不行，他高高兴兴的跳起来，快活的不得了。 “嘿嘿。” 等他在门口候着，旁人想要看一眼时，他还小气的不给看，笑眯眯道:“想要可以自己去求啊。” 反正莫碰他的珍宝。 而姜岁晚隔着玻璃看到他快活笑着的模样，不由得也跟着勾起唇角，厉哥会认他当孩子，可见是极喜欢的，若是这样，那她也会保护他。 “贵妃娘娘，您坐一会儿，外面好冷的。”霜白笑着道。 她递来毛绒毯子，又将炭盆往这边推了推，伺候的很是殷勤，还让小太监端热水过来给贵妃娘娘泡脚。 姜岁晚被伺候的妥帖，身子很快就暖起来。 她捧着温热的茶盏暖手，眉眼悠远，她看着霜白那双漂亮的小手，不由得抿唇轻笑:“本宫那盒香脂，你且拿去用，手腕子多擦擦，到时候露出来一截白白的手腕，好看呢。” 霜白有些害羞，她藏起自己的手腕:“奴婢手不够白嫩。” 姜岁晚摇头失笑:“很白嫩了。” 漂亮女孩也会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不够好，可女孩子天生细嫩，怎么也要比男人好看的。 “拿去擦，弄的香香白白的，自己看着也高兴。” 她劝了一句，便闭目养神。 霜白便不敢再说，但心里实在慰贴的紧，软声道:“都听贵妃娘娘的话。” 姜岁晚睁开眼睛看看，不由得笑起来。 姑娘总是柔软又可爱的。 她很喜欢。 看着霜白给她细细的擦脚，干净的棉布被叠的很是整齐。认真的给她穿上鞋袜，还要系上漂亮的蝴蝶结。 霜白一直没什么性格，好像也没什么脾气，总是笑的软软的。 姜岁晚看着她，不由得就笑了。 看着她笑，承乾宫的众人也高兴，跟着开心笑起来，乐呵呵道:“贵妃娘娘您笑起来实在是好看的紧。” 姜岁晚就捏着露白的小脸，乐呵呵道:“叫本宫看看，露白小妞的嘴巴怎么这么甜。” 露白登时小脸通红，她僵在原地也不敢动，惨兮兮的睁着乌溜溜的双眸。 众人正笑闹着，又说膳食来了，姜岁晚就更高兴了。 人生最乐意的事，无非就是吃吃喝喝。 等用完膳后，她就随意地拿起话本看，一看就梗在原地。 是一本虐文，虐的她心肝脾肺都跟着疼起来，纠结的不得了，第一世的时候，她就盼着女主能戳死男主，第二世的时候，她又盼着他们一起死。 实在是误会狗血不张嘴，给她气的心肝疼。 但是女主真的要戳死男主了，她又觉得男主掉眼泪好可怜，她也想看着男孩子掉眼泪。 她看的也跟着掉眼泪。 然而她一哭，众人吓死了，露白就求着她把话本放下，千万别看了。 姜岁晚不肯，一边哭一边看，特别的坚强。 露白没办法，只好守着她，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递水，争取伺候的殷勤。 第172章 长嘴 姜岁晚正在想男主眼眶红红的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康熙来了。 一来就见贵妃在掉眼泪。 他登时黑了脸，非常不悦的发脾气:“都是怎么伺候的，把贵妃气成这样。” 她往常也有装样的抽鼻子，却鲜少这样大颗大颗的掉眼泪。 只有在床上有时耐不住，会眼泪汪汪的咬着他肩膀。 现在哭成这样，属实叫人心疼的厉害。 “贵妃，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朕说，朕会给你做主的。”康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软声哄着。 姜岁晚擦擦眼泪，掉眼泪太多看不清话本了。 “你能去书里把男主戳死吗？”她问。 康熙:？ 他满脸震惊的发现原来是看话本看的。 不是你眼泪这么多，你倒是为朕哭两滴，让朕感受一下朕的重要性。 “呜呜呜男二也很香，光风霁月的君子，就算被男主算计死也不肯碰女主一下。”姜岁晚用锦帕沾沾眼角，突然觉得背景板男二活起来了。 本来在一本虐文里面，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实在不出彩。 康熙:…… 行了，你把嘴闭上。 他搂着贵妃轻声哄:“你喜欢这个男二？朕让作者给他写活？” “怎么写活？” “砸钱。” 康熙随意道:“作者写文就是为着吃口饭，你给足银子，想要什么结局没有。” 姜岁晚对他的强权很是谴责，哼他:“就要看原版。” 然而她翻了一眼，女主把男主戳死了，想想男主那么爱女主，为了她做什么都行，又觉得刀死了。 “嘤。” 她又要掉眼泪。 康熙:…… 他到底还哄不哄了。 总觉得哄了也白哄的样子。 “你若不愿意改结局，那你看的不高兴就别看了。”康熙无奈道。 姜岁晚幽幽地看着他:“可臣妾喜欢看这种挖眼剖心的感觉。” 康熙:…… 他不理解并表示大为震撼，真是人活的时间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令人叹为观止。 “你喜欢就好。”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姜岁晚骄矜的轻哼，她想问爱到底是什么，最后却咽下了，她不想知道了，文里面的爱实在太痛了。 她就想和厉哥好好活着。 黑暗里的一道光，真是有趣，像她们这样的人，活着就很难了，黑暗里的光就是彼此，不需要其他。 她突然好想厉哥，想抱抱他，告诉他，她也会念着他。 “以此为戒。”姜岁晚掏出自己记仇的小本本，这是和胤礽学的，她觉得挺好用的，在上面写上，有什么话要当面问，有什么不爽的要当面质问。 她还递给康熙看看:“长嘴，懂？” 康熙:……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贵妃，慢条斯理道:“朕就是不长嘴，就是不问。” 少年帝王，从来都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实。 从来都是要多方求证才肯相信。 她低估了他的疑心。 然而—— “臣妾知道你疑心重，总是想东想西的，但是臣妾总是心里有你的，万事都以你为先，若和这句话不一样，你一定要来找臣妾当面对质，千万别在那跟小可怜一样，惨兮兮的想什么她不爱我她肯定不会选我。” “长嘴。” 她说。 第173章 疑心 康熙沉默了。 贵妃的话，说的他脸皮子烧得慌。 知道他疑心重的人很多，但是当着他面敢说，贵妃是头一个。 “咳，朕对你的疑心也不是那么重。” 康熙试图为自己辩解。 姜岁晚眉眼盈盈，含笑望着他，她突然凑近了些，用鼻尖蹭着康熙的鼻尖，眼神在他眉眼间和脸颊上巡弋，半晌才笑着道:“那臣妾说不爱时，你跟火烧屁股一样跑那么快，是不相信谁呢？” “是你，还是本宫的爱？” 她凑的更近了，甚至还过分的啜吻着他。 绵软的唇瓣在他唇上一触即分。 康熙说不出示弱的话，便僵在原地不肯动作。 就听贵妃哼笑出声，她从他怀里起身，将话本好生的放在一旁，方才被泪水洗的清澈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康熙。 “玄烨，本宫给你的爱，你若再有怀疑，便得一辈子怀疑下去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眉眼间美艳不可方物，那一瞬间的情真和娇媚混合在一起，在眼波流转间，让康熙心神俱震。 他刚想说放肆，她却又转身回来，捏着他衣领，俯下身，虔诚的在他唇上研磨。 不等他品出滋味，她又直起身来，施施然的离开了。 康熙伸出手，只抓住她背云上的璎珞。 他顿在原地半晌，指尖似是还有她身上方才留下的幽香，好闻极了。 一颗心百转千回愁肠百结，很想抓她回来再问问心中所有的疑惑，可她却走了。 留他在此处。 康熙起身，打算入内室去寻她，他想他一定会长嘴好好说的，可一进内室，就见贵妃翘着脚，懒洋洋地晃悠着，又换了话本在看。 他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烧的他难受。 “贵妃。”他抿着唇唤。 早先都知道，她向来如此，可她总是搅乱他一池春水后，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他老树自焚，难受的抓心挠肝。 姜岁晚回眸看向他，温柔道:“万岁爷，来。” 她冲他招招手。 康熙走到她跟前，就听贵妃笑着道:“快来亲亲。” 说着便按着他的后脑勺就亲。 康熙被她亲的五内俱焚。 姜岁晚却快活了，她用脚踢踢他:“快去洗漱。”说完她双眸亮晶晶的，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甚至特别主动的唤露白来，跟她说打香汤来沐浴。 康熙捏紧自己的衣领，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你如今正在孕中，你不适合做这些。” “不能违背孕妇意愿。”姜岁晚小脸严肃:“你这样并不对哦。” 康熙沉默了，欲言又止。 却被贵妃推到浴室去洗漱，还听她不情不愿的嘟囔:“谁能想到还有吃不饱肉的这一天。”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说朕弄死你，舍不得说。 只得冷冷地看她一眼后，这才大踏步往浴室去了，他要弄到她哭着求他。 姜岁晚这才满意，也跟着往浴室去了。 她有些担心的看着进内室的康熙，难不成历史记载有误，他到底能不能行，和她想象中差别有亿点点大。 第174章 垂泪 等姜岁晚起身，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窗格后，给室内的物品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芒。 她满脸餍足的起身，洗漱穿衣用膳三连后，便开始琢磨今日做些什么，有时候觉得自己穿越后的日子不若旁人来的跌宕起伏。 太过一眼看得到头。 可她转念一想，这种安稳日子，却也是她去岁梦寐以求的。 姜岁晚拿起话本来看，接着昨天晚上的，她满脑子都是呜呜呜戳死他戳死他，却不曾想，下一章是个甜甜的小番外，男主握着女主的手，几度温存。 她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也想去话本里抱一抱男主，告诉女主，话本外的他们，真的很爱你们。 昨日掉的眼泪，今日再续，竟有些走不出来了。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听见徐行禀报，说是黎太医来请平安脉，她便迫不及待地唤他进来。 黎少珩见她一人捧着话本掉眼泪，顿时唬了一跳，甚至没坚持他跪地请安的礼仪，连忙问:“怎的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他头一个想到了皇帝。 这种天然的不信任感让他紧紧的皱起眉头。 姜岁晚吸着鼻子，眼泪汪汪的摇头:“看话本哭的。” 听她这样说，黎少珩不禁猛然抬眸，他心中酸涩不已，很想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再将她搂在怀里，跟她说别哭。 可是以现在两人的关系，他若碰她，两人都是死罪。 他心下难过，看着她哭红的眉眼，温声安抚:“是好事，你以前看电视，从未哭过。” 如今会哭，便是朦胧中懂一些的意思。 姜岁晚透过眸中水意看着厉哥，有些看不清楚，她就惨兮兮的掉眼泪:“厉哥。” 见她想扑过来，黎少珩克制的后退一步，攥紧了手，这才朝着她摇摇头。 要想两个人都好，那便只能做太医和贵妃。 旁人不知晚宝和厉哥，只知佟岁晚和黎少珩，根本解释不清的。 姜岁晚擦擦眼泪，更加委屈了，她拧着细细的眉尖，软声道:“好委屈，就真的很想嗷嗷哭。” 她摸摸胸口，闷闷的。 黎少珩接过她手中的话本，来回翻看，看了个大致后，这才拧起眉头:“感受那种激荡的情绪，你能试着去描述它吗？” 姜岁晚摇头。 她描述不出来，就是很难过很遗憾，让她难过的有些无法呼吸一样，想嚎啕大哭。 “那你吃点甜品？或者叫露白去做奶茶，吃一下看有没有改善。” 黎少珩有些担忧。 他恨不得以身代之，将贵妃护在身后护的严实，不让她受星点磨难，可他的花朵会长大。 露白连忙就要去办，却见贵妃摇头，她蔫哒哒道:“不必了，没什么胃口。” 瞧见什么都不想吃，就是想哭。 黎少珩很着急，他来回换着来摸脉，半晌后才放弃，低声道:“那你有什么些许感兴趣的事吗？” 他突然灵光一闪:“你不必着急，这就是你孕期激素的问题。” 这是他突然想起来的，孕期反应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一直吐，有的就作，有的就爱哭，心思敏感，许是她爱哭呢。 姜岁晚经他提醒，显然也想起来了，闻言不由得微怔，轻轻叹口气。 “厉哥，我好难受。” 她眼泪啪嗒啪嗒掉。 第175章 盛宠 “黎哥？”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就见康熙大踏步走过来，他皱着眉头看黎少珩，又看看掉眼泪的贵妃，想要发作，却念着先哄贵妃。 “怎的了？”他审视的瞪着黎少珩，占有欲十足的搂着贵妃纤细的腰肢。 就听一旁的露白赶紧出来解释，就说贵妃娘娘正在看话本看哭了，然后黎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就问几句到底怎么回事，又说可能是孕期的问题，有的人爱哭有的人爱吐，不一样的。 康熙静静地听着。 半晌才收回审视的眼神，心疼的看着贵妃:“昨日哭一场，今日又哭一场，可见难过的厉害，你就别看这个话本了。” 然而—— 他体会到什么叫小哭包了。 话音刚落的功夫，贵妃又小声抽泣起来，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实在是可怜的紧。 “看看看！朕立马传召几个文人给你写。”康熙嘴巴比脑子妥协的还快。 姜岁晚这才含着泪点头:“嗯。” 见她捏着锦帕沾眼角，雪白的脸颊上眼尾略红，实在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他心疼的紧。 “你怎么才能高兴起来？”他问。 姜岁晚摇头。 她就是胸闷想哭，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然后看了话本就有些走不出来，酸涩的厉害，还有一种很是遗憾的感觉。 这么复杂的情感，是她以前感受不到的。 她看向一旁的厉哥，想跟他说话，却见他一错脚，便立在徐行身后，姜岁晚收回视线，红着眼眶看向一旁的康熙，哭唧唧道:“抱抱。” 她想抱抱。 康熙将她抱在怀里，挥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不若你搬朕那里去。” 姜岁晚啃着手指想了半晌，才摇摇头:“金窝银窝都不如我的狗窝。” 去旁人宫室，怕是没这么自如。 “朕的就是你的，去吧。”康熙道。 姜岁晚想想缓缓心情，就说去住几日玩，康熙倒高兴起来，扬声唤露白，叫她准备行李，等会儿就搬乾清宫去。 先去住着，若是高兴就多住，若是不高兴就再搬回来。 左右都是奴才忙活，并不值当什么。 “好。”她乖乖点头。 康熙觑着她神色，觉得她精神头好了些，便压低声音道:“霜白，去备些果脯蜜饯来。” 有甜食吃，总归会高兴些。 姜岁晚摇头不想吃，但是当蜜饯递到她唇边，还是张嘴吃了。 “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亲口喂旁人吃东西。”他真的想象不到会这般宠爱一个女人。 当初他特别的高调的宣布过，永远不会像汗阿玛一样，会女色沉迷。 如今却搂着贵妃就觉得心里高兴，她愿意对他笑一笑，他就高兴的厉害。 “嘤。”姜岁晚抽了抽鼻子。 康熙登时回神，又换了个酸甜的梅子，温声道:“尝尝？” 姜岁晚吃着入口生津的梅子，眉眼才舒缓了些，半晌又无奈道:“若到生产都是这种哭包状态，那也太磨人了。” 她不想整日里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穿越后快一年都没怎么哭过，这两日就哭三回。 看话本一回，夜里被弄的哭一回，今日又哭一回，真离谱。 第176章 迁宫 康熙昂首，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除了刚开始有些心疼，看多了反而有一种特别的趣味，海棠春露，芙蓉别枝，实在是勾人的厉害。 她哭起来实在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没敢跟她说他的恶趣味。 姜岁晚蔫哒哒的吃几口便放下了，她靠在康熙怀里特别温柔。 “走吧。”想想她要去乾清宫，康熙就有些耐不住，便提议直接离开。 她没什么意见，跟着就走了。 到了乾清宫还有些新鲜，到处看看，康熙就吩咐梁九功去把侧殿收拾起来，最重要的是让出一个衣柜和将贵妃的妆奁放好，其他的倒也不重要。 毕竟皇帝的才是最高规格，什么都是用的最舒服的。 再将西侧殿中不适宜孕妇的东西都挪走。 折腾半日，才算是收拾妥当。 康熙特意将身侧摆了一个宽大的屏风，后头摆着几案、软榻等，布置的舒舒服服，就让贵妃在此处陪他。 这么一来，他闲暇时总要往屏风后面看看，想想就觉得心里满满的，高兴的厉害。 看着他这样，姜岁晚斜睨他一眼，有些无语。 她脸上长花了不成。 姜岁晚摸摸自己的脸颊，感觉滑溜溜的，这才放心下来，在又专心致志的看自己的话本。 挑一本好话本还是比较艰难的，因为这时候男凝思想还是比较重的，再加上都是落魄书生写出来的才子佳人，有时候自然跳不开局限性。 她就想起前世看红楼梦中，老夫人的那些吐槽。 真真将话本吐槽的淋漓尽致。 她扳着指头想，离曹雪芹出生还有几十年，怕是看不见这红楼梦了。她买过的第一本书是童话书，第二本就是红楼梦。 也不知她能不能活到曹公出生。 这么想着，她又想起胤礽的生辰来，就叫露白将针线拿来，努力的给胤礽做一个小布老虎。 她假设过很多怎么给他做礼物，后来想想，还是这种最简单的比较好。 毕竟金银珠宝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而布老虎这种需要一针一线费工夫做的东西，反而他拿的都是宫人做的。 在胤礽眼里，跟在工厂买的小玩具没什么区别。 她就想着自己做一个。 但是布老虎很难，就因为太过常见，大家都知道怎么做的，反而必须要做好看才成，要不然摆在一起，瞧着就可怜的紧。 她想让胤礽能高兴一点。 他心思太敏感了。 不过没什么安全感，心里敏感也是正常的。 她愿意去呵护他的小心思，就像厉哥一直护着她那样，姜岁晚勾起唇角笑了笑，看着一旁的康熙又注视她，不由得横过来一个白眼。 快别看她。 却不知—— 康熙越看越喜欢，觉得她好看的不得了，见殿中无人，便上前将贵妃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软甜的香味，满脸舒爽。 姜岁晚生无可恋地看着他，突然有些后悔，觉得是不是不该过来的。 她昂着头，纤白的手掌将康熙的大脸给推远了些。 快离她再远些。 康熙亲亲她的手，笑的眉眼柔和:“朕先去忙。” 他以为只是一时兴起，可贵妃就在他身边看着他忙，让他心里极为慰贴。 “臣妾下午得回承乾宫处理宫务，到时候刚好也走走。”姜岁晚随口道，她把这一茬给忘了。 康熙犹豫片刻，觉得宫务并没有什么要紧，但她喜欢，就只能作罢。 “不若你往后就常驻乾清宫好了。”他说。 姜岁晚笑着摇头:“估摸着今日臣妾搬进来，明日就有人弹劾说臣妾祸国殃民了。” 第177章 无香 姜岁晚重新换话本看，她拧着细细的眉尖，看着里面的女主，据说是肌肤吹弹可破。 ——真吹弹可破。 那手跟白玉一样，若是多拿一会儿筷子就会磨出红痕来，若多走两步路，小脚丫就会磨出水泡来。 别问，问就是娇嫩无依。 姜岁晚:…… 人的皮肤并不仅仅要好看，还要保护人类，她的皮肤娇嫩成这样，那细菌还是疯狂的吃她的皮，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真奇怪。 她合上书。 又觉得挺有意思的，再把话本打开。 康熙看着她拧巴的小表情，也觉得极有意思，抿着唇笑，想着这么个小玩意儿真有意思。 姜岁晚看了会儿话本觉得没意思，又拿着书来看，这艰涩的书和话本就是两个概念了，读起来就累人。 但她还是特别认真的读着，想要长居高位，若是德不配位，总有一天会还回去。 她认真的读书。 康熙侧着身子看她，见她眸子红红的，看起来很是可爱，不由得抿唇轻笑，贵妃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叫他喜欢的厉害。 他喜欢贵妃，想要看着她。 两人各忙各的，一时间倒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好。 等康熙忙完，就见贵妃躺在软榻上，毛绒绒的毯子能盖到她精致的下巴上，她这些日子不爱吃，去年养的那点肉又掉了，瘦的下巴都尖了。 康熙在她身旁看着她，眉眼温柔。 看着她卷翘的睫毛，他俯身在她眉心轻轻印上一个吻。 贵妃毫无所觉，睡的安稳。 康熙翘着唇角笑了笑，便起身离开了。 等姜岁晚睡醒，就见康熙又挑灯批折子，忙的手快都冒火星子了。 姜岁晚懒洋洋起身，往侧殿去洗漱，再用些点心，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让露白把包袱再卷吧卷吧跑路了。 还是承乾宫她待着舒服，乾清宫有些局促了。 说跑路就跑路。 等康熙忙完回神，就发现贵妃跑了，奴才刚收拾出来的房间又空空如也。 康熙:…… 他都气笑了。 旁人都盼着能来乾清宫，就贵妃避之如蛇蝎，恨不得从未来过。这待这一会功夫就走了。 他气势汹汹地往承乾宫去，想看看她到底该如何解释。 谁知贵妃根本不解释，她直接说待着舒服就待，待的不舒服就算了。 康熙的气势很快就被戳破了，他惨兮兮道:“哪里不舒服了？”那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宫室。 姜岁晚小手一摊。 “您要是无事，再多批俩折子。”她说。 康熙又气势汹汹地回乾清宫去了。 他的乾清宫好着呢。他十分不服气，但是没用。 姜岁晚正心疼的看着自己辛苦种出的海棠花，看着那花朵都卷边了，心疼道:“这贼老天，骗本宫的海棠花开了，再一场雪给它冻死。” 贼老天。 她又骂一句，心中气愤的紧。 露白也跟着叹，当初养的娇气，小心翼翼的，贵妃娘娘每天早上洗漱过，总要先来看看海棠花，结果一场雪，什么都没有了。 “做梦一样。”姜岁晚摸摸海棠花。 第178章 茶味 都说夏天的天像是小孩的脸，一日一个样。姜岁晚觉得春日也不遑多让，很是多变。 前几日还下雪，这两日又出大太阳。 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她早间穿着厚实的狐裘出门，一·瞬间就给她热回去了，实在是热的厉害。穿的又薄了些，这才觉得正好。 可她的海棠已经冻死了。 正说着，就见胤禔从门外走进来，见了她就翘着唇角笑，软乎乎的撒娇:“儿臣给贵额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姜岁晚赶紧叫起，笑着道:“胤禔来了。” 他来的比较少，相对比胤礽和胤祉，他正式读书，课业多的厉害，根本没什么玩闹的机会，自然没空过来。 “嗯。”胤禔甜甜一笑。 昂着小脑袋立在贵妃身侧，软糯道:“想贵额娘了。” 说完他小脸微红。 到底是跟胤礽学的，没有他这么厚的脸皮，根本扛不住这样肉麻的话语，但是贵额娘喜欢，他就要学着说。 看着他这样，姜岁晚不由得笑了，捏捏胤禔软嘟嘟的小脸，她挑起他下颌，去看他的门牙。 “长出来了？”前些日子还很羞涩，总是抿着嘴笑。 胤禔乖乖地嗯了一声。 “儿臣给您表演一段吧。”这是跟胤祉学的，每次胤祉来总要背书，每次都得到夸赞，他觉得很是艳羡。 姜岁晚就揣着手，笑着回:“成，本宫拭目以待。” 胤禔双眸亮晶晶的，他知道自己文不如胤礽胤祉，比他们强的地方就是他年岁稍微大些，筋骨好些，故而这在武上，是两个小孩比不了的。 他便扎着架势开始打拳。 “哇哦~” “厉害厉害~” “你这小拳头还挺有力气的。” “叫本宫看看未来的小巴图鲁。” “哎呀真好看！” 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夸赞他，把胤禔夸的心里巨爽，他觉得额娘就像是小太阳一样，暖融融的，叫人喜欢的紧。 “好喜欢贵额娘。”胤禔到底累了，小脸红扑扑的。 看着贵妃递过来的茶盏，高兴的不得了，一口饮下，他笑:“真甜。” 姜岁晚:“这是白水。” 她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哪里是水甜，分明是他心情甜。 胤禔红着小脸，有些想走，却又舍不得，只拧巴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看着贵妃。 却不曾想，胤礽来了。 他素来霸道，总是将贵妃当成自己的，不肯叫他们亲近，这会儿被抓个现成，还不知道怎么闹。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三岁半的崽崽确实会闹，但是四岁的崽崽已经学会掩饰自己的心情，他只笑着道:“哥哥来了。” “你也跟保成一样想贵额娘了？” 胤禔点点头。 看着胤礽亲热的扑进贵妃怀里，搂着她的腰撒娇，软啾啾道:“今日上课学到了一首诗，是夸美人的，孤便觉得用在你身上极为合适，贵额娘才是最美的。” 小嘴巴甜的不得了。 胤禔自知不敌，便失落的告退离去。 不等姜岁晚说什么，就听太子甜甜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喜欢哥哥呀，他好厉害的，拳法好兵法好，若是胤礽能快快长大就好了，到时候就能保护贵额娘，还能带贵额娘出宫玩。” 胤禔垂眸，他要学的东西看来还有很多，就像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说，结果被胤礽占了先机，他若是再说，就有拾人牙慧之嫌。 看着胤禔离去的背影，胤礽笑的愈发快活。 他摸摸贵额娘肚子，笑眯眯问:“今日崽崽乖不乖哦？” 姜岁晚摇头失笑，用手指掐出一个尖尖，这才笑着道:“她如今才这么大吧？” 胤礽呆住:“芝麻这么大？” 那也太小了。 姜岁晚有些不确定的想“说不定还更小一些？跟半个芝麻那么大。”好像卵子是最大的细胞，还挺大的。 胤礽更是瞪圆了眼睛，他一脸疑惑道:“那胤禛生出来怎么那么大？” 姜岁晚歪头:“长大了？” 第179章 留膳 正说胤禛，就见奶母将胤禛抱了出来。 胤礽亲亲热热的上前来，他捏捏崽崽的小脸，回过头来，满脸惊奇道:“真可爱。” “呀~”已经四个月的胤禛会互动了，抓住胤礽的小手，咿咿呀呀地笑。 姜岁晚看着两人，也跟着上前来，笑着道:“你可以陪陪胤禛玩。”康熙肯定喜欢看见兄友弟恭的场面。 “好~”胤礽乖乖应下。 他垂眸敛神，只要不跟他抢贵额娘的宠爱，他都能忍。 姜岁晚知道他吃醋，便挥挥手示意奶母将胤禛抱下去玩，她牵着胤礽的手往内室去，这才笑着道:“饿不饿？” 小孩下课，总是很饿的。 果然胤礽乖乖点头，满脸含笑道:“贵额娘处的膳食最好吃了。” 他特别喜欢。 姜岁晚摇头失笑，他哪里是觉得好吃，分明是爱她。 胤礽乖乖的挨着她，小脸蹭着她掌心，高兴的不得了，笑起来小脸特别软特别甜，笑眯眯道:“好爱贵额娘呜呜呜，亲亲贴贴。” “嘶，真想把这一幕保存下来，等你长大给你看看儿时是怎么撒娇的。”她笑着道。 “那儿臣给你画画，再写上详情。”胤礽笑的眉眼弯弯，叫人拿纸笔来，先是画上他和贵妃，又在一侧认真的写下方才的话。 看着这简略版的小漫画，姜岁晚眼前一亮，捏捏他头嘟嘟的小脸，笑着道:“你可真是个小福星。” 说着她就牵着胤礽的手一道往乾清宫去，等康熙传召，她就眼巴巴地看着他，软声解释，说是因着胤礽画这个，她就觉得，她喜欢看的那个话本可以也做成这种形式。 把画面和文字相结合。 康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根本不值什么。 “先试着发行几本，看好卖不好卖。”姜岁晚想找个赚钱的法子。 康熙沉吟，到底还是点头了。 若是不好卖，就把朝臣各赏一本，叫他们回去改良去，至于被那剧情给创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他看见的时候，实在觉得心神俱震。 “戳死你戳死你。”这话看话本的时候，贵妃可没少说，光是听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一听就不是正常的夫妻。 胤礽昂着小脑袋，有些不明白，他就随意画画，怎的还来寻汗阿玛了，他昂着小脑袋，看着一旁的康熙赞赏的眼神，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一般一般。”他试图谦虚。 但是骄矜地昂起下颌，看着就分外不谦虚。 姜岁晚抿唇轻笑，捏着他肉嘟嘟的脸，笑着道:“好小子，你是给点颜料你就开染坊。” 两人说笑着，她又牵着胤礽要走，就听康熙道:“在这用膳。” 乾清宫的膳桌都比承乾宫大几倍，感觉能摆上好多菜，但康熙素来节俭，一顿也不过十道菜，将面前摆满就差不多了。 而有他二人来，还又多备了两道。 “尝尝有什么区别。”康熙笑着道，他望着贵妃素白姣美的脸颊，不由得眉眼温柔。 “区别很大。”她回。 “比如说？”康熙挑眉。 “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区别？”姜岁晚迟疑着道。 都是御膳房出来的，能有什么区别。 第180章 例外 看着康熙拉拉着脸，姜岁晚话锋一转:“当然有万岁爷心意在里头，这肉吃起来就格外香，这水喝起来就格外甜。” 康熙:…… 她是懂拍马屁的。 明知道她是信口胡说，但听了确实高兴，他乐呵呵的给她夹菜，一边跟胤礽说让他少吃些，别跟许久没用过膳食一样。 三人你来我往，倒也宾主尽欢。 姜岁晚捧着茶盏喝蜜水，自打被厉哥规定一日两盏蜜水，她再喝到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珍惜。 “昨日你跟黎太医说你难受，还难受吗？”低沉的男音冷不丁开口。 姜岁晚心中一凛，人在刚吃饱又是放松的环境下，很容易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康熙这样突如其来的询问，可见是老谋深算。 果然做皇帝的人心都脏。 她随口道:“之前原就心里难过，又夹杂着那话本，自然沉甸甸的难受的厉害，现在忙起来，倒也忘了，可是你一提……” 姜岁晚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便被泪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看着就可怜的紧。 她垂眸敛神，抿着唇不说话了。 康熙反倒愧疚起来，见她掉眼泪，又后悔自己勾起她的伤心事。 也再次清晰的认识到，她这小哭包的功力到底有多强。 胤礽惊住了。 他心疼地伸出小手去接她的眼泪，也跟着一起嗷嗷哭:“贵额娘不哭不哭，保成崽崽抱抱你。” 胤礽哭的比姜岁晚还惨，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于是康熙就看着两人一顿哭，他立在旁边傻眼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先哄谁，有些懵的看着，不由得更加疑惑。 “别哭了呀。”他软声道。 “朕就这么问问。”他心虚的解释。 好吧他承认他乱吃飞醋，不肯叫任何男人出现在贵妃面前，特别黎少珩又风度翩翩。 姜岁晚眨巴眨巴眼睛，她也不想哭，但是怀孕后这个乱哭体质，她也忍不住。 她哭着哄胤礽:“崽崽不哭哦，贵额娘抱抱。” 两人哭着搂在一处，看着就愈发可怜了，哭的康熙头疼，后悔的无以复加， 心想往后可不能再惹贵妃哭了，等孩子生下来，说不定把她惹哭了，他得哄三个。 康熙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就听胤礽道:“贵额娘，走，咱去毓庆宫，保成不舍得贵额娘哭，呜呜呜。” 姜岁晚:“回承乾宫，嘤。” 康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要不是要面子，他都也想哭给他们看。 当谁不会哭呢，他哭起来更加的气势惊人。 到底有些心虚了，当时就叫梁九功将他的私库单子拿出来，说是要再赏贵妃些东西哄哄她。 “万岁爷，您这一年赏给贵妃娘娘的东西，够换册子了。”梁九功低声道。 康熙这才恍惚:“够了吗？” 宫中用的礼单特别厚，若能换，说明东西确实比较多。 “您这些年，赏后宫的加起来都才半册。” 其实宫中有传言，说是皇帝很小气，所以一直不册封不赏赐，这些年确实是这样，任是谁也不是例外。 而如今，例外来了。 第181章 乱心 翻动着册子，康熙的神情有些愣怔。 他从未想过此事，一直觉得自己对贵妃多有亏欠，这册子在短短一年，竟抵得上以前十来年的总数。 这样殷殷切切叫他看不清自己了。康熙捏着眉心，低声道:“那便别送了。” 一时间，竟有些无法自处。 康熙向来自负，女人在他心中不过过眼云烟，红颜枯骨，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贵妃令他破了太多例。 他面色发青，纵然如此，对方却只是个嘴巴甜爱哄人罢了，若说爱他，怕是星点也无。 作为皇帝，若是连真心都看不懂，他在这世间，早已化成黄土，哪还有他立足的地方。 毕竟前朝后宫，都是无形中要命的存在。 清隽摄人的面庞上，竟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他垂眸敛神:“往后，关于承乾宫的一切，不必来报。” 梁九功躬身应下，他回头看一眼面容冷凝的帝王，又在想幸而如今贵妃怀着身孕，万岁爷总不至于痛下杀手。 他心里担忧的厉害。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这一次是他欠贵妃的，原想着捧一句，结果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给贵妃带来如此大的祸事。 梁九功心中愧疚，看着帝王黑沉的面色，到底一句话都不敢说。 而姜岁晚回承乾宫后，倒没发现什么，她按部就班的生活，认真给胤礽准备生辰礼，光是布老虎还不够，还要再备好多。 胤礽是清宫对她最掏心掏肺的人，纵然他是孩子，长大可能会变，但这份情意，她现在很是珍惜。 她做好布老虎后，认真端详，笑着问一旁的露白，神色间有些许忐忑:“你说胤礽会喜欢吗？”她问。 露白笑眯眯点头:“漫说您精心做的布老虎，便是一块布条，想必太子殿下都会很喜欢的。” 姜岁晚想想也是，捏捏布老虎的耳朵，笑着道:“去，收好了，别被胤礽提前撞见了。” 做好布老虎后，她又在琢磨能做点什么，她尝出趣味来，觉得做些针线活也不错，春日暖和，这样做针线，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连过好几日，内务府管事过来问关于生辰礼的都具体布置。 主要不是大生辰，往年都是和康熙一道用膳，一碗长寿面就过了，但今年姜岁晚就想着宫中都聚一聚，热闹热闹，也有点压灾的意思在。 姜岁晚沉吟:“就按着宫宴的规程在，再去问伶人孙悟空大闹蟠桃园排的怎么样。” 最主要的是哄胤礽高兴，旁的都不打紧了。 “那主位……”管事觑着她的神色问。 姜岁晚满脸游移，她也有些不确定康熙会不会来，但是他来不来，他们都得备着，若真的来了，他们反而拿不出来，那也是罪过。 还不如直接准备好。 省的再生是非。 内务府管事躬身应下，这才告退离去。 方才提起万岁爷，露白觑着贵妃娘娘的神色，没敢说万岁爷好几日不曾过来了，这样不闻不问，毫无音信，是平日里鲜少出现的，她心里慌的厉害。 可她谨记，最初的梦想，也不过是能够怀上子嗣，未来有靠罢了。 就算万岁爷移情别恋，只要两人间不发生什么摩擦，总有面子情在，不至于叫旁人越过贵妃娘娘去。 就这便尽够了。 第182章 心点 露白觑着贵妃的神色，想着怎么劝她才好，最后想想不过几日罢了，往常万岁爷也有半月不曾过来，最后都无事发生，她还是不要横生枝节。 “娘娘只安心养着便是。”她最后总结。 姜岁晚捧着她递过来的蜜水，笑吟吟的嗯了一声。 她甚至没想起康熙来。 “你把本宫的私库单子拿来，选一些胤礽会喜欢的，到时候送给他。”平日里胤礽得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拿过来给她，不管她喜欢不喜欢，都是扔下就跑路。 她拒绝的很了，他就说什么你先留着，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 这话说的她无奈，现在找着好机会，当然要狠狠的送回去，最重要的是，这是头一次给他送，当然要多一点。 姜岁晚将生辰宴的事又捋一遍，觉得没什么纰漏了，这才起身去睡。 露白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罢了，贵妃娘娘高兴就好。 春日天气很好，姜岁晚心情就也跟着好，特别是黎少珩一日一请平安脉，四舍五入就等于天天见，权当他上班去了。 如此一来，倒是乐不思蜀。 但黎少珩已经知道康熙许久不曾来过承乾宫，好在也不曾入其他宫室，想必是在忙，倒也不一定。 “贵妃娘娘身子甚是康健，只是注意着多出去走走，不可一直待在宫室中。”他恭谨道。 如今宫里知道贵妃有孕的人并不多，只要仔细的保护，出去散步还是很妥帖的。 “先前都是万岁爷带着，就本宫一人，不想出去。”姜岁晚把御花园看成洪水猛兽，总觉得会有很多算计。 黎少珩转瞬也明白了，他无奈道:“那您可以在承乾宫中。” 左右没旁的妃嫔，倒也安全。 姜岁晚垮着小脸，很想哭给他看，她眨了眨眼睛，泪珠子就挂在了睫毛上。 黎少珩一看，话锋瞬间就转了:“你若是不愿意，歇息两日也是可以的。” “嗯，厉哥真好。”姜岁晚小小声的撒娇。 她声音软糯，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一如儿时，看着黎少珩心神俱震，喜欢极了。 “乖。”他哄她一句，从药箱中拿出从城南铺子里买的点心，放在桌上，低声道:“每日只可用一块，其余的跟露白他们分了。” 姜岁晚还来不及高兴，就怔在原地，鼓着脸颊道:“小气鬼，喝汽水。” 就给吃一块，那跟勾引人有什么区别。 黎少珩却不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他走的利索，姜岁晚却生气，她看着点心就生气，慢条斯理地吃掉一块，好吃的滋味在口腔中迸发，她便愈加幽怨了。 “拿走拿走。”她说。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您若是想吃，再吃些也是无妨的。” 毕竟黎太医不在此处，又看不见。 “哎，眼不见心不烦，还是拿走吧。”少吃些就少吃些， 总归不是坏事，她也挺担心到时候一尸两命的，她想活着，她不想死。 春有百花秋有月，哪一样都是最浪漫的存在。 她要长长久久的看下去，才不要凄凄惨惨地死了。 露白捧着点心，见室内无人，这才觑着贵妃娘娘的神色，她几经犹豫，却还是低声道:“近来，贵妃娘娘和黎太医走的过于近了。” 姜岁晚:？ 就见露白满脸犹豫道:“纵然黎太医生的俊秀端方，高大威猛中不失斯文俊秀，可……若是被万岁爷瞧见了，怕是死罪。” 姜岁晚:？ 第183章 相思门 “您不想着您自己，您也要想想黎太医如何面对雷霆之怒，您会被佟家保下，那黎太医呢？”露白的声音殷殷切切。 “知道您和黎太医之间并无私情，只不过和善了些，可总要避嫌的。” 却不知—— 门外立着一个面容幽深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清隽的脸庞上此刻满是风暴欲来的骇人景象。 徐行跪在他身后，肝胆俱裂。 真想跟门内人说，你们快别说了，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而贵妃娘娘无一句反驳，似是默认了。 然而贵妃娘娘软糯的声音，还是在室内响起。 徐行猛然抬眸看着万岁爷脸上可怖的神情，心想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么一个平静的夜。 却不曾想—— “去年春日，万岁爷冷落本宫半月有余，你可曾还记得。” “记得，就是打从那日起，您性情大变。” “那夜本宫高烧不退，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青灯引路，黄泉幽冥上惨绿的鬼火烧的人真疼啊。” “贵妃娘娘……” “醒来发现是一个梦，可依旧记得梦中情形，梦中说……” 徐行听见贵妃的声音低沉下去，紧接着是苦涩的笑声:“梦中说，本宫此番若想醒来，必须以七情做引，燃出一条生路。” 听到此时，康熙再也耐不住，砰的推开门。 “然后呢？”他声线紧绷。 “没有然后了，醒来便是汗湿重衣，是真是假也不知，可臣妾确实不辩情义了。”姜岁晚蹙着细细的眉尖:“不辩情义，不知喜怒，只凭着先前的经验过活，这次能哭出来，你不知臣妾心里多高兴。” “燃了过往的七情，可人的情谊总是有新增的，说不定臣妾就治好了。” “就算燃了七情，臣妾瞧见万岁爷，仍旧觉得爱的不行，只是不知分寸，便只能一切往最最深刻了去想，臣妾爱您，便想着您也是爱臣妾的。” “臣妾满腔爱意，会爱人，却不辩七情不识爱意。” 姜岁晚昂着一双雾蒙蒙的双眸，脉脉含情地望着康熙，半晌才欲言又止。 她小步上前，捏住康熙的衣角，小小声道:“若万岁爷嫌弃，臣妾也无怨忧，只要能爱着您，便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露白不曾想皇帝在外面，见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她面色青白的跪倒在地。 本无事发生，若万岁爷多想了，那就完了。 梁九功立在康熙身后，觑着二人的神色，他踢了踢徐行，一拽露白，瞬间从两人面前消失。 徐行惨白着脸，看着露白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 姜岁晚的心也怦怦跳。 她不惧怕自己会出事，但是会担心因此连累厉哥，便将事情半真半假的说出。 她明亮的眼睛看向一旁的康熙。 康熙惨然一笑。 “燃烧七情以求生路？” 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算什么，就连这话都是假的，她不辩七情是真，不识情意也是真。 她会爱人却是假的。 不识不辩，如何爱人。 康熙伸出大掌，他摸摸贵妃那雪白的脸颊，看着她泪滢滢的双眸，面上喜怒不辩。 姜岁晚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半晌后垂眸，羽睫微闪，莹润的小脸轻轻地蹭着他大掌，不闪不避。 康熙手掌滑下，捏着她下颌，将她拉近了些，凑过来慢慢地亲她，顺利尝到了她眼泪的滋味。 他心中酸涩难言，若她对黎太医有情，最起码她有情。 可她心中无情，不会爱上黎太医。 也不会——爱上他。 康熙心中悲呛难言，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就捂着她的眼睛，霸道的去亲她，一颗心翻来覆去的难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可这也太苦了。 第184章 青丝 心思翻涌之下，康熙眸色愈发幽深。 烛火摇曳，贵妃眼波含水，额上有细汗，几缕碎发贴在额上，看着分外可怜。 “别。”姜岁晚纤白的小手去推他。 推不动便咬着葱白的指尖，蹙着细细的眉尖，白到极致的脸颊更是含着水意。 康熙看的心头愈发火热，她哪里都好，好的他恨不能生吞入肚，可惜燃尽七情，在一个无人救她的夜里，燃尽七情。 他恨自己不能来，也恨自己来晚了。 康熙满腔愤懑难消，化作结实臂膀上滴落的汗珠。 待雨歇云收，姜岁晚满脸餍足，松松地披着锦衣，正斜倚在软榻上静神。 而康熙远远的看着她。 软榻上盖着锦被的女子活色生香，端的漂亮的厉害，春情密布的脸颊像是桃花瓣一样，唇瓣娇滴滴的泛着红。 “喝水么？”他问。 姜岁晚点头，喉间确实干咳:“要蜜水。” 康熙就捧着茶水来喂给她喝，身上的中衣松松垮垮的，她满脸幽怨:“水烫。” 这哪里是水烫，分明是看他不痛快。 “那朕给你吹吹。”他妥协。 确实是他不对，明明在说事，竟然压着她就胡闹起来，难怪她生气，可不得不说，酣畅淋漓的一场下来，让他内心深处的难受劲全部消散。 他先前虽不知燃情的事，但已经想明白了，人就在他怀里，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完全没有必要。 姜岁晚喝了水，便起身洗漱，她揽镜自照，看着自己散乱的头发，幽幽道:“怎么解释？” 白日那个啥。 “你不要脸。”她柳眉倒竖，愤怒的骂。 康熙但笑不语，传露白进来伺候，露白进来后，伏小做低，生怕万岁爷想起她方才的话，治罪贵妃娘娘就不好。 姜岁晚看出她眸中的害怕，摇头失笑。 她听见露白说的时候，端的左耳进右耳出，混没放在心上，可她从镜中看到门外的影子了。 皇帝从来就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他来，必然灯火辉煌。 便是不露声音，可影子骗不了人。 她刚开始没有吭声，便是想要编织谎言，要和她基本情况相符，还不能真的一样。 只有大病一场生死难料时发生的才有说服力。 当时的情况，谁也不知。 全凭她这一张嘴，全凭康熙信不信她。 可她笃定，康熙只能信她，一个整日里将爱你挂在嘴上，说了三年，行动间也如此贯彻，你纵然会有所怀疑，可潜意识中必深信不疑，而以康熙的性子，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所以最终结局便是，他知道很多，却无法舍弃。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无法舍弃这种甜蜜。 饮鸩止渴。 姜岁晚心中想过，虽不是万无一失，却也错漏不大时，方才缓缓说出自己的那些借口，她猜测康熙可能会震怒，甚至在想怎么阻止康熙去寻厉哥的麻烦。 甚至她还想好了威胁的说辞，比如你要是把他弄死了，那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或者是什么她陪着一起死之类，但这种鱼死网破的真心话，最好是别说，因为说了就真的要跟厉哥都死了。 她不想死，她想和厉哥好好活着。 康熙这狗男人真烦。 她根本不通情爱，却要为他的戒心买单。 第185章 远虑 不知何时，那些树梢渐渐有了绿意。 姜岁晚立在廊下，昂首望着湛蓝的天空，思绪渐渐飘远，那些时日发生的事，都含混过去了，康熙不愿意深究，她自然也不会提。 能糊弄过去便是最好的。 倒是露白轻易不敢说什么了，她惹下弥天大祸，险些让贵妃娘娘和黎太医命丧黄泉，如今贵妃娘娘的龙胎虽然还是黎太医来保，但肉眼可见的，黎太医瞧见贵妃娘娘如避蛇蝎，那眼神中的抗拒和冷漠，遮都遮不住。 说来也是，谁能对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的人毫无芥蒂。 此事是她错了，她无力承担。 姜岁晚也有些不高兴，却不知该恨谁，甚至就连康熙，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帝王，多疑狡诈的壳子裹上温和的外皮，纵然如此，在面对如此疑点，也是轻轻揭过。 她看着厉哥眸中的退避，心里明白，只能小小的叹口气。 “往后叫你徒弟来请平安脉便是，免得徒惹猜忌。”姜岁晚道。 再者她身体康健，说不得到生产也是一路平安，用不着这般小心谨慎。 黎少珩这才抬起头，无奈道:“做做面上功夫罢了，你还生气。”只要两人能相见，他并不介意是冷淡是疏离还是热火，可他知道，见不到就真的见不到了。 晚宝只知他早来清朝，却不知他如何来的。 那些见不到晚宝的漫长岁月，他如今再也捱不过了。 姜岁晚捏了捏眉心，一时也没法子，若厉哥丑点或者老点必然无事，谁让他青年才俊，俊美无双，声音又好听，宫里多少小宫女看见他都小脸红红。 貌美太医和深宫贵妃，放在话本里可是个好故事。 “宫中无风三尺浪，如今只被露白点破，万岁爷没有发作， 只是心中到底存疑，若有后妃因此生事，你如何抵得住？”黎少珩提醒。 “假死出宫呗，这贵妃之位也不是非坐不可。”姜岁晚小手一摊。 至于康熙失去自己的贵妃，相信他会在极度悲痛之下，突然遇见一个漂亮知心的美人，然后爱如烈火，时不时怀念一下梦中的贵妃，然后小妃嫔再拈酸吃醋，两人感情在此番下愈加深厚。 笑死，她才不信康熙真的伤心。 黎少珩想想，觉得贵妃所言甚是，他小声道:“那正好，到时候给你寻个乖巧不事精的夫君。” 一旁的露白:…… 救命你们在说什么。 她眼睛睁的跟铜铃一样，四处巡弋着，生怕又有人听墙角。 露白捂着胸口，心想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若有暧昧为何要给贵妃寻个夫君，若是没暧昧，为何又要假死出宫。 “能多寻几个吗？本宫也要翻牌子。”姜岁晚哼笑。 她说这些并没有心理负担，毕竟和康熙并不是夫妻关系，甚至连谈恋爱都不是，她把自己当员工了。 谁还不能辞职换个工作了。 “工作也不对吧？”姜岁晚摸摸下巴。 黎少珩却听的头疼，他觉得自打成贵妃后，晚宝获取信息的渠道变了，现代观念和古代观念夹杂，又有情感障碍，她的这些想法，真真与世俗所不融。 “千万别说出来。”他叹气。 姜岁晚点头，因着要顾忌康熙，所以和厉哥要故作冷漠，连说句话都是罪，她就很烦，想跑路了。 “你如今怀有身孕，万岁爷……怕是会传召她人侍寝，你做好心理准备，别伤了自己身子。”黎少珩犹豫半晌，到底把这话给交代了。 康熙从来不是为后妃守身的性子。 姜岁晚乖乖点头。 第186章 钮祜禄氏 黎少珩恨不得将事情掰碎了给贵妃讲，一颗心简直操碎了。 然而他张开嘴巴，又闭上了。 “黎太医，时间到了。”门外徐行催促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冲着他愉悦的挥手，看着她弯弯的眉眼，黎少珩就觉得愁的慌。 “倒蜜水来。”她说。 正说着，就见黎少珩停在门口，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拦住他，笑吟吟的聊了几句。 就见小姑娘走进来，笑吟吟道:“嫔妾来给贵妃娘娘请安，劳烦通传一声。” “传。”门内传来清泠的女声。 赫舍里氏呼吸一滞，她浅笑着上前去，笑眯眯地跟贵妃打招呼，抬起的眼眸又甜又软，浑然不似原先的高傲。 瞧见她眼神时，姜岁晚就知道，她怕是在宫中被毒打多了， 如今性子也变了。 慢慢的也会跟宫中任何一个妃嫔一样，脸上挂着端方的笑意，行事滴水不漏。 “贵妃娘娘如今气色越发好了，瞧着竟有些色如春晓之花的感觉。”赫舍里氏笑着奉承。 姜岁晚浅笑，她捧着蜜水，看着露白给赫舍里氏端来甜点，不由得有些艳羡，她也想吃来着。 “你这嘴巴倒甜，无怪乎宫中都称赞你有仁孝皇后的遗风。”姜岁晚笑着道。 赫舍里氏猛然抬眸，她看向正含笑夸赞她的贵妃，一时间倒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贵妃和她是天然的敌人，谁都知道她入宫来，只要她平安长大，必然是贵妃的劲敌。 毕竟出自赫舍里家族，又是太子殿下的外家，她的地位就不可能低。 姜岁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吟吟道:“还有个好消息忘记跟你分享了。” 听她这么说，小姑娘猛然抬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钮祜禄氏会在百花盛开的时候入宫。”清泠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她耳边缓缓铺开。 相对比这个屹立不倒的贵妃，新入宫的钮祜禄氏显然才是赫舍里氏的劲敌，两人一个元后庶妹，一个继后亲妹，这才是敌人。 果然见赫舍里氏面色大变，她皱着眉头，转瞬又笑出来:“宫中又添姐姐，果然是好事。” 她说过几句，这才告退离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姜岁晚浅笑出声，一旁的露白却担忧不已，谁都没将赫舍里氏放在眼里，因着她不过是享贵人例，又年岁太小，根本不成威胁。 而新入宫的钮祜禄氏则不然，孝昭皇后的余泽犹在，必然会受几分关注。 “您如何得知？”露白整日里在贵妃娘娘跟前伺候，却从未听人说过。 姜岁晚垂眸浅笑:“前日宜嫔过来请安，曾提过永寿宫在修葺。” 能配的上修葺永寿宫，必然是高位，而这个高位在康熙朝初期，便只有钮祜禄氏了，也就是传说中温僖贵妃，她把持后宫的年月可比佟贵妃久多了。 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看着贵妃浅笑的眉眼，露白却有些慌:“那她会不会……” 贵妃只有一位，但妃位尽是都是空缺，当初孝昭皇后就是妃位，而作为辅政大臣之一的女儿，她入宫的地位肯定也很高。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笑着道:“不打紧。” 第187章 生辰 赫舍里氏听贵妃说完后，回去便旁敲侧击，然而无人得知是否有钮祜禄氏入宫。 况且以对方的家世，为何先前的选秀不参加，如今倒大张旗鼓只为她一人，她觉得不可能。 等冷静下来，就觉得是贵妃骗她。 很快—— 就到胤礽生辰礼的日子。 一大早宫里就热闹起来，到处都挂着红绸，一片喜气洋洋，看着就高兴的紧，而因着生辰，胤礽也能放一天的假，原本应该好好睡个大懒觉，但是他素日里起早起习惯了，天还没亮，他就醒了。 躺了一会儿，躺的睡不着。 他就起来洗漱换衣，在毓庆宫中转悠半天，就等着天亮好去寻贵额娘，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会送他什么礼物了。 就算是地上的石头他也喜欢。 然而还不等他掐着时间出去，就听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领头的大太监是王炳忠，后面跟着承乾宫的太监，他们每个人都捧着托盘，满脸笑容的走上前来。 从大葱到小弓，每一样都能说出花头来。 胤礽高兴的小嘴咧着笑，乐呵呵道:“送这么多东西作甚。” “贵妃娘娘吩咐了，若太子殿下醒了，就赶紧把礼物送过来，贵妃娘娘还说了，没有参加您先前的生辰礼，今年将礼物都给补上了。” 王炳忠笑呵呵的上前行礼。 胤礽一听，不由得心花怒放，高兴的不成样子，他笑呵呵道:“贵额娘可曾起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娘娘已经起身了。” 听小太监回话，胤礽已经迫不及待往承乾宫去了。 到的时候，贵额娘还在洗漱，胤礽就趴在窗前，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乐呵呵道:“贵额娘，你今日的礼物儿臣好喜欢。” 他以前总是说孤的，如今竟也习惯了说儿臣。 姜岁晚坐在妆奁前梳妆，笑着道:“你且进来，还有礼物呢。” 胤礽哒哒哒的冲进来，因为跑过来太急，那白嫩嫩的小脸都泛起粉，看着可可爱爱。 “慢些走。”她说。 她拍拍手，一旁的梨白便捧着托盘出来。 “贵额娘的针线差，你别嫌弃。”姜岁晚笑吟吟地揭开上面的红绸，胤礽就赶紧过来看，她一样一样的递给他。 “一岁的生辰礼是布老虎，两岁的生辰礼是布球，三岁的生辰礼是这张小弓，而这个书包，是你四岁的生辰礼。” “胤礽，生辰快乐。” “愿你岁岁年年，平安康泰。” 姜岁晚絮絮地说着话，她头发尚未挽起，柔顺地披在身后，眉眼温柔的看着太子。 胤礽昂着肉嘟嘟的小脸，摸摸布老虎，又摸摸步球，再摸摸小弓，还要把书包背在身上，整个人高兴的不得了，兴奋的看着贵额娘，看着看着又忍不住掉眼泪。 “贵额娘这么好。” “贵额娘是天下最好的贵额娘。” 姜岁晚用锦帕给他擦眼泪，不由得心里唏嘘，他原本有最幸福美满的一生，如今却只能心思敏感地昂头望着她，祈求她给不了的东西。 好在，她会织梦。 第188章 出游 姜岁晚俯身，在胤礽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这是满月礼。” 胤礽的小脸瞬间红了，他扭着小手，满脸欢喜的看着贵额娘，总觉得今天高兴的跟做梦一样。 就连獢獢都得送他礼物，就见獢獢努力地给他表演节目，又是抬手又是作揖，逗得胤礽哈哈的笑个不停。 其实，他梦都不敢这么做。 看着贵妃的神色，胤礽羞涩的踮起脚尖，在贵妃脸颊上亲了口，软糯糯道:“好喜欢贵额娘。” 喜欢的不得了。 姜岁晚捏捏他小脸，笑着道:“你有什么心愿吗？” 她能帮着实现，倒是可以。 胤礽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犹豫片刻，这才小小声道:“那今天，儿臣能时时跟着您吗？” 因着汗阿玛不让留宿，他一直都知道，贵额娘和额娘是不一样的，他想让贵额娘当他额娘，可是汗阿玛不封后，那贵额娘就只能是贵额娘。 胤礽的小脑袋就整天琢磨，你不封后孤来封后。 等到时候他继位，就能封贵额娘为皇后了，这样贵额娘就是额娘了。 姜岁晚摸摸他小脑袋:“可以呀。” 她俯身要像往常那样抱着他，胤礽却不肯，他软乎乎的撒娇:“贵额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不抱，崽崽已经长大了。” 胤礽其实很想被贵额娘抱，但是他会心疼的。 “真是个稀罕孩子。”姜岁晚不由得唏嘘，可爱成这样，任是谁能不喜欢呢。 两人正说笑着，就见康熙下朝回来，他笑着道:“胤礽来了。” 胤礽纠正他:“汗阿玛，你来了。” 这话有点宣誓主权了。 姜岁晚摸摸他小脑袋，心想小屁孩子就是勇，什么都不懂，却知道宣誓主权，就是在皇帝面前宣誓主权，多少沾点想挨揍。 好在今日他生辰，想必康熙是不会揍他的。 “嗯。”康熙没计较，他上前抱起胤礽，笑着道:“你今日有什么愿望？” 胤礽特别满足道:“已经实现啦，贵额娘实现哒。” 看着康熙疑惑的眼神，姜岁晚就笑着道:“保成崽崽说今日都跟着臣妾，臣妾同意了。” 康熙点头，摸摸胤礽的小脑袋。 现在的康熙，还不是晚期那个对皇阿哥满心猜忌的晚年康熙，他如今意气风发大权在握，很多东西根本不在意。 “该用膳了。”早膳还未用。 今日因着胤礽生辰，他特意早早下朝，就为着抽出时间陪他一日。 “要不去景山玩？”康熙提议。 在景山能看到紫禁城的一切，穿过神武门就到了，也不远，是简单出游的好去处。 “好耶好耶~”胤礽高兴的手舞足蹈。 姜岁晚也高兴，只要能出神武门，呼吸一下宫外的空气，她都觉得高兴的紧。 康熙见他们眉飞色舞，也跟着柔和了眉眼。 “用过早膳，换了衣裳就走。”他吩咐。 一听能出去玩，这破宫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恨不得立马就飞出去，用前所未来的快速收拾好，这就催促的看着康熙。 康熙:…… “不必着急。” 第189章 她心诚 能够出去玩，胤礽一脸兴奋，走起路来都是蹦蹦跳跳。 姜岁晚牵着他小小的手掌，软声道:“慢些，贵额娘走不快。” 康熙便在另外一侧牵着他的手，笑着问他:“高兴吗？” “嗯。”崽崽大大点头，快乐地想要起飞。 姜岁晚心中一动，笑着道:“本宫和你汗阿玛撑着你，然后你腿往上揪，带着你起飞。” 看着满脸茫然的崽崽，她就用指头示意。 胤礽双眸亮晶晶的:“试试！” 姜岁晚就用力地架着他胳膊，而一旁的康熙学着她的样子，也把胤礽架起来。 “起飞咯~”胤礽笑成小鸭子一样嘎嘎的。 看着他开心，姜岁晚也跟着浅笑:“来，又起飞咯~” “小飞崽来咯~”她笑。 胤礽想了想，还是惨兮兮道:“崽崽不肥，瘦着呢。” 姜岁晚就笑:“飞鸟的飞呀~” 哪里就是肥了。 胤礽原就快活，一听更是笑个不停，吵的康熙耳朵疼，他却一点都不烦，甚至很高兴。 “瞧你这像什么样子。”他说。 胤礽昂着小脑袋，软乎乎道:“怎么不能高兴，您代入一下，贵额娘给您把前面几十年的生日都给补了，每年都有礼物，还带您出去玩，想法子逗你开心。” 康熙:很好，朕想想很开心。 但是朕没有得到。 所以朕开始不开心了。 姜岁晚望天，胤礽不光会坑爹，还会坑贵额娘，真是想揍他的小屁股蛋子。 “等万岁爷生辰，臣妾也好好给您过。”她说。 康熙的神色便愈发复杂了，他望着贵妃毫无所觉的眉眼，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生辰，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早先他以为，贵妃会惦念着他的生辰，于是让宫中不得声张，谁曾想，竟过去了。 他生气愤懑难过，她都跟不知道一样。 嘴里说着爱他的话，爱他的事一样不做。 他就劝自己，许是贵妃打小不爱这些仪式感，可轮到胤礽生辰，她很早就惦念上了，又是举办宫宴，又是给他做礼物，他都看在眼睛里。 胤礽不提也就罢了，真提了，他心里又莫名的难过起来。 见过她爱旁人的样子，自然知道什么是不爱。 “好。”他抿唇轻笑，温声道:“二十多个礼物，朕倒要看看贵妃娘娘的诚心了。” 姜岁晚:…… 老男人你真敢说啊。 “臣妾的诚心足着呢。”她笑吟吟道。 康熙斜睨她一眼，这才牵着他二人过神武门，一过门，姜岁晚的精神头都好很多。 “呜呜呜，终于出宫了，太好了呜呜呜，好感动。” “呜呜呜呜孤出来了。” 康熙:…… 他们在说什么屁话，朕的皇宫有什么不好，竟然让他们如此嫌弃，真过分。 可是看着两人晶亮璀璨的双眸，他也勾起唇角笑，软声道:“确实很舒服，明明只是一门之隔，却让人心里高兴。” 姜岁晚也跟着点头，牵着胤礽的小手，慢慢过护城河。 儿时，她最盼望的就是能有锦衣华服漂亮的房子，当这一切都得到后，她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精致的地方，也就第一眼会看，平日里还是躺在床上，用桌椅多些。 司空见惯后，和她简陋的瓦房便一样了。 她甚至有些想念。 贫穷，但是有厉哥。 第190章 花环 “景山并不高。”康熙在身后絮絮道:“胤礽你自己爬。” 说着他抬手，身后的侍卫便递上来登山棍，康熙又给贵妃拿着，还在一侧护着她，笑着道:“如今你怀有身孕，还是小心些好。” 先前来景山，这里竟游荡来一只老虎，吓得两人好久不曾来过。 人力在老虎面前，属实有些不够看。 “还记得当时那只老虎吗？”康熙笑着问。 姜岁晚点头:“惊险刺激，令人难以忘怀。”老虎立起来比她都高。 “有一次臣妾在弯腰浇花，獢獢猛然间迎面扑过来，臣妾都觉得压迫感十足，当时若是老虎也如此，臣妾少不得为了保护万岁爷而血洒当场。” 清泠的女声徐徐响起。 康熙斜睨她一眼，当时确实震惊于贵妃的沉着冷静，一点都没拖后腿。 胤礽听的叹为观止:“贵额娘这么厉害？” 康熙:？ 怎的不夸夸老父亲。 几人慢慢地爬山，康熙示意侍卫跟近一点，时刻关注着保护贵妃，必要时扑过来当肉垫。 姜岁晚不由得浅笑:“是滴，以后胤礽也会是巴图鲁，跟胤礽在一起还可以射虎呢。” 胤礽登时志得意满地挺起小胸膛，好像他现在已经擒住老虎一样。 看他这么好哄，康熙不忍直视的别开脸。 傻孩子，真是憨憨。 几人一路闲聊，胤礽瞧见什么都新鲜，他跟在獢獢身后，跑的飞快，康熙原本担心他走丢了，但是他和獢獢一样，看不见贵妃就急。 以贵妃为中心，稍微远点，獢獢就不肯走了。 而胤礽亦是。 没人把老父亲放在心上，他便觉得很是心酸难过。 姜岁晚一路走一路摘花，做了个花环顶在头上，康熙就嘲笑她年纪一把还爱美，姜岁晚哼笑，她索性又做一个，笑吟吟地递给康熙:“喏，你的。” 康熙:……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拒绝。 然而拒绝是没有用的，贵妃强行将花环放在他头上，然后满脸愉悦的望着:“真好，臣妾儿时便做梦，会有男人头戴花环来做我的爱人。” 康熙觉得他被绑架了，但是没有证据。 他牢牢地戴着，不肯摘了。 “不是，你心爱的男人为什么要戴花环？”康熙皱眉，表示不解。 姜岁晚沉吟:“豆蔻少女的心思，你问我？” 是她编的，逻辑自然有问题。 康熙想想确实，他也无法预测少女心思，猜不透根本猜不透。 “看！小花花呀~”胤礽捧着花，蹦蹦跳跳的跑回来，小脸红扑扑的递给贵额娘，笑眯眯道:“收了孤的花，就是孤的人了呀。” 康熙:？ 他今天生辰也得挨揍。 竖子贼心不死。 姜岁晚不由得轻笑出声，她软乎乎道:“收了你的花就是你的贵额娘呀。” 胤礽把花递给她时，才看到两人头上的花环，顿时不依了:“儿臣也要。” 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 姜岁晚早有准备，向后一伸手，露白便将方才做好的一个花环递到她手里，给胤礽戴好。 “嘎嘎嘎~”胤礽高兴的不得了。 看着他高兴，獢獢也跟着凑过来，它歪着自己的小脑袋。 “汪~”也要。 第191章 野钓 姜岁晚准备了胤礽的，倒是没准备獢獢的，她就现编了个花环套在奶茶头上，看着它昂着头不敢低头的僵硬样子，不由得想到一句话。 “不要低头，花环会掉。” 自己说完又忍不住笑了。 真是可可爱爱。 獢獢和胤礽戴上花环，就像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两人也不狂奔了，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几人身旁慢慢走。 姜岁晚摸摸两小只的脑袋，唇角挂着惬意的微笑。 山风呼啸，有些凉。 可百花盛开，清香阵阵，让人心情都好上许多。 康熙也柔和了眉眼，看着一旁的贵妃和胤礽，就连看着獢獢的眼神也格外温柔。 这样的日子真好，是以前的他不敢想的。 也格外珍惜，现在的好就像是肥皂泡泡，风吹的稍微大些，都能戳破了。 青年帝王的心里，终究是存了害怕。 沧海桑田，人心易变。 姜岁晚在河边不肯走了:“钓鱼。” 康熙不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怎么能站河边，多危险，万一脚滑了什么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要钓鱼。”她说。 要不然只能干逛，也好没意思的。 康熙拗不过她，只好拿钓竿来，姜岁晚一脸若有所思:“你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直钩真能钓上来鱼吗？” 他想想自己被贵妃的直钩钓的死死的不吐口，不由得心酸:“作为典故，应当是能的。” 姜岁晚就摩拳擦掌想试试。 后来想想封神榜是神话故事，她还是不要挑战了。 看着手中简单的钓钩，时下的钓钩都是弯钩加一个小小的倒刺，再有个鱼漂，姜岁晚想着，这钓小鱼可以，碰见大鱼怕是就捉襟见肘。 “个并做一个，钓大鱼好使。”姜岁晚笑着道。 康熙眼前一亮:“你倒是有些小主意。”虽不知到底好不好使，但是可以试试。 