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公主她力能扛鼎》 1、第 1 章 佟佳皇贵妃怀抱着刚满一个月的女儿,低声呜咽。 康熙皇帝亦是满脸愁苦,面带哀伤。 “表妹,把孩子放下吧!这孩子……” 皇上沉沉地叹了口气,刚刚已经有好几个太医看过了,这孩子生机将断,没得救了。 佟佳皇贵妃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她哭着嚷道:“表哥,求求你,让太医们给孩子熬药针灸啊!她还有呼吸,她还活着,你快救救她啊!她还这么小,她才刚满月……” 皇上扶住皇贵妃瘦削的肩膀,心痛难忍。 他挥挥手让太医们过来为小公主诊治。 皇贵妃悲伤过度,她现在听不进话,她让治就治吧! 太医们满脸为难,要是能救他们早就救了,可他们只是大夫,不是神仙,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皇贵妃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床上,胡乱擦擦眼角的泪水。 “太医们快过来,你们刚刚肯定是看错了,这孩子还有救,你们快救救她!” 皇上沉默地看着皇贵妃,满心的担忧。皇贵妃进宫七年才生下一个女儿,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了,皇贵妃只怕要魔怔了。 太医们无奈,只能轮流上前给小公主把脉。每个把过脉的太医都是苦着脸摇头,皇贵妃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像是一团寂灭的灰烬,再燃不出火光。 很快,轮到了最后一位太医。这位太医心里抱怨差事不好干,手搭在小公主细弱的腕上专心诊脉。 诊了一会儿,他只感觉到脉搏越来越弱,就在他要收回手的时候,小公主的脉搏突然强有力的蹦了一下。 太医忙又加重力道往下按,手指下的脉搏确实是越来越有活力。 太医急忙喊道:“几位同僚请再次为小公主诊脉,我感觉小公主的脉象越来越强劲!” 太医们忽的一下围了上去,连皇贵妃也被挤到一边。 皇上没有计较,他揽着皇贵妃后退几步,给太医们腾出空间。 林湖在黑暗中漂浮,一股寒意透进灵魂里。末世来临,她组了一支小队,在看不见未来的末日里挣扎求生。 物资的匮乏,人心的善变,她最终没有熬过去,为了保护队友,死在粗粝的风沙里。 她以为死后万事皆休,没想到她还能感觉到冷,还能感觉到声音。 耳边有许多人在吵吵嚷嚷,有的话她能听懂,有的话叽里咕噜,根本听不出是哪国语言。 她费尽力气睁开眼睛,张口想骂两句脏话,最后只发出一点点婴儿的哼唧声。 太医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小公主醒了!” 皇贵妃激动地拨开众人,上前抱住自己的孩子。 “乖女儿,你听得见额娘说话吗?你要好起来啊!你千万千万要好起来,不要扔下额娘一个人。” 皇贵妃的眼泪滴在林湖的脸颊上,林湖只觉得烫,好像身体都变暖了。冥冥之中她有一种感应,抱着她的这个女子似乎与自己产生了一种联系。 林湖的身体越来越暖,灵魂也渐渐变得安定,她感觉到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看到孩子呼吸越来越平稳,皇上欣喜若狂。 “太医!小公主是不是大好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他们商量了一会儿,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站出来说道。 “启禀皇上,小公主病情复杂,臣等也不敢妄言……” 按理说小公主已经无药可医,现在她好转了,太医也说不出原因。 “可能是之前的药起了作用,或者是小公主福泽深厚,受先祖庇佑……臣等无能,查不出原因,所以不敢胡乱用药。” 皇上和皇贵妃紧皱眉头,太医查不出原因,万一小公主又病情恶化,那该怎么办。 太医们也有这样的担忧,只是不敢说出口,他们不敢采取任何措施,生怕小公主出了问题,皇上让他们担责任。 林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脆弱,她试着调转异能,一股暖流缓慢地从胸口往外逸散,滋润着这具幼小脆弱的身体。 异能的消失,弱小的身体和成年人灵魂的不匹配,让林湖的意识慢慢模糊。 她心想,难道自己不该借着这个幼小的身体活下去吗?如果不能,那就算了。自己的异能可以让这个小孩子活下去,也算她做了一件好事。 皇贵妃忧心忡忡地看着怀里的婴儿,小婴儿慢慢闭上眼睛,似乎睡了过去。 皇贵妃害怕极了,她怕自己的孩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她颤抖着手抚摸婴儿的脸颊,“孩子,好孩子,快睁开眼,你不要睡!” 皇上握住皇贵妃的手,想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涩涩地喊了声表妹。 屋子里气氛压抑,就在皇上和皇贵妃绝望的时候,小婴儿哼哼唧唧地睁开眼,往皇贵妃怀里拱了拱。 皇上:“她是哪里不舒服了?” 皇贵妃微微发愣,“她这是……她这是饿了吧!” 皇贵妃连声喊奶娘过来,奶娘把孩子抱到里间喂奶。皇贵妃哪舍得让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也跟了过去。 小公主狼吞虎咽地吃奶,奶娘吓了一跳。 “娘娘,小公主从出生起吃奶就秀气的很,奴才第一次见她吃得这么急。” “能吃就好,能吃是福。”皇贵妃低声这样安慰自己。 等小公主把两边的奶都吸干,奶娘拢上衣服。小公主咧着嘴,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皇贵妃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奶娘也不明白,吃奶前还好好的,怎么吃完奶闹起来了? 小公主脑袋往奶娘怀里钻,小手到处乱抓。 皇贵妃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外间问问太医!” 奶娘犹犹豫豫地说道:“娘娘,小公主是不是……没吃饱?” 皇贵妃:“……” 皇贵妃怀孕的时候,给腹中的孩子精心挑选了一个奶娘和一个保姆。两个人都是负责带孩子,奶娘主要是哺育,保姆负责照顾。 精挑细选的奶娘不仅容貌好,还精通满语蒙语,最重要的是奶水丰盈,皇贵妃对她很满意。但她万万没想到,小公主病了一场,奶水竟不够她吃了。 小公主哭得声嘶力竭,脸蛋红红。皇上在外间听见孩子的哭声,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奶娘把孩子抱出来,说明自己的猜测。 皇上和太医们心中存疑,刚满月的小婴儿能有多大的饭量,一个奶娘的奶肯定够喝了。 皇贵妃不管道理说不说得通,正好前段日子贵人郭络罗氏生了个阿哥,她命人去借奶娘。 没过多久,贵人郭络罗氏带着奶娘来了。 借来的奶娘抱着小公主进了里间,郭络罗氏先给皇上和皇贵妃请安,又表达了对小公主身体恢复的欣喜之情。 她微笑着说道:“孩子只要肯吃奶,这就说明身体没问题了。内务府选的奶娘奶水很足,臣妾的小阿哥都吃不完,皇贵妃娘娘尽管放心,小公主一定能吃饱的。” 皇贵妃应承了两句,话音刚落,两个奶娘从里间出来了。 “皇上,娘娘,小公主好像还是饿……” 贵人郭络罗氏:……她刚夸完自家奶娘。 皇贵妃没有办法,又去别处借了个奶娘。看着女儿咕咚咕咚吃奶的样子,皇贵妃心中不安。 吃这么多,不会出问题吧? 喝完三个奶娘的奶,小公主总算满足了。 她抿抿小嘴,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瞪着眼睛看看这,又看看那,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无比。 皇贵妃命太医们再次诊脉,看着小公主这么精神,太医们也放心了。 “看脉象,小公主在慢慢好转,她吃了这许多,也没有积食。” 小公主没事了,太医们也有心情说奉承话了。 “看来是皇上和娘娘福泽深厚,小公主有您二位庇佑,这才能转危为安。” 皇上看了看立在旁边的三个奶娘,心里直犯嘀咕。 或许,小公主是饿病的吧?她吃饱了,病也就好了。 过了几日,小公主的身体情况越发稳定,身上也像吹气似的长了些肉,皇贵妃才算彻底放心。 等到小公主满两个月,皇贵妃带着她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小公主只穿了一件肚兜,举着小胳膊小腿在床上乱踹。 太皇太后捏捏她的小胳膊,满脸的笑意。 “好孩子,真壮实。”太皇太后对皇贵妃说道,“皇上昨个才告诉我孩子生病的事,我把他骂了一通,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瞒着我!” 皇贵妃柔声笑道:“太皇太后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是我拦着皇上,不许他跟您说的。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病好了就没事了。” 太皇太后叹气,事情哪有皇贵妃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她无非是体谅自己老迈,不想让自己跟着上火罢了。 小公主啃着小手,嗦得津津有味。 太皇太后把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她也不恼,咧着小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冲太皇太后笑。 “这孩子真不错,这样闹她,她也不哭。” 皇贵妃看着女儿,心里很是满足。 “这孩子病好以后脾气也变好了,见人就笑,只有饿了才哼哼两声。只要让她吃饱了,不用人陪,她自己玩手指就能玩一天。” 太皇太后想了想说道:“我给她取个名字吧!” 皇贵妃大喜,她起身行礼,代女儿谢恩。“有您赐名是这孩子的福气!” 太皇太后笑道:“就叫雅利奇吧!小甜果的意思,你看她笑得这么甜,这名字跟她最配了。” 2、第 2 章 小甜果雅利奇是皇贵妃盼了多年才盼来的孩子,皇贵妃对她自然是爱若珍宝。再加上这孩子刚满月的时候差点夭折,使得皇贵妃对这个孩子更加重视,恨不得时时刻刻绑在身边。 皇贵妃娇惯孩子,皇上也不遑多让。 皇上和皇贵妃是表兄妹,他们两人的孩子自然与普通皇子皇女不同,皇上对雅利奇天生多了三分亲近。再加上雅利奇身子壮,力气极大远超过同龄人,皇上觉得她的来历可能有些神异之处,对她更是多了几分纵容。 小小的雅利奇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一晃眼就到了五岁。 景仁宫里,宫女托着茶盘端来香茗,皇贵妃起身捧茶,将茶盏放在皇上面前。 外面隐隐传来小孩子笑闹的声音,皇上笑道:“雅利奇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 皇贵妃忍不住叹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她哪像个女孩子?简直就是个小牛犊,白日里没有片刻安生! 皇上你出去看看,伺候雅利奇的奶娘和宫女哪有胖的?这几个人天天追在雅利奇屁股后面,生生跑细了腿,小腿的腱子肉邦邦硬。 上次奶娘还同我说笑,她说自己回家探亲不用坐马车,她一口气跑回家,肯定比马车还快呢!” 皇上捧着茶盏笑得前仰后合,皇贵妃嗔道:“您还有心情笑!和雅利奇同年出生的有德妃生的六公主,宜妃生的九阿哥和贵妃生的十阿哥,这几个孩子加在一块也没有雅利奇淘气。” 皇上喝了口茶,心里觉得皇贵妃小题大做。 “小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孩子越淘气,身子越壮实,你看雅利奇,除了刚出生的时候病了一场,后来再没有病过。” 皇贵妃点头,“这倒也是……” 皇上说道:“孩子还小,还没定性,由着她闹吧!等她再大一些了,再仔细教导也不迟。下面的人跟着她确实辛苦,你给他们加点月例银子,多多赏赐就是了。” 皇贵妃笑道:“皇子皇女乳母的月例银子是有数的,雅利奇有三个乳母已经超了定例,我再给乳母们涨银子就有失公允了。我都是私下里补贴乳母和宫女,并不敢动用公中的钱。” 皇上握住皇贵妃的手,“你啊!有必要这般公私分明吗?你掌管后宫大权,给乳娘涨几两月例银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你花了这几两银子,能把内库掏空?” 皇贵妃低头腼腆地笑,“越是掌管大权,做事越要谨慎。其实宫务能不能处理好,能不能服众,我心里是不在意的。可统领后宫的权利是表哥交到我手上的,我不能丢表哥的脸。” 皇上嗔怪她想太多,心里却是熨帖的。 门帘哗啦一响,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冲了进来。 皇贵妃皱眉喝道:“雅利奇,我是怎么教你的?进门看见长辈要行礼!” 小姑娘杏仁眼,粉嘟嘟的小嘴唇,团团的脸蛋,看着就招人喜欢。 她眨巴眨巴眼睛,乖乖蹲身给父母行礼问安。 “皇阿玛好,皇额娘好,我渴了,进屋喝水。” 皇上招手让雅利奇到自己身边来,等女儿走近了,一把抱起放在自己的膝上。 “额娘真凶,我们雅利奇只是渴了,着急喝水,并没有忘了规矩对不对?” 雅利奇乖乖点头,捧起皇上面前的茶盏一口喝干。 “对,我很有规矩的!” 皇贵妃气得在雅利奇额头轻戳了两下,“谁家有规矩的小姑娘会抢父亲的水喝?” 雅利奇瞪着大眼睛不说话,皇上搂住自己的乖女儿,不许皇贵妃训她。 “好狠心的额娘,孩子渴了喝点水也要管。” 皇上命人端温水过来,亲自往茶杯里续水。 “我们雅利奇一头的汗,刚刚那点水不够是不是?来,再喝点。” 雅利奇摆手,“不喝不喝,茶水是苦的,不好喝。” 皇贵妃都气笑了,“喝你皇阿玛的茶,你还敢挑三拣四!牛嚼牡丹,好茶叶都被你糟践了!” 皇上笑道:“别这么说,我用温水续茶,明明是我糟践了好茶叶。” 他搂着雅利奇慢慢摇晃,耐心地哄着,“我们雅利奇渴了知道喝水,累了知道歇着,茶叶苦知道不好喝,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皇贵妃:“……表哥你对雅利奇的要求太高了,就这几点,四阿哥养的哈巴狗将将也能办到。” 皇上假装听不懂皇贵妃说的反话,他接过宫女递来的温水,耐心地喂给女儿喝。 看着眼前的一幕,皇贵妃并没有为女儿的受宠而沾沾自喜,心里反而多了几份忧虑。 雅利奇还小,小孩子没规没矩看着也是可爱的,皇上现在喜欢,再过几年就未必了。 皇上子嗣多,他正值壮年,子嗣只会越来越多。大阿哥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两年皇上的孙辈都要出生了。 这么多的孩子,雅利奇能争得过别人吗? 如今排序的几位公主,要么温柔贞静,要么细心体贴,要么娇俏可人…… 皇贵妃看看雅利奇,自家女儿壮实,淘气,力气大……历史上有哪位公主显赫,是因为她力大如牛吗? 雅利奇喝饱了水,懒洋洋地靠在皇上身上。她歪歪扭扭的坐姿,皇贵妃很看不惯,可若是训她,皇上肯定会拦着护着。 皇贵妃暗自叹息,她知道自己惯孩子,谁知皇上比她还过分。 “皇上,雅利奇也不小了,也该开蒙读书了。”皇贵妃说道。 皇上有些惊讶,“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事?雅利奇虚岁才五岁,现在开蒙是不是有点早?” “不早啦!一点都不早!德妃家的六公主已经认了很多字了,还会背几首唐诗,雅利奇至今还没摸过笔呢!”皇贵妃笑道,“表哥真是的,四阿哥五岁的时候,你就要他喜怒不形于色。轮到雅利奇,你的原则全都没了。” 皇上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唉,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嘛!” 皇贵妃叹道:“我不愿意拘束着孩子,可她总是要长大的。女孩子在娘家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年的光阴,她在家的时候淘气我们愿意包容她,等去了别人家就没人惯着她了。规矩和礼仪必须学好,不然将来出去了,丢的是整个皇室的脸面。 我听人说,人这一生吃的苦是有定数的,年轻的时候多吃苦,将来老了苦就少了,若是年轻时候不肯吃苦,等老了的时候是要遭罪的。我宁愿让雅利奇在我手里吃苦头,也不愿意看她在外面摔跟头。” 皇上无奈笑道:“好啦好啦!不就是让雅利奇去读书吗?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说这一车的话?” 他捏捏雅利奇的小胖手,“去读书也好,可以跟姐妹们多亲近。雅利奇,你想不想去读书啊?” 雅利奇连连点头,皇上心里更加喜欢。 “我就知道,我们雅利奇是个向学的好孩子!” 皇贵妃心道,还是皇上最会夸人,只怕雅利奇放个屁,皇上都能夸出花来。 皇上在景仁宫用过午饭就回去了,傍晚时分,四阿哥放学回到景仁宫给皇贵妃请安。 刚刚十岁的四阿哥还是一团孩子气,他个子不高,脸蛋上还挂着婴儿肥。 “给皇额娘请安,儿子回来了。” 四阿哥板着脸,端端正正地行礼。明明还是个小男孩,非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皇贵妃每次看见都想笑。 “好孩子,读书辛苦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 四阿哥摇头,“谢皇额娘,儿子不饿,下午休息的时候在学堂吃过点心垫肚子了。” 皇贵妃招手让四阿哥到她身边来,细细询问他的功课,还考较了几句。四阿哥对答如流,皇贵妃满意地点点头。 “学得很好很扎实,继续保持,不可懈怠。” 四阿哥忙答应下来,“儿子绝不让皇额娘失望!” 四阿哥看看四周,“皇额娘,妹妹呢?在睡觉吗?” 每日四阿哥回到景仁宫都是这样的流程,皇贵妃先询问功课,四阿哥答完就问妹妹在哪。有时候雅利奇会在额娘这里等哥哥回来,但大多时候她都会玩得太沉醉把哥哥忘在脑后。 皇贵妃笑道:“她大约在自己的屋里淘气呢!你去找她玩吧!” 四阿哥行礼告退,脚步匆匆地去找妹妹。 皇贵妃对贴身大宫女紫鸢笑道:“你瞧四阿哥,平时看着稳重,遇到雅利奇就破功。” 紫鸢看左右无人,说话也大胆了些。 “娘娘,四阿哥毕竟不是您亲生的,这位阿哥脾气又倔。您对他那么好,他能记住您的恩情吗?” 皇贵妃沉下脸,“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紫鸢是皇贵妃陪嫁进宫的,她并不怕皇贵妃的冷脸,“娘娘,您别怪奴才搬弄是非。四阿哥对咱们小公主可算不上好,他总是冷着脸训斥小公主,奴才撞见好几次了!奴才是怕您费心费力把四阿哥培养成才,转头他就把您和小公主抛在一边,认他的亲额娘亲妹妹去了!” 皇贵妃摇头失笑,“我以为是什么事呢!” 皇贵妃并不把紫鸢的话放在心上,紫鸢跟着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皇贵妃要这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紫鸢把雅利奇当亲生女儿,对她的爱并不比皇贵妃少。她不舍得让雅利奇受半点委屈,自然看不惯四阿哥了。 皇贵妃笑道:“四阿哥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孩子,他的规矩礼仪很不错,有他管教雅利奇,我还放心些呢!雅利奇被咱们惯得无法无天,有人肯管着她才好!” 3、第 3 章 雅利奇的院子静悄悄,一群下人站在院子里,手里紧抓着厚厚的棉被。 四阿哥背着手走进院里,见此情景很是不悦。 “你们这些奴才好没规矩,这时候不在公主身边伺候着,杵在这里做什么!还拿着棉被……怎么?晒被子需要这么多人捧着吗?” 下人们听见呵斥声连忙回头,他们看见四阿哥便要行礼,但又不敢放下手里的棉被。于是有的人弯腰,有的人低头,有的人捏着被子跪下,行礼姿势各不相同,院子里乱成一团,看起来更没规矩了。 雅利奇的奶娘将手里的被角交给身边的宫女,她跪在四阿哥面前,满脸愁容。 “四阿哥息怒,您抬头往房顶上看!” 四阿哥皱着眉头往上看,刚刚他进来的太急,现在想想,那些下人好像是都在看房顶。 屋脊上,雅利奇呲着小牙冲四阿哥招手,“四哥!你回来啦!” 四阿哥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雅利奇!”四阿哥大吼,“你不要命了!你给我滚下来!” 雅利奇抬头眺望远方,假装没听到。 奶娘忙捂住四阿哥的嘴,“可不敢这样吼啊!” 她放下手连忙道歉,“奴才冒犯了,请四阿哥恕罪。小公主在高处,您这样大声喊,万一她心里害怕,受惊脚滑摔下来了,奴才们担当不起啊!” 奶娘的话确实有道理,小孩子淘气爬高千万不要训斥,等孩子下来了再打骂也不迟。 “奶娘说得有理!但是……”四阿哥咬牙,“你看雅利奇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奶娘回头拧着脖子往上看,屋脊上雅利奇翘着一只脚丫轻轻晃,微风吹过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微眯着眼睛惬意得很。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雅利奇,哥哥去书房读书,你已经一整天没见哥哥了,你不想我吗?快下来好不好?陪哥哥坐一会儿。奶娘,快去准备梯子!” 雅利奇摇头,“不用梯子!” 说罢她轻轻一跳,顺着瓦片往下滑。四阿哥吓得面色惨白,他来不及想太多,伸着胳膊往房檐下冲,企图用自己稚嫩的胳膊接住壮敦敦的雅利奇。 雅利奇动作极快,在滑出屋檐的瞬间,她手搭在瓦片上借力,双腿一荡,脚勾在屋檐下的横梁上。她腰往后弯,双手抱住柱子,呲溜一下滑了下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艺术,她落地的时候,四阿哥才跑到一半。 “你不要命啦!”四阿哥跑到雅利奇身边,抓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查看。 奶娘和下人们围过来,跪在雅利奇身边就开始哭。 “公主,求您开恩,可不敢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要是您出事了,奴才们可怎么活啊!” 四阿哥听得心头火气,“闭嘴!你们还有脸哭!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公主才五岁,定是你们纵着她爬高,把她抱上房顶的!让一个小孩子爬到屋顶上去,你们是想害死公主吗?其心可诛!” 雅利奇扯扯四阿哥的袖子,“哥哥不要骂人,不是他们抱我上去的,是我自己爬上去的。你看!” 说完她转身抱住柱子,像青菜虫一样一点一点往上挪。 四阿哥刚骂完人就惨遭打脸,他忙掐住雅利奇的胳肢窝,把她从柱子上扒下来。 “行了,你不要再表演了,你给我老实点吧!” 四阿哥咳嗽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他年纪虽小却好面子,不能这样丢人。他心念急转,还是找到了骂人的由头。 “公主还小,她不懂事,你们这些奴才也不懂事吗?公主在上面,你们不会搬梯子上去把她抱下来吗?说到底都是你们不尽心!” 皇宫里尊卑分明,四阿哥是主子,下人们是奴才,他们心里委屈也不敢反驳。 雅利奇又拽住四阿哥的袖子扯了扯,“四哥,你还在迁怒吗?其实你不用骂他们,骂我就行了。” 四阿哥嚷道:“你别以为我不舍得打你!” 四阿哥举起手,举了半天也没落下来。 雅利奇皱着小眉头看他,好像在问,你咋还不动手呢? 四阿哥气哼哼地收回手,“管教你这事还轮不到我,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皇额娘!” 四阿哥抓着雅利奇的手,带着她去告状。 奶娘等人爬起来跟上,有小宫女委屈巴巴的小声抱怨。 “公主再小也是主子,她淘气咱们怎么拦得住?她像个皮猴子似的,嗖嗖两下爬上房顶,我们想追也追不上啊!四阿哥干嘛骂我们嘛!” 奶娘低声呵斥,“你再胡吣我就打烂你的嘴!四阿哥是主子,他在气头上骂两句就骂两句,你听着就是了,哪来的废话!” 奶娘警告众人,“同样是在景仁宫,咱们每个月领的银子可比四阿哥身边的人多,皇贵妃娘娘时不时的还有赏赐。小公主虽然难伺候,但皇贵妃也不曾亏待咱们。你们脑子清楚些,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就滚出景仁宫!” 众人急匆匆地来到皇贵妃这里,四阿哥进门就告状。 “请皇额娘管管雅利奇,她居然爬到房顶上去!” 四阿哥把来龙去脉讲出来,皇贵妃听完眼前一黑,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抓起一只鸡毛掸子往雅利奇屁股上抽。 雅利奇被抽得直跳脚,她不求饶也不认错,像只可怜小猫蹦来蹦去。 皇贵妃抽了三四下没停手,四阿哥先心疼了。 他抢着握住鸡毛掸子,为妹妹求情。 “皇额娘息怒,妹妹还小,您慢慢教,别打坏了妹妹。” 皇贵妃松开鸡毛掸子,坐在凳子上喘粗气。 “雅利奇!屋顶是玩耍的地方吗?房子那么高,瓦片那么滑,你一脚没踩住摔下去,胳膊腿都得摔断了。若是摔坏了内脏,你就等着死吧!你真真是个磨人精!你生下来就是气我的吗?” 皇贵妃训斥的时候连连破音,她气质礼仪那样好,遇到女儿不听话也得破功。 雅利奇揣着小手不说话,四阿哥忙打圆场。 “皇额娘,刚刚我也教训过妹妹,妹妹已经知错了,您别生气了。” 皇贵妃冷笑,“你看她像知错的样子吗?” 皇贵妃太了解女儿了,雅利奇又倔强,又有主见。如果她知错了,她肯定会认错道歉,如果她不认为自己错了,她就会闭嘴装无辜,装可爱,最后蒙混过关。 以前那些琐碎小事皇贵妃可以不计较,但爬屋顶这种事决不能纵容!太危险了! 皇贵妃说道:“雅利奇,我警告你,不许再爬屋顶!我知道你灵巧,也知道你不一定摔,但爬屋顶太危险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听懂没有!” 雅利奇还是不说话,皇贵妃气得又在她身上捶了一下,这种沉默对抗最招人恨了。 皇贵妃大怒,“来人!奶娘呢?把公主关在房里,让她好好反省,不许给她饭吃!” 四阿哥戳戳妹妹,让她赶紧道歉,雅利奇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此事与她无关。 皇贵妃摆摆手,让奶娘把雅利奇带下去,雅利奇在这她越看越生气! 她转头安慰四阿哥,“好孩子,今天吓坏了吧!” 四阿哥摇头,“还好,皇额娘不要担心。” 皇贵妃叹道:“你妹妹被惯坏了,简直无法无天,这次我一定要她吃点教训,你不许帮她。你现在帮她反而是害了她,你明白吗?” 四阿哥还是懂道理的,虽然心里舍不得妹妹受苦,但他还是答应了。 雅利奇饿着肚子被关了一天,她本来就饭量大,饿了一天整个人都蔫了,软趴趴的躺在床上。 皇贵妃带着粥水小菜过来看她,雅利奇看着食盒咽口水,嘴角亮晶晶的,饿成这样她还是抿着嘴不肯认错。 皇贵妃心里又气又心疼,她命人把吃的拿出来。 硬的不行,她打算来点软的。 “别躺着了,过来吃吧!瞧你馋的,你四哥病了,想吃都吃不下呢!” 雅利奇爬起来,“四哥生什么病?” “你还好意思问?你淘气从房顶上跳下来,把你四哥吓坏了,他惊吓过度,梦里魇着了,还发热了,苦药汁喝了好几碗,现在烧还没退呢!” 雅利奇:“我要去看四哥!” “你淘气害你四哥生病,你过去做什么?再让你四哥病得更重一点吗?” 雅利奇想了半天,终于还是低头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去爬房顶了,我去给四哥道歉。” 皇贵妃满意地点点头,“你先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再去也不迟。算你有良心,你四哥没白疼你。” 雅利奇喝了口粥,惆怅地叹了口气。 为了兄长舍弃了登高远望的自由,雅利奇虽然说不清,但心里还是有些惆怅的。 吃完了饭,皇贵妃让奶娘领着雅利奇去看四阿哥。 雅利奇翻箱倒柜找出一只木头鸭子,打算作为探病的小礼物。 走在路上,雅利奇望着宫墙发呆。 奶娘问道:“公主在看什么?” 雅利奇认真地问道:“奶娘你说……我爬墙行不行?我只答应额娘不爬房顶,我没答应不爬墙。” 4、第 4 章 奶娘真的崩溃,爬屋顶确实危险,难道爬墙就好很多吗? 奶娘蹲下抱住雅利奇,“我的好公主,求您开恩,千万千万别去爬墙!这宫墙没比屋顶矮多少,这上面又窄,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雅利奇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奶娘你放心,我不爬墙。”雅利奇向奶娘保证。 奶娘大喜,“好公主,我就知道你心疼我,不舍得我担惊受怕!” 雅利奇纠结地皱眉,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奶娘,你误会了,墙面光溜溜,没有柱子,我不爬墙是因为我爬不上去!” 奶娘:怪我自作多情喽? 雅利奇说完大实话心里畅快多了,她是个诚实的小孩子,如果让奶娘误会,她的道德感不能允许呢! 雅利奇一行人来到四阿哥的居所,皇贵妃没有骗雅利奇,四阿哥确实病了,此刻四阿哥头顶敷着冰毛巾,恹恹地躺在床上。 妹妹来了,四阿哥扯掉湿毛巾,披了件衣服坐了起来。 “皇额娘把你放出来啦!你还好吗?身上的伤还疼不疼,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雅利奇简短的回答他,“恩,还好,不疼,不饿,吃什么都行。” 四阿哥命人端来水果点心,小太监把东西端来对雅利奇笑道:“公主请用点心。您被关起来,我们家阿哥急坏了,他还命奴才偷偷去给您送吃的,可惜被皇贵妃娘娘的人发现了,吃的没能送进去。” 雅利奇点点头,拿出小鸭子塞进四阿哥手里。 “谢谢四哥。” 雅利奇的奶娘笑道:“我们公主倔的很,饿了一天也不肯认错。今早皇贵妃娘娘说您受惊发热,我们公主知道后愧疚极了,她连连向皇贵妃保证,说她再也不爬屋顶了。” 雅利奇年纪小,人情世故不大通,四阿哥又羞于表达,这时候就要靠他们身边的人帮着社交了。虽说是很亲近的关系,但是真诚心意还是要说出来,对方才能知道。 知道妹妹为了自己才肯认错,四阿哥果然高兴起来。 他咳嗽两声,勉强忍住笑意。 “咳咳,知道错了就好。”四阿哥好面子,还要为自己找补一下,“我并不是因为受惊吓发热,是晚上没有盖好被子,着凉了。” 开玩笑,他是顶天立地男子汉,怎么会受惊吓?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哥哥你真的不是看我从房顶跳下来受惊吓吗?” 四阿哥倔强地说道:“不是!” “哦,那我不愧疚了。”雅利奇问四阿哥,“我能不能回去找皇额娘反悔?” 毕竟登高望远真的好爽快,屋顶又很好爬,不像宫墙那样光溜溜。 四阿哥怒道:“不可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的事不可以反悔!” 雅利奇也生气了,“都怪哥哥,你为什么不盖好被子!害我答应额娘,你怎么赔?” 想了想雅利奇去抠四阿哥的手,把小鸭子抢了回来。 四阿哥的力气在同龄人中还算可以,但跟雅利奇就比不了了。 他抢不回小鸭子,气得大骂雅利奇小气抠门。 雅利奇没理他,她一手抓着鸭子,一手端着点心盘子,气哼哼地回去了。 和睦的兄妹关系像香炉飘出来的烟,随便吹一口气就散了。 爬屋顶的事就算过去了,兄妹交恶这事皇贵妃知道了,但也没当回事。俩人都还是小孩子呢,一时好一时歹都是正常的。 对皇贵妃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雅利奇读书的事。 雅利奇爬屋顶的事虽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也给皇贵妃提了个醒。雅利奇这孩子被惯坏了,她从小生活在溺爱中,养成了无法无天的大胆性子。若是现在不好好管教,把性子板过来,等她长大了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为了教好孩子,皇贵妃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终于找到一个有学识又严厉的嬷嬷。她提前打好招呼,吩咐嬷嬷务必要管住雅利奇,万万不能娇惯纵容。 几日后,雅利奇换了新衣,她的小宫女提着书篮子,她准备去上学了。 临走前,皇贵妃帮雅利奇整理衣裳,殷切地叮咛。 “雅利奇,今日去读书,以后你就是大孩子了。” “我就跟哥哥一样了对吗?”雅利奇问道。 “是,你就跟哥哥一样了。”皇贵妃笑着忽悠女儿,“既然是大孩子了,你就得懂事了。你去了书房,要听嬷嬷的话,待人也要客气有礼。不许欺负姐妹,更不许淘气!” 皇贵妃抻平女儿的衣角,“从今以后你要做个淑女,不许疯跑,不许抠土,不许捉虫子。你这身衣裳是额娘为了庆祝你成为大孩子,特意定制的,这衣服上面还有玉兔呢!你怎么穿去的,你就怎么穿回来。若是衣裳脏了弄坏了,额娘可不依哦!” 雅利奇乖巧地点头,皇贵妃心里松了口气,她这个女儿虽然倔强,但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 皇贵妃将女儿送至景仁宫门口,看着小小的人儿渐渐远去,她的心突然有点空。时光留不住,孩子总要长大离开自己,看来她得学着习惯了。 皇宫里并没有专门设一处宫殿供皇子皇女们读书,皇子们读书的地点很分散,皇女们统一在北五所。 雅利奇腿短却有劲儿,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北五所。 书房门口,一个长相甜美的圆脸女孩向外张望,看见雅利奇她脸上绽开笑容,挤出两个甜美的酒窝。 “雅利奇!”女孩招手,“快到姐姐这来!” 雅利奇快跑两步,抱住女孩子的腿。 “大姐姐好。” 大公主笑着搓搓她的脸,“乖!走吧,跟大姐姐进屋去!” 大公主是皇上亲弟弟常宁的女儿,自小被接进宫里抚养。她进宫后皇子皇女夭折的情况就变少了,皇上认为她是个福星,是她带来的子女运,故而对她很是宠爱。 屋子里雅利奇的几位姐姐已经到了,大公主领着她进来挨个打招呼。 姐妹们刚见过礼,德妃所生的六公主到了。 这位公主是嬷嬷背着送过来的,进屋才放下。她与雅利奇同岁,只比雅利奇小了三个月,但两人站在一起,雅利奇又高又壮,六公主又瘦又矮,根本不像同龄人。 六公主细声细语地跟姐姐们打招呼,像个精致的瓷娃娃。雅利奇想起刚刚大公主搓她脸蛋的动作,她也学着搓了搓六公主的脸蛋,并觉得手感很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客套和虚礼结束后,大公主给两个小妹妹安排座位,让她们坐在第一排。 刚刚安排好,授课的嬷嬷就来了。 嬷嬷请大公主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她蹲身行礼问安,姿势优雅流畅,耳坠子上的米粒珍珠流苏一下都没晃。 “给各位公主请安,奴才晋氏,从今日起负责几位公主的汉语功课。” 嬷嬷在上面立规矩,雅利奇听到后桌的四公主叹气。 雅利奇本就坐不住,听见叹气声她立刻扭头看。 四公主捂着嘴压低声音说道:“你和六妹妹真是惨啊!这位姑姑本来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太皇太后仙去后,她就守在慈宁宫。听说这位姑姑出身书香门第,有才华,但很严厉。她来教咱们,咱们没好日子过喽!” 作为公主不必考状元,也不能报效朝廷,皇上对女儿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识字懂道理,不做睁眼的瞎子就行。 之前的授课氛围就很放松,只要公主们规矩不出错,嬷嬷们并不会严厉管教。北五所离御花园很近,天气好的时候,嬷嬷们经常带着公主们去御花园遛弯,美名其曰效法孔子,认识草木鸟兽,亲近自然。 屋子里公主们和奴才加起来不过十几人,雅利奇坐在第一排扭头跟四公主说小话,嬷嬷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她板着脸请四公主站起来,“请四公主重复一遍刚刚奴才说的话。” 四公主一心二用,说小话的同时也记住了嬷嬷的话,她轻轻松松地重复了一遍。 嬷嬷没再理她,转头看向雅利奇。 “请五公主重复一遍。” 雅利奇懵懂地摇头,“我没听。” 嬷嬷受过皇贵妃的授意,她了解过雅利奇,知道她淘气,早就准备好要给雅利奇一个下马威。她借此机会,立刻要罚雅利奇。 “五公主,学堂不是玩闹的地方。您不遵守学堂的规矩,理当受罚。四公主虽答上了奴才的问题,但您同五公主犯的错一样,也要受罚。” 嬷嬷取出戒尺,让四公主和雅利奇的宫女伸出手。 “主子犯错,全是奴才没有劝诫的缘故,你们伸出手来,每人打十板子。” 四公主脸色变了,板子虽不是打在她身上,但伤的却是她的颜面。她六岁来这里读书,从未被嬷嬷罚过。 四公主连忙求情,“嬷嬷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嬷嬷不为所动,拿着竹板仍然要打。 眼看着板子要落在两个小宫女的手心上,雅利奇爬到桌上,探着身子握住竹板。 “你不可以打我的宫女!”雅利奇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道。 嬷嬷心里一惊,她差点抽到公主的手。 她缓了缓,继续教训雅利奇,“五公主,在学堂里,奴才是您的老师,奴才的规矩你必须遵守,你犯了错就要受罚。” 雅利奇搞不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双手握在竹板上,咔嚓掰成两半。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大公主忙起身来到雅利奇身边。 “雅利奇,不可以这样哦!无规矩不成方圆,嬷嬷不是坏人,你不要同嬷嬷置气。” 她又对嬷嬷说道:“雅利奇还小,她还不懂事呢!她第一天入学,不懂学堂是个严肃的地方,请姑姑不要生气。” 嬷嬷哪敢生气,公主们都是宝贝蛋,她不能打也不敢骂,教训人都显得底气不足。但不罚又不行,一来开始的时候压不住五公主,将来必定更难管教,二来其他公主也在看着,今日她轻飘飘放过此事,其他公主也不会怕她,今日的立威会彻底失败。 嬷嬷对大公主说道:“奴才不敢生公主的气,公主既然不愿意让身边的宫女受苦,那就请公主出去站着吧!” 大公主为难:“这……” 雅利奇二话不说,翻身下桌就往外走,四公主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一起罚站。 书房门口,四公主搂住雅利奇的肩膀,夸她胆子大。 “唉,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居然敢跟嬷嬷唱反调!” 雅利奇问:“什么是唱反调?” “就是……就是故意跟嬷嬷对着来的意思。” 雅利奇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唱反调,随便打人是不对的,我很厉害,但我从来不随便打人。” 四公主摆摆手,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宫里的孩子都早熟,她才九岁就明白权势的重要性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雅利奇是皇贵妃的女儿,所以她说话做事才硬气。打人对不对有什么要紧,谁会关心对错? 雅利奇歪头听听屋里的讲话声,又抬头看看天上飞过的鸟儿,觉得没意思透了。在景仁宫,这个时候她都跑着玩半天了。 想了想,雅利奇抬腿就走,四公主吓得捂住嘴巴。 “喂!你去哪儿?”四公主压低嗓子问道。 雅利奇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去找哥哥。” 四公主站在原地,不知该回屋告状,还是假装没看见。 雅利奇一个人往皇宫南边走,路上随便抓了个小太监,让他带自己去找四阿哥。 说来也巧,这小太监在膳房当差,正巧负责各位授课师傅的膳食,他又好打听,对师傅们和阿哥们的课程了如指掌。 他殷切地说道:“公主您可算问对了人!这个时候除了太子殿下,所有阿哥都在练习骑射,您去书房是找不到四阿哥的。” 雅利奇让他带路,小太监喜不自禁,忙让同伴回去帮自己告假。他自觉落了个美差,喜滋滋地带着雅利奇去了骑射场。 骑射场里,阿哥们穿着短打,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靶子。他们拉着弓箭,胳膊上还绑着沙袋。 雅利奇要进去,守门的太监不知该不该放她进来。人家还在犹豫,雅利奇就扯着嗓子喊。 “哥哥,哥哥,快来接我!” 四阿哥听见吵嚷声,回头看见她,手上一松,弓都掉在了地上。 “雅利奇,你怎么来了?” 雅利奇想了想说道:“额娘说,今天开始读书,要跟哥哥一样的。” 四阿哥心道:跟我一样,皇额娘这是让雅利奇同我一样习武骑射?恩……这也不是不能,雅利奇力气大,确实是个习武奇才。 教骑射的师傅问道:“四阿哥,五公主真的能练这个吗?皇贵妃并不曾派人通知奴才。” 四阿哥说道:“雅利奇不撒谎的,你放她进来吧!她很厉害的!” 皇子都这样说了,教习师傅便不再拦。 雅利奇迈着小短腿冲进骑射场,看着这里的一切好奇极了。 5、第 5 章 教习师傅给雅利奇找了一张小弓,让她对着箭靶练习姿势。 雅利奇试了试,摊开小手就管师傅要箭矢。 师傅笑了,到底是小孩子,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好公主,箭头是尖的,弄不好会划伤你。你要多多练习,等您熟练了,奴才再给您箭矢。” 雅利奇哪管那些,师傅不给,她就自己去拿。 小家伙呲溜跑到四阿哥身边,从他箭囊里抽出一根箭就射了出去。 她动作极快,教习师傅和四阿哥没拦住,箭嗖的飞出去,正中靶心。 “咦?”教习师傅惊讶,“居然中了!” 三阿哥也挤过来瞧热闹,“运气使然吧!” 大阿哥看热闹不嫌事大,抽出一根箭递给雅利奇。 “来!五妹妹再来一个!” 四阿哥不赞同地看着他,“大哥,五妹妹还小,使不明白弓箭,你这样做实在不妥。” 大阿哥浑不在意地说道:“你也太小心了,咱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晃晃悠悠骑在马背上了,射个箭又怎么了?五妹妹,快点再来一个!” 雅利奇呲牙一笑,果然又来了一个。 箭嗖的一下又插在靶子中心,这下子所有阿哥和教习师傅都围过来了。 “呦呵!还挺厉害!” “一次是巧合,连续两次正中靶心,这就是天赋了!” 四阿哥得意地说道:“我早说过了,五妹妹特别厉害,她四岁的时候就能举起檀木椅子!” 大阿哥笑话他,“厉害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四阿哥斜愣眼看他,大哥真讨厌! 教习师傅得知五公主能举起檀木椅,立刻拿来一张更重的弓,又挪远了靶子,让公主再射几箭。 雅利奇射了几箭,箭箭正中靶心,众人欢呼喝彩,雅利奇却没有半点欢喜得意的神色。 她仰头看四阿哥,“哥,我饿。” 四阿哥扭头去找伴读,让他去取点心来。 他是最了解雅利奇的,知道雅利奇并不只是饿了。 “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雅利奇点头,“恩,射箭一点都不难,没意思。” 此话一出,可把众阿哥给得罪了。 大阿哥笑道:“把你狂的!射箭不难,我们用得着天天练,日日练吗?” 三阿哥也附和道:“就是,你当我们干嘛呢!在这逗闷子呢!” 四阿哥忙替妹妹解释,“大哥三哥误会了,雅利奇玩性大,她没长性,不管玩什么玩一会就烦了,兄弟们别跟她计较。” 大阿哥摆手,“得了!别解释了,我都快二十了,我能跟她一般见识吗?” 八阿哥看见四阿哥的伴读回来了,连忙打岔。 “点心来了,让妹妹吃点东西吧!” 一群高高矮矮的小伙子围住雅利奇,看她吃东西。 四阿哥端着盘子,雅利奇微低着头,嘟着小脸啃点心。她吃相很斯文,一只手捏着点心,另一只小手托着饽饽渣子。她咬一口脸颊鼓起来嚼几下,很快就咽下去再啃下一口。 八阿哥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别着急。” 雅利奇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哥哥们还没有吃。 她发挥自己的友爱之情,拿着点心举给哥哥们吃。 大阿哥等人都是娇养长大的,谁要吃别人啃了一口的点心饽饽。他们不吃,雅利奇就急了,举着点心跳脚,脸也涨红了,额头上都是汗。 大阿哥等无奈,只能装模作样小小的咬一口,等几个阿哥咬完一圈,雅利奇看着手上剩下的半块点心,嫌弃地扔进盘子里,又拿了一块新的。 众阿哥气得去薅她头上绑的小揪揪,雅利奇乖乖任他们揪头发,薅头发又不耽误吃点心。 一盘子点心喂进去,四阿哥问雅利奇,“吃饱没有?” 雅利奇摸摸肚子摇摇头,“勉强垫垫,不饿了。” 大阿哥又惊又奇,“你这么小的一个人,吃了这么多只是垫垫!啧啧,早听说你能吃力气大,不想竟是这样。” 教习师傅们也啧啧称奇,看着空空的点心盘子,突然想起他们正在上骑射课,怎么一眨眼大家都看五公主吃点心去了? 师傅们连忙请诸位阿哥继续练习,他们哄着五公主在一旁看着,不要打扰兄长们用功。 五公主无聊,在哥哥们之间来回溜达,最后她停在大阿哥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射箭。 大阿哥发出一箭低头看她,“怎么?你想试试我的弓?我这可是十二力的弓,沉得很,你拉不动。” 雅利奇不服气,“我能行!” 大阿哥笑着将弓递给她,“你小心点,别说拉弓,这弓比你还高,你小心别被压趴下。” 大阿哥的弓又重又大,别说是小孩子,就是壮年男子没经过训练也拉不开。 雅利奇个子矮,她将弓立在地上,一只手握住弓壁,一只手握住弓弦,她屏气凝神,用力一拉,弓弦微微撑开一个小圆弧,没过几息,雅利奇撑不住了,弓弦又恢复原位。 大阿哥再次对这个妹妹刮目相看,这把子力气当真了不得。 大阿哥喊来贴身太监,让他回去取东西。 “把我书房里西墙上挂的弓箭取下来装好,送到景仁宫去。” 他又对雅利奇说道:“那是我十岁时候用的弓箭,现在送给你。我估摸着你用正合适,既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 他想到雅利奇百发百中的技法,突然又觉得送弓箭也没啥用。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以你的技法,弓箭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唉,我这些年的勤学苦练跟笑话似的。” 雅利奇先谢过兄长的好意,她说道:“我射箭的时候脑子里就像有影儿似的,好像我以前练过。不仅有弓,还有一种拿在手上的东西。” 雅利奇伸出小手比了个□□的手势,“大概像这种样式,biu~biu~biu~” 大阿哥一时之间也不想不出这biu~biu~biu~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相信轮回转世。 “许是你上辈子是行伍出身?你力气又这样大,想来你的来历有些神异,也难怪皇阿玛喜欢你。” 大阿哥揉揉她的额头,让她到一边玩去。 “我要练习了,你自己玩。虽说你天赋异禀,但小时候的灵气长大后也许就散了,你不可懈怠,要珍惜自己的天赋。” 雅利奇知道这是好话,于是乖乖点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大阿哥把弓拿回来继续练习,刚拉开架势,外面又传来吵嚷声。 原来北五所授课的嬷嬷发现雅利奇跑了,立刻派人去景仁宫报信,她请大公主照顾其他公主,自己跑出来找人。嬷嬷路上问了许多人,总算在骑射场把人找到了。 大阿哥拉着雅利奇的手去见晋嬷嬷,“都是你这小丫头,这一上午全围着你转了。” 五公主跑了,晋嬷嬷急得冒火,只是她心里有城府,面上不大显。 她看见五公主,心里叹了口气,若雅利奇是自家孩子,她必定要打一顿。可人家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她哪敢动手? “五公主讨厌奴才,禀报给皇贵妃娘娘,换了奴才就是。您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身边不带人偷偷跑到这里来,却是有些不妥了。” 说到这里,晋嬷嬷发觉自己又在说教,怕五公主不高兴,连忙放软了语气。 “都是奴才不好,惹了公主不快,公主如何罚奴才都使得,只是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 四阿哥得知雅利奇是偷跑过来的,又是他做主放进来的,顿时觉得满头包。 “雅利奇!你敢骗我!皇额娘让你去读书,你骗我教你骑射,你知不知道,你撒个谎,我和教习师傅都要吃挂落。” 雅利奇嚷道:“我没骗人!骗人不是好孩子!早上皇额娘说,我去读书就是大孩子了,就跟你一样了。你听听,我哪有骗你了?你能骑射,我为什么不能?” 雅利奇鄙视地看着他,“我不仅能,我还比你练得好!” 五阿哥悄悄扶住四阿哥的后背,他感觉四阿哥要被气昏了。 四阿哥抖着手指着她,“好好好,这次你想让我求情,可不能了!” 雅利奇有骨气的很,“谁要你求情,我没做错事!” 这边晋嬷嬷找到了雅利奇,不多时景仁宫就来人了。 来接人的是皇贵妃的大宫女紫鸢,她笑着同诸位阿哥见礼,又同晋嬷嬷和诸位教习师傅打招呼。 晋嬷嬷过来道歉,“是我无能,不能教好公主,这就随紫鸢姑娘去景仁宫请罪。” 晋嬷嬷曾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人家本来在慈宁宫守着,是皇贵妃特意把人家请出来的,哪里能因为这点事就责罚人家? 紫鸢连忙笑道:“姑姑说得哪里的话!五公主向来淘气,几乎每日都要闹点故事出来。这与姑姑不相干,您千万不要愧疚。” 紫鸢说了好些话,安抚住晋嬷嬷,又谢过诸位阿哥和教习师傅对五公主的照顾。 处理好这些紫鸢才有空同雅利奇说话,“公主出门的时候是怎么跟皇贵妃娘娘保证的?您说您是大孩子了,不会再淘气调皮了。结果您转头就跟授课嬷嬷对着干,还敢逃课,跑到这里舞枪弄棒。皇贵妃娘娘十分生气,定要狠狠罚您,请您跟奴才回去领罚吧!” 雅利奇长这么大很少受罚,唯一一次记忆深刻的受罚体验就是上次禁闭挨饿。 她的小身子哆嗦了一下,好像已经尝到了挨饿的苦。 无助的雅利奇扭头看向自己的哥哥们,她顾不上有没有面子,先看向四阿哥。 “四哥……”她像小猫似的轻声叫,“救救我!” 四阿哥冷笑着扭过头去,他练箭不如五公主,哪配给她求情! 6、第 6 章 皇贵妃管教女儿,谁敢插手?最疼爱雅利奇的四阿哥被那句‘比不过我’伤了心,也不肯管她了。 可怜的雅利奇霜打了的小白菜,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骑射场。 四阿哥同身边的五阿哥冷笑,“瞧这可怜的小模样,我只盼着皇额娘能多打她几下才好呢!” 五阿哥腹诽,你也忒记仇了! 雅利奇回到景仁宫,皇贵妃娘娘在主位端坐,已经摆好审问她的架势。 “事情经过我已经听别人说了,现在我要听你讲一遍。” 雅利奇慢吞吞说道:“到了学堂,我刚坐好,晋嬷嬷就到了。她讲话的时候,四姐姐也在说话,我回头听了一下,然后她便要罚我和四姐姐。罚就罚了,可她不打我,要打我的宫女。我不许,晋嬷嬷就罚我出去站着。我觉得她不讲理,罚站又无趣,便去找哥哥了。 您说过的,我跟哥哥一样的,都是大孩子了,哥哥学什么,我也要学什么。我看哥哥的师傅比我的师傅好,以后我都不要去北五所了,我要跟哥哥们一起念书。” 雅利奇说话清楚,条理清晰,她所讲的事情经过和皇贵妃了解到的差不多,只是多加了些自己的心理活动。 皇贵妃听完暗暗思索,晋嬷嬷想在授课第一日就降服住雅利奇,所以揪住个错处就要罚,这是树立威信的寻常手段,皇贵妃觉得她不算有错。 在皇贵妃看来,晋嬷嬷错估了雅利奇的倔强程度,这只算小问题,而雅利奇逃学还不带着下人,这个错误更严重一些。 “天地君亲师,晋嬷嬷是你的老师,你必须尊重她。我送你上学,是为了让你学习礼仪规矩,你在课上跟四公主说小话,这就是你的不对。嬷嬷罚你,你不听,还敢偷跑,这是第二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管去哪,身边都要带着人。你甩脱宫女,去骑射场打扰兄长们,此为第三错。 三错并罚……” “啊——我没错!”雅利奇听见罚这个字,肚子就开始饿了。她尖叫着打断皇贵妃,好像这样就能免于处罚。 “我不服气!我没有错,我不认罚,嬷嬷打人,嬷嬷才有错。” 皇贵妃:“嬷嬷要打的是宫女,又没要打你。” 雅利奇激动地说道:“宫女是人,不是嬷嬷的出气筒,她是来服侍我的,不是来挨打的!我已经五岁了,是见过世面的大孩子了,宫里大嬷嬷欺负小宫女的事,我见的多了。大嬷嬷就是恶毒!” 皇贵妃顿感头痛,五岁的小娃娃,也敢说自己见过世面。真是又让人生气,又觉得好笑。 皇贵妃叹道:“宫里向来如此,嬷嬷可以管教宫女。” 雅利奇不能接受这个解释,“向来如此就是说向来是不对的!我要管教这个向来!” 皇贵妃:“……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公主就了不得了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做奴才给你当牛做马。你能有今天这样优渥的生活,固然是因为你尊贵的身份,但也是你额娘我使了银子,才有人愿意殷勤服侍你。若是没有规矩、身份和银子,这多重的原因,整个皇宫里的宫女没一个愿意理你。” 雅利奇哑口无言,她还小,不明白很多大道理,皇贵妃的话她半懂不懂,不是很能理解。 雅利奇站在那里眼珠子乱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开始胡搅蛮缠,“我是小孩子,我不知道!我听不懂!我就听四姐姐说了一句话,嬷嬷就要打我,她肯定是讨厌我,她公报私仇,她坏,她欺负我!我要反抗,我不要被欺负!额娘罚我就是在帮坏人!” 雅利奇想到一个高级的词,“额娘你助纣为虐!” 她发出呐喊,“我是爱新觉罗·玄烨的女儿,我绝不可以任人宰割!” 雅利奇这样一闹,皇贵妃是哭笑不得。 “你啊!胡搅蛮缠!不可以念你皇阿玛的名讳!” 此刻的雅利奇胆大包天,觉得自己特别有理,她现在谁也不服,状态全开,她要抗争到底。 她大声嚷道:“不!取了名字就是用来叫的!” 皇贵妃皱眉,“子女不可随意称呼父母名讳,这是规矩,是礼仪,你岂能不敬皇父!” 雅利奇:“每个人都有名字,有了名字就得用!这世上已经有那么多皇帝,如果不叫皇阿玛的名字,谁知道这个皇上是我阿玛!额娘好过分,你自己丢了姓名,就想要皇阿玛也失去名字! 你明明有闺名,却只让人称你为皇贵妃,搞得现在无人在意你是谁,只知道你是皇贵妃。” 皇贵妃听到这话突然愣住,这本是雅利奇无心之言,却触动了皇贵妃的心肠。 她愣在那里,再说不出训斥雅利奇的话。 她是家中嫡女,自幼受父母长辈厚爱。她从小读书,不论琴棋书画还是管家女红,与同龄人相比都是上上乘。她自觉学识心胸不比兄弟们差,只可惜她不是男儿,入不得官场,只能进宫。 入宫以后,她发誓不能丢母族的脸面,即便是很小的一件事,她也要做到极致,只为得众人一句夸赞。 做了皇贵妃以后,她更不敢懈怠。 皇上先前还有两位皇后,一位贤惠温柔,与皇上是结发夫妻,另一位颇有大才,与皇上志趣相投。这两位皇后都出身名门,皇贵妃不想被比下去,只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做这个皇贵妃。 若她是第一任皇后,就算能力一般,皇上与众人习惯了,也就接受了。但事实是前面有两个好的像山一样立在那里,让她比着。活着的人又争不过故去的人,前面两位皇后早先的不好众人早就淡忘了,皇贵妃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的。 自己尽心尽力去做这个皇贵妃,将来会得到什么呢? 可能会在几年后得到一个皇后的名分,可能会在她百年以后在史书上留下没有姓名的一笔。没人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事,付出多少辛苦,甚至无人知道她的姓名。 后世的人大约还要揣测,到底这三位皇后,哪一位才是真的贤后,恐怕还要猜她到底是为什么做了多年的皇贵妃,迟迟不能入主中宫。 想到这些,皇贵妃突然觉得没意思。雅利奇说得对,她是一个丢了姓名的人。 皇贵妃愣愣的出神,紫鸢看她神色惆怅,不免有些担心。 她小声提醒皇贵妃回神,皇贵妃明白过来,又继续教训女儿。 “雅利奇,我好好同你讲道理,你不肯听,那就不要听了!我是你母亲,我打你骂你,天经地义。从今天开始,你膳食减半,每日跪半个时辰捡佛豆,再加半个时辰抄佛经!” 饭少了一半,雅利奇肝肠欲断。 “减一半?我吃不饱的!” 皇贵妃:“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那么,每日的点心也撤掉。” 雅利奇倒吸一口凉气,甜食也没了,这日子还有什么趣? 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受到冲击,原来大人要罚小孩子是想怎样罚就怎样罚的,是不讲道理的。 雅利奇弱弱地说道:“可是额娘,我不会写字,我怎么抄佛经?” 皇贵妃冷酷地说道:“一边学一边抄,什么时候佛经上的字你都认全了,你也就不必抄了。” 雅利奇:“……” 皇贵妃惯孩子的时候是真的惯,严厉的时候也是真的严厉。她命紫鸢传话下去,谁也不许帮雅利奇受罚,谁敢帮,谁就滚出景仁宫。 这下子雅利奇彻底蔫了,她耷头耷脑的站在原地,嘴巴撅起来都能挂油瓶了。 “呦!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雅利奇不高兴了?” 皇上迈步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弓。 皇贵妃起身相迎,“皇上,雅利奇逃课,独自跑到骑射场,我刚教训她呢!她就蔫了!” 宫里消息传得快,皇上已经得知事情经过,他是特意放下手头的事情,为女儿求情来的。 “她第一天上学,不懂学堂的规矩,可能她以为在学堂也跟在家一样,是可以随意乱走的。这并不算逃课,表妹就不要罚她了吧!” 皇贵妃笑道:“皇上,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皇上干笑,“这个……我信啊!咱们雅利奇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怎么会故意逃课呢?是不是啊,雅利奇?” 雅利奇乖乖点头,对的!她没有逃课,她只是去跟哥哥们一起上课。上哪个课不是上?哥哥们的课明显更有意思! 皇贵妃看着女儿,心中为难。 她又不是后娘,怎忍心看着女儿挨饿?皇上过来为雅利奇求情,她也该给皇上一个面子。 但这次雅利奇犯错,她轻轻放过,以后雅利奇肯定会再犯。 每次犯错都有皇上护着,她还怎么管教女儿。 一直顺着皇上的皇贵妃第一次违逆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臣妾罚孩子是有分寸的,这是我亲生女儿,皇上不要担心。” 皇上愣了一下,没想到皇贵妃这样强硬。 雅利奇一听额娘还是要罚,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我不是额娘最爱的宝宝了,额娘的宝宝是晋嬷嬷,呜呜呜,我不要活了!” 7、第 7 章 雅利奇的眼泪像喷泉一样往外冒,她不是装的,她是真伤心。 额娘怎么能这样?说好了我是你唯一的宝贝女儿呢?以前把我当成宝,有了嬷嬷把我当小草。 雅利奇哭着抱住皇上的大腿,“皇阿玛,快带我走吧!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皇上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雅利奇见皇阿玛笑话她,越发的伤心,她委顿在地,脸蛋都贴到皇上的脚面上了,眼泪吧嗒吧嗒打湿了皇上的鞋子。 皇上赶忙蹲下哄她,“乖孩子,快别哭了!皇额娘欺负你,皇阿玛来为你做主!” 雅利奇摇头,依旧泪流不止。 伤过的心再难复原,她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受罚了,爱已经没了,谁还管那些个。 皇上子女虽多,却不太会哄孩子。他许给雅利奇好吃的,新衣服,新鞋子雅利奇都不为所动,闹得皇上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皇上看见手里的小弓,忙递到雅利奇眼前。 “你快看看,这是你大哥送你的弓,你喜不喜欢?” 皇上来时看见了大阿哥的随身太监,他正好顺路,就给带过来了。 雅利奇对弓箭还是很有兴趣的,她止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抬起头。 皇上把弓递给她,抱着她坐在椅子上。 皇贵妃命人给皇上泡茶来,心里琢磨着这事该如何收场。 雅利奇嘟着小脸拨弄弓弦,脸上满是泪痕。 皇上对皇贵妃说道:“你瞧孩子哭得多可怜,逃课的事就不要罚了吧!” 皇贵妃满心的无奈,她也不舍得女儿哭,可是孩子不教不成器…… 雅利奇靠在皇上怀里,偷偷瞄皇贵妃,皇贵妃视线扫过来,她忙又挤回皇上怀里,像个频频冒头试探的小地鼠。 皇贵妃被气笑了,“罢了罢了,我是教不了了,就依皇上的意思,我不罚了。” 皇上笑着问雅利奇,“这样总行了吧?还难过吗?” 雅利奇觉得这样不够,“额娘要跟我保证……” 皇贵妃冷笑,“我还要跟你保证?保证什么?” “您要保证,我才是您最喜欢的宝贝,晋嬷嬷不是你的宝贝,这样才行。” 皇贵妃:“……”晋嬷嬷那么大的宝贝,她也要不起啊! 皇贵妃同雅利奇做了保证,保证她是自己唯一的大宝贝,雅利奇这才高兴起来,欢呼着扑到皇贵妃怀里,腻腻歪歪地搂着皇贵妃的脖子亲亲。 母女俩黏糊了一会儿,眼看着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皇贵妃命人把公主送回去用餐,她和皇上单独用饭。 皇贵妃想跟皇上聊聊雅利奇的教育问题,皇上也正有此意。 皇上说道:“我还是那句话,雅利奇还小,你不要对她太严厉。等她再大一些懂事了,不用你打骂,有些道理她自然而然就懂了。” 皇贵妃给皇上舀了一碗汤,满心的无奈。 没生雅利奇之前,她养过四阿哥和八阿哥,后来她怀孕了,皇上体谅她辛苦,才将八阿哥交给惠妃抚养。 皇贵妃教养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很是尽心,论管教孩子的经验,皇贵妃自认不比任何一个妃子差。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秉性和气质,这是天生的,在他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 四阿哥这孩子天生脾气大,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很挑剔,动不动就要哭。八阿哥天生脾气好,小时候虽不爱笑,但谁抱都可以,谁陪他玩都行。 至于雅利奇,这孩子看着性子好,其实倔得很。她的心里好像天生有一根线,只要没触到这根线,怎样都好说,若是触到了,那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就比如晋嬷嬷这件事,晋嬷嬷打宫女,这触及到了雅利奇的线,所以雅利奇要掰断戒尺反抗。但晋嬷嬷罚她出去站着的时候,雅利奇并没有闹起来,因为这没有触到雅利奇的线,雅利奇是无所谓的。 只是后来雅利奇觉得无趣,便跑了。这就要说到这孩子另外一个特质了,胆子大。 别的孩子被嬷嬷呵斥一句,要么怕,要么羞,更不敢独自一人满宫里乱走。唯有雅利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皇贵妃把她的想法讲给皇上听,皇上好脾气地笑。 “表妹在教养孩子这事上是极上心的,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养的极好。我对雅利奇确实有许多偏爱,下次,下次我再不这样护着她了!” 皇贵妃叹了口气,她只觉得自己陷进了棉花堆里,四肢都被绊住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呵,下次?再有下次,皇上照旧是惯着,哪有个尽头? 皇上平时忙,没时间管孩子也就罢了,到了关键时候,他偏又来拖后腿。 皇贵妃识破了皇上敷衍的话术,却只能认了,没有别的办法。 皇上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话,若是她不识相,皇上发怒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皇贵妃嗔道:“表哥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八阿哥是惠妃在养,这孩子听话争气都是惠妃教出来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敢领功。 至于雅利奇……您为她求情,我当然要给您一个面子,这次便不罚她了,之后我也不会揪住这件事反复提起。但有件事情,我得给您提个醒。” “表妹请说。” “若是哪一天,雅利奇闯下滔天大祸,您可别来怨我。” 皇上心里有点不高兴了,在他看来雅利奇逃课只是小事,皇贵妃非要狠狠罚她,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真要细究对错,皇上觉得晋嬷嬷错的更多,她做嬷嬷的,连个五岁孩子都看不住,简直无能! 皇上心想,他过来求情,这件事就此揭过就得了,皇贵妃偏要加一句雅利奇闯祸不要怨她。 那怨谁啊?怨自己今天过来多嘴求情喽? 皇上淡淡地说道:“雅利奇才五岁,她又是个女孩子,她能闯下什么祸事?你不要杞人忧天了,吃饭吧!” 皇贵妃从进宫那日起就学着看皇上的脸色,琢磨他的心事,皇上生气她怎会看不出? 她低头用饭,只假装自己没察觉。 皇上爱生气就生去,她心里还有怨气呢! 她管教孩子,皇上冲出来乱插手,以后雅利奇受了委屈就找他庇护,她还怎么管孩子! 夫妻俩心里都存着气,用过饭后皇上立刻就走了,皇贵妃心里闷闷的,回寝宫躺着去了。 皇上政务繁忙,但心里还记挂着雅利奇读书的事。 皇上这人有些不讲理,在他看来,自家孩子都是好的,有不好的地方肯定是下面的人没教好。 那个晋嬷嬷能力平平,雅利奇又讨厌她,不能再让她教雅利奇读书了,得换一个更好的。 晋嬷嬷是太皇太后的人,文化素养也高,皇上觉得她不好,但短时间内想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却也是难。 思来想去,皇上去了慈宁宫一趟,去请他的老师苏麻喇姑。 皇上称苏麻喇姑为额涅,同额娘是一个意思,这是当年太皇太后允准的。 皇上说道:“额涅,今日我来,有个烦难的事想麻烦您。” 苏麻喇姑眼睛转了转,歪头捂住耳朵。 “皇上说什么?我老啦!耳朵聋啦,听不清!” 皇上大笑,他扯住苏麻喇姑的胳膊往下拉,“额涅别闹了。” 皇上小时候被送出宫去避痘,苏麻喇姑每日骑马出宫去看他,教他满语蒙语,督促他行走坐卧要有规矩。皇上受她照顾,心里把她当额娘一样敬爱。 “额涅,我想劳烦您一件事,请您帮我教导五公主。” 皇上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讲给苏麻喇姑听,“雅利奇倔强,这孩子不好教。我仔细想了,这满宫里,大概只有额涅有耐心,有才华能教好她。” 苏麻喇姑瞪他一眼,“皇上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是老糊涂,才不会被你几句甜言蜜语给蒙骗住。皇贵妃娘娘教女虽急躁了点,但路子是对的,你疼女儿也不该当着孩子的面驳了皇贵妃。你这样捣乱,皇贵妃将来教孩子更难了。 你想想你小时候,你两三岁时,行走坐卧的规矩错了都要吃教训,现在轮到你女儿了,你怎么就舍不得了。山野乡村的孩子不讲究这些,皇家的孩子必须吃这个苦,才能养出皇家的气度。” 皇上连连称是,苏麻喇姑想了想,还是接了这个差事。 “我在慈宁宫闲着也是闲着,能多做一些事情为皇上分忧是我的福气。您只管把孩子送来,奴才定会尽力,给您教出一个德行俱佳的公主。” 有苏麻喇姑这句话,皇上就放心了。他忙派人把这个好消息传给皇贵妃知道。 皇贵妃收到这个消息果然大喜,晋嬷嬷确实好,但苏麻喇姑是太皇太后的陪嫁侍女,还教导过皇上,自然是更好了。 她急急忙忙去了女儿的屋子里,跟她分享这份喜悦。 “我的乖女儿,我的小甜果,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换了个更好的师傅。雅利奇,明日起,你去慈宁宫随苏麻喇姑读书。你要乖乖听她的话,你跟着她学,将来福气大着呢!” 雅利奇乖乖点头,“额娘放心,我会乖的。” 皇贵妃不放心,她皱眉说道:“儿啊!苏麻喇姑已经七十多岁了,你看在她老迈的份上,千万不要气她啊!” 8、第 8 章 雅利奇掰着手指头算,七十里面有多少个五。算了半天她也没算明白,她倒吸一口凉气,跟皇贵妃感叹道。 “苏麻喇姑真的好大年纪!” 对五岁幼童来说,七十年真是一个漫长的看不到头的时光。 皇贵妃训斥道:“你不可直呼苏麻喇姑,你皇阿玛和我称她为额涅,你要叫她妈妈。” 雅利奇点头,“妈妈?就是汉话所说的奶奶呗!好,我记住了。” 皇贵妃看着女儿,实在不能放心。万一她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这就不是好事了,这是造孽啊! “雅利奇,现在额娘说的话,你要牢牢记在心上。苏麻喇姑曾是太皇太后的陪嫁侍女,她还是你皇阿玛的满蒙语老师。在这宫里,人人敬重她,她能教你读书是你的运道。你要尊敬她,听她的话。” 雅利奇再次点头,“恩,额娘放心,我听话。” 皇贵妃冷笑,“你少跟我装乖,今天早上你去学堂的时候也说会乖会听话,结果呢?我告诉你,你对苏麻喇姑要比对我还尊重,若是你惹她生气了,我定不饶你!” 皇贵妃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牛皮软鞭,她抬手一抖,甩出劈裂空气的鞭响声。 “看到没有,你敢惹苏麻喇姑不高兴,我就用皮鞭子抽你,把你白嫩嫩的皮抽得开绽,然后往伤口上抹盐水。” 雅利奇眨巴着眼睛,根本没把皇贵妃的警告威胁当回事,她哪知道皮鞭沾盐水是何等酷刑。 皇贵妃想了想吓唬道:“我告诉你,晋嬷嬷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你惹苏麻喇姑生气,那你就不是我的宝贝了,苏麻喇姑才是我的真宝贝。”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感受到极大的威胁。 她忙举起胳膊,搂住皇贵妃的腰。“额娘别不要我,我保证会委曲求全,含辛茹苦。” 皇贵妃懒得纠正她用词的不正确,只要雅利奇心里还有点畏惧感就行。 “好了,莫要黏糊了,快回去休息睡觉吧!明儿一早我亲自送你去慈宁宫!” 第二天一早,皇贵妃领着女儿,提着礼物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离世后,苏麻喇姑守在慈宁宫里怀念旧主,皇上体谅她孤单苦闷,将十二阿哥交给她抚养。 皇贵妃做事周全,提来的礼物中除了送给苏麻喇姑的茶叶布料,还准备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苏麻喇姑看着丰厚的礼物连说不敢当,“娘娘太客气了,为您和皇上分忧是老奴的本分,哪能让您破费呢?这些东西请您拿回去吧!” 皇贵妃笑道:“额涅这么说就太外道了,我和皇上拿您当长辈一样,给您送点用得上的东西,这不是应该的嘛!再者……” 皇贵妃垂下头,做羞愧状。 “再者雅利奇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她淘气,不好约束,恐怕会给额涅添许多麻烦。” 皇贵妃说女儿淘气是提前给苏麻喇姑提个醒,她可以说女儿不好,苏麻喇姑却不敢附和。 “娘娘太夸张了,小孩子嘛,淘气是天性!那些蔫蔫的,一味听话的孩子更不好,将来长大了没主见,容易受欺负。” 皇贵妃心道:可是雅利奇也太淘气了,我这些日子为了她生了多少气了! “额涅说的有理,还是额涅见识广。”皇贵妃随口赞了一句,然后给苏麻喇姑放权。 “额涅只管放开手脚管教雅利奇,她不听话您直管动手打,不必让宫女代替,直接打她就行。若是学东西学得慢了,您只管骂,雅利奇肯定会听的。是不是啊,雅利奇?” 皇贵妃和苏麻喇姑同时看向雅利奇,等她表态。 雅利奇皱着小眉头,心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了。 她活了五年,一直是骄傲的公主,谁料变成大孩子要读书去了,她就沦落成土里的泥,被打被骂就算了,还要心里服气。 呜呜,做大孩子好难…… 雅利奇有心反抗,但看到苏麻喇姑细弱干枯的胳膊,她心里有点怯了。 这时苏麻喇姑喉咙发痒,握着帕子闷闷地咳了起来,紫鸢忙倒水拍背服侍她。老人家上了年纪多少都会落点毛病,苏麻喇姑早年间在关外受过寒,嗓子不太好,咳起来就像肺子要咳出来一样。 雅利奇惊恐地看着她,生怕她厥过去。 苏麻喇姑喝了些滚水,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雅利奇忙道:“妈妈随便打我骂我,我不会反抗的。” 我怕稍微反抗一下,就把你抗死。 苏麻喇姑不知她眼里的惊恐是哪里来的,不过孩子肯听话总是件好事情。 她笑道:“公主言重了,娘娘和皇上将您交给老奴,老奴自当尽心。” 她句句说得谦卑,但没有一句承诺自己不打骂人。 皇贵妃看雅利奇忍气吞声地接受了,以为在家时候劝教的话管用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该说的话都说了,皇贵妃起身告辞。 屋里只剩苏麻喇姑和雅利奇两个人,苏麻喇姑没有急着教她读书,而是先拿了茶点请她吃。 苏麻喇姑夹了块奶饽饽放在雅利奇面前的盘子里,“刚刚奴才光顾着和皇贵妃娘娘说话,忽视了公主,公主勿怪。” 雅利奇忙道不敢,“没事没事,我自己吃,你不用给我夹。” 她也给苏麻喇姑夹了块奶饽饽,“妈妈也吃,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夹。你也不要自称奴才……” 你都能打我骂我了,哪有这样的奴才? 雅利奇心里委屈,但这也不耽误她吃点心。 苏麻喇姑眼睁睁地看着她吃掉两盘子点心,她怕公主积食,忙撤下去不许再吃了。 雅利奇舔舔嘴巴,意犹未尽。 苏麻喇姑没有急着教课,她先拉着雅利奇聊了一会儿,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雅利奇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拘束,她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说话声音大了,吹口气把苏麻喇姑给吹散了。 聊完闲篇,苏麻喇姑暗暗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在的时候,皇贵妃经常抱着孩子过来请安,苏麻喇姑对五公主还算熟悉。后来太皇太后不在了,皇贵妃也不必来了,苏麻喇姑不怎么出门,所以她对五公主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只记得她是个肉墩墩的小姑娘。 她听皇上和皇贵妃说公主淘气,以为这孩子有多顽劣呢!如今一看,这孩子规矩是不错的。她肯体贴自己这个老东西,可见心也是好的,看来应该是不难教的。 皇贵妃没有给雅利奇开蒙过,只让奶娘教了些孔融让梨之类的成语当故事听。 苏麻喇姑便从诗三百开始教,让她先学会认字,之后再加上满语蒙语,女则女戒等书。 读了一上午的书,苏麻喇姑留雅利奇在慈宁宫用饭午睡,省着她来回跑。 雅利奇被拘束了一上午,心里难受也影响不到她的胃口,中午又是大吃一顿,苏麻喇姑看了爱的不行。 “我最喜欢小孩子能吃,能吃才能长得壮。”苏麻喇姑忍不住抱怨道,“这入关以后啊!宫里的风气都被带坏了!以前大家都喜欢能吃好生养的,现在呢,都喜欢那娇娇弱弱,惺惺作态的样子。一个个吃的猫食似的,吃个饭像服毒,我看着就烦!” 雅利奇也皱着眉大声附和,“对啊!饭多好吃啊!” 苏麻喇姑听了这话更加高兴,觉得自己得了个知己,心里对她更爱了几分。 “好孩子,看来您和我天生投契。”苏麻喇姑给她夹菜,“多吃点,下午我教您写满语。说句自夸的话,我的满语写的漂亮极了,你皇阿玛的满语是我手把手教的呢!” 雅利奇一下子就蔫了,碗里的饭也不香甜了。 吃过饭,睡了一会儿,雅利奇开始学满语。煎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雅利奇让宫女收拾东西,赶紧跑回家去。 走到慈宁宫门口,迎面正好撞见晋嬷嬷。 晋嬷嬷看见雅利奇僵了一下,缓过神来连忙行礼。 “奴才给公主请安。” 雅利奇看着晋嬷嬷,突然觉出她的好来。 你看晋嬷嬷,身材不胖不瘦,看着精神也好,哪像苏麻喇姑,干瘦干瘦的,感觉雅利奇一拳就能把她打死。 雅利奇关心地问道:“晋嬷嬷今天可好?你还在北五所教书吗?” 晋嬷嬷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恩……多谢五公主关心,奴才还在北五所教书,托您的福,今天也过得很好。” 皇贵妃当时为了女儿把她请到北五所,如今女儿用不上了,她总不能立刻把人撵回慈宁宫。 干脆让她继续在北五所教书,那里月例丰厚,也不算委屈了晋嬷嬷。 雅利奇感慨道:“你过得好就行!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过了你!” 说完深深地看了晋嬷嬷一眼,好像错过初恋的失意人。 晋嬷嬷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五公主这是什么意思?罚站那事还不能翻篇吗?皇贵妃都不计较了,她还想怎样? 雅利奇看着晋嬷嬷,一步一回头不舍地离开了慈宁宫。 晋嬷嬷垂着眼,额头上滋滋往外冒汗。五公主她到底要闹哪样! 9、第 9 章 每天晚上皇贵妃都会询问四阿哥这一整天的学习情况,从今天开始,雅利奇也要经历母亲的询问。 四阿哥一向是不用人操心的,皇贵妃考较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让四阿哥坐下吃点心。 皇贵妃招招手,让雅利奇站到她面前来。 她不问雅利奇今天学了什么,第一句先问道:“你没惹苏麻喇姑生气吧?” 雅利奇扁扁嘴,“我哪敢惹她生气……”她闷闷地说道。 皇贵妃松了口气,她不求雅利奇能才高八斗,只要不惹事就行了。 “苏麻喇姑陪在太皇太后身边几十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跟着她能学到三分智慧,额娘就心满意足了。 对了,今儿皇上过来用午膳,他说你天资好,不学骑射布库太可惜了。以后你随苏麻喇姑念书,和兄弟们一起练骑射布库。慈宁宫离骑射场有点远,我给你准备一顶小轿,方便你来返。” 皇贵妃又对四阿哥笑道:“你妹妹小,练骑射布库难免有个磕碰,你做哥哥的,多照顾她一些。” 四阿哥是很愿意当一个好哥哥的,“皇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得知自己能练布库,雅利奇的兴致也不太高。 做大孩子好难啊!要学这个,又要学那个,为什么她不能像以前那样放肆玩耍呢? 皇贵妃交代了许多话,无非是让他们相互帮助,认真读书习武之类的话。 等两人听完训话,离开皇贵妃眼前,四阿哥立刻高昂起头,做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四阿哥是很要面子的,之前妹妹拒绝他帮忙,还说他箭法不好,受到如此‘羞辱’,他可不能轻易原谅。 他还等着妹妹低声下气的来求他和好,结果昨天放学回来便得知妹妹不仅没有受罚,反而得了一个更好的先生。 饶是四阿哥算半个嫡子,此时此刻也得感叹一声同人不同命。 雅利奇没有四阿哥那么敏感的心思,她都不知道自己跟哥哥吵架冷战了。她同四阿哥并排走着,非常自然地抓住哥哥的手,跟他牵牵。 四阿哥低头看看妹妹肉乎乎的爪子。 妹妹主动牵我的手,这不就是她主动认错了? 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罢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雅利奇不知道他在原谅些什么,她也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四哥,我好苦啊!” 这话进了四阿哥的耳朵里,怎么听都不顺耳。 “雅利奇,做人要惜福!”四阿哥冷笑,“就你逃课这事,换别的姐妹试试,早被皇阿玛扔到佛堂里跪着去了。你逃课后不仅换了个更好的老师,还能跟兄弟们一起习武。别的姐妹只能学学骑马,谁有你这份特殊待遇?” 雅利奇叹气,“可是苏麻喇姑好老啊!” “你还敢嫌弃人家老!”四阿哥难以置信,“你当她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老太太了?她可是教过皇阿玛的!即便你跟着她什么都没学会,别人知道你是苏麻喇姑的弟子,天然对你高看一眼。” 雅利奇说了实话,“哥哥,我没嫌弃她,可是她真的太老了!你看她细胳膊细腿,你再看我这大拳头,一拳就能打碎她。万一哪天她突然死了,皇阿玛赖到我身上可怎么处?” 四阿哥脑子不笨,对雅利奇也算了解,他大概明白雅利奇的顾虑,心里觉得好笑。 到底是个小孩子,胆子小,也天真,苏麻喇姑身体很好,只是看着干瘦,怎会轻易就死了?就算她死了,也不关雅利奇的事啊! 四阿哥虽然明白了雅利奇的顾虑,但并不打算帮她解决,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总算有一样怕的了。 他按下雅利奇举起来的‘大拳头’,“你知道苏麻喇姑身体不好,那你便乖一点,别惹她生气。她一生辛劳,没有子女,你是最怜贫惜老的,你照顾她一点嘛!” 雅利奇仔细想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雅利奇背着手叹了口气,“唉,罢了,我这个人最心软不过的,苏麻喇妈妈还照顾过皇阿玛,我就当为了皇阿玛,多多忍让她吧!” 四阿哥看妹妹小大人的模样,乐得肚子疼。 一扭头他就派人把雅利奇的弱点告诉皇贵妃,皇贵妃知道了也乐得不行。总算抓到雅利奇的弱点了,必须利用起来! 雅利奇还不知道自己被抓住了人性的弱点,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床,不用奶娘提醒就急着要去慈宁宫上学。 奶娘欣慰极了,她一边服侍雅利奇梳洗,一边夸她懂事。 “上学懂了道理,果然不一样了。公主如此积极向学,皇上和皇贵妃娘娘知道了,心里必定欢喜。” 雅利奇叹道:“奶娘说得不对,我刚上学,还没来得及学道理。我先学会了烦恼,要去见一个人才能好些。” 奶娘不明白,雅利奇能有什么烦恼?她天天吃的好、喝的好、睡的好,不就是念点书嘛!怎么像是要了她的命似的? 奶娘握住雅利奇的肩膀问她,“公主要去见谁?” 雅利奇拨开她的手,“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去端饭,我吃了要去慈宁宫。” 奶娘的心都提起来了,宫里奴才多,主子少,谁都想攀附个好主子,有个好前程。但有些个黑了心烂了肺的人,为了博主子欢心,故意把主子往歪道上引,好教主子只信他一个的话。 奶娘怕雅利奇被带坏了,硬要陪着雅利奇去上学。 这种小事雅利奇是无所谓的,奶娘想跟着就跟着,只要不耽误她的事就行。 到了慈宁宫,雅利奇下了轿子站在门口就不肯往里走了。奶娘哄她去上课,她摆手让奶娘再等等。 “离上课的时辰还早呢!你急什么?” 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嬷嬷从慈宁宫里走出来,雅利奇连忙迎上去。 “姑姑这就要去北五所了?” 来人僵了一下,连忙行礼问安。 “给公主请安,奴才正要去北五所给其他几位公主上课。” 来人正是身强力壮的晋嬷嬷,雅利奇巴巴地看着她,羡慕其他姐妹运道好。 雅利奇热情的眼神让晋嬷嬷心里发毛,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着急忙慌地跑了。 雅利奇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也不想干什么,就是堵着晋嬷嬷看两眼过过干瘾,提醒自己错过一个身体好的嬷嬷。 晋嬷嬷走出去老远,心有余悸地回头看。这位五公主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以后还是早早出门躲着她走吧! 雅利奇来得早,苏麻喇姑见她积极上学,心里喜欢。 “好公主,你来得真早。我在给你煮奶茶呢!看,这么一大锅,够你喝了。” 雅利奇爱喝奶茶,但见不得苏麻喇姑煮奶茶。 “我的妈妈,快把勺子放下!你不要动手,我来!” 万一烫到了你,可怎么办好! 苏麻喇姑也不能让一个娇养长大的五岁孩子煮奶茶啊!最后煮奶茶的活落到奶娘身上。 雅利奇欣慰地想,幸好奶娘来了,不然还真不好办。 奶茶煮好,奶娘给苏麻喇姑盛了一碗,给雅利奇盛了一盆。 苏麻喇姑强忍着不去看那个小盆,她笑着对雅利奇说道。 “五公主,时间还早,咱们先学点简单的。我教你诵读女儿经,这是教咱们女子为人处世治家的书,你学会了照着做,对你大有助益。你先听我念来。 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 苏麻喇姑念一句,雅利奇跟着学一句,等通篇念完,苏麻喇姑满意地点点头。 “公主很聪明。”并没有传言中那般顽劣,心肠也好,没把她当下人,肯照顾她这个老家伙。 苏麻喇姑笑着问道:“公主啊!从这个女儿经里,你学到了什么?从今以后,你照着女儿经约束自己的言行,好不好啊?” 雅利奇先喝了口奶茶,舔掉嘴唇的奶沫子。 “我觉得这个女儿经有些可取之处。” 苏麻喇姑点头,“恩恩,还有吗?” 雅利奇:“不过照着女儿经做事就算了吧!这个经大部分都是屁话,我现在已经忘光啦!” 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也低头喝了口奶茶,原来是她看走了眼,不是五公主乖巧,她是刚刚暴露本性。 苏麻喇姑并没有急着训孩子,她先问理由。 “天底下的女子都照着女儿经行事,你为什么觉得它不对呢?具体哪里不对?” 雅利奇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女儿经让我们爱干净,勤梳洗是对的,皇阿玛也说过,身体清洁才不容易生病。但是这个丈夫训啊,公婆说啊,不能使性要顺着之类的,那不都是屁话吗? 还有许许多多命我谦让别人的话,统统都是屁话!我额娘辛辛苦苦生养我,可不是让我给别人做哈巴狗的!” 苏麻喇姑叹了一声,皇子皇女天生骄傲,公主不肯让着别人,这也正常。 她笑着同雅利奇争辩,“公主说的固然有理,可是公婆和丈夫不是外人。公主都肯让着我这个奴才,为什么不能体贴丈夫,照顾您的公婆呢?” “我爱照顾你,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乐意。别人逼着我让着别人,那可不行!” 苏麻喇姑微微皱眉,五公主身上有些反骨啊! 雅利奇接着说道:“这个女儿经是谁编的?让女子孝敬公婆,照顾丈夫,友爱妯娌兄弟,还要煮饭烧茶,他怎么毛病那么多!这么多事,一个女人干的完吗?写这个经的人,他是什么身份,做的什么官,他凭什么定规矩? 我是公主,又是女子,这规矩合该我来定!从今天开始,听我命令,各人的事情自己做,别老麻烦女人!” 苏麻喇姑:“……” 奶娘在一旁听半天了,她实在忍不住了,必须要劝雅利奇几句。 “好公主,这女儿经都是好话。男子在外面读书立业,女子在家里照顾好公婆子女,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这个家才能安稳长久。公主您还小,很多事情您还不懂。妈妈教什么,您就听什么,等您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雅利奇皱眉,“奶娘你来宫里喂养我,赚了钱拿回去贴补家用,就是说,你们家立业养家的是你,你的丈夫有孝敬岳母照顾子女吗?” 奶娘:“这……奴才的丈夫也要出去做事的啊!”照顾岳父岳母就更不可能了。 雅利奇不高兴地说道:“那你丈夫也太不懂事!你都赚钱养家了,你丈夫为什么还要出门做事?没有他照顾家里,你们家怎么安稳长久啊?一会儿我请妈妈把女儿经写下来,你送出宫去,让你丈夫背下来,让他照着女儿经做事,就说是我的命令!” 奶娘:呸!我真欠啊!我何苦多这个嘴! 苏麻喇姑笑着揽住雅利奇,“公主,女儿经是为女子做出来的,不能约束男人。奶娘有一句话说的对,您还小,很多事您还不懂。各家有各家过日子的方法,奶娘家里夫妻俩都出来做事,经济肯定更为宽裕,这也挺好的,您就别操心奶娘家里的情况了。 再者您想给天下女子定规矩,可您连字都没认全,你写出来,别人也不能信服啊!” 雅利奇看着肩膀上的枯瘦胳膊,认真点了点头。 “妈妈说的有道理。”你胳膊细,你有道理。 苏麻喇姑看着雅利奇有些头疼,这是个好孩子,心肠不坏,脑子也算聪明。只可惜这孩子太倔强,天生反骨,她又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皇上又宠她,所以更难管束。 苏麻喇姑说道:“男子读书科举,闯下一番事业,孝敬父母,这才算个好男儿。女子呢,勤俭孝顺,敬老爱幼,温良恭俭,如此才算是个好女人。公主难道就不想做个世人都称赞的好女子吗?” 雅利奇摇摇头,我已经很好了,干嘛要让世人称赞。世人有我力气大吗?有我射箭厉害吗? 她摇完头看见苏麻喇姑,忙又笑着点了点头。 算了算了,看你柔弱的份上,我就稍稍敷衍你一下吧! 10、第 10 章 苏麻喇姑说了好些话劝训雅利奇,雅利奇乖巧地笑着,频频点头,不管老太太说什么,她都捧场。 苏麻喇姑老人成精的,怎会看不出雅利奇的心不在焉。 她摇头失笑,合着她唠叨了半天,五公主全当笑话听了。 雅利奇把奶茶喝干,握着小勺子舀碗底的炒米吃。 苏麻喇姑叹口气,取来书本和笔墨准备上课。 雅利奇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她太有主见,跟她讲大道理,硬要把她的想法掰过来,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 索性孩子还小,不如潜移默化,言传身教,一点一点慢慢教,她本来就是好孩子,肯定能教的更好。 中午雅利奇照例在慈宁宫吃午饭睡午觉,傍晚她回到景仁宫,皇贵妃正在忙,她随便关心了几句就把四阿哥和雅利奇打发了。 回到屋里,奶娘服侍雅利奇洗手换衣裳,雅利奇问奶娘。 “奶娘,你会不会写女儿经?” 奶娘是皇贵妃费了好多心思选出来的,女儿经这种浅显的东西她当然会写会背,不过…… “公主不是不喜欢女儿经吗?为什么还要奴才写这个?” 雅利奇嗔道:“奶娘记性好差,今儿上课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您把女儿经送回家,让你丈夫好生诵读,鼓励他孝敬父母,友善兄弟,好生教养你们两个的儿女。” 奶娘:这事您还记得呐! 奶娘给雅利奇套上宽松轻便的家常衣裳,她轻叹道:“我的好公主啊!打你出生起我就服侍你,我知道你的心,你是关心我,替我抱不平呢!” 雅利奇点点头,“奶娘抛家舍业在宫里伺候我,我又淘气,你平日里已经很辛苦了,如何还能孝敬公婆,照顾小叔子小姑子?苏麻喇姑说,照着女儿经做事才是好女子,你做不到,那就让你丈夫替你做。你是我的人,我得让你有个好名声。” 奶娘被她逗笑了,她搂住雅利奇轻轻晃了晃。 “我的公主呦!您还小,想得太简单了。女儿经送出宫去,我丈夫就会依着你的话做事吗?” 雅利奇昂首说道:“我可是公主!他敢不听?” “阳奉阴违的事多了,您在宫里,又看不见宫外。我丈夫上嘴唇碰下嘴唇说他依着公主的话做事了,公主哪里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奶娘想到家里,话也变多了。 “唉,我那个丈夫啊,不赌不嫖,也算老实肯干,大家都说我嫁了个好人。可是一家不知一家难,外人只看见了好处,谁又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 我丈夫做的恼人的事多着呢,我就不说了,免得污了公主的耳朵。这刚开始啊,我还跟他吵,总想压服他当家做主。后来我也懒得吵了,真是生不完的气啊!吵不起!我能顾好自己,顾好儿女就不错了。 这女儿经送到家里,他不敢说公主什么,但他肯定要生我的气。我何必给自己添堵呢!写女儿经容易,让他照做难。这世上圣人之言那么多,我没见过圣人,也没见过几个君子。所以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就是这么个道理。” 雅利奇看着奶娘若有所思。 奶娘看她皱着小眉头,忍不住笑着揉揉她的眉间。 “好公主,你还小,我的话你可能不太懂,等你长大成家了,你就明白了。” 雅利奇连连摆手,“不不不!我都懂啦! 你说你刚成家的时候要压服过你丈夫,这一点都不女儿经。还有,你说你没见过圣人君子,说明你丈夫也没有照着圣人的话要求自己。你还说了,尽信书不如无书。 好哇!你们没有一个人照着书上的话做事,偏要我照着满篇狗屁的女儿经做个好女儿,你们全都在忽悠我!” 奶娘捂住嘴,心中连道糟糕糟糕! 五公主脑子转的太快了,这话该怎么答? 奶娘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个……公主还小,小孩子自控力差,又正是树立是非观的时候,所以大人就对小孩子要求严格一些。等您长大了,能分辨出好坏了,您就可以斟酌着做事了。” 雅利奇双手环胸冷笑,“哼!我明白了,你们大人长得高,长得大,就要欺负拿捏小孩子。你们可打错了算盘,我不是普通小孩子,我是孔武有力,且脑子聪明的小孩子。我再不会听书上的屁话了,我心里自有规矩,才不要你们的是非观!” 奶娘这下子慌了,她不过是跟公主聊点家常,哪想到会让公主叛逆厌学呢!这要是让皇贵妃娘娘知道了,只怕会将她撵出宫吧! 被撵出宫和风风光光送出宫可不一样,被撵出去不仅丢人,还要连累到家里。 奶娘忙搂住雅利奇哄她,“公主快别这样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我丈夫见识短,不肯上进读书,所以他没出息。我呢,也是因为不肯好好读书,所以不能劝诫丈夫,不能督促他上进。我要是有公主的口才,我丈夫早就发愤图强,得了皇上青眼,身上穿上黄马褂了。 公主,您要跟贵人比,不能跟我们奴才秧子比。您看皇贵妃娘娘,娘娘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举手投足间都是书香气。这人分好人坏人,书也分好书坏书,您学了好书,自然有你的好处。 公主啊,我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 雅利奇想了想,勉强点点头,“有些道理,我还小,才只读了三字经,还没读过好书,确实不该妄下结论。” 奶娘长出一口气,可算糊弄过去了。 “公主真是英明!”奶娘卑微请求她,“咱们俩今晚说的话,都是……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话,您就不要跟皇贵妃娘娘和苏麻喇姑说了吧!” 奶娘解释道:“我怕这话传到皇贵妃娘娘耳朵里,娘娘还以为我教坏您呢!苏麻喇姑是您的老师,我胡言乱语,惹得公主有了别的心思,我也怕苏麻喇姑嫌我多嘴。” 奶娘了解雅利奇,只要你有正当理由,即便她不能理解,她也愿意体恤别人。 果然,雅利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奶娘的请求。 奶娘笑道:“多谢公主,您等着,奴才这就去拿您最爱吃的酥酪!。” 雅利奇吃了酥酪,刷了牙就睡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雅利奇渐渐习惯了安静上课的生活,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想跑出去玩。 她读书也有自己的方法,看到觉得好的话,她认真记下。看到那些她觉得狗屁不通的词句,她只用来识字,等回去以后,必对着这些狗屁句子呸三下。 几日后,内务府选好小马驹,做好护具,雅利奇终于可以开始骑射布库的课程了。 骑射布库的课每天都有,皇子们读书枯坐一整日,有骑射课程松散筋骨,对皇子们的生长发育有好处。 如果天气好,除太子以外,其他皇子都在室外的一处骑射场一起上课。如果天气不好,皇子们就在室内练习射箭布库。 众皇子读书的地点比较分散,他们书房旁边都有室内骑射场,方便他们使用。太子是最特殊的,不论是文还是武,太子都是单独上课,不与兄弟们在一起。 而且每日皇上都会考较他的功课,其他皇子并没有这个待遇。 雅利奇背完三字经,苏麻喇姑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让小宫女服侍雅利奇换衣服。 “你该去上骑射课啦!今天是第一天,我送你过去。” 刚说完话,苏麻喇姑嗓子一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雅利奇的心都提起来了,“可不行啊!骑射场离这有点远呐!你可不能去!” 我怕你走到半路,背过气去! 苏麻喇姑笑道:“今日是你第一次上骑射课,好歹郑重一些,等下次我就不送你啦!” 雅利奇看她很坚持的样子,心中很是无奈。 “你啊你!真会逞强!”身体这样娇弱,还要乱跑! 雅利奇关心自己,苏麻喇姑心里很是熨帖。 “好啦!公主,咱们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雅利奇握住苏麻喇姑的手,“你要跟紧我哦!不能乱跑,离马和箭靶子远一点。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苏麻喇姑笑着摸摸她的脸蛋,“好好好,我都听您的!” 路上,雅利奇细心护着苏麻喇姑,到了骑射场,皇子们看见苏麻喇姑全围了过来。 这位嬷嬷可不是奴才下人,皇上把她当亲人看待,每次赏赐后宫和子女的时候都带着苏麻喇姑,这位嬷嬷是不同的。 皇子们随意跟妹妹打个招呼,大阿哥扶着苏麻喇姑的胳膊笑道。 “好久没看见妈妈了,今日是特意来看我骑射的英姿,顺路送雅利奇的吧!” 雅利奇仰头瞪他,苏麻喇姑笑道:“大阿哥还是这么风趣。” 雅利奇冷笑,“他哪里风趣?他是自我感觉良好。” 大阿哥不悦地说道:“你怎么跟哥哥说话呢?如今你也开始读书了,不知道要敬爱兄长吗?我还送你弓箭了呢!你就这么对我?” 雅利奇送他一个白眼,“东西已经是我的了,谁还尊敬你啊!” 11、第 11 章 大阿哥暗骂雅利奇没良心,伸手去薅雅利奇头上的小揪揪。雅利奇稍稍弯腰,呲溜跑到他背后,跳起来踢他的小腿肚子。 大阿哥腿上一疼,“嘿!你个坏丫头,我跟你闹着玩,你居然踢我!” 雅利奇歪头说道:“我也在跟你闹着玩,如果我认真踢你,此时你的腿已经断了!” 大阿哥:“……” 好吧好吧!玩不起玩不起,再不敢跟你闹着玩了! 教习师傅牵来一匹小马,四阿哥笑道:“这是皇阿玛亲自为你挑的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色,你喜欢吗?” 雅利奇欢欣地点头,她伸手去摸小马的脖子,小白马配合地低头蹭蹭她。 大阿哥掐住雅利奇的腰,把她放在马背上。 雅利奇从未骑过马,猛然上马,她浑身的不自在,小身板僵硬的像块木头。 大阿哥大声笑话她,“哎呦喂,你射箭不是很厉害吗?怎么骑个小马就怕了?莫不是你怕高?啧啧啧,你这胆量可不行啊!” 雅利奇气急败坏,“我才不怕高呢!我不用梯子就能爬上房顶,你敢跟我比吗?笨蛋大哥,骑马和爬高能一样吗?马是软乎乎带着骨头和肉的!” 雅利奇嗓音颤颤,“它会动!” 屋子硬邦邦地立在那里,不会说话不会跑,由着雅利奇爬上爬下。即使雅利奇把屋顶的瓦片全掀了,屋子也不会痛。 但是骑马就不一样了,这么可爱的小马驹它会喘气!雅利奇怕自己力气大,把小马弄疼了。 苏麻喇姑走上前,笑着扶住雅利奇的后背。 “公主放轻松,这马是经过专人调、教的,最乖顺不过。你抓住缰绳,脚踩在马镫上,双腿自然垂下。” 苏麻喇姑为雅利奇牵马,在场上转了一圈。 “哎哎哎!你别给我牵马,换别人来,快换别人来!” 苏麻喇姑不听,雅利奇急得不行,她又怕马伤到苏麻喇姑,又要听苏麻喇姑的讲解调整姿势。这一圈转下来,雅利奇闹得满头是汗。 苏麻喇姑勒住马笑问道:“公主,我牵马还算稳当吧!你是不是摸到骑马的窍门了?” 雅利奇呼出一口气,扯着袖子抹了把汗。 “我又是顾着你,又是顾着马,脑袋一片空空,啥也没学到!唉,妈妈,求求你再也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吓唬我了!” 苏麻喇姑早就觉得奇怪了,五公主似乎把她当成了水晶玻璃人。 “公主体谅我年迈,我心中感激,可我又不是纸糊的。我虽老迈,牵马这种小事还是能做的。” 雅利奇还要再劝,这时候大阿哥走了过来。 “妈妈,你好久没骑马了吧!我新得了一匹胭脂碧水青骢马,神勇极了,妈妈要不要试试?” 苏麻喇姑很是感动,皇室的小爷们脾气大,像骏马弓箭这种东西,寻常人碰都不能碰一下。大阿哥肯把心爱的骏马给自己这个老太婆骑,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大阿哥大方,苏麻喇姑却不能不识趣。 她连连摆手,“奴才骑普通的马就行了。” 大阿哥招招手,直接命伴读把马牵过来。 “妈妈总是这样客气!来,我扶您上马!” 雅利奇吓得大喊,“住手!胤禔,你大胆!” 大阿哥被气笑了,“五妹妹,你不管我叫哥哥,直呼我的名讳!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揍你?嗯?” 雅利奇忧心忡忡地说道:“你要与我打架,不论何时我都奉陪,但你不要让妈妈骑马啊!她弱不禁风,受不住颠簸的!” 骑马颠簸,万一颠碎了怎么办!笨蛋大哥,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苏麻喇姑干瘦干瘦的,像秋天的枯草,随便捏捏就能碾得细碎。 雅利奇又去劝苏麻喇姑,“妈妈莫要任性,身体要紧啊!不可贪玩!” 她俯身去劝苏麻喇姑,小马觉得不太舒服,往前踱了两步。雅利奇心里紧张,忙恢复坐姿。 雅利奇心中暗恨,骑在马上实在影响她发挥,她的口才还没发挥出往日一成的功力! 而对苏麻喇姑来说,这马是可骑可不骑的,大阿哥要她骑,五公主不要她骑,她不管听谁的都会驳了对方的面子。 这时其他几位皇子聚了过来,皇子们隐约听见争论声,他们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只隐约听见苏麻喇姑要骑马。 皇子们成日里苦读,自然是爱热闹的,他们不管那么多,纷纷起哄请苏麻喇姑露两手。 三阿哥一边带头拍手,一边大喊,“妈妈来一个!妈妈来一个!” 小伙子们围着苏麻喇姑嚷得热闹,大阿哥招手让三阿哥跟他一起把苏麻喇姑扶上马。 雅利奇看见可急坏了,她大叫着阻止。 “妈妈不可淘气,你实在要骑就骑我的小马,可不能骑那个红绿青葱高头大马!” 四周吵吵嚷嚷,雅利奇嫩嫩的嗓音淹没在小伙子的叫喊声里,谁也没听见。 气氛实在热烈,苏麻喇姑也被皇子们的热情感染了。 她挥手让皇子们退开,“我年轻那会儿,可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好骑手,许多男子都不如我呢!今日诸位阿哥们有这个兴致,我给大家露两手。” 皇子们让开路,老太太一抖缰绳,青骢马前蹄立起来,阳光照在油光的皮毛上泛起一道流光。 马蹄落下,青骢马如闪电一般急射出去,苏麻喇姑淡青色的身影隐在风中。 雅利奇捂住小心脏,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就来这么刺激的,她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她小声嘟囔:“怪不得大人们总对我说,你还小,以后长大就懂了。以前奶娘看我淘气,总是捂着心口,几欲昏倒,我还嫌她小题大做,如今我总算明白了。” 苏麻喇妈妈太淘气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所有的操心都用在她身上了! 等马跑开了腿脚,苏麻喇姑开始炫技。 她弯腰俯身,脚从马镫里滑出来,翻身附在马肚子上,服帖的像是天生长在马肚子上。 场上一片叫好声,雅利奇扯着嗓子大喊不要,可惜没人听见,更没人理她。 马跑到雅利奇身边,苏麻喇姑又从马肚子下面攀到马背上,还调皮地冲雅利奇挥了挥手。 雅利奇气得大喊,“两只手握缰绳,两只手!你不要再淘气了!” 苏麻喇姑已经跑远了,哪里听到五公主的殷切嘱咐。她又变为侧身骑马,双腿在地上一蹦,又跳回马背上。 骑射场的叫好声快要炸翻了天,雅利奇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慌,再到平静,最后变得麻木。 等苏麻喇姑返回来,雅利奇已经成了个木头人,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大阿哥低头瞧她,“看见了没?苏麻喇妈妈厉害着呢!小小年纪,像个老太婆似的爱操心。” 雅利奇声音飘忽,“苏麻喇妈妈看着身体很脆弱的样子……” 大阿哥回头看了看被皇子们围住的苏麻喇姑,“哪里脆弱?那叫精瘦!我估摸着她身上的腱子肉抠下来能砸破你的头!苏麻喇妈妈是骑射好手,她身体也好,生病了也是硬抗,从来不吃药。” 大阿哥感叹道:“等咱们老了,能有她这样的身板,那才是有福呢!” 雅利奇慢慢点头,眼角滑下一滴泪。 她被骗了,她好笨哦!这些日子的关心,都错付了! 雅利奇的眼珠子木木地转,她看向四阿哥,慢慢走了过去。 四阿哥还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跟大家伙一起傻乐。 雅利奇扯了扯他的衣摆,幽幽地看着他。 “五妹妹,怎么了?”四阿哥问道。 雅利奇:“四哥,你不是说,苏麻喇妈妈身体不好吗?” 四阿哥:……该死!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四阿哥斟酌着说道:“苏麻喇妈妈确实身体不好,总是咳嗽,她就是外强中干,外面看着还成,内里其实是虚的,尤其受不得气。” 雅利奇歪头淡笑,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四阿哥心虚地挪开眼,“不管老人家身体好不好,你都该尊敬她。你开始学三字经了,学到亲师友,习礼仪了吧!人家那么大年纪,劳心劳力的教你,你敬着她有什么不对?” 雅利奇微笑,你看我还信你的话吗? 她不再理会四阿哥,背着手慢悠悠走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人群中的苏麻喇姑。 等热闹散了,众皇子都练习去了,苏麻喇姑来到雅利奇身边,哄她去骑马。 “我再为公主牵马,您再遛两圈,好不好?” 雅利奇抬手制止,“骑马之前,我有话对妈妈说。” “公主请讲。” “妈妈,今日我学会了很多道理,我要讲给妈妈听。 第一个道理就是,很多道理不是书中学来的,我年纪小,确实经历的太少了。 这第二个道理嘛!我今日才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我实在不该以貌取人。” 苏麻喇姑不明白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五公主从哪里学来的道理,不过道理都是对的,确实该夸奖她。 “公主真是好学,骑马的时候也不忘学道理,您还悟到了别的吗?” 雅利奇叹道:“我还参悟到了,谁是我真正喜欢的人。之前我还蛮喜欢晋嬷嬷的,今日我才明白,我最该喜欢的人应该是妈妈你啊!” 苏麻喇姑:我不明白,但……还是谢谢你喜欢我。 12、第 12 章 清晨,雅利奇板着脸严肃地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奶娘和宫女给她梳头发。 宫女杜鹃取来两条红色缀着珍珠的发带,“公主,今日绑这个发带好不好?” 雅利奇刚要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摇摇头。 “今日是个大日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给我梳额娘那样的头发!” 杜鹃愣住了,“皇贵妃娘娘那样的发式吗?” 雅利奇点头,在耳侧比划了一下,“这里要有穗穗垂下来。” 杜鹃和奶娘忍不住都笑了。 皇贵妃爱梳两把头,发髻上簪步摇,长长的流苏垂下来,看着贞静婉约。这发式皇贵妃梳着好看,雅利奇却梳不得,她头发细软又少,能梳两个小揪揪已经很不错了,她哪有那么多头发簪得住步摇? 雅利奇不知道杜鹃和奶娘暗笑她秃,她的小胖手抓着头发往上举。 “就这样的,这样的,你们明白吗?” 奶娘搂住雅利奇轻声哄她,“公主你听我细说,女子打扮也是有讲究的,不同年龄梳不同的发式。 您现在青春年少,必定要梳俏皮活泼的发式才衬您。等您长到大公主的年纪,生的匀称高挑,那时候梳皇贵妃娘娘的发式才会漂亮。 您再想想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雍容华贵,所以头发都梳在脑后盘起来,看着端庄大方。” 杜鹃也劝道:“您还是梳双丫髻好看。” 雅利奇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她妥协了,“好吧!就照常梳吧!” 双髻梳好,杜鹃用小梳子理好雅利奇额前的碎发充作刘海。 雅利奇抿着嘴,不满地皱紧小眉头。 “啧!这样不行啊!额头看着毛绒绒的,一点也不霸气!去拿头油来,把这些碎头发都梳上去!” 奶娘和杜鹃忙又再劝,这么可爱的发型,额前留点碎发显得活泼,只有那些庄重的发型才用头油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雅利奇不听,她非要头油。奶娘无法,只得取来桂花油。 杜鹃在梳子上抹了一点,小心地把刘海梳上去,雅利奇嫌她不够爽快,抢来桂花油往手上倒了一堆,两只小手随便搓搓,直接糊在头发上一抹。 碎刘海服帖地粘在脑袋上,雅利奇头上亮亮的,像牛舔过一样。 奶娘和杜鹃无奈地看着她,您看看这样好看吗? 雅利奇觉得挺好的,有她想要的那种霸气成熟的感觉!再换上一身颜色庄重的衣裳,这就齐活了! 忙活了一早上,奶娘总算把雅利奇送出门。 到了慈宁宫,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雅利奇深吸一口气。 今天!就是今天!我要让苏麻喇妈妈认识到我的本性! 雅利奇郑重推门进去,看见苏麻喇姑,她矜持地挥了挥手。 苏麻喇姑回了一礼,她觉得自打昨日骑马回来,五公主就有点怪怪的。 “公主,三字经您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这其中的典故您也知晓了。请您背诵一遍,背完了咱们就开始学下一本书。” 雅利奇点点头,双手捧住三字经。 “妈妈,我须得捧着书才能背书,您放心,书是合着的,我不会偷看。” 苏麻喇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拘着她,“公主请随意。” 雅利奇捧着书开始流利地背诵,前头几句背的很好,苏麻喇姑满意地点头。背着背着雅利奇就开始冲着书‘呸呸呸’,苏麻喇姑连忙喊停。 “公主这是何意?你怎可对着书做这样的举动?” “什么举动?”雅利奇明知故问,“这样吗?呸!呸!呸!” 苏麻喇姑沉下脸吓唬她,“公主今日是不肯听话了吗?” “妈妈误会我了,我在自己屋子里读书的时候,一向都是这样的。”雅利奇翻开自己的书,“您看,这书页上都是我的吐沫星子!我不是不肯听话,我只是想让妈妈了解真正的我。” 雅利奇的书页确实不平整,看着确实有喷过吐沫的痕迹。 苏麻喇姑无奈极了,她柔声劝道:“公主,书不是玩具,您要爱惜书本。再者您是公主,天生高贵,您把书喷的脏兮兮的,传出去别人会笑话您的。谁家小姑娘像您这样脏兮兮地喷吐沫?只有那乡野村妇才这样做呢!” 雅利奇歪着头振振有词,“妈妈说的不对,既然我天生高贵,那么我喷的吐沫也是高贵的!乡野村妇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招人笑话?因为她们出身不好。”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五公主一直都很乖,今日这番行径像故意找茬,这肯定有个缘故。 老太太耐心地问雅利奇,“公主的吐沫是否高贵,咱们改日再辩。今日咱们就说说,您为什么要往书上喷吐沫呢?” 雅利奇说道:“这书上许多话都是狗屁不通的,我不喜欢,必定要喷几下心里才痛快!” “昔孟母,择邻处,这句您也喷了。” 雅利奇知道这个故事,也知道孟母三迁表达了孟母拳拳爱子之心,但她今日是过来找茬的,再有道理的话她也要批个一无是处。 “孟母一开始就错了,邻居带坏了孩子,那就把邻居们都打一顿,把他们打服气就好了。” 苏麻喇姑:“……您这样未免太霸道了。” 人家邻居又做错了什么,谁知道你家孩子要有样学样?不过苏麻喇姑也懒得辩这些了,她看雅利奇歪着脖子不讲理的模样就知道了,这孩子是故意找事呢! 雅利奇小声哼哼,“皇阿玛总说,孩子不好多半是奴才带坏的,我这么讲,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苏麻喇姑耳朵不聋,这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埋怨皇上不会教孩子,宫里确实有那种黑心脏肺的奴才,但皇子皇女不学好也不能全赖在奴才身上。 她知道书房里面,皇子犯错大多是伴读奴才替罪。在太子的书房里,年过花甲的老先生要从早到晚站着给太子讲书,若是请太子背书,他们还须得跪下,等太子背完才能起来。 想到这些苏麻喇姑无奈摇头,像皇上这样纵着子女可不行啊! 苏麻喇姑把雅利奇的书扔到一边,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五公主,我知道你一向讲道理,你也一向尊敬我。之前您觉得书里的话不通,您只会背地里喷口水,从来不会当着我的面喷。 今日您这番作态,似乎是对我不满。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了公主生气?” 雅利奇实在忍不住了,她拍桌站在椅子上大声说道。 “你骗了我!你不是柔弱老太太,你是强壮老太太!” 雅利奇叉着腰说明来龙去脉,她哑着嗓子说道。 “我以为你柔弱,怕把你气病,我是百般的温柔呵护。你煮茶我怕你烫到,你走路我怕你累到。结果你呢?” 雅利奇弯腰拍桌,“你在马背上做杂技,你的腱子肉要砸破我的头!” 雅利奇气哼哼地坐在椅子上,她趴在桌上咬住自己的大拇指,强忍着没哭出来。 她的感情,她的温柔,全都错付了! 苏麻喇姑得知真相,先是震惊,接着是忍耐,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最后放声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 她笑得这么大声,雅利奇就越是羞愤。 雅利奇这番遭遇就好比猛男相亲,猛男以为自己遇到一个娇嫩可人的小美人,结果美人掏出来唧唧比自己大。 这番蛋疼奇遇,单纯的雅利奇没经过没看过,但那种蛋疼的心情大概是相通的。 “妈妈,这有什么好笑的!”雅利奇怒道,“你再笑我可要不客气了!” 苏麻喇姑擦掉眼角的眼泪,“对不住,对不住,五公主怜惜我老迈,老奴心中很是感动。” “你感动了吗?你笑这么大声是感动吗?我已经五岁了,我不好骗了!” 苏麻喇姑又想笑了,她勉强忍住笑意,正正经经地说道。 “多谢公主,大家都说公主淘气,但公主肯为了老奴,忍住自己的天性,老奴深感荣幸。我知道您辛苦了,也能理解您被骗的愤怒,但我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公主以为我老迈脆弱,都是公主自己以为的啊!” 雅利奇咬牙,所以都怪我自作多情喽! 苏麻喇姑笑道:“公主是重信守诺的人,当初您答应过皇贵妃娘娘,会乖巧听我的话。您不会因为这事毁诺的,对不对?” 雅利奇坐直身体晃了晃脚丫,“可是……我也没答应过会一直听话啊!” 说罢,雅利奇跳下椅子,跑到院外,顺着回廊的柱子爬到回廊顶上。 她像猴子似的,爬到回廊顶只是一瞬间的事。 雅利奇手搭凉棚往远处看,她当初答应额娘不会再爬屋顶,这回廊不是屋顶,爬一爬也没关系。 苏麻喇姑等人追了过来,“公主,快别闹了!您先坐稳,奴才这就取梯子上去接您!” 雅利奇才不听他们的,故意在回廊顶上走来走去。 太监取来梯子,还不等他爬到顶上,雅利奇就远远跑开。 苏麻喇姑急得大喊,“公主不要乱跑,小心脚滑摔下来。” 雅利奇嘚瑟起来,站在回廊顶上哼自己编的不成调的曲。 不远处,皇上听见这边的吵闹声,快步走了过来。 13、第 13 章 雅利奇左左右右像小螃蟹似的横着晃,底下的宫女太监随着她的步伐来回跑,做好接住她的准备。 苏麻喇姑又急又气,今日她确实见识到五公主的本性了,这孩子太难搞了! “五公主,咱们有话好商量,您别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苏麻喇姑苦劝道。 雅利奇不想跟她商量,她装乖装了那么久,现在只想发泄,让大家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雅利奇不理会下面的人,她哼着自己都听不懂的曲子,惬意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 唉,高处的风总是最妙的,只可惜碎发都抹到头顶了。不然碎发被微风拂动,擦在额头上痒痒的,非常舒服。 苏麻喇姑见好言相劝没有用,立刻改了策略。 她沉着脸吓唬雅利奇,“公主不肯下来,奴才只能通知皇上和皇贵妃娘娘了。” 雅利奇犹豫了一下,苏麻喇姑见状忙劝道:“公主快下来,您下来奴才就不告状了。” 雅利奇冷笑,“你们大人最会骗小孩子了!你先哄我下来,然后再打我骂我,告我的状,啥事都不耽误!这招奶娘已经用过很多次了,我才不会信你,你们大人都是不讲信用的!” 苏麻喇姑暗恨奶娘把招数用绝,害她无招可用。 她随意指了个小太监,“这事我是管不了了,你快去乾清宫通知皇上!” 小太监撒腿就跑,雅利奇昂着头哼了一声。 告状就告状,皇阿玛最疼我,他来了我也不怕! 这时候一群人从门外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皇上。 “这是怎么了?”皇上笑道,“离老远我就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额涅这里一向规矩严谨,这样热闹真是稀奇。”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她抬手指了指回廊顶。 皇上笑着扭头,然后就看见自家闺女在冲自己招手。 “皇阿玛好!”雅利奇觉得奇怪,“皇阿玛,告状的人还没出门,您怎么就来了?” 皇上咬了咬后槽牙,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咱们父女连心,我在批折子的时候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就猜到你在淘气,实在不放心便过来看看。来到这一看,果然不假,你怎么跑到那上头去了?快下来吧!瞧你把苏麻喇妈妈吓得!” 雅利奇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父女连心?那我怎么没有感觉?” “我又没淘气,你怎么会有感应呢?”皇上冲她招手,“你站在那不要动,我派人上去接你。” 雅利奇对父女连心很感兴趣,她没考虑太多,立刻听话地爬下来。 “皇阿玛不用派人来接,我顺着回廊的柱子爬下来。” 雅利奇往下一跳,抱住柱子滑到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皇上的心提起来,又慢慢放下,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抓住雅利奇,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骂道,“你爬那么高是想干嘛!”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呆在原地。 小朋友忘了反抗,只因她心中思绪烦乱,不知该怎么处理自己纷乱的想法。 首先一点,她屁股好痛,皇阿玛手劲好大。 其次,父女连心这事肯定是假的吧!她屁股那么痛,如果父女连心,皇阿玛为啥不痛? 还有啊!大人果然都是一样卑劣的,皇阿玛好坏,他把自己骗下来打。 想到自己被强壮老太太骗,现在又被皇阿玛骗,雅利奇悲从中来,咧开嘴巴放声大哭。 “哇啊——我被骗的好苦啊!” 苏麻喇姑见她哭的伤心,心里又是畅快,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 畅快的是熊孩子遭到制裁,实在大快人心。但孩子又被骗了,哭的那么伤心可怜,确实招人疼。 可是五公主哭得好好笑啊!苏麻喇姑有心疼,但是不太多。 皇上不知原委,他不觉得心疼,更不觉得好笑。 “你还有脸哭!我送你过来让你读书,不是让你学猴子的!之前你额娘跟我说,你爬到屋顶上,她教训过你,你已经改了。我得知你认错便没有管,谁知道你还敢再犯!” “我只答应额娘不再爬屋顶,没答应不爬回廊。我是很厉害的,不会从回廊摔下来。” 皇上被气得头晕,“善泳者溺,善骑者堕的道理你懂不懂!你以为你力气大就能翻了天吗?若是你失手从上面摔下来,断胳膊断腿都算好的,五脏六腑摔破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这话雅利奇不知该怎么反驳,她换了个话题跟皇上分辩。 “皇阿玛是坏蛋,你把我骗下来打,根本没有父女连心这回事,你打我屁股只有我疼,你根本就没感觉!” 这样粗糙的转移话题的方式把皇上气笑了。 他抓住雅利奇的衣领,抬起大手摁着她又揍了好几下。 雅利奇震惊地看着皇上,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挨过这么多打。 皇上冷声说道:“你说得对!没有父女连心这回事,我就是要打你!” 雅利奇没想到皇阿玛动手连骗都不肯骗了,直接声称‘就是要打’。 她委屈巴巴的又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骗再打好,还是直接打比较好。 身体上的疼痛尚能忍耐,但心里的委屈困惑让雅利奇泪流不止。 苏麻喇姑见她哭的可怜,上前搂住了她。 “公主莫要哭了!爱之深责之切,皇上虽打了你,但也是为了你好。那么高的回廊,你掉下来蹭破一点皮,皇上和皇贵妃娘娘都会心疼的。 您觉得被我骗了,您委屈可以冲我发火,但请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皇上问道:“被骗?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麻喇姑要解释,雅利奇是好面子的,哪里肯让自己被骗的事情,让皇上和院子里的下人知道。 她抬起小手捂住苏麻喇姑的嘴,“妈妈不许说!” 苏麻喇姑笑着把她的手拉下来,“好好好,这是咱们俩之间的小秘密,妈妈不说。” 苏麻喇姑问道:“公主啊!现在您应该知道爬屋顶,爬回廊,这类攀高的行为是不对的,是吧?” 雅利奇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本领强,我喜欢爬高,也不觉得危险,但你们都说这样不对,那就姑且算不对吧!” 皇上大怒,“我看你还是欠打!” 苏麻喇姑忙拦住皇上,“皇上,您已经打过了,公主受了教训,奴才再给她讲讲道理,她心里就明白了。” 皇上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苏麻喇姑继续跟雅利奇讲道理。 “公主确实本领高强,异于常人。但爬高这事跟读书是一样的,书中也有许多道理您现在还不明白,但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您可以先记下来,待您长大后慢慢体会。” 雅利奇低头想了想,认同了苏麻喇姑的话。“您说的有道理,我听您的吧!” 苏麻喇姑拉着雅利奇的手,让她向皇上认错。 “您爬那么高,让皇上担心了,您给皇上道个歉、认个错吧!” 雅利奇看看苏麻喇姑,她心想,刚刚苏麻喇妈妈为自己求情,还护着自己免遭皇阿玛铁掌的毒打。自己爬高本来是为了气这个老太太,老太太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动手打人,她还肯护着自己,自己也该给她三分薄面。 “皇阿玛我错了,我不该让您担心。”她又对苏麻喇姑说道,“我更不该让妈妈担心。” 苏麻喇姑没想到雅利奇会给自己道歉,她心中一暖,对雅利奇更多了几分喜爱。 “好孩子,以后不要再爬高了啊!” 雅利奇乖乖点头,“恩,我听你的。” 苏麻喇姑取出帕子擦掉雅利奇脸上的泪痕,皇上说道:“有额涅为你求情,今日的事暂且记下,若你再敢爬高,看我怎么收拾你!” 雅利奇挪到苏麻喇姑身后,不忿地看着皇上。 “我道完歉了,皇阿玛也该跟我道歉!” 皇上觉得莫名其妙,“我是你阿玛,我道什么歉?” “你骗我父女连心,亏得我还信了!皇阿玛骗小孩,你的良心安稳吗?” 皇上冷笑,“我良心安稳得很啊!” 说着抬起手来,雅利奇吓得趴在苏麻喇姑肩膀上。皇上就是吓唬吓唬她,看她躲了,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你消停一点吧!别再惹事了!” 皇上收回手,觉得手上腻腻的。 他抬手一看,“雅利奇,你头发怎么回事?怎么全是油?” 雅利奇抬头,歪着脑袋,小手在发鬓上潇洒地抹了一下。 “这是战斗时候的发型,必须这样才有气势!”雅利奇嫌弃地撇嘴,“皇阿玛是个大男人,你不懂女孩子打扮的规矩!” 皇上:“……” 他后宫佳丽三千,他不懂女人打扮? “行!行行!你就作妖吧!” 雅利奇搂住苏麻喇姑的脖子,黏糊糊地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 她现在真的喜欢苏麻喇姑了,她故意找茬,苏麻喇姑也没打她,还在皇阿玛的铁掌下保护她,还肯跟她讲道理,她最好了。 苏麻喇姑轻拍雅利奇的后背,“好啦好啦!公主不要撒娇啦!今天你被皇上教训了,实在可怜,今儿个咱们就不学书上的东西了,咱们学点好玩的!” 雅利奇双眼放光,“妈妈我们学什么?” “我们学着打络子,做这个可有意思了。” 雅利奇不理解,坐在那低头打络子有意思吗?哪里有意思? 雅利奇软软地靠在苏麻喇姑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妈妈,你这个样子,我没办法喜欢你很久。” 14、第 14 章 皇上和苏麻喇姑在里间说话,雅利奇和小宫女坐在外间打络子。 雅利奇低着头,嘟着脸,费劲地摆弄手里的绳子。 隔着帘子,皇上看着她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刚刚我一进门就看见她站在回廊顶上,我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 苏麻喇姑笑了,“五公主闹事是有缘故的,只是我答应了她要保密,所以不能跟皇上讲,皇上您见谅。” 皇上抱怨道:“不论是什么缘故,她都不该爬到那么高的地方!我看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欠管教!” 苏麻喇姑问道:“那您说说她是被谁惯坏的?” 这下皇上不吭声了。 苏麻喇姑说道:“小孩子刚生下来什么都不懂,要大人一点一点地去教,他们才能明白道理。 皇上您啊!喜欢谁就无条件无底线地宠谁,等人被你宠坏了,闹出事来了,您又来抱怨。” 皇上乖乖听苏麻喇姑教训,他身居高位,很少有人敢教训他,苏麻喇姑像拉家常似的批评,皇上听了很受用。 “额涅说的是,以后我会对雅利奇严加管教,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纵容她了。” 苏麻喇姑忙又说道:“倒也不必对公主太过严苛!” 皇上笑道:“额涅刚劝我不要宠孩子太过,我现在要管教了,您又舍不得了。” 苏麻喇姑捂着脸笑,“唉,说别人容易,管自己难啊!五公主虽淘气,但实在惹人爱,我看她挨打就心疼。不过……我拦着你不许你严管,其实还有别的缘由。 我发现五公主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她心里自有一番道理,世俗的规矩不能束缚她。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我给她讲书,她认为这话没有道理,那么不管我怎么讲,怎么劝,即便是打她骂她,她也不会认同书上这段话。 但是如果我说,大家都是这个样子,公主可以不认同,但您要跟大家一样,那她就会记住这段话,也会按着这段话的道理做事。她不是个只会贪玩的傻孩子。” 皇上微微皱眉,“她是这样的孩子?我竟然没有发现。” “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的道理是好的,宫里的规矩也是好的,没有道理和规矩,这人世间就乱套了。可是人不能被道理和规矩套住,全然照着道理规矩做事,那就成木头人了。五公主这个样子自有她的好处,我觉得咱们做大人的,不要拘束她,这样可能对她更好。” 皇上垂着头,若有所思。 苏麻喇姑又说道:“等五公主长大了,皇上要将她嫁到哪里去呢?” 皇上要拉拢蒙古抵御外敌,做自己的屏障,不出意外,所有的公主都会送到蒙古联姻。 苏麻喇姑叹道:“我是科尔沁出来的,那里是我的家乡,在我眼里,科尔沁哪里都好,我梦里都是它。可我不得不承认,宫里的生活比科尔沁强太多了。 公主们娇生惯养长大,能受得住蒙古的风沙吗?到了蒙古,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亲眷帮衬,公主们孤立无援,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唉,三从四德是很好,像汉人女子那样温婉也很好,但不适合公主们,皇家的公主可不能养的太老实了。” 说完这些,苏麻喇姑有一点后悔。今日她真是多嘴,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堆。皇上这个做父亲的要管教孩子,哪轮得到她来指点?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不妨一口气把想说的说完。 苏麻喇姑说道:“皇上要想管教公主,直接指出她的错处,罚她就行了,别罚奴才,更别让奴才替她顶罪。孩子们都是有样学样的,您不把授课先生和奴才当回事,公主皇子们就会把自己的过错赖到先生和奴才身上,这样的管教没有作用。” 前面的话皇上还算认同,后面这句皇上没当回事。 授课先生和奴才都是无足轻重的人,这个换掉还有下一个,罚了他们杀鸡儆猴,皇子公主自然就听话了。 皇上不想跟苏麻喇姑争辩,他笑着把茶盏推到苏麻喇姑面前。 “额涅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您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皇上不想再谈这些,苏麻喇姑便顺着他的意,闭上了嘴。 皇上说道:“雅利奇给额涅添了许多麻烦,这回我打了她,想来她心里应该是怕了,之后能消停几天。” 苏麻喇姑抬眼往外看,她放下茶盏,冲外面扬扬下巴。 “皇上看看您闺女。” 皇上扭头往外瞧,雅利奇双手抓着打络子的珠线往脸上勒。小宫女压低了声音苦劝她,请她不要再玩了。 雅利奇不听,她将珠线绷直,噘着嘴拨弄下嘴唇,嘴里发出嘟噜嘟噜的声音。 苏麻喇姑摇头叹道:“看五公主玩得多好,我想她是不怕了。” 皇上气得咬牙,“这孩子真是记吃不记打!一会儿我去景仁宫找皇贵妃说话,她可不能再惯孩子了!” 苏麻喇姑斜眼看他,啧啧啧,光说不练,你不惯着,你倒是立刻就打啊! 中午雅利奇没在苏麻喇姑那里用饭,皇上抓着她回景仁宫,路上好一通教训。 “让你打络子,你干什么了?珠线都塞进嘴里了,你也不嫌脏!回去我告诉你额娘,看她怎么收拾你!” 雅利奇不高兴地嘟着嘴,“我是公主,是要成大事的人!我有奶娘和宫女,我为什么要学会打络子?” 皇上冷笑,“再过些日子就是七夕了,到时候你的姐姐妹妹拿出精巧针线来乞巧,你什么都拿不出,丢不丢人?” “不丢人!”雅利奇大声说道,“只要我不觉得丢人,那就没有人可以让我丢人!” 皇上要被她的丢人不丢人绕晕了,他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一会儿看你额娘怎么教训你!” 雅利奇完全感受不到这话里的威胁。 皇阿玛真奇怪,他生气直接打我好了,为什么总是等额娘来管我?额娘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她力气小,打我也不如阿玛打我疼啊! 到了景仁宫,皇上打发雅利奇用午饭,他要跟皇贵妃好好商量教育孩子的问题,有些话不适合雅利奇听到。 雅利奇乖乖回了自己的卧房,饭菜已经摆好,雅利奇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今日跟雅利奇出门的下人嘴巴快,雅利奇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知道小主子被皇上给打了。 雅利奇吃饭用的香甜,奶娘立在旁边忧心忡忡。 “宫里的皇子皇女都盼着自己能得皇上宠爱,公主您有圣宠,怎么不知道珍惜呢?您淘气惹皇上发怒,将来皇上不喜欢您了,您哭都不知道去哪儿哭!” 雅利奇认真地想了想,“我怎么会找不到地方哭?这是我的卧房,我回来哭不行吗?” 奶娘气得翻白眼,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雅利奇一边吃饭一边想事情,她被苏麻喇姑的外表蒙蔽,这不是苏麻喇姑的错。而且今天苏麻喇妈妈护着自己,她是个好人。 她不会再找苏麻喇姑的茬了,但四阿哥那里,这事还没过去。 他明知道苏麻喇姑身体硬朗,却不肯告知真相,他才是真正的坏蛋。 雅利奇指了一个小太监说道:“你去花园!给我捉一只青蛙,或者挖两只蚯蚓!” 小太监忙问道:“公主要青蛙蚯蚓做什么?” 雅利奇严厉地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让你去抓你就抓!” 奶娘忙劝道:“公主,您又要闹什么啊?你安稳两天行吗?皇上刚打了你,您别再闹事了!” 雅利奇:“抓青蛙蚯蚓回来玩罢了,我又不是没抓过,奶娘怕什么?你不让小太监去抓,那等我吃完饭自己去抓!” 奶娘劝说无果,只得让小太监去了。 过了一会儿,雅利奇吃完了饭,小太监也回来了。 他举起一个荷包给雅利奇看,“公主,青蛙已经抓回来了,花园子里没挖到蚯蚓,我怕公主等得着急,抓到一只青蛙就回来了。”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有一只青蛙就够了。” 她接过荷包,摸到里面软软的会动的青蛙,心里很满意。 她没有午睡,直接去了四阿哥读书的地方。 四阿哥很少午休,他会利用午休的时间做功课,这样晚上回去就能早点休息。 雅利奇到的时候,四阿哥正在写字,他见雅利奇来了很惊奇。 “你不在慈宁宫,来这里做什么?” 雅利奇嘻嘻笑,“我来给四哥送个礼物。” 四阿哥笑道:“哎呦,你还有这份心?” 雅利奇取出荷包,拉开抽绳往四阿哥的书桌上倒。 青蛙吧唧掉出来,它好不容易逃出来,立刻四处乱蹦,第一下跳进砚台里,第二下蹦到四阿哥马上要写完的功课上。 工整的功课上被落下几坨墨迹,四阿哥气得火冒三丈,“雅利奇!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篇字我写了多久!” 雅利奇拍手哈哈笑,“就是写完的功课才好呢!” 四阿哥命人把青蛙抓起来,他抬腿去抓雅利奇。 雅利奇见形势不妙,撒腿就跑,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呱呱呱,呱呱呱,四哥气得像□□!” 15、第 15 章 景仁宫里,皇上和皇贵妃吃过饭后,一边吃茶消食一边说话。 皇上把上午雅利奇爬高的事描述得十二分惊险,皇贵妃听得心惊肉跳。 皇上叹道:“雅利奇顽劣,这孩子很该好好管管了。” 皇贵妃捂着心口,气得直咬牙。 “皇上教训的是!上次雅利奇爬到屋顶上玩,幸好四阿哥看见了,把她劝下来,报给我知道。我罚她饿了一天,没想到她还敢再犯!看我这回怎么罚她!” 皇上心想,雅利奇已经挨过揍,苏麻喇姑又为她求情,倒也不必再罚了吧! 他对皇贵妃说道:“我已经打过她了,你骂两句或是罚她抄几页书就完了,别罚太狠。” 苏麻喇姑有句话说的有道理,不能磨掉雅利奇的锐气和棱角,不然她嫁人后会吃亏。 皇贵妃听见皇上打了雅利奇,她的耳朵就听不到别的了。 她忙问道:“皇上打了她?打的哪里?严不严重,要不要上药?” 皇上抱怨她大惊小怪,“怪不得都说慈母多败儿,我不过打了她两巴掌,瞧你心疼的。她爬那么高吓唬人,我这个我阿玛的难道还打不得了?” 皇贵妃不敢反驳他,但心里老大不乐意。 她让皇上严管雅利奇的时候,皇上不管。她当时怎么说的?她说现在不管,将来雅利奇肯定还会闹出更多事来。 果不其然,雅利奇又爬高了!哦,这时候皇上知道管孩子了!他的大巴掌那么有劲,落在孩子屁股上,那还不把孩子打坏了! 她就问两句,皇上又嫌她慈母多败儿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皇贵妃说道:“皇上怪我,我不敢驳。雅利奇淘气,您打她也是应该的。只是您打了她,总不能不让她抹药啊!” 她柔声说道:“表哥你文武双全,上次咱们俩闹着玩,你的大手抓着我的手腕子,还没怎样,我的手腕子就红了。雅利奇人小,屁股嫩,您觉得自己没使劲,雅利奇的屁股受不住呀!” 皇上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命人去拿活血化瘀的外伤药,立刻给五公主送去。 送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只是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回皇上,皇贵妃娘娘,奴才把药送过去了,但五公主不在自己的卧房。” 皇贵妃笑道:“这倒奇了,大晌午的,公主不在卧房午睡还能去哪儿?” 下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打听了一下,五公主命人抓了只青蛙,她用过饭后去了四阿哥读书的地方。青蛙弄脏了四阿哥的功课,四阿哥追着公主跑回来,现在俩人正在吵架呢!” 皇上:“……这么有精神,我想她的屁股应该是不痛的。” 皇贵妃:“……”好像有那个大巴掌,啪啪地往她脸上拍。 皇上起身说道:“走吧!去看看我们的五公主!” 四阿哥卧房外头,四阿哥和雅利奇正在对峙。雅利奇手里拿着一本字帖,那是皇上赏的字帖,也是四阿哥最喜欢的一幅字帖。 下人们在两人身边围了个圈,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阿哥嚷道:“那是皇阿玛赏的,你敢撕!” “我是皇阿玛亲生的,你敢骗我!” 四阿哥怒火中烧,但字帖为质,他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四阿哥为了字帖退了一步,“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 四阿哥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太过任性大胆,心里还是有些畏惧才好。” 雅利奇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这话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 “四哥,你在说什么!”雅利奇委屈极了,“我就是任性大胆啊!如果我像大姐姐那样乖,我就不是雅利奇了。你说你就是为了耍我也行啊!为什么你要这样……你不喜欢我了吗?” 雅利奇突然觉得自己的报复很没意思,她把字帖放回去,低着头怏怏地走了。 四阿哥不明白,简单一句话而已,怎么就惹雅利奇伤心了? 他忙拉住妹妹哄她,“四哥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别伤心!四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只是更乖巧一点当然好啦!” 直男四阿哥劝人还不如不劝,雅利奇更生气了。她拍开四阿哥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正巧这时皇贵妃的人到了,四阿哥兄妹俩被一同带走。 皇上看着雅利奇冷笑,“你很好啊!上午爬高,中午抓青蛙,下午和晚上你打算闹出点什么事来啊!一整天十二个时辰,你是抓紧每一个时辰在闹事啊!” 雅利奇心里正不舒服,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皇上骂,像个乖巧的瓷娃娃。 四阿哥刚惹了妹妹伤心,他哪敢再告状,生怕妹妹更生他的气。 “皇阿玛,妹妹最近一直在苏麻喇妈妈那里用饭,今儿个中午好不容易回来用饭,她特意过去找我玩。我们兄妹俩闹得没了分寸,皇阿玛要罚就罚我吧!我是哥哥,带着妹妹淘气是我不对,罚我是应该的!” 皇上对四阿哥的应答很满意,四阿哥是哥哥,他肯包容忍让妹妹,这样很好。 兄妹俩闹着玩是常有的事,四阿哥都不追究了,皇上和皇贵妃其实可以把这事轻轻揭过。可是考虑到雅利奇上午刚闹完事,皇上觉得还是得罚一罚,不然雅利奇这孩子不长记性。 皇上冷声道:“胤禛,你不要包庇她!来龙去脉我和你皇额娘早就知道了,她故意毁你功课,这不是小事,不能轻易地饶了她!” 皇贵妃也是这个意思,一来雅利奇毁了四阿哥的功课,这确实太过分了。二来四阿哥到底不是皇贵妃亲生的孩子,她必须做到公正,不然稍有一点偏心,四阿哥可能都要将这份偏心归结在自己不是亲生的原因上。 皇贵妃说道:“皇上说得对,兄妹闹着玩也得有个限度,你课业本来就多,雅利奇毁了你的功课,回头你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补上?胤禛,你别总是护着妹妹,她就是仗着你宠她,专门欺负你!” 雅利奇不忿,“额娘,他根本不宠我,他心里可嫌弃我了!” 皇贵妃骂道:“你这孩子竟然说这话,你有没有良心?” 雅利奇沉痛地叹了口气,“世人皆醉我独醒啊!” 皇上和皇贵妃同时扶额,皇上疲惫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不必教了,直接动手打吧!” 皇贵妃的想法跟他同步了,“是,皇上说的对,直接打吧!” 雅利奇像块滚刀肉,怎么讲道理都说不通,不如直接动手,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皇贵妃看向皇上,等他动手。 “皇上打吧!正好打完了,跟上午的伤一起上药。” 皇上看向雅利奇,小姑娘微垂着头,脸蛋子肉嘟嘟的,眉毛皱成倒八字,像只可怜的小狗。 皇上终究狠不下这个心,“我手重,还是表妹你来打吧!” 皇贵妃看看雅利奇,你舍不得,难道我就舍得了? “还是皇上来吧!我手上没劲!” 皇上沉吟不语,皇贵妃说道:“要不……让下面的人拿竹板打?” 皇上摇头,觉得不好,“竹板太硬,拿捏不好力度,恐怕要把孩子打坏。” 四阿哥也劝道:“是啊!妹妹还小,皮肉太嫩,万一打坏了就不好了。皇阿玛和皇额娘暂且饶妹妹一次,妹妹是懂道理的,咱们慢慢教,她总会明白的。” 皇上心虚地咳嗽了一下,“我前面还有事,雅利奇的事就交给表妹了。胤禛啊!你也该去读书了,咱们父子一起走。” 皇贵妃咬牙笑道:“皇上就这么走了?” 嚷嚷着管教女儿的时候,你嚷得厉害,现在轮到你做严父了,你又逃了!你让我怎么管?管轻了,没有用,管重了,你舍不得,难道我就舍得了? 皇贵妃在心里把皇上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她想了想沉着脸说道:“雅利奇,今日你闹了这么多事,教你道理,你又不听,我不罚是不行了!皇上和四阿哥有事要忙,我不拦着,你们走了正好。我要扒了雅利奇的裤子,把她摁在凳子上打!” 皇上和四阿哥大惊失色,皇上忙劝道:“表妹,表妹啊!不至于此!雅利奇也大了,知道害羞了,脱裤子不太好。” 四阿哥也跟着劝,“妹妹跟我闹着玩呢!皇额娘饶了她!” 皇贵妃不听,抓过雅利奇就脱她衣裳。 皇上和四阿哥又要劝,但皇贵妃已经脱到中衣了,皇上忙捂住四阿哥的眼睛,连带着把屋子里的奴才都赶走了。 屋里只剩下雅利奇和皇贵妃,皇贵妃翻出一个竹戒尺,摁着雅利奇狠狠抽了几下。 雅利奇被打得直吸气,皇贵妃小声骂道:“你个蠢孩子,还不快哭!” 雅利奇不明白为什么要哭,戒尺打在身上是疼,但还能忍受。她是不怕疼的,皇上打她的时候,她哭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皇上骗她父女连心。 心里虽不明白,但雅利奇还是依着额娘的意思哭了起来。 “啊——额娘不要打了!好疼啊!啊——屁股和腿裂开了!救命啊!” 皇贵妃听见她的哭声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又抽了一下子。 16、第 16 章 “嗷!” 皇贵妃冷不丁给了一板子,雅利奇没防备,这一声痛呼听起来尤为真实。 雅利奇吸着气叹道:“皇额娘,你好奇怪啊!我不能理解你!” 你打我就打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喊出来?我听了你的话,认真喊痛,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又给我一下子! 皇贵妃冷笑,“没关系的雅利奇,你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你,咱们彼此彼此。待我把这顿板子打完,把你打服了,你不理解也得理解!” 说罢皇贵妃抄起戒尺又给了雅利奇几下子,皇上在门外听见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心都揪在一块了。 “表妹,你已经打了好几下了,差不多也该停手了吧!” 皇贵妃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皇上不是有事吗?怎么还没走?既然您不忙了,要不要进来打两下?” 皇上心虚地摸摸鼻子,“我这就走了,这就走!辛苦表妹了,晚上我再过来看你和雅利奇。” 皇上拦不住皇贵妃,他又下不去手,只能躲了逃了。 皇贵妃在屋里听了听,确定皇上走了,才松开了雅利奇。 雅利奇揉揉屁股,“额娘,你不打我啦?” 皇贵妃冷着脸问道:“你知错了吗?” 雅利奇连连点头,“我知错了!” 她心道:我又不傻,我已经是读过书的五岁小孩了,我知道什么叫权宜之计!我现在答知错了,躲过一顿打,这就是权宜之计。唉,瞧额娘这话问的好没道理,我哪里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皇贵妃问她,“既然知道错了,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雅利奇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我不该爬高,也不该弄坏四哥的功课。” 皇贵妃看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在敷衍自己。 这孩子打也没用,骂也没用,劝也没用…… 皇贵妃无奈扶额,她真不知该怎么教了。 皇贵妃刚刚打孩子的时候没有留情,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再打的话就太过了。现在只能再骂几句,草草结束这场训诫。 皇贵妃叹了口气,“雅利奇,胤禛是你的哥哥,你要尊重他,不可以欺负他。还有爬高这件事,你是公主,爬那么高不庄重。你再敢爬,我就打断你的腿!” 雅利奇乖乖答应,“嗯嗯,我知错了,我会改的!” 皇贵妃冲雅利奇招手,将她揽在怀里。 “雅利奇,额娘知道刚刚的那两句话,你未必会往心里去,那额娘再说得深一点。 在平民百姓眼里,我们身份尊贵,肯定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但细情如何,只有咱们自己知道。” 皇贵妃的眼中泄露出一丝落寞和悲伤。 “我们生活在皇宫里,在这里要想过上好日子,必须要得到皇上的喜欢。宫里的规矩有很多,但最要紧的规矩只有一条,皇上就是这条最要紧的规矩。 皇上说你好,你不管犯了多少条规矩,你也是好的。皇上说你不好,你一条规矩都没犯,那也是不好。 你能有现在安宁优渥的生活,你以为是什么缘故?因为你是公主吗?” 皇贵妃冷笑,“宫里的公主多着呢!你算什么?如果我不是皇贵妃,你能像现在这样自在? 你不信就想想四公主。她额娘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她还要靠着宜妃接济,哪有余力为女儿铺路?四公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上几面,你去问问她,看她敢不敢弄坏皇子的功课。 你犯了错,你皇阿玛打两下就心疼了,若是四公主犯错,不知道要罚成什么样呢!” 雅利奇有点蔫了,“我是皇阿玛的亲女儿啊!他疼我不是应该的吗?” “别的公主皇子也是皇上亲生的。”皇贵妃指了指雅利奇的心口,“人心都是歪着长的,那么多皇子皇女,皇上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只看你太子哥哥就知道了,太子读书习武、生活起居都是皇上亲自安排的,别的皇子哪有这个待遇!皇上每日都会考较太子功课,亲自教他读书。别的皇子呢?只有皇上想起来了,才会召见他们考较两句。” 人与人的感情都是一点一点相处来的,皇上和太子日日见面,和其他皇子隔好几日才见一面,这样培养起来的父子之情相差太远。 皇贵妃劝雅利奇听话,“你比别人命好,你有个身份尊贵的额娘,有个好外家,你轻易就得了皇上的喜欢,但这远远不够。你要让皇上一直喜欢你,你要琢磨皇上的喜好,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现在还小,你淘气顽劣还可以夸一句天真可爱,等你再大一些,淘气顽劣就是粗鄙了。皇上不喜欢粗鄙愚蠢的女儿,所以你要用功读书,成为一个淑女。” 为了生活的更好,那就必须改变自己。 这个道理雅利奇从未听过,她扁了扁嘴,蔫蔫地抱住额娘的脖子。父亲的爱是不纯粹的,雅利奇有点失落。 皇贵妃揉揉她的额头,“好了,别撒娇了,额娘看看你的伤处,给你上药。” 皇贵妃让雅利奇趴在床上,她取来伤药,褪下雅利奇的裤子,一下子就呆在原地。 “这……怎么打得这么重?”雅利奇的屁股上有好几个青紫的大巴掌印,大腿上有好几条红红紫紫的戒尺印子,还有两条戒尺印子叠在青紫的巴掌印上。 皇贵妃又心疼又后悔,她恨自己对女儿不上心,在得知雅利奇被打的时候,她就该看看女儿的伤处。 她又恨皇上心狠,手上没分寸,这是亲生的孩子,怎么能打成这样? 皇贵妃轻手轻脚地给雅利奇上药,“你这孩子不知道疼吗?这屁股都打青了,你也不知道嚷疼,还有心情去找你四哥的麻烦。” 雅利奇嚷道:“这点小伤小痛都忍不了,我将来怎么成大事!” 皇贵妃冷着脸在她屁股上戳了一下,雅利奇嗷一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皇贵妃问道:“还逞能吗?还做大事吗?” 雅利奇乖乖摇头,“不逞能了!不做大事了!” 皇贵妃一边抹药,一边教她道理,“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只要能得好处,示弱不丢人。你要是早喊疼,你的屁股也不会伤成这样!” 雅利奇趴在床上,抠床单上的绣花,“哦,我记下额娘的话了。” 抹完了药,皇贵妃起身洗手。 “再过几日就是七夕了,宫里要祭双星乞巧。女孩子们要拿出亲手制作的针线点心供上,祈求自己能有一双织女一样的巧手。 到那日你皇阿玛也会去,你准备一下,或打个络子,或是缝个荷包,一定要拿出一两样东西出来。 你今日刚惹了你皇阿玛生气,七夕的时候好好表现,让你皇阿玛高兴高兴。” 雅利奇光着屁股蹦下床,“我不喜欢做针线,能不能让奶娘帮我做?” 皇贵妃骂道:“奶娘做的东西供上去,织女让谁巧手啊?” “奶娘做的东西,当然是让奶娘变巧手啊!只要奶娘帮我把七夕糊弄过去就行了,我不抢她的功劳!”雅利奇摸摸下巴,“奶娘变巧了,以后每年帮我糊弄得更好,她再变得更巧,我们俩都有好处。” 皇贵妃气得爆了粗口,“滚你娘的!去,把裤子衣服穿上,光着屁股满屋子转,你也不嫌丢人!” 雅利奇弯腰啪啪地拍自己大腿,“大家都长屁股,有什么丢人的!我不丢,谁盯着我屁股看,谁才丢!” 她掐着腰扭了扭,皇贵妃沉着脸抄起了戒尺,她忙爬到床上,把衣服裤子穿上。 雅利奇穿好衣服,皇贵妃打发她回去休息。皇贵妃体谅女儿屁股开花,特意给她请了假,让她在家休养两天。 回到自己的卧房,雅利奇趴在床上养伤。 她闲着无聊,便把奶娘和杜鹃叫来,让她们陪着说话。 “我额娘说了,快七夕了,让我学着打络子,缝荷包,让皇阿玛开心开心。” 奶娘乐得直念佛,“公主终于肯跟着我学女红了,之前奴才怎么哄,您都不肯学。” 杜鹃也笑道:“说到针线活,满院子的人没一个能比得过奶娘。公主冰雪聪明,只要您用心学,到七夕之前做个精致的络子不成问题。” 奶娘吹捧道:“公主小小年纪就能做精致的络子,七夕那日准能得个头彩!” 雅利奇抬手打断她,“你们看错我了,打络子缝荷包我能做出个形状便是万幸,别指望我拿头彩。” 杜鹃想了想说道:“嗯……公主要想出风头,还有一种办法。七夕的时候要对月穿针引线,穿得最快的人便是‘得巧’。离七夕还有好几天呢!公主好好练一练,没准就能赢了呢!” 雅利奇问:“要穿什么样的针线?” 杜鹃说道:“就是五彩线和普通的针。” 说完杜鹃跑回自己的房里,取来针线给雅利奇看。 奶娘劝道:“公主您正在养伤,不能出去玩耍,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练习穿针,或是学学打络子。‘得巧’的彩头也没什么要紧,您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但是七夕的时候大家都有针线点心供上,穿针也麻利,您若是被比下去了,面子上不好看啊!” 雅利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拿着针线若有所思。 17、第 17 章 雅利奇屁股受伤,皇贵妃特意免了她的课,让她在家中养伤。 雅利奇感谢额娘赐予的假期,她利用假期到处疯玩,完全不顾屁股的感受。 皇贵妃恨得不行,她说既然你还有力气跑出去玩,想来屁股上的伤是无碍的,那你还是读书去吧! 就这样,雅利奇照旧去慈宁宫上学,只是不用上骑射布库的课了,免得抻到伤处。 慈宁宫里,雅利奇靠在苏麻喇姑怀里,跟她一起打络子。 “妈妈你看!”雅利奇举起手里的络子,“我打的好不好?” 苏麻喇姑笑道:“好好好!好极了!” 虽然该紧的地方松,该松的地方紧,该力道一致的地方松紧不一,但好歹有个络子形状。 雅利奇能安安静静坐在这里打络子,苏麻喇姑已经知足,再不敢要求更多了。 “公主啊!”苏麻喇姑拍拍她的肩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您别老是靠着我啊!” 雅利奇点头,“你说的对!” 说完她脊背挺直了些,“看!这样靠着你,仪态是不是好看多了?” 苏麻喇姑笑着掐掐她的脸蛋,“坏丫头!” 雅利奇笑道:“妈妈,让我靠一下嘛!你是强壮老太太,让我靠一下有什么关系?” 苏麻喇姑笑道:“你就欺负我厉害!你皇阿玛皇额娘打你的时候,你躲都不敢躲。” 雅利奇转过身抱住苏麻喇姑,“妈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躲?我力气大,跑得快,要想躲开巴掌戒尺还是能的。不过嘛!我又不是傻子!躲过这顿打,皇阿玛和额娘肯定会更生气,下次肯定打得更狠。 还不如让他们打两下,消消气,他们消气了,很快又心疼我了。你看我这两天没上学,我抓了小半天虫子,去御花园和泥,把额娘寝殿的窗纱都戳出洞,额娘也只是骂了两句,没有再打我。” 雅利奇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找到了挨打密码。挨一顿打可以作妖很久,雅利奇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真心同情皇贵妃。娘娘求了那么多年,最后求来这么一个混世魔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公主雅利奇是没有弱点的人。她不怕被打,也不怕被骂,她是自由的,她只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打骂呵斥对雅利奇来说算不了什么,只要能让她快乐地淘气,她愿意付出这一点小小的代价。 苏麻喇姑深知雅利奇的脾气秉性,她知道雅利奇油盐不进,但她还是想劝几句。 “公主,您以为被打的后果只是屁股疼两天吗?”苏麻喇姑摇头,“在宫里生存,谁也不会惧怕这点小伤小痛,但对于你我来说,脸面比身体更重要。 您总说自己是大孩子了,那板子打在你的屁股上,损的是你的脸面,别人背地里取笑你,你这个大孩子不怕别人笑话吗?” 雅利奇扔下手里的东西,挤出苏麻喇姑的怀抱,抓起一只凳子横放在地上。 “妈妈请看!”雅利奇握拳,咔嚓一下将凳子腿砸断。 她笑嘻嘻地举着手向苏麻喇姑炫耀,“妈妈看见了吗?谁敢笑我,就有如此凳!” 苏麻喇姑:“……” 雅利奇很有素质,她把凳子和断掉的凳子腿放在墙边,自己制造的垃圾自己收拾。 “妈妈放心,我还是很要面子的!我打的络子已经有个模样了,我每日回家还苦练穿针,待到七夕那日,我必定夺得头筹,把丢了的颜面都挣回来!” 苏麻喇姑无奈假笑,“那么我就祝公主旗开得胜了!” 七夕很快就到了,雅利奇屁股上的巴掌印也消了。 傍晚时分皇贵妃把雅利奇抓来,给她换了一身嫩粉色的衣裳,把她打扮得小花苞似的,然后带着女儿去了御花园,主持七夕的乞巧仪式。 御花园里张灯结彩,妃嫔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祭双星的供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针线,还有各种花样的巧果。 皇贵妃命人送雅利奇去公主们的席位上坐下,她去了前面主位,同妃嫔们说话。 公主们坐一张桌,雅利奇左边是四公主,右边是六公主。 大公主还是那样热心细致,照顾两个年幼的妹妹吃茶用点心。 雅利奇刚吃完一块枣花酥,皇上就到了。 妃嫔们悄悄整整衣裳,一个个眼里含情,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娇软起来。 皇上没有理会妃嫔们暗送的秋波,他说了几句场面话,等时辰到了,他便带着众人祭拜双星。 祭完了双星,接下来的事就没那么严肃了。 宫女们拿来供桌上的针线,请皇上皇贵妃点评。 这是难得露脸的机会,妃嫔们为了压过别人,恨不得使出全身的本领。各种花样的荷包绣帕精致绝伦,若不是篇幅有限,只怕都会有人绣出一幅千里江山图。 这样的节日皇上和皇贵妃当然要挑拣着好听的说,平庸的夸一句,精致的夸两句,总之桌上的针线都是好的。 雅利奇木着脸听皇阿玛和额娘变着花样的夸人,无聊得昏昏欲睡。 等轮到点评她的络子,雅利奇都激动不起来。 皇上捏着歪歪扭扭的络子,违心地夸了两句。 “好!五公主年纪小,之前也没学过这些,短短几日,能做出这样的络子已经很不错了。” 皇贵妃也觉得好,对于她来说,雅利奇捡个破树枝在地上划拉两下都是一幅画,自己女儿打的络子自然是好的。不过依着惯例,皇贵妃还是自谦了两句。 “皇上太会夸人了,雅利奇是坐不住的性子,若是她肯下苦工,肯定比这做的好。” 皇上笑道:“孩子还小,不要苛责嘛!” 说罢他拿起六公主做的荷包,他摆弄两下说了句‘不错’,让六公主继续努力。 六公主连忙起身答应,她坐下后看了眼昏昏欲睡的雅利奇,心里有点不舒服,具体怎么个不舒服,她又说不出来。 六公主年纪小,她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别人可以。 四公主捏着扇子遮住脸,附在三公主耳边小声说道:“六妹妹的荷包一看便知道是花了心思,下了力气的。缝这只荷包,只怕手指头都戳烂了,却只得了不错二字,真是可怜。” 三公主在她腕子上轻拍了一下,“你看着就是了,别多嘴!”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多嘴为六公主鸣不平? 再说了,在这御花园里,谁没花心思下力气?谁又能保证付出了辛苦一定会有回报? 三公主瞄了雅利奇一眼。 哦,五妹妹不一样,人家是皇贵妃的女儿,天生比她们高贵,她做个歪歪扭扭的络子,放在精致的绣活里丑的格格不入,也能得到皇上的夸奖。 针线点评完了,接下来就该月下穿针了。 对于别人来说,月下穿针只是游戏,大家挤在一起嘻嘻哈哈,看谁速度快,实际上谁也不会当真。 雅利奇跟她们不一样,她为了这个游戏准备了很久,就等着这一刻了! 宫女捧来针线发给众人,线是五彩线,针是普通缝衣针,每人发九根。 宫女捧着托盘走到雅利奇身边,刚要取针放下,雅利奇抬手制止了她。 “不必!我自己准备了!” 说罢,她不知从哪里变成一个布袋子,她拉开抽绳,从里面掏出九根三寸长的大铁针,又取出一团麻绳。 “看!这就是我的针了!” 宫女和在座的公主们都惊呆了,她们头一次见到这种操作。 大家都拿到了自己的针线,太监在前面敲响铜锣。 雅利奇飞快地拿起自己的粗针,笃笃笃,扎进桌面。她力道了得,针没进去一寸,针与针之间,间隙匀称。 公主们都被她这一手惊到了,几乎忘了自己手上的针线。 雅利奇不管别人,她心无旁骛地捏住硬挺的麻绳穿进粗针的巨大孔隙中,不大一会儿就穿完了九根针。 其他人里,最快的才穿完一根针,雅利奇兴高采烈地举起手大声喊道:“皇阿玛,我穿完了!” 皇上看到雅利奇高高举起的小手心里畅快,谁说我家雅利奇只会淘气,这不是挺手巧的嘛! 他刚要夸,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忙凑过去小声说道:“皇上,您看五公主桌上的针,那是……那是缝麻袋的针和麻绳吧!” 皇上挺直腰背,微微探头去看。皇贵妃也扶着椅子扶手,屁股微微抬起去看女儿的成果。 当两人看见雅利奇面前林立的粗针时,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 这都是什么事啊!雅利奇的聪明才智能不能用在正地方! 18、第 18 章 皇上有一点为难,雅利奇确实是穿针最快的人,但她用的这个针线不符合规则……按理说她这样穿针是不算数的,可是看到孩子期待的笑脸,皇上不忍心将她成绩作废。 雅利奇有什么错呢?她只想要个第一名而已啊! 皇贵妃看出皇上的犹豫,她按住皇上的胳膊,不许她给女儿走后门。 “皇上别理她!大家都用五彩线和缝衣针,偏她琢磨这些歪门邪道,您可不能姑息她!” 皇上笑道:“哎呀!表妹太认真了,这不是挺好玩的嘛!” 皇贵妃冷笑,“她出洋相惹大家笑话,是蛮好玩的!” 皇贵妃不高兴了,皇上不想惹她生气,便顺着她的意思,假装没看见雅利奇高举的小手。 妃嫔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穿着线,眼睛悄悄地往公主们的坐席上瞄。 穿针是个简单活计,这是专门给小姑娘们准备的游戏。她们这些妃嫔不论年轻年老,到底是长辈,哪好意思跟公主们比这个? 往年大家伙都等着公主们分出个名次,她们再慢悠悠地穿完线,凑个热闹。今年不用凑热闹了,有现成的热闹看了! 雅利奇举着手,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皇上的夸奖。 她不解地皱紧小眉头,这时她身旁的六公主举起手,皇贵妃忙笑道:“好好好!分出胜负了,今日‘得巧’的是六公主了!” 六公主小心翼翼地看雅利奇一眼,皇贵妃招手让她上前面来。 宫女端来托盘,呈上一枚光华灿烂的美玉。 皇贵妃将六公主搂进怀里,笑着将美玉挂在她的腰间。 “六公主才五岁就这么厉害了,长大肯定更不得了。织女会保佑你心灵手巧的,这块玉你拿着玩吧!” 六公主行礼谢恩,她谦虚地说道:“其实我笨得很,都是姐姐们谦让我。” 雅利奇大咧咧地说道:“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让着你。” 是皇阿玛和皇额娘不承认我的粗针和麻绳。 六公主:“……” 众人吃吃偷笑,皇上哭笑不得,便招手让雅利奇上前来。 “你这促狭的坏孩子,宫里大约只有你能想出这么个促狭的招数。” 雅利奇趴在皇上的膝上翘起小脚丫,“是的皇阿玛!我就是这么聪明!” 皇贵妃冷笑,“这话不是在夸你,你骄傲什么?” 雅利奇:“有什么关系?我就当皇阿玛在夸我!” 皇贵妃:“……” 皇上抱起雅利奇,把她放在膝上,仔细喂她吃东西。 刚还在取笑雅利奇的人,心里都泛起了酸。 贵人郭络罗氏抿了口果酒,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果子酒怎么酸酸的?” 坐在她前面的宜妃回头小声取笑,“真的是果子酒酸吗?怕不是心里在酸吧!” 郭络罗氏笑了,“我心里冒酸气,姐姐呢?” 宜妃轻叹道:“好吧!我承认,我心里也冒酸水。前面的太子,后面的五公主,这都是皇上贴心肝的宝贝。咱们生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郭络罗氏扭头看向四公主,她的女儿拘束地喝着蜜水,连桌上的东西都不大敢吃,生怕弄脏了衣服,惹人笑话。 再看人家五公主,腻歪在皇上怀里,头在皇上胸前顶来顶去,头发都乱了,皇上也没有责怪。 郭络罗氏落寞地垂下眼,她勉强笑着对宜妃说道:“姐姐抱怨这些可不太像话!你这般得宠,五阿哥养在太后身边,九阿哥也得皇上喜欢,你的孩子还算不得宝贝,那我的孩子岂不是成了地里的野草?” 宜妃得意一笑,“你说这话也对,我再抱怨就显得我不惜福了。” 乞巧结束后,皇上和皇贵妃牵着雅利奇的手,一起回景仁宫。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睦温馨,在场的人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第二日雅利奇照常上课,只不过第一节是骑射布库课。 雅利奇和四阿哥结伴上学,骑射场里,皇子们见雅利奇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三阿哥弯下腰,欠欠地问道:“五妹妹五妹妹,听说你月下穿针差一点就拔了头筹,我们没福气看见,你给我们讲讲啊!” 大阿哥笑着揪雅利奇的小辫子,“是啊!给我们讲讲啊!” 四阿哥上次惹了妹妹伤心,现在正是将功补过的时候,他挡在雅利奇面前,把讨厌的兄弟们都赶走。 “马上要上课了,大哥、三哥你们还不快去抓紧练习?” 三阿哥把四阿哥拨到一边去,“嗨呀!平时也不见你刻苦练习,今儿个怎么来劲了?我们在跟五妹妹说话呢!你别闹!” 八阿哥笑着帮雅利奇解围,“三哥别取笑妹妹,月下穿针不过是玩乐罢了,这又不是考状元,闹得有趣些才好呢!” 四阿哥抿嘴道:“是啊!大家不是早就知道事情经过了吗?三哥做什么非要五妹妹亲口说一遍!” 三阿哥瞪了四阿哥一眼,这个老四,最是无趣! 雅利奇是知道好歹的,她冲四阿哥和八阿哥拱拱手,谢过他们的好意。 “哥哥们读书辛苦了,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们的生活枯燥无味,妹妹我是能理解的。” 雅利奇突然摸了摸下巴,“咦?起鸡早,睡狗晚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好熟悉……” 不过这个不重要! 她摆摆手,接着关心哥哥们的精神状况。 “七夕穿针这么点小事,都能把你们激动成这样,你们真是没出息!”雅利奇竖起一根手指,“都听好了!事情是这么回事!” 雅利奇连比划带说,几乎要把自己夸到天上去了。众皇子被她挥舞着短胖胳膊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 三阿哥笑着摸摸雅利奇的脑袋,“还是五妹妹有趣,不像别的妹妹似的,取笑几句就要哭。” 雅利奇拍开他的手,“你反思一下自己好吗?姐妹们见别人怎么不哭?还不是因为你不招人喜欢!” 众皇子指着三阿哥哈哈大笑,三皇子哭笑不得,“嘿!你这小丫头!” 大阿哥笑着问雅利奇,“说起来,你那些粗针麻绳是从哪儿弄来的?” 公主的房里只能有颜色鲜亮的蚕丝绣线,怎么会有缝麻袋的东西? 雅利奇得意洋洋,“我早就等着你们来问了!说起这个缝麻袋的针线啊,可废了我好大的功夫! 我本来是想弄几个铁杵,来个铁杵磨成针,但是铁杵不好弄,磨铁杵太费时间,我又抠不出针眼,只得作罢!” 雅利奇叹了口气,表示遗憾。 四阿哥心道:可真有你的,还想铁杵磨成针,你读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大的毅力? 雅利奇接着说道:“我自己弄不来,只得发动身边的人脉。 御膳房的小茶说膳房里没有这种东西,他帮我问问他的干哥哥。他干哥哥是浣衣局的,也弄不来这个东西,他去帮我问问他的干爹。干哥哥的干爹是内务府的一个小管事,管着宫里的花草树木,他说宫里进的花泥是麻袋装的,他们缝麻袋的粗针麻绳很合适。 就这么着,我弄来了粗针麻绳。给小茶以及他的干哥哥和干哥哥的干爹爹的打赏大约有二十两银子。” 七阿哥无奈摇头,“这真是……五妹妹,二十两银子拿到宫外,你能买一麻袋的粗针麻绳。” 大阿哥是经常出宫的,虽然都是身边的随从使银子付钱,但他比七阿哥了解物价。 “何止啊!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在宫里衣食住行是不花钱的,吃穿用度都有内务府分配,但皇子皇女依然需要银子。尤其是像七皇子这种不太受宠的皇子,份例是固定的,想多要一点都不能,必须拿银子去换。如果长辈派人赏东西传话,七皇子还要准备银钱打赏下人。 看到雅利奇为了一根麻绳,几根粗针就使了二十两银子,七阿哥都替她不值。 雅利奇也叹了口气,“唉,没法子!这毕竟不是宫外,我又不敢使唤奶娘和杜鹃,她们会跟皇额娘告状的!不过……换来这几根针对我来说也挺值的了。你们看!” 雅利奇从腰间抽出一个袋子,她取出粗针,屏息凝神,翻手将针射在靶上。 小太监扛着靶子奔过来,“阿哥公主请看!正中红心!” 三阿哥去拔那根针,稍微用了点力气才□□。 “对我来说,这不是普通的针,这是武器啊!”雅利奇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后谁再敢取笑我,我就用这针戳他的屁股!” 三阿哥:谢谢,有感觉屁股发凉! 雅利奇收好粗针,扛起自己的小弓去练习射箭。 这就叫先礼后兵,唉,自己读了这些日子的书,果然长进不少,都会用策略了! 这时候教习师傅领来两个小孩,教习师傅笑道:“阿哥们,五公主,这是九皇子和十皇子,从今日起他们也跟诸位一起学骑射。” 九阿哥扭股糖似的浑身乱拧,“我不想学这个!” 十阿哥挣开教习师傅的手到处乱跑,“我不要你牵着,我要奶娘!” 四阿哥同八阿哥说道:“又来两个小的!这么小的小孩狗屁不懂,还不听话,最烦人了!” 雅利奇听见了,认同地点点头,“唉!四哥说的极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又被娇宠坏了,最惹人厌烦!天底下能有几个像我一样懂事明理的五岁小孩呢?啧啧啧!” 八阿哥无语地看着她,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19、第 19 章 五岁小孩真烦人!——同样五岁的雅利奇如是说。 雅利奇热爱骑射布库课程,无论是骑在马上追逐微风,拉弓射箭穿透晨光,还是穿着短打挥洒汗水,这些都是雅利奇喜欢的。 可是自从九阿哥和十阿哥来了,雅利奇的上课体验就大打折扣。 这俩小屁孩太能闹腾,上课从来不听教习师傅的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伴读加上太监一大群人,没有一个能管住他们俩。 若只是淘气贪玩倒罢了,雅利奇也贪玩,她能理解。演武场旁边那么大一块空地,你们两个在那玩呗!哪怕撒尿和泥呢! 可是人家两个偏不!他们就要围着雅利奇淘气! 雅利奇射箭的时候,他们到箭靶子前面晃悠,雅利奇练习布库的时候,他们到雅利奇身边捣乱。 雅利奇不能专心练习还得分神看着他们,搞得她很恼火。 又是一节布库课,雅利奇跟着哥哥们拎石锁,九阿哥和十阿哥又跑到雅利奇身边乱晃。 雅利奇扎马步,他们两个抱着雅利奇的大腿玩捉迷藏。 雅利奇气得甩了石锁,“我警告你们,这是你们来上课的第三天了!” 八阿哥见雅利奇脸色不对,忙喊人过来把九阿哥和十阿哥抱走。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伴读也连连道歉,请五公主多多包涵。 雅利奇抱着短短的小胳膊,皱紧了眉头。 “你们道歉就好像在说屁话!光道歉有什么用?你们让老九老十离我远点啊!” 伺候雅利奇的小太监也老大不乐意,“就是的!你们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演武场,这是打闹玩耍的地方吗?我们公主手上拎的不是绣花针,是石锁! 九阿哥和十阿哥年纪小不懂事,你们这些下人也不懂事吗?万一石锁坏了砸到两位小主子,这算谁的过错啊?你们是不是想赖到我们公主身上啊! 万一两个小阿哥不小心撞到公主,石锁砸在我们公主身上,砸坏了我们公主,你们赔得起吗? 还请我们公主多多包涵?我呸!我看就是你们这些狗奴才犯懒,看我们公主好欺负,故意欺负我们公主!” 雅利奇赞同地点点头,“唉!是我软弱可欺,让他们拿捏住了!当真可恶!” 八阿哥:这就叫奴才随主人吧?这睁眼说瞎话的才能是一模一样的! 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下人敢怒不敢言,一是他们理亏,二是雅利奇身份高贵,他们不敢跟雅利奇对上。 他们苦口婆心劝两位小阿哥离五公主远点,但两位小阿哥哪是听人劝的主,这会儿把他们抱走,过一会儿又要跑过去。 八阿哥拎着石锁站到雅利奇对面,跟妹妹一起锻炼。 “五妹妹,两个弟弟还小,他们刚来上学,冷不丁被拘束起来,难免不习惯。听说五妹妹刚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雅利奇冷哼,“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只淘我的,没有打搅别人!” 八阿哥笑道:“那倒是!别人都说五妹妹淘气顽劣,我不这样觉得。五妹妹是个有想法的人,你有自己的目标,不是一味地傻淘傻玩。你不爱读书,喜欢习武,大家只看到你读书时的不用心,却没看到你练习布库时候下的苦功。 我去景仁宫给皇额娘请安,或是找四哥玩的时候,总能看见你在院子里练布库,衣衫汗湿了也不会停下。论毅力,我是自愧不如。” 八阿哥一番话把雅利奇哄得眉开眼笑,“还是八哥有眼光!” 八阿哥笑道:“是我爱观察罢了!依我看,九弟十弟爱到五妹妹这里捣乱,不是因为他们讨厌你,恰恰相反,我看他们两个蛮喜欢你的! 没来读书之前,他们跟着额娘待在后宫,大部分时间都是奶娘宫女照顾。他们应该是更喜欢跟女孩子待在一起,恰巧这里只有五妹妹一个女孩子,你又是姐姐,他们就想多亲近你,淘气也喜欢往你身边凑。 五妹妹别怪他们,他们是喜欢你呢!” 雅利奇很烦恼,“唉!我也知道我受欢迎,这确实让人烦恼!” 八阿哥:你能不能,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谦虚? 八阿哥是个社交小天才,但面对雅利奇也聊不下去了。 这时四阿哥拎着石锁过来了,“你们聊什么呢?聊老九老十吗?” 四阿哥骂雅利奇是窝里横,“你在景仁宫不是挺厉害的吗?这时候怎么熊了?你打他们两下,他们再不敢过来烦你!” 雅利奇换手拎石锁,抬手擦擦额头的汗。 “四哥啊!你懂不懂人情世故?” 四阿哥快被气冒烟! 你说谁?说我吗!我不懂人情世故谁懂,你吗? 雅利奇叹道:“老九老十是弟弟,宜额娘和贵妃额娘是长辈,大家同住宫里,我怎能一照面就打人?那样太霸道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两位哥哥注意到没有,每次九弟十弟捣乱,我都会告诉他们,这是你们捣乱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八阿哥问道:“这有什么用意吗?” 雅利奇笑道:“有道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今日已经是他们上学的第三天了,我看在宜额娘和贵妃额娘的面子上,让了他们整整三天了!明日,他们再敢无礼,我便打断他们的腿,如此才算不失礼数!” 八阿哥:“……” 四阿哥:“……我就说,你哪有那么好的脾气!” 小哥俩对视一眼,然后拎着石锁去找老九老十。 他们好心嘱咐九阿哥十阿哥的下人看好主子,不然雅利奇就要打断他们的腿。 八阿哥怕这些奴才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回头冲雅利奇喊道:“五妹妹!那边有两块青砖,你试试能不能把青砖劈碎!” 雅利奇摇头,“不能!” 说着放下石锁,拿起两块青砖叠了起来。 “单劈有什么意思?我必!须!是两块砖头一起劈啊!” 话还没说完,砖头就碎完了。 雅利奇扔开碎砖头,轻描淡写地拍拍手,继续拎自己的石锁。 四阿哥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倒霉弟弟和他们的随从下人。 “看见了吗?我想九弟和十弟的细胳膊细腿摞起来,应该正好够雅利奇这一下子。” 小孩子最会看脸色,九阿哥和十阿哥感受到威胁,立刻就老实了,再不敢到雅利奇身边闹腾。 接下来几天,九阿哥和十阿哥看见雅利奇都绕着道走。 雅利奇很遗憾,她跟四阿哥抱怨,“他们怎么不来闹了?我痴长五岁,还没打过别人的腿呢!” 他们不淘气,我怎么实践啊? 四阿哥骂她凶残,“虽不是一母同胞,但那也是你弟弟,求求你,放过亲兄弟吧!一个宫里住着,即便是邻居你也不能动不动就要打断别人的腿啊!” 骑射布库课程又恢复了平静,雅利奇勤学苦练,加上她天赋卓绝,可谓是进步神速。教习师傅们都喜欢她,天天把雅利奇挂在嘴边夸。 九阿哥和十阿哥上了一段日子的学,渐渐习惯了读书时候的规矩,虽然还是顽劣,但不像以前那样四处乱跑了。 又到了每日的布库课,雅利奇抱着一个沉重的假人往地上摔。 九阿哥和十阿哥娇气,他们练两下就累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练了。 教习师傅劝了好久,两位娇贵的小主子都不肯听。 这教习师傅扭头冲八阿哥笑道:“八阿哥帮帮忙,九阿哥和十阿哥最喜欢您,最肯听您的话,麻烦您照顾他们一下,奴才还得纠正别的阿哥的姿势,实在忙不过来。” 八阿哥皱了皱眉,“好,你去吧!” 雅利奇扔下假人,也皱起了眉头。 她戳戳身边的七阿哥,“七哥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七阿哥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是人善被人欺罢了!教习师傅管不住九弟十弟就把麻烦的两个人推给八弟。八弟脾气好,年幼的弟弟妹妹来了,他也愿意照顾。不过自愿照顾和别人要求照顾是两码事。 那个教习师傅也不一般,他是贵妃家族钮祜禄氏出来的,跟十弟是亲戚。你发现没有?九弟十弟年纪小,但也会看人下菜碟,骑射师傅带他们的时候,他们不像这样难管,这个教习师傅带他们,他们就要淘气。 因为这个教习师傅舍不得狠管十弟,九弟是顺带受了照顾。我猜教习师傅的差事是借着贵妃娘娘的光弄来的,他怕丢了差事,所以对十弟百般纵容。” “在宫里,不得宠或是母家不显贵的皇子总能遇到这种事。”七阿哥扯着袖子擦了擦汗,嘲讽地说道,“不过五妹妹应该是没见过的。” 听了七阿哥的解释,雅利奇什么都懂了。 那个教习师傅正在指导五阿哥,他没有放水,抓着五阿哥就往地上摔,然后喝令他起来,继续练习。 雅利奇歪歪脑袋,挽起袖子。 她走到五阿哥前面,对教习师傅说道:“我练了一段时间了,也该学着跟人动手了。师傅过来陪我练练吧!” 教习师傅笑道:“公主天资聪颖,进步飞快,但要跟人动手还是早了点。您再练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找一个力壮的小太监陪您练!” 雅利奇笑道:“行或是不行,总要练练才知道!” 20、第 20 章 雅利奇一定要同教习师傅比试,教习师傅拗不过,只能答应。 有热闹可看,众阿哥怎能错过?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事情,开心地围观雅利奇打架。 大阿哥甚至想摆一个赌局,让大家买定离手。但这里面他最年长,搞这个不庄重,只能遗憾地放弃。 雅利奇活动活动手脚,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教习师傅。 教习师傅无奈地笑,五公主学布库有一段日子了,她确实进步很快,力气也大,但跟自己比还是差得远了。不说别的,她个头就不占优势啊! 果然,雅利奇扯着嫩嫩的嗓子哈了一声,倒腾着小短腿冲了上去。教习师傅伸出手,摁住雅利奇的额头就把她定在原地。 雅利奇攥着拳抬腿去踢他,结果连衣服的边都没碰到。皇子们不做人,大声嘲笑妹妹腿短。 教习师傅笑着点评道,“五公主出招的气势是很不错的。” 就是腿短,气势很快就没了。 雅利奇气得咬牙,她有想过自己失败的可能。她可能招式不如师傅精妙,可能经验不如师傅老道,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败在身高上。 “再来!”雅利奇喝了一声又冲了上去。 教习师傅一闪身,从容地躲开雅利奇的小拳头,还在她肩膀上拨了一下,差点把雅利奇推倒。 之后雅利奇不论怎么变招,教习师傅都是左躲右闪,或是抓住雅利奇的胳膊把她推开。 雅利奇力气大,这是她的优势,但她几乎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教习师傅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招数,躲起来也轻松。再者力气和体重是两码事,雅利奇一个小孩子轻飘飘的,随便扒拉一下就把她推倒。 所有进攻都不能奏效,雅利奇停了下来,认真思考。 四阿哥看妹妹吃瘪,心里暗爽的同时又有点心疼。 他对教习师傅说道:“你别总是躲啊!雅利奇找你练习,你总是躲开,这怎么拆招啊?” 教习师傅笑道:“四阿哥误会奴才了,奴才与公主的水平相差太远,刚刚奴才也说了,奴才陪练效果不好,待我为公主寻一个会布库的小太监,公主再练不迟,只是公主等不及嘛!” 这是实话,不过教习师傅也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轻轻松松的躲开看起来更有高手风范嘛! 雅利奇没说话,她盯着教习师傅,寻找着他身上的破绽。 “你们聊完了吗?”雅利奇问。 “聊完了,五公主还要继续吗?” 雅利奇沉着的点头,“恩,我要上了!” 说罢,雅利奇脚下用力一蹬,蹿出去用头去撞教习师傅。教习师傅摇头失笑,“公主,你这样蛮干是不行的。” 说着大手摁住雅利奇的脑袋,让她不能再往前一步。 雅利奇本也不想往前,她抓住教习师傅的腕子用力一扭。 只听嘎叭一声,教习师傅的小臂不自然地弯曲起来。雅利奇趁机把教习师傅的手从头顶拿下来,扯着教习师傅的胳膊将他拽倒。 受伤的胳膊经过拉扯,疼痛越来越剧烈,教习师傅刚要开口认输,雅利奇不等他摔在地上就抓住他的腰带,脚下一沉,直接把他举了起来。 “呀啊——哈!”雅利奇脸蛋涨红,双腿战战。 举起一个成年男子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了。 皇子们和别的教习师傅忙围了过来,“五公主千万小心啊!您快把他放下吧!” 还有人嘱咐教习师傅别乱动,“万一公主力竭,你砸在公主身上,那可就完了!” 这话吓得教习师傅僵住了身子,他四肢张开,像一只翻了个的王八。 众人上前要把教习师傅接下来,雅利奇稳住了腿脚,举着教习师傅转起了圈圈,众人像伞面上的雨点子似的四散躲开。 看着旋转的天空,教习师傅欲哭无泪。 他怎么那么倒霉!怎么就被五公主盯上了呢! 等雅利奇转够了,她用力一甩,将教习师傅砸到地上。 她晃晃悠悠地站着,刚刚转了好多圈,她也有点晕了。 “还有谁!”雅利奇甩甩胳膊,她像吃醉了酒一样站在那里,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张狂。 众人不敢答话,雅利奇哼哼哼地笑着,举着胳膊大喊,“吾尚有余勇可贾!” 四阿哥上前拍她的脑袋,“你当自己是吕布呢!还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其他师傅不是打不过你,是怕你累到,让着你呢!” 雅利奇飞快地抓住四阿哥的腰带,她用眼神威胁四阿哥,四阿哥顿时啥也不敢说了。 雅利奇推开四阿哥,叉着腰迈着四方步看着众人。 “我这个人,最讲理不过的!知道我为什么打这个教习师傅吗?因为他欺负人!” 那教习师傅捂着胳膊躺在地上,听见这话他忙替自己分辩。 “公主误会了,奴才兢兢业业伺候诸位皇子公主,哪有胆子欺负人?” 雅利奇上前踹了他一脚,“满口谎话,罪加一等!你欺负八阿哥性子软,让他帮你带孩子,我就站在八阿哥身边,你当我眼瞎看不到吗?” 八阿哥惊讶极了,他没想到五妹妹会为自己出头。 雅利奇转过身看着众位教习师傅,“我们兄弟姐妹是来学本事的,不是带孩子的老妈子!我不管你们走了谁的门路进宫,既来了这里,那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有胆子教皇子就好好教,没胆子趁早换一份工!” 她沉着脸走到九阿哥和十阿哥面前,“你们两个!进了这里就给我好好练,娇滴滴的像什么样子!再敢调皮耽误别人练习,我也把你们扔到天上去转圈圈!” 九阿哥和十阿哥吓得挤在一起,雅利奇搬来假人塞进两人的怀里。 “抱着摔!快点!不许偷懒!” 九阿哥和十阿哥被吓得呜呜哭,一边哭一边练习摔跤,看着好笑又可怜。 该说的都说完了,雅利奇霸气地挥挥手,“行了,都别发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公主发火了,不管别人有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大家都默不作声,不敢出来反驳。 这是在宫里生存的基本素质,不能跟上位者吵嘴架,哪怕心里把对方骂个半死。 有太监扶起教习师傅送他去治伤,雅利奇看见了,但没管。 她捏着胳膊,缓解胳膊的胀痛。 八阿哥笑着走过来向雅利奇道谢,“谢谢五妹妹替我出头。” 雅利奇摆摆小手,“不客气!” 七阿哥皱着眉凑了过来,“这事都怪我多嘴!五妹妹还小,她看不出师傅欺负你背后的弯弯绕,我同她分说明白,她就冲上去了。” 七阿哥觉得雅利奇强出头不太好,“那毕竟是贵妃娘娘的亲戚,你又罚了九弟十弟,这事要是让贵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知道了,只怕她们会不高兴。 你又教训了其他教习师傅,他们能进宫不晓得走了谁的门路,你这样可太得罪人了。不说别的,将来教习师傅给你多安排练习,你这小身板恐怕都吃不消。” 七阿哥心道:宫里一向是自扫门前雪的,雅利奇为八阿哥出头,除了能得到八阿哥的感激,再没有别的好处了。 八阿哥也很愧疚,他想说五妹妹为了自己不值得,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管值与不值,五妹妹已经为他得罪了人,他这个当事人说不值得,岂不辜负了五妹妹的一番好心? 但是……自己势单力薄,好像也不能为妹妹做什么…… 雅利奇想了想说道:“这样就得罪人了吗?那他们也太爱生气了!八哥受委屈,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八哥曾夸我刻苦,还说世人愚昧,其实我并不淘气。七哥,八哥是唯一一个看透我的人,他是我的知己啊!” 七阿哥:知己?什么类型的知己,马屁型的吗? 七阿哥没想到一点点好话就能收买雅利奇,他说道:“反正该提醒的我都提醒过了,之后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八阿哥笑道:“原来五妹妹爱听好听话,那我以后多说些,请妹妹多多照顾我。” 雅利奇挺着小身板拍拍胸脯,“好说好说!你以后不要太软弱就好了!” 八阿哥立刻就要答应,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抱歉五妹妹。”八阿哥苦笑道,“我恐怕做不到。” 雅利奇挑眉,“这很难吗?还是你喜欢让人欺负?” 八阿哥苦笑着摇头,“我与妹妹不同,我……我必须软弱温吞一点,才能活得更好。” 他母亲身份低微,他不像雅利奇子凭母贵。他被养在惠妃身边,惠妃待他很好,但也不能事事周全。 就比如今天这件事,惠妃是不可能为了他得罪另外两位母妃的。 雅利奇点点头,平淡地说了声‘哦’。 八阿哥问道:“妹妹不认为我没有出息吗?你不劝我改吗?” 曾经他身边有个小太监就嫌他不像个皇子,身上没有血性,总是忍气吞声。 雅利奇挑眉,觉得他奇怪,“我为什么要劝你?我就是要淘气,我就是要调皮,好多人都劝我改,这种话我最不耐烦听!同样的道理,你要软弱一点,那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劝?” 八阿哥愣住了,“妹妹会不会觉得,你白为我出头了?” “我只顺从我的心做事,我要打人那便打,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要打人,又不是特意要你感激。”雅利奇昂起头,“我是要做骑射场的老大的!” 八阿哥像是被冲击到了,呆愣在原地。 说到演武场的老大,雅利奇想起一件事。 “我既然是演武场的老大了,是不是有些特殊的权利?” 雅利奇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她搬来一个石锁站了上去。 “诸位!听我命令!我打败了教习师傅,从今往后,这片地盘就是我说了算!八哥用好听话收买了我,得到了我的庇护,你们要想得到我的庇护,就得给我交钱!这个就叫……就叫……” 八阿哥不禁提醒她,“这叫保护费?” 雅利奇拍手,“对!这就是保护费!来来来,现在开始交保护费了!不管是教习师傅、伴读还是皇子,全都把钱交出来!小太监小宫女就不用了,你们太穷了,我这个老大不会保护你们的!” 21、第 21 章 “诸位,我不会白收各位的保护费,只要在演武场的地界,我必定保证各位的安全。”雅利奇又解释了一下,“因为我不会欺负大家,所以大家的安全一定是有保障的!” 雅利奇:演武场最大的危险来自于我! 她这样的承诺,加上这样的解释,顿时让人信服了呢! 雅利奇好像陈胜吴广附体,她不仅仅要这些人献上保护费,还要他们献上忠诚。 “人生在世,一定要有鸿鹄大志!我身为演武场老大,自当带着兄弟们在宫里闯出个名堂来!”雅利奇叉着腰,心胸中溢满开创大业的激情。 “兄弟们!先交钱,交完钱咱们共同讨论一下,下一步打下哪里比较好啊!” 皇子和教习师傅们哭笑不得,五公主可真是个活宝! 大阿哥屈指弹她的额头,“傻丫头,这宫里全是皇阿玛的地盘,哪有你做老大的份?” 雅利奇指着他大喝,“无礼!大胆!竟然敢弹老大脑瓜崩,看我把你举起来!” 雅利奇说个小谎,她没有去抓大阿哥的腰带,而是跳起来要去踢他的腿。 大阿哥早就防着她这招了,他轻松躲开,摁住雅利奇的脑袋,三阿哥和四阿哥冲过来按住雅利奇的胳膊腿。 三个哥哥一起使劲,把雅利奇抬了起来。雅利奇大怒,像条刚出水的活鱼,摇头摆尾。 “你们无耻!无赖!无……无……” 三阿哥笑道:“妹妹想不出词啦?回去多读点书吧!” 大阿哥冷笑,“就你这点能耐,还想做老大!你认准了,我才是你大哥!” 雅利奇不屈地来回扑腾,虽然她被束缚住了四肢,无处借力,但这也不影响她挣扎。三阿哥和四阿哥抓不住她,几乎要脱手,其他几个阿哥忙过来帮忙。 大阿哥笑话她,“啧啧啧,演武场老大举不起别人,反被举,好丢人啊!我要是你早就羞死了!” 雅利奇气得炸毛,“你们以多欺少,你们才应该羞死呢!此天亡我,非战之罪!” 