贵妃讲的话，他总是愿意听的。 而姜岁晚随口一说，就专注钓鱼，胤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就蹲在一旁学，没有他的鱼竿，康熙就糊弄的给他折一截树枝。 上面挂条线，再挂个鱼钩，甚至连鱼漂都没有。 姜岁晚都想把自己的钓鱼竿递给小可怜了，但是胤礽年岁小，还没什么见识，这简略版的钓鱼竿也高兴的不得了，甚至觉得这是小孩专属。 “钓鱼钓鱼。”他小小声的念叨，学着康熙的样子，将鱼钩甩入小河中。 景山挨着皇宫，无人敢来，这小河沟里倒是有鱼。 姜岁晚耐着性子钓了一会儿，鱼钩动了动，便钓上来一条小鱼，她顿时得意的笑了:“拔得头筹，哎嘿。” 别问，问就是高兴。 胤礽艳羡地看着，紧接着他觉得鱼线动了，就赶紧把自己的鱼竿撑起来，一看有鱼，兴奋的恨不得蹦起来。 康熙:？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着急。 不得不说，大家都有的东西，他也不想落后。 “第二条！”姜岁晚笑了。 “哇，贵额娘真棒！” “孤也第二条！”胤礽眼睛也亮了，他也钓起来了。 “这么好钓，不会还有人没钓到鱼吧。”软糯甜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康熙幽幽回眸，就见贵妃正含笑望着他。 就是生气。 鱼呢。 第192章 下山 康熙沉着脸，将钓竿递给一旁的侍卫。 结果—— 侍卫看到鱼漂动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他根本不敢举起来，生怕那头真的有鱼。 姜岁晚上前执起钓竿，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后槽牙都咬碎了的康熙怎么都没想明白，只得装作没看见鱼的样子，甩袖就走。 但是胤礽高兴，他说两人钓的鱼等晚上煮鱼汤喝。 “晚上要跟贵额娘睡觉觉，嘿嘿。”他想想就高兴的厉害，反正贵额娘已经答应他了。 康熙骄矜的抬着下颌:“不给。” 胤礽高兴一半，结果被中途勒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惨兮兮的挨着贵额娘，小心翼翼地贴贴:“贵额娘~” “没事，贵额娘带你出去流浪。”她笑着道。 崽崽好哄，闻言又兴奋地蹦蹦跳跳，还要满脸不舍的扶着花环。 正走着，就听见外围传来一阵声响。 姜岁晚有些好奇，心想这是谁，却见面容清俊的单薄少年快步走进来，弯着眉眼跟几人打招呼。 “隆禧？”她挑眉。 胤礽上前牵住隆禧的手，快和地蹦跶:“哎嘿。” 春日烂漫，细碎的阳光照在她头上戴着的花环上，看着极为好看，隆禧清了清嗓子，又垂首去看胤礽，摸摸他小脑袋，软声道:“生辰快乐呀。” 几人说笑着，一道往景山深处走。 立在山尖上的时候，能看见紫禁城那层层叠叠巍峨的建筑群。 姜岁晚凝神注视，这些宫室屹立在这片土地上，不言不语的诉说着沉重和故事。 故宫故宫。 她翘着舌尖品了品，心想她希望她能平安生下孩子，再把他平安的养大，她就心满意足了。 隆禧眼角余光瞥到她，看着她被花环蹭掉了一缕碎发，随着风慢慢飘扬。 他看了一眼，便别开脸。 康熙叫人就地扎营，摆了围炉在此处，煮茶来喝，一边低眉问贵妃，可否要解手，毕竟这一路行来这么久。 “不用。”姜岁晚坐在交椅上，冲胤礽招招手，笑着道:“你跟獢獢在附近玩，多带几个侍卫，莫跑远了。” 自打先前撞见老虎，这景山隔三差五地就要筛一遍，漫说猛兽，便是小兽也被吓跑不少。 胤礽欢呼一声，快活跑路。 几人坐着喝会儿茶，等胤礽玩够回来，便又起身下山，往集市上去，今日带他好好玩玩。 姜岁晚险些要提议爬长城了，毕竟后世有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说法。 想想她体力快耗尽了，只能作罢。 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这会儿刚好也到了用午膳的点，康熙便挑了一家人气不错的走进去，要了靠窗的包厢，将几人都安置进去。 “想吃什么？”康熙问。 姜岁晚看向一旁的胤礽，笑眯眯道:“今日崽崽过生辰，看他喜欢吃什么，都随着他。” “都要！”他昂着肉嘟嘟的小下巴。 康熙摆摆手，梁九功便赶紧出去点餐了。 隆禧见他们相处融洽，一时有些愣怔。素日里见帝妃相处，妃嫔是没有说话资格的，也不会自如的交流，总是恭谨的做个锯嘴葫芦。 而不像贵妃这般，神色灵动自然。 他又看了一眼。 心想不知他福晋是不是也跟贵妃这样。 姜岁晚趴在窗户往外看，看见熙熙攘攘人群时，她眉眼就柔和起来，这地方繁华，很多小孩在街区窜着玩，看着还挺可爱的。 第193章 酒楼 而在此时，梁九功从门外闪身进来，他看了贵妃一眼，压低声音和康熙说话，康熙猛然皱起眉头。 “没了？”他低声问。 梁九功恭谨点头。 一旁的隆禧和姜岁晚有些好奇地望过来，就听康熙语气平平道:“佟夫人没了。” 说起佟夫人，隆禧还未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佟夫人是佟贵妃母亲时，便猛然看向她。 姜岁晚摸了摸脸颊:“本宫该哭吗？” 她话音刚落，一行眼泪就缓缓流下，心里酸涩难言，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摸摸胸口，知道这是佟贵妃的情绪在作祟，却还是咬着唇瓣垂眸。 将锦帕盖在脸上，泪水很快把锦帕泅湿。 佟夫人毒杀她，死有余辜。 她从来就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可佟岁晚残存的情绪就已经汹涌至此。 她捂着胸口，被康熙搂在怀里慢慢哄:“没事没事啊。”他说。 姜岁晚便攥住他衣裳，小小声抽泣，在康熙没想好怎么哄她的时候，略带羞赧的开口:“好像有点哭不出来。” 康熙沉声道:“那就别哭了，好好用膳。” 隆禧:？ 不是谁家姑娘死了亲娘哭两滴眼泪就好了。 若放在旁人身上，他定然觉得不孝，但是放在贵妃身上，他便觉得肯定是佟夫人和她之间有什么隐情。 “今日是太子生辰，此事只会秘而不发。”康熙道。 只要在承乾宫中窝几日别出门，不被人瞧见就好了，再散出一些贵妃食欲不振痛苦不堪的说辞就够了。 姜岁晚点点头:“难过。” “难过就多吃点。”康熙道。 两人说着话，胤礽有些听不懂，但是他很敏锐的发现贵额娘情绪低落，便也赶紧凑上前来，笑眯眯地做鬼脸，软嘟嘟撒娇:“贵额娘，就算汗阿玛跑了，孤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康熙:…… 你是懂挖墙脚的。 姜岁晚无奈扶额，她搂着胤礽坐下，笑着道:“快吃。” 宫外的膳食和宫里的不一样，御膳房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比如很多人都是包衣世袭的，他们有些厨艺可真不太好。 一不小心就踩雷了。 康熙时常吐槽，说是有些好东西放他们手里都糟蹋了。 姜岁晚刚开始穿越时，对御膳房的滤镜特别大，她总觉得这是一个群英荟萃的地方，后来知道是世袭，就沉默了。 也明白康熙那些吐槽到底什么意思，有些厨子真的很过分。 也就康熙想要仁君的称号，但凡放在慈禧身上，都够他们死一死了。 酒楼的饭菜很好吃，到底是开在最繁华的地方，又极为热闹，是有几把刷子在身上的。 姜岁晚吃的肚子圆圆，她看向一旁的胤礽，笑着问:“崽崽吃饱了没呀？” 胤礽吃饱了，这是他头一次出宫，心里兴奋极了。 他牵着贵额娘的手，有些不想回宫，试图商量:“能偷偷私奔吗？” 康熙:？ 隆禧:？ 看着两人有些懵，姜岁晚小小声回:“好。” 可惜私奔未遂，还没来得及抬步，就被康熙掐住了后脖领，惨兮兮的抬着头。 “汗阿玛~”他讨好的笑了笑。 看着他们三人之间的互动，隆禧慢慢也品出味来了，原来是闹着玩。 第194章 丧仪 等出了酒楼，又带着胤礽往玩具店去，姜岁晚豪迈挥手，说是你想要的东西随便买，她管结账。 康熙原想说他来，后来还是闭上嘴，由着贵妃了。 而胤礽素来不缺东西，瞧见也没什么稀罕的，只把自己没见过的买了两个，这才乐呵呵抱着走了。 等回宫后，午休片刻，再起身就该忙着晚宴的事，等彻底轻松下来，天色已经黑了。 她在思考佟夫人的事到底该怎么办。 然而—— 由于佟夫人死在了太子生辰，以免惹了贵人晦气，便默默下葬了，姜岁晚遣徐行去代她烧纸，好歹全母女一场缘分。 因为无声无息的下葬，后宫反而噤若寒蝉。 而赫舍里氏就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她提着糕点去毓庆宫请安，只笑着说什么贵妃娘娘的母亲在太子爷生辰没了，叫太子懂事些，多哄哄贵妃，又说心生怨怼也难免的，叫他多宽慰。 她见好就收，说完就走。 胤礽望着她背影，疑惑的皱着小眉头，叫人把糕点扔了，这才哒哒哒的想往承乾宫跑，后来又想想，觉得这样过去，并不能减轻贵妃的痛苦。 “把孤那箱子金锭拿上。”他说。 满满一箱金锭，是赏给他做一些东西赏人的，但胤礽想着，谁都不如贵额娘重要，他就全拿来了。 姜岁晚正盘腿坐在炕上吃樱桃，见此有些茫然。 “怎的了？”突如其来的又给她送东西。 胤礽就把赫舍里氏跟他说的话重复一遍，他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奶里奶气道:“孤不知该如何应对，想着您喜欢金银，便把所有金锭都拿来哄你高兴。” “你别生气。” 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贵额娘不要他了。 “关你什么事？你哄什么。”姜岁晚俯身将他抱起来，笑着道:“生老病死乃常事，怎能因和你生辰同一日便要怪罪于你，那本宫成什么了。” 她说完猛然抬眸，突然间明白过来。 厉哥选在生辰，是因为这个时间佟家只能压下，除了太子的生辰礼，还有仁孝皇后的周年，都是这个时间。 如此一来，她既要顾及着佟夫人的丧事，又要顾忌着仁孝皇后的周年，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谁都不敢放肆。 胤礽昂着小脑袋看她:“贵额娘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你无错。”姜岁晚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软声道:“乖，别多想。” 根本就没有的事。 “赫舍里氏……”她沉吟，她倒是想直接不让赫舍里氏去毓庆宫，但这是康熙和赫舍里家博弈的结果，根本就不可能如此。 “露白，你去储秀宫走一趟，叫贵人好好的背背宫规。”她面色冷漠。 “抄一遍。” 宫规繁杂，随便抄抄也得几个月，希望她能安生些，莫来寻事了，怪叫人厌烦的。 胤礽狠狠点头:“吓死孤了，罚她！” 姜岁晚摸摸他的小脑袋，软声道:“你如今年岁渐长，要分辨是非了，也要相信贵额娘。” 一如她不信任康熙，胤礽也不大信任她，所以才患得患失。 第195章 定心 “胤礽。”姜岁晚想要跟他讲道理，后来想想，刚过四岁生辰的崽，身边一堆人都在告诉他，她不爱他。 可他依旧能坚持内心所想，知道了就要拿最珍贵的东西来哄她，她心里高兴。 “你要相信贵额娘，是真的爱你。”姜岁晚将他抱在怀里，亲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蛋，软声道:“你是贵额娘的宝贝呢。” 胤礽眨巴眨巴眼睛，不敢说话。 姜岁晚笑吟吟地看着他，又亲亲他。 “贵额娘。”保成崽崽捧着她的脸颊，反过来亲她:“嗯，保成宝贝！” 将他哄好了，姜岁晚认真道:“你身边会出现很多人，会说很多话，可你要知道，贵额娘爱你的心是不会变的，如果你心中有什么疑问，直接来问就好了，一家人没什么张不开嘴的误会，知道了吗？” 胤礽乖乖点头。 他没忍住，又亲亲贵额娘的脸蛋。 “真香。” 姜岁晚捏捏他的脸:“把你的黄金拿回去，贵额娘不缺钱花的。” 她哪里就缺这个了。 胤礽颠颠地跑远了，他回首笑眯眯道:“不要不要就要给贵额娘花钱。”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远了，根本不带回头的。 姜岁晚摇头失笑，突然觉得教育孩子真的任重而道远，肚子里这个生出来，万万不能再生了，佟贵妃命中有一女，希望这是个公主。 她要把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看着一箱子的金锭，她挨个捏捏，不由得惆怅地叹了口气。胤礽一片赤诚之心，倒让她心中愧疚难言了。 养孩子真是一件责任重大的事。 以前她不管这些，只要享受香香软软的奶团子就好。 可感情是会逐渐加深的，她现在已经把胤礽绑在自己船上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便是亲子，未必有一直亲密的存在。 快速给自己劝慰好，姜岁晚整个人都舒服起来，她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吃着樱桃。 她手里翻着折子，是厉哥呈上来关于研究院的折子，到底刚开，除了砸钱一点收获都没有。 不过这原本就是个引子，希望能引出工业科技。 她躺了会儿，就忍不住闭着眼睛睡着了，孕期的嗜睡比她想象中还严重些，有时候能除了吃就在睡，端的厉害。 等她醒来，就听露白说，方才万岁爷传召，说是带她散步，但是看她在睡，小太监就走了。 “那你现在去乾清宫说一声，看万岁爷有没有时间。”姜岁晚起身，捧着白水喝。 今日的蜜水已经喝过了， 霜白不肯给她倒了。 而梨白在一旁做针线，说是要多给小主子做些衣裳穿，毕竟小孩长得快，要提前备着。 “胤禛可醒着？”姜岁晚问。 霜白去侧殿一看，胤禛正醒着玩，便叫奶母抱过来，姜岁晚接过胤禛，半岁的孩子很可爱，肉嘟嘟白嫩嫩，乌溜溜的眼神看什么都好奇。 “额额~”他奶里奶气的喊。 半岁的小孩，已经能含含糊糊的说话了。 姜岁晚戳戳他脸上的肉，笑盈盈道:“哎呀，胤禛崽崽越来越可爱了呀~” 胤禛看她笑，就也跟着笑，露出粉粉的牙龈。 “还没长牙齿？”幼儿浑身都带着奶香味，闻起来很是好闻，特别是宫里的皇阿哥养的娇嫩，他更是跟个雪团子一样可可爱爱。 第196章 暗流 隔日下起春雨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屋檐滴落。 宫中罕见的平静下来，原先都盼着来年选秀，能进宫个美人，到时候将贵妃独宠的局面打破。 然而最美那个已经送入纯亲王府做格格，再没有机会入宫。 剩余的便不足为虑。 妃嫔们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新人都要为贵妃让路，更遑论宫中老人，更是没什么机会。 好在隐隐又传来消息，说是礼部在忙活和册封妃位有关的事，众人闻言，心又活络起来。 若不能得宠，因为资历晋位，倒也是极好的。 妃位空空，众人瞬间就有了奋斗目标。 荣嫔听到消息，就和惠嫔一起来了，毕竟这种好事一般都提前吱声，谁都没有收到消息，只能说明没有她们的份。 她们一来，就瞧见承乾宫中有客，仔细一看是宜嫔，不由得挑眉。 去年时，宜嫔还看贵妃不痛快，觉得自己能够干掉贵妃。 姜岁晚笑吟吟地将她们进来，又让露白端茶倒水，这才笑着道:“怎的今日还凑一起了。” 四人坐在一处，宜嫔看着贵妃端着白水喝，不由得纳闷，随口问她怎么不喝茶。 “因为本宫怀孕了，太医说多喝热水。”姜岁晚一脸幽怨，本心来说，她更喜欢喝带味道的水，但是现在喝白水喝多了，倒也习惯了。 荣嫔和惠嫔早就知道她有孕，但是宜嫔不知道。 她当时就震惊了，昂着头看着一旁的贵妃，很是惊诧。 “有、有孕？” 宜嫔当即站起来左右看了一圈，寻思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要、要瞒着吧。”她屏息凝神，激动得要结巴起来。 姜岁晚摇头失笑:“旁人自然要瞒着，可你们不是旁人，没什么可瞒的。” 再者惠荣二嫔已经知道，独瞒着宜嫔反而不好说话，属实没必要。 宜嫔神色复杂，登时怔在原地。 “您可不能跟旁人说了，等到时候肚子大了，瞒不住再说。”她想想贵妃这些时日好像没什么反应，请安总要过来，但这些时日过来，竟丝毫都没有察觉。 还不等贵妃开口，荣嫔就先笑着道:“贵妃娘娘心里有数，也就是亲近你才告诉你。” 这么一说，宜嫔骄矜地抬起下颌:“那是。” 她睥睨地看着惠荣二嫔，哼笑着说，她这样美丽，贵妃娘娘喜欢也是应当的。 惠嫔:…… 荣嫔:…… 看着两人无语的神色，姜岁晚笑着道:“宜嫔原就热辣美艳，头一次见就觉得喜欢的厉害。” 这么一说，宜嫔更是美滋滋地笑了。 荣嫔露出个惨不忍睹地笑容，这才说起正事来。 说的就是宫中传闻，毕竟这种好事，一般都会提前透气，但宫中无人接到消息，那就说明册封妃位的人尚未入宫。 原先想着，那个最漂亮的姑娘已经是威胁了。 但是宫里头，容色上佳是极重要的，但父辈地位更重要。 就像贵妃，因为是佟家人，所以她不用努力不用奋斗，就顶着佟姓，就够万岁爷对她另眼相看，更加喜欢了。 第197章 绵绵 “本宫心中有数。”姜岁晚随口道。 她已经知道钮祜禄氏入宫的事，甚至赫舍里氏过来时，也在说这个事。 到底年岁小，心中不存事。 听她说心里有数，三人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叫奶母把胤禛抱出来看看。 已经半岁能见人了。 姜岁晚挥挥手，露白便去抱。 软嘟嘟的崽崽很可爱，会颠颠的蹦着玩，看着就有意思的紧。 他一到怀里，就昂着小脑袋盯着你看，小手还会去抓流苏，看着就可爱。 宜嫔早就想要个孩子，看得眼热，眼睛都羡慕红了:“若贵妃娘娘照看不过来，可以送到翊坤宫去，臣妾帮您照看。” 她也就想想，毕竟宫中阿哥金贵，真给她她还不敢养，若出星点差池，那真是要命了。 “喜欢就常来陪他玩。” 姜岁晚道。 她是不介意的，胤禛脾气不太好，还有些认人，有时候也能用来做性格检测，若生的好看脾气又好来抱他，他就乖乖的，若是不喜欢，他能嚎的震天响。 但是在她面前又很乖。 若是委屈了，便瘪着小嘴巴，粉嘟嘟的下嘴唇翘出来，挤着眼睛呜呜呜的哭。 宜嫔就欢喜的凑上前来，跟胤禛贴贴。 “救命啊，他手指尖都是粉的。” 等闹一会儿，见贵妃面露疲累，便告退离去了。 姜岁晚立在廊下，看着绵绵春雨兀自出神。伸出细白的手掌，接住那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滴，触手生凉。 廊下她种的花草这会儿开的正好，如火如荼。 被雨淋着，就显出几分娇弱来。 “抱抱~”门外传来奶里奶气的撒娇。等她出去看，就见胤礽正哒哒哒的跑过来，双眸亮晶晶地立在她跟前。 见她要抱，就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条小胳膊去搂着她。 “好想你呀。”他说。 姜岁晚就俯身亲亲他小脸，笑眯眯问:“今日课上学了什么呀。” 软糯的小甜音就开始絮絮介绍一日收获，从吃了一块有些甜腻的糕点，到背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等，林林总总，事无巨细。 他恨不得连自己什么时候解手也要说说。 姜岁晚认真的听着，不时夸赞两句，胤礽就高兴的快要疯掉。 “嘿嘿嘿喜欢贵额娘。”他忍不住上前踮着脚尖亲亲。 幼崽身上有软软的奶香味。 “你今日抱胤禛了。”胤礽笃定开口。 姜岁晚清了清嗓子，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首歌: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嗯。”她应了。 “那也要抱抱胤礽。”他眼巴巴地看着她。 惯常撒娇的崽，让人无从拒绝，姜岁晚如他所愿，将他搂在怀里，笑着道:“你想抱，可以时时腻在贵额娘怀里的。” “那汗阿玛会揍人。”胤礽惨兮兮道。 也就他生辰那日，左边躺着汗阿玛，右边躺着贵额娘，他高兴的厉害，然而等到第二日，他想如法炮制时，却被汗阿玛给拎着后脖领扔出门外。 “没事，疼了贵额娘给你揉揉。”姜岁晚哄他:“不担心，抱抱多着呢。” 胤礽呲着小米牙，笑的很是快乐，他挨着贵额娘，什么都不做，就觉得心里高兴。 “嗯，抱抱多着呢。” 第198章 书包 胤礽玩了会儿，就自觉地去毓庆宫练大字了。 而姜岁晚有些无聊，就捧着话本来看，这些日子看得多了，也看出趣味来了。 这一次是定制文，她自己定了文章的大概走向，给他们写。 刚开始她想看一本光风霁月的小仙男思凡和凡间女主相爱的故事，后来想想，光是这样多无趣啊，得加点不一样的，这小仙男思凡不如改成历劫，既然都历劫了总得历劫成功吧，成功的标志就是把阻碍给去掉。 而和他甜甜恋爱的女主就是阻碍，杀妻证道后，小仙男顺利回归天庭。再加点不一样的，甜甜的一世恋爱后，在最甜的时候，女主被杀，男主历劫成功。 姜岁晚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总觉得这又太常见了，她顿时唏嘘不已，原来她的想象力也就这样。 她连想了好几日，还是想不出后续，决定交给广大文人来。 她看了好几个版本，越看越失望。 虽然按着她所说的来写，但大部分字里行间都透着女主心甘情愿，觉得为男人而死是一件值得光宗耀祖的事。 姜岁晚:…… 她当时就没兴趣了。 在随手扔下时，又翻开一个剧本，她多看两眼，就觉得挺有味道，写的很好。 大概就是两人处境对换，小仙男回仙宫后发现，自己杀妻证道的妻正端坐在星君的位置上，主修无情道。 而他忘不掉凡间种种，故而境界下跌，露出仙灵本身，在一次女主遇险时，化作灵气缝补肉身，舍身而去。 主打一个死男主。 姜岁晚觉得这才公平，她就喜欢看be，辜负女子的渣男要吞一千根绣花针。 杀妻证道，什么道要杀妻，邪门歪道。 承乾宫里都喜欢这个结局，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一命还一命。 “胤礽起来活动活动，你看你一直在这坐着，多累呀。”姜岁晚将茶点放在他跟前，看着窗外昏黄的夜色，觉得胤礽的成功是很有道理的。 “嗯。”他乖乖点头。 吃过后，这才起身活动，还打了会儿拳，把时间利用的很好。 姜岁晚看着他努力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她的小崽崽这么可爱，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小书包怎么不背？” 她看了几日，胤礽都背着旁的小书包，没有背她做的那个。 “舍不得呀。”胤礽昂着小脑袋，惨兮兮道:“那么漂亮精致，要收藏起来。” “用坏了本宫再给你做一个。”姜岁晚摸摸他的小脑袋，豪迈道:“现在就给你做一个，换着背。” 太子的书也要自己拿的，只不过大部分都是让小太监拿着，等到时候正式启蒙后，就是伴读来拿了。 “两个？”胤礽的眼睛都亮了，可是两个也会舍不得用的。 “东西就是拿来用，你若是不用，又怎么昭告天下，贵额娘独宠你一人，只给你做个书包呢？”姜岁晚就哄他。 其实别人 的书包都是额娘亲自做的，只有他没有。 胤礽想想也是，他软乎乎道:“那保成就用仔细些，保证不弄坏。” 他第二天真的背着书包去了，但是他害怕弄脏了，就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根本不舍得碰到脏污。 “贵额娘做哒！”他骄傲地挺着小胸脯，真的昭告天下，他亲亲的贵额娘给他做了小书包。 胤禔看了好几眼，贵妃的针线平平，可这份心意，让他艳羡不已。 他也想要贵额娘亲手做的小书包。 第199章 飞来 就连康熙都眼热。 “你给朕也做个小荷包，朕挂在腰间配衣裳。” 姜岁晚先前做过，献殷勤这事她有些不大热衷，闻言就低声道:“等你生辰就给你。” 见康熙冷笑，她还有些不明所以，就听帝王冷漠的声音传来:“那你不妨问问朕千秋是在何时。” 听他这么说，姜岁晚就看向一旁的梁九功，旁人不知道，他定然是知道的。 “万岁爷万寿已过去两个月了。” 梁九功的声音在殿中，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姜岁晚:？ 这么大事，宫中竟无人知会一声，她看向一旁的露白，旁人不记得，她总归要记得，就见露白满脸尴尬道:“奴婢那时，总是提起来生辰生辰，但不能明说。” 姜岁晚想起来了，露白那些时日确实说完这个生辰说哪个生辰。 “咳。”她望天。 救命这该怎么圆。 毕竟胤礽的生辰她早早的开始惦念，备着生辰礼物之类，可是轮到康熙连一句生辰快乐都没有。 “咳。”她一边清嗓子一边头脑风暴，就在想到底怎么圆。 后来想想，索性不圆了。 “嗯，忘了。”她反而倒打一耙:“您怎的不提醒一下？” 康熙:？ 看着贵妃那挑事的表情，他都要气笑了，冷笑着道:“不管，朕要荷包。”这一招也是跟贵妃学的，有时候她就是不管你怎么说，就要自己想要的东西。 耍赖。 姜岁晚一口应下:“好。” 康熙想了很多话术，猝不及防她一口应下，不由得诧异了，他哼笑:“算你识相。” 想想马上有贵妃做的荷包戴，他就觉得高兴，胤礽在他跟前显摆，说什么贵额娘最爱他。 他坐在贵妃身侧，看着她柔软的眉眼，想想她还在孕中，又心疼了:“等你生完再做，朕可以忍的。” 和他想要荷包比，他更想要她好好的。 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别累着了。 康熙很担心，因为怀孕，他失去两个妻子，甚至隐隐有克妻的流言传出来，他不信神佛，觉得没这回事，却又觉得怕。 怕失去贵妃。 午夜梦回时，总是有这样的想法在心头萦绕。 光是想想，就怕的厉害。 姜岁晚看着他柔和的眉眼，摸了摸他的脸，神情温柔。 康熙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抱着，用鼻子蹭着她脖颈间细腻的软肉，笑着道:“快吃胖些，如今越发清减了。” 楚王好细腰，康熙也好。 可放在贵妃身上，他希望她能健康些，有肉总是能抵御很多病痛风险，再者她胖了也是后宫最好看的。 “胖瘦都不打紧，健康是最好的。”康熙又赶紧往回找补，生怕贵妃因为他一句话而想东想西，觉得他嫌弃了。 姜岁晚慢吞吞地哦一声，没放在心上。 “您可不能胖，本来就不是很英俊，若再胖了……”她觉得肯定不忍直视。 不过康熙勤政，这样的性子也胖不起来。 康熙:…… 这是头一个对他容貌有要求的妃嫔。 她是真敢说啊。 姜岁晚又认真的摸摸他的脸，感受他线条分明的轮廓。 “还行，继续保持。”她说。 康熙:…… 他的大掌有些想揍人，但是舍不得，还是叫胤礽来好了，舍不得打贵妃，就打她心肝好了。 被匆匆叫来打屁股蛋的胤礽，捂着肉嘟嘟的小屁股蛋整个人都懵了。 第200章 暖房 看着贵妃心疼的眼神，康熙舒服了。 然而—— 他被赶出去了。 大门在面前砰的一声被关上，胤礽幸灾乐祸的小脸贴在玻璃窗上，要多顽皮有多顽皮。 康熙挺直脊背，表示自己肯定不在意，负手离开了。 “嘤。”胤礽窝在贵额娘怀里，吃着点心，哼哼唧唧的撒娇。 “好疼哦~” 其实根本都不疼，但是他喜欢被贵额娘这样搂在怀里贴贴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啾。”姜岁晚知道他是故意撒娇，还是亲亲他的小脸，温柔道:“乖，贵额娘抱抱就不疼了。” 胤礽努力压着上翘的唇角，瘪着嘴哼:“嗯。” 看着他这可可爱爱的小表情，姜岁晚就忍不住笑，难免又亲亲他小脸:“爱娇。” 胤礽慢慢的就没那么小大人了，也会哭会闹会撒娇。 有时康熙会说，担心他性子养娇了， 不够巴图鲁，把姜岁晚都看笑了:“你想要守成的明君，还是开拓的君主？” 康熙自然是想要守成的明君。 “可一个不知道爱的君主，你让他拿什么爱这个世界，爱尘世人民？”姜岁晚歪头。 若不是有厉哥爱她，教她这么多东西，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爱胤礽，更遑论能有底气面对这个世界。 穿越后，她什么都没了。 看着康熙凝重的眉眼，姜岁晚就浅笑着道:“他如今年岁小，胤礽有被爱的勇气，才能爱世间。” 看向怀里的胤礽，姜岁晚眉眼温柔，不管是他继位还是胤禛继位，希望百姓都能好好的。 有小爱，才知大爱。 就像她，心中无爱，可是知道爱的表现形式。 “胤礽崽崽晚上吃什么？”她笑吟吟问:“西瓜吃不吃呀？” 这根本不到西瓜的时节，是厉哥用暖房种出来的，说是她喜欢吃西瓜，就送来了。 她本来打算和康熙一起吃，结果方才被她扔出去了。 “去请万岁爷来。”她说。 徐行应下，赶紧去了。他身后的王炳忠看着他，心里不服气，却也没法子，徐行这小子，年岁虽然小，但是识文断字，一个人长八百个心眼子，见风使舵的本领强的厉害，入承乾宫才不过月余就哄的贵妃娘娘疼爱，如今有什么要紧差事，都是使唤徐行了。 一旁的胤礽鼓着脸颊，好奇的看着她:“西瓜？” 他记得穿夏衫时才吃呢。 康熙想说不去，但是徐行笑眯眯说贵妃娘娘得了西瓜没舍得吃，给太皇太后送过去半个，这还剩半个等着万岁爷过去一道用。 他这才跟着来了。 到了就见露白已经将西瓜切好了，正在摆叉子。 “万岁爷，快来吃西瓜。”姜岁晚眉眼盈盈的唤他，康熙那满腔愤懑，登时消散无踪，他还是瞪了贵妃一眼，坐在她身旁。 胤礽乖乖地递银签给他。 康熙挑眉:“哪来的西瓜。”保成不知时节，他却知这是夏日才有的。 “还要托玻璃的福，黎太医用玻璃做出暖房，特意试着种西瓜，然后说看着不错，送进来让臣妾尝尝，若是行，再送您那去。” 姜岁晚吃着汁水丰甜的西瓜，快乐地眯着眼睛。 第201章 绝色 康熙想评价一二，然西瓜太甜，他决定吃完再说。 “真甜。”他不住感叹。 姜岁晚满脸与有荣焉，这是厉哥种出来的，四舍五入就是她种出来哒！ 三人吃过西瓜，胤礽便回毓庆宫背书去了。 留下康熙坐在贵妃身边，看着她餍足慵懒的眉眼，神情都温柔下来。 贵妃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光是紧挨着就觉得很是快活，实在喜欢的紧。 “不若出去走走？”春日的夜微凉，不过有一种特别清新的感觉。 康熙准了。 两人便手牵着手，走在夜色中。 姜岁晚昂头看月亮:“你说今天的月亮好看，还是以前的月亮更好看？” “和你在一起看的月亮好看。”康熙温柔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他生的高，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也缥缈如云端。 姜岁晚就笑:“臣妾不知在何处看过一首诗。” 在康熙垂眸询问间，就听贵妃的声音缓缓响起:“雪色和月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她侧着身子，踮着脚尖歪头笑，满眼都是面前的男人。 康熙觉得自己很是割裂，一边冷静清楚的知道贵妃不识七情，一边又癫狂地觉得，她定然是爱惨了他。 “嗯，你是第三种绝色。”他压低声音道。 理智和情意交织在一起，让青年帝王的心有了裂缝。 贵妃当的起。 康熙紧紧地握住贵妃的手，他抿着唇笑:“你近来看的话本越发奇怪了。”方才他翻了一下，还有小仙男思凡，真奇怪。 “在言情小说的领域，漫说是小仙男，便是鸿钧路过，他也得折腰谈恋爱。” 姜岁晚想想后世看的言情小说，心想这才哪到哪。 “倒也不必。”康熙想想鸿钧谈恋爱，顿时觉得惊悚。 姜岁晚没说的是，放在后世，天上的神仙都跑不了，这些帝王，更是挨个戏说一遍。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慢慢地走在宫道上，两边是提着宫灯的宫人，只能照亮身边这三尺距离。 “手凉了，回吧。”康熙道。 他将贵妃护在怀里，这才施施然往回走。 等回承乾宫后，姜岁晚就困了，她迷迷糊糊地在康熙脸上亲了亲，软声道:“安安~” 说完就睡了。 康熙:…… 不是你睡这么快朕怎么办。 他躺在贵妃身边，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和恬静的睡颜，不由得翘起唇角，好像这样也不错的样子，他也跟着闭上眼睛。 “真好。”他想。 等第二日醒来，就见她还酣睡着。 “小猪。”他笑骂。却蹑手蹑脚的起身，根本不敢吵醒她。 现在贵妃动不动就掉眼泪，她也不闹，就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看着你。 这比闹了还狠。 姜岁晚睡醒后，就见康熙已经走了，她懒洋洋地起身洗漱，就听露白说，今日是众妃嫔过来请安的日子，叫她准备的快些。 “好。”她懒洋洋地打哈欠。 略施薄粉后，这就走出去了。 捧着蜜水喝了一口，听着下面请安的声音，她随口道:“起来吧。” 就听赫舍里氏笑吟吟道:“贵妃娘娘气色越发好了。” 第202章 邀请 她一开口，宜嫔就警惕的看着她。 敬嫔看着赫舍里氏开口的样子，恍然间想起去年的自己，当初她也是如此，觉得自己能挑事压贵妃一头。 结果不说也罢。 如今瞧着，就觉得很有意思，很兴奋，想看看赫舍里氏的下场，想看看在家世差不多的时候，万岁爷到底会向着谁。 说到底，宫里能有什么事，全看万岁爷心里怎么想罢了。 在她幸灾乐祸的眼神下，荣嫔也戒备的望着赫舍里氏。 “嗯。”姜岁晚漫不经心回。 刚入宫时，赫舍里氏还很能稳得住，毕竟她的目标是太子，并不是贵妃，然而入宫这么久，发现太子对她很是抵触后，她慌了。 赫舍里氏就觉得，肯定不是太子的错，他才多大年纪，肯定是贵妃的错。 所以她看贵妃就哪里都不顺眼。 前几日表露了敌对情绪，今天才开始阴阳怪气。 但众人都知她雄心勃勃，看着她的眼神就不太好，宫中难得平静舒适，可不能被她挑起来事。 赫舍里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眯眯道:“听说钮祜禄姐姐马上要入宫了，嫔妾这心里实在期待的厉害。” 姜岁晚:…… 不是我说，小孩你能换个羊毛薅吗？ 众人:？ 有的人信息比较畅通知道钮祜禄氏要入宫，有的信息闭塞，自然不知。听赫舍里氏这么一说，登时皱起眉头。 毕竟以前宫中三巨头，现在又凑齐了，哪里还有旁人的位置。 贵妃已经在宫中就不必说了，这赫舍里氏尚未长大，又入宫钮祜禄氏，这可是孝昭皇后的亲妹，和庶妹不可同日而语。 “嗯。”姜岁晚懒得回。 赫舍里氏却觉得自己赢了，能让贵妃不高兴，她就高兴。 谁知道一转脸功夫，就见贵妃秀气的捧着茶盏啜饮，阳光透过窗格，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很是长翘，怎么看都好看。 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毕竟贵妃高兴，她就不太高兴。 令她更不高兴的来了。 就见门外传来奶声奶气的叫喊:“贵额娘~贵额娘~” 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跟炮弹一样冲过来，笑眯眯道:“哎呀想你了。” 姜岁晚搂着他，笑着道:“下早课了？” 他和康熙一样，有点休息的时间就要来看看，有时候让他们别这样跑，免得累，但是他们不肯，说是来看看她就很解乏。 台下的赫舍里氏看着太子在贵妃怀里软成一团，可可爱爱的样子，不由得气滚滚。 要知道太子跟她从来都是很客气。 有时候她叭叭一堆，他冷冷地看她一眼，就挪开眼，看的出来，能认真听她说完，不过是出于教养罢了。 至于亲近，更是从未有过。 看着就很生气。 胤礽却根本没注意到她，他正窝在贵额娘怀里，小小声道:“饿了，想用膳。” 早间吃的太少，经过早课已经消化完了。 “若是无事，都先回吧。”姜岁晚笑着道。 众人便赶紧告退离去，只有赫舍里氏不甘心，她笑着看向胤礽，软声道:“储秀宫有香甜的糕点，不若太子殿下去看看？” 胤礽皱着小眉头:“贵人客气了。” 换句话说，不去。 第203章 香椿芽 两人之间相处的情景是贵妃头一次看，她好奇地看着。 看的出来赫舍里氏在努力克制自己，试图和胤礽交好，但是在胤礽戒备心很强，根本不吃这一套。 “嫔妾告退。”赫舍里氏如今知道急不来，便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想着徐徐图之。 两个人相处，总有空隙的时候。到时候趁虚而入，比现在好过的多。 姜岁晚懒洋洋地搂着保成崽，让露白摆膳后，这才施施然一道往膳厅走去。 “胤礽，你知道吗？”她幽幽的声音响起。 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姜岁晚一本正经道:“本宫昨日觉醒了妖修血统，最喜欢吃皮薄馅大的幼崽了。” 胤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摸摸自己肉嘟嘟的小脸，好像在问是他这样的不成。 姜岁晚俯身，捏捏他小脸，深沉道:“你这样的小孩，本宫一口一个。” “哇~”奶里奶气的惊叹声响起:“太厉害了叭。” 姜岁晚:？ 她就多余逗他。 将自己的小手伸过来，他一脸好奇:“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合，孤给你找小孩来吃。” 姜岁晚:…… 就见太子一脸神秘的凑过来，小小声道:“是因为您有喜了所以觉醒的血脉吗？没事孤养你。” 姜岁晚捂住他小嘴，让他别说了。 “孤懂。”他面上表情愈加神神秘秘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露白一直听着，闻言不由得扶额，贵妃娘娘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而太子殿下的回应竟然也当真了。 胤礽致力于让贵额娘咬自己一口尝尝，见对方不动，还各种劝慰，什么没事他被贵额娘吃掉也挺好的。 姜岁晚:…… “本宫逗你玩，快别想了。”她说。 胤礽的眸中反而有遗憾，他真的很想帮贵额娘的忙，不管是什么，结果她说是假的。 失落可想而知。 但他很听话的点点头，不再纠结于此。“唔，真香。”他吃着水晶虾饺，满眼都是快乐。 两人一起用膳，优雅而缓慢的进食，确实让人舒服下来。 等用完膳，胤礽就陪姜岁晚一起喝白水，喝过水才依依不舍的回去接着上课。 太子开蒙的课业很繁重，甚至因为身份，而更添沉重了。 姜岁晚也在忙自己的，宫务也很繁忙，她闲暇时间都用来处理宫务了，偏偏这个撂不开，只有全部都捏在她手里，才能更好的为自己服务。 若是交出去，她刚好有孕在身，反而不安全。 等彻底忙完，已经到晌午了，她起身活动活动，放慢速度练八段锦，感觉身体热乎乎的，她这才放松下来。 除了寻常的宫务，再有就是钮祜禄氏入宫的事，到底是妃位，到时候还要过来训诫磕头，她得提前准备。 门外是徐行在探头探脑，姜岁晚挑眉，冲着他招招手，笑着问:“做什么怪模怪样，何事？” 徐行笑眯眯的进来，他生的好看，唇红齿白五官秀致，又读过书，更是有几分书生气，这在太监里面很难得。 “奴才见御花园里的香椿长的好，来问您吃不吃这一口。” 第204章 赏花 香椿芽有独特且浓烈的味道，若是汆烫会显得寡淡无味，若是炒菜，又会染上味道。 爱的人会很爱，不爱的人，真真不想碰。 徐行想着，他提前问过，总会万无一失。 姜岁晚点头:“要的。”毕竟这春日的野菜，过了时令就真的没有了。 听到她同意，徐行便快乐起飞，提着小篮子就往御花园冲，他喜欢看贵妃吃他做的东西，吃的很满足的样子。 在他心里，他还是觉得贵妃是这个天下除了爹之外最亲近的人了。 姜岁晚望着他的背影，眉眼柔和。 “娘娘如今喜欢这小子，整日里用着，仔细查查他来历，别到时候反咬一口就不好了。”露白却有些担忧，毕竟当初只是她随手一指，还是有些担心。 “不妨事。”若不是露白指了，估摸着等徐行混熟，还是会找路子进承乾宫。 如今倒是巧了。 姜岁晚浑不在意，她笑着看向室外的阳光，被阳光照着的感觉就特别棒。 “走，去御花园。”看看徐行爬树。 等一群人赶到时，就发现徐行手里拿着竹竿，竿头绑着镰刀，正在认真的砍香椿芽。 见了她来，赶紧放下镰刀行礼。 姜岁晚笑着道:“你且弄着，本宫远远的看着你。”她知道徐行定然要说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您仔细些。”徐行叮嘱一句，这才又去忙。 春日的御花园，风景正好。有时候觉得看腻了，可嫩嫩的春日，又让你觉得没有看腻，一切都正正好。 姜岁晚看着阳光沐浴下的徐行，就在想，若是他没那回事，现在估摸着在阳光下读书科举，若是科考成绩好，说不定未来封侯拜将，若是科举成绩不好，说不定他会去教书，会去做一个文人喜欢做的事。 可现在，他只能在后宫中，为给她折一枝香椿芽而高兴。 “这个很嫩。”徐行小脸红扑扑的冲过来，给她看手中的嫩芽。 “是的，很嫩。”姜岁晚冲他竖起大拇指，无条件的夸他:“这肯定是御花园中最嫩的香椿芽。” 徐行乐呵呵的回去又开始摘。 因着贵妃这么一群人在，要来御花园中玩的妃嫔都过来请安，一时间御花园中都热闹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众人好奇的问。 姜岁晚就笑着解释说，瞧着御花园中的香椿芽长的还不错，就想着摘一些来吃。 但是她有些遗憾，大家都知道了，她就不能吃了。 在宫中这个讲究吃食以无味、素淡为主的地方，吃香椿芽简直就是神一样的操作，太令人震惊了。 味道那么重的菜，谁敢让皇上看到。 可贵妃不怕。 她有恃无恐，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众人不由得艳羡不已，甚至有种也跟着尝尝味。 姜岁晚坐在太师椅上，座下是露白给她铺的软垫，手边是霜白给她捧的茶盏，甚至梨白还带了很多蜜饯。 伺候的她舒舒服服。 而王炳忠正忙活着把好看的盆景搬过来，求着她能赏脸看两眼，如此便是极好的。 姜岁晚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她看着众人的眼神也就格外温柔:“春日游正好，多来逛逛也是极好的。” 毕竟人都是群居动物，只有多见人时，心里才更舒服。 众人笑着应下，据说有新人入宫，她们也很有危机感，想着趁早在贵妃娘娘跟前混个眼熟，省得以后越发没有老人的位置。 第205章 快乐 一时间姜岁晚身旁各种莺声燕语，甜甜的话语扑面而来，好听的不得了。 她体会到了康熙的快乐。 这么多美人，挖空心思就为了你高兴。 等徐行过来时，就见贵妃被众人围了，他登时眉眼一凝，贵妃时下怀有身孕，可不能被她们给淹没了。 等走近才发现贵妃娘娘跟前摆了些花盆，正好把众人给隔开了。 谁想越过那几盆花，倒有些怪异了。 他这才松口气。 “禀贵妃娘娘，奴才打了一篮子，您瞧瞧。”他恭谨上前请安。 春日的任何景象都是极好看的，这青菜也是如此。 光是闻着，就能感觉到做好的香味了。 她笑吟吟道:“你先回去做，本宫再玩会儿。” 徐行犹豫片刻，还是提前走了，想着应当无事，但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孙嬷嬷如临大敌，这么多妃嫔，她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就想着能护好贵妃，别叫她出星点差错。 而梨白也是神情紧绷，恨不得搀着贵妃娘娘快点走人才好。 姜岁晚饿了。 她果断起身回去。 众妃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怅惘极了，贵妃所拥有的一切，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等回承乾宫后，就能看见徐行正在院中忙碌，他勤奋的小身影在小厨房前不停穿梭，看着就有意思的紧。 “你做什么？”她好奇问。 徐行就笑着回:“您且等着，先卖个关子。” 姜岁晚有些意外，却还是含笑点头，然后就真的等着了。 她让露白搬桌椅在廊下，她就捧着话本来看，一边闻着美食的味道，想着他到底能做出什么味道的膳食来，竟如此卖关子。 然而等他做好，她就懂了。 这香椿芽被他做了好几个口味，有香椿鱼，就是把香椿裹上鸡蛋液炸，边上放着蘸料，闻着就香的厉害。 还有凉拌香椿、香椿饼、香椿蘸碟等，林林总总摆了一小桌。 还配着生汆鱼丸汤给她喝。 “你如今手艺越发好了。”姜岁晚挑眉。 “都是奴才家常吃的东西，往常都是爹爹做的，如今随着记忆中的口味做，也不知合不合贵妃娘娘的口。”他笑着道。 一说这话，姜岁晚就懂了，这说的就是从厉哥那学来的。 “本宫尝尝。”她笑着道。 徐行手艺很好，他全心全意都为着她口味想，自然是极好吃的。 “真香。”她眼睛亮了。 徐行这才高兴起来，他为的就是这句夸赞和娘娘晶亮的眼神。 姜岁晚吃了一半，剩下的叫徐行自己拿回去吃。 因着她知道这些饭菜她吃完了身边伺候的人还要吃，所以都是只从一边夹菜，不肯翻动边上，保证饭菜的整齐干净。 徐行乐呵呵地应下:“贵妃娘娘怎知奴才也馋了。” 他当初和爹在一起过活，他想象中的艰难并没有，爹很是会照顾人，遂不细致，却也能做到面面俱到，并不会让他太过难受。 不像是单身男人，倒像是经常照看小孩一样。 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爹从青葱少年长成成熟老男人，身边别说有孩子，连个夫人都没有。 旁人给他说媒，他就说无心此事。 却整日里都在游荡，他说是寻人，却没有画像，没有只言片语，就是寻人。 徐行当初觉得他苦行僧一样有些奇怪，如今接触贵妃后，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明白了。 可他想不通其中关窍，据他调查，贵妃确实是在佟家长大，和他爹毫无关系。 那些违和的地方，他想不明白。 第206章 美人垂泪 姜岁晚吃过就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去小憩了。吃饱就困，养出这么个习惯她也没辙。 不过这样是真舒服，宫中的作息有点奇怪，她要等康熙来，一起睡睡后，才能睡觉，第二日天蒙蒙亮就会被叫起来，有时候要接待妃嫔请安，有时候要去慈宁宫请安，都会让她早起，若中午不睡一会儿，就属实难熬的紧。 等她睡醒，整个人都舒爽起来。 姜岁晚睡的好，气色也好，那张白腻的小脸蛋看着红扑扑的，含着水意的双眸带出餍足的味道，看着就很是舒适。 “您可要喝水？”露白捧着茶盏过来。 她就着她的手喝了，坐在廊下吹风，突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穿越过来也有一年了，从刚开始的积极读书，到听曲看话本，认真的融入这个社会，现在突然觉得没什么趣味。 想想又见不到厉哥，还挺惨的。 姜岁晚没忍住掉眼泪。等风吹过，那行清泪就凉凉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面无表情的擦掉泪珠，她觉得有些离谱。 “贵妃娘娘。”露白却慌了。 她仔细思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最后发现只是问喝水，就愈发茫然起来:“您可是做噩梦了。” 姜岁晚扔掉手中的锦帕，懒散道:“闲着也是闲着，哭一哭。” 露白:？ 可她随便哭哭，她就心疼的紧。 “您别哭，想要什么尽管跟奴才说，奴才马上给您置办过来。”她那架势，就跟马上要撸着袖子去干架一样。 姜岁晚又掉眼泪。 她想了想回去揽镜自照:“本宫哭的真好看。” 露白:？ 她知道了，贵妃娘娘这是孕期反应，不是她难过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姜岁晚看着微红的眼尾，心想真的很好看啊，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她都喜欢的紧，可惜没有相机，不能拍下来。要不然怎么也要留念。 但是心中到底酸涩不已，她轻叹口气，想起产后抑郁来，她觉得这挺是问题的。 “去请黎太医来。”她眨眨眼睛，看着被眼泪濡湿的眼睫毛一缕一缕的，看着便愈加长翘了。 徐行不敢耽搁，赶紧去请了。 等黎少珩过来请平安脉，发现很是平安，就疑惑地看着她:“怎的了？”他问。 姜岁晚刚哭过，这会儿双眸还像是被露水洗过一样清亮，她蹙着细细的眉尖将自己的疑惑说了。 “产后抑郁。”这确实是个事。 “你放心，微臣回去会认真钻研相关的。”黎少珩躬身行礼，又快快离去了。 孕期就哭成这样，根本不受控制，到孕后期激素飙升，估计还危险，这是根本不受控的存在，肯定要提前琢磨清楚，到时才不慌。 过些时日还要找奶母、稳婆等，都要提前备着，到用时才不慌。 黎少珩在心里思量，脚步却愈发匆匆了。 而姜岁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就不慌了，产后抑郁除了激素影响外，身边人的态度也至关重要，若有人疼着爱着，抑郁的概率就会直线降低。 就算康熙到时候变心，还有厉哥在，倒也不必恐慌。 姜岁晚很快就把自己给劝好了，甚至还想啃西瓜，清甜脆爽的西瓜真的吃一次就放不下了。 第207章 求情 可是没有。 就熟那一个，就送进宫给她了，尝过就没有了。 可若是没尝过，还能忍，真的知道滋味后，便愈发难以招架了。 姜岁晚鼓着脸颊，怀念着西瓜的滋味，一边喝着白水，觉得自己甚是可怜。 “敬嫔娘娘求见。”门外的王炳忠进来禀报。 “传。” 她有些好奇她来作甚，去年两人的关系不好，甚至屡屡撕破脸，今年她便鲜少出现在她面前，如今竟然又出现了。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敬嫔躬身行礼。 姜岁晚随意抬手:“起。” 她有仇当时就报，一点不往心里存，故而现在看着她，倒也没有生气的感觉，就是好奇她做什么。 敬嫔一阵沉默，她好像对自己要说的话羞于启齿，却又不得不来寻她。 在贵妃收回视线，眼瞧着不太想听的时候，微哑的女声这才响起。 “贵妃娘娘，臣妾有事求您。”她起身缓缓跪下。 姜岁晚挑眉，无动于衷。帮半个仇人的忙，她图什么。 敬嫔自然也明白，她缓缓将自己所求道出，只说她兄长搅入盐台案，但她兄长胆小，定然没做过什么事，恳求一个彻查的机会，不要稀里糊涂的勾划便成。 若贵妃愿意，那王佳一族，将俯首称臣。 姜岁晚斜睨着她，不由得笑了:“你王佳家，原就是臣子。” 她一个深宫女子根本不需要，而佟家更加不需要。甚至还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她闲疯了不成。 敬嫔猛然掉眼泪，她手里就这么点筹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此刻她无比后悔去年得罪贵妃，当时心里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她图什么。 主要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在后宫独宠一年，属实令人惊诧的紧。 千金难买早知道，若是荣嫔来此，怕是哭一哭，立马就得逞了吧。 敬嫔也难免掉眼泪，她想着疼爱她的兄长，到底舍下面子，不停在她面前叩首，想说什么，却张嘴忘言。 姜岁晚看着她泪流满面，有些不太情愿看。 去年欺负她的时候挺会阴阳怪气，这会儿又后悔，可她记仇又小心眼。 “你这是在指责万岁爷不辨是非？”她神色朦胧，冷冷的问。 敬嫔面色大变:“臣妾不敢。” 她哪里敢冒犯君威，她又不是贵妃。 “那你就回去等消息，一切等万岁爷定夺。”姜岁晚挥挥手，不想听了。 敬嫔面色大变，她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真的惶恐起来，惨兮兮道:“臣妾愿一命抵一命，以臣妾的命换大哥安好。” 姜岁晚挑眉:“那就是犯事了。” 若真的没有犯事，她根本不用说什么拿命抵，毕竟康熙不是个滥杀的皇帝，寻常人哪里会考虑自己被杀的事。 敬嫔面色愈加苍白起来，她愤怒的抬起头，眼睛像是有火在烧:“都在官场中，谁又比谁清白，只要贵妃娘娘高抬贵手，让底下放哥哥一命就好，求求您了。” 姜岁晚若有所思:“主审是佟家？” 这就比较好理解了。 第208章 成功 敬嫔震惊于她的敏锐，她深深的磕头:“贵妃娘娘既然早已经知道了，求求您放了他吧。” 姜岁晚揉了揉眉心，试图劝她:“大清律法就在那里摆着，做下事的时候，就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刀会搁在头上？” 和盐相关，这动摇国本的事，哪一条不是死罪。 “你且回去等着，看万岁爷审读。”她挥挥手，不想再听了。 敬嫔代表不了王佳家，而王佳氏族以她哥为重，若她哥落马，整个王佳氏族将元气大伤，就算投诚也没什么用。 再者其他的小错闭闭眼睛就过去了，但是这盐道的事，就算佟家人沾上也饶不了，敬嫔又怎么觉得王佳氏族会被饶恕。 “求求贵妃娘娘，您大恩大德，臣妾来时当牛做马一定……”敬嫔尚不死心。 她膝行上前，紧紧地抓着贵妃衣角，昂着头楚楚可怜的看着贵妃。 “实在是没法子，就饶他一条贱命苟活于世便成。” 敬嫔白嫩的小脸因为磕头而红了一片。 姜岁晚俯身，用锦帕擦拭流下来的血迹，无奈道:“你怕本宫使坏，当初又何必盛气凌人？” 她抬抬手，一旁的露白便上前扶起敬嫔，看着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没好气道:“您快别吓贵妃娘娘了，您先回去，贵妃娘娘菩萨一样的心肠，从未落井下石过，不像有些人。” 这个有些人，自然指的是敬嫔。 她面色青黑，无力的跪下再次磕头。 就见贵妃扔掉锦帕，那云锦的锦帕随着风晃晃悠悠地坠落，连那血迹都看不清楚了。 “本宫怕脏呢。” 敬嫔磕了个头，沉默的离开了。 等她走了，露白才不高兴道:“方才她抓您的衣角，真是吓死奴婢了，以她去年的作为，直接说一声弄死算了。” 露白心里才不管什么落井下石菩萨心肠，她就要痛打落水狗。 “不必了。”姜岁晚眉眼柔和:“说到底去年也报复过了，今年就不管她了，生也好死也罢，不必沾惹。” 她要给小公主集福，希望她能快乐平安的长大。 露白想想也是，便沉默下去不再吭声。 而敬嫔满脸血的从承乾宫出来，让众人对贵妃更生了一层敬畏，毕竟去年敬嫔就极为凄惨，不曾想今年更加凄惨了。 到底多大仇恨，才能把人折腾成这样后，还满脸敬佩的说贵妃娘娘真真菩萨一样的人。 这是是失心疯了不成。 姜岁晚听到流言觉得有趣，近些日子来，因为她日子过的顺遂，整日里比较开心没脾气，宫中对她确实少了敬畏，这样倒是挺好的。 在这个时候，有敬畏离她远些。 “去查查敬嫔的事是怎么回事。”她说。 徐行便赶紧去了，毕竟这事就是从敬嫔口中抽丝剥茧出来的，具体真假还得自己辨别。 等晚间康熙来时，便随口问:“敬嫔来了。” 姜岁晚就知道，他对后宫的掌控比一般人想象中更加密切。刚发生的事情，转脸他就知道了，并且毫不避讳的询问。 “估摸着怕臣妾报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头都磕破了。” 第209章 争宠 回自己宫室后的敬嫔久久未曾处理额头上的伤。 身旁的小宫女急的厉害，她带着哭腔道:“您是妃嫔，若脸上留了疤痕往后便不能侍寝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 “这是本宫的投名状，不能好。”敬嫔满脸木然。 贵妃要她的命作甚，当然是一张不再漂亮的脸蛋更重要。 只求她不要使坏，她甚至不敢有丝毫隐瞒，毕竟贵妃调查的渠道要比她厉害多了。 其实她本没想着贵妃能答应，换成谁都不会答应的，她就是去求一趟，让万岁爷知道罢了。 贵妃也知道她是这个意思，所以懒得听懒得搭理，对她根本没兴趣。 可她得留下点什么。 这伤就是投名状，这疤就是防止事后报复。 姜岁晚却根本没想这么多，漫说敬嫔毁了脸不能侍寝，便是她没毁了脸，往后侍寝的机会也不多了，再者敬嫔侍寝和旁人侍寝，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她根本不介意。 康熙看出来，却不太高兴。 “敬嫔敢利用你来给朕透消息，该死。” 姜岁晚摇头失笑:“她哥都要死了，她想来走一趟也无可厚非，若是不管，才真叫人寒心。” 她死了，厉哥直接殉了。若厉哥死了，她估摸着也会殉。 旁的她是不懂，但你要说兄妹情，这个她熟。 这才是她抬手放过的原因。 “看他犯得事，若是不严重，便抬抬手吧。”姜岁晚笑着道。 康熙握住她的手，突然有些担忧，她这么纯稚的性子，偶尔还知道扯张大旗当虎皮，但亲近人很容易看透，就像荣嫔、惠嫔二人，平日里护着贵妃跟护着眼珠子一样，便是看出来她不是那种阴司的性子。 可宫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阴司。 这样的性子，在宫中若无人护着，根本无立足之地。 他摸摸贵妃白嫩嫩的小脸蛋，心想，他的责任来了，他总会好好护着她，让她安安稳稳的度过百年。 “你……”他想把宫中这些事告诉她，可张嘴的时候又觉得没必要，她这性子也挺好的，压的宫中很是安稳。 以前宫里屁事是真多，他有时正忙着就被后妃求着过来断案。 可他不情愿听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是现在贵妃帮理不帮亲，她一向秉承你烦着我了，就要各打三十大板，或者谁先动口动手就是谁的错。 再者平日里待下又宽和，你好好的一切都好，你若是不好，她必雷霆手段打的你无从回神。 几次三番下来，宫中众人也就学乖了。 康熙想想，现在也挺好的。 “宫中纷乱，皆从宠爱起，帝王宠爱就是底气，现在大家都没有宠爱，自然都没有底气，谁敢闹事，又不是闲疯了，争宠争宠，争的向来是……”姜岁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 这争宠的人多，争爱的可真没几个。 帝王宠爱相当于拥有无上权利，自然叫人欲罢不能，帝王是谁不重要，背后带出来那些隐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康熙:…… 行了行了，知道你聪明，快别说了。 听着怪烦人的。 第210章 茶妃 “毕竟我是我喜欢哥哥，只要哥哥愿意看我一眼，如今只盼着好哥哥能爱我两分，便是赴死也欣然……”姜岁晚用锦帕沾了沾眼角，满脸糯糯。 康熙看着贵妃双眸莹润，带着些许水意，正盈盈地望着他。 饮鸩止渴。 “那你往后便叫朕哥哥吧。”康熙似笑非笑。 姜岁晚不知他有这癖好，原本是为了逗弄他，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着他高高抬起的下颌，她便弯了眉眼，软着嗓唤:“爱哥哥~” 叫哥哥算什么，直接上升级版。 康熙甩袖冷笑:“胡闹。”他转身就走，耳根子却偷偷红了。 姜岁晚看着看着就笑了，有些人浑身上下就两处是硬的，比如嘴了。 “万岁爷。”身后传来一声软软的喊声。 康熙立在原地，故作不耐烦的回身:“作甚？” 却见贵妃快步走过来，抓着他的衣领，侧着身子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笑吟吟道:“忙完来看我，好想你呀。” 康熙薄唇微抿，想说他才不稀罕，一脸冷淡的嗯了一声。 等踏出承乾宫却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既然你很想朕，那便给你个恩典，一道去乾清宫吧。”康熙满脸傲慢的开口。 他这幼稚鬼的样子，让姜岁晚抿唇轻笑，到底抬步跟着他一道往前走去。 两人走在宫道上，康熙不自觉地就伸出宽厚的大掌，护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声道:“慢些走，不着急。” 到底有孕在身，定然会不舒服的。 可贵妃就算掉眼泪，也未跟他说过什么。 “嗯。”姜岁晚定然不急，她人生漫漫却无目标，要想安稳活着，就要做到心如止水，好在她确实没什么争权夺利的欲望。 倒也和康熙的忌讳并不冲突。 等到乾清宫，就见门口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姜岁晚眼前一亮，笑着唤:“隆禧！” 许久不见，小少年还是当初那清瘦模样。 看见贵妃后，隆禧也笑了，快步上前来请安，看着自己皇兄，他抿着唇笑。 康熙骄矜地点头。 姜岁晚却不管这么多，她上前打量着隆禧，笑着道:“上次见你面色还苍白，如今有点血色，看着像是个大帅……”比。 好像有点脏话，她就收回来，皱着眉头道:“咳，翩翩君子。” 康熙斜睨着她，不用她说便知道她肯定没憋好话。 但是隆禧不了解贵妃，他被夸了只觉得害羞，平日里旁人见他都战战兢兢，生怕他死在他们面前，哪里还会夸，便是夸了，也是些很虚伪的词，他都懒得听。 三人一道进宫室，梁九功带着几个貌美小宫女来奉茶。 姜岁晚就盯着小宫女看。 看得对方膝盖一软，险些跪下来，救命她们就是在乾清宫办差，并没有勾引万岁爷的意思。 毕竟康熙不太喜欢宫女在乾清宫伺候，都是来客才会叫她们来。 若因此招贵妃嫉恨，那也太不划算了。 康熙也有些许紧张，毕竟贵妃爱吃醋，性子又左，平日里想一出是一出，跟寻常妃嫔不一样。 坐在两人身旁的隆禧却没反应，他年岁小，并无什么情事经验。 “咳。”姜岁晚清了清嗓子。 康熙心中一紧，想着来了来了，她若是发作，在隆禧面前，他要不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第211章 诸多 “要喝蜜水。”又给她上了白水，姜岁晚不高兴地抗议。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地，心想找茬的来了来了。 “好。”不知为何生出淡淡愧疚的康熙一口应下，唬得贵妃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下去吧。”康熙道。 出乎他意料，贵妃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捧着茶盏心满意足地喝着蜜水。 隆禧不懂这暗潮汹涌，他看着贵妃倒是高兴，笑着道:“今日来跟万岁爷请安，不曾想竟遇见贵妃娘娘了，如今您风姿绰约，越发风华绝代了。” 这极尽赞誉之词，让姜岁晚很是高兴，她笑地谦逊。 康熙斜睨她一眼，心想隆禧说的倒是恳切，她确实愈发好看了。 甚至让人觉得越看越好看。 姜岁晚起身，笑着道:“你二位慢聊，臣妾便不打扰了。”毕竟隆禧来请安，肯定是有话要说，她不好在此处耽搁的太久。 “不必。”男人摆摆手，这才看向一旁的隆禧，他身上并没有要紧差事，便是禀报也可以让旁人听。 “哦。”她就稳稳坐下了。 有美少年在侧温柔叙事，光是看看也身心舒畅。 她突然想起来，去年再说隆禧要成婚，但是突然又没消息了，就随口问了，谁知竟然那姑娘病重，竟有些起不来身，自然无法成婚。 隆禧是有些惆怅，他低声道:“原先见皇兄和贵妃娘娘相处，还想着若是王妃能和贵妃一样就好了，谁知道……” 他神情落寞。 最难以启齿的是，那姑娘根本没有病重，而是和家中表哥情谊相通，以死相逼不肯嫁人，家中自然不肯，那姑娘便以钗划面，自行毁容了。 如此刚烈，谁敢叫她嫁过来，便直接说她病重，打算叫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姜岁晚听他说病重，也有些惋惜，还温声道:“好好治病，到底也是缘分一场，没了她，也还有旁人。” 只不过这选秀刚过，新一轮的姑娘已经筛选一遍了，这等世家女下一茬再长大，还得两三年。 隆禧垂眸，心想这病怕是治不好了。 姜岁晚不欲提他伤心事，便换了其他话题，笑着道:“先前的富察姑娘，本宫记得也是赏给你了，她生的貌美，性子也伶俐……” 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在宫中时，珠珠要抢她的蛋糕吃，她自然不能妥协。 但是出宫后，占着美少年隆禧，倒叫人艳羡了。 隆禧眸中生出些许晦涩，蔫哒哒道:“臣弟一直病着，倒只见过一面。” 姜岁晚挑眉，心想他没这么倒霉，这个也病了吧。 “她病了。”隆禧扯幌子。 康熙却抬眸望他一眼，他不信，送去时，珠珠壮的能打牛，转脸就病了，这其中必然发生什么事了。 “她惹事了？”他皱眉。 毕竟是在宫中觉得太过祸胎才送出去的。 隆禧面色一僵，什么都不肯说，说起来有些丢人，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康熙看向他身边的侍从，在他巨大的威压下，侍从顶不住徐徐道来，这才得知真像。 第212章 心悦 珠珠自恃貌美，又有凌云志，一朝跌落，心中定然不忿。 而隆禧身子不好，就是想着安抚一二，叫她安心在府里待着，也有期待的意思，谁知—— 少女眉眼灼灼，眸中的闪避之意昭然若揭。 他便是想骗自己都不成。 隆禧自幼性子温和，但他也有皇家骄傲，如此眼神，叫他不免想起贵妃看他的温柔，根本不是这样嫌恶，甚至还有浓浓的欣赏，光是眼神就让他觉得，他纵然病重，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隆禧生的最为好看，这样斯文俊秀又干净的气质，多招人。”姜岁晚笑着夸赞，哄他:“不必放在心上，每个人喜欢的不一样，说不得你刚好碰见个喜欢恶人的。” 说完她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 他懂了，他就是那个恶人。 想想贵妃夸赞隆禧的那些话，他眉心都皱在一起，但还得随着她的话夸赞:“对，隆禧性子纯直，倒是富察氏不通情理了。” “朕会降旨……” 不等康熙话说完，隆禧便摇摇头，落寞道:“罢了，左右当初说让她入纯亲王府侍奉，便当三年宫女，叫她家人将她接回去吧。” 康熙勃然大怒:“只有你挑她的份，哪有她挑你，像什么样子。” 富察家到底会不会教女。 姜岁晚看着身量清瘦的少年腰背微弯，不由得心疼，温声道:“大清有四亿人口，女子占一半，还能遇不见那个你喜欢的了？” 隆禧望着她灼灼风华，不由得苦涩一笑。 “并不是谁都像皇兄一样幸运，能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你。” 姜岁晚:…… 年纪小小，眼神不好。 “你看你皇兄一把年纪老骨头才碰见本宫这么喜欢他，说不定你也年岁大些才能遇见。” 她绞尽脑汁的想哄他高兴，却见隆禧噗嗤一声笑了。 “其实也无妨，臣弟对富察姑娘并无情谊，只不过臣弟心悦之人待人和善，跟着学罢了。”隆禧眉眼温柔。 姜岁晚:？ 康熙:？ 吃瓜的两人登时精神起来，姜岁晚满怀期待问:“谁家姑娘，尽管上门提亲便是。” 隆禧垂眸，神色怔然。 “她已嫁为人妇。” 姜岁晚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那确实不行，毕竟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确实不太好拆。 “让她和离。”康熙大手一挥，笑着道:“头一次听说你有心悦的姑娘，说说，是谁？” 他自幼登基，等他情窦初开时，已经没有那些情情爱爱的心思了。 如今看隆禧这样脸颊微红，眸中带着情谊，一片纯稚的样子，不由得好奇极了。 皇家规矩最重，也最没规矩，这都简单，只要让那姑娘和离，再改头换面入纯亲王府，根本不是什么事。 