众阿哥哈哈大笑,三阿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妹妹还读过项羽本纪,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大阿哥挥手,“来!我数一二三,把她扔起来!” 皇子们纷纷道好,雅利奇有点慌了,“不要扔我,不要扔我,我可娇弱,会被扔坏的!” 大阿哥一声令下,众阿哥一起使劲,把雅利奇往上抛。 雅利奇吓得闭紧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下坠,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摔疼的时候,突然一双双手接住她。 她睁开眼睛,咦?不是把自己扔在地上吗? 大阿哥招呼大家再来一次,雅利奇渐渐感受到这个游戏的乐趣。 演武场上全是她的尖叫和笑声,“再高一点,再扔高一点!” 大阿哥摆摆手,让兄弟们把她放下,“还来?你不累我们可累了!” 雅利奇抱住大阿哥的腿,“大哥你真好。” 三阿哥戳她的小辫子,“只有大哥好吗?我们呢?” 雅利奇轮流抱他们,“大家都好!” 她抱完八阿哥,看见旁边的老九老十,俩孩子眼巴巴地瞅着她呢! 这俩孩子太小,没有参与游戏,雅利奇抬手敷衍地摸摸两人的额头。 “你们……你们也还行。” 除了有点淘气,有点娇气,有点麻烦,有点讨人厌,其他都还可以。 雅利奇跑回去再次抱住大阿哥的大腿,“大哥,以后我们每天都玩这个好不好?” “你先告诉我,你还做不做演武场的老大了?” 雅利奇眼睛转了转,“不做了!大哥抓住我,没把我扔在地上。大哥仁义,我也得讲义气!从今以后我金盆洗手!” “很好,很好,还算乖觉。”大阿哥敷衍地拍拍她脑袋,“至于玩游戏……下次,下次吧!” 差不多快下课了,大阿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雅利奇抱住他的大腿当挂件,大阿哥就拖着挂件来回地走。 雅利奇缩着小手小脚,挂在大阿哥腿上撒娇。 “大哥,每天玩一次好不好?如果不能,那隔天玩一次呢?” 大阿哥拖着这个小累赘,把她塞给小太监,“看好你们家小主子,我要赶回去读书了。” 雅利奇叹了口气,乖乖跟大阿哥挥手道别。 “大哥走吧!我明白的,你对我的喜爱,不足以支撑你每天跟我玩举高高。” 雅利奇脸上写满了理解,大阿哥摇头失笑,这孩子! 演武场占山为王的事对雅利奇来说,只是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不值一提。四阿哥怕她挨揍,也没敢跟皇贵妃说。 这事过去了好几天,皇上来景仁宫用膳,皇贵妃才知道此事。 气恼的皇贵妃立刻把雅利奇抓过来,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才消停几天?你是麻烦成精吗?每天不闹出点事来,你浑身痒痒是不是?” 皇上笑着劝道:“好啦表妹!一点小事而已,那教习师傅怠慢皇子,雅利奇维护兄长替老八出头,这才动了手打了人。寻根究底,雅利奇是一片好心,这是她的好处,表妹不要怪她。” 皇贵妃嗔道:“表哥,你又护着她!打人的事先不提,她要做演武场老大,敲诈众皇子和教习师傅的事又怎么说?” 皇贵妃抓过雅利奇在她额头上狠狠戳了两下,“让我看看你是哪来的野孩子?年纪不大,学了一身霸道匪气!” 皇上舍不得女儿挨训,他忙把雅利奇救过来搂进怀里。 “好啦!你不要对女儿太苛刻!这银子没要到手,老大当了一会儿就不当了,我们雅利奇是在闹着玩呢!” 雅利奇趴在皇上怀里点头,乖得像小猫似的。 皇贵妃白了女儿一眼,“她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的小心思我能不知道?要不是大阿哥拦着她,她真成劫匪了!” 皇贵妃斜倚在炕桌上抿嘴生气,她手里拧着帕子,小动作带着些许娇俏,皇上见了爱的不行。 皇贵妃叹道:“怪不得这几天贵妃宜妃跟我说话的时候带着点阴阳怪气,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了呢!原来缘故在雅利奇这里!” 皇上不悦地皱眉,“她们敢跟你阴阳怪气?哼,她们不会教孩子,倒很会埋怨别人!” 皇贵妃笑道:“皇上误会了!姐妹之间说玩笑话而已,深了浅了都不打紧,若是时时刻刻都被尊卑规矩束缚着,那姐妹之间就太生分了。” 皇上冷笑,“虽是玩笑话,但未必是无心之言。” 皇贵妃顺利地给竞争对手上完眼药,然后拧着帕子不说话了。 皇上摸摸雅利奇的脸蛋,“这孩子心性赤诚,是个好孩子。那么多皇子都在,只有她肯为老八出头。” 提到八阿哥,皇上皱了皱眉,“老八这孩子太软弱,管那教习师傅是谁的亲戚,那不过是个奴才,老八是主子,凭什么要听那教习师傅吩咐!” 雅利奇扒住皇上的腰带,无奈摇头叹气。 “皇阿玛啊!你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皇贵妃斥道:“你又胡吣!你怎么说你皇阿玛呢!” 皇上虚心求教,“我的小甜果仔细说说,我怎么不懂人情世故了?” “九弟的母亲是宜妃娘娘,十弟的母亲是贵妃娘娘,八哥的母亲不是娘娘。教习师傅让他帮点小忙,他帮了可以获得教习师傅,九弟十弟,加上宜妃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好感。 苏麻喇妈妈说过,这个叫结善缘。八哥要多结善缘,这样日子才好过些。” 皇上若有所思,皇贵妃叹道:“这话也对!八阿哥不是软弱,是早慧。惠妃把他照顾得很好,但那毕竟不是亲娘,想来八阿哥也不敢惹祸,不敢给惠妃添麻烦吧!这孩子太懂事了,让人心疼。” 皇上没有再点评八阿哥的为人处世,他问雅利奇,“你打了教习师傅,你就不怕得罪人?你不想结善缘吗?” 皇贵妃笑道:“她?她还不是仗着有我给她撑腰!明儿个贵妃和宜妃来请安,我还得替她赔礼呢!”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额娘为什么要赔礼?我得罪人便得罪了,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了不起?谁不服气来找我就是了,我不怕她们!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我不够凶恶,大家伙不怕我!皇阿玛和额娘再耐心等等,待我再长大一些,凶名传遍天下,到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得罪我了! 哼哼,到那时,只要不得罪我,那便不算得罪人;只有和我结缘,那结的才是善缘。” 皇上大笑,“你还挺有野心的呢!” 皇贵妃觉得‘野心’二字不是个好词,她忙说道:“雅利奇,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女孩子要贞静,你再得罪人,我可不给你擦屁股!” 皇上拦住皇贵妃,“表妹脾气越发大了,你别总是教训孩子。我们雅利奇能举起教习师傅,她天生神力,将来长大了肯定更有出息,别人怕她也是应该的。” 雅利奇眼睛一亮,“皇阿玛,你还没见过我举人的英姿吧!这样吧,我把您举起来,您立刻就能看到了。” 雅利奇是个行动派,她二话不说,抱起皇上的大腿就把他扛起来了。 皇上吓了一跳,他把住雅利奇的细弱肩膀,“哎哎哎!快放我下来!” 22、第 22 章 本来有皇上护着,雅利奇可以逃过一顿打,但她欠欠地把皇上抱起来,最后吃了好几个凿栗。 雅利奇捂着脑袋委屈地站在门口面壁思过,她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不喜欢举高高呢?她又没有失手把他扔地上。 皇贵妃见到她的可怜模样没有半点心疼,她还命人搬来椅子,坐在雅利奇身边好一通嘲笑。 雅利奇演武场称老大的事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成年人考虑问题不像孩童那样简单,他们要权衡利弊,不能凭着心情喜好做事。 皇贵妃特意准备了礼物,亲自替雅利奇赔礼道歉。 对于贵妃来说,自家亲戚再好,也不能为了他得罪皇贵妃。对于宜妃来说,雅利奇就是吓唬吓唬九阿哥,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贵妃娘娘都没说话,她有什么资格抱怨? 两人原不肯接受皇贵妃的礼物,都说这不过是小事,不值得皇贵妃娘娘如此郑重地道歉。但皇贵妃坚持要给,两人只好收下,若是不收岂不是不识抬举? 皇上知道后夸皇贵妃处事妥当,心里暗暗埋怨贵妃和宜妃不会教养孩子,之后考较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时候也变得严厉许多。 演武场老大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宫中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没有什么新鲜花样。冬去春又来,御花园的花谢了又开,转眼到了第二年夏天,雅利奇六岁了。 过去的一年里,雅利奇虽没有闯下大祸,但小淘气也是没断过。 可是自从进了七月份,雅利奇突然安静下来,因为皇贵妃病了。 皇贵妃披散着头发,披着单衣靠在床头,“雅利奇啊!我这屋子里都被药气熏透了,闷得很。你不必守在我身边,天气这样好,你出去玩吧!” 雅利奇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手里还捧了本书,她看着额娘用力摇头。 “我不出去玩,我就坐在这里,给您解闷。” 皇贵妃欣慰地看着女儿,“我们雅利奇虽然淘气,但贴心也是一等一的。” 说完她扶着额头,闭着眼睛缓过这一阵眩晕。 皇贵妃未出阁的时候身子就不强壮,生了雅利奇后,身体亏虚,大毛病小毛病不断,但这一次病得尤其严重,几乎下不了床。 她卸了钗环,不涂脂粉,憔悴的容颜显露出来,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雅利奇看着揪心,她很少生病,即便染了风寒,流两天鼻涕也就好了。她看皇贵妃这般虚弱,心里很害怕,她怕额娘熬不过这场病,像宫里某些嫔妃那样,静悄悄地死去,再找不到她们的痕迹。 皇贵妃缓过这阵难受劲,她喝了点温水,打起精神和雅利奇闲聊。 “最近功课怎么样?我现在精力不济,好久没有问过你的功课了。” 雅利奇心虚地搓搓手里的书,“苏麻喇妈妈夸我认字认得快,满语蒙语学的也好。” 皇贵妃心中了然,“认字认得好,其他的不太行,对不对?” 雅利奇羞愧点头,“恩,苏麻喇妈妈说,字认得多,书也背得出,就是身上没沾上半点书香气,做对子对不上,读诗也体会不到其中真味,说话做事还是那样……匪里匪气。” 皇贵妃捂着嘴笑了起来,“苏麻喇姑真是一语切中要害。” 雅利奇有点不好意思,若是平常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但现在额娘病了,她想乖一点,懂事一点,让额娘高兴高兴。可惜她不爱读书,在读书女红方面也没有天分,做不了闺阁典范。 皇贵妃笑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女儿天生不爱这些,她又何必强求呢!自她生病以来,雅利奇蔫哒哒的,全不见往日的灵动活泼。女儿变成了淑女,她本该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很不忍心。 “罢了,不会吟诗作赋也没什么要紧,只要识字会算数,不做睁眼的瞎子就行了。你手里是什么书?” “是《论语》,我刚开始学。” 皇贵妃脱去单衣,平躺下来,“念几页给我听听吧!” 雅利奇轻声细语地念书,皇贵妃合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雅利奇合上书悄悄退出卧房,她让紫鸢好生守着,她心里烦闷,去骑射场转一圈。 骑射场里,皇子们正在上课。雅利奇命人把马牵来,她骑上自己的小马,慢悠悠地在场地转悠。 四阿哥驾马来到她身边,“你不是告了假在家陪皇额娘吗?怎么又过来了?” 雅利奇闷闷地说道:“额娘睡了,紫鸢姐姐守着呢!我出来散散!” 皇贵妃的病迟迟不见好,四阿哥也很忧心。 雅利奇问道:“四哥,额娘病了,皇阿玛什么时候能回来?” 四阿哥叹道:“这谁说得准?太后苦夏,皇阿玛陪伴太后在畅春园避暑,他们上个月刚走,七月里也是正热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皇额娘去信总说自己没有大碍,皇阿玛不知细情,恐怕要等秋天凉快了才能回来吧!” 雅利奇心中失望,“如果我给皇阿玛写信,要怎样送到畅春园呢?” 四阿哥想了想,“皇阿玛会定期考较我们的功课,正巧过几日我们的功课会送到畅春园。你回去写信,然后给我送来,我夹到我的功课里,这样信就送出去了。” 雅利奇笑道:“我就知道四哥有办法!回去我就写信!” 四阿哥:“回头我也写封信递上去!都说病由心起,若是皇阿玛能回来陪着皇额娘,皇额娘心情好了,也许病就好了。” 雅利奇觉得四哥说的太有道理了,“对对对,皇阿玛就是治病良药!” 自打皇贵妃生病以来,雅利奇不会诊脉也不会用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可以为皇额娘做的事情,雅利奇开心极了。 心里轻松了,雅利奇也有心情骑马了。她命人取来弓箭,在马上和四阿哥比试,看谁准头更好。 另一边,九阿哥和十阿哥还在练习站桩射箭。 这两位小朋友经过一整年的管教,行为举止如同成人,不像刚读书时那样淘气。不过江山难改本性难移,他们只是看起来稳重了些,心性还是那样,没长进多少。 九阿哥一箭射到靶子边上,十阿哥比他好点,他射到了九阿哥靶子的红心。 教习师傅忍不住叹气,他已经教了很久了,两位阿哥的准头还是这样。近一个月皇上不在家,两位阿哥也懈怠起来,再这样下去,皇上回来看不见两位阿哥长进,他就等着受罚吧! 教习师傅没忍住心里的火气,把两个人说了一通。 “两位阿哥早上没用饭吗?怎么就这点子力气?宫女绣花都比您二位有劲,您二位看看靶子,那箭轻飘飘地扎着,一阵风都能把箭吹下来。若是上战场杀敌,您两位的箭连敌人的汗毛都伤不到。 奴才知道您二位感情好,日日形影不离的,可关系再好也不能把箭射在一个靶子上啊!” 教习师傅忍不住拿优秀学生雅利奇举例子,“您二位看看五公主,人家一个女孩子,跟你们是又同岁,如今已经能骑着马射箭了!您二位再看看人家的准头,箭箭不离红心,那力道几乎要将靶子穿透了。” 九阿哥年纪小,脾气却不小,他摔了弓骂道:“你这狗奴才不愿意教我们,那你教五公主去呀!哼!你这样的烂水平,人家五公主还不乐意让你教呢!” 十阿哥也附和道:“就是!天天拿五公主举例子,你不知道她天生怪力吗?她能把你举起来,我们能吗?” 教习师傅被噎得胸口发堵,“两位阿哥说的有道理,五公主是天生的神射手,奴才也不敢求您二位能像五公主一样厉害。但您二位细想,等哪天皇上回来了,大家伙一起射箭,就您两位射的不像样子,那场面好看吗? 其他八位阿哥年长,个子也高,射的好是应该的。但五公主跟两位阿哥差不多高,人家表现那么好,不就把二位的成绩衬得更难看了!两位阿哥不为别的,就为了输的不那么难看,也得勤奋练习啊!” 九阿哥愤愤地捡起弓箭,不情不愿地继续练习,十阿哥撇撇嘴,冲教习师父做了个鬼脸。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回家。 九阿哥沉着小脸抱怨,“五姐真是烦死了!她一个姑娘家,练什么骑射弓箭啊!老老实实呆在后宫绣花不好吗?” 十阿哥天生爱捧哏,“就是啊!她那么厉害,显得咱俩像废物。” 九阿哥:“她还那么凶,自打咱们上学以来,她就一直凶巴巴的,总吓唬咱俩!” “是啊!这么凶,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九阿哥摆摆手,“哎,皇帝女儿不愁嫁,嫁还是能嫁出去的。” 十阿哥:“嫁出去也是去蒙古受苦!” 九阿哥沉默了一下,“也未必是受苦,大约是去蒙古祸害人。” 十阿哥大叹一声,“啊——她怎么到哪都有好日子过啊!” 九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笑着劝道:“二位阿哥不要烦恼,五公主再厉害也不过是位公主,这公主啊,终究是比不上皇子的。再者她天生神力,皇上是知道的,皇上圣明,不会要求两位阿哥像公主一样的。” 九阿哥冷笑,“这么简单的道理,用你告诉我?我是烦恼这个吗?我和十弟年纪最小,每次考较我和十弟都垫底,我们怕这个?” 十阿哥:“就是,我们怕这个?我们是嫌五姐烦!” 小太监奸诈地笑了笑,“小主子们嫌公主烦,给她添点麻烦就是了!” 第23章 第 23 章 九阿哥对他的话很感兴趣,他左右看看,附近没有别人,他抬手揽住十阿哥的肩膀。 “十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那里,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到了九阿哥的住处,小哥俩关起门来,听小太监出坏主意。 “两位阿哥心里不痛快,奴才也跟着忧心呐!五公主老是欺负两位阿哥,着实可恶!” 九阿哥骂道:“你少废话!你到底有什么主意,快快讲!” 小太监不再废话,他说道:“公主仗着自己天生会射箭,那您就把她的弓弄坏!五公主极爱惜自己的弓箭,每次都亲自保养。弓坏了不是什么大事,再换一张就是了,但五公主伤心了,您可以出出气啊!” 十阿哥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弓箭坏了她能有多伤心?弓坏了又不是五姐坏了,这个法子不痛不痒的。” 九阿哥有不同的意见,“你还小,你不懂!对咱们来说,用惯了的刀枪弓箭就像自己老婆似的,老婆坏了那还了得!我觉得这主意很好!” 十阿哥心道:我小?你不过比我早出生一个月,你可真敢说啊! 九阿哥指着小太监说道:“五公主的弓箭不离身,你来说说,怎么把她弓箭弄坏?” 小太监笑道:“公主身份尊贵,她弓箭不离身但也不是亲自背着,都是身边的宫女太监帮她拿东西。奴才趁公主不在,把她的奴才支开,机会不就来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都觉得计划可行,他们吩咐小太监放手去做,做好了重重有赏。 小太监在九阿哥身边不得重用,平时只能做些洒扫跑腿的活。这次他可算得了机会,能在阿哥面前露脸,他是卯足了劲,下足了功夫。 他偷偷打听雅利奇的行程,打听她平时带的是哪几个奴才。就在他准备动手那日,恰巧出现一个雅利奇和下人们都不在的空当。 他心想,这真是老天爷帮我,当即拿出剪刀,把雅利奇弓弦给剪断了。他看见旁边还有雅利奇的书和文具,他想了想,把书也给毁了。 等雅利奇的太监回去,看到的就是断掉的弓弦,和狼藉的书箱,小太监吓得差点抽过去。 公主的书毁了,心爱的弓也毁了,太监不敢瞒着,立刻拿着东西去找公主。 雅利奇看着坏掉的弓,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哭道:“公主在场子里遛马,别的哥哥姐姐在场子边上服侍您,奴才在屋里守着您的东西,收拾您的文具留着一会儿用。奴才突然肚子疼,就跑出去如厕,奴才发誓就一小会儿的功夫,等奴才回来,您的东西就坏了。” 骑射场和演武场旁边有许多屋子,有两间屋子是留着给皇子公主歇脚放东西用。还有几间屋子空间很大,屋里的布置和外面差不多,天气恶劣的时候,皇子公主可以进屋练习。 雅利奇转身四处看了看,骑射场里人太杂,歇脚的屋子谁都能进。 太监眼泪巴叉的,“公主,都怪奴才不尽心。奴才是真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弄坏公主的东西!” 雅利奇的宫女杜鹃说道:“寻常人是没那个胆子的,皇子们和公主的关系都不错,只有九阿哥和十阿哥……” 雅利奇冷笑,“这事往老九老十身上想准没错,只是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雅利奇命人回去取银子,她把毁掉的书和弓好好收起来。 骑射场里最不缺的就是武器,雅利奇取了一张普通的弓凑合着用。她在练习的时候也不忘观察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反应。 那两个小的还像平常一样,雅利奇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俩小的有那么深的城府吗?如果真的是他们俩,这会儿不得乐疯了! 等下人取回来银子,骑射课也结束了。雅利奇派人去苏麻喇姑那里帮自己请假,她把在骑射场干活的下人都叫过来,挨个给他们发钱。 “我的弓被人弄坏了,在课程后半段,你们看见谁进那间屋子了?” 骑射场里人多眼杂,还真有人注意到了。 “大阿哥、四阿哥、九阿哥的伴读和太监都进去过,或是取东西,或是送东西。最可疑的是九阿哥身边的太监,他是空着手进去,空着手出来的。” 雅利奇把手里剩下的银子都塞给他,“很好,你们散了吧!” 雅利奇带着人去追九阿哥,杜鹃快步跟在她身边劝道,“公主,事情还没查明白,您这就去找九阿哥对质,这样好吗?” 雅利奇沉着脸说道:“有什么不好?额娘病了,我正糟心呢!他们这时候撞上来,不是天生的出气筒吗?” 宫女:“……” 皇贵妃的病迟迟不见好,皇上迟迟不见回来,雅利奇又担心皇贵妃的病,又要在皇贵妃面前装淑女,正是心气不顺急需发泄的时候。 在骑射场没耽误多少功夫,雅利奇脚程又快,没多久就追上了九阿哥和十阿哥。 两个小朋友也不知收敛,他们走在夹道上,大声庆祝自己的胜利。 九阿哥拍着小太监的肩膀,“你做的不错!回去后我重重有赏!” 十阿哥叹道:“可惜五姐的脸像木头板似的,咱们看不出她伤心,不然肯定更有趣!” 九阿哥:“就是就是!下次必定要想出更厉害的招数,让她好看!” 雅利奇轻轻走上前,她轻飘飘地说道:“我现在来了,你们快让我好看呀!” 九阿哥和十阿哥见鬼了一样,嗷嗷乱喊,蹦起来抱在一起。 雅利奇嗤笑,“这么小的胆子还敢做坏事?” 九阿哥和十阿哥慌极了,“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弓坏了,书被扯了,我不用动脑子,动动脚丫子就知道是你们俩干的。” 只是我原本以为是你们中的某一个人做的,没想到是两人合谋。 九阿哥颤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雅利奇嫌弃地看着弟弟,“你傻不傻?这还用问?当然是揍你们了!” 雅利奇冲上去抓住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衣领把他们两个按在了墙上,两位阿哥的下人见此情景连忙去拦。 杜鹃作为雅利奇的大宫女,这个时候也显出自己悍勇的气质。 她抄着雅利奇坏掉的弓,站在雅利奇身后,不许其他人上前。 “谁敢过来,我教他有来无回!” 雅利奇的弓是木质的,外面还贴了牛角,打人生疼。杜鹃呼呼地挥着弓,两位阿哥的下人吓得赶紧退开。 杜鹃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人,“把他们都围起来,一个不准跑,谁跑就打死谁!” 雅利奇带来的人太少,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人团结起来一起跑,她的下人是拦不过来的。 雅利奇也不含糊,她左右开弓,像拍鼓似的在九阿哥十阿哥身上一通乱拍。 雅利奇手重,九阿哥和十阿哥疼得想不起反击,哪里疼就护着哪里,两只手都不够用了。 “五姐姐五姐姐五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九阿哥求饶求得可快了,“你饶了我们吧!” 雅利奇冷酷地说道:“打完这顿我就饶了你们。” 九阿哥:打完这顿黄花菜都凉了! 十阿哥嚷道:“五姐姐,我们是在跟你闹着玩呢!五姐姐大人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计较。” 雅利奇:“我也在跟你们闹着玩呢!如果我认真打你们,此刻你们已经没命了。” 十阿哥咧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也不想哭的,但是实话最伤人啊! 雅利奇把两个臭弟弟打得鬼哭狼嚎,她揍人揍得爽了才慢悠悠停了手。 杜鹃焦心地问道:“公主,跑出去两个人,怎么办?” 九阿哥还倔呢,“你……你敢打我们,你不饶过我,我额娘一定不会饶了你!” 雅利奇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还敢嘴硬!欠教训!” 十阿哥的一个奴才嚷道:“公主别打九阿哥了。” 他抬手指向躲在人群后的一个小太监,“都是他!是他撺掇两位阿哥弄坏公主的东西,也是他动的手!九阿哥和我们家阿哥心性纯良,若不是这恶奴撺掇,两位阿哥怎会与公主为难?” 雅利奇看向那个小太监,小太监吓得往后缩,恨不得钻进墙里。 “那是谁的奴才?”雅利奇问道。 “那是九阿哥的奴才。” 雅利奇回身又给九阿哥一巴掌。 九阿哥委屈死了,“怎么又打我!”谁使坏你打谁啊! “那是你的奴才,你管教不利,我当然打你。再者你离我近,我打你更方便。” 九阿哥:呜…… 杜鹃招手,命人把小太监按住。 “公主,你怎么处置他?” 雅利奇:“你这话问的奇怪,那是九弟的奴才,我怎么好处置他?” 杜鹃又问:“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杜鹃沉沉地看着两位阿哥,若是依着她的意思,她想让公主狠狠再打他们几下,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 只要九阿哥和十阿哥不敢计较,说他们是姐弟之间闹着玩,贵妃娘娘和宜妃娘娘也不能强行追究公主的过错。 雅利奇拍拍手,“我从出生起就是个乖孩子,今日打了九弟十弟,是我不对,咱们这就去后宫,向贵妃娘娘和宜妃娘娘请罪。” 杜鹃皱眉,“奴才这就派人回去通知皇贵妃娘娘。” 公主独自一人去贵妃和宜妃那里,只怕要吃亏,还是告诉皇贵妃娘娘才妥当。 雅利奇冲杜鹃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不许告诉额娘,她本来就病着,我不想让她担心。你回去把这事告诉紫鸢姐姐,若是贵妃和宜妃那里来人告状,你和紫鸢姐姐务必把人拦下,不许别人打扰额娘养病。” 杜鹃蹲在她身边,轻声问道:“那您的安危呢?” 宜妃娘娘是四妃之中最受宠的,皇上东巡曾去她娘家住过,这是别的妃子不曾有过的荣耀。皇上还说过,他对宜妃眷顾最深,别管这话是哄人的还是怎样,这都说明了皇上对宜妃娘娘的与众不同。 贵妃娘娘也了不得,她的姐姐是孝昭皇后,她又姓钮祜禄,宫里除了皇贵妃娘娘,最尊贵的就是她了。 杜鹃说道:“您把两位阿哥打成这样,奴才怕两位娘娘心疼儿子,情急之下失去理智拿您撒气。若是皇贵妃不来救您,您可怎么办呢?” 雅利奇满不在乎地摆手,“两位娘娘香香软软,娇滴滴的,她们打我就跟挠痒痒似的。我皮糙肉厚,被人打几下不要紧的,如果她们打得太狠,我肯定要跑的啊!我会爬屋顶,近来又学会了爬墙,逃回景仁宫不成问题。” 杜鹃叹道:“罢了,奴才犟不过您。总之您千万小心,若是挨不过,赶紧跑,千万别硬撑。” 雅利奇点点头,她挥挥手,把自己的奴才都打发走了。他们跟着不方便,如果雅利奇要跑,他们都是累赘。 雅利奇押着两个弟弟先去贵妃娘娘居住的永寿宫。 贵妃刚得消息,她带着人正要去救儿子,还没走出永寿宫门口就撞见雅利奇他们了。 雅利奇牵着两个弟弟的小手,如果忽略九 阿哥和十阿哥愁苦的表情,这个场景倒是蛮和谐的。 贵妃笑道:“我听奴才说你们姐弟打起来了,吓得我赶紧去找你们。现在看来,应该是奴才看差了,你们姐弟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十阿哥哀怨地看着额娘,额娘你误会了,只有五姐姐挺好的,我和九哥都很不好。 雅利奇说道:“贵妃娘娘,我也想跟九弟十弟好好相处,但他们不喜欢我,故意弄坏了我的弓和书。” 雅利奇把身上背着的书箱和弓取下来,递给贵妃看。 贵妃看着被剪断的弓弦和充满碎纸片的书箱,额头一跳一跳的发胀。 贵妃沉着脸问十阿哥,“这是你做的吗?” 十阿哥偷看九阿哥一眼,九阿哥还挺讲义气,他不想让弟弟替他扛罪,立刻站出来挺胸说道。 “贵妃额娘,这事跟十弟没关系,是我的奴才出的主意,也是我让奴才动的手。” 十阿哥见哥哥这样维护自己,如何不感动?他忙挡在九阿哥面前。 “额娘,是我的错,不怪九哥!” 贵妃娘娘气极反笑,“你们两个很讲义气啊!” 十阿哥骄傲地说道:“额娘过奖了!” 贵妃:我并不是在夸你! 雅利奇站出来挡在十阿哥面前,“贵妃额娘,你先别急着训弟弟。我特意过来一趟,不是为了告状,我是来请罪的。现在我们姐弟三人中,过错最大的就是我。” 兄妹三人争着认错,这场面真稀奇。 贵妃笑道:“公主有什么错呢?都是你弟弟不听话,是我没有管教好。来,公主随我进屋来,我这里有两样新进上来的鲜果,还有几道刚出炉的点心,公主进来尝尝。回头我命人准备一张好弓,给你赔礼。” 雅利奇摇头,“我不好意思用贵妃额娘的好果子,好点心。弟弟们弄坏了我的弓和书,我立刻打了他们,为自己的弓和书报仇。现在我主动过来认错,贵妃额娘也可以打我报仇。” 贵妃:“……”现在的小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我不是很懂你?上赶着找打,你也太勇于认错了! 十阿哥的下人凑到贵妃身边,小声将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贵妃看着那个挑事的小太监,眼神发冷。 雅利奇说道:“贵妃额娘,您想怎么打我?您可以快一点吗?你这边打完了,我还得赶去翊坤宫让宜额娘打。” 雅利奇:我还要赶场子呢!麻烦你动手快一点! 贵妃很无语,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息事宁人。 “罢了,他们弄坏你的东西,你打了他们也很正常,只要人没打坏就行了。你们小姐弟之间的事,我做长辈的不便多插手。你们小孩子变得快,一时恼了,一时又好了,我刚要罚你,你们又和好了,我倒里外不是人。 只是公主要记住,下次弟弟们得罪了你,你千万别动手就打。这次你遇着了我,我不计较,若是别人,恐怕不会善了。” 贵妃蹲下帮雅利奇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裳。 “雅利奇,俗话说得好,女儿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皇贵妃现在病着,你还小,不能帮皇贵妃分忧就罢了,但你也不能惹祸啊!若是我们告到皇贵妃那里,皇贵妃急火攻心,这病还怎么养? 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动手是下下策。你先打了弟弟们,原本你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雅利奇知道这是好话,她乖乖点头,谢谢贵妃的好意。 贵妃叹了口气,如果是平常时候,她肯定不会轻轻放过,但现在皇贵妃病着,她不愿意惹皇贵妃心烦。 都是皇上的女人,同样住在宫里,彼此最知道对方的难处。平时没事的时候争一争皇上的宠爱,斗一斗气,就当解闷了。 现在皇贵妃病着,她故意气人,那她成什么了? 再说把皇贵妃气死,她也得不到好处。钮祜禄氏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了,皇贵妃死了,这个后位也轮不到她。贵妃已经看透了,她这辈子,做个贵妃就到头了。 贵妃还要再教雅利奇几句,这时候宜妃娘娘气冲冲地过来了。 宜妃娘娘来时差点走错路,要不是九阿哥身边另有奴才偷跑去报信,她此时肯定走岔了。 宜妃娘娘走过来随意地给贵妃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看向雅利奇。 “五公主,我是你的长辈,现在皇贵妃病了,我便替皇贵妃娘娘教您几句。你弟弟再不好,自有我来教,公主您再威武,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雅利奇心道:怪不得九弟讨人厌,原来是随了宜妃娘娘。人家贵妃娘娘漂亮又讲理,十弟虽然傻头傻脑,没有随到贵妃的聪明,但仔细看看也有点可爱呢! 雅利奇说道:“宜额娘来的正好,我顺路先来贵妃额娘这里请罪,马上就要去找您呢!我打人确实不对,所以我特意送上门,让贵妃额娘和宜额娘打我出气。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我打了你们的儿子,你们再来打我,打完了大家消气了,回头咱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宜妃咬咬牙,这下真没话说了。 五公主多讲理啊!她确实打了你的儿子,可她主动让你打回去了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雅利奇问道:“贵妃额娘,宜额娘,你们想怎么打我呢?亲自动手还是让别人代劳?我都可以的。” 宜妃冷笑,“公主真会开玩笑,我们怎么敢打你?我们打了你,那就成了不通情理的长辈了,若是让皇贵妃娘娘知道,我们哪有好果子吃!我看这事啊,还是得告诉皇贵妃娘娘,请她做主了!” 贵妃心中不满,她上前笑道:“宜妃妹妹说的有理,这事得到皇贵妃面前分说清楚。不!不仅是皇贵妃那里,皇上那里也得送信过去。 九阿哥撺掇十阿哥弄坏姐姐的东西,害姐姐上不了课。我家老十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他跟九阿哥好,九阿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本意是不肯害姐姐的,他本性不坏,这事得让皇上知道。” 宜妃没想到贵妃要把所有错处都推到九阿哥身上,她们两个不是一国的吗? “贵妃娘娘,十阿哥本性不坏,我们九阿哥也不是坏孩子!这事说起来,都要怪那个挑唆主子的奴才!” 雅利奇一针见血,“可是奴才只是听令行事,如果没有九弟同意,他也不敢动我的东西啊!宜额娘,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赶紧动手打我一顿,打完了我还要回家吃饭,还要赶着去上课。我上午跟苏麻喇妈妈告了假,下午再不能缺课了。” 宜妃气得咬碎银牙,难道我不想打你吗?谁知道打完你,你要在皇贵妃和皇上面前唱什么苦肉计! 雅利奇还火上浇油,“我打人的时候收了力道,但你们知道的,我力气大,九弟十弟身上应该已经肿了,你们快点打我,然后把他们领回去上药吧!” 宜妃快要被气死了,雅利奇越激她动手,她越是不敢,总觉得这里有诈。皇家子女心眼子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五公主背后没准还有高人出主意,她不敢轻视。 宜妃到底还是怕了,她不怕雅利奇,但她怕贵妃跟皇上告状。她怕贵妃添油加醋把九阿哥说成一个不敬亲姐姐的无耻小人,那九阿哥在皇上心里的形象就毁了,将来再难补救。 宜妃不敢冒险,她深深蹲下,给贵妃行礼。 “贵妃姐姐见谅,是妹妹教子无方。这挑事的奴才交给姐姐发落,我把九阿哥带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再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贵妃笑道:“妹妹言重了,孩子还小,总能掰回来的。” 宜妃又对雅利奇说道:“五公主,今天你们小孩子打闹,你们姐弟三人都有错,我就不计较了。我不打你,今日的事你也别跟皇贵妃和皇上说。” 雅利奇歪头问:“你真不打吗?如果你怕打我手疼,我可以把这个坏掉的弓借给你。这是木头的,打人可疼!” 宜妃总觉得雅利奇可爱的歪头是在嘲讽她,她冷笑道:“我不打,公主快回去吃饭上课吧!” 宜妃向贵妃行礼,带着九阿哥怒气冲冲地走了。 贵妃摇头轻叹,她蹲下身拉着雅利奇的手,让她到身边来。 “雅利奇,你这个笨孩子!这世上的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宜妃现在是怨上了你,她肯定要找别的机会找补回来,你不可能一直防着她。” 雅利奇叹了口气,“贵妃额娘教训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我是真心想让你们打我消消气,我不想你们把事情闹到我额娘面前,没想到宜妃娘娘竟然不肯打我,我不理解,这正常吗?” 贵妃:宜妃很正常,是你不正常。 雅利奇给贵妃行礼,“多谢贵妃额娘维护我,若是您和宜额娘站在一起,一定要闹到我额娘那里,我就没法子了。” 贵妃说道:“小事而已,你也改改你的性子。你这一报还一报的法子不管用。” 雅利奇笑道:“贵妃额娘打过架吗?打架有一种路子,非常无赖。把敌人摁在地上痛击,不顾自身安危,谁先怕了服了,谁就输了。” 贵妃:你在威胁我吗?你是说你回头还要揍十阿哥吗? 雅利奇行礼道别,贵妃冷着脸摆手,“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真的要忍不住打你了。” 雅利奇走后,贵妃抓住儿子,把他提回去教训。 “你真是长能耐了!还敢去惹你五姐姐,你不知道她天生神力吗?她没失手把你打死,你就烧高香吧!” 十阿哥哭道:“五姐姐射箭骑马布库样样厉害,我们同岁,师傅总夸她贬我们,她不给我活路,我为什么不能欺负她?” 贵妃怒道:“你欺负成了吗?现在浑身是伤的是你五姐姐吗?” 十阿哥:“呜……额娘别说了,我更伤心了!” 贵妃白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宫女取来伤药,贵妃褪下儿子的衣服,给他涂药。 十阿哥前胸后背到处都是红手印,贵妃捂着心口差点厥过去。 “唉!失策失策,不该放五公主走,真该打她一顿的!” 雅利奇溜溜达达回了景仁宫,杜鹃就在宫门口守着,看见雅利奇平安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奴才都快急死了!皇上刚才还问起您呢!我说您的弓不小心弄坏了,您心情不好,出去散散。皇上骂我们偷懒,主子出去也不知道跟着。” 雅利奇眼睛一亮,“皇阿玛回来啦?” 杜鹃笑道:“是呢!皇上刚进宫就立刻来看咱们娘娘!” 雅利奇把书箱和弓塞给杜鹃,像炮弹一样冲进宫里。 皇上坐在床边拉着皇贵妃的手说话,皇贵妃脸带笑意,气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雅利奇冲进内室,趴在皇上的膝盖上撒娇。 “皇阿玛,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皇上捧住她的脸,用力揉了揉,“哼!你这个不听话的坏孩子,你额娘都病了,你也不知道陪在她身边!不带着奴才还敢四处乱跑!” 皇贵妃忙替女儿解释,“皇上可冤枉雅利奇了,自从我病了,雅利奇不知道有多乖巧。她得空就守在我这里,给我解闷,念书哄我睡觉。她最近乖巧了很多,为了讨我欢心,她做功课都认真多了,字也长进不少。” 皇上笑问道:“当真?一会儿我可是要考 她的!” 雅利奇仰头道:“皇阿玛随便考!答不上来算我输。” “呦!胸有成竹啊!好,一会儿我去你房里,看你最近练的字!” 说完雅利奇,皇上抱怨皇贵妃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病得这么重,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孩子们不放心,特意传信给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皇贵妃温柔地笑道:“太后的身体更重要,您陪在太后身边尽孝,我不能托您的后退啊!这病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的,多喝几副药,多养些日子就好了。” 皇上摇头,“算了,我不跟你犟这些,我留在宫里多陪你一段日子,等你病好了再说。” “皇上,万万不可,您留在宫里,太后那里怎么办呢?” 皇上说道:“太后疼你,她也是一样的意思,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安心养病吧!” 皇贵妃嘴上说着惶恐,心里却是高兴的,谁不想生病的时候有丈夫陪伴呢? 皇上喂皇贵妃吃了药,看她睡下后,带着女儿离开了卧房。 他说了要考较女儿的功课就不会忘,父女俩来到雅利奇的住处,皇上翻看着雅利奇最近的功课,又问了几个问题。 雅利奇对答如流,皇上满意地点点头。 “确实长进了,我们雅利奇心疼额娘,经此一事也长大了。” 雅利奇小心地看他脸色,“皇阿玛误会我了,其实……我没长进,今儿我还跟九弟十弟打架来着!” 皇上:“……你是不是听不得人夸?” 我刚夸你一句,你就要反驳,你听别人夸你身上会长疹子啊? 雅利奇扁了扁嘴,“我也不想打人的,可是他们弄坏了我的弓!” 雅利奇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道明事情经过,还把贵妃和宜妃的反应讲给皇上听。 “事情就是这样,宜妃娘娘说这事不要让您和皇额娘知道,但我是乖孩子,我从来不在皇阿玛面前撒谎,所以这事我一定要告诉您。” 皇上不停地摇头,“雅利奇,你知道我这辈子听过最讽刺的话是什么吗?就是你说你是乖孩子!” 雅利奇觉得自己很冤枉,她还不乖?她简直是个圣人,她几乎不撒谎的! 皇上说道:“你想过没有,老九老十弄坏你的东西,你打了老九老十是你没理,同样的,贵妃和宜妃打了你,她们也会从有理变成没理。你蠢不蠢,谁会主动把把柄递过来! 你好好地回来了,你觉得这事过去了,但你怎么知道贵妃和宜妃没有怀恨在心呢?你是公主,本来和后宫嫔妃没有利益关系,但你平白无故给自己树立两个敌人,你有没有脑子啊!” 皇上是真心为雅利奇着想,换了别人,他肯定要拿孝悌礼仪说话,讲一堆大道理,只有对着真心疼爱的人,才会说这些大实话。 雅利奇平静地看着皇上,“皇阿玛说得对,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是哪样的人?我让你做事委婉点很难吗?” “皇阿玛,苏麻喇妈妈说过,我心里自有一番道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想多费脑子。谁惹我,我就打谁!赶明儿贵妃额娘和宜额娘报复我,我就打老九老十,我就不信她们不心疼儿子,看我们谁能犟过谁!” 皇上:“……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两个也是我的孩子,你打他们,我也是会心疼的。” 雅利奇:喔呼!我忘了! 皇上抓住雅利奇,把她摁在膝上一顿胖揍。 雅利奇哎呦哎呦地叫唤,皇上听着虽然心疼,但手下也没留情。 “这顿巴掌是让你长记性,以后动手之前先在心里思量几遍,不许随便动手!” 雅利奇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心 里不服气,但嘴上还是答应着。 “是是是,皇阿玛我记住了,以后我打人之前,必定先思量三遍!” 皇上看她认错态度好,这才放过了她。 “好了,让杜鹃给你抹点药,你打人和我打你的事,都不许让你皇额娘知道。你额娘还病着,我们不要让她操心。” 雅利奇点头,“皇阿玛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皇上看着雅利奇,心里又喜欢,又觉得头疼。 他揉揉雅利奇的头发,无奈地叹道:“儿女都是债啊!” 雅利奇是天生的战士,九阿哥和十阿哥被打,时不时碰到伤处就要抹抹眼泪。雅利奇被皇上的大巴掌拍了一通,她没事人一样,骑射布库的课照常上。 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伤都在身上,而且只是一些巴掌印子,看着红红紫紫的,其实并不影响生活,也不是很严重。但宜妃和贵妃心疼孩子,硬是把他们留在自己宫里,给他们请了好几天的假。 等九阿哥和十阿哥再次回到课堂,他们见了雅利奇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呦!身体养好了?终于肯回来上课了?”雅利奇见他们来了,主动上前关心。 姐姐的关心总是让人无力承受,九阿哥和十阿哥假笑着点头,“是的是的,已经好了,谢谢五姐姐关心。” 雅利奇说道:“嗨!别这么说,我对你们还是关心不够!我问过你们教习师傅了,你们在骑射布库上有困难,你们的进度赶不上我,怕在皇阿玛面前丢脸,一直压力很大。 唉!我是能理解你们的!之前我不了解内情也就罢了,现在我知道了,怎能袖手旁观!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放下我的课程,专心辅导你们骑射布库,保准让你们练出漂亮的成绩!” 九阿哥和十阿哥瞳孔地震,心灵地震,整个人都在震。 “不不不!我们不能耽误五姐姐的进度,五姐姐天赋异禀,您练您的,不必管我们!” 雅利奇笑着拍他们的肩膀,“都是嫡亲的姐妹兄弟,你们怎么这样客气!” 九阿哥和十阿哥看见她的巴掌就反射性地恐惧,雅利奇的小手落在肩头,两人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雅利奇欣然拍手,“好了,都把自己的弓拿来,我先教你们站桩射靶!” 九阿哥和十阿哥拒绝不了,只能蔫蔫地跟着雅利奇练。 教习师傅和其他皇子见了,纷纷夸赞雅利奇会照顾弟弟,有长姐风范。 八阿哥笑道:“五妹妹在武艺上颇有天分,我这个做哥哥的远不及你。” 他嘱咐弟弟们好好跟雅利奇学,“五妹妹牺牲自己的时间教你们,这是九弟和十弟的福气,等下次皇阿玛考较,九弟十弟肯定能得到皇阿玛夸奖。你们一定要抓紧,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众人都跟着附和,夸雅利奇心眼好。 只有九阿哥和十阿哥木着脸捧着弓,他们尽力了,但真的笑不出来。 雅利奇教导弟弟们骑射,其实心里并没有存着恶意。 她箭法高超,骑术和布库学的也好,耽误些时候拉拔两个小的并不会耽误她的事。 贵妃娘娘维护自己,雅利奇知恩图报,当然要回报一二。她没别的长处,就会射射箭,打打架,辅导十阿哥还是够的。 至于九阿哥,雅利奇虽然不喜欢宜妃,但也不会跟一个小男孩较劲。九阿哥和十阿哥像两个连体婴,雅利奇要教十阿哥,总不好把九阿哥撇到一边去。 雅利奇撇着嘴不屑地想:皇阿玛不是说了嘛!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他都心疼 九阿哥和十阿哥老老实实跟着雅利奇练了两天,箭法还没见长进,忠诚度倒是涨了。 骑射场里,九阿哥和十阿哥搬来椅子,雅 利奇慢悠悠坐下,她微微抬手,九阿哥忙端来茶水,放在她的手里。 “这射箭,一定要稳,眼睛稳,手稳,心也要稳。不要因为射中一次就沾沾自喜,也不要因为没射中就心烦急躁。” 雅利奇喝口水把杯子递给九阿哥,十阿哥忙递上帕子,让雅利奇擦嘴。 雅利奇摆摆手,“不必,姐姐我没那么多讲究!来来,都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射两箭给我看看。” 大阿哥撞撞四阿哥的肩膀,“嘿!你快看,五妹妹这派头,啧啧啧,就是皇阿玛也不过如此啦!” 四阿哥小声说道:“何止!我训狗都没这么快的!” 第24章 第 24 章 雅利奇教弟弟成了宫里一景,皇子们和教习师傅们看的稀奇。 他们三个算是宫里最顽劣的三个小孩了,都是不服管教的犟种。如今九阿哥和十阿哥成了雅利奇的跟班,众阿哥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就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雅利奇在教书育人这方面是有些天分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年纪小,他们又爱玩,站桩射箭对他们来说太过枯燥。雅利奇就让杜鹃描两幅老虎狮子的花样,用朱砂笔花几个红圈,然后将花样子贴在靶子上。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射箭,看谁射中的红圈多,赢了的人有奖励,输了的人有姐姐爱的惩罚。 此教学计划一经实行,两位小阿哥进步斐然。 四阿哥背地里跟大阿哥和八阿哥吐槽,“就多余让杜鹃描花样子,只要雅利奇站在老九老十身后,那比啥都好使!” 四阿哥一眼看穿教学计划的本质,这不是激励计划,这是惩罚计划! 旁边的八阿哥心里酸溜溜,“九弟十弟两个小没良心的,以前有了麻烦就来找我,我帮了那么多,也不见他们尊敬我。” 大阿哥说道:“要我说,你就多余管他们,好好的皇子,成了他们的老妈子了!” 八阿哥抿嘴笑了笑,并不接话。 大阿哥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这种话他劝过好几次,八阿哥总是不肯听。大阿哥真是不明白了,自己额娘从来没有亏待过八弟,他怎么就养成这样的性子!对谁都温柔和气,总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八阿哥心里也是无奈,他不是惠妃亲生的,亲生母亲出身不好,他住在惠妃的钟粹宫里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小心谨慎,与人为善,这样的处事方式已经写进了他的骨子里,他也想像五妹妹那样恣意洒脱,可惜没有底气。 大阿哥他们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和十阿哥已经把箭筒射空了。雅利奇背着手看靶,九阿哥和十阿哥紧张地捏着手里的弓。 “恩,不错!力道和准头都长进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松了口气,继而欢喜起来。 “那五姐姐,我们进步了,是不是不用……不用再跟着您学了?”九阿哥卑微地问道。 雅利奇惊讶地挑眉,“怎么可能?这几日只练了射箭,我还没教骑马布库呢!” 九阿哥:“……”这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雅利奇命人牵马来,“你们射箭有了些进步,但不能懈怠,以后每日记得抽出时间练习巩固。今天咱们练练骑术,你们两个身量小,练习骑术还有限制,我来带着你们骑两圈。” 十阿哥问道:“五姐姐身量也小,你好像就没什么限制。”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跟你们怎么能一样?” 九阿哥偷偷去揪十阿哥的辫子,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下人牵来马,雅利奇抓住十阿哥的腰带,像提了个包袱一样,把他挂到马背上。她翻身上马,让十阿哥坐在自己身前。 “握紧缰绳,我握着你的手,一会儿你别害怕。” 十阿哥扁嘴想流泪,你在我身后,我已经开始怕了! 十阿哥刚握住绳子,还不等他说准备好,雅利奇喝了一声,马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十阿哥往后一仰,后脑勺磕在雅利奇的肩膀上,磕的生疼。 雅利奇在十阿哥耳边说道:“平地坦途骑马自然是容易的,如果马儿温顺,即便骑术不佳也不会有危险。但我们将来会去草原林地围猎,那里地面不平,落叶厚,还有草根枯木,我们要驾马跨过障碍,你必须学会跟你的马配合。” 十阿哥指着前方大叫,“姐你别说了!前面、前面有栅栏,要撞上了!” 雅利奇低声喝道:“闭嘴,我看到了!” 雅利奇握住十阿哥的手,拽了拽缰绳,马儿前蹄抬起,十阿哥闭着眼睛大叫。雅利奇压着他伏低身体,马儿腿部肌肉起伏,优雅地好像要腾空而起。阳光在马儿黑亮的皮毛上划过一道流光,华丽而壮美。 马儿跨过障碍落地,十阿哥感受到颠簸,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咦!我们过来了!”十阿哥松了口气。 雅利奇平静地点头,“恩,你刚刚可能感受不多,我再带你感受一次。” 十阿哥:“哈?还来?” 没有人会不喜欢追逐风的自由,刚开始十阿哥还胆战心惊的,等他发现雅利奇不会把他扔下马后,他也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 十阿哥松开缰绳,张开手臂大笑大叫。从来没有人带他这样骑过马,皇阿玛总是忙。兄长们都是异母兄弟,年龄差距也大,他们骑术那么好也不乐意带他这个小孩子玩。教习师傅们都以稳妥为主,教他们骑马是循序渐进的,没有人敢这样放肆。 骑马遛了两圈,雅利奇架着十阿哥的胳膊把他撂在地上。 十阿哥激动地攥拳,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雅利奇。 “五姐,从今天开始,你是我最喜欢的姐姐。你再带我转两圈好不好?” 九阿哥冲过来挤开他,“你一句好话就想收买我五姐姐了吗?起开起开!五姐姐,该轮到我啦!” 雅利奇嫌弃地看着两个臭弟弟,骑个马就把他们收买了?真没出息! 教习师傅飞快跑过来,请几位小主子赶紧往回走,“皇上来了,正要考较小主子们功课呢!” 九阿哥和十阿哥有点慌了,雅利奇冷冷地看着他们。 “九弟十弟,好好表现哦!我就站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 九阿哥和十阿哥悚然,他们悄悄拉住对方的手,互相取暖。 吓唬住弟弟,雅利奇牵着两个弟弟的手往回走。 皇上为考较众皇子的功课,特意带来了太子。平常时候太子不与普通皇子一起读书习武,但皇上考较功课的时候,喜欢把孩子们都聚到一起。偶尔还要带上几个大臣,跟臣子们炫耀一下皇子们的优秀。 皇上远远地看见雅利奇他们手牵着手,心中甚是欣慰。 “你们看他们三个,相处的多好!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也该如此。” 大阿哥偷偷笑,主人和宠物相处的能不好吗? 雅利奇三人过来行礼,皇上摆手免了他们的礼。 “我听你们大哥说了,雅利奇帮弟弟们练习骑射布库,这很好!雅利奇果然长大了,有姐姐的样了!” 太子笑道:“五妹妹为了帮弟弟们,自己的课业都舍下了。九弟十弟,你们可不要辜负了你们五姐姐的付出啊!今日咱们大家都仔细看看,看九弟十弟进步有多大。” 大阿哥说道:“五妹妹才教了几天,能有多大变化?这箭法骑术靠的是日积月累,五妹妹能做的实在有限,能应付皇阿玛今日的考较已算万幸。” 皇上摆摆手,“闲话少说,让他们练过就知道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拿着弓,背后是皇上和众皇子。以前皇阿玛考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面,但今天尤其让人紧张。 雅利奇站在他们俩中间,九阿哥和十阿哥瞬间不紧张了。 他们害怕…… 雅利奇说道:“瞄准目标,平心静气。” 九阿哥和十阿哥静下心来,眼中只有面前的箭靶,其他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人的箭几乎同时射了出去。 雅利奇垫脚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正中红心。 接下来两个人又骑了马,跟小太监比试了布库,两人的表现都很不错 ,可以算得上是超常发挥。 太子笑道:“遇见名师就是不一样。” 三阿哥促狭地说道:“何止啊!将来五妹妹不教他们也没关系,只要五妹妹站在他们身后,他们就如有神助啊!” 几个阿哥嘿嘿偷笑,赞三阿哥说的精辟。 皇上是个细心的人,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妻妾们爱穿什么样的衣服,他心里都一清二楚。他极其重视皇子们的教育,九阿哥和十阿哥是什么水平他心知肚明。 皇上看到这两人的进步,心中欢喜,他将二人夸了又夸,还赏了许多东西。 这次考较九阿哥和十阿哥最为出彩,其他人都成了陪衬。 考较结束后,皇上让大家伙都散了,他带着雅利奇回景仁宫。 “你帮老九老十练习骑射,这件事做得很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我重重赏了他们,贵妃和宜妃也有面子,待我再敲打敲打她们,你打人的事就可以彻底翻篇了。” 雅利奇解释道:“我最开始没有想太多,我就是想还贵妃娘娘一个人情。她是个好人,还教我做事不要莽撞,让我不要随便打人。” 皇上点头,“贵妃善良,像她姐姐。你能分清谁好谁坏,又知恩图报,以你的年纪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做了总比不做要强,而且雅利奇不记仇,还肯费心教导弟弟,这也是她的好处。 雅利奇看着皇上,欲言又止,皇上直觉不对。 “你想说什么?” 雅利奇腼腆地笑,“我不敢当皇阿玛夸奖,我并没有那么多好心。我教弟弟也是有私心在的……” “什么私心?” 雅利奇雀跃地说道:“我教了弟弟才知道,原来弟弟还可以当跟班!早知道弟弟这么好用,我早教他们去了,哪能等到今天啊!” 皇上抬手要打,想想又把手放了下来。 他指着雅利奇愤愤地说道:“我不是一个爱打孩子的人,但自从生了你,我这手就变得很勤快了!” 雅利奇一开口,皇上就想打她两巴掌。 皇上说道:“以后你在我面前少说话!你安静点,我还能多疼你几分。” 父女俩不再闲聊,到了景仁宫门口,雅利奇突然停住脚步。 她仰起头忧心地问道:“皇阿玛,额娘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皇上轻轻叹口气,他回宫后,皇贵妃心中欢喜,病情虽然缓解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拖沓反复。 太医说祛病如抽丝,这都是正常现象,但皇上的心理负担很重,他怕皇贵妃一病不起。 不怪皇上消极悲观,他这个人有点迷信。他的前两任皇后,一个产后突然血崩,另一个在后宫中好好生活了十多年,被封为皇后不到半年就离世了。 皇上幼年时父母就不在了,成婚后妻子也活不长,他总觉得是自己命硬,克到了父母妻子。 皇上勉强笑笑,安慰雅利奇,“你额娘的病很快就能好,咱们好好照顾她,多陪陪她,她的病就好的更快了。” 雅利奇觉得皇上在哄她,不过她看皇上郁郁不乐的样子,还是假装相信了。 “嗯!我会乖的,在额娘病好之前,我不会再惹事了。” 皇上摸摸她的头,“乖孩子,咱们进去吧!” 雅利奇帮九阿哥和十阿哥得到皇上的夸奖,此举确实缓和了她和宜妃的关系,也让她获得了贵妃的好感。 只可惜好感维持的时间不长,九阿哥和十阿哥从讨厌五公主,一下子转变成五公主的舔狗。他们那不值钱的样子,贵妃和宜妃看见了就牙疼。 她们想不明白,五公主到底使了什么邪术,她下迷魂药也不能这么快就见效啊! 考较结束后的第二天,九 阿哥和十阿哥一大早就跑到景仁宫,等雅利奇一起上学。 两人还精挑细选了几样礼物,都是他们最喜欢的玩具。 雅利奇自诩是成熟有思想的大孩子,对他们二人的幼稚玩具不感兴趣。 她领着小跟班去骑射场上课,九阿哥追在她屁股后面上蹿下跳。 “五姐姐,五姐姐!昨天你还没带我骑马,皇阿玛就来了,今天能不能补上啊?我也想骑马,跨那个栅栏!” 十阿哥和雅利奇骑马的样子一直在九阿哥脑子里打转,他也想伏在矫健的马背上,潇洒地隐匿在风中。 雅利奇随意点点头,“知道了,会补上的。” 十阿哥趁机问道:“五姐姐,那你还能带我再跑一遍吗?” 雅利奇摇头,“不能,考较结束了。我也要开始练习了,没时间教你们。” 九阿哥和十阿哥失望地叹气,他们想让五姐姐教,五姐姐比教习师傅更气派更有趣。 人都是慕强的,以前雅利奇懒得理他们,现在实力强大的雅利奇肯放低姿态,九阿哥和十阿哥怎么可能不上钩? 两位小朋友觉得雅利奇特别酷,俩人跟在雅利奇身后叽叽喳喳,雅利奇只是静静地听,很少回应。 三人来到演武场,众人都围着大阿哥,似乎在恭喜他什么。 雅利奇带着弟弟走了过去,“大哥,你们在聊什么?” 大阿哥喜气洋洋地说道:“皇阿玛给我分了府邸,等钦天监选好了日子,我就要搬出去住了。” 大阿哥的府邸早就建好了,只是皇上最近两天才松口让他出去住。分府出宫是成年的第一步,大家都恭喜大阿哥乔迁之喜。 时辰到了,师傅们叫皇子公主回去上课。雅利奇不听教习师傅的话,执意要站在大阿哥身边。 大阿哥以为五妹妹是舍不得他,他对教习师傅笑道:“就让她留在这吧!在哪练不是练呢?” 雅利奇不去练习,她定定地看着大阿哥。 大阿哥笑道:“怎么一眼不错地看着我?舍不得我?” 雅利奇用力点头,头上的小辫跟着乱晃。 大阿哥高兴地说道:“好妹子,算我没白疼你!” 雅利奇叹道:“为什么!为什么大哥要搬出去住呢?你搬出去了,谁跟我玩举高高呢?即便其他人愿意跟我玩,没有大哥的举高高也不是正宗的举高高了……” 雅利奇很失落,举高高的工具人跑了,以后何时才能再见呢?再见的时候还有时间举高高吗? 大阿哥气得搓她脸蛋,“好哇!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结果你是舍不得举高高!” 雅利奇脸蛋被搓的变形,她含含糊糊地说道:“大哥不就等于举高高,你除了会喊举高高的口号,还有什么本事?” 大阿哥快被没良心的妹妹气死了,他摁住雅利奇的脑袋胡乱地搓,把雅利奇整齐的头发搓得四处炸毛。 雅利奇对举高高念念不忘,她问道:“大哥,在你出宫之前,你真的不可以一次性地把欠我的举高高都还给我吗?” “不能!”大阿哥冷笑,“我不欠你举高高,也不想当你的奴才。就知道举高高,你就这点出息!一边呆着去,我要练习了。” 雅利奇背着手叹了口气,心里抱怨大哥小气,妹妹这一点点小愿望他都不肯满足。 “大哥,你出宫以后,是不是就能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再也不用读书习武了?”雅利奇好生羡慕。 大阿哥漫不经心地答道:“怎么可能?皇阿玛给我安排了先生,让他们在府里教我。隔三差五的,他还是要考我的。 你是小孩子,心里只想着玩,以为出宫就没人管着,就快活了。殊不知宫外的日子也难过呢!离了父母 ,没有人为你操持,家里大事小情,你都得自己想办法。 皇阿玛给我十几万的分家银子,我不能坐吃山空啊!主子奴才加起来几十人,十万两哪够花?我得琢磨琢磨,弄点产业。 啧!可惜京城附近的好产业都被人抢光了,我置办产业不好弄啊!”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十万两!” 她低头摸了摸下巴,期期艾艾地问道:“大哥……就是说,你有没有什么渠道,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也分府出宫呢?” 第25章 第 25 章 雅利奇一本正经,“大哥别误会了我,我对钱是不感兴趣的,我就是想早点独立。” 大阿哥扶着腰笑得上不来气,“你……你别逗我了!” 你这算盘打的,十里外都能听到响声! 雅利奇静静地看着大阿哥笑,等他笑够了,雅利奇再次问道。 “大哥,到底怎么才能得到银……出宫独立?你给我个准话,你要是不肯说,我就问别人去了。”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大阿哥笑着说道:“你啊!你就别做梦了,只有皇子才出宫建府,你是公主将来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嫁娶这事雅利奇懂! “既是嫁人,肯定要有陪嫁,陪嫁能给多少银子?我不敢跟哥哥比,十万两总得有吧!” “这……”大阿哥摇头,“这不好说,十万两你是别想了,不可能有那么多。” 公主出嫁会有多少嫁妆如今还没有定例。 入关前条件差,那时候的定例不能作为参考。入关以后的公主大多是宗室女,她们被接进宫里,养大以后被嫁出去联姻。她们不过是联姻的工具,嫁妆不过是面上好看,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现在大公主刚定了亲,嫁妆还在准备中,具体有些什么大阿哥也不清楚。不过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陪嫁银子肯定不能有十万两。 “我们是一家子搬出去,另起炉灶过日子,分家银子当然要多一些。公主是一个人出去,你们到了别人家,什么都是现成的,拿点银子傍身就行了。” 雅利奇失望地叹了口气,她一头炸毛,再加上微蹙的小眉毛,看着像四阿哥养的哈巴狗。 大阿哥搓搓雅利奇细软的头发,让她头顶的毛炸的更厉害。 “行了,别叹气了,没有十万两银子,想要嫁妆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只有功课和作业。” 雅利奇白了他一眼,觉得皇阿玛和他都是很冷酷的人,一个连十万两都不肯给,另一个只知道催她学习。 现在没有十万两,未来也不会有,得知真相的雅利奇很悲伤。 这种悲伤一直持续到她去慈宁宫上课,苏麻喇姑看她闷闷不乐,忙问她发生了什么。 “唉,妈妈,这都要从我想独立说起。” 雅利奇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最后她叹道:“妈妈,如果不知道十万两银子倒也罢了,皇阿玛随手给我十两银子我就能很开心。但自从知道了十万两,我就不快乐了。” 苏麻喇姑抿住嘴,手掐着大腿,强忍着没笑出来。 “我懂公主的心,做人嘛,谁不爱钱呢?” “是啊!”雅利奇如同找到了知己,她搂着苏麻喇姑的胳膊倾诉,“妈妈,书上说视金钱如粪土,那不是说谎吗?谁啊?谁视钱如粪土了?我怎么不认识这样的人呢! 人可以视十两银子如粪土,谁能视十万两银子如粪土啊?就算是粪,那也是很大一坨粪呢!” 苏麻喇姑笑着捂住她的嘴,“好公主,别说那个字,粗鄙!钱是个好东西,世人都喜欢,可是这财运不是咱们的,咱们也羡慕不来啊!” 雅利奇把苏麻喇姑的手扒下来,“妈妈,只要是皇子就有分家银子,只因我是女儿身,我就与十万两擦肩而过!” 雅利奇指着小拇指的手指盖比划,“妈妈,你看到了吗?就差一点点,就差这么一点点!” 苏麻喇姑:差这一点点怎么办呢?总不能把你塞回皇贵妃的肚子,让她重新生一遍吧?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苏麻喇姑已经摸透了雅利奇的性格,并找到一套还算有效的劝说方法。 “公主您天生神力,习武也刻苦,你这样的人才还怕赚不到十万银子吗?靠着祖辈的 基业,确实会很轻松,但我觉得您不是那样的人,您应该更喜欢自己去闯荡。” 犹如拨云见日,雅利奇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通透了。 “妈妈说的是啊!只有没出息的人才惦记父母的家产,我是有本事的人,我将来肯定有出息,十万两银子算什么,我能赚来一百万!” 苏麻喇姑笑着点头,她没提醒雅利奇,将来她是要嫁人的。雅利奇也不觉得嫁人后就不能赚钱了,她现在热血上头,觉得自己未来一片坦途,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会获得巨大的成就。 雅利奇觉得自己又行了,她支棱起来,上课都更认真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苏麻喇姑留雅利奇吃饭,今日午饭有一道雅利奇最爱的酱肘子。 雅利奇摇摇头拒绝了,“谢谢妈妈好意,但我要回去陪额娘用饭。” 苏麻喇姑叹道:“皇贵妃娘娘的病还没见好吗?” 雅利奇闷闷地说道:“病症是减轻了,但近几日额娘睡不着觉,看着又憔悴了。” 失眠是最熬人的,皇贵妃每晚睡前都要在床上翻来覆去,越睡不着心里越烦躁,好不容易睡了,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瞪着眼睛等天亮。 好人这样熬也要憔悴,更何况是病人。 “这样啊……”苏麻喇姑用她浅薄的医学知识帮雅利奇出主意,“我听说失眠的话,可以多吃桂圆。” 雅利奇:“可是现在这个季节没有桂圆。” “那就用合欢皮?好像合欢皮也是助眠的,还活血化瘀。” “真的吗?那我去搞点给额娘试试!” 苏麻喇姑暗骂自己老糊涂,皇贵妃失眠自然有太医想办法,哪里轮得到她多嘴。 她忙对雅利奇说道:“公主您别急,别听风就是雨的。合欢皮再好,也不是随便吃的。我从来不吃药,见识也不多,万一我记错了,您不是白忙一场? 皇贵妃病着,能入口的东西都得慎重,还是让太医斟酌吧!这样更稳妥!” 雅利奇乖乖点头,“妈妈说的有理,我不会乱来的。” 苏麻喇姑这才放心,她送雅利奇出门,“快回去吧!别让皇贵妃娘娘等急了。” 雅利奇快步往家走,快到景仁宫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她隐约记得诚肃殿好像有一株合欢花,虽说额娘未必用得上合欢皮,但诚肃殿就在眼前,她去看一眼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雅利奇把其他人打发回去送东西,她身边只带着杜鹃去了诚肃殿。 诚肃殿的院子里确实有合欢花,眼下正是花期,树上挂满了粉紫色毛茸茸的花朵。 雅利奇摸摸树皮,“我没带刀,不好割啊!” 刚刚苏麻喇姑和雅利奇说话的时候,杜鹃正好不在,她问清楚雅利奇要做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公主糊涂了,太医院里那么多药材,难道会缺一味合欢皮吗?那里的合欢皮经过炮制,不比您割的新鲜树皮药效强?” 雅利奇知道自己失策了,心中羞恼,“我割的树皮药效差,但孝心虔诚啊!带着孝心的药和普通的药能一样吗?你根本不懂药,你不要瞎说!” 杜鹃抿嘴偷笑,雅利奇气得转身要走,但想了想又转了回来。 “额娘已经好久没出院子了,我去摘几朵花,拿回去给额娘看。” 雅利奇挽起袖子,提起裙摆塞到腰间,抱住树干蹭蹭往上爬。 杜鹃急忙去拦,却只碰到雅利奇的鞋底子,她家公主已经爬到第一根树杈上坐稳了。 “我的公主啊!您不是答应过皇贵妃不再爬高的吗?这要是让娘娘知道了,她又该上火了。” “你 不说,我不说,额娘怎会知道?” “娘娘明察秋毫,您把花拿出来,娘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雅利奇撇嘴,“你真笨,你说是你摘的不就行了?” 杜鹃:我可以这样说,但娘娘也不能信啊! 雅利奇坐在树上专心摘花,她用前襟兜着花朵,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怀。 隔壁毓庆宫说话的声音隐隐传过来,好像是有人在打骂奴才。 “你也是在毓庆宫伺候的老人了,你不知道这盆景太子爷有多爱吗?” 有人哭道:“奴才知道,但奴才是不小心的。求太子爷宽恕,求太子爷宽恕啊!” 雅利奇听见她的太子二哥说话,“你别怕,我这人一向宽厚,不会因为一个盆景就要了你的命。既然是无心之失,那么你下去领五十鞭子吧!打完了还准你回来伺候,我不撵你出去。” 被罚的太监慌了,“太子爷,奴才不是钢筋铁打的,真的受不住五十鞭子……” 雅利奇爬的不高,隔着宫墙她看不到毓庆宫的情形,只能听到被罚的太监呜呜哼唧,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嘴。 站在树下的杜鹃也皱起眉头,她在宫中当差多年,各种阴私丑事她知道的比雅利奇多。 宫里的主子们脾气秉性各不相同,杜鹃听说有些主子以欺侮奴才为乐。宫女都是包衣出身,她们的日子会比太监好过一些,皇上和皇贵妃都明确说过,不许嫔妃欺压宫女,一经发现一定严惩。 曾经有位贵人没把这话当回事,被皇上发现后,贵人直接被贬为答应,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天颜。 太监就比较可怜了,他们本是无根之人,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宫中,很多主子都不把他们当人看。 太子殿下罚了五十鞭,这五十鞭打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太子还说让他回来接着伺候,杜鹃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太子会让这太监回毓庆宫养病。多半是让太监拖着残躯病体继续干活,这是硬生生要把人逼死啊! 雅利奇揉烂了手中的合欢花,她没有听出继续回来伺候的深意,但她觉得太子二哥实在冷酷,不过是失手打碎一个盆景,有必要动鞭子吗? 杜鹃站在树下急得直摆手,雅利奇低头看她,杜鹃指向景仁宫的方向。 太子管教奴才,雅利奇没有插手的立场。皇贵妃还病着,杜鹃不希望雅利奇卷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 雅利奇扁了扁嘴,她理解杜鹃的意思,但心中的正义感督促着她去做点什么。 雅利奇还在犹豫,隔壁又传来说话声,还提到了她的额娘。 “太子爷心情好点了没?” 太子淡淡地说道:“罚个太监罢了,跟我心情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人讪讪地笑,“也是!也是!说起来都怪皇贵妃,您随驾待在畅春园,每日在无逸斋读书作画,多么逍遥自在。偏皇贵妃病了,还惊动皇上,把皇上勾回宫里,带累的您也跑了回来。 宫里哪有畅春园凉快?太子爷苦夏,近几日饮食越发少了,都怪皇贵妃晦气!” 雅利奇气得咬牙,她起身往上爬,任由前襟的合欢花落了一地。她倒要看看编排皇贵妃的狗奴才是哪个! 太子和他的贴身太监没注意到隔壁树上有人,这里本是下人待的地方,太子是为了撒气才脚踏贱地,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偷听。 他取出一条帕子慢腾腾地擦着手指,“皇贵妃晦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老提她干什么?人的命数是早就定好了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贵妃,不管是前朝的大臣还是宁寿宫的太后,都希望皇阿玛尽早将她立为皇后,可皇阿玛就是不肯。 呵,她以为自己姓佟佳就了不得了吗?皇阿玛不过是需要一个家世好的女子替他料理后宫罢了。她也是 福气薄,拼了命只生下一个粗笨的女儿,她都人老珠黄了,这辈子也别想生下皇子。皇阿玛命硬,做他的妻子可不容易,她病了这么久,我看也没几天活头了。 你早早备下素服和孝衣,省得她突然死了,咱们手忙脚乱。” 雅利奇的手狠狠抠着树干,指尖几乎失了血色。她眼眸里盛满怒火,恨自己没有随身带刀,不能一刀劈了太子。 杜鹃在树下快被吓死了,太子说话声不紧不慢,声音清润犹如山间泉水,但说出来的话怎么那样恶毒? 杜鹃既替皇贵妃不忿,又怕雅利奇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这里和毓庆宫只有一墙之隔,杜鹃不敢说话,只能拼命冲雅利奇招手,让她快点下来。 雅利奇滑下合欢树,杜鹃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劝道:“公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雅利奇掰开杜鹃的手,杜鹃哪敌得过她的力气? 雅利奇往后退了退,她助跑几步,蹬上墙面。她立在墙面,看清对面的情形,对着太子的方向悍然跳下。 她举着手,带着下落的冲劲,一巴掌响亮地糊在太子脸上。 第26章 第 26 章 雅利奇这惊天一巴掌把众人都打蒙了,太子头晕目眩,眼前全是金星。 这里是毓庆宫,是太子的地盘,不论是太子还是他的奴才,都万万没想到太子有朝一日会被人按在毓庆宫的石板地面上扇巴掌。 雅利奇趁着大家愣神的功夫,坐在太子胸前,抬手又连扇了几个巴掌,她小手挥舞得飞快,几乎都扇出了重影。 太子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剧痛让太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挡住雅利奇的胳膊,试图反击。 太子武艺不错,是皇上夸了又夸的。雅利奇知道,论经验技巧她比不过太子,她有的只是一把子力气! 太子去挡雅利奇,雅利奇故意举着胳膊相撞,太子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胳膊好像要断掉了。 雅利奇的胳膊也疼,她只是力气大,并不是钢筋铁骨。她心道,我胳膊不够硬,脑袋还不够硬吗? 她忍着痛,抓住太子的衣领,一头磕在太子的下巴上。太子下巴一酸,口水差点流出来。 雅利奇动作奇快,但周围的下人又不是木头,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太监和宫女有的喊抓刺客,有的抱住雅利奇,有的去扶太子。 院子里乱糟糟的闹成一团,雅利奇怕被人拖走,两条小短腿绞住太子的脖子,把太子勒的几乎窒息。 “快快快!快把五公主抱走!太子爷喘不上气了!” 雅利奇喝道:“谁敢抓我!再抓我就把他脖子拧断!” 雅利奇腿上使劲,太子脸上憋的青紫。他奋力挣扎,又是掰雅利奇的腿,又是去掐她,但收效甚微。 下人们不敢强拽雅利奇,太子的贴身太监冯春跪在地上哀哀哭求,“五公主,求求您了,快松开太子殿下吧!太子爷快喘不上气了,若是太子出了事,您这条命也得搭进去啊!” 冯春哭的可怜,雅利奇冷笑,“呵,刚刚奉承太子哥哥的就是你吧!说皇贵妃晦气,你不是很狂吗?怎么现在怂了?你继续说啊!” 冯春忙道不敢,他啪啪甩自己巴掌,“奴才知错!奴才有罪!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求您放过太子爷吧!” 雅利奇看着冯春,慢慢地松开腿,太子倒吸一口气,拼命咳了起来。 冯春见她松开了太子,心里一喜。“请公主下来吧!奴才这就给您磕头赔礼。” 雅利奇冷冷一笑,她曲起胳膊,用力肘击,打得太子几乎要呕出来。 冯春忙去拽她,雅利奇全不理会,只盯着太子一个人打。 太监宫女打她也好,抓她头发也罢,她一律不理。她做人和打人的风格是相同的,只盯着目标,自己损伤了也不怕,一定要把敌人打到服气。 若是公平比试,太子未必会输,但雅利奇占了先机,她没有留情,下手狠厉,又能忍耐,娇惯长大的太子如何能比得过她。 太子实在受不住了,他含含糊糊地说道:“五妹妹,放开我,我可以不追究……” 雅利奇顶着一头乱发,恶狠狠地又给了他一下子,“谢谢二哥不追究,你再忍忍,我还没打完呢!” 就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怒吼。 “都给我住手!” 几个侍卫冲过来将太监宫女摁住,雅利奇抬起头,拨开乱糟糟的头发,看见了她的父亲。 打了这么半天,差不多也打够本了,雅利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踩着太子的身躯走到皇上面前。 “皇阿玛,您怎么来了?” 皇上气得手抖,“你还好意思问!你竟敢殴打太子,谁给你的胆子!” 雅利奇歪着头倔强地说道:“他诅咒我额娘,我身为人子,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皇上咬牙,“好好好,你很好!” 他快步走到太子身边,太子脸颊肿胀,已经说不清话了。 “皇……阿玛……救我……妹妹,她、她要杀我!” 冯春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明鉴啊!太子是您亲自抚养长大,最是听话知礼,他对皇贵妃娘娘一向尊敬,怎么会诅咒皇贵妃呢? 五公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她听了谁的教唆,她跳进来就打了太子,奴才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奴才们好话说尽,拼命磕头哭求,五公主都不为所动。她还绞住太子的脖子,要把太子勒死!” 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杜鹃跑过来跪下帮雅利奇解释。 “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的,太子他确实……” “够了!住嘴!太子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杜鹃心急如焚,若是现在不解释清楚,五公主肯定要吃亏,她还要再解释,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梁九功堵住杜鹃的嘴,命人把她拖到一边去。 雅利奇挡在杜鹃身前,“梁总管,我的宫女,还用不着别人来管。” 梁九功愣了一下,忙低头认错,“公主教训的是,只不过……您最好管住她。此时此刻,您和您的宫女最好一句话都别说。” 所有的人都在围着太子转,雅利奇和杜鹃被晾到一边。 杜鹃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宫女,但遇到今天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急得她直掉眼泪。 雅利奇冷冷地看着冯春,直到他随着太子的担架离开这间院子。 雅利奇收回目光拍了拍杜鹃的手,“杜鹃姐姐别急,你跟我说说,皇阿玛怎么来得这么快?” 杜鹃哭道:“您跳进毓庆宫,奴才急得六神无主。奴才赶紧跑回景仁宫去请皇贵妃娘娘救你,正巧在门口碰上了万岁爷。奴才心想,皇贵妃娘娘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刺激,慌乱之间奴才拦住了万岁爷,把他请到毓庆宫。 没想到……没想到皇上只顾着太子,根本不听咱们解释。奴才糊涂,若是皇贵妃在这里,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雅利奇心情很平静,“没关系,杜鹃姐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闯了大祸,一会儿皇阿玛腾出功夫一定会打我。等会儿你先回景仁宫,找紫鸢姐姐帮忙,别让额娘知道我挨打了。你们就说我得了风寒,不能过了病气,必须在屋里静养,谁也不能见。” 杜鹃哭道:“我的公主啊!您怕皇贵妃担心,为什么还要打太子啊?我刚都看见了,太子被您打得出气多,进气少,万一太子出事了,您是要赔命的啊!” 雅利奇:“太子说我额娘坏话,我不打他的嘴巴子,难道还要我敬着他吗?” “您可以跟皇上和皇贵妃说啊!奴才不是说了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雅利奇冷笑,“你没看到吗?皇阿玛来了眼里只有太子,他哪舍得打太子?”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她顺口说了出来,“呵,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 梁九功过来请公主去乾清宫,他听见雅利奇的话又是一愣,这位公主真有胆啊! 他假装没听见,“五公主,皇上让您去乾清宫等着,他这边忙完了就去找您。” 雅利奇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麻烦公公帮我打听一个人,刚才有个小太监打碎了太子的盆栽,太子罚他五十鞭子,不知道那小太监现在怎么样了,你去救下那个小太监,然后送到我那里,别让人把他打死了。” “公主真是心善。”梁九功为难地叹了口气,“只是那毕竟是太子的奴才,没有太子同意,您不能带走他。” “为什么不能?我连太子都打了,再抢一个奴才又怎样?公公只管去抢人,别人问起,你只管推在我身上。” 梁九功:“……行!奴才会把这事办好,您快去乾清宫吧!别再耽搁了!” 梁九功派人护送雅利奇离开,杜鹃返回景仁宫帮雅利奇遮掩。 梁九功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救那个受鞭刑的小太监。 五十鞭子还没打完,雅利奇提起的那个小太监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梁九功命人收手,“好没眼色的奴才,太子都这样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你们还在这闹这些,万一惊动了皇上,你们担得起吗?” 使鞭子的人也是为难,“梁总管,这是太子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啊!” 梁九功骂他是蠢材,“这小太监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估计是活不成了。你们多打两下少打两下有什么要紧?赶紧把人拖走,送到内务府让他们安排。如果这太监命大能活,也别叫他进来伺候了。 你放心,太子不会找你算账的,太子爷何等尊贵,他怎么会把一个卑贱的太监放在心上?过不了两天,肯定就忘了。” “多谢梁总管提点,我们这就把人拖走。” 梁九功摆摆手,“罢了罢了,眼下毓庆宫正是急着用人的时候,我找别人送他出去,你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了,然后再到各处传话,你让毓庆宫的人都警醒着点。皇上和太子都不高兴,咱们做奴才的近些日子小心些。” 对方千恩万谢,感谢梁总管好心提醒。 梁九功喊来两个徒弟,让他们把人抬走好好安置,花点银子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小徒弟感叹道:“五公主真奇怪,她把亲哥哥打成那样不心疼,倒心疼一个小太监。” 梁九功骂道:“就你多嘴!赶紧滚去办事!” 梁九功心道:太子伤了痛了,阖宫上下都上赶着关心,那小太监半死不活,又有谁关心?五公主心善,自身都难保了,还能记得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太监。 太子伤得有点重,皇上一直守在他身边,雅利奇就站在乾清宫门口枯等。 她仰头看看太阳,又摸了摸肚子。她错过了午饭,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 雅利奇转身去了茶房,守着茶炉的宫女看见她吓了一跳。 雅利奇头发散乱,衣服乱糟糟的,宫女还以为宫外的叫花子混进来了呢! “五公主,您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奴才去喊人给您收拾一下吧!” 雅利奇摇头,“不要叫人,我饿了,这有吃的吗?” 宫女忙道,“有的!有温着的奶茶,还有两碟子奶饽饽,公主要吃吗?” 雅利奇点头,宫女赶紧打水给她洗手。 皇上回来没看见雅利奇,梁九功连忙去找,最后两人在茶房找到了正在吃点心的五公主。 皇上冷笑,“真是了不起,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吃点心!” 雅利奇拍拍身上的点心渣子,“打太子哥哥比较费力气……” 她今天消耗太多能量,必须得吃点东西补补。 皇上越发生气,他冲侍卫招手,“把她给我捆了,抬去正殿,把她摁在凳上打二十个板子!” 梁九功连忙上前,“皇上,皇贵妃娘娘还病着,现在受不得刺激,您要打公主,也得等皇贵妃娘娘好了再说啊!” 皇上只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后退一步再也不敢帮雅利奇求情了。 侍卫不敢耽误,架住雅利奇把她带走。 雅利奇很失望,她质问皇上,“皇阿玛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人吗?太子说我额娘没几天好活了,还说你克妻,说我额娘没福气!” 众人大惊,他们恨不得没生过这双耳朵,这样就听不到五公主的话了。 侍卫架住雅利奇快步往正殿走,雅利奇在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她把太子 说的话原原本本背了一遍,“太子当时就是这样说的,我背得一字不差。我打人是不对,皇阿玛打我,我没话说,但太子诅咒我额娘又怎么说?您能打他几板子?” 侍卫把雅利奇摁在凳子上,梁九功将无关的人都撵了出去,快步关上正殿大门。 堂堂公主被打板子已经是屈辱了,千万不能让更多的人看见。 皇上高高在上坐在自己的龙椅上,雅利奇趴在凳子上看他,皇上一直没有说话,雅利奇失望地低下头。 “梁公公,我准备好了,可以打了。” 侍卫手重,梁九功已经把他们撵出去了,他挑了两个靠谱的太监,背着皇上使眼色,让他们打得轻点。 板子落在雅利奇身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雅利奇硬气得很,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外面狂风大作,厚重的云朵遮住太阳,正殿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梁九功看不清皇上的表情,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有没有心疼女儿。 梁九功不忍地看向雅利奇,五公主真倔啊!都这个时候了,好歹痛呼两声,说几句软话啊! 就在这时,梁九功突然喊停,“停手停手!别打了!” 他冲皇上喊道:“皇上!五公主吐血了!怕是伤了内脏啊!” 行刑的太监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不可能!我没用那么大的劲!” 梁九功骂道:“蠢货!我又没说是你打的!太子殿下武艺高超,五公主只是个小孩子,他们兄妹闹着玩的时候,万一失手……” 梁九功忙对皇上说道:“皇上,您快给五公主请个太医看看吧!” 皇上急忙起身来到雅利奇身边,雅利奇轻轻摇头。 “我没吐血,我没事。”她说话的时候牙上嘴唇上全是血。 皇上忙按住她,“你别动,也别说话!来人,把公主抬到偏殿去,快去请太医!” 雅利奇乖乖伏在凳子上,“我真的没有吐血。” 她就是刚刚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嘴角溢出一点血,被梁九功看到了。她可是说了实话的,如果皇阿玛发现了真相,那可怪不了她。 雅利奇被安置在偏殿,太医很快就来了。 皇上问他,“五公主怎么样了?” 太医谨慎地回答,“五公主没有受内伤,臀腿间的伤也不重,用些活血化瘀的药,十几天就能痊愈。她胳膊和腿上的伤要多注意,不能沾水,要经常换药。” 皇上皱眉,“胳膊和腿上的伤?” “是,像是成年男子掐、挠造成的伤,青青紫紫的一大片,有的伤口现在还在渗血。公主的头发也被揪掉好些,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长出来。” 皇上叹了口气,“也对,两个人打架,太子不可能不还手。” 只是雅利奇打狠厉,太子打架像泼妇,抠抓挠这种招式全用上了。 皇上命太医尽心医治五公主,这时外面传来吵嚷声,原来是皇贵妃察觉到紫鸢神色不对,逼问之下知道雅利奇打了太子。她哪还有心思养病?随便套了件衣服,挽了头发便赶来乾清宫救女儿。 皇上怕她看见雅利奇的样子难过,忙出去拦住她。 皇贵妃哭道:“雅利奇闯祸,臣妾愧对圣恩,但您不能不让我见她啊!我都知道了,您打了她板子,我不敢替她求情,只想看看她到底伤的重不重……” 皇上心里一酸,他叹了口气,让皇贵妃进了偏殿。 “医女正在给雅利奇治伤,我不方便进去,你去看她吧!我在外面等着!” 皇贵妃踉踉跄跄地冲进偏殿,看见雅利奇闭着眼睛睡在床上,心中隐隐作痛,眼泪哗哗往下流。 医女给雅利奇涂完药就出去了,皇贵妃摸着女儿的脸, 心疼的要命。 “雅利奇,你睁开眼睛看看额娘!” 紫鸢劝道:“娘娘,公主吉人天相,她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你不是都打听到了吗?皇上打了她二十板子,她只是个小姑娘,哪受得住二十个板子……” 皇贵妃这厢心如刀绞,她恨自己无能,护不住女儿,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那厢雅利奇打了个小呼噜,鼻子里吹出一个大大鼻涕泡。 皇贵妃:“……” 紫鸢:“……” 皇贵妃气得抬手在雅利奇身上拍了一下,“你给我醒过来,我担心你担心的要死,你还能睡得着觉!” 第27章 第 27 章 皇贵妃一巴掌把雅利奇拍醒,雅利奇一激灵,她迷迷瞪瞪抬起头,手在鼻子下抹了一把,在脸上留下一道晶莹的鼻涕印。 “额娘!”雅利奇看见皇贵妃瞬间清醒了,“您怎么来了?” 雅利奇心中忐忑,皇贵妃摸摸她的脸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皇贵妃趴在女儿肩上哭道:“雅利奇,要是你出事了,额娘可怎么活啊?” 雅利奇心里着急,“额娘,额娘别哭!我没事的,那几板子一点都不疼,我现在就能下地跑!” 皇贵妃哭道:“怎么可能会没事?你还是个小孩子,你还没长成呢!怎么能挨板子?你又是个公主,这顿板子把你的脸面都给打没了。你一个姑娘家,今后怎么抬头做人?” 雅利奇安慰道:“额娘你想太多了吧!不管是挨了板子、鞭子还是锤子,我的头都好好长在脖子上,我总是能挺胸抬头做人的。” 皇贵妃摇头苦笑,只当她说孩子话。别人异样的目光和闲言碎语像刀剑一样,专门往要害上刺,哪是你说不理就不理的? 皇贵妃勉强止住眼泪,起身去看女儿的伤口。 看到雅利奇身上各种各样的伤,还有额前被薅秃的头发,皇贵妃的心都跟着颤,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雅利奇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抬起小手为皇贵妃抹眼泪,结果皇贵妃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雅利奇慌慌张张地让紫鸢想办法,“紫鸢姐姐,你快劝劝额娘。” 紫鸢也跟着哭,“公主,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别说皇贵妃心疼,就是我也受不住啊!” 紫鸢是看着雅利奇长大的,她又不打算出宫嫁人,雅利奇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她现在劝自己都做不到,哪还有余力去劝别人。 雅利奇伏在枕头上,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女人哭。 等皇贵妃哭够了,她擦干眼泪,郑重地叮嘱雅利奇。 “你先在这里住下,慢慢养伤!”皇贵妃在‘慢慢’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我知道你身体好,恢复得快,但这次不同,你要做足了柔弱姿态。” 皇贵妃给雅利奇盖好被子,“你接着睡吧!剩下的都交给额娘,额娘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只是……” 皇贵妃歉然地说道:“只是额娘不能立刻为你报仇,你要多等几年。” 雅利奇笑道:“额娘说什么傻话呢!太子几乎要被我打死了,要报仇也该是他来报啊!” 咱们的仇已经报完啦!他骂你,我不是打他了吗? 皇贵妃:“……说的也是。” 皇贵妃离开偏殿,去正殿拜见皇上。刚进了门,皇贵妃就跪下,重重地给皇上磕头。 “臣妾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 皇贵妃面色惨白,头发编成一条大辫子盘在头顶,一点装饰也无。她穿着宝蓝色的袍子,素净地让人怜惜。 皇上忙过来扶她,“表妹快起来,此事不怪你,怪我……” 皇贵妃眼里含着泪,摇着头不肯起来,“表哥,我和雅利奇给你添麻烦了。” 皇贵妃越这样说,皇上越是愧疚。 皇贵妃说道:“太子是储君,又是雅利奇的兄长,雅利奇不敬太子就是不敬皇上,她全然不顾兄弟情谊,皇上打她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皇贵妃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上叹道:“表妹,别说了!我也不想罚雅利奇,但这事……” 皇贵妃忙道:“表哥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你最疼雅利奇,你打了她,比自己受伤还难过。但殴打太子不是小事,表哥你也平不了的。 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怎么能有事?您若是不狠狠惩罚雅利奇,怎 样安抚朝中大臣?不说别人,赫舍里家就不肯干休。” 