隆禧羽睫轻轻颤动，微笑着道:“罢了，臣弟这身子，又何必拖累人，她如今日子安稳，又何必因为一个病重之人横生枝节。” 这几年来，他听的最多的就是他怕是命不久矣。 都以为他活不过冬日，可他命硬，硬是熬着活到了春日。 只要过了春日，就没那么容易死了。 少年指尖颤颤巍巍的勾画，心想有时候人的际遇就是如此无常。 他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第213章 难言 “现实不是话本，不能在她嫁了后，一句轻飘的爷后悔了，就叫她和离另嫁。”隆禧唇边挂着柔和的微笑:“知道她好好的，臣弟心里就高兴。” 姜岁晚猛然看向他，她没想到这清风霁月的少年爱情观竟然挺正。 “为什么？”康熙却不解。 他的观念一直都是喜欢就拿过来，让他忍着，不可能。 “听隆禧的，他真想要就会去努力了。”姜岁晚见少年眼尾微红，便戳了戳康熙，让他别说了。 她震惊于方才的眼神，她以前看到有形容，说是人的眼神像是破碎的星空一样，她只觉得矫情，眼睛就是眼睛，怎么会像破碎的星空。 然而真的去看，这才明白，艺术脱胎于现实。 隆禧的眼神，像极了破碎的星空。 给她极大的震撼。 她一时无言。 康熙看着隆禧，拍拍他的肩，低声道:“想要抢回来就是，不过是嫁人罢了，只要还活着，总有法子的。” 纯情隆禧一听就懵了。 他抿着唇，弱弱道:“臣弟不急这个。”毕竟他身体不好，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码事。 这也急不来，她的身份不可能和离。 “那你说说是谁？”康熙满脸好奇。 隆禧闭嘴不言。 他现在就当自己是河蚌，嘴巴是不可能张开的。 姜岁晚轻笑:“行了，别问了，他不愿意回答就不回答了。” 康熙就看见隆禧的脸一点点的红起来，从耳根一下蔓延到脸颊，看的出来这个话题让他很是害羞。 他想了想，到底没有勉强。 “罢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隆禧抿着唇应下，略有些羞赧道:“那臣弟先告退了。” 他只是来请安，结果把秘密都倒个差不多了。还是这种秘密，让纯情少年真的很害羞。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康熙神色冰冷，冷笑着道:“富察家大胆，竟然教出这样的姑娘。” 当着隆禧的面，他没说什么。 “人各有志。”姜岁晚随口道，她倒没有康熙的生气，因为在康熙心里，不管男人什么样都得喜欢，他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怎么可能被嫌弃。 但是她知道，有时候女孩子的心真的很纯粹。喜欢就是喜欢，和身份地位财富都没有关系。 女孩子有不喜欢任何一个人的权利。 但是在古代男人的心里，女孩子显然不能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皇帝心里。 但平心而论，人家好好过日子，不贪图富贵的女孩子，不想要病重的隆禧，也不是难以理解。 这些话她没有跟康熙说。 也没办法去解释。 “这姑娘赐病逝。”康熙还是很生气，想要好好的做完宫女出府嫁人，根本不可能。 “这是纯亲王府的事，你若赐病逝，隆禧只怕会难堪。”姜岁晚上前，捏捏他眉心，笑着道:“得皇家厌弃，珠珠往后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在皇权时代，她得罪皇权。 可惜她满心凌云志，是想进宫出一番成就，结果康熙觉得她事太多，直接把她逐出宫，又看着她貌美灵动，就赏赐给隆禧，可珠珠极大的落差下，没收住自己的表情。 康熙应了一声，当着贵妃的面应下，心里却还在记着。 素来身子不好的隆禧，他虽然并不热切，却容不得旁人欺辱半分。 第214章 亲吻 可旁人的事就是旁人的事，便是皇帝也不好插手太多。 他就更加生气。 搂着贵妃纤细的腰肢，气鼓鼓的发脾气:“隆禧多好的人，凭什么她就不喜欢。” 姜岁晚同仇敌忾:“对，貌美少年多馋人啊！臣妾就喜欢他这性子。” 一腔孤勇的少年，纵然心上人嫁人也无怨无悔。 比又狗又老的男人强多了。 最重要这少年还短命，会死在他最好的年岁。 她鼻尖一酸，她也会死在最好的年岁，两人倒是相配的紧，一个死的比一个快。 康熙更生气了，贵妃说喜欢隆禧的性子，还说他貌美少年。 然而很快，他脖颈就有濡湿的感觉传来。 康熙:…… 他现在是先发作还是先哄贵妃。 “怎的了？”他唾弃自己温温柔柔的声音，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姜岁晚面无表情地擦着眼泪，小声道:“想到一百年后臣妾会死就伤心。” 康熙:…… 倒也不必忧伤一百年后的事。 “乖，一百年后朕陪你一道。”他也活不到一百年后呢。 姜岁晚满脸悲伤的看着他，他不懂，他是还有几十年，但她最多九年便要去死一死了。 罢了，黄泉路上还有早夭的少年，倒也不孤单。 “吃点心吗？” “太甜。” “喝蜜水吗？” “太腻。” 康熙哑然，寻常最爱的两样，她现在都弃之如敝履，看来心情是真的不好了。 他就哄着她讲故事:“话说呢，从前呢有个祸胎女主，然后跟下凡渡劫的神仙谈恋爱，小神仙渡劫成功回仙宫了，绝情留下女主，然后女主就魔化了，然后男主发现自己喜欢女主，结果女主入魔不要他了，他又勤勤恳恳的开始渡魔，祈求女主能成神仙回到天界和他道侣。” “跟臣妾定制那本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 她捂住耳朵，表示不想听。 康熙:…… 难哄。 她不是最喜欢看这样的故事，如今竟然不喜欢了，真真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康熙决定还是低头，真看不得她哭。 “求来的东西有什么稀罕，本宫才不要。”姜岁晚不哭了，她用锦帕擦着眼泪，骄矜地抬起下颌。 满脸都是本宫才不屑搭理你。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不哄了，掐着她脖颈去亲她，冷声道:“你再生气朕就亲你，亲到你不生气为止。” 姜岁晚被他亲的五荤八素，心想狡猾的老男人会勾引人了。 待两人唇分，她心里已经不气了，还捏着康熙的下颌，软乎乎道:“再亲亲。” 康熙自己坐的端正，不肯再亲了。 “那要不去内室亲。”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她有些馋了。 康熙:…… 他猛然起身坐在御案前，冷声道:“朕该处理政务了。”他不能白日胡闹。 姜岁晚原就是逗他，没想着真的要做什么，闻言也没说什么，笑吟吟地坐在他身侧，开始给他磨墨。 心里却在思量隆禧的事，她其实也想吃瓜，看看他心上人到底是谁。 竟然捂得这么严实，叫人更加好奇了。 不过她尊重他的想法，不愿意说也就罢了。 第215章 难哄 姜岁晚望着康熙的眉眼，宫中事务繁忙，确实很累人。 他身子精瘦，怎么吃都不长肉，不像她动不动都要胖一点。 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传来禀报，说是黎太医过来请平安脉，但是贵妃娘娘不在承乾宫，就找过来了，问现在要不要请进来。 姜岁晚看一眼康熙，有些犹豫。 “传。”康熙道。 他也想听听贵妃的脉象，心里会安稳些，光看脉案是没用的。 “微臣给万岁爷、贵妃娘娘请安，您二位万福金安。”黎少珩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更是添了金玉之感。 “起。”姜岁晚欢快道，她现在心情好，眉眼间自有一番柔和。 黎少珩行过礼，便上前来把脉，一边问着这两日可有什么不妥之类的话。 “娘娘脉象一切正常，只要好生养着就好了。”他见脉象就放心了。 她身子康健，又有他调理，再加上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心里也不搁事，身体肯定好。 就是这孕期反应有些愁人，动不动就哭，怪让人心疼的。 “贵妃娘娘一切都好，微臣便告退了。”黎少珩躬身行礼，得到首肯后便转身离去。 他就是来请平安脉，请完就走了。 姜岁晚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懒洋洋地磨墨，一边若有所思。 “想什么？”康熙问。 自打黎太医走了，她就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姜岁晚沉吟，看着一旁的康熙，软声道:“你说，生孩子会不会死了啊。” 康熙神色一僵。 会死。 他的两个皇后，都死在这上头。 “你不会死。”康熙神色淡然，温声道:“朕是真龙天子，龙气会庇佑你。” 姜岁晚摸着下巴，懒洋洋道:“可是臣妾不是狐狸精，又不是被天道所不容，要什么龙气。” 还不如说是权势。 康熙:“少看话本。”都不好哄了。 那些文人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让他学不完，也让贵妃越发精明了。 姜岁晚轻哼，她看着康熙凝重的眼神，到底没接着说下去，她好像感受到他的害怕了，她故意的，凭什么她提心吊胆的，但是他什么都不用负担。 在生育成本上，男人的付出就是爽三秒。 “没事没事，死了你再封。”她软声哄他。 “哄的很好，下次别哄了。”康熙面无表情道。 这也太吓人了。 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言，毕竟死亡是摆在眼前的事，姜岁晚觉得她这次可能是没事，历史上贵妃就是生了个公主，但下次有孕就会流产身亡。 可是很奇怪，仁孝皇后产后大出血，薨了。 孝昭皇后流产身亡。 三个皇后的死因都是一样的。 栽在同一个坑里，可其他后妃却没事，会出各种意外，但没有这么相似。 而康熙也在为相似的死亡原因而揪心，他想让贵妃好好的活着，陪着他就成。 不想她出其他意外，但这种事，好像人力又无法掌控。 “没事的，有黎太医整日为你请平安脉，平日里多散步活动，少吃点甜、油的东西，争取不长肉，孩子小一点自然好生。”康熙如今说起这些，也是如数家珍。 他甚至去翻了中医典籍，就为心里有数。 “嗯，有万岁爷庇护，能出什么事。”她反过来抱着他哄:“不怕不怕，没事的哈。” 第216章 选星星 这个话题，到底继续不下去，恐慌却依旧在心头萦绕。 姜岁晚怕，康熙也怕，两人默契地不再提了。 两人正在出神，就听外头传来奶里奶气的小声音:“贵额娘，想你啦~” 接着就是一个哒哒哒的小身影快活地走进来，他一把扑进贵妃怀里，这才笑着跟康熙请安。 幼崽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贵额娘，你为什么要做崽崽的贵额娘呀？”他软乎乎的问。 康熙想，因为是你爹的贵妃，所以是你的贵额娘，和你有什么关系。 “贵额娘有一日掐指一算，咦，需要一个可爱聪慧的宝宝，于是在天上的星星中找呀找，终于找到一个胖嘟嘟软乎乎的崽崽，一看在皇帝家，就赶紧拽着嫁妆入宫了呀。”姜岁晚笑吟吟回。 胤礽眼睛猛然亮了，他认真道:“不做骗人精哦。” “不骗人。”姜岁晚满脸笃定。 胤礽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一脸疑惑:“那为什么孤看不见星星变成幼崽？” 去天文台看过星星的他，无法想象。 姜岁晚终于也尝到了难哄的滋味，她面不改色道:“因为你还小啊，等你长大了，想要孩子了，天上的星星就会在你梦里变成小宝宝，然后你就可以选了。” “那不是你亲生的还能选吗？”胤礽眨巴着眼睛。 看着他纯稚小心的眼神，姜岁晚挑眉，认真的亲他一口，还不等她开口，就见胤礽双眸亮亮的，他自动补足了她话里的漏洞。 “是因为保成崽崽没有额娘，又重新排队，所以贵额娘才能选中胤礽吗？” “对呀，保成崽崽特别耀眼，贵额娘一眼就喜欢上了，心想这么可爱的崽崽和我有缘，我要做他的贵额娘。” 姜岁晚眉眼柔和，哄的胤礽心花怒放。 他挺着肉嘟嘟的胸膛，满脸骄傲的走到汗阿玛跟前，骄矜开口:“听见了吗？贵额娘说她最爱儿臣了。” 康熙:…… 这二傻子还挺会气人的。 “是啊。”康熙没戳破孩子的梦幻泡泡，而是顺着贵妃的话给他圆:“你贵额娘当时哭着求着非得做你贵额娘，才能入宫来呢。” 姜岁晚:？ 莫败坏她名声，她才不会哭着求着，那么丢人。 胤礽却高兴，他乐呵呵的起身，吧唧在贵额娘脸颊上亲一口，小小声的跟她咬耳朵:“你看你夫君就选错了，还得哭求，要是也选胤礽就好了，胤礽肯定不舍得你哭。” 康熙:…… 他起身，拎住胤礽后脖领，直接将他扔出去。 冷笑着想，这孩子如今越发的欠揍了。竟然说这等胡话，真是离谱的厉害。 胤礽趴在窗子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贵额娘。 他有点舍不得回去，还想跟鬼额娘贴贴，他也不知道怎的了，每次挨着贵额娘心里就高兴。 看见胤礽的眼神，姜岁晚没忍住去给他开门，走出去和他一起坐在乾清宫的院中，看着百花盛开。 她摸摸胤礽的小秃头，笑着问:“今日学的什么？” 胤礽就絮絮叨叨地跟她说在上书房发生了什么，说完再抬起小脑袋，软糯糯道:“儿臣好想你。” “贵额娘也想你。”姜岁晚心里暖暖的。 孩子的爱没有任何杂质，热烈又纯粹，炙热的能燃烧这世间一切黑暗，她纵然情感障碍，却还是为他的心意所感动。 她心盲，但眼不盲。谁对她好，她看的一清二楚。 “等晚间一起用膳，你有空就歇歇，免得累坏了。”姜岁晚絮絮的叮嘱，在读书上，胤礽也很拼。 第217章 牙牙 两人聊几句，便各自忙各自的。 好像就这样共处一室，纵然不用言语，也自有一番默契在。 回头时，你在我身旁，就已经是万分快乐的事情了。 胤礽又去做功课，他嘴里应着要歇息，但手中的书一刻都不曾放下，认真的厉害。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是可以互相感染的，姜岁晚见他努力奋斗，便也跟着一起读书，捧着史记开始背。 四书五经，这些摸透了，便真的懂得许多道理，连灵台都清明些许。 姜岁晚很喜欢这种感觉，当你学习学到一定程度，遇见困难反而有一种很是欣喜的感觉，让人如坠梦中。 虽然没有皇帝默许，但胤礽却默认自己也是承乾宫的一员，日日都要过来。 “贵妃娘娘，可要将小阿哥抱过来，您瞧瞧？”侧殿的小宫女期待的看着她。 对于侧殿来说，小阿哥若是能讨得贵妃娘娘的欢喜，她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可如今不容易，毕竟贵妃娘娘自己怀有身孕，身边还有乖巧伶俐的太子，那么一个几个月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就格外艰难了。 少女总是对孩子不敏感的。 再者贵妃娘娘比她们想象中要和善太多，每日会看孩子，也会派宫人去巡视。 因此侧殿的宫人总是很主动，恨不得扎进正殿里，把胤禛直接塞进贵妃娘娘的怀里才好。 胤礽瞥了一眼胤禛，倒也没像以前那样闹起来，他现在想明白了，反正汗阿玛会给他生很多兄弟，给贵额娘带，那他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就好了。 跟不会说话的小崽子争夺，反而失了下乘。 随着课业攻读，四岁的太子懂了很多三岁半太子不懂的道理。 姜岁晚搂着胤禛，看着他肉嘟嘟的跟朵棉花糖一样，现在也会笑会闹了，看见她就笑的很是开心，看不见会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哭，小孩子皮薄，哭起来眉心、鼻头、眼眶都是红彤彤的，看着就跟小可怜一样。 “呀~”胤禛好奇的伸出手摸摸。 “玛禄可曾来过？”她突然间想起来，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王炳忠躬身上前，压低声音汇报:“并没来过，也未曾送过东西来，一直在永和宫待着。” 她位份低，原就没什么出来的场合，再加上惹恼了贵妃、皇帝，旁人也不敢惹祸上身，更是不肯给她方便。 姿容绝艳的少女便慢慢沉寂下来，打算等有机会再卷土重来。 毕竟她年岁尚小，又生的温婉动人，楚楚可怜，和宫中众人截然不同。 姜岁晚皱了皱眉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倒是心智坚定。” 承乾宫还没说不让见，她那头就不来了。 可这事办的不好，又叫人气闷，毕竟孩子无辜，你连看都不看，连血脉亲情都能忍住，可见心狠。 姜岁晚捏捏胤禛的小脸，挑眉:“抱着去给她看一眼。” 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作为历史上笑到最后的人，肯定是心机手段都不缺，但年岁这么小，就能做到滴水不漏，属实难得。 毕竟亲母不闻不问，才能让养母不心生芥蒂，好生养着。 然而贵妃和寻常人并不一样，她对胤禛并无霸占之心。 孩子之于她，锦上添花罢了，有没有都无所谓。 第218章 前夕 胤禛被抱入永和宫，这成了一个信号。 众人都在盯着承乾宫的一举一动，在猜测这是不是胤禛被厌弃的开始。 露白看向玛禄，这个以前跟她一道伺候贵妃的少女，因为生了孩子，眉宇间自有一番温柔。 如今正朝着承乾宫的方向跪着磕头，却一眼都没看她怀里的胤禛阿哥。 “劳贵妃娘娘挂念，只如今孩子养在贵妃娘娘跟前，便是娘娘的了，奴婢实在惶恐，不敢再……”玛禄的姿态摆的很低。 曾经，她自称奴婢，在她的努力下，自称改为嫔妾，她以为会有本宫那一天时，骤然降落，再次成了奴婢。 有她这么个额娘，终究是拖累罢了。 还不如不闻不问，显得孩子可怜些，贵妃和万岁爷能多加照看才好。 她心里自有一番盘算。 露白见她始终双眸微垂，不肯多看一眼胤禛，不由得生气。 她倒是挺喜欢胤禛，毕竟打从满月就养在跟前，她看的比贵妃还多，从来不曾想过，玛禄竟然不喜胤禛，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怒气冲冲的抱着胤禛又回去了。 姜岁晚看见她神情，不由得挑眉，有胤礽在场，露白倒是没说什么。等胤礽走了，她越想越气，还是将玛禄一眼不肯看给说出来了。 “她好狠的心。”不管是为了什么谋划，能忍到这种程度，已经让人毛骨悚然。 偏偏她还满脸温柔，慈悲的像是玉座上的菩萨。 “既然如此，以后倒不必寻她了。”机会只有一次，她亲自送上门她还不珍惜，那她不会再送第二次。 但是这孩子，往后也得有个去处。 毕竟胤礽好吃醋，跟醋坛子里泡大的崽一样，人的精力有限，她养了胤礽再养自己的孩子，再养胤禛，到底有些精力不济。 人心是偏的。 她选了胤礽，就会一直对他好。 还没想出来送谁，宫中便又发生一件大事。 钮祜禄氏将在三日后入宫，入宫便封妃，和佟贵妃当初一样的流程，说起来也是尊贵无限。 姜岁晚看着面前的册子，见上面安排的一应妥当，便有带着露白往永寿宫跑一趟，仔细看修葺结果，毕竟一宫主殿，等钮祜禄氏入宫后，这宫中便不是她一家独大了。 她将宫室都看一遍，看得出来，内务府也很是上心，用的都是好东西。 巡视一遍见新同事的房子没有岔子，她这才转身回承乾宫，想想温僖贵妃在宫中叱咤那么多年，可比佟贵妃长多了。 姜岁晚就忍不住艳羡，她也想活着。 坐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晃着，她闭目养神，听着露白在一侧絮絮的说着话。 “行了，知道了。”她说。 捧着白水喝了一口，她双手轻轻扣在小腹上，除了厉哥笃定的告诉她，她怀有身孕外，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感觉。 甚至恍惚间还有种她真的有孕吗这种感觉。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笑吟吟道:“一到这个时候，就要挖一些蒲公英的根来煮水喝，可以清火呢。” 姜岁晚:…… 对清火真的有很大的执念。 但是能喝不是白水的水，她就愿意。整日里喝白水，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还能喝出白水的回甘之处。 第219章 帐暖 当初能随意出入，姜岁晚不知珍惜，觉得能不能出都无所谓，她本就生于天地间。 而现在穿越到清朝，那真是被锁在宫苑中，宫苑深深，倒是让人觉得自由很是可贵了。 “走吧。”她如今出去，排场大的很，前面有小太监开路，身边有宫女扶着，后头跟着嬷嬷、太监等，林林总总数十人，便是谁也别想近她的身。 徐行提着篮子拿着镰刀，笑眯眯地走在她身侧。 “那片地已经被围起来了，专门种些野菜相应季节的野菜，去挖着也是个野趣。” 他笑着解释。 最重要的是贵妃喜欢，她高兴了，宫里头就得想着法的让她更高兴。 姜岁晚看着地上的小黄花苗，果然喜欢，她接过徐行手里的镰刀，可把众人吓的够呛，等她去挖黄花苗，众人的表情就跟做梦一样。 她玩了两下，觉得很有意思，便放下了。 徐行接过她手中的镰刀，他接着挖，毕竟要煮水要很多才够。 春日风暖，姜岁晚看着面前的一片地，突然有些感动，毕竟在紫禁城里，能辟出这么大一块地，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也只有康熙允许才成了。 她在心里夸了一下，心想等会儿煮的蒲公英根也给他喝一点。 就不用谢她了。 自打上前来御花园被围观后，这一次，众人来的速度更快，围在姜岁晚身旁，笑吟吟的聊着天。 众人也不敢真的离太近，毕竟贵妃满身骄矜，通身气派，和她们之间格外不同。 像是一道墙，将她和众人隔开了。 众人絮絮的说了一会儿话，这就离开了，走之前难免要看一眼正立在人群中的贵妃。 她穿的并不十分奢华，却是人群中最惹眼的存在，不论是谁，一眼望过去，都只能看见贵妃的身影。 贵妃温柔浅笑的样子，实在是美丽极了。 姜岁晚不知大家对她的评价，正垂眸望着一旁的黄花苗，在地上那些漂亮的小草，是春天的感觉了。 “荠荠菜现在有吗？”她问。 徐行呆住:“再过几日？”现在还早呢，不到时候，等蒲公英都长老的时候，荠菜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包饺子吃。”姜岁晚随口道。 徐行听着就高兴，他进承乾宫虽然是为了保护贵妃娘娘，但是表面任务是喂饱她。 做的膳食越好吃越好。 毕竟有万岁爷护着，这承乾宫平静的不得了，谁也不敢跟贵妃别苗头，一般人真没这底气。 看着徐行把蒲公英挖好，姜岁晚的散步时间也过去了，跟着一道回承乾宫。 能出来溜达溜达，她觉得很高兴。 高兴了就有点想康熙，看看这大猪蹄子在作甚。 她溜溜达达的往乾清宫去，到了就听梁九功说康熙正在议政，她走累了懒得再走，便去侧殿睡觉了。 康熙一忙完就听说贵妃来了，他连忙往侧殿去。 到的时候，就见贵妃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床榻上的布条，见他来了，眼前一亮，快活的开口。 “万岁爷，臣妾来暖床了。” 她满脸都在问，你高兴吗？ 康熙深吸了口气，坐在床沿上，捏捏贵妃的小脸，无奈道:“你可知暖床要做什么？” 第220章 跳舞 春日风暖。 能闻到花草的香气，顺着敞开的窗户流进来。 姜岁晚算盘打的啪啪响，她就算不知给帝王暖床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给她暖床要做什么。 “需要万岁爷焚香沐浴，用香汤将自己洗的香喷喷，然后穿上薄纱寝衣，再……” 她话音未落，康熙的面色就黑沉起来，好像在说，你实在是大胆的厉害。 姜岁晚摸摸下颌，心想要不要接着作。 “你如此迫不及待，朕知道了。”康熙一脸朕都知道了，今天晚上就这么办的眼神。 她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没有什么证据。 “本宫突然觉得，没有美男暖床也是极好的。” 姜岁晚一本正经道。 然而康熙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慢条斯理道:“既是贵妃心愿，朕总要满足的。” 他笑眯眯地抬手，正要唤梁九功进来，就被姜岁晚紧张地捂住嘴，一把压在榻上，威胁道:“不准。” 大男人真小气。 她满脸不忿。 康熙望着她灵动的眉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啜吻着她，笑着道:“成，那往后你的要求朕不听了。” “那也不是。”姜岁晚挡住他的嘴不肯让亲:“还是得听。” 康熙看着她笑的无奈，我所以说着听了也不行，不听也不行，事情是真的多。 可他看着她笑就高兴。 “嗯。”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两人正笑闹着，就听门外传来梁九功的禀报，说是御医来请平安脉。 康熙便牵着贵妃的手起身，说叫她也跟着请平安脉，毕竟是御医，多个人检查一下也是好的。 “不会检查出来臣妾没有身孕吧？”她总这么觉得。 再者以前看故事，宫斗里面的假孕是真的经典。 康熙垂眸看向贵妃，就见她双眸雾蒙蒙的:“然后万岁爷发现贵妃假孕，震怒非常，发誓要她好看，然后回宫路上，发现一个貌美的小贵人在宫道上跳舞，为她的舞姿所迷惑，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而贵妃只能在承乾宫默默哭泣……” “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 “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随着贵妃娇软的声音缓缓响起，康熙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他揉了揉眉心，刚想斥责，就对上贵妃泪眼迷蒙的少年双眸，不由得轻叹口气:“你想想你现在回承乾宫的路上，有貌美少年在夜色中跳舞，你第一感觉是什么？” 姜岁晚想想走夜路看见有人沉默跳舞，大概能把她吓的半夜戴红绳吧。 第二天立马去寺庙拜拜，那也太吓人了。 康熙幽幽道:“你又怎知，朕不怕深夜异物？” 那也太恐怖了，他想象力也挺好的，偶尔也会看一些话本，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影响看见夜色中的乱七八糟害怕。 “罢了，还是看御医吧。”姜岁晚蔫哒哒的开口。 这话题属实有些惊悚了，不太可爱的话题，不想再说了。 端的没意思。 康熙唇角翘了翘，故作随意道:“没事，朕往后陪你夜行，你不必害怕。” 姜岁晚满脸凛然:“不，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夜路不走也罢。” 第221章 委屈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又去正殿见御医，各请了平安脉，得知两人都好，这才放心下来。 等御医走后，康熙便牵着贵妃手，轻轻用指尖戳着她手背，一边出神的想事情，好像这样轻轻的碰触都能让他心神宁静。 他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姜岁晚不喜欢，这样被轻轻的划，真的很痒。 她决定划回去，康熙无意识的捉住她的手，捂在自己掌心，兀自出神。 “想什么呐。”她问。 康熙回神，看着她明亮精致的双眸，压低声音道:“在想你。” 姜岁晚:？ “去年春日，朕去承乾宫看你，你故作大度的将玛禄推给朕，却又拈酸吃醋，整日里闹，朕嫌烦，多日不去看你。” 他抬着头，心想这大概是他的絮果。 “一念之差。”他午夜梦回间，无数次的后悔。 “后悔？”姜岁晚挑眉:“本宫若现在恢复以前的性子，您还喜欢？” 康熙闻言沉默了。 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他喜欢她的现在的性子，但是有七情，可有七情的性子，又如何能做到她如今这样坦然。 思来想去，竟然是死结。 姜岁晚望了他一眼，没说话，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她现在符合他心中的想象，让他觉得一时情难自禁，但是等她回到和寻常人一样，焉知他不会变心。 康熙也沉默了。 毕竟贵妃以前的性子，他确实有点烦，要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想冷一冷，压一压她的气焰。 “别想了，就算你喜欢以前的贵妃也回不来了。”姜岁晚叉腰:“所以说，怜取眼前人，说没就没了。” 她可是英年早逝的命格。 活过今天明天就悬那种，贼拉恐怖。 康熙摸摸她小脸，温声道:“嗯，怜取眼前人，朕会对你好的。” 姜岁晚皱着鼻子哼了哼，心想你马上让人入宫快赶上我的位份了，你在说什么屁话。 然而—— 隔日就是钮祜禄氏入宫的日子。 一大早，宫里就隐有丝竹之音，礼部的大臣也在忙活着布置礼节中，宫中却罕见的安静下来。 姜岁晚也有些期待，不知道新来的妃子长的美不美，性子如何。 希望能好好的，让宫中保持宁静。 宫中这样的有点累，她不太会。 旁人都好些，永寿宫隔墙的翊坤宫却将动静都听的清清楚楚，宜嫔是真的有些恍惚，对她来说，隔壁来就压过她，以她以前的心性，肯定是要难过不舒坦的。 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纵然有凌云志，如今也安生沉寂下来了。 可午夜梦回，也曾做过这样的梦，希望有一日礼部尚书能出现在翊坤宫，在清晨阳光的沐浴下，颁布册封旨意。 但是什么都没有，永寿宫倒是有。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委屈，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生的明艳动人，打小性子爽利，和她在一处的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很喜欢她。 隔壁的丝竹之声，听起来分外烦人。 她又忍不住想，那承乾宫的贵妃能不能听见，会不会像她一样不开心。 贵妃怀有身孕，能经得住这种思虑吗？ 越想便越是担忧，又埋怨起皇上来，这般大张旗鼓，可曾想过贵妃会委屈。 第222章 惊喜 门外有官员捧着圣旨来此。 宜嫔的心砰砰跳，这是翊坤宫，不是永寿宫，在小太监的带领下，也万万不会走错。 她一时间心神俱震，竟屏息凝神，不敢呼吸了。 就见礼部尚书礼数妥帖，先是行礼过后，这才笑着道:“听旨。” 宜嫔神魂一晃，心想礼部尚书怎的会把接旨说成听旨，还是她太过紧张而说错了。 就听礼部尚书老迈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 “谕礼部、奉太皇太后慈谕、承乾宫贵妃佟氏、孝敬性成、淑仪素著……”礼部尚书的声音在春光中有些听不大清楚了，宜嫔努力的凝神，听到最后一句:“立贵妃佟氏为皇贵妃……” 这圣旨像一记闷雷。 原来不仅册封了钮祜禄妃，还册封了皇贵妃。 皇贵妃。 和封后有什么区别。 这些日子，竟一点信都没有透。 是万岁爷瞒的紧，还是贵妃娘娘瞒的紧，她已经不想去想了，满脸恍惚的送走礼部尚书，就听他说，万岁爷交代，贵妃娘娘晋封的圣旨要晓谕六宫。 宜嫔神情恍惚，她听见自己故作镇定的夸贵妃，说一切都是众望所归。 礼部尚书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拱拱手就转身走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能笑出来都是意志力强大了。 他宣了一轮旨，说的口干舌燥，这才轮到承乾宫，说来也有意思，万岁爷交代说让先去旁的宫室，最后再去承乾宫。 他刚开始还在猜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比如皇上并不那么喜欢贵妃，只不过是借她的手做点什么。 当走到承乾宫大门，发现贵妃尚未起身时，他这才知道，原来是太过爱重，所以猜准了还未起身。 果然—— 听见说礼部尚书来了，贵妃穿戴素雅，正坐在廊下饮茶，笑着说册封钮祜禄妃的旨意她已经知道了。 “此次另有旨意要宣，请贵妃娘娘接旨。” 姜岁晚满脸茫然，她有什么旨意可以接。 就被露白引着焚香净手，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礼部尚书。 属于皇贵妃的册文，从礼部尚书口中缓缓吐出。 姜岁晚:？ 她耳鸣了不成，虽然艳羡钮祜禄妃一入宫就这么热闹，但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她的一份快乐。 然而周围的宫人却高兴地不得了，露白更是压抑不住的笑出来，赶紧回去拿大红包，愉悦的塞进礼部尚书怀里。 姜岁晚眨眨眼睛，感觉有点不真实。 康熙是真能瞒，两人朝夕相处，谋划册封皇贵妃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信都没有透，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到底也高兴，能在生孩子前册封为皇贵妃，那说不定以后还能升一升。 做梦总是高兴的。 姜岁晚目送礼部尚书出去，她便提着裙子往乾清宫去，她没有压抑自己的愉悦之情，等见到康熙后，便踮着脚尖去亲他，笑的特别快活。 “这个礼物臣妾很喜欢，呜呜呜万岁爷也太好了叭。” 她嘴巴都快瘪成小黄鸭了，实在是感动的厉害，又想哭，压不住想掉眼泪。 第223章 册封 康熙被压着亲，能感受他内心最深切的快活。 “这么高兴。”他被亲的也很快活。 姜岁晚掉着眼泪点头，脸上又挂着大大的笑容。 康熙被她亲的柔情似水，用锦帕沾着她唇角的泪珠，一边温声哄她:“别哭了，再哭不漂亮了。” “噶？”她呆呆。 看着她这样，康熙也不知该怎么哄了，就眯着眼睛道:“朕最喜欢看你掉眼泪的样子，要不你哭大声点。” 就知道这狗男人没安好心。 可是他不吭声就册封她为皇贵妃，她心里高兴，因为她的份例又涨了，一个月有两只羊可以祸祸了。 够随便吃了。 康熙:…… “你高兴，不是因为能长久的陪在朕身边，而是因为份例有两只羊？” 男人面色漆黑，一脸不悦。 姜岁晚昂着头看他，白嫩嫩的小脸上泛着粉，软乎乎道:“嗯。” 那可是两只羊。 康熙深吸了口气，他索性捏住贵妃的下颌，拼命的亲她，这嘴巴里说不出他想听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好爱万岁爷。”她被亲的有些晕，却还是含糊开口。 皇帝爱听什么，她心里记着呢。 康熙这才心满意足，抱着她坐在御案上，温声道:“朕如今年岁渐长，心思难免多变，如今对你满腔赤诚，焉知来日没有政事纠葛，还是提前把你身份抬起来，到时候容易些。” 免得被人掣肘，便无法随心所欲。 钮祜禄妃入宫，代表着钮祜禄家势力的反弹，他是帝王，便注定他掌无上权利的同时，不能随心所欲。 他要顾忌他的天下，也要顾忌他的美人。 两者并存是最好的。 姜岁晚摸摸他清隽的脸颊，温柔道:“臣妾总是相信万岁爷的。” 她眉眼朦胧带泪，却直直的注视着他，如同清风拂过山间松，带来清新的雾气。 “嗯。”康熙搂着她，闻着她身上软软的香味:“高兴吗？” 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疯狂点头:“喜欢。” 她可太喜欢了。 “两……” 不等她说，康熙再次亲吻上来，有些话，真的不必说了。 待两人唇分，姜岁晚用锦帕沾着眼尾的泪珠，鼓着脸颊很不高兴道:“高兴也要掉眼泪，不高兴也要掉眼泪，小哭包太烦了。” 整天哭的眼尾红红，鼻尖红红。 康熙有些心虚的别开脸，其实他还挺喜欢看贵妃哭的。 咳。 他没敢说。 娇弱可欺的小样子，真的让人想再压着她欺负，让她哭出更多眼泪来，把眼睛洗的水汪汪的，然后用那清澈的眼睛无措的看着他。 姜岁晚凝神，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何眼神躲闪？” 康熙一本正经道:“因为贵妃秀色可餐，朕害羞。” 这话她不信，盯着他看了半晌，她决定放弃，反正她比不过康熙心机深沉，索性就不比了。 “想吃炸鸡。”她说。 康熙不知何为炸鸡，就听见贵妃说要传召徐行来，问他会不会，徐行说不会，贵妃就说亲自教他，还说要辣辣的蘸料。 说起吃的来，就把皇上给忘了。 康熙望着她眉眼灼灼，满心满眼都是想吃炸鸡的馋样子。 他却又想起那一念之差，总想着能更早一点认识她，她会不会就不受那么多的苦，能更高兴一点。 好像如今也不错，她纵然不识七情，可他总会护着她的。 人生百年，悠悠弹指，说快也是极快的。 说慢，那也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一天一天的过，一年一年的过，还有很多很多天，还有很多很多年。 康熙看着贵妃快活的样子，眉眼柔和。 第224章 恭贺 姜岁晚看着康熙温柔的眉眼，心里其实有些愧疚。 她早间不知自己会晋位，在心里偷偷把康熙八辈祖坟给掘了一遍，现在知道了，摸摸又掘回去。 还在心里上了一炷香，请求祖宗们谅解，毕竟到地下了，大家还要打交道的。 “咳。”她清了清嗓子，软声道:“炸鸡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吃一点？” 康熙点头，跟着她吃点一样的，也挺有意思。 说完他就要去忙，姜岁晚倾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道:“乖宝真好哈哈哈~” 她可真放肆。 叫谁乖宝！ 康熙气势一变，冷冷的看着贵妃，愤怒道:“放肆！” 然而贵妃身体灵动，在说话间便已经闪身走远了，她笑吟吟道:“乖宝我走了哈。” 惯会撩拨。 康熙在心里暗骂，却悄悄的红了耳根，负手立在窗前，看着贵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摸了摸通红的耳根。 “放肆！”他又骂。 姜岁晚却听不到了，她出去后，到底是跟她说恭喜的声音，都以为这一次贵妃的风头要被钮祜禄妃给压下去了，谁能想到，她竟然先被册封为皇贵妃。 如今宫中谁还知钮祜禄妃，都是皇贵妃的影子了。 姜岁晚高兴于历史改变，能改就是好的，能改她就能活，她看了看天空，也没有雷劈下来，根本不用担心。 一切都挺好的。 等回承乾宫后，就见门口聚集着来恭贺的妃嫔，大家的神色各异，姜岁晚笑着招呼进殿倒茶再聊。 “都坐。” 她客气道。 宜嫔看着她气色极好，小脸白里透红，双眸水润晶亮，一看就是被娇养着的妃嫔。 没有精心呵护，宫中女子总是含着淡淡的轻愁。 她想起来今天早晨她的忧愁，她还担心贵妃伤心，如今看来，伤心的可以是天下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是贵妃。 哦，如今是皇贵妃。 宜嫔心里有些酸涩，她垂眸没说话。 身旁的荣嫔倒是喜气洋洋的:“皇贵妃娘娘独得恩宠，如今更是拥有无上荣光，真好。” 再过些日子，更是要喜上加喜。 她和惠嫔对视一眼，带着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心有灵犀。 宜嫔心里更酸了，惨兮兮的想，这世间竟有如此无理取闹之事，怎么不看看她，她也知道贵妃有孕，还是皇贵妃娘娘亲口跟她说哒！ 亲口！ 她酸了一会儿，在敬嫔酸溜溜恭喜的时候，她高高抬起头颅，满脸高贵道:“万岁爷夸赞皇贵妃娘娘孝敬性成、淑仪素著，臣妾深以为然，夸的真好。” 敬嫔:…… 马屁你少拍点。 到底不敢造次，若贵妃只是对后妃有震慑之意，那皇贵妃位同副后，就不一样了，掌握着后妃的生杀大权，这宫中有皇贵妃便不会有皇后了，除非皇贵妃薨了，或者她晋位为皇后。 再无其他可能。 众人焉能不小心翼翼，这还是一个得宠的皇贵妃。 姜岁晚也高兴，她浅笑着道:“今日承乾宫有喜事，六宫的份例便添一成，都从本宫的私库中出。” 第225章 入宫 看着她莹润的眉眼，众人心中艳羡的厉害，贵妃素来仁善大方，不曾跟妃嫔为难，众人也爱重她，如今她升为皇贵妃，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们做妃嫔的都说不出什么不好，那作为男人的皇帝，估计会更加喜欢。 快乐都是贵妃的。 看着众妃嫔告退，姜岁晚让露白去送，自己懒洋洋地坐着。 一旁的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钮祜禄妃已经入宫了，叫皇贵妃娘娘看着安排。 永寿宫。 今日的永寿宫装扮的格外喜庆，宫人也喜气洋洋，恭谨的迎接他的主子。 钮祜禄妃乘着一顶小轿，晃晃悠悠地入宫了。 她一路上很是忐忑不安，想了很多很多，比如尚未入宫，就听自家额娘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入宫后不要和皇贵妃娘娘别苗头，毕竟赫舍里氏入宫就失败了。 让她好好蛰伏下来，莫惹对方厌弃，一切都缓缓图之，只要她年岁还小，只要她好好的在宫里待着，恭敬侍奉，等皇贵妃娘娘式微的时候，就该她上位了。 一切都不要着急，急也没用。 钮祜禄妃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这才搭着宫女的手，缓缓下轿。 一进来，就被永寿宫的金碧辉煌给震了一下，就听一旁的小宫女笑着道:“皇贵妃娘娘亲自定的章程，说是叫您看看，若是有不喜欢的，尽管去内务府说一声，再选合心意的来。” 钮祜禄妃心里一惊，她以为小宫女会说什么你看宫中这么多人，就你封妃了，可见万岁爷心里还是看重你的。 可没有想到，小宫女笑着说什么皇贵妃娘娘看重她。 “替本宫谢皇贵妃娘娘了。”她朝着承乾宫的方向恭谨行礼。 小宫女笑了笑，垂眸低声道:“您看是先认认人，还是先洗漱用膳？” 钮祜禄妃沉吟，她是想先认人的，却听小宫女说让她先洗漱用膳，收拾妥帖了再认人。 她心中略微有些不虞，将小宫女打上贵妃党的标签，想着什么时候再踢出永寿宫，她对皇贵妃虽然没有恶念，但宫中也不能留旁人的拥趸。 按兵不动，依着小宫女交代的先洗漱用膳，她穿上属于妃位的旗装，这才明白为何小宫女会那样说。 她在宫外的裙子极为华丽，是织金的好料子，可还是和宫里不能比。 宫里的衣裳头饰，自有一番端方贵重在里头。 钮祜禄妃揽镜自照，心中愈发忐忑了，想着额娘交代的，让她走一步就多想一步，这才深深地吸口气:“本宫现在去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她琢磨着用完膳时间差不多了。 “娘娘，您小憩片刻再去。”小宫女觑着她的神色道。 钮祜禄妃皱眉，她不喜欢旁人对她指手画脚，却听小宫女温温柔柔的小声道:“贵妃娘娘这个点一般不见人，您去了也是白等着，等到点了，去了皇贵妃娘娘就传召。” 皇贵妃长皇贵妃短，可惜你主子姓钮祜禄不姓佟。 钮祜禄妃有些生气了。 她想着宫中到处都是皇贵妃的眼线，日子会不好过，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过。 都想问问这小宫女是谁的宫女了。 “皇贵妃娘娘性子仁善，规矩比较严，只有您遵守了便没事，好说话的很。”小宫女笑眯眯的说。 钮祜禄妃骄矜地抬了抬下颌，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你是谁的宫女？” 句句不离皇贵妃娘娘，你怎么不去伺候她。 “奴婢乃承乾宫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梨白，先来帮衬娘娘熟悉宫中，等下午就要回去当值了。”梨白笑的眉眼弯弯。 钮祜禄妃:…… 第226章 会见 钮祜禄妃噎的够呛。 怪不得句句都是夸赞皇贵妃，一颗红心都系在对方身上。 本就是人家的宫女，自然向着。 她这会儿就庆幸，初来宫中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但是不可避免的，她心中对皇贵妃的印象成了心机深沉。 心机若不深沉，怎能哄的万岁爷对她情根深种，从后宫浪荡，到只她一人，这功力不可谓不深。 再加上她刚一入宫，就对上梨白，差点被坑，纵然不到心有怨忧的程度，却觉得她其心可诛。 浑然不管对方是处处提点，时时将就。 她以为能看见皇帝，会看见精奇嬷嬷带着一众宫女侍奉着她沐浴更衣，结果只是皇贵妃跟前的一个大宫女，焉能不生气。 这股气，让她睡不着。 宫中的水深火热，比她想象中更甚。 梨白掐着点来唤醒她，很有章程的伺候着好生洗漱更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才引着往承乾宫去。 “皇贵妃娘娘许是还未醒，不过也差不多了，先去候着，看皇贵妃娘娘晚间是怎么安排的。”梨白笑眯眯道。 给她的任务是做个接引宫女，一切都要交代妥帖，她在尽责的完成任务。 钮祜禄妃心中复杂难言，因为昨日皇贵妃还是贵妃，今日因着她入宫就成了皇贵妃，她心里难免会多想些。 到底是怎么样闹，才能让万岁爷妥协，她到时候跟着学学，万一用上了。 等到承乾宫后，她便侍立在门口，听着梨白上前跟小太监打招呼，说是钮祜禄妃过来请安磕头，问皇贵妃娘娘可醒了。 “还没醒呢，上午有些累，现在睡的正香。”小太监躬身行礼，笑着道:“先去偏殿候着。” 钮祜禄妃有些生气，她今日入宫，是早就定下的，谁知来请安都得坐冷板凳。 她不觉得是皇贵妃还没醒，只觉得是拿乔，给她下马威。 小姑娘气的小脸通红，却人在屋檐下，只能暗自压抑下来。 “娘娘，还请跟奴婢来。”梨白笑着引她往侧殿去，又招呼着上茶上点心，这才侍立在一旁。 她垂眸侍立。 钮祜禄妃却有些坐立难安，想着皇贵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磋磨她，额娘说了，若是磋磨了，只要不伤着脸，不伤着身子，就叫她暗自忍下。 想想这么恐怖，小姑娘有点害怕。 捧着喝了两杯茶水，饮了个水饱，满心忐忑的等待着。 希望是抄书，她抄书挺厉害的。 谁知—— 就听门外传来声响，梨白起身撩着帘子一看，笑着道:“皇贵妃娘娘叫水洗漱了，估摸着盏茶功夫就能传召您了。” 钮祜禄妃松了口气，又提起心，方才喝的水，这会儿发作了。 “想解手。”她小脸羞红。 梨白就引着她往内间去，又候在门口。 等一切收拾妥当，就有小宫女捧着铜盆在一旁立着，显然是伺候她洗手。 钮祜禄妃怀着忐忑万分的心，慢慢地走进了正殿，她想，什么磋磨她都受得住，再者贵妃好面子，想必也不会太过分。 但愿。 她要吓死了。 她这会儿才醒过神来，一如她把皇贵妃当成竞争对手，说不得皇贵妃也将她当成竞争对手，毕竟除了皇贵妃娘娘，就她的身份最高了。 第227章 惊讶 钮祜禄妃抬眸，看向来人。 就见—— 皇贵妃的长相属实有些扎眼了，就见她五官昳丽，但唇角含着的温柔笑意却冲淡了这种娇媚的感觉，随意瞥过来的眼神在触碰到她时，便缓缓的笑开了，眉眼弯弯如月，在春日里熠熠生辉。 宫中不缺好看的长相，可她一眼便知，贵妃必然是其中佼佼者。 实在是好看的厉害。 钮祜禄妃一时看怔了，听见身边小宫女的请安声，这才恍然，也跟着行礼问安。 这是她入宫后请安，等于寻常家庭的敬茶，只有皇贵妃认可，才说明她真正入了宫门，可以走接下来的流程。 姜岁晚温和地叫了起，在钮祜禄妃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 一张素白的小脸，穿戴都是她前些日子给配的，到底有些气质不合，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可她举止端方有礼，看的出来平素也是好生教养着，一举一动都极有章程。 真嫩啊。 她在心里想，这就是传说中尚未及笄便倾国倾城的世家贵女了。 “钮祜禄妃用茶。”姜岁晚满脸温柔。 钮祜禄妃的严阵以待，就迎来了这般温柔亲和的贵妃，那双眸子，便是恶鬼看了，也要柔和下来吧。 她心中更显绝望，额娘，女儿可能完不成你交代的任务了，因为皇贵妃她实在美貌。 “臣妾谢皇贵妃娘娘。”钮祜禄妃捏着帕子，有些害羞。 姜岁晚就温和叮嘱，什么有什么缺的尽管老承乾宫找她，只要在礼制内，都能给她办妥了。 钮祜禄妃忍不住盯着那娇嫩的唇瓣看，她突然明白话本中什么叫玫瑰花瓣一样的唇了。 她看得移不开眼。 但显然皇贵妃并不欲与她多说什么，只随意训诫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见那柔弱的身姿从眼前缓缓消失，钮祜禄妃捏了捏手指，有点不想走了，她侧眸看向一旁的梨白，有些怔然的开口:“皇贵妃娘娘……” 就见梨白笑的温柔:“这个点也有管事来回话，您请回吧。” 钮祜禄妃点点头，这才起身往外走，她抿了抿唇，小脸绯红，被额娘耳提面命，她以为皇贵妃极为吓人，谁知道这么温柔可亲。 她搭着梨白的手，慢吞吞的回永寿宫了。 她走的时候，姜岁晚立在窗后看着。 “年岁这么小就入宫，真不容易。”宫中的规则和宫外不同，你能快速的融入就能好好活下去，要是融不进去，便不好说了。 不过宫中因为康熙的独宠，反倒无人敢出头做些阴司事，一时风平浪静，想必只要钮祜禄妃不作妖，宫中便依旧平静。 “钮祜禄妃没必要做什么，她跟本宫一样，只要活着便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姜岁晚笑着摇头，那些等她和钮祜禄妃掐起来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谁都能掐出来干架，她俩比较难。 露白倒是有些担心:“等梨白回来了问问就好，头一次纵然会端着，却也因为强烈的不适能看出些许品性来，能安生自然是好的。” 可宫中女子，大多是有凌云志的。 第228章 入梦 因着有高位妃嫔入宫，整整一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 因着有承乾宫的宫女在，众妃嫔不敢过来，只默默张望。 而钮祜禄氏也在默默张望，她在想不知道皇贵妃到底是个什么章程，那样仙女似得一个人，哪里需要顾忌她了。 等到下午时，果然有精奇嬷嬷带着香汤过来伺候她沐浴更衣，而梨白笑得毫无破绽，等她收拾齐整，打扮的漂漂亮亮，梨白这才笑着道:“娘娘如今拾掇齐整了，一应事务也已经安排妥当，奴婢便先告退了。” 梨白欠身，柔柔一笑，这就走了。 钮祜禄妃坐在妆奁前，看着镜中那张漂亮的眉眼，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有遇到任何诘难，甚至这些衣裳首饰都是顶好的，派过来伺候梳头的梨白也极好，给她梳妆伺候的很是漂亮。 这手功夫，让她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被藏拙。 打小就有人夸她生的好看，她知道自己好看，五官都精致，但她又想起贵妃那张脸，那才是真的好看。 她叹口气，看向神情木讷的宫女，有点想念方才的梨白了。 多有分寸的小宫女，会提醒她，却不强硬的做决定。 她闭上眼睛，满脸期待地等着，作为妃子头一夜侍寝，但凡万岁爷给钮祜禄家面子，都不会不来的。 她手里捏着避火图，实在是羞涩的厉害。 不知道会不会很疼。 看着一旁的精奇嬷嬷，她不敢问，也不敢想，只红着小脸坐在床榻上，默默等待着。 承乾宫。 姜岁晚正坐在廊下吃西瓜，今日厉哥为了哄她，怕她不高兴，紧赶慢赶送西瓜进宫。 “真甜啊。”她决定自己吃，不给康熙吃了。 不过还是往太皇太后宫里送了些，谁知道又被露白提回来，说老祖宗说了，西瓜寒凉，她不敢多吃。 姜岁晚点点头， 倒也没勉强。 在春日，旁人还在点瓜苗的时候，她就能捧着西瓜吃的痛快，还是比较爽的。 “去把几个阿哥和公主请来。”姜岁晚笑着道。 露白迟疑片刻，却还是去了，其实宫中有隐形的规矩，不给旁人孩子喂吃食，免得出什么问题，到时候摘不清。 但如今娘娘已经是皇贵妃，这个规矩自然不作数了。 便是有事，也放不到她头上来。 很快众人便来了。 姜岁晚鲜少传召，她对孩子并不热衷，毕竟不是她的孩子，让她真的跟圣母一样，时时放在心里也不可能，但是有点好东西，还是愿意分享的。 “皇贵额娘~”甜甜的小奶音响起，胤礽一下冲进她怀里，甜滋滋的看着她。 见几案上有西瓜，毫不犹豫的拿着银签就扎着吃。 胤禔也是，他规规矩矩地行完礼，就笑着问:“黄贵额娘，儿臣也想吃西瓜。” 他这样不客气，反倒让胤礽看了他一眼。 胤礽想想，自己带着宫人将西瓜分给兄弟姐妹，笑吟吟道:“现在时令不对，诸位少用些，免得回去肚子不舒服。” 不像他，他皮厚，就可以多吃些了。 胤祉乖乖地捧着小碟子，这口还没吃到嘴里，就开始想下一口了:“那明日还能来找黄贵额娘吃西瓜吗？” 他闻着这甜滋滋的问道，就已经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第229章 肉多 姜岁晚摸摸他小脑袋，温柔道:“明天没有了哦，等到再热些，才能天天吃西瓜。” 她这样一说，胤祉就瘪着小嘴巴很是委屈。 他真的很喜欢吃了。 胤礽就笑眯眯地哄他:“等到时候有西瓜了，哥哥再给你一份。” 把幼崽哄好，他就一脸邀功的看向皇贵额娘，心想还不快来夸夸我，我多厉害呀。 姜岁晚就又摸摸他的脑袋，笑着夸赞:“胤礽真棒呀。” 他瞬间就高兴起来，带着兄弟姐妹在承乾宫中玩耍，跟小大人一样，照看的极为妥帖。 胤礽知道姜岁晚喜欢公主，对几个公主也甚为可亲。 等快用晚膳时，才让各自的宫人领着走了。 姜岁晚抱着胤礽，不住口的夸他，说他现在长大了，都知道哄崽了，真棒。 “都是皇贵额娘教的好。”他高兴的呲着小米牙。 等众人都走了，承乾宫只剩下两人，他就觉得很高兴，好像他们都是客人，而他是承乾宫的小主人，就他和皇贵额娘的关系最好。 他喜欢这种感觉。 姜岁晚摸摸他小脑袋，温柔道:“今日钮祜禄妃入宫，估摸着明日要去拜会你，你如今是太子，不能有太明确的喜好表现出来，所以喜欢她要笑，不喜欢她也要笑，先慢慢找感觉，不要紧。” 就像和赫舍里氏就闹的有点僵，主要对方太多侵入太子的生活，她是想拿捏太子的，所以胤礽对她的敌对情绪，康熙一声不吭。 一个没别人腰高的小姑娘，纵然家世好，入宫就想拿捏太子，无疑是在康熙的底线上蹦跶。 而且这个小姑娘存的还是想一起长大的情分，那就更加罪不可赦了。 康熙刚开始对她是保留态度，想着看她到底做什么，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直接无视。 姜岁晚将宫中的想一遍，就漫无目的的开始想晚膳用什么。 “你想吃什么？”她问小崽崽。 保成托着小下巴，想的皱起小脸蛋:“能吃拌面吗？好久没吃了。” 这是徐行做的，明明奇奇怪怪，但吃起来特别香。 那肉酱吃起来真的很香。 姜岁晚点头，她想想也有些馋:“本宫那份多放点辣酱，再做碗酸梅汤来。” 吃点拌面当然要喝点饮料了。 露白捧着手里的小册子，小心翼翼道:“您这个月的糖已经吃完了。” 姜岁晚猛然瞪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毕竟她一直都在忍着没敢吃，然后拿过小册子看，就见今日借一回，明日借一回，还欠下个月一回。 “烦人。”她小脸绷着不高兴:“爱新觉罗家家大业大，连口糖都不给吃。” 她气鼓鼓的合上小册子，摆摆手:“罢了，不喝了。” 姜岁晚摸摸肚子，咬牙切齿道:“等你出生了，定要打你一顿饿你三天，还没出生都会折腾你娘，要挨揍的。” 听她说的真，胤礽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还试图说情，什么小孩什么都不懂，他还在肚子里，不能迁怒。 还说要把他的份例都拿来给她，让她别生气。 哄的姜岁晚多少气都没有了。 “那贵额娘还想揍他怎么办？”她一本正经的问。 这个问题，难不倒保成崽崽，就见他挺着小胸脯，奶唧唧道:“打孤的屁股！孤的屁股圆！肉多！” 第230章 手感 姜岁晚扶额，有些不忍直视。 胤礽还拿着她的手，放在他圆滚滚的屁股蛋上，试图让她感受他的屁股真的很圆，有很多肉。 “那本宫现在先打着试试手感？”她迟疑着问。 “那能稍微轻点吗？算了狠狠打，别打小宝贝就行。”胤礽想想就忍不住眼泪汪汪。 崽崽出生后一定要喜欢哥哥呀。 要不然哥哥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等康熙来，就见胤礽趴在皇贵妃腿上，正惨兮兮的闭着眼睛，而皇贵妃的大巴掌在他屁股上晃了晃去，好像是在试探到底是哪个角度更好打一点。 “咳。”他清了清嗓子。 胤礽赶紧道:“是儿臣让皇贵额娘打的！” 谁知就听高大的男人挑眉道:“朕知道，就是想着帮皇贵妃点小忙，比如打打不听话的崽子们。” 胤礽:qaq 别呀，真要是汗阿玛打，那就疼死了。 康熙扬起大巴掌就要动手，却被姜岁晚给拦了:“我俩闹着玩呢。” 他那巴掌没轻没重的疼死了。 之前把胤礽打哭了，她还想着小孩爱撒娇，然而有一次康熙跟她闹着玩，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她当时就哭了。 那天晚上直接把康熙给踢下床，让他睡在脚榻上。 她这才知道，男人的力气是真的很大。 特别大。 所以康熙一抬手，她就赶紧拦了。 姜岁晚随便拍了两下，示意他赶紧起来，这才要上前请安，笑着道:“怎的想着过来了？” “不来这能去哪？”康熙随口一说。 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皇贵妃:“吃醋了？” “嗯。”姜岁晚大大方方点头。 毕竟她不占什么优势，她初入宫是妃，对方也是妃，她家世好对方家世也好，她是表妹对方也是表妹。 还比她年龄小，活得久。 卷不过，根本卷不过。 康熙噗嗤一声笑出来，捏着她腮肉笑:“就知道你吃醋，才特意在今日晋封你皇贵妃，不过有些潦草了。” 毕竟他原想着等生完孩子再说，毕竟这无缘无故的册封，有些不在常理。 后来想想，他是皇帝，册封一个很好的皇贵妃，需要什么常理，左右也是名正言顺的。 这才直接下旨了。 “您也不透个气。”姜岁晚也捏住康熙的腮肉。 “那岂不是没有惊喜了？”康熙反问。 他就是想让她高兴，这圣旨是三天前才拿定主意写的，赫舍里氏入宫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但钮祜禄氏入宫确实会对贵妃地位造成威胁。 但是直接册封为皇贵妃就好了，主位一定，下面就没什么争头了。 钮祜禄家就算要争，也只有贵妃位了，安稳了自然能升上去，不安分了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给。 康熙想到这里，忍不住垂眸，成年人的世界，到处都是权衡利弊和审时度势。 “确实挺惊喜的，但是早告诉一日就能早高兴一点，以后有惊喜不许藏了，提前告诉我，我能多高兴几日呢。”姜岁晚双眸盈盈地踮起脚尖，在康熙脸颊上亲了一口。 “爱你爱你啾咪~”她甜甜地亲。 第231章 请君 “又撒娇。”康熙捏着她下颌，不让她亲。 姜岁晚便坐在他怀里不动了，懒洋洋地把玩着他的发坠。 “朕先忙，你自己玩。”康熙道。 他说去忙，她便自己看话本，这一次还是仙侠，但看得她很是生气，女主是小兰花仙却描述的很是娇软，娇软到轻轻一碰就留下红痕，掐一把就留下可怖的青紫，轻轻一摸便腰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什么莲花瓣一样的玉足。 谁家好人的脚跟莲花瓣那么点。 要么幼要么裹脚，都是她比较恶心的选项。 她刚来时，看的话本里面，江南瘦马就是这么描述的。 后来她不爱看，不叫人送，她这里就没有类似的女主了。 想到这里，她便皱着眉头想，难不成现在裹脚的风气又兴起来了，康熙倒是颁布过裹脚的禁令，但根本没用，世家大族确实不裹脚，但是民间根本止不住。 姜岁晚就在想，到底什么样的政策能够禁止这种畸形的审美。 她先是去了解相关政令，发现关于缠足的禁令颁布的相当明晰，从官到民的处罚都不一样，可这样为何还是禁不住。 又认真调查一番，发现有时候事情的发展确实是全方位的问题，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宁愿裹脚，说明裹脚带来的危害在他们心里，比他们要避的那个好。 她叹了口气，想着再了解了解再说。 “这话本扔了，叫他写个性转般的过来，本宫要看皮肤白嫩到一碰就青紫的少年。” 听见皇贵妃娘娘你的吩咐，露白怔了一秒，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堂堂男子汉怎么能一碰就软软的还会有青紫痕迹，那也太奇怪了。 “仙女一碰就红不更奇怪吗？”姜岁晚问。 然而—— 因为这个指令，姜岁晚接下来的话本，就完全没办法看了。 全都是体型纤细，直角肩、纤细的腰肢这种白嫩少年，那些一碰就软一碰就红，当然也在。 姜岁晚扶额，她捏着眉心:“换一家买话本，这家不要了。” 她恨不能自己下笔写。 “您吃些点心甜甜嘴，就不要想这些了。”露白觑着她的神色，慢慢地哄:“话本原就是如此，有的合心意，有的不合心意。” 去留随意罢了。 姜岁晚点头。 正用着，就听门外传来徐行的通报声，说是钮祜禄妃求见。 “传。” 她随口道。 钮祜禄妃随着她话音落下，便撩着门帘进来，她略带羞涩的问:“会不会太打扰了。” “客气什么，宫中岁月漫漫，还是得姐妹们一道说说话，日子才好过些。”姜岁晚温声道。 她说完便坐在主座上，看着一旁的钮祜禄妃笑:“宫中床榻睡着可还习惯？吃的可香？” 毕竟从宫外到宫内，基本是两个世界。 钮祜禄妃看着贵妃温润的双眸，心中一动，惨兮兮开口:“臣妾少小离家，独居这深宫之中，心中惶惶不可解，不知姐姐可否让臣妾孟浪一回……” 她羞涩一笑:“臣妾想夜宿承乾宫，和娘娘好生的谈谈心，看看月亮看看星星都是极好的。” 第232章 夜宿 春日风暖，吹的人昏昏欲睡。 姜岁晚正懒洋洋地发呆，闻言精神一震:“夜宿？” 她从小到大，还真没和女孩子一起睡觉过，毕竟以前她是鬼娃子小可怜，谁也不肯离她近些。 穿越后又在宫里，后妃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根本不肯和她亲热。 以前她也很是艳羡可以小姐妹可以一起睡，现在终于能尝尝这滋味了 。 “可。”她一口应下，又转身看向一旁的露白，笑着道:“叫徐行往乾清宫走一趟，就说今日要留宿钮祜禄妃，叫万岁爷自己先睡，不必来了。” 听她叮嘱，钮祜禄妃怔了片刻，她捏着锦帕，小声问:“万岁爷日日都来？那臣妾还是不叨扰了。” 她知道宫中皇贵妃盛宠，却不知皇贵妃不用管他来不来，便直接派人去乾清宫说不必来了。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姜岁晚轻笑:“你不用多想，说不定万岁爷今日原就不来。” 但可能性比较小，康熙也就闹别扭，要对她实施冷一冷才不来，但是他不来她也挺快活的。 定了章程后，钮祜禄妃就高高兴兴的回去收拾东西，她就要和美貌皇贵妃贴贴。 想想就快活的紧。 乾清宫。 康熙人在宫中坐，祸从天上来。 听着徐行说什么叫他不必过去了，他就心里烦，皱着眉头道:“钮祜禄妃自己的永寿宫那么大，睡不下她了？” 还要跑承乾宫跟她抢贵妃。 “你回去说，下不为例。”免得谁都想来抢他的皇贵妃。 岂有此理。 徐行松了口气，回去赶紧说万岁爷说了，下不为例。 姜岁晚点头，她也就是好奇一下，跟小姑娘一起睡觉是什么感觉，那种姐妹间抵足而眠，夜话的感觉。 她也有些期待晚上。 快到晚膳时，钮祜禄妃就提着小礼物过来了，她小脸红扑扑的:“这是臣妾亲手挑的漂亮石头，您瞧着怎么样。” 她所说的石头是大块的水晶，漂亮的放射状，亮晶晶的。 不是很珍贵，却很精致。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姜岁晚笑着道，她牵着钮祜禄妃的手走到膳桌前坐下，这才笑着道:“本宫口味重，那边是口味轻的，你自便就成。” 钮祜禄妃坐下，她笑眯眯道:“臣妾一看皇贵妃娘娘就觉得心中亲切非常，心中多想亲近，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 她温温柔柔的挨着皇贵妃坐下， 双眸水润润的，满脸都是快乐，软软的看着皇贵妃。 姜岁晚再次体会到男人的快乐，她以前以为她会很讨厌绿茶妹子，特别爱装柔弱爱撒娇的，现在想想，还是当初年少，现在她只觉得妹子体贴温柔又漂亮，什么绿茶，这分明是她的好妹妹。 “这嘴巴这么甜。”她不住夸赞。 钮祜禄妃羞涩一笑，乖乖地用膳，一边笑着道:“皇贵妃娘娘也多用些。” 她心满意足，这是什么神仙皇贵妃，光是看着就叫人心情愉悦极了。 姜岁晚也高兴，恨不得把康熙的后宫变成自己的后宫，这些姑娘实在都太可了，怎么都那么好呀救命。 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多少有些便宜康熙了真是。 第233章 夜谈 两人用膳总体来说非常愉快，钮祜禄妃有心想哄着皇贵妃，更是觑着她的神色，努力找她爱听的那些话说。 “晚间吃蜜了不成。”姜岁晚笑着夸，牵着她的手在承乾宫中散步，笑着道:“你如今年岁小，难免爱娇些，这些天真真好。” 也句刚入宫才敢说这样的话，但凡多待些时日，必然就变了，和宫中所有人一样，变得敏感多疑。 再难这样羞红着小脸，甜滋滋的说什么一见如故，想跟她秉烛夜谈了。 姜岁晚在纵着她，说到底是个小姑娘，疼些宠些就罢了，等长大后，便再难有这样的真情流露了。 一如当初 厉哥纵着她。 钮祜禄妃用细白的手指缠着皇贵妃的尾指，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满脸都是崇拜和爱重。 她真的好喜欢皇贵妃。 恨自己不是男人。 “你先去洗漱，浴桶给你换了新的，香汤有很多味道，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衣裳你自备就好了。”姜岁晚叮嘱过，才坐在窗前开始看书。 钮祜禄妃眼神眨了眨，笑着去沐浴更衣。 穿着寝衣出来时，她有些害羞，捏着锦帕紧张地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等待皇贵妃过来。 姜岁晚在康熙那屋沐浴，泡了一会儿，才披着寝衣出来。 她一走出来，就见钮祜禄妃扭着小手，小脸红扑扑的，不由得笑道:“还害羞呢？” 弄的她都有些害羞了。 挨着钮祜禄妃坐下，姜岁晚温声道:“可还习惯？” 见她小幅度点头，心中怜惜更甚，不得不说，她真的很软很可。 谁知—— 姜岁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她孕期到底嗜睡，根本扛不住。 而钮祜禄妃攒了满肚子的话想跟她说，却在没酝酿好该怎么说的时候，就听见身边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钮祜禄妃:？ 不是，你身边睡个陌生人，你就这样睡着了。她还不敢动，生怕把皇贵妃给吵醒了不太好。 说好的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结果挨着枕头你就睡着了。 她胡思乱想一会儿，也忍不住跟着睡着了。 第234章 美艳 钮祜禄妃:…… 姜岁晚:…… 这跟直接说你快滚有什么区别。 钮祜禄妃用锦帕沾了沾眼角，依依不舍道:“臣妾去了。” 姜岁晚挥挥手。 隔盏茶功夫，康熙就大踏步的走过来，先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突然被人占了位置，硬是不让他来，他就心里想着念着非得过来。 明明平日十天半个月不来也是有的，但是不让他来了，他就想的不行。 听他这么说后，姜岁晚有点窒息，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贱得慌，好东西也得旁人抢着才香，若完全属于他，就觉得很没意思了。 就连女人抢，他都开心。 姜岁晚挑着眉毛看他，轻笑着道:“许是万岁爷心中爱我，所以害怕失去。” 别问，问就是爱的深。 康熙闻言微怔，他倒是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仔细一想，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咳。”他清了清嗓子，不肯叫她再说了。 姜岁晚抿唇轻笑:“那您用早膳吗？一起吃点？”她问。 在他犹豫着没点头时，门外传来甜甜的叫喊声:“皇贵额娘~孤来辣！陪你用膳。” 康熙抿唇，皇贵妃是他的皇贵妃，还没陪他陪够，怎的这么多人来抢，你们都没有自己的皇贵妃吗，偏要来抢他的。 姜岁晚侧身望过去，笑盈盈道:“快进来，该用膳了。” 一个肉嘟嘟的小身影跟炮弹一样冲进来，瞧见康熙在，就赶紧打千请安，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听着可爱死了。 “今天依旧是美貌爆炸的皇贵额娘呢。” 他笑眯眯的夸。 姜岁晚闻言不由得笑了，这崽崽这样真的是太喜欢了。 “是哒，今天也是美貌爆炸的皇贵额娘呢。”她又重复一遍，还戳了戳康熙，让他跟着夸一遍。 “是呢，今天也是美貌爆炸的皇贵妃呢。”康熙被戳的不高兴，满脸都是阴阳怪气。 但是看着皇贵妃那愉悦到亮晶晶的眼神，他不禁缓和了神色，温柔道:“朕那皇贵妃，属实美貌爆炸。” 她就喜欢听夸夸，越浮夸越夸张越喜欢。 厉哥说了，她经得起世界上任何的赞美，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姜岁晚。 哎嘿。 昨日被钮祜禄妃哄的高兴，今天用早膳，康熙和胤礽又接着哄，姜岁晚是高兴的厉害。 等两人去忙自己的事，就该黎少珩过来请平安脉，他按着惯例请过脉后，便叮嘱几句，就笑着问:“今日看你格外高兴。” 姜岁晚就双眸亮晶晶的跟他说，她已经体验过和小姐妹一起睡觉的感觉了，感觉特别好。 “你喜欢就好。”黎少珩眉眼温柔。 “快夸我漂亮。”她说。 “皇贵妃娘娘一笑倾城千娇百媚媚骨冰机……”他说着就有些卡，以前都是随口夸，现在好像她真的就长这么好看了。 “不错。”她心满意足。 看着黎少珩离去的背影，她琢磨着，选谁来当她小嫂子，后来想想，到底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还是得厉哥自己喜欢才成，但是以大清的礼教，他能接触到小姑娘也挺难的。 看来也是情路坎坷。 前世喜欢厉哥的姑娘很多，他甚至有出圈照，简单的白t和浅色牛仔裤，衬得少年干净清澈，盛世美颜。 第235章 偷家 她想着，就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搭着徐行的胳膊，慢悠悠地往御花园去，多散步总是好的。 等时间再晚些，夏日到来，那热的跟死狗一样，白日就很难再出来了。 “多带些人。”姜岁晚叮嘱道。 毕竟安全第一。 皇贵妃的排场和贵妃相比，又升了一个档次，但现在她有孕，倒是不适合再往身边添人，所以这仪仗就还是贵妃的人。 只不过形制换了而已。 姜岁晚看着明黄的仪仗，不由得挑眉，金黄和明黄，一字之差，之间的区别大了。 一行人在宫道上走着，两侧的宫人瞧见皇贵妃仪仗，远远的便跪在路边请安，等走过去，这才慢慢起身。 见天色不早了，她这才慢悠悠的回宫去了。 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悠悠的翻着书，她决定跟着科举走，把四书五经都给啃一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到就做，她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去找胤礽上课了。 胤礽看着她眼睛就亮了，看见她坐在自己身后，就懵了。 “皇贵额娘，您怎么也来读书啊？” “你汗阿玛嫌本宫文盲，就来读书了。” 姜岁晚笑着回答一句，又专心的听师傅读书，一旁的侍讲眼珠子都瞪圆了，惊诧非常。 等下课时，康熙就过来看，挑眉问:“怎么样？能听懂吗？” “不能，万岁爷再讲讲？”她双眸莹润。 康熙登时支棱起来，他细细的给皇贵妃讲了一遍，这才挑眉问:“会了吗？” “哇，万岁爷讲课细致又认真，臣妾一听就懂了呢。”姜岁晚笑吟吟道。 她原先就会，师傅讲一遍自然就懂了，康熙再讲一遍就纯粹是逗弄他了。 康熙这才松了口气:“若是不会，尽管去寻朕，别自己生闷气。” 她这还怀着身孕，跟平日里不一样。 台上的侍讲恨不得将皇帝揪回来，让他把皇贵妃给带走，救命啊，台下有人一直盯着他，他都快不会说话了。 姜岁晚却不知侍讲的恐慌，她认真的翻着书，满心满眼都是本宫要考科举。 坐在她身边，胤礽就很想跟她说话，然而皇贵额娘看着特别认真。他就不好意思打扰她，只得也跟着卷。 而胤禔上完步库课，回来上课，就见皇贵额娘也在，登时有些懵，他跟胤礽一样，总想问问，但对方很遵守课堂纪律，根本不搭理他。 憋的他难受。 等下课了，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见胤礽凑上来，又奶又甜的问:“皇贵额娘怎么来上课了呀？” 姜岁晚温柔道:“因为想和崽崽一起成长呀。” 这话一出，胤礽笑的呲着小米牙，高兴的不得了。 胤禔的心里却酸涩起来，他想吃醋，却没有吃醋的身份，不过是旁人宫里的皇阿哥罢了。 “皇贵额娘，那儿臣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问您吗？”胤禔双眸明亮，笑着问。 姜岁晚点头:“你的进度会比本宫快，到时候只会本宫有不会的来问你，你不要嫌皇贵额娘烦。” “不会，儿臣很喜欢皇贵额娘，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知无不答。”胤禔想，他一定要好好读书，然后学会好多好多东西，让皇贵额娘来问他的时候，不至于失落。 这么一想，简直动力满满。 胤礽瞪圆了眼睛，他觉得自己被偷家了。 第236章 长高 这话应该他来说才对。 胤礽很有危机感，若皇贵额娘一直在此处，那和胤禔的接触必然会变多，如此一来，他的皇贵额娘岂不是要跟胤禔更加亲密起来。 他捏了捏手指，不行，他最爱皇贵额娘了。 胤礽趴在香软 的怀里，奶唧唧的撒娇:“那皇贵额娘能问问保成崽崽吗？保成崽崽会认真读书的。” 姜岁晚抿唇轻笑:“自然是可以的。” 她根本不介意是问你还是问他，对她来说，问孩子就是一句客套话，她更多会拿着自己的小问题去问康熙，这样还能培养点感情出来。 等讲经义的课结束，姜岁晚就走了。 其余的很多课，她根本不用上，也没那么多时间。 但是有师傅讲课，和自己捧着枯燥的书读，是两码事，有人带路到底好懂一些。 等回承乾宫后，就见露白满脸心疼，又是给她准备茶水，又是给她准备点心，可惜如今喝水只能是白水，这点心也从七分糖改成了三分，有点子甜味便罢了。 姜岁晚有些不情愿，但是知道这才是健康的，忍一时风平浪静。 吃糖少，能在孕期避免很多事情。 比如孕期高血糖、高血压等，再有就是胎儿也不会长的太大了。 她在心里把好处捋一捋，但是下口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开心。 “啧。”姜岁晚愤怒:“把这点心拿去给万岁爷尝尝。” 徐行:…… 这怕是不合适。 然而皇贵妃娘娘说合适，那他就算是挨板子也要拿过去。 他端起盘子正要走，就听皇贵妃惊奇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长高了？” 姜岁晚用团扇戳了戳他，挑眉道:“好像是高了，也壮了。” 徐行便羞涩一笑:“在承乾宫中吃的好，用的好，又勤加锻炼，故而蹿高了一大截。” “那你再多吃点，男孩子就是要高高壮壮才好看。” 姜岁晚随口道，徐行原先有点男生女相，小脸粉粉白白的，唇红齿白的小样子，好看极了。 现在高了些，第二性征到底出来了些，线条轮廓出来点，但还是不够明显，毕竟年岁尚小。 徐行被夸了，连连高兴好几天。 他原本有点害羞自己竟然一口气能吃一大盆饭，但是皇贵妃夸他长的又高又壮，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大盆。 姜岁晚又开始处理宫务，现在六宫事无巨细，都要来问问她。 毕竟这宫中平静，她一人总揽后宫事，马上夏日，这绿豆汤的例得提前备下，又是少不了的东西，她就直接循着旧例，把自己的份例削到贵妃位就成。 当然，两只羊谁也不能动。 她的肉， 一口都不让。 等处理妥帖，看着天色，就搭着徐行的手，往慈宁宫请安去，其实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她别奔波了，但是她身子没什么感觉，也不可能说是一动不动的就这样躺着，所以她会多带点人再出门。 等到慈宁宫后，果然见苏麻喇姑就守在门口，见了她就笑着道:“老祖宗交代，说是叫人不必劳烦着多跑一趟，不至于的事。” 老祖宗不会计较，甚至她妥帖了，就更好一点。 “那本宫想念老祖宗呢。”姜岁晚的嘴巴特别甜。 第237章 谋划 等进内殿，就见太皇太后正坐在廊下的躺椅上，一旁的小宫女正拎着鸟笼子，凑近了让她喂着玩。 “啾~”她哄。 姜岁晚看着就笑:“这画眉鸟生的好看。” 太皇太后摆摆手，示意小宫女将鸟笼收起来，这才回眸看向皇贵妃，见她要行礼，就赶紧叫她起来，还笑着道:“先前皇帝来跟哀家商量，说是要晋封你为皇贵妃，哀家一口应下，但是他不让告诉你，说是要给你个惊喜，可有惊喜的感觉？” “您觉得呢？”姜岁晚惆怅一叹:“惊也有，喜也有，感怀于万岁爷和老祖宗的一片慈爱之心，实在是感动的无以复加，恨不得就在老祖宗跟前侍奉了。” 她话说的漂亮，又亲近的依偎在她身旁，慢慢地给太皇太后捏着肩膀，毕竟对姜岁晚来说，能得太皇太后护航，才是她在深宫中逍遥的原因。 若她不愿意，但凡透露出这么点意思，后宫中就不会这么安宁，康熙也不能高高兴兴的搂着她入睡。 这可比寻常人家的婆婆厉害多了。 最起码太皇太后轻易不开口，她老人家要是开口，就算康熙血虐，也得听上两句。 “嘴巴这么甜，是抹了蜜？”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稳坐着，不要忙活。 “是跟钮祜禄妃学的，她那小嘴是真的甜，哄的人找不着北。”姜岁晚笑吟吟道。 听她提起，太皇太后这才好奇起来，就笑着问，说是钮祜禄妃生的如何，听见说是很漂亮后，不由得皱眉:“那你心里得有数。” 要知道，当初皇贵妃入宫时，万岁爷也是不屑一顾的。 可当美人找到路子后，你杀伤力是真的巨大。 姜岁晚抿唇轻笑，温声道:“您说的，臣妾都知道，心里也有数，可臣妾心里，总是盼着大家都能好一点的，有时候也有人劝着叫臣妾不要太慈悲了，免得伤了自己，可这宫里头，臣妾若是不慈悲，底下人的日子怎么过？” 她就这么个性子，见了人，总是要以善为先，毕竟她情感障碍，若是由着自己，怕是反社会性格也不知道，厉哥辛苦教养她这么多年，就跟那恶狗拴上绳子一样。 “先礼后兵，你的作为是对的，先对旁人好，若她负你，便是她的不是，漫说万岁爷不给你做主，到时候哀家都得给你做主。”太皇太后到底心疼她，宫里头进新人，她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懂那种彷徨无依火急火燎偏偏一句话都不能说，还得宽宏大度的滋味。 看着皇贵妃，她心里就喜欢。 原先只是想着，这小辈挺有意思，伺候起人来，妥帖的厉害，又不整日里邀功。 如今处的久，才知她身上的魅力，更是有些放不开了。 总担心她吃亏，总担心她在宫里日子不好过。 也担心帝王会负她。 帝王的心，总是游移不定的，今日爱这个，明日就爱那个，别管他先前爱谁爱的死去活来，福临也就薨的早，但凡他多活几十年，怕是也不将孝献皇后放在心上。 历史上太多了，数不胜数，她都懒得数。 她握住皇贵妃的手，满脸恳切:“你心里放透亮点，要的是什么，一定得抓紧了，仔细被人钻了空子。”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就是这样。 若你二人不相识，倒还好些。 若你二人相识相知，关系好了，她言辞恳切的问你要点东西，跟你说那东西属实微不足道，或者她借了就还，你借还是不借。 比如—— 若钮祜禄妃哄的皇贵妃高兴，两人关系好了，钮祜禄妃便说自己深宫寂寞，想要个孩子，就要个孩子，不跟她争抢皇帝，到时候怎么选择都是失去。 要么失去钮祜禄妃，要么失去皇帝。 人的心，怎么可能要点什么东西就戛然而止。 欲望永无止尽。 第238章 泪涌 姜岁晚在想太皇太后说的话，其实她说的很多问题，她也是知道的。 “臣妾没想到，您竟然支持臣妾拢住万岁爷的心，还当您会劝臣妾大度些，多劝万岁爷雨露均沾。”她满脸唏嘘，笑盈盈地看着高堂。 太皇太后招招手，她看向一旁的皇贵妃，满脸怜惜。 她还是娇嫩的像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入宫后虽然偶有波折，却还没来得及难过，就被一代帝王护在怀里。 如今在天端，在心尖，又哪里想到从云端跌落的痛苦和无助。 太皇太后固然怜惜皇贵妃，更多的是看惯男人的劣根性。 她活这么久，尚未见过有情之人。 要是有，自然也是有的，可从一而终，她没见过，除了圈在深宅深宫的妇人，可若是这些妇人有选择，谁又说的准。 太皇太后欲言又止，看着皇贵妃澄澈干净的双眸，温声道:“哀家年岁大了，临走前，定要送你一份礼物的。” 她无法保证康熙永远爱皇贵妃，却能让皇贵妃地位不受侵扰，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康熙也不必赶尽杀绝，想必未来也是稳了的。 “什么临走前，老祖宗是要长命百岁的。”姜岁晚挨着太皇太后坐下，她温柔道:“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持心情好，怕不是能把臣妾给送走。” 她这么一说，太皇太后就拍拍她的头，笑着道:“傻孩子。” 从慈宁宫出来，姜岁晚回头看向宫室，皱着眉头想，难不成太皇太后遇见什么事了。 她到底没声张，暗暗调查一番，发现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下来。 等回到承乾宫以后，就见徐行正蹲着在洗菜，她挑眉问:“什么？” 徐行闻言笑了:“是荠菜，您上次不是想吃荠菜饺子，这次瞧见能吃了，便赶紧挖来吃。” 他都把御花园给祸祸秃了，但是没法子，谁叫皇贵妃爱吃。 姜岁晚看着带着清水的荠菜，勉强笑了笑，想想厉哥当初也是蹲着给她做荠菜饺子吃，这是自备鸡蛋面粉就能获取的美味，且只有春日才有，两人才格外的珍惜。 “晚晚。”身后传来低沉的男音。 康熙大踏步走上前来，看着皇贵妃怔怔的看着徐行，他上前牵住她的手，挑眉问:“怎的了？” 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她的手，姜岁晚抬眸，望见康熙的一瞬间，就开始掉眼泪。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妩媚的桃花眼凝聚出水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别哭。”康熙有些慌，他从怀里掏出锦帕，轻柔地给她擦拭着眼泪，温声问:“怎的了？” 这哭什么。 姜岁晚垂眸，一行清泪就缓缓落下，她想说话，喉头却堵的厉害。 她想不管不顾的说，想让厉哥入宫陪着她，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连说句话都要思考许多。 可穿越乃神鬼之事，除了厉哥，断不能诉诸于人口。 她死了倒无妨，若连累厉哥，她哪里舍得。 可若是不说，厉哥就是一个与她多日相见的太医，她贸然说想见，亦是要他的命。 左也为难，右也为难。 姜岁晚嘴巴又瘪成小黄鸭，惨兮兮的掉眼泪，眸中尽是哀切之意，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能说。 第239章 要长嘴 康熙想起方才，他试探着问:“是徐行惹你了？” 姜岁晚摇头。 她努力的平复心情，低声道:“就是想吃……额娘做的荠菜饺子。”她把厉哥改成额娘，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徐行心中一僵，只有他知道，这个额娘，必然不是额娘。 康熙猛然抬眸扫视周围，低声道:“朕给你做，快别想了。”佟夫人已亡，穷尽黄泉碧落，他也无法给她找来一个额娘。 却又感念于她心中的柔软。 说着他便上前，学着徐行的样子，清洗荠菜，又随着徐行的动作，认真去学怎么做一碗饺子。 姜岁晚就立在他身边，看着康熙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青翠的荠菜，看着他皱着眉头跟徐行学包饺子，包出来的样子奇奇怪怪又生气，执朱笔掌天下的手，却用来在这里慢慢的洗一把小青菜。 她心中涌动出一种特别的感觉。 觉得康熙其实也挺好的，不能因为他以后会对你不好，就把现在的好给完全泯灭了。 可他做一次饺子就挺好的，那给她从小养到大的厉哥，岂不是菩萨转世，好到爆炸了。 姜岁晚想来想去，又觉得难过，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她面无表情的擦掉眼泪，心想这个怀孕激素波动真可怕，希望生完能好，要不然整日里哭哭哭，属实叫人害羞。 太丢脸了。 谁家好人天天哭鼻子，哭的眼尾红红。 等一碟饺子端上来，面前又摆着辣椒油的时候，姜岁晚就把什么都忘了，她吃一口荠菜鸡蛋的饺子，欢喜到不行:“真香。” 说着还夹了一个，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康熙，示意他赶紧尝尝。 “香不香？”她问。 康熙点头，看着她眼尾还带着红，不由得心疼，哄着她多吃些，这才温声道:“往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朕说便是，能办到的定然给你办到了，何苦自己在这里哭。” “朕若不来，又怎知你难过。” “你还说朕要长嘴，怎的到你身上，就不懂长嘴了。” “朕纵然看遍世人，但你不说，也不是事事都能猜到，以后要长嘴，知道吗？” 康熙殷殷叮嘱。 姜岁晚吃完饺子，心情已经高兴起来，闻言就笑眯眯的点头，软乎乎的撒娇:“你放心，以后做什么都要跟万岁爷交代一句的。” “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黄狗。” “为什么是大黄狗？” “因为您只能穿一身黄。” 姜岁晚窝在康熙怀里，把玩着他头上的发坠，这才笑眯眯的想，连獢獢都算不上，獢獢可帅了。 康熙:…… 听着皇贵妃大放厥词，他不由得沉默下来，好像有些无话可说的样子。 他难不成跟她争辩，旁人都说谁变谁是小狗不成。 成何体统。 然而搂着她香软的小身子，心里又高兴，毕竟她能好起来，他就心生欢喜。 “你若哄不好自己，便叫朕来哄，便自己默默掉眼泪，朕瞧见就心疼的紧。”康熙叹气。 她说他的时候，说的可好听了，什么要长嘴要多问，轮着自己就会掉眼泪让人心疼。 第240章 少珩 “嗯嗯，臣妾嘴大。” 姜岁晚随口道，她觉得自己挺长嘴的，除了不能说的问题，她都会先问问，反正问问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 当然关于厉哥的问题，她就是一只河蚌，别想撬开她的嘴。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笑。 “知道了知道了。”她伸出小手捏住康熙的嘴，不许他再说。 两人闲话几句，就听康熙随口问，说是去慈宁宫聊了什么，姜岁晚就捡无关紧要的说了，一边惆怅叹道:“老祖宗说她临走前什么的，臣妾听着就心里难受，舍不得老祖宗，想让她长命百岁。” “所以你回来就哭？”康熙皱眉。 姜岁晚沉默不语。 她不是哭这个，但若是否认，想必又要问，还不如沉寂下来，随他去了。 康熙怜惜的将她搂到怀里，安抚的轻拍她的背。 两人一时无言，该说的话，方才都说过了，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 “朕已经派人去找黎太医，要了春日出瓜的方子，等明年，你应该就有吃不完的西瓜了。”康熙神情温柔，笑着道:“只是没想到，黎太医竟然还有此等才能，他说西瓜的秧苗太过娇嫩，一不小心就养死了，后来用嫁接之法，嫁接在南瓜苗上，这才养成那一片。” “你可知，黎太医弄了十来亩地，请了几十个种瓜的好手，这才成了这一点。” 康熙想想就觉得叹息，黎太医倒是一个好苗子，可惜他从医不从政。 姜岁晚托腮，她垂眸没说话。 在心里却疯狂夸，厉哥永远是最棒的，他真的好棒好喜欢，她说的话，永远都奉为圭臬，她没说的话，他也能提前想着。 有时候就觉得何德何能，她情感障碍，不懂回应，怎配这样无私的爱。 厉哥说，她情感障碍，反而七情最为纯粹，他只要一直对她好，就知道她肯定会知道，不会有恶念，不会改变。 他说他没那么好，他有私心，他是个小人。 让她不要多想。 康熙 觑了她一眼，笑着道:“赏黎太医点什么好？” 姜岁晚摸下巴，随口道:“金子。” 看着康熙狐疑的眼神，她笑着道:“什么东西都可能会不喜欢，但金银这东西，真的很难拒绝啊，你像他弄瓜田，没钱是铺不开的。” “是你喜欢吧。”康熙道。 姜岁晚叉腰，挑起眉头，笑吟吟道:“您不喜欢？” 好吧他也喜欢。 这东西真的很难不喜欢了。 “那便赏金银吧。”康熙道，毕竟是拿了人家种西瓜的方子，他就是想着这方子推广下去，能造福不少人，这才君占臣功，赏些金银也好弥补一二。 “再把这瓜前头添上黎少珩的名头， 不若就叫少珩西瓜。” 姜岁晚提议。 康熙:？ “那以后旁人吃西瓜，便说要吃少珩？”康熙闷笑。 她没想到这一茬，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那就让黎太医起名字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姜岁晚挑眉，想着这样也好过她起的什么少珩西瓜，听起来确实不太威武的样子。 “可。”康熙挥挥手，示意梁九功下去办。 第241章 消息 宫中又沉寂下来，自从皇贵妃得宠，宫中便一直无风无浪，康熙就是那股风，他不来，宫中便失了声息。 但很快，一个消息迅速炸开。 皇贵妃有孕三个月了。 惠嫔、荣嫔、宜嫔早已经知道，甚至惠荣二位妃嫔还来承乾宫教导过，但其余人不知道。 敬嫔就想起来那日，她去求情，拽着皇贵妃的衣摆，周遭宫人那眼珠子都瞪圆的眼神，她当时还说，皇贵妃对她心有戒备，如今看来，没有斥责真是对方脾气好了。 她以为，皇贵妃不肯应她的话，定然要暗地里使绊子，谁知哥哥竟然真的没有被处死，虽然是流放岭南，可只要活着就成。 之前悟不透，还对皇贵妃恶言相向，实在是让她心生愧疚。 这一次，听见说她怀孕的消息，她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好像是她该得的。 皇贵妃那么好，不仅要有孕，还要平安的生下来，再生个皇阿哥，一应如愿。 她从今天开始盯着承乾宫，她看谁敢动手。 端嫔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她怀里软糯糯的万黼，可是在她什么都没有付出的时候，皇贵妃就送给她了，这是对她的看重，也是对她的信任。 她感怀于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现在想想，还是以保护她为主。 也有可能，她早被万岁爷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可她仍旧想出一份力。 她们最忌惮的人——是钮祜禄妃。 赫舍里氏如今年岁尚小，况且入宫也不过是享贵人例，手里并无实权，她们并不怎么忌惮。 而钮祜禄妃不同，她生的貌美，性子又活泼和善，颇有些自来熟，见着谁都能说上两句，和旁人格外不同。 如今瞧着，竟有些上位的可能。 毕竟皇贵妃之下，就是钮祜禄妃，她又是新人，简直是不用想。 众人的视线都盯着永寿宫。 却不知钮祜禄妃此时也在想，她仔细算算时间，所以她当初很是唐突的要跟皇贵妃一起睡觉的时候，对方已经有孕在身。 她将心比心，若是她有孕，肯定对人是一万个提防，不肯叫对方夜宿。 毕竟睡着时，做什么都方便。 可皇贵妃没有，甚至怜惜她刚入宫心情不好。 这样一想，她就愈发感动起来，但是她觉得有些纳闷，自己阿玛后宅那几个人，尚且要闹的沸沸扬扬，怎的后宫竟如此平静。 大家都在谋定而后动不成。 可惜她刚入宫，势单力薄，竟帮不上什么忙。 然而宫中对皇贵妃有孕竟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态度，她探测不出什么，甚至在她试探时，还会有人戒备的望着她。 好像她会对皇贵妃做些什么一样。 简直岂有此理。 但几次三番下来，她心中也明白过来，和她一样态度的估摸着不少，毕竟她刚入宫就这么喜欢贵妃，那待久的人，岂不是更加喜欢。 钮祜禄妃这才放心些许。 而后宫的情形，康熙一直在暗暗盯着，他要猜度众人的态度，当然要在事情刚发生，众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进行了。 若是大家都反应过来，以后妃的才能，隐瞒自己的态度下来是很容易的事。 他要杜绝任何贵妃出意外的可能。 第242章 献花 宫中种种，姜岁晚都知道。 康熙会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再结合她知道的所有讯息，很快就掌握宫中动态。 “无妨，别担心。” 她笑着劝慰，康熙眸中的焦躁显而易见，现在已经到绷不住的阶段了。 “嗯。”康熙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是放松，温声道:“你会没事的，朕不担心。” 青年帝王面色冷厉，在看向皇贵妃时，却又柔和了眉眼。 姜岁晚就揉揉他清瘦的脸颊，笑着去亲他，眉眼亮晶晶的望过来。 康熙就坐在窗前，一手搂着皇贵妃，一手拿着书读，他笑着道:“先前胤礽日日来给你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读四书五经，竟然能坚持两个月，属实不容易。” 都觉得小孩没常性，还想着他能坚持几日就不错了，谁知道能坚持这么久。 “爱的深沉。”姜岁晚做总结。 心里有爱总是好的，比心中无爱要好的多。 她说着，便凑着和他一起看书，两人便静默不言，安生的看着书。 “热。”她起身从他怀里下来。 听着外头轰隆隆的雷声，笑着道:“今年的第一场雷雨。” 雷雨天总是很热很闷，两人贴在一起的地方便要流汗，濡湿的感觉挺不舒服的。 姜岁晚叫露白打水来擦拭手掌，这才挨着他坐下，再一同看书。 正看着，就听见外头传来胤祉的笑声，他嘎嘎乐，哒哒哒跑进来后，将手里的一捧鲜花递给她，奶唧唧的笑:“给皇贵额娘，好看。” 姜岁晚接过，挑眉笑着道:“小小年纪，就会送花哄人了。” 胤祉嘿嘿一笑，转身就走了。 他才不管那么多。 姜岁晚看着他吭吭哧哧的爬过门槛，不由得抿唇笑了，她快活起身，将花束插/进花瓶中，仔细的摆弄个好看的角度，这才作罢。 康熙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喜欢，不由得若有所思。 他把书放下，起身走到她身后，温声道:“洗洗睡吧。”毕竟天色也不晚了。 姜岁晚眸子登时一亮，她牵着康熙的衣摆，晃着撒娇:“那能给臣妾睡睡吗？” 他也太克制禁欲了。 说是不忍让她难受，可她干熬着才叫难受。 康熙脸红了，脸又黑了，想说她这太不端庄了，又想想她素来如此，这几日都没说，许是在憋着。 “哪有你这样的女人。”他黑着脸。 姜岁晚歪头:“食色性也，这种女人怎么了？哪有你这样的男人，连自己女人都喂不饱。” 她那眼神鄙夷极了。 让康熙脑门上的青筋直抽抽，恨不得捞过来揍她一顿，反正他现在打胤礽打的特别顺手，知道用什么力度打的好。 “走，你别后悔。”他冷笑。 姜岁晚昂起自己雪白的小脸:“你别后悔才是。” 她晃着头上的步摇，颠颠的转过屏风，在康熙沉默盯着她背影的时候，又转过身来，笑吟吟道:“万岁爷快去。” 康熙这才转身往浴室去了。 一旁的露白伺候着，小脸通红，她如今听睡睡这样的话，还觉得羞赧非常，但皇贵妃就能如常说出来。 第243章 花样 外面雷声滚滚，暴雨滴落的声音，和风声混合在一起。 而室内一片寂静，姜岁晚披着寝衣，正斜倚在锦被上，她手里拿着话本，正随意看着，今日的男女主终于长嘴了，就是嘴太多，两人什么话都说的一清二楚，推动着剧情飞速前进，她又觉得剧情不够酸爽。 人心真的难测。 她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正看着，身边的床榻陷了些，她抬眸，就见康熙身上还带着水滴，坐在她身边。 “-万岁爷？”她双眸亮晶晶的。 康熙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突然发现，挺喜欢贵妃这样看着他，好像心里很是需要他一样。 这种心里满满涨涨的感觉属实不易。 姜岁晚等累了，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自动滚进康熙怀里，满足道:“睡吧。” 康熙满心期待，连姿势都想好了， 他想着现在贵妃的小腹微凸，要让她在上面，不能压着肚子。 可她说睡觉。 谁睡觉真的睡觉。 “你困了？”康熙皱着眉头问。 姜岁晚点头，她软趴趴的胡乱点头，迷迷瞪瞪道:“嗯。” 康熙沉默片刻，胳膊支着身子来亲她，温柔道:“那你睡，朕自己忙着。” 亲的她根本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满脸兴味的看着康熙，兴奋道:“那缎子呢？” 康熙:？ 他这才想起，有一次用了一角缎子，把他的胳膊给束住了，闻言登时有些迟疑:“倒也不必吧。” 可皇贵妃不肯跟他商量了。 待雨歇云收，外头的雷雨也停了。 康熙躺在软榻上，匀着气息，低声道:“现在还嗜睡？”先前嗜睡的厉害。 姜岁晚双眸晶亮的望着他:“现在不困。” “不，你困。”康熙道。 毕竟时辰不早了，她到睡觉的点了，说着康熙就抱着她清洗，回来就放入被窝，笑着道:“快睡吧。” “安安。” “安安。” 说完姜岁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她心里从不藏事，这睡觉速度一向很快，而有孕后，加上激素影响的问题，更是闭眼就睡。 康熙:…… 他也跟着闭上眼睛，但是睡觉速度没那么快，就多想了点，想朝堂上的事，想皇贵妃的事，想着往后的政令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 等第二日睡醒，殿外已经聚集一众妃嫔，等着请安。 姜岁晚起身后洗漱更衣，这才懒洋洋的往正殿来。等到的时候，梨白已经安排妥当了。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起。” 姜岁晚抬了抬手，按着往常叫了起，等坐下就听见大家笑着恭贺她有孕，又说万岁爷交代过，不许来打扰，所以才没送礼物，不过今日已经带了，想着问问皇贵妃的意思。 她的意思自然是不用麻烦，宫妃不得宠，手里的好东西是有数的，偏偏给她送礼，又只能送最好的，可以说送一次就是一次大出血，回不了本那种。 然而钮祜禄妃带头将礼单送上，笑着道:“这是送给未出世的小阿哥的。” 宫中有暗例，这小孩未出生，一律说成是小阿哥，不许说是小公主，免得不吉利。 “本宫估摸着是小公主。”姜岁晚笑着道。 第244章 不小 这个答案让众人沉寂片刻，好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 “本宫欢喜极了。”姜岁晚眉眼柔和，温声道:“那日，本宫做梦时，便梦见有凤凰入怀，醒了那日也是请安，胤礽指着本宫的肚子，非说里面有孩子，后来太医来请平安脉，果然有。” “凤凰入怀，必是公主。”她一锤定音。 她本身就是女子，做不出歧视女子的事，但封建社会几千年的传统，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在，对女子多有排斥，再加上清朝的公主是要抚蒙的，远在几千里之外，想起便是伤悲。 众妃嫔一时无言，尚未想好该怎么劝慰。 “尚未出身呢，现在说性别还有些早，万一到时候是个皇阿哥，那知道皇贵妃娘娘一心盼着小公主，岂不是也要伤心，还是等生下来，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公主，有您疼着，有臣妾疼着，都是极享福的。”钮祜禄妃笑吟吟开口，打破一室沉静。 众人不由得怔然，这话说的漂亮，不像是小姑娘的话，倒像是世俗多年的女子说出来的话。 属实八面玲珑，前后都照顾到了。 姜岁晚摇头失笑，说到底还是有点对小公主不喜欢，要不然根本不用说这些话，不过她知道佟贵妃的第一个孩子是小公主，可这跟历史上那个孩子的年月不一样，变了也未克制。 “罢了，生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凤凰凤凰，有凤有凰，也说不准。” 她话锋一转，不再咬死说是小公主。 惠嫔笑吟吟道:“皇贵妃娘娘好生养着，等到时候臣妾也爱他，再者臣妾有经验了，还可以交流讨论呢。” 荣嫔亦赶紧点头。 “好好好，到时候有你们在，本宫就不用操心了。”姜岁晚笑着回。 收礼的事，她懒得留下看，承乾宫吵吵嚷嚷的，她便直接往乾清宫去了。 谁知隆禧在，她就在想，竟然每次来都能碰到。后来聊天时，就听康熙说，隆禧近些日子跟他感情好，时时都要来乾清宫，有时候喝茶有时候下棋，他性子纯善，处起来倒是舒服。 姜岁晚就说自己过来避难的，毕竟承乾宫这会儿吵。 “皇贵妃娘娘有喜了？”隆禧怔住。 他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她平坦的小腹，许是这衣裳宽大，而皇贵妃腰肢纤细，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得好生养着。”隆禧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抿着嘴。 他寻思等回去后，一定好好的查查怀孕，他都没有接触过，也没想到皇贵妃这么快就有孕在身了。 见隆禧表情有些愣怔，姜岁晚就笑着道:“快别跟小少年说这些，他年岁小，当无忧无虑的才是。” 今日春风，明日打马，这才是少年郎的快活日子。 虽然隆禧身体不好，但他心是好的，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恣意在。 隆禧羞涩抿唇，温声道:“不小了。” 他不小的。 姜岁晚闲闲的摇着团扇，看着扇面，才笑起来:“你在宫外，若是有功夫，帮本宫寻一些花样的团扇来，宫里头的看腻了。” 制造司纵然技艺过人，但他们讲究的是稳当，以不出错为主，在出色上难免差一截。 “那皇贵妃娘娘还想要什么？”隆禧双眸亮晶晶的，一脸沉思:“这样吧，臣弟瞧着有什么宫里没有的，都给您置办一遍。” 他有的是钱。 皇贵妃既然开口了，怎么也要好好的送一波。 康熙笑着道:“你尽管买，到时候从朕账上出。” “不用呀，这是臣弟给孩子的一份心意，皇兄出资算什么。” 第245章 吃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驱散黑夜的黑暗，将紫禁城照的纤毫毕现。 姜岁晚看着面色殷勤的小太监，有些无言以对。 自打她开口跟隆禧说要几个花样精致的团扇，她早就想要了，但是不好让厉哥带，毕竟当着康熙的面让隆禧带，那叫帮买点东西，若是让厉哥带，那就是私相授受，若有人执意使绊子，便是罪孽加身。 可没想到，少年的心果然是最赤诚的，他竟然买了一箱。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市面上的新鲜玩意儿，流水一样往承乾宫送。 别问，问就是爷有钱。 别问，问就是下人办的不费功夫。 姜岁晚就给他带话，说是承乾宫要放不下了，隆禧就回话，说是叫她挑自己喜欢的，其余的都赏旁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如此送了好几日，宫中人人手中都拿着隆禧送进来的小玩意儿。 他分寸把握的极好，都是些寻常物件。 姜岁晚托着下巴想，隆禧真是个好小伙，就是婚姻跟他哥一样坎坷。 送到康熙烦了，说不许再送，他越想越不对，就觉得这本该是他做的事，想想就愤怒了，可他生下来，从未有人教过他这些，皇帝的世界，总是想要什么就直接有的，从不曾需要自己费心去哄着。 他来到承乾宫，看着眉眼柔和的皇贵妃，有些委屈的问:“你喜欢隆禧送你的东西吗？” 康熙想问的其实是，你喜欢朕送你的东西吗。 姜岁晚见他发癫，戒备的用一根指头抵住他的秃脑门，皱着眉头道:“喜欢。” 别人送东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将心捧给你看，这谁不喜欢，她定然是喜欢的。 “不许喜欢。”康熙眉眼深沉，冷声道:“只许喜欢朕送的。” 姜岁晚沉默片刻，晃动着手中隆禧送的团扇，这才温声回:“你送，本宫总是欢喜的。” “再者，这是本宫托隆禧给买的，只不过 人家没提钱罢了。” 她决定撇清关系，免得他又发癫。 康熙沉默的望着她，满脸都是你怎么这样啊。 “想要什么，以后能第一个跟朕说么？” 姜岁晚歪着脑袋看他，笑吟吟道:“您吃醋？”但她觉得，怕是占有欲作祟，他可能内心并不吃醋，但她就是要把他掰成这种感觉。 听她一说，康熙果然怔住，他思索片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若是这样说，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谁、谁吃醋。”康熙嘴硬，他看着皇贵妃精致的眉眼，那莹润的双眸含笑望着她，特别可爱。 他觉得有种脉脉含情的羞赧感。 康熙一甩袖子:“朕走了。” 姜岁晚追着送出去，笑吟吟道:“那万岁爷晚间忙完了，记得来看臣妾，臣妾会想你的。” “很想很想哦~” 康熙听到这声音，离开的脚步就更加快了。 等跨过承乾宫时，他回眸看了一眼，不由得怔住，吃醋么？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有点。 他想让皇贵妃手里心里都是他的东西，而不是隆禧的。 不想让她听见隆禧的小太监来就笑的眉开眼笑，因为都知道，这定然是又送东西入宫了。 第246章 哄睡 姜岁晚趴在窗前，看着门外的石榴树，百花开罢，就该火红的石榴花开放的时间了。 这种如火如荼的颜色，真的能燃烧一切。 是一种特别热烈的花。 最重要的是，这石榴还能结果，榨汁很清甜，吃着就喜欢的厉害。 “皇贵妃娘娘，晚间吃什么？”露白还在绣帕子，她收起针线，笑着问。 姜岁晚沉吟，她也不知要吃什么，半晌才道:“涮羊肉？吃锅子？”这样一想，就有些馋了。 “成，那叫御膳房炒点底料，把羊排炖上。”露白笑着应一声，这才出去置办了。 她突然想吃火锅了，若是有啤酒、冰激凌来配，定然也是极好的，可惜是没有。 等到晚间，她刚把书放下，就闻见一阵香喷喷的味道。 “快传。”她笑。 等锅子端上来，就见羊排炖的很是酥烂入味，配的是春笋，光是闻着就流口水。 “还切了很多片，您等会儿涮着吃。”露白和梨白二人笑着摆盘。 姜岁晚就传召徐行过来试菜，说是煮了他先试试生熟。 看着徐行在一旁伺候的妥帖，露白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总觉得徐行这小子慢慢的就代替她了。 他实在是生的好看，性子又好，嘴巴又甜，一入承乾宫就得皇贵妃娘娘喜爱，这如今更是慢慢摸到皇贵妃身边了。 谁还记得他只是一个小厨。 这都快成小太监首席了。 姜岁晚吃的肚子圆圆，徐行也吃的肚子圆圆。 因为好多都是皇贵妃尝一口便不吃了，都便宜徐行那小子，看着他吃的满脸红光，露白艳羡极了。 她也想试菜。 然而她却不知，这是姜岁晚给徐行的恩典，特意找的借口，要不然她甚至想自力更生。 等用完晚膳，姜岁晚有些困，便懒洋洋的沐浴更衣，躺在床榻上便睡着了。 康熙满心满眼都在惦记着他临走前皇贵妃那期盼的眼神，故而忙完便紧赶慢赶往承乾宫来了，到的时候，正好见王炳忠在取灯笼，他顿时有些茫然:“皇贵妃睡了？” 王炳忠见了人赶紧放下灯笼跪地请安，笑着回:“是，已经熄灯了。” 说着他心里有些忐忑，这后宫在万岁爷没就寝前，是没有人会睡觉的，而皇贵妃娘娘除外。 康熙却皱着眉头，踏过门槛，果然见正殿的灯确实已经熄灭了。 他自去侧殿开始沐浴，这才轻手轻脚的往内室去。 皇贵妃已经睡着了。 她呼吸绵长，睡颜恬静，他往边上一躺，她便皱着细细的眉尖，带着被子往他这里滚，窝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地方就又睡了。 等姜岁晚睡醒，就见康熙正睡的香，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昨天天黑就睡着了，这天不亮就醒了。 一如既往地早睡早起。 她没动，就睁着眼睛发呆，想着让康熙多睡一会儿，想着想着就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有轻轻的吻落在眉心，紧接着是轻手轻脚的动作，能感觉的出来，康熙在努力以最小的动作下床。 姜岁晚睁开眼睛，就见康熙正坐在床沿上穿鞋子，见她睁开眼睛，就温声道:“还早，你再睡会。” 她不闭眼。 康熙就顺势躺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跟哄孩子睡觉一样。 第247章 燥热 等她闭上眼睛不动了，这才又轻轻起身。 姜岁晚这次闭着眼睛没动，她确实挺感慨的，没想到，康熙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实在让人惊诧不已。 等他走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 坐在床沿上怔了半晌，这才拉了拉床铃，见露白捧着铜盆进来，伺候着她洗漱。 等用完早膳，就出去给自己的花浇水，挨个欣赏一下，这才高高兴兴的背着书包去读书。 有课她也是及时去上的。 胤礽瞧见她，眼睛顿时就亮了，他甜滋滋的打招呼:“皇贵额娘安安~” “保成安安。”她说。 两人并排坐着，一道认真听课，胤礽就觉得， 自己一定要认真听，等学会了还能教教皇贵额娘。 “皇贵额娘安安。”胤禔甜甜的打招呼。 他以前不知如何跟皇贵额娘相处，但最近看胤礽和皇贵额娘就觉得开窍了，也学到很多东西。 胤禔想要皇贵额娘的关怀，她喜欢的动系统，他都想学一学。 但是还得不动声色，得痕迹没那么重。 姜岁晚抿着唇笑，转头又听教授讲课了。 等下课时，胤禔便很是殷勤的过来侍奉，一会儿要不要喝茶，一会儿问要不要吃点心。 胤礽:？ 他被比下去了。 姜岁晚摇头，她惨兮兮道:“太医不让吃。”说起来确实挺惨的，今日份的点心和蜜水都已经用过了。 她真的很惨。 以前对这些其实也没有执念，但是限制不让她吃用后，就显得特别香，她真的有些忍不住，还偏偏得忍。 忍。 她唏嘘。 胤礽便软声道:“皇贵额娘，儿臣的点心都攒着，等您把小崽崽生出来后，再拿来吃。” 姜岁晚摇头失笑，拍拍胤礽的脑袋，笑着起身离开了。 她上课时间已经结束了，直接回承乾宫处理宫务，每日都及时处理不堆积，反而不累。 等处理完宫务，太阳已经热起来了。 “现在是说热又不太热，说不热又燥的厉害。”总觉得有种汗津津的感觉，却没有真的汗津津，就很离谱。 她现在就想知道畅春园到底开始修建了没。 但感觉是没有。 如果有，康熙肯定会忍不住过来炫耀的。 她摇着手里的团扇，心里有点烦，热成这样，叫谁谁不烦。 露白在她身后打扇，也无奈道:“您怀有身孕，原就怕热，这才有点燥热都耐不住。” 在她面露暴躁时，就听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皇贵妃娘娘。”黎少珩躬身请安。 他日日都来，这承乾宫走的比黎府都熟悉，宫人都对他熟悉起来，知道他虽然面上冰冷，但实际很是热心肠，有时候宫人有些不舒服，他也会认真的看诊，并不因为是宫人就看不上眼。 因此承乾宫的宫人对他印象挺好的。 姜岁晚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是不影响她被热的心里烦。 “是不是肝火炽热？”她鼓着脸颊道:“热的人老烦了。”真的很烦那种烦。 黎少珩觑着她，勾起唇角笑了:“黄连喝吗？” 姜岁晚:？ “好像肝火也没有那么炽热了。”她更不高兴了。 第248章 发芽 毕竟黄连水是真的苦。 黎少珩认真号脉，又看了舌苔等，这才低声道:“多喝热水。” 姜岁晚叹气，又不能喝蜜水，也不能喝茶水，一般都只能喝白水，这白水喝多了， 真是难过了。 “从今天起，你要陪我喝白水，一颗糖都不许加。”他得陪着她。 黎少珩摇头失笑，温声回:“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微臣当然舍命陪君子了。” 他确实喜欢喝茶，但晚宝既然说了，自然要陪着她。走她走过的路，和她喝一样的水，倒也算不错的体验。 两人说着，黎少珩便转身离去了。 姜岁晚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看着天色不早，她摸摸自己微凸的小腹，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之前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孕，但现在子宫已经长到脐下三分处，微微硬的感觉，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可能确实是有孕在身了。 她在想，胎动到底是什么感觉，荣嫔说是被游鱼亲一口的感觉，或者是被羽毛轻轻搔动的感觉。 真神奇。 人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 多奇怪。 姜岁晚弯了弯眉眼，神情很是宁静，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品尝七情的滋味。 垂眸看向奶母抱过来的胤禛，她神色愈加和善起来，轻笑着道:“你到底该什么归宿呢。” 奶母面色大变，却什么都不敢说。 她是乌雅家出来的，自然对乌雅家更亲近些，也真心的喜欢小阿哥，听见皇贵妃不愿意养胤禛了，心中恐慌的厉害。 可惜胤禛如今年岁尚小，竟不能讨好皇贵妃让她收回成命。 再加上如今宫中默认是太子殿下算承乾宫养的，虽然是毓庆宫太子，但谁人不知毓庆宫太子和承乾宫皇贵妃之间实在亲厚，比旁人更甚。 而皇贵妃娘娘自己还怀有身孕，奶母心里想，若皇贵妃娘娘生下小阿哥，那胤禛小阿哥被送走竟是板上钉钉的事。 若是能诞下小公主，倒是有留下来的可能，毕竟太子亲厚归亲厚，却不是真正属于承乾宫，皇贵妃手里总要捏张牌才算是妥帖。 奶母心里想了很多，却愈加惊恐起来。 以皇贵妃娘娘的权势，胤禛能留下，自然是极好的。 姜岁晚卸掉护甲，用柔软的指腹戳了戳胤禛肉嘟嘟的小脸，仔细的观察着他。 “是不是要长牙齿了？”她皱眉。 总觉得牙龈红红的。 让露白拿来锦帕擦拭手指，她这才掰着他嘴巴查看，见牙龈果然肿起来，这才皱眉:“去请黎太医来。” 她记得婴儿长牙容易发烧，还是叫他来看看，说说到时候发烧该怎么处置才是。 黎少珩每次听见传召，就算承乾宫的奴才神态正常，他也会神态匆忙，很是焦急的跑过来。 等到了，真瞧见她无事时，才会放心。 “小阿哥若是夜里烧起来，先摸手脚，若是冰凉就穿厚实些，多暖暖他，若是手脚也烫起来，就少穿些衣裳，给他颈窝、腋窝、大腿根等用温水擦拭。” 黎少珩认真叮嘱，看着胤禛那可爱的小样子，不禁有些出神。 不知晚宝的孩子生下来，会有多可爱。 第249章 话剧 “再者及时请太医，这长牙到底是身体问题，不会发烧太高的，一般于身体无碍。”黎少珩仔细叮嘱过，又检查胤禛的身体，这才放心下来。 “小阿哥养的极好，皇贵妃娘娘费心了。” 他说完，便告退离去了。 姜岁晚摆摆手，垂眸看着胤禛那黑葡萄一样的眉眼，笑着道:“真是个小崽崽。” 胤禛看见她就喜欢笑，小手挥舞着去捉她的手，笑的特别甜。 “在廊下晒会儿太阳，等天再热些，就抱回去吧。”姜岁晚笑着交代。 奶母躬身应下，抱着胤禛立在一旁，给他看廊下养着的鲜花，都是皇贵妃亲手种的，还有徐行帮着照看，养的特别好。 花开的一簇一簇，而皇贵妃立在花丛中，漂亮的像是花仙子一样。 奶母垂眸，不敢再看了。 姜岁晚看一朵牡丹开的好，便摘下，让梨白给她簪在脑后了。她揽镜自照，笑着问:“好看吗？” 她自己觉得很好看。 “好看极了。”梨白一叠声的夸。 姜岁晚便乐呵呵道:“那便叫伶人来，唱一曲牡丹亭吧。”她突然想听了。 听她吩咐， 梨白便赶紧去了，因着皇贵妃时而会传召伶人，教坊司的伶人都好过很多，因此时刻准备着，就怕她不再传召。 而牡丹亭这样的经典曲目，更是大家的训练日常，一说要传召，便立马来了。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旦角婉转的声音便在承乾宫中响起。 一时传出去很远。 姜岁晚闭着眼睛认真听着，一边闲闲的打着节拍，她想了想，觉得看话剧也挺有意思，便拿着自己手里的话本，等伶人退下后，就挨个找着，看哪个能排成话剧玩。 最后还是选了没长嘴的男主。 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男主实在貌美，她觉得排练出来应该挺有意思的。 后期也看了长嘴的，爽是挺爽的，但人吧，都有些渣，爽完了就忘了，非得虐的你肝疼才记得清楚。 “去，把这个拿去教坊司，叫他们按戏排出来，但台词以正常说话为主。” 她沉吟，觉得慢慢的调教起来，应该是可以的。 露白有些懵，这是什么，却还是拿着话本往教坊司去传达命令。 姜岁晚说完，便不放在心上了，她懒洋洋的斜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红日发呆。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外面太阳大的厉害，她就在适合的温度出门，而不是想出就出了。 正坐着，就听着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宜嫔来了。 “传。”姜岁晚道。 宜嫔听见声音便笑着走进来，她近些日子认真盘点自己的优势，发现没有子女拖累，她可以随时为皇贵妃肝脑涂地，若是这样，拉近关系岂不是指日可待。 反正随便做点什么，都比窝在宫中什么也不做，自怨自艾来的好。 她以前的方向是讨好皇帝，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讨好皇贵妃，女人猜女人的心思总归容易些，最重要的是，皇贵妃她慈悲，不像皇帝一样，战战兢兢生怕掉了脑袋。 怎么都觉得好。 第250章 樱桃 “宜嫔快坐。”姜岁晚客气道。 两人寒暄片刻，便各自坐下喝茶，宜嫔说说东说说西，从京城时兴的布料，说到如今时兴的妆容，林林总总说了这么多，这才羞涩的扭着手:“臣妾想看看胤禛。” 她馋孩子了。 纵然不能自己养，但是多看两眼也是极好的。 姜岁晚挑眉，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外又传来禀报声，说是钮祜禄妃求见。 “传。”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这么多人来求见。 钮祜禄妃一走进来，就瞧见宜嫔在此处，笑盈盈的贴着皇贵妃，笑的极为妥帖。 还招呼着她坐下，混像她是承乾宫女主人一样，属实气人的紧。 梨白赶紧过来上茶，而钮祜禄妃一瞧见她，就想起当初未见着皇贵妃时，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这小宫女时时说皇贵妃的好，她怎么不去伺候皇贵妃。 结果人家真的是皇贵妃手下的小宫女。 她艳羡，却没有什么法子。 要不走，根本要不走。 “娘娘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宜嫔心里话刚说出来，就来这么个程咬金，登时不忿起来。 “宜嫔生的好生明艳多姿，瞧着就像是那……”她视线往皇贵妃身上一扫，就瞧见她耳后别着的牡丹花，不由得笑了:“皇贵妃娘娘这牡丹花真是国色天香。” 宜嫔:？ 谁教你说话说一半的。 偏偏她梗着脖子也不肯问。 钮祜禄妃就像是忘了这回事，她笑着开始寒暄起来，于是宜嫔发现，当初她寒暄过的话题，现在又被钮祜禄妃再聊一遍，虽然说话的方式不一样，但话还是那么句话。 她就愈发的心疼起皇贵妃来，这可真是不容易。 “姐姐渴不渴？梨白，快给姐姐上茶水。”钮祜禄妃满脸关切。 宜嫔:？ 可恶，被比下去了。 她有些懵，看着一旁的钮祜禄妃笑的那么甜，宜嫔不由得心中唏嘘，上比不得荣嫔、惠嫔，下比不得钮祜禄妃。 在中间的她，属实难过。 姜岁晚捧着茶水，看着钮祜禄关切的笑容，不由得抿唇轻笑:“你实在是心细如发。” 跟宜嫔聊了半晌，又跟钮祜禄妃聊了半晌，她确实有些渴。 她慢慢的啜饮着水，想着钮祜禄妃来到底是做什么。 两人到底戒备对方，什么都没说，便起身告退离去了。 姜岁晚看着她们的背影，眸色幽深，其实宫中众妃嫔，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她知道，但是一直没介意，因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坐收渔翁之利那个。 再者，人心里，不可能没有私心和欲望。 “皇贵妃娘娘，您吃樱桃吗？奴婢给您洗一碟来。”露白一边问，一边端着出来了。 红彤彤的樱桃在白玉碟中，看起来特别的好看，晶莹剔透的。 “拿来。”看见吃的，她心情又好起来，甜滋滋的樱桃在口腔中迸发，好吃极了。 现在竟已到樱桃的季节了。 姜岁晚唏嘘，又安稳的活了一季，实在是好极了。 想想就开心的紧。 第251章 双人 “桃叶尖上尖~”姜岁晚愉悦的哼着歌。 这样闲适的日子，是她以前所不敢想的，如今有种如坠梦中的快活感，樱桃甜极了。 姜岁晚吃着，一旁的徐行过来，笑着给她讲故事，软声道:“先前说了，这宫里头的宫女派系极多，但总体来说，还是以乌雅氏、卫氏、那拉氏等几个为首。” 跟满人八大家族是差不多一个概念。 这大清这么多人，属实为不易，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相对来说，都是入关后这么多年所形成的势力，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明白。 彼此之间联姻、结盟等，早已经盘根错节。 姜岁晚听见他说东家和西家联姻，关系特别牢固，然后又因为和另外一家联姻，三家就联合在一起。 所以宫中宫女彼此间熟识，甚至入宫前关系极好，都是常有的事。 她听得正认真，就听康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是想知道这些，尽管来问他，他批折子，这些世家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再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姜岁晚回眸见是他，不由得笑起来，温柔道:“就是闲聊聊，提前知道了，总比发生什么事情两眼一抹黑的好。” 以前是贵妃，她不知未来的路走的怎么样，自然懒得再去想，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是皇贵妃，只要她活着，后宫第一便是她，谁也不能越过她去，那这就要好好的了解了。 就像她说的，等事情发生再去想这些就晚了。 这么说着，康熙摸摸她的头，笑着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朕原先都说，宫中的事，都得过你的手。” 她却懒得搭理，现在能够自己主动来做，属实不容易。 “你长大了。”康熙一脸欣慰。 姜岁晚斜睨着他:“你在提醒本宫，你是老男人？” 要不然说这些废话作甚。 康熙:…… 有时候说话不用这么气人，但是她骄矜的抬着下颌，实在是可爱的厉害，他没忍住凑过来亲了亲，软声道:“先前纳兰跟朕说，他就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朕还想着，整日里都对着一个同样的面孔，那得多腻，反正朕不耐烦。” 但是现在，他终于理解了。 别说腻了，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姜岁晚满脸鄙夷:“快别说了，臣妾虽仰慕他的才华，但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就骗骗人罢了，不影响他纳妾。” 就连被贬，也要带着小妾去，所以说什么双人，纯粹是胡说。 听听也就得了。 康熙闻言无奈的看着他，笑着道:“那你所说倒是什么？”听她这意思，想必是有不同的见解。 “字面意思办到就成，办不到就别说。”她说。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纳兰容若，为他的才华而折服。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想她这种观点，他确实第一次听，从来没有人会在他面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说了，也跟她说的不一样。 “你喜欢这样的男人？”他问。 姜岁晚弯着唇笑了:“你不喜欢？”她反问。 男人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却不影响他自己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第252章 拉美西斯 “问旁人喜不喜欢的时候，就先问问自己喜不喜欢。”姜岁晚随口道。 姜岁晚笑吟吟的望着一旁的康熙，但笑不语。 想着不用解释，他就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说起来大家都懂，但是作为利益既得者，就很难去反对那些对自己很友好的政策。 “你想想，若是本宫今日在你怀里，明日在旁人怀里，你可高兴？” “你敢。”康熙眉眼冷厉，恶狠狠的瞪着她。 就举个例子罢了，她就开始生气，他自己却整日里做这样的事，还要求妃嫔不得争宠吃醋，还得劝他雨露均沾。 人心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谁更有权势，谁就更有话语权。 康熙满脸若有所思，他低声道:“所以，朕一直来寻你，你是开心的？” 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扑进他怀里，勾着他拨更去亲他，软乎乎的撒娇:“何止高兴，简直高兴坏了，只有这样，才有一种万岁爷真切爱着的感觉，实在是欢喜坏了。” 她确实很喜欢。 若是他不这样，她便再也不肯理他了。她可以受委屈，但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康熙被亲的也高兴，他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笑着道:“多大的人了，还往人怀里钻。”话是这样说，但是那胳膊却不肯叫她起来，箍的更紧了。 “那臣妾要将万岁爷的话奉为圭臬，便不再钻了。”她说着就挣扎着要起身。 康熙不理她这一茬，只笑着道:“不给。” 说着他便拿着她身边的书来看，一见是埃及历史，不由得有些诧异:“拉美西斯二世，你连这都看？” 他有些震惊，其实皇贵妃的知识非常渊博，很多东西都能随口说出来些什么，但是没想到，竟然连拉美西斯二世都知道。 “他是埃及最为重要的法老之一，也是年少登基，少年执政，战功赫赫之余，一些庞大的土木工程都有他的身影，是埃及新王国最后的强盛，提起来就很苏，不过这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毕竟文明古国那么多，真正能长久存在的却没几个，更多的是天上繁星，在极其闪耀之下，转瞬又消失了。” 姜岁晚笑的意味深长，她要做那个笑到最后的人，而不是一闪而逝的流星。 康熙搂着她，慢慢的看着手中的书，毕竟是距今几千年的帝王，不过寥寥数字，这说的很少。 “当初这片土地上还是商，想想封神榜，总觉得自己家的更厉害些。” 姜岁晚随口道。 “你学四书五经这么久，这谦让是一点都没有学会。”康熙道。 就算满人入关这些年，这儒家的思想也迅速贯彻，但是浸不透皇贵妃的心。 “学会了呀，平日里也很谦虚呢，可自家人，若是自己都不肯夸，不肯爱，指望着旁人，谁又能抵得上自己？”她问。 若是自己都不疼爱，旁人定然不搭理的。 “人都是渴望爱的，特别是来自亲人的爱，若是不能得到，等长大了，到底心理不健全。”这样的理论知识，她学习太多了。 所以她对胤礽就是无条件夸夸，根本不听旁人怎么说，她也根本不在乎什么犬子之类的自谦。 康熙用目光在她脸上巡弋，看着她温柔的眉眼，也跟着弯起眼睛，她这样的性子，他也很喜欢，更别提是胤礽了。 刚开始都说为何皇贵妃为何能得后妃大部分的喜爱，他还认真的调查一番，现在才明白。 这种性格在后宫实在太珍贵了。 大家都吝啬于付出自己的爱。 第253章 拉扯 “那你渴望朕的爱吗？”康熙问。 他一张清隽摄人的脸颊上挂着兴味的笑容，而眼神却像是鹰隼一样，紧紧的盯着她，仔细的观察着她所有的表情。 姜岁晚眨眨眼睛，乌溜溜的的双眸就这样软软的看着康熙，她笑着道:“那臣妾能得到万岁爷的爱吗？” 她神色狡黠，雪白的葱指在他脸颊上缓缓滑动。 眸中却有挡不住的期盼。 康熙看着她，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在皇帝的考虑中，他根本没想过。 而她眼神赤诚期盼，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含糊过去，康熙不禁笑了，他捏着姜岁晚的下颌，温柔道:“那你觉得，朕能给你吗？” 姜岁晚收了神色，双眸澄澈的望着他。 “在臣妾心里，所有的顾左右而言他，都是不爱。”她轻笑:“可臣妾还爱你。” “很爱。” 姜岁晚捏着他下颌亲上去，笑吟吟道:“我不怪你。” 她亲着他，却掉着眼泪，看着就惨兮兮的。 康熙被她亲着，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回来，而是怔怔地望着她:“朕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你一时问，便有些懵了，朕也不愿意哄你说假话，等朕过些时日想明白了，便立马告诉你，可成？” 姜岁晚垂眸，她握着康熙的手，温温柔柔道:“不着急，你我还有几十年的时光，有些答案，值得一辈子去寻。” 她尾指勾勾缠缠，要来勾住他尾指。 康熙心中悸动，一时有些无言，他以为皇贵妃会生气，会闹，会掉眼泪，就像往常那样，但是看着她温柔缠绵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很是感触。 “好，你我用一辈子来寻这个答案，朕答应你。” 他温声做出承诺。 姜岁晚便勾唇笑了，其实以她来说，这承诺远比什么爱不爱的重要，可男女之间，感情就要这样慢慢侵蚀来的。 她温柔垂眸，神色间不见愧疚，那双清泠的桃花眼，看着人的眼神，便是深情极了。 赤诚又认真。 看着她这样，康熙心里却有些不自在，他低声道:“朕要回去处理政务了。” “嗯，你去忙。”姜岁晚并不留他，只是在他离开时，会轻轻的在他脸上亲吻。 看着她这样，康熙心里便生出一种无力的愤怒感。 她是个骗子。 说的话全是骗人的。 偏偏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康熙踏出承乾宫时，眉眼阴沉，心里跟烧灼一样的痛，他多希望这一切是真的，一念之差，不识七情。 若她什么都懂，他不知得到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但是现在，她就是他啃不下的硬骨头。 康熙深深吸气，就听身旁的梁九功道:“皇贵妃娘娘一片赤诚之心，真是令人感动，先前因奴才一言之差，险些给皇贵妃娘娘惹来灾祸，她都什么偶读没有说，属实和万岁爷一样仁善。” “可皇贵妃初人宫的性子，真的说不上仁善。” “也就皇贵妃娘娘爱您至深，这才随着您的性子行事，愿意为了您改变自己。” 梁九功觑着他的神色，慢慢的说着。怎么说一些皇帝爱说的话，他熟门熟路，但是这样关乎情爱的话，是他不应该说的。 他还是说了。 皇贵妃待他赤诚，见万岁爷面色不好，他自然愿意帮衬一二。 “为了朕改变自己？”康熙垂眸，掩下眸中的阴翳。 第254章 商量 梁九功垂眸，到底是没接话了。看着皇帝大踏步的离去，他也跟着走了。 如今皇贵妃娘娘如在云端，不由得让人心悸，若这样的人掉下来，怕是灭顶之灾。 得到过最美好的，哪里再能承担最不好的。 却不知—— 姜岁晚见他走了，独自立在窗前，看着门外的绿植发呆，她在捋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学到的那些技巧来捋。 有时候就觉得很有意思。 罢了。 只不过是最好的一步棋，就算走到最坏，对她也没什么影响，说到底，县官不如现管，只要她和后妃打好关系，那么等她失宠后，大家姐妹手拉手一起玩也挺好的。 到时候康熙肯定不会没品到追着她作贱。 毕竟佟家这个大树还是挺有用的，再者她不是那种坏事做尽的性格，也格外不怕。 