皇贵妃哭道:“表哥你有苦衷,我不敢给你添麻烦,只是雅利奇还是个孩子,她被打了板子,身上还有别的伤,她已经受不住别的惩罚了。皇上要罚就罚我吧!我教女无方,我来替雅利奇领罚。” 皇上眼睛通红,他扶住皇贵妃,强行把她扶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皇贵妃,我怎么能罚你?” 皇贵妃伏在皇上怀里崩溃大哭,“表哥,我不配做皇贵妃,我现在心里只有我的女儿。进七月份以来,我病的沉重,几乎下不了地,身上没有一刻是轻快舒服的。 我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就想想雅利奇,我舍不得死,为了雅利奇我也得苟延残喘,我得活着看到她嫁人生子。 皇上,雅利奇被打成那样,你真的不能再打她了……我已经三十多了,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皇贵妃的识大体让皇上愧疚,皇贵妃的眼泪让皇上心疼。 这是他的表妹,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贵妃,迟迟没有被封为皇后,她也毫无怨言。对太后,她孝顺尊敬,对下面的皇子皇女她一视同仁,爱护有加。她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但自己却不能把最好的都给她。 皇上轻轻拍拍皇贵妃的后背,“表妹别哭了,我答应你,不会再罚雅利奇。今天二十个板子没打完,雅利奇的伤势不算严重。我已经吩咐下去,让梁九功管住下面人的嘴,对外就说雅利奇被打了五十个板子。 请表妹体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得堵住别人的嘴。至于后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的。雅利奇是我最喜欢的女儿,我不会让她吃亏的。” 皇贵妃惊喜地抓住皇上的衣襟,“真的吗?表哥,你没骗我吗?” “我不会骗你,你安心回去养病,雅利奇今日先在这里住下,等她伤势稳定了,我再送她回景仁宫。” 皇贵妃跪下谢过皇上,皇上喊来梁九功,让他去准备轿辇,送皇贵妃回景仁宫休息。 梁九功亲自护送皇贵妃回去,表示皇上即便打了五公主,但他对皇贵妃依然爱重。 回到景仁宫,皇贵妃还不等坐下就开始安排事情。 “紫鸢,去准备一份厚礼送到毓庆宫,给太子赔罪。另外,让五公主的奶娘奴才去乾清宫偏殿服侍她。乾清宫的奴才要服侍皇上,咱们不能再给皇上添麻烦了。” 皇贵妃又命人取来赏钱塞给梁九功,“梁总管辛苦了,麻烦你跑这一趟。雅利奇还在乾清宫,拜托梁总管多照顾她些。” 梁九功连道不敢,“皇贵妃娘娘太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您安心歇息,别再操劳,皇上说了,他会把后续事情处理好的。” 皇贵妃疲惫地叹了口气,“我自然是相信皇上的,只是这颗心好像在火上煎熬,我躺在床上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做些什么……” 紫鸢取来一个荷包,强塞进梁九功的手里,梁九功不好再推,只能收下。 梁九功还要伺候皇上,他完成任务不敢久留,收了赏钱便告辞离开。 皇贵妃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说要休息。 紫鸢打发走屋里的下人,留下两个心腹宫女在门口守着。她关了门窗,坐在脚踏上和皇贵妃说话。 皇贵妃倚在迎枕上,满脸寒霜,除了眼睛红了点,再看不见之前的柔弱无奈。 她手托着腮冷冷地吩咐下去,“紫鸢,一会儿把银吊子里的燕窝拿来给我吃,明儿把雪蛤炖了。” 紫鸢皱眉,“娘娘不是讨厌雪蛤么?觉得拿东西长得怪,看着恶心。” 皇贵妃说道:“恶心也得吃!经过今天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太子不是个东西,皇上靠不住,雅利奇能依靠的只有我。 为了雅利奇,我得好好活着,雪蛤长得怪不要紧,只要能补身体就行。再过几天,等我有力气,能下地走动了,什么五禽戏,什么气功拳法,只要能强身健体,我都练!” 皇贵妃咬牙切齿地说道:“太子不是诅咒我活不长吗?我偏要活给他看!我要长长久久地活着,活得比他们都好,比他们都顺心如意!” 紫鸢扶着皇贵妃,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娘娘别动怒!” 皇贵妃一边骂一边哭,“我如何能不动怒?我的雅利奇,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皇上说打就打。今日这事,我雅利奇哪里有错?皇上不管前因后果,抓住我的雅利奇就打板子。他可有考虑过我们母女的感受?他心里只有他那个不积德的儿子! 太子那个小王八犊子,平日里书读得好,马骑得好,谈吐处事进退有度,谁能料到他那样恶毒?我和雅利奇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他就诅咒我去死!我呸!他怎么不去死?长得尖嘴猴腮的蠢样,他也配做太子?这小王八犊子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要他好看!” 紫鸢起身,透过窗纱往外看了看,“娘娘小声些吧!说句公道话,太子长得不赖,谁能想到他内里是那样的?只可怜了咱们五公主,她为您出气,结果……” 皇贵妃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让我骂两句吧!若是连骂都不能骂,我真要憋疯了。放心,这个时候皇上不会来的,门外守着的人听不见,屋里只有你在,不会有事的。” 紫鸢叹了口气,“好吧!那娘娘您小声些,我在这里陪着您。” 皇贵妃反倒不骂了,她低下头,想自己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道:“紫鸢,你给宫外传个话,等这件事平静了,让我娘家人进宫来。我仔细想了,雅利奇没打太子的时候,太子就看我们母女不顺眼,现在雅利奇打了他,这仇就算结下了。 皇上活着,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若是皇上……到那时我们母女在太子手底下讨生活,哪还能有好日子过?现在趁着皇上正值壮年,我们一定要早做打算。 四阿哥养在我身边,他读书刻苦,是个好苗子。我还养过八阿哥,这孩子温柔厚道,跟雅利奇关系也好。” 听着皇贵妃的话,紫鸢手脚发凉。 “娘娘,储君之位干系到前朝,咱们能成事吗?” 皇贵妃淡淡地说道:“为什么不能?我姓佟佳,我的亲眷同族在朝中担任要职,皇上也流着佟佳氏的血,咱们家比赫舍里氏差什么了? 再者,你以为我娘家人不想扶持别的皇子上位吗?他们只恨我肚子不争气,若雅利奇是皇子,他们早就撺掇着我去争了。” 紫鸢狠狠地点头,“娘娘放心,这事我记下了!” 说完了正事,皇贵妃又有心思骂人了。她一口一个小王八犊子,小王八羔子,一会儿骂太子无德,一会儿又骂他心胸狭隘,不堪大用。 皇贵妃一口气骂了半个时辰,直到口干舌燥,心口乱蹦,实在撑不住了才怏怏地躺下歇息。 临休息前,皇贵妃还在后悔。 “以前我对雅利奇太严苛了,我总想把她培养成温柔贤良的淑女,现在想来大错特错。我们母女没招谁没惹谁,还碍着太子的眼呢!若是雅利奇真被教成了淑女,那不成了面团,谁见了都要捏一把?” 皇贵妃恶狠狠地说道:“以后我再不管雅利奇了,她越霸道越好。我要养好身体,今后雅利奇在前面打人,我在后面善后,她在前面杀人,我就在后面埋。什么身份体统!今后谁敢惹我们娘俩,我就把皇宫搅个天翻地覆!” 紫鸢暗暗叹息,皇贵妃这是被气疯了。 “娘娘消消气,快闭上眼睛养养神吧!等公主回来了,她还需要您照顾呢!” 皇贵妃强迫自己入 睡,希望自己尽快养好身体,给女儿做最坚强的后盾。 乾清宫偏殿,梁九功正在和雅利奇说话。 “皇上说了,请公主先在这里住几日,等您伤势稳定了,再回景仁宫将养。” “住哪里都行,我在哪儿都能睡觉。梁公公,我问你,那太监您找到了吗?” 梁九功忙道:“正要跟公主说这事呢!那小太监找到了,可怜的孩子,奴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了。” 雅利奇问:“你把他送到我的住处了吗?” “哎呦,我的公主啊!您正是自身难保的时候呢!把他送到您那不是给您添麻烦嘛!奴才糊弄住行刑的人,然后让奴才的徒弟把他送走治伤。除了奴才的徒弟,别人不知道是公主想救他。那小太监还算有福气,遇到公主可怜他。” 雅利奇摇头,“我倒不是可怜他,我就是觉得他挨打很没道理。不过是一个盆栽,碎了换个花盆就是了,如果换了盆还养不活那就是没缘分。 那太监进宫伺候人归根结底只是一桩交易,他干活,主子付钱,仅此而已。打坏了东西让他赔也使得,为什么要他的命?” 梁九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苦笑道:“公主特立独行,和宫里其他人不太一样。” 宫里没人把太监当人,他们都当奴才是卑贱的。他伺候皇上,借着皇上的光,别人能高看一眼,见了他亲亲热热的,其实谁也没瞧得起他。就是他自己,也未见得瞧得起那些粗使太监。 雅利奇只当梁九功在夸她,特立独行挺好的,她不要跟别人一样。 “梁公公,一会儿我派人回去取银子给你。我知道的,延医用药是要花钱的,我不能让你帮我垫着。” “哎呦!公主怎么这样客气?一点银子罢了,我有钱!刚刚皇贵妃还赏了我好多银子呢!您不用破费啦!” “我额娘赏了?赏的多吗?” “可多啦!” 雅利奇点点头,“哦,那我就不给你钱了。前几天我为了查弓箭是谁弄坏的,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都给了演武场的下人,眼下手头是真没钱了。” 梁九功哭笑不得,五公主还真不客气。 “公主不用给,皇贵妃真的给了很多。” 雅利奇问清那小太监养伤的住处,梁九功没多想就告诉她了。等梁九功走了,雅利奇让杜鹃去看望那个小太监。 杜鹃不想去,“公主急什么?那小太监伤得重,等他好些了再去看嘛!” 雅利奇:“我不是关心他的伤势,我是想让你过去跟他打听事情。今日跟在太子身边说话最讨厌的那个太监是谁?他平时的行踪是怎样的?你把这些打听清楚。” 杜鹃不安极了,“公主想干什么?” “你去问就是了,你只要知道,若是你问的不准,我恐怕会被你害死!” 杜鹃的心都提起来了,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公主,您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肯罢休吗?您快消停两天吧!” 面对杜鹃的哀求,雅利奇不为所动,“你不去,那我就找别人去,别人不肯去,那我亲自去!” 杜鹃没办法,只能领命去了。 奶娘端着汤从外面进来,她见杜鹃要出去,赶忙问道:“公主在屋里,你不伺候公主,要到哪儿去?” 杜鹃没好气地说道:“您问我干什么?您问公主去啊!” 杜鹃气哼哼地走了,奶娘进屋把汤放下,跟雅利奇抱怨。 “杜鹃这丫头疯了,跟我甩脸子!” 雅利奇劝她忍忍,“我让她去办一件很难办的差事,她不是冲着奶娘,她是冲着我发脾气呢!奶娘为了我忍忍吧!” 奶娘问:“您让她做什么去?” “明日奶娘就知道了。” 雅利奇舌头破了,喝汤舌头疼,她喝了一口就不肯喝了,剩下的全给了奶娘。 不久后杜鹃回来了,她趴在雅利奇耳边叽叽咕咕,雅利奇连连点头。 到了半夜,雅利奇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奶娘趴在床边打瞌睡,雅利奇披上衣服,没有惊动她。 雅利奇轻轻推门出去,守夜的太监忙跑过来。 “公主有什么吩咐?” 雅利奇心想,宫里晚上都有人守着,就这点不好。 她对守夜太监说道:“我睡不着,要出去走走。” 这太监是梁九功的徒弟,今天还听梁九功吩咐,帮着抬人来着。 他笑道:“公主,不是奴才没眼色要拦着您,您还受着伤,最好不要四处走动。再者各处宫门都落锁了,您去哪儿啊?” 雅利奇没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太监无法,只能跟着,“公主,今夜月色不好,也没什么可看的啊!” 雅利奇走到宫墙边,抬头往上看了看,她后退几步,扒着墙面就翻了出去。 太监吓得张嘴就要喊,想想不行,忙跑去找师父。 梁九功知道五公主跑了也吓够呛,这事他做不了主,只能去找皇上。 雅利奇那边忍着屁股上的伤,踩着墙头飞快地往毓庆宫跑。 也是她运气好,今夜月色黯淡,她身量小,动作又快,脚步又轻,侍卫们没发现。她一会儿翻墙,一会儿爬房顶,顺顺利利来到毓庆宫太子的卧房外面。 太子一身的伤,痛的睡不着觉。太监宫女怎么伺候都是不对,都要挨他的骂。 雅利奇四处看了看,从屋顶拆了一片瓦扔了下去。 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忙跑出来查看,雅利奇看见了那个诅咒额娘的冯春,她随手又拆了一片瓦,冲着冯春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冯春听到一阵怪异的风声,他回头一看,瓦片正好砸在他额头上,把他砸了个头破血流。 冯春仰面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其他人吓得四处乱窜,嚷嚷着有刺客。 雅利奇看瓦片砸中了目标,转身滑下屋顶,从房后跑了。 等侍卫冲进来保护太子的时候,雅利奇早跑没影了。 雅利奇走在夹道的宫墙上,慢悠悠地往回赶。走到半路,她看见皇上带着人往这边来。 雅利奇站在墙头上跟父亲打招呼,“皇阿玛,你来找我的吗?我在这呢!” 皇上抬起头,雅利奇扒住墙头滑了下来。 “皇阿玛见谅,今日屁股不适,放在平时,我下来的姿势会更好看些。” 皇上质问的话被噎了回去,他并不是很在乎雅利奇滑下来的姿势好不好看。 皇上上前抓住雅利奇的腰带,像拎小猪仔似的把她提起来。雅利奇觉得这个姿势也挺舒服的,她也没挣扎。 回到乾清宫,皇上把她扔到床上,把梁九功和奶娘等人都赶了出去。 “雅利奇,我打你太轻了是不是?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又去打太子去了?” 雅利奇摇头,“我去打太子的贴身太监去了,他说我额娘借着病,把您从畅春园勾回来,骂我额娘晦气。今儿打太子的时候,我没腾出手打他,晚上夜黑风高的,我便去毓庆宫,给他开了瓢。” 雅利奇看皇上不吭声,以为他是在担心皇宫的安全问题。 她贴心地解释道:“皇阿玛放心,宫里守卫森严。今日是我运气好,月亮不够大,加上我本领高强,又离毓庆宫近,这才得了手,外面的刺客是不能接近您的。” 皇上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你……你一定要这样莽撞行事吗?你一定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场才罢休吗?” 皇上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雅利奇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虽打了人,但事出有因。皇贵妃是你的额娘,你为了她打人,我欣赏你的血性,但太子不同!” 皇上叹道:“如果太子只是你的哥哥,他诅咒皇贵妃,你打了他,我绝无二话,反而会狠狠罚他。但太子是储君,他代表着皇权。 你额娘处理宫务,你应该见过内务府各种赏东西的单子,你再去看蒙古或周边小国进贡的礼单,很多时候太子要写到太后前面,这说明他的地位,比太后还要重要! 你打的不是你二哥,是皇权!” 雅利奇跪坐在床上,和皇上针锋相对。 “皇权就可以不尊重人了吗?” 皇上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你的眼里,世界非黑即白,但到了我这个位置,善良诚信等美好的品质都是拖累。你以为我就很干净的吗?我在位这么多年,手里不知沾了多少血。有些人明明是好的,我偏要杀了,有些人明明是坏的,我必须重用。 唉,雅利奇,你可能会觉得我无情,也可能会对我这个父亲失望,但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这次伤了你的心,将来还有可能会伤你的心。 太子是皇权,是我的半身,他身上不能有污点,他诅咒皇贵妃这件事不可以存在。我会私下里教训他,惩罚他,但你必须是错的,他必须是对的! 今日你额娘说,我要向朝臣交代,给赫舍里氏交代,这话也对也不对。我和大臣是一样的,我们不在乎太子如何,我们在乎的是太子这个身份的荣耀。” 雅利奇看着皇上,过了很久很久,她慢慢点了点头。 “今日皇阿玛二话不问就打我,我还生气来着,但您这样说,我就理解你的苦衷了。” 皇上心里欣慰,他也不愿意看到女儿怨恨自己。 “可是我并不赞同皇阿玛!”雅利奇掷地有声地说道,“既然太子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好好管教他?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我额娘待太子怎样?可有害过他,可有苛刻过他?没有!我额娘待他极好,内务府进上来好东西,额娘第一个想到他,许多好东西都是紧着太子,额娘没给我留,也没给自己留。 太子可以不喜欢我额娘,他也可以在心里盼着我额娘早死,但他为什么要说出来?他的奴才敢说额娘晦气,可见是跟着主子有样学样,太子肯定平时没少说额娘的坏话。 太子二哥心胸狭窄,连我额娘都容不下,他也配做太子吗?他已经快成亲了,已经是个大人了,您不好好教导他,让他做储君真的可以吗?” 雅利奇撇着嘴嫌弃地说道:“江山社稷交给太子二哥?哼,用苏麻喇妈妈的汉话讲,江山很快就完犊子啦!” 第28章 第 28 章 雅利奇满脸嫌弃,觉得太子二哥啥也不是。 皇上捶着胸口,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 “雅利奇,我看你是想把我气死啊!” 雅利奇无辜眨眼,“皇阿玛是听不得实话吗?那我以后不说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道:“我再说最后一句实话,如果二哥这样的人都能当太子,那我也行!我比他强多了!” 皇上叹了口气,他耐着性子给雅利奇讲道理。 “抛开太子私德不谈,他作为储君,无可挑剔。 他六岁时候正式开始读书,是我亲自为他启蒙。他不到十三周岁的时候,就能在文华殿为满汉大臣讲学,四书五经纯熟精通,朝中大臣无人不赞。 雅利奇,你能做到吗?你读书已经有一年多了,至今论语还背不下来,更不要提各种版本的释义注解。你从未在郑重场合讲过话,让你去文华殿讲书,你能照着书念不磕巴,我就算你厉害。” 雅利奇不服气,“我脸皮厚,我不怕人,我肯定不磕巴!” 皇上随便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书,“来,你来念念这个!” 雅利奇翻开书,她刚要开口念,发现第一个字就不认识。 她抿抿嘴把书扔到一边,“读书厉害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好,咱们再说骑射,太子五岁随我去景山,连发五箭,箭箭不落空。他八岁的时候就能左右开弓射箭,还亲自射中一只老虎。 太子文武双全,若不是你突然出现偷袭他,占尽了先机,你未必打的赢他。 我培养太子十多年,你知道我耗费了多少心血财力吗?假如其他地方出了战事,我要御驾亲征,太子立刻就能代我监国,你可以吗?你可以保证后方稳定吗? 太子的事不是小事,你动他一下,整个国家都要伤筋动骨!” 皇上叹了口气,瘫在椅子上,疲惫地揉揉额头。 “雅利奇,我册封的两位皇后年纪轻轻就离世了,我心里总有个疙瘩。太子说我克妻,你当我不难过吗?” 他对女儿狠,对自己也狠,在江山社稷面前,女儿的心情和自己的心情都是无关紧要的。雅利奇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颓唐沮丧,她有点可怜他了。 皇上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对雅利奇说道:“我对外宣称打了你五十个板子,这样就能堵住别人的嘴。这些日子你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乖乖养伤。我说你的伤治好了,你才能出来。 今日你去毓庆宫的事,我不会追究。太子那里我也会罚他,只是不能罚到明处。雅利奇,你多体谅我,我也有难处。” “我理解皇阿玛的难处,你是我父亲,虽然你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我依然会喜欢尊敬皇阿玛。” 皇上点点头,觉得这话还算中听,如果把虽然后面的内容去掉就更好了。 “皇阿玛也可以不处罚太子,但太子必须亲口给我额娘赔礼道歉。不然,我绝不会罢休!哪怕您打断我全身的骨头,哪怕我只剩下一口气!我和皇阿玛不一样,我也有难处,但我会用拳头击碎它,没有难处可以阻拦我!我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我的光辉注定照耀千古!” 皇上复杂地看着她,“但愿……但愿你的天真和执拗能永远持续下去。” 他起身在雅利奇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但照耀千古的只能是我,你就别做梦了!” 临走前,皇上向雅利奇保证,“太子一定会赔礼道歉的,不用我嘱咐,他自己就会去做。我们父子很像,都很会权衡利弊,也很会忍耐。 他不像你,你只想讨个公道。他不在乎公道,他只在乎我的想法,在乎这个太子之位坐得够不够稳当。道歉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想报复,今后有的是机会。” 雅利奇想了想,“没关系,我纠正不了太子哥哥的想法,但该有的道歉一定要有。” 皇上点点头,“知道了,好好养伤吧!会如你的愿的!” 皇上离开后,奶娘等人进来服侍雅利奇,又给她换衣服,又给她重新抹药。 几人围在雅利奇身边,劝她千万千万不要再惹事。今夜的事皇上帮着她遮掩了,梁九功警告他们闭紧嘴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那边肯定会知道真相。 雅利奇没理会她们,她刚刚又是爬墙,又是上房,扯到了伤处,现在有点不舒服。 她把奶娘等人赶出去,伏在枕头上呼呼大睡,好像没事人似的,倒是奶娘等人愁的一夜未眠。 雅利奇在乾清宫安心养伤,皇贵妃撑着病体过来看她。 雅利奇向额娘报喜,“昨儿晚上,我翻墙去毓庆宫,把说您坏话的太监开了瓢。额娘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让别人欺负你。” 皇贵妃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刚挨了打,还敢去毓庆宫打人?你活腻歪了吗? 皇贵妃刚要训斥,但想到女儿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皇贵妃又把训斥的话咽了回去。 她陷入深深的自责,都怪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好人,让别人以为她好欺负,如今还要女儿带着伤替她出气。 皇贵妃叹道:“你有没有抻到伤处?额娘再请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雅利奇笑着摇头,“一点小伤,不妨碍我翻墙爬屋顶。额娘,昨天晚上皇阿玛答应我了,会让太子给您道歉的。” 皇贵妃遣退众人,让雅利奇脱裤子,她要看看雅利奇屁股上的伤。 屋里只剩她们母女两人,皇贵妃说道:“昨天我命人准备厚礼,送到毓庆宫代你赔礼道歉。东西送过去,很快就送回来了,太子添了一份更厚的礼。来送东西的人说,太子如今下不了地,等他能走动了,必定会亲自过来道歉。” 皇贵妃仔细查看雅利奇的伤,伤处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她给雅利奇穿上裤子,又给她盖上薄被。 “可能是你昨天抻到了,伤处不见好转,这些日子你安生些,别再淘气了。” 皇贵妃继续聊太子,“你这位太子哥哥啊!谁见了不夸,谁见了不赞?以前我也觉得他是个好的,谁能想到他心里竟是那样的!可见才华和人品不能混为一谈,以后我给你找夫婿也得擦亮眼睛,我宁可你嫁一个碌碌无为的庸才,也不能让你嫁一个才华横溢的白眼狼。” 雅利奇说道:“说起来也是太子哥哥倒霉,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说话,没想到隔墙会有我在摘合欢花。 平时他待在自己的寝殿或书房,说人坏话也不会被听见。偏那日他要拿奴才撒火,去了毓庆宫的偏僻处。 如果他谨慎些,如果他没去找奴才麻烦,如果我没有去摘花,他根本不会挨这顿打。” 皇贵妃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他运道不好,是他活该!” 雅利奇:“太子哥哥倒是能屈能伸,被我打得下不来床,他还能想起来给您道歉。” “这一点你得跟他学学,你总是直来直去,在宫里很容易吃亏。太子这一步退的很好,诅咒我的话确实是他说的,他不能抵赖。 与其等皇上罚他,不如主动认错。谁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犯点错呢?他母亲早亡,我顶替了他母亲的位置,他讨厌后娘情有可原。 这一步是必须要退的,如果皇上偏心他,就会觉得他虽然犯了点小错,但还是懂事的,只是年纪小一时糊涂罢了。如果皇上偏心你,那他更要退了,强撑着不认错对他没好处。”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很聪明,他能看透太子的小心机吗?” 皇贵妃冷笑,“这得看他想不想看透了。” 她给雅利奇捂好被子,“额娘累了,要回去了,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小孩子就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赶紧把伤养好,要是闷了就多读点书。” 听到读书两个字,雅利奇一下子就困了,“额娘我要睡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你的病还没好呢!” 闷?我怎么会闷?只要不读书,我永远不会闷! 雅利奇和皇贵妃讨论太子的时候,皇上正在毓庆宫跟太子说话。 太子的脸颊肿起来老高,脖子上有青黑的印子,看着特别吓人。他现在只能吃点稀粥,他的嘴巴和喉咙都肿了,喝水都会痛。 太子哑着嗓子说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皇阿玛,我已经处置了辱骂皇贵妃的太监。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不好,没有管教好身边的奴才,是儿子小心眼……我嫉妒皇贵妃,也嫉妒五妹妹……” 皇上今天过来本来是要训斥太子的,但太子这副模样,他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太子偏过头,往窗外看。 “我的皇额娘生下我没多久就没了,我从小只有皇阿玛,从来不知道母亲疼爱是什么滋味。皇贵妃娘娘很好,但她不是我亲额娘,我也不想当她是亲额娘。我的亲额娘没享几天福就没了,现在皇贵妃占着她的位置,享着我皇额娘没享过的福。 我心里嫉妒,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皇贵妃是好人,但我控制不住。” 太子掉了几滴泪,“我也嫉妒五妹妹,皇阿玛待她那样好,她淘气顽劣,皇阿玛从来不管。她能抱着您的腿撒娇,我却不能。你们和皇贵妃站在一起,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我觉得自己没有容身之地。 我身边的人也劝过我,五妹妹是公主,我是太子,我将来要继承大统,不能像公主一样贪玩撒娇。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我总在想,如果我皇额娘还活着,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太子直接剖白自己不够光明磊落的小心思,皇上却没有发火。 “你糊涂啊!你只看到我对雅利奇好,你没看见我对你的好吗?”皇上叹道,“我怕你被后宫的人害了,从你出生起就把你带在身边。在皇宫里,你住毓庆宫,出了皇宫,我必定带着你同吃同住。 你读书我亲自为你启蒙,你射箭我亲自教你搭弓。你的吃穿用度不比我差,你别的兄弟姊妹,谁有这个待遇?” 太子勉强爬起来,跪在床上痛哭流涕。 “皇阿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五妹妹把我打醒了,我再不敢了!” 太子握住皇上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砸在皇上的手背上。 “皇阿玛,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景仁宫给皇贵妃赔罪。皇阿玛,我可以不当这个太子,只求您别对我失望……” 太子从来没有这样哭过,皇上心里也不好受。 “罢!罢!别哭了,让下人听见了笑话!只要你知错能改,你还是我的好儿子。哪个人心里没点阴暗的心思呢?我不会因为这事怪你,你以后再不能这样了。身为储君,当心怀天下,你连皇贵妃都容不下,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太子激动地抬起头,“皇阿玛教训的是,儿子一定改!” 皇上看着他青紫的脸颊心中不忍,“行了,别想太多,好好养伤吧!” 太子乖乖点头,“皇阿玛,五妹妹虽打了我,但也是情有可原。昨天晚上到我宫里来的应该也是她吧?她年纪小,性子又烈,我做哥哥的不会跟她计较,希望皇阿玛别罚她。 这件事闹成这样,已经很难看了,若是因为我,我们兄妹产生嫌隙,那更不好了。我们兄妹不和睦,皇阿玛也不能安心。” 皇上夸他识大体, “兄妹没有隔夜的仇,你是哥哥,让着点不懂事的小妹妹吧!回头等你好了,我准备一桌酒,你们互相道个歉,回头还是好兄妹。” 太子连连答应,皇上扶着他躺下,又喂他喝了药,这才离开了毓庆宫。 等皇上走了,太子抓起床头的药碗狠狠砸在地上。 下人忙进来询问,太子笑眯眯地说道:“不小心失手打了碗,你们把这里收拾了吧!” 有皇上帮忙遮掩周旋,太子被打事件很快就翻篇了。 太子伤好后,亲自给皇贵妃赔礼,皇贵妃接受了他的道歉,回头雅利奇和太子又互相赔礼。大家哈哈一笑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皇上表示很欣慰。 至于大家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其实皇上大概是知道的,只是他管不了,只能假装看不见。能有表面的和睦,他已经满足。 皇贵妃生了场大气,病反倒好了。为了女儿,她舍不得死,她把太医的嘱咐当成圣旨,不管多难吃的药她都能吃下去,就为了和太子死磕到底。 皇上不知细情,他只看见皇贵妃的病好了,心里很是欢喜。 他口头吩咐下去,命人准备册封皇后的大典。等过完年,来年开春暖和了,他就下旨举行典礼。 宫里上下已经改口,改称皇贵妃为皇后,太子知道这事,背着人的时候又发了好大的火。 他就知道,皇阿玛嘴上说得好听,心里还是偏向那对母女。他册封皇后给谁看的?还不是给自己看,为的是警告自己! 在皇上的允许下,雅利奇的病终于好了。 她在房里憋了两个多月,像坐牢似的,终于能出门看看太阳了。 雅利奇出门第一件事,先去了马场,好久没练习骑马,她感觉都生疏了。 她刚骑马散了一圈,跑开了腿脚,八阿哥就到了。 “八哥!你没去上学吗?” 八阿哥脸色有点苍白,“前几日我病了,跟先生们告了假,听说五妹妹伤好了,我去景仁宫找你,结果扑了个空。我想你应该会来这里,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然在。” 雅利奇下马关心地问道:“八哥病好了吗?” “已经好了,明日就要回去上课了。”八阿哥看了看马场,“兄弟们这个时候都在读书,这里只有咱们。我也骑马遛两圈,五妹妹一起吧!” 雅利奇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两人骑在马上,由着马随便乱走,下人们看他们兄妹慢悠悠地转,想着应该不会出事,他们便远远地走开,靠着墙稍微偷个懒。 八阿哥说道:“五妹妹,你可能会嫌我多事,但我还是想劝劝你。你今后改改你的脾气吧!不要总是闯祸得罪人!” 雅利奇谢过八阿哥好意,“谢谢八哥!八哥啊,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好心?别的兄弟姐妹过来看我,没人劝我这个。他们都假装不知道这事,都装聋子瞎子。” 八阿哥无奈摇头,“装聋装瞎才是上策,你和太子斗法,我们哪敢搅进去?你和太子有人宠着有人护着,我们可没有,搅进去沾一身泥,得不到半点好处,何苦来的?” “可是八哥你就来劝我了。” “我……”八阿哥苦笑,“我只是劝劝你罢了,不算搅浑水。” 八阿哥只是觉得五妹妹是不同的,不似其他兄弟姐妹那样冷漠,他希望五妹妹能平安,多学点为人处世,对五妹妹有好处。 “我先恭喜五妹妹,皇贵妃娘娘马上要晋为皇后了,今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了。” “谢谢八哥,额娘当什么都好,皇贵妃挺好,皇后也挺好,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不不!妹妹你不懂,这还是不一样的。虽说后宫没有皇后,皇贵妃娘娘已经是最尊贵的,但毕竟 是副后,到底矮了一截。宫里没有皇后,我们才喊她皇额娘,可终究不够名正言顺,以后就好了,她这个皇额娘名副其实了。 再者,嫡出和庶出也不一样,皇阿玛更看重嫡出,子凭母贵不是白说的。你和太子是嫡出,皇阿玛对你们是喜爱,至于我们……” 八阿哥苦涩地笑笑,“皇阿玛对我们只是宠,宠是有条件的,我要文采武功都出色,如此才能得到皇阿玛的宠。” 宠是有条件的,而喜爱是无条件的。 雅利奇没想到八阿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八哥,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可这与我得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马场空旷无人,八阿哥说话也变得大胆。 “有关系!你要知道,有些人你不能得罪。” “好比太子?” 八阿哥点头,“对,就好比太子!一来太子身份尊贵,与普通皇子不同。二来皇阿玛与太子感情深厚,这是任何皇子皇女都比不了的。 太子几乎是皇阿玛一手带大,你都没有这个待遇!皇阿玛几乎每日都会见太子,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关心他的学业。你呢?你一个月能见皇阿玛几次? 这亲手带大的,和别人带大的,总是不一样的。” 雅利奇明白了,“就像四哥养狗,他养的小狗不是顶顶可爱,他也会夸别人家的狗,但是如果两条狗打起来了,四哥还是会帮着自己的丑八怪狗。” 八阿哥:“呃……你很会打比方,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仔细琢磨过,皇阿玛疼爱太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是什么?” “因为皇阿玛和太子都是幼年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大约是同病相怜吧!皇阿玛知道没有母亲的苦,自然会更心疼太子。” 八阿哥心道:仁孝皇后是太子最大的挡箭牌,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只要跟皇阿玛哭两声,诉说一下没有母亲教养的痛苦,想必皇阿玛就能原谅他。明明太子已经占尽了好处,但他没准还要抱怨皇阿玛偏心呢! 不得不说,八阿哥猜到了真相。 雅利奇对八阿哥也是极为佩服,“八哥,你懂得好多啊!别人的心思你都琢磨的透透的,你没比我大几岁,你怎么这样厉害?” 八阿哥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我闲着没事就爱瞎琢磨,你以后遇到事情也多思多想,肯定比我还厉害。” 雅利奇:“说起来,之前我答应过皇阿玛,打人之前要先想三遍。在翻墙扇太子巴掌的时候,我真的有仔细思考过,但每次思考的结果都是打他、打他、使劲打他,所以我就痛快地翻过去给他个大嘴巴!” 八阿哥劝道:“五妹妹,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雅利奇无辜地看着他,“不!” 八阿哥嚷道:“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劝了呗!” 雅利奇:“怎么会?我看到了八哥闪光的才华,我决定,从今日起,聘用你做我的军师!以后你跟着我干,我绝不会亏待你!” 八阿哥气得翻白眼,“不用了,不敢跟着你干,我怕被你带进沟里。” 第29章 第 29 章 雅利奇在拉拢八阿哥,此时皇贵妃正在景仁宫接待娘家妹妹。 “好些日子没进宫看望娘娘了,皇后娘娘姿容更胜从前。” 皇贵妃笑道:“还没正式册封呢!三妹妹还是用原来的称呼吧!” “哎呀,是我不谨慎,娘娘勿怪。”皇贵妃的三妹赶忙低头认错。 她是庶出,皇贵妃是嫡出,她在皇贵妃面前总会觉得拘束,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带着谄媚。 皇贵妃待她很和气,“三妹妹递牌子进宫,是有什么烦难的事吗?你只管说,我为你做主。” 三妹抿着嘴笑了笑,她不停地绞着帕子,“多谢娘娘关怀,我没有遇到烦难的事……就是想着娘娘前些日子病了,我递牌子进来看看娘娘。如今见娘娘大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皇贵妃笑着垂下眼,“三妹妹有心了,咱们姐妹五个要数妹妹最细心了。你来看我,我心里喜欢,正好我前几日得了几条手串,妹妹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玩吧!” 皇贵妃的妹妹忙起身行礼,“多谢娘娘赏赐!我……我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进宫来看娘娘,结果反倒得了娘娘的东西,像是特意过来打秋风的。” 皇贵妃笑她多心,“我做姨母的,给外甥外甥女几件东西,怎么能说是打秋风呢?我知道你,你是想提着东西来看我的,可宫规森严,不许外面的东西拿进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三妹说道:“我想着东西送不进来,心意总是要送到的。我在大觉寺给您在佛前供了灯,只盼着皇贵妃娘娘身体康健,万世永福。” 听见这话皇贵妃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命百岁,跟太子死磕到底,凡是盼着她身体康健的祝福,她对喜欢。 “妹妹真是有心了!”皇贵妃冲紫鸢使了个眼色,让她把礼物再加厚几分。 姐妹俩不咸不淡地说着闲话,眼看着快到中午了,皇贵妃还不留饭,她的三妹就有点慌了。 “看到娘娘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娘娘宫务繁忙,我打扰了这些时候也该告辞了,只是……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娘娘……” 皇贵妃心道:果然!我就知道她没事不会进宫来看我! “三妹还跟小时候一样,说话做事拖泥带水,脸皮薄的像纸一样,总是抹不开!你我是姐妹,我又是皇贵妃,你有事直说就是了,婆婆妈妈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求我办事的人多了,我连外人都能帮,我能不帮你吗?” 三妹臊得满脸通红,“让娘娘见笑了……” 皇贵妃无奈,“你又来!你我是姐妹,我干嘛笑话你?说吧!到底为了什么事来的?” 三妹羞红了脸小声说道:“是……是五妹妹的事,她到了适婚的年纪……” 皇贵妃恍然,她掐着指头算了算,“是了,四妹妹十八岁,五妹妹十六岁,她们俩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我会提醒额娘给她们俩相看人家的,等额娘相看好了,我再求皇上指婚,到时候再添一份嫁妆,保证让她们俩风风光光的出嫁。” 三妹忙道:“娘娘误会了,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皇贵妃笑道,“你和五妹妹是一母所生,你操心她的终身大事,我能理解,你不用不好意思。” 三妹含羞带愧地说道:“我是想着……我是想着娘娘在宫中,应该需要一个帮手。五妹妹生得好,人也机灵,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气,进宫为娘娘分忧?” 最难说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剩下的就容易了。 “五妹妹最是乖巧听话的,娘娘把她当紫鸢一样使唤就行,自家姐妹服侍您,总比别人来的放心。 求娘娘可怜可怜五妹妹,五妹妹生了一副好容貌,阿 玛有意将她嫁出去给别人做继室。五妹妹天真,如何能给人家做继室后母?我思来想去,若是五妹妹进宫,能有娘娘庇护,这辈子才算是安稳了。” 她跪下来用力磕头,“求娘娘垂怜,看在我姨娘和我这么多年安分守己的份上,帮五妹妹一把吧!” 皇贵妃捏着帕子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端起茶碗,全泼在三妹的后脑勺上。 “不好意思三妹妹,我想端茶送客,不小心失了手。” 茶水洇湿发髻,顺着发缝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三妹见皇贵妃发怒,不禁伏得更低了。 紫鸢指了个小宫女,小宫女忙过去扶她起来。 “夫人快起来,奴才帮您摘一摘头上的茶叶沫子。” 两个小宫女强行把她扶起来,她们认真地给摘茶叶沫子,三妹僵着脖子不敢动,头发上的水往衣领里流,和她身上的冷汗混在一起,一直凉到她心里。 皇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三妹妹出息了,以前你可不敢说这些。我好心劝你一句,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情你少管。 不管五妹妹做继室,还是嫁给要饭的叫花子,这都不关你的事。她的婚事自然有父母做主,还轮不到你替她操心。 你已经成了家,也该替夫家和儿女想想。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干涉你们家的事,我还是能的。” 皇贵妃的三妹如坠冰窖,紫鸢笑着送她出去,她浑浑噩噩的,发髻上还带着茶叶,就这样离开了景仁宫。 雅利奇拎着马鞭子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紫鸢送她离开。 她问紫鸢,“刚刚出去的人是谁?我没看见她的正脸,看她穿着,不像是宫里的人,但看背影,又觉得熟悉。” 紫鸢笑道:“那是娘娘的三妹妹,公主以前是见过的。” “哦!原来是姨母!” 紫鸢蹲下,小声对她说道:“什么姨母?那是个给娘娘添堵的麻烦精。” 雅利奇冲进房里,“额娘,紫鸢姐姐说刚走的姨母给您添堵了,我去揍她一顿吧!您说,要打到什么程度,这活我熟,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皇贵妃本来还有点气,女儿这样一说,她心里的怨气一下子转变成脸上的笑了。 “哎呦!我的小淘气啊!你刚消停几天?怎么又想打人了?你是打人的竹板子转世成精了吗?你快歇歇吧!对付她用不着你出手,回头我两句话吩咐下去,就能让她彻夜难眠。” 皇贵妃捏捏女儿的脸蛋,“你啊!不要总是仗着自己的拳脚做事,你得多动动脑子。” “可是拳脚打人更痛快啊!立刻见效,没有半点延误!就好比太子这事,我如果当时不打他,背后告状,那还得等皇阿玛骂他,这之间要隔多久?在皇阿玛没骂他之前,我得一直生气,而且是越想越气! 但打了他就不一样了,打完了,我的气就消了。我看着他鼻青脸肿的,心情还变好了!您说这事怪不怪?” 皇贵妃哭笑不得,“罢了,不跟你说了,你总有许多歪理。” 雅利奇歪头看着皇贵妃,“额娘,我觉得你变了,以前我说这个,您总要训我两句,让我文静点。今天您怎么不训了?” 皇贵妃为什么不训了?她怕雅利奇学文静了,将来被人欺负。再者皇贵妃也感受到了雅利奇鲁莽行事的好处。 太子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雅利奇刚才说的不错,如果她没动手打太子,皇上最多训太子几句,罚他做几篇文章之类的。这惩罚不痛不痒,哪有看着太子鼻青脸肿来得痛快! 有太子做前车之鉴,宫里的人也不敢招惹雅利奇了。雅利奇打人够狠,男人能受得住她一招半式,柔弱女子落在她手上,还不得被她打死? 皇贵妃不方便把心里话告诉雅利奇,怕她知道缘由会变得更嚣张。 皇贵妃嗔道:“说你有用吗?训你有用吗?你什么时候听话了?” 皇贵妃的三连问让人招架不住,雅利奇捂着耳朵赶紧打岔。 “刚才我骑马的时候遇到八哥了……”雅利奇把八阿哥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招揽八哥,让他做我的军师,可他不肯。唉!人才难求啊!” 皇贵妃若有所思,“他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见地……” 她对女儿说道:“你看戏文里,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要三顾茅庐。你想让你八哥帮你,也得拿出诚意来啊!不过,你又不打仗,也不是占山的土匪,要什么军师呢? 今后你好好跟你八哥相处,多多照顾他就是了,你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雅利奇掐着下巴细细思索,“皇额娘说的有道理!他是人才,我确实该礼贤下士。” 她冲皇贵妃摊手,“额娘,给我钱!招揽人心是需要钱的,额娘给钱!” 皇贵妃不悦,“你又要钱!我从不曾短过你银子,你把钱都花哪儿去了?” “上次为了打九弟和十弟,我把钱都花出去收买太监了。当时我心情不好,也没顾得上算计,钱一下子就发完了。这两个月我攒了点,但也不多。额娘多给我一些银子,百八千的就行!” 皇贵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还打过老九老十?” “对啊!他们……”雅利奇惊慌地捂住嘴。 糟糕,这事一直是瞒着额娘的,她说漏了! 第30章 第 30 章 雅利奇头上顶着碗,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端着膀子——绣花! 皇贵妃手里拿着戒尺围在她身边转悠,“该换针法了!该换针法啦!绣叶子脉络能用平针吗?” 雅利奇沮丧地低下头,头上的银碗滑落,她忙接住,放回头顶,然后听话地换了针法。 皇贵妃训斥道:“两片叶子一朵花,你看看你绣成什么了?别人放屁崩出来的花样都比你用手绣的好看!” 雅利奇小声嘀咕,“额娘说话好不文雅。” “你一个只会动手打人的莽夫,我跟你文雅?我疯了?” 皇贵妃瞪她,“快绣花!不许偷懒!” 雅利奇委屈巴巴地哼唧,“我有在绣了,您别催了!您要是不念叨我,我还能绣得快点呢!” 人家绣的好好的,你一会儿骂一句,一会儿骂一句,实在让人心烦! 皇贵妃没好气地说道:“我要你绣的快了吗?我要你绣的好!你就在我眼前绣!” 紫鸢挑起帘子进屋,“娘娘还骂公主呢?您快歇歇吧!夫人已经进宫,很快就要到了。” 雅利奇蹦起来嚷道:“外祖母来了吗?我去迎迎她。” 皇贵妃喝道:“你给我滚回去坐好!谁让你起来了!碗顶好,若是掉下来我就打你手心!” 宫女引着皇贵妃的额娘进屋,来人进门先笑。 “在门外就听见娘娘骂人了,娘娘病好了,气性却越发大了。臣妾赫舍里氏,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皇贵妃忙去扶她,说话的声音都变柔和了,“额娘别多礼,快过来坐!” 雅利奇拧着脖子跟外祖母说话,“外祖母见谅,额娘不让我动弹。” 赫舍里氏笑道:“公主不必起来,该我给公主问安才是。” 皇贵妃忙道:“额娘别理她,你是长辈,她不过是个没封号的公主,不用给她问安。咱们娘俩坐下好好说话。” 两人亲亲热热地握着手,进里间坐炕上说话。雅利奇顶着碗,拿着绣绷子也挪了进去。 紫鸢端上茶点,赫舍里氏把点心往雅利奇那边挪了挪。 “公主这是玩什么呢?” 雅利奇偷瞄皇贵妃,这是可以说的吗? 皇贵妃叹道,“是我在罚她呢!额娘,雅利奇打了太子,这事您知道吧?” 赫舍里氏点头,“知道,我今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想问问,娘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一会儿再说,您可能不知道,在打太子之前,雅利奇还打了九阿哥和十阿哥!” 赫舍里氏:“这……这我还真不知道。” 说起这事皇贵妃就生气,她抬手在雅利奇后背上拍了一下。 “别说您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您说她胆子多大,打完了人,跟皇上合伙把我瞒住了。要不是她昨天说漏了嘴,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赫舍里氏笑道:“原来皇上是知道的,看来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娘娘就不要担心了。” “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我是气她瞒着我!”皇贵妃指了指碗和绣花绷子,“雅利奇皮实,她是不怕打的,我罚她绣花顶碗,练一练她的女红和仪态。这孩子就是匹野马,我得给她勒个马嚼子!” 自古以来都是隔代亲,赫舍里氏难得见到外孙女,心里爱的不行,哪舍得看她受罚? 她劝皇贵妃,“差不多就行啦!皇上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再者公主为什么瞒着你啊?你前一阵子病着,必然是公主怕你担心,所以不敢告诉你。要我说,你不仅不能罚,还得褒奖我们雅利奇的孝心呢!” 雅利奇嘿嘿笑,“褒奖就不用了,只要不罚我绣花就 行!” 皇贵妃叹气,在长辈面前根本没办法管孩子。 皇贵妃叹气,“罢了,今日你外祖母来了,我饶你一次,去把东西放好,过来陪我们说话。” 雅利奇欢呼一声,蹦跳着去外间把东西收好。 皇贵妃跟母亲抱怨庶出的妹妹,“她发了昏了!居然想把五妹妹送进宫来,帮我争宠!呵,我争宠用得着她们?三妹妹口才实在太差,为人又愚蠢,真不知道她在夫家怎么活的?” 知道了庶女的打算,赫舍里氏也没有动怒,她是一个很沉着的人。 “娘娘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人大动肝火,你三妹妹没有才能,唯一的好处就是老实,她胆子小,闹不出大事。让五丫头进宫帮你争宠……”赫舍里氏微笑,“她没有这个脑子,也没那个胆子,我看多半是五丫头撺掇的。” 雅利奇回到里间,赫舍里氏拉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娘娘放心,我回去就给五丫头相看人家,把她打发出门子。我再劝劝你阿玛,让他给三姑爷的仕途添一点小麻烦。我会让她们明白,娘娘的荣宠,谁也不能碰!” 雅利奇抬头看外祖母,虽然她说话慢悠悠的,又很温柔,但雅利奇觉得她们祖孙很像,都很会散发杀气。 皇贵妃笑道:“有母亲在家,我自然是放心的。” 此时屋里只有他们祖孙三人,皇贵妃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对母亲说道。 “太子是恨上我们母女了,我看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很不错。” 赫舍里氏眉头一跳,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四阿哥和八阿哥当然是极好的,娘娘还亲自抚育过他们。” 皇贵妃叹道:“只可惜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终究差了一层。昨儿三妹妹来了,倒给我提了个醒,四妹妹想不想进宫呢?” “你相中了她?四丫头稳重话不多,有时候我都猜不透她的心思。”赫舍里氏意味深长地说道,“娘娘还年轻呢!” 能自己生尽量不要让别人生,那可是皇位,登上了皇位手握权柄,以前看着再老实的人都得变。 皇贵妃苦笑,“我倒是想,可惜没那个福气。我这次病得凶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如今正在抓紧时间养身子呢!哪敢再生?呵,再生一个得要了我的命。 额娘,我与四妹妹年龄相差太多,对她不算了解。我隐约记得,四妹妹好吃好玩,比心眼子外露的五妹妹讨人喜欢。你回家帮我问问,看她愿不愿意进宫。我不搞强人所难那一套,如果她肯呢,那自然好,若不肯,我就歇了这份心。 您也别替我寻什么堂妹表妹,我信不过。” 赫舍里氏点点头,“娘娘的吩咐我记下了,只是……” 赫舍里氏叹气,“只是可怜了娘娘,娥皇女英是男人们的美好愿望,试问那个女子愿意做娥皇女英?” 雅利奇大概能听懂她们的谈话,她担忧地望着额娘,额娘是不是伤心了? 皇贵妃摇头嗤笑,“额娘是听戏听糊涂了吗?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做娥皇女英怎么了?只要能得好处,我恨不得有一百个姐妹,个个都弄到宫里来! 我马上要晋为皇后了,对现在的生活,我是满意极了。只有一点不好,这宫里没有佟佳氏血脉的皇子。” 她们母女俩和太子的仇算是结下了,皇上年轻力壮,一时半刻不会出问题,但是万一哪天皇上死在她前面,她们娘俩就惨了。 皇贵妃急迫地想要一个有着佟佳氏血脉的皇子,不仅仅是因为血缘关系更紧密,还因为有这样一个皇子,娘家在斗太子的时候会更出力。 夺嫡不是小事,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她的父亲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拼上全家的人脉和财力去跟太子作对。四阿哥和八 阿哥还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她的父亲不会急着押宝。如果亲外孙出生,那就不一样了。 皇贵妃说道:“我跟前面两位皇后不一样,她们期盼着皇上的爱,我从做贵妃那日起就没盼过那玩意。如今宫里许多嫔妃都是我举荐上来的,德妃不就是吗?要不然四阿哥怎么会养在我这里?皇上宠谁不重要,能生皇子就行。” 雅利奇皱眉,额娘这话听着耳熟,好像太监抱走四阿哥的狗配种的时候就说过这话。额娘这是……把皇阿玛当狗了? 皇贵妃戳了戳雅利奇的额头,“今日我们当着你的面说了这么多,你可不许出去浑说,你漏出去半个字,我和你外祖母就完了!” 雅利奇举手发誓,“额娘放心,我知道轻重。虽然你们的话,有些我还不能理解,但我会牢记于心,时时参悟的!” 赫舍里氏笑着摩挲她的后脖颈,“都是些不能见天日的话,公主快忘了吧!没什么可参悟的!” 皇贵妃对额娘说道:“额娘回去跟四妹妹说说,我觉得宫里挺好的,吃穿不用愁,也不用管家操心,又有我照拂,这不比嫁到外面强多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您得跟四妹妹说清楚。进宫以后,她未必能得宠。我很快就是皇后了,皇上为了平衡前朝后宫,肯定不会给她很高的位份。生儿子这事嘛,也得看运气,这谁也不能保准! 那毕竟是我妹妹,我不想坑她,利弊您都说清楚,让她自己考虑。” 赫舍里氏连连摆手,“知道啦!知道啦!娘娘变得好啰嗦!” 雅利奇搂住外祖母的腰,“外祖母说得对,额娘越来越啰嗦!咱们不和她说话,外祖母你来跟我说话!” “好啊!咱们聊点什么啊?”赫舍里氏想,聊点什么呢?聊聊公主的功课,还是聊聊公主平时的爱好? 雅利奇呲着小牙笑道:“外祖母,咱们聊聊银子吧!咱们吃喝拉撒都离不开钱,我在钱这一事上,有过一段心酸往事,如果外祖母肯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可以细细讲给外祖母听。” 赫舍里氏:“……那,那讲吧!” 皇贵妃拍桌怒吼,“雅利奇!你找死是不是!” 第31章 第 31 章 慈宁宫苏麻喇姑的住处,雅利奇脊背挺直,头上顶碗,又在绣花。 苏麻喇姑凑过去看了一眼,素绢上横着一只……飞禽? 飞禽脖子修长,嘴巴扁扁,羽毛是灰黑色。 苏麻喇姑自信满满地夸道:“公主绣的鸳鸯真不错!已经很有神韵了!” 小孩子绣花入门肯定要绣鸳鸯的,甭管绣成什么鬼样子,直说这是鸳鸯,夸就完了! 雅利奇蹙眉,“妈妈,我绣的很差吗?这个很难辨认吗?我绣的是一只小鸭子啊!” “鸭……”苏麻喇姑暗道失策,别人都是把鸳鸯绣成鸭子,她没见过谁专门绣鸭子的! 苏麻喇姑想搞一波反向吹捧,可惜遇到五公主奇特的脑回路,吹捧失败。不过素绢上的飞禽和鸭子也没什么关系吧!脖子那么老长,苏麻喇姑没见过这么鹅里鹅气的鸭子。 “妈妈,这是一只刚破壳的小鸭子。你看,这是脑袋,这是圆滚滚的肚子,这是圆鼓鼓的屁股……” 雅利奇捧着绣绷子端详,觉得自己绣的很棒。 苏麻喇姑说道:“可是,刚破壳的小鸭子怎么会是灰色的呢?不应该是嫩黄色吗?我猜您绣的是鸳鸯,也是因为鸳鸯有灰色这个配色,我寻思着这东西通身灰黑,应该是您懒得配色换绣线……” “妈妈说的不错,我不绣鸳鸯绣鸭子,就是因为鸳鸯配色太多,我懒得换线换颜色。我也没有骗妈妈,我绣的就是刚破壳的小鸭子。它是一只丑小鸭,因为额娘不给她银子,还不许外祖母给银子,小鸭子很难过一下子就变丑了。” 雅利奇捧着鸭子叹气,“这只小鸭子就是我啊!我的心情是黯淡的,小鸭子的肤色也不能明媚!” 说完,雅利奇捏着针继续绣了起来。 苏麻喇姑捂着嘴笑,“我的好公主,你额娘也是为你好呢!你小孩子家家的,吃穿用度一样不缺,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皇贵妃是怕你年纪小不会打理财产,等您大些了,学会管家了,到那时皇贵妃恨不得把自己的家私全交给你保管!” 她刚劝完雅利奇,扭头就进屋取来一只带锁头的匣子。 “公主急着用钱吗?要用多少?我这里有一些,你拿去应急。” 这就是苏麻喇姑的原则,皇贵妃是对的吗?是!公主需要钱吗?我给! 雅利奇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急着用钱!我就是表达一下对额娘不给钱,还不让外祖母给钱,还罚我天天绣花的愤慨!” 雅利奇把头顶的碗拿下来,把绣绷子扔到一边,捧着苏麻喇姑的小匣子翻来覆去地看。 “公主喜欢这个?那你就拿去嘛!”苏麻喇姑笑道。 “我不能拿妈妈的钱!我就是玩一小会儿!”雅利奇认真说道,“总感觉妈妈活了那么久,经历过许多事情,会有很多秘密。这个带锁的小匣子是妈妈的藏起来的宝藏,如果它不带锁头,我就不看了。” 苏麻喇姑来了兴致,“那么公主随我来,我带公主去找更多的宝藏。” 一老一小乐颠颠地进了里间,苏麻喇姑抱雅利奇上炕,她取下藏在腰间的钥匙,拧开箱子的锁头。 “公主,你准备好了吗?” 雅利奇激动地攥拳点头,“准备好啦!” 苏麻喇姑掀开箱子,她久远的记忆展现在雅利奇面前。 雅利奇拿起一个布团,她拆了一层有一层,最后取出来一个金碗。 “哇!这个金碗还嵌着珍珠嘞!”雅利奇问,“妈妈我可不可以用它喝水?” 感觉用这个喝水,水会变得很好喝! 苏麻喇姑大笑,“可以可以,我这就去洗洗,然后给你满上。” 苏麻喇姑洗了碗 ,然后倒了满满一碗温水,雅利奇咕咚咕咚将水喝干,苏麻喇姑又给她倒了一碗。 “公主,用这个喝水,是不是水都变甜了?” 雅利奇连连点头,“恩,甜!” 苏麻喇姑大笑,公主还是个小孩子呢!换个容器喝水居然能高兴成这样! 雅利奇捧着碗吨吨吨,苏麻喇姑怀念的说道:“这是太皇太后赏给我的金碗,当时我被内大臣席纳布库给打了,太皇太后亲自为我涂药。 我见她愁眉不展,便开起了玩笑。我说,我以为跟着您就是端起了金饭碗,没想到金饭碗也有端不稳的时候。您若是不给我一只金饭碗,我可不依的。 太皇太后什么都没说,隔天就给了我一只金碗,就是这个了。” 雅利奇一下子就觉得碗里的水不甜了,“席纳布库是哪个?我去打他为妈妈报仇!” “唉,他骨头渣子都快化成灰了,不用报仇了。” 雅利奇很生气,“妈妈是太皇太后的人,他是什么身份?怎么敢打您?太皇太后有替您报仇的吧!” 苏麻喇姑摇头笑道:“都是老黄历了!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我经常代表太皇太后出宫办差,内大臣怎么会不认识我?他打我是故意的,故意打太皇太后的脸面。 当时政局与现在不同,皇帝的权利不像现在这样集中,当时各方势力政见不一,难免会有摩擦。 太皇太后也是无奈,内大臣打了一个奴才,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不依不饶,显得太皇太后小气。再说我被打了,宣扬地满世界都知道,太皇太后脸上也不好看。最后只能说我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把事情勉强遮掩了过去。” 雅利奇放下金碗,心中气闷。 “就这样算啦?凭什么!” 苏麻喇姑叹道:“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奈,为了更长远的利益,只能忍耐。高贵如太皇太后尚有许多不得已,公主啊,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您也得学着妥协啊!” 雅利奇喝了水,用布把今碗擦干。 她看着苏麻喇姑嘟嘟囔囔,“用您的碗喝点水,您还要教我大道理。不喝了!我生气了!” 苏麻喇姑苦笑,“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扫公主的兴!”左右日子还长,等公主长大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她翻了翻箱底,取出来几条额带。 “公主看看这些!这些是我在科尔沁的时候戴的额带,你看好不好看?” “哇!是好看的!”雅利奇取了一条直接勒在脑袋上,“妈妈,我美不美?” “美极了!雅利奇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 雅利奇冲她竖起大拇指,妈妈好会夸人,她喜欢! 额带以绸缎为底,上面横着缝了三条红珊瑚珠链,正中央是一块绿松石,据说绿松石是神的恩赐。 苏麻喇姑帮雅利奇把额带系好,她打量了一下,笑着点点头,“有点像蒙古小孩。” 雅利奇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一会儿去宁寿宫,给太后看看。” 雅利奇头上系着额带,趴在箱子边和苏麻喇姑一起寻宝。这个箱子像一只百宝箱,有的东西贵重,有的东西一文不值,但里面都是苏麻喇姑最宝贵的回忆。 雅利奇和苏麻喇姑玩了一上午,要不是杜鹃敲门提醒她们该午休了,俩人还在那玩呢! 杜鹃在门外问道:“公主,咱们该回去了,娘娘说过,请您中午务必回去,她要检查您刺绣的成果。” 雅利奇慌了,她抓住苏麻喇姑的袖子乱扯,“糟了,糟了,我只顾着玩,把这事忘了!额娘要检查了,怎么办?” 苏麻喇姑捂着脸也觉得臊得慌,小孩子玩的忘了时间情有可原,她怎么 也乐的忘情了? “公主别慌,我陪你回景仁宫,当面向皇贵妃道歉,这事怪我,都怪我拉着你玩。” 雅利奇嗔道:“妈妈太实诚了,怎么能把过错往身上揽?我看别人都把过错推出去,你这个样子在宫里会吃亏的!” 她歪头想了想,“刺绣下午再补吧!我今天中午去宁寿宫躲一躲。” 她指了指头上的额带,“我得了妈妈的好东西,得戴着这个给太后娘娘看看。” 苏麻喇姑笑了,“这样也行,那就祝公主一切顺利啦!” “放心放心,肯定会顺利的!” 雅利奇派小宫女回去报信,告诉皇贵妃今儿中午她不能回去吃饭了。 接着她大摇大摆地往宁寿宫走,半路正巧遇见了四阿哥。 “呦,四哥!你怎么回来了?中午不在书房写字啦?” 四阿哥兴冲冲地跑到雅利奇身边,他手里还抱着一个木头方盒。 “咳咳!这两日你总嚷着没钱,我这个做兄长的,总不能假装不知道啊!”四阿哥挺直腰背,做出兄长的威严模样。 雅利奇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哥!哥哥!你要给我零花钱吗?谢谢哥哥!” “那倒也不是……” 雅利奇立刻松开手,离他远远的。“行吧四阿哥!你回景仁宫陪额娘吃饭吧!我还有事,要去宁寿宫。” 四阿哥炸毛了,“你瞧你那见利忘义的样儿!我不给你零花钱是为了你好,你总是拿着钱乱花,一会儿买麻绳粗针,转头就撂一边了;一会儿又买去消息,花那么多银子,被下人当冤大头。 额娘也叮嘱过我,不许我给你零花钱,怕你管不好钱,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你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我说,我肯定会帮你打点好。” 雅利奇撇撇嘴,快步走开不理他,珊瑚链子打在额头上哗啦哗啦响。 四阿哥骂道:“这就生气了?真是白疼你了!你养伤的这些日子我怕你闷,舍了学业天天去陪你,你就这么对我?” 雅利奇扭过头斜眼看他,“只要给我零花钱,你还是我的好哥哥!” 四阿哥无奈,“零花钱是不可能的!额娘最近罚你练刺绣,我可以送你一个绣绷子。” 四阿哥把手里的盒子递给雅利奇。 雅利奇闷闷不乐,“谁还缺一个绣绷子了?” 她满不在意地把盒子掀开,盒子里金光灿烂,竟然是一个金子打的绣绷子。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谢谢我的好哥哥,这正是我需要的绣花绷子!” 第32章 第 32 章 雅利奇摸着绣花绷子爱不释手,四阿哥见她喜欢,心中得意。 “朴素实用的一个小礼物,不值一提。”四阿哥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我攒的金锞子融了重新打的,没有花纹标记,你懂我的意思吗?” 没有标记代表这东西可以拿去换银子。 雅利奇自然是明白的,“咦?四哥是让我拿它当钱使吗?不行不行!这是四哥送的礼物,怎么能拿去换钱?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我让杜鹃帮我收着,下午我绣花的时候就用这个!” 雅利奇这样说,四阿哥心里更加喜欢。 “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两根圈子,金子容易变形,又沉,你用它绣花未必好使,拿着换点钱花呗!”四阿哥又小声说道,“我是想直接给你银子的,可我已经答应了皇额娘不能给你钱,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雅利奇感动极了,“关键时候,还是得看我四哥!” 四阿哥得意了,“以后还叫我四阿哥吗?” “噫!只有外人才叫你四阿哥,你可是我最亲最亲的哥哥啊!喊你的时候加上排行,那都是对你不尊重!” 四阿哥被雅利奇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到北,他美滋滋地点点头,“行吧!算你乖巧!” 雅利奇又说了几句好话,哄得四阿哥眉开眼笑。 可惜四阿哥午休时间有限,他遗憾地同雅利奇告别,希望下次见到妹妹的时候,还能听到这样的好听话。 得了绣绷子的雅利奇乐颠颠地去了宁寿宫,太后见她来了很高兴,看见她头上的额带就更欢喜了。 太后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是先帝的第二任皇后,她也是科尔沁来的,看见雅利奇的打扮,她就想起了家乡,如何能不怀念? 太后留雅利奇用饭,让宫女翻箱倒柜,去找当年她穿戴过的首饰。 等雅利奇吃完了饭,太后就拉着她换首饰。凡是觉得雅利奇戴着好看的东西,太后都给了她,雅利奇在宁寿宫又发了一笔小财。 在太后和雅利奇玩奇迹公主的时候,景仁宫里皇上和皇贵妃正在用饭。 “皇上尝尝这道八宝鸭子,鸭皮肥而不腻,鸭肉细嫩多汁,吃这个不上火,皇上多用些。” 皇贵妃殷勤周到地给皇上布菜,皇上笑着握住她的手。 “表妹别忙了,布菜这种活交给下人就是了。” 皇贵妃含羞带怯地说道:“我喜欢给皇上夹菜……” 皇上笑着打发下人出去,等屋里没人了,也给皇贵妃夹了块鸭子。 “表妹别只忙着照顾我,你也吃。” 皇贵妃笑得甜如蜜,她眼波流转看了皇上一眼,低着头慢慢把鸭肉吃了。 皇上又给皇贵妃夹了点菜,他很喜欢这种平常夫妻吃饭的气氛和感觉。 他笑着聊起儿女,“四阿哥现在越发长进了,我看了他练的字,以他这个年纪很难得了。就是笔锋转折之间,有点像表妹的字迹。” “哎呀!”皇贵妃满脸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近些日子督促他写字读书的缘故!前些日子我病了,实在没有精力关注四阿哥的课业。如今我大好了,哪还能撒手不管? 大约是我指点得太多了,惹得四阿哥学会了我的运笔习惯,回头我再不乱教他了。” 皇上说道:“哎!表妹太小心了,你的字是很好的,教四阿哥绰绰有余。” 皇上对皇贵妃教养孩子的方式很满意,她尽心尽力地照顾四阿哥,对四阿哥的课业极其上心,雅利奇都没这个待遇。 不过,凭雅利奇那个性子,皇贵妃上心了,估计也没啥用。 皇上问道:“雅利奇呢?你不是说她中午回来吃吗?怎么没见她?” “ 忘了跟皇上说了,雅利奇这孩子从苏麻喇姑那得了一条额带,她戴上就去宁寿宫显摆去了。” 皇上笑着摇头,“这孩子,一条额带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这也能拿去宁寿宫显摆。” “您还不懂她?听了风就是雨!同样的年纪,人家六公主乖巧又懂事,你再看她,就知道淘气贪玩。” “罢了,龙生九子,雅利奇就是那样的脾气,改不了的!由着她去吧!你帮她选几个心细懂事的宫女,等她出嫁的时候带在身边,有下面的人提醒着,她不用操心太多,只管乐她的就是了。” 皇贵妃眸子闪了闪,笑着附和道:“皇上说的是!说起嫁人……雅利奇出嫁我是不担心的,她那么霸道,肯定吃不了亏。” 皇贵妃给皇上舀了碗汤,“我最担心的,是我娘家的四妹妹。” “你的四妹妹?”皇上想起来了,“她姨娘刚生下她没多久,就病死了是不是?” “是!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她。” 皇上低头舀汤喝,“记得,舅母带她来过宫里,我远远地看过一眼。” 皇贵妃叹道:“我这个妹妹啊!泥人面团一样的性子,软绵绵的。别人抢了她的东西,或是骂了她打了她,她不吭声也不还手。我额娘狠心板过她的性子,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就像泥团,摁一下一个坑,再摁一下又一个坑。 眼见着她今年十八了,亲事还没着落。 托皇上的福,我家里也算显赫,四妹妹虽是个庶出,但也能把她嫁到勋贵人家。可是勋贵人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关系错综复杂,她又是那样的性子,如何镇服住众人?” 皇上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那你们想如何?” 皇贵妃起身跪下求道:“我额娘的意思是给她找个家底薄的读书人,多送些嫁妆,即便男方不喜欢她的性子,看在丰厚嫁妆的面子上,也能对四妹妹多几分照顾。 但我私心是不愿意四妹妹去穷苦人家吃苦受罪的!我们姐妹都嫁的不错,只有四妹妹嫁个穷酸人家,等将来大家一起回娘家,四妹妹脸上不好看。 我私心想着,能不能让四妹妹进宫来?有她陪着,我正好有个伴,她有我庇护,肯定不会挨欺负。” 皇上把勺子扔回汤碗,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作为皇帝,细心和多疑是他训练出来的本能,听见皇贵妃要引荐自己的妹妹,皇上不自觉的就想了很多。 后宫勾心斗角,皇上不觉得单纯软弱的四表妹适合住在这里。再者年轻女人进宫,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生孩子,皇上不想宫里出现带着佟佳氏血脉的皇子。 皇贵妃马上就要变成皇后了,宫里再出现一个佟佳氏血脉的皇子,只怕会养大了佟佳氏一族的心。 宫里还有一个母族实力强大的皇子,那就是十阿哥,他就是现成的例子。 他贪玩不爱读书,皇上很少认真管,贵妃是个才女,她也不管。为什么?因为他们都心里清楚钮祜禄氏背后的势力,皇上不允许十阿哥优秀。只要他安分,他不识字都使得,这辈子可保荣华富贵。 皇上心道,自己的想法皇贵妃应该也清楚,她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呢? 皇上说道:“你胡闹!宫里规矩多,宫规森严,住处也小,能逛的地方也有限,你把四表妹弄进来干什么?” 皇贵妃叹了口气,“皇上您不知道四妹妹有多软弱!没人看着她,守着她,真的不行!我寻思着让她进宫来,您不用封她很高的位份,嫔或是贵人都使得,给她一个安身落脚的地方就够了。皇上,求求您了!” 皇上冷笑,特意送上门来的,他怎么会推却让皇贵妃为难? “你都不怕四妹妹受欺负,我怕什么?你要是想让她陪你,那便传旨让内务府准备 一了算。” 皇贵妃行了个大礼,她欢欣地起身攥住皇上的衣袖,“多谢皇上,您最好了!” 皇贵妃假装看不懂皇上的冷脸,一个劲儿地往皇上身上贴,殷勤地不得了。 皇上心情不太好,略用了点饭就离开了。 等送走了皇上,皇贵妃让奴才把热菜拿下去重新热热,她先挑着冷盘吃,垫垫肚子。 她还没吃饱呢! “紫鸢,一会儿你派个小太监回家宣读懿旨,让他们尽快把四妹妹送进宫里。至于是哪一天……你自己查黄历随便订一天吧!” 紫鸢问道:“娘娘,奴才是知道您的,您让四姑娘进宫,其实心里也不痛快。但您刚刚说话也该委婉点啊!皇上都被您气走了!” 皇贵妃冷笑,“为什么要委婉?我心里不舒服,我能让他舒服吗?大家一起不痛快,这才好呢!” 第33章 第 33 章 傍晚,雅利奇提着大包小裹回来了。 皇贵妃笑她,“好嘛!知道的说你上学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打秋风了。你晌午跑去宁寿宫都得了什么好东西啊?拿出来给我瞧瞧。” 雅利奇乐颠颠向皇贵妃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喏!额娘你看,有这么多额带!还有这么多垂链!” 雅利奇拿起两条垂链在头上比划,“额娘,我戴这个是不是特别漂亮?” 小孩子长得圆润可爱,脑袋上戴树枝都是可爱的。皇贵妃有心夸她,却夸不出口。雅利奇长大后很有可能要嫁到蒙古去,皇贵妃看她戴蒙古的头饰心里就不舒服。 “挺好看的!”皇贵妃敷衍道,“把东西收起来,让杜鹃拿回去。你把你的绣活拿出来,我要看。” 雅利奇就像脱水的海带,一下子就蔫吧了。 杜鹃弯腰将灰鸭子呈上,抱住发饰转身就走。 五公主您自求多福吧!她先溜了,她不想受牵连。 皇贵妃拿着灰鸭子,久久不能言语,“来,雅利奇,你说说这是什么?” “一只小鸭子……” “这么长的脖子,这么黑的毛,你说这是鸭子?”皇贵妃叹气,“雅利奇啊!我不食人间烟火,我不知百姓疾苦,但我知道鸭子长什么样!你这通体灰黑的玩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绣了一滩泥巴!” 雅利奇小声狡辩,“这是……这是野鸭子,没有人喂它,它得自己找吃的,因为经常跟别的野鸭子抢饭吃,就练出了长脖子。它常年在泥地里打滚,风里来雨里去,就比较脏,所以是黑的。” 皇贵妃冷笑,“挺好,看不出你还挺有编故事的天分!” 雅利奇谄媚地笑,“额娘过奖,过奖!” “我并没有在夸你!”皇贵妃吼道,“你绣一只野鸭子也不晓得绣出明暗对比来,你绣了平平一片,连羽毛的纹路都没有,绣线给你使都白瞎了!” 皇贵妃扶住额头,她吼得太用力了,有点晕。 雅利奇忙跑到额娘身边,踮起脚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额娘别发怒,我才刚练几天?您再容我些日子,我肯定能绣出更好看的鸭子。” 皇贵妃拍开她的手,“罢了,快别提鸭子了!” 再提鸭子她要被气得短命,还是吃饭吧! 皇贵妃命人准备吃食,雅利奇饭量大,她上了一下午的课,现在也该饿了。 皇贵妃下午用了点心,现在并不饿,她专心给女儿夹菜,看她吃饭。 “跟你说个事,几天后你四姨母就要进宫了。” 雅利奇停下扒饭的动作,她鼓着腮帮子嚼嚼嚼,东西全咽下去了才说话。 “这么快吗?我以为要等年后姨母才会进来呢!”雅利奇掰着手指头算,“外祖母要回家跟四姨母商量,商量好了要给您传信,您还要跟皇阿玛商量,商量好了再下旨,四姨母还要收拾一下,最后再接进宫里…… 这么麻烦的事,额娘几日就办好了?” 皇贵妃摘了指套,给雅利奇剥虾,“迟则生变,早办完早利索。我的心思你皇阿玛看的明白,太子也看的明白。 你四姨母进宫帮我固宠生孩子,太子肯定是不愿意的,我不敢拖延,怕太子从中作梗。” “他?他做儿子的,怎么管老子娶小老婆?” “总是有办法的,他不必亲自出面,自然有人愿意为他办事。我趁着他还没得到消息,先把你四姨母弄进来。只是委屈了你四姨母,这么短的时间,许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 皇贵妃把虾仁放进雅利奇的碗里,“你四姨母是进宫来帮我的,你不要和她作对,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不用额娘嘱咐,我知 道谁跟咱们是一伙的。” 雅利奇啊呜将虾仁吃掉,她问道:“额娘,你刚才说,皇阿玛知道你的心思,那他同意让姨母进宫,就是愿意跟四姨母生孩子的喽?” 皇贵妃冷笑,“谁管他愿不愿意!你皇阿玛宠信佟佳氏一族是真的,他防备着我们也是真的。” 皇贵妃教雅利奇道理,“咱们做事要考虑长远,但也不能畏首畏尾。你四姨母进宫可能不得宠,可能生不下皇子,但我们不能因为一点可能就止步不前。 该做的事情立刻就做,现在你皇阿玛可能会生气,将来我再一点一点把他哄回来就是了。他会恼一天两天,但不会恼一辈子。人生不可能一直都是坦途,是好是歹要看咱们是怎么走的。” “哇!”雅利奇拍手鼓掌,“额娘说话好有道理。” 皇贵妃有点得意,“哼,我能坐稳皇贵妃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家世!” 雅利奇捧场地给额娘竖起大拇指,皇贵妃笑着摸摸她的头。 她心道:这人啊!心都是偏的!皇上惹了自己,她能记仇一辈子。雅利奇惹自己生气,她只能气一会儿。唉,现在又开始喜欢女儿了! “来,多吃点肉,你平时练武辛苦了。”皇贵妃劝雅利奇好好学女红,“虽说你是公主,用不着亲自做鞋袜,但平常走人情送礼,你附上两样针线也好看啊! 人家六公主给你四哥绣了个荷包,你四哥天天戴着,你呢?你给兄弟们做过什么啊?” “我可以给他们举高高,是他们自己不想要!”雅利奇皱着鼻子愤愤不平,这群兄弟不识抬举! 皇贵妃按着额头,觉得自己又头晕了,“谁会想要举高高啊!你送点正常人该送的东西不行吗?对了,大阿哥他们不搬出去了,你准备一份小礼物,抽时间送给你大嫂。” 雅利奇愤愤不平,“他不搬家还要礼物?他怎么那么贪!” “啧!”皇贵妃拍女儿一把,“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大嫂突然查出来有了身孕,皇上的意思是,他们先不急着搬家。刚搬到宫外,各种事情都要你大嫂操心,不利于她养胎。不如在宫里多住些时日,等生完了孩子再说搬家的事。” “哦哦,我明白了,您让我准备点东西,恭贺大嫂有喜。” 皇贵妃点头,“礼物不用多,也不必太贵重,能表达心意就好。我看你跟大阿哥关系不错,所以让你殷勤着些。” 皇贵妃现在是四处押宝,大阿哥是长子,如今大福晋又怀了身孕,如果这胎是男孩,那就是长孙。又是长子又是长孙,如果哪天太子不中用了,大阿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皇贵妃总不能现用现交,让雅利奇提前打好关系没有坏处。 雅利奇想得没有皇贵妃那么多,反正她听话就对了。 雅利奇回去后就琢磨着送礼的事,她缺银子,却不缺好东西。 逢年过节过生辰,太后、皇上、皇贵妃、还有各宫的娘娘都会送她礼物,她的箱子里项圈、发簪、手串、璎珞,各种东西一大堆。只是这些东西大部分是别人送的,不方便转送别人。 雅利奇看着箱子里的存货,噘着嘴不太满意。这些东西平平无奇,实在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她让杜鹃磨墨铺纸,再帮她搞几块木头来,她要亲自动手制作礼物。 杜鹃永远是犟不过雅利奇的,不用雅利奇吩咐,她就猜到雅利奇要用木头做东西。 聪明的杜鹃不仅弄来了木头,还带来一个会些简单木工活的太监。 雅利奇非常开心,竖起大拇指夸杜鹃能干。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木工活?咦,这木工小太监还自带工具嘞!” 有专业木工,雅利奇当然不会自己动手,她提出 许多要求,让木工赶紧干活。转过身来拉住杜鹃,小小声地哀求。 “杜鹃姐姐,帮帮忙,我手头没钱,给木工的打赏,麻烦你先帮我垫上。” 杜鹃:……你看宫里谁会让奴才垫付赏钱?公主你不觉得丢人吗? 雅利奇不觉得丢人,她觉得自己很有智慧。 几天后,雅利奇亲手制作的礼物完成。她想送给大福晋,但大福晋害喜,雅利奇不好打扰,只能拿到演武场直接送给大阿哥。 “大哥,恭喜大嫂有喜,这是我亲手制作的礼物。” 雅利奇递上一张小弓,大阿哥笑着接过来。 “你刚来学骑射的时候,我送你一张弓,如今你又还了一张,倒也有趣。”大阿哥随口感慨了一句,“你一向喜欢这些男孩子的东西。” “怎么会!”雅利奇瞪眼,“大哥误会我了,我也喜欢女孩子用的东西。最近我的心头宝是一个绣花绷子。” 金光灿灿,沉甸甸地压在手心,让人有一种安全感。 “你?绣花?”大阿哥笑道,“那你怎么不做点针线活送我?” “大哥想要?那我可以给你缝一个,你喜欢脖子很长,长得像泥巴,又有点像鹅的小鸭子吗?” 雅利奇:我的小鸭子超棒的,像泥,像鹅,就是不像鸭! 大阿哥:“罢了……这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你还是不要送了。” 雅利奇嗔怪地说道:“大哥真不会说话!你根本不懂欣赏!” 她又拿出米字形的木头架子,中间木条交叉的地方有一根线,雅利奇提住线,杜鹃拿出一摞纸挂在每根木条上。 “这也是给大哥的贺礼,等孩子出生了,把这个挂在摇篮上面,我的大侄子就能看见我画的画,就能想起大哥。” 大阿哥接过架子,捏着纸一张一张地翻看。 这些画很有意思,你能看出这上面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气韵神态是拿捏住了。一切都很好,就是画技太差,嘴巴画挺大,眼睛又是一大一小。这画上的人有的在喝水,有的在大笑,有的在骑马,有的在读书,看得出是下了功夫,花了心思的,就是…… 大阿哥心情复杂地问雅利奇,“你画的……是我吗?” 雅利奇连连点头,“是啊!这还用问?我画的多有神韵啊?” 大阿哥叹了口气,把木架子上的画都收了起来。 “这东西你大侄子看不了,我先替他收起来。” 可不能让孩子看这个!看着这样扭曲的画,将来会长成怎样扭曲的大人啊! 雅利奇不服气,“这个为什么不能给大侄子看?你是不是觊觎大侄子的玩具,想要私吞?” 大阿哥翻白眼,“我私吞这玩意?这玩意挂在悠车上,你大侄子都得做噩梦。为了你大侄子好,以后千万不要再送画了!” 雅利奇气鼓鼓地呸他,“你没眼光!没见识!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雅利奇生气地跑远了,大阿哥合掌念佛。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雅利奇生气只是不理我,她没给我一拳,真是万幸,万幸啊! 直到上午的课结束,雅利奇回到景仁宫,她心里还在不高兴。 紫鸢见她回来了,忙过来迎她,“公主,您不高兴了吗?” 她蹲下来劝道:“公主收一收脸上的不高兴吧!四姑娘刚进宫,娘娘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几句话,就被宁寿宫的人请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公主别把不开心挂在脸上,您进屋陪陪四姑娘。她刚来到咱们这,心里正惶恐呢!” “四姨母这就到啦?”雅利奇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笑容,“好,我这就去陪她。” 雅利奇跑进屋,与四姨母打招呼。 紫鸢笑道:“ 你们都是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皇贵妃还没回来,四姑娘和公主一起用饭吧!您千万别拘束,这里就跟您自己家一样!” 紫鹃带人收拾桌子摆饭,雅利奇和四姑娘坐在屋里,两人看着对方,都没话说。 雅利奇心想,在景仁宫里,我是主人,这时候该我来开口找话说,不能冷落了客人。 她挺直腰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学着长辈们说话的样子,慢吞吞的拉着长音。 “四姨母,家里——都——挺好的吧!” 四姑娘愣了一下,“家里都好,公主请放心。” 雅利奇:“哦,都好就好。” 雅利奇说了句废话,然后又不知说什么了。 雅利奇想了想又问道:“四姨母什么时候到的?累不累啊?” 四姑娘小声说道:“我也是刚到,一路都坐在轿子里,并不累。” 说完,俩人又没话了。雅利奇是个小孩子,平时只爱淘气,四姑娘已经是少女了,她又文静,两人又不熟悉,她们能聊什么啊! 姨母外甥女两人都低着头,时不时地瞟对方一眼,视线将将对上马上又低头。 不能对视!对视就要说话!绝对不可以对视! 雅利奇不安地拧拧屁股,她在别人面前从不曾这样拘谨,肯定不是自己的错,必定是四姨母不行!她不会聊天! 雅利奇绞尽脑汁找话题,她还没想好,紫鸢就带人进屋摆饭了。 雅利奇见状心中欢喜,吃饭好,吃饭妙,吃饭就不用说话了。 她忙笑着招呼四姑娘,“姨母肯定饿了吧!我们快来吃饭吧!” 四姑娘小心地问道:“咱们不等娘娘吗?” 紫鸢笑道:“娘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也许太后会留娘娘在宁寿宫用饭。四姑娘你和公主先吃,等娘娘回来,让小厨房现做就是了。” 雅利奇拉住四姑娘坐下,四姑娘拘谨地拿着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不敢随便夹。 雅利奇费劲地举着胳膊给四姑娘夹了点菜,“姨母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四姑娘抿嘴笑,“多谢公主,我自己来就好。” 紫鸢又给四姑娘夹了许多菜,这时候窗外传来石头掉落的声音。 紫鸢放下筷子笑道:“公主,你招呼四姑娘用饭,奴才出去看看。” 紫鸢小心地撂下门帘子,她快步走到窗户旁。 “皇上,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贵妃坏笑道:“你把屋里的下人都弄出来,屋里只留她们两个。” 皇上小声笑道:“你可真是坏透了,四表妹是个闷葫芦,跟她聊什么都没有下文。屋里只剩她们俩,雅利奇还不得憋死。” 皇贵妃嗔道:“食不言寝不语,她们可以不讲话啊!她们两个谁也不敢看谁的样子多好看,你就不想看吗?” 皇上:“看看倒也不是不行。” 皇贵妃笑,“这就是了!” 她吩咐紫鸢,“去!把人都带出来,我看她们两个能闷多久!” 皇贵妃坏心眼地把女儿留在屋里社交,把帮手都弄出来了。 她这样做也不是单纯的想看热闹,她额娘说过,四妹妹性子闷,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之前跟皇上说四妹妹好欺负,那也不是编出来的谎话。 五妹妹精明,她在家总欺负四妹妹,四妹妹从来不会告状还嘴,让五妹妹占了许多便宜。 刚刚太后把她叫去,说了几句不甚要紧的话,正好皇上也在,就跟她一起回来了。 今日时机正好,皇贵妃想让皇上看看,她的四妹妹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物,打消皇上的防备心。 屋里,紫鸢招招手,让别的宫女都 出去。 她笑着说道:“是不是屋里人太多了?奴才见四姑娘不太自在,好像放不开似的。这样吧!我们这些下人都出去,屋里只有你们娘俩,想来会更随意些。奴才就不打扰二位用饭了,这就告退。” 紫鸢躬身退了出去,雅利奇伸手想挽留。 紫鸢姐姐,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四姑娘紧张地看向雅利奇,雅利奇强自镇定道:“四姨母,你吃!多吃!” 四姑娘连连点头,“在吃了,在吃了!” 俩人闷头吃饭,皇贵妃透过窗纱闷闷地笑。 她小声对皇上说道:“你看她们两个,像不像两只呆头鹅。” 皇上连连点头,“有点那意思!” 四姑娘只挑拣着眼前的菜吃,稍远一点的一下不碰,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嚼,吃什么都像在吃草。 雅利奇胳膊短,远些的菜她夹不到,在吃饭面前,她也顾不上拘谨客套,直接支使她的姨母给夹菜。 “姨母,我要吃那个三角的片片。” 四姑娘用公筷给她夹了菜,“这是熘肝尖。” 雅利奇分了她一片,“姨母也吃。” 四姑娘小小的咬了一口,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雅利奇吃掉肝尖,嘴里细嚼,仔细品了品。 “四姨母,你不喜欢这个菜吗?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四姑娘忙道:“没有,我很喜欢,公主误会了。” “你不要骗小孩,你吃每个菜都要皱眉,这些菜你都不喜欢。” 四姑娘臊得脸上通红,“让公主看出来了,宫里的饭菜确实不错,食材新鲜用料足,是我嘴巴挑剔,吃不惯这个。”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外祖家的厨子比宫里御厨做饭好吃!具体是哪个厨子好?” 我去外祖家抢! 聊起美食,四姑娘放松多了。 “并不是厨子好,是我爱吃爱琢磨,我院子后面有个小厨房,额娘宽厚,送我食材和调料,让我练习厨艺。” 其实是受了五妹的欺负,嫡母补偿自己的小厨房。 “我偶尔会自己做菜吃,卖相虽然不好,但味道还过得去!”四姑娘说起美食,眼睛好像在放光。 “就好比这熘肝尖,我仔细琢磨过,一定要用猪肝的上半部分,切成片后用佐料腌了,然后挂鸡蛋糊油炸,炸的时候一定要用花生油,这样才香。炸完了再用葱花姜蒜等爆炒,这时候又不能用花生油了,用菜籽油最妙。” 四姑娘拿着筷子,夹起肝尖戳在筷子上,戳了一溜,弄成烤串似的。 “我喜欢这样弄成一串,一次吃好几片,这样才香。可惜不够文雅,只能偷偷吃。” 雅利奇发出赞叹,“哇!我长见识了。姨母,我怎么没听外祖母说过您做菜好吃呢?” 四姑娘小声说道:“我不能天天做,做了还不够自己吃,没办法孝敬母亲。” 雅利奇:听懂了,你只想吃独食。 屋里没有别人,她们娘俩一人举着两串肝尖啃,盘子里只剩了点汤。 四姑娘是大人,她吃得快,等她吃完了,雅利奇只啃了一串,还有一串没有吃。 四姑娘眼巴巴地看着雅利奇,把雅利奇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举起肝尖问四姑娘,“姨母来点吗?” 四姑娘温温柔柔地笑,“多谢公主。” 她把鬓角的碎发掖在耳后,歪着头,一口咬掉了半串。 雅利奇张大了嘴巴,你这么温柔,为什么嘴巴那——么大! 窗外,皇上无奈地摇摇头。 皇贵妃还是骗了自己,她哪是觉得四表妹性子弱,怕她嫁去别人家受欺负?皇 贵妃分明是觉得她傻,怕她嫁到别人家挨打! 第34章 第 34 章 雅利奇举着筷子呆住了,“你!你你怎么吃那么多!” 雅利奇都磕巴了,从来没有人能从她嘴里抢走吃的,从来没有! 四姑娘也慌了,她忙把嘴边衔着的肝尖揪出来两片递给雅利奇。 她把剩下的含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那、那我还你两片。” 雅利奇:无语!真的无语!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不用了……”雅利奇撇嘴摇头。 我嫌弃你口水啊! 四姑娘看起来很不安,她嘴里嚼着东西,手里捏着肝尖,不知道还该不该吃。 雅利奇捏着筷子,觉得剩下的熘肝尖也索然无味了。 她把筷子递给四姑娘,“姨母,你还要不要?这些都给你吧!” 四姑娘受宠若惊,“可以吗?” 雅利奇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这次是全都给你,你不用客气。” 四姑娘忙接过筷子,“谢谢公主!真好,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呢!” “嗨呀,我脾气可好了!没那么容易生气!” 四姑娘美滋滋地吃肝尖,说实话这道菜做的一般,但两个人抢着吃的时候,就能品出不一样的滋味。 此时屋里没有别人,刚进宫的惶恐也散的差不多了。 四姑娘仗着自己是大人,就开始忽悠雅利奇。 “肝尖是内脏,小孩子不能多吃。俗话说得好了,吃肝尖,长得胖,姨母是大人了,姨母可以多吃。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吃的,你给姨母送来。” 雅利奇鄙夷地看着她,“我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我是读过书的小孩子,你当我像普通小孩一样好骗吗?俗话也没有说吃肝尖长得宽,你不要冤枉俗话!你编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都不押韵!” 雅利奇摇头啧啧啧,“你真是无知者无畏,等你在宫里多住些时日,知道了我的名号,你就晓得厉害了!再见了我,你都得吓的心肝颤!” 四姑娘大咧咧地啃肝尖,完全不把雅利奇的话当回事。 五公主能有什么厉害?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额娘罢了,她额娘还是我姐姐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怕的? 四姑娘只管吃自己的,雅利奇恶狠狠地冲她呲呲小牙。 窗外,皇上捂着嘴,笑弯了腰。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雅利奇你也有今天! 皇贵妃扶着额头,又觉得头痛了。 皇贵妃在思考,就凭四妹妹这种性格,她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吗?就算自己劝皇上翻了她的牌子,皇上见了她大概只想笑,或者是赏她一盘熘肝尖。谁会想要她做宠妃啊? 皇贵妃不禁质疑自己的决定,她说信不过堂妹表妹,但四妹妹一副不聪明的样子,大概还不如心怀鬼胎的堂妹表妹呢! 皇贵妃又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自己的母亲,您在家好歹多注意一下四妹妹啊!您说看不透她的心思,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她心里只想着吃,她很好懂的吧! 皇上不敢笑出声,忍笑忍得实在辛苦。他快走几步冲出院子,扶着墙笑了半天。 皇贵妃追了出来,满脸的不自在。 “皇上,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没用饭呢!我让小厨房新做几道好菜,皇上用过饭再去前面批折子吧!” 皇上笑着摆手,“不用了,哈哈哈哈哈!我回前面吃,哈哈哈!四表妹真有意思,难怪你一定要她进宫来,这样的性子,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确实不太行。” 皇贵妃为难地抿抿唇,她是真的后悔了,她真不该把四妹妹弄进宫里,更不该让皇上看到四妹妹的真面目。 是!她打消了皇上的疑虑,但也没给皇上留下什么好印象啊! 皇 上笑着拉住皇贵妃的手,“你让小厨房重新做菜怪麻烦的,不如和我一起去前面吃,等吃完了回来午睡。四表妹这里就让雅利奇招待吧!你看她不是招待得很好吗?哈哈哈!” 皇贵妃:皇上,您笑得太大声了。 皇贵妃不吭声,皇上又问了一遍。 皇贵妃用力点点头,“我随皇上一起。”这糟心的地方我是不想待了,雅利奇和她的四姨母爱咋咋地吧! 等皇贵妃用完饭从前面回来,雅利奇已经去上学了。四姑娘不肯去午睡,一定要等嫡姐回来。 皇贵妃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违和。她有意提点她几句,仔细想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她别贪吃,别犯傻?有用吗?这妹妹在家的时候都不肯分嫡母一点子吃食…… 皇贵妃仔细想想,还是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今日她和皇上在窗下偷听的事也不必告诉四妹妹知道。 四妹妹看着胆子不大,让她知道自己的伪装全被识破了,恐怕她会心中惶恐,皇贵妃怕她见到皇上会不自在。 “四妹累了吧?你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我让紫鸢送你过去。你的位份还没定下来,明日你随我一起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到时候看皇上和太后的意思,若是他们都不管,那我再给你定位分。” 皇贵妃顿了一下,“妹妹的位份可能不会太高,你心里要有准备。” 四姑娘忙道:“来之前额娘已经跟我说了,我不在意位份。” 皇贵妃笑道:“位份虽不高,但有我照应着,总不会让你吃亏,这点你可以放心。” “是,我信姐姐,也会听姐姐的话。” “明日去见太后,你不要紧张。太后是个直爽的人,没什么心眼,她知道自己和皇上不是亲生母子,所以闲事一概不管,只管乐自己的,生怕皇上嫌她手太长。 太后单纯好伺候,但太单纯了也不好,容易偏听偏信。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把她哄得乐陶陶的,他们说的话太后懒得分辨,基本是奴才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将来你跟太后身边的下人打交道,一定要注意。吃食赏钱不要吝啬,你打点好下人,就相当于打点好太后。” 四姑娘没想到太后那里竟然是这样的,听了大为吃惊。“没想到宫里的主子还要讨好奴才……” 皇贵妃笑道:“这有什么奇怪?朝廷的大臣还巴结皇上身边的太监呢!宫里有些太监经常去高门大户要钱,他们招人讨厌,但谁敢不给? 身份高贵又怎样?宫女太监每时每刻都陪在主子身边,他们摸清了主子们的脾气秉性,他们只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主子们的想法。你可不要小瞧了奴才下人! 我给你安排了几个下人,你先用着,若是不合心意,或是不会管教,尽管来找我,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委屈了自己。” 四姑娘连忙行礼道谢,感谢姐姐的体贴照顾。 皇贵妃摆摆手,“一家姐妹,无需客气多礼。” 皇贵妃扭头看看自鸣钟,“本想让你回去休息的,没想到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堆。四妹快去歇歇吧!晚上养好精神,明日早起给太后请安。” 第二天清晨,奶娘早早地把雅利奇从被窝里挖起来。 雅利奇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台前让奶娘和杜鹃打扮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这是额娘想出来惩罚我的新方法吗?让我早起绣鸭子?”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公主快别提鸭子了,皇贵妃现在最讨厌鸭子了,看见鸳鸯戏水都会皱眉。算奴才求您了,您换个东西绣吧!不如……绣几块奇石,绣几丛青竹,又雅致,又简单。” 雅利奇闭着眼睛打哈欠,“不,一鸭不绣何以绣天下?我必要绣出最美的灰 鸭子!” 奶娘无奈摇头,“我的好公主啊!您快清醒清醒,把眼睛睁开,咱们马上要去宁寿宫了,您打起精神来!” “宁寿宫?”雅利奇这回睁开眼睛了,“去宁寿宫做什么?宫里人多,太后不喜欢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堆人,今天不是皇子皇女请安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去宁寿宫?” 奶娘解释道:“您的四姨母进宫,皇贵妃娘娘今天带她去给太后请安,顺便认人。娘娘的意思是公主也去,皇贵妃刚给您做了一件蒙古袍,您戴上太后赏赐的首饰,穿戴好了让太后高兴高兴。” 佟佳氏又往宫里送了个女儿,皇贵妃拿不准太后的态度,她担心太后会不喜欢妹妹的性格,特意带上女儿,让她帮着分散太后的注意力。 雅利奇不晓得额娘的良苦用心,她有的吃有的玩就开心。 “好好好,我正愁那些首饰没衣裳配呢!奶娘你们弄快点,我们抓紧时间,不要迟到!” 皇贵妃等人收拾齐整一起去了宁寿宫,到了那里,其他嫔妃已经到了。 众人起身行礼给皇贵妃问安,还没来得及寒暄,大公主扶着太后也到了。 一屋子的女眷,个个香气袭人,屋子里还燃着熏香,雅利奇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 太后早就看见雅利奇了,小小的人儿站在皇贵妃身边,还穿着暗红色的蒙古袍,她怎会看不见。 太后笑眯眯地冲雅利奇招手,“雅利奇快过来,快让我看看!” 雅利奇跑到太后身边抱住她的胳膊,“皇祖母,我穿这身好不好看?” 太后摸摸她的脸蛋连连点头,“好看!好看!我这些首饰白放着好多年啦!淑太妃那时候还说我,用不上的东西趁早扔了得了,我没听她的,我舍不得,如今可不是用上了!” 淑太妃是太后的亲妹妹,姐妹俩一向是形影不离的。 淑太妃笑道:“五公主穿这身确实好看!很有太后小时候的影子!” 这完全是胡诌了,太后和雅利奇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像? 但是太后听了这话很高兴,“是呢!仔细看看确实像!我记得我还有一个麒麟样子嵌红珊瑚的银锁,是我小时候常戴在身上的,只是忘了放在哪了。回头我命人找出来,你戴上那个就更像我了!” 皇贵妃忙笑着起身谢过太后,“我本想着雅利奇得了太后的好东西,得让她穿戴上,过来给太后瞧瞧,所以特意做了一件蒙古袍,没想到今日又得了太后的好东西。” 德妃跟着凑趣,“五公主,等你得了银锁,再来转一圈,回头又能得好东西,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今日我学会了,明儿我也让六公主过来!咱们合起伙来,把太后娘娘的私房全都掏空!” 太后笑着摆手,做出一副吝啬模样,“那可不行!我的好东西也不多呢!罢呦!再不敢露富啦!你们可别来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说皇上来了。 皇上进门,众人起身行礼,又是一番折腾。 皇上坐在太后身边,他笑问道:“刚才皇额娘笑什么呢?这样热闹。” 太后大概讲了一下,皇上笑道:“确实不能让他们来了,皇额娘的好东西合该尽数留给我嘛!” 太后指着皇上说他促狭,“你又做那穷酸样惹我发笑!” 宜妃看了看皇贵妃身边的女孩子,她穿着一身豆青色的旗装,鹅蛋脸,柳叶眉,发髻上首饰不多,只有两朵绢花并几只珍珠发钗,但并不显寡淡,反而衬得她这张脸越发清丽脱俗。 宜妃笑道:“皇上太后只顾着说笑,我却盯着美人儿看很久了。皇贵妃姐姐身边的美人是谁?您一向是喜欢给皇上举荐一些温柔貌美的女子,今儿这位妹妹又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 宜妃瞟了德妃一眼,“是跟德妃姐姐一样包衣出身吗?也是做宫女的时候,被姐姐看上的?” 德妃眸子闪了闪,心中不悦。她是包衣出身,也确实做过宫女,但论父亲的官职,论样貌,她并不比宜妃差。 宜妃不过是命好,是满八旗出身,她参加的是大选。而包衣参加的是小选,有的命好,直接被选进后宫,有的像她似的,先做宫女,后被选为妃嫔,大部分包衣秀女只能一直做宫女。 皇贵妃心里也不高兴,这话说的,好像她是给皇上拉皮条的老鸨。 她冷冷淡淡地说道:“宜妃是很爱揣测别人的,这不是我从别处挖来的,她是我娘家妹子。” 宜妃脸上僵了一下,“原来是皇贵妃娘娘的妹妹!是我眼拙了……” 贵妃笑着抬杠,“妹妹长这么大啦!这次进宫是来看姐姐的吗?还是……托姐姐给寻个好夫婿的?” 贵妃对皇上笑道:“皇上您是做姐夫的,您可得给妹妹好好把关。” 贵妃此话一出,皇上和皇贵妃就不好说四姑娘是进宫做嫔妃的了,不然好像姐夫惦记小姨子,总觉得有点怪。 这时候淑太妃开口了,她笑道:“要说找个好人家,哪有比宫里更好的人家呢?这姑娘秀外慧中,太后很喜欢,早就说好了,让她进宫做皇上的妃子。” 淑太妃看向太后,太后忙道:“啊!是啊!是我的意思!你们看她长的多好,瘦瘦弱弱的,招人喜欢。” 太后也是没话夸了,她喜欢的是雅利奇这种又壮实又活泼的女孩子,她对弱不禁风的文弱女子实在没好感。 有淑太妃解围,皇上也好开口了。 他笑道:“四表妹进宫一个是太后喜欢,再一个是她单纯柔弱,我舅母和皇贵妃都担心她嫁出去受欺负。左右宫里不差她一碗饭,干脆进宫和皇贵妃作伴,有我和皇贵妃护着,总不会让她受欺负。” 皇上警告众人,“四表妹不太会说话,你们平常相处,若是她有得罪你们的地方,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有口无心的。” 众人嘴上答应着,心里全是醋意。这才刚进宫就护上了,将来还不知会怎样呢!皇贵妃好手段,自己年老色衰了,又弄了个年轻貌美的妹妹进宫帮着争宠。 雅利奇观察着众人的神情脸色,皇贵妃看了看自鸣钟,提醒她该去上学了。 大公主起身笑道:“正好我也要走,我送五妹妹去慈宁宫。” 两位公主起身给太后、皇上、皇贵妃,以及各宫嫔妃道别。大公主牵着雅利奇的小手,送她去慈宁宫上课。 “五妹妹最近在学什么书?”大公主随口问道。 “我的论语快学完啦!我是不是学得很快?” 六公主跟着晋嬷嬷学,四书已经学完了论语和孟子,雅利奇的进度实在算不上快。 大公主礼貌地笑笑,镇定地说谎话,“是,妹妹学得很快。” 雅利奇仰头问她,“大姐姐,你们平时学什么?” “应该跟你学的一样吧!满语蒙文,四书五经,女则女戒,还有太皇太后指示修撰的内则衍义。”大公主突然想起来,“对了,你是学布库的是吧?我们平时练练骑射,但不会学习布库。” 雅利奇不赞同地皱眉,“不学布库怎么行?不学布库,大姐姐嫁到蒙古岂不是会吃亏!” 大公主摇头失笑,“我去蒙古是嫁人,不是去打仗,学布库做什么?再说皇阿玛给我安排了许多侍卫,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雅利奇点点头,“好吧!如果大姐姐出嫁以后被欺负了,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去蒙古帮你报仇!” 大公主蹲下来,温柔地摸摸五妹妹的头,“好,谢谢你给我撑腰。” 大公主给雅利奇整理一下衣领,她嫁人后,这一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京城,也不知道还能见妹妹几次。五妹妹到了年纪也是要嫁人的,也不知道她会嫁到哪里,可能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她还小,能有这份心就够了。 “好啦!我送你去慈宁宫吧!” 雅利奇不要她送,“大姐姐去慈宁宫不顺路,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身边宫女太监一大堆,我不会迷路的。” 雅利奇推着大公主往岔道上走,“大姐姐快走吧!别迟到了!” 大公主娇娇弱弱的,那敌得过她的力气。“哎!别推了,我自己走!” 雅利奇跟她挥手再见,“好的,我不推了,大姐姐再见!” 大公主点点头,“好,你也快去上学吧!” 大公主往前走,雅利奇热情地站在原地挥手告别。大公主回头看看,雅利奇还在那挥手,一直等到大公主拐弯看不见影子了,雅利奇才去了慈宁宫。 雅利奇跟杜鹃感叹,“唉!我真是个热情的人!” 杜鹃:“……”是挺热情,没什么用的热情…… 到了慈宁宫,苏麻喇姑见了雅利奇的打扮夸了又夸,说她漂亮好看,把雅利奇夸得美滋滋。 上午学了会儿文化课,到了骑射课的时候,雅利奇穿着自己的蒙古袍,乐颠颠地往骑射场跑。 到了地方,九阿哥和十阿哥看见她赶忙迎了过来。 “呦!五姐姐今天很漂亮嘛!” 雅利奇臭美地转了两个圈,“唉,我天生丽质,没法子,穿什么都好看!” 九阿哥:“……”行,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没什么可夸的了。 雅利奇看了看他们身上的打扮,“你们怎么没换衣服?不穿短打骑马方便吗?” 十阿哥得意地说道:“我们今天不练骑射,我俩过来就是看看五姐姐,跟你打个招呼。你看大哥他们都不在,他们都在书房等着呢!一会儿等皇阿玛忙完了,我们去皇阿玛那里,听皇阿玛讲课。” “皇阿玛讲课?”雅利奇噘嘴,“皇阿玛讲什么课?我怎么不知道?” 九阿哥贱兮兮地说道:“五姐姐是女孩子,你不用学那么多,将来等着嫁人就好了。我们就不一样啦!皇阿玛要亲自培养!” 雅利奇心中不满,她狠狠地瞪九阿哥一眼。 “皇阿玛亲自培养有什么用?你和老十还是不学无术!” 九阿哥:“……五姐,你这话说得就太难听了。我骑射是不如你,但读书写字还是比你强的。” 雅利奇攥住拳头冲他晃了晃,九阿哥感受到威胁之意,忙低了头。 “仔细想想,我确实文武都不如姐姐。” “这还差不多!”雅利奇问,“皇阿玛在哪里讲课?我也要去!” 十阿哥说道:“五姐姐,皇阿玛又没叫你,你就不要去了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雅利奇斜眼看九阿哥,“都是因为没吃到皇阿玛开的小灶,我才比不上九弟的,若是错过了这次,我岂不是差的更多了。” 九阿哥恨不得往嘴上拍一巴掌,让你多嘴! 第35章 第 35 章 皇上给皇子们开小灶,雅利奇非要跟着。九阿哥和十阿哥甩不脱她,只能把她带上。 两人领着雅利奇去了观测台,雅利奇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这里我没来过。” 九阿哥得意地说道:“因为这里已经不属于后宫了,你们女的成天在后宫转悠,没有我和十弟领着,你哪能来这里?” 雅利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这是九弟今日第二次冒犯我了,他再说一句我不爱听的话,我就给他三拳!先给他记账,这是姐姐对弟弟的容忍。 三人来到观测台,太监看见他们忙把他们引进屋里。 此时除了太子,其他阿哥都已经到了,他们看见这三个小的,全都围了过来。 大阿哥去揪雅利奇的辫子,“呦呵!五妹妹今天的装扮很特别嘛!” 三阿哥也手欠,他过来扒拉雅利奇的垂链。 “别闹五妹妹!”四阿哥过来扒开他们的手。 三阿哥抱怨道,“老四,你可真爱多管闲事!” 四阿哥冷笑,“好啊!我不管!你来闹雅利奇啊,来闹啊!看她打肿你的手!” 三阿哥讪讪地摸摸鼻子,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八阿哥搓着妹妹脸蛋夸她可爱好看,五阿哥跑到九阿哥和十阿哥面前训他们俩。 “怎么来这么慢?再过一会儿皇阿玛就到了,你们还想让皇阿玛等着你们?” 九阿哥有点小委屈,“我们去演武场跟五姐姐打个招呼嘛!又没花多长时间,又没迟到,五哥你干嘛训我。” 五阿哥皱眉,“怎么,你还有理了?” 九阿哥噘着嘴小声嘟囔,“我没理,我哪像你似的,你浑身都是理!” 五阿哥没听清,“你说什么?” 十阿哥忙道:“九哥说我们知道错了,再不敢拖延了!” 另一边四阿哥和八阿哥在跟雅利奇说话,八阿哥问道:“妹妹可学了算术?” 雅利奇摇头,“还不曾学过。” 四阿哥说道:“那你今天学这个,可能会比较吃力。” 雅利奇指向九阿哥和十阿哥,“那他们呢?他们跟我一般年纪,他们就学过算术吗?” 八阿哥点头,“他们学过!你别听宫里的人说他们不学无术,其实把他们放到外边,他们比同龄小孩子优秀很多。” 四阿哥也点头附和,“皇阿玛勤奋好学,年幼时候就爱读书。据说在平三藩之乱的时候,奏折纸片似的飞进宫里,皇阿玛还每日坚持读书。” 雅利奇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皇阿玛当年吃了苦,也要你们再尝一遍。” 四阿哥:“……读书不是苦差事!你少胡言乱语!” 八阿哥笑着拉住雅利奇的手,带她往里面走。“你随我来,我带你看几样新奇东西。” 刚刚大阿哥他们挡住了雅利奇的视线,八阿哥带着她绕出来,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仪器闯进雅利奇的视线。 八阿哥一一指给雅利奇看,“这是计数表,这个是望远镜,那边那个大的就更厉害了,那是带着测高望远镜的半径仪。” 雅利奇仰头问他,“这些仪器有什么用?” 四阿哥走过来说道:“那用处可大了,有的可以观测日食,那个半径仪是测量高度的。” 雅利奇点点头,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九阿哥和十阿哥过来歪缠八阿哥,他们也要听听这些仪器是怎么用的。 四阿哥趁机蹲下来揪雅利奇的耳朵,“你想知道这些来问我啊!干嘛要找老八!我是你哥,他是隔了一层的哥,你得分得清里外!” 雅利奇捂着耳朵唉唉叫,“知道啦!知道啦!你不要这么善妒好不好?我太受欢迎了,我能怎么办?” 四阿哥:“……” 正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通报声,众人连忙按排行站好。 皇上领着太子进来,众人低头行礼请安。 太子看见屋里多了个蒙古小孩,先愣了一下,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才看出这是雅利奇。 皇上也看到了雅利奇,他笑着问道:“雅利奇,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皇阿玛要讲课,特意过来接受熏陶。” 皇上摇头笑了笑,也没有怪她自作主张,“想受熏陶是好的,可惜你大概是听不懂的。” 雅利奇认真地说道:“没关系,我就当看热闹了!” 皇上摇头失笑,“好吧!你这个外行就看热闹吧!来,到我身边来,我让你站在前排看热闹。” 雅利奇站到皇上身边,皇上拉住她的小手。 “我刚登基的时候,宫里还没有这些仪器,朝中大臣对天文、测量、地理这些知识都不太了解。大概是在我刚亲政的时候,南怀仁指出钦天监监正的测算多有失误。我命南怀仁和当时的监正比试,南怀仁多次测算准确无误,反倒是那个监正总有误差。 经过那件事以后,我对西洋测算产生了兴趣。那些洋人献给我一批仪器,又编写了讲稿,教我使用仪器。 我们和洋人语言不通,总有许多特殊的词汇翻译不明白。我学这个可是吃了好大的苦头,到处去问人,自己画图测算。有时候琢磨了好几天,才发现测量方法全是错误的,只能重头再来。 今日我教你们测算之法,省得你们走许多弯路,你们可要认真学习,回去以后及时巩固复习,不可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 众皇子连忙应下来,皇上说道:“今日教你们丈量土地,需要用到的仪器已经挪到外面了,你们都随我来。” 外面的空地上摆着许多木头架子,还有一些方不方圆不圆的东西。 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已经学过这个仪器的使用方法,皇上让他们动手组装仪器,四阿哥等人在一旁观察学习。 不大一会儿仪器就支起来了,皇上拿着方形仪盘,下面垫着纸,又是用尺子量,又是用针标记。 皇上一边操纵仪器,一边给大家讲解,遇到大阿哥和太子学过的知识,他会让两个儿子给几个小的讲解说明。 雅利奇认真听讲,时不时地点头应和。 皇上讲解完了就让儿子们上手去练,他拉过雅利奇问她。 “刚才就见你一直点头,你都听懂了?” 雅利奇摇头,“没听懂。” “没听懂你还点头?” 雅利奇:“我得给皇阿玛捧场啊!您亲自教我,我还学不会,说出去多丢您的面子!” 雅利奇: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 此话一出搞得皇上哭笑不得,“你啊你!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在读书学习上可不能为了面子不懂装懂。” 皇上掐掐她的脸蛋,“不过你是个女孩子,本来也不必学这些,学了对你也无甚助益。你只管学好满语蒙语和女戒女则,最多再学些琴棋书画陶冶性情也就够了。” 雅利奇斜眼看他,满肚子的不高兴。她看向不远处的九阿哥,说这话的怎么不是九弟呢?如果是他,我正好有理由揍他了。 皇上看雅利奇噘嘴瞪眼的,心里觉得好笑,“怎么,不高兴了?” 雅利奇点头,“同样是人,九弟十弟他们学这个就有助益,我学怎么就没助益了?我比他们少什么了?” 九弟十弟不过是我的跟班,哪有老大不如跟班的道理? 一 天天的,这个说女孩子不必这样,那个说女孩子不能那样……我只是个女孩子,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这不让干那不让干! 皇上挑眉,“你想学这个是吗?好!你有向学之心,当然是好的。我给你几本书,你回去后好好参悟琢磨,有不懂的就去问别人。等我下次讲课,还带上你,到那时你可不能再胡乱点头了,我可是要考你的!” “好!咱们一言为定!”雅利奇恶狠狠地点头,她对天文测量没兴趣,但是不蒸馒头她也得争口气! 当天下午,皇上就派人送来了几何学纲要,静力学和天文学的讲稿,皇上做了详尽的批注。考虑到雅利奇基础差,又没学过算术,皇上还给她准备了算术方面的书。 晚上,皇贵妃领着妹妹、女儿和四阿哥一起用饭,雅利奇随便扒了一碗饭就要下桌回去。 皇贵妃摁住了她,不许她跑,“你急什么?只吃一碗饭,你吃饱了吗?” “我吃饱了,我要回去学习了!” 皇贵妃冷笑,“你骗我也该找个好借口,哪怕你说你急着抓猪去呢!我也能信两分!还学习?” 皇贵妃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了。 “你给我坐好!我还有话没说呢!” 雅利奇爬回椅子上坐好,嘴里嘟嘟囔囔,“我改邪归正爱读书了还不行吗?” 皇贵妃瞪了雅利奇一眼,让她消停点。 “今天早上,皇上定了你们四姨母的位份,皇上封她为顺嫔,先暂时住在景仁宫。” 嫔这个位份不算低了,皇上封妹妹为嫔,还给了封号,皇贵妃当时都觉得惊讶。至于住处,现在没有几处空着的好宫殿,要么离乾清宫太远,要么太过破败。皇贵妃觉得妹妹住在自己的宫里也挺好,方便照顾。 皇贵妃摸摸四阿哥的后脑勺,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皇上说你年纪不小了,让你搬到前面去住。” 皇子到了年纪要搬到阿哥所去,有些不受宠的阿哥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阿哥所,由保姆奶娘照顾。若不是皇贵妃地位高,权力大,四阿哥早就被送走了。 四阿哥是舍不得离开景仁宫的,尤其舍不得妹妹。 雅利奇也舍不得四阿哥搬走,她抻着脖子急切地问道:“四哥要搬走,那我要搬,我搬到他隔壁去住!” 皇贵妃又是一个白眼,她发现了,她跟女儿说话就没办法好声好气。 “你四哥去阿哥所,你是公主,怎么能住他隔壁?” “跟他住一个屋也行,我不嫌挤!” 妹妹胡搅蛮缠,四阿哥心里那点离愁别绪也被冲淡了。 “妹妹别乱说,你是女孩,我是男的,咱俩不能住一起。” 雅利奇抱住四阿哥,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肯起来。 “我不要四哥走!我要跟四哥一起!” 皇贵妃咬牙,“雅利奇,我是不是打你一顿好啊?” 雅利奇红着眼睛看她,“额娘越来越暴躁,额娘要拆散我和四哥,额娘坏!” 说完蹦下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皇贵妃拍桌大怒,“雅利奇!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四姑娘忙起身劝她,“姐姐别生气,五公主还小,又重情,乍然经历分别,她肯定接受不了。别说是她,姐姐当初入宫的时候,家里的弟弟也哭得不能自已,恨不得钻进姐姐的轿子里,跟姐姐一起入宫。” 四阿哥也说道:“我和妹妹一起长大,兄弟姐妹之中,我与她最要好。我们突然分开,妹妹一时接受不了,但她是讲道理的,回头我跟她讲明白,妹妹自然不会再闹了。” 皇贵妃无奈地扶着额头,“还是你贴心!” 四姑娘笑道:“我看是姐姐偏心,跟四阿哥说话就 轻声细语的,跟五公主说话就是疾风骤雨。” 四阿哥也笑了,“皇额娘刚刚是有点凶。” 皇贵妃愣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唉,下次我尽量注意吧!” 吃完了饭,四阿哥回去温习功课,四姑娘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路过雅利奇的住处,四姑娘听见雅利奇大喊,忍不住凑近了些。 “这都是啥!啥!啥!啥玩意啊!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四姑娘皱眉,五公主这是在抱怨皇贵妃吗? 这孩子有点不懂事啊!皇子长大了就是得搬出去住,就是在宫外,儿女长大了,就得给他们另分一个院子,让他们自己管理下人,学着独立。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额娘吧! 四姑娘有心想管,但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她进宫来,图的就是姐姐照顾,吃穿不愁。五公主是好是歹,自然有姐姐教训,轮不到她来管教。万一她哪句话说错了,五公主和姐姐都不高兴,那可就不妙了。她还指望着姐姐,是万万不敢得罪她的。 四姑娘抬脚要走,这时屋里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屋里的奴才们嚷成一团,四姑娘怕闹出什么事来,只得进屋去看看。 “这是怎么了?”四姑娘敲门问道,“我听见你们这里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奶娘忙过来开门,她笑着请四姑娘进去。 “顺嫔娘娘快进来,屋里有些乱,娘娘别介意。五公主,顺嫔娘娘来了!” 雅利奇从凳子上爬下来行礼,小太监飞快地把瓷器碎片收拾好。 杜鹃给四姑娘倒了一盏玫瑰露,“这是新沏的玫瑰露,顺嫔娘娘尝尝。我们这里吵吵嚷嚷的,闹到您了吧!今儿皇上赏给公主几本书,公主饭也没心思吃了,急匆匆地跑回来就开始看书。 她看不懂,就闹起来了,一会儿嚷着烦,一会儿问这是啥?您说我们这些人哪会书上的东西啊!公主急得上火,她刚要喝玫瑰露,不小心失手打了碗,闹得我们人仰马翻。” 奶娘叹道:“奴才还劝公主呢!我说罢呦,一年到头也不见您拿过几回书本,学不会就不学了吧!何必跟自己较劲呢?” 雅利奇挠挠头发,把自己的辫子揪成鸡窝,“你们不懂,我是要上进,要争气的!” 四姑娘问道:“公主读的是什么书?能让我看看吗?” 雅利奇忙把书捧来,“姨母帮我看看,你在家读过书吗?” “读过几年女则女戒。” 雅利奇有点失望,女则女戒跟天文测算半点关系都没有,看来她是问错了人。 四姑娘垂着头,烛火映着她,像一幅美丽的仕女画。 她拿着那几本书简单地翻了一下,“你可有学过算术?” “还没学过。” “怪不得你看不懂,要读懂这几本书,是需要一些基础的。你不懂算术,就只能看个大概,学不会测算,算不出结果。你可以从这本算术书开始学,学会了这个,你再学别的不迟。”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姨母你居然懂这个!那你能教我吗?说实话,这个算术的书我也看不懂。”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教雅利奇算术,总比教她做人的道理简单。再者她们是吃过熘肝尖的交情,四姑娘在雅利奇面前明显要放松的多。 “好啊!我虽然水平一般,但教你还是使得的。” 雅利奇把下人们都赶出去,她端来点心也玫瑰露放在姨母面前,专心听她讲课。 “在学算术之前,我要知道你是什么水平。” 雅利奇飞快举手,“十以内的算术我都会!” 四姑娘:“……听说你已经开蒙一年了。” “对啊!但我学的是诗 千百和论语孟子,没学过算术。苏麻喇妈妈说了,等我再大一些,要教我管家理账了,再教我算术不迟。” 四姑娘点头,“这也正常,我从前的一些手帕交也是这样。等你大了,教会你打算盘,能看得懂账本就够了。既然你没学过,那我就从头开始教吧!” 雅利奇跟着四姑娘学习算术,她本来就不笨,四姑娘讲话又通透,两人学习进度很快。 学了大半个时辰,四姑娘给雅利奇留了些功课,让她复习巩固。接着又拿起讲稿,挑了些雅利奇能听懂的知识,教她什么是月食,什么是日食。 自鸣钟响了几声,四姑娘看时间有点晚了,准备回去休息了。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你也该去睡觉了,明儿你还得上课呢!要想琢磨透这几本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别急,要慢慢来。” 雅利奇乖乖点头,“四姨母,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个闷葫芦,吃肝尖的时候,我又觉得你很狡猾,今日我又知道了,你竟然是个才女。” 左右这屋里没有别人,四姑娘也懒得装了,她塌下肩膀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才女,不过是学了一肚子无用的东西罢了。” “咦?四姨母你不喜欢这些吗?” “我这人无趣得很,没什么喜好偏爱。若不是小时候家里逼着学,算术我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外祖父外祖母逼你学吗?为什么?” 四姑娘叹道:“这事姐姐都不知道,你千万别说出去。最开始阿玛给我相中一户人家,那家的公子喜欢算术之类的奇巧书籍。阿玛寻思着我嫁过去,只会四书五经,恐怕跟那公子聊不到一起去,所以特意请了先生,教我这些。会这些东西的女先生不多,当初阿玛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寻来一个。” 雅利奇歪头看她,“可是八旗的女孩子不是都要选秀吗?选秀之前你们不可以议亲,外祖父为什么那么早就给你找人家?” “你外祖父是皇上的舅舅,那些规矩是束缚别人的,只要你外祖父一句话,皇上不会管我的终身大事。唉,说来说去,不管学了什么,都是为了嫁人而已。 后来那家公子病了,你外祖父嫌人家身体不好,又断了联姻的心思。我学了这么多也是白学。” 雅利奇皱眉道:“怎么能算白学了呢?现在不是都便宜我了吗?四姨母你放心,我会把你教给我的东西发扬光大的!” 四姑娘笑了,雅利奇的童言童语她也没放在心上。 “好!那我就等着了!” 第二天早上,雅利奇梳洗完毕,站在门口挺着小胸脯斗志昂扬。 四阿哥颠颠跑过来找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粗糙的草编老虎。 “五妹妹,五妹妹你看,这是我熬夜给你编的老虎。我虽去前面住了,但心里还是惦记你的。这老虎你收着,放在身边,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雅利奇嫌弃地看着他,“四哥,你太幼稚,这草编的老虎能和真人一样吗?你昨夜只顾着编这个,你做功课了吗?你学习了吗?四哥,你可不能这么不学无术啊!” 雅利奇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跟你不一样!我昨天回来就抓紧时间学习,现在已经会十以上的加法了,还不用掰手指头!” 四阿哥斜眼看她,恨不得把草编老虎揉吧揉吧扔进马桶里。 好啊!我以为你伤心回去哭,特特过来哄你,结果你背着我偷偷学习! 第36章 第 36 章 四阿哥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他捏扁了草编老虎,转身就走,雅利奇见情况不妙连忙追去哄他。 “四哥你别气,你别气,我在跟你开玩笑呢!”雅利奇扒住四阿哥的胳膊谄媚地笑,“我是想让你夸我好学!你看我好不容易熬夜读一回书,不嚷得满世界知道,都对不起昨晚用的蜡烛!” 四阿哥有点消气了,但他不打算那么快原谅她。他可太了解雅利奇了,现在就轻易地原谅她,她马上就会翻脸,反过来指责你小气。 四阿哥甩开雅利奇,完全不理会她,疾步快走要甩开她。 雅利奇着急了,她一溜小跑追着四阿哥,掐着嗓子甜甜地喊哥哥。 “哥哥,哥哥,我知道错啦!求求你快原谅我吧!我就是显摆一下我用功了,你看在我努力学习,算数不用掰手指头的份上,快快原谅我吧!” 她黏黏糊糊,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四阿哥没忍住一下子就破功了。 他低头笑了起来,“你啊!好好的,非要惹人生气。” 他摊开手给雅利奇看草编老虎,“我好不容易跟太监学会的草编,现在弄成这样。” 草编老虎又变成了一团皱巴巴的草,根本看不出老虎的模样。 雅利奇想说他脾气大,爱发火,本来挺好的东西非要给它弄坏了。但又想到自己刚把人哄好,她不敢嘴欠,忙把话咽回去。 “扁了就扁了嘛!这不还是很好看的吗?”雅利奇解下腰间的荷包,将老虎挂在荷包上面,然后重新系在腰间。 四阿哥急忙去抢,“你就这么带着到处走?快摘掉,太难看了!回头我给你编一个更好的!” 四阿哥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他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他昨夜练了许久才做出最满意的一个草编,他的太监拆了两张草编席子,为他提供原材料。现在最满意的作品变成废品了,他怎能容忍雅利奇带在身上? “我不!我就要这个!”雅利奇捂着老虎不许四阿哥碰。 这是四哥的心意,再重新编那是另外的心意了,和这个又不一样了。 四阿哥去掰她的手,果不其然是掰不动的。 他无奈叹道:“你的力气越发大了!算了,我抢不过你,你偏要挂着它,我也管不了,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编的。” 我嫌丢人啊! 雅利奇觉得四阿哥不可理喻,自己做的东西还嫌弃。 “好吧!好吧!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说完雅利奇飞快跑开,一边跑一边嚷嚷。 “大家快来看啊!我四哥给我编老虎了,快来看啊!” 四阿哥气得头顶冒烟,“雅利奇!你给我站住!” “编的可丑了,再不看就看不到啦!” “雅利奇!!!” 最后雅利奇被四阿哥抓住,惨遭制裁,四阿哥把她的小辫子全揪散掉,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嚷嚷着让大家来看。 雅利奇狂怒,四哥可恶,他学我!他是个学人精! 雅利奇和四阿哥的兄妹之情比较悬,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这会儿雅利奇又不喜欢四哥了,不气他弄乱自己的头发,气他学自己。 四阿哥作弄妹妹一番,神清气爽,快要搬出景仁宫也不觉得伤感了。 说起来四阿哥要搬家其实也没那么快,马上要过年了,宫里上上下下都忙。四阿哥的新住所比旧居所要大,需要收拾打扫,置备各种摆设用品,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弄完的。 再加上年后要举行皇贵妃的封后大典,宫里更是忙上加忙,四阿哥搬家的事只能一拖再拖了。 雅利奇是关心兄长,也是关心额娘的,但她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实在没有精力去关注封后和搬家的事情。 她沉浸在加减乘除和天文地理之中,几乎要淹没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皇上和周围人对女子的态度让雅利奇很不愉快。 女孩子不必学这个,女孩子不用学那个,女孩子们只要学会管家理事、针织女红就够了。 像四姨母,为了一个未必会成为她夫婿的男人学习自己不喜欢的算术,最后用不上这些知识,大伙很可能会感慨一句,白费力气和银钱请先生,但绝不会有人赞叹四姨母学有所成。 雅利奇心里攒着一股劲,她一定要学透这几本书,她要让皇阿玛知道,她可以不喜欢读书,她可以永远做一个粗俗无礼的人,但只要她想做,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雅利奇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连皇贵妃和苏麻喇姑都为她的认真和努力而惊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皇子公主们放了假,可以放肆地玩几天。各宫嫔妃也走动得更勤了,大家伙闲着没事互相拜年串门,摸牌聊天打发时间。 皇贵妃马上要晋升为皇后了,所以她这里的客人也是最多的。 大家也知道,特意上门请安讨好,皇贵妃不一定能记住她们,毕竟巴结她的人太多了,她不可能挨个照顾,但不上门是万万不行的,万一皇贵妃记仇呢? 景仁宫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今日又是几个嫔妃一起上门,还带上了自家的公主。 大人们说着闲话,公主们坐在额娘身后安静地听着,脸上都是一样和煦温婉的笑容,好像拿尺子量过。 德妃笑着问道:“怎么不见五公主?” 荣妃说道:“说起来最近五公主好像不怎么出来玩了。” 皇贵妃笑了笑,“最近她不爱出门,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想法,我也搞不懂她。” 雅利奇肯下苦功学习,不管学四书五经还是学算术,皇贵妃心里都高兴。她也很想炫耀自家女儿的上进,不过考虑到雅利奇是个小孩子,没长性,她只能强忍住炫耀的想法。 她可不想前脚夸完雅利奇,后脚雅利奇就跑出去疯玩。 德妃说道:“孩子们跟咱们坐着,听这些话可能觉得没意思,不如让她们去找五公主玩吧!她们小姐妹说话还能自在一些。” 皇贵妃看了看,在场的有二公主,四公主和六公主,都是温柔乖巧的孩子。让她们去雅利奇那里坐坐也好,省得雅利奇闷头算术,没得憋坏了。 皇贵妃命人好生把公主们都送到雅利奇那里,三人听话地去了。到了雅利奇的住处,三人见到雅利奇在学习,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雅利奇看姐妹们来了,急忙起身热情地招呼她们。 “来来来!我这里有个宫女,她冲的茉莉花蜜水最好喝了,我让她泡给你们喝。” 四公主心直口快,“五妹妹,你在读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这不像你啊!” 二公主戳了她一下,四妹妹怎么说话呢!还不许人上进啦! 雅利奇并不觉得冒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四姐姐不要见怪,我也不想读书的,这都是被逼的啊!” 雅利奇将那日观测台发生的事情讲给姐妹们听,她叹道:“我跟皇阿玛打包票,说一定会学好这个,皇阿玛说下次讲课就考我。为了争这口气,我是没白没黑的学啊!生怕考较的时候答不上题被人笑话! 唉,我生生学了两个月,结果最近过年,皇阿玛也忙,他没时间考较我,我就得一直学。我感觉脑袋上面顶了块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砸我脚丫子了。” 雅利奇:考较啥时候开始,皇阿玛倒是给我一个痛快啊! 四公主 笑道:“怪不得最近看不见你出来玩,原来你在用功啊!” 六公主问道:“五姐姐,你能跟我们讲讲观测台是什么样的吗?我们都没见过。” “观测台有点高,屋子里装着许多仪器,据说是洋人献给皇阿玛的,有的比较小巧,有的又高又大。我见识短,以前没见过那些仪器,八哥教我仪器的名字,我只能记个大概。”雅利奇问二公主,“二姐姐,你比我们都大,你也没见过吗?” 二公主笑着摇头,“这些奇巧玩意都是洋人带过来的,咱们没必要学。我没见识过,也不太感兴趣。” 雅利奇皱眉,“二姐姐这话说的不对,你见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感兴趣了?星空浩瀚无垠,月光神秘皎洁,大家都会为星空的美丽而沉醉的。” 雅利奇把天文学的讲稿取出来,“这个我已经看过了,还不懂的地方也记了下来,留着以后慢慢琢磨。这本讲稿二姐姐拿回去看,看完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二公主没想到雅利奇会将讲稿借给她,她愣愣地把东西接过来,几乎忘了道谢。 六公主也是好学的,对没有学过的知识,她永远保持好奇心。 “五姐姐,二姐姐看完了,给我看看行吗?” “当然可以!”雅利奇说道,“书就是给大家看的,你们相互传阅,别弄坏了就行。” 四公主歪头看着二公主手里的讲稿,“纸上得来终觉浅,要我说啊,这讲稿看了也是白看,没见过那些仪器,终究是纸上谈兵罢了。” 雅利奇摸了摸下巴,“四姐姐这话有理!” 要不……我去观测台把仪器偷来给姐妹们看看? 第37章 第 37 章 雅利奇:我不允许我的姐妹不学习! 三位公主在雅利奇这里坐了会儿,雅利奇不仅热情地招呼她们吃点心,喝茉莉花蜜水,还把讲稿拿给她们看,让她们多多吸收知识,能吸多少吸多少。 等嫔妃们要回去了,三位公主也带着满满的饱腹感离开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很饱。 雅利奇踮脚推开窗子,冰冷的空气涌进屋里,房檐上的霜雪随着风飘进窗,落在她的肩头上。 雅利奇看着天空在心里盘算,都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很适合学习。正好二姐姐她们刚接触了新知识,正是需要及时复习巩固的时候,今儿咱们就一鼓作气,学个够! 雅利奇关上窗,让杜鹃磨墨,她翻出一只匣子,取出一沓花笺。 杜鹃笑问道:“公主这是要写什么?” “写帖子,下午请姐妹们过来。” 杜鹃:“下午就请人?是不是太仓促了呀?几位公主过来做客,咱们得准备些茶点果品吧!现在吩咐小厨房做点心,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雅利奇捏着毛笔狂放地挥写,杜鹃还在念叨着怎么招待客人,她已经把帖子写完了。 “有没有好点心不要紧,我请她们过来,不是为了吃点心的。”雅利奇趴在桌上呼呼吹,把帖子上的字迹吹干,“喏,我写好了,你派人给姐妹们送过去吧!” 杜鹃拿起帖子笑了,“公主,您这字把花笺都给糟蹋了。” 雅利奇不悦地说道:“你说话小心点哦!小心我告诉额娘,让她扣你工钱!” 杜鹃才不怕呢!“公主也小心点哦!你可是管我借过钱呢!” 雅利奇瞬间气弱,“我不是都还你了嘛!”你这个债主怎么不依不饶的! 杜鹃跟她不过是玩笑,她找了两个小宫女去送帖子,又跑到小厨房吩咐厨子准备几位公主爱吃的点心。 雅利奇给自己找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套在身上,然后随便捧了本书出了门,还不许别人跟着。 太监宫女看她拿着书,以为她要去顺嫔那里请教学问。年节时候,大家都懒得上班,公主在景仁宫里又丢不了,所以雅利奇不让跟,下人们就由她去了。 就这样,雅利奇独自一人去了前面的观测台。 观测台这边很冷清,平时除了皇上,很少有人过来。过年的时候,下人们都懒怠了,观测台这里只有一个小太监守着,再见不到别人了。 雅利奇推开门,看到一个小太监拿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 雅利奇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太监没见过她,不过看她衣着华贵,年纪又这样小,猜她应该是一个公主。 他忙撂下扫帚给雅利奇问安,“见过公主,这里确实只有奴才一个人,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雅利奇举了举手中的书,“我在学皇阿玛送给我的书,这书里有许多东西我看不明白。我想着,也许是我没有仪器,不能亲自测量的缘故,所以我过来看看。也许用一下仪器,我就明白了。” 小太监有些为难,“这……这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东西。”万一弄坏了,他担待不起啊! “哎呀!这么冷的天,这屋里怎么不点火盆?你扫地也不戴一双手套,手指头都冻红了。” 小太监把手往袖子里缩,他是被欺负排挤才跑过来扫地,谁管他冷不冷。 “这里是存放仪器的地方,不能点火盆,怕火星子崩出来烧到仪器。只有皇上要来的时候才能点燃火盆,烤热屋子。” 雅利奇从荷包里倒出两枚金锞子递给他,“来,你拿着这个,回去托人弄两副驱寒气的药吃,这大冷的天,别冻病了。” 见到了钱,小太监哪还有怨言?谁能想到大过年的,贵人会到这里来呢!这银子合该他来赚嘛! 小太监欢欢喜喜地把金锞子收下,他热情地问道:“公主要用哪个仪器?我帮您取!” 雅利奇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不!我自己来就行,你不要跟着我,会打扰我思考的。呃……你就在这中间扫地,我听着扫帚刷刷的响,头脑更加清楚,看书也看得更快。” 小太监心道:看书还要听扫帚声,这是什么毛病?宫里的金贵人都是这样的吗? 不管人家公主有什么癖好,她给了银子,那就都听她的。 小太监抱着扫帚后退两步,“好,那公主请自便,奴才就在这里扫地,您有什么需要喊奴才一声就行了。” 雅利奇点点头,快步往里面去了。 屋子里的仪器有大有小,大的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抬得动,小的只有巴掌大。 雅利奇转了两圈,看见小的就往怀里塞,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小太监往里面看了一眼,公主背着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身上的披风来回地晃悠。 小太监又问了一句,“公主,需要帮忙吗?” 雅利奇忙喊道:“不需要!这些仪器你不会用,你帮不上我的忙!” 她心道:我在偷藏仪器呢!你能帮我一起偷吗?净说那些没用的话! 她扯下腰间的玉坠子,用上面的丝绦把望远镜牢牢地系在自己的大腿上。她暗恨自己想的不周到,出门的时候为啥不拿几个包袱皮,或者多拿几条绳子也好啊!她才拿了几样东西,这就带不动了。 雅利奇把望远镜绑好,伸腿晃了晃,确保望远镜不会掉下来。 她拢好披风,慢悠悠地往外走。 “我看过仪器了,果然令我茅塞顿开,我要回去继续演算了,只是不知这次能不能算出结果。我问你,你明日还在这里当值吗?” 小太监忙道:“按道理应该还是奴才,公主有何吩咐?” “没什么,若是我算不出结果,明日我可能还会来。” 小太监收了她的银子,态度极好。“公主尽管来,明日奴才一定在,即便是别人当值,奴才也会跟他换的。”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她抓紧披风,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小太监把她送到门口,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才返了回来。 “唉!到底是公主,看人家这两步走的,多矜持,多优雅!” 雅利奇是被迫优雅,她怀里兜着东西,腿上绑着望远镜,走快了东西要掉下来的。 宫里人来人往,雅利奇不敢把东西解下来抱在怀里,只能这样一点一点挪回景仁宫。 等她到家的时候,奶娘和杜鹃等人都快急疯了。 “哎呦我的祖宗呦!您可算回来了,您这是去哪儿了?”奶娘捧住雅利奇的脸蛋,心疼地直掉泪,“我的老天爷,您都冻透了!快!快脱了外衣上炕暖暖!” 雅利奇快步往后退,“别碰我!我自己脱衣服摘帽子,你们先出去!” 杜鹃劝道:“公主,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您先跟我们说说,您到底干什么去了?奴才去小厨房准备您待客的东西,等回来就发现您不见了。问了下面的人,他们一个都不知道。 这哪能行啊!宫里也有坏人,万一有人不顾一切要害您,您身边一个人都没带,那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奶娘也跟着附和,“是啊!您不能一个人出去,这要是皇贵妃知道了,我们这些人都没好下场。” 雅利奇叹气,“知道啦!你们先出去!我冷了,我要上床暖和暖和。” 奶娘和杜鹃又劝了几句,雅利奇油盐不进,奶娘她们没办法,只能出去了。 雅 利奇飞快地摘了斗篷,解开腿上的望远镜,从怀里掏出几件她也不认识的小东西。 她把这些东西塞进被子里藏好,外面传来奶娘和杜鹃的说话声。 “我劝你们脑子都放清楚些!”奶娘说道,“公主是千金之躯,皇贵妃也不曾亏待过你们。公主出门,你们不问也不跟着,这是谁教你们的规矩?” 杜鹃说道:“万一公主出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奶娘接着说道:“别管公主是在家里,还是出去,别管是去皇贵妃那里,还是去顺嫔娘娘那里,你们都得跟着,公主身边不能离了人伺候。别以为过年的时候我就不会罚你们!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去窗户下面站着,不许穿棉衣!看你们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屋子里,雅利奇搓着手叹了口气。奶娘在罚人,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看看,你偏要任性,这些人都被罚了吧! 雅利奇喊杜鹃进来,“你别罚他们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跑。” 杜鹃笑着说气话,“公主怎么会有错呢?有错的都是下面的人。” 奶娘也掀门帘子进来了,“公主要给他们求情是不是?哼,我就知道!公主,你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我今天就倚老卖老了,这些人一定要罚,不紧紧他们的皮,他们将来会更加放肆。 您也不许出去免了他们的处罚,您要是那么做,我和杜鹃就没脸了,今后更管不住他们了。” 雅利奇说不过奶娘和杜鹃,她怏怏地说道:“好啦!你们不要生气了,我下次不会一个人乱跑了。” 奶娘和杜鹃这才笑了,“我的好公主,这才对嘛!” 雅利奇回头看自己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心里开始犯愁。 奶娘杜鹃管得这么严,明天怎么把仪器送回去呢? 雅利奇吃过午饭,没过多久公主们就陆陆续续地到了。 大公主来的是最晚的,她看屋里已经坐满了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迟了,妹妹们勿怪。” 二公主笑道:“是我们来得早了,如今天短,我们不敢睡午觉,怕走了困劲晚上睡不着,在家里闲着也是无趣,所以就早早地来了。” 雅利奇请大公主坐下,亲自给她倒茶。 大公主笑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下帖子请人了?上午那么晚才来下帖子,下午就让我们过来,你这么急,必定有个缘故。” 四公主笑道:“五妹妹可神秘了,她不肯说,一定要等人都到齐了才讲。” 雅利奇说道:“请各位姐姐屏退左右。” 公主们命身边的宫女太监都退下,等屋里没有别人了,雅利奇跑到里间,掀开被子,抱出来几件仪器。 “我把观测台的仪器弄来了,请姐姐们共襄盛举。” 诸位公主:什么盛举?看你被打的盛举吗? 第38章 第 38 章 公主们都沉默了,大公主问道:“五妹妹,你能说说,从观测台弄回来,这个弄字如何解释吗?” 雅利奇:“弄就是我走进去,把仪器塞进怀里,然后带出来,藏进我的被子里。” 大公主:就是偷回来的呗!很好,你解释得很文雅。 六公主小声说道:“五姐姐,你这样做不太好。” 雅利奇挑眉,“哪里不好?” 她将仪器放在桌上,返回去捧出望远镜。 “我听你和二姐姐、四姐姐说了,姐妹们除了我都没去过观测台,晋嬷嬷她们也不会教你们这些。咱们家里就有这些东西,你们居然没见过,这像话吗?” 雅利奇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把望远镜支了起来。 她拉住六公主,让她看望远镜。“算术天文你们未必喜欢,将来也不一定用得上,但好歹要体验一下!” 六公主眯上一只眼睛,望远镜里是蓝蓝的天空,她捧着望远镜晃了晃,一只圆滚滚的麻雀闯进她的视线。 “哎呀!”六公主往后退了一步,“好大的一只鸟!” 雅利奇抬头看了看,她指着对面屋檐上的一只麻雀问道:“是那个吗?” 六公主犹豫着点点头,“应该是吧!” 四公主也挤了过来,“六妹妹让开,让我看一眼。” 六公主躲开,四公主弯腰看了几眼,“哇!那么远的鸟雀看得好清楚啊!羽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 几位公主挨个趴过去看,雅利奇说道:“咱们在这里看,位置不太好,若是站在屋顶看,紫禁城尽收眼底,那才是好呢!这东西拿去打仗也好,观察地形会很方便。” 大公主叹道:“这东西到咱们手里只能用来玩乐,实在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雅利奇说道,“咱们知道了望远镜的用处,涨了见识,这不是很好吗?” 大公主笑了,“这话也对。” 姐妹们拿着望远镜新鲜了好久,等她们新鲜够了,又围到桌边看剩下的几件小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雅利奇说道:“这是星图,上面画着各种方位的星星。” “这个呢?”三公主指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架子问道。 雅利奇摇头,“这个我也不认识。” 六公主举起一个放大镜笑道:“这个我认识,这是放大镜,皇阿玛看字画的时候,有时候会用到这个。” 六公主笑着举起放大镜贴在脸上,放大镜里照出一只特别大的眼睛。四公主指着六公主笑,六公主把放大镜递给她,四公主也把放大镜贴在脸上,放大自己的眼睛。 三公主趴在桌上研究那个雅利奇不认识的仪器,她鼓捣了半天,发现这个仪器也是把小的东西放大。 “这个会比放大镜看得更细,更清楚。”她取了一块橘子皮放在底座的小平台上,平台上有个管子,像望远镜似的,只不过望远镜是看远处,这个是看近处。 “你们过来看,橘子皮的脉络看得清清楚楚。” 公主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大家伙挤在一起。 雅利奇和四公主动作慢了点,没有挤进去。俩人站在外围也不着急,等着前面的姐妹看完她们再进去。 四公主胳膊垂着,手里还攥着放大镜,“三姐姐你们快些啊!我和五妹妹等好半天了!” 雅利奇皱眉,“四姐姐,我感觉屁股热乎乎的,你有感觉吗?” “没有啊!”四公主扭头看了看,“哦!外面的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了,正好照到你身上。” 雅利奇扭头看看屁股,她感觉冬季的阳光没有那么暖,不过身上也没有异常,她皱了皱眉,又转了回 去。 好不容易轮到雅利奇,雅利奇忙往前挤,四公主捂着嘴嗷一声喊了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五妹妹的屁股着火了!” 听见着火两个字,所有人都慌了,年龄最大的大公主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怎么办?怎么办?” 三公主去捧茶壶,“妹妹转过身来,我往你身上泼水。” 四公主嚷道:“这一壶水不够吧!我们快喊人!” 雅利奇最平静,她噗通坐在地上,屁股在地上拧了拧,蹭了蹭。 “好了,这样火就灭了。” 大公主臊得捂住脸,“唉,我这个大姐姐还不如小妹妹镇定,一点小事就慌了。” 二公主皱眉,“好好的,妹妹身上怎么着火了呢?” 四公主:“妹妹刚才就说屁股上热热的,我也没看出异常啊!”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正说话的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 杜鹃在门外紧张地说道:“五公主!皇上来了,他请您过去,让您把东西都带上。” 杜鹃不知道皇上让五公主带什么,她打量过来传话的人,觉得皇上找五公主不是什么好事。 六公主慌了,“糟了!皇阿玛是不是发现东西丢了!” 雅利奇飞快爬起来,把东西塞回被子里。 六公主是个乖孩子,她劝雅利奇主动承认错误,“五姐姐,皇阿玛已经发现了,你别藏了。你欺瞒皇阿玛,会罪加一等的。” 雅利奇不在乎罪加一等,“不管是一等罪还是两等罪,我总是要挨打的,轻点重点无所谓。我不能承认,万一皇阿玛是想诈我呢!我可不能不打自招!” 必须打过了才能招,这是骨气!再说了轻点也是一顿打,重点也是一顿打,用算术来算,就被打了一次,轻重那不是一样的? 大公主问道:“五妹妹,你的衣服放在哪个柜子里了?我给你找件干净衣服换上。” 雅利奇的衣裳被烧出一个洞,破洞正好在屁股上,这样去见皇上可太不体面了。 大公主帮雅利奇找衣服,门外的人又喊道:“五公主,请五公主速速随奴才去见皇上。皇上可是说了,不许您拖延,不许您把东西藏起来。” 不等雅利奇换衣裳,门外一个劲儿地催。 大公主叹气,“没办法,换衣服是来不及了,五妹妹你穿上斗篷,进了屋也别脱,勉强遮一遮羞吧!” 二公主说道:“我们也过去,这事不能让五妹妹一个人担着。” 几位公主一齐说好,大家陪着雅利奇一起去见皇上。 皇上在皇贵妃那里等着,皇贵妃满脸木然,她已经习惯了雅利奇闯祸,已经调动不起情绪来消耗了。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皇上想罚便罚,想骂就骂,只要别打太狠,她都不会拦着。 皇贵妃心道:养生就得万事不挂心上,不能劳神。皇上管女儿去吧!她今天得养好精神,明天约妃嫔们去看戏。 雅利奇等人进屋行礼,皇上见几位公主都在,觉得稀奇。 “你们倒是聚的齐全!雅利奇,我问你,东西呢?” “什么东西呀?”雅利奇瞪大了眼睛,做足了无辜的模样,“皇阿玛你在说什么?雅利奇不明白。” 皇上冷笑,“别演了,演得太假了!我派人去取显微镜,结果显微镜消失了,库里还少了好几样仪器。今日只有你去过观测台,你还敢抵赖!” 雅利奇撇嘴,暗自感叹自己运气不好。眼见着瞒不过去了,雅利奇直接承认了。 “对不起皇阿玛,东西是我拿的。”她没忍住抱怨了一句,“您明天使那个显微镜不行吗?你明天使它,我早把东西送回去了,也不会露 馅。这大过年的,您非要这么认学吗?” 皇上被气笑了,“那我问你,这大过年的,你非要闹点事出来才开心吗?” 雅利奇噘嘴撒娇,“皇阿玛你说什么呐!咱们爷俩心有灵犀,我也是好学呀!我拿那个显微镜,显微一下子,增长学识。” 大公主忙上前求情,“皇阿玛别怪雅利奇,都是我不好,我没见过那些仪器,撺掇妹妹把仪器弄来,大家伙一起长长见识。我是姐姐,我欺负妹妹闹出这样的事来,都是我的错。” 皇贵妃笑道:“大公主别护着她,雅利奇是个倔驴脾气,谁能逼着她做事?” 二公主几人也赶忙上前求情,“是我们央求妹妹去弄仪器的,五妹妹年纪小好糊弄,她又讲义气,这不是五妹妹的错,我们愿意替五妹妹受罚。” 雅利奇自己挨打能受着,但她可不愿意见到姐妹们一起受罚。 她跑到皇上面前,趴在他的腿上撒娇。 “皇阿玛这仪器是咱家的东西,家里的东西我拿来看看玩玩不算有错,对不对?你原谅我吧!下次我玩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会跟您打招呼的!” 皇上冷笑,“那明明是我的东西!” 雅利奇嗔道:“皇阿玛真见外,这个家都是你的,你的东西不就是家里的东西?” 家里的东西我不就可以随便玩了! 皇上:你倒是很会算计。 皇上让雅利奇脱了斗篷在自己腿上趴好,“别磨叽了,还是老规矩,你知道的。” 雅利奇乖乖趴好,“我知道,皇阿玛你打吧!” 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大公主等人还要再劝,雅利奇冲她们摆摆手,“我已经习惯了,做错事就得挨一顿打,这是常态,只是姐妹们太乖,不太了解这个规矩。” 皇上拍拍雅利奇的屁股,“斗篷脱了!” 雅利奇苦着脸说道:“皇阿玛,斗篷真不能脱!” “叫你脱你就脱,休想逃避惩罚!” 雅利奇愤愤地摘了斗篷扔在地上,她转身撅屁股对着皇上。丝绸的外衫破了个大洞,里面的棉裤也被烧坏了,露出了灰黑色的棉花。 “好!斗篷脱了,你打吧!你看你看!是我要逃避惩罚吗?是吗?” 雅利奇羞愤,你非要我脱斗篷,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39章 第 39 章 皇贵妃看见女儿烧得乌漆嘛黑还漏洞的衣服,噗嗤一声笑了。她马上想到皇上还要责罚雅利奇,赶紧捂住嘴。 皇上本来还忍着,但皇贵妃一笑,他也忍不住了。 笑是会传染的,如果大家都能忍得住,那还好办,最怕有人先破功。 皇上和皇贵妃对着笑,笑声越来越大,几位公主也捏着帕子捂住嘴角。 雅利奇愤愤地把斗篷套上,快乐都是他们的,自己只有丢脸。 “笑够了吗?要打要骂都使得,可以不要再笑了吗?” 皇上笑着摆手,“罢了罢了,不打了!哈哈哈!” 都已经这样了,还打什么?皇上都于心不忍了。 皇上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你们在屋里玩火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雅利奇大喊冤枉,“我没玩火!奶娘说小孩子玩火会尿炕,所以我从来不玩火!” 皇上笑得更厉害了,没想到雅利奇你铁骨铮铮,每天调皮捣蛋,居然还相信玩火会尿炕这种糊弄小孩的话。 大公主忍笑解释道:“皇阿玛,我们确实没有玩火。妹妹得知我们从来没有去过观测台,深觉遗憾,她特意取来仪器,让我们大家长长见识。” 二公主也说道:“五妹妹将皇阿玛的天文讲稿拿出来让我们传阅,她说多学知识,增长见识总是好的。宫里过年这般热闹,五妹妹还耐着性子,闷在屋里琢磨这些枯燥深奥的学问呢! 皇阿玛,五妹妹这次并没有胡闹,她是为了我们才去拿仪器的。” “雅利奇读书学习?”皇上感叹,“这可真够稀罕的!” 比她从此不再调皮捣蛋还要稀奇! 皇贵妃笑道:“这可不是哄皇上的话,最近两个月雅利奇一直在用功苦读。您不是给了她好几本书吗?恰巧顺嫔懂这个,现在她是雅利奇的老师,每天晚上都要教她到深夜。” 皇上很惊讶,“哦?顺嫔居然懂这些!” “是呢!”皇贵妃随口胡扯,“她这人闷闷的,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阿玛花了好大力气给她请了个精通此道的女先生。” 皇上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皇上心想,四表妹呆呆愣愣的,看着不像个聪明人,没想到她会喜欢这些。 雅利奇抓住皇上的衣袖来回晃荡,不许他走神,“皇阿玛,你先别管那些,你帮我琢磨琢磨,我的屁股为什么会突然着火!” 皇贵妃想给她一杵子,这孩子真没眼色!你四姨母进宫后还不曾承宠,她不得宠什么时候能生孩子?我刚引起你皇阿玛的兴趣,你又来打岔! 皇上低头对雅利奇笑道:“你屁股无端起火这事,我还真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皇阿玛快告诉我。” “因为你不听话,总是淘气闹事,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烧你屁股惩戒你。” 雅利奇狐疑地看着他,“皇阿玛你在骗我!老天爷看不下去也该降一道雷劈我,不可能烧我屁股!” 皇上放声大笑,真不知道雅利奇是精明还是傻。奶娘说玩火尿炕她就信了,他说老天爷惩罚她,她又不信了。 “好吧!不逗你了!”皇上问道,“你拿走的仪器里,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放大镜?” “是的!是有一个放大镜!当时四姐姐手里一直拿着它,正好就站在我身后。” 皇上点头笑道:“这就是了,放大镜聚焦后会产生热量,你穿的丝绸又易燃,这就是你的屁股无端冒火的原因了。” 众人恍然,原来放大镜还有这个作用。 四公主有点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差点害了妹妹。” 皇贵妃笑道:“快 别这么说,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雅利奇也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注意就是了。” 皇上命人去雅利奇房里,把仪器都取过来。 “正好我闲着没事,我教教你们这几个仪器的用法。” 雅利奇拍手笑道:“太好啦!我们半懂不懂的,正需要皇阿玛教呢!等您教完了顺便把仪器送回去吧!省得我再跑一趟!您不知道,我拿这几个仪器可费劲儿了,我把望远镜绑在大腿上,走路都不敢迈大步,我是一点一点挪回来的。” 雅利奇一拐一拐的,给皇上表演她偷东西时的艰辛。 皇上冷冷的看着她,雅利奇还未察觉父亲的凝视,还在自顾自地表演。 四公主勇敢地挪了两步,上前戳了戳雅利奇,雅利奇看见皇上的凝视赶紧老实站好。 皇上指着雅利奇警告她,“你再敢乱拿东西,我就打断你的手,我说到做到!” 雅利奇忙低头装乖,“皇阿玛放心,我再不敢了。” 杜鹃等人把仪器送过来,皇上招手让女儿们围过来,他耐心地讲解各种仪器的用法,还大概讲了一下几种仪器的作用原理。 公主们听得津津有味,学生们有学习的热情,皇上得到了反馈,自然教得更起劲了。 直到天色昏暗,皇上才停了下来。 皇贵妃热情地留公主们在这里用饭,几位公主不好意思,假称要回去学习,纷纷告辞离开。 皇贵妃同皇上说笑,“公主们一个赛一个腼腆,她们几个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雅利奇脸皮厚。要是她们能匀一匀就好了,我也能省心些。” 皇上笑道:“这样匀只怕是不行,其他几个公主的腼腆匀到雅利奇身上也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用啊!” 雅利奇抱着胳膊不高兴地嘟嘴,“皇阿玛,额娘,你们说我坏话的时候能不能背着我说?” 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你们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皇贵妃斥道:“你不爱听可以不听,还不快去里屋把衣裳换了去?屁股上破了个洞,你也不怕冷!” 雅利奇昂首挺胸,“小孩屁股三把火,我才不冷呢!” 皇贵妃气得拍了她一巴掌,“你少贫嘴,快进去把衣裳换了吧!” 紫鸢笑着拉住雅利奇的手,带她进屋换衣裳。 皇上坐在外间问道:“雅利奇!你很喜欢这些洋人的东西吗?” 雅利奇在里间答道:“不啊!我只喜欢骑射布库。” 皇上心中不解,“那你为什么要苦学这个?还鼓动其他公主一起学。” 雅利奇披上外袍,她跑到外间一边系扣子一边说道。 “皇阿玛你忘啦?你说下次再去观测台,您要考我的!我当然要刻苦学习,不能让您难住我!我鼓动姐姐妹妹们学习,不是为了让她们来陪我,我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皇子能学这些,公主就不能?” 皇贵妃皱眉,“雅利奇!不许胡说!” 皇上给了你们优渥的生活,你还敢质疑他的公平,这不是找骂吗? 皇上摁住皇贵妃的胳膊,“女儿跟父亲说话,没那么多忌讳讲究。若是我连亲生女儿的话都听不进去,我怎么听得进大臣和百姓的话?雅利奇,你接着说。” 雅利奇郑重地说道:“我觉得不公平,这不是皇阿玛的错。在我身边,所有人的言行都是不公平的。 公主们必须温柔娴静,除了我,姐妹们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皇子们不够稳重就没人管,九弟十弟小霸王似的,众人都道男孩子调皮是正常的,并没人去约束管教。读书一事也是如此,公主们只要学好内则衍义就行了,皇子们却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不明白,同样是皇阿玛 的孩子,为什么要差别对待呢?有人说洋人的东西是奇技淫巧,四书五经才是正经学问,但是皇阿玛也说了,洋人的知识可以丈量土地的面积,丈量高山的高度,既然是有用的学问,那它就是好的。既然它是好的,为什么姐妹们不能学?” 皇上叹道:“倒不是你们不能学,只是你们女孩子学了这些并无用处。你们是要嫁人的,将来相夫教子,学了这个又能怎样呢?别说你们,皇子们学了也没什么大用处啊!”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雅利奇还是觉得不对。 雅利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皇阿玛说的不对,不能用有用或无用来给学问划出三六九等。人的天赋不同,兴趣不同,就该学不同的知识,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天赋。 从来没有人问过姐妹们喜欢什么,她们可以不喜欢天文地理,但她们应该有选择的机会。她们要学什么东西,不该是别人说的算,要她们自己来决定。” 皇上听完若有所思,雅利奇趴到他的腿上仰头看他。 “皇阿玛,你知道吗?我是宫里最幸福的小孩。” 皇上摸摸她的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皇阿玛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我天生力气大,皇阿玛允许我学骑射布库。我每天跟兄弟们待在骑射场都很开心,皇阿玛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我很幸福。” 皇上掐她的脸蛋,“不错,还知道说好话哄我了。” “皇阿玛,我没有哄你,我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皇上捧住雅利奇的脸蛋揉了揉,“罢了,让公主们去观测台听课不过是小事而已,就依了你,让她们多学点东西。” 雅利奇跳起来欢呼,“皇阿玛最好了!” 皇上捏她的鼻子,“你别高兴地太早,你害得你姐姐们多了一门功课,没准她们要恨你呢!” “我不怕恨!”雅利奇像小狗似的,脑袋钻进皇上怀里乱拱。 “皇阿玛你最好啦!你最通情达理!我好想把你抱起来举高高!” 皇上登时沉了脸,把她推到一边。 “到你额娘那边去,离我远点。” 皇贵妃:哈?难道我就想离她很近吗? 第40章 第 40 章 皇阿玛和额娘都不喜欢举高高,雅利奇深表遗憾,他们都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过完正月十五,皇上再开观测台,召集所有皇子皇女教他们西洋知识。 公主们第一次来观测台,个个激动不已。即便很多知识都听不懂,她们依然专注认真地去听去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皇上觉得惊奇,他没想到公主们向学之心这样强烈。 他不明白,此事与学习无关,公主们并不喜欢西洋知识,她们只是喜欢和皇子同样待遇的平等感受。这种感受说不清道不明,但她们的潜意识督促她们紧紧抓牢,告诉她们不能轻易放手。下一次再有这样平等的机会,不知是何年何月呢! 皇上督促子女用功读书,对待雅利奇尤其严厉,只因雅利奇近两个月用功钻研算术天文等书,若是半途而废实在可惜。 皇上叮嘱雅利奇不可懈怠,如果雅利奇不好好学,皇上就停了她的骑射课程。 这个威胁是管用的,骑射课程是雅利奇的最爱,若是皇上停了她的课,她去哪儿骑马射箭呢?景仁宫里可没有马场和箭靶。 皇上逼着雅利奇学习,皇贵妃那里也不许雅利奇歇着。 马上要举行封后大典了,皇贵妃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她让雅利奇在一边看着,多少学点经验。 “封后大典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皇贵妃叹道,“明明是我的封后大典,结果最操心的却是我。” 雅利奇双膝并拢,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皇贵妃试穿封后那日要穿的吉服。 “既然额娘嫌麻烦,那就全交给内务府处理呗!” 皇贵妃骂她糊涂,“这么大的事全交给内务府,他们保准给我弄砸了!这是封后大典,稍有差错我就得被人笑话一辈子!” 紫鸢帮皇贵妃系好扣子,又帮着整理一下袖口,她后退两步上下打量。 “公主您看看……” 雅利奇皱起小眉头,“感觉肩膀和胳肢窝那不太合身。” 紫鸢道:“我也觉得是,肩膀这里还是收一收才好。” 皇贵妃不耐烦地皱眉,“这套礼服已经改了好几次了。” 紫鸢笑道:“娘娘别嫌麻烦,这衣服上刺绣多,稍微改一下,图案就走了样,还得重新绣。封后大典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再麻烦您也得忍啊!” 皇贵妃吩咐道:“雅利奇,你拿纸笔来,把要改动的地方记下来。你记得仔细一点,还有两件吉服没试呢!你千万别记混了!” 雅利奇乖乖点头,跑去拿纸笔。 “皇额娘!这封后大典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待在这看您换衣裳?” 皇贵妃无奈叹气,“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将来是要嫁人的,你要学管家理事的,封后大典事务繁杂,正是你练手长见识的时候!” 紫鸢笑道:“公主您还小,您就跟在娘娘身边,看看这典礼需要准备多少东西,各种金银器皿,蜡烛茶水等物该如何分配,各宫的奴才下人要怎么管理。您先学个大概,娘娘也不指望您看一次就学会管家。管家和读书可不一样,这是要亲自去看、去练的,从书上可学不来。” 皇贵妃脱了衣裳,又换了另一套吉服。 “你出去打听打听,别的公主谁不想跟我学管家?只要经手这一件大事,保管她们受益无穷,将来她们去了婆家,婚丧嫁娶全难不住她们。也只有你吧!给你机会,你还嫌弃!” 雅利奇一边写字一边叹气,“我也想惜福,可是管家理事好琐碎,好无趣。额娘,我不能找一个会管家的丈夫吗?” 这下皇贵妃也叹气了,“我也想给你找一个会管家的丈夫,可惜这事我说了不算。” 皇贵妃摆摆手,让下人们都出去。 她坐在雅利奇身边,喝了口茶,长长地叹了口气。 “雅利奇,额娘现在跟你说这个可能有点早,你啊,不要把情情爱爱太当回事。你这辈子很可能遇不到如意郎君,戏文和话本子里写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现实里根本没那么回事。” 雅利奇挑眉看皇贵妃,满脸的疑惑不解。 皇贵妃看着她纯净无尘的眸子,心里一痛。这是她的女儿,是她的骨血化成的,她还这样年幼,自己就要亲口打破她对未来美好的幻想。 她扭过头去,硬下心肠继续说道:“额娘不是在吓唬你!作为公主,你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我也不能做主。你很有可能会被嫁到蒙古去联姻。” 雅利奇很镇定,“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嫁到蒙古意味着什么!”皇贵妃叹气,“蒙古的生活条件不如京城,那里的气候饮食你肯定不习惯。生活上的苦暂时不谈,你到了蒙古,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去哪里说。 你将来的额驸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读的是不一样的书,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你们可能说话都聊不来。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趣味?那不是去嫁人,那是去受罪去了!” 皇贵妃捏着帕子抹眼泪,“等我的封后大典结束,宫里还有两件大事,你大姐姐和二姐姐都要嫁到蒙古去了。” 雅利奇惊讶极了,“二姐姐也要走?我记得大姐姐的婚期被定在三月份,怎么突然之间,二姐姐的婚期也定下来了?” “近几年噶尔丹就蠢蠢欲动,皇上早就有意加强与蒙古的联盟。前些日子噶尔丹率兵南下,科尔沁形势尤为紧急,你皇阿玛急着联络科尔沁等部落的蒙古王公抵挡噶尔丹。 你大姐姐嫁到蒙古就是为了与蒙古王公举行会盟,加上噶尔丹作乱,你二姐姐的婚事也不得不提前了。” 若是平常,皇贵妃不会跟雅利奇提这些事情。她见皇上将两个女儿的婚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女儿婚姻之间写满了利益二字,皇贵妃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皇贵妃搂住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雅利奇,你听额娘的话,你要记住了,只要手里握着钱,握着权,你这一生就再无烦恼。千万千万别把感情放在心上,那样就太苦了。” 雅利奇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她看不懂两位姐姐婚事中的利益瓜葛,但她能感受到皇贵妃的痛苦和无奈。 她回抱住皇贵妃,“额娘不要伤心,我都听你的。” 皇贵妃叹了口气,“你要是个男孩子,那就太好了。” 如果你是男孩子,我不指望你能做太子,做皇帝,但你能拥有更加自由顺遂的生活。 那日,皇贵妃躲起来偷偷哭了一场,哭完后她擦干眼泪,挺直腰板,又是一个志得意满的皇贵妃。 到了封后大典那日,皇贵妃穿上八团彩云蝠龙凤织锦吉服,头上戴着冠,脖子上挂着朝珠,艳光四射,气势逼人。 她先去太和殿接受皇帝的册封,之后回到后宫,接受后宫嫔妃和皇子皇女的朝拜。 雅利奇跪在人群中,看着容光焕发的额娘,心里涌出一股骄傲。这是我的额娘,她合该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封后大典结束后没多久,宫里就开始张罗起大公主的婚事。 雅利奇挺舍不得大公主的,宫里数她最温柔最会照顾人。大公主也舍不得离开家,这些日子眼睛都是肿的,别人来看她,她还得强撑起笑容,表现出新嫁娘的欢喜。 大公主出嫁后,六月份,二公主也出嫁了。前方战事越发危机,皇上决定御驾亲征。 宫里上下又忙乱起来,皇后和太后劝皇上三思,皇上执意要亲政 ,皇后太后劝不住他,只能由着他去了。 雅利奇不明白打仗意味着什么,她长这么大,顶多举起布库师傅转几圈,哪见过真正的战场? 七月十四日,皇上穿戴好铠甲,带上大阿哥,准备率大军出征。 太后皇后领着众嫔妃,以及皇子公主出去相送。 妃嫔们和公主送到后宫就不能再走了,雅利奇一定要跟着,她挤在皇子中间,别人看到了也没跟她计较。 这么重要的日子,吵嚷起来可不太好看。 就这样,雅利奇挤在皇子中间,跑到前面送皇上离开。 大军整整齐齐地站在太和殿前的空地上,皇上身披铠甲,骑在马上英武不凡。 皇上一声令下,大军出发,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军容整肃。 雅利奇看着眼前的一切,屏住了呼吸。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安静,但她却热血沸腾,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受。 雅利奇扯扯四阿哥的袖子,“四哥,你说将来有一天,我能不能跟着皇阿玛出征?” 四阿哥笑道:“你就别想了,你一个小丫头,出征怎么可能带上你?” 雅利奇用力摇头,“你说得不对,我一定能的!” 第41章 第 41 章 课间休息时间,雅利奇抓住十二阿哥,摁着弟弟让他听自己吹牛皮。 “哇!当时太和殿有那么多人!”雅利奇伸直胳膊,向弟弟展示当时的盛大场面。“皇阿玛穿着黄金战甲,骑在那么高的马上。” 十二阿哥捧场地拍手,“哦!好棒!” 雅利奇:“有大学士念敕文,还有人敲鼓吹号角,各种彩旗迎风招展,那场面,真是没得说!” 十二阿哥问道:“什么是敕文?敕文上说了什么?” 雅利奇摆手,“嗨,你还小,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再说了,你问我纯纯是问错了人,我也听不懂敕文说了什么,我不学无术的!” 苏麻喇姑本来坐在一旁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我的公主呦!您还真是实诚,啥话都往外说。” 雅利奇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就是不学无术,这没什么可遮掩的。” 她捧住弟弟的脸蛋子殷切地叮嘱,“好弟弟,你可不要学姐姐,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如果你能帮我做功课,那是最好不过了!” 十二阿哥乖巧点头,“好!姐姐放心,我会努力的!” 苏麻喇姑笑着在雅利奇身上拍了一把,“你自己不上进就算了,不许带坏你弟弟!” “妈妈误会了,我没有带坏弟弟,我在教他爱护姐姐。” 十二阿哥还小,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他举着胳膊要姐姐抱。 雅利奇蹦到地上,掐住十二阿哥的腰把他举了起来。 十二阿哥乐得咯咯笑,雅利奇举着他转圈圈。 “哈哈!还是十二弟好!只有你知道举高高的妙处!” 苏麻喇姑喊道:“公主慢点,你小心着些,别摔着十二阿哥!” “妈妈放心,我手上有准!” 雅利奇夹着十二阿哥来回跑,十二阿哥张开小胳膊,嘴里嚷嚷着,“飞喽!飞喽!” 苏麻喇姑看着他们笑,她突然有一个奇怪荒诞的想法,她觉得雅利奇不像是十二阿哥的姐姐,倒像是十二阿哥的父亲。 她给十二阿哥描述外面的世界,陪着十二阿哥玩耍,抱着他玩惊险刺激的游戏,她曾经陪着十二阿哥抓蜻蜓,抽陀螺,堆雪人…… 这些本应是父亲带给孩子的快乐。在十二阿哥这里,这些快乐都是雅利奇给的。 两人疯跑了一阵,十二阿哥笑累了,雅利奇才把他放下来。 苏麻喇姑看时间差不多了,又该上课了,便命奶娘把十二阿哥带回去。 “十二阿哥,你五姐姐要读书了,你回去让奶娘和太监陪你玩吧!” 十二阿哥虽然不舍,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好,等姐姐忙完了,我再来找姐姐玩。” 雅利奇同他挥手告别,等人都走了,苏麻喇姑关上了门窗。 雅利奇挑眉,“妈妈,这大热天的,为什么要关门?” 苏麻喇姑笑了笑,“因为有件事情想跟您说,近几日您不要来上课了,在家装病吧!” “装病?”雅利奇满头雾水,“妈妈,出什么事了吗?” 苏麻喇姑淡笑,“天下太平,无事发生,是我爱多想罢了。您别打听,也别问,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苏麻喇姑拿起书,还像平常一样一字一句地给雅利奇讲书。可是雅利奇哪还听得进去? 她想刨根问底,又怕犯了忌讳,就这样犹豫纠结,她课也没听好,话也没问出口。 回到景仁宫,雅利奇把下人都撵出去,抱住皇后的胳膊,就开始跟她讲苏麻喇姑的异常。 “额娘你猜妈妈让我干什么?她让我装病不上学!我的天爷!妈妈是老糊涂了吗?” 雅利奇怕皇后误会,连忙举手发誓,“皇额娘,天地明鉴,可不是我要逃学,是苏麻喇妈妈撺掇我。” 皇后皱眉,“苏麻喇姑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她不让我打听,我也没敢多问。” 皇后拧着眉叹了口气,“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你就听她的吧!” 雅利奇朝外面看了看,她凑到皇后身边小声问道:“皇额娘,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一个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 雅利奇怏怏地缩缩脖子,皇后转念一想,雅利奇不是普通小孩子,她遇到事还挺沉得住气的,告诉她也无妨。 皇后改了主意,她拉住女儿,贴在女儿身边小声说道:“前线传信回来,你皇阿玛病了。” 雅利奇皱眉,“病了!皇阿玛才出去几天啊!怎么就病了!” 皇后叹道:“据说皇上刚到前线就觉得不舒服,前方战事正吃紧,皇上哪有心思养病?就这么拖着,加上天气闷热,病就越来越重,跟着他去参战的官员跪在大帐外面恳求他回宫养病,你皇阿玛倔,硬是不肯。” “皇阿玛真是不听话!”雅利奇担心她那不让人省心的爹,又不明白这跟自己装病有什么关系。 皇后解释道:“如今是太子监国,皇上病重,太子心里也许会存了别的想法。” 皇上病重,万一他死在外边了,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皇后和雅利奇没了依靠,太子想害她们可太容易了。 皇后不想雅利奇担心受怕,她笑着安抚道:“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苏麻喇姑有些小题大做了。她一向谨慎,这像是她的作风。” 雅利奇忧心忡忡地问:“皇额娘,真的不会出事吗?” 皇后笑道:“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不会出事的!” 她搂住雅利奇的肩膀,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你皇阿玛正值壮年,太子羽翼未丰,虽然皇上病的确实严重,但太子依然不敢轻举妄动。一来他没有兵权,二来他的靠山索额图随军出征不在京城,太子想造反也没帮手。 他只能盼着你皇阿玛快点死了,只有你皇阿玛死了,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做皇帝。不过你皇阿玛素来身体健壮,一场病肯定熬不死他,太子且得等呢! 即便皇上死了,太子继位,那也没关系。他害我之前,得掂量掂量我的姓氏,我们佟佳氏可不是好拿捏的。我又是他的长辈,是他的嫡母,他心里再不情愿,表面上也得孝顺我,尊敬我。” “既然不会有事,苏麻喇妈妈为什么要让我装病?” “防患于未然嘛!我刚刚说的那些推测,必须是太子脑子清楚的情况下才能成立。但你要知道,权力让人着魔,人心又最难揣测,万一太子不顾一切地发疯,咱们俩就栽了。总而言之,谨慎一点总是好的,但也不必太过担心。” 雅利奇点点头,若有所思。 皇后有意培养她看人看事的本领,她问道:“我说的那些话,你领悟了几分?” 雅利奇笑道:“我全都领悟啦!一会儿我就回去装病,这回可以不读书啦!” “……”皇后四处寻摸,“我的戒尺呢!雅利奇你别跑!” 雅利奇挨了一顿抽,如愿在家养起了病。皇后不许她下地,一定要她好好感受一下养病的生活。 前线不断传回消息,大部分信件都送到太子那里,偶尔有一两封信件能送到皇后这里。 皇上知道皇后和太子不对付,所以家书一向都是分成两份。一份交给太子,其中夹杂着军国大事,一份交给皇后,只有一小部分内容会提及战场,剩下的都是对家庭的挂念。 这些日子皇后接到家书都会愁眉不展,偶尔会跟雅利奇念叨几句。 “你皇阿玛从前线退到后方了,但病情还不见好转……” 皇后生皇上气的时候,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永远不要在自己身边碍眼,但真到了危急时刻,皇后又念及这些年的夫妻情谊,又舍不得他死了。 再者雅利奇还小,皇后还用得着皇上,这样一想,她更担心皇上了。 雅利奇也愁的不行,虽然皇阿玛有许多缺点,但那毕竟是亲生父亲,对她也挺好,她也不想看见皇阿玛受病痛折磨。 “皇阿玛总不见好,这怎么办呢?要不我去给他侍疾吧!” 皇后笑了,“你?你去侍疾?算了吧!你自己还要杜鹃照顾呢!怎么照顾皇上?你快消停些吧!” 雅利奇扁嘴,“我是不会照顾人,但我可以学啊!” “你快歇着吧!能伺候皇上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皇后让雅利奇铺纸磨墨,“唉,我给你皇阿玛写封信,劝他回宫养病。宫外总是不如宫里,住的不好,吃的不好,只怕会越养病越重。” 雅利奇铺好纸,磨好墨,皇后提起笔一边写字一边抱怨。 “我这一天天的,为了你皇阿玛操碎了心。他病的起不来,还不许我把这件事告诉太后和后宫的嫔妃。因为太后年纪大了,他怕太后担心,因为后宫的嫔妃没见识,怕她们慌起来闹出麻烦。 哼!他就看我是铁石心肠,永远不会慌,永远不会怕!搞得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什么事都得压在我自个心里头。” 雅利奇劝道:“皇额娘别生气,您不是还有我吗?我来帮您分担。” “你?你不捣乱就不错了!” 雅利奇不服气,她不高兴地鼓起脸。 皇后不理她,只顾着低头写信。信写好后,皇后检查了几遍,然后重新誊写,最后仔细地封进匣子里。 正在这时紫鸢敲门闯了进来,“皇后娘娘,皇上传来旨意,他准备启程返京,命太子和三皇子去接他回宫。娘娘,皇上要回来了!” 皇后先是欣喜,“皇上总算肯回京了。” 接着又是暴怒,“要回来不早点说!害我苦思斟酌,费了好大力气才写了一封家信,这下好了,这封信用不上了,我又得重新写。” 皇后拆开封条,又写了一封家书,派侍卫给皇上送去。 她又带上紫鸢去了乾清宫,皇上回来后肯定要住在乾清宫养病,住在这里方便他看奏折处理军政要务。皇后要提前安排一下,先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命人把床帐被褥换成新的。 皇后去前面准备去了,雅利奇想了想,先回了自己的住处,她也有许多事情要准备。 半个月后,皇上圣驾回京,太后,皇后,各宫嫔妃,以及皇子皇女全部出去迎接。这下子大家都知道皇上病了,各位娘娘们哭得梨花带雨的,好像她们心疼皇上都快疼死了。 皇上病得起不来,哪有心思支应她们? 他只见了太后和皇后,其他人一概不见,之后他养病也只许皇后近身,各宫嫔妃谁也打听不到皇上的身体状况。 皇后一直待在乾清宫陪着皇上,雅利奇留在景仁宫和顺嫔作伴。 她实在放心不下皇阿玛,也放心不下皇额娘。她进不了乾清宫,只能每日送些东西过去。 有时候是一只小巧的瓷瓶,里面插一朵花;有时候自己写的几篇大字,让皇上和皇后看看她的功课有没有长进;还有的时候是一坨泥巴,是她自己用茶水和泥,捏的正是她自己。 前方战事形势严峻,噶尔丹气焰嚣张,声称要与皇上南北分治,皇上局南方,他居北方。 皇上因身体的原因,不能在前线作战指挥,已经让他暗恨恼怒,收到这样的挑衅更是气上加气,病也没法好好养。 皇上跟皇后抱怨,“前方的战况不让我省心,只有看见雅利奇送来的小玩意,才能稍稍让我放松一笑。” 皇后笑道:“雅利奇这孩子,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贴心的时候也真贴心。皇上要不要见见她?我看您总是愁眉不展的,不如让雅利奇过来,陪您说说话,逗你开心。” 皇上想了想,“左右现在无事,你让她过来吧!我也想她了!” 雅利奇是跑着过来的,她很快就到了。 来到皇上的寝宫,雅利奇略过床前的老母亲,直接爬上床,扑到父亲怀里。 “皇阿玛,我好想你,你怎么才叫我过来啊!” 皇后呵斥道:“雅利奇快下来!进屋不行礼,谁教你的规矩?” 雅利奇忙爬下来给皇上和皇后请安,“皇阿玛福寿安康,皇额娘万福金安。” 皇上笑着招手,让雅利奇到身边来。 “没关系的,雅利奇是太想我了,偶尔错一次规矩不打紧的。” 雅利奇趴在床边,捧住皇上的脸。 “皇阿玛,你瘦了。”雅利奇心疼极了,她扁着嘴,眼睛里含着泪花。 “你有好好吃饭吗?有好好睡觉,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皇上确实瘦了好多,眼睛和脸颊都凹进去了,他脸色也不好看,蜡黄蜡黄的。 皇上摸摸雅利奇的头,自打他回宫,后宫嫔妃和皇子皇女都有送东西过来,但好像只有雅利奇送的东西,和她扑过来的这一声哭诉,才是感情最真挚的。 “我有好好吃饭,也有好好照顾自己,我的雅利奇别哭,皇阿玛没事,皇阿玛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雅利奇扁嘴,“皇阿玛骗人,你根本没有好好养病,皇额娘都说了,你刚到前线就病了,你还不肯回来。” 皇上看向皇后,“你怎么什么都跟孩子说?” 皇后说道:“她缠着我问您的近况,难道我还瞒着她?要不是我拦着,她还要去前线去给你侍疾呢!” 皇上听见这话心里越发欢喜,“我们雅利奇真是个孝顺孩子!” 雅利奇忙道:“现在皇阿玛回家了,我给您侍疾吧!” “这……不用了!”皇上连忙拒绝了。 皇上心道:你粗手笨脚的,可别来这折磨我。 雅利奇道:“皇阿玛,你是信不过我吗?” “没有……” “皇阿玛你别怕,自从知道你病了,我特意跟杜鹃姐姐学了伺候人的方法。您放心,有我照顾您,保证您三天就能生龙活虎,十天就百病全消。” 雅利奇撸起袖子,举起小胳膊,好像这样就能展示出她优秀的照顾人的能力。 皇后坏笑道:“表哥,你就给雅利奇一个机会嘛!哎呀,我突然有点乏了,得去小睡一会儿。雅利奇,你好好照顾你皇阿玛啊!” 皇后笑着冲皇上摆手,皇上指着她咬牙,你敢把我扔下! 皇后不仅自己逃走,还把宫女太监给带走了,只留下皇上一个人来应付热情的雅利奇。 雅利奇坐在床边,“皇阿玛,你饿不饿,渴不渴?我现在能为你做点什么?” 皇上连连摆手,“没有事情要你做,你安静地陪我待会儿吧!” “啧!皇阿玛,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雅利奇给皇上科普,“我是来干啥的?我是来伺候你的,要想把你伺候好,必须得有眼力劲,还得勤快。您等着,我这就打水,给您擦擦脸,洗洗手。” 皇上大声阻拦,“不用!” 雅利奇没理他,她颠颠跑出去打水去了。 皇上叹气,“表妹真狠心,把我扔给这个天魔星。” 雅利奇很快就端了一盆水回来,别的小孩如果端这么大 一盆水,必定是晃晃悠悠,雅利奇力气大,手也稳当,她把水盆放在床边,水面晃都没晃。 “皇阿玛,我来给您擦脸。我跟您讲,这擦脸也是有窍门的,这水要比温水稍稍热一点,因为布巾拧干,再抖一下,热乎气很容易就散了。” 雅利奇拧干布巾,抖开后再叠好,她把布巾贴在皇上的脸上,让他感受一下。 “皇阿玛,这温度怎么样?” 皇上笑着点头,“恩,不错,挺好!” 雅利奇嘿嘿地笑,“早就说了让您放心,我可是跟杜鹃姐姐学过的,我学得可认真了,比学布库还要认真!” 说完她把毛巾铺开糊在皇上的脸上,左三圈右三圈揉了一遍,最后蹭一下眼睛鼻子等细节,这就算完活了。 “好了!脸上擦干净了,咱们接下来擦手!” 皇上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孩子太不禁夸,刚夸完水温合适,她就差点把自己的鼻子拧掉。 雅利奇忙去握皇上的手,“皇阿玛,你这样不行!你的脸刚擦干净,你还没洗手呢!你怎么能去摸脸呢?我再擦擦您的鼻子!” “别别别,不用了,我的手不脏,鼻子脏点也没事。”脏点总比被你拧掉了要好。 雅利奇撇撇嘴,“好吧!听您的!不过您别怪我啰嗦,您是有点不爱干净的。” 