康熙朝后宫活到九十多岁的后妃很多，这就是她的大目标，小目标当然是先活过死劫再说。 她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听见身后的露白又过来，在她面前摆上水果盘，现在月份上来了，而夏天也到了，水果慢慢上市，而厉哥的新要求又来了，说是叫她水果也限量。 每天用的不许超过两个苹果体积那么大的。 姜岁晚当时就不高兴了。 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这小日子过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等这孩子生出来，本宫定要饿她三顿，打她三天。”姜岁晚哼笑着道。 一旁的露白笑着道:“您想想，香香软软的小公主或者小阿哥，张开嘴都带着奶香味，甜甜的，长的肉嘟嘟胖乎乎，一看见您就笑，您还舍得？” 姜岁晚想想，确实有些不舍得。 但是没关系，因为她会嘴硬:“不管，就要如此。” 她这样笑着，不由得开怀极了，笑吟吟道:“还要打。” 到时候她左手牵着小公主，右手牵着胤礽，这小日子何其快活，就是有些对不住胤禛，当时康熙说给她养着，她没拒绝，也以为自己会一直养着胤禛。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便提起这个话茬。 “臣妾如今怀有身孕，到底精力不济，再加上胤礽也时时要来，会对胤禛多有忽视，不如给旁的后妃养，想来也是极好的。”姜岁晚笑着道。 康熙沉吟，他想着也是，可皇贵妃养的极好，抱给旁人到底不妥当。 “朕早先也想过这个问题，怕你太累了。”他握住她的手，温柔道:“朕这里还有个法子，你听听看成不成。” 姜岁晚抬眸，含笑望着他，示意他赶紧说。 康熙沉吟，宫中小阿哥虽然在后妃宫里养，说到底也是奶母和嬷嬷养着的，他琢摸着，等到六岁后，便跟胤禔一样，搬到北五所去，这样和后妃隔开，又能好生读书，倒是极好的。 但现在具体章程没出来，故而他一直没说。 “那朕想着，等皇阿哥六岁后，挪北五所去，现在就开始修葺，到时候你也能轻松，你看如何？” “再者，你先养到三四岁，虽然费心了些，可好处更多。” 比如说历史上这太子登基的到底很少，而胤礽若是不能顺利继位，那后续皇贵妃地位就不如现在高了。 若是下一任君王，也被她养过，那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 第255章 岁月 别管是三年还是两年，只要时日够久，便可以说是在皇贵妃膝下养着，到时候继位，只要他顾忌名声，就得对皇贵妃好些。 所以他不主张现在就把胤禛挪宫。 姜岁晚沉默了，她从未想着拿人情来要挟别人，也觉得没必要，而且她知道，未来的成功者不出意外会是胤禛，但若是出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你先养着，左右都是奶母出力，不需你做什么，等到胤禛两三岁，后宫压不住了，便作为甜头赏赐出去。” 康熙一锤定音。 到时候赫舍里氏有胤礽压着，倒也好说。 但是钮祜禄家怕是不好说。 有个孩子捏在手里使，总归是好的。 康熙细细的给她掰扯清楚，怕她性不明白，还压低声音道:“朕总归是不会骗你的。” 姜岁晚原就是想着胤禛在这宫里，她若是精力不济，怕是照看不过来，但康熙要是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默许。 毕竟这是他的亲子，他都不介意，她又有什么介意的。 康熙捏捏她鼻子，笑着道:“旁人都是将筹码捏在手里，也就你会考虑筹码的感受了。” 姜岁晚沉默:“孩子不是筹码。” 不管是她的孩子，还是别人的孩子，都不是筹码，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嗯，别着急。”康熙道。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姜岁晚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双眸亮晶晶的凑过来，笑着道:“你身子可养好了？”她问。 康熙:？ 自然是养好了的。 “那……”姜岁晚眨眨眼睛:“给臣妾睡睡？” 这等虎狼之词，也就她能一脸平静的说出来了。 康熙严词拒绝:“那不成，你如今月份大了，要节制，不能这样。” 话是这么说，他却也有些食髓知味的往浴室去，毕竟他有时候玩一下半推半就，贵妃就会有很多新花样，他很喜欢。 但嘴里仍要说几句为她好的话。 等姜岁晚洗漱完出来，就见康熙坐在床榻上，正满脸正经的看书，一眼都没往这边看。 “咳。”她清了清嗓子。 康熙垂眸，温声道:“快睡吧，朕困了。” 白日有些燥，晚间这温度就正好，不冷也不热。 康熙慢条斯理地翻一页书，示意她先睡，自己先好生的看看书。 姜岁晚就看着他演戏，挨着他坐下，笑着道:“既然万岁爷困了，那便赶紧睡吧。” 说着她便解开寝衣的系带，乖巧的窝进被窝，只露出一双莹润的眸子看他:“您再看会儿书，臣妾先睡了。” 康熙:？ 她真睡啊。 看着她竟然还要闭上眼睛，康熙有些慌了，毕竟皇贵妃是真的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从来没有例外。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但姜岁晚并不理他，他便支着身子，慢慢的啜吻着她。 “晚晚？”他轻声唤。 姜岁晚装睡着了，不肯理他，康熙见她羽睫颤动，便知她不是真的困了，笑着道:“你再装睡，朕还亲你。” “啾。” 康熙抿唇，兴味十足的笑了。 那就他来吧。 待雨歇云收，姜岁晚便满脸餍足的躺着他身侧，懒洋洋道:“叫水吧。” 康熙有些意犹未尽:“再来一次？” “要节制。”姜岁晚拢着被子，满脸都是你离本宫远些，都把康熙给看笑了。 他捏捏她的小脸蛋，心里高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哄着她清洗，弄干净后，这才躺在一处睡了。 “本宫的寝衣。”她闭着眼睛道。 康熙却不肯，毕竟肌肤挨着肌肤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很是贪恋。 纵然素日里从来没说过，但是有肌肤相贴的机会，他从来都没有放过。 姜岁晚懒得搭理他，便闭上眼睛随他去了，她也喜欢这样睡，肌肤和柔软的绸缎贴在一起，真的很舒服了。 “安安。” “安安。” 看着她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康熙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竟然开始在睡觉前说安安，他刚开始都不不知道安安是什么意思。 还是皇贵妃解释说，每天都要请安，早上就叫早安，晚上就叫晚安。 他问那晨昏定省，黄昏时分的请安叫什么。 皇贵妃说，叫让他滚。 康熙想想就忍不住勾起唇角，搂着她细软的脖颈，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便慢慢的睡着了。 他有些睡不着，在想她白日的那些问题。 谁知—— 折腾的多了， 把皇贵妃给吵醒了，她便一脸不高兴道:“你再动，臣妾不叫你抱了。” 康熙被她的小样子给可爱到了，便真的不动了，闭上眼睛去睡。 宫中一时又安宁下来，好像是春日里尚未冬眠结束的蛇虫又蛰伏下来。 第256章 诗礼茶 一早起来，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姜岁晚立在廊下，看着这绵绵细雨，便有些出神，明明已经开始热了，等下雨又冷起来。 她拢着身上的披风，试图将这无处不在的阴冷隔绝在外。 “禀皇贵妃娘娘，钮祜禄妃求见。”门外传来王炳忠的声音。 “传。”姜岁晚道。她话音一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袅袅婷婷的小美人来。 她先是请安，这才和姜岁晚一道立在廊下，笑着道:“想着今日有雨，还当您会睡觉呢。” 毕竟下雨天这滴滴答答的声音，最适合用来睡觉。 她以前最想的事情就是能在下雨时好好睡一觉，而不是整日里学宫中礼仪，一遍又一遍，不管是什么，都争取做到最好。 这很难。 难的不得了。 钮祜禄妃惆怅一叹，看着皇贵妃蹙起细细的眉头，不由得有些心疼:“你心里有什么忧愁吗？”若是说出来，说不定她能帮忙。 “把天捂住？让它别下了。”她不喜欢下雨天。 下雨天是满世界的泥泞，她没有鞋子，便赤脚踩在泥上，那些被雨泡软的泥巴在脚指头缝里窜出来，软软的，像是踩在蛇蜕上。 你知道蛇很远，或者没有，可仍旧为蛇蜕心惊。 钮祜禄妃:“臣妾做不到啊。” 她可以为她做很多事情，但是这捂天，她若是能做到，又何苦在这后宫中沉浮挣扎。 姜岁晚回眸:“是啊，做不到。” 这天底下做不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一说，钮祜禄妃也跟着皱起眉头，可怜兮兮的拧着眉尖，也跟着惆怅起来:“若世间有人能捂天多好。” 两人保持同一个姿势，陷入了同样的惆怅中。 雨天，显然更容易想东想西，更容易胡思乱想。 等宜嫔来的时候，就见皇贵妃和钮祜禄妃并排立在一起，目光悠远的轻蹙着眉头。 “娘娘？”她迟疑着请安。 “宜嫔来了。”钮祜禄妃笑吟吟的跟她打招呼，笑着道:“快进来坐，梨白，去备下茶水点心，好生的招待贵客。” 宜嫔:？ 有一说一，她也是客人，这也太主动了这是。 姜岁晚抿着唇笑，软声道:“快进来。” 宜嫔这才施施然的走进来。 “想着雨天无事，便过来寻皇贵妃娘娘聊聊天，不曾想姐姐这里竟然有美人妃子在，倒是臣妾来的不巧了。”宜嫔软着嗓道。 姜岁晚沉默了。 所以素来直爽的宜嫔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还茶茶的。 果然茶茶才是世界真谛。 不过这也是她的好妹妹，毕竟是为了博取她的关注。 姜岁晚捏了捏眉心，在宜嫔忐忑的眼神中，忍不住笑:“两个人难免孤单，还是三个人更快乐一点。” 钮祜禄妃斜睨着宜嫔，觉得她真是碍眼极了。 她心眼小，就想独占贵妃，并不想跟被人分享，但皇贵妃怎么可能只为她一人注目。 “皇贵妃娘娘，若臣妾陪您，您觉得不快乐，那臣妾会琴棋书画，那宜嫔是会诗礼茶么？”钮祜禄妃笑盈盈道。 宜嫔的面色登时变了。 姜岁晚有些懵，她品了品，突然就明白过来。 钮祜禄妃说话也太刁钻了。 第257章 要亲 宜嫔被她一激，险些要生气，但是在皇贵妃面前，肯定是不能露出面色，她勾着唇角笑的明艳:“臣妾愚笨，于课业上多有不及，少不得要多来跟皇贵妃娘娘讨教，只要姐姐不嫌臣妾烦，总是要多来的。” 钮祜禄妃:…… 你是懂顺杆子爬的。 “娘娘常说，这后宫姐妹间，要多互相帮助，宜嫔若有不会的，尽管来找臣妾便是。” 钮祜禄妃笑吟吟道:“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妾总要听的。” 她选择回旋镖。 宜嫔登时瞪圆了眼睛，他很是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钮祜禄妃竟然这么会说。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台上的皇贵妃，一脸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姜岁晚就笑着道:“你二人伶牙俐齿，本宫听着心里高兴，姐妹在一处，便是拌拌嘴，也觉得心里高兴。” 听她这样说，钮祜禄妃便笑吟吟点头，一脸你说的臣妾肯定听的样子。 而宜嫔点慢一步，心想等下次，她定然要更机灵一点，怎么也要在皇贵妃跟前拔得头筹。 她到底是先来的，怎么也要比后来的强才是。 姜岁晚满脸欣赏，以前总觉得女子吃醋很奇怪，但是为她吃醋，她就觉得很可爱很好玩。 又聊了会儿，两人这才起身告退离去。 等室内只剩下姜岁晚一人时，外头的雨也停了，只剩下被雨淋干净的青石板。 “皇贵妃，您可要用些什么？”露白时时都在盘算着她会不会饿。 姜岁晚摇头:“不饿。” 她也不是时时都饿的。 捧着书读了一会儿，她便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抹掉眼角的一滴泪，她笑吟吟道:“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赶上猪的待遇了。” 她起身溜达一会儿，活动活动身体。 想要往门外去，露白却不肯，大有她前脚往外走，后脚她就要抹脖子一样。 她只好立在门口，闻着室外清新的味道，温声道:“出去走走罢了，便弄的像是本宫要做点什么一样。” 露白就嘿嘿笑，并不搭话，免得说不过皇贵妃，只能铩羽而归，由着她往外面去。 姜岁晚伸出细白的小手，往外头感受那些湿润的气息，不由得抿唇轻笑，外面的空气都格外的吸引人。 露白也知道她定然是想往外去，便柔柔的安抚，从她现在身子不便，到开空头支票，说什么这以后天气晴了，她就陪着在外头玩一日。 “啧。”女人的嘴，哄人的鬼。 她在心里哼，却跟着露白描绘出的那些美好未来而高兴。 “皇贵额娘~”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胤礽每次跨过承乾宫，便会高高的喊。 原先姜岁晚交代过，说是太子过来不必通禀，直接走进来便是，毕竟这也是他的家。 听的胤礽高兴的两天没睡觉，一个劲的在蹦跶。 “皇贵额娘！”他奶里奶气的又唤一遍。 他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快活，笑吟吟道:“半晌不见您，心里就想的厉害。” 胤礽昂着肉嘟嘟的小白脸，软乎乎的撒娇:“快亲亲保成崽崽，快亲亲保成崽崽呀。” 第258章 饼崽 他迫不及待的撅着小嘴巴，身子都跟着颠颠的。 恨不得能直接扯着皇贵妃亲亲他一下。 这样撒娇，姜岁晚心都化了，赶紧俯身亲亲他的小脸蛋，再捏捏他粉嘟嘟的小嘴巴，笑盈盈道:“你的小嘴巴只能你福晋亲哦。” 旁人可不能亲。 胤礽却不管，他蹦起来亲皇贵额娘，笑眯眯道:“不行不行要亲要亲。” 他什么都不听。 只听他爱听的字眼。 姜岁晚牵着他的小手，一道往内室去，一边笑着道:“不行不行不能亲嘴巴。” 她不肯的。 但胤礽也不肯，他哼唧着非想亲，还没亲到，他就直接起飞了，他有点懵的回眸，就见自家汗阿玛正黑着脸看着他，满脸都是不悦。 姜岁晚回眸就笑了:“怎的过来了？” 这不是平日里他来的点。 胤礽惨兮兮的鼓着小脸蛋，若是汗阿玛来了，那他便再也亲不到贵额娘了。 “嘤。”他叹气。 姜岁晚抿着唇笑，小小声的跟他咬耳朵:“看吧，不能亲亲哦。” 康熙神色严肃:“你只能亲你自己的福晋，不能亲旁人的福晋。” 然而保成崽崽却不理解，他歪着小脑袋，哼着道:“可是皇贵额娘只是你的皇贵妃，又不是你的福晋，那保成崽崽能亲亲吗？” 他还是想亲。 康熙头疼，他捏了捏眉心，笑着道:“只要是皇贵额娘，你都不行。” 胤礽鼓着脸颊，他牵着皇贵额娘的手，惨兮兮的用尾指戳着她的手，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总是干不过汗阿玛的。 姜岁晚笑着捏捏他的脸颊，温声道:“若是能做的，皇贵额娘总是答应的，若是拒绝，必然是不能做的，你可以心存疑惑，等长大后慢慢印证，却不能胡搅蛮缠。” 她温柔又坚定的神色，让康熙心里一宽，皇贵妃的心里总是有成算的。 胤礽乖乖点头，奶唧唧道:“都听皇贵额娘的。” 康熙:？ 他方才说半晌，是在对牛弹琴不成，这样一说，是真的太气人了，他又想揍他了。 “你的屁股不疼了？”他问。 胤礽捂着自己的小屁股，一脸戒备的看着他:“疼。”他的大巴掌可疼了，纵然收着力，也还是会疼。 很疼那种疼。 姜岁晚抿着唇笑了，她搂着胤礽坐在一处，和他一起笑着看着皇帝。 他俩笑的可爱，康熙便也抿着唇笑:“你这小子，有你皇贵额娘撑腰，如今越发的调皮了。” 可孩子就是有底气才能调皮。 以前的他很是懂事，看着他高兴，他心里就也高兴。 胤礽窝在姜岁晚怀里，美滋滋的把玩着他的手指，昂着小脑袋开始画饼:“等儿臣长大了，赚钱就给皇贵额娘买金银首饰，把十个手指都戴满，全部都戴上漂亮的珠宝。” “脖子上挂十串，从红宝石、绿宝石、珍珠等戴到碧玺。” 反正能多少就多少。 “头上也戴满。”胤礽掰着手指头，笑眯眯道:“脚上要戴吗？” 要是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康熙:？ 小伙子你挺会画饼。 第259章 他有 康熙想，他现在就能把皇贵妃身上给挂满，保成崽便是再修炼十年，也难以及上他万分之一。 哼，他都不带骄傲的。 正闹着，就听胤礽满脸神神秘秘的开口:“皇贵额娘，儿臣新养了好东西，您看您喜不喜欢。” 姜岁晚挑眉:“什么？” 她想，谁也没有獢獢厉害，她獢最帅最牛。 结果胤礽他小心翼翼的从腋窝中掏出一朵棉絮，里面裹着蚕子，现在已经孵化出来，跟小蚂蚁一样黑黑小小的，到处在爬。 康熙也有些震惊:“你这打哪来的？”他问。 胤礽笑眯眯回，说是让胤禔的伴读从宫外带进来的，甚至这种孵化方式也是对方教的。 “去传胤禔来。”康熙道。 他想着小孩不管做什么，从来都是一起的，估摸着他也在养。 胤禔来的很快，他恭谨行礼后，这才立在一旁，满脸沉静的等待着。 谁知康熙直接撩开他小衫。 胤禔小脸登时就红了，他糯糯问:“怎的了？” 小孩皮肤很白，但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有六块腹肌，虽然比较小，只是雏形罢了，但他才多大年岁。 姜岁晚没忍住也撩开他衣裳，用指腹戳了戳，“他有腹肌？” 指腹下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变成虾粉色，胤禔抿着小嘴巴，害羞的不得了，但是被皇贵额娘看着，他还没忍住吸了吸肚子，用力让腹肌更明晰些。 胤礽:？ 他偷偷摸向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想这可真令人绝望，他只有一个肥嘟嘟的小肚子。 圆滚滚的，全是他辛辛苦苦吃进去的肉肉。 “你平日里也别太辛苦了。”姜岁晚满脸怜惜，小孩有腹肌，谁知他平日里锻炼到底有多狠。 胤禔红着小脸，腼腆道:“也不是很辛苦。” 本来是有点累的，但是皇贵额娘这么一夸，他觉得他可以再努努力，跟汗阿玛一样练出八块腹肌。 给胤禔打包了四色点心，这才看着他离去。 胤礽想想自己的雄心壮志，也怒气冲冲的回毓庆宫忙碌去了。 承乾宫中，一时只剩下两人。 姜岁晚撩起康熙的衣裳，摸着他的腹肌感慨，她从未想过胤禔会有肌肉，所以他平日里到底有多努力。 看着就令人震惊的厉害。 “胤禔一片赤子之心。”她夸赞。 康熙就捏着她下颌亲，笑吟吟道:“怎的，朕的心不够赤诚？” 姜岁晚细白的手掌摸着他胸口，哼笑，也不知皇帝的心肝是什么颜色，怕不是黑心。 “赤诚。”他开心就好。 两人又聊几句，康熙便又捧着书读去了，他堪称手不释卷，只要闲暇时，就要找书来读。 有时候是四书五经，有时候是杂书，有时候是话本，从未落空过。 姜岁晚侧眸，望着他笑，康熙清隽的眉眼在烛火下格外的温柔，这样安静下来，还带着些许书卷气。 有点子好看了。 突然—— 王炳忠连滚带爬的走进来，他满脸惊恐道:“端嫔娘娘遣人来禀报，说是万黼小阿哥高热不退，实在是束手无策，想请皇贵妃娘娘去走一趟。” 第260章 撤职 康熙脸都黑了。 “万黼生病，尽管去请太医，来请皇贵妃作甚，她还会看诊不成。” 他很是生气。 若皇贵妃去了，对孩子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帮助，甚至她怀有身孕，根本不能过了病气。 康熙多成精的人，转念一想便知道，这哪是求见皇贵妃，分明是想借她的手请太医过去，再者若是他在，能把皇帝给招过去就更好了。 说来万黼的身子确实不好，前些年养在那拉贵人跟前，更是三天两头要报一声不好了。 姜岁晚就要起身，被康熙给摁住了，他低声道:“拿朕的牌子去请御医，跟端嫔说，下不为例。” 明说就能解决的事，非得要拐弯抹角的让别人去猜。 王炳忠躬身应下，转身这才出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姜岁晚拧起细细的眉尖，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若康熙不在，以她平日里的性子，王炳忠这样惊慌的来禀报，她定然是会跟着去的，不会多想什么。 但是康熙会更看重她的安危，所以不许她去。 “他为什么？” 她一穿越，王炳忠就是承乾宫的掌事大太监，她一直重用他，只不过等徐行入宫后，慢慢的重点就倾斜到徐行身上了。 看来他是生异心了。 姜岁晚沉吟，当即让徐行去传召敬事房总管，等人来了，就说要将王炳忠调个位置，问他还有什么空位。 这敬事房除了管理绿头牌，太监的人员调动也在其中。 敬事房总管闻言，眸色幽深一瞬，低声道:“这景仁宫总管的位置还空缺着，您看……” 姜岁晚点头:“就这吧，平移也不算是辱没了。” 她说完看着康熙，问他意见，看处理的怎么样。 康熙倒有些意外她的果决，发现有问题后，直接调走，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这要么是皇贵妃早已经心有成见，要么是有人急着上位。 “徐行的年岁怕是小了点。”如今尚是个半大小子。 姜岁晚摇头失笑，他也就是看着小，长的好看又脸嫩，实际跟她差不多的年岁，她都能做皇贵妃，徐行为何不能做一个承乾宫的太监总管。 “不要紧，慢慢学。”她随口道。 一看她认定了，康熙也跟着笑起来:“都随你。” 自打徐行进承乾宫，他的一切事情都被调查过，一个幼时家庭和睦还能读书的小孩，遭逢大变后无力养活自己，又因为坏了身子，索性直接卖身入宫来谋取差事。 这样果决，倒是和皇贵妃有些像。 王炳忠看着敬事房总管，心里就是一突，听见他说调到景仁宫便是面色大变。 “奴才不愿意去。”他大踏步要往正殿去，还未踏上台阶，便被徐行拦住了。 新仇旧恨登时涌上心头，王炳忠的面色便黑沉下来。 “徐行这小子，入承乾宫才半年有余，便能哄的皇贵妃娘娘撤了杂家的职，你小子到底是办事利索，还是口条利索？” 他当初也是存心想好好待他，可徐行太快得皇贵妃娘娘恩宠了，让他从云尖快速的跌落。 第261章 猜忌 徐行骄矜的抬起下颌，眉眼沉静。 衬得王炳忠那眼神越发凄厉起来，在他想癫狂的眼神中，徐行清朗的声音响起。 “王哥哥，王爷爷，你为着小阿哥连滚带爬进去禀报时，我便猜到了。”徐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笑:“皇贵妃娘娘待人至诚至善，你不会以为对你好就是好欺负吧？” 王炳忠面色大变，他确实心存侥幸。 觉得皇贵妃这样好的性子，许是不会对他做什么，毕竟他近距离侍候，更懂她的内心到底有多柔软。 可没想到，容不下这样的小小试探。 “行了，皇贵妃娘娘知道你是一时行差就错，故而移到景仁宫去，再过些年，你活动活动再攀个高枝也是行的。”徐行说着又笑了:“倒是谢谢王哥哥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这般名正言顺。” 这属实是给他挪位置，办好事了。 想想就觉得刺激的厉害。 王炳忠后槽牙都咬碎了，在他心里，他觉得一直都好好的，人都是有私心的，他确实收了端嫔的好处，想着给她行点方便，但是让自己失去承乾宫太监总管的地位，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在这个位置上，光是站着，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王炳忠有点想恨，却恨不起来，皇贵妃待他一向宽厚有加，平日里办错差事，从未有苛责的时候，却不曾想，在这上面使出雷霆手段。 他刚跟着敬事房太监总管走，转瞬间便有流言甚嚣尘上，纷纷扬扬的闹开了。 王炳忠在宫中这么多年，很快就知道了， 但是在他以为能借着这流言好好的做点什么，却没想到，大家对他的观感很差。 就连端嫔也很生气:“本宫不过是叫你好好的禀报，想着到底劳累你，便多给了些银子，谁知你竟然如此作态，惹得本宫被皇贵妃猜忌厌弃，便是有苦难言，实在是叫人心伤的厉害。” 她心底是感谢皇贵妃的，但是这次万岁爷显然是生气了。 平日里妃嫔间相处，也会把她往后面挤，生怕她做出对皇贵妃不利的事情。 还明里暗里说什么有些人太不知好歹，对她那么好，竟然恩将仇报，特别是宜嫔不高兴，肉眼可见的皇贵妃得宠，宫中未来几年的小阿哥，怕是不多了，而万黼作为其中唯一的变数，直接给了端嫔。 她整日里艳羡的不成样子，她却毫不珍惜。 “要本宫说，若是有人黑心肝，整日里辜负旁人，也不知她脸还会不会红，怕也是黑的吧？” 宜嫔笑的意味深长。 端嫔登时涨红了脸，强忍着眼泪，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宜嫔嘲笑一声，便扭过脸，根本不听她说了。 而荣嫔、惠嫔的眼神愈加冷漠，荣嫔拧着眉尖道:“还是想法子哄皇贵妃娘娘高兴才是，若是伤了心，往后冷心冷情了，那难过的还不是大家。” 现在的日子是真好过，已经不记得不好过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了。 惠嫔点点头，惆怅一叹:“谁能想到，本宫还以为后宫已经形成默契了，谁知还有人……” 她眼尾扫视着端嫔，话没有明说，但暗示意味非常浓厚。 第262章 暗涌 说罢便都散了。 端嫔一肚子话，却无处叙说。 她心里也有些委屈，想着她分明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受这些白眼。 有气当然要发出来，作为罪魁祸首王炳忠，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她说罢，又觉得突然明白什么。 “你心中早不满皇贵妃娘娘？”她满脸若有所思。 王炳忠心中一突，调到景仁宫后，他才知办事艰难，心里也有些后悔，但是他嘴上不肯认输，只低声道，不知端嫔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问。 端嫔目光注视着略微老迈的太监，神色中带着诱导:“你只管说，如今你已惹了皇贵妃厌弃，本宫是你起复的唯一途径了，你若明白交代，说不得帮你活动一二，早日助你出这冰井一样的景仁宫。” 王炳忠闻言低下头。 他眸色深了深，再抬起头的时候，却眼泪都快掉了，满脸感动的样子。 “回禀端嫔娘娘，有些话，奴才是不敢说的，只是……” 他话只说一半，便垂着头不说话。 端嫔见此，又往他怀里塞了一把金叶子，笑着道:“你尽管说。” 王炳忠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满脸愧疚道:“此番是奴才不对，有些话不必再说。” 他不肯说。 端嫔更是觉得其中有内幕，她看了一眼景仁宫，这才转身就走了。 王炳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若是出景仁宫，怕是真的要好生谋划一番。 他们两人走了，在拐角处的徐行便闪身出来，笑着道:“王总管在瞧什么？” 将手中的提篮放在地上，他温声道:“皇贵妃娘娘说你刚刚挪宫，怕是诸事不便，便遣我来给你送些东西，也算是全了一场主仆。” 说着他就要走，王炳忠却屏息凝神，有些紧张。 “你何时来的？” “刚才啊。” 徐行说罢就走，他想着回去定然要好好的跟皇贵妃说，让她调查一下王炳忠，这奴才心里藏了太多事，怕他对娘不利。 等回宫后，就听姜岁晚轻笑的声音传来。 “这樱桃煎是徐行做的？” 他如今倒是越发进益了，一天恨不得分成好几瓣用，竟然连樱桃煎都学会了。 “娘娘夸赞，奴才这心里就高兴。”他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姜岁晚眉眼弯弯，吃了几口，便递给徐行一把，示意他自己也尝尝。 正吃着，就听徐行禀报今日所见，他有些愁:“您说端嫔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姜岁晚点头:“肯定有。” 谁大把的金叶子撒出去，只是为了听个响，毕竟她在深宫中，这来钱没那么容易了。 “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但是王炳忠这确实有些奇怪，一把金叶子，他自己就有不少，何苦为这个而涉险，必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你有空再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乾宫中，你暗暗也多注意。” 毕竟她有孕，不仅仅关系着后宫，还关系着前朝，不管是赫舍里家族还是钮祜禄家族，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一家独大，可能会采取什么措施。 不管康熙和胤礽有多喜欢她，这两家都不会喜欢她。 特别是被抢了太子关注的赫舍里贵人，如今和家中通信，不一定会说什么。 第263章 男儿郎 因着端嫔的事，康熙便一直注视着后宫，倒是引起很多人的恐慌。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若是他一直看着，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在这种气氛中，甜甜的桃子很快就在人前销声匿迹了。 很快又到了吃葡萄、西瓜的季节。 炎炎夏日，孕妇又怕热，动辄便是一身汗，实在是热的厉害。 姜岁晚生无可恋的坐在软榻前，面前摆着冰鉴、风轮等降温，却无济于事。 她还是热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子。 “热的时候，总盼着什么时候能凉快起来，可冬日又盼着春日赶紧来。” 她唏嘘一叹，反正夏日为她所不喜。 太热。 这时候没有空调和wifi，日子便格外难熬，便是话本也看的人心里没味道。 露白和徐行想着法子的哄她高兴，她却实在高兴不起来，毕竟这热是真的热。 正说着，康熙来了。 “明日朕带你出宫玩。”他说。 钦天监预测，明日是阴天，太阳不自然晒，不过会比较闷热，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出去玩，热点就热点吧。 姜岁晚瞬间高兴起来，她笑吟吟道:“明日？本宫能穿男装吗？” 想想就刺激。 康熙沉默片刻，试图委婉道:“孕五月的男子？” “也不是不行。”见皇贵妃面色不好，他这才蔫哒哒的追了一句。 姜岁晚哼笑，人生短短几个秋，她当然想如何就如何了，区区穿男装，旁人不一定真的会瞩目的事，当然要随心所欲。 隔日。 一早她就兴奋起身，恨不得能直接飞到宫外去，自打有孕起，便再也没出宫了，她想念自由的味道。 蓝天白云，和风。 姜岁晚穿上自己准备好的男装，在腰腹部缠上束带，降低腰肢和臀部的比例，同时让肚子不那么明显。 束上腰带后，揽镜自照，便颇有些翩翩君子的风范。 “能把黎太医、隆禧、胤礽都带上吗？”她眼巴巴的问。 打扮这么好看，当然要让众人都瞧瞧了。 康熙沉吟，他有些犹豫，带上隆禧还好说些，带上个太医算什么，但是皇贵妃眸色幽幽，他便直接允了。 “罢了，你怀有身孕，小心些是应当的。” 徐行便赶紧出宫传召二人了。 “你这样装扮，倒有些翩翩少年郎的味道在了。”康熙怔然的望着她。 她原本眉清目秀，现在眉毛修成剑眉，不知用什么加深眼窝，猛一看还真的有点像男人。 他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一眼。 而一旁的胤礽已经撅着小屁股看了半晌，久久不能回神。 “孤那么大一皇贵额娘呢？” 他瘪着小嘴想哭。 “我是你舅舅。”姜岁晚故作粗声粗气的开口。 胤礽:qaq 他表示不想要舅舅，只想要他最爱的皇贵额娘。又撅着小屁股仔细的看看，看着还是不太像，不由得绝望的开始掉眼泪。 姜岁晚绷不住笑了，她温柔道:“再看本宫是谁？” “嘎？”胤礽抬起朦胧泪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康熙在一旁，也有些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着道:“傻崽。”话语中掩不住的嘲笑。 第264章 可曾婚配 在胤礽满脸不可置信中，黎少珩和隆禧先后来到乾清宫，请过安后，便有些茫然地看向一旁坐着的男子。 他面容清秀，和皇贵妃极为相似。 黎少珩盯着看了好几眼，心想他见过佟家子弟，他们并不长这样，又是谁和晚宝长这么像。 他恍惚一眼，便立马瞧出这是晚宝了。 毕竟这化妆技术再好，被现代伪娘毒打过的人，也是能看出来的。 而隆禧便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皇嫂怎的？” 他看向一旁的黎少珩，笑着道:“这位便是我们的皇贵妃娘娘呢。” 黎少珩的眼神闪了闪，这位纯亲王，略微有些喧宾夺主了。 这些话，原不该他说的。 “皇贵额娘怎的都是最好看的。”胤礽奶里奶气的小甜音响起，他上前握住姜岁晚的尾指，笑吟吟道:“怎么都喜欢。” 姜岁晚被他哄的眉开眼笑，险些绷不住面上的表情。 她瞥了一眼黎少珩，得意的眼神憋不住，好像在说，快看本宫帅不帅。 一旁的隆禧看着两人，敏锐的又看向一旁的康熙，就见康熙正垂眸整理自己的衣领，他便收回视线，慢慢的攥起拳头。 “走吧。”康熙起身。 姜岁晚、胤礽和康熙一起上马车，而隆禧和黎少珩自己骑马，一行人试图低调出街，但是一出来，就发现问题了。 身后跟着几十个侍卫，众人看了莫不惊异。 而隆禧翩翩少年郎，俊秀非常，虽有病容，却更显得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右侧的黎少珩端方沉稳，气质内敛中带着书生气，五官更是俊挺，好看的厉害。 他们簇拥着马车，在大街上简直像是亮着灯。 “不若我们到大道上步行。”姜岁晚提议，她本心还是更希望能够接点地气。 康熙点头。 他搂着皇贵妃下马车，又一把拎下胤礽，车上的獢獢也跟着下来。 众人一起走，却发现望过来的目光更多了。 因为中间那月白色素袍的公子生的实在英俊无双。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便往他身上飘。 康熙刚开始以为是在看他，毕竟平日里他走到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但是今天发现不是，旁人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看的他身侧。 甚至有大娘仔细端详片刻，忍不住上前来:“这是谁家公子，可有婚配？” 见康熙面色不虞，她连忙道:“老身开着最大的牙行，其中也有媒婆一项，有适龄的公子小姐，便是王公大臣家的，也会往这里问一问看一看，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尽管开口……” “大娘这里还有索相的姑娘，她就喜欢俊秀小哥，你若是允了，这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大娘压低声音道，看着姜岁晚的眼神，那叫个越看越喜欢。 索相家这姑娘，养的娇气，提的要求十八个，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的存在。 可现在看见这公子，她就觉得，那些要求在绝对的颜值面前，根本不成问题。 胤礽:？ 有人想挖他皇贵额娘的墙角。 “你跟我爹爹说什么呢？”他摸着獢獢的头，看起来笑的温温柔柔，实际上恨不得把她一把推远些。 大娘满脸遗憾，惆怅道:“她生君早婚啊。” 姜岁晚抿着唇笑，指着黎少珩道:“你瞧瞧他，他生的也极为好看。” 大娘这才注视着黎少珩，一看又高兴起来，这个也好，生的斯文俊秀，看着就很有学识，身上穿的衣裳也价值不菲，看起来就低调。 就是年岁大了些，若是寻续弦，索相家怕是不允。 “是头婚吗？” 第265章 羞涩 隆禧立在几人身后，眸色深沉。 他在想，黎少珩若是能配了旁人，倒是极好的。 然而—— “我天阉。”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大娘:…… 她将绝望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隆禧，心想他面色苍白，看着她的眼神极冷，想必是不情愿的。 至于为首的成熟男人，她连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大娘想想就有些惆怅，向几人行礼后，这才转身离开。 她可惜的看了一眼姜岁晚，突然眼前一亮:“请问公子可有姐妹？” 漂亮的人，在婚事上的选择更大些。 纵然父母都说什么娶妻娶贤，可瞧见美人的时候，谁不想多看两眼。 “有是有的，只是不才的妹妹被那狠心的皇帝掳进宫去了……”姜岁晚满脸唏嘘，在大娘惊恐的眼神中，惨然一笑:“连个名分都不给……” 胤礽:？ 皇贵额娘你在说什么。 他一脸谴责的看向自己的皇阿玛。 康熙:…… 而一旁的大娘却不敢再听了，她福身行礼后，跟脚下踩了风火轮一样，快速的跑走了。 皇帝强抢民女，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很心惊的存在。 想想又觉得合理，这少年便这样好看，她妹妹该多么国色天香。 在康熙黑沉的目光下，姜岁晚忍不住闷笑出声，就见皇帝瞥着她，冷笑道:“好玩吗？” “嗯。”她大大点头。 看向自称天阉的厉哥，若有所思的想，他为何不愿成婚。 “你当真天阉？”康熙也有些惊诧。 黎少珩面无表情的点头，眸中却带有些许悲戚:“先前不愿接受，一心想着等微臣在杏林界学成归来时，想必是有法子的，谁曾想……” 他面色复杂，说一半便不说了。 这是徐行的经历，他束手无策，想来就觉得悲伤的紧。 突然说这个，也是因为先前康熙因为他而对皇贵妃生疑，用天阉来打消皇帝的猜忌，是很划算的。 毕竟，他对其他人并没有兴趣，不怕他探查。 姜岁晚原以为他是吓唬那个大娘的，见他说的笃定，不禁疑惑起来。 胤礽:？ 你们都在说什么，他听不懂。 而隆禧听懂了，他脸颊升起红晕，心想怎的能在皇贵妃跟前说这个，没得辱了耳朵。 谁知几人竟面色平平，他这脸红便格外显眼了。 “隆禧还是这么可爱。”姜岁晚忍不住笑，调侃的看着他。 隆禧的面色便红透了。 看着他被调戏的惨兮兮，康熙也忍不住抿唇笑:“你这般爱害羞，若是碰见心上的姑娘，岂不是也要这样害羞的说不出话来。” “多好。”姜岁晚反驳他:“喜欢就是扭扭捏捏的脸红，哄人才是妙语连珠。” 康熙闻言若有所思:“那你说过那么多好听话。”他把情话改成好听话。 这茬倒是她没想到的。 姜岁晚双唇微弯，笑吟吟道:“爱使人勇敢，能够说出心中所爱，便已经花了所有的力气。” 她双眸盈盈，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康熙瞥了她一眼，冷哼着到底什么都没说。 “不能哼皇贵额娘，她柔弱又美丽，我们要保护她。”胤礽挺着小胸膛，认真的张开双臂，挡在姜岁晚跟前。 还回头满脸心疼道:“要爱她，不让皇贵额娘伤心。” 第266章 杨戬 姜岁晚摸摸胤礽的小脑袋，牵着他小手，温柔道:“等会儿给你买糖葫芦，就咱俩吃。” 她一说，黎少珩便懂了。 一路上瞧见什么，便主动去买，比梁九功走的都快，晚宝目光所及之处，他样样不落，以前两人生活拮据，由不得如此任性。 但现在两人有钱了，谁知竟失去光明正大给对方买东西的资格。 这次一道出游，他职位最低，可以解释为献殷勤，几人爱的东西，都是他买的，他心里就高兴起来。 姜岁晚吃着酸甜多汁的糖葫芦，笑吟吟道:“今日劳烦黎太医破费了。” 黎少珩沉默的看着她。 胤礽从荷包中掏出一把金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他奶里奶气道:“用孤哒！保成崽崽养皇贵额娘。” “还是臣弟来吧？”隆禧低声道。 康熙:？ 有没有一种可能，皇贵妃应该他养才是。 “你们和朕比钱多？”他怔住。 黎少珩躬身，他并不多说什么，而一旁的胤礽崽崽听见汗阿玛吱声，也不说了。 倒是隆禧笑着道:“你我一家子兄弟，皇嫂自然也是一家人，由臣弟出资，合情合理。” 姜岁晚挑眉，见他们争论，便自己去小摊子上看一些小面人，匠人手熟，这些小面人做的极为漂亮。 她来来回回的看。 给胤礽挑了一个孙悟空，给黎少珩挑了一个杨戬，她分别递出去，笑着道:“黎太医整日里拿本宫的赏赐，今日的花销，便算在他头上了。” 黎少珩看着手中威武的杨戬，这二郎神，便是守护神。 他鼻尖一酸，俯身抱拳，满脸恭谨道:“是。” 隆禧听见皇贵妃说这个， 便没有接话了。而康熙瞥了黎少珩一眼，暗示性的清了清嗓子。 “汗阿玛，快看呀，孤的面人真的好好看呀~”胤礽快活的声音响起。 “咳。”康熙再次清了清嗓子。 姜岁晚便回面人摊上，给他挑了飞天舞女，而一旁的隆禧送什么，她有些纠结，想了想，给他送了寿星公。 对于隆禧来说，只有好好活着才有以后可图。 而对于康熙来说，这美人想必是他心头爱了。 康熙:？ 在隆禧满心欢喜的眼神中，他神色黑沉下来，合着众人送礼都能送到心坎上，偏就他飞天舞女的嘲讽。 见他面色不大好，姜岁晚就哄他:“希望臣妾就像这飞天舞女一样，在您心里青春永驻。” 说完她就在心里夸夸自己，这可真是太机智了。 真厉害。 康熙瞧着她那眼神，挑眉，到底没再找茬了。 几人施施然的前行，路上行人的眼神时不时扫过来，这一群龙章凤姿，真是世间罕见了。 行走在人群中，实在太过显眼，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世间烟火气浓厚，便是来走一遭，便觉得心中慰贴。”整日里在后宫，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妃嫔的一日非常匮乏，和花花世界相反。 “皇贵额娘若是喜欢，等儿臣长大了，日日带你出来玩。”胤礽昂着小脑袋，软乎乎道。 康熙:…… 话都被你说完了，朕要是跟着说朕也是，岂不是显得很呆。 第267章 地动 原就是出来闲逛，体察民情，姜岁晚从街头吃到街尾，从街头买到街尾。 她痛快了。 康熙觉得自己的腿脚很累，见皇贵妃还双眸亮晶晶的想去下一条街，他毫不犹豫的攥住她的手，把她拎进茶楼。 茶楼里有老头正在说书，而众人便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看着就悠闲。 一行人往二楼包间去了，姜岁晚又坐在临窗的位置，就想起来第一次出宫时，厉哥故作路过，然后她在窗前看到，还跟他打招呼。 想起来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想喝什么茶？”康熙问了一句，又自己回答:“白水。” 姜岁晚回神，笑着点点头，现在喝白水也喝习惯了，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了。 众人坐着歇歇脚，她又看着窗外，看众人行色匆匆，看小乞丐被轰走了。 “京中还有小乞丐？”她有些意外。 康熙点头:“能跑到京中的小乞丐，最起码还能活下来，很多 小乞丐不等来京城，就死在了路上。” 时下日子并不好过，纵然朝中时时有人夸赞他不世明君，但他心里有数，这不过是拍马屁罢了，三藩打仗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丝毫休养生息的机会。 窗外有鸟雀飞过。 而獢獢有些焦躁的甩着尾巴，它时坐时站，没一刻安生。 “在外面生人太多不习惯吗？”姜岁晚安抚的拍拍他的头。 一旁的胤礽也跟着凑上前来，他踮着脚尖往室外看，笑着道:“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好玩，很喜欢。” 他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小小声道:“等儿臣长大了，偷偷带你出来玩。” 姜岁晚也小小声的回:“好。” 两人正说着，獢獢神态凶了起来，一个劲的呲着牙，见主人不动，它就去叼她的衣摆，想把她往外面拖。 姜岁晚就笑:“獢獢你今日怎么不乖了呀。” 说到这里，她看向高空中惊飞的鸟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就见黎少珩面色大变:“鸟雀惊飞而獢獢慌乱，动物是最先能预测危机的，怕是有地动，快去空旷处。” 姜岁晚猛然抬眸，她想起来了。 康熙朝前期，京城大震，京中损毁无数，有朝廷命官阖家被埋，惨烈至极。 “快走！” 康熙闻言立马起身，他上前揽住皇贵妃，正要走，脚下的房屋便摇晃起来。 “皇贵妃蹲下。”黎少珩当机立断，姜岁晚听见他声音立马蹲下，还拉过一旁正无措的胤礽护在怀里，康熙见她蹲下赶紧来护着她。 此时摇晃的已经很厉害了，黎少珩一把将隆禧推过去，又推着桌子过来，让众人窝在墙角。 “黎少珩！进来！”姜岁晚冷声道。 黎少珩闻言不语，又弄两个椅子挡在桌子侧面。 此时已经摇晃的站不住脚了。 黎少珩又推了椅子过来，他看不见晚宝的表情，却能听见她愤怒的声音:“黎少珩！别管了，进来！” 此时护卫已经闯进来，地面摇晃的更加严重。 房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第268章 倒塌 她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此次地动，波及面很广，而震级也很高，逼的康熙无措下罪己诏。 姜岁晚知道这些，却不知具体年月。 黎少珩堵好两把椅子，地面晃动的便愈发站不住脚，他却从心里高兴，前世他去买草莓，回来时只有一片火海，纵然他走进去陪着她，可她当时该多害怕多难过。 希望这一次，她能好好的。就算他用命换，他也甘愿。 他被晃的摔倒在地，能看见房梁倒塌而落下。 黎少珩鼻尖有些酸，他二人只想好好的活着，就算只有请平安脉的时候才能见一面也能忍下，可为什么，连活着都这么难。 他不想死，他还没看见晚宝生宝宝。 肯定跟她一样可爱极了。 他想做晚宝的守护神，守护她生生世世。这是他活着的奥义，也是唯一的渴求。 黎少珩不甘心的闭上眼睛，他不想死，想陪着晚宝，护着晚宝。 可掉落的房梁近在咫尺，高空坠物，他肉体凡胎必死无疑。 狗哥的晚宝啊。 然而—— 从桌子下面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毕露，却牢牢的抓住他肩膀的衣裳，一点一点的把他往桌子下面拖。 黎少珩随着这力道，用力的往桌下裹。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掌，也跟着来拖他，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掌也加入了队伍。 “砰……” 随着巨响声，房屋倒塌。 隆禧一个转身，将康熙和皇贵妃全部都护在怀里。 他硬撑着不肯动，木屑扎入皮肉，疼的厉害，他却动都没动。 “呃。”忍疼的声音响起，黎少珩在最外侧，房屋倒塌，扎过来的木棍都是他挡的最多，他几欲昏迷，却强撑着不肯昏过去，颤抖着努力出声:“皇贵妃，脉，脉！” 他抖着手伸出去，摩挲着搭上她的脉搏。 她还怀有身孕，若是地震期间流产，怕是连母体也难保，他得时时刻刻的警醒。 黎少珩感觉自己想晕倒，失血的感觉让他有些怕冷想睡觉，他便咬着牙道:“坚持住。” 握住那纤细的手腕，他有些想哭。 二十年的梦魇，时时刻刻就想在意外发生时，能够握住她的手腕，跟她说，厉哥在，不要害怕。 然而午夜梦回，惊醒时，却什么都没有。 康熙伸长臂膀，将皇贵妃和胤礽都搂在怀里，他压低声音唤:“隆禧？” 没有人回答他。 康熙的心便不住往下沉。 “黎少珩？”他又唤。 依旧没有人回答。 姜岁晚闻言，再也耐不住，她哭着唤:“厉哥？厉哥？” 无人应声。 有水滴答的声音响起，她不禁面色大变，这虽然是茶楼，但整个倾倒下来，能洒的水早就洒了。 “厉哥？”她伸着细白的小手哆嗦着去摸他，搭在她脉上的大掌却随之掉落。 姜岁晚喉头堵的厉害，她几欲失声，抖着手去摸他的脸，去掐他人中，哭着道:“厉哥，别睡，厉哥你别睡。” 黑暗中，康熙听着她嚎哭的声音，还是低声安慰她:“你别哭，等侍卫把我们挖出去，赶紧带他就医才是。” 姜岁晚抿唇，想想也是。 她就拍了拍獢獢，哽咽着道:“快，叫。” 獢獢低声咆哮起来。 侍卫都知道主子带狗了，听见狗叫声顿时激动起来:“二楼墙角！” 第269章 得救 姜岁晚从未觉得，时间竟如此漫长。 分分秒秒都让人格外难捱，她忍不住掉眼泪，却又咬着唇死死忍住。 康熙将她搂的更紧了些，他拍拍正在嚎叫的獢獢，示意它休息，毕竟在这种环境，狗子身上厚实的毛发能带来温度，但獢獢却更容易缺水。 “皇贵额娘。”胤礽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道:“疼。” 他不知道被什么戳穿屁股，动一动就疼的厉害。 姜岁晚摩挲着去摸他，低声询问:“崽崽坚持一会儿，侍卫马上就把我们挖出来了。” 她搂着胤礽，能摸到他臀下的黏腻了，不由得有些心疼。 面对天灾人祸，人总是显得特别无力，京都大震，皇帝被埋，众人都快疯了，銮仪卫很快就集结，用尽一切手段，对茶楼开始挖掘。 好在—— 黎少珩最后推过来的桌子和椅子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 而黎少珩浑身血肉模糊，身上伤口无数，侍卫来抬人时，都有些无从下手。 身旁的隆禧也是凄惨无比，他趴在皇贵妃和皇帝身上，疼痛到痉挛都没动一下，被搀扶起来时，胳膊都动不了。 獢獢尾巴尖断了，胤礽的屁股被细枝戳了个洞，血流不止，和獢獢对视一眼，没忍住龇牙咧嘴。 而康熙和姜岁晚被众人护着，倒是一点伤都没有。 只是有些惊魂未定。 等搀扶着来到平底上，姜岁晚看着在担架上的黎少珩，又忍不住掉眼泪，她上前看向一旁的太医，低声问:“黎太医如何了？” 太医摇头:“身上的伤倒是无事，都是些外伤，只是失血过多，又耽搁的久了，怕是要好好的养些日子了。” 性命之忧没有，但是皮肉伤太多。 康熙看着满目疮痍，挺直的腰板显得格外无力，他满脸脏污，却还是沉静的开始赈灾，先调十万内帑以供京师，又遣人去登记伤亡人数，忙的不得了。 姜岁晚握着胤礽的小手，又去看了看隆禧，见他情况还好，这才带着獢獢，跟着侍卫回宫去了。 只不过出来玩罢了，谁也没想到，竟然会碰上京师地震。 这样千年难遇的灾祸。 她身上的男装褴褛，看着就可怜，可街道上嚎哭的人群何其多，明明早间还一片祥和。 “娘~”一个汉子跪在一个大娘跟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姜岁晚目光略过，便发现她是那个开牙行的大娘，早上还说要给她介绍给索相家的姑娘。 她心里登时难过起来。 摸了摸闷痛的胸口，她步履越发缓慢起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遥远的来路，那里的担架已经看不清了。 姜岁晚跟着侍卫回宫，快速的梳洗过，开始忙着宫里的事，虽有宫室倒塌，但皇宫建筑到底坚固些，并无多少人员伤亡。 承乾宫见她回来，便哭声一片。 大家都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姜岁晚安慰他们，转瞬就开始统计宫人，又着人将宫室倒塌的地方遣人修葺。 还特意去看了太皇太后，见她好好的，这才放心下来。 第270章 震后 等安定下来，姜岁晚才知道，在她被埋期间，除了不停的闷雷声，白昼变得昏黑，便是如今，也是视线受限。 她琢磨着可能还有余震，便让众人在宫室前的空地搭帐篷住着，不许回宫室，再者大部分人也回不去了。 京城成了一片废墟，看起来当真触目惊心的厉害。 姜岁晚深深的叹口气，此番天灾，受害面积太过广阔了。她心中悲切，捂着自己的肚子，难过的厉害。苏丹小说网 幸好她在意的人都没事。 想着厉哥的惨状，她不禁又出神，毕竟被困时，她一时没忍住唤了厉哥，不知康熙会不会秋后算账。 但是都到死的时候了，她若是只顾着自己，又怎么算得上是个人。 她吸口气，罢了，时也命也。 若康熙过不去，无非就是冷落她宠幸别人，左右孩子已经有了，便不重要了。 两度经历生死，这情爱在生死面前，属实渺小的厉害。 康熙一直没有回宫，但是遣侍卫回宫叮嘱，说是怕有余震，让皇贵妃注意宫中调度，侍卫巡逻期间，一定要警醒，免得悲剧的再次发生。 “问万岁爷安。”姜岁晚回一句，便又忙起来。 又遣徐行带着侍卫出宫去黎府问候，带了好多珍贵药材过去，说是能用的都用上。 “黎太医已经醒了，只不过失血过多，现在正在进补，他说他会快点好起来，让您不要担心。”徐行忍不住掉眼泪，他当时吓死了。 皇贵妃娘娘不在家，他又看不见爹爹，真的要吓疯了。 好在两人无恙。 姜岁晚点点头，她坐镇皇宫，要安抚老祖宗，也要照看皇嗣，从小阿哥到小公主，都安排在她跟前，叫人不错眼的盯着。 大人自然是懂自保的，但是小孩不懂。 她看着他们惊魂未定的样子，却不敢让御医开安神方子，免得睡的太死，等余震来的时候，不懂避让。 姜岁晚听着侍卫禀报，当得知京城周遭三百里左右尽数为震区，死伤无数时，她不由得落泪。 这么多人，在天灾中无力抵抗。 她想到震区自救，便自己写了一份小札，删删改改，见跟记忆中差不多了，这才低声道：“徐行，你拿去宫外给万岁爷，这次京师地震，怕是余震绵绵，要做好防护才是。” 地震来的时候，怎么自救，是个很严肃的话题。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自救，才能存活下来更多人。 姜岁晚将小札交出去，这才松口气。 她去找太皇太后请安时，对方便直接说：“这里伺候的人这么多，实在不用再管了，你只管着将后宫管理好就成。” 光是侍卫都一个队，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她腿脚不便，还安排了侍卫背她，康熙已经考虑的很是周全了。 姜岁晚听着有些不放心，低声道：“定有余震，您一定要警醒些，周遭的侍卫也得警醒些，若有风吹草动，赶紧安排上。” 其实睡在空地上，一般是没有问题的。 “你也是，别自己走来走去的，仔细着身体，到底还怀着身子，多累人。”太皇太后满脸担忧。 第271章 抱枕 等到暮色四合时，康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他清隽的眸中尽是红血丝，看着就很可怖，但他还是不敢睡，数不清的令需要他签发。 光是回承乾宫看一眼皇贵妃，就是他一边用膳一边走路过来的。 实在是挤不出时间，但是又担心的紧。 而胤礽很乖，他一直帮忙好生的照看几个兄弟姐妹，遭逢大变，他好像也成长了很多。 原就聪慧通透，如今更是添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等彻底忙过，已经是十日过去，其中余震、大震不计其数，原就残破的京城，如今雪上加霜。 房屋破损率十有八九，这满目疮痍的感觉，实在令人震撼。 姜岁晚这些时日也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宫中众人都不好过，康熙很快就调人过来修葺宫室，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里修好后，这才让各宫妃嫔又重新入住。 而康熙站在残垣瓦砾之上，心里更是悲戚难过，他的江山，正欣欣向荣时，却被横腰折断，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他辛辛苦苦经营的美好，在他面前碎成一片又一片。 康熙惆怅一叹，提笔开始写罪己诏。 “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 提笔几欲落泪。 * 等一切事了，又是十日。 姜岁晚肚腹又大了些许，康熙来时，就见她捧着书，正坐在窗前，静静地读着。 灾祸不仅让胤礽变得沉稳起来，便是皇贵妃也沉寂下来。 康熙看着心疼。 他坐在皇贵妃身侧，看着她莹白瘦削的脸颊，低声道：“天灾难逃，你不必太过伤怀。” 姜岁晚抬眸，就见康熙眼下青黑，形容憔悴，瘦的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看着就惨兮兮的。 “哎。”她蔫哒哒的叹气。 这场大震，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甚至宛若惊弓之鸟，觉得室外更安全些，这看似牢固的宫室，不知何时就会把人淹没进去。 “没事了，以后都好了。”康熙道。 姜岁晚垂眸。 见她兴致不高，康熙也没什么精神，他低声道：“朕睡一会儿。” 他一把抱起皇贵妃，小心的不去压到她肚子，放在床榻上，和她躺在一处，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姜岁晚：？ 以前都是她有这个入睡速度，而康熙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他总是会失眠睡不好。 她跟着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明晰的雪松味，有些睡不着。 姜岁晚睁着眼睛等康熙睡醒，谁知，等到暮色四合，也不曾醒，她实在熬不住，正要起身，康熙察觉到她的动作，便搂住她，低声道：“别走。” 他眼睛都没有睁开。 “臣妾去用膳。”她饿了，要吃肉肉。 她脱掉外衫，塞进康熙怀里，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 回眸看着康熙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的样子，她心里有些疑惑。 等用完膳，她洗漱过，这才又爬进康熙怀里当人形抱枕，这一睡便是天亮。苏丹小说网 等她醒了，就见康熙正支着身子看她。 外头晨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格，照在他身上，他昨日的憔悴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容光焕发。 第272章 争执 “醒了？”他声音带着清晨的暗哑。 “嗯。”姜岁晚懒洋洋道。 她还有些不想起，又眯起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但是细细的啜吻落在唇上，就见康熙正笑吟吟的看着她，满脸柔和。 “唔。”她伸出细白的小手，想挡住他作乱的唇。 康熙剥开她的手，低声道：“朕将你揽在怀里，才终于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这些日子，朕多想来抱抱你，跟你说没事了，但政务繁忙，朕总要给受灾的百姓找出一条挣扎着向前的路，才能来寻你。” 他怕她委屈。 姜岁晚摇头，温声道：“臣妾是被吓着了，那日首震，黎太医用桌椅将我们护住，自己却几欲失去性命。” 她昂着莹白的小脸，和他说，当时有獢獢在她身侧，有胤礽有他，她心中已然满足极了。 心里却在想，厉哥还好好的活着，就真是她的庆幸了。 她翘着唇角，低声道：“起身吧。” 总是要撑着一口气好好过日子。 谁知—— 康熙沉吟着问：“你先前在茶楼，唤黎少珩为黎哥是为何？” 空气一片寂静，姜岁晚回身，审视的盯着康熙看，这些日子不问，她还当他忘了，结果忙回来立马就开始审问她。 “其实臣妾比较好奇一件事，您这胸怀能容天下，为何容不下一声厉哥？”姜岁晚好奇问。 康熙沉默地盯着她。 就见姜岁晚极其自然道：“臣妾自小没有哥哥，得黎少珩救命，便在心里当他是哥哥，平日里从未叫过，一时情急就叫了，您若是不喜欢，臣妾不叫了就是。” 康熙愈加沉默。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可是和七情崩坏的皇贵妃说，显然是解释不明白。 “嗯，不喜欢。”他说。 姜岁晚摊手，她小声道：“你不是挺喜欢叫哥哥的？” “就是因为朕喜欢，所以你不能叫他。”康熙眉眼冷厉，轻声道：“你若再敢叫，朕便将他调到岭南一带去。” 姜岁晚糊弄过去已经很高兴，自然不肯再跟他纠结这个。 “好好好，好哥哥~”她软乎乎的叫着撒娇，扑进康熙怀里打滚，笑眯眯道：“你知道家里的男人爱吃醋是什么感觉吗？” “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康熙：…… 你在说什么屁话。 什么你家里的男人，什么爱吃醋。 朕不是这样的人。 “先前就想叫厉哥了，但是想着您爱吃醋，一个不高兴就给这个砍头，给哪个砍头的，为一句称呼不值当，左右臣妾心里，他就是救命恩人。” 相依为命的情分。 姜岁晚笑的眉眼弯弯：“想来是臣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是。” 康熙面色冷厉，他独占欲很强，根本容不得皇贵妃心里有旁人，会让他有不适感，但皇贵妃不识七情，这么点感恩，若是能发散出去，些许时日也就淡了，若是一直都绷着，她反而会心心念念。 “朕便是如此小心眼。” 康熙捏着姜岁晚的下颌，稍稍用力，她光洁精致的下颌便染上些许红意。 他漫不经心的啜吻一口，这才轻声道：“皇贵妃目光所倾注的地方，若不是朕，对方便只能毁灭。” 康熙笑了笑，垂下眉眼，收敛眸中的暴虐之意。 “皇贵妃可懂？” 他声音轻慢，甚至听起来还有些温柔，但是姜岁晚知道，他说到定然会做到，纵然他一生所求都是个仁君，但偶尔手上沾血，一个人命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定然翻不起星点水花。 康熙恨她不识七情，他满腔情谊，竟无处可诉。 从生根发芽，到长成参天大树。 姜岁晚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轻叹口气：“拿命给你生孩子，你心里却满是怀疑。” “玄烨，你仔细想想，是本宫不爱你，还是你怀疑本宫不爱你。” 她眉眼莹润，脉脉含情，细细的柳眉微微蹙起，她低低一笑。 “你说，要本宫如何爱你？” 她侧眸望向一旁，声音低落下来。 康熙观察着她的眼神，闻言笑的有些嘲讽，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怀疑黎太医倒不要紧，若是有人借此生事，打算除掉我二人，必然会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你又待如何？” 姜岁晚摊手。 她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今天必须把话掰开了说，要不然以后再提起，就比较难了。 第273章 和好 姜岁晚握住康熙的大掌，眸光莹润，她将他的大掌放在自己胸口，温柔道：“时光漫漫，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会遇见很多很多事，可我总想着，你能在身边。” 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是风中带露的海棠花。 康熙垂眸，就听她含笑的声音在晨光中愈发认真起来。 “你的话，朕总是愿意相信的。” 康熙轻笑，想不到他也有饮鸩止渴这一日。 他辜负过太多真心，甚至觉得遇见不识七情的皇贵妃，就是他的报应。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就是因为她没有，所以他一生苛求，也不知还有没有拥有的那一天。 姜岁晚昂着头，她摸着康熙下颌明晰的线条，目光幽幽。 人和人之间的宿命纠缠，那些羁绊感是以前的她没有的，她看过无数的影视、小说，关于心理学的研究，她也一直在做。 她拧着细细的眉尖，靠在康熙肩头。 阳光透过窗格，在她身上落下浅金色的碎痕。 康熙敛神，她那张清冷的脸庞上，映出一种柔软的妖精感，无辜纯稚，要了你的命，拿了你的情，在她眸中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些许尘埃。 “嗯，朕逗你玩的。” 他起身，窸窸窣窣的穿衣。 姜岁晚跟着起身，赤足踏在雪白的绒毯上，回眸笑着道：“先前你说过，我要长嘴的，所以这次跟你说的很清楚，黎太医就是臣妾的救命恩人，臣妾并没有旁的想法。” “朕知道。”她不识七情，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刺的他不知所措。 “那以后不要这样吃醋了，因为臣妾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并无暧昧情分，说多了，心里想多了，您反而会生疑，叫旁人察觉到，怕是臣妾和黎太医的性命都难保。” “后宫中无风尚且三尺浪……” “朕知道。” 这是他情绪激荡下的失态罢了，往后就不问了。 姜岁晚目送他离去，拧着细细的眉尖，心里在想，要不然等她生完孩子后，就换个太医负责好了，要不然厉哥整日在她跟前晃，若康熙心情不虞，惹了他的眼就不好了。 再者有分桃的前车之鉴。 情浓时做什么都好，情淡时这些都是把柄。 再者厉哥不应该盘桓于她身侧，而是凌云起飞，总比帝王猜忌后宫艳情来的好。 第274章 一行情诗 乾清宫。 康熙刚下朝坐定的功夫，就听小太监禀报，说是承乾宫的徐行求见，他沉默片刻，到底是让通传了。 看着徐行请安后，奉上手中的信封，康熙皱着眉头接过，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待殿中无人，康熙摩挲着信封。 他将信封扣在桌面上，面无表情的执起朱笔，打算如常批折子，但那信封却一直在他眼里晃，根本忽略不了。 康熙用鼻子喷气，这才拿起信封，慢慢地拆开。 娟秀的字迹，在中间写了一行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 康熙自嘲的笑了，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若朕心似她，后宫中焉有她立足之地。 他提笔，却又放下。 粉色的花笺散发着幽香，他到底还是提笔，在下面写上心头的诗。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康熙到底没忍住，还是将温柔的情话说给她听，她不识七情，那他就慢慢教她，皇贵妃说的也很对，岁月漫漫，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会遇见很多很多事。 