皇上:我不爱干净是谁的错? 雅利奇接着给皇上擦手,手没有脸那样脆弱,雅利奇的力道刚刚好,皇上好歹舒服一些了。 擦完了脸和手,雅利奇看到皇上的手指甲有点长了,又提出给他修剪指甲。 皇上赶紧阻止她,“不用了,宫里有专门给我修指甲的奴才,这种小事交给他们做就行了,你快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可不敢让你修指甲,我怕你把指甲都掀下去,让我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修指甲了。 皇上拍拍床沿,让雅利奇坐在他身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还好吗?” 雅利奇点头,“都好,大家都很乖,都在等您回来。咱们宫里,皇阿玛是最大的香饽饽,您在的时候,各位娘娘都想抢,您不在家了,娘娘们也抢不起来了。” 皇上摇头失笑,“你啊!什么都往外说!” 后宫嫔妃铆足了劲争宠,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偏雅利奇要直剌剌地说出来。 “皇阿玛,咱不聊家里的事了,咱们聊一聊打仗的事吧!”雅利奇兴致勃勃地说道,“那天我挤到前面,看您从太和殿出征,您穿着战甲可太威风了。等我长大了,我也跟您出征打仗,我陪在您身边,保护您!” 皇上摇头笑道:“孩子话!你以为大军出征是好事吗?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大军一动,兵马粮草每一样都需要银子。打一次仗不知要给百姓添多少负担!我希望边疆永远不起战事。” 皇上叹了口气,噶尔丹气焰嚣张,他们勾结沙俄,这一仗实在不好打。再者他刚去前线就病了,皇上觉得此次征战不太顺利,将来恐怕还有更大的风波。 雅利奇也蔫了,“这么说,我今后不能做大将军了?” “不能,等你嫁人后,自己打一副铠甲,骑上马打猎的时候过过瘾吧!” 雅利奇愤怒了,“那我卓绝的天赋有什么用?留着嫁人以后打额驸吗?” 第42章 第 42 章 雅利奇很生气,“不让我出征,我要娶几个额驸才够打的啊!” 皇上也很无语,“我给你找额驸是让你们相亲相爱,共度一生的,谁让你打他了?” 雅利奇觉得这没有道理,“你不让我去外面大人,又不许我打额驸,您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皇上:“……”咱俩到底谁无理取闹? 父女俩话不投机,刚刚那点父女温情很快就消散了。 皇上挥手撵人,“你快回去吧!以后也用不着你侍疾,快把你皇额娘换回来吧!” 让你侍疾得把我气死!就算气不死,那鼻子也不能要了。 皇上气得要撵人,雅利奇赶忙认错低头。 “好吧!是我不对,我不该娶好几个额驸,也不该打他们。”雅利奇叹气,“您别赶我走,还是我来照顾您吧!这世人都是怎么说的来着?女儿好,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您别老是嫌弃我,有我伺候您啊,保准错不了!” 雅利奇摁住皇上的肩膀,给他盖好被子。 皇上闭上眼,“罢了,你想留在这就留吧!我要睡一会儿,你不要打扰我。” 皇上睡了,雅利奇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离开。 门外梁九功向雅利奇道了声辛苦,他告诉雅利奇,皇后娘娘在偏殿休息,他会守着皇上,请公主放心。 雅利奇向梁九功道了声谢,颠颠跑去偏殿看皇后。 此时皇后娘娘正斜倚在榻上休息,有两个小宫女在给她揉肩捏腿。 “雅利奇来啦!”皇后朝雅利奇招手,“到额娘这里来躺会儿吧!” 雅利奇跑过来甩脱了鞋子爬到榻上,皇后笑着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 皇后摆摆手打发宫女们出去,雅利奇搂住皇后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额娘你服侍皇阿玛辛苦了,从今天起我来照顾皇阿玛,您好好歇一歇。” 皇后闭着眼笑道:“算了吧!侍疾的门道可多了,你可搞不明白。” 雅利奇不服气,“我已经学会伺候人了!” “只会伺候人可不够。”皇后搂着雅利奇小声传授机密诀窍,“这人啊,生病时候的感情最是敏感纤细,再者君心难测,皇上现在很不好伺候,说不准那句话说错了,他就要发火。” 雅利奇赞同地点点头,皇额娘真知灼见,她只说两句要打额驸的话,他就要撵人了。 皇后继续说道:“要想让皇上记住你侍疾的辛苦,只会干活可不够。你得嘴甜会哄人,还得表现出自己侍疾的辛苦。但是表现太过也不好,容易惹皇上厌烦。这其中的度很难把握,你一个小孩子,你做不来的!” 大家都想侍疾,都想趁着皇上生病脆弱的时候博得他的好感,但侍疾着实是件麻烦差事。 干的好了,皇上高兴,给你赏赐,干的不好,皇上可是要记仇的。 伺候人从来不是什么好活,只有做了才知道其中有多少琐碎,最麻烦的是很多都是没影的活,就像做家务一样,你辛辛苦苦的做了,别人却很容易忽略你的成果。 雅利奇紧紧搂住皇后的胳膊,贴在她的怀里,闻她身上的香气。 “可是额娘,你已经陪皇阿玛好多天了,我不想你太辛苦。我来服侍皇阿玛,额娘你就能休息了。” 皇后愣了一下,紧接着把雅利奇紧紧搂在怀里。 “还是我的雅利奇最贴心。” 这么多天了,除了雅利奇,再没有人关心过她累不累。皇上信不过别人,只想让她陪着,只想依靠她,但皇后也想找别人靠一靠。 雅利奇躺在皇后怀里,“额娘,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可能照顾皇阿玛的时候不够周到,但绝对不会出差 错的。皇阿玛刚刚睡了,您也睡一会儿吧!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日子又劳累,您还需要照顾呢!” 皇后笑着点点头,“好,我听雅利奇的。” 雅利奇让皇后闭上眼睛,小手搭在她腰间轻轻拍,不大一会儿皇后就睡着了。 皇后这一觉睡得很舒畅,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皇后连忙起来拢头发,整理衣裳,去隔壁看看皇上醒没醒。 皇上的寝殿里,雅利奇正在喂皇上喝粥。 皇后进殿先请罪,“我睡迷了,睁开眼睛天都黑了,皇上勿怪。” 皇上笑道:“这有什么可怪的?说起来也是我不好,表妹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我,肯定很累了。” “照顾皇上怎么会累?”皇后笑道,“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天天都能见到皇上。” 这个回答让皇上满意,他笑着伸手,皇后走到床边坐下,纤纤玉手搭在皇上的手里。 雅利奇把粥吹凉,让皇上张嘴。“来,皇阿玛,啊——” 皇上无奈地笑,“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手断了,我能自己喝粥啊!快把勺子给我吧!” 雅利奇捧着碗不赞同地摇头,“那怎么能行!病了就要静养,不能有一丝劳累!我生病的时候杜鹃和奶娘都是一点一点喂我的!” “你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皇上问。 “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三年前,五年前?” 皇上心道:好几年前你还是个奶娃娃呢!吃饭当然要别人喂,我能一样吗?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皇后忙把碗接过来,让雅利奇靠边退下,“你别捣乱了,你这样喂下去,粥都要凉了。” 皇后把粥碗递给皇上,然后拿起公筷,给皇上夹小菜,雅利奇站在一旁认真学着。 皇上喝了两碗粥就不喝了,他放下粥碗,轻轻擦了擦嘴角。 “今日的粥不错,里面的鱼片鲜嫩爽滑,没有半点腥气。出去问问,是哪个厨子做的,重重赏他!” 雅利奇赶紧凑过去,“皇阿玛把赏钱给我就行了,我知道是哪个厨子做的粥!” “啧啧,你又知道啦?” “这是四姨母做的,她好吃,也会品,她做的家常饭菜跟御厨是不一样的口味。皇阿玛把赏钱给我,我帮您跑腿,只需要收一点点的跑腿费就行了。” “竟然是顺嫔……”皇上小声嘀咕,舅母都没吃上的饭,他先吃到了。 他又看向雅利奇,“你这个小财迷,给你姨母赏钱,你还要跑腿费!” 雅利奇嘚瑟极了,“我就是很会赚钱啊!” 我曾经还想在演武场当老大收保护费呢!现在收跑腿费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 皇上笑道:“偏不让你送赏钱,这跑腿费你是别想了,老老实实在我这陪我吧!” 皇后有些忧虑,“皇上,这里有我就够了,要不还是让雅利奇回去吧!她一个小孩子,不捣乱就不错了,我怕她闹得皇上不得休息。” “别,雅利奇很乖,有她陪着,我心情畅快些。倒是表妹你很该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我只顾着烦心前线的战事,都没顾得上你,你日夜不离地照顾我,整个人都憔悴了。” 皇上一定要皇后回去休息,皇后说不过他,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离开前,皇后抓着雅利奇叮嘱她好好照顾皇上,警告她不许捣乱淘气。 皇后离开后,皇上喊来梁九功,让他找两个宫女,陪雅利奇玩耍。他留下雅利奇并不是故意要使唤女儿,他这里下人那么多,怎么也轮不到雅利奇来伺候。 梁九功找来两个宫女,让她们陪着雅利奇翻花绳。他指使小太监把炕桌搬到床上去,皇上要看几封加急信件和奏折。 皇上靠着迎枕,手中捏着朱笔,眉头皱的死紧,额头上都是汗。 前方战事吃紧,噶尔丹占据了乌兰布通,那里林木葱葱,山前有小河,还有沼泽。他们依山阻水,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清兵想要歼灭对方殊为不易。 皇上的病迟迟不见好,也有心火旺盛的原因,前方战事焦灼,他却不能临阵指挥,他如何能不急? 此时正值盛夏,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暑气未散,皇上心焦,汗湿很快打湿了后背的衣裳,靠在迎枕上只觉得闷热粘腻。 这时候一阵清风吹来,皇上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他靠在床上批阅奏折,一直看到深夜。 自鸣钟敲了十下,梁九功弯腰走到床边,放轻了声音跟皇上说话。 “万岁爷,已经这个时候了,您该歇息了。” 皇上摆手,让他退下,“别打扰我,我还有折子没看完呢!” 梁九功看了看雅利奇,“皇上,奴才不敢拦着您,可您得让五公主歇歇啊!您热的冒汗,五公主已经给您扇了一晚上的扇子了。” 皇上连忙回头,雅利奇举着扇子冲他笑。 皇上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你就这么一直扇着?” 梁九功忙道:“您批了多久的折子,公主就扇了多长时间的扇子。奴才们劝了,拦了,公主就是不肯把扇子给我们。我们给您扇,公主也不让。” 雅利奇骄傲地说道:“因为我扇的是最好的!他们都不如我!” 皇上推开炕桌,让雅利奇到身边来。 “累不累?”皇上问道。 “不累!扇风罢了,我为了练射箭的准头,胳膊上还挂石头块呢!这点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皇上叹道:“这么喜欢骑射啊?” “是!我有天赋,就不该浪费!额娘给我讲过方仲永的故事!” 皇上叹气,你再厉害,再刻苦,只因你是女孩子,也是注定做不了将军的。 雅利奇扶住皇上的肩膀,“皇阿玛,梁总管说的对,你该休息了。你是病人,不该劳累。” 皇上笑着点头,“好!听我们雅利奇的,休息!你去偏殿睡吧!” “那怎么能行?我是来照顾您的,晚上当然要守夜啦!你晚上想喝水,想吃东西就告诉我,我给您准备。” 雅利奇指了指窗下的软塌,“我睡那里就好了!” 雅利奇一边说话,一边搬走炕桌,她拿走迎枕摁着皇上躺下,动作麻利得很,梁九功等人都插不上手。 雅利奇吹熄几盏烛火,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皇上平躺在床上,同雅利奇说话的时候声音含着笑意。女儿的孝顺体贴让他心里高兴。 “雅利奇,你不必这么辛苦,打扇这种活交给奴才做就好了。” 雅利奇还没躺下,她坐在榻上,双眼在黯淡的夜里闪闪发光。 “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服侍的下人,如果照您那么说,所有的活都可以交给下人去做,我和额娘根本不必过来,反正您有人服侍。但事情不能这么论,您在生病,下人照顾得再好也不行,我们才是您的亲人。” 雅利奇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她的父亲是很缺爱的,他很需要别人的关心。 雅利奇的直觉没有错,她话音刚落,皇上的眼睛就蒙了一层雾。 不怪他脆弱,这次他病的沉重,心情也不好,总觉得事事都不顺意。前几日太子和三阿哥去接他回来,太子见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三阿哥忧心忡忡,常伴左右。 皇上承认自己偏心,这些孩子里,他在太子身上用心最多,结果太子对他却毫不关心。 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他,说他看似理智, 其实同先帝一样,都很感情用事。只不过先帝情绪外露,不如他擅长伪装。 太皇太后还说他对喜欢的人总要拿出十二分的好,极尽纵容,这样很容易惯坏了别人。 皇上抬手搭在额头上,如今他才明白祖母说的都是对的。 雅利奇听不见父亲说话,以为他睡了,她脱掉外衣,躺在床上盖紧小被子。刚闭上眼,她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前线传回加急军报!” 皇上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拿进来给我看!” 梁九功点燃蜡烛,屋里又恢复明亮。皇上看着军报拍着大腿连连叫好,“好好好!裕亲王大获全胜,虽然有河水泥淖阻碍,没有全歼敌军,但也很不错了。” 屋内众人皆露出喜意,梁九功立刻说道:“全赖皇上福泽深厚,咱们大军才能旗开得胜啊!” 众人纷纷附和,说皇上是天命之子,大军必定所向披靡。 雅利奇张大了嘴巴连连点头,哇,原来这个时候要这样拍马屁啊!真是学到了学到了! 皇上笑着继续看军报,看到后面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众人见皇上脸色不对,全都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敢说话。 雅利奇跑到皇上身边,“皇阿玛,发生不好的事了吗?” 皇上闭上眼睛叹道:“我的大舅,也就是你叔姥爷,在参战的时候被鸟铳打死了。” 皇上说的正是他的大舅佟国纲,佟国纲为人跋扈骄傲,但他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对他一直都很尊敬。 雅利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亲戚,对于佟国纲的离世,她并不觉得伤心。 她拍了拍皇上的胳膊,聊做安慰,“皇阿玛,这事现在要告诉皇额娘吗?” 皇上摆摆手,“不必了,你额娘刚回去休息,让她今夜睡个好觉吧!明天早上再派人通知她。传朕旨意,命内务府好生准备国舅的葬礼。” 梁九功领命,立刻派人去传旨。皇上又看了一遍军报,他命人把舆图打开,手指在图上点点画画,也不知他在琢磨什么。 过了许久,皇上让梁九功请几位大臣进宫,他要跟大臣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雅利奇靠在软塌上看皇上忙活,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皇上给她盖好被子,把她抱到床上,转头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这一忙就忙到了天亮。 前线获得胜利,这自然是好事,其他人都能高兴,唯独皇后和顺嫔乐不起来。 雅利奇长在深宫,从来没见过这位叔姥爷,但皇后和顺嫔是见过的。皇后尤其难过,她未出阁的时候,佟国纲对她很好,经常在街上买礼物拿回去给她玩。 皇上也是伤心的,他对大舅感情很深,他年幼丧母,对舅舅家尤其亲切。恨不得把母亲没尝过的好都补贴到母舅家里。 他忍者伤心,打起精神处理前线军务要事,他命裕亲王福全乘胜追击,必须全歼敌人,不给噶尔丹任何喘息的机会。 但裕亲王未能领会皇上的意思,他认为噶尔丹扔占据有理地形,且这一战虽然胜了,但战况激烈惨痛,军事将领存在畏战的情绪,他命将士们稍作整顿。这个命令使噶尔丹得到喘息的机会,噶尔丹又派活佛来说情拖延时间,他向裕亲王示弱,表达自己愿意归顺之意。 战场上瞬息万变,裕亲王不过休战三天,噶尔丹已经逃出去老远。 皇上远在京城,等消息传来,一切都晚了。皇上大怒,恨不得把裕亲王从前线抓回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八月份就在皇上的怒火中过去了,因为皇上不高兴,宫里中秋节都没好好过。等到九月份,大军回京,皇上立刻就要治裕亲王的罪。 这次随军出征辅助的还有 大阿哥,皇上也骂他不中用。 大阿哥也觉得冤枉,这事能赖他吗?裕亲王是主帅,又是他的伯父,大阿哥能怎么样? 裕亲王对大阿哥也有诸多不满,大阿哥在军中随意散漫,很多事情都跟他对着干,不听指挥。裕亲王忙着军队里的事,还要时不时地分心照顾他,实在烦得很。 这两人都想把过错推到对方头上,皇上早已察觉端倪。 明日皇上会开朝会,跟众臣商讨战争结束后的赏罚。皇上把雅利奇叫来,让她往大阿哥那里跑一趟,帮他传个话。 雅利奇颠颠地去了,大阿哥见到她无精打采的。 “五妹妹来啦!什么事啊?” 雅利奇随口抱怨道:“大哥,你见了我怎么不像以前那样热情?” 大阿哥冷笑,“哼,我哪有心思跟你客套?我出去打仗,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辛辛苦苦熬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回来就挨皇阿玛的骂,你让我怎么热情?” 大阿哥翻了个白眼,他也是满肚子的委屈。 雅利奇说道:“可是你们放跑了噶尔丹啊!他逃跑的时候还劫掠了别的部落的牛羊,干了不少坏事,等他东山再起,皇阿玛又得派人去剿灭他。这不是费二遍事嘛!” 大阿哥嗤笑,“呦呵,你也懂兵法啦!” “我不懂兵法,这是皇阿玛说的。”雅利奇背着手昂着头,“皇阿玛还让我给你传个话,你快坐直了,我要宣旨了!” 雅利奇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大阿哥看着就觉得好笑。 大阿哥拧拧屁股,调整好坐姿,“好好好!五妹妹宣旨吧!我坐直了!” 雅利奇正色道:“皇阿玛说了,明日朝会,你必须把过错揽在身上,不可攀咬伯父。” 大阿哥舔舔虎牙,满心地不情愿。 “啧,凭什么要我让着他啊!他是主帅,他不担责任谁担?” 雅利奇问道:“大哥,你们放走了噶尔丹,到底是谁的错啊?” “当然是伯父的错喽!他是主帅,他要休息整顿,后面又中了噶尔丹的拖延之计,不怪他怪谁?我就是去蹭个军功,谁想到会摊上这样的倒霉事!” 雅利奇皱眉,“大哥啊!你不是去做将军的吗?将军就要身先士卒,还得勇于承担责任,你老把责任往伯父身上推,算怎么回事啊?” 大阿哥笑话雅利奇天真,“你当伯父不想往我身上推卸责任吗?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那些忠君爱国,一腔孤勇往前冲的将军只在戏文上,现实里谁不是有功往前冲,没功往后躲?” 雅利奇很失望,她一直觉得大哥挺好的,他们也能玩到一块去,怎么大哥在办差的时候是这样的人啊! “总之,大哥你就听皇阿玛的吧!他让你认错,自有他的道理。最近皇阿玛脾气不好,你可不要违逆他,不然有你苦头吃。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皇阿玛身边服侍,皇阿玛的小心思我猜的可准了。” 大阿哥笑道:“是是是,五妹妹现在是皇阿玛身边的红人了,若是有关于我的消息,你一定要派人告诉我。咱们俩不是关系最好了吗?” 雅利奇嫌弃地打量他,“别套近乎啊!要想让我帮你通风报信,怎么也得拿出诚意来,你一个铜板都不想掏,就想让我帮你传话,你想的也太美了!” 你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像大将军那样磊落,简直破坏了我对大将军的美好幻想,你找我办事,我可不能给你算便宜了! 第43章 第 43 章 大阿哥实在抠门,他不肯出钱,还要雅利奇帮他办事。他以自己很快要被皇阿玛训斥,俸禄马上扣光光为由,拒绝支付情报费。 他还特别卑鄙,命人把自己刚满周岁的女儿抱过来,企图靠着女儿卖惨装可怜。 大阿哥抱着自己肥嘟嘟的女儿,握着女儿的小手冲雅利奇晃悠。 “她姑姑快看看啊!我没了俸禄,你大侄女吃什么喝什么啊!我虽然有罪,但你大侄女是无辜的,你舍得看她没饭吃吗?” 雅利奇指着他大骂无耻,“怎么着,你不给钱,还想让我反过来贴补你吗?你看看你姑娘,她胖的眼睛都眯成缝了,看着比我还能吃,我可贴补不起。告辞!我可得走了,再待下去,我攒的那几两银子都得让你骗走!你可太坏了!” 大阿哥被她逗得哈哈笑,他抱着女儿送雅利奇离开。 “她姑姑慢走啊!以后常来呀!” 雅利奇回身摆手,“谁爱来谁来吧!我可不来了!” 雅利奇办完皇上交代的事情,没有去乾清宫复命,而是去了景仁宫。 雅利奇没去找额娘,她直奔小厨房去看顺嫔。 “姨母,今儿个吃什么啊?” 顺嫔掀开砂锅,给雅利奇舀了一碗汤。“今天吃老鸭汤,温补的,不容易上火。” 雅利奇吹吹凉,小小的喝了一口。“好喝!” “你去哪儿了?” 雅利奇严肃地说道:“我给皇阿玛办差去了,不该你知道的不要乱问!” 顺嫔笑了,我看你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还抖起来了呢! 雅利奇从碗里翻了块鸭骨头慢慢地啃,“姨母,你在家的时候做饭都不肯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吃,怎么进宫就肯给皇阿玛吃了?” 顺嫔白她一眼,小厨房没有别人,顺嫔说话也没了顾忌。 “这能一样吗?我在家的时候是姑奶奶,嫡母又是个宽厚人,我不上赶着讨好,嫡母也不会苛待我。但进了宫就不一样了,皇上只把我当表妹,对我爱答不理的,我不上赶着,什么时候才能生孩子呀?” 如今皇上病了,胃口不好,正是她发挥她了,就是姐姐贵为皇后,在皇上面前不也得哄着顺着。 雅利奇挑眉,“原来姨母还想生孩子!”我看你平时并不是很积极,还以为你不想生呢! 顺嫔又从蒸锅里给她捡了块糕,“瞧你这话说的,我进宫干嘛来的!不生孩子来逗闷子?女人都得生孩子,跟谁生不是生,还是跟皇上生比较好。” 孩子生下来就尊贵,若是生下男孩,直接塞给姐姐养,她更省心了。 雅利奇咬了口糕点,有气无力地嚼着,“唉,女人好可怜哦!” “哎呦,这是怎么了?你才多大,怎么有这样的感叹了?” 雅利奇跟她亦师亦友的姨母诉说自己的苦闷,“大哥和伯父去打仗,我以为他们会很威风,结果他们遇到麻烦事就互相推诿,一点都不像大将军那样磊落。 如果我做了大将军,肯定比他们强!可是阿玛额娘他们都说女孩子不能做将军。你也说了,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我不想将来只能生孩子,我要做将军。” 顺嫔顿了一下,“公主有志气。” 雅利奇搅着汤蔫蔫地说道:“有志气也没用。” 最近她都没有练习骑射布库,一是她要去乾清宫陪皇上,二是她有些心灰意冷,大家都说她做不了将军,那她苦练这些还有什么用? 顺嫔想了想,俯下身认真地看着雅利奇。 “雅利奇,如果你非常非常想做大将军,那就去试试吧!”顺嫔笑道,“你有天赋,又有志气, 想做就去做吧!” “可是……皇阿玛不会给我兵的,没有兵,我做不得大将军。” “但你不懂兵法,武艺不精,同样做不得将军。雅利奇,去试试吧!花木兰能替父从军,秦良玉能做忠贞侯,能被记载进正史里,你也可以! 只是……你也不要把做大将军这件事想得太美好。战场上刀剑无眼,战功都是拿命换来的。再者做了将军不仅是打仗,还要跟别人计较利益得失。你现在看大阿哥他们行事不堪,将来你做了将军,也许还不如他们呢!” 雅利奇定定地看着她,“姨母,你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人认同我的志向,连皇额娘都不支持我。” 顺嫔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心中还有些热血未被烧干。” 曾经我也是有志气的,我并不是为了嫁人才琢磨钻研天文算术,只是后来发现前途渺茫,只能寄情于美食之中。 雅利奇鼓励道:“既然姨母还有热血,那姨母跟我一起努力吧!” 顺嫔连连摆手,“不不不!那倒不用了,你自己努力就好了,千万别带上我!我要是真有上进心,热血也不会干那么快!” 真对不起啦!我的热血最开始的时候就没多少,要不然也不会烧的那么快。 雅利奇叹了口气,姨母真是没有上进心。 “好吧!姨母你安心地不上进吧!我会努力,成为大清国第一个女将军!” 顺嫔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我们雅利奇最棒了!来,你往后退一退,汤熬好了,我把汤倒出来,别烫到你。” 美食能治愈心灵,雅利奇把食盒拎回乾清宫,皇上用过饭,瞧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噶尔丹逃走已成定局,皇上再怎么惋惜痛恨也是无事无补。 到了朝会上,皇上先追究大阿哥的过错,大阿哥早就得了皇上的指示,哪敢辩驳?当场把过错都认下了。 裕亲王福全见此情景尤为吃惊,侄子没有往他身上甩锅,他哪好意思说侄子的坏话?那不成了为老不尊了! 裕亲王伏地叩首,主动认错,求皇上宽恕。 大臣们认为裕亲王放走贼寇,贻误战机,应削去王爵,撤掉他的官职,罚他的俸禄。 假若裕亲王只是一个普通宗室,皇上肯定就照着他们的意思办了。但裕亲王是皇上的兄长,两人之间感情很深,皇上哪舍得罚那么狠? 最后皇上只撤了裕亲王的官职,罚了俸禄。经此一事,皇上也算看明白了,兄长并无才能,让他打仗做官是不行的,还是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吧! 战事带来的风波很快就散了,大阿哥虽被罚了一通,但他毕竟是皇上喜欢器重的长子,这点惩罚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等过些日子,大家不再提起此事,皇上会另给他安排差事。 皇上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雅利奇不用侍疾了,她又恢复了每日上学放学的规律生活。只是现在又和以往有了些微妙的不同,雅利奇不仅加强了骑射布库的练习,还主动学起了兵书。后宫没有人能教她这些,雅利奇就自己琢磨。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过完了新年,转眼春天就到了。大阿哥早就甩脱了被罚的阴影,整日里喜气洋洋,只因皇上终于下旨,让他搬到宫外去住了。 前两年皇上就有意让他搬出去住,只因大福晋有孕,这事就往后推了。后来大阿哥出去打仗,这事又往后拖了许久,今年总算能搬出去住了。 能搬到宫外去住,大阿哥高兴极了,他特意去邀请诸位兄弟,请他们去自己的府里喝酒看戏。 大阿哥是在骑射课上发出邀请,雅利奇听见到了当然也要去。 “大哥只请兄弟们,怎么不来请我?我都送了你乔迁礼物,当然得去你家吃席!” 大阿哥只觉得为难 ,“你是公主,你不能出宫啊!” 雅利奇嫌弃地看着他,“那么你不能努努力,让我出宫去吗?你都不去皇阿玛那里求,你就说不能,你也太没诚意啦!我的礼物都白送了!” 大阿哥气笑了,“你当皇阿玛那么好说话!你有本事,你去求啊!” “好!大哥没本事,那我自己去求,到时候我把姐妹们都带上,大哥记得多摆两桌。” “行啊!你去吧!我就在这等着,看你能不能求动皇阿玛。” 雅利奇嫌弃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大哥糊涂了,我现在正上课呢!我这么乖,可不能逃课!” 雅利奇拎着弓箭跑了,大阿哥指着她叹气,“嘿!你这孩子!” 怎么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了呢? 放学后,雅利奇去找皇上,求他放自己和姐妹们出宫去玩。 皇上当然不肯答应,“你们是公主,宫外那么乱,你们不许去。” 雅利奇抓着皇上的袖子撒娇,“皇阿玛,求求你了,我想去大哥的新家看看。如果不能去吃酒席,我的礼物不是白送了吗?” “白走的人请多着呢,你也不差这一次。再有,你已经八岁了,个子也窜的快,你如今已经不适合撒娇了。”皇上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以后别揪我的袖子。”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皇阿玛无情,“我过年完刚八岁,虚岁八岁!我还是个小宝宝呢!怎么就不适合撒娇了?” 皇上去掐雅利奇的脸,“你好厚的脸皮,还假装自己是小宝宝呢!放在普通人家,再过五年你就要嫁人了!” “嫁人也行,不装小宝宝也行,我要去大哥家!姐姐妹妹们都去!” “不许去!” 雅利奇眼珠子一转,噗通躺在地上蹬腿耍赖。 “皇阿玛不疼我了!皇阿玛不许我去大哥家,我的礼都白送了,我的心好痛啊!” 皇上又好气又好笑,“快起来!这一屋子的下人,你在这蹬腿也不嫌丢人!” 雅利奇抱着胳膊躺在地上,“笑吧!笑吧!大家都来笑吧!我都心痛死了,怎么还会怕人笑!” 皇上气的不行,打又不舍得打。他生病的时候雅利奇寸步不离的照顾,皇上现在最疼她了。 “好啦!好啦!你别闹了!你想去就去吧!”皇上磨不过她,又嫌她闹腾,干脆如了她得意。 雅利奇麻溜从地上爬起来,“皇阿玛你真好,谢谢皇阿玛。” 皇上不理她,“可当不起五公主的谢!雅利奇,你们可以出去,但要早去早回。出了宫直奔你大哥家,不许到处乱走。” “皇阿玛放心,我们是吃酒席去的,去别处逛可不得耽误了吃席!” 皇上气得捏她的脸,“好像宫里苛待了你似的,你就差那一顿席面了?” “我不馋,但是吃不到大哥家的酒席我心难受。” 皇上冷笑,“我看打你一顿你就不难受了!” 雅利奇能如愿出宫,皇上爱骂就骂,她半点都不在意。 到了大阿哥办酒那日,雅利奇和姐妹们开开心心地坐上马车出宫。 几位公主激动极了,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皇宫,她们坐在马车上叽叽喳喳,一个二个挤在窗边,把车窗帘子掀起一条小缝往外看。 街上的景象是公主们从未见过的,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有冒着热气的小摊子。公主们一边看一边讨论,跟着马车的太监一个劲儿地劝她们小点声。 马车很快到了大阿哥的府邸,公主们又恢复了端庄模样,同大嫂和来赴宴的客人们寒暄。 大福晋拉着雅利奇说话,“大阿哥说你们能来,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没想到 妹妹们真的能出宫,他还说是他求皇阿玛让妹妹们出来玩,我是不信他的。我派人去打听,原来是妹妹求了皇阿玛。我就说嘛!咱们宫里只有妹妹有这个能耐!” 雅利奇连连点头,“我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宫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厚脸皮!” 大福晋:“……”妹妹你这样讲话,我都夸不下去了。 后院女眷的话题就那几样,衣裳首饰的时新样式,亲戚朋友的八卦,再就是彼此之间无用的吹捧了。 公主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同客人们寒暄。雅利奇乖巧地坐在一边,心里后悔极了。 来吃席好没意思哦!只有大街上那一段路还算新奇有趣,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出来了! 这时候前院来了两个侍女,她们过来跟大福晋打招呼,说要把五公主领到前面去,还说这是大阿哥的意思。 大福晋皱眉,“妹妹是女孩子,怎么能去前面?” 侍女陪着笑脸,“大阿哥说,五公主平常骑射就跟他们在一块,公主在后院可能会不自在。” 大福晋斥道:“胡言乱语!公主跟我们在一块怎么会不自在?你回去告诉大阿哥,让他好好招待客人,别胡闹。” 雅利奇听见了忙挤过来,“大嫂,别介啊!我想去前面,我跟大哥最要好了,来你们家怎么能不见大哥?” 她拉住两个侍女的手,“我这就去前面了,大嫂你不用管我!” 雅利奇抓住侍女就跑了,大福晋顿足叹气。五公主太难管了,前面都是外男,这事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怎么交代啊! 雅利奇刚到前院,大阿哥就看到她了。 “来来来,五妹妹快来!我们就等你了,你投壶射箭是一等一的好,你快来让他们开开眼!” 雅利奇无语,“大哥你可真不靠谱,叫我过来就是让我投壶?” 侍女把投壶的羽箭拿过来,雅利奇抓住那一把箭随手一扔,每根箭像有灵性似的,一根接着一根乖乖落进花瓶里。 雅利奇的视线都没离开大阿哥,她拍了拍手,好像自己只是打了个喷嚏,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阿哥带头叫好,客人们也跟着欢呼起哄。 大阿哥嚷道:“五妹妹,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雅利奇扭头就走,“不来了,我要在这里逛逛。” 侍女紧跟着雅利奇,跟她讲府里的景致和布局,雅利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前院的男客有的在摸牌,有的在聊天,剩下的在看大阿哥他们投壶。 雅利奇心想,前院和后院都一样,没意思,以后再不来这种宴会了。 大阿哥和客人们高谈阔论,好不快活。 四阿哥在他身边站了许久,等大阿哥跑去喝水,他总算找到机会和大阿哥说话了。 “大哥,你怎么把雅利奇弄点前面来了?前院这里都是男客,雅利奇来这不合适!” 大阿哥摁住四阿哥的脑袋晃了晃,“傻小子,把五妹妹放在后面才不自在呢!她像个男人似的,来跟咱们玩正合适!” 四阿哥还是不赞同,“大哥怎么能这么说?五妹妹到底是个女孩子,这里什么人都有,别冲撞了妹妹。” “你别光跟我说啊!你看不过去,直接把妹妹送到后面去不就行了。” 四阿哥心道:我看妹妹还不想走,我送她回去是要招她讨厌的,这种蠢事我怎么能做? “大哥把她叫来的,自然该是大哥送她回去。” 大阿哥点点四阿哥的鼻子,“你的小心思别想瞒我!我才不管她,妹妹爱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 四阿哥偷偷瞪他一眼,“大哥未免太不负责了!” 大阿哥笑道:“咱们 五妹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亏得你跟她最要好,你怎么不懂她?你不该用规矩束缚着她,她想在前院玩就在前头,她想去后院玩就去后头。 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冲撞了她,她身边跟着那么多下人呢!再说了就她那暴脾气,再加上她那把子力气,谁能欺负得了她?” 四阿哥一想也对,也就不再计较。 大阿哥四处张望,“说起来,五妹妹去哪儿了?” 四阿哥也不知道,他刚刚只顾着盯大阿哥了。 此时雅利奇正坐在桌边吃东西,旁边还坐着几个小男孩。 “五公主,你投壶好厉害啊!你是怎么练的?” 雅利奇淡淡地说道:“我没特意练过,我就是天生这样厉害。” “真的假的?” “我不信,一把箭都能扔中,肯定是有窍门的。” 雅利奇很高傲,“你们不信算了,回家自己慢慢找窍门吧!” 雅利奇太冷淡,渐渐的,这些孩子觉得无趣就跑到别处玩了,只剩一个小男孩还安静的坐在桌边。 雅利奇抬眼看他,“刚才你也不说话,应该是对投壶没兴趣的吧!既然没兴趣,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小男孩粉雕玉琢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我觉得把公主一个人晾在这不太好。” 雅利奇又啃了一口糕点,没想到这小孩不仅长得好看,还挺善良。 雅利奇扔了手里的糕点,坐到小男孩身边。 “你不喜欢投壶,平时喜欢玩什么?” “我……我要读书,很少有时间玩,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小男孩挠挠后脑勺,“可能玩什么都行吧!我不挑的!” 雅利奇去掐他的脸,“每天只是读书吗?那你也太乖了!” 小男孩往后缩了缩,“还好吧!” 雅利奇又往他身边挪了挪,“你老往后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男孩小声说道:“公主,你离我太近了。” “哦,你不喜欢别人离你近啊!”说着雅利奇往后挪了挪,“这样行了吗?” “恩,行了。” 这小男孩闷葫芦似的,问一句说一句,雅利奇对他很快就没兴趣了。 她坐在那安静吃点心,小男孩找侍女要了一双公筷,坐在一边给她夹点心。 四阿哥和大阿哥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雅利奇。 他们走近些就看见雅利奇身边有个小男孩在服侍她吃点心,俩人有说有笑的,像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这下子大阿哥和四阿哥都不淡定了。 四阿哥指责大阿哥,“都怪大哥,你看看,妹妹都被人拐去了!” 大阿哥也是怒火中烧,“好小子,在我的地盘勾搭我妹子!” 俩人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四阿哥指着那男孩子让他离雅利奇远点。 “谁让你坐这的!” 雅利奇皱眉,“四哥,你干嘛凶巴巴的!是我让他坐这的,我们在吃点心呢!” 她拉住小男孩的手,“你别怕他们!” 四阿哥更气愤了,他指着小男孩嚷道:“你还不松手!” 小男孩:这人怎么不讲理?是五公主抓着我,我怎么松? 第44章 第 44 章 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 四阿哥怒火中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检点的小男孩,他怎么能拉我们雅利奇的手! 他大步走过去拆散这对‘小鸳鸯’,把雅利奇挡在身后,不许那个不知检点的小男孩看她。 前面杵着一堵墙,雅利奇都觉得气闷。 她推开四阿哥,又跑到小男孩身边拉住他的手。 “四哥,你真的很会无理取闹,是我要抓他的手,他怎么松开呢?你们玩你们的嘛!我吃点心吃的好好的,你们做什么要来打扰我?” 这回大阿哥也看不下去了,“妹子啊!你这样……你还是回后院吃点心去吧!后院点心多,样式也多,好不好?” 雅利奇鄙视地看着他,“皇阿玛都说我长大了,大哥你别再用糊弄小孩子的话来糊弄我了。后院的点心我都吃了一盘子了,跟前院是一模一样的,我在哪儿吃不是吃,这还有小伙伴陪我。” 这时候小男孩说话了,他用力挣开雅利奇的手,还往旁边挪了一步。 “公主,也许问题不是出在点心上面,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意思是让您离我远点,毕竟男女有别……” “哦!我说他们怪里怪气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四阿哥黑着脸道:“对!就是这回事!他怎么可以离你这么近!太不懂规矩了!” 雅利奇有一点点生气,“四哥不要不讲理!这前院都是男的,又是男女大防又是男女有别,我还能跟谁说话啊?你想让我像大傻子似的,一个人坐在这吃点心吗?” 雅利奇又抓住人家小男孩的手,“他也没有想跟我坐在一起,就是看我一个人有点可怜,坐在这陪着我罢了。他是个善良的小孩,不应该受到你们的责骂。” “多谢公主替我辩解。”他挣了又挣,就是挣不开雅利奇的手。 他心想,公主挺好的,如果能松开我,那就更好了。 四阿哥虽然知道小男孩没错,但还是气的不行。 他瞪着两人相牵的手,眼睛直往外冒火。 大阿哥一个劲儿地给雅利奇使眼色,你四哥都气成这样了,你倒是哄哄他啊! 雅利奇无奈,毕竟是最疼自己的哥哥,她能怎么办?让着他呗! 她松开小男孩的手,打发他去找小伙伴去玩。 “你去玩吧!接着是我们兄妹的事情了,你不方便听。” 小男孩有礼貌地拱手告辞,雅利奇还依依不舍地冲人家挥手再见。 四阿哥叹道:“雅利奇,你是个女孩子,一定要庄重,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背后该编排你了!” 这话雅利奇不爱听,“四哥,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两个志向。” “我让你跟男孩子保持距离,没问你志向!” 雅利奇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第一个志向,我长大了,想当大将军!第二个志向,我长大了,要娶好多个额驸,最起码也得有三十个吧!” 大阿哥哈哈大笑,“三十个!哈哈哈,真是好志向!” 我才纳了三个妾,好家伙,妹妹要弄三十个额驸! 四阿哥气得跳脚,“雅利奇!我在跟你谈正事!” “我也没有开玩笑啊!如果能做大将军,那当然好,可是你们都说女孩子不能当大将军,我这个志向只怕是不能实现。那我就得主攻第二个志向了,我一身武艺不能浪费了,得有人每天跟我对练吧! 额驸不就是最佳人选!我选三十个额驸,一天练一个,这个伤了还有下一个。我还给额驸们养伤的时间。怎么样,四哥,我是不是很体贴?”</p > “体贴个屁!”四阿哥骂道,“回去我就告诉皇额娘,让皇额娘来收拾你!” “啧!”雅利奇撇嘴,“四哥就这点子能耐了,我小时候爬树,你告状,我长大了,你还在告状。 四哥尽管去告吧!我是大哥请来前院的,皇额娘收拾了我,大哥也跟着挨骂。有人跟我作伴挺好的!” 大阿哥可不想挨骂,他欢欢喜喜地搬个家,可不想招皇后不高兴。 他忙搭住四阿哥的肩膀,拍着弟弟的后背让他消气。 “好兄弟,你千万别告诉皇额娘。我去年刚被皇阿玛责罚过,皇阿玛刚消气,若是让他知道这事,他又得骂我了。再说妹妹又没吃亏,是她主动拉别人的手!这事千万别闹大了,闹大了妹妹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四阿哥冷笑,“哼,大哥就和稀泥吧!” 雅利奇背着手笑嘻嘻,“其实大哥四哥你们都来晚了,刚刚我身边的小男孩可多了,他们都很喜欢我呢!嗯……有内大臣的孙子,还有哪个县主的儿子,我看他们都细皮嫩肉的,正适合做我的额驸。尤其是刚才被赶走的那个,他又听话,又温柔,还会照顾我吃点心,我可以让他做嫡额驸,住在我的正房。” 大阿哥忙跑过去捂住雅利奇的嘴,“我的小祖宗,求你快闭嘴吧!你看你把你四哥气得,头顶上都冒青烟了!” 四阿哥冷笑道:“你想让人家做正室,你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吗?” 雅利奇把大阿哥的手掰下来,“呦!这个我还真的忘记问了!四哥认识他吗?不如四哥告诉我。” 四阿哥心道:我疯了吗?我告诉你这个! 他气哼哼地说道:“还以为你多喜欢他呢!原来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哼!登徒子!” 四阿哥说完气哼哼地走了,雅利奇小声嘟囔,“气性真大,规矩真多,好麻烦一男的。” 大阿哥笑道:“就是的!四弟确实古板了一点,不像我这么开明。要我说,你多娶几个额驸也没错啊!” 大阿哥现在是有女儿的人了,虽然女儿还小,但他已经开始操心女儿的婚事了。 “像你大侄女,我也盼着她将来像你一样胆子大,有魄力。我给她多弄几个男人,她爱疼哪个就疼哪个。可惜啊!” “可惜什么?” 大阿哥叹道:“可惜皇阿玛不能让我这么干!” 说起来皇上和老四都是一样的毛病,古板!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公主和宗室格格娶好几个男人的,觉得会妨碍到皇室的颜面。 大阿哥心道,那富贵人家还给女儿招赘呢!皇室的公主多娶几个额驸又怎么了?干嘛都送到蒙古去,让娇贵长大的公主去那破地方受苦。 大阿哥以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大公主和二公主嫁到蒙古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感触。现在是自己有了女儿了,鞭子快要落在自己身上了,他知道疼了。 雅利奇说娶三十个额驸不过是故意气人,她拍拍大阿哥的手,让他去招待客人。 “大哥去招呼客人吧!有话等你回宫咱们再聊,我也该回后院了,不然四哥要气炸了。” 兄妹俩就此分开,后院那边大福晋看雅利奇回来了,忙问她去前院做了什么。 雅利奇说只是投壶吃点心,大福晋松了口气,忙送她去其他几位公主身边。 酒宴结束后,公主们坐上马车回宫。几位公主还有点不舍的样子,出宫实在是一项难得的体验,每一次出去都值得她们纪念回味。 回到宫里,四阿哥并没有去告状,他也不想做一个告状精,再加上他也不愿意将大阿哥扯进去。 虽然不能告状,但不代表这事可以轻易翻篇。 四阿哥抓住雅利奇就要教训她一通,他告诉雅利奇要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声,还说女孩子容易吃亏,女则女戒背得比雅利奇还溜。 雅利奇被他折磨得频频翻白眼,幸好四阿哥搬出景仁宫了,不然天天见面,自己还不得被四哥烦死! 几日后,皇上留宿景仁宫,他把雅利奇和四阿哥喊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四人安安静静地用过饭,宫女端上茶来,皇上捏着茶碗盖拨了拨茶碗里的浮沫。 “雅利奇,听说你去大阿哥府里吃席,坐的是前院。” 皇后的耳朵一下子就支起来了,四阿哥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 四阿哥笑着说道:“皇阿玛是听谁说的?” 皇上没看他,“胤禛,我在问你妹妹。” 四阿哥吓得肩膀一缩,忙闭上嘴。 雅利奇捧着茶盏,好像没察觉到父亲身上的冷气。 “我去大哥家,刚开始在后院,后来去了前院,玩了一把投壶。之后跟几个小孩说了会儿话,他们问我为什么投壶那么厉害,我说是天生的,他们不信,就走了。 后来,有个小男孩怕我孤单,就陪着我吃点心,吃完了点心,我就回后院了。” 雅利奇蹦到皇上身边,“皇阿玛,是不是哪个小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了?他们那起子小人说的话,根本不能信。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该刚刚八岁,才超过七岁一点点,我们几个小孩子坐在一起说几句话罢了,偏落进他们眼睛里,就被瞧得龌龊了。” 皇上脸色和缓了些,皇后见状忙假意训斥道:“雅利奇!你既然知道他们是小人,就更得防着他们,咱们只有自身立的正了,才能堵住他们的嘴。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前院投壶?难道后院没有消遣吗?” 皇后唱白脸,皇上就得唱红脸了。 “你皇额娘说话虽然严厉,但总归有她的道理。” 雅利奇不觉得有道理,错的应该是乱嚼舌根的人,那些小男孩只是崇拜她投壶厉害,过来跟她说几句话,那个陪她吃点心的男孩又乖又好欺负,他们都是没有错的,错的明明是那些心里不干不净的人。 雅利奇本想解释清楚,这事就过去了,但她现在又改了主意。 她笑着说道:“皇阿玛,那起子小人天天嚼舌头,根本嚼不到正地方。他们的话不能信,我比他们想的还坏百倍呢!我可喜欢去前院跟小男孩玩了!我还拉小男孩的手了,嘿嘿,真软!” 雅利奇说完就跑,皇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追了出去。 “雅利奇,你个臭孩子,你给我过来!” 雅利奇跑到院中站定,“那些嚼舌头根的将来都得下拔舌地狱,我们小孩子吃点心玩耍,关他们什么事!就那些个小人,于国家无功,于百姓无益,他们也配来说我的不是!我爱跟谁玩就跟谁玩,我爱拉谁的手就拉谁的手!” 皇上大怒,“雅利奇,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皇后急得揉帕子,“皇上息怒,是臣妾教女无方。您先别急,让我来管教雅利奇!” 私心里,皇后是不愿意教训雅利奇的。自从几年前皇上为了太子打了雅利奇,皇后对雅利奇的要求就一降再降,只要女儿能健健康康的,她爱怎样就怎样。不就是跟小男孩拉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后想起太后的养女,那位有名的端敏公主。这位公主脾气不太好,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偏宠庶福晋,每次庶福晋生子都在她母亲前面,公主最烦那个庶福晋和庶弟。 十年前她的庶弟继承了父亲的王位,公主大怒,等到返京省亲的时候,弟媳妇上门来看望她,她愣是把人晾在门房大半天 ,最后也没见她。 即便成了王爷,那庶弟也拿姐姐没办法,只能让妻子忍了,劝她不要再去公主府上找不自在。皇上跟端敏公主的关系也不大好,他也看不惯公主行事,但那又怎样?皇上只能抱怨一句,公主与所有人都不合。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举动了。 皇后心道,将来雅利奇也像端敏公主似的才好呢!谁的面子都不要给!论身份,雅利奇比端敏公主高贵多了,为什么不能嚣张!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我们雅利奇不过是跟男孩子说几句话罢了,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嘴巴真欠!将来雅利奇出嫁名声不好也没关系,皇上不是会指婚吗?婚事定下了,看谁敢不愿意! 皇后一边骂雅利奇,一边在心里发散思维。 四阿哥站在皇上身边,卑微地帮雅利奇求情。 “皇阿玛,您是知道五妹妹的,妹妹哪有那么多心思?她和小男孩在一块也就是说说话,吃两块点心,甚至可能会嫌他们烦,想去打他们一顿。她刚说的那些不过是气话,她气那些嚼舌头的人,随意坏别人的名声。 咱们要怪也得怪那些造谣的人,不能怪无辜的人啊!妹妹这是替自己,替那些纯真无辜的小男孩打抱不平呢!” 皇上明白四阿哥的意思,雅利奇说那些话不过是叛逆心作祟。 皇上叹气,“雅利奇,人言可畏,你若不肯端正己身,别人就会往你身上泼脏水。” 雅利奇强硬地说道:“那就让他们来泼啊!我会比他们说的坏一百倍,如果让我抓到是谁泼我脏水,我让他们知道,他们脑壳里头的脑浆子是白是黑!” 皇上气得直拍胸口,皇后和四阿哥忙扶住皇上。 皇上抖着手指着雅利奇,“你!你!真是狂妄!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 雅利奇也来了火气,别人说你女儿的坏话,你不信女儿,还来管我?我跟小男孩拉手怎么了?我跟布库师傅练拳脚的时候还要抓他胳膊腰带呢! “不是皇阿玛惯着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请皇阿玛快点习惯起来吧!以后我还要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呢!” 皇上气得抓起东西要打,四阿哥忙冲过去挡在雅利奇面前。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啊!”他扭头紧紧抓住雅利奇的胳膊,“快向皇阿玛认错!” 雅利奇扭开脸,嘴巴闭得紧紧的。 皇上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好好好,雅利奇,你有骨气!我知道你,你是不怕被打的,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从今天起,你待在屋里,不许出门,份例都减了,奴才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皇后急了,“皇上,要关到什么时候啊?” 皇上扭头看她,“一直关到她服软为止!” 皇上喊来梁九功,让他从乾清宫抽调几个奴才看着雅利奇,不许别人给她送饭。 雅利奇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皇上安排。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皇上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皇后抓住雅利奇恨恨地拍了她一把,“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不知道服软啊!只要你肯服软,你皇阿玛不会罚你的!” 四阿哥也生气,“我和皇额娘一个劲儿地帮你,你还一直激怒皇阿玛,你怎么想的啊!” “因为我要的,不仅是不受罚。我想做大将军,我要做自己的事业,将来肯定要做更出格的事,这次服软,下次服软,每次都是我退缩,我什么时候能达成我的目标?” 雅利奇深深地看着皇后和四阿哥,“皇额娘,四哥,要想打破桎梏,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请皇阿玛先习惯习惯吧!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女儿。” 四阿哥叹道: “雅利奇,别天真了,你不可能做将军的。” 皇后也叹气,“你到底是大了,去年你还不会说这样的话呢!” 去年你会天真地笑,快乐地玩,虽然倔强叛逆,但没有这样的目标。 雅利奇向皇后和哥哥行了一礼,转身回去关禁闭去了。 皇上很生气,但也不是特别生气,雅利奇拉小男孩的手,说到底不过是一件小事,小孩子们互相牵牵手都是很正常的。 皇上气的是雅利奇的叛逆,气她不服管教。他打定主意要把雅利奇的性子拧过来,巧了,雅利奇也是同样的意思,她要让父亲习惯她的叛逆和出格。 父女俩谁也不肯先低头,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不管是皇后还是四阿哥,经常跑到皇上那里提起雅利奇,帮她求情,但皇上就是不理。 皇后和四阿哥劝不动皇上,只能返回来劝雅利奇,让她趁早服个软,雅利奇也是不听。 她虽然在关禁闭,但每天也过得很充实。她白日里要读书,要练拳,还要琢磨兵书,偶尔还会拿出针线摆弄两下。关禁闭的这几日,她绣了两个荷包,做了三双鞋袜。 除了吃的不好,没有人陪她说话,一切都很好。 父女俩僵持了许多日子,皇后和四阿哥也懒得管了,他们爱犟就犟去吧!看谁能犟过谁! 过了些日子,顺嫔过来给雅利奇送东西。 她打开自己的匣子给看门的人看,“都是一些书,没有别的东西。” 看门的人笑道:“顺嫔娘娘这边请,公主房间的窗户开着呢!您可以在窗边跟公主说几句话。” 看门的人管得很严,五公主这里可以送东西,但不能送吃食。 顺嫔走到窗边,雅利奇忙跑过来跟她见面。 “姨母!” 顺嫔笑道:“这几日我又寻来几本游记,你留着打发时间吧!还有两本算术的书,你仔细琢磨,若有不懂的,先记下来,等你出来了再来问我。 对了,五月份的时候,皇上要去蒙古举行会盟。你在观测台的课已经落下许多,等皇上从蒙古回来,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放出来。若是皇上开恩放你出来,又开了观测台的课,你答不出皇上的问题可是要丢丑的。你在这虽憋闷,但也清净,你好好读书,万万不可懈怠。”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为什么要去蒙古会盟啊?” 顺嫔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大约是带着大军,去蒙古演练吧!会盟这种事情,一定要亲自去一趟见识过了,才能明白的。” 顺嫔给雅利奇眨眨眼,她说完这些闲话就离开了。 雅利奇抱着书返回屋里,躺在床上走神。 过了一会儿,她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桌边给皇上写信。 她一边写一边嘀咕,“对不起了皇阿玛,我不是诚心认错,但我真的很想去蒙古会盟。” 雅利奇是会弯腰的,也很会低头。 她在信上细数自己的过错,明明没什么文采的人,硬是把一封道歉信写得情真意切。 信很快就传到皇上手里,皇上看了雅利奇的信,满意地点点头。 “哼!到底是服软了,小小年纪,跟我斗!” 梁九功问道:“皇上,那奴才这就去传旨把五公主放出来?” 皇上不高兴地说道:“放出来干什么?不许放!再晾她几天,让她着急!” 这边雅利奇迟迟等不到皇上的回信,心里急得像是有蚂蚁在爬。 她看着窗外搓了搓手,对不起了皇阿玛,既然你不肯理我,我只能翻墙出去找你谈谈了! 第45章 第 45 章 皇上自幼勤勉好学,小时候还曾经因为读书太刻苦而吐过血,他的奶娘看他读书都怕了,劝他又不听,只能把书藏起来。 现在皇上是成年人了,也会分配时间了,他差不多会在每日傍晚读书,若是政务太忙,读书时间便挪到晚上。 皇上坐在窗边,落日的余晖洒在书桌上。偶尔皇上会提笔在书页空白处写几个字,看到喜欢的词句会用朱笔圈出来。 “皇阿玛,皇阿玛!” 皇上听见有人在轻声喊他,忙放下书四处找。 “皇阿玛,你往外看,往头顶上看!” 皇上头探出窗外,正巧看见雅利奇躲在房檐底下。 “雅利奇!”皇上怒吼,“你好没规矩!没有我的旨意,你竟敢私自逃出来!还敢爬到这上头去!” 皇上以为她写了封服软的信,这就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她犯的错一次比一次离谱。 雅利奇像蜘蛛似的,抓着窗棂就爬下来了。 她笑嘻嘻地挂在窗台上,两只腿晃来晃去。 “皇阿玛息怒,我只是很想见到你。” 最近伙食不好,雅利奇瘦了很多。脸颊上的肉都没了,显得那双杏眼越发的大。 皇上很久没见过她,冷不丁见女儿瘦成这样,心中酸软,再不忍心怪罪她了。 “罢了,别挂在窗户上了,从正门进来。” “好嘞!”雅利奇颠颠从正门绕进来,守在正门的梁九功看见她瞪大了眼睛。 “我的老天爷,公主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雅利奇耸肩,“我早就来啦!只是梁总管你没看见罢了!” 梁九功揉揉额头,不对啊!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年纪,皇上也没召五公主啊! 梁九功随雅利奇进去,皇上见了他吩咐道:“正好你来了,跟侍卫们吩咐下去,让他们重新安排巡逻,以后房顶屋梁上都注意着点。” 梁九功看皇上对五公主的突然出现没有反应,他也不敢多话,忙领命下去了。 雅利奇趴在书桌上仰头看皇上,“皇阿玛,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 “看了。”皇上不咸不淡地说道。 “皇阿玛,我情真意切地认错了,您有觉得感动吗?” “没有。” 雅利奇叹了口气,“皇阿玛的心好冷好硬……” 皇上冷笑,“我的心冷硬?你的脾气才冷硬呢!你刚在信里认了错,紧接着就逃出来趴到我房顶上。雅利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可以治你一个意图刺杀的罪名!” 雅利奇身上像长了虫子似的,趴在桌上扭来扭去。 “皇阿玛,皇宫是我的家,我在家里转两圈而已,您干嘛喊打喊杀的!再者我是来毛遂自荐的,您不是要跟蒙古各部落会盟吗?我可以去给您当侍卫啊!您看我这身手,我能悄无声息地从景仁宫跑到这来,我这一身的本领,给您当侍卫正合适!” 皇上恍然,“哦!原来如此,你想要跟我出宫去玩,这才认了错,低了头。若是没有会盟这件事,你宁可被我关着,也不肯认错道歉,对不对?” 雅利奇讪讪地笑,“皇阿玛别这么说,我只是想保护您啊!” 皇上瞪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皇上举着书看,心思却飘得老远。雅利奇这孩子难管教,他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关也关了,皇后为了管教她还逼她练习刺绣女红。 能用的手段全用过了,换做别的孩子早就顺服了,只有雅利奇,这些手段全不管用。 雅利奇凑到皇上身边,“皇阿玛,你在看什么?” 皇上把她推开,“跟你没关系,一边去。” 雅利奇谄媚地拿起墨锭,“那您写字,我给您磨墨。” 皇上把墨锭拿回来,“不用,墨汁已经够多了,磨多了浪费。” 皇上只管看自己的书,把雅利奇晾在一边。 雅利奇站在一边怪没意思的,只能低头抠自己的手。抠着抠着,眼睛有点痒,她又抬手揉眼睛。 皇上余光扫到雅利奇的小动作,他扔下书探头看她。 “雅利奇,你哭了?” 雅利奇揉着眼睛,闷闷地说道:“我没哭!” 雅利奇从小就不爱哭,即便那个时候被皇上打板子,她也没掉过一滴泪。皇上心中一痛,过去握住她的肩膀。 “来,别哭了,让皇阿玛看看。” 皇上声音变暖,雅利奇一下子就明白了,皇阿玛舍不得看她哭! 怪不得皇额娘总是让她做事和软些,原来皇阿玛真吃这一套! 雅利奇低着头捂着眼不让皇上看她,她急得往外憋眼泪。 可是这眼泪哪能立刻就有?雅利奇只能捂着脸大喊,“我没哭!没哭!皇阿玛不许看!” 我怕你看见我没掉泪,还要赖我装哭骗你。 皇上以为雅利奇怕羞,心里更软了,“好啦!我是你阿玛,让我看看又怎么了?” 雅利奇拼命地想伤心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啥,只想到最近这一段日子饭菜没有油水,心里突然很酸,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泪珠子砸在地上,雅利奇是越哭越伤心。 炖肘子,烧鸡烧鹅,大排骨,红焖羊肉……雅利奇一边在心里念菜名,一边疯狂掉眼泪。 没有肉吃,她都饿瘦了,练武都练不动了,呜呜呜呜呜…… 雅利奇放下手,哭得泪眼朦胧。 皇上只顾着心疼了,哪还舍得责怪她? “哎呦!好啦好啦!都哭成花猫了!”皇上叹道,“你瞧瞧你,你不听话,我不过说你两句,关你几天,你就闹起了脾气。” “我……嗝……我没有闹……脾气……”雅利奇抽抽搭搭,是你认为我哭了,还勾起了我的伤心事。 皇上取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你啊!生下来就是克我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雅利奇摇头,“我……我想去蒙古……嗝!我还想吃肉!我已经……已经好久没吃肉了……呜呜……” 皇上噗嗤一下就笑了,“好好好,吃肉吃肉!来人!吩咐膳房准备肉食!” 皇上想到雅利奇最近饮食清淡,突然吃荤腥恐怕会闹肚子,他忙又补充道:“不能太油腻,要好克化的!”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虽然泪水糊住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皇阿玛,你连肉都不舍得给我多吃……呜呜……” 皇上觉得好笑,到底是小孩子,就长了个吃的心眼。 “不是不舍得,你一下子吃得太油腻,恐怕会伤了肠胃,你听话,先吃点肉粥,等你的肠胃适应了,皇阿玛给你吃一头牛!” 皇上命人去景仁宫送信,告诉皇后,五公主在他这里,免得皇后担心。 膳房很快准备好了肉粥和几样小菜,雅利奇喝了口粥,皇上笑问道:“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雅利奇捧着碗用力点点头,刚停住的眼泪噼里啪啦砸进碗里。 “好吃!” 皇上无奈,“既然好吃,怎么又哭了?” 雅利奇哭道:“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东西了,呜呜!这些日子的饭菜没有油水,盐放的也少,吃着没滋没味……” 雅利奇一边吃一边哭,睫毛都打湿了,可怜兮兮地黏在一起。 皇上看她哭,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雅利奇可怜。他忍不住反思自己,他对雅利奇是不是太严苛了? 她还是个孩子,只是倔强一点罢了,他为人父母,应该多多包容才是。 皇上摸摸雅利奇的头发,“别难过了,也别哭了,哭着吃饭容易呛着。我答应你了,我带你去会盟,让你当我的侍卫。” “真的吗?”雅利奇瞪大了眼睛。 皇上点头,“君无戏言,只是你出去以后,不可任性,要听我的话,不能胡乱走动。要是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在蒙古不管了!” 雅利奇蹦下椅子拱手行礼,“皇阿玛放心,我一定不负重任!” “这回可以不哭了吧?” 雅利奇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不哭了!我现在可高兴了!” 皇上叹了口气,雅利奇天生神力,让她浪费自己的天赋,乖乖待在家里,这确实残忍。 罢了,雅利奇未嫁前,他这个做父亲的尽量包容,至于她出嫁以后的事,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雅利奇在皇上这里用过饭,乐颠颠地回了景仁宫。 皇后娘娘早就等着她了,看她回来,抓着她又是一顿臭骂。 “你这孩子,想出来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去帮你求情啊!你居然直接出逃,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雅利奇笑道:“皇额娘,皇阿玛同意让我去会盟了!” “会盟?皇上会盟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去干什么?” “我看看皇阿玛是怎么会的,我跟着长长见识!皇额娘,你给我做一身衣服吧!” 皇后皱眉,“我还没说完你呢!你少给我打岔!好好的,怎么又要做衣服,你的衣服还不够穿吗?” 雅利奇眼睛晶晶亮,“皇阿玛说让我当侍卫,皇额娘你给我缝一件黄马褂吧!” 皇后翻了个白眼,“你要求也忒多,黄马褂是皇上赏给有功之人的,不是谁都能穿的。你想做侍卫……哼,我去给你寻一件小太监的衣服,你凑合着穿得了!” 第46章 第 46 章 皇后现在对雅利奇没要求,只要她开心快乐,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看蒙古会盟就去,雅利奇是嫡女,她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皇后没给雅利奇做黄马褂,但给她做了一套男装,雅利奇的头发梳到后面编成一条辫子,再用帽子盖住,不仔细看谁也看不出她是女孩子。 顺嫔知道雅利奇要去蒙古会盟了,心里替她高兴。她特意做了些耐储存的肉干,又做了几罐重油重盐的酱菜,让雅利奇拿着路上吃。 到了四月十二日,皇上带着大阿哥,三阿哥和雅利奇,在太和殿主持隆重的出行仪式。他带着随行大臣和上三旗离京,经古北口前往多伦诺尔,下五旗会走别的路抵达目的地与皇上汇合。 为了这次盟会,皇上准备了很久,各种细节尽在掌握。连大军途中如何运送粮草,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上为了教导大阿哥和三阿哥,特意把儿子们带在身边,给他们讲解大军的各种安排部署,还会告诉他们蒙古各部之前有何恩怨,为了让这次会盟圆满举行,他们又该如何调节安排。 这些东西本来雅利奇是学不到的,但她现在是皇上的侍卫,时时刻刻跟在皇上身边,自然就能蹭到课了。 增长了见识的雅利奇不停地在心里感叹,这一趟蒙古真是来对了! 皇上抵达多伦诺尔,蒙古各部已经到了。 下五旗来得早,他们早已经为皇上搭好帐篷,设好营地。 整个营地分好几层,最中间是皇上居住的两个大帐篷,两个帐篷用黄色帷幔遮挡,中间有通道相连,一个是皇上休息的寝室,另一个是皇上办公的地方。 即便在野外,皇上的生活水平也没有下降。帐篷里摆设华丽,地上铺着色彩艳丽的地毯,床上铺着厚厚的貂皮。 随行大臣和伺候皇上的奴才住在第二层第三层,再往外是上三旗和下五旗,蒙古各部的营帐设在五十里以外的地方。等晚上点起篝火,火光绵延出去几十里。 皇上的营地护卫森严,鸟都飞不进来。 雅利奇站在皇上的帐篷外面,腰间还挎着一柄弯刀。 她随口感慨了一句,“人真多啊!真气派!” “皇上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收拢蒙古各部的人心,那就得刚柔并济,各种赏赐的珍宝都准备好了,也得让这些土包子看看咱们的实力,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 雅利奇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舅舅!” “哎!五公主好啊!” 来人正是雅利奇的亲舅舅隆科多,因为雅利奇非要做侍卫,皇上就找来一等侍卫隆科多,让他带一带自己的外甥女。 皇上这条命令让隆科多郁闷,他是一等侍卫,怎么就成了带孩子的?他本打算领着外甥女好好地玩,保护她不受伤就行了,没想到外甥女真能吃苦,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侍卫了。 隆科多蹲下来对雅利奇说道:“五公主啊!今儿个皇上休整一下,明儿就要带着蒙古王公出去打猎了。你到时候怎么办?” 雅利奇笑道:“我当然要跟在皇阿玛身边,保护他啊!” 隆科多捂着嘴低声笑,“你保护皇上?算了吧!” 隆科多带着雅利奇,只管教她侍卫是怎么工作,怎么排班的,雅利奇又不是长长久久地做侍卫,很多东西她不过是学个皮毛。隆科多只当她小孩子爱玩,他也不曾考教过雅利奇的武艺。 他只听说雅利奇天生力气大,但还没见识过。 他说道:“你一个小孩,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皇上那里有舅舅呢!要我说,你明儿就别去了,老实在帐篷待着,闷了就找那唱戏的,耍猴的,让他们给你解闷。这次皇上会盟要办宴会,特意请了戏班子和杂耍班,可有意思了!” 雅利奇冷哼,“舅舅把我想得太没出息了,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皇阿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皇阿玛也不会让跟他来这里!” 隆科多见她不高兴了,连忙哄她。“好外甥女,你别生气啊!舅舅疼你,这不是担心你嘛!好,你要去打猎也行,但舅舅得教你一点为人处世的小窍门。” “打猎还要为人处世?”雅利奇心道,那老虎狗熊也会跟你处事吗?它们看你娶媳妇了也得给你随礼? “啧!外甥女你天真了吧!”隆科多笑道,“打猎的时候,咱们侍卫是干嘛的?是保护皇上的!那第一个猎物得是谁射中啊?必须是皇上射中! 皇上皇子,诸位大人是去打猎的,他们要多打猎物在皇上面前露脸,但又不能抢了皇上的风头,这个度很难把握。” 雅利奇连连点头,“哦哦!有道理,有道理!不愧是舅舅,你可真懂人情世故!” 隆科多得意一笑,“再一个,咱们是干嘛的,咱们是侍卫,和随行的大臣们又不一样了。咱们背上背着弓箭,但咱不能打猎,这弓箭是干嘛用的?帮皇上驱赶猎物的!你啊!明天以稳妥为主,万万不可抢风头!” 隆科多心道:我劝你不抢风头,你明儿老实在后面待着,这么多侍卫,总能护住你的安全。 雅利奇并不觉得舅舅是在糊弄自己,她深深地为隆科多的职场生存技能所折服。 她给隆科多竖起大拇指,“舅舅不愧是舅舅,你将来肯定能做大官的!” 隆科多嘿嘿笑,“借你吉言!” 到了第二日,皇上穿上铠甲,身背弓箭,腰间挎着刀,带上大臣和蒙古各部王公出去打猎。 临行前皇上嘱咐大阿哥和三阿哥打起精神来,多打一些猎物,让蒙古的王公们都开开眼。 大阿哥和三阿哥连忙应下,皇上看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心中溢满自豪感。他的儿子个个文武双全,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能有这么多出息的儿子。 围猎开始,随行的侍卫吹起号角,将树林中的猎物驱赶到一块。 雅利奇骑在马背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专心地保护着皇上的安全。 侍卫驱赶来一只鹿,皇上一箭将鹿射死,代表着这场围猎正式开始。 众人围猎总不可能都聚在一处,渐渐地众人散开,雅利奇专心跟在皇上身边。 皇上见她老老实实的,一箭都不发,还以为她是第一次经历围猎,不忍心射杀猎物。 皇上见雅利奇不乱跑,也不打猎,就跟在自己身边,渐渐地也就放心了。他不再盯着雅利奇,而是专注围猎,这孩子骑术好,只要她不闹事,自保是没问题的。 穿过一片树林,前方探路的侍卫跑到皇上身边。 “皇上,前面有只老虎!” “哦?”皇上兴奋地说道,“快驱赶过来!” 一直跟着皇上的还有几个文臣,还有几个服侍皇上的奴才,他们骑在马上,心中有些慌乱。他们不会射箭,也不通武艺,能把马骑稳当已经很不错了,这遇到了老虎,他们怎么办? 皇上扭头对众人说道:“前面有老虎,不会武的都留下,留一半侍卫保护你们。你们去那边的小山坡上等着,那里能看清这边的情形,又不会太危险。” 皇上这边有士卒用钩枪驱赶猎虎,他们不会把老虎放到山坡上的。 皇上又对雅利奇说道:“你跟着他们,若是那边有蛇或是别的东西,你还能帮着他们抵挡一二。” 雅利奇拱手领命,有个文臣忙道:“皇上放心,臣等会誓死保护公主。” 皇上古怪地笑了一下,“不用了,你保护不了她。” 雅利奇带着众人去了小山坡上,山下,有侍卫驱赶,皇上很快和老虎撞上,他几箭射死老虎,士兵们纷纷喝彩助威。 几位文臣也坐在马上,夸赞皇上勇武。 等这场围猎结束,皇上命人收拾了猎物,架起篝火,大家一起享用这次的收获。 梁九功命人铺好毡毯,皇上坐在上面喝水歇息,其他人还在安抚马匹,整理猎物。 皇上对雅利奇笑道:“你今天实在安静,都不像你了。在宫里的时候,你天天嚷嚷着什么时候能用上你的骑射,现在出来围猎了,你怎么一箭不发?” 雅利奇凑到皇上身边小声说道:“皇阿玛,我也想打猎的,但这是官场规则,今儿我手痒也得忍着。今儿是皇阿玛出风头的日子,我不能抢了您的风头。” 皇上哈哈大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跟谁学来的?你才做了几天侍卫,你这就入了官场了?” 皇上笑得直拍大腿。 雅利奇叹气,“皇阿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做一天侍卫,就得按照官场的规矩办事。” “好好好,辛苦我们雅利奇了!哈哈哈!” 几个文臣在一旁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公主说什么了,皇上这样高兴。” “所有公主中,五公主最受宠,她应该是最会哄皇上开心,皇上才把她带在身边。” 要不然怎么会让公主做侍卫?公主必定是皇上的开心果,皇上才会不顾世俗礼法。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有人喊道:“这匹马惊了,快来人拦住马!” 一匹受惊的马左冲右突,在人群中乱跑,眼看着就要冲到几个文臣身边。 雅利奇快跑几步,挡在几位文臣面前。 “几位大人不要惊慌,我来了!” 有位大人连忙起身,“公主快躲开!” 雅利奇快跑几步冲了过去,侧身抱住马的脖子,狠狠往下一压,右手成拳,在马脖子上砸了几下。 受惊的马委顿在地,几个侍卫跑过来处理后续。 雅利奇起身拍拍手,她扭头看那几个文臣,“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说话来着,你们说啥了?” 文臣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道:“没说什么,我们说……多谢公主保护臣等周全……” 第47章 第 47 章 确定几位大人安然无恙,也没有受到惊吓,雅利奇拍拍身上的灰,溜溜达达回到皇上身边。 皇上看到那几个大臣呆若木鸡的样子,心情大好。 他爱显摆的心又冒出来了,“今天那只老虎该让你来打的,让这些土包子开开眼。” 雅利奇并不是很想出风头,“今天皇阿玛才是主角!我是主角身边的小侍卫,小侍卫是不能打老虎的!” 皇上摇头失笑,“看来你是要把官场那一套贯彻到底啊!好吧!下次给你找个机会,专门让你出风头!” 此次围猎收获颇丰,皇上命人将自己打来的鹿肉给各大臣和王公侯爵分了,以示恩宠。 众人席地而坐,分散着烤肉吃。雅利奇呲着小牙,扯着鹿肉吃,像牙没长好的小奶狗,皇上看着就喜欢,还故意拿烤老了的肉去逗她。 不远处的蒙古部落王公在说悄悄话,“看皇上身边那个小孩子,那可是中宫娘娘生的嫡公主。” “皇上可真疼她啊!这次出行只带了这一位公主。” “可是皇上的公主不是娇滴滴的,不让抛头露面吗?带她出来见人,也算宠爱吗?” “你懂什么?皇上为她破例,这就叫宠!” “唉,早知道公主来,我就把儿子侄子带来了。” “带来干什么?求皇上赐婚?你想得挺美,你一个台吉,皇上能看上你的儿子?” “就是的,你也不看看你儿子的德性!不谈身份,就你儿子那模样,公主也看不上啊!黑不溜秋,长得像羊粪蛋子似的。” “我呸!你家儿子长得还不如羊粪蛋子呢!你儿子是牛粪盘子!” 几个蒙古王公差点因为羊粪蛋子的事打起来,等吃完了饭,下午的围猎结束,这些王公贵族回去后,火急火燎地命人收拾礼物,给五公主送过去。 儿孙虽然没带来,东西先送过去,让五公主对自己的部落有个印象。那些带着子侄的可乐开了花,他们撺掇自家孩子去找五公主玩,务必要讨到五公主的欢心。 皇上的意思固然重要,但公主的意见也不能忽视啊!先跟公主认识了,以后经常送礼联系,等到公主到了嫁人的年纪,没准就能记起自家子侄呢!这可是打小的情分! 一夜之间,雅利奇发现自己的人缘变得特别好,一大堆不认识的人要送她礼物,一群不认识的小男孩要约她出去玩。 雅利奇自诩是个合格的侍卫,哪能跟着他们胡闹?她拒绝了所有邀请,专心待在皇上身边。 “我觉得这些人都有企图!”雅利奇跟父亲打小报告,“他们都来巴结我,肯定是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 皇上忍笑,“你觉得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想要消息,想要情报!”雅利奇开始了自己的推理,“皇阿玛您想啊!您马上要主持会盟的宴会了,那些蒙古王公肯定想提前打探到一些消息,让自己有个准备,以求获得更大的利益。” 雅利奇抱着胳膊感慨,“啧啧啧,真是一群黑心黑肝能算计的人啊!皇阿玛您身边的人都是口风很紧的,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好糊弄,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但是!他们打算错了算盘!我雅利奇可不是好相与的,我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让他们的打算全部落空!” 雅利奇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皇上趴在桌上笑得肩膀直抖。 “哈哈哈哈哈!你……你此言有理!哈哈哈!” 雅利奇皱眉,“我猜的不对吗?哪里不对?” 皇上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雅利奇,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目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我?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皇上摇头叹道:“你一直长在宫里,这是你第一次出宫跟外人打交道,你可能对自己的身份还不太理解。 你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你母舅家还是有名的佟半朝,你怎么会没有利用价值?只要娶了你,我和佟佳氏一族都会对这个部落更加照顾。你看你大姐姐和二姐姐的夫婿,本来前途平平,但我对他们颇为照顾,他们在蒙古的地位马上就不一样了。 所以不论是新投靠过来的喀尔喀,还是早就和咱们联结起来的科尔沁,大家伙都想娶你做媳妇。” 皇上喝了口水,“这次会盟的内容,蒙古各部大概都能猜到一些,再者明日就是会盟宴会了,他们就算跟你打听到消息,也没时间准备了。你不用担心泄露机密,这是宫外,没那么多规矩,你喜欢哪个就跟哪个玩,不用有太多顾忌。” 雅利奇听完很平静地点点头,皇上觉得新奇。 别的公主听到自己的婚事,必定要害羞脸红。难道雅利奇还没开窍?不能啊!跟她同岁的六公主,听见自己和德妃谈论她的婚事,也是知道害羞的。 “雅利奇,你怎么没反应?你对自己未来的婚事不好奇吗?” 雅利奇正色道:“我对自己的婚事没有意见,一切由皇阿玛和皇额娘做主。但是最近来了蒙古,知道了蒙古这边的形势,刚刚又听到皇阿玛这番话,我突然有了点别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 “我既然是嫡公主,身份又尊贵,大家都愿意跟我联姻,那就让蒙古各部各送一个男孩子给我。这样一来,所有蒙古部落都跟大清联姻了,大家都是亲戚,关系自然紧密。 其他姐妹也不必来蒙古联姻了,我该娶的都娶了,一次全搞定,不用再费事! 而且啊,我府里有这些蒙古小男孩,也方便您管理蒙古。哪个部落听话,哎,我就宠谁,哪个部落不听话,我就打他。如果他们疼孩子,那就乖乖听您的指挥,不然我就折磨他们家的命根子!” 皇上沉默着,久久不能言语。 这摆明了是个馊主意,但不知为什么,皇上真的有点心动。 雅利奇叹了口气,“一下子娶好几十个,我是辛苦点,家里厨子都得雇好几个,花销肯定也大,但是没关系,这点苦我还是能忍耐的。” 皇上:“……” 雅利奇已经有点当真了,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婚后花销。 “您还没有照着咱们的爵位等级分赏喀尔喀部落,他们先不算。只算其他部落,大大小小约莫有四十多个。小部落我就不要了,咱只要大部落的额驸,这么算下来怎么也得有三十来个了。 当初我跟大哥开玩笑,说要娶三十个额驸,如今可不就应验了! 三四十个额驸,起码得一人一个院子,每个额驸至少有四个伺候的下人,再加上看门的,养马的,做衣服的,做饭的下人,我这府邸得养好几百人。 唉,只靠我赚钱只怕养不起,皇阿玛,到时候你得帮帮我。” 皇上冷笑,“天还大亮着,你别做梦了!蒙古各部的好男儿谁能去你府里伺候你?还要不要脸面了?想娶三四十个额驸,还要我贴补你?你早上吃了几斤的酒啊!” 雅利奇深觉遗憾,“啧!这些没用的男人,力气没我大,武艺没我强,身份不如我尊贵,还不肯做我的妾,简直不识抬举!” 皇上叹气,“雅利奇啊!自古男婚女嫁,你就安安分分的等着嫁人吧!” 别总是惦记着三十个额驸了! 雅利奇也叹气,“皇阿玛,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们,明明让我娶三十个额驸才是最有利的选择。您是会算术的,您算一算嘛!我一个人联姻,能和好多个部落结成亲戚,我们姐妹们都去联姻,一次只能结一个。” 皇上被她吵得头疼,难道他不想吗?这不是世俗不允许吗? 他连连摆手,让雅利奇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闹我了,你快轮班歇着去吧!” 雅利奇失望地离开,恨不得大喊一句竖子不足为谋!已经把通天大道给你们修好了,你们就不往道上走! 第二日,会盟正式开始。 士兵搭好帐篷,黄色的是皇上歇息的地方,两侧蓝色帐篷供随行大臣和蒙古王公休息。中间摆着两排长桌,上面是丰盛的食物和美酒。 宴会开始后,皇上讲了两句话,劝导喀尔喀各部团结一心,如此才能抵御外敌。 讲完了正事,宴会接下来的内容就比较轻松了。 皇上特意从京城带来的戏班子和杂耍班子,蒙古王公很少有这些娱乐活动,一个个看得目不转睛。 看完了戏曲杂耍,吃完了酒席,皇上带来的军队进行一次演练。有人吹响号角,将士们发动冲锋,期间还展示了火铳、火炮等物,令蒙古各部的王公大开眼界。 皇上有意和蒙古各部交好,但也不想一味地忍让,他要软硬兼施,既让蒙古各部感受到他的宽厚,又让蒙古各部畏惧。 宴会圆满结束,皇上回去休息了,雅利奇骑着自己的小马,在营帐附近信步由缰。 几个蒙古小男孩跑过来找她玩,有的要带她去打猎,有的要陪她遛马。几个人意见不一,还发生了争吵。 雅利奇平静地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不屑,完全不想理会他们。 呵,一群小屁孩,都不能做我的妾,谁要跟你们玩啊! 第48章 第 48 章 雅利奇烦死这些小男孩了,你们又不肯给我做妾,围着我做什么?不守男德! 雅利奇真想甩掉这些人,但考虑到皇上为了收拢蒙古各部日夜操劳,她凶巴巴地把这些烦人精赶走,皇上那里可能会为难。 雅利奇叹息一声,带着这些小孩去玩了。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孝顺女儿。 众人簇拥着雅利奇去营地外面,他们身边还跟着侍卫下人,远远望去,乌央乌央一堆人。 大阿哥和三阿哥正巧看见了,大阿哥笑道:“哎呦喂!妹妹真受欢迎嘿!瞧她身边这么多人,咱们想插都插不进去。” 三阿哥也笑,“没办法,谁让妹妹招人喜欢呢?” 谁娶了五妹妹,谁的前途就稳了。 这次会盟,皇上把大女婿和二女婿都召过来了,在重要场合,两个女婿和皇子们是一样的待遇。 大公主的额驸颇有才干,皇上很是器重。二公主的额驸才能一般,但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如今又是额驸,是亲上加亲的婚事。即便二额驸是个庸才,皇上也会给他指一条好出路。 大阿哥拉着三阿哥离开,“咱们就别打扰妹妹好事了,让妹妹们跟这些小男孩好好相处,说不准这里面就有咱们的妹夫呢!” 两人笑嘻嘻地离开,那边雅利奇离开营地,众人往林子里去打猎。 打猎最好是分散开,挤在一堆猎物都吓跑了,再者撞见了猎物,一群人怎么打呢?一只野兔,上面插十七八支箭?那还能看吗? 雅利奇叫大家分散开,但这群小子真听家长的话,一个个黏着雅利奇不肯走,生怕自己走了被别人捷足先登。 论娶媳妇,他们是真努力啊! 雅利奇烦的不行,勉强耐着性子跟这些小孩说话。 他们往前走着走着,遇到了雅利奇的另外一位舅舅,鄂伦岱。 鄂伦岱是佟国纲的儿子,跟隆科多相比,鄂伦岱和雅利奇的亲缘关系要稍远一些。 佟国纲在世的时候,跟这个儿子关系不好,曾经上奏皇上,说儿子不孝。皇上怕他们父子俩闹起来,便把鄂伦岱调出京城。后来佟国纲战死,皇上又把表弟调回京城了。 皇上跟佟佳氏的族人很少叙君臣之礼,更多是照着普通亲戚的方式相处。皇子皇女看在父亲的面子,对佟佳氏的人也很尊敬。 雅利奇策马上前打招呼,“舅舅好,您也出来打猎吗?” 鄂伦岱不哼不哈地应了一声,“恩,公主也出来打猎啊?” “是的,顺便招待一下蒙古各部的客人。” 鄂伦岱冷冷地笑了一下,“五公主,你别怪我这做舅舅的说话难听,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皇上带你出来已经是出格了,你不在帐篷里待着,出来招待什么客人?” 雅利奇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皱着鼻子闻了闻。 这位舅舅也没喝酒啊!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鄂伦岱接着训斥雅利奇,“女孩子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他指着雅利奇身后的男孩子们,“还跟这么多男孩子待在一起,这让人传出去了,皇上的面子往哪儿撂?赶紧回帐篷待着去!不像话!” 雅利奇磨了磨后槽牙,她小手一翻,摘下肩上的弓,弯弓搭弦直指鄂伦岱。 鄂伦岱吓了一跳,“呦呵!胆子不小啊!你在这做这不知廉耻的事情,你还敢射我?” 他也曾上过战场,如今掌管着火器营,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他指着眉心喝道:“来!你冲我这射!射啊!” 鄂伦岱身边的侍卫看不下去了,赶紧过来劝。 “大人少说两句。” 那是公主,不是你家烧火丫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公主说得没脸,还不许人家拿弓箭指着你? 又有侍卫过来劝雅利奇,“五公主息怒,我们大人吃酒吃多了,现在神志不清醒。您大人大量,看在我们大人是您舅舅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雅利奇没说话,她手指一松,箭激射出去,擦破了鄂伦岱的头皮,射在了树干上。 鄂伦岱摸着头顶的血痕,气得直咬牙,“好好好!五公主真是好样的,居然敢谋杀舅舅了!” 雅利奇毫不客气地还嘴,“舅舅?叫你一声舅舅是抬举你!我是公主,你在我面前要自称奴才,我没治你以下犯上的罪已经不错了,你还在这狂吠什么?我们家的奴才和狗已经够多了,你当我乐意听你叫唤吗? 跟我们家沾亲带故的人多了,你算老几!我带着客人出来玩,我皇阿玛都没话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来指手画脚? 喝酒喝多了,就让你身边的侍卫尿在你脸上,赶紧呲醒你吧!你冲撞了我是小事,若是误了皇阿玛的差事,或是得罪了别的人,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了!” “你!”鄂伦岱气得去抓腰间的□□,侍卫忙摁住他的手。 伺候这位爷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皇上看在去世的母亲和大舅的面子上,对您百般优待,但您只是个表弟,这位可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您享受着皇上对您的好,还要拿□□指着人家女儿的头,世上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 雅利奇笑呵呵地走到鄂伦岱侧后方,抬手把射出去的那根箭拔下来。 “舅舅好大的火气,我刚说的话是难听了些,但都是为了舅舅好啊!您在我面前撒野没关系,我这人心胸宽广,可以原谅你,你下次得罪了别人,可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爱子之深切必为之计深远,我现在对舅舅严厉些,你学乖了,以后就不会犯错了。” 雅利奇把舅舅当成了儿子管教,鄂伦岱张嘴就要骂,雅利奇举着箭怼到他面前。 鄂伦岱这才看见,这箭上还有一条蛇,箭正好穿透了蛇身的七寸。 “舅舅不仅老糊涂了,说话招人烦,这眼睛也不好使了,大概是老花眼了吧!这条蛇您拿回去吃了蛇胆,好好补一补,对你的眼睛好。你也别嫌蛇胆苦,良药苦口,喝了苦药少说话,对你有好处。” 雅利奇把死蛇扔进鄂伦岱怀里,骑着马溜溜达达地走了,蒙古王公的子侄连忙跟上她跑了。 被没见过几次的舅舅喷了一顿,雅利奇心中很是不爽。她骑马回了营地,准备回去找皇上告状。 后面那些傻小子还在跟着她,雅利奇气得回头骂道。 “还跟着我干嘛啊!我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你们干嘛去了?一个个屁都不敢放,你们也配跟我做朋友?” 雅利奇让侍卫把他们都赶走,身边少了许多不知所谓的人,喘气都觉得畅快了。 回到营地,她怒气冲冲地去找皇上,还没进帐篷,先让隆科多和大阿哥拦下了。 大阿哥笑道:“呦!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高高兴兴地跟小男孩去玩吗?这才多大一会儿,你又不高兴了?” 雅利奇嚷道:“我一直都没高兴!那些人一个个居心不良的,谁爱跟他们玩啊?我走到半路,又碰到了鄂伦岱,他居然敢骂我不知廉耻。” 雅利奇攥着手,跺着脚,“我快被气死啦!我要找皇阿玛为我做主!” 雅利奇要往帐篷里冲,隆科多忙拦住她。 “乖外甥女,别去别去,听我一句劝,你去找皇上也没有用。” 大阿哥也是一样的意思,“妹子,你听三舅舅的,这事找皇阿玛真没用,你就吃了这个闷亏吧!” “凭什么!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 隆科多摇头叹气,“别人得罪了你,不用皇上出手,我就先帮你料理了。但鄂伦岱不一样!他太受宠了!” 隆科多和大阿哥蹲下来给雅利奇解释缘由。 隆科多说道:“公主你是知道的,皇上对咱们佟佳氏那是真的好。那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太后的娘家呢!论起来也是皇上的舅家,您看皇上对他们是什么态度,对我家又是什么态度? 我大伯离世还没到一周年呢!他惨死在战场上,皇上如何不痛心?这份痛心都传到谁身上了?都传到鄂伦岱身上了! 同样都是皇上的亲戚,我亲姐姐还是皇后呢!但皇上对鄂伦岱就是更宠信,这事没地说理去。” 大阿哥附和道:“是啊!明明是三舅舅更好相处,办差更用心,但皇阿玛就是偏疼鄂伦岱!雅利奇,你去告状也没用,我们这些做皇子的,拿鄂伦岱都没招,更不用说你了。 你去告状,皇阿玛外甥女几句怎么了?那是你长辈,你还记仇?” “对!我记仇!”雅利奇气哼哼地说道,“他羞辱我,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隆科多笑道:“我的好公主唉!咱们长这么大,谁没被长辈没理由的骂过?你就当吐沫星子喷脸上了,擦干净就好了。走啊!三舅舅带你玩去,你别理会那个粗俗无礼的莽夫。” 隆科多拉着雅利奇的手,让她跟自己走。雅利奇甩开他,脸颊气鼓鼓的还在生气。 大阿哥叹道:“那你想怎么办啊?总不能套他的麻袋,把他打一顿吧!” 雅利奇眼睛一亮,大哥很有想法嘛! 第49章 第 49 章 雅利奇若有所思,大阿哥抬手在她眼前晃悠。 “雅利奇,你听见我说话没?” 雅利奇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我这不就打算着照你的话办事嘛! 雅利奇向哥哥舅舅拱手,“我回去歇歇,大哥和舅舅自便吧!” 说完她快步走开,回了自己的帐篷。 隆科多长出一口气,“咱们的五公主为人随和,能吃苦也不娇,没想到小脾气这么暴。幸好咱们先劝住了她,没让她去告状,不然告了状,皇上不肯帮她出气,她不得跟皇上吵起来!” 大阿哥背着手摇头笑道:“啧啧,三舅舅还是不了解雅利奇,你真以为她就这么算了?” “不这么算了,她还能怎么办?” 大阿哥摸着下巴想了想,“大概会把鄂伦岱打一顿吧!打人是她最常用的手段。” 隆科多不太信,“不能吧!五公主娇滴滴的,又乖又听话,她能打人吗?” 大阿哥看着隆科多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你说谁娇滴滴?雅利奇能把你举起来扔到五十里外的蒙古大营去!打鄂伦岱算什么,你别忘了,她还打过太子呢!” “对哈!我怎么把那事忘了!”隆科多皱眉,“不行,我得再劝劝五公主。鄂伦岱虽然讨厌,但他不是草包,五公主跟他对上只怕要吃亏。” “三舅舅此言差矣,武艺高强又如何,雅利奇那一把子力气就够他喝一壶了,到底是谁吃亏,这事还说不准呢!” “那咱们……” 大阿哥笑道:“鄂伦岱要倒霉了,咱们当然要去喝一杯啦!” 鄂伦岱傲慢,不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大阿哥早看他不顺眼了。 隆科多哈哈笑,“有道理有道理。” 他也是不喜欢这位堂兄的,“走走走,到我那喝去!我再命人去膳房弄两道小菜!” 雅利奇回到帐篷里,心里琢磨着套麻袋的事。 这麻袋可不是随便套的,鄂伦岱不是笼子里的小白兔,他没那么好抓,而且他身边带着侍卫随从,这些人也碍事。 再有皇阿玛破例带自己出来,自己不方便再惹祸。这麻袋是一定要套的,只是必须先把自己摘出去。 雅利奇出去悄悄打听鄂伦岱的行踪。 这次出行皇上为了磨炼雅利奇,不许她带下人。穿衣吃饭等事全要雅利奇自己做,其他粗活交给皇上的宫女太监,雅利奇出去有皇上身边的太监侍卫跟着。 雅利奇甩开跟着她的宫女太监,深觉没有心腹办事不够便利。若是杜鹃在这,打听这些小事哪用她亲自出马? 她在营地里乱晃,正好碰见了几个文臣,还遇到了几个西洋来的传教士。 雅利奇曾帮这几个文臣拦过受惊的马,他们见了雅利奇心里自然是亲近感激的。西洋传教士也听说了雅利奇的事迹,很想跟她聊聊,还想把雅利奇写进他们的游记里。 雅利奇跟他们说了会儿闲话,随口问起大舅的住处。 那几个西洋人爱聊天,口风也不.52ggd.太紧,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了。几个文臣隐隐约约觉得雅利奇动机不纯,但考虑到雅利奇是鄂伦岱的外甥女,他们没有仇怨,再加上雅利奇曾救过他们,所以也没瞒着,把洋人不知道的事情也给补充全了。 雅利奇谢过众人好意,她绕到大舅帐篷附近转了一圈探查路线。然后跑到做饭的帐篷里,御厨以为她饿了,赶忙给她搬椅子,让她等一会儿,新鲜点心马上就出炉。 雅利奇让御厨和帮工们随意,自己在帐篷里晃悠。 等点心烤好,雅利奇捧着一盘子点心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御厨瞄到放菜的架子忍不住大吼。 “这是谁放的菜,谁干的活!一麻袋的白菜好好的装在袋子里,谁给抖落开的!麻袋呢?麻袋呢!” 雅利奇回到自己的帐篷,放下点心,掀开衣服,取出缠在腰间的麻袋。 大舅的行程已经摸清,作案工具也有了,万事俱备,只差动手了! 第二日皇上再次宴请蒙古各部王公,昨日是拉拢和威慑,今日的宴会是谈正事。 皇上将喀尔喀各部改编为旗,喀尔喀各部的贵族不再使用成吉思汗传下来的济农、诺颜等称号,而是改用大清的爵位等级,如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称号。 这样重要的场合,鄂伦岱是一定在的。雅利奇借口轮休,没有跟着皇上,她要去大舅的帐篷里蹲着,等他回来给他套麻袋。 外面起了风,梁九功怕皇上冷,特意回来取披风。 他远远看见雅利奇手里拿着棍子,紧跑几步追上她。 “公主,您今儿不是休息吗?这是要去哪儿玩啊!怎么身边不带着人呢?” 梁九功最负责,他心思也细,雅利奇心知瞒不过他,便说了实话。 “梁总管,我要去套我大舅的麻袋,把他打一顿。” 雅利奇心想,我这一去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必须得有个人帮我遮掩。 她拉住梁九功的袖子晃了晃,“好总管,你待我比我亲舅舅还好,咱们是老交情了,我要去办事,若是皇阿玛问起我,你帮我托着点。” 梁九功按住心口,他觉得以后再见到五公主,嘴里提前含一颗静心丸比较好。这位公主太能搞事了,之前翻墙去打太子不说,这次又去打舅舅。他遇见了公主啊,这颗心就像挂在了吊桥上,忽忽悠悠总也落不了地。 “我的公主哎!你怎么又要去打人?您说的是哪位大舅?鄂伦岱大人还是叶克舒大人?哦,我猜到了,肯定是鄂伦岱大人,叶克舒大人脾气好,您不可能跟他起冲突。” “公公真聪明,我这个大舅不会做人,说话难听,我去教导教导他。顶多让他下不了地,不会打残他的,我手上有准,这点您可以放心。” 梁九功如何能放心?他拉住雅利奇劝了一刻钟,把好话都说尽了,雅利奇不为所动。 “梁总管你是回来取东西的吧!你还不走吗?皇阿玛肯定要等急了吧!” 梁九功这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太久了,他急急忙忙地去取披风,嘴里还嘱咐雅利奇不要冲动。 雅利奇乖巧地冲他摆手,等他进了皇上的帐篷,雅利奇拎着棍子就跑了。 可不能再磨叽了,再磨叽皇上那边就散席了。 梁九功出来的时候没看见雅利奇,他深知这位公主的脾气,知道雅利奇是不会听他的话。他叹了口气,找来自己的徒弟,让他出去查查,看那位大舅到底是怎么惹到五公主了。 五公主好动武,但她绝不会欺凌别人,她打人一定是有缘由的。 皇上举办宴会,营地里的人都走了,鄂伦岱的帐篷附近无人看守,雅利奇很轻易地就进去了。 她在帐篷里转了两圈,把床边的帐篷挖开,掏了个洞,然后用沙土轻轻掩盖上。 这些刚准备好,外面就喧闹起来,应该是皇上那边散了,雅利奇忙钻进床底下。 过了一会儿,鄂伦岱进了帐篷,他的随从打来温水,伺候他洗脸。 鄂伦岱揉揉额头,“去给我端一碗解酒汤来!这些蒙古人太能喝了,皇上还在说正事呢,他们就不要命似的灌酒!” 随从小声劝道:“大人稍等,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解酒汤可能得等一会儿……” 也不知道膳房能准备多少解酒汤,煮好的汤得紧着皇上用,他们且得等呢!他怕解酒汤拿的慢了,大人又要发脾气。 鄂伦岱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快去准备!我先躺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随从出去后,鄂伦岱躺在床上,把床压得嘎吱一声。 雅利奇拿出麻袋,翻身从床下跳了出来,麻袋捂在鄂伦岱脸上,抬起棍子就在他腹部戳了一下。 鄂伦岱在闭目养神,突然天降麻袋,他刚要喊,腹部就遭受重击。本来吃了酒肉,肠胃就不舒服,雅利奇这一棍子,直接把鄂伦岱打吐了。 一股酸臭味溢满帐篷,雅利奇嫌弃地撇撇嘴,她扯开右侧的麻袋口子反着套在鄂伦岱头上。手里拿着棍子劈头盖脸一通砸,哪里疼就砸哪里。 鄂伦岱吐了满脸满身,他缓过来些连忙去摘麻袋,张嘴大声喊人。 雅利奇又狠狠给了他一棍,转身从帐篷的洞爬了出去。等鄂伦岱摘了麻袋,随从冲进帐篷里,雅利奇早跑没影了。 鄂伦岱看着满身满床的秽物,自己又呕了一下。 他恨恨地砸床,命人出去搜! “去给我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皇上的大营害我!” 雅利奇乐颠颠地往回跑,路过膳房,把手里的棍子扔进灶里烧了。 她回到自己的帐篷,正好又看见梁九功。 梁九功看见她叹了口气,他小声说道:“奴才跟着皇上回来就在这等着了,公主这样高兴,想必是得手了。” 雅利奇快乐地蹦蹦跳,“得手啦!得手啦!谢谢总管关心!” 梁九功:“……”我本意并不是要关心你啊! 雅利奇拉住梁九功的手,“梁总管,现在我们该对对口供啦!若是有人怀疑我,我就说今日我身上懒怠动弹,一直待在帐篷里睡觉,你就是我的证人!” 梁九功:“不是……公主啊,我……我怎么就成证人啦?” “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啊!你不是证人,难不成要出卖我?” 雅利奇活动活动手腕子,忠诚还是背叛,只有这两种选择。如果背叛,那我的小拳头可不会顾念往昔情分。 梁九功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是证人!” 我真是倒了霉了,我好心来劝您,却稀里糊涂上了您这条贼船! 第50章 第 50 章 梁九功答应做五公主的同伙,他获得了五公主的赞赏,还获得了五公主从荷包络子上拆下来的一颗珍珠。 “梁总管你别嫌弃,我最近穿着男装,经常下马上马,身上也没带好东西。”她想拍拍梁九功的肩膀,发现自己够不着,就抬手拍拍他的手腕子。 “梁总管,我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这颗珍珠你先拿着,等回宫了,我再赏你。” 梁九功苦笑,“这倒不必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听见这话,雅利奇更加高兴。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可瞒的了,雅利奇就把自己行凶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 梁九功点点头,“我知道该如何做证人了,若是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您今日在帐篷里躺着休息,我回来取披风还跟您聊了一会儿。您躺一会儿饿了,就去了一趟膳房,回来咱们又遇见了。” 雅利奇连连点头,“总管你的说法是很妥当的,就照你说的办!” 梁九功劝雅利奇回去休息,他又往膳房走了一遭,叮嘱那里的人不许把公主烧棍子的事情说漏嘴。 办完了这些,梁九功急急忙忙地回到皇上身边。 皇上正在喝茶看书,他见梁九功回来了,笑着吓唬他,“如今梁总管越发地忙了,刚才在席间我就找不到你,这刚从外面回来,一转眼总管又不见了。” 梁九功吓得连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不该乱走,请皇上恕罪!只是这里头有别的缘故,请皇上听奴才细说!” “是什么缘故?你起来说!” 梁九功看看左右,起身来到皇上身边。 “皇上,就在刚刚,五公主把鄂伦岱大人给打了!” 皇上放下折子讶异地看着他,梁九功苦着脸点头,皇上摆摆手,把屋子里的人都撵出去。 “好好的,她怎么又打人?” 论起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梁九功当然要向着雅利奇。 他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事怪不得五公主,实在是鄂伦岱大人说话太难听!昨日公主和蒙古王公的子侄出去游玩,公主是不愿意理他们的,但想到皇上您此行的目的就是团结蒙古各部,公主只能耐着性子哄这些小男孩。” 这话是梁九功编的,却也猜对了雅利奇的心思。 “五公主游玩的时候正巧遇见了鄂伦岱大人,这位大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说……说五公主跟这么多小男孩出来玩,不知羞耻……” 皇上登时沉了脸,胳膊一挥,将茶盏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好大的胆子!我的公主岂是他说得的!” 梁九功叹道:“若是鄂伦岱大人私底下跟公主说,倒也罢了,毕竟是舅舅,自家亲戚,说轻了说重了都不碍事。可鄂伦岱大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公主,公主脸上怎么过得去?公主不小了,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梁九功勾起皇上怒火,然后就缩在一旁不说话了。 皇上自顾自地生了会儿闷气,他问梁九功,“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出出进进的,就是折腾这事去了?” 梁九功跪下给皇上磕头,“奴才不敢欺瞒皇上,五公主打人,奴才也帮了忙的。席间外面起风,奴才赶回来拿斗篷,正巧撞见五公主要去打人,奴才看不过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公主去了。后来公主回来,奴才又跟她对了口供……”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好大的胆子啊!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 梁九功再次磕头,“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梁九功做足了惶恐的模样,心里却是不怕的。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鄂伦岱却是受宠 ,皇上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但这份疼宠要看跟谁比。 五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她出去跟蒙古王公的子侄玩也是经过皇上点头的,鄂伦岱在五公主面前充长辈骂人,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梁九功摸透了皇上的心思,皇上也是了解梁九功的。 皇上知道,梁九功这人滑头,他若是诚心瞒着,自己是很难发现的。他这么痛快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无非是拿捏准了自己的心思。 确实,皇上不会怪罪雅利奇,也不会怪罪梁九功。 人总要分出亲疏远近,他肯定不会为了一个表弟去怪罪受委屈的女儿。再者鄂伦岱身上的圣宠是从哪儿来的?那是他靠着姑姑、父亲和堂妹得来的。 佟佳氏能有今日的圣宠,还多亏了皇后,现在皇后还没失宠呢!他就教训起皇后的亲女儿,简直不知所谓! 皇上让梁九功起来,“这次就不罚你了,你派人去打听打听,看鄂伦岱伤的重不重。如果他过来告状,你拦下他,我就不见了。雅利奇打人这事就当不存在,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梁九功派徒弟出去打听,他的小徒弟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 “师傅,您是没瞧见,鄂伦岱伤的那个惨呦!公主把他打吐了,他脸上身上全是秽物。五公主劈头盖脸一通打,打得他脸上身上没一块好皮肉。他刚洗完澡换完衣服,现在正嚷着抓人呢!” 梁九功嗔道:“胡说什么呢!五公主何时打人了?谁瞧见了?” 小太监在嘴上拍了一下,“对对对,打人的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贼人,不是公主!” 梁九功笑着点点头,“行了,散了吧!我也该回去伺候皇上了!” 梁九功返回去跟皇上禀明情况,皇上点点头,只说一句知道了。 过了许久,附近传来喧闹声,梁九功连忙出去查看。原来是有人看见五公主去了鄂伦岱的帐篷,鄂伦岱过来找五公主对质了。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一个公主怎会自降身份欺骗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宫里的人都是知道我的,我想打谁就打谁,从来不会遮遮掩掩。你自己得罪了人挨了打,你就该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过来诬陷我?” 雅利奇打定主意不承认,鄂伦岱找来八十个证人也没用。 鄂伦岱气得火冒三丈,“好好好!公主好威风!今天我就替皇上教训你!” 雅利奇打完人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放肆!我父亲乃是天子,你凭什么能替他!我看你挨打没够,就是欠教训!” 雅利奇抓住支起帐篷的木棍,手腕晃晃就把木棍拆下来了,那木棍足有茶杯口那么粗。雅利奇舞着木棍冲鄂伦岱的脑袋上砸过去。 鄂伦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雅利奇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运足力气抬手去挡,被木棍推出去老远。 雅利奇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将木棍舞的虎虎生风。其他人见状连忙来劝,可惜雅利奇的棍子太长,其他人近不得身,劝了也是白劝。 雅利奇仗着武器好,把鄂伦岱打得满地找牙,嘴角吐血。 雅利奇打够了,站在他面前用棍子戳了戳他的肚子。 “大舅,我劝你放聪明点,我可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被人骂了只知道躲在被窝偷偷哭。你再敢说那些不中听的话,我就打断你的骨头,让你从今往后只能在炕上瘫着!我说到做到!” 鄂伦岱痛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雅利奇说不出话来。 雅利奇踩住他的手指,在地上蹍了蹍。“真是学不乖,敢用手指头指我,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她转身看向众人,“是谁指认我来着,站出来 !” 两个小太监被人推了出来,他们看着雅利奇瑟瑟发抖。 雅利奇笑着问道:“你们说说,我什么时候去过大舅的帐篷啊?” 两个小太监忙道:“没有没有!公主从未去过那边,奴才们也从未见过公主。” “很好,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散了吧!” 雅利奇甩了甩棍子,把它插进土里,接着支帐篷。众人看见那棍子陷进土里一大截,身上硬是打了个冷战。 鄂伦岱被他的随从抬回去请太医医治,雅利奇被皇上叫去,不疼不痒地骂了一顿。 鄂伦岱指望着皇上为他做主,但是等了好几天,皇上只是派两个太监过来看望,再没有别的表示,鄂伦岱就知道了,这次的事情皇上是偏心五公主的。 这事有不同的处理方式,端看皇上向着谁。如果向着雅利奇,说鄂伦岱以下犯上就行了。如果向着鄂伦岱,那五公主就是殴打朝廷命官。 皇上没罚五公主,也没罚鄂伦岱,代表他想一碗水端平,谁也不想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鄂伦岱心里愤恨,这是一碗水端平吗?他差点被五公主打残了! 会盟结束,皇上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京。鄂伦岱伤的太重,不宜挪动,皇上给他留下厨子和太医,让他在此地养病,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动身回去。 雅利奇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宫女进来通报,说蒙古王公的子侄们想为公主送行,请公主赏脸,去蒙古那边的营帐坐一坐。 雅利奇不耐烦地说道:“谁要理他们,一群没安好心的烦人精!” 他们根本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们只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宫女有些为难,“奴才怎么答复他们呢?” 雅利奇皱眉道:“有什么可答复的,让他们滚就是了!” 宫女笑道:“公主说话和缓些嘛!您打了人,大家都怕您,您说话又这样凶,别人都误以为您不好相处了。” “他们没有误会,我就是凶神恶煞。” 雅利奇转过身去收拾东西,突然又想到自己将来恐怕会更凶恶,到时候恶名传出去,只怕不好嫁人。 不如留下信物,等到将来嫁不出去了,直接从拿了信物的小男孩里选一个最好看的,如此终身大事也算有着落了。 雅利奇问宫女,“咱们的行李中有没有荷包、络子这一类不值钱又能表示心意的小物件?” “公主是想赏人吗?”宫女想了想,“近些日子奴才闲着没事打了许多络子,公主需要多少,我不知道够不够。” “你有多少?” 宫女笑道:“您什么事都自己做,奴才跟着您闲着没事干,只能打络子,大概得编了七八十条!” “足够了!你把络子拿去分给那些小男孩,一人一条,让他们仔细收好,就说那络子是我做的。” 宫女皱眉,“公主这样做是有什么用意吗?” 雅利奇笑道:“用意很深刻,要再过十年你才能懂。” 第51章 第 51 章 蒙古王公的子侄每人一条络子,雅利奇得了她父亲的真传,做到了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宫女传话的时候说的可动听了,这些络子都是公主百忙之中编制而成,为的就是离别这日送给大家留个念想,这是大家友谊的见证,期待着以后还能再相见。 这些小孩拿着络子给家长看,您看看,人家五公主也没瞧得上我啊!一根轻飘飘的络子就把我打发了,大家都是这玩意。 家长们见了也只能叹气,人家毕竟是嫡公主嘛!高傲一些也是正常的!这次不能讨公主喜欢,还有下次。 这些王公贵族们并不知道,五公主并不是瞧不上他们,她是都瞧上了,定情信物都送出去了,就等将来了。 用几根络子就定好了童养夫,雅利奇心中志得意满,这真是既经济又实惠。 众人收拾好行李,随皇上启程回京,路上慢腾腾的,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达京城。 回到宫里,雅利奇顾不上别的,立刻回景仁宫看母亲。但皇上刚回来,皇后还有许多事要忙,哪有时间理她? 雅利奇在景仁宫等了许久,行李都收拾好了,她洗完了澡换了衣服,皇后才腾出时间见她。 母女相见,皇后抱着雅利奇大哭。雅利奇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皇后身边,这回她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皇后如何不想念? 雅利奇轻拍着皇后的后背哄她,“额娘别哭,我跟着皇阿玛出门,没有危险的。” 皇后哭着拍了她一把,“我当然知道没有危险,你根本不懂我这做额娘的心肠……” 雅利奇只读过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却还不懂其中的道理。皇后抱着她哭,雅利奇乍着手不知道怎么劝。 紫鸢等人忙过来安慰皇后,“娘娘,公主已经回来了,这是喜事啊!您快别哭了,公主出去一趟应该也累了,你们娘俩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呀!” 皇后勉强忍住眼泪,拉着雅利奇的手坐下来,问她这一个月都是怎么过的。 雅利奇只挑拣着有趣的事情说,“沿途风光极好,北边比京城冷,我们出去的时候草刚冒芽,铺在地上可好看了,踩着软绵绵的,等我们回来草就长高了。 皇阿玛带着我们去打猎,他觉得鹿肝好,还分给我吃。我不喜欢,我觉得口感不好,不像鹿肉似的有嚼头。 蒙古王公也挺有意思,说话大嗓门,都不拘小节,我看比京城人说话实在。” 皇后掐她的脸蛋子,“你这没心没肺的小没良心,我在家惦记你睡不着觉,你在外面倒过得快活。” 雅利奇忙道:“皇额娘此言差矣,我也有想您。” 她从荷包里倒出来一堆小石头,“皇额娘您看,这是我出去捡回来的石头,挑的都是最好看的。我带回来的果干啊,布匹啊,琥珀绿松石什么的,都是别人给的,或是皇阿玛帮我置办的,那都不是我准备的。我没有钱也没有门路,只能捡这些好看的东西拿回来哄您。等我长大了,能赚钱有出息了,我给皇额娘弄更好的!” 皇后看着这些洗得发亮的小石头笑得心满意足,“谁稀罕那些金银珠宝?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 皇后命紫鸢好好把石头收起来,她拉着女儿上下打量。 “黑了,也瘦了。” 雅利奇笑道:“我还长高了,长壮实了,皇阿玛还夸我更勇武了呢!” 皇后没好气地戳她的额头,“一个女孩子,让人夸你勇武,这是好事吗?” 雅利奇抿唇不吭声,这怎么不算好事呢?她越勇武,打人越疼啊! 皇后问她,“你出没闯祸吧?” “没有!”雅利奇斩钉截铁地说道,“出宫了那么广阔的天地还不够我闹腾的吗?而且我一直是很乖巧的,从来不闯祸。” 皇后瞪了她一眼,“说谎话,小心晚上尿床!” 她揉揉女儿的额头,让她回去休息。 “你舟车劳顿肯定累了,回去歇着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打扮得郑重一点,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去看看苏麻喇姑。你还得各宫走一遭,看看各宫母妃和姐妹兄弟,分一分你带回来的土产,告诉大家你回来了,这是应尽的礼数。” 雅利奇扑到母亲怀里撒娇,“啊……我本来不累的,但是礼数这么多,我一下子累的起不来了!” 皇后笑着摸摸她的头,“别装了,你壮的像个小牛犊子似的,你怎么会累?” 皇后把雅利奇撵回去休息,过了一会儿,一个宫女过来求见,这宫女正是在塞外伺候过雅利奇的宫女。 雅利奇是皇后的宝贝蛋,她出宫去了皇后怎么可能撒手不管,这宫女虽是皇上安排的,但也是皇后的眼线。 宫女给皇后汇报雅利奇这些日子的情况,夸她能吃苦又乖巧,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特别让人省心。 夸完了这些,宫女战战兢兢地把雅利奇打鄂伦岱的事情说了。 皇后听完面若寒霜,宫女心里害怕,忙又说了雅利奇送络子的事。 皇后皱眉,“按理说蒙古王公送东西就送了,雅利奇还是个孩子,不用回礼。但她既然回礼,只送络子实在简薄了。” 紫鸢说道:“公主身边没有长辈,她一个小孩子哪懂这些?皇上日理万机,也没空去管这点子小事。这次简薄就罢了,想来蒙古的王公贵族不会计较这个。” 宫女皱着眉欲言又止,皇后问道:“怎么?这其中还有别的内情?” 宫女小心翼翼地笑,“这个……奴才偶然见到公主把那些收了络子的人的名单记下来了,嘴里还嘟囔着……定情信物。” 她怕皇后生气,赶紧往回找补,“许是奴才听错了,这也做不得准。” 皇后愕然,她心里清楚,这宫女肯定不是听错了,这话必定是雅利奇说的,雅利奇还喜欢拉小男孩的手呢! 紫鸢笑着打圆场,“你必定是听错了,公主那么小,又长在深宫,她哪知道什么是定情信物啊!好了,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就回去吧!” 宫女连连摇头,说没有别的事了。紫鸢给了她一袋银子,宫女欢天喜地谢过皇后娘娘,拿着银子走了。 皇后冷笑,“这个雅利奇,定情信物的话必定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宫女编都编不出这么荒唐的话,也不知道这好色的臭毛病是随了谁!” 皇后愤愤地想,必定是随了皇上,父女俩一个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紫鸢笑着劝道:“公主还小呢!其实她不懂这些,依奴才看,好色也不是坏事。现在好色一些,省得将来为了男人伤心。” 皇后叹气,“这倒罢了,真正可恶的是鄂伦岱!我在宫里为了家族尽心尽力,他倒好,在宫外骂我的女儿,简直可恶!” “幸好公主有本事,把他打了,也幸好皇上疼公主,没有治公主的罪。” 皇后冷笑,“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头你往宫外传信,告诉我阿玛,这事不能轻易放过,得让鄂伦岱知道,佟佳氏一族靠的是谁!” 雅利奇回了自己的住处,躺了半天也睡不着,她索性起来,去找顺嫔说话。 顺嫔见她来了欣喜不已,“你怎么来了?你去见你皇额娘了吗?你不需要休息吗?” 雅利奇走后,顺嫔很孤独。除了雅利奇,宫中少有人知道她好吃懒□□装文静的本性,她还不知道皇上和皇后早看透了她,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呢! 反正不能在别人面前敞开心扉,顺嫔很是寂寞。 雅利奇把自己带回来的土特产分给顺嫔,“这是蒙古那边产的一种果干,用温水泡开清洗干净,直接吃也好,拿去泡水喝也行,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顺嫔笑着把东西收下,“多谢你记着我!怎么样?出去一趟,有什么收获?” 说到这个,雅利奇眼睛都亮了,“收获可多了!我跟在皇阿玛身边,看他安排整个大营的上下事务,还看见了大炮火铳。只可惜会盟宴会后只是军演,并不是真正的打仗,只能看个热闹,跟真实的战场还是有差距的。” 顺嫔也替她开心,“你别着急,将来总有机会见识到的。噶尔丹逃了,这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总有一天皇上还要再打噶尔丹的。你有自己的目标,这样很好,只是这条路很艰难,未必能走得通。” 雅利奇问道:“姨母有过自己的目标吗?” “有过的吧!我也不愿意缩在内宅,也想做一番事业,可惜没机会。你外祖父也没那么宠我,他不可能让我出去抛头露面的。” 雅利奇问:“姨母没有想过反抗吗?” 顺嫔皱眉连连摆手,“反抗什么啊!反抗可太累了,我可不想跟你外祖父对着干,我还指望着你外祖父给我好吃好喝呢!人嘛,一生短暂,能吃好的就吃,能穿好的就穿,千万别苛待了自己。” “姨母是这样的想法,那干嘛还撺掇我去拼搏努力?” “你去拼搏,辛苦的是你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累!” 雅利奇:合着你就忽悠我呗! 第52章 第 52 章 雅利奇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去给太后请安,又去了各宫发土特产,东西不算贵重只是她的一点心意。 几位公主许久不见她,就想跟她聚一聚。如今三公主是宫里最年长的公主,所以是她出头发的帖子。 三公主是贵人兆佳氏所生,她生母不得宠,加上她出生的时候赫舍里氏皇后刚刚离世,皇上心情悲痛,更没心思理她,所以三公主一直不太受宠。她性格也是闷闷的,平时很少说话,在宫里像个透明人。 三公主将姐妹们邀请到自己的住处,她的居所还算宽敞,只是窗幔摆设等物看着半新不旧的,远不如雅利奇的房间那样奢华。 幸好她品位不错,也会布置,房间整体看起来并不寒酸,反而很清雅。 雅利奇打量着屋子,“我好像是第一次到三姐姐这里来。” 三公主笑道:“你平时不和我们在一块读书,你又要忙着学骑射布库,咱们姐妹相处的时间自然少了,以后你经常过来玩……” 三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苦笑,“你们经常来看看我,我在宫里也待不了几年了。” 三公主到了年纪,也快嫁人了。 四公主忙搂住姐姐哄她,“我是很乐意过来找姐姐玩的,只要姐姐不嫌我烦。” 雅利奇也赶忙岔开话题,“只有咱们三个吗?六妹妹怎么还不来?” 三公主说道:“六妹妹病了,她让我跟你道个恼,等她病好了再请你。” “病了?我前两天派人给她送东西,她还好好的呢!” 四公主说道:“生病这事哪说得准!六妹妹身子弱,每年不得病两次?即便不生病,到了换季的时候她也得咳嗽。” 三公主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不也是总生病?咱们姐妹好像就大姐姐,二姐姐和五妹妹是强壮的,六妹妹后面那几个小的更不用说了,捂得严严实实还总得风寒呢!她们还不如我们呢!” 雅利奇托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是你们太娇弱的缘故,多跑跑跳跳,拎拎石锁,身上的气血通畅,自然就不爱生病了。” 四公主嚷道:“快饶了我吧!我宁可喝药也不要拎石锁,大太阳底下晒着,弄得浑身汗臭味!” “适当出汗对身体好!” 四公主连连摆手,“你爱出汗,我可不爱!我只爱在屋里待着!” 三公主打岔,“别说这些了,五妹妹跟我们讲讲你出去的见闻吧!我们也是想出去的,可惜没有机会。” 雅利奇心道:你们这么娇弱,可别说出去的话了,出去两天就得趴窝。 “出门自然是好的,塞外风光好,草原无边无际,看了便觉得心胸宽阔,用言语无法描述。咱们住在宫里,整日里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天,出去看见外面的天地就知道眼前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风光虽好,路途中却实在辛苦,衣食住行都比不得家里。马车颠簸,颠得人头晕,还不如骑马,但骑马久了屁股会疼,真不知道让人怎么办好。赶路的时候要歇在野外,蚊虫多,还会听见狼叫。在路上,水要省着使,洗漱都不太方便。” 皇上出行当然要做好万全准备,下面的人已经做到极致,但条件就这样,想要更舒服是不太可能了。 四公主有点失望,“出去这样麻烦,那我宁可一辈子不出门。” 三公主笑道:“话是这么说……”但出嫁这趟远门是躲不过的。 雅利奇撇嘴,嫌四公主娇气。 “咱们出行有人准备吃喝,还有人保护,这都不要出门,你也太娇气了。我是很乐意出门的,再苦再累我都要出去,总比在家憋着好。” 雅利奇看着姐姐们细弱的胳膊,不停地摇头。 这一个个瘦的小鸡崽子似的,将来可怎么办呦!这些个母妃可真是的,她们又不能天天见到皇上,闲着无事做的时候怎么不管管女儿,让她们强身健体? 哦!她们也是不锻炼的,这事还真怪不得她们。 雅利奇心道,塞外苦寒之地,不比京城繁华,饮食也与京城不同,姐姐们去了肯定是不习惯的。再者那些蒙古小子一个个壮得很,能吃能喝的,力气也大,娇弱的姐姐们跟他们打架肯定要吃亏。 她是嫡公主,自然要为父母分忧。不如她领着姐妹们锻炼,即便不能练得武艺高强,能少生病也是好的啊! “姐姐们跟我练布库吧!练了强身健体,于你们是有益处的……” 还不等雅利奇说完,四公主先举手求饶。“好妹妹饶了我吧!我可吃不了那个苦!” “啧!”雅利奇恨铁不成钢,“四姐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四公主混不吝地说道:“我就是没出息!你也别让三姐姐跟着你练,现在三姐姐学着管家理事呢!哪有时间跟你胡闹?” 三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确实忙,也确实不爱练布库,跟人摔摔打打的,太粗鲁。 雅利奇低头想了想,“不想练布库……那就练舞剑吧!十月份是太后的生日,咱们编一个剑舞,给太后贺寿。又能锻炼身体,又能恭祝太后寿辰,这不是一举两得吗?每日抽出半个时辰就够了,不会耽误姐姐们的正事。” 三公主和四公主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去年是太后五十岁的整寿,但因为裕亲王放跑了噶尔丹,皇上震怒,太后的寿辰也没好好过。 为了补偿太后,皇上早就说了,今年太后的寿辰一定要办得隆重一些。她们这些做公主的当然要仔细准备寿礼,表一表孝心。 但孝心实在难表达,她们钱财不多,弄不来好东西,自己用心去做只能做些针线,或是写几幅字。 可是公主们能送的都是这些东西,拿到太后面前就显得普普通通,没什么诚意了。 三公主笑道:“这个主意好,姐妹们一起献上剑舞,再做两样针线,这份寿礼就显得很用心了。剑乃君子之器,剑舞也显得庄重。” 四公主问道:“离太后寿辰还有几个月呢!咱们现在就开始练吗?不用那么着急吧!” “如果只练一支剑舞,一个月差不多就够了,但是那样练出来的,只有形没有神。太后不懂剑,看个热闹就够了,可皇阿玛懂啊!他看咱们耍花架子,必定要在心里暗骂,这什么狗屁玩意!” “真的假的,什么形啊神啊的,有没有那么玄乎?”四公主觉得妹妹在忽悠她,只是没有证据。 雅利奇用最直白的话给她解释,“这么说吧!咱们俩一起学一套新拳法,我能打得刚劲有力,你只能打得软绵绵轻飘飘。” 四公主小声嘀咕,“你力气大,当然有劲了。” 雅利奇和善地微笑,“四姐姐要试试我有多大力气吗?” 四公主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真是怕了你了,你是最懂的,我们都听你的!” 雅利奇:“那咱们就说定了,六妹妹那边我去跟她说,七妹妹她们年纪小,但这事也不能落下她们,她们到时候跟在咱们身边瞎比划吧!” 三人说定了就准备起来,雅利奇找来入门剑法,教众姐妹舞剑,每日练半个时辰。 四公主终于明白形似神不似是什么意思了,雅利奇舞剑张弛有度,看着赏心悦目,她们舞剑明明剑招是对的,看着却松松散散,有气无力。 众公主练了两个多月,雅利奇觉得差不多了,便和三公主四公主一起编舞。 她按照姐妹们不同的进度,编了不同的剑招。七公主、八公主和九公主年纪小,雅利奇给她们编了简单的剑招,三公主、四公主和六公主年纪大些,剑招会更复杂,看起来更优美。 三公主,四公主和六公主学过琴,音乐品味比雅利奇要强得多。她们三个选曲子,把剑招融入曲调中,看起来更和谐。 苏麻喇姑知道雅利奇她们要在太后过寿的时候表演,特意给她们准备衣服。 苏麻喇姑女红是一等一的好,只是现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不爱做活了,她设计了衣服,指点宫女做了几套样式相似的衣服。上衣袖口较窄,下裙的裙摆却很大,舞剑转身的时候,裙摆像花朵一样绽开,很是漂亮。 到了贺寿那日,公主们穿上窄袖的衣裙,手中持剑,英姿飒爽。 雅利奇坐在场边抚琴,众位公主一起舞了些简单的剑招,然后三公主、四公主和六公主退下,七公主到九公主三人舞剑,而后是三公主、四公主和六公主舞剑,连最小的十公主也拿着铃铛在雅利奇身边乱晃,瞧着可爱极了。 太后看见了连连道好,“真好,真好,你们有心了。” 皇上笑道:“皇额娘,这剑舞是她们姐妹一起编的,曲子是她们一起改过的,听说练了小半年呢!” 太后笑问道:“雅利奇武艺最强,她怎么不舞剑?” 皇上:“可能是怕抢了别人的风头吧!不过这样才有趣啊!平日里文静的公主拿起了剑,最不安静的去弹琴。” 太后笑话雅利奇,“这就是张飞绣花吧!真是难为她了!” 众位公主表演完,太后又是一通夸赞。 太后夸过了对皇上说道:“你也夸两句,孩子们真的有心了,这些日子也辛苦了。” 皇上笑道:“确实辛苦,瞧着脸都晒黑了,远远看去像一群小黑煤球。” 太后斥道:“哪有做父亲的这么夸人的?” “我开玩笑的!皇额娘别恼!来人,众公主剑舞得好,赏!” 公主们谢过皇上的赏赐,从台上退下来。 雅利奇乐呵呵地说道:“咱们练得挺好的,以后接着练吧!你们练这么久,今年换季都没有生病,以后越练身体越壮!都省了药钱了!” 七公主小声说道:“我可不练了,皇阿玛说我是煤球!” “那……那是开玩笑的话!” 六公主拍拍雅利奇的肩膀,叹了口气,“妹妹自己练吧!” 公主们把剑都扔进雅利奇怀里,连十公主都把铃铛扔给雅利奇了。 雅利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你们别不识好人心啊!我是为了你们好啊!” 公主们早走远了,没人理她。 雅利奇愤恨地看了皇上一眼,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爹,我帮你把女儿养壮,你一句话就拆了我的台! 第53章 第 53 章 雅利奇气得够呛,太后寿宴刚结束,她立马去找皇上。 “皇阿玛!你可真是……” 皇上问:“真是什么?” “你可真是烦人,你怎么能说我们是黑煤球呢?” 皇上放声大笑,“你们去照照镜子,一个个小脸黑的包公似的,你还能怪我说吗?” 雅利奇斜着眼看他,“我们是黑煤球,您是什么?” 皇上不自在地咳嗽一下,“大胆!竟敢调侃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雅利奇撇撇嘴,皇阿玛真是开不起玩笑。他说我是煤球就行,说他是煤球爹爹就不行了,哼! “皇阿玛,你当我为什么要领着姐妹们舞剑,只为了得到太后的夸奖吗?姐妹们娇弱,动不动就生病吃药,我领着她们舞剑,每日活动活动手脚,你看她们这半年多壮实啊! 您倒好,一句黑煤球就让姐妹们泄气了!” 雅利奇拍拍胸口,压一压心里的火气,她抓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我一片苦心啊!因着您这一句话就没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她们不是我的女儿,我这不都是为了您吗? 我每天多忙啊!还得抽出时间来陪着姐妹们练剑,我多难啊!您都看不到我的付出,您就拖我后腿吧!” 皇上笑着认错,“是是是!五公主辛苦啦!都是我不好,让你操心了。” “皇阿玛,不是我爱多管闲事。今年五月去蒙古,我也是见识过了,蒙古昼夜温差大,风也大,那些蒙古王公在那样的环境下已经习惯了,他们适应能力强,但姐妹们不行啊! 宫里条件这么好,姐妹们一年还要病上两三次,去了蒙古还了得?宫里有御医,天底下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蒙古缺医少药的,姐妹们病了谁给治啊! 我也没强求姐妹们练成我这样,我这样厉害,就是兄弟们也练不到我这个程度。我就想着,只要姐妹们能少生病,那就阿弥陀佛了。”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对雅利奇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他知道别人私底下都说他偏心雅利奇,但雅利奇这孩子如何能不让人心疼。 公主们娇弱,大家伙都知道,习武打拳能强身健体,大家伙也知道,但是只有雅利奇鼓励公主们锻炼身体,帮她们增强体质。 她挤出时间,亲自带着公主们练剑,为了让公主们自愿练剑,她还鼓动着大家给太后献舞。 这事说着容易,但做起来难。练剑辛苦,总有人想打退堂鼓,姐妹们经常聚在一起,肯定也会有矛盾摩擦。雅利奇要鼓舞大家,还要化解姐妹之间的矛盾,练剑的时候还不能太严厉,不然就把人气跑了。 带人练剑要有耐心,编剑舞要有领导统筹的能力,在练剑的同时她还要学琴…… 雅利奇花费时间精力,只为了让姐妹们身体康健,这份心意多么难得! 朝廷里,后宫中,说好听话的人多,干实事的人少。雅利奇做这件事之前,不管姐妹们会不会领她的情,也不管长辈能不能体会到她的用心,她就无怨无悔地去做了。 皇上招手让雅利奇到身边来,额头在她脑门上顶了顶。 “唉!是皇阿玛不对,皇阿玛不该拆你的台。我这就下旨,给你的姐妹们加课,让她们每日练一个时辰的武。从今以后你就不用去教她们了,我知道你是真忙。” 皇上知道,女儿做大将军的梦还没破灭呢!她每天都在努力习武读兵书! 雅利奇开始提要求,“可是在外面练武会晒黑,您又要说我们是煤球了。” 皇上笑道:“我会腾出一间宫室,让她们在屋里练习。” “我们演武场有的东西,姐妹们那里也要有。” “这是自然!” “我们也得出宫去逛逛,闲着没事也得骑马去城外打猎。” 皇上眯眼睛看她,“哼,夹带私货,是其他公主想出宫去打猎,还是你想出宫去玩啊?” 雅利奇谄媚地笑,“是我,是我,我看皇阿玛您什么都答应了,这个要求就顺嘴吐露出来了。” 她揪着皇上的袖子乱晃,“皇阿玛,你最疼我了,您给我一个腰牌,让我出宫去玩吧!我想见识见识外面是什么样的!” 皇上瞪她一眼,甩开她的手,“有什么好见识的,老实在家待着,实在无聊去绣你的灰鸭子!我不嫌你绣的灰鸭子丑,给我绣个新被面!” 雅利奇蔫了,“好好的,绣什么被面啊?您让内务府进上缂丝的被面不好吗?那个多鲜亮啊!我绣的灰鸭子搁在龙床上,像什么样子!” 皇上任性地说道:“我不管,我不稀罕缂丝被面,我就要亲闺女绣的灰鸭子!回去好好绣,过年的时候我要盖。” 雅利奇:库房里那么多好看被面您不要,您就要灰鸭子,这是什么品位癖好? 她心里腹诽,该做的活还是要做的。 尤其是皇上圣旨一下,姐妹们突然多了一门课,她们知道是雅利奇在皇上面前‘进谗言’了,都过来找她算账了。 雅利奇哪敢见她们,她让杜鹃等人在门口堵好了,自己缩在屋里绣鸭子。 灰鸭子倒是好绣,但被面那么大,雅利奇不能只绣一只啊! 想想看,一个颜色鲜亮的被面,中间有一只巨大的灰鸭子,那得多难看?皇上盖着这样的被,晚上起夜都得把尿吓回去吧! 皇宫里没有灰鸭子主题的花样子供雅利奇参考,她只能自己琢磨。 她想起上次蒙古会盟,打算绣一个会盟主题的灰鸭子被面。 被面布局非常简单,左上方有三五只穿着铠甲的鸭子,左下方是几只穿着蒙古袍的鸭子,右侧是分成两部分,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不穿衣服的灰鸭子。 穿铠甲的是佐领将军,穿蒙古袍的是蒙古王公,不穿衣服的是小兵,一部分是清兵,一部分是蒙古兵。空白处再添补些旗帜,用来区分两部分小兵的身份。再添些小草,石块之类的东西,这样看起来又生动,又有趣。 雅利奇耐着性子绣了一个多月,总算在新年到来之前把被面绣好了。 奶娘和杜鹃帮着絮棉花,缝被子。 被子刚做好,雅利奇就兴冲冲地捧着被子去拿给皇上看。 “皇阿玛,你要的灰鸭子的棉被,我做的可好看了!” 皇上命令下人将被子展开,待他看清被面上的图案,忍不住大笑。 “你这绣的都是什么啊!” “很难看出来吗?”雅利奇趴在被面上看了看,“这多好认啊!就是您想要的灰鸭子啊!我绣别的会走形,唯独这灰鸭子,我是绝对不会绣错的!” 皇上扶着桌子大笑,“这鸭子怎么还穿着衣服?这要是让那些佐领和蒙古王公看见了,只怕会以为你嘲笑他们呢!” “谁有闲心嘲笑他们?我这叫……这叫……”雅利奇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对,我这叫鸭子的拟人化!” 可能皇上的笑点比较奇怪,他听见这话又笑倒了。 雅利奇无奈地看着父亲,她给自己拖了把椅子,乖乖坐在下面看父亲笑。 等皇上笑够了,他喝了口水,润润喉咙。 “这被子可不能让人看见,这要是让蒙古王公知道你把他们喻成鸭子,只怕要找你拼命。” 雅利奇不屑地笑,“拼命?单打独斗,谁能拼得过我?” “但好勇斗狠只能得一时的痛快,做事还是得多动脑子。” 皇上让下人把被子收起来,雅利奇见了心里有点失落,自己耗时一个多月才绣好一床被面,皇阿玛却收起来了。 虽说她女红不好,但这被面是她做绣活以来,做的最用心,最大的一个绣品了。 皇上看女儿表情不好,忙又对下人说道:“把被子送到景仁宫,以后我去景仁宫就盖这个。反正是在后宫里用,外人是看不见的。” 听见这话,雅利奇又转嗔为喜。 皇上正想关心一下女儿的功课,这时候梁九功进来了。 他的神情不太对,“皇上,给郭络罗贵人看病的太医过来禀报,说贵人可能……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怎么会这样!”雅利奇大惊,“我前两日还去看过她,我还跟我说笑话呢!” 梁九功叹道:“病情急转直下,太医也没有办法。” 皇上皱眉,他命梁九功把脉案拿来。太医就在外面候着,梁九功忙去把人叫进来,太医呈上脉案,细细讲了贵人的病情,又讲了自己是如何医治的。 皇上是懂医理的,他看了脉案心情更加低落。他摆摆手,让梁九功和雅利奇都出去,他想静一静。 梁九功送雅利奇离开,走到偏僻处,梁九功叹了口气。 “皇上也不容易,宫里这么多人,今儿这个没了,明儿那个没了,皇上又是重感情的,遇到这种事就会伤一次。 虽说郭络罗贵人不算受宠,但毕竟伺候皇上一场,还给皇上生了几个孩子,虽然都夭折了,现在只剩四公主。” 梁九功不过是随口跟雅利奇说说罢了,他送走了雅利奇又返回去伺候皇上。 雅利奇心里很不好受,她跟郭络罗贵人不熟,但生活在身边的人突然病重消失,这让人很难接受。 回到景仁宫,雅利奇看到额娘也在发呆。 皇后见雅利奇回来了便说道:“郭络罗贵人病重,一会儿吃了晌午饭,你跟我去看看她。” 雅利奇问道:“咱们去看她,不会尴尬吗?她快不行了,一群人像悼念尸体似的,去看看她,送点东西,流几滴眼泪,她和四公主会更难受的吧!” 皇后叹气,“可能会尴尬,也可能会难受,但她还是希望我过去的,她没了,还有个女儿活着,她还指望着我能多多照顾四公主呢!我毕竟是后宫之主,于情于理都要去看一眼的。” 皇后揉了揉雅利奇的后背,心中更坚定了自己活着的念头。 人没了,一切都没了,雅利奇托付给谁她都不能放心,她为了女儿也得长命百岁。 下午雅利奇跟着皇后去看望郭络罗贵人,贵人面带微笑,除了脸色唇色苍白了一些,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她笑着跟皇后说话,让四公主带雅利奇去她自己的房间招待。 四公主嘴上答应了,到了门外就不肯走了,悄悄躲在窗下听声。 当她听到贵人跪下拜托皇后多多照顾女儿的时候,四公主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屋里抱着额娘大哭。 皇后和雅利奇,以及屋里的下人看得心中酸涩,众人纷纷劝解,好不容易才把这对母女俩扶到床上。 皇上叹息着做出保证,郭络罗贵人安心了一些。她求皇后多照顾女儿,不过是想多求一个人,多一份安心罢了。她累得不行,靠在女儿身上,很快就昏睡过去。 四公主天天陪着母亲,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也经常过来探望,但是已经枯萎的花不能重新绽放,过完年没多久,郭络罗贵人就去了。 皇上将四公主托付给宜妃娘娘,宜妃和已经去世的郭络罗贵人是姐妹,她在离世前已经跟姐姐商量好了。 郭络罗贵人离世后,四公主一下子就变了许多。以前的她爱说爱笑,现在的她变得沉闷暴躁。 雅利奇担心她,时不时地过去探望。四公主见了她不冷不热的,连个笑脸都不肯给。雅利奇也不在意,她拿着自己的兵书瞎捉摸,四公主有时候做针线,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发呆,她们两个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互不打扰。 这一日,雅利奇得了些新鲜枇杷,特意给四公主送来一些。 她带着杜鹃来到四公主的住处,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 雅利奇直接推门进去,迎面甩来一只茶碗,眼看着冲杜鹃过来了。杜鹃吓得闭上眼睛,雅利奇抬手一抓,轻轻松松把茶碗接在手里。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瓷器碎片,几个奴才跪在地上,跪在最中间的似乎是一个内务府的小总管,雅利奇好像见过他。 “四姐姐,这是怎么了?”雅利奇问道。 四公主闭上眼睛喘了口粗气,“没什么,让五妹妹见笑了。” 四公主的贴身宫女叫奴才们起来收拾东西,内务府的那个小总管也站了起来。 他笑嘻嘻地给雅利奇行礼问好,然后对四公主说道:“既然公主没有别的事了,奴才就告辞回去了,内务府还有一堆事等着奴才办呢!” 四公主冷冰冰地看着他,“公公慢走,不送!” 小总管笑嘻嘻地行礼离开,雅利奇问道:“四姐姐为什么发火?是不是内务府送的东西不好?” 四公主撇过头去,“没有,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发火。五妹妹过来有什么事吗?没有事就请回吧!我累了,没心思招待你。” 雅利奇还要再问,杜鹃扯了扯她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 雅利奇把茶盏放在桌上,回头把杜鹃手里的枇杷接过来,撂在桌子上。 “我给四姐姐送点枇杷,姐姐累了就歇着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雅利奇和杜鹃离开四公主的住处,回去的路上,杜鹃劝雅利奇不要多管闲事。 “您别刨根问底,人家四公主摆明了不想让您看笑话,您还不赶紧走?” 雅利奇说道:“四姐姐不说我也能猜到,那个内务府的下人嬉皮笑脸的,摆明了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必定是四姐姐的份例少了东西,或是东西不好,不然四姐姐不会发火。” 杜鹃笑道:“公主您总把人往好处想,您没听说吗?四公主性情大变,现在稍有不如意就要发怒,可不好伺候了!” 雅利奇不太相信,“四姐姐脾气挺好的啊!她发火必定是有缘故的!” “哪有什么缘故?不过是些小事,下面的人伺候的稍有不对,四公主就要发脾气。宜妃娘娘都训她了,说她性子差。这话是她亲姨母说的,可没人编派她,再说了她见了您都是拉着脸,对我们这些下人更不会有好脸色了。” 雅利奇皱了皱眉,“行了!别说这些了,快回去吧!” 回去后雅利奇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皇后,皇后派人去查,发现确实是内务府克扣了四公主的东西。皇后罚了内务府的人,把东西加倍补给四公主,这事就算过去了。 虽然四公主对雅利奇不太热情,宫里总有人说她性格差,但雅利奇有时间还是会去四公主那里坐坐。她从来不会劝四公主什么,也不会点评四公主的做事方法,她只是觉得四公主需要有人陪伴,她们两个坐在一起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就很好。 过了几日,雅利奇又去四公主那里看书。四公主打发下人出去,她走到雅利奇面前给雅利奇蹲身行了一礼。 “五妹妹……” 雅利奇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能给我行礼!” 四公主有点不好意思,“我想求妹妹一件事,你能不能教我几招?” “皇阿玛不是让你们习武打拳吗?你还用我教吗?” 四公主叹道:“我们学的都是花架子,看着好看罢了。我想学点有用的,打人又快又疼的。” 雅利奇问道:“你学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打人呗!” “你要打谁?” 四公主:“看不惯谁就打谁,谁欺负我就打谁!” 雅利奇拉着她的手问道:“谁欺负你了吗?你跟我说,我让皇额娘为你做主。” 四公主笑了笑,“上次内务府克扣我的事是五妹妹帮我解决的吧!我就说嘛!好好的,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我少了东西?我还没谢过五妹妹呢!” 说着四公主又给雅利奇行了个礼,“你别嫌弃,如今我除了弯弯腰,再拿不出别的好东西了。当然了,我额娘在的时候也没啥好东西。” 四公主拉着雅利奇坐了下来,她跟雅利奇叹道:“五妹妹你一直惦记着我,有些话我也就跟你说了。以前我万事不用操心,如今只剩我一个,我才知道宫里生活不容易。 内务府欺负我不受宠,处处怠慢我,宫里的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他们欺负我是个姑娘,以为我面慈心软,谁都想来踩我两脚。” 雅利奇忙道:“我告诉皇阿玛和皇额娘,让他们帮你出气。” 四公主无奈摇头,“皇阿玛和皇额娘事务繁忙,我求一次两次可以,不可能总拿这点小事麻烦他们。” “宜妃娘娘呢?她是你姨母,她知道你的委屈吗?” 四公主叹气,“还是那句话,麻烦人家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再亲的亲戚也会烦了我。姨母要照顾儿子,要争宠,哪有那么多精力分给我?再者我也大了,也该自己管着下人了,不能总是告状求人。” 雅利奇皱眉,“那么,四姐姐管下人的方法就是打人吗?我虽然小,但也知道这不行的!皇阿玛不许咱们打奴才,你横冲直撞会被骂的。要不……你去找八哥取取经,我看他很会管下人,大家伙都喜欢他。” “你当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坏处吗?”四公主无奈地说道,“我比你大,这利弊我知道得比你清楚。我也不想打人,这不是没办法嘛! 我也想学八弟,可惜没那个天分,怎么做都不像他那样招人待见。我也想像七弟那样忍着,可我又有点脾气,不肯让他们欺负。 我就像那东施效颦,学谁都学不像。我这人头脑一般,长相一般,什么都是一般。靠皇阿玛,靠姨母,我靠不上,也懒得靠。 我想好了,我就照着自己的脾气做事,既然做不到让人喜欢信服,那大家伙就别喜欢我了,我就是脾气大。反正谁得罪了我,就得挨我的打。” “这样能行吗?你会被皇阿玛和宜妃娘娘骂的吧!” 四公主苦笑,“骂就骂吧!人善被人欺,我打定主意,要做个恶人!” 雅利奇点点头,“既然是你要求的,那好吧!我看……你学鞭子比较合适。一来鞭子缠在腰间,使着方便,二来鞭子打人疼,还不容易把人打坏。怎么看都是最适合你的!” “好!我就学鞭子!” 雅利奇突然高兴起来,“以前宫里只有我打人,现在又多了姐姐,我可算有伴了!” 四公主:“……”那你也不必这么兴奋…… 第54章 第 54 章 雅利奇回去找了一条好鞭子送给四公主,鞭子乌黑发亮没有半点装饰,轻重适中,四公主用正合适。 鞭子虽好,但学起来难。四公主还没用鞭子抽别人,先给自己弄了一身的鞭伤。 四公主的贴身宫女看着心疼,求公主不要再练了,一个女孩子练得一身伤,若是留疤了可怎么办? 况且用鞭子震慑下人也不是什么好主意,那些下人相互之间都是有关系的,得罪了这个就得罪了一串。皇上、皇后和宜妃娘娘肯定不会喜欢暴戾的公主,公主打了人,最后得不了好,图的什么呢? 四公主安安静静地听着,但该练习的时候还是练,半点不含糊。她身边的人见她如此倔强,只能由着她去了。 四公主的勤奋雅利奇看在眼里,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提前跟皇上打个招呼。 雅利奇不是小孩子了,有些道理不用八阿哥教,她自己也能想明白。 她无法无天地闹,皇上和皇后会帮她收尾,四公主不行,她没有任性的本钱。 四公主大约是想传出恶名,让下面的人都惧怕她,但这样必定会招致皇上的厌恶,只怕她亲姨母宜妃娘娘也要嫌她麻烦。 可能别人会觉得四公主傻,弄个恶名失了圣心,怎么看都不划算,不过雅利奇倒是能理解她。 从来都不受宠爱的公主,怎么会奢求父亲的疼爱?她安分守己,忍气吞声也换不来好处,不如抛开虚名,痛痛快快地过活。 雅利奇去帮四公主求情,她觉得空着手不太好,便托姨母做了一盘子精致可口的点心。 雅利奇去的不是时候,皇上正在忙,他让雅利奇在旁边等着,等他忙完了再跟女儿说话。 雅利奇干呆着没趣,手不自觉地伸到盘子里抓点心吃。吃了两个,她重新摆盘,过了一会儿了,她又吃了两个。 就这么吃吃摆摆,等皇上忙完了,盘子里只剩小小的四块点心聚在盘子中央。 皇上看看点心又看了看雅利奇,“这是你给我拿的点心?” 雅利奇心虚地摸摸鼻子,她等的太无聊,点心又太好吃,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她把点心盘子往皇上身边推了推,“皇阿玛辛苦了,您快吃吧!点心太甜,吃多了不好,牙会疼的!您吃四块就够了,咱们吃东西得节制。” 皇上静静地看她瞎编,雅利奇抿抿嘴,小手又往盘子里伸。 “或许您觉得点心摆盘不好看?那我重新摆,我把这四块点心摞起来。” 皇上把她的手拍开,“你刚摸完鼻子又来摸点心,你的手干净吗?你摸完了我还吃不吃?” 雅利奇讪讪地收回手,她心想,皇阿玛真矫情,我摸鼻子又不是抠鼻涕,有什么不干净的?再者您以为点心为什么会在中间?那不都是我摆的! 梁九功递来热帕子,皇上擦干净手慢条斯理地吃点心。 “你闲着没事是不会过来的,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雅利奇搓了搓手,“皇阿玛误会了,我没闯祸,我最近在为人师表。” “呦!”皇上擦擦嘴,“你现在不打人了,改去误人子弟去了!” 雅利奇不服,“瞧您这话说的!我是很有才华的,怎么不能教别人了?我在教四姐姐练鞭子。” 皇上点头表示赞同,“挺好的。” 雅利奇接着说道:“四姐姐学会了鞭子,好去打人。” 皇上:“……你何必绕那个圈子?你直说教你姐姐打人不就行了?” “哦,好的。”雅利奇听话极了,“皇阿玛,我在教四姐姐打人。” “为什么呀!”皇上激动地拍桌子,“雅利奇你为什么啊!咱们家有你一个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教出另一个你?” “哎呀!您别激动!四姐姐是四姐姐,我是我,我再怎么教,四姐姐跟我也成不了一个人。再说我辈打人都是有缘由的,我们不会欺凌弱小,肯定是别人欺负了我们,我们才会反击回去。” 皇上叹气,“听你的意思,有人欺负你四姐姐了?” 雅利奇点头,“下面的人欺负四姐姐没有依靠,平时多有怠慢,四姐姐学学鞭子,方便以后教训下人。” 皇上满脸的不赞同,“胡闹!你胡闹,你四姐姐更胡闹!她怎么没有依靠了?我不是她的依靠吗?宜妃不是她的依靠吗?下人怠慢她应该来告诉我和宜妃,或是告诉皇后,怎么能抄起鞭子打人? 下人虽是奴才,但也是爹生娘养的。我曾说过,不许虐待下人,她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雅利奇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您生什么气呀!您说您是四姐姐的依靠,那我问您,自从贵人去世了,您去看过四姐姐几次?” 雅利奇把头扭到一边,背着皇上翻了个白眼。 “最近我总去陪着四姐姐,下面的人倒没有克扣她的茶叶点心,因为四姐姐要招待我,他们不敢做手脚。但我看见了,四姐姐的衣裳刚开始是不合身的,是四姐姐和宫女后改的。 屋里零七八碎的小东西很多都是不合用的,还要四姐姐派人去内务府找,啰嗦许多他们才给换。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凡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必定是合我心意的。稍有瑕疵,管事的总管太监就得赔着笑,主动过来给我换。我说凑合用都不行,他们一定会送来更好的。” 雅利奇坐直身体看着皇上,“我没有指责皇阿玛的意思,我知道您忙,前朝后宫都是事,朝政就占用了您大半的时间。您还要处理宗室和亲戚的关系,要练箭读书,除了这些,您也该有些自己的时间,做一些您喜欢做的事情,享受片刻的宁静。 四姐姐也是体谅您的,她说一次两次还行,不能总是拿这些小事来烦您。四姐姐已经努力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了,我认为您应该支持她。” 皇上心里很愧疚,但依旧不能接受乖巧女儿变成另一个雅利奇。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打人?宜妃呢?她总不像我这么忙吧!四公主怎么不去找她?” “宜妃娘娘怎么不忙?九阿哥和十一阿哥都需要她照顾啊!尤其是十一阿哥,从小身体就弱。”雅利奇想了想,还是给宜妃上了眼药。 “四姐姐说这些小事不想麻烦宜妃娘娘,还说她总要长大,总要自己去面对这些事情,但我觉得宜妃娘娘对四姐姐并不用心。 她是四姐姐的姨母,四姐姐受委屈会不跟她说吗?第一次没回应,第二次没回应,到了第三次四姐姐还怎么开口? 这世上大概只有亲生母亲会事无巨细地关心儿女,亲姨母终归是差了一层吧!” 皇上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不悦。 雅利奇又道:“皇阿玛,你别怪自己,也别去怪别人,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您和宜妃娘娘没有时间,不能把四姐姐放在第一位,四姐姐都能理解。 四姐姐也有她的难处,希望皇阿玛也能理解。她在试着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皇阿玛可以不要阻拦她吗?” 皇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雅利奇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等着他下决定。 过了许久,皇上叹了口气,“罢了,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管不了,随你们吧!靠武力震慑众人终究不是长久之法,等你们以后吃亏了就明白了。” 雅利奇笑了,该是将来吃的亏那就等将来再烦恼,现在该打人一定是要打的! 雅利奇抱住皇上的胳膊蹭来蹭去,“皇阿玛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你最好了!” 皇上推开她,“少给我戴高帽,赶紧滚回去,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雅利奇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几日后,四公主使鞭子打了内务府的一个总管。 这个总管和皇上信任的一个大太监魏珠有些关系,魏珠代他向皇上请罪。表面上是在认错,说他怠慢了四公主,实际上是在向皇上诉苦抱怨,暗里指责四公主狠厉,把他打得下不来地,办不了差。 魏珠知道皇上的脾性,皇上不喜欢后宫体罚下人,四公主一时畅快了,但必定会遭到皇上厌恶和惩罚。 魏珠自信满满地等着皇上惩罚四公主,但他不知道雅利奇早给皇上提前打过招呼。 魏珠过来告黑状,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很是恼怒,若是没有雅利奇提前说明,他岂不是要被一群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内务府的奴才克扣公主,还敢来他这里挑事,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冷笑,“一个奴才,公主打了就打了,跟我说什么?难不成让我给他付药钱?这奴才敢怠慢公主,惹公主生气,可见不是个好的,撤了他的总管职位,让他去做粗使太监。” 皇上又喊来梁九功,“去库房选一根好鞭子给四公主送去,她鞭子学得好,那就坚持练下去,看谁不顺眼就打。” 最后皇上阴沉沉地看着魏珠,“我看你跟那个内务府的太监关系不错,他去做了粗使太监,你也去陪他去吧!” 魏珠忙跪下磕头求饶,梁九功一直就跟他不对付,他忙冲徒弟招手,让他们把魏珠的嘴堵上拖下去,不给他一丝一毫辩解的机会。 魏珠是陪着皇上长大的,两人情分不一般,梁九功也知道,魏珠去扫几天地,很快又会回到皇上身边,但这并不影响他幸灾乐祸。 哼!让你嘚瑟,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四公主那边很快就收到了皇上送来的鞭子,有了这根鞭子,她就像是收到了尚方宝剑,从此以后她就是奉旨打人,不会再有人议论她了。 不,从此以后她不必打人了,有这根鞭子震慑,再没有人敢得罪她。 四公主咽了咽口水,沉着地接下鞭子,谢皇上恩典。 等送东西的人走了,四公主打发下人出去,躲在房里捧着鞭子呜咽哭泣。 她已经做好被皇阿玛责罚的准备,她已经决定要独自承受。她忐忑不安地在自己的住处等着,没想到峰回路转,她会等到父亲为她撑腰。 她哭了一会儿,贴身宫女突然敲门要进来。 四公主忙擦干眼泪,宫女进门看到她通红的眼睛脚步停了一下。 她假装没看到,兴冲冲地对公主说道:“公主,那个内务府总管有魏珠魏公公当靠山,魏公公帮他在皇上面前说话,但皇上还是向着您。您猜为什么?” 四公主吸吸鼻子,她想,或许是父亲疼她? 她赶忙摇摇头,不可能的,皇阿玛还没疼她到那个地步。 “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帮了我!” “是五公主!”宫女说道,“前些日子五公主去找皇上,跟皇上说了您的难处,恳求皇上允许您打人。皇上早就知道您要打人了,所以魏公公告黑状也没用,皇上还是向着您的,他为了您,还罚魏公公和那个内务府的太监去做扫地。” 四公主愣住了,“原来是五妹妹……也对,这些日子也就是五妹妹最关心我了,她经常过来看我,给我送东西,还教我练鞭子。” 四公主刚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掉了,自从额娘去世后,她总觉得自己被孤独环绕,几乎要淹死在令人窒息的孤独感中,没想到比她小了四岁的妹妹把她救出来了。 宫女连忙哄她,“公主别哭啊!如今有五公主照顾您,皇上也开始关心您,日子一点一点变好,您该高兴才对啊!” 四公主想止住眼泪,但越忍着眼泪流得越凶。 “嗯!我知道!我知道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以后……以后就把五妹妹当成我的亲妹妹,她去闯祸我陪着,她去打人我跟着她一起打!” 四公主发誓要对五妹妹好,要跟她共进退,但三天后她就改主意了。 马车上,四公主靠着车厢,声音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味道。 “你不是说我们去大哥家吗?” “是啊!”雅利奇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 四公主瞪她,“我知道方向,这不是去大哥家的路。” 雅利奇:“这是去闹市的路,我想去见识见识。但出宫必须有个由头,我就说想去大哥家坐坐,我求了额娘很久很久,她才肯放我出来。四姐姐,你珍惜这次机会,下次出宫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四公主虽然学了鞭子,但到底是个乖孩子,她劝雅利奇别乱逛。 “咱们两个女孩子,随便乱逛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听话,咱们掉头去大哥家吧!你不想去大哥家也行,咱们去叔叔伯伯家,或者去你外祖父家都使得!” 雅利奇扭头看她,“可是我不想去他们家,我就想去闹市逛逛,看看平民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四公主劝不动她,直接撩起车帘子让车夫掉头。 车夫谄媚地冲她笑,就是不听她的。 “怎么回事?我是公主,你敢不听我的!” 雅利奇:“我使了银子收买了他们,你虽然是我姐姐,但你的话不好使。” 四公主急得骂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就这么由着公主胡闹,我回去必定要告诉皇阿玛!” 雅利奇可怜兮兮地扯她的袖子,“四姐姐,你要背叛我抛弃我吗?咱们俩不是一国的吗?” 四公主受不了她装可怜,“唉……罢了,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雅利奇痛快地答应了,“好的!”下次我不去闹市了,我去城外庙会。 雅利奇冲车夫还有门外的侍卫摆手,让他们继续往闹市走,大家伙都笑嘻嘻的。 五公主武艺高强,闹市人多也不怕,没人能伤着她。反正没人告密,大家伙胆子大点,一起玩嘛! 到了闹市,侍卫下马请公主去酒楼坐坐。 “表姨,这家酒楼饭菜味道好,也干净,还有包间。我给您请了一个唱曲的,她唱功好,弹得一手好琵琶。您尝尝这里的饭菜,听听小曲,等吃完了饭,我再送您和四公主去大阿哥府上,您稍坐坐,再回宫,时间刚刚好。” 雅利奇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恩,大外甥有心啦!” 这个侍卫也是佟佳氏的族人,是雅利奇没出五服的亲戚,论辈分是雅利奇的外甥。他有心奉承表姨,雅利奇给的赏银也丰厚,他拿着银子打点好自己的同僚和车夫。 若不是有他帮忙,雅利奇想到闹市来也没那么容易。 包厢清净,里面还摆着几盆海棠花。 大外甥侍卫请公主们坐下,他准备了餐具茶具,自己带了茶叶,连椅子上的垫子都是他带来的。 “外面条件简陋,公主们暂且忍忍,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虽比不上宫里的东西,但好歹能用。” 雅利奇笑道:“好外甥,你准备的已经很周全了。” 大外甥笑道:“表姨出来玩,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侍卫让同僚和车夫去包间外面吃,包间里面有他和宫女太监伺候。 伙计端来饭菜,宫女太监接过来,不许伙计进屋。 等饭菜摆好,唱曲的歌女也到了。 雅利奇让大外甥去外面跟同僚吃饭,宫女和太监去旁边的矮桌坐下。她和四公主不用人伺候,大家伙难得出来一趟,都放松放松,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歌女看四公主和五公主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们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她打点起精神,挑了自己最擅长的曲子来唱。 宫女太监在宫里哪有安生听曲的机会?公主们偷跑到闹市玩,他们原本还战战兢兢的,但美酒和美人就在眼前,他们早忘了害怕,一个个乐不思蜀了。 四公主和雅利奇对唱曲的没什么兴趣,倒是这饭菜和宫里不同,俩人吃得挺开心。 两人吃了个八分饱,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吵嚷声,似乎是侍卫和别人起了冲突。 杜鹃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两位公主,奴才出去看看。” 雅利奇点点头让她去了,过了一会儿杜鹃沉着脸回来了。 “外面是几个富家公子,他们听见唱曲的声音,偏要让这位姑娘出去给他们唱。侍卫们拦住了他们,双方就这样吵了起来。” 雅利奇让杜鹃把门打开,包间外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扯着公鸭嗓骂人,雅利奇的大外甥气得举起拳头要打人。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啊!今天我身上有差事,我劝你们都机灵点,别惹事!” 有个小矮子嘲笑他,“你当了侍卫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你穿着便服,身上能有什么差事?少唬我们了!我们就要抢你的歌女,你有胆子就来打我啊!” 其他几个小伙子跟着附和,有个漂亮小伙子挡在中间。 “大家别吵,大家别吵,都在京城住着,都是朋友,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闹得太难看。”他对朋友们说道,“你们想听曲,我派人去请头牌。” 他又对大外甥侍卫说道:“哥,你既然有差事在身上,那你就去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小矮子不干了,“嘿!你又来充老好人,咱们和他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去,你干嘛帮他说话!我要的是那个唱曲的吗?我要的是面子!今儿我在他面前退了,明儿我怎么在兄弟们面前挺直腰板?” 和稀泥的漂亮小伙无奈地叹气,觉得自己的小伙伴幼稚。面子有那么重要吗?好好的,干嘛要惹事呢? 包间里,雅利奇站起来喊道:“嘿!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包间外所有人都回头看雅利奇,雅利奇撇嘴,“都回头干什么?只有中间和稀泥的那个好看!” 和稀泥的漂亮小伙指了指自己,“叫我吗?” “是啊!你忘了我是谁啦?在大皇子府上,咱们俩还坐一块吃点心来着!” 漂亮小伙张大了嘴巴,“五……五……” 大外甥捂住他的嘴,“心里清楚就行,别说出来。” 小伙连连点头,他知道轻重。按理说公主是不该出现在闹市的,他不能当着不靠谱的朋友们面前叫破公主的身份。 雅利奇笑着冲他勾勾手,“你来,我请你吃饭。” 四公主皱眉,“他是谁啊!” 五公主附在姐姐耳边小声说道:“我见过他一面,但没问他的名字。不过他生的网 第55章 第 55 章 童养夫三个字让四公主精神恍惚,皇阿玛给雅利奇定亲了吗?她怎么没印象? 雅利奇似乎看出了姐姐的疑惑,她小声说道:“这是我自封的童养夫,去年去蒙古,我已经自封了四五十个童养夫了,这小孩起码得排到五十开外。” 她烦恼地‘啧’了一声,“童养夫封太多了,我都不记得谁是谁了,当时忘了记下名录。” 雅利奇有点烦恼,她以后怎么和童养夫相认呢?靠童养夫手里的络子吗?络子平平无奇,又没有标记,也不是她亲手做的,她认不出啊!唉,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好好保存!怎么感觉自己做了无用功呢? 蒙古的童养夫可能不保准了,京城的童养夫一定不能放过!尤其是他长得这么好看! 雅利奇冲美貌童养夫招手,“你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雅利奇这样轻慢的态度,让童养夫的朋友们不高兴了。 “你个臭丫头,你支使谁呢!你谁家的格格啊!敢这么跟我兄弟说话!” 大外甥侍卫喝道:“放肆!”他抬手就要打。 雅利奇抬手制止他,“哎,你别这么凶嘛!” 她管四公主要鞭子,那些个半大不大的臭小子大声嘲笑她。 “呦呦呦!你还会玩鞭子呢?你小心着点,鞭子不长眼睛,小心抽花了你自己的脸!” 美貌童养夫急得跳脚,你们知道这是谁吗?竟敢大放厥词!他要去拦自己的傻朋友,但傻朋友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以为他又要和稀泥,早早地勒住他的胳膊,捂住了他的嘴。 美貌童养夫气得又是蹦又是跳,怎么也甩不开。雅利奇看他像兔子似的,忍不住笑。 “嘿!你笑个屁啊!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啊!” 大外甥侍卫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为他祈祷,愿你今天能得一个全尸。 雅利奇甩开鞭子抽在他嘴上,鲜血瞬间染湿了他的下巴。雅利奇的鞭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它缠住这些混小子的手腕,一个接一个把他们拖进包间里,摔在地上。 雅利奇活动活动肩膀手腕,从桌子后面绕出来,鞭子狠狠挥下去。鞭梢像跳舞似的在这些人眼前点来点去,破空的啪啪声在他们耳边炸响,鞭子几乎抽出了虚影。 这群嚣张的臭小子像吓呆的鹌鹑,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乱动,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雅利奇吓唬够了把鞭子收了回来,她取来帕子把鞭子擦干净。 “我要借你们的朋友,陪我说说话,你们没意见吧?” “没……没意见……没意见……” 雅利奇抬了抬下巴,“那边那两个,你们还不松开他?” 两个小伙吓得赶紧松开美貌童养夫,雅利奇冲他们点点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群混小子抬腿就跑,大外甥侍卫忙追了出去,警告他们不许乱说话,谁敢走漏了风声,他们都等着死吧! 雅利奇请她的童养夫坐下,又命人喊伙计过来,她要点菜。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客气。” 童养夫起身拱手,“多谢公……” 他看屋里还有唱曲的歌女,忙又把话咽了回去。 对待自己的童养夫,雅利奇还是很和善的。“你叫我雅利奇就行,快坐下吧!不用总是行礼!” 童养夫不自在地坐下,双手紧张地在腿上搓了又搓。 雅利奇托着腮欣赏童养夫的美貌,四公主看看妹妹,又看看童养夫,扭过头去捂住眼睛。 真是没眼看啊!雅利奇像极了富家浪荡子,这不就是调、戏民男吗? 四公主后悔极了,姐妹情确实珍贵,但她以后 再不要跟雅利奇同进退了,她陪不了。 雅利奇笑道:“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童养夫有些恍惚,这是他和五公主第二次见面吧?他们认识很久了吗?如果按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来算,那确实挺久了,有两年了吧? “回公……呃,我叫怀德,姓钮祜禄。” 这时候大外甥从外面回来了,他主动为表姨解惑,“他是孝昭皇后的侄子。” 雅利奇挑眉,“那咱们是亲戚呢!我有个姨母嫁到了你们家,是你的婶婶。” 怀德说道:“那是我的四婶婶,我父亲是长子。” 大外甥笑着跟他们划清界限,“表姨,虽说咱们两家是亲戚,但我跟他们这些小屁孩可玩不到一块去。这几个臭小子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也没人管教,到处横行霸道。我不一样,我是有差事在身上,肯上进的。” 雅利奇抬头看他,“不用解释,我也没问你,也不太想知道。” 大外甥:“……好,我去外面跟同僚吃饭,就不打扰表姨了。” 大外甥开门出去,顺便把歌女带走,方便雅利奇他们说话。 怀德拘谨地坐着,眼睛不敢乱看,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水杯。雅利奇做主给他点了几个菜,都是她刚刚没尝过的,一会儿她可以再吃一点尝尝新鲜。 “你还是那么好脾气。”雅利奇跟她的童养夫叙旧,“不过你长得真快啊!上次见你,你跟我一样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再见到你,你都长这么高了?” 怀德笑了,“我本来就比公主大,只是长得慢,去年才开始抽条。” 雅利奇上下打量他,不只是抽条,脸也长开了。 四公主看不过去了,她戳戳雅利奇。 妹妹,求你别盯着人家看了!你的眼珠子都快贴人家身上了! 正巧这时候伙计过来上菜,雅利奇给姐姐面子,乖乖收回了视线。怀德悄悄松了口气,偷偷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心上的汗。 雅利奇尝了尝新菜,觉得味道没什么新奇的,她放下筷子,又开始看貌美童养夫。 怀德夹着眼前的菜,小口小口地吃着,他发现雅利奇又在看他,嘴里的食物都要咽不下去了。 “怀德,我有点搞不明白你,你的那些朋友都是靠不住的纨绔子弟,我觉得你和他们不像一路人,你为什么要和他们玩?你看,我刚刚不过甩了几下鞭子,他们就吓破了胆子把你给扔了,全不顾你的感受,我劝你还是换几个朋友吧!” 怀德低头笑了笑,“他们其实挺好的,再者我也是纨绔子弟,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用笑话谁。” 雅利奇不赞同地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由交友的权利,她不会去多管闲事。 雅利奇又跟怀德聊起了别的,可惜怀德像一只咸鱼,戳一下翻一下,问一句答半句,雅利奇很快就没了聊天的兴致。 再者时候不早了,她还得去大阿哥府上,雅利奇同他友好道别,怀德连忙起身送她,看样子是盼着她走,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坐在马车上,四公主戳着雅利奇的额头教训她。 “你啊你!真不让人省心,咱们女孩子名声是顶顶要紧的,你倒好,跟外男同桌吃饭。有侍卫专门保护你,那几个小纨绔猜也能猜到你的身份,就算猜不到,只要有心打听也是能打听到的。万一他们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你怎么办?” 雅利奇给四公主道歉,“对不起哦四姐姐,事发突然,我没想那么多,连累了你。” 四公主捶了她一下,“我怕你连累吗?我是气你任性行事!” 四公主皱眉,对怀德也很不满意,“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怀德跟纨绔玩得好,他肯定也不 是什么好东西。被人抛弃了,还不愿意跟他们划清界限,可见他糊涂。你还跟他有说有笑的,把他当童养夫…… 以后你再见到他,离他远远的,可别被他带坏了。” 雅利奇心想,谁能带坏我啊?都是我带坏了别人,你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她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装乖答应了,“好!我听四姐姐的。其实我本来也不想理他了,美则美矣,但他像块木头,实在无趣。” “这就对了,别把他当童养夫了。不,应该说你趁早忘了童养夫这个词,你的亲事自有皇阿玛定夺,你有八十个童养夫也没用!” 雅利奇不舍得把怀德从童养夫的名单中划去,他是童养夫中最美貌的。再者他们两个多有缘啊?大阿哥乔迁之喜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吃点心,这次她要去大阿哥家做客,她的童养夫又闯进她吃饭的酒楼里。 雅利奇叹道:“这个还是不了吧!童养夫只是我心里先定下来,将来也未必能在一起。我其实也不需要童养夫有趣,只要长得好看就够了。” 四公主:“……合着我说了半天都白说了!行了,随便你吧!” 四公主瞪她一眼,扭过身去暗骂脏话。 雅利奇见一个爱一个的德性肯定是随了皇阿玛,皇后娘娘可不是这样的人! 马车很快到了大阿哥的府邸,大福晋已经等了半天了。雅利奇说她们出来的晚,大福晋就信了,也没多问。 姐妹俩在大阿哥府里消磨了小半天的时光,回宫后,大家伙默契地把闹市酒楼的行程藏在心底,谁也没往外说。 夏天很快就到了,今年夏天尤其热,骑射和布库的课程都改到早上。这个时候太阳还没升起来,天蒙蒙亮也不用点灯笼,温度比较适宜。 杜鹃背着雅利奇来到演武场,雅利奇趴在她的背上昏昏欲睡。 雅利奇从五岁上学开始就没有要人背过,今天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可以刻苦习武,练得满身臭汗,但天天起早她真的受不了。 雅利奇让太监搬来一把椅子,她趴在椅子背上打瞌睡。 八阿哥走过来跟妹妹打招呼,四阿哥拦住他,把他带到一边。 “别吵她,让她再趴一会儿。咱们从小早起惯了,她不行,这些日子她早上总是睡不饱,白日里都昏昏沉沉的。” 八阿哥皱眉,“那就停了骑射布库的课嘛!何必这样辛苦?” 四阿哥:“你还不知道她?犟种一个!她爱练就练吧!什么时候受不住了,她自然就停下了。” “要我说她根本不必再练,她力气大,学什么都快,咱们兄弟谁打得过她?都已经这么厉害了,还有什么可练的啊!” 四阿哥附和道:“说的就是啊!” 雅利奇趴在椅背上似睡非睡,哥哥们说话的声音她都听在耳朵里。 她有心想反驳,却张不开嘴。 她心想,哥哥们好烦啊!背后议论我可以,但不能走远点吗?嗡嗡嗡,蚊子似的,好吵啊! 这边四阿哥和八阿哥在聊天,那边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到了。 还离得老远九阿哥就大声嚷嚷,“哎!五姐姐怎么又在睡!你以前不是这么懒的人啊!” 十阿哥也跟着附和,“是啊!五姐姐不是上骑射课最积极了吗?” 雅利奇烦躁地把脑袋埋在胳膊里,八阿哥小声说道:“都小点声,别吵醒了她。” 九阿哥是有点偏执在身上的,八阿哥越不让他吵,他越要吵。 他跑到雅利奇身边戳她耳朵眼,“五姐姐,起床了嘿!别睡了,天都大亮了!” 雅利奇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欠揍的九弟。 九阿哥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雅利奇追过 去抓住他,把他按在地上,“想死你就直说,我成全你!” 九阿哥连连求饶,“姐姐,姐姐,我错了,求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十阿哥在旁边起哄,“五姐姐使劲揍他,用力揍!” 八阿哥走过来笑着求情,“五妹妹饶他这一次吧!” 九阿哥感激地看着八阿哥,八哥,还是你对我好!别的兄弟只管看热闹,都不来帮我。 八阿哥接着说道:“不如罚九弟每天背你来上学,他还算有点用处的,五妹妹觉得如何?” 九阿哥气得捶地,八哥,我看错了你! 雅利奇松开九阿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这个主意好!站好了,背我回椅子那边去!” 九阿哥嚷道:“五姐,就这几步路,这也要我背?” 雅利奇冷冷地瞪着他,九阿哥再不敢嘚瑟了,赶紧扎马步弯腰,请姐姐爬上来。 九阿哥背着雅利奇往椅子那边挪,十阿哥乐得直拍手。“该!让你欠!” 九阿哥瞪他,雅利奇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你往哪儿看呢?好好看路!” 十阿哥拍着大腿,笑得更大声了。 雅利奇回到椅子上,还不等她闭目养神,教习师傅们就叫他们开始练习。 雅利奇长长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骑射课难熬。 她懒洋洋地搭弓射箭,看似漫不经心,但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你在家的时候都干嘛了?你没射过箭吗?你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你读书不行,射箭也不行,你是特意进宫来给我丢人的吧!” 十阿哥的声音往雅利奇耳朵里飘,她扭头扫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熟人。 怀德站在十阿哥身边,他虚握着手里的弓,神情尴尬。他脸颊绯红,不知是羞红了脸,还是朝霞映在他脸上的光彩。 雅利奇抱着弓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她的童养夫,真好看!挨骂的样子都好看! 十阿哥还在抱怨,“别人的伴读能增光添彩,你倒好……” 九阿哥劝道:“好了,别抱怨了,过些日子你那个表弟就能回来,把他替下去了。” 十阿哥冷哼,“那个表弟也别回来了,比我还像个爷。三天两头就病了,他以为我不知道呢,他不就是受不了宫里的苦吗?小爷我还受着呢,他有什么受不了的啊!难不成他比我还尊贵!” 九阿哥劝他消消气,雅利奇走过去跟她的童养夫打招呼。 “怀德!又见面了!” 怀德连忙行礼,“见过五公主。” 十阿哥问道:“五姐姐,你认识他?” 雅利奇点头,“他是我朋友。” 怀德扭头看她,他没想到五公主会这样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十阿哥对怀德说道:“原来你是五姐姐的朋友,你早说嘛!早说我对你好一点!” 怀德没想到事情还会这样发展,他是十阿哥的亲戚,十阿哥不肯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他他们是朋友,十阿哥不觉得外男和公主做朋友很奇怪,反而愿意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照顾他。 怀德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雅利奇摆摆手,让九阿哥和十阿哥去练习,“我来教他,你们练你们的。” 十阿哥冲雅利奇拱手,“多谢五姐姐帮忙,你快帮我教教他吧!别让他给我丢人了!” 他又对怀德说道:“你好好跟着五姐姐学,五姐姐是我们中间最厉害的,你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雅利奇让怀德拉弓射几箭给她看看,怀德听她的话射了几箭,成绩惨不忍睹。 雅利奇看了点点头,“发力的姿势是对的,你基础还 可以,就是练的太少了。你来拉弓,听我口令调整。” 雅利奇站在怀德后面,打眼一看就知道让他怎么调整。 “往左一点,多了,好,再往下,再往下,可以了,放箭!” 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雅利奇又带着他射了几箭。 十阿哥在旁边鼓掌,“还是五姐姐厉害,三下两下就教会他了。” 雅利奇打了个哈欠,“他就是练得少了,射箭很多时候是凭感觉,练的多了,感觉就准了,不用瞄准也知道箭往哪儿射。行了,你们练吧!” 雅利奇摆摆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懒洋洋地练习。 怀德看着雅利奇,觉得她是自己见过的最奇怪的人。明明是个女孩子,骑射功夫却是最强的。明明女孩子与外男结交是不可以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却全不当回事,还那样信服她。 骑射课中间休息的时候,雅利奇过去跟怀德他们聊天。 “你怎么成了十弟的伴读?” 十阿哥抢着说道:“我之前的伴读是我表弟,他可娇气了,他受不住热,不愿意在宫里熬着,他阿玛额娘想法子把他接出去了,又把怀德表哥塞进来替他。” 雅利奇问:“贵妃娘娘不管吗?” 十阿哥扁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九阿哥笑道:“贵妃娘娘说了,老十你又不爱读书,谁来给你当伴读不都一个样。哈哈哈,我看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 十阿哥怒道:“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表弟回来我也不要他了。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是捡破烂的吗?” 他对怀德说道:“表哥!今后你来做我的伴读!你要争气,一定要好好读书习武,给我长脸!” 怀德无奈地笑,“我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我不管!你一定要争气,你要是学不好,不仅丢我的脸,还丢我五姐姐的脸!” 九阿哥捧着怀德的脸,让他扭头看雅利奇。 “你看好了,这可是五公主啊!你要不好好学,五公主就打断你的腿!你是她朋友也没用!” 怀德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雅利奇,雅利奇不自在地踹了九阿哥一脚。 “你少放屁!我哪有那么凶恶!” 九阿哥笑着躲开,“五姐姐,你还说你不凶!” 雅利奇白了他一眼,她对怀德说道:“做皇子伴读对你的前程有好处,你要留下也容易,不过是贵妃娘娘一句话的事。再者你留下了,咱们两个就能经常见面了啊!” 前面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后面那句话就有点吓人了。 雅利奇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溜溜达达地走了。 怀德忙跟九阿哥和十阿哥解释,“五公主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是朋友,但其实只见过两次……” 九阿哥拍拍他的肩膀,“你别解释了,你是怕我们误会,以为你和五姐姐有私情对不对?” 怀德窘迫地点点头。 九阿哥和十阿哥哈哈大笑,好像捡了个大乐子。 九阿哥拍着大腿笑道:“我们五姐姐是什么人,那是横扫千军的罗刹,谁见了不害怕!谁敢跟她有私情!” 十阿哥也笑道:“五姐姐心里有什么?她心里只想着打人!你别担心,跟她做朋友,是你命里走霉运,你节哀,趁着你还能喘气,能多吃就多吃点吧!” 怀德: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们姐弟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第56章 第 56 章 景仁宫里,皇后处理完宫务,打发内务府的人离开。 等人都走了,紫鸢忙扶皇后起来,皇后撑着腰在屋里慢慢走动。 “唉,不行了,上了年纪了。”皇后叹道,“皇上刚把宫务交给我的时候,我忙到三更半夜也不觉得累。现在就坐了一上午,腰也酸,后背也疼。” 紫鸢笑道:“娘娘说这话就该打嘴,太后那么大年纪了还精精神神的呢!您就敢说自己老了?” “不一样!太后多有福气,皇上肯孝敬她,太后只管享福,不用操心。我要是像太后一样清闲省心,活到八十岁我也不觉得自己老。” 皇后在屋里溜达两圈,又觉得热,她躺在里间的榻上闭目养神,紫鸢取来一柄团扇给她扇风。 “说起来最近几日雅利奇起得很早啊!”皇后笑道,“她之前总说自己不适合早起,起太早白日里没精神。现在早起惯了,不也挺好的吗?可见那些话都是孩子犯懒的借口。” 紫鸢捂着嘴笑了起来,皇后睁开眼睛看她,“你笑什么!” “原来娘娘还不知道吗?咱们五公主早起是有缘由的,十阿哥换了个新伴读,长得俊俏极了。” 皇后:“……” 皇后抬起胳膊,用袖子遮住脸。 她不理解!她的女儿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啊! 说起五公主紫鸢就想笑,“五公主说,十阿哥的伴读唇红齿白的,看着赏心悦目,只要能看见他,她背着石锁跑三百圈也是愿意的。” 皇后气得坐了起来,“她贪花好色的毛病肯定是随了皇上,好的不随就随那些坏的。” 紫鸢捂嘴偷笑,“真的是随了皇上吗?奴才记得您小的时候还嫌皇上不够俊俏,老爷说要送您进宫,您还不乐意呢!” 皇后脸上红了一下,“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五公主也还是小孩子啊!虽然看着比同龄人更有主意,但她还是很单纯的,只是看人家脸蛋好看,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皇后冷笑,“单纯的人会发出去几十条络子当定情信物?” 紫鸢:“呃……小孩子的玩笑罢了,不能当真。” “她就是好、色,你不用替她狡辩。” 紫鸢惴惴不安,皇后笑道,“你别担心雅利奇,我不会因为她喜欢看漂亮男孩子就责骂她。我早想明白了,只要雅利奇不犯大错,万事由她去。幸好雅利奇这孩子心里有谱,她大事上不出错,我也能省心。” 紫鸢忙道:“是呢!咱们五公主虽然有点离经叛道,但她是顶顶善良的好孩子呢!” 