时光漫长，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将花笺又塞回信封，抬手叫梁九功过来，再送回承乾宫去。 承乾宫。 姜岁晚看见信封原封不动的回来，小脸就垮下来了。 哪有人将旁人送的暧昧情诗送回来，她在想，难不成康熙见多了情诗，这句看腻了？ 她鼓着脸颊，惨兮兮的想，谁知道旁人会给康熙写什么情诗，总不能她去阖宫调查吧。 啧。 她的情诗。 姜岁晚鼓着脸颊，抽出花笺后，却见上面有遒劲的字体，显然康熙没换新花笺，但是他在下面题字了。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她盯着看了半晌，不由得感叹，这会还是康熙会。 老男人就是不一样，这情话信手拈来，这哪是阡陌，分明说的是心田。 她抿着唇笑了，将花笺收好，压在妆奁的格子里，笑吟吟的想，学到了又学到了。 “走。”姜岁晚起身，她搭着徐行的胳膊，施施然往毓庆宫去，胤礽崽被扎了屁股，包扎好以后，还坚强的帮她照看皇子公主，她就答应他，过些时日不忙了，就来毓庆宫看看他。 等她到的时候，胤礽正在廊下练大字，他抿着嘴，一脸认真。 从手腕到眉头，都在用力。 “保成崽崽。”姜岁晚唤。 胤礽猛然抬眸，看见是皇贵额娘后，登时高兴起来，他大笑着跑过来扑进皇贵额娘怀里，昂着嫩乎乎的小脸撒娇：“您来了，快进屋坐。” “在练字？”她笑。 “嗯。”他大大点头。 两人进正殿各自落座，由着管事上茶，等到姜岁晚端起茶盏，胤礽便期期艾艾的往她身边蹭，挨着她，笑的特别甜。 “您能来，儿臣真的很高兴。” 光是看着就要笑那种高兴。 姜岁晚摸摸他的脸，笑着道：“日日得见，还看不够啊。” 胤礽就噜噜噜的摇头，怎么都贴不腻的，他真的好喜欢皇贵额娘。 她垂眸，就见茶盏里泡的是菊花茶，还有冰糖没融化，不由得为胤礽的细心感动。 “好巧啊。” “我也看不腻崽崽呢。” 第275章 余光 聊几句，姜岁晚就说要去散步。 胤礽歪着脑袋看着她笑，软软撒娇：“再留下来陪儿臣一会儿好不好呀。” “好。”她根本拒绝不了。 实在是太甜了。 姜岁晚挨着他坐下，他在练大字，她就捧着书读，看胤礽的学习进度是什么，看完就惊了，他学的比她快多了。 看着他一笔一划认真描画的笔迹，她就想她也要努力了。 又坐片刻，她这才起身要离开，她现在月份大了，到底坐不住，坐的久了也会很难受。 “那晚上儿臣去找您。”胤礽昂着白生生的小脸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满是撒娇。 “好。”她应下。 摸摸胤礽那光秃秃的小脑袋，笑着道：“快自去练大字吧。” 她刚出毓庆宫的大门，就打算往乾清宫去，刚到的时候，就见隆禧跟前的小太监正候在殿门口，她就有些犹豫，想转身离开。 谁知—— 乾清宫的小太监看见她，便殷勤的请安，还说要进去通传。 姜岁晚便立在原处，客气的点点头。 很快就有小太监进来迎她进去。 一眼就看见康熙和隆禧相对而坐，正在对弈，见她进来，康熙摆摆手示意她坐在一旁，又接着下棋。苏丹小说网 “纯亲王身子如何了？先前震中伤着了，还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声谢谢。”姜岁晚温声道谢。 先前宫中也忙乱的厉害，隆禧又在府上养伤，一直碰不见，就没有当面道谢。 “保护皇兄、胤礽、皇嫂是隆禧的职责，皇兄已经赏过了，皇嫂不必再谢。”翩翩少年温声道。 姜岁晚轻轻嗯一声，想着回承乾宫后，就寻些礼物，好好的送过去，礼数总要做足了。 康熙抬眸，看她若有所思，笑着道：“朕心里有数，你不必介怀。” “嗯。”她轻声应下。 看着两人下棋，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康熙成熟端方，落子最为狡诈，看似平稳，实则都是陷阱。 而隆禧少年书生意气，讲究不破不立，出手快狠准，绝不妥协。 那手也好看，白皙、骨节修长。 姜岁晚观察半晌，便托腮发呆，懒洋洋的打着盹。 好在，两人下完，便把白玉棋盘给收起来了。 “臣弟告退。”隆禧躬身，打着千就要离去。却听康熙道：“先留下，最后一茬鲥鱼到了，晚间就在乾清宫用膳。” 姜岁晚闻言起身：“那臣妾告退。”人家兄弟用膳，她就不馋和了。 谁知康熙让她也留下，说是有点少，分过以后他这里也只有几条，做几种吃法就不够了，让她且等着。 “成。”她自然是没意见的。 她起身往侧殿去，打算玩一会儿，等到用晚膳再出来，见她不想走，康熙便不吭声了。 隆禧看着两人相处，低声道：“皇兄和皇嫂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瞧着就让人艳羡的紧。” 康熙拍拍他的肩，隆禧的婚事确实坎坷了些，刚到婚期，女方便要守孝，这谁能预料到。 他又到年少慕艾的年岁，艳羡是正常的。 “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康熙说一句，忍不住摇头失笑。 隆禧侧眸，“什么滋味？” 他摁了摁胸口，便是各种滋味，又哪能抵得上对她只字不提，余光瞟了千万遍，他眸中却从未映出她的身影。 光是感受到她的气息，便已经兵荒马乱。 第276章 软乎乎 康熙沉吟，一句求不得险些从双唇间溢出，却还是故作轻松的朗笑出声：“当然是快活呀。” 他笑的眉眼弯弯。 隆禧望着他大笑的样子，险些溃不成军，却还是笑着道：“真好。” 康熙不敢看他的神色，起身坐在御案前批折子。 而一旁的隆禧便坐在堂下写折子，研究院出不少成果，虽然都是些小的，但是他都要整理出来。 等两人忙完，天色已然昏黄。 “本宫饿了。” 姜岁晚抿着唇，看着康熙的眼神有些幽怨。 有些人饿的前胸贴后背，觉得自己最起码瘦好几斤，一摸肚子圆滚滚的。 隆禧眼神瞟过来，他顿了顿，这才低声道：“皇贵妃娘娘这肚子是不是小了点？” 都快六个月了，还不怎么鼓。 姜岁晚摇头失笑：“确实有不少嬷嬷说本宫这肚子小，不过脉象一切都好。” 许是她天生不显怀。 隆禧便看向康熙，他在街上见过不少孕妇，那肚子都特别大，怎的就皇贵妃肚子不大。 “是太瘦了吗？”他问。 康熙被他一说，也跟着仔细观察，他抬手：“请黎太医来。” 听见他说传召厉哥，姜岁晚不由得挑眉，还当往后都很难见到厉哥了。 康熙瞪了她一眼。 毕竟黎太医从刚开始就负责她的脉象，到现在已经六个月了，最是了解不过，自然还是他来要更好一点。 姜岁晚知道得了便宜不能卖乖，就老老实实的没说话。 倒是隆禧一脸若有所思，那日几人得亏有黎太医当机立断塞进桌子下，要不然存活率定然没有这么高。 受伤最重的也是黎太医。 “记得派轿子去。”康熙叮嘱。 到底有救驾之功，身子还伤着，此番传召，他身子还未养好，不好伤到了。 姜岁晚绷着脸，争取一点神色都不露。 她想，康熙的心智真的足够成熟，和小年轻的想法不一样。 就算厉哥为救他们而险些丢了命，可康熙定然心里不痛快。若他是一点就炸的少年郎，定然是容不下她当时声泪俱下的厉哥。 就算她知道两人之间相依为命的情分，但康熙不知。 “谢谢哥哥~”姜岁晚凑近了些，软乎乎的撒娇。 她离得极近，气息喷在耳根，康熙抖了抖红通通的耳根，他冷声道：“好好的。” 别这样怪里怪气。 姜岁晚不由得抿唇轻笑，人和人之间要知道将心比心，若康熙对另外一个妃嫔这样，她心里肯定也不高兴。 但是对方为她妥协了，她就心里感激。 她给他一个晚上有奖励的眼神，康熙又瞪她，让她别胡闹。 在两人身侧的隆禧，垂眸敛神，欣赏身侧的屏风，那云母粉撒的真均匀，针脚真细密。 “微臣太医院吏目黎少珩给万岁爷请安，您万安。” 黎少珩恭谨请安。 他眼神都没往皇贵妃处瞟一眼。 但心里特别慌，担心是晚宝出了什么事，才不得不传召他来。 “纯亲王观皇贵妃肚腹，觉得比寻常妇人小了些，朕便想着叫你来请平安脉，看一下。”康熙低声道。 黎少珩这才抬眸看向起身立着的皇贵妃，他沉吟着上前把脉，又仔细问了，尚有些游移不定。 “请万岁爷再传妇科千金柳太医来。”他恭谨道。 第277章 公主 闻听此言，康熙眸色猛然一沉。 见几人望过来，面色有些不对，黎少珩赶紧解释：“是想着有人能同微臣讨论一二，以微臣之见，皇贵妃娘娘这情况是正常的。” 康熙这才松口气，生怕皇贵妃因上次地动而出现什么问题。 他一颗心简直操碎了。 姜岁晚却不觉得有什么，她自己能感知到胎动，还好好的，但旁人说了，心里难免犯嘀咕。 柳太医很快就来了，他把脉后，就和黎少珩在一旁嘀咕，两人商量半晌，这才低声道：“娘娘这一切正常，胎动有力，脉搏平稳，是极好的脉象，黎太医照看的极好。” 这样一说，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能看出来是男胎还是女胎吗？”康熙问。 柳太医呼吸一滞，他看了一眼皇贵妃，小心翼翼道：“微臣愚钝。” “说。” “许是个聪慧伶俐的小公主。” 柳太医躬身跪在地上，有些不敢抬头，担心被皇贵妃记恨，他看向一旁直立着的黎太医，心想还是年轻好，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若主子怪罪下来，可是砍头的大罪。 康熙一时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他早就盼着她能诞下小公主，却又觉得是个小阿哥也极好的。 毕竟儿随娘女随爹，生个像他的小公主，到底不如生个像她的小阿哥。 姜岁晚倒是心花怒放，高高兴兴道：“小公主好，软糯的小女儿真好，乖乖长大哦。” 她笑的眉眼弯弯。 隆禧侧眸，看着皇贵妃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纳闷，心想许是皇贵妃喜欢小公主，她果然不同常人。 而黎少珩早就知道她不会介意胎儿性别，只要是她生的，是姑娘她喜欢，是小子她也喜欢。 他亦然。 只要是晚宝的孩子，他都喜欢。 柳太医见主子们都笑了，便躬身趴在地上，听见说让他们告退的声音，便直接躬身退下了。 而黎少珩跟着他一起往外面走，却被康熙叫住了。 “你救了朕，今日便也留膳，君臣好生喝一杯。”康熙低沉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挑眉，康熙这表演的哪一出，在私下里快吃醋吃的把她创死了，但是在面上，却一脸你是朕救命恩人，朕要和你共谱一曲君臣同乐。 她沉默着没说话。 等用膳时，她便坐在康熙和隆禧之间，离黎少珩远远的。 康熙瞥了她一眼，很满意她这界限分明的感觉。 “这鲥鱼吃完，要到明年才能吃了。”他笑着道：“这来自长江的鲜味，大家都尝尝。” 姜岁晚没有客气，她尝着鲥鱼，确实很鲜嫩，在北方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吃呀，别客气。”她夹了一块鱼肚子，本来打算给黎少珩，但是转念一想康熙那个醋包，便筷子一拐，将鱼肉放在他碗里，笑着道：“万岁爷尝尝，这块肉没刺。” 康熙心满意足，他笑吟吟地斜睨她一眼，温声道：“对，都别客气，赶紧吃吧。” 黎少珩：…… 你幼稚不幼稚。 隆禧：…… 想不到你是这样爱炫耀的皇兄，那眸中的骄矜遮都遮不住。 第278章 夜眠 在姜岁晚心里，在座的都是兄弟，她倒是没客气，一口气吃饱。浑然不管旁人根本吃不好，黎少珩顾忌着皇帝，到底不能吃几口。 等用完膳，饮盏茶的功夫，隆禧和黎少珩便告退离去了。 康熙这次没拦，只低声叮嘱要路上小心。 等二人一走，姜岁晚便斜睨着望着他，低声道：“万岁爷挺会装相。” 康熙长身玉立，一身素袍立在石榴树下，他回眸，眸中带着深沉的意味，低声道：“你觉得黎太医对你有恩，为着你的面子，自然要抬举他一二。” 闻言姜岁晚怔住。 她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想的，如此一来倒是她对他有偏见了。 “好喜欢你呀。”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抓着康熙的臂膀，软声道：“你愿意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听信臣妾的解释，彼此间信任实属不易。” 康熙谨慎的揽着她的腰，温声道：“朕自然是愿意信你的。” 她解释的很清楚，又不识七情，若是还不愿意信任，他又如何去做这皇帝。 “玄烨哥哥太棒了吧，愿意相信晚晚，快让臣妾亲亲，看尝起来是不是也甜甜的。”姜岁晚说着，便勾着他的脖颈，踮着脚尖去亲他。 康熙赶紧揽着她，努力的让她更好亲一点。 笑着道：“甜吗？” 姜岁晚就想起先前他逗弄她的话，一本正经道：“甚甜。” 说完还又踮着脚尖去亲他。 康熙揽着她腰身，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故作稳重道：“那朕尝尝你甜不甜？” 他倾身吻上来，动作温柔又霸道，炽热的气息笼罩着她。 “甚甜。”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然而她的肚子，让他不敢做什么，只压低声音道：“别闹。” 姜岁晚抿唇，望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软声道：“不闹，那你给我睡睡。” 康熙：？ 不是谁家好人整日里就惦记着睡睡，她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不成，现在月份大了，不安全。”康熙严词拒绝。 “臣妾在上面呀，然后动作温柔点，没事的。”姜岁晚试图说服他。 在康熙你别无理取闹的眼神中，她给他回了一个你别无理取闹的眼神。 两人对视，觉得对方都挺无理取闹。 “乖宝，快进去洗漱，洗洗舒服。”姜岁晚温柔哄他。 康熙妥协了。 她晚间就宿在乾清宫，不知从何时起，这里竟然有她全套的日常用品，在侧殿有种在承乾宫侧殿的感觉。 “这哪来这么多？”她满脸迷茫。 康熙笑吟吟道：“照着你宫室里头弄的。” 姜岁晚觑着他，心想老男人果然狡猾，她这样都不好说要离开了。 等第二日睡醒，看见明黄还有些懵，眨眨眼睛才想起来，昨日宿在此处。 她慢吞吞的起身，问：“上朝去了？” 露白点头。 她这才起身洗漱更衣，来到膳桌旁坐下，犹豫片刻，才问：“去前头问问万岁爷下朝了没？” 要不要等他一起用膳，这是个问题。 她有点不想等。 真的好饿。 第278章 图谋 想想康熙昨日做的特别好，她就望着早膳流口水，硬是忍着没吃。 等康熙回来时，就见皇贵妃满眼都是早膳，听见动静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好想你呀。”她说。 康熙看着分毫未动的早膳，低声道：“你怎的不用？” 她素来经不住饿，嘴巴比较馋，饿了立马就要吃的，稍微等一会儿就委屈的不行。 天大地大，用膳最大。 “要等你呀。”她软声道，示意露白捧着铜盆过来给康熙洗手，一边眼巴巴道：“快来。” 她真的饿坏了。 康熙坐在她身侧，温柔道：“想吃便自己吃就是，往后不要等朕了。” 晨光正好。 “想等。”甜甜的声音响起。 两人相对而坐用膳，康熙吃着饽饽就忍不住抿着唇摇头失笑。他释放出些许善意，皇贵妃就愿意为他妥协让步。 “朕希望你永远不用委屈自己。” 姜岁晚随口应下，最后捧着豆浆喝，眉眼柔和。 “汪~”门外传来獢獢的叫声，紧接着就是一大坨狗崽崽冲进来，扑到主人跟前的时候，又急刹车，昂着狗头看着她。 她俯身摸摸它脑袋，再抬眸时，康熙已经在净手，打算去处理工作了。 “那臣妾还回承乾宫了。” “别回。” 康熙双眼温柔，轻笑着道：“还是留下来陪着朕吧。”一转头她就在身边，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 “嗯。”她垂眸应下。 坐在康熙身侧，姜岁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看话本，现在月份大了，这日子便不如先前好过了，做什么都不方便，她也就放纵一二。苏丹小说网 然而—— “岂有此理。”康熙愤怒拍桌。 姜岁晚一脸疑惑的望过来，听他细细解释，这才明白过来，以康熙来说，他的折子有部分是家长里短，而臣子也不排斥上这些。 今天看的便是。 说的是富察家的事，就是先前那个珠珠家，她家的姑娘去纯亲王探望姐姐后，便说什么要去纯亲王做宫女，和姐姐做个伴，特来求万岁爷开恩。 康熙气笑了。 “这家子有点野啊。”姜岁晚见此便抿唇笑了。 不过隆禧确实很好看，五官精致，性情温和，还懂得倾听女子的意见，放在如今，真是天神般的存在了。 “拨过去坏了规矩不要紧，若是对隆禧存有坏心，因爱生恨之类，太过难控。”康熙皱起眉头，在折子上写须得经主人同意才是。 姜岁晚知道，许是隆禧拒绝过了，那姑娘又闹的凶，富察家这才上折子的。 看过这闹一场，她便懒洋洋的打哈欠：“若是等晚间，这姑娘一尊金佛请进院子，说什么此生非纯亲王府不进，落的至纯至孝之名，隆禧这才是难办。” 世家贵女入后院做宫女伺候人，必然要生各种幺蛾子。 康熙眉头皱的比她还紧，有点纠结道：“不能吧？” 贵女也要面皮的。 “她都被撂牌子了，她怕什么。”搏一搏，单车便摩托，反正自家姑娘在纯亲王府，她已经明确知道对方性子良善，自然有所图谋。 若是不成，一句年少无知便能揭过去的事。 简直一本万利。 “富察家非得搭上纯亲王府的船，是有什么图谋？” 第279章 蝴蝶 康熙若有所思，他摆摆手，示意暗卫去查。 姜岁晚看着突然出现的暗卫，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原来还真有这东西，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在康熙忙的时候，就自娱自乐的去找乾清殿中的暗卫。 这一找，才发现很多自己平时不太关注的东西。 “这么多暗卫？”她惊住。 康熙轻笑，这乾清宫除了明面上的侍卫，暗卫是要保证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能在暗卫的视线范围内。 “还有很多寻常的宫女太监，也是暗卫。” 只不过是暗卫中的暗卫，并没有放在明面上。 姜岁晚冲他竖起大拇指，所以男人为了自保，真的能生出很多法子。 “那臣妾选奶母和接生嬷嬷，您有什么安排吗？”她问。 只不过闲问一句罢了，若真是有，当初宫中就不会夭折那么多孩子。 “自打你有孕，朕便在考察了，先前敲定几家，等你得闲选几个顺眼的。”康熙随口道。 现在才来操心这个，有些晚了。 姜岁晚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叫他自己去忙，这才又坐下看自己的话本。 想着有宫务要处理，便起身回承乾宫了，康熙看了她离开的背影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她先往毓庆宫走了一趟，看看正在背书的胤礽，四岁的崽崽摇头晃脑的在读书，声音奶里奶气的看着就很可爱。 “皇贵额娘~”胤礽脆生生的唤。 姜岁晚慢慢的走上前来，温柔道：“你背书，我来看看你。” 但是她一来，他便背不下去了，满心满眼都是她，软糯糯的问她，今天要不要在此处用膳，被她拒绝了，说就是来看看，还要回去处理宫务。 “好吧。”他有些失落。 姜岁晚看着院中飞舞的蝴蝶，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先前厉哥哄她高兴的事，便眉眼亮晶晶道：“你拿剪刀、宣纸、细绳来。” 胤礽侧身，一旁的小太监便赶紧回去拿。 等东西拿来，就见皇贵妃用剪刀尖在纸上画出一个蝴蝶的形状，然后慢慢的剪下来。 胤礽眨眨眼睛，表示疑惑不解。 他很是不能理解，却一句话都没说，只乖乖的等待着。 姜岁晚剪好蝴蝶，在中间戳了个洞，将细绳穿过洞口打死结。 胤礽：？ 这是什么。 就见姜岁晚用纸蝴蝶在院中的花蕊上轻轻的扫动，沾上花粉后，便在花的上空慢慢的飞着。 “你且看着。”她回眸笑的眉眼弯弯。 胤礽不懂，却知道是在逗他开心，握着小拳头激动的不得了。 好在—— 日光下，雪白的蝴蝶翩翩起舞，紧接着有一只蝴蝶追上，慢慢的后面便缀了好几只。 胤礽睁大双眸，看着皇贵额娘将纸蝴蝶递给他，亲自来引动蝴蝶飞舞，真的是一件很快活的事。 “你玩吧，皇贵额娘走了。”她软语道。 胤礽有些舍不得，他还是点头乖乖送她出殿门。 等回承乾宫后，便坐在廊下，想着方才胤礽快活的大笑，她便也跟着笑起来。 “皇贵妃娘娘，端嫔求见。”露白禀报说。 “传。”她随口应下。 第280章 半数 天有些热。 端嫔抱着万黼一路走来，身上的汗都湿了，却还是没放下一瞬。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万黼他体弱说话无力，娘娘见谅。” “皇贵额娘安。” 姜岁晚不等二人行完礼便叫了起，温声道：“怎的不等晚间天气凉快了再来？”顶着大太阳，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苏丹小说网 谁知端嫔笑着道：“万黼说他想您了，便想来看看您。” 姜岁晚挑眉：“万黼崽崽都会哄人了。” 谁知—— 就见万黼双眸眼泪丝丝。 姜岁晚便上前搂着他，软声道：“怎的了？” 听着她温柔的声音，万黼便靠在她肩头，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软软的甜香味，神色这才安静了些。 “想抱抱。”万黼软乎乎的撒娇。 姜岁晚闷声笑，轻声道：“好好好，皇贵额娘抱抱。”她又看向一旁神色忐忑的端嫔，“你把万黼养的极好，他都懂亲近人了。” 却不知万黼如此，皆因是她。 他在此间沉沦不知几何，每每在将死之时清醒，却病体孱弱，对此无力回天。 若他能一直活下去，便是清醒的时辰加起来，便已经是垂暮老人了。 这宫中一切都没有变过，变的只有皇贵妃。 皇阿哥万黼，身体孱弱无依，自打出生便是吃药比喝奶还多，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夭折，包括他的额娘。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他都无从感受，每每都是生病、喝药，在倒春寒的时候，死在寒冷的雪夜。 他清醒时，想过逃，想过求救，想过说出这一切。 却无法抵抗命运的倾轧。 直到皇贵妃成了一个清冷温柔的美人，真的很奇怪，清泠和温柔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仁慈和冷酷亦是。 他的想象中，一直以为皇贵妃会是那种很包容的母亲感，但是真的见到，才知她一身素衣，清艳逼人的面庞上还挂着几分楚楚可怜。 惹人怜惜的厉害。 万黼靠在她肩头，乖乖的没动。 “儿臣能和贵额娘说几句话吗？”他说。 端嫔登时有些懵，她迟疑着起身，却还是点点头，慢慢地走出去了。 姜岁晚一抬手，示意众人都在外面守着，这才看向怀里的万黼，笑着道：“好乖乖，那你要说什么秘密呀。” 万黼只沉默着打量她。 半晌才垂眸，声音几不可闻：“你不是佟贵妃。” 姜岁晚挑眉看着怀里苍白阴郁的幼儿。 先前说她不是佟贵妃的，还有英年早逝的安嫔，这倒是第二回听了。 “怎么说？”她老神在在。 谁知万黼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摸着她眉心，低声道：“佟贵妃的身子原就有早逝之像，你如今灵气弥散的格外快，又怀有身孕，加速生机流失，怕是只有……” 他像是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半数可活。” “半年？” “五年。” 姜岁晚颠了颠怀里的崽，笑着道：“没成想这后宫还有个半仙，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本宫听起来，险些就要信了。” 她方才神色极为认真，万黼便以为她信了，谁知她来这么一句回马枪，小孩瞬间就急了。 “儿臣没骗你。” 第281章 铁锅炖大鹅 姜岁晚注视着他，摸摸他圆乎乎的小脑袋，软声道：“那不如先介绍自己？” 万黼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没辙的看着她。 半晌又枕在她肩上，吃力的将他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说出来，最后才无奈道：“您一定要当回事，不能不当事。” 姜岁晚听完试图总结，就是他陷入无限穿越中，一直在自己的人生中循环出不来，然后被她一手给拉出来了，但是这么多年的循环，倒是给他添了些新本事，比如能看出来她快死了。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怎么破解。”她问。 问起这个，万黼便尴尬了：“不知。” 他是通灵，不是有灵了。 “你放心，儿臣定然会想法子的。”万黼软声道。 姜岁晚拎住他后脖领把他往后扯：“所以你个糟老头子装什么幼儿还嘤嘤嘤。” 万黼有些懵，他瞪圆了眼睛。 乖乖从皇贵妃怀里出来，他这才为自己辩解，说虽然将死之时便会清醒，但一直都在三岁的躯壳中，他从未长大过，心态亦是。 “既然已经变了，那就不要想太多，往后便好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姜岁晚捏捏他苍白的小脸，软声道。 “那您呢。”万黼忍不住问。 他心中唯一的亮光就是皇贵妃，如何能坐视不理。 姜岁晚沉吟：“那本宫多做点坏事？毕竟祸害遗千年。” 见万黼还要说，她便摆摆手，示意端嫔进来，这才温柔道：“万黼这崽，说是叫本宫对你好一点，他平日里看着心疼。” 万黼：…… 他捏着衣角，眼巴巴的看着皇贵妃。 端嫔客气几句，这才抱着万黼回去了。 姜岁晚想想他说的半数，不由得怔住，她的理想就是好好活着，谁知没几年就要去死一死了。 那这样的话，就要好好的为厉哥、腹中的孩子谋划一番了。 也不知康熙能宠她几日，这种变数太大的事情，在生命要结束的时候，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正在出神，就听见小太监禀报说，黎太医求见。 “传。”她轻笑着道。 黎少珩例行检查过，便低声说一切都好，让皇贵妃娘娘按着原来养就好。 “你身体怎么样了？”她问。 “结痂开始发痒，快好了。”他回。 两人说几句，见姜岁晚还要再说什么，他便想转身就走，姜岁晚想了想，这事真假尚且不论，告诉他也没什么解决的法子，索性先拖着好了。 等瞒不下去的时候再来解决。 他走了，承乾宫便彻底的沉寂下来，姜岁晚坐在窗前捧着书读，一时倒忘了自己活不长的事了。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她困倦的在打盹，不由得摇头失笑，搂她在怀里，笑着道：“醒醒，这点睡了，你晚间怎么办，撑着用晚膳再睡。” “吃什么？” “铁锅炖大鹅。” 姜岁晚瞬间就不困了，她软声道：“可以在上面蒸花卷吗？吸饱了汤汁真的很香。” “嗯，听你的。”他说。 露白闻言，便感激下去准备了，就听皇贵妃又说，让准备两锅，让宫人也高兴高兴。 第282章 胤禅 皇贵妃就是这点好，这份例多的吃不完。 “你总是想着他们，无怪乎宫人喜欢你。”康熙感叹。 宫中光敬重是不够的。 而一旁的姜岁晚想着有铁锅炖大鹅吃，便托腮看着他笑，很显然心情很好。 康熙便想起一首诗： ——慢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他伸出大掌摸摸贵妃莹白的小脸，垂眸敛神，低声吟出。 姜岁晚便笑嘻嘻的来亲他脸颊，窝在他怀里闹，软声道：“这词还得是李煜，端的是缠绵暧昧。” 她一动，肚子便也跟着动。 “你能摸到胎动吗？”姜岁晚拿着他大掌放在自己的肚腹上，好奇地看着他。 康熙沉吟，认真的感受着她肚腹间的脉动，他感觉不到任何胎动，毕竟胎儿还太小了。 “估摸着到七八个月就能摸到了。”他低声安慰。 姜岁晚倒是不介意，反正她自己能感受到。 “就是想让你提前尝一些做父亲的感觉，毕竟这崽崽是个小公主，生下来小小软软的一个，还爱不爱臭阿玛可是两码事。”她笑眯眯道。 康熙：？ 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思路。 在宫中，不管是公主还是阿哥，都是要主动讨好他的。 “那朕日日焚香沐浴，你的洗漱用品给朕来一套，争取身上味道跟你一样，不就好了。” 康熙瞬间想出解决方案。 姜岁晚就趴在他肩头笑，轻声道：“万黼这孩子，一直没有序齿，不若您给起个名字。” 她方才就想到了。 “起名？”康熙都把万黼给忘了，那拉贵人不得宠，万黼的身体又差，素日里不往他跟前来，他真没想起来。 “是啊，到底和兄弟们不一样。”姜岁晚觑着他的神色道。苏丹小说网 康熙沉吟，想了半晌，没什么头绪，不愿意为万黼费神，便低声道：“那你来起。” 姜岁晚：…… 他是懂推卸责任的。 “那便……胤禅吧。”姜岁晚想，有祝福的字，都被他用完了，也不好占了旁的阿哥的字。 康熙觑了她一眼，随口问：“禅？封禅？禅让？” 他瞬间想的多了些，但是不见皇贵妃解释，他便懒得问了。 一个人名罢了，不打紧。 “你不若想想小公主的名字。”康熙道。 “这得你来。”姜岁晚捏了捏眉心，这名字真是难起，小姑娘的名字尤其艰难。 康熙想想，还是点头了。 若让皇贵妃再给小公主起出封禅这样的名字，他岂不是要再费神。 两人说着，便各自坐下，开始做自己的事，康熙又捧着书读，他总是手不释卷的，今日这本是全英文的。 “咦……”姜岁晚磕磕绊绊的读。 康熙倒是真的意外了，回眸看她：“你会？”就听皇贵妃说，去年闲来无事，她学了些时日，一知半解的不够精通，当时以为自己日常够用了，谁知道看书不行。 古代英语和现代英语还是有不同之处。 “那你可以多学学。”康熙随口道。 姜岁晚点头，说自己这四书五经通读一遍后，再认真的学这些，左右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来。 第283章 知穷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康熙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一眼都能看见头。 他先前胸腔激荡，恨不得和她立马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但是相处时日久了，便明白过来，皇贵妃一心踏实过日子，很有自己的计划目标，情爱在她眼中，怕是只能占很少的一部分。 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操心，她自己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搂着皇贵妃香软的身子，觉得就这样他能满足。 姜岁晚不知他心中感受，两人抱了一会儿，她便不耐烦的撒开手，实在是太热了，大夏天的搂着么紧，像是有什么大病一样。 “热。”她见康熙还要挥手捞她，赶紧道。 说着她就跟露白挥手，笑着道：“上冰碗来，就按先前本宫教你们的法子弄。” 康熙好奇的看着。 就见上了一碗各色丸子，嫩嫩的绿、粉红、黄色等，黄豆大小，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这是什么？”他问。 姜岁晚就笑着道：“染过色的木薯圆子。” 康熙：…… 她弄这些花样确实挺好看。 “你喜欢吃？”他问。 姜岁晚捧着冰碗，里面还放的有新鲜水果，闻言她摇头笑着道：“吃冰碗淋了蜜，就没有蜜水喝了，要说喜欢，也没多喜欢。” 厉哥说担心她血糖高起来了。 “那你还吃。” “臣妾没得选。” 她倒是想多放点糖，但是怀着身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都不敢想象，若是她穿越进寻常百姓家，怀孕已经这般辛苦，却还要在婆婆跟前尽孝，那日子还怎么过。 本来怀孕就挺烦的。 康熙见她鼓着脸颊不高兴，便赶紧哄她：“叫黎太医多给你开方子补补身体，等你生完了，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她怀孕起来格外娇气，变成小哭包就也罢了，整日里还爱炸毛。 他刚开始有些束手无措，如今哄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了。 姜岁晚摇头失笑：“臣妾从不看以后，只认当下。” 什么都要下辈子，以后，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只用眼睛看现在如何。 康熙闻言一怔，笑着道：“你说的对，认当下是对的，承诺都是未来的事，对方撕牌后你毫无法子，只能默默承受。”苏丹小说网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见天色不早，便沐浴更衣，洗洗睡去了。 地震忙这么久，又休养生息些时日，就连七夕都含糊过去，转眼间就快到中秋了。 想着大办一场去去晦气，姜岁晚提前几日都开始忙着筹备，但内帑因为赈灾而空虚，花钱的法子也不行。 便是大宴，也要花不少钱，也不能让后妃凑份子。 她不由得头疼，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谁知道当皇帝的家，也有穷的办不起宴会的一日。 勉强拿钱倒是也行，但是快到内帑红线，自然不好随意调取。 “罢了，还是按常规，各自乐呵。” 等康熙晚间过来时，便听她说了，他原想说不差这点钱，后来想想，过了中秋节，马上到颁金节、过年这种略不过去的，都是极耗费钱财的。 第284章 笑闹 “想不到你竟然挺穷的。”姜岁晚满脸唏嘘。 康熙：…… 有些话可以不说的，怪伤人的。 “没事，朕会努力赚钱的。”他想想就觉得挺惨一男人，明明是九五之尊，但是刚打过仗，又赈灾，把国库快耗空了，就被皇贵妃说是他穷。 姜岁晚闻言闷声浅笑。 想不到康熙会有这么一天，她就问到底中秋要不要大办，他就特别识时务的说不办了。 有钱就办，没钱就不办。强撑面子的事不能做。 “主要你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子，不能太多劳累，总是以你为重。”钱的事，在皇家最好解决，但是她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姜岁晚点头，既然多重考量，她自然是没意见的。 先是和康熙一起挑了奶母和嬷嬷，再把产房布置好，就等着养好身子，足月发动了。 “有点紧张。”康熙抓着她的手道。 姜岁晚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还有两个月，你先别紧张。” 两人对视一眼，康熙就发现，他是真的紧张，而皇贵妃是真的不紧张。 看着她沉静的双眸，他浮躁的一颗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康熙俯身，在姜岁晚脸颊上亲了一口，软声道：“朕爱你，才会听到你消息便屏息凝神紧张的厉害。” 姜岁晚：？ “你说朕爱你的时候，能不能挑个郑重的时候？” 她用雪白的指尖戳开康熙，转身走向她的妆奁，揽镜自照后，这才慢慢又走过来，一脸郑重道：“说吧。” “什么？” “你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朕听见你消息就紧张。” “上一句。” “朕紧张。” “下一句。” “朕爱你。”康熙轻笑着捧着她脸颊，温柔的啜吻着，他眉眼清隽，携带着雪松的气息，似是带着漫天冰雪就这样覆过来。 男人鼻尖俊挺，因为兴奋而冒出细密的汗珠。 “晚晚。”他轻唤。 姜岁晚被他亲的险些软了腿，只得用胳膊推着他胸膛，软声道：“别亲了，本宫腿软。” 康熙便搂住她腰身，额头抵着她额头，不住闷笑。 “笑什么。”他笑的像地主家那只会挂饼的二傻子。 姜岁晚扶额，也跟着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回。 两人对视一眼，刚绷住的笑意又止不住了，躺在软榻上笑作一团。 “真好。”康熙支起身子，又亲亲她：“你快些生吧，这些时日以来，一点劲儿都不敢使，朕觉得，便是村头破庙里的和尚，用劲的机会都比朕多。” 多惨。 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可惜皇贵妃见他一脸莫可奈何的馋样就忍不住笑，反而笑着问他：“先前臣妾说要睡睡你，你跟那贞洁烈女一样，恨不得在头上顶座牌坊，现在也知道使不上劲实在难受了。”苏丹小说网 康熙觉得自己说不过她，但是不肯认输。 “哼。”他用鼻子喷气。 姜岁晚就凑过来亲亲他的脸，软声哄着道：“顺利的话，过年就能快活了。” “朕这辫子也不必留了，剃了去做和尚正好。” “然后朝臣花几亿银子买你？” 第285章 月圆 男人神情微倦，捏着鼻梁看向一旁的皇贵妃，低声道：“朕倒是想能够明码标价。” 很显然不能，他做不到萧衍那么荒唐。 天色渐冷，座鸣钟正滴答滴答的转动，漆黑的夜色中，悬挂着一轮圆月。苏丹小说网 康熙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回眸看着姜岁晚就忍不住叹气：“当家难，当国君更难。” 他倒是有很多想法，可政令实施阻力重重。 不管什么政策，都得三思而后行才成。 姜岁晚从后面抱住他，温柔道：“难，也得有人去做，臣妾先前看过一句话，觉得挺好的，你守护大清，我守护你。” “不管做什么事，总有臣妾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 后宫也罢，前朝也好，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不得已。 康熙握住她的手，把她微凉的小手握在掌心捂着，这才低声道：“好。” 他说过，他总是愿意相信她的。 “皇贵额娘~”正说着，就见远方传来甜甜的小奶音，还不等姜岁晚立好，小奶龙已经哒哒哒的跑进来了。 “想你啦~”他甜滋滋的撒娇。 面对汗阿玛的冷脸也丝毫不惧，他现在接触的多了，已经知道汗阿玛在皇贵额娘跟前，顶多会拎着他的脖领扔出去，再把他圆润肉乎的小屁股蛋子打成八瓣。 他都习惯了，丝毫不在意。 姜岁晚却挺着大肚子走过来，哄着他道：“皇贵额娘也想你呀。” “好想好想的。” 她说着便上前牵住他小手，如今肚子大了，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时俯身亲亲他了。 弯腰实在弯不下去。 有时独自一人揽镜自照，她都有些恍惚，原先的裙子摆在身上，看起来窄的厉害。 就，不知不觉间，竟然肚子大了，要生孩子了。 想想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胤礽乖乖牵住她的手，软乎乎道：“儿臣也好想好想的，功课一做完，立马就来寻皇贵额娘了，快亲亲快亲亲。” 他已经等不及了。 姜岁晚坐在太师椅上，倾身亲亲他脸颊。 “渴不渴？饿不饿？”她去摸他的小手，见热乎乎的才放心。 胤礽养的极好，肌肤白里透红，精神头很足，性格也很好，甜甜软软的，却不怕事。 “又渴又饿的小可怜呢。”他昂着白生生的小脸蛋，甜滋滋的撒娇。 他会在皇贵额娘跟前撒娇了。 “好好好，露白，快给太子上甜汤、点心来。”她不能吃，这承乾宫中备的就少，省得她看得到吃不到心里难受。 若是有人来，就现要。 康熙斜眸觑着，冷声道：“又渴又饿又冷，何不回毓庆宫，什么东西没有？” 说的就跟他亏待他一样。 胤礽满脸无辜，他牵着皇贵额娘的手，惨兮兮的撒娇：“皇贵额娘这里的才香呀，当然要回家吃饭了，是不是呀~” 这又甜又软的小奶音，直叫姜岁晚招架不住。 “对呀，要回家吃饭的。”她笑着捏捏他小脸蛋。 胤礽就呲着小米牙笑。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康熙挑眉，大掌一伸，早已经戒备的崽崽就赶紧闪身到皇贵妃身后，软声道：“皇贵额娘救大命~” 第286章 初雪 胤礽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康熙，他软乎乎的撒娇：“汗阿玛~你是这个世界上保成最最最爱的人了。” 闻听此言，康熙翘起唇角抱起崽崽，捏着鼻子笑骂：“惯会磨人。” 胤礽便呲着小米牙笑的欢快。 三人往膳桌去，依次坐下，就听姜岁晚清泠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她笑着道：“马上到颁金节了，颁金节过去便是胤禛的周岁礼，到时候也要好好的办一场。” 康熙沉吟，片刻后才低声道：“年节不好，从简。” 姜岁晚懂了，她点头应下。 * 是日。 她正斜倚在软榻上，看着多宝阁上的琉璃摆件出神，就见露白掀开棉帘笑眯眯的走进来，笑着道：“下雪了！这几日冷的厉害，还当是要下雨呢，娘娘您立廊下看看，端的有意思的紧。” 天似穹庐，雪簌簌下着。 露白正拿手帕扫肩头的碎雪。 姜岁晚便起身，随着丫鬟撩开帘子，她立在廊下，看着这纷纷扬扬落下的雪。 “初雪。”她昂起头。 雪是极白极纯净的，她不喜欢淫雨霏霏，却喜欢皑皑白雪。 “胤禛屋里染着炭盆，仔细开窗，将炭盆都盖上笼子，省得熏到了，摸到了。”冬天难免用炭，对小儿来说太危险，自然得小心谨慎。 露白和梨白一左一右的扶着她，笑着道：“您放心吧，霜白都过去照看了。” 正说着，就见门口走过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她身上的大氅都被碎雪给打湿了。 “姐姐。”她唤。 姜岁晚冲她招招手，笑着道：“怎的不打伞？快进来。” 来人解下身上雪白的狐裘递给一旁的小宫女，内里那银红的织金撒花的旗装便露了出来，端的是明艳动人，比身旁花鸟房中送过来最明艳的花，还要好看几分。 “淋雪是一件浪漫的事。”钮祜禄妃眉眼弯弯：“若是打伞，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景。” 姜岁晚便伸手接廊下溢过来的雪，笑着道：“那本宫这一杯热茶便不给你喝了，省得耽误了你浪漫。” “可是和姐姐一起喝茶，是比淋雪更浪漫的事。” 她生的好看，这样双颊微红的哄人开心，实在是可爱。 姜岁晚便收回视线，笑着道：“好好好，那本宫成全你的浪漫，小手这样凉，快回屋暖暖。” 她说着便执着钮祜禄妃雪白的小手往里走。 谁知刚抬步，她便停下了。 “怎的了？”钮祜禄妃笑吟吟问，她看见皇贵妃就觉得心中欢喜，实在是喜欢。 就见皇贵妃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也有些愣怔，她一脸平静道：“本宫好像要生了。” 预产期原就是这几天。 钮祜禄妃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抖着手扶着她，结结巴巴道：“那你、你怎么知道的？” 姜岁晚见众人都望着她，她面不改色道：“一股热流，太熟悉了。” 来月事时的感觉。 露白这才反应过来，一叠声道：“徐行！快去请黎太医来。” “快快快，产房，去产房，不对先换洗……”苏丹小说网 露白还是有些懵了，还是孙嬷嬷端庄持重，见此有条不紊的安排，先是让小宫女扶着皇贵妃进内室，先检查情况，再备水沐浴，准备吃食，传稳婆来等。 姜岁晚听罢，这才放心下来。 “没事，本宫现在没感觉。” 第287章 发动 一声令下，承乾宫彻底的动起来。 獢獢察觉到异常，它叼着姜岁晚的衣摆，左右摇摆着小脑袋看她，好像在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岁晚摸摸它脑袋：“没事啊奶茶，我还想把你送走呢。” 她起身去屏风后脱掉亵裤，一看果然是血，便顺着孙嬷嬷安排的流程，先是沐浴更衣，将自己洗白白换套方便的衣裳，这才走出室外。 门口立着个高大的沉默男人，见她进来，便躬身行礼。 “起身。”她说。 黎少珩这才上前来给她请脉，温声道：“娘娘身子一切都好，仔细着就成，微臣先去产房看看有无异常。”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 姜岁晚挑眉，不信她生孩子厉哥能这么平静。 果然—— 转脸的功夫，他就左脚拌右脚险些摔了，又仓惶离开。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抿唇轻笑，她心态很好，左右皇贵妃头胎很稳当，她心态好也更好一点。 “皇贵妃娘娘，来尝尝这面，这鸡丝嫩嫩的，汤也是熬的鸡汤，多吃点。”露白眼巴巴的看着她。 混像生孩子不是皇贵妃而是她一样。 姜岁晚不太饿，但是孙嬷嬷在一旁劝她，说是好歹吃一点，等会儿生的时候有力气。 反正紧张的气氛已经烘托好了，她心里还真是跟着有些忐忑。 “晚晚！”康熙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急促。 他大踏步走进来，身上的披风都没系好，肩上落了很多雪，满脸焦急，在看到姜岁晚在安生用膳时，又缓和了神色，故作镇定道：“朕在此守着，你且放心。” 钮祜禄妃见他来了，便随着众人请安，她也有些想留下等着，但是知道若皇帝来了，她便没有机会了。 “臣妾告退。”她躬身离开。 姜岁晚含笑冲她摆摆手：“等本宫坐完月子一起喝酒。” 她要把这一年没吃的东西，和没喝的酒，没吃的糖，都给吃回来，吃一份扔一份那种，实在是把人憋坏了。 还要趴着睡，把肚子贴床上那种压着睡。 还要劈叉睡。 钮祜禄妃福身应是，这才转身离开。 一旁的康熙没忍住深深吸气，他着实害怕失去皇贵妃，到了想起来就灵魂颤抖的感觉。 姜岁晚反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笑着道：“要不你也来吃点？” 康熙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他认真在心里复盘，黎太医交代的事都做到了，而且每日说要多动动也做到了，她素来身体康健，应当是无恙。 然而又想到去年她被下毒，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根苗留下来。 他想想又慌了，看着皇贵妃的眼神有些惶惶然。 姜岁晚无奈，她摸摸发紧的肚皮，皱着细眉抬眸问：“宫缩了。” 这个要计时的，等间隔很短的时候，就要进产房待产了。 “忍不住可以咬着朕胳膊。”康熙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 姜岁晚：…… “本宫知道你紧张，但是你先别紧张。”她笑着道：“没事，让黎太医守着臣妾，定然会无事的。” 第288章 许诺 康熙捏着眉心，他知道紧张无用，却抑制不住。素来摄人的面庞，也添上几分无力。 “你放心，朕龙气庇佑八方，定能护你无事。” 他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但说过这话，心里就明白，这定然是没用的，若他的龙气有用，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遗憾和不甘。 他年少时，生过很多孩子，一个都没站住，后来实在没法子，就送给朝臣养，不闻不问之下，反而胤禔和胤祉活下来，有些孩子，便是下葬他都没敢问上一句，生怕连累了他们投胎的路。 若不是他命中孤煞，怎会克妻又克子。 众人都不敢说，但是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什么都知道。 康熙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捏着拳头，闭着眼睛暗暗向上苍祈祷，若他有罪责，尽管往他身上来，饶了他妻女。 他素来不信神佛，可是此刻，多希望漫天神佛能听见他的祈祷。 姜岁晚见他面色不对，便握住他的手，温柔道：“你别怕，臣妾会没事的。” 辛辛苦苦穿越到清朝，总不至于就是让她死在生孩子上，她坚信她还能活。 康熙为了不让她跟着担心，便笑着道：“成，朕不怕，朕守着你。” 见他神色确实好起来，便接着吃自己的鸡丝面，肚子时不时就要疼一下，她就疼的时候等等，等不疼了再吃。 这样坚强，倒是让康熙心疼起来。 姜岁晚刚开始还笑的出来，吃饱了朦胧间还能睡一会儿，然而等睡醒了就不成了，她疼的龇牙咧嘴，甚至管不住面部表情，哼哼唧唧道：“怎么这么疼啊？” “跟刀劈的一样。” 实在是太疼了，疼她就咬康熙，不疼就松口。 康熙就被她咬的表情扭曲。 她情动时喜欢咬人，但都是叼着更多些，疼自然是疼的，但还能忍。 现在她疼的神志不清，咬人便没了章法，力度控制不住，咬的他疼死了。 可是看着她额间疼出的冷汗，到底没舍得说让她别咬了。 姜岁晚昂着头，嘶嘶的忍着疼，素日里海棠花一样的小脸也绷不住了。 “好疼好疼。”实在是太疼了。 黎少珩检查完产房回来，看她疼的掉眼泪，也跟着心疼的不行，他低声道：“微臣给你扎针，扎完会好一点，但是只能扎一次。” 姜岁晚疯狂点头：“快扎。” 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了。 原以为自己是很能忍疼的，不曾想被打败了，实在是疼的像是腰断了一样。 “好疼呜呜呜。”她没忍住掉眼泪，委屈的不行。 康熙便把她抱在怀里哄，低声道：“生完就好了，生完就不疼了。” 姜岁晚惨兮兮的点头，还不等说话，又一波疼来了，她恨不得打滚，大叫，却听厉哥说不能叫，喊叫也是很费力气的，要把力气省着等会儿生孩子用。 “您再练练呼吸的姿势，等会儿能用的。”苏丹小说网 “好。”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地里的小白菜，惨的不得了。 康熙再也耐不住，低声道：“若你能平安诞下小公主，朕便封你为皇后，一切流程都按大婚走，你一定要撑住。” 第289章 小公主 姜岁晚摸摸自己的肚子，她现在疼的厉害，有些不想理他了。 “你走。”她说。 本来就烦，始作俑者还在这叭叭。 康熙满腔柔情梗在胸口，正要开口再说，一只小手便捏住他的嘴：“不许说，等本宫生完再。” 她清楚的记得，孝懿仁皇后是有名的一日皇后。 要是应了承诺，她在产床上凉了怎么办。 自打穿越后，她的无神论就岌岌可危，虽不信但是敬重，她不愿意涉险。 康熙被她这操作弄懵了，后来想着皇贵妃这会儿难受，自然无心去高兴这个。 很快姜岁晚就被搀扶进产房了。 康熙立在产房外面，倾听着里面的动静，然而离近时还能听见她喉间压抑的闷哼，现在她在里面，他在外面，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不禁有些忐忑，在窗前不停踱步。 没一会儿嘴角就起了个大燎泡，看向一旁的梁九功问：“贵妃为什么没声音？” 他只是问问，也没期待对方能回答。 “皇贵额娘呢。”胤礽从殿门外走进来，发现汗阿玛就立在窗前，不由得有些好奇，就过来问问。 康熙指了指门里：“在里面。” 听他说着，胤礽就要往里面闯，却被康熙拎住后脖领，低声道：“不能进。” 胤礽闻言面色大变：“为什么？您欺负皇贵额娘了？” 康熙：…… 纵然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皇贵妃的安危，闻言也想揍他一顿。 “朕从不欺负她。”他不舍得。 然而胤礽崽崽根本不信，他小小声道：“那为什么不让儿臣去寻皇贵额娘。” 康熙不想给他解释，便说叫他先回毓庆宫去，明儿过来看妹妹。 这么一说，胤礽反倒不走了。 他就立在墙根，贴着墙，往里面喊：“皇贵额娘加油呀，儿臣已经看过医书了，说是只要您身体好好的，生孩子的时候注意干净卫生，就肯定没事的。” “等妹妹出生了，儿臣的好东西都给妹妹，儿臣的都是妹妹的，妹妹的还是妹妹的，好不好呀。” “皇贵额娘你不要担心，孤就在外面守着你，保护你，好不好呀。” 他絮絮的说着话，明明眼泪大颗大颗掉，说的话却稳稳的，听不出一点异常。 胤礽已经知道当初他皇额娘就是为了生他，大出血薨了，如今皇贵额娘又在生孩子，他真的好害怕。 都觉得他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什么都懂了。 甚至还后悔，当时不应该开玩笑说皇贵额娘有崽崽，结果真的有了。 康熙：…… 你别哭呀，哭的他胆战心惊。 姜岁晚在产房也是疼的死去活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生孩子是顶级疼痛了，实在疼的神志不清，感觉全身上下只能感受到肚子和腰。 疼的人恨不得打滚。 “娘娘，对用力……”苏丹小说网 黎少珩立在门口，背对着内室，不停的跟她说呼吸的节奏，再低声安抚她情绪。 很快—— “哇~”一声清亮的啼哭声响起，紧接着是稳婆激动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白白胖胖的真好看。” 康熙在门外听见，激动的攥着拳头，立在廊下问：“皇后娘娘可好？” 第290章 雪宝 黎少珩声音稳重，低声道：“微臣这就去请平安脉。” 他走进去，就见稳婆正在小心清理小公主浑身的血污，他瞥一眼就赶紧去给晚宝把脉，见她面色蜡黄，不由得心疼极了。 “此番你属实受罪了，等月子里好好补补。”黎少珩低声道。 姜岁晚无力摇头，她不想说话，实在太累了，半晌才蔫哒哒道：“再也不生孩子了。” 疼，和难受。 黎少珩见她脉象挺好，正要叮嘱注意事项，就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身形高大的男人慢慢的走进来，坐在床边看着她憔悴疲惫的面色，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朕已经宣告过，从今以后，你就是皇后了。” 康熙用脸颊蹭着她的手，努力的瘪着嘴，老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自己的心疼和难过，只憋的嘴角生了大燎泡。 而原本满腔不忿的姜岁晚，一抬眸便怔住了，就见康熙嘴瘪的跟小黄鸭一样，这表情也就在胤礽脸上看到过，而他嘴角还有个油亮亮的大泡。 姜岁晚抬手，摸摸他的大燎泡，抿着唇没说话。 她还好，真好。 “看看崽。”她说。 康熙：？ 他眼泪险些都掉下来了，结果她说看看崽，一旁的奶母赶紧把小公主抱来给康熙看，笑着道：“小公主真是个标致的美人，瞧瞧刚生下来就这么秀气好看。”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看着软嘟嘟的小崽崽，那脸还没有她巴掌大，小小一个。 就连手也很小，握她的手指都费劲。 “这，秀气？”她表示没眼看。 康熙点头：“幸而长的像你，真好看。” 两人正说着，黎少珩就偷偷地直起身子来看小公主，一眼就怔住了。 像，真像。 记忆深处，晚宝幼时就是这样。 姜岁晚有些犹豫，却还是道：“罢了，公主呢，天下男儿尽她挑，相貌如何不打紧。” 两人说着，就见黎少珩捧着药汤过来，说是该喝药了。 “嘎？生崽已经很惨了，怎么还要喝苦药汁子？”那也太惨了。 黎少珩就温柔解释，说这是排恶露和回奶的药，现在喝了对身体好。 言下之意便是必须喝。 姜岁晚蔫哒哒的，很是不情愿，这药汁子苦的人难受，光是看见就挺要命了。 她捏着鼻子喝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晕乎乎的躺下，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这个速度把康熙吓得恨不能蹦起来，他拽拽一旁侍立着的男人，压低声音道：“快看看她。” 黎少珩原就担心的不行，闻言赶紧把脉，他摸着脉就放心了。 “睡着了。”生孩子太耗气血，要了半条命差不多，这睡得比昏的都快。 看来得想个避孕的法子。 要不然以康熙的生崽能力，只要晚宝得宠，这总不能一直生孩子，太毁身体了。 黎少珩想着，又忍不住去看小公主，他还在检查小公主身体的时候抱了抱，心里软成一团，这是晚宝的宝宝，就是他的宝宝，初雪时生的，若是叫雪宝就好了。 可惜起名他无权置喙。 康熙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晚晚，见她无事这才放心下来，有空看一旁的小公主了。 小公主生的确实秀气。 第291章 铁蛋 康熙满脸柔情，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的小脸。 他看看皇贵妃又看看小公主，只觉得满心欢喜，怎么看都看不够，他也想到起名这个问题上了，想了许久，却还是有些想不出来，总觉得不管是什么名字，都有些配不上他最爱的小公主。 又坐了会儿，他稳稳心情，这才回乾清宫。 然而—— “什么，你怎么知道皇后方才诞下小公主朕很高兴。” “啊对，皇后方才诞下小公主，朕心甚悦。” “皇贵妃？她现在是皇后了，等她身体好些便行册封礼，对，她刚生下小公主，身子有点弱。” “先开花后结果，也不是，是花是果朕都欢喜。” 康熙脸上绷着的笑就没下来过。 他甚至专门下折子给隆禧看，炫耀他的小公主。 隆禧当时就骑马进宫来了，说是给皇兄道贺，等问问小公主的情况，见皇兄高兴的厉害，他就知道皇后定然也无事。 “您要册封皇后？” “她当之无愧。” “朝臣……” “不打紧，佟国维能处理。” 隆禧就笑着道：“恭贺皇兄，喜得爱女，臣弟特献上红珊瑚一座，为皇兄庆贺。” 康熙大手一挥，说叫拿到承乾宫去。 又遣人去慈宁宫去通知一声。 等彻底处理结束，康熙还不满足，他一拍龙椅上的扶手，快活道：“此等喜事，朕恨不得大赦天下。” 可惜国库空虚，这样的事做不了。 然而他还是给后妃的份例翻倍，也算是庆贺了。 等姜岁晚睡醒，就见康熙正坐在她床头在批折子，而她身上干爽，显然是宫女给她擦洗过了。 “喝水。”她说。 康熙便赶紧捧着温水过来给她喝，笑着道：“晚晚醒了。” 看着他笑的开朗的样子，姜岁晚有些恍惚，其实在她心里，康熙是有些高岭之花的味道在，清瘦颀长，神色淡漠。 “嗯。”她就着他的手喝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饿。” 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厉害。 一旁的黎少珩闻言就解释：“您以前的五脏六腑都被胎儿顶着，现在落下去了，自然会比较空，但是饮食要克制，慢慢养着吧。” 姜岁晚乖乖点头：“那能先来一碗面吗？” 她就想吃点软和的。 康熙赶紧应下，见她目光巡弋，就叫奶母把小公主抱来：“快看看，你的崽，可爱吗？” 姜岁晚离近了看，她皱着眉头道：“这小玩意儿是我肚子里的？” 孕晚期的时候，她胎动比较剧烈，踢着特别疼。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软软的小崽子。 “嗯。”康熙一脸珍惜：“小公主呢，什么小玩意儿。” 接着又说起起名的事，听着他起的那些高大上的名字，姜岁晚就说要起个贱名好养活，毕竟历史上小公主是夭折了，她还是比较害怕的。 康熙就沉吟：“铁蛋？” 他想了很久的名字被她否了，第一反应就是铁蛋、铁柱、翠花这样接地气的名字。 姜岁晚埋怨的横了他一眼，这才低声道：“是起个贱名，不是随便起个贱名。” 第292章 胤姝 一旁的黎少珩笑着道：“小公主生在初雪呢。” 听见他说话，姜岁晚瞬间懂了。 “雪宝？”她说。 黎少珩垂眸不说话，就听一旁的康熙皱着眉头，有些不满意：“雪宝叫小名还行，这大名……就叫胤姝。” 静女其姝。 “好。”姜岁晚允了。 然而雪宝并不愿意被看，睁开眼睛看看几人，嫌吵一样捂着自己的小耳朵，又睡着了，黎少珩就把小崽崽递给一旁候着的奶母。 “肚子疼吗？胸口疼吗？”黎少珩问。 姜岁晚点头，她方才刚醒的时候不觉得疼，现在觉得胸像块砖头，硬邦邦的还很疼，肚子也隐隐做疼。 “已经喝了药，一刻钟左右胸口大概就不沉了，但是肚子要疼上几日，要恶露都排干净才行，到时候再换成纯补身子的药。” 黎少珩细致解释，生怕晚宝听不懂。 “听着就烦。”这得喝多少苦药汁子。 她去拧康熙腰间的软肉，自己却惨兮兮的掉眼泪：“不想喝。” 这药汁子又酸又苦，味道简直绝了。 看她不高兴，康熙又安抚道：“朕已经吩咐下去，开始准备大婚事宜，按着大婚一切流程走的，怕是要费时两三年，你不要着急，已经叮嘱下去，说是先上册文册宝，把名分给定了，仪式慢慢来。” 姜岁晚就抿着唇笑，她冲康熙勾勾手，对方凑过来时，便在他脸上啾了一口。 “真好，爱你。”有名分自然是好的。 正闹着，就听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钮祜禄妃带着惠嫔、荣嫔、宜嫔过来磕头请安，康熙想赶她们走，姜岁晚却说是一片心意，叫进来就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其实几人来也没旁的意思，就是亲眼看见她还好好的，就心满意足。 甚至不肯往近前来，说是从外头来，身上携裹着寒气，不能离的太近，就在门口请安，叫奶母把小公主抱到内室门口看一眼，这就告退离去了。 “你倒是把后妃笼络的挺好。” 康熙低声道。 便是皇帝，也没能让后妃如此心齐，特别是钮祜禄妃，一直以为她会是最大的刺头，谁知道她竟然是最大的拥趸，说来也是奇怪。 “人总是要过好日子的，能活下去，谁都不愿意涉险，只有在日子过不下去时，才会造反，百姓如此，后妃亦如此，若是对臣妾好，便有好日子过，若是对臣妾不好，这日子肉眼可见的不好过，谁都知道怎么选。”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骄矜的抬起下颌，软声道：“当然，本宫人见人爱，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其他的都是妄言。” 康熙捏捏她鼻子，接过一旁露白递来的饭菜，亲自喂她吃。 到底是头一回，手生的紧。 这粥都快喂到下巴上了，黎少珩犹犹豫豫想说他来，到底闭着嘴没说话。 他看着晚宝一点点好起来，心里就开了幸福的小花，实在是太好了，她有了小公主，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羁绊。 希望她能一直都好好的。 康熙认真的喂着，温柔道：“朕会好好学的。” 她熬过去了，他也熬过去了，往后余生，两人要携手慢慢走。 姜岁晚擦掉下颌上的粥水，生无可恋道：“那你学习之前，能让露白喂吗？霜白、梨白也行。” “啧。”他故作不耐烦的哼她，动作却温柔的很，又故意软下声音道：“一回生二回熟，你让朕喂一顿，下顿就好了。” 一旁的黎少珩：…… 康熙你被穿越还是被夺舍了，看着挺吓人的。 然而他很快也大惊失色，就见刚才还能笑着吃粥的晚宝，在顷刻间血色尽失，捏着锦被，用尽力气道：“血……” 第293章 后续 康熙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濡湿的感觉，登时慌的厉害。 而一旁侍立着的黎少珩也上前来，赶紧请脉，他搭上脉就着急了，回身就开始翻找自己的药箱，从箱子中掏出一个丸药，掐着姜岁晚的下颌，硬塞了进去。 “这是什么？”康熙面色大变，哪有胡乱喂药的。 黎少珩便急促解释，说这是以防万一配的药丸，他在孕期这九个月中，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并且预制出合适的药丸，只防出意外时只能干着急。 丸药下肚后，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苍白到昏倒的姜岁晚虚弱的睁开眼睛，她看看康熙又看看厉哥，接着垂下眼眸：“若我要死了，让我看一眼胤礽。” 她要把最爱的人，都铭刻在心底。 康熙捏着她苍白无力的小手，低声道：“胡说什么，你已经好了，没事哈。” 安慰说的稳当，但他自己慌到手抖。 黎少珩也慌的厉害，但他努力的镇定下来，号脉、摁肚子，去查看胎盘组织，仔细辨别宫腔内还有没有遗留组织。 等检查过，发现胎盘确实没有遗留，他稳了稳心神，见晚宝气色慢慢恢复，这才看着康熙抱起晚宝，他躬身行礼后，退出内室。 露白赶紧捧着水盆来给自家主子擦洗，看着锦被上的血迹，她忍不住掉眼泪。 人哪有多少血，一次就流出来这么多。 她张了张嘴，有心想说话，却什么都不敢说。 等床榻重新换过，康熙才把皇后又放在床榻上，他心里慌的厉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喊黎少珩进来守着，低声道：“你不得让她离开你的视线，有什么问题及时看诊。”苏丹小说网 “微臣遵旨。”黎少珩躬身行礼后，便坐在殿中一角，静静地翻着医书。 看着姜岁晚又睡着了，康熙拿起折子，却有些看不下去，他心里难过，甚至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克妻。 要不然一直好好的皇贵妃，在他唤皇后之后，却突然大出血，给他吓的心神俱震。 他手里的折子拿倒了，半晌没翻一张，最后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黎少珩，低声问：“你一直负责皇后的脉象，之前可有什么预兆？” 黎少珩闻言，立起来恭谨回答：“一直都挺好的，有时候还会带着同僚过来，一起诊脉，都说号无异常，再加上皇后娘娘素来都谨遵医嘱，也很注意锻炼，从来不是那种身形软弱的小姑娘。” “她很健康。” 去年虽然是被下毒，但经过调理，已经好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躺在床上的皇后，黎少珩低声道：“产子原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过不过的去，全凭运气。” 便是在现代，这羊水栓塞也是死亡率也有七八成，属于死亡杀手。他只能庆幸晚宝不是羊水栓塞，要不然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康熙皱着眉头，他不想看什么运气，只想让皇后好好的。 “晚晚，你想想朕，想想雪宝，想想胤礽，一定要撑过去。” 黎少珩在心里默默加了句，你记得还有厉哥呀。 康熙没忍住又执起皇后的手，摩挲着她细软的手心，珍惜非常。 “她会没事的吧？” 第294章 认兄 此时恰有阳光透过窗格，落在一旁的鎏金飞花铜炉上。 康熙不喜欢这种沉寂的气氛，他想让皇后好好的，就算鼓着脸颊骂他也是好的，总比现在这样躺着无知无觉的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 他心里恨，却不知恨谁。 这种情绪闷在心里，烧的他特别难过，心里酸楚的厉害。 好在—— 两个时辰后，在两个男人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姜岁晚醒过来了。 “怎么了？”她睁着眼睛，满脸无辜的问。 康熙握住她的手，摸着她皙白的小手，低声道：“无事，你方才有些不舒服，吃了黎太医的药，已经好了。” “嗯。”她乖乖点头，软乎乎的撒娇：“饿了，想吃肉。” 她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厉害，她猛然间摸到不再那么突出的小腹，心里一惊，却又在瞬间明白过来，她已经生过孩子了。 “再把雪宝抱来让臣妾看看。”她亲自生哒！ 可爱的小崽崽！ 康熙无有不应，赶紧叫奶母把小公主抱过来，又给她端来鸡丝面，笑着道：“你现在不能吃太硬的东西，还是吃鸡丝面吧，好克化，再过几日，你身子好一些，便行了。” 说是鸡丝面，其实还配着十几样小炒，说是新鲜当季的食物好克化，又清淡。 姜岁晚没吃到肉，但是有这么多好吃的菜，也算心满意足。 “真好，又活了一天。”她方才那种失力怕冷的感觉，真担心会死。 康熙闻言心里一跳，赶紧道：“胡说什么，肯定会没事的。” 一旁的露白也赶紧过来搭腔，笑着道：“都说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历了低谷，必然是要见彩虹的。” 听他们说话，姜岁晚便抿着唇笑，软声道：“都别担心，本宫能挺过去。” 她生来便有死劫，被扔进育婴槽中，若不是厉哥躲雨，便无法得救，就算被烧死了，也能在大清重生，又怎么可能立马死去。 黎少珩垂首立在一侧，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药箱，他备了很多很多药，药箱都塞满了。 姜岁晚又温柔开口：“还是要谢谢黎太医再救本宫一命，本宫没有哥哥，儿时便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得一哥哥保护多好，甚至还跑去问阿玛，能不能给臣妾生个哥哥出来。”苏丹小说网 “如今一见黎太医便觉得上辈子定然是臣妾的哥哥，要不然怎么会有种血脉相连的亲切，都想再去问问阿玛，是不是有沧海遗子在外头。” “说来也是缘分，当初怀疑刘太医有问题，随便一叫，便换了黎太医来，然后你查出本宫体内有毒，算是救了一命，七月时若不是你推桌子过来，这坍塌的房梁砸中，哪还有命在，又是一命，而本宫产女大出血，黎太医又救一命。” “本宫前世怕不是九尾狐，才能得来这么多命，让黎太医辛苦好救。” 黎少珩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只觉得自己不够厉害，才会让她经历这么多的危险。 康熙：…… “那你是想认成兄长？” 那他岂不是再多了个半嫡獢獢后，又多了个太医大舅子。 姜岁晚眼巴巴地看着他：“想是这么想的，就看万岁爷允不允了。” 第295章 体检 康熙沉吟。 黎少珩的家世比较简单，他甚至有些孤，整日里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并不属于很玲珑的性子。 但也是这种性格，让他能沉得住气去研究医术，才能在最危险的时候力挽狂澜。 方才那大出血，看似平平，然而经历过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的事，他已经知道，碰见大出血若是止不住，便是要命的事。 可他一剂药丸，便止住了。 纵然皇后的面色依旧苍白蜡黄，可只要人醒了，能吃下东西，慢慢地养着，总归能好的。 康熙一瞬间思量这么多，一抬眸，却见皇后正巴巴地看着他。 他难免想起地震时哽咽的厉哥。 “你心里，不是早就认他当哥了？”康熙道。 姜岁晚一本正经道：“还是要在您这过个明路的，要不然您觉得有暧昧什么的，就不好了，在臣妾心里，总是你的想法更重要的。” 毕竟她和厉哥之间的生死感情，旁人根本无从置喙，说都不用说。 康熙被她哄舒服了，想着她刚九死一生，便低声道：“认便认呗，只是你俩不能交往过密，朕吃味。” 他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黎少珩反而高看他一眼，觉得能做皇帝，真的都是有原因的。 “微臣绝不辜负万岁爷厚爱。”他声音低沉，恭谨道。 康熙瞥了他一眼：“行了，现在看见你挺烦的。” 姜岁晚笑倒在他怀里，又忍不住哎哟，嘿嘿笑着道：“不能笑，一笑肚子好痛呀。” 她一说，康熙顿时紧张起来，摸着她突出的小腹，低声问要不要让黎太医看看。 “不用，就是震的疼。” 见她能说说笑笑，康熙这才能沉下心来批折子。 姜岁晚无所事事的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让奶母把崽崽抱过来给她玩玩。 自己生了孩子，便觉得有些愧对胤禛，她平日里就跟点卯一样看看他，抱抱他，平日里都是奶母在带。 她疼爱胤礽，更多的是因为他嘴甜会哄人，能跟人建立起羁绊感。 现在她明白这种挂心的感觉了。 姜岁晚认真地打量着雪宝，刚出生的孩子，看着还是有些非人类的，但自己的崽，怎么看怎么可爱，小小的奶团子，红通通的，实在太可爱了。 然而——苏丹小说网 盯的久了，便心存恍惚。 这真是我生的崽？ 摸摸肚子，还真是。 她觉得自己这些想法有些傻，鼓着脸颊惨兮兮的抬眸：“我好像变傻了。” 康熙看向一旁的黎少珩，就听男人声音低沉道：“出月就好了，毕竟这刚生完孩子，五脏六腑突然没了安排处，自然要努力地调整。” 康熙：学到了。 姜岁晚：也学到了。 夫妻二人并肩坐着，看向怀里的小崽崽，就连五根小指头也觉得好玩。 婴儿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条件反射。 “微臣需要给小公主做一些看似危险的检查，还望万岁爷恩准。”黎少珩见姜岁晚醒了，便躬身低声道。 康熙以为跟上次一样，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谁知—— 黎少珩将胤姝从襁褓中拿出来，穿着单薄寝衣的胤姝不高兴的踢腾着小腿，然而在他用双掌拢成一团时又安静下来。 接下来康熙就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战了。 就见黎少珩将小公主平放在床榻上，然后伸出两个手指让小公主握着往上抬。 在他怀里娇嫩的没骨头一样的小骨头，跟个猴一样被提了起来。 第296章 宝雪 康熙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极好，大多生气都是演出来的。 但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公主被这样提起来，他就变得真生气了。 什么养气功夫，什么刚认的大兄，他只想将黎少珩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再扔到乱葬岗去。苏丹小说网 他回眸看向身侧的皇后，就见她握着小拳头一脸紧张地看着，还压低声音惊呼：“看我宝崽，多厉害。” 康熙深深地皱起眉头：“放肆！” 黎少珩屏息凝神，在康熙绷不住的神色中，又提着雪宝的小手，将她提起放下。 康熙：…… 他真的要杀人了。 姜岁晚好奇，但她动不了，便挑眉问：“不是要拉坐吗？” 黎少珩便低声道：“拉坐是满月检查的，那个到时候微臣教奶母，到时候胳膊刚好有成人的手掌宽，就握住胳膊，把大拇指放在雪……小公主的手心给她握，一拉就起来了。” 康熙：…… 他光是听着就觉得接受不了，哪里有这样折腾自家崽崽的。 “好好在襁褓里包着就行了。”他说。 他家崽崽，不至于受这么多的委屈。 却听姜岁晚笑着道：“她想活下去，终究打铁还需自身硬，整日里躺着一身软肉，生病了扛不住、风吹草动扛不住，还不够提心吊胆的。” 康熙想反驳，但是不舍得伤皇后的心，只得长吁短叹，难过的厉害。 “朕的乖崽。”他说。 姜岁晚黑线，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胤礽的小奶音：“让孤见见皇额娘！” “快进来。”她说。 一听见说让进来，胤礽便颠颠地走进来，他看着头戴雪兔儿的皇额娘，满脸苍白枯槁的样子，不由得掉眼泪。 “皇额娘辛苦了。”他哒哒哒的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软乎乎撒娇：“把儿臣的钱全都拿来给皇额娘花。” 说着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太监：“去把孤的钱匣子拿来。” 姜岁晚摸摸他的小脑袋，忍着笑道：“那保成崽崽岂不是没有吃用的钱了？” “没事，孤还小，能饿。”胤礽说着，就往婴儿床边凑，甜甜地说要看妹妹。 一旁的黎少珩抱着他去看，胤礽静静地看了半晌，突然忧心忡忡：“没事，孤不光能饿，还能再攒钱。” 姜岁晚：？ 就见胤礽小心翼翼道：“没关系，健康就挺好的。” 小公主生的实在奇怪，跟个红皮的小青蛙一样，眼睛大大鼓鼓的，睁开就一条缝。 康熙忍不住闷笑，温声道：“你儿时也这般模样。” 保成崽崽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震撼，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竟然有这么丑，但是想想他儿时若是也这样，那代表着小公主还有可能长的很漂亮。 因为皇额娘说他是世界上最玉雪可爱的小崽崽。 现在小公主也是。 “妹妹叫什么？”他问。 姜岁晚就温柔回，说是小名叫雪宝，大名叫胤姝，说他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能叫宝雪吗？这样就跟保成的音一样啦。”胤礽觑着她的神色，温柔道：“若是不成也没关系。” 他哭一哭就好了。 第297章 鼻息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美滋滋的想，这胤姝和他的胤相同，宝雪和他的保成相似，一听就知道是他的妹妹。 他期待地看着一旁的皇额娘，恨不得扶着她的头，直接点头。 姜岁晚沉吟，这保雪有点子奇怪啊，她就商量：“宝宝的宝成吗？雪宝、宝雪，差不多了。” “就是宝贝的宝，宝雪是保成的大宝贝。”他勾出个大大的笑容，看着又甜又软。 康熙觑了他一眼表示没眼看，这小子如今越发知道哄人，他懂什么叫大宝贝不成。 姜岁晚却觉得他非常可爱，没忍住让他离近些，她要亲亲他。 然而—— 尚未碰到，就被黎少珩给拦了，他说产妇体弱，和幼儿最好零接触，看看就好。 免得对产妇对幼儿都不好。 康熙看着胤礽惨兮兮撒娇的小脸就觉得高兴，虎着脸道：“看吧，不成的。” 姜岁晚有些犹豫，却还是无奈道：“罢了，那便不亲了。” 确实她抵抗力下降，容易生病的话，也容易传染给小孩。 胤礽闻言，登时泪眼迷蒙，软声道：“那皇额娘往后别生孩子了，你放心，有孤和妹妹一起心疼你，必不让你过不好的生活。” 他害怕死了。 姜岁晚闻言抿唇轻笑：“好好好，都听你的。” 黎少珩在旁边看着，不禁轻笑出声，他觉得很有意思，怪不得胤礽能虏获晚宝的心，嘴巴这么甜，又满心满眼都是她，谁能不喜欢。 康熙却提着他后脖领，笑着道：“你该回去练大字了。” 到时辰了。 胤礽有些舍不得，他软声道：“那可以把宣纸拿到这里来吗？”苏丹小说网 康熙摇头，低声哄他，说是让他乖乖的，等皇额娘身子彻底好了，就能时常过来了。现在还不行，她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保成棒棒的，好不好呀。”姜岁晚笑着道。 胤礽乖乖点头，软声道：“可以呀。” 他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一步三回头的小可怜样子，瞧着就心疼人。 姜岁晚惆怅一叹，想想自己还有四十天的月子要坐，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 “能不能一个月？” “不能。” “可以商量吗？” “不能。” 姜岁晚看着厉哥那黑沉的面色，知道这是真不能商量，不由得失落极了，她惨兮兮的缩回被窝，罢了还是睡觉吧。 她原就睡的快，这下更是闭上眼睛就睡着，跟昏过去差不多。 康熙现在看见她闭上眼睛就害怕。 他伸出食指，偷偷横在她鼻梁前，有温热的鼻息喷出这才放心。 黎少珩：？ 不是皇帝你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的。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一旁的康熙又蹑手蹑脚的走到小公主跟前，定定的看着，半晌也伸出手指横在雪宝鼻梁前。 黎少珩：…… 幼稚。 康熙却松口气，美滋滋地回去批折子了。他现在真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了，皇后身子和缓过来了，而胤礽慢慢长大，性子还不错，而小公主更是看着乖巧可爱。 这日子想想就舒爽的紧。 就是突如其来多个大舅子，挺烦人的。 不过能救皇后就是好大舅子，也不是不能忍。 他仔细端详黎少珩，抛开他心中的成见不谈，黎少珩眉眼清正，如那皎皎天上月，根本不与世俗人同。 第298章 固伦 因着姜岁晚如今是亲封的皇后，康熙说一切按着皇后的例子走，慢慢地补全仪式。 而皇后诞下公主，便是固伦公主，尊贵无双，这洗三礼自然要位高着来办，而宫中无人能出太皇太后其右。 康熙又想着老祖宗年岁已高，不知道能不能撑起来，正在犹豫，就见苏麻喇带着小宫女来了，立在门外求见。 “请进。”他说。 苏麻喇姑一进来，就见康熙正坐在书桌前，而皇后正在睡觉，她便压低了声音，温声道：“老祖宗说庆贺皇后晋封，又诞下公主，故而赏了阿图公主幼时戴的如意项圈来，给小公主压压灾，祝她能长命百岁呢。” 康熙看着略微有些旧的项圈，还未说话，就听苏麻喇姑又道，说是小公主的洗三礼，由老祖宗来办。 “成，替朕谢谢老祖宗。” 苏麻喇姑又去看看小公主，这才告退离去。 康熙看着桌上的项圈，心里叹了口气，近些年来，草原上不大太平，他关系有些淡，但老祖宗着急也没法子，从汗阿玛起，和草原的关系一点点的分割开来了。 他懂她的心意，却不大愿意妥协。 罢了，他且退三分。 等姜岁晚睡醒，就看见他身边摆着的项圈，她挑眉：“老祖宗送来的？” 康熙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 就听她笑着回，说是敢拿旧物件赏赐的，也就长辈了，这宫中的长辈还真是不多。 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看着康熙的眼神水润润的，软声道：“饿。” 康熙就扬声吩咐，说是叫露白赶紧去备膳食，她坐月子，每隔半个时辰就煮上一锅粥，等着她醒了再炒些小菜就好。 “能吃点踏实的吗？” “那你得问你哥。” “问未来的相公不成？” “那你去未来问你相公，反正朕不行。” 这种刚生完孩子，心里空空空的感觉，实在是忍不住，但是她也知道厉哥说的道理，五脏六腑原来被胎儿顶着，现在突然没了安排处，自然会比较空。 “罢了，本宫忍忍。”她唏嘘。 就听康熙又说，这洗三礼的事由慈宁宫负责，叫她放心便是，按着嫡子的例子走，给的牌面是略次胤礽一等，比寻常阿哥还要高。 姜岁晚犹豫片刻，便点头应是。张扬便张扬些，好叫所有人都知道，雪宝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 康熙接过粥，又要亲自喂她，姜岁晚就想起她下颌上濡湿的粥，犹豫道：“要不让露白来？” “吃。”他说。 由皇帝亲自喂食，属于老祖宗尚未享受到的待遇，她竟然还嫌三嫌四，事情多的很。 姜岁晚安静如鸡的等着被喂，她担心被糊一脸。 好在康熙也算是有经验了，这一次倒是喂的挺好的，没再糊到她脸上。 “你喂的粥真香。”她鼓着小脸给他擦，一边夸。苏丹小说网 康熙冷眼觑着她，哼笑道：“你知道就好。”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黎少珩的声音，说是吃完饭就该吃药了。 姜岁晚：…… 听见药字就烦。 第299章 发誓 喝药是一件苦差事，纵然捏着鼻子，也会有药汁的味道窜进鼻腔，刺激的人难受。 “哎。”她叹气。 就连口中的樱桃煎好像都带着中药的苦味，难喝的一塌糊涂。 实在是让人难过。 然而—— 她知道，这药必须得喝，为了保命，为了养身体，为了不至于五年早逝。 虚虚的叹口气，她看向窗外映进来的阳光，透过窗格，便会斑驳三分。 看过阳光，再看室内时，便显得有些暗，康熙面对着她背对着阳光，五官隐没在微晃的黑暗里，只有深沉的双眸闪出几分亮色，让他清隽凛冽的气势弱上几分。 “哎。”她别开脸，低声道：“怎的不是男人生孩子。” 康熙安抚的摸摸她的额头，温声道：“此乃天定，是人力所不可为，此番你确实受罪了，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弄来。” 姜岁晚觑着他，笑嘻嘻的说想要自由，温声问他这也能给吗。男人自然只会给否定的答案，这一切好像又白说了。 自由，他尚且没有。 被绑在最顶端的寒山，有时候连软弱都是罪，他露出过温和，却从未软弱过。 想要自由，对皇帝这个位置来说，就是软弱。 姜岁晚小手一摊：“我想要你。” 自由和男人都属于最不可能的答案，她从未想过有答案。 果然男人犹豫了。 他神情有些空白，漆黑的双眸认真的盯着她，似是在辨别她的神态。 康熙面色有些差，他险些就以为皇后好了，可她那眼底清澈，显然还跟往常一样。 他心里生气，却又知道不该生气。 皇后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她刚生完孩子，最是难受，不能露出星点让她不舒服的态度来。 越是这样压着，他心里就越是跟火烧一样。 “乖。”他嗓音都干涸的要哑掉。 姜岁晚却神情轻松，她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看着他笑，还把身边的樱桃煎递给他吃。 “别总想着给臣妾什么，金银珠宝、位份你都给了，剩下的就欠着，往后余生慢慢还。”她笑吟吟道。 “嗯。”康熙神情缓过来，他慢条斯理地点头，温声道：“是。” 他不着急。 就算心中起火，也不着急。 看着皇后苍白枯槁的小脸，又心疼起来，温声叮嘱她好好睡觉好好喝药，养好身体再说。苏丹小说网 在健康面前，他心里憋的爱意好像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姜岁晚敷衍的嗯了几声，她坐了一会儿就累的不行，她就在想，她的反应好像是比较轻的，还有厉哥这个太医一对一仔细的照看，从饮食到运动，都是安排好的，尚且虚弱成这样，抬头就觉得累。 真不敢想，因为生孩子，女人到底受了多少罪。 她所听到的信息，从来都是轻描淡写的。 诸如：这是所有女人经历的，忍忍就过去了。什么你要为了孩子好，就得这样那样。 却从未有人问过从少女变成母亲的一句，你若是疼，我便心疼你。 “啧，大猪蹄子。”她从鼻子里喷气。 康熙：？ 虽然他不知大猪蹄子是何意，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好意思，毕竟她眸中的鄙视真的遮都遮不住。 “何意？”他还是问了。 姜岁晚就笑着哄他：“你看猪肉多香呀，炖猪蹄更香，意思就是香喷喷的好男人。” 康熙冷笑，斜着眼睛看她：“所以黎少珩便是大猪蹄子？” 看着哑然的皇后，他懂了。 “等你出月子，朕便要饿你三顿，打你三天。”他气势汹汹的发誓。 第301章 洗三礼 很快便到了热闹的洗三礼，姜岁晚早间睡醒，就见露白捧着铜盆，说是艾叶水，让她擦洗一下，换身干净衣裳，就会舒服很多。 “唔，外头这么热闹。”她懒洋洋问。 “苏麻喇姑带着些宫人在收拾呢，说是等会儿将小公主抱到交泰殿去，过个影再抱回来，现下已经忙过了，您听见的声，是要走了，所以才闹腾了些。”露白絮絮回答。 又说等会儿钮祜禄妃和几个嫔要来请安，这才叫她起来了。 “您可要上妆？”露白问。 姜岁晚摇头，她觉得累的很，不想去折腾这些，但还是有些小介意：“很丑吗？” 露白摇头，说就是气色差了些。 “拿镜子来，本宫看看。”她说。 揽镜自照，她瞬间震惊了，先前康熙一直守着她不肯离开，她还觉得是康熙良心好。 看着镜中形容枯槁蜡黄的小脸，她才真切的意识到，怀孕生子对一个女人的身体真的是摧毁性的打击。 她要好好疼自己，药也得好好喝了。 姜岁晚摸摸自己的脸，转脸就叮嘱：“传黎太医来见本宫。” 露白就扬声唤：“黎太医，皇后娘娘传召。” 姜岁晚：？ 等黎少珩进来请安，就低声解释，说是他就在侧间支了小床睡着，以便时时看诊。 大出血那日，毫无预兆，好好的人突然就大出血倒了，吓到康熙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他自然没了很多计较。 “他是个君子。”黎少珩夸。 其实刚开始都觉得康熙不是哪里的好人，总觉得他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但现实是，就算觉得黎少珩和她关系有点不正常，却仍旧用人不疑，愿意让他守着来治疗。 姜岁晚听完也有些唏嘘，低声道：“你有没有研制出来什么避孕的东西？” 她不想生了。 黎少珩摇头，他说起这个略微有些羞赧，毕竟从未经过这事，却还是认真道：“时下讲究多子多福，避孕手段并不全面，微臣会认真研制的。” 姜岁晚点头。 生完孩子确实气血大伤到她震惊的地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生了。 和她的健康相比，其他的都无关紧要了。 黎少珩躬身应是，便立马退下了。 听着外头的丝竹乐声，姜岁晚不由得有些出神，她起身来到窗前，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抿着唇笑。 她的出生不被期待，不被疼爱。 可雪宝不是，她会给她所有的疼爱，厉哥也会，她犹犹豫豫的想，康熙或许也会吧。 这样想着，便觉得尽够了。 小公主被抱过去，举行完仪式，便又抱回来放在襁褓里，小崽崽很是委屈，瘪着小嘴哼哼唧唧的哭。 “她手脱皮了？”姜岁晚仔细观察片刻，怔住。 她拿着育儿手册来对比，见确实说婴幼儿出生几日会慢慢蜕皮 “真嫩芽。”她笑了。 梨白也挨着她看襁褓中的小公主，笑着道：“小公主的肌肤比绸缎都嫩。” 两人盯着看半晌，怎么看都看不腻，好看的厉害。 “她这小秃头？”她努力从精致的五官中拔出视线，瞬间就看到一项让她惊恐的事：“罢了，小秃头也无事，反正年少时都要剃头。” 少女剃头，奇奇怪怪的小规矩。 第302章 出月 洗三礼明明主角应该是她和小公主，但事实是，就妃嫔在门口磕头。 关于两人的热闹，她俩却缺席。 姜岁晚唏嘘一声，便有些困倦，懒洋洋地睡了。 等康熙忙完，就见皇后正睡的香甜，他坐在床沿上，看看皇贵妃又看看小公主，眼睛忙的不得了。 恨不得自己长出两双眼睛来。 等他走了，姜岁晚才睡醒，坐月子并不好过，只能闷在室内，要少接触人，吃东西的禁忌比怀孕更多，还要注意锻炼养身子，原就虚弱的身子彻底雪上加霜。 但好在——苏丹小说网 慢慢的，脸上的气色出来了，和她原本并无区别，依旧清丽逼人，气色好极了。 这其中离不开黎少珩日日夜夜的筹谋，每次开方子都是斟酌再斟酌。 “明日就要出月，微臣也要出宫去了。” 黎少珩瘦了许多，短短四十天，便有些瘦骨支离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操碎了心。 刚开始几天，他日子都守在承乾宫，七日过去，身子慢慢养过来，他就在宫中下钥前回御药房，等天亮就再过来。 “你也得好好养养，瞧你瘦的，跟咱家没钱吃饭了一样，你如今是国舅，怎么也得支棱起来才是。”姜岁晚絮絮念叨。 黎少珩就抿着薄唇，沉默以对。 等她说的不想说了，便躬身请安离去。 姜岁晚出月，就是后妃头一次拜见作为皇后的她，因此清晨刚睡醒，就见露白领着霜白、梨白候着，说是伺候她沐浴更衣。 看着捧上来的便服，她不由得感慨，皇后的衣裳，果然是最富贵的满绣，这精湛的织工和花纹，便是她穿越过来就是贵妃，也要惊叹。 沐浴焚香，梳妆更衣。 姜岁晚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免有些恍惚，摸着莹润的小脸，不由得庆幸，生孩子果然是女孩子的劫。 她身边有黎少珩这个专属太医，还有其他御医时不时看诊，围着她转的大宫女有八个，在这种情况下，她尚且力不从心。 如今总算能体会到，网络上那么多怨妇是哪来的。 一个身体虚弱的产妇，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幼儿，她都不敢想出生完前几天头都没力气抬的情况下，到底怎么去照看婴幼儿。 她也格外心疼厉哥，当初养她，得吃多少苦头。 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慢慢的也在江南小镇上买了房子，可惜世事无常。 姜岁晚搭着徐行的手，看着小宫女推开侧殿的大门，迎着晨光，缓缓地走了出去。 许久不见阳光，当这缕温暖照在身上的时候，就显得格外令人珍惜。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姜岁晚含笑道：“起。” 钮祜禄妃立在最前，她扶着身侧大宫女的手起身，就见皇后一身荣光，在晨光中愈发清艳逼人，熠熠生辉。 短暂的枯槁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甚至给她身上染上一层温柔的光辉。 在钮祜禄妃眼里，坐月子孱弱的皇贵妃就像是一朵清新盛开的花，楚楚可怜又坚韧，被风吹雨打反而更加有气质。 她更像是穿着白色孝衣的寡妇。 第303章 恭迎 姜岁晚走向正殿，妃嫔立在她身后侍奉着，等她坐上主位，这才由钮祜禄妃领着众人，在底下三跪九叩，庆贺她晋封产女。 先前都在屋里闷着，突然能出来，又能见着这么多人，她有些高兴，就温声叫了起，笑着说一切如往常便是，不用这般客气。 众人看着神情温柔的皇后，不由得想起她如今的生活。 有万岁爷独宠，前有太子殿下视她为最亲，后有胤禛小阿哥养在侧殿，再有亲生的小公主。 又短短不到两年功夫，从贵妃升到皇后，甚至皇贵妃的册封礼还没来得及，就成了皇后，听万岁爷的口风，大约是还要给她按大婚来走。 她们想要的一切，她都有。 甚至都是送到她脸上，生怕她拿的不开心。 钮祜禄妃软语笑着道：“旁人生了孩子，总是要丑上三分，不曾想皇后娘娘越发气质端方，姿容绝世了，颇有牡丹国色天香的雍容华贵。” 她一口气把好听话给说完了，在底下念叨的荣嫔神色就是一僵，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得赶紧备着新话术了。 而她身侧，宜嫔笑吟吟道：“臣妾一向自负明艳，跟皇后娘娘端艳相比，到底就像这牡丹和芍药，一个皎皎若明月，一个妖艳无格。” 荣嫔：…… 你们的嘴巴不用这么利索，她又得重新想词了。 谁知—— “那臣妾在姐妹中算什么，老菜帮子不成，皇后娘娘艳冠群芳，臣妾这点子萤虫微光实在不敢争辉。” 惠嫔笑吟吟道。 听见她们这样说，荣嫔彻底放弃，她温柔小意的望着皇后，试图将自己的祝福给传递过去。 而姜岁晚终于体会到，妃嫔和皇后之间真的有壁。 升为皇后，她身边真的是好人更多一点，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她现在就是那个现管，只要不是康熙心尖上的人，得罪了她，便没有好日子过。 再者她不是太子妈，便不会惹人猜忌，偏偏太子和她的关系又好。 这日子到这里，已经是最舒爽了。 她只要好好的，稳稳当当的活着，以后就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姜岁晚素手捧着茶盏，慢慢地啜饮着，她都快忘了茶的滋味，现在饮来，便觉得怀念的厉害。 她侧眸望着窗外，看着那落雪，似是能听见簌簌声。 “回宫的路上仔细雪天路滑。”她笑着叮嘱。 钮祜禄妃看着她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在那娇艳的织金云蔚锦衣的映衬下，更是眸色似水。 “臣妾告退。”她恭谨道。 众人流水般又退去，方才热热闹闹的承乾宫登时又沉寂下来。 她原本想着，等出月后，这日定要做些这个，做些那个，谁知竟然还是窝在躺椅上比较舒服。 别问，问就是虚。 “今日就可以回正殿睡了。”侧殿到底没那么舒服。 露白就笑着道：“先前趁着有日头，已经将您的锦被晾晒过了，昨日又用熏炉烤过，自然是松软又喷香，保管您睡进去就不想出来了。”苏丹小说网 她故意逗趣，能出来自然是高兴的。 “不，本宫现在看见床就烦。” 第304章 沐浴 刚出月，她觉得有好多事要做。 最后却还是按着往常的作息，吃吃睡睡，以养身体为主。 当夜色降临时，雪色将月色映进室内，便呈现出一种非常漂亮的雪青色。 姜岁晚坐在窗前，托腮看着。 “晚晚。”康熙携裹着风雪，一道往室内来，笑着道：“出月感觉怎么样？” “爽。”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 康熙便抿着唇笑，打量着她身上半旧的短袄，低声道：“不是刚做了一批新衣裳吗？” 她怎的不穿。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量着他：“旧衣裳舒服。” 她没有说迫不及待的想穿新衣裳，反而会觉得半旧的锦衣穿着更柔软舒服。 不知不觉间，她也到了恋旧的年岁。 康熙自顾自地脱掉大氅，露出内里的宽肩窄腰来，他不论寒暑，日日布库，练得腰腹很是有力。 姜岁晚瞥了一眼，他被玉带束着的腰身，又故作骄矜的移开眼。 纵然如此，便能想起来他劲瘦腰身发力时的力道，她小脸微红，转过身双眸亮晶晶道：“万岁爷，睡觉觉？” 她抿了抿唇，自打孕后期，天气冷以后，两人便鲜少胡闹了，后来坐月子，又旷了这日久。 放在以前，康熙必然要矜持一下，然而今日他也有些馋，便低声道：“朕已经问过太医，你身子已经好全了。” 这就是可以做坏事的意思了。 姜岁晚瞬间双眸亮晶晶的，满腔温柔道：“走吧，臣妾给你洗，臣妾的手艺可好了。” 康熙斜睨他一眼，清隽冷峻的脸庞上便带上几分嘲弄。 他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这些。 姜岁晚便鼓着脸颊，蔫哒哒道：“罢了罢了，那就各洗各的。”她一脸勉强。 康熙时常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些错位。 皇后总是比他要主动的多。 然而—— 他很喜欢。 康熙清了清嗓子，回眸一本正经道：“不许追过来。” 他一说，姜岁晚就懂了，原来还可以追上去，她刚转过屏风，就见康熙正在缓缓地脱掉外衣，露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肢。 他夏日会晒的黑些，冬日又秀白了。 现在真有种养尊处优的细腻白皙。 姜岁晚就慢慢上前，从他身后搂着他腰肢，又去解前面的玉带。 她抿着唇不说话，却听康熙道：“你且自己洗漱去，不必管朕。” “嗯，不管。”她说。 她牵着康熙的手，往浴桶引，笑着道：“等你坐进去，臣妾就走了。” 康熙垂眸，抬脚踏入浴桶。 而姜岁晚就趴在桶沿上，含笑望着他：“快洗呀~”她说。 康熙看着正笑吟吟的某人，她拿着瓢往他身上舀水，舀两下便若有所思，小手捏着锦帕一角，故作正经给他搓澡。 “这胸肌怎么瞧着不大对。” “这腹肌好像在说他有些无聊。” 反正什么她都要用手去碰触安抚，笑得眉眼弯弯，软声道：“啧，臣妾真是个称职的小搓澡宫女。” “这是什么？是喉结吗？为什么和臣妾的不一样。” 姜岁晚眼睛都笑成月牙了，手上的动作星点没停，偏偏她还要找许多正经的借口。 第305章 海棠带露 衣衫落在地上，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苏丹小说网 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更是白玉无瑕。 姜岁晚穿着兜衣踏入浴桶，雪白的一截小腿先碰上热水，便泛起一抹轻红来。 旖旎妖冶的妃色，在夜色中极为惹眼。 康熙面上平平，藏在水中的双手却早已经攥的死紧。 “臣妻想来，到底还是得万岁爷帮着沐浴才是。”她温温柔柔地开口，方才还步步紧逼，在快要成功时，她反而松懈下来。 康熙一颗心便被她吊在半空中，就等着这九天玄女何时能开恩，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谁知—— 姜岁晚却当没这回事一样，还背过身来，将浴帕递给康熙，客气道：“麻烦万岁爷了。” 那雪白的脊背被水烫的微红，像是白玉捣碎了海棠花，端的娇媚。 * 待雨歇云收，康熙犹记得皇后微侧着脸，用眼风扫他的娇艳模样。 “你如今越发进益了。”他满脸餍足。 姜岁晚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懒洋洋的阖眸，懒得搭理他。 “睡觉了。”她说。 原就疲累的紧，又闹这么一场，实在累的厉害，根本没什么交流的欲望，谁吃饱了还跟碗筷交流一下感觉。 她闭眼就睡着了。 反而康熙辗转反侧睡不着，这国家大事那么多，每一样都解决不了，想想就愁得慌，自然睡不着，再者身边的女人实在气人。 怎么就睡着了。 她可欢喜？ 他想着等第二日睡醒后，再来问问她。 可马上就到年根，腊八都过了，宫里又开始扎绸子，姜岁晚第一年还觉得有点新鲜，现在看腻了。 但她不能说，宫里头一句话牵扯就比较大，说不定又要许多银子来填。 不过现在她每日里看看小公主，也觉得甚是欢喜。 一个半月的小崽崽已经长开了，白乎乎肉嘟嘟，像个小奶团子，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怎么闹，看着脾气极好。 胤禛也已经会走了，跟只小企鹅一样，裹着厚厚的狐裘，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园子里撒欢。 “胤禛，过来。”她唤。 胤禛便颠颠地走过来，昂着两颗小米牙，奶唧唧的看着她。 “喝水水？” “不不。” 他偶尔还能回两句，乖巧的把小脸蛋放在她腿上，挨着她就不动。 姜岁晚陪他玩一会儿，就去处理宫务了，这停了许久没动，猛然间还有些帐要查，她想着都赶紧好好的处理一下才是。 “皇后娘娘，您喝蜜水吗？” 露白笑着问。 先前是在孕期不让喝，现在连月子都出了，自然是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了。 “喝！”姜岁晚眉眼带笑，温柔道：“这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她孕期除了限制饮食和必须运动外，孕期反应并不重，前期有过干呕，但不多，而后期有过尿频，但是能忍。 总而言之，都是比较好的。 露白尚未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奶里奶气的小声音：“皇额娘~儿臣来辣~” 门外窜进来一个圆坨坨。 等摘掉兜帽，就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看起来可爱极了。 正是胤礽。 第306章 觊觎 胤礽很喜欢这个称呼，从贵额娘到皇贵额娘，再到皇额娘，代表着两人之间关系的愈发亲近。 他都要欢喜死了。 “保成崽崽来了。”姜岁晚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温柔道：“吃不吃甜点？” 胤礽就挺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胸脯，奶里奶气道：“可是胤礽长大了，现在是大人了，不能随便亲呀，当然皇额娘想亲的话，还是随便亲，要亲左边吗？” 他主动把另外一侧脸颊凑过来。 姜岁晚不由得抿唇轻笑，温柔道：“那不成，本宫也不能亲了。” 胤礽：qaq 糟糕，玩过了。 “莓长大莓长大，小着呢，快来亲亲。” 姜岁晚这才又俯身亲亲他，拉着他到自己身侧比了比：“当初刚见你时，你才到皇额娘大腿这么高，现在都到肚脐了，长的真快。” 小孩都跟豆芽一样。 她本来觉得雪宝没怎么长，可是刚出生时穿的衣裳拿出来放在她身上，生生断了一大截，她见衣裳短了，才敢笃定崽崽长了。 “去看妹妹~”胤礽昂着期待的小脸，他真的好喜欢妹妹，又香又软的妹妹。 姜岁晚便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去内室看小公主。 她正睡的香甜，小拳头攥着举在耳边，小嘴巴粉嘟嘟的撅着，等两人趴在床头盯着她看的时候，她不知梦见什么，自己咯咯的笑起来。苏丹小说网 胤礽登时双眸亮晶晶地望过来，满眼都是你看孤妹妹厉害吧。 两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胤礽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他恨不得能跟妹妹一起起居。 “儿臣前日攒了些金条，等满一箱后，拿来您和妹妹一起打首饰。”说着他还一脸若有所思：“再送来一匣子宝石，这样什么都有了，更好。” 姜岁晚捏捏他小脸蛋，软声道：“那你自己留着花用，都拿来给妹妹了，你怎么办呀。” 胤礽就呲着小米牙笑，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前日索额图托人来传话，说是叫孤缺钱了便跟他说，他是孤的母家，定然不会吝啬。” 两人絮絮说着话，便一起往外走去。 等跨过门槛时，胤礽又昂着小脑袋，软乎乎道：“汗阿玛说过让儿臣封您为皇后的，现在没有了。” 他满脸失落。 “你竟还惦记着。”姜岁晚闷声笑，俯身抱起他，笑着道：“皇额娘只能做你汗阿玛的皇后。” 胤礽用白生生的小脸蹭她，略微有些疑惑，他皱着小眉头道：“那李治为什么可以？” 他已经开始学唐朝的历史了。 姜岁晚：“问你爹。” 想想还是抱着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笑着道：“不是旁人做了就是对的，你现在年岁小，很多事都不明白，就不用钻牛角尖，世界之大，不是旁人如何我们就要如何的，再者旁人做了那也不一定是对的。” 胤礽被绕晕了。 “都听皇额娘哒！”他中气十足的回。 管他呢，听皇额娘的就成了。 姜岁晚捏捏他小脸，小声叮嘱：“你年岁小时，说这个是很可爱，旁人也不会跟你计较，但是长大后，要记得在比你强的人面前，切记不要露出惦记对方东西的意思，知道吗？” 胤礽似懂非懂，却还是奶里奶气的重复了一遍。 那可爱的小样子，让姜岁晚都不忍苛责了，小孩说几句玩笑话罢了，谁起小就什么都懂了，他现在连封后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乖乖，记住哦，千万不要流露出来你想要对方的东西，要记得掩饰。”她小小声道。 胤礽歪着小脑袋，认真的看着她点头。 “那奖励崽崽一块奶糕，可香了。”姜岁晚自己吃一块，递给他一块。 看着他露出软糯可爱的笑意，不由得也跟着笑出来。 “那胤礽崽崽能明着保护皇额娘吗？儿臣真的很想保护你。”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雾气蒸腾，好像你要是说个不行，就立马哭给你看。 第307章 净手 “那再奖励你一块奶糕。”姜岁晚搂着他，笑吟吟道：“你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任何一个人，就像皇额娘想保护你一样。” 胤礽闻言就高兴起来，他捧着奶糕快活地啃着。 听着就心中欢喜。 姜岁晚摸摸他小脑袋，托腮看着他跟小松鼠一样吃的脸颊鼓鼓。 在承乾宫时，时辰总过的特别快，胤礽觉得刚过来没多久，小太监就来催着回去写作业，真是愁坏个人。 “皇额娘儿时也有课业要做吗？” “嗯。” 胤礽怀着不太相信的心，慢慢的出去了。 等他出去，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禀报，说是钮祜禄妃求见，姜岁晚就说了传。 转脸就见一美人执着青竹伞，踏着簌簌的雪色，款款而来。 刚入宫时她面上尚有几分青涩，如今已经和宫中大部分妃嫔差不多，端方温婉，笑起来的角度也很像。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您万安。” 姜岁晚上前执起她的手，牵着她起身，看着她娇艳的眉眼，想着她可真好看。 “只你我二人，便别客气了。” 钮祜禄妃起身，挨着皇后坐了，迫不及待问：“那可以看看小公主吗？” 承乾宫中的消息封锁的很是严实，她什么都探听不到，甚至她辛苦培养出来的小探子当时就被皇帝给掐了。 在保护皇后和小公主这件事上，万岁爷真是不遗余力。 姜岁晚含笑点头，温声道：“那你得洗洗手。” 她规矩定的有点多，毕竟小公主在历史上早夭，她就害怕的厉害，这规矩自然要定些。 “沐浴更衣都成，更别提这净手了，应该的应该的。” 钮祜禄妃笑逐颜开，起身跟着露白去净手，一边笑着道：“想着要来看小公主，臣妾衣裳都没熏香，想着别熏到小公主了。” 她说着净手回来，满脸期待地看着姜岁晚。 “抱过吧。”她说，“也是你来的巧，才醒了在玩呢。” 钮祜禄妃登时双眸亮晶晶的，笑着道：“也是我俩有缘分，才出这巧宗。” 两人说着话，就见奶母抱着小襁褓出来，先俯身给两人请安，这才侍立至一旁。 姜岁晚取掉护甲，接过襁褓，笑着道：“来，松快松快。” 说着她就将襁褓下面给解开了，雪宝的两条小腿一出来，便忍不住疯狂的开始蹬蹬蹬，高兴地手舞足蹈。 钮祜禄妃看着，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对着小公主上下比划，半晌才可怜兮兮地看向皇后，软声问：“这么小这么软这么可爱，这要怎么抱啊？” 她仔细地打量着皇后，发现她指甲修剪的圆圆短短，登时明白了。 钮祜禄妃笑着道：“露白，来给本宫这手指甲给剪了。” 她从小就是作为入宫预备役培养的，不管会不会入宫，都是按着入宫标准来，这手指甲也是从小养到大。 贵女的指甲都是有标准的，要形状好看，弧度优美，要指甲微微透着粉，最好带着点莹润如玉的色泽。 她的指甲就养的极好。 然而在要抱小公主的时候，她愿意拿出诚意，舍去这指甲。 第308章 盛世美颜 “哇。”钮祜禄妃一眼就惊住了。 皇后生的极美，但女儿一般都像父亲多一些，若是随万岁爷的长相，那还真不好说到底是什么样子。 然而—— 襁褓中正睁着乌溜溜双眸看着她的小公主，生的实在玉雪可爱，像是粉团子一样，见她望过来，便好奇地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白嫩的小手挥舞着，笑的眉眼弯弯。 救命啊，钮祜禄妃想，她被这一笑简直萌化了。 “臣妾来时，想了一路见着小公主该怎么夸赞，才能不是溢美之词的同时能够展现一下文采，还要表达的真诚。”钮祜禄妃心里高兴的冒泡，软声道：“谁知竟一时失语，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婴儿。” 姜岁晚抿唇轻笑，温柔点头。 “本宫也觉得小公主好看。”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若是有人夸自己的孩子，便要谦虚一下，贬低一下自己的孩子，免得她骄傲什么的。 钮祜禄妃：…… 她已经准备好皇后若是说谦辞时，该如何应对，谁知道对方跟着夸。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嗯。”她软声应着，学着皇后的姿势想去抱小公主，最后摸了一把小公主的小手，就不敢碰了。 “怎么这么滑这么软？” 姜岁晚抿唇轻笑：“毕竟是新的，还没见过天呢。” 钮祜禄妃一想还真是，但是她沉浸在小公主的可爱中无法自拔，甚至发散性的想到皇后幼时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咳。”她抿唇轻笑。 “真好看啊。”她不住感慨。 姜岁晚就笑了：“原先担心像万岁爷呢。”作为男人，康熙的长相属于清隽冷峻那一挂，说实话看着还可以，但是放在小公主脸上，简直有些不能想。 当然自己的孩子，就算长的丑也会很喜欢。 钮祜禄妃：…… 她想象一下就觉得无法接受：“您别胡说，听着怪吓人的。” 小公主玩了一会儿，就张着小嘴巴打哈欠，小手努力的想要伸着去揉眼睛，却因为胳膊短短的，只能挠自己的脸颊。 “乖乖睡哈。”姜岁晚抱着她轻拍。 钮祜禄妃见此便赶紧起身告退，依依不舍的跟小公主摆手。 先前洗三礼时，小公主远远地看一眼，看见襁褓更多一点，真正踏踏实实能看见，还是在现在。 她满足了。 很满足那种满足。 她开始琢磨，怎么能把永和宫给盘下来，住在隔壁，时时过来瞧小公主，多好。 而她走了，姜岁晚就把睡熟的小公主放在婴儿床上，看着她睡颜都能看半天。 她觉得有些神奇，小孩子成长的过程还是比较治愈的。 哭起来都是温柔的哼哼，小嘴巴瘪着，惨兮兮的掉眼泪，能把人的心都给哭碎了。 姜岁晚又看了会儿，才坐在窗前读书，要做一个很好的自己。 她整日也是忙忙碌碌，要看书要练大字，要学英语，要处理宫务，还要和雪宝贴贴。 “皇后娘娘，您休息一会儿，吃点甘蔗？”露白端着一碟子甘蔗过来，这东西吃起来不雅，还要吐渣，故而宫女呈上来，就要切成小丁，码成漂亮的形状。 姜岁晚一听有吃的，立马把书放下了。 第309章 契书 临近年节，宫中到处喜气洋洋。 姜岁晚吃完甘蔗，便搭着徐行的胳膊，施施然往慈宁宫去请安，她能过的这么舒心，有老祖宗照看的结果，当然要来谢恩。 等进慈宁宫后，老祖宗看见她请安，也笑了。 “送的什么礼？”她身后的小太监还提着提篮，老祖宗就在想，什么礼要用提篮装。 姜岁晚示意小太监奉上，笑着道：“您保管喜欢的礼。” 太皇太后有些狐疑，却还是让小太监上前来，她原本面上带着笑意，等小太监掀开提篮后，便面色大变。 “胡闹！你真是胡闹。”她皱着眉头凶。 姜岁晚笑的眉眼弯弯：“您就说喜不喜欢？” 太皇太后抖着手，指着她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便索性不看她了。 提篮中—— 粉嘟嘟的奶团子睡的正香，两只小拳头握着，放着两腮边，那长长的睫毛把人能看化了。 “喜欢，喜欢。”太皇太后忙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小公主，一边回眸道：“瞧着像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这孩子没白生。” 姜岁晚抿着唇笑：“依臣妾看，这小公主生的像老祖宗才好呢，也沾沾老祖宗的福气。” 这话哄的太皇太后合不拢嘴，她笑呵呵地回头，看向一旁的苏麻喇姑，笑着让她把匣子拿出来。 就听皇后又说，什么哎呀谁家祖宗长寿又漂亮，还特别有才华，哎呀原来是我家的。 哄地太皇太后合不拢嘴，她笑着道：“嘴巴这么甜？” 姜岁晚坐在下首，她抿着茶水，软声说着：“养儿方知父母恩，臣妾生来懵懂，又家中有变故，说句僭越的话，这内心深处，一直拿您当最亲近的……” 她略去没说，可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却带着濡慕望着高堂。 太皇太后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家里那点事，高层都知道，说是她母亲不慈，自幼便对她不好，见她在宫中过的好，还要下毒毒死她。 如今说什么最亲近的，后面跟着的定然是母亲。 虽然错辈了，但是这话听着就叫人心中慰贴，好听的厉害。苏丹小说网 “你话既然说了，哀家必然不会辜负你。”太皇太后满眼柔和，她有时候就觉得康熙会独宠她一人很诧异，但是她历经千帆都喜欢，更别提被哄下就迷眼的男人。 她又俯身看看小公主，越看越喜欢。 “哀家当年也生了几个公主，如珠似玉的养大了。”她笑着道，“当初给她们不少礼物，雪宝自然也不能少。” 太皇太后抬抬手，苏麻喇姑便将匣子递给她。 黑金描漆的匣子看着有些岁月的痕迹，甚至有磕碰掉漆的情况，被一只苍老的手给打开了。 里面装满了文契，太皇太后来回翻看，觉得哪个都不满意，最后懒得翻了，直接捏一沓出来，笑着道：“拿去吧，你和宝宝崽一人一半。” 姜岁晚想着是银票或者契书，她想着寻常赏赐的金额，心里就有数了，也没有推辞，直接接过。 这一入手，她便理解了钮祜禄妃的震惊。 “这……”姜岁晚越翻越惊讶，却还是镇静道：“这么贵重，还是您自己捏在手里为好。” 第310章 见面 这是地契。 作为太皇太后，她手里捏着的地契实在太多了。 毕竟从大清入关到现在，烧杀抢掠不计其数，很多都要上供，再加上太皇太后属于笑到最后的人，手中捏着的东西自然不少。 “您留着。”姜岁晚眸光温柔。 太皇太后摇头失笑，她看着提篮中的小公主，笑着道：“哀家已近古稀，还能有几年好活，能给你们小辈，也是福气。” 皇后和小公主得她的心，得她的眼缘，她自然愿意多给些。 再者皇后一直照看的她很是妥帖，细致温柔处，数不胜数，她自然愿意付出。 “老祖宗……”姜岁晚双眸盈盈如水，软着嗓撒娇：“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长辈赐不敢辞，她便装进怀中的荷包，笑着打趣，说是等小公主长大了，叫她好好孝顺老祖宗。 “快提着回去，怎么想出来的招，把孩子放提篮里头。”太皇太后摇头失笑。 姜岁晚笑眯眯道：“你看这样多好，提篮包严实些，又安全又透气。”她还颇为自得。 看着太皇太后那无语的脸颊，她笑吟吟的起身告退。 她想了想，既然已经出来，自然要多去些地方，比如乾清宫。 “劳烦通传一下。”她笑的温和。 小太监闻言赶紧跪下磕头，恭谨道：“皇后娘娘客气了，奴才这就去。”说着便急急忙忙往正殿去。 谁知去了说是康熙正在忙，来不及会见，叫她先去侧殿候着。 姜岁晚看了一眼提篮，沉吟片刻，还是摇头道：“那本宫走了。”她才不乐意等，还让雪宝陪着等，不可能。 她刚要转身走，就见梁九功追了出来，一叠声地叫祖宗，又说叫她稍候片刻，喝杯热茶就到时间了。 “不等。”她满怀期待跑过来，一盆凉水浇下，她理解康熙政务繁忙，但是不接受。 梁九功登时有些着急，他赶紧恭谨的弯下腰，不停的说着好话：“皇后娘娘，您快往里请，老奴给您备了爱吃的点心，还有糖蒸酥酪，您好歹尝两口。” 他说的恳切，姜岁晚也不好真的不给他面子，便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隆禧从门外走进，见她来了，便俯身请安：“皇嫂如今越发的好看了。” 姜岁晚抿唇轻笑，侧身避开他的礼，温声寒暄两句，便起身往侧殿去。 “恭送……”隆禧的话尚未说出口，就见有朝臣从正殿走出，紧接着就是皇帝大踏步走了出来。 这显然不是迎接他的。 朝臣赶紧过来给两人请安，这才躬身离去。 姜岁晚侧眸：“你们聊，本宫先回了。” 康熙有些舍不得，便道：“别走了，一道喝茶。”反正也足够熟识了。 三人这才进正殿，梁九功便赶紧忙着上茶上点心，笑着道：“主子们请用。” “给您带了礼物来。”说着她故技重施，让小太监把提篮奉上，笑着道：“快看看。” 康熙有些疑惑，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姜岁晚，想着她不按规矩出牌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 “朕若猜到了，你当如何？” 第311章 脚丫 姜岁晚歪头：“夸你聪明？” 还能如何。 康熙一噎，却还是迟疑着问：“是朕的宝宝崽？”他听姜岁晚喊多宝宝崽，便也学会了。 姜岁晚挑眉：“哎呀，万岁爷果然长大了，好聪明呀。” 随着她面无表情的夸奖声响起，隆禧他便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康熙冷厉的眸光下，又收敛了神色，垂眸敛神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而康熙的姿势从大马金刀到翘首以盼：“快抱上来。” 说着他熟练地从提篮中将小公主抱起来，平放在自己腿上，故作矜持道：“隆禧，你且来看看，这小公主生的如何。” 他在心里极尽溢美之词，面上却仍旧绷得住。 但隆禧绷不住，在看见小公主时，便稀罕地不得了，人总是爱屋及乌的，更别提小公主原就玉雪可爱，跟那观音座下的小金童一样。 “叫什么名？”他问。 康熙就笑着回，说是小名叫雪宝、宝雪都行，大名叫胤姝。 “从的阿哥辈？”隆禧这才有些惊了。 他看向眸色认真的皇兄，笑着道：“皇兄当真令人艳羡，这贤妻爱女在怀，真真别无所憾了。” “等你成婚，你就也有了。”康熙满足了炫耀欲，便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隆禧沉默了。 然而姜岁晚却觉得异常，觑了他一眼，安慰道：“别想了，好事多磨，说不定就是特别好，才会比较曲折。” 隆禧翘了翘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大男人，头挨着头也不嫌弃了，盯着康熙怀里的小公主看，稀罕的不得了。 新生儿的小脚丫都嫩乎乎的透着粉，看着可爱极了。 康熙看着，他突然皱着眉头抬眸看向姜岁晚，满脸沉重的低声道：“朕竟然有个想法。” 他满脸不解：“在看到宝宝崽小脚丫的时候，就想着亲了亲，然而那一瞬间，朕想的竟然是……”他神色愈加复杂起来：“小孩子娇嫩喷香，朕的嘴多臭。” 隆禧不住点头：“这想的没错啊。” 康熙：？ 他看向一旁的皇后，就见对方点头比隆禧还快：“臭男人臭男人，可别了。” 看着一脸怀疑的康熙，姜岁晚都想把宝宝崽给抢过来了，她低声道：“求求了，别亲。” 要不然这脚都被污染了。 康熙沉默了，他想反驳说不是这样的，然而这话是他先提出的。 “罢了。” 在他说的时候，姜岁晚随口感叹道：“虽然还刚出月子，可臣妾就想着她长大后要成婚，就觉得这世间的规矩该改改了。” 康熙：？ “朕打断他的腿。”他眉眼狠厉，他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哪里舍得去磋磨。 姜岁晚看着他恨不得暴起的样子，不由得扶额，她看向身侧的隆禧，没成想他也一脸义愤填膺：“臣弟一起。” 两个男人想想就觉得不能接受，自家的小仙女，怎么能便宜旁的臭男人。 谁配得上。 姜岁晚闻言哽住，将小公主从康熙怀里抱出来，叫奶母抱着一旁的侧殿喂奶，这才回身看向两个大男人。 “不是，你们……” 正说着，就听见徐行禀报，说是黎太医来请平安脉，是传召还是遣他先回去。 第312章 送礼 见姜岁晚望过来，康熙就笑着道：“那便传召吧。” 他这大舅子也挺有意思，竟然从未跟外人说过，他如今身份如此特殊，还像是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心性可见一斑。 黎少珩施施然走进来，几人都熟识，他还是一板一眼的请安。 “起。”三人异口同声道。 说起来在地震时，他确实抵得上三人的救命恩人。 黎少珩沉默地立在一旁，沉声道：“微臣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 现在孕期结束，便恢复三日一请平安脉，来的并不多。 康熙又想炫耀小公主，想想黎少珩每日请平安脉都要顺便再看看小公主，便不能再炫耀了。 他满脸都是遗憾。 突然又想起方才的话题，他便满脸意味深长地开口：“那黎爱卿觉得，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适配公主？” 黎少珩眉眼一利，方才还沉寂的面色瞬间冷厉起来，他低声道：“无人。” 姜岁晚扶额，她懂了。 三人都盯着她，她这才慢悠悠道：“本宫也觉得不配。” 她的小公主呀。 黎少珩上前请过平安脉，便又告退离去。他来去匆匆，姜岁晚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一旁的隆禧看着两人，搓着手，试探着问：“臣弟有一些不成熟的小想法，比如说……” 他解下腰间的荷包。 姜岁晚：？ 咋了又要撒钱了，这活动她喜欢啊。 “别客气别客气。”姜岁晚一边盯着看，一边说着客气话。 隆禧便躬身，将自己的荷包呈上，低声道：“这荷包里头装着给小公主的礼物，想着叫皇兄帮忙转交一下，不曾想刚好碰上，那正好交给您。” 姜岁晚想着是银票就接了过来。 她正要收起来，就听康熙道：“什么东西？看看。”他想，送给小公主的东西，若只是银钱，那可有些敷衍拿不出手了。 谁知—— 姜岁晚在隆禧的但笑不语中打开荷包，一眼便怔在原地。 她神色有些复杂，笑着道：“才满月罢了，往后要过的生辰多着呢，你现在就送这些，往后怎么办。” 隆禧却不以为然：“收着吧，是臣弟的一些心意。” 康熙见她面色有异，随口道：“无妨，都是自家人转手罢了。” 然而等他接过后一看，就明白了，神色间也有些犹豫。 “太贵重了。”他说。 隆禧就笑着解释：“送什么东西，臣弟也是思量过的，这桃园是供春游玩闹的地方，这良田一块是想着长久的有个产出嚼用，自家种的左右放心些，再者还有这铺子，更是京城的好地段，一年不少收成，都拿来给小公主置办衣裳首饰。” “她小孩子家家……” “那也有皇嫂帮着用，没道理送礼只送小公主，就把皇嫂撇在一旁的道理。” 隆禧笑吟吟道：“因着研究院的事，臣弟白拿钱，心里也过意不去，皇嫂还是别推辞了，要不然往后有什么好事，臣弟也不敢拿了。” 他絮絮而谈。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觑着他真诚的面色，不由得赞叹，真真是个好少年。 “成，你既然说到这份上，本宫便收了，往后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定然也带上你玩。” 她承诺。 第313章 娇气包 康熙挑眉：“那你怎么不惦记给皇兄也送点什么？” 隆禧抿唇，羞涩一笑：“这天下都是皇兄的，再者送给小公主和送给皇兄有什么区别。”苏丹小说网 康熙摩挲着扳指，笑吟吟地望着他，眸光幽深，充满了探究。 “嗯。”半晌，他才眯着眼睛危险一笑，收回充满压迫性的视线。 在两人对视时，姜岁晚客气累了，便捧着茶盏喝水，兀自出神，她今天收了好多礼物，小公主一下就成了小富婆，再加上她备的东西，可以说躺着吃一辈子都够了。 真好。 这是她最爱的小公主，希望她能一直都好好的。 姜岁晚这么想着，刚一回神，就见康熙和隆禧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她挑眉，看在礼物的份上，笑着道：“午膳用什么。” 康熙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就惦记着吃肉。 “烧烤吃吗？”她问。 姜岁晚眼睛瞬间亮了，笑着道：“炭烤羊排？一半要麻辣的，一半要蜜炙的。” 想想都香。 康熙捏了捏眉心，他妥协了：“成。” 吩咐下去后，他便回去处理政务，就姜岁晚回东侧殿睡觉，隆禧去西侧殿候着。 外面又昏沉沉地下起雪来，片刻功夫，就在树叶上积一层朦胧的白。 姜岁晚睡醒后，就见外面已经下雪了，她不禁有些懵，那怎么带孩子回去。 她懒洋洋地起身，看着被窝里睡的香甜的崽崽，欢喜的亲亲她的小手指。 她洗漱过，这才慢吞吞地走向正殿，软声跟康熙说：“下雪了，就住这吧。” “好。”这话康熙爱听，连忙去叮嘱奴才回承乾宫再拿些趁手的日常用品。 这时—— 姜岁晚闻到了喷香的味道，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真香。”实在是太香了，闻着就高兴。 她所说的口味，康熙都给她安排上。 “喝酒吗？”康熙问，他叫人热了些果酒给皇后喝，免得她不胜酒力。 “好哒~”姜岁晚快活的双眸都亮起来。 就听康熙说让梁九功去侧殿唤纯亲王过来，她不由得抿唇轻笑：“尚未见过裕亲王还有……”她突然间说不上来了。 寻常也要往下赏赐东西，但猛然间就是忘了。 “一孕傻三年这就开始了？”她迟疑。 康熙瞥了她一眼，笑着道：“没事，以前也不大聪慧，但是朕喜欢。” 两人正说笑着，隆禧便踏着雪意走过来，他披风的毛领上落了些雪，康熙看着就问：“出去了？” “在廊下立了会儿。”他回。 三人依次坐下，姜岁晚笑的满是期待，温声道：“快来吃，饿了。” 她现在饿的还很快。 整日里就饿的厉害，想吃这个，也想吃那个。 康熙喜欢看着她想吃东西时，那眉眼灵动的样子，好像给她注入了几分灵气一样，他就觉得，总有一日，皇后会像看着食物那样灵动期盼地看着他。 “还想吃什么？”他温声问。 “想喝疙瘩汤。”姜岁晚迟疑：“细疙瘩。” 康熙无有不允。 身侧的少年薄唇轻抿，因着在风雪中，面色稍微有些苍白，就连那唇色也淡了几分。 “臣弟有些冷，也来一碗。”他低声道。 康熙点头也允了，小太监见此赶紧下去安排。 姜岁晚看着少年雪白柔软的脸颊微微泛上点青，不由得蹙起细细的眉尖，他这样的神态，反而透出几分孱弱的漂亮。 “来炭盆边烤烤。”她说。 他比她还容易死，稍微冻一下，说不定就要去死一死了。 真是个娇气包。 不像她，端的结实又健康。 第314章 居湿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雪下的密了，似是能听见碎玉折竹之声。 等用完膳后隆禧便告退离去，姜岁晚也想走，被康熙拦住，说是下雪路滑，到底还抱着小公主，有些不大拿权，就在乾清宫睡觉好了。 姜岁晚还是倾向于回宫，但康熙既然说了，她自然不会拂他的面子。 遣露白去看小公主醒了没，若是醒了就抱过来陪她玩。 没一会儿，就见露白后面跟着奶母，怀里抱着小公主，她登时明白这是醒了。 “皇额娘~”门外传来奶里奶气的声音。 就见胤礽鼻头冻的红通通的，哒哒哒地跑过来，瞧见小公主后，更是满脸兴奋道：“妹妹也在。” 他一脸骄傲地看向康熙，笑着道：“孤的妹妹！” 康熙：显摆精。 胤礽很喜欢小公主，他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满脸期待地问：“那妹妹什么时候能陪儿臣打雪仗？” 他很期待。 正说着，就听外面小太监禀报，说是胤禔求见，让康熙考校他课业。 “传。”康熙道。 姜岁晚眸色深了深，有时候光从通传上，就能看出诸位在康熙心中的地位，比如胤礽可以直冲，而其他人都必须传召，而她和皇阿哥属于通传必传召的那一波，朝臣属于递牌子不一定传那一拨。 他心里划分的清清楚楚。 很快，门外走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少年。 “儿臣给汗阿玛、皇额娘请安。”他声音还带着奶味儿，却努力做出四平八稳的成熟稳重来。 他看向一旁的皇后，软声道：“许久不曾见皇额娘，如今越发……” 没接触过特别多的夸夸，他一时有些卡壳，却仍旧红着小脸羞赧道：“近日学曹植的《洛神赋》，里面的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此句形容皇额娘极好。” 胤礽：？ 可恶，等孤回去要把全天下赞扬美人的诗都背一遍。 姜岁晚被夸的骄矜一笑，闻言笑吟吟道：“那皇额娘谢谢胤禔的夸赞，皇额娘很高兴。” “看，孤的妹妹。”胤礽迫不及待的炫耀。 胤禔早就瞧见皇额娘怀中的襁褓，却一直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太子说了，他才彬彬有礼道：“皇额娘，能否叫儿臣看看小公主？” “可。”姜岁晚自然允了。 胤禔神情登时有些激动，他探眸上前，眸中尽是温柔：“妹妹真的玉雪可爱，不枉皇额娘推燥居湿、咽苦吐甘。” 他夸的真挚，姜岁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不至于此。 她是秉承着相反的政策，有湿一起睡，有苦一起咽，让她做到推燥居湿、咽苦吐甘，怕是有些不易。 胤禔看得移不开眼，雪宝符合他对妹妹的所有想象，实在稀罕的厉害。 心里却又有些酸楚难言，皇额娘的疼爱关注，他也想要，可惜他的母亲是端方持重的惠嫔，不是满眼温柔的皇后。 就算如此，他心里也是一万个愿意和皇额娘亲近的，就像是胤礽那样。 可他既不如雪宝，是皇额娘的亲女，也不如胤礽，是汗阿玛的心尖宝，可以理直气壮的粘着皇额娘。 第315章 沉崽 胤禔垂眸，藏下眸中所有的期盼。 谁知—— “快过来看看。”姜岁晚眉眼温柔地向他招手，示意他到近前来，雪白柔软的手掌干燥温暖，牵着他的手，笑着道：“你若喜欢，多来陪妹妹玩便是。” 胤禔想，他不能随杆子爬，嘴里却忍不住应声。 “好。”他听见自己喜不自胜的声音响起。 他看了又看，才昂着头亮晶晶地笑了：“儿臣好喜欢妹妹。” 就像喜欢皇额娘那样喜欢妹妹。 他说着，就听见汗阿玛清了清嗓子，他顿时明白，捧着课业过去请安，等待着考校。 但是被皇额娘注视着，他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表现的不好。 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往常对答如流，但是被那温柔的眼眸注视着，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康熙缓缓皱起眉头严肃地盯着他，他屏息凝神，不敢想其他，认真开始回答。 “真厉害。”姜岁晚听他条理清晰地作答，便笑着夸他。 胤禔小脸红红，羞赧地等着。 康熙不欲在皇后面前多说什么，便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苏丹小说网 一旁的胤礽还快活摆手，谁知下一秒，就被康熙提着后脖领直接扔出去。 和胤禔面面相觑后，他惨兮兮地垮下脸。 “走吧。”他鼓着小脸蛋，牵住胤禔的小手，撅着嘴巴往外走。 胤禔回眸，隔着窗子看向正垂眸浅笑的皇额娘。 姜岁晚恰巧抬眸，瞧见了他，便弯着眼睛冲他笑，还顺便点了个头，而胤禔也被胤礽拉远了。 “胤禔这孩子，心里有数的很。”她夸。 康熙却有些头疼：“是有数，却有些闷，有些不够活泼。” 他说这个，姜岁晚就忍不住笑，胤禔拿什么活泼，拿在宫外生活的几年，还是拿回宫后和惠嫔客气的见面，和康熙君臣对答。 “慢慢来吧。”她说。 康熙却有些愁，他低声道：“主要也是想问问你，毕竟你挺会控制情绪和哄人，就想着，怎么能让胤禔的胆子更大些。” 姜岁晚犹豫片刻，这才低声道：“被爱的人才有底气胆大。” 知道不管做什么，永远都有人给自己兜底，自然无所畏惧。 康熙沉吟，半晌他才皱着眉头，大清的教育路，头一条便是后妃不得干涉太多，为此还特意有条例，皇阿哥生下来就给别的妃嫔养，等到六岁开蒙，便送到北五所去，由专门的嬷嬷照看。 而皇后说的，是和这些理念相违背。 姜岁晚觑着他的神色，自然也明白，笑着道：“您来也是可以的。” 这个人，不是特定的某个人。 历史上这个人选应当就是康熙自己，所以几个年岁大的皇阿哥，养的都特别好，好到九龙夺嫡，谁上位都能当皇帝。 康熙满脸若有所思，他在养孩子上，确实很用心。 “朕愿一试。”他说。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雪宝便听着声音睡着了，姜岁晚就将睡着后跟秤砣一样的宝宝崽递给了奶母。 “真沉。”她感叹。 康熙忍了忍，没忍住：“那放着给朕来。” 香香软软的宝宝崽，亲一口就能香十天，谁不喜欢呀。 第316章 盛情 第二日雪停了，入目一片素白。 承乾宫的雪都被堆在墙角，说是徐行交代的，到时候可以做个冰屋出来给……太子玩。 等姜岁晚回来时，看见那美轮美奂的雪屋便有些好奇。 她好奇地走近，一看便忍不住挑眉：“这冰屋？” 恭谨侍立的徐行赶紧上前禀报，说是特意做来玩的，请皇后娘娘去瞧瞧看合不合眼。 姜岁晚搭着他的手，慢慢地走进去，看着冰屋内，不由得微怔。 不知他从何处寻来的鲜花，竟插了满面墙，在冰屋中摇曳生姿，而有些被冻在冰里，瞧着若隐若现，越发好看了。 冰屋中还有桌椅，桌椅上铺着皮褥子，坐起来很是柔软。 “你用心了。”她笑着夸。 就听徐行压低声音道：“这花是爹爹辛苦培育的，早早便备着，就等冬日能用。” 这是一场预谋。 姜岁晚纤纤素手抚摸着娇嫩的花瓣，她轻笑出声，笑着道：“他总是妥帖的，走一步想了百步。” 捧着茶水喝时，她又看向满墙的鲜花。 真好。 姜岁晚勾着唇角，笑着道：“露白，去请钮祜禄妃、惠嫔、荣嫔、宜嫔来，就说来承乾宫赏花喝茶。” 然而—— 宜嫔看向琉璃瓦上的雪白，翘着唇角想，许是皇后娘娘想她了，这才找借口寻她去。 她赶紧沐浴更衣，仔细梳妆打扮，担心去晚了。 而惠嫔心里害怕，但是是皇后娘娘遇见什么事，匆匆梳妆后，便赶紧往承乾宫赶。 钮祜禄妃和她们想的都不一样，她就觉得皇后喜欢她，肯定是找她谈心，旁人都不及她妥帖。 谁知她路上就碰见了正快步走来的荣嫔。 “臣妾给钮祜禄妃请安。” “姐姐客气，快请起。” 钮祜禄妃说完便闪身走了，她回眸就看见荣嫔跟在她身侧，便心里一突，难不成这次不是邀请她一人，还邀请了旁人。 “你也去？”她垮着小脸问。 荣嫔客气地笑：“皇后娘娘传召，恰巧同路，您见谅。” 两人一路走着，便有些沉默。 好在等到承乾宫，就发现院中有雪屋，觑了一眼，便立在殿门口，等着小太监传召。 “进。”那属于皇后的清冷声调响起，两人对视一眼，这才缓缓走进，福身请安。 正要叫起，惠嫔匆匆赶来，跟在她身后的是花枝招展很漂亮的宜嫔。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心中明了，这一次怕是真的赏花喝茶，可冬日里便是有花也不过腊梅之类罢了，看都看腻了，根本不大稀罕。 “这次唤诸位来，是徐行这小子弄了新玩意儿，想着姐妹们一道乐呵乐呵，便叫诸位受累跑一趟了。” 姜岁晚笑吟吟地说着，随即又起身，带着几人往冰屋去，地方比较逼仄，就她一人还好，这人多了真就没挪身的地方，她担心站不下。 好在—— 钮祜禄妃年少，瞧见满墙鲜花时，眸中便充满了惊艳之色，她笑着道：“皇后娘娘厉害，竟然在冬日能凑齐这满墙花，瞧着就赏心悦目。” 跟在她身后的宜嫔也怔在原地，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娇嫩的花瓣，见是真的，瞬间瞪圆眼睛。 “皇后娘娘，能给臣妾一朵当簪子吗？” 第317章 楼台 美人簪花，是极赏心悦目的。 姜岁晚没客气，她挑着开的好的花朵，挨个给她们簪上，堪称端水大师。 “瞧瞧喜欢不。”姜岁晚挑起下颌，示意她们看向露白拿来的镜子。 “好看。”钮祜禄妃欢喜开口，她眉眼带笑，看着皇后满眼欣喜，挨着她坐了，软声道：“这个月臣妾不梳头了，是皇后姐姐给臣妾簪的花呢。” 她话语中，简直有一万个舍不得。 “那你日日来，本宫日日给你戴花。”姜岁晚言语温柔，笑着道：“不梳头倒不必。” 两人说笑着，宜嫔看看皇后又看看钮祜禄妃，心里就不得劲，以前干不过投靠早的荣嫔、惠嫔，现在干不过嘴甜貌美的钮祜禄妃，简直让人自卑。 她眨巴眨巴眼睛，试图靠卖萌上位，然而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见钮祜禄妃满脸温柔地开口：“宜嫔眼睛不舒服？来，让本宫给你看看。” 姜岁晚也跟着关切的看过来，笑着道：“若有不适尽管禀报，唤太医来看诊便是。” 宜嫔：…… 别听她的。 一旁的惠嫔、荣嫔看着，忍不住扶额微笑，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五人坐在一处聊天喝茶，说说京城近来流行的布料花样，再聊聊时兴的妆容，说说这冬日天气干燥，脸上要多抹香脂。 几人絮絮地说着话，冰屋中一时便尽是欢声笑语，众人都快活极了。 “本宫做许久的月子，不曾见你们，心里就想念的厉害，今儿借着这花朵的势，便想着姐妹们一道坐着喝喝茶说说话，倒也是美事一桩。” 姜岁晚说的很是温柔。 “臣妾时时望着承乾宫的方向，闲暇时抄写佛经，在佛前祈祷您能平安呢。”钮祜禄妃眉眼也跟着放松温柔下来，她侧眸2望过来，亲昵道：“不知为何，一见皇后娘娘，臣妾心里就高兴的找不着北。” 她眨巴眨巴眼睛，软声道：“实不相瞒，臣妾先前都动了搬来永和宫的心思，上疏后被万岁爷撅回来了，说是叫臣妾老实呆着，莫要生歪心思。”苏丹小说网 她不过想和皇后亲近一二罢了，怎么就叫歪心思。 小气的男人。 宜嫔：…… 她想不到还有这等操作，登时有些蠢蠢欲动，若是能搬来永和宫，时时都能见着皇后娘娘和小公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得不说，钮祜禄妃果然聪慧。 “臣妾也想搬。”她笑眯眯道。 看着钮祜禄妃戒备地觑了她一眼，宜嫔笑得愈发灿烂。 荣嫔、惠嫔也有些心动，却知自己有孩子，怕是挪不了，她们撑不了的伞，丝毫不介意扯个稀巴烂。 “万岁爷不愿意，怕是被玛禄当初的行径烦到了。”惠嫔慢条斯理道，神情淡漠。 钮祜禄妃进宫晚，不知这一茬，便好奇地望着两人。 “她盼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宜嫔眉眼有些冷厉，她不是这样想的，但玛禄此举，显然是断了她的路。 听着就叫人烦。 而钮祜禄妃光是看着她冰凉的眼神，瞬间就猜到对方借着宫室近，怕是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第318章 花束 能在宫中混的好，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这话说一半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岁晚看着钮祜禄妃瞬间收势，不由得感叹非常，她软声道：“罢了罢了，同处皇宫已是最近了。”苏丹小说网 宜嫔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她们存心哄人，不管是谁都会聊的很舒服。 姜岁晚刚出月不宜在寒凉的环境坐太久，徐行便躬身立在冰屋外，低声道：“皇后娘娘，冰屋太冷了，您该出来了。” 身体到底还虚着，玩一会儿就罢了，玩得久可不成。 “啧。”她不高兴，觉得有些扫兴。 等出来后，便用手中的团扇敲着徐行的头，轻笑：“管到本宫头上了。” 她没用力根本不疼，但徐行还是哎呀一声，眼巴巴的求饶。 钮祜禄妃瞧着也不由得笑了：“这小太监倒是机灵。”她现在看承乾宫是哪里都好，就连这小宫女小太监也可心。 入宫后送来的宫人都是她们在外头谋划的，皇后并没有卡过她，然而不影响她馋她。 “嗯。”姜岁晚忍着笑道：“这孩子机灵的很。”毕竟读书识字，又过分机灵才会送进宫来。 她一夸，钮祜禄妃又打量着徐行，看着他身量清瘦，唇红齿白的样子，随口道：“更像个翩翩小书生。” 那种捧着书，摇着脑袋背，若是被女子瞧见，就会羞红着脸，故作正经的移开视线那种。 “是呀。”姜岁晚懒洋洋道：“就是爱管人。” 徐行严格执行黎太医的一切措施，只要厉哥说对她好，他就拿小本本记下来。 简直当使命来完成。 钮祜禄妃听出她话中的赞赏之意，不由得艳羡起来，低声道：“臣妾也想要。” 宜嫔冷嘲：“这承乾宫里你什么不想要。”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忿，宜嫔高高地抬起下颌，哼笑着道：“不过臣妾最喜欢皇后娘娘了，拿什么都不换。” 钮祜禄妃愤怒，她抢词。 一旁的荣嫔和惠嫔看着，不由得感叹这年轻人就是活力满满。 刚进内室，暖融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露白赶紧捧着热茶上前，笑着道：“徐行那小子胡闹，您若是染上寒气怎么办？喝两口热茶，等会儿姜汤就煮好了。” 姜岁晚：？ 一旁的钮祜禄妃最怕姜汤的味道，又甜又辣直冲天灵盖，她闻言起身就告退。 “您先忙着，臣妾告退。” 等会儿这姜汤上来了，定然是每个人都分的，她是真不想喝。 宜嫔转瞬一想就明白了，她连忙道：“臣妾送钮祜禄妃。” 姜岁晚看着两人可怜兮兮的扭头就走，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温柔道：“罢了，快回吧。” 四人一道告退离去，姜岁晚喊住他们，叫人将花束拿来，笑着说，她做的花束叫她们别嫌弃。 钮祜禄妃捧着花，一路神情都是恍惚的。 这花，真好看。 比宜嫔的好看多了。 宜嫔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的才是最好看最特殊的，给她的时候，皇后娘娘还眨眼睛了，肯定是在暗示她的。 她才是皇后心尖上的宝。 第319章 情话 姜岁晚想了想，又叫徐行拿些花出来，她打算再做个花束送给胤礽。 不能让咱的男孩输给别人不是。 她兴致勃勃的玩插花，打算弄一束漂漂亮亮的送过去。 等认真的弄好后，便遣徐行送过去。 谁知在路上时，便碰见牵着胤礽的康熙，见他捧着花，康熙骄矜一笑，温声问：“给谁送的？” 他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却想在胤礽跟前显摆，谁叫他整日在他跟前显摆。 然而答案让他不能接受。 “皇后娘娘说太子殿下许是喜欢，叫奴才送过来。”徐行立在一侧，弯腰恭谨回。 康熙闻言沉默片刻，就见胤礽欢欢喜喜地捧着花，他人才一丁点高，捧着花束瞧着人都要被淹没了。 “朕帮你拿。”他憋气。 然而胤礽还不愿意，奶里奶气道：“儿臣拿的动。” 捧着花束，他心里简直美的冒泡，恨不得昭告天下，快都来看看，这是皇额娘送他的花。 “呜呜呜皇额娘好爱孤，孤也好爱皇额娘呜呜呜呜。” “谁懂啊，孤真的好爱皇额娘呜呜呜呜。” 康熙听着就烦，他大踏步的离去，就听胤礽在后面奶里奶气道：“咦，汗阿玛你没有啊？” 身形颀长高大的男人，走的更快了。 他快步进了承乾宫，撩开帘子看向坐在窗前读书的皇后，满腔愤懑在对上她温润如玉的眼神时，瞬间消声。 “晚晚。”他温柔轻唤。 姜岁晚回眸，见是康熙就笑了，起身来到他跟前，笑着道：“万岁爷来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就响起胤礽奶里奶气的声音：“皇额娘～儿臣来辣～”他哒哒哒的冲进内室，人还未到，怀里抱着的花已经能看见了。 “皇额娘～”他甜滋滋的撒娇。 姜岁晚摸摸他的小秃头，笑着问他喜欢不喜欢，胤礽自然是很喜欢的，甚至还要将花搂在怀里贴贴，一边软声道：“皇额娘给的都喜欢。” 他笑的比怀里的花还灿烂。 惹了康熙的眼，怎么看都想揍他，特别是那圆滚滚的小屁股，肯定揍起来很有劲。 胤礽戒备的看着他，他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一旁的小太监，窝在皇额娘怀里，惨兮兮的看着她，小小声告状：“汗阿玛又要揍孤那可怜可怜的小屁股蛋儿。” 姜岁晚就小小声道：“没事皇额娘抱着你就跑。”以保卫胤礽的尊臀而奋斗。 两人奇奇怪怪，惹得一旁的康熙有些无奈。他坐在窗前，看着门外的雪屋，不由得挑眉：“那是？” 姜岁晚就笑：“是徐行堆的冰屋。”说着便带两人过去，笑着说里面可好玩了，有花有点心，她很喜欢。苏丹小说网 冰屋震撼了康熙。 那满墙的鲜花，简直好看死了。 “比孤的花还多。”胤礽也睁大双眸。 二人还伸手摸摸花朵，见是真的，更加惊诧了，康熙当这花是从花鸟房出的，便又摸了摸。 “能在冬日瞧见鲜花，本就是一件很激动的事。”他神情掺了些许温柔，看着她的眼神笑吟吟的。 “如同朕遇见你。” 第320章 剖白 康熙说着，目光从娇艳欲滴的花朵上移开，落在皇后身上。 眸中隐隐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盼，纵然心中明了她不识七情，也会下意识的包容，可当胤礽有的小礼物，而他没有时，还是想着，若是他能有，该有多好。 姜岁晚却又转身出冰屋，搭着他的手，笑着道：“回吧。” 她没有准备。 康熙说不好是失落还是什么情绪在作祟，隐隐有些蔫哒哒的。 一旁的胤礽和皇后却像是没注意到，两人凑在一处，絮絮地说着小话，就连胤礽后背不小心被磕一下都聊到了。 康熙抿着唇，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雪景。 然而—— “万岁爷，臣妾给您准备了小礼物。”姜岁晚突然叫住他，眉眼弯弯。 随着她甜软的话语，康熙登时期待起来，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姜岁晚走向室内，晶簾在她身后不住晃动，像是给她蒙上一层星光。 片刻后，她折身出来。 就见皇后怀中抱着巨大的花束，正软软地看着他笑，他突然就明白什么叫人比花娇。 他猛然起身，快步走向皇后，满眼期盼的望着她，却近乡情怯不敢开口。 “喏，送您的花。” 姜岁晚笑的眉眼弯弯，含笑望着男人清隽冷冽的面孔。 “朕还当没有。”他失落了一路。 “臣妾读过一段文字，说的是，少年要捧着花亲自送给心上人，不光是对心上人看见鲜花的期待，还有这一路上，少年用鲜花昭告世人，我心有炽热爱意，将凝于鲜花，赠于心上人。” 姜岁晚将捧着的花束递出，笑着看他。 康熙很难形容此刻心中震撼，好像是烟花在心口炸开。 他能听见怦怦激烈的心跳，能听见血液回流的声音，能听见自己嗓音干涸，连带着喉咙都跟着发紧，说出的话，蹩脚的像是个愣头青。 “给朕的？” 姜岁晚噗嗤一声笑出来，软哒哒的撒娇：“收不收嘛~” “收，收。” 他神魂不归，捧着花有些手足无措，低头看了半晌，话尚未出口，耳根子悄悄红了。 康熙抿抿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抬着下颌，看向一旁的胤礽：“看，朕的大。” 猝不及防被炫一脸的胤礽有些呆滞。 而姜岁晚对他小学鸡的行为深深不解，她表白给瞎子看了。苏丹小说网 登时愤怒：“滚。” 康熙垂眸挑眉：“听见没，叫你滚呢。” 谁知皇后伸出纤纤素手，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门外，康熙眼疾手快地拽住胤礽的后脖领。 于是爷俩一起被推出门外。 “滚滚滚。”她看见就烦。 胤礽眨巴眨巴眼睛，他透过玻璃窗，看着自家额娘那精致漂亮的眉眼，还有些懵，他怎的出来了。 “放开儿臣，要进去！”小奶团跟小乌龟一样扒拉着自己的四肢，试图从康熙手下逃离，然而康熙吃了闭门羹，又到处理政务的时间，该走了。 他想想自己的花还没拿，便跟胤礽一道挨着窗户往里看，可怜兮兮地正要说话，就见露白一路小跑，头也不敢胎，低眉顺眼地将花束奉上。 康熙心里不得劲，他想接皇后手里的花。 第321章 选礼 深冬雪夜，椒房殿外。 帝王长袍染了雪，低沉的声音中有压不住的委屈：“晚晚，让朕进去。” 康熙便眼睁睁地瞧见承乾宫灭了灯。 无声又干脆。 他立在门口忍着胸口鼓噪，浅声道：“晚晚，快开门。”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露白心虚的声音，说是皇后已经睡下，叫万岁爷明儿再来。 康熙一身青袍，颀长的身影立在廊下，衣袍上的落雪化成了水意，他声音低沉：“那晚晚你先睡，朕回去了。” 他以为会有她迫不及待开门挽留他的声音，结果回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男人踏着月色，留下簌簌的雪声，渐渐走远了。 盏茶后，露白绷不住了，她觑着皇后的神色，却有些不敢问，只围着皇后转，恨不得从她神色的蛛丝马迹中探寻出她根本的意思。 她勉强绷住了。 皇后娘娘如此行事，必然有她的缘由。 姜岁晚看出她满心好奇，却摇头失笑，她玩的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若真是一口气把糖给足了，男人尝到甜头确实会稀罕几日，但也仅仅是几日罢了。 她就是这么坏心肝。 “安歇。”她说。 有操心男人反应的功夫，还不如多睡会儿觉，自己还舒坦些。 露白抓心挠肝却得不到答案，只得满怀稀碎的躺在脚踏上，方才说的让万岁爷回的时候，她真担心会发怒大骂她。 但令她意外的是，竟然没什么反应。 姜岁晚很快睡着，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半边脸都是狰狞疤痕的厉哥，梦见他支离破碎的身体，梦见那漫天大火。 她在梦里伸出手摸摸他的伤疤。 他一直像狼崽子一样护着她，眸中尽是野性血气。 若不是这梦，她险些忘了。 真当厉哥就是如今沉默寡言的老成持重了。 她醒来后，还有些怅然若失，前世的事就像是梦一场，随着在清朝的时间越长，关于前世的记忆便愈发模糊。 她很担心有朝一日，会全部忘记。 “主子，您看要不要摆膳。”梨白觑着她神色，略微有些担忧的问。 姜岁晚捂着胸口，觉得有些难过，却还是咬着唇瓣点头。 她总是怀念那些回不去的以前。 用膳也有些心不在焉，然而片刻后，就听门外传来小太监禀报的声音，说是乾清宫有赏。 不等姜岁晚出去，便开始唱礼单，长长的礼单听的她有些懵。 一众小太监流水一样往承乾宫走来，手里捧着托盘，各色赏礼都有，从古玩到字画，从云锦到蜀绣。 “万岁爷交代了，说是这些小玩意儿给皇后娘娘把玩。”小太监恭谨中略带谄媚的声音响起。 他隔着窗子行礼，不敢怠慢，将东西送到后，这才走了。 乾清宫。 立在廊下的男人气势凛然，双眸中神色冷冷，见小太监回来，便侧眸望过来。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已经将您的赏赐送往承乾宫，依照您的吩咐，皇后娘娘不必跪迎，故而奴才没见着皇后娘娘的面。”苏丹小说网 小太监伶俐的交代完，便躬身退下。 久居上位者，只简单着一袭素袍，也让人觉得强势迫人。 康熙神色冷冷，脑海中确实那桃花眼的少女收到礼物时的欣喜。 希望她能高兴些。 第322章 往事 承乾宫。 在美食和金银珠宝的侵蚀下，姜岁晚暂时忘却梦中的一切，再者她和厉哥都好好的活着，也无须怀念过去。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怀中抱着雪宝，点着她小鼻子笑：“雪宝雪宝，是不是你招来的雪呀。” 雪宝被她哄着，便眯着眼睛咯咯的笑出来。 她就连哭都是温柔的，瘪着小嘴哼哼，一点都不吵人，而笑起来而是眉眼弯弯可爱极了。 “真乖呀。”她笑着道。 婴幼儿好像长的特别快，见风就能长大一点。 宝宝崽被她玩了会儿就困，那双干净的眼睛闭上就睡着了。 她便起身将雪宝放回婴儿床，又回到窗前去捧着书读，仔细的阅读着那些令人震耳发聩的文字。 姜岁晚又将历史从头到尾的捋一遍，试图从字里行间中找到怎么去做一个令人赞扬的皇后。 她看完又想想清朝的恍惚，发现还是洗洗睡吧。 正看着，就听小太监来禀报，说是慎刑司的奴才求见。 姜岁晚有些茫然，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和慎刑司打过交道，转瞬却又想起王炳忠的事。 “传。”她说。 管事是个四十余岁的太监，容长脸，面白无须，冷肃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褶皱，那些褶皱里似是藏着无尽的寒意。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他声音嘶哑。 姜岁晚语气平平：“起。” 就听管事禀报，说是王炳忠当初的事，已经查出条线，一应宫女太监尽数扣下，如何处置请皇后示下，说着便递上供词。 露白赶紧接过供词，捧着给皇后看。 “和富察氏勾结？”姜岁晚看的愣住了。 她觉得可能是宫中某人，谁曾想竟然是被扔出宫的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先前王炳忠被您挪出承乾宫便心怀恨意，当富察氏找上来要合作时，他便应下，后续还有许多操作，不过万岁爷处理的很是迅捷，他们便没了施展的余地。”嘶哑的声音努力放的柔和，却还是带着几分粗粝。 管事抿嘴，面无表情的呆着。 姜岁晚若有所思，富察氏在宫中时便有凌云志，被人突兀的断掉之后，到纯亲王又在没调整过来时便再次断掉，想要让家中小辈入宫再行事，却被拒之门外。 这对她来说，就是将她的面皮子往地上踩。 富察氏咽不下这口气，便想着找罪魁祸首报仇，因此找上了当时还是贵妃的皇后。 她知道自己鞭长莫及能力有限，所思所想也不过埋个钉子，埋下隐患罢了。 谁知万岁爷这般护着皇后，闻到蛛丝马迹便直接斩草除根。 漫说隐患，便是闻着味，便连根都拔了。苏丹小说网 姜岁晚闻言若有所思，她想着富察氏是纯亲王府的人，这如何处置当问问他才是。 却不知此刻的乾清宫中，康熙便在和隆禧说这个。 “富察氏谋算皇后，按规矩必将严惩，但你和皇后的关系好，她必是要问你，再行决定，你心里想好了。”康熙负手而立，回眸望过来的眼神冷寂冰凉。 第323章 单膝 隆禧原就面色苍白，闻言更是失去最后一丝血色，那雪白的肤色几欲透明。 他从未想过，会因自己而险些伤到皇后。 心中发狠，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却还是克制的捏着拳头，低声问：“不知皇兄意欲何为？” 正问着，就听外头传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求见。 “传。”康熙瞥了一眼苍白阴翳的纯亲王，这才冷声道。 姜岁晚拢着披风走进来，外面真的好冷，总觉得脖领上柔软的狐狸毛都要上霜了。 “万……”她尚未请安，又瞧见隆禧，便笑着道：“弟弟也在。” 她一声含笑的弟弟，让隆禧破防了，她一直都很好，他却带来灾厄。 “方才皇兄问，您定然会来问问该如何处置富察氏，臣弟想，青灯古佛一生倒便宜了她，不若就拘在小院里，往后不许她出来了。”隆禧面色隐隐带上青，眉宇间尽是冷厉。 姜岁晚瞧他这神色，用团扇戳了戳他胸口，弯着腰去看他垂下的头。 “冷院？”她挑眉。 隆禧抿着淡白的唇色，他一撩衣摆，单膝跪地，低声道：“臣弟知道，此番委屈了皇嫂，臣弟有心为您报仇，只是她进入纯亲王府，年岁尚轻，这罪责臣弟便替她担了，往后若有差遣，只要臣弟还有一口气在，便万死不辞。” 少年脊背挺直，清冷的双眸亮的惊人。 他心中有明月，注定要辜负富察氏，这是他欠下的债。 “你倒是有情有义。”康熙冷嘲。 可惜这情谊所向不是皇后，他便心中不满。但若是情谊所向是皇后，他好像会更不高兴。 康熙觑着隆禧，心想他可真会把握分寸。 姜岁晚失笑摇头：“本宫并未因此受到任何伤害，这次便给隆禧个面子，不计较了，说到底，富察氏但凡能像爷们一样在外头找些事业做，也不会在男人身上使劲，她有野心，这后宅却容不下野心。”苏丹小说网 野心从来不是错。 但伤害她就是错了。 面容精致的苍白少年跪在跟前，听她说不计较，眸中便酝酿着极致的风雨，在抬眸的瞬间，却又沉淀凝固下来。 “臣弟都听皇嫂的，但听皇嫂吩咐。”他垂眸。 姜岁晚居高临下的望过来，能看见少年挺直的鼻梁，他鼻子生的很好看。 “还客气上了。”她用团扇托着少年的胳膊，让他起身，这才笑吟吟道。 康熙见两人商量好了，倒也没置喙，若皇后默许，富察氏便是挫骨扬灰也无葬身之地。 可皇后心怀怜悯，不肯要她的命，她便只能活着。 姜岁晚见殿中气氛冷凝，她便笑着道：“坐在皇后位置上，往后这样的算计不知凡几，既然做了国母，便要疼每一个臣民。” “男人是臣民，女人亦是。” 她想给她个机会。 珠珠是个明艳如火的女子，若她在宫中，她估摸着会忌惮三分，但是在宫外，若无意外，两人的圈子永远不会再重合。 有防备后，再想谋算她，便不容易了。 康熙望着她清澈的双眸，看向一旁的隆禧，眸中神色晦涩难明。 隆禧却读懂了，这是——阴奉阳违。 第324章 炽热 这话茬便略过不提。 姜岁晚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便抬手吩咐露白去请太医，说是要给他诊脉。 说完便带着宫人一道离开了，她好不容易出月子，要到处溜达溜达才觉得舒坦，不肯憋在一处。苏丹小说网 等出乾清宫后，立在寒风瑟瑟的宫道上，却有瞬间的茫然。 当初在景山顶上看皇宫，只觉得宫殿重重深似海，却也能望见边沿，但身处夹道中，却又觉得人类渺小。 人在深宫。 从此抬头看着的天空都有了形状。 在承乾宫中是四方的天空，在夹道中就像是宫道连着天空。 她昂头看了一会儿，这才抬步往御花园中，一路上碰见许多宫人等，瞧见皇后的仪仗后，直接在墙边跪下请安，却连声音都不能发出，免得惊扰主子。 姜岁晚慢慢地踱步，她在思忖珠珠的事。 她知道这处置太过柔软。 可后宫中的每一个女子，都有自己的美好，就像她方才说的，但凡能像个男人那样出宫去，做自己的一番事业，必然是另外一番天地。 后宫是道围墙，圈住了她们的一生。 也圈住了她。 姜岁晚眨巴眨巴眼睛，察觉到脸颊上一行泪痕缓缓淌下时，她登时僵在原地。 不是这孕期的破情绪不会还没好吧。 她不想再做眼角红红的小哭包了。 “本宫哭了？”她眸色深沉问。 露白一看登时慌了，她赶紧从怀中掏出锦帕上前给她擦拭眼泪，一边低声道：“您若是觉得委屈，杀了那珠珠便是，何苦自己憋着掉眼泪。” 姜岁晚：？ 她捏捏露白那粉白的小脸，没想到这还有个厉害人物。 “倒也不必。”她若会觉得委屈，怕是厉哥要弹冠相庆了。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低声道：“您最为慈悲，可有些人，拿着旁人的善意当是好欺负的，怕是因此助长富察氏的气焰。” 这不得不防。 有时候就是这样，知道你好好说话，人有善良，但想着你会谅解。 “她不敢。”姜岁晚一脸意味深长，她瞧见康熙的眼神了。 康熙还是个比较护犊子的人，现在情意正浓，他自然不会叫她吃亏。 去御花园溜达一圈，看遍枯木，又蔫哒哒的回承乾宫去了。 等到晚间，月亮照在白雪上，康熙才踏着月色又寻过来，他敲着窗子，和她隔窗相望，低声问：“晚晚，朕可以进来吗？” 姜岁晚看着玻璃窗外的皇帝，他眉眼温柔带笑，白皙俊秀的面皮挨着窗，被冰一下又撤的远了些。 她勾了勾手。 康熙顿时心花怒放，他快步进入室内，宽厚带着冷雪意的怀抱直接将皇后包裹。 他迫不及待的俯身，撷住她的唇瓣，轻轻的轻吻。 用捧着珍宝的力度，就像是稍微大力一点她都会碎一样。 “晚晚。”他轻声呢喃。 心里像是有个不知满足的大洞，迫切的吸取着她身上甜软的味道。 明明她的回应很甜，却仍是不知餍足。 “晚晚。”他又轻唤。 姜岁晚扣住他后脑勺，将他拉近了些，贝齿咬着他唇瓣，不肯叫他发出声音。 第325章 聊斋 待两人唇分，姜岁晚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她起身坐在烛火旁，那摇曳的光线在她脸颊上分割出一种温暖的微黄。 娇艳欲滴的唇瓣泛着水意。 康熙垂眸敛神，他眸色幽深道：“过来。” 然而她却不肯，方才主动亲吻啃噬就像是神女降下的甘露，洒上一两滴，便收回所有的恩泽。 “晚晚。”他哑着嗓唤。 姜岁晚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声音清冷，那泄露出来的微哑，才能彰显她些许不平静。 “饿了。”她说。 一旁的露白赶紧来听宣。 “去点个炖排骨，用笋干炖。”她想着笋干吸饱了汤汁，肯定很香。 露白脆生生的应下，转身便往御膳房了。 而康熙已经坐在窗边，捧着她读过的书来看，他每日跟着她进度复习，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她不疾不徐地学，看起来很有章法。 康熙便温声道：“知你素喜看话本，刑部左侍郎向朕推介他亲家所著之狐鬼书，似是叫什么聊斋……” 他就随意地瞥一眼，还有些来不及看，此时要说便想不起来。 姜岁晚听见聊斋便敏锐抬眸，她凑近了些，期盼地问：“聊斋什么？谁奉上的？” “就高珩推介的，他和黎少珩的尾字同。”康熙就说她若是喜欢，便拿来给她看。 然而姜岁晚有些不解，若是聊斋志异应当是蒲松龄所作才是，怎么也和高珩扯不上关系。 她便有些失落，却还是笑着道：“那您拿来叫臣妾看看。” 当身处局中时，才明白历史的厚重和玄妙，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一粒小小的尘埃，都是当下所无法承受的重。 康熙便扬声让梁九功把话本拿来。 姜岁晚很是期待，很是有些无心期待，一直在等着，等梁九功拿来后，便迫不及待的接过。 她打开扉页，见上面写着聊斋志异蒲松龄著时，心里便更觉玄妙。 “臣妾很喜欢。”她翘着唇角。 康熙却不满，他压低声音道：“看个名字就喜欢？”她甚至没有翻页看详情。 “不用看。”她说。 康熙狐疑地看者她，从她手中接过书，翻开看了会儿，想挑刺却找不到角度，便冷冷的哼一声。 “你怎知他写的好？” “见字如面，有时看见一个人的字，你纵然不能想象他真是的样子，却能看见灵魂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有趣的灵魂。” 姜岁晚赞不绝口。 她从康熙手中拿过，翻开就看见聊斋自志，这是他自苦之作，彼时的蒲松龄并不知自己的聊斋志异会畅销全球，翻译成多个语言，作为文学著作流传。 而他目前，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若他醉情于山水倒也无妨，偏偏他有一个入仕心。 “本宫喜欢这话本，抄录一本送往教坊司，叫她们排演出来，再送一本往京城最大的戏楼去，排成戏。”姜岁晚大手一挥，决定做一个最好的书粉，所有的排场都安排上。 康熙：？ “再在京城书苑中上此书，本宫要让他火。”姜岁晚挑起下颌。 其实聊斋志异挺火的，要不然高珩也不敢带入宫中奉给帝王，但她想再推一把。 第326章 小乌龟 那她就可以翘着下颌，一脸骄矜的跟旁人说那个狐狸梗：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呀。 姜岁晚想想就觉得快活，她鼓着脸颊笑吟吟的盘算，这一番操作得花多少钱。 身侧的男人便看着她兴致勃勃得要捧红另外一个男人。 就很吃醋。 他眸色逐渐冷厉起来，却见皇后突然又想起他，走近了些，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啾的响亮声，抚平他心中所有的不忿。 罢了，她高兴就好。 “不必算钱了，朕给你出。”康熙沉声道。 给自己的皇后花钱，想想也挺爽的，但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豪掷千金为搏美人一笑的一天。 “好。”姜岁晚一口应下。 她觉得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是那种已经领证但是没办酒的夫妻，花用他的天经地义。以前觉得不过是贵妃罢了，说好听点叫男朋友，说难听点叫炮友，她随时都想散伙跑路。苏丹小说网 康熙其实存了一肚子话想劝她接纳，没曾想她应的这般快，登时有些噎，却还是觉得高兴。 “到时让奴才报账便是。”他叮嘱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晚膳时过来看看，还得回去处理政务。 姜岁晚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康熙垂眸，却见她鼓着粉白的小脸蛋，冲他勾勾手，康熙这才懂了，他微微俯身，脸颊上便落下细碎的亲吻。 皇后笑的眉眼弯弯，软声道：“去吧去吧。” 男人脚步一顿，险些不想走了，却还是大踏步离开，高大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姜岁晚瞥他一眼，便接着看自己的聊斋志异，若是往常，她定然要寻白话文才看得懂，但现在的她，已经学过四书五经，是能顺利读艰涩古文的她了。 她忍不住想厉哥当初一人穿越，是如何在这陌生的世界活下来，又秉持着怎样的信念，以学医寻人。 这些志怪小说实在好看，她一口气从头读到尾，还有些意味未尽。 正遗憾着，就见门槛上偷偷冒出一颗小脑袋，见她望过来，便害羞的缩回去，姜岁晚挑眉，装作收回视线，却调整姿势，用眼角余光方便观察的角度盯着门槛。 果然片刻后，就见一颗戴着虎头小帽的脑袋又偷偷伸出来。 见室内没动静，便趴在门槛上，吭吭哧哧地往里面爬，结果自己腿太短，小脚脚扒拉半天，脚尖在门槛上点来点去，却一直点不过去。 “嘤。”他小小声哼唧，却在瞬间用肉嘟嘟的小手捂住嘴，他记得奶母说不能吵皇额娘。 胤禛超乖，胤禛都记得哒。 姜岁晚看着他小小一坨，短手短脚的挣扎，冬日里穿的又厚，混像个小乌龟。 “噗。”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胤禛：qaq 好像吵到皇额娘了。 她起身来到门前，俯身单手勾起小崽崽，看着他害怕的抱紧她的胳膊，双眸瞪的溜圆，不由得抿唇轻笑。 “好像捉到一只小乌龟。”她抱着他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问：“是不是小乌龟呀~” “不细哦。”胤禛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这新眼睛就是亮闪闪的很好看，他软乎乎的说着话，可惜年岁太小，根本说不清楚，含含糊糊的带着奶味，便愈发可爱了。 “那让皇额娘瞧瞧，是小胤禛还是小乌龟呢~” 第327章 该打 在她说话时，他认真盯着她看，等说完了，才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软乎乎道：“不、龟不、龟啊~” 姜岁晚便捏着他小鼻子笑，看着他无辜地瞪大双眸，那乌溜溜的眼睛清澈的映出她的身影。 先前他还小，不懂互动，而她也尚未生子，不懂怎么爱他，整日里只是看看他抱抱他，并没有更深层次的互动。 好在她在成长，而他尚未长大。 一切都来得及。 姜岁晚抱累了就把他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玩，才一岁的崽崽已经会慢慢挪着走路了，先前他喜欢满地爬，奶母说比较脏不让爬，她就让人把侧殿都铺上地毯，这样就能愉快的爬爬爬了。 谁知道爬多的小孩，走路也早。 上个月突然直起身子走了两步，慢慢就会走了。 姜岁晚看着时辰，见天晚了就让奶母把胤禛抱回去睡觉。她坐在窗前赏了会儿雪景，便也沐浴洗漱睡觉了。 眼瞧着就要过年，张开嘴就是一阵雾气，跟修仙一样。 她捧着暖炉不撒手，这才觉得暖和些，怪不得俗话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实在是廊上的冰棱都挂了很长，一看就冷的厉害。 夏日盼着冬来赏雪，冬来又盼着夏日轻快。 人总是贪心的。 姜岁晚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起身，快过年时，宫中众人都笑呵呵的，新年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好像过了新年就真的能辞旧岁，和以往的一切苦难说再见。 “皇后娘娘，钮祜禄妃求见。”门外响起徐行的禀报。 “传。”她回。 徐行后头跟着王进忠，当初选来养獢獢的，但是獢獢省事，没费什么功夫，而王进忠很有眼色，总是乐呵呵的帮别人做些这做些那，慢慢的也能在承乾宫排上名号。 姜岁晚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因为钮祜禄妃进来了。 她请安过来，便单刀直入：“此次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实则有事想求，眼瞧着到了年节，臣妾想着能叫家中母亲进宫一续，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姜岁晚有些恍惚，她突然想起来佟夫人，穿越后她也以为自己能拥有母亲，但偷来的就是偷来的。 她沉声准了钮祜禄妃，示意她下去准备。 “皇后娘娘也可叫佟夫人入宫请安，娘俩叙叙话。”钮祜禄妃笑吟吟道，她想着马上要见额娘，浑身都散发着快活。 “行了，你去吧。”姜岁晚拧着眉心摆手。 钮祜禄妃以为她不舒服，正要问候，却被身后的宫女拽了拽，登时不敢说话。 等出承乾宫，这才低声问：“怎的了？” 她身边的大宫女憋了一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皇后娘娘怪罪，见离得远了，这才低声道：“奴婢的好娘娘呀，有些话可是不能浑说的。” 大宫女压低声音，只语焉不详地说宫中佟夫人是忌讳，不许再提。 见她实在不解，便压低声音道：“好祖宗，皇后娘娘的母亲不进宫自然是有原因的，她在太子殿下生辰那日没了，提都不许提。” 钮祜禄妃登时瞳孔地震，险些听不懂没了是什么意思。 她打了打自己的嘴。 “大过年的本宫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这伤心事，岂不是戳她的心肝。” 真该打。 亏她还自诩是皇后娘娘的玲珑心肝，最懂她了，竟是戳刀最很不成。 第328章 小甜包 临年节时，要忙的就格外多。 好在都是姜岁晚驾轻就熟做惯的，比如要备着明日小年时上供给灶王爷的灶糖。 隔日便要在宫中挂上精美的宫灯为皇上祈福，要亮亮的将整个紫禁城都照亮才好。彻夜长明的宫灯也算一景，很得众人喜爱。 从小年开始，过年便拉开序幕，不仅要将宫中彻底打扫干净，也需准备过年时需要的各种菜品、物品等。 姜岁晚认真的盘点，一时连康熙都顾不上了。 而康熙也忙，他得提前将政务都给处理完，到时候封印就不好再处理了。 好在等大年初二过了，宫中这忙碌的景象才算是缓过去了。 只要备着日子办一场三清茶宴，邀请朝臣进宫品茶吟诗，君臣同乐便好。 等日子恢复平静，姜岁晚就觉得真是舒坦。过年确实挺高兴，不影响也很累。 等康熙过来时，就见她正穿着素淡的便服在练八段锦，柔嫩的身姿像是春日嫩芽一样舒展好看。 见了他来，瞥一眼便接着忙了。苏丹小说网 康熙便坐在徐行搬来的太师椅上，喝着茶水等她打完，刚下了一场雪，地面上皆是素白，她像是雪中翩翩起舞的白鹤，优雅缥缈。 等她停下，用锦帕擦着汗滴走过来，两人才一道进内室。 “外头滴水成冰，冷的人伸不开手，怎的不去内室等。”承乾宫中时时都烧着地龙，室内暖融融的。 康熙沉默未语，想等便等了。 姜岁晚捧着热茶喝，说着八段锦还真是挺好的，感觉气色都跟着提。 过年期间比较忙，都没时间打。 正说着，姜岁晚突然想起个好玩的，她便笑吟吟的扬声道：“去把胤禛抱过来。” 康熙有些疑惑。 就见一听这边传召，胤禛根本不用奶母抱，颠颠地就跑来了，他知道自己爬不过门槛，便趴在门槛上，伸出自己的小脑袋，歪着头看着皇额娘甜滋滋的笑。 “额额~” 他是懂得怎么甜的。 姜岁晚便上前把他抱起来，看向身旁的康熙，笑着道：“给你表演一个甜甜的小哭包。” 康熙不明所以，抱在她怀里的胤禛笑的很甜，完全想象不到小哭包的模样。 外面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裹的跟只小乌龟一样的胤禛，被姜岁晚剥掉最外面的一层壳，他顿时欢快的挥舞着手脚。 然而—— 一只纤白的小手伸过来，捏住胤禛粉嘟嘟的小鼻子，轻轻扭了一下，然后清冷含笑的声音响起：“哎呀谁的小鼻子，看起来好好吃呀。” 在胤禛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姜岁晚又拧了一把，还装作把鼻子吃掉。 “啊呜啊呜真香~” 胤禛乌溜溜的大眼睛中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他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想哭，在皇额娘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想对她笑，就一边笑一边掉眼泪，小嘴巴一会儿裂开一会儿瘪起，忙的不得了。 康熙：…… 看着好好玩的样子，他若有所思。 康熙便慢条斯理地伸出自己的大掌，捏住胤禛的小鼻头，装作要吃掉，就等着看他哭唧唧的小样子。 他迎来的是一张冷脸。 第329章 猪油渣炖粉条 方才还软嘟嘟的小甜包，在面对他的时候，表情尽数收起，甚至还浅浅的皱起眉头。 康熙：？ 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然而—— 当姜岁晚凑过来捏捏他小脸蛋的时候，胤禛神情又灵动起来，他笑得眉眼弯弯，又甜又乖。 康熙心想这小崽子竟区别对待。 他登时不满，皱着眉头凶他，胤禛也不闹，软乎乎的将小脑袋埋到皇额娘怀里，细声细气的撒娇：“怕。” 姜岁晚赶紧把他搂紧了，不满地看向身边神情冷厉的男人。 “乖乖不怕哈。”她软声哄着，还细心地轻抚他脊背。 窝在皇额娘香香软软的怀抱中，胤禛根本就不怕，他听见皇额娘的声音，却还是蔫哒哒的点头，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她衣角。 姜岁晚心都萌化了，她摸摸那白嫩嫩肉滚滚的小手肉，一脸唏嘘的想，乖小孩真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又玩了会儿，才让奶母把胤禛抱走。 室内烛火摇曳，映照在皇后白皙柔和的芙蓉面上，康熙出神的看着，心中便又有情绪翻涌。 他时常劝自己，人生百年，务须这样情急。 可这样满腔情意翻涌却得不到安抚，你抬眸去看，她便温温柔柔的回望，却清澈又懵懂，浑然不觉他的情意和恶念。 他拥有了她，却永远无法触及她的内心。 康熙伸出手就能碰到她温热的肌肤，倾身便能吻到她娇艳的唇瓣。 皇后就像这漫天雪色，入目所望皆是素白，却会在你以为握在掌心时，而融化失去。 康熙心里跟火烧一样难过。 却在触及她双眸时，将所有的坏情绪都压在瞳孔最深处，笑起来隐忍又克制：“前日朕吃着猪油渣炖萝卜，觉得还挺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姜岁晚一听吃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美滋滋道：“别问，问就是想吃。” 既然说想吃，便抬手传膳来。 很快康熙说的炖粉条就呈上来，姜岁晚闻着就觉得香，叫露白给她盛一小碗来尝。苏丹小说网 “这萝卜是用羊肉炖过的吧？”吸满了肉食的香味，炖的烂烂的，又和猪油渣在一起炖，配的菘菜也软和带着甜味，吃起来真香。 “还有笋干和干豆角？”姜岁晚吃到的时候不由得惊讶。 就听一旁的梨白笑着道，说是徐行知道她喜欢吃，特意加的。 姜岁晚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快活地不得了。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愉悦样子，康熙就心里泛酸，自古多情必多疑，他有时会克制的想，情天恨海，是不是他偏执的恨海中，连着皇后的情天。 他知道是错的，却忍不住这样想。 想的多了，看着皇后的眼神就愈发幽深了。 就见皇后期期艾艾的凑过来，双眸在烛火下映出璀璨的光芒，她抿着微红的唇瓣，满怀期待地问：“你这么看着臣妾，可是想了？那要不要来睡睡。” 过年太忙太累太多宴会，都没什么机会睡睡。 康熙：…… 他板着脸起身，低声道：“朕没这么意思。” 姜岁晚有些遗憾，她凑近了些，在他脸颊上轻轻的亲一口，这才又期盼的问：“现在呢？” 她双眸晶亮，离得近了，能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康熙几乎溃不成军，却还是脊背挺直，他听见自己淡漠的声音响起：“不想。” 第330章 编梦 “哦。”姜岁晚蔫哒哒的应下。 想着康熙许是累了，不想便不想吧，两人之间关系日渐亲昵，她得尊重他的想法。 “那睡吧，臣妾不闹你。”姜岁晚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一口，笑吟吟道：“好哥哥睡觉觉啦~” 康熙沉默地望着她。 说着要睡觉的姜岁晚却先去看小公主了，小崽崽长的特别快，现在眼睛已经黑亮亮能看见人了。 见她来就鼓着小脸蛋笑，实在是可爱的厉害。 “呀~”小雪宝挥舞着小胳膊，快活地蹦来蹦去，激动的不得了。 姜岁晚摸摸她的小脸，吧唧亲一口，正要回内室睡觉，就见床帐后面影影绰绰露出来一截粉红的鼻头，看起来很是眼熟。 她顺手撩开床帐，失了遮掩的獢獢便冲她咧着嘴笑。 “汪~”它小小声的叫，生怕扰了小主人。 见被发现了，獢獢也不装了，大脑袋担在婴儿床沿上，好奇的望着小公主。 “汪~”你的崽好小只~ 姜岁晚就摸摸它的大脑袋，笑着道：“看护好小公主啊。” 她先去洗漱，等回来时，就见康熙正躺在床上，安静的望着帐顶。 随着他的视线望上去，能清晰地看到瓜瓞绵绵，精致的小童在画面上活泼的玩耍。 他果然累了。 姜岁晚安静如鸡，也不去闹他，便自顾自的躺下睡了。苏丹小说网 康熙等了半晌。 往常他就算不情愿，皇后也会哼着撒娇，闹的他耐不住陪她才算晚。 但是她今天明明想睡睡，却还是躺下就睡。 她这是在作甚。 说还是不说，康熙想了一会儿，觉得男人要主动，他便伸出大掌将她掰过来。 一眼望来他便沉默了，皇后已经熟睡，就算他心里千回百转，不影响皇后沾枕头就睡着，这睡眠质量属实令人艳羡不已。 罢了，他也睡。 但是做梦都是她转身离开的身影，给康熙气醒了，他轻柔的搂住那香软的小身子，恶狠狠的想，梦里都不叫人安生。 再次睡着，做梦时，却是相反的情形，皇后情意绵绵，为了看他一眼，不惜在雪夜等候多时，但是怎么等的却梦不到，一片混沌。 等醒了就更气了。 这显然是梦到知识盲区，没经验的事，自然圆不下去。 他把皇后摇醒，特意跟她说了。 姜岁晚被吵醒还有些懵，声音又软又奶：“做梦做梦，当然要自己编啊，要什么经验。” “做梦当然要做大的。” 她迷蒙间说完，便缩进被窝，又睡着了。 康熙很想再把她摇醒，他不会编梦，看着皇后恬静的睡颜，他觉得此举有些无理取闹，便自己起身上朝去了。 等姜岁晚睡醒想起这一茬，不由得有些无语。 这男人。 梦里发生的事情还要来找她。 她没睡好，看着天色尚早，打算再补个回笼觉，就被露白给拉住了：“皇后娘娘，后妃们该来请安了。” 当贵妃时定的规矩是逢初一十五过来请安，一个月就两回，所有人都轻便。 但是作为皇后，显然不能让宫中这么松散，就定了日日来请安。 姜岁晚不胜其烦，想想还是改成十天一次。 想睡觉不好睡，还要起床洗漱梳妆，接待后妃的请安，闲聊几句，便各自散开，属实无趣。 第331章 请安时 姜岁晚只想体验皇后的骄奢生活，不想体验后宫簇拥请安的早起。 等她坐稳，就听莺燕一样好听的女声响起，她又觉得早起也不是不行。 谁不喜欢美人满脸温柔的跟你俯首。 “起。”她懒洋洋叫了起，这才笑着道：“如今日日来请安，姐妹们疲累，本宫心中实在怜惜心疼，便想着改成时日一回，初一、初十、二十当日过来请安就成，不必再清早奔波，这么冷的的天，不若多休息会儿。” 钮祜禄妃闻言，她起身就拜：“还是皇后娘娘心疼臣妾们。” 她应下，众人便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钮祜禄妃跟长在承乾宫一样，时时刻刻都要来请安，不像她们，只有传召才能来。 宜嫔见不得钮祜禄妃独得皇后青眼，便笑吟吟道：“能得皇后娘娘怜惜，是臣妾的福气，只是能来给娘娘请安，漫说这么冷的天，便是赤脚踏过这雪才显赤诚，臣妾也是愿意的。” 别问，问就是她要做皇后心中第一妃嫔。 谁也别想跟她比。嘴甜又如何，她脸皮厚，豁的出去。 钮祜禄妃果然有瞬间愣怔，她就平平的回一句罢了，谁知道宜嫔直接上大招。 后宫的女人果然都不简单，根本不是面上这么好。 荣嫔、惠嫔安静如鸡，只觉得这场面似是有些眼熟，当初大家抢万岁爷宠爱时，好似也这样针尖对麦芒。 姜岁晚却摇头失笑：“本宫哪里舍得你赤脚踩在雪上，冻坏了怎么办。” 她一回，宜嫔就跟战胜的公鸡一样，高高的抬起下颌，满脸骄傲的斜睨着钮祜禄妃。 那眼神真气人。 钮祜禄妃冷冷的看着她，心想一时得意罢了，本宫往后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姜岁晚有点饿，便起身道：“都回吧。” 她要吃饭饭。 吃饭饭。 说着便起身离开，钮祜禄妃看了一眼，她躬身请安后，便抬脚往外走，等出了正殿的门，脚步一转又往立在一旁。 这是把人都给引出来，再自己回去。 宜嫔原本都挺着胸脯要走了，但是一看钮祜禄妃停下，登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当即折身回去，立在正殿门口，惨兮兮的看着室内：“皇后娘娘，臣妾好饿呀，可以赏两口点心吃吗？” 钮祜禄妃：？ 就听室内传来动静，露白走了出来，将宜嫔邀请进去。 她表示不服，明明是她头一个想出来的，却要因为她要引着妃嫔出来，就被宜嫔捷足先登。 好生气。 钮祜禄妃小脸一垮，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跟宜嫔一样厚脸皮说赏一口点心吃。 她立在门口，纠结的小脸都皱在一起。 “娘娘，我家主子叫您进去。”谁知内室却走出来一个小宫女，含笑跟她行礼，说着她最爱听的话。苏丹小说网 她定睛一看，还是梨白。 这是缘分，她想。 快活地走进内室，看着坐在膳桌前的宜嫔，她骄矜地抬着下颌，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要不臣妾给您侍膳。” 给美人添菜都是快活的。 她笑的温婉又动人，双眸晶亮的看着皇后。 姜岁晚却没这种别人饿着她吃着的癖好，便笑着道：“快坐下一道用膳，隔着玻璃见你在立着，便想着你怕是也饿了。” “嗯，臣妾有个毛病，一饿这心就开始慌，头就开始晕，眼也花起来，路都不太会走呢。”钮祜禄妃用锦帕沾了沾眼角，就连话语都带着三分虚弱。 宜嫔瞪圆了眼睛，她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第332章 熊猫包 姜岁晚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夹了熊猫包给钮祜禄妃吃，笑着道：“这是做给胤禛吃的，本宫瞧着喜欢，便也在菜单中添上了。” 钮祜禄妃一看就觉得稀罕，就问这是什么。苏丹小说网 “不过是寻常的豆包罢了，只是外形做了些许调整，跟花馍是一个路子出来的，只不过做成少儿喜欢的模样。”姜岁晚含笑解释。 宜嫔眼巴巴地看着。 她也想要。 皇后娘娘亲手夹的熊猫包，肯定好吃极了。 姜岁晚顺手给宜嫔一个，示意她赶紧吃，便认真用膳，她吃东西的时候很是专注，动作迅疾且优雅。 看的两人有些惊诧，因为她一个人就吃她们二人的分量了。 “您吃这么多，还这么瘦？”宜嫔呆住。 她虽然没有刻意减重，却仍旧要算着吃食，以免吃多了导致体肥。 “一直都吃这么多，就不会胖啊。”姜岁晚喝了口清粥，心满意足地开始回话。 而一旁的钮祜禄妃看着她吃的香，也跟着多吃两口。 几人用过膳，便捧着茶水漱口，这才起身往正殿去，钮祜禄妃觑着皇后的神色，期期艾艾道：“有个不情之请……” 而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 “呀~” 几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张笑的眉眼弯弯的小脸蛋，戴着虎头帽，大红的棉袄外面罩着白狐披风，衬得那小脸愈发玉雪可爱。 姜岁晚听见声音就过去抱他，这才回眸看向一旁的钮祜禄妃，问她方才想说什么。 “想瞧瞧小公主。”见一回，便有些念念不忘。 她实在是想念的紧。 但小公主月份小，轻易不能见人，她就只能暗自憋着，属实憋的辛苦。 姜岁晚觑着她的神色，不由得笑起来，温声道：“露白，去看雪宝醒了没，若是醒了便抱过来玩。” 她说完才低头看向胤禛，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 小孩的脸真软。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就见露白空着手回来，就知道小公主约莫是又睡了。 “小孩睡觉没什么章程，下回再见了。”姜岁晚道。 钮祜禄妃有些遗憾，却还是起身告退。临走还拽了一把宜嫔，见她眼神幽怨的跟着，不由得笑了。 等二人走了，姜岁晚这才看向怀中的小胤禛，笑着问：“叫额额。” “额额~”他奶乎乎的开口。 姜岁晚就发现，都是小孩，但是小孩和小孩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月娃儿雪宝就是小小一只，抱在怀里还没什么重量。 而胤禛虽然大了些，但是他蹲着的时候，总觉得跟雪人一样，这头快和身子差不多大。 当时三岁半的胤礽崽崽不过她大腿高，现在已经到胸口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像胤禔一样抽条，长的特别快。 她扳着指头算了几遍胤礽的岁数，有些震惊的发现，他已经五岁多了。 而后宫中的皇子，按着惯例，在六岁时便要挪至北五所，在上书房中读书。 胤礽不用挪，但是他的课业只会多不会少，断没有如今的闲暇，可以随意往承乾宫跑。 要讲究男女之别。 姜岁晚想想就觉得奇怪，不过世俗所向罢了。 第333章 雪人 她在凝神思考时，胤禛就窝在她怀里，两只小手手乖乖地抱着她胳膊。 “额额。”见她垂眸看他，胤禛就软乎乎的撒娇：“嘟嘟。” 他抱着她的手，放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 姜岁晚试图猜测他的意图，试探着问：“你饿了？”不应该啊，应该刚用完早膳才是。 她曲了曲手指，好像碰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胤禛被摸的有些痒，呲着小米牙笑，软乎乎的撒娇：“吃。”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熊猫包，看一眼就开始眼泪汪汪。 “坏。”他惨兮兮的掉眼泪。 姜岁晚瞬间明白，这是他喜欢，就藏在衣裳里，拿来给他吃，却不知趴在门槛上会把柔软的小包子压瘪。 “嘤。”他有些着急，却说不了复杂的语句，鼓着小脸蛋跟自己生气。 姜岁晚取过熊猫包放进自己的荷包，笑着道：“皇额娘也刚用完早膳，等饿的时候让奴才热热吃，好不好呀~” 胤禛歪着小脑袋看她半晌，这才乖乖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飞扬的小奶音。苏丹小说网 “皇额娘~孤来辣~” 紧接着胤礽便哒哒哒冲了进来，他刚一跨过门槛，就见皇额娘抱着胤禛，登时瞪圆了眼睛。 他立在门口，一时有些迟疑。 那受伤的小眼神，一时间让姜岁晚觉得她是个花心大萝卜，辜负了胤礽崽崽的爱。 将胤禛放在地上后，起身去抱起胤礽。 他如今长大了，穿的又厚，姜岁晚险些没抱动，她暗暗用力这才抱起。 在皇额娘毫不犹豫放下胤禛过来抱他时，胤礽心里就安宁了，他乖巧地窝在皇额娘的颈窝，紧紧搂着她。 等坐下时，胤禛便趴在姜岁晚腿上，昂着白生生的小脸，好奇的打量着胤礽。 “这是哥哥呀~” “哥哥~” 胤禛歪着小脑袋，他甜甜笑着叫哥哥。 “胤禛。”胤礽靠在皇额娘怀里，伸着小手去摸胤禛的小脑袋，小大人一样的哄：“乖。” 胤禛被哄下就高兴，呲着小米牙笑的眉眼弯弯。 看着他这么好哄，胤礽就觉得这个弟弟好像不太聪明，挺需要保护的。 他想了想，从荷包中掏出一颗糖，递给胤禛。 “给你吃，要乖。”他奶里奶气道。 姜岁晚就忍不住笑，将胤礽也放下来，让两人玩，这才笑着道：“少给他吃糖，你多吃些。”小孩刚长奶牙，容易被蛀。 但胤礽这奶牙马上要掉了，吃糖就没关系了。 谁知—— 胤礽误会了，他当是皇额娘更喜欢他才说要多给他吃糖的，登时心里比吃了糖还甜滋滋，很大方的解下荷包递给胤禛，说都给他吃了。 姜岁晚扶额，看着胤禛欢喜的表情，也不好要回来。 两人手牵着手出去玩，姜岁晚隔着玻璃窗看两个撅起来的圆圆的小屁股，登时有些蠢蠢欲动。 踢起来肯定好玩。 她想着便起身往外走，见两人正在堆雪人，雪白的小手被冻的通红。 那圆滚滚的屁股离的近了，看着脚感就更好了。 她一脚一个。 胤禛这只小乌龟出厂时间太短，有些新，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核心，碰一下就跟栽葱一样到了，刚辛苦团的雪圆子，被他一脑袋给压坏了。 而胤礽年岁略大些，被踢屁股后，他身子晃了晃，又稳住了。 两人有些懵的回眸。 “嘎？” 第334章 双崽 就见自家皇额娘正温柔的立在身后。 胤禛原本要哭的，鼻头都有些红通通的，但是瞧见皇额娘后，便露出乖乖的笑容。 弄的姜岁晚心里都有些愧疚了。 “来。”她伸出手，扶他起来。 谁知——苏丹小说网 胤礽就势一屁股坐下去，奶里奶气的撒娇：“哎呀谁摔跤了，原来是保成崽崽。”他说崽崽时还有些害羞，毕竟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但是在皇额娘面前没关系，他可以做永远的小孩。 姜岁晚叹为观止，又把大幼崽给扶起来，捧着他小脸蛋亲了亲，笑着道：“那快扶起本宫的保成崽崽呀。” 两人说着，就见胤禛又撅起小屁股，他闷声闷气的小奶音响起：“踢。” 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有一种欺负老实崽的感觉。 “不踢不踢。”她赶紧把他提溜直了。 胤禛踉跄着起身，小短腿扑腾两下，险些又摔了，他用小短胳膊又支了下，这才稳当了。 “真可爱。”她夸。 一旁的胤礽看着，便走到胤禛跟前，用力的把他扶起来。 “兄友弟恭，真好。”姜岁晚又夸。 胤礽瞬间满意了，他就喜欢被皇额娘夸夸，各种夸夸。 “那你们玩。”她说了一句，便转身回正殿去，她要处理宫务，做皇后和做贵妃不同，贵妃只负责些许就成，而皇后还要负责宗室的一应事务。 姜岁晚现在对着费扬古三字愁的拧起眉尖，她记得雍正皇后的父亲叫费扬古，但是仔细查完才发现，当初叫费扬古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重臣就有好几个。 比如惠郡王博翁果诺请求给其母恩典，其母乃是纳喇氏，她阿玛就叫费扬古。 她仔细的捋了捋，捋清楚了才写下允字。 等处理完手里的一批，她抬眸望着窗外，就见胤礽已经走了，只有胤禛一人撅着小屁股还在堆雪人。 而獢獢蹲在他身前，好奇地看着他。 姜岁晚翘着唇角笑了笑，獢獢这崽现在也有人陪着玩了。 她起身往外走去，室内暖融融的，但是室外很是寒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冻的灵台都跟着清明起来。 “胤禛。”她笑着唤。 胤禛闻言抬眸，他呲着小米牙露出大大的笑容，这才低下头，看着自己做出来的小雪人，认真挑了一个最好的，捧着递给自己皇额娘。 “玩。”他奶里奶气说。 姜岁晚看看小雪人，又看看他通红的手，一手拿着雪人，一手牵着他往内室去。 等进了内室，搓着他小手，见暖和起来，这才让他自己去玩。 而胤禛来到窗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桌上的书，认真的打量着字，那神色，混像是能看懂一样。 “呀。”他伸手摸了摸。 姜岁晚想着他喋血御案，最后劳死在奏折前，就不由得叹气。 “别看了，自己玩。” 胤禛就乖乖点头，但是玩久了他累，就依偎在皇额娘身边，跟钓鱼一样点着脑袋，却不肯离开。 姜岁晚就搂着他哄睡，轻轻拍着他脊背，还哼着歌。 “额额~”他迷迷瞪瞪地往她怀里钻。 第335章 孔明灯 暮色四合。 窗前有梨枝婆娑的影，在姜岁晚脸颊上曳出一片斑驳的暗色。 怀中小儿酣睡，小脸泛着粉嘟嘟的色泽。 “抱去吧。”她声音清冷。 一旁的奶母上前来，将怀中稚儿抱走，姜岁晚登时觉得怀中一松，看着胤禛那粉扑扑的小脸，更是垂下眼眸。 她起身走在廊下，凛冽的晚风吹来，似是能将棉衣吹透，连骨头都跟着寒起来。 一旁的露白赶紧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姜岁晚神色恹恹，总觉得有些想哭，心中酸涩的厉害，她昂着头，冷风拂过眼睑，那股子酸涩的意味就更重了。 “砰~” 突然传来一声炸响，离的似是有些远。 她怔忡瞬间，又听得一声，便有些好奇的望向声音炸开的方向。 却见…… 景山方向有烟花炸开，似一世辉煌，将漆黑的夜色染成一片绚烂的光晕。 “真好看，怎的过完年才有人放烟花？”梨白疑惑的声音响起。 姜岁晚就昂着头，一直望着烟花，她眨眨眼睛，眸中一行清泪便落下来，穿越后哭的便特别多。苏丹小说网 她一世懵懂，情感混沌，有时哭都不知为何哭。 这张爱笑嘴甜的面皮子，是厉哥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砰~” 烟花再次在景山方向炸开，她抬眸就能瞧见。 姜岁晚怔怔地望着，慢慢又见天空中飘起无数的孔明灯，一个两个三个……接着就数不清了。 梨白笑着冲露白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看。 几个大宫女围着看，都高兴的不得了。 “许是哪家的贵女过生辰呢，这才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吧？”露白满脸艳羡。 姜岁晚猛然回眸：“今日是初几了？” 她红着眼圈，双眸被清泪洗的熠熠生辉，看的露白心口一滞，她低声道：“今日十一！” “正月十一。”姜岁晚抿着唇笑了。 露白却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她不敢想主子为什么哭了，不敢想为什么听见日子又笑了。 她这张嘴，为主子带来太多祸患。 “十一。”姜岁晚昂着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孔明灯，和那依旧在升起的绚烂烟花。 而其余的宫人此刻也按捺不住过来看，也是在好奇不到十五怎的有烟花。 只有姜岁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谁人在景山放烟火？”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也带着好奇。 姜岁晚方才哭过，眼尾的红意还未消掉，被康熙看见了，就当是她艳羡旁人有烟花，便神色冷厉的伸出大掌，擦掉她眼尾的水意，皱着眉头道：“你若是喜欢，朕给你放一夜，别哭。” “嗯。”她甜甜地勾起唇角。 其实她想说不用了，想给的人，终究会主动给的。 还得是我厉哥！ 她捂着酸胀的胸口，抿着唇想，十一这日便是极好的，但厉哥从不肯多提。 这是她被丢弃的日子。 也是她被救赎的日子。 一只骨相瘦削骨节修长的手伸过来，捏住她腮肉晃了晃，那张凉薄冷厉的脸上也浮出几分逗弄：“好晚晚，你在哭什么，若是盼着朕早来，尽管去寻便是。” 姜岁晚被捏的有些疼，她也舍不得把目光从孔明灯上移开，只是凶巴巴道：“去给本宫拿个孔明灯。” 第336章 祝福 康熙不知她心思转念，却依旧好脾气的放开她的脸颊，笑着吩咐梁九功去办。 甚至还叫小太监拿笔来，好在孔明灯的侧面写上祝福语。 姜岁晚素白的柔荑接过玉笔，抬笔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摇了摇头，将玉笔放回去。 “备了不必写。”她说。 若求助天神有用，此间哪还有什么苦痛。 康熙觑她一眼，从小太监手中又拿过玉笔，提笔在孔明灯上写下八个字。 “惟愿吾妻，尔昌尔炽。清辉不减，白发永伴。” 康熙细细读来，看着那尽善尽美的小楷，终究还是有些失落，人生求个尽善尽美，这书法也求个尽善尽美。 “万岁爷写的真好。”姜岁晚笑着夸赞，软声道：“万岁爷看遍世间诗赋词章及真行草书，当知各有取舍才是。” 一味的要全，反而太过四平八稳，失了性情。 康熙在给她撑着孔明灯，待她点燃其中的蜡丸。 “嗯，朕已在改。”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一盏孔明灯缓缓从承乾宫中升起，慢慢地越来越高，和远处的交相辉映。 “也算是借别人的势，甜自己的心，你若是喜欢这些，等元宵节都安排上便是。”康熙昂头，看着孤零零升天的一抹微黄。 姜岁晚抿着唇，笑的腼腆。 这原就是在甜她的心。 希望厉哥看见这一盏灯，便知她知了，能慰藉他离远不得入宫之心。 她鼻尖突然又泛起一抹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姜岁晚：？ 救命啊，这种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明明孩子都会哭了。 一双结实的臂膀将她搂在怀里，大掌轻拍她脊背，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宝宝乖宝宝好，宝宝崽不哭不哭呀~” 姜岁晚：…… 可恶，哪来的促狭鬼。 但这泪意根本不受控制，她用锦帕沾了沾眼睛，心想也是该哭的，不论夜多么黑，厉哥总能寻着法的给她照亮头顶的一片天。 朦胧天光中，男人一身华服，立在宫廷楼阁之中，身姿干净耀眼，腰杆挺的笔直，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样，将身形瘦弱清减的少女搂在怀里，几乎尽数包裹。 “咳。”姜岁晚勾起唇角，戳了戳男人的腰，示意他搂太紧了。 康熙顺势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单臂用力将她抱起，跟抱胤礽似得，胳膊上鼓起的肌肉硬邦邦的硌人。 “放下。” “朕不放。” “本宫咬你哦。”苏丹小说网 “嗯。”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康熙已经将她抱入内室，笑着道：“烟花也看了，孔明灯也看了，也该抚慰朕这受伤流泪的小心灵了。” 姜岁晚闻言，狐疑地盯着康熙看。 甚至还扒拉他的眼皮，往他眼眸深处看，摸着他的大秃头，一脸怜悯：“你没被脏东西夺舍吧？” 康熙闻言，登时黑了脸，她在说什么屁话，没一句他爱听的。 “唔。”他索性倾身上前，撷住那娇软的唇瓣，慢慢的研磨着。 她的肌肤很是娇嫩白皙，有时他用拇指摩挲，随意两下便会印出红痕，看着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