皇后哭笑不得,“我看你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就只有你会夸她善良,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她是个魔星罗刹。” 皇后把扇子接过来自己摇,摇了几下她突然停住了。 “十阿哥的伴读是谁家孩子,长什么模样?” 紫鸢对雅利奇最关心了,这事早打听清楚了。 “那孩子是十阿哥的表哥,是贵妃娘娘的侄子,名字叫怀德。您是知道的,贵妃娘娘的父亲遏必隆有好几个儿子,他的长子身子弱,娶妻生子后,没过几年就死了,这个伴读就是遏必隆长子的儿子。” 皇后:“嘶,我隐约记得,十阿哥的伴读不是这孩子啊!” “娘娘好记性,十阿哥原来的伴读是遏必隆第六子的儿子,那孩子娇气,受不了宫里的炎热,也受不了繁重的课业,他假装生病回家去了。可是十阿哥身边得有伴读陪着啊!钮祜禄家的六爷就把侄子塞进来顶替儿子一段时间,等天气凉快了,他再把儿子送回来。” 皇后冷笑,“钮祜禄家的六爷倒是会打算盘。” “可不是嘛!皇子伴读可是个好 差事,从小陪着皇子读书,两人像亲兄弟一样长大,将来感情也深厚。再者住在宫里能经常见到皇上,只要读书写字练武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皇上就能记住他,将来做官也容易。 钮祜禄家那几位爷,为了这个伴读的空子,肯定是争过抢过的。那位六爷好不容易抢到了这个好机会,可惜儿子不争气,吃不了这份辛苦。他又不想把这么好的机会便宜了别人,就把大哥家的孩子塞进来。这孩子没有父亲依靠,那还不是随便让人摆弄。” 皇后问道:“那孩子的母亲呢?” “听说是个读书读迂腐的女人,每日就是吃斋念佛,让儿子好好念书,指望着她的小叔子们将来能给儿子找个差事,找个媳妇。等儿子的人生大事都完成了,她也就能安心念佛了。” 皇后又问道:“那孩子性情如何?” “一等一的好性子,照顾十阿哥无微不至。最开始十阿哥厌了之前的那个伴读,赌气说要把他留下,现在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表哥,不管去哪都要带着他。” 皇后点了点头,捏着团扇的柄转圈,心思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等她想完了心事,继续摇扇子,紫鸢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打听那个伴读做什么?一个小小的伴读罢了,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不值得您为了他费心啊! 咱们五公主啊!不过是年纪小,好新鲜,看见有新来的就想多看几眼。您看演武场上那么多伴读,她理过谁?再过两年,公主大一些了,皇上肯定不会让她跟皇子们胡混了,您不用担心公主和伴读有私情。” 皇后摆手,“我操心的不是这个!” 皇后跟九阿哥和十阿哥是一样的想法,雅利奇怎么会跟别人有私情?她心里只有打架,平时不过是嘴上花花。 她冲紫鸢招招手,“你坐近点我跟你说。” 紫鸢起身坐在脚踏上,耳朵凑了过去。 皇后小声说道:“前些日子,我陪着皇上去给太后请安,闲聊的时候说起了公主们的婚事。三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虽是蒙古的王公,但他们部落离京城很近,也算一门好亲事。 说到四公主的时候,皇上有意把她许给喀尔喀的一位王公。喀尔喀协同咱们大清抵御噶尔丹,皇上必定要嫁公主过去联姻的,至于嫁几个公主,那就说不准了。 当时太后就说,‘皇帝,我不管你往蒙古嫁几位公主,六公主是一定不能去蒙古的,她得留在京城陪着我!’” 紫鸢捂住嘴,“太后一向不管闲事的,她为什么要跟皇上说这个?” “你忘了,六公主四岁以前一直养在太后身边,这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孩子,六公主又那样可人贴心,时常过去请安伺候,太后怎么舍得她远嫁?” 紫鸢激动地问道:“那皇上答应了吗?如果六公主不用远嫁,那咱们五公主也不能嫁啊!” 皇后笑了,“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惜啊!皇上当时没答应!不过……我看太后是没死心,她将来肯定要旧事重提。 太后舍不得养了几年的小孙女,难道我就舍得挣命生下来的亲女儿?我打算好了,现在我也不必出头,只等太后跟皇上闹。若是她闹成了,六公主不用远嫁,那我再跟皇上闹。 德妃的女儿都能留在京城不必联姻,没道理我的女儿要远走他乡啊!” 紫鸢激动极了,“咱们最好撺掇撺掇太后,太后千万别放弃了!” “虽说这事不保准,但我已经开始筹谋起来了。我寻思着,雅利奇嫁到蒙古去,她的婚事我是做不了主的,得完全看皇上的意思。皇上需要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我贵为皇后也插不上嘴。 但是,如果雅利奇能在京城落脚,那我就有插嘴的余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打听十阿哥的伴读?我闲着没事干了 吗?我是在给雅利奇相看未来的夫婿。” 紫鸢笑道:“若是公主能留在京城,十阿哥的伴读不算好人选。” “是啊!我本来寻思着,雅利奇喜欢他长得好,如果身份家世相当,我就先把他记下来。啧,可惜啊,他没有父亲,虽然家世不错,但终归是没有依靠,将来的前程也不好说。他的那些个叔父能给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哪能管得那么周到?” 紫鸢附和道:“这孩子看着光鲜,是勋贵子弟,其实就是外头瞧着好看罢了。” 皇后又道:“我娘家有几个侄子看着不错,要是雅利奇能嫁回我娘家,亲上加亲也很好。” “娘娘想得也太长远了,咱们五公主的婚事,八字第一撇都还没写呢!您着什么急?咱们再看看吧!也许还能有更好的呢!” 皇后嗔道:“不过是跟你闲话家常罢了!躺了这么半天,我也该起来了,你去厨房看看今天的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会儿皇上过来用午膳。雅利奇那里就不用管她了,她走的时候说了,今儿中午要去九阿哥那里用饭。” 皇后这边还没吃饭,雅利奇那里已经吃上了。 她、九阿哥、十阿哥,加上怀德,四个人挤在九阿哥的屋子里吃烤肉。 九阿哥给雅利奇倒了一杯山楂水,这是山楂干加上梅子和蜂蜜熬成的果茶,酸酸甜甜的很开胃,吃烤肉的时候喝这个正合适。 “自从我搬来阿哥所,这是五姐姐第二次来我的住处吧?” 十阿哥嚷道:“五姐还没去过我的住处呢!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我那坐坐。” 雅利奇长出一口气,喝了口山楂水,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们,你们请我来吃饭,这么热的天,你们请我吃烤肉,喝的山楂水都是热的!你们是诚心想请我吃饭,还是诚心想热死我!” 十阿哥傻乎乎的笑,“五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夏天吃烤肉,吃锅子,那才是最对味的!你在屋里吃得满头大汗,出去那一瞬间就会很凉快,很舒爽。” 九阿哥附和道:“对!这就是养生之道!夏天就得吃热乎的,你用冰水洗脸,越洗越热,脸上发烧,你用热水洗脸,只有洗的时候是热的,洗完就凉快了。” 雅利奇搓了搓手,打人的心蠢蠢欲动。 “来人!给我倒一杯冰水!”她要压一压心里的火气! 怀德递过来一块西瓜,“公主消消气,吃肉喝冷水不消化,您吃一块西瓜吧!这是井冰过的西瓜,比冰水要好一点。” 雅利奇接过西瓜啃了,怀德又拿起筷子把十阿哥筷子尖上的肉敲掉。 “表弟,肉还没熟呢!再烤一会儿。” 怀德给烤肉翻面,给三个小孩夹肉,在九阿哥和十阿哥吵架的时候调停,动作井然有序,说话轻声细语的。 他生的白皙,脸颊被炭火一烤就红彤彤的,鼻尖的汗水欲落未落,又长又浓密的睫毛都汗湿了,看着好像出水芙蓉,又嫩又美。 雅利奇看着他不停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他必须划出童养夫的名单了,他照顾人的样子太像奶娘了。 我要娶漂亮丈夫,不要奶妈子! 炎热的天气和炭火炉也阻挡不了九阿哥的好胃口,他一边吃肉一边问雅利奇。 “五姐姐,你干嘛一边看着怀德一边摇头。” 雅利奇随口说道:“我看不惯他逆来顺受的样儿。” 她对怀德说道:“你也太惯着他们了,要吃肉让他们自己烤,他们吵架就由着他们吵,你只管吃你的。” 怀德好脾气地笑笑,“九阿哥和十阿哥还小,我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他指了指桌上的西瓜皮,“我不也照顾您了吗?” 雅利 奇撇嘴,让他再给自己拿一块西瓜。 九阿哥感叹道:“怀德哥太好了,我的伴读要是也像你这样就好了。怀德哥,你说你为什么不肯留下呢?” 雅利奇问道:“什么意思?十弟不想要他做伴读吗?怀德不已经是十弟的新伴读了吗?” 十阿哥抱怨道:“他现在还是个替班的,我拉着他去见我额娘,求我额娘把他留下,不要让表弟进宫来。结果表哥当着我额娘的面说不愿意!” 说起这个十阿哥心里满满的怨气,他恨恨地瞪怀德一眼,把他盘里的肉都夹走了。 怀德还是在笑,“十阿哥见谅,我这人比较懒,做一两个月的伴读还使得,长年累月干这个,我做不来的。我文采不行,骑射武艺马马虎虎,跟在十阿哥身边也不能给您增光添彩。” 九阿哥叹道:“你别拿我十弟当小孩子糊弄,我们都知道,你家里有困难。” 十阿哥冷哼,“要不是知道你有困难,你拂了我的面子,我早揍你了。” 雅利奇问怀德,“你有什么困难?你家里不让你进宫当伴读?” 怀德闭着嘴不肯说,十阿哥就替他说了。 “我外祖父去世后,我的舅舅们住在一起但家产已经分完了。怀德表哥他父亲去的早,他略有薄产,跟母亲相依为命。他还没成年,身上没有功名,也没有爵位,未来的前途要靠我其他几位舅舅了。” 九阿哥叹道:“怀德哥还得靠着亲戚,若是得罪了长辈,他母亲在家里也不好过。” 雅利奇撇撇嘴,“那他可真够苦的。” 九阿哥和十阿哥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多可怜啊!” 怀德尴尬地笑,“其实没什么苦的,我本身也不是肯上进的人。” 雅利奇:“你这话说的有理,你不想上进,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不过是你想自苦罢了。” 九阿哥去拽雅利奇的袖子,“五姐姐,你说话有点难听了!” “我就事论事罢了,实话怎么会难听?他有家产,亲戚朋友都是皇亲贵族,不缺吃不缺喝的,哪里可怜了! 就说皇子伴读这事吧!确实,他留下了,抢了表弟的机会,会得罪叔父,但那又怎样?他又没使手段,明明是表弟自己不珍惜机会。你们再想,是谁要强行换人?是十阿哥和贵妃娘娘,跟怀德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叔父还要记恨他,那就是他叔父不通情达理,这种亲戚也没有交往的必要了。如果实在舍不得这门亲戚,那也好办。 这世道从来都是谁拳头大,谁说的算。怀德现在没功名,不是官,没爵位,自然是要看别人脸色。等他将来做了大官,他的叔父又会跟他交好了,过去种种他叔父都会迫不及待的忘掉。” 九阿哥拍桌道:“还是五姐姐看得通透,我敬五姐姐一杯!” 雅利奇给他面子,端起山楂水喝了一口,赶忙又把水放下。现在水是没那么热了,但太酸了! 雅利奇对怀德说道:“我也有一位亲戚,他是我表舅,他生母是个丫鬟,一直没有名分。表舅在家过得很不好,别的表舅都欺负他,排挤他,他的日子可比你苦多了。但他勤勉用功,如今已经是举人了。 皇阿玛很喜欢他,只要他能考中进士,哪怕是最后一名,皇阿玛都会重用他。” 怀德的脸更红了,“公主教训的是,我确实太不上进了。” 十阿哥拉住怀德的肩膀,“表哥,你就留下嘛!我这么喜欢你,我九哥也喜欢你,你跟我五姐姐还是朋友,你就留在宫里嘛!” 九阿哥也劝他留下,“是啊!你在宫里读几年书,等你成年了,我和十弟去找皇阿玛,给你求一个差事,这不比你等着亲戚安排职位要强。” 十阿哥:“你母亲在家里, 有银子傍身,肯定不会受委屈。你在宫里也不用担心受欺负,我和九哥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九阿哥:“再不济还有五姐呢!谁敢欺负你,你只要说你是五公主的朋友,保证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十阿哥拈着一块西瓜,笑嘻嘻地放在雅利奇面前。 “五姐姐请吃瓜,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我表哥多照顾照顾吧!” 雅利奇把瓜推到一边,“你和九弟一唱一和的时候,吐沫星子都喷到瓜上了,我才不吃你们的口水。” 九阿哥也过来哄雅利奇,“五姐姐,你的威能大家都知道,你就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护住怀德哥了。你帮帮忙嘛!” “帮忙可以!” 九阿哥和十阿哥欢呼。 “但得给钱!” 九阿哥和十阿哥:“……” 怀德笑着问道:“还要收钱的啊!五公主,咱们不是朋友吗?” 雅利奇点头,“恩,你是朋友,我可以少收一点。” 九阿哥和十阿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算了算了!请不起五姐姐。” “五姐姐真抠门,以后叫她小抠门姐姐好了!” 雅利奇抬起手,举起筷子随便掰了一下,乌木筷子咔嚓断成两截。 九阿哥和十阿哥吓得辫子都快竖起来了,连忙道歉。 “对不起五姐姐,我们错了!” 雅利奇点点头,“很好,还算乖觉。行了,你们吃吧!我要回去了,大热天的,我可吃不进这个。” 雅利奇要走,怀德追出来送她。 怀德对她笑道:“多谢五公主。” 雅利奇不明所以,“你谢我什么?” “谢谢公主指点我。”怀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人确实没出息,我额娘总劝我不要跟别人起冲突,要尊敬长辈,我就听她的话。我是个喜欢得过且过的人,难为公主不嫌弃,还肯指点我。” 五公主说那些话都是为他好,他们之前交情不深,换做别人,才不愿意说这些得罪人。 “随口两句话的事,你不用道谢。” 雅利奇心道:这人也太好收买了,两句话就让他感动了。 怀德笑道:“我会跟贵妃娘娘争取的,争取留在宫里。在宫里的这段日子,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九阿哥和十阿哥对我很好,跟五公主一起上骑射课也很开心,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怀德笑起来,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雅利奇挪开眼,停一下看一眼,扭头停一下又看一眼。 “你……你笑也没用!说好听话也没有用!” 怀德挑眉,心中不解,“什么没用?” 雅利奇冷酷地说道:“不管你怎么笑,不管你说多少好听话,你想让我罩着你,都得交钱!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雅利奇心道:童养夫怎么了?网 第57章 第 57 章 怀德是个乖宝宝,他当天下午就给雅利奇送去一小盒打磨过的宝石,算作他的保护费。 钮祜禄府已经分家,怀德还算小有家产。这次进宫他母亲给他塞了一堆珍珠宝石和金银锞子,方便他打赏下人。 他打赏下人没用多少银子,倒是保护费有点贵。 雅利奇收到保护费很高兴,这么多年了,从她第一次把人举起来开始,这是第一次有人交保护费! 宫里的人真是有眼无珠,他们都不晓得能得到自己的庇护有多幸福!还是怀德上道,他真是个聪明人啊! 雅利奇是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她收了保护费就得做事。 所以从那日起,宫里的人发现五公主对十阿哥的伴读特别好。骑射布库的课上亲自指点,白日里不定时地跑去十阿哥他们读书的地方,见了那伴读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有没有被欺负。 看到五公主这样行事,宫里就有人嘀咕起来。 五公主以前都不理会这些伴读的,她从来都是上完骑射课就走,现在怎么独独对十阿哥的伴读这样好? 难道是少女情窦初开? 想想也对,虽然五公主还是一团稚气,衣裳发式还是小孩子模样,但她个头可不矮,发育的也快。再者她一直跟着阿哥们一起上课,不太注意男女大防这件事,不知道避嫌。她肯定是情窦初开了,所以时时刻刻的都要黏着人家。 有些伴读好打听,私底下偷偷问怀德。 “五公主天天来看你,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对啊!不说别的,怀德你长得是真不赖啊!” 怀德愣了一下,心中懊恼,他太不谨慎了,连累到公主的名声。 他想了想笑呵呵地说道:“九阿哥和十阿哥说我太老实,怕我在宫里被欺负。他们给我指了条明路,让我给五公主交保护费。我交了钱,公主收下了,她说如果谁欺负了我,只管告诉她,她会打断那人的腿。” 各位伴读:“……” 现在有个问题:他们多嘴过来打听,应该不算欺负人吧? 怀德看他们似乎是怕了,心里颇为惊讶,五公主这样吓人的吗? “其实五公主是在开玩笑吧!她怎么会打断别人的腿呢?” 伴读斥道:“天真!怀德你太天真了!五公主是出了名的不管不顾啊!你没听说过吗?她打过她大舅啊!她舅舅鄂伦岱!” “那可是皇上的宠臣,她倒拔垂杨柳,抡着碗口粗的柳树就往她舅舅身上砸,砸断了她舅舅好几根骨头。” “什么倒拔垂杨柳,那是鲁智深!她明明是拿的一对黄金锤!” “咦?我怎么听说拿的是丈八蛇矛呢?” 怀德:感觉越来越离谱…… 伴读总结道:“总之啊!五公主说保护你,那你在宫里可以横着走了。” 伴读们羡慕地看着怀德,怀德干干地笑,“要不……你们也交保护费?” “这……还是不了吧!平时也没人欺负我啊!” “对啊!对啊!再者我宁可别人欺负,也不敢跟五公主打交道。万一哪句话说错了,那不就活不成了!” “就是啊!” 怀德看着他们,心中迷茫,总觉得自己的宫廷生活,和他们不太一样。 五公主……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乾清宫里,皇上和太子还有内务府的人说话。 内务府的人递上两份礼单,一份是三公主的嫁妆,一份是蒙古那边送来的聘礼。 皇上仔细看过礼单,又酌情增减了些东西。 “公主的嫁妆就照着单子上的东西置办吧!” 皇上看着聘礼那张单子皱紧了眉头,“ 蒙古那边的聘礼已经送到了吗?” 内务府的人答道:“已经送到了。” 若是还没送到,他怎么拿得出礼单? 皇上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嫌弃聘礼简薄。 太子打量着皇上的神色,大概能猜到皇上的心思。 他劝道:“皇阿玛,蒙古苦寒之地,本就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再者三妹夫是去年被封为郡王的吧!他自己领地的事情可能还没打理好,拿不出像样的聘礼也正常。咱们总不能让人家砸锅卖铁娶媳妇。” 皇上叹了口气,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里还是不太满意。 “送来的聘礼和嫁妆都是要送到蒙古的,我又不贪图女儿的聘礼,他们弄成这样,真是不会办事!” 太子附和道:“皇阿玛说的是,当初大姐夫家底也不厚实,但人家还是置办了一份体面的聘礼。” 皇上把礼单扔到一边,没有再说话。 抱怨再多也没有用,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不可能因为他不满意聘礼就退亲。 皇上喝了口茶,“三公主快出嫁了,接下来就是四公主,五公主和六公主了。” 太子揣摩着皇上的心思,顺着他的心意说话。 “四妹妹才十三岁,五妹妹和六妹妹还不到十岁,皇阿玛别急着安排妹妹们的婚事。女孩子嫁到别人家就是人家的媳妇了,不像在家时候那样自在,我看妹妹们二十岁的时候再谈婚论嫁也来得及。” 皇上听他这样说心里很高兴,他也是舍不得女儿早早出嫁。太子跟他是一样的想法,皇上觉得太子爱护妹妹。 皇上笑道:“等到二十岁再给你妹妹相看人家,那她们不成了老姑娘了?” 太子笑道:“成了老姑娘也不怕,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们的婚事不着急,倒是三弟和四弟该娶媳妇了。” “这话很是!等下次选秀就给他们定亲!” 皇上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的笑都淡了下去。 “我听说,你五妹妹跟一个伴读走得很近,有这回事吗?” 太子眨眨眼,心里闪过许多想法。 他厌恶雅利奇,这点毋庸置疑。他还记恨着雅利奇,但皇后和皇上把雅利奇保护得很好,他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借机抹黑雅利奇,说她和伴读有私情,挑唆皇上惩罚她。但这样的小手段太低级了,他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再者皇上明知他和雅利奇关系不好,依然要跟他打听雅利奇的私事,也许是一次试探,自己不能上当。 太子笑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五妹妹收了伴读的保护费,跟他走得近是为了保护那个伴读。” 皇上轻斥道:“雅利奇真是胡闹!” “五妹妹还是小孩子嘛!她心里只想着玩,可能是觉得收保护费当头领,听起来很威风吧!” 皇上对太子的应答很满意,他是希望太子和雅利奇兄妹和睦的,今日太子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这样很好。 太子又说道:“小孩子们玩闹而已,这事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就好像变了味,下面的人很该整治整治了,不能让这些贱奴毁了公主的名声。” “这也不能全怪那些下人,这里面也有雅利奇做事不谨慎的缘故。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天天去找外男,她身边还缺少玩伴吗?” 太子心里有些厌烦,他见过皇阿玛和雅利奇说话,他们父女俩有什么就说什么,雅利奇说话完全没有个忌讳,皇阿玛也没意见。但是皇阿玛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试探,皇阿玛说雅利奇不好,未必是真心,自己却不能附和,一旦附和就是自己居心不良。 太子笑道:“小孩子找玩伴,谁管是男是女,能玩到一起就行了。皇阿玛别怪 我说您,您就是想太多了。雅利奇找到喜欢的玩伴,您就由着她去嘛!” “我是愿意由着她,可是等她嫁人的时候怎么办?别人提起雅利奇有个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她的额驸会怎么想?” 这个试探还有完没完了! 太子心里不耐烦,但脸上依然挂着笑。 “若是五妹妹未来的额驸在意这个,说明他不是五妹妹的良人。蒙古那边的女孩子天天往外跑,谁没两个青梅竹马?怎么轮到咱们大清的公主就要遭嫌弃?” “蒙古……蒙古……”皇上念叨两声,叹了口气,“我在愁你五妹妹的婚事呢!” 太后想让六公主留在京城,如果六公主能留下,雅利奇也不能嫁到蒙古。没道理把庶女留在身边,把嫡女送出去联姻的。 可是两个女儿都留在京城,这会打乱皇上与蒙古联姻的计划。 太子忙笑道:“要我说,五妹妹最好是嫁到科尔沁,那边亲戚多,二姐姐也在,五妹妹嫁到那边不会孤单。不过科尔沁那边没有跟五妹妹年龄相仿的亲王和郡王,适龄的小伙子身份配不上妹妹。 若是嫁到喀尔喀,倒是有个好人选,扎萨克亲王的儿子跟五妹妹年岁相当,亲王身体不好,可能也没几年活头。不过人的寿数也说不准,没准到了五妹妹出嫁的年纪,那亲王还是硬朗着的。他儿子不能承袭爵位,只是一个亲王之子,那也是配不上五妹妹的。” 皇上笑骂道:“你啊你!你将来若是有了女儿,我可不能让你给孩子相看婚事!哪有给孩子寻夫婿,先盼着男方父亲早死的!没有继承爵位不要紧,只要这孩子肯上进,有能力,总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皇上对女婿一向是慷慨大方的,公主已经有了封号,皇上再想恩赏就会赏到她们夫婿身上。 皇上揉了揉额头,“我记得前些日子,理藩院的人似乎跟我提过这个扎萨克亲王的儿子,说他温文有礼,文武双全。” 太子垂下眼睛,理藩院的人肯定提过,因为那是自己授意的。 他能忍雅利奇这么多年,一是没有机会收拾她。再就是雅利奇对他没威胁,一个注定要嫁到蒙古的小丫头,他们两个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他忍她几年,等她嫁到蒙古,等自己做了皇帝,要想对付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本来是不着急的,但太后要把六公主留在京城,太子不想让雅利奇也留在京城,哪怕是嫁给京城的破落户也不行,所以他授意理藩院的人,让皇上对扎萨克亲王的儿子有个好印象。 扎萨克亲王的儿子确实上进且有才华,但才华和人品是两码事。他私底下极其暴虐,小小年纪已经折磨死许多奴隶,手段下作,根本不像个孩子。但扎萨克觉得男人就该狠一点,对这个儿子百般纵容。 太子能知道这些也是机缘巧合,扎萨克亲王觉得儿子是天才,只有最尊贵的大清公主才能配得上他,所以极力封锁消息,不让儿子真实的性情暴露出去。 有太子和理藩院的人暗示,皇上也觉得扎萨克亲王的儿子好。皇上也见过扎萨克亲王,是个有能力的人,皇上心里对他先添了三分好印象。 皇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太子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心想,回头派人悄悄地给扎萨克亲王写一封信,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好好表现,不然公主儿媳妇就没有了。 扎萨克亲王的儿子在皇上心里留了影,当天皇上就去了景仁宫看雅利奇。 雅利奇见到父亲很高兴,她又是泡茶又是端点心,像小狗似的围着皇上转悠。 “行啦!别忙活啦!你坐下,咱们爷俩说会儿话。” 皇上问了问雅利奇的课业,又问她最近吃什么了,玩什么了,晚上有没有好好睡觉。 雅利奇一一答复了,反过来又用同样的 问题来关心皇上。 皇上笑道:“你可真能偷懒啊!关心我就用同样的话吗?” “嗨!大家过日子不都是一样的嘛!我问这些很正常!” “哎,咱们俩可不一样。听说你最近对一个伴读特别好,天天都去找他玩。雅利奇,你也大了,也该注意分寸了,你是女孩子,不能总和男孩子一起玩。” 雅利奇:“可他不是普通的男孩子,他生的美丽,我当然要跟他玩了!我不仅仅是把他当玩伴,我还把他当童养夫。等他再大一些,如果没长残,我就娶他当丈夫。” 皇上:“……”合着是我把你想得太纯洁。 雅利奇摸了一个桃子慢悠悠地啃,皇上问她,“你还做着娶三四十个丈夫的梦呢?” 雅利奇皱眉,“这算做梦吗?” 她拖着椅子往皇上身边凑了凑,“皇阿玛,只要您允许,这根本不是梦。皇阿玛,只要您下旨,不管童养夫愿不愿意,他们都得嫁给我!”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答应的!”皇上赌气说道,“我要把你嫁到蒙古去,让你去蒙古联姻。我已经给你定好婆家了,去西北方的喀尔喀。那里离京城很远,气候也不好,你去了以后这辈子难回来一趟。” 雅利奇嘴里含着桃子顿住了,似乎是被吓到了。 皇上心中不忍,“只要你乖一点,我就不会把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雅利奇把桃子咽下去,摸了摸下巴,“其实……嫁到蒙古也挺好!皇阿玛,我能明白你的苦衷。你心里其实是愿意给我娶三四十个丈夫的,只是碍于世俗的压力,你不敢罢了。” “我没有不敢,也没有苦衷,我就是看不惯你贪花好色!” 雅利奇啧啧摇头,好像在说,皇阿玛你别嘴硬了。 “皇阿玛,我最明白你了!你把我嫁到蒙古,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我不管做什么出格的事,都跟您没关系了。您给我建造一个大大的公主府,我除了额驸以外,再养几个小白脸,您在京城假装不知道。这样您有面子,我有里子,大家都开心。 唉,只可惜,我不能奉旨纳妾,我的那些漂亮小白脸就不能有名分,实在是委屈了他们。 皇阿玛,您最好是给我找一个大度贤惠的额驸,不然我的漂亮小白脸们在公主府里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皇上只觉得头痛,“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是跟谁学的!” 雅利奇只觉得惊讶,“这还用学吗?后宫争宠不就是这样吗?多亏了皇额娘大度,不然您的小妾哪能过得这么滋润。我不必跟谁去学,举一反三就行了。” 皇上怒道:“你能不能读书的时候举一反三?聪明的脑袋瓜子都用在这些没用的地方上了!明儿我就给你定亲,给你嫁到喀尔喀去!” “噶尔丹还会卷土重来,蒙古各部也是四分五裂,彼此之间还有小矛盾。”雅利奇长叹,“皇阿玛,我了解你的良苦用心了。你把我嫁到蒙古,是想让我统一蒙古各部对吧!我只能说,我可以!” 雅利奇腾地起身,向皇上拱手行礼。 “皇阿玛放心,女儿一定不辱使命!我今年九岁,您给我五年时间,教我学兵法,学打仗,等到我十三岁就可以嫁人。到了蒙古,我只需要一年时间,就能接管额驸的部落,将他们养的兵强马壮,再给我三年时间,让我收拢蒙古各部,让他们团结一心,同抗外敌。” 雅利奇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皇阿玛啊!我向您保证,在我十八岁之前,我必定成为蒙古之主,年年岁岁为您进贡!” 皇上:“……不用了,不用你嫁到蒙古了,留在京城吧!” 我怕你学成吉思汗和忽必烈,一直打到法兰西。 雅利奇失望地看着皇上,“皇阿 玛,你缺少进取精神。” 皇上又生气又觉得好笑,他登基以来,平三藩,□□,有人说他好大喜功,但从来没有人说他不进取。 他气得掐住雅利奇的脸,“你啊!我让你嫁人是想让你相夫教子,生儿育女的,你倒好…… 你想打下蒙古各部也没那么容易,你是满人,他们是蒙古人,人家怎么肯认你做女王?你想联合,没人会理你,你想强打,必定会遭到反抗。 咱们和蒙古能有今日的紧密关系,这耗费了几代人的心血。从□□开始,公主就下嫁蒙古,与他们联姻,一直到现在。你起了刀兵,几代人的心血都毁了。” “生儿育女……”雅利奇心里又冒出一个主意,“那我可以多生孩子,然后弄死额驸,让我的孩子早早继承爵位,让他们去征服蒙古各部,我在幕后为他们指导。我的孩子也有蒙古血统,这回没人说什么了吧?” 雅利奇握住皇上的手,“皇阿玛,谢谢你给我提醒。” 谢谢皇阿玛,你让我思路打开! 皇上沉默了,他无言以对。而且他开始反思,他在雅利奇的教育问题上,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不然她长得可可爱爱的,为什么一定要去打仗呢?她不仅要打仗,还想做恶毒小寡妇,还没嫁人就琢磨着去父留子了。 皇上一直不吭声,雅利奇弯腰凑到他眼前。 “皇阿玛,你怎么不说话?我的主意是不是特别好?” 皇上还是沉默,他想说这主意不好,但又说不出口,因为他莫名地心动。 皇阿玛不肯说话就算了,雅利奇并不在意。 她伸出小手管皇上要东西,“皇阿玛,你给我一块出宫的令牌吧!再给我分几个侍卫,上次护送我出门的大外甥就不错,你把他分给我吧!” “你出门做什么?” “我在宫里望着四四方方的天像个小傻子,我想出宫走走看看,体察人情,感受平民百姓的人间烟火。” 皇上冷笑,“你直说想出去玩得了!” 雅利奇笑着点头,“皇阿玛英明,我想出去玩,带上我的美貌童养夫。如果以后嫁到蒙古,我跟他就玩不到一块了。” 皇上随口劝了一句,“雅利奇,你也不小了,要珍惜自己的名声。” 他喊来梁九功,让他去准备令牌,安排侍卫和马车,方便雅利奇出宫。 “每个月只能出宫两次,明白了吗?” 雅利奇没想到皇上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兴奋地跳起来,抱住皇上的胳膊来回蹭。 “皇阿玛你太好了!你太好了!我就随便试试,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 皇上冷哼,“我当然对你好了!你让我省点心,出去不许乱走,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皇上说啥雅利奇都能答应,至于出宫以后她会怎么做,那就难说了。 皇上摸摸雅利奇的头,雅利奇想统一蒙古这些话真的让他心动。自己的亲女儿在蒙古坐镇,这份关系总比跟蒙古联姻来得实在。 皇上心想,雅利奇这孩子还是得培养起来,万一哪天这样儿戏的计划成真了呢! 第58章 第 58 章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嘛!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皇上琢磨着雅利奇统一蒙古这事也不是不行。 他们父女感情深厚,雅利奇统治蒙古,他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而且统一蒙古后,公主们也不用去联姻了,再想联姻就是下一代的事情了。如果俄罗斯、西藏那边起了战事,有雅利奇帮忙抵御外敌,他的压力也会更小一些。 如今蒙古各个部落各自为政,对皇上来说是件好事,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蒙古会联合起来威胁到大清的统治。但各自为政也有个坏处,部落之间矛盾摩擦太多,经常需要他来调节,遇到事情指挥他们的时候要考虑很多,实在是麻烦。 如果雅利奇做了蒙古之主,那么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 将来他在蒙古设立省、府、县,派官员治理蒙古,潜移默化之间教化蒙古百姓,如此岂不是比蒙古王公管理要好得多? 皇上越想越美滋滋,紧接着他又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不说别的,雅利奇统一蒙古这事就千难万难,蒙古王公可不会希望雅利奇压在他们头顶上,更不会希望皇上在蒙古设立县府分走他们的权利。 将来的事情实在难说,皇上只能着眼于眼前。 他给雅利奇加了课,专门派人教她兵法。她想出宫玩,皇上也由她去。他心里存着对雅利奇的期望,就不能再把她当普通女孩子圈在家里。 再者雅利奇武艺出众,她出宫去玩,皇上是最放心的,哪怕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出去玩,他都不能这般放心。 皇上给她安排好护卫,雅利奇强烈要求把自己大外甥分过来,这点小要求皇上哪会不应允,所以雅利奇出宫带的还是原来的人马。 雅利奇出宫偶尔去佟佳府上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时不时去别的亲戚家蹭饭,大多时候都是跟着隆科多在军营晃荡。 皇上看她不乱跑,心里对她更加放心,他觉得雅利奇去军营对她有好处,所以将每月两次出宫机会改成每月四次。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转眼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 雅利奇骑着马带人出宫,她的大外甥问道:“表姨,今儿咱们还去军营吗?” 雅利奇摇头,“马上要过年了,咱们在街上逛逛,我打算给后宫的女眷们买点东西。” 大外甥连忙奉承道:“还是表姨礼数周到,我怎么没想到这块呢?只是马上要过年了,平民百姓都在置办年货,街上人多,恐怕会冲撞了您。” 雅利奇说道:“我不去庙会,也不去买鱼买肉,我就想买点宫里没有的小玩意,买些新奇有趣的东西,和置办年货的人不是一路的。” “那倒也是,我领您去银楼看看吧!过年的时候,打首饰的人不算多,大多是熔金银锞子,准备给孩子压岁钱的,我想银楼应该清净一些。” 雅利奇翻了翻身上的荷包,“买首饰啊!不知道我钱带的够不够……” “瞧您这话说的,我还在这杵着呢!您随便买东西,记在我的账上,就当我孝敬您的。” 雅利奇笑着摆摆手,“算了吧!你一个月才能赚几个钱,你自己攒钱娶媳妇吧!我还用不着你孝敬!” 他们说说笑笑往银楼走,到了地方,雅利奇刚要下马,突然感觉不对,她偏了偏头,眼前落下一颗花生米。 雅利奇抬头往后瞧,对面酒馆二楼,怀德在冲她招手微笑。 雅利奇心中感叹,每次都能正巧遇见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我命中注定的童养夫! 怀德跟雅利奇打了个手势,让她稍等,不大一会儿他就从楼上跑下来站到雅利奇面前。 “公主,您怎么在这里?” 雅利奇:“快过年了,我打算给宫里的女眷买点东西。.52ggd.你呢?好不容易过年放伴读出宫,你怎么不在家里陪着你额娘?” 怀德挠挠鼻子,“我……我跟朋友们聚一聚。” 雅利奇恍然,“哦,你又跟那些混小子鬼混是吧?” 怀德干笑,他的朋友确实没出息,这没办法反驳。 雅利奇:“你跟你朋友们玩去吧!等过完年你回宫了,咱们再说话。” 怀德跟她道别,还不等两个人分开,怀德的那些混球朋友就冲出来了。 “怀德!怀德!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姑娘?”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这是你未来媳妇吗?” “姑娘你转过来嘿!我看你长什么样!” 几个人挤眉弄眼的捉弄人,怀德连连摆手,让他们闭嘴。 雅利奇转身看向他们,晃了晃手里的马鞭,“我想你们是不记得我了,但你们应该记得我的鞭子。” 雅利奇指向其中一人,“别人忘了我情有可原,你不应该忘啊?你的下巴早就不疼了是不是?” 几个人瞬间想起鞭子落在眼前的恐惧,他们哆哆嗦嗦往后挪。 “怀德,你……你陪着这位姑娘吧!我们还有事!” “对对对,我还有事呢,我得回家了!” 雅利奇甩了甩马鞭,“都不许走!” 侍卫们堵住这些人,这几个人看跑不出去了,一下子就老实了。 有人瞪了怀德一眼,你下楼找煞星玩,好歹给哥们提个醒啊!这下好了,全被煞星逮住了。 还有人崩溃地问道:“姑奶奶,您抓我们到底要怎么样啊?当初那事是我们不对,您不是已经抽过我们了吗?您也该出气了吧!” “你把话说清楚,我只是吓唬吓唬你们,那鞭子可没落在你们身上。”雅利奇招手让他们跟自己进来,“别废话了,都进来陪我买东西。” 众人进了银楼,伙计见他们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赶忙泡茶拿点心,热情地招呼着。 雅利奇看了他们的首饰,心里不太满意。 这些金银首饰的工艺比不得宫里,雅利奇勉强选了几件花样独特的镯子和发簪。 怀德说道:“公主,您就选这么几件东西,拿回去恐怕是不够分。” “就这几件还算看得过去,别的我相不中。你说除了送首饰,还送什么比较好?” 怀德的朋友探头过来,“原来您是公主啊!我说您怎么那么威严呢!您想送礼早说啊!京城这片我们最熟!” 怀德笑着点头,“这是实话,公主想要什么,找他们就是了。” 雅利奇说道:“我就想买些新奇有趣的东西,最好是宫里没有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能太贵!” 宫里那么多人,全送金银首饰她也不用过日子了。 “这个容易,我带您去个地方,您买一车东西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怀德的小伙伴带着大家七拐八拐来到一条胡同,怀德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来这靠谱吗?” 他的小伙伴拍着胸脯子保证,“再没有比我更靠谱的人了!” 怀德心道,你这么说,我更信不过你了。 小伙抓起胡同口玩耍的几个小孩,“你们回家把家里的大人都喊出来,有贵客来买东西了,把你们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小孩撒丫子往家跑,不一会儿整个胡同就热闹起来。 这条胡同住的都是手艺人,他们囤了一些成品,是为摆摊准备的备货,正好方便了雅利奇。 各家支起桌子,把自家东西摆在桌上方便雅利奇选购。 雅利奇挨家挨户看过去,大多都是些泥人面具之类的小玩意,确实不值钱,但宫里没有这个。 雅利奇像批发似的,挑拣出去几个有瑕疵的,剩下的全包圆,大外甥跟在她后面结账。 她这样极速购物,不大一会儿就把这条胡同的存货买空了。 怀德的小伙伴去租马车,大外甥留下两个侍卫,让他们看着人把货装好,一会儿他们驾车把东西送回宫里去。 雅利奇带着人往外走,大外甥问道:“公主,接下来咱们去哪儿?东西都买完了,要不咱们回宫吧!” 怀德的小伙伴们说话了,“别介啊!公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急什么啊!” “我们刚才还没吃完饭呢!要不公主跟我们去用膳吧!我们请客!” 雅利奇点头,“也行,你们商量商量吃什么吧!” 大外甥说:“咱们去吃江南菜吧!” “太清淡了,谁吃那个!去吃锅子,热乎!” 雅利奇左右看看,她没看见怀德,于是去胡同里找他。 站在胡同口,雅利奇看见怀德拿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刚才雅利奇一眼就相中这个灯笼,她要买,但做灯笼的匠人不肯卖,说这是给家里的小孙子做的。 雅利奇走过去,“你怎么把它买下来了?” 怀德腼腆地笑了笑,“加钱就行了。” “这只是一个普通灯笼,除了好看没有别的道:“偶尔一次,不打紧。” 雅利奇问:“要是我把它送人了呢?” “您这一车东西不都是要送人的吗?您想送就送嘛!”怀德把东西放好,招呼雅利奇一起出去。 怀德神情淡淡的,好像自己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雅利奇心中感慨,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美貌童养夫!他为我做这么多,一定是爱上我了! 第59章 第 59 章 雅利奇的心情有一点点沉重,怀德他竟然如此地爱我…… 唉,可惜啊!自己不能给他回应! 虽然雅利奇看见怀德心里就念一句童养夫,但她并没有那种心思,她拿怀德当玩伴,当朋友。 雅利奇看着怀德,眼里满是同情。 怀德觉得她眼神怪怪的,他连忙低头打量自己,又摸了摸脸颊。 “公主,我有哪里不对吗?” 雅利奇叹气,“你的心不太对,放弃吧!没有用的!” 怀德:???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心疾啊! 怀德百思不得其解,他低着头跟着公主往外走,心里还在琢磨这件事。 雅利奇问大外甥,“你们商量好吃什么了吗?” “公主,您吃不吃驴肉?有一家馆子驴肉做的不错。” 雅利奇点头,“行,就去那吧!” 众人骑马去吃驴肉,大外甥说的驴肉馆子是一个大宅院,客人们去不同的院落吃饭,又安静又自在。 大外甥做主点了一桌子的菜,有炖的有炒的还有凉拌菜,还有几盘驴肉蒸饺。 雅利奇每道菜都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宫里很少吃驴肉,这家菜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那道驴肉蒸饺,又香又不柴。 “阿克敦大哥很会点菜嘛!这里饭菜味道确实不错!” 雅利奇问道:“谁是阿克敦?” 大外甥饭都吃不下了,他哀声嚷道:“表姨,我叫阿克敦啊!我伺候您这么长时间了,您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雅利奇:“你不是叫大外甥吗?”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怀德的小伙伴们贱兮兮地管阿克敦叫大外甥,气得阿克敦挨个敲他们的头。 雅利奇又问怀德的小伙伴,“你们叫什么名字?” 怀德连忙给雅利奇介绍,“他叫巴克什,他叫博敦,他叫富乐,这个叫阿林保,他叫苏泰和。” 怀德又给雅利奇介绍了他们的身份,都是勋贵子弟,家里有权有势。可惜他们虽然投了个好胎,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家里不算得宠,长辈们不管,由着他们胡闹,也没人关心他们的未来。 苏泰和喜欢同别人打交道,他让小伙伴们举杯敬酒,给雅利奇道歉。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上一次没看出公主出来微服私访,得罪了公主,请您海涵。” 怀德和小伙伴们一起举杯,雅利奇拿起茶杯跟他们碰了一下,算是原谅了他们。 “过去的事就算了,再让我撞见你们横行霸道,我就把你们的腿敲个粉碎。” 小伙子们心里一寒,连道不敢。 雅利奇喝了茶放下杯子,“对了,你们还不知道我排行第几吧?” 苏泰和笑道:“这还用问,您这样勇猛,必定是大名鼎鼎的五公主啦!” 阿克敦说道:“算你有点见识!” 雅利奇看着这几个小伙子,不禁皱紧了眉头,“你们都是半大不大的年纪,每天就在街头闲逛,没想着找点正事干吗?” 小伙子们讪讪地笑,苏泰和说道:“我们趁着年轻多玩几年嘛!等再过两年娶了妻,家里会给我们捐官的。” 阿克敦说道:“恩荫捐官就是个虚职,每年领那么丁点俸禄,还不够你们出去吃顿酒的。要想立业,还是得钻营个实职。你们还小,会读书的就读点书,不会读书的就去习武,凭你们的家世,总能谋到一个差不多的差事。” 巴克什嘟囔道:“阿克敦大哥你说的容易,做官办差哪有那么容易?就比如你吧!做了侍卫,天天站岗,风吹日晒雨淋的,还得打点好与上峰和同僚的关系,要不然就要被人穿小鞋。你 做了几年的侍卫了?有升官发财吗?” 阿克敦不乐意了,“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 难道他上进想获得更好的生活还有错了?说话真会往人心窝子里戳,他不想升官吗?这不是没有机会嘛! 阿克敦说道:“我不过是佟佳氏的偏支,到底根基薄弱,你们不一样啊!你们家的人脉背景不比我强?” 苏泰和懒洋洋地说道:“能轻松自在地过日子,干嘛要自讨苦吃呢?我们游手好闲地过一辈子,也饿不着冻不着。” 富乐附和道:“是啊!累死累活做那些有什么用?反正也没人在意。” 阿克敦悄悄骂了一句,嫌他们不争气。 雅利奇听完没说什么,只招呼他们吃菜。 气氛有点僵硬,苏泰和又出来打圆场。 “公主们都养在深宫中,这次五公主出宫,还是微服私访吗?” 苏泰和很会说话,他把偷跑出来玩说成私访,听起来好听多了。 雅利奇笑道:“不是私访,我出宫是皇阿玛特许的,我一般很少在城里晃悠,大多数时候都是去火器营,找我三舅舅隆科多。” “火器营!” 怀德的小伙伴们眼前一亮,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火器的。 “我家里有个小巧的火铳,我阿玛宝贝得不得了,都不许我摸。” “我家也有,我偷着拿出来玩,差点走火打到我的脚。” 博敦搓搓手谄媚地笑道:“公主,您能不能带我们进火器营看看啊?我们也想去见见世面。” 雅利奇摸了摸下巴,“这个倒是可以,只是求我办事,你们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怀德问道:“他们也要交保护费吗?” “不!这次不是保护费!” 小伙子们完全不当回事,哎呦,他们家大业大的,什么样的代价付不起啊!真是好笑! 博敦立刻说道:“只要能去火器营,您要什么都行!” 雅利奇拍手笑道:“好!够爽快!今天时候不早了,一会儿我该回宫了,我下次出宫就是年后了。你们留下住址,我下次出宫提前给你们发帖子。” 众人纷纷夸雅利奇好说话,够意思。到了分别的时候,几个小伙子还依依不舍地叮嘱雅利奇,叮嘱公主千万别忘了他们。 怀德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他扶着雅利奇上马,他小声问道。 “您是不是要捉弄他们?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雅利奇戳了戳他的心口,“不该问的别问,把你的心摆正。” 好好做你的伴读,不要喜欢我,没有结果的! 怀德满脑子问号,他的心怎么就不正了? 雅利奇回到宫里,跟宫女太监一起打理那车小礼物。 买来的金银首饰送给太后、皇后、贵妃、顺嫔和苏麻喇姑,其他人就没这个待遇了,雅利奇没买那么多。 车上那些零七八碎的东西都分一下,妃嫔、皇子、皇女每个人都有份。 分完以后还剩一些零碎东西,雅利奇散给院子里的宫女太监,让他们拿去玩。 杜鹃拍了拍雅利奇身边的一个箱子,“公主,您分东西的时候就单独把这个箱子拿出来了,这个您打算送给谁?” 雅利奇抱住箱子,“这个不送人,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雅利奇把箱子打开,把灯笼拿出来命人挂上。 “这个就挂在我床头吧!” 杜鹃夸道:“这走马灯做得还蛮精致的,上面画的仙女跟真的一样。公主,这是谁送的啊?” 雅利奇小声嘟囔,“爱慕者送的。” “您说是谁?” “没谁,你别问了,把灯 笼挂上吧!” 怀德送的走马灯日日在雅利奇床前转悠,过完了二月二,雅利奇再次准备出宫,特意给怀德的小伙伴们发了帖子。怀德不放心,跟十阿哥告了假,偏要跟雅利奇出去。 雅利奇心里嫌弃他黏人,但还是把他带出去了。 雅利奇按照约定,把人都带进了火器营,隆科多知道雅利奇要来,早在门口等着了。 “哎呦,我的大外甥女,可想死舅舅了!” “三舅,你说话真肉麻!这些是我带来的人,他们想进去看看。” 隆科多:“早收到你的信了!没关系,你带多少人过来都行,大家伙都进来吧!我带你们各处转转!” 雅利奇知道隆科多事忙,“舅舅只管忙您的,这里我都熟悉。” “别跟我客气,你是我的贵客,我可得把你照顾好了!” 隆科多现在把雅利奇当福星,前几年她把鄂伦岱打了。皇后和皇上心中不满,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反正鄂伦岱被撤职了,调到京城外做官去了。 火器营这个位置就落到隆科多身上,他捡了个大便宜,恨不得做一个雅利奇的雕像,把她供起来,日日给她烧香。 隆科多带着众人在火器营转悠,让他们看看火器营平时是怎么训练的,领着他们去库房看各种火器。 怀德和小伙伴们看得激动不已,隆科多看他们喜欢这些,特意拿出来一些火铳,让他们上手试一试。 怀德等人没玩过这个,成绩自然是惨不忍睹。 隆科多笑道:“没关系,勤能补拙嘛!你们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苏泰和笑道:“以后恐怕没这个机会,我们看个热闹就行。” 隆科多古怪地笑笑,“那可未必……” 众人在军营里转了大半天,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隆科多带着这些小伙子去用饭,这些人才发现雅利奇和怀德不见了。 “咦,公主和怀德哪去了?” 隆科多笑道:“他们早回宫去了啊!” “啊?他们这就走了,怎么不叫上我们一起走啊!” 隆科多说道:“你们下午还要训练呢!走什么走啊!” “训练?什么训练?” 隆科多笑道:“公主说了,火器营乃是军事重地,寻常人不能来这里闲逛。你们在这待了半天,又有我亲自陪着,若是你们不肯留下效力,那可就太不懂事了。” 苏泰和嚷道:“你们这不是搞逼上梁山那一套吗?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也没想留下啊!” 隆科多叹道:“你偏要离开,也行,我不会拦着。不过公主可说了,如果你们不肯日日过来点卯训练,她会亲自到你们家里,打断你们的腿。” 小伙子们欲哭无泪,这就是五公主所说的代价吗? 第60章 第 60 章 半个月后,雅利奇再次来到火器营。 大外甥搬了把椅子放在校场边,方便雅利奇欣赏灰头土脸的小伙子们训练,他还举了把伞给雅利奇遮阳,照顾的非常周到。 怀德端着一盘子点心站在旁边,雅利奇斜眼看他,“你跟过来干什么?” 怀德笑,“我怕您欺负我朋友。” 雅利奇:“我想欺负人,你拦得住吗?你小心着点吧!你天天告假,明儿个我十弟就换伴读,换一个更好的!” 怀德不在意地说道:“不会的,我有公主罩着,十阿哥不敢换掉我。” 雅利奇撇嘴,恃宠而骄!这个人恃宠而骄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巴克什从队伍里跑出来,扑倒在雅利奇面前。 “公主!”巴克什抬手哭喊道,“求求您放过我们吧!这种日子我们真的过不了!” 其他几人也从队伍里冲出来跪趴在雅利奇面前,“公主,放过我们吧!” “我们受不住啦!” 这几个人的手都要扒到雅利奇的衣角了,雅利奇嫌弃地撇撇嘴,拖着椅子往后挪了挪。 “去去去!离我远点!这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我看你们过得挺好的啊!一个个小脸蛋都晒黑了,看着更有男子气概了!别哭了,再忍半个月吧!” 富乐问道:“再忍耐半个月,您就放我们走吗?” 雅利奇惊讶极了,“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你们再忍半个月就完全习惯了,就不会这样哭哭啼啼了。” 五个人趴在地上放声痛哭,大外甥阿克敦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别哭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不嫌丢人啊?”他弯腰对雅利奇说道,“公主,您看他们,多不识抬举!您托关系把他们送进来,帮他们谋前程,他们都不晓得感激!” 雅利奇点头附和,“是啊!他们太不懂事了,很应该打一顿!” 阿克敦大声撺掇,“打断他们的腿!” 几人扁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苏泰和趴在地上突然崩溃了,他蹬着腿哭喊道:“打吧!打断我的腿吧!只要能离开这,把我的两条腿都打断吧!” 苏泰和破罐子破摔了,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哭。 一贯最不爱说话的阿林保指着怀德骂道:“你是个叛徒,你帮着五公主欺负我们,呜呜呜……” 雅利奇都被逗乐了,“行了行了,别哭了,都是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苏泰和:“我不是男子汉,我是小娇娇!” 雅利奇气得在他头上踩了一脚,“你给我闭嘴!都给我起来,跟着我一起练!” 阿克敦收了伞,挨个戳他们起来,雅利奇招手让怀德也跟上。 “调整喘气的节奏,别像牛似的使劲喘粗气,脚丫子都抬起来,别在地上拖着,越拖越累。” 雅利奇带着他们跑圈,跑完后苏泰和等人累得像死狗似的瘫在地上。 雅利奇又把他们踹起来,让他们站在一旁看她射击。苏泰和等人也练习这个,只不过他们站桩射击。 阿克敦给雅利奇牵来马,雅利奇骑在马上射靶子,枪枪都正中靶心。 雅利奇勒着马转回来,“看见没有,什么时候你们能练到这个程度,我就放过你们。” 阿林保叹道:“等到猴年马月我就练成了,我是能做到,就是不知公主等不等得起。” 富乐嚷道:“公主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我们哪有这个能耐?” “就是啊!假如您的水平是十分,我们的水平就是零分,您直接让我们从零分到十分,我们哪有您那个天分啊!” 雅利奇冲阿克敦挥手,阿克敦跑到远处,随手拿起一个活靶子往天上扔。 雅利奇头也不回,抬手一枪,靶子四分五裂。 雅利奇笑道:“看到没有?这才是十分。” 苏泰和等人全都蔫了,雅利奇下马站到他们面前。 “火器营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你们来这里训练,我怕你们家人担心,特意派人上门说明情况。你们的父母长辈有的欣喜不已,觉得你们总算肯上进了。有的颇为不屑,觉得你们不走正路,就算想出头也不能跟着一个公主混日子。 我把你们塞到这里,一是看不惯你们在外面像螃蟹似的横行霸道,二是觉得你们还年轻,不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 我在你们后面使劲,你们也该刚强点,多少做出点成绩,让别人刮目相看。” 苏泰和等人听了这番话都低下了头,阿克敦招呼他们去练枪,他们也乖乖去了。 雅利奇挨个指点,直到怀德提醒她该回宫了,她才放过这几个人。 回宫的路上,怀德问雅利奇:“五公主,您为什么要管他们呢?在我没入宫做伴读以前,我知道别人背地里是怎么说我们几个的,他们说我们是烂泥扶不上墙。您是金玉一样的人物,不该跟我们这些烂泥待在一起。” 雅利奇扭头看他,“你现在做了伴读,前途光明,你还觉得自己是烂泥?” 怀德笑了笑,“我现在……算是不那么烂的泥吧!” “真是搞不懂你!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雅利奇提前声明,“我并没有在帮你的朋友们哦!我就是嫌他们太烦了,天天在街上晃荡,还不干正经事,多招人烦啊!” 雅利奇看着天边的晚霞叹了口气,“唉,我也是不得已啊!我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可是我没兵没将,怎么带兵打仗?我只能先拿你的朋友们凑合凑合。” 怀德那边迟迟没有回音,雅利奇扭头看他,“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要让你的朋友们当我的部下,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怀德茫然地看着她,“我有在听您讲话,我觉得……我觉得这样很好,我的朋友们其实各有长处,将来肯定能帮到您。” 雅利奇挑眉,“咦?奇怪了!别人听到我这么说,第一句话肯定是反驳我,说我当不了将军。” 怀德笑道:“别人这么说,我觉得他肯定是在吹牛皮,但是公主不一样,我觉得您的目标一定能实现的。等您出去打仗,我追随着您去征战沙场。” 怀德这样信任自己,雅利奇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叹了口气。 糟糕,怀德爱我爱得疯魔了,他要誓死追随我! 雅利奇语气沉重,“我并非良人,你不该如此。” 怀德认真地看着雅利奇,“您又聪明,又肯体谅人,又坚定,又能鼓励大家,我想除了我,肯定有很多人愿意追随您,你会成为一个好将军的!” 在遇到雅利奇以前,怀德每天都是在混日子,未来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出去跟朋友们玩也没什么乐趣。 遇到雅利奇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人是这样生活的,积极热烈,像一团火焰。 雅利奇身为公主,她的命运早已经注定,那就是去联姻。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的未来,好像只有她看不见。 她勤奋习武,不停地努力向前,怀德看着她,好像自己也变得积极起来。 到了如今,他对自己的未来依然没有想法,他的生活态度依然是得过且过,但他愿意帮助雅利奇,帮助她完成她的愿望。 雅利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将来可能会嫁到蒙古去,你也要跟去吗?” 你真的要做我的小妾吗? 怀德连连摆手,“您去蒙古就别带上我了,我不想做陪嫁小厮。但是如果哪天您能带兵征战,请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去哪里,我都追随您!” 怀德神色郑重,雅利奇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怀德不是爱上我了,他是要择一明主辅佐!就像诸葛亮追随刘备一样! 哇!他好有眼光! 雅利奇激动极了,她向怀德拱手,“先生信我,我必不负先生重托!” 怀德连连摆手,“倒……倒也不必这样郑重,您叫我先生太奇怪了。” “好!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今以后先生就是我的兄弟手足,我愿与先生义结金兰,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吃,我就不会让先生饿着肚子!” “不用了不用了,您就还是叫我怀德就行,义结金兰就不必了。” 求求你不要弄得这么奇怪! 回到宫里,雅利奇依然兴奋不已。 杜鹃问她,“公主出去是捡到钱了?怎么这么高兴?” 雅利奇笑道:“没捡到钱,倒是捡了一个异母异父的兄弟。” “这可真是奇了,您算一算,您宫里宫外亲兄弟、表兄弟、堂兄弟那么多,您还要出去认兄弟,您不嫌烦呀!” 雅利奇正色道:“哎呀!这个兄弟不一样!他是我的知己!我要像尊敬关羽张飞一样,尊重我的兄弟!” 落魄时候的兄弟情当然更加珍贵喽! 杜鹃笑道:“好吧!您总是有道理的。” 雅利奇脱了外衣,准备换上宫里穿的衣裳,这时候紫鸢突然推门冲了进来。 “公主!皇上和娘娘吵起来了,您快去劝劝吧!” 杜鹃赶紧抓了件衣服给雅利奇套上,雅利奇系上扣子,拉着紫鸢就往外走。 “皇额娘和皇阿玛为什么吵架?” 紫鸢气喘吁吁地说道:“皇上口头上把您的亲事定下来了,定的是喀尔喀蒙古一位亲王的儿子。” 雅利奇皱眉,“我肯定要嫁到蒙古去,嫁到科尔沁和喀尔喀不是一样的嘛!皇额娘为什么生气?” “皇后娘娘□□上不跟她商量就随便定了您的亲事,再一个……” 紫鸢弯腰附在雅利奇耳边小声说道:“再一个太后执意要把六公主留在京城,皇后娘娘觉得不公平。” 雅利奇大概明白额娘生气的缘由了,她加快脚步,让紫鸢和杜鹃等人跟上。 “走快点,咱们去劝架。” 第61章 第 61 章(小修) 雅利奇离得老远就听见屋内的争吵声,在皇上面前一向温柔的皇后说话声音都变尖锐了。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女儿,你把雅利奇当成什么了?” 皇上怒道:“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不过是给雅利奇定了一门亲事,怎么就招来你这么多抱怨?还是说你一直对我心存怨怼!” 雅利奇听见这话忙冲进屋里,“皇阿玛!请你不要这样讲话!” 皇上见到雅利奇,扭过头背对着她,“你回去,我和你额娘说话,你是小孩子不要乱掺和。” 皇后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掉眼泪,发髻上的步摇都要掉下来了,看着有点狼狈。 雅利奇打发杜鹃和紫鸢出去,让她们把下人都撵远点,不许他们偷听。 杜鹃和紫鸢退出去,随手关上门。雅利奇走到皇后身边,把她的步摇扶正,又取来梳子把皇后鬓角的碎发抹上去。 皇后拉住雅利奇的手把她搂进怀里,眼泪掉的更凶了。“我可怜的雅利奇,我可怜的孩子。” 皇上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雅利奇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直到皇后的情绪平复了,才慢慢松开手。 雅利奇说道:“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皇阿玛给我定了亲事,要我嫁到喀尔喀去。他没有跟皇额娘商量,皇额娘就生气了。” 皇后愤恨地说道:“你不是他一个人的女儿,他凭什么不声不响就给你定了亲事!” 皇上也很不高兴,“我这不就过来跟你说了嘛!我是他父亲,我能害她不成?” “您不是同我商量,您是直接通知我!你不会害她,难道我会吗?我又不是她后娘,值得您这样防备着我!” 皇上对雅利奇说道:“你看!她又在无理取闹!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后娘了!” “对!我就是无理取闹,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谁也别想把我女儿嫁到喀尔喀去!” 雅利奇被他们吵得头痛,她举手大喊道:“好了!不要吵了!都安静!” 雅利奇叹气,“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不要吵了,你们说话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气,根本没有交谈沟通!你们都安静,接下来都听我说。” 雅利奇问皇上:“皇阿玛,为什么突然给我定亲?” “扎萨克亲王派使者过来,他们诚心求娶,我就答应了。”这样说显得很随便,皇上连忙补充道,“扎萨克亲王的儿子非常聪明,将来还能承袭亲王的爵位,肯定是配得上你的。我早就有意把你许给他,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皇后冷笑,“早就有意……哼,早就有意也不愿跟我说一声。” 皇上自知理亏,他放低声音辩驳道,“只是口头约定,还做不得准呢!” “君无戏言,你怎么反悔?你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够了!你不用揪着我的错处不放,你跟我闹,不就是想把雅利奇就在京城吗?” 皇后起身怒道:“我做母亲的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很过分吗?太后执意要把六公主留在京城,六公主能在京城觅得佳婿,凭什么雅利奇就要去蒙古受苦?” 皇上:“照你这么说,别的公主嫁到蒙古岂不是很不公平?干脆让她们都留在京城吧!”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雅利奇摁住皇上的胳膊,“皇阿玛,不要再说气话了,这件事就是您做得不对,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只是不敢承认。你越不敢承认就越要用各种气话来堵别人的嘴,我说的是也不是?” 皇上抿抿唇,甩开了雅利奇的手。 雅利奇有点渴了,她拎起茶壶,给父母和自己倒了杯水。 “都喝点水冷静一下吧!”雅利奇喝完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是小孩子还能这样冷静,没道理你们这些大人被这点事情冲昏了头脑。” 雅利奇对皇后说道:“皇额娘,你不要生皇阿玛的气,皇阿玛给我定下这门亲事,也是考虑到我的想法。我是愿意嫁到蒙古的,我想统一蒙古,嫁到蒙古是第一步。” 皇后皱眉,“我虽然是个深宅妇人,不了解前朝的事情,但我也知道统一蒙古千难万难。等你嫁到蒙古,生了孩子,你的所有心神都被家务和孩子牵得牢牢的,到那时你早忘记了你的雄心壮志。” “事情没做之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总要试过才知道。皇额娘,我不撞南墙不会回头。” 皇后捂住脸,她心中酸涩,又忍不住流起了眼泪。 雅利奇扶住皇后的肩膀,“皇额娘,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我不愿意缩在井底做青蛙,我要去无边无际的大海里。 皇阿玛支持我的想法,还肯放我出宫去玩,允许我进军营跟士兵一起训练。这门亲事对我有好处,皇阿玛才会急忙给我定下来。 你不要怪皇阿玛,要怪就怪我不安分吧!” 女儿把责任都扛过去了,皇上心里愧疚极了。 他跑到皇后身边给她道歉,“是我做的不对,我应该提前跟你商量一下的。今日接见使者,我喝了点酒,脑子一糊涂就把这事定下来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皇后气得在皇上胳膊上捶了一下,“你早说这话不就完了!你偏要说那些伤人的话,让我生气!我什么时候对你存了怨怼了?我是不讲理的人吗? 这些年我在后宫为你辛苦操持,从未说过半句抱怨的话。你倒好,先在心里把我往坏处想!我对你能有什么私心?我所有的私心都用在雅利奇身上,她又是你女儿,这点私心很过分吗?” “不过分,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皇后趴在皇上怀里大哭一场,之后也没再抱怨什么。 雅利奇拍手鼓掌,“好好好!你们两个和好了,再不要吵架了哦!就算吵架也要有理有据,不能说那些让人伤心的话。明明心里都是惦记着对方的,说那些话可太伤人了,将来和好了,再回想起来也要难过呢!” 皇后抓住雅利奇,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拍了几巴掌。 “不用你来教我!你真是翅膀硬了,你想去蒙古也不跟我讲,你才几岁,你就有心事瞒着我了!” 雅利奇:“……我没有。” 皇后骂道:“你还敢犟嘴!我跟你天天见面,你有话能对皇上说,就不能对我说了吗?你还想去蒙古征战,你怎么不上天啊?” 皇上同情地摇了摇头,雅利奇低头乖乖听训,一句都不敢反驳,因为驳了一句还有十句等着她。 皇后抓着雅利奇骂了半天,直到骂舒爽了才放开她。 雅利奇说不敢打扰阿玛额娘说话,准备开溜回去休息。 皇后瞪了皇上一眼,把他从屋里推了出去。 “请皇上也回去歇歇吧!您跟我这个无知妇人吵架实在辛苦了,回去好好喝一杯,赶紧睡觉吧!可别再见什么使者了!见了一个使者搭进去一个女儿,要是再见一次使者,还不知道要搭进去什么呢!” 皇上和雅利奇父女俩被赶了出来,皇上一边走一边小声跟雅利奇抱怨。 “你皇额娘的脾气越发大了,你看看她训咱们俩,像训孙子似的。” “我平时最乖巧了,今日被皇额娘骂,完全是被您连累了。”雅利奇抱怨道,“您可真是,做错了事就主动承认错误,好好哄一哄你媳妇,干嘛死犟着不肯承认!” 皇上叹气,“好啦!我知道错了!五公主原谅我吧!唉,我是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扎萨克亲王还是你二哥提起的呢!我派人打听过,这位亲王为人确实不错,他儿子也确实是个少年英才。” 雅利奇听见太子两个字就停下了,皇上问她怎么了,雅利奇摇了摇头。 “嫁给谁都一样,我本来是不在意的,但您说太子二哥提过这个人选,我突然不放心了呢!” 皇上责怪她小心眼,“当初那件事你二哥已经不在意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你放心,你二哥不是小心眼的人。” 雅利奇瞥了他一眼,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至于啊!在皇阿玛眼里,太子二哥大概是个圣人吧! 雅利奇出神地想,自己的亲事还是得托人去查一查,太子提过的人选她可不敢要。 她提着裙摆过门槛,脚下一个不注意绊了一下,咣当摔倒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实成,皇上眼见着雅利奇额头磕出一个大包。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皇上扶雅利奇起来,给她拍掉裙摆上的灰尘。 雅利奇捂着额头看他,“皇阿玛,我……我头晕,我眼花……” 皇上去揉她的额头,“摔了一跤也不至于头晕眼花吧!你这孩子怎么不看路的!” 他手搭在雅利奇的额头上,触到一片滚热。 “糟了!你发烧了!” “发烧?我从来不发烧。”说完,雅利奇白眼一翻,仰头倒在地上。 皇上抱住她拍拍她的脸,雅利奇一点反应都没有。皇上吓得急忙喊人,让奴才快去传太医。 皇后在屋里听见动静忙跑出来,她看见雅利奇倒在皇上怀里,吓得眼泪直流。 “来人!快去请太医!快去!皇上,您不是懂医书吗?现在怎么办啊!” 皇上叹道:“我只是爱看医书,对把脉不太通。” 他嘴上这样说着,手指还是搭在女儿的手腕上。 “这脉象……不像是风寒,我也不大看得出。” 皇后哭道:“竟是诊不出来的病症吗?都是那门亲事定的,刚定下亲事,我的雅利奇就晕倒了,肯定是那个亲王的儿子方到我的雅利奇了!” 皇上:“……” 第62章 第 62 章(大修) 雅利奇躺在床上烧得小脸通红,几个太医轮流给她诊脉。 皇后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你们可有诊出公主得了什么病?” 最年老的一个太医叹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公主似乎是染上天花了。” 皇后只觉得耳边轰隆隆地响,她双腿发软,要不是皇上搂住她的腰,她就跌坐在地上了。 另一个太医说道:“臣有不同的意见,臣以为公主只是外感风寒,用几服药自然就痊愈了。” 年老的太医忙道:“不可随意用药!药不对症,强行把高热退下去,公主的痘发不出来,那会更加危险。” 几个太医分成两派,一派认为雅利奇得了天花,一派认为公主只是普通的风寒,他们当着皇上的面就吵起来了。 “够了!都别吵了!”皇上喝道,“若是公主得了天花,那么此事不仅仅关系到公主一人,京城,整个皇宫,都要受到影响!” 皇上扶住皇后,“今日和雅利奇接触过的人都要隔起来,让痘疹科熬药,分发给宫里的主子奴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雅利奇她……她先不要喝退热的药了……” 皇后靠在皇上身上,她一边流泪一边点头,“都听您的!” 皇后上前两步,坐在雅利奇床边,“雅利奇,额娘就在外面,你不要害怕。额娘不是不管你,额娘是……额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要快点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你让额娘怎么样都行!” 皇后看着雅利奇烧红的小脸,哭得差点厥过去。 皇上摸了摸雅利奇的脸颊,扶着皇后带她出去。 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到了外面,皇后擦干眼泪,又是端庄威严的样子。 她吩咐宫里众人做好防护,一条又一条的命令有条不紊地传下去。 皇上命人封锁雅利奇的住处,把治疗天花的太医留下,先按照治天花的方法为公主治病。 阿哥所里,怀德正在温习功课,他今天跟着五公主出宫了,明日师傅一定要考他的。 两个太监过来传旨,让他挪到别处去住,不许他和十阿哥接触。 怀德问了才知道,五公主可能得了天花,他今日一直跟五公主待在一起,当然是很危险的。他有心询问五公主的情况,但太监们不是五公主的人,哪里知道这些? 他们简单的给怀德收拾了些东西,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把怀德送走关了起来。 天花这病实在吓人,宫里人心惶惶,皇上皇后忙着安抚众人。而雅利奇那里情况也不太妙,她平时很少生病,突然病了比寻常人更加凶险。 太医没给她开祛风散寒的药,但也不敢由着她一直发烧。他给雅利奇针灸,敷湿毛巾,但雅利奇的烧一直退不下去,人也醒不过来。 皇后隔一会儿就派人去雅利奇门口问一次,她反反复复地催,搞得太医们也心烦不已。他们也想让五公主好起来啊!可是他们办不到啊! 雅利奇烧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太医再次诊脉,这次可以确定五公主确实是得了天花,只是痘还没有发出来,高热一直不退,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皇后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知道女儿确诊了天花,她还是受不住,她急火攻心当场就晕了过去。 景仁宫里乱成一团,这时候太后和苏麻喇姑到了。 太后知道雅利奇得了天花,坐在那里就开始哭,哭得人心烦意乱。 苏麻喇姑知道太后是不中用的,她忙站出来,喝住拿不定主意四处乱跑的下人。她命紫鸢扶皇后躺下,又派人去请太医。 她回过头来安抚住太后,“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她从小身体就壮,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太后娘娘且先冷静下来,这里还要您主持大局。” 太后听了她的话,忙止住眼泪。这边皇后也悠悠转醒,想到雅利奇,她的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强撑着下地行礼,“多谢皇额娘和额涅妈妈帮我,我实在是……实在是……” 太后拉住皇后的手又开始哭,“好孩子,别说是你,就是我也受不住啊!老天爷啊!我的乖孙女怎么会得这个病啊!” 皇后勉强忍住伤心,反过来安慰太后。 苏麻喇姑说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先别急,我得过天花,不如让我进去照顾五公主吧!” 皇后不肯,“额涅妈妈都这个年纪了,我怎么能让你劳累?” 苏麻喇姑淡笑道:“我虽然老了,但身子还硬朗,我肯定能照顾好五公主的。有我在里面,两位娘娘尽管放心。” 太后也觉得这主意好,苏麻喇姑经历的事情多,她又高寿,是个有福之人,有她在雅利奇身边镇着,雅利奇一定能转危为安。 皇后无奈,心里嫌太后添乱。苏麻喇姑不是普通的奴才,她怎么能随意使唤? 她叹息着说道:“雅利奇那里不缺人伺候,额涅妈妈不要去,我们安心在外面等着吧!” 三个女人正在吵闹纠结的时候,皇上到了。他听说苏麻喇姑要去照顾雅利奇,心里也是不同意的。 “如果额涅能去照顾雅利奇,我们当然是放心的,但如今皇后忧思过度,无心打理宫务,她身子又弱,不如额涅留在她身边帮帮她吧!” 皇后忙道:“是呢!我这里事情多,我现在又没心情料理这些琐事,请额涅妈妈疼我,帮我几天吧!刚刚您也看到了,我昏倒了,景仁宫里无人做主。我那妹妹顺嫔是个小呆子,现在只知道在屋里为雅利奇抄经祈福,我是指望不上她的,额涅……” 苏麻喇姑见皇后说得恳切,她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好吧!如果皇后娘娘不嫌我粗手笨脚。” 皇后大喜,“怎么会?再没有比额涅更好的人选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大家心里都满意。 这时太后注意到皇上身后站着几个太监,他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托着些东西。 “皇帝,你身后那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皇上磕巴了一下,“啊?这……这是……这是外头送进来的。” 他心里暗骂这些奴才是蠢货,他们没看见这屋子里有多乱吗?还敢进来添乱!就不知道悄悄把东西塞进库房里吗? 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冲过去挨个托盘翻看了一遍。 “皇上,这些东西很多是蒙古那边产的,这到底是谁送的?” 皇上:“表妹,你听我解释……扎萨克亲王的使者知道雅利奇病了,就送点东西,聊表心意。” 这些礼物中有几味药材是很好的,雅利奇也许能用得上。皇上本打算悄悄把这些东西塞进库房里,但他刚进院子里就听见吵闹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只顾着着急了,就忘了叮嘱这几个太监回避。 皇后冷笑着点点头,她抓起一个托盘狠狠砸在地上。 “我的雅利奇用不着他们的东西!”皇后指派下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退回去!” 宫女太监吓得跪了一地,太后叹道:“皇后!你是疯魔了不成?外头的人好心好意送东西给雅利奇,你干啥摔了!” 皇后跪在太后面前哭道:“皇额娘,扎萨克亲王的使者来了,皇上也不跟咱们娘俩儿商量,跟使者聊天的时候就把雅利奇许给他们了。前脚婚事刚定下,后脚雅利奇就染了天花,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肯定是喀尔喀的人克到了雅利奇! 我这不是无理取闹,更不是借题发挥。您也是知道的,身子壮的人染了天花也更容易扛过去。雅利奇差不多是宫里最壮实的小孩子了,她居然烧得昏迷不醒,您觉得这正常吗?” 太后是最容易受到撺掇鼓动了,“没错!皇后说的有道理!皇帝,你快去,快去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皇上叹着气揉了揉额头,“皇额娘,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刚跟喀尔喀的人定亲,后脚就要毁约,这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太后嚷道:“都这个时候,你就做做小人吧!你想想雅利奇,她还在受苦啊!我也不想嫌喀尔喀的人晦气,但万一是他们冲撞了雅利奇呢?孩子得了天花,几乎要死了,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许多啦!”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闯了进来,“不好了!公主烧得抽搐了!” 皇后眼前金星乱转,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太后急得放声痛哭,屋里又乱了。 皇上被吵得没法子,“好了,好了,别闹了,也别哭了,我这就去给雅利奇退亲。” 雅利奇都烧抽了,太后和皇后哪有心思理他,皇上出去了也没人送。 雅利奇的四肢不受控制地痉挛,太医在她嘴里塞了布条,怕她咬到舌头。屋里的太医奴才围着雅利奇团团转,饭都顾不上吃,一直快到傍晚时分,雅利奇的烧才退了,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杜鹃跪在床边又是哭又是笑,“公主您总算醒了,您总算醒了!” 雅利奇有些恍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杜鹃叹道:“求您以后不要做这么长的梦了,我们都快被您吓死了。” 雅利奇的肚子咕噜咕噜响,杜鹃赶紧命人端饭。 雅利奇靠在迎枕上,她捧着一大碗粥唏哩呼噜地喝。 喝完一大碗蔬菜粥,杜鹃又给她盛了一碗,“公主都梦见什么了?” 雅利奇:“我梦见了上一辈子的事情,我上辈子是个很厉害的人。世界上有很多奇人,他们会劈雷电,放火,放水,我只是力气大,但大家都服我,都为我倾倒。” 杜鹃笑道:“嚯!您上辈子这么厉害呢!” “那是!还有一些人,他们爱我爱到无法自拔,见了我就要啃我一口。”雅利奇歪着嘴斜着眼,两只手抽抽着缩在胸前,“他们都这样,这样追着我跑。” 杜鹃把粥吹凉,递给雅利奇,“哎呦喂,那喜欢您的还是人吗?都是怪物吧!” 雅利奇竖起大拇指,“我的杜鹃是聪明的!” 她接过粥碗,捏着勺子搅了搅,“我在梦里还学到许多有用的东西,梦里有这么大的火铳,可以不停地发射,不用填充火药。我还梦见了车,那种车开的可快了,比马跑得快多了。我还梦见……梦见我在种地。” 雅利奇撇撇嘴,为梦里的自己心酸,“我上辈子总是吃不饱,明明那么厉害,还得种地养活自己。有时候还要去废旧的屋子里翻吃的,像乞丐一样。哦!她还捡回来一种叫……螺蛳粉的东西,那玩意臭烘烘的,她却吃得可香了。” 雅利奇吸吸鼻子,我可真是太惨了。 杜鹃受她感染,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往雅利奇的碗里夹了点小菜,“公主别伤心了,咱们宫里什么都有,您想吃什么都行!” 雅利奇叹了口气,端着碗喝了一大口粥。 “我已经醒了,你们有没有通知皇阿玛和皇额娘?” “这个嘛……皇后娘娘知道您醒了,也知道您有精神,能吃东西了。至于皇上那里,我们只说您醒了,但没说您退烧。” 雅利奇笑道:“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屋里没有别人,杜鹃就说了实话,“皇后娘娘觉得是扎萨克亲王的儿子克到了您,她逼着皇上给您退亲呢!皇上传旨让扎萨克的使者明日进宫,这婚事还没退,娘娘不许我们说实话,一定要等到亲事退了,才能跟皇上报平安。” 皇后的脑子是转的很快的,雅利奇高热不退的时候,皇后想着只要她平安就好。如今雅利奇烧退了,皇后欣喜不已,她刚要派人通知皇上,却马上按住了这个想法。 这门亲事一定要退掉,她的雅利奇已经够可怜的了,凭什么要让她嫁到蒙古去!都怪皇上不跟她商量,她也要皇上尝尝着急上火的滋味。 就这样,雅利奇院子里的人都瞒着皇上,皇上派人来看,她们也不说实话。 “咱们院里的人口风是很紧的,就是几位太医那里比较麻烦。他们胆子小,不敢瞒着皇上。” 雅利奇问:“他们走漏消息了吗?” 杜鹃笑道:“没有,我派太监把他们看住了,如今三位太医都在隔壁歇着呢!” 雅利奇放下碗,“你把他们叫进来,我来劝劝他们。” 杜鹃把碗筷收拾出去,不大一会儿领进来三个太医。 雅利奇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唤,“我不舒服,我感觉我又发热了,我身上好痛!” 太医们急忙过来给她诊脉,诊完脉太医皱眉说道:“公主应该是不发热了,只是痘还没发出来,这样不太好。” “您身上痛也是正常反应,正常人发烧过后,身上都会酸痛。” 雅利奇闭着眼睛哼哼,“我不管,我就是难受,我就是还在发烧。一会儿皇阿玛派人来问,你们也要这样说!” 太医们又不是傻子,哪里还会不明白雅利奇的意思? 太医笑道:“请公主不要难为我们,臣等是皇上的臣子,欺君是大罪,我们不敢的!” 雅利奇眯着眼看他,“谁要你欺君了,我就是在发烧!正常人37度3以上就是发烧,你是体温计吗?你怎么知道我退热了?我现在正好37度3!” 太医们不明白37度3和体温计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觉得为难。 雅利奇翻身看着他们,“先不说这些了,咱们来聊聊家常吧!我这个人最随和了!你们都住在哪儿啊?离皇宫近不近?平时在宫里当差很辛苦吧!” 太医们含含糊糊地答了,他们心想,别的都还好,就是伺候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最辛苦。 雅利奇笑道:“好!聊家常结束了!” 杜鹃问道:“公主,您只聊了这么两句,这就结束了?” “对啊!我已经知道他们家里有几个孩子,还知道他们大概住在哪,这还有什么好聊的!我可不是被困在后宫里的公主,皇阿玛是允许我出宫的!等我病好了,我就去他们府上转转,跟各位太医的孩子们聊聊天。” 雅利奇冲杜鹃招手,“拿点东西过来,我让各位太医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杜鹃想了想,搬起一个凳子递给雅利奇。 雅利奇坐起来,一手抓着凳子面,另一只手将凳子腿砸断。 太医们看见了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手好像也跟着隐隐作痛。 杜鹃把凳子放在太医们面前,雅利奇娇弱地缩紧被子里。 “哎!37度3果然影响了我的发挥,我没发烧的时候,是能一只胳膊劈断四条凳子腿的。” 杜鹃笑道:“各位大人,有句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太医们忙笑道:“是!是!公主还在发热,情势危急,不容疏忽。” “此言有理,这夜里是最容易发烧的时候,必定要小心再小心。我们这就去挑拣药材,准备熬药,今夜一定是很严峻的一个夜晚,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那就辛苦各位大人了。”杜鹃笑着送各位太医出去。 太医们连道不敢,请杜鹃姑娘留步。 送走了太医们,杜鹃返回来就对雅利奇笑,“还是公主有本事!” 雅利奇翘着兰花指,指了指自己的小柜子。 “杜鹃姐姐,你去那柜子里,拿些没有标记的金银珠宝,给三位太医送去。咱们可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人家尽心尽力地救我,我得有点表示。” 杜鹃答应下来,“公主说的很是,咱们这就叫恩威并施。” 雅利奇娇滴滴地扶着额头,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条帕子,小手捏着一角,轻轻搭在嘴边。 杜鹃笑弯了腰,“公主这是跟谁学的做派,太过矫揉造作了吧!” “啧!你懂什么!”雅利奇嗔道,“我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撒谎骗父母,我是真的很娇弱,皇阿玛担心我也是正常的,你懂不懂啊?” 杜鹃恍然大悟,“哦!懂了懂了!” 杜鹃给雅利奇盖好被子,她也捏了条帕子,装模作样地在眼角摁了摁,“我可怜的公主啊!您可快点好起来吧!”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演的有点浮夸,但总体上看还是不错的。” 屋里没有别的观众,但雅利奇一主一仆演的还是很投入,两人窝在屋里乐得嘎嘎笑。 第二天,皇上早早结束了朝会,特意留出时间接见扎萨克亲王的使者。 使者问候皇上,询问公主的身体状况,“不知公主的病情可有好转?”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公主暂且无碍。” 他担心雅利奇,昨夜几乎一夜未睡,他没心思跟使者寒暄,直说要退亲。 使者都呆住了,这亲事刚定,怎么就黄了呢?难道皇上查到了小主子的事?不可能啊!京城和喀尔喀远隔千里,皇上就算是派人飞过去也不能查的这么快啊! 使者连忙询问原因,“可是臣等有哪里做的不对吗?皇上金口玉言,为什么要反悔呢?” 皇上淡淡地说道:“我派人悄悄合了两个孩子的八字,他们两个不太合适。” 使者为了促成这桩婚事,早就把小主子的八字悄悄呈给皇上。如今两人八字不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使者表示遗憾,没有过多纠缠,皇上满意他的态度,赏赐了许多东西,算是补偿。 使者连道不敢,“这桩亲事不过是闲聊时候的玩笑话罢了,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幸好这桩亲事只是口头约定,没几个人知道,现在悄悄地解除婚约,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皇上对事情的处理结果很满意,皇后那里也很快得了消息,她连忙派人偷偷告诉雅利奇。 雅利奇知道自己不用装病了,乐得掀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耶!我好啦!” 杜鹃笑道:“公主小点声,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雅利奇穿着中衣在地上乱蹦跶,“不会有人听见的!我总算能下地了,在床上躺的骨头都僵了。” “公主啊!求求您别蹦了!您这活蹦乱跳的,哪像得了天花的人?”杜鹃看着她的脸,突然嚷道,“公主!你好像出痘了!” 雅利奇跑去照镜子,镜子里的她满脸红点,看着都觉得麻痒。 杜鹃连忙喊来太医,太医见公主出痘了,喜得连连拍手。 “公主烧也退了,痘也顺利地发出来了,这病很快就好了!” 又有一个太医嘱咐雅利奇不要抓挠,“出痘会非常痒,但您不能抓,抓了容易留疤,还容易冒脓,那样就治不好了。” 杜鹃也劝道:“公主听太医的话,您也不想长满脸麻子,对不对?” 雅利奇搓了搓胳膊,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身上的红点太多了,看一眼头发都要炸起来。 她钻回被窝里,心如死灰,“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把镜子都搬走,我又觉得不好了。” 第63章 第 63 章(大修) 雅利奇出痘了,这病也就快好了。 但是浑身水泡痘痘实在难受,这痘又痒又疼,还不能抓,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让雅利奇心烦的是这痘痘长得太密了,看一眼浑身不舒服,让人心里麻麻痒痒,恨不得没长过这双眼睛。 雅利奇找了块帕子把眼睛捂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她天天躺在床上,也不能下地逛逛,只因脚底板上也起了痘,走路怕把水痘磨破了。 她硬生生地忍了好几天,等到水疱瘪下去,痘痘都结痂了,她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雅利奇慢慢好转,皇后等人自然是欣喜不已。 等到雅利奇血痂脱落,彻底痊愈的那天,太后,皇上,皇后,苏麻喇姑,还有顺嫔,全都来到她的小院子接她出来。 雅利奇提前准备了一些彩纸碎片,等她迈出大门,抬手一洒,为自己撒花,自己给自己准备喝彩,非常的有仪式感。 “皇祖母,皇阿玛,皇额娘,姨母,妈妈,我出来啦!我的病全好啦!” 太后和皇后一左一右抱住雅利奇就哭,顺嫔也捏着帕子悄悄抹眼泪,只有皇上和苏麻喇姑还镇定些。 雅利奇拍着祖母和母亲的肩膀轻声安慰,“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哭啦!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别在难过啦!” 皇上扶住太后,“皇额娘,雅利奇已经大好了,这是好事,您该高兴才对啊!” “对!对!我高兴!我高兴!” 雅利奇乖乖拉住太后的手,“皇祖母不要伤心了,我保证,以后我不会生病了。” 太后破涕为笑,“孩子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是以后别再病得这么重了,你差点要把我和你额娘吓死!你额娘哭晕了好几次!” 雅利奇转过身抱住皇后的腰,皇后含着泪摸摸她的额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吧!额娘给你准备了火盆,你迈过去,去去晦气。” 雅利奇迈过火盆,大家一起去景仁宫用饭。 皇后精心准备了酒水饭菜,大家其乐融融,一起庆祝雅利奇大病初愈。 吃完了饭,太后累了回宁寿宫睡午觉,皇上回前面处理政务。 苏麻喇姑也提出告辞,“我来景仁宫好久了,也该回慈宁宫了。” 皇后和雅利奇苦留不住,只能放她离开。苏麻喇姑回去收拾行李,皇后拉着雅利奇嘱咐她。 “你去送送苏麻喇姑,这些日子多亏了她。我担心你,整日心烦意乱,除了你的事,别的我全都顾不上。幸好苏麻喇姑留下来帮我,好歹把这些日子的宫务糊弄过去了。 她本来还要进去照顾你呢!我和皇上好说歹说才把她拦下来!她对你是真的好,咱们不是那等不知感恩的人,你去送她回去,今后待她要像亲祖母一样尊敬,知道了吗?” 雅利奇连连点头,“知道了,皇额娘放心吧!” 雅利奇跑出去送苏麻喇姑,还要给她提行李。 苏麻喇姑忙道使不得,“哎呦公主,我自己来就行了,可不敢让您提行李。” 雅利奇把包袱交给身后的宫女,“咱们两个都不用提,交给她们就行了。” 雅利奇扶住苏麻喇姑,“多谢妈妈来照顾我。” 苏麻喇姑笑道:“些许小事罢了,当不起公主的谢。我劝公主一句,公主别嫌我多嘴。您是金枝玉叶,不可轻涉险地。这次是火器营附近的农户有孩子得天花,把您传染上了。宫外什么人都有,您染了天花回来,万一没挺过去,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呢?” 雅利奇问道:“妈妈,我这病没有传给宫里的人吧?” “说来也是奇了,宫里只有您病了,跟您接触过的人大多得过天花,有几个人没得过,但也没染上病,很是幸运。” 雅利奇松了口气,“那就好,若是因为我得了病,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苏麻喇姑说道:“您是金尊玉贵的人物,以后做事要谨慎些,万万不可疏忽了。您身边的下人也该管管了,虽然您是主子,但也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啊!” 雅利奇扁扁嘴,“妈妈对不起……” “好好的,您道什么歉呢?” 雅利奇诚实地说道:“以后我还是会出宫,甚至会去更危险的地方。” “您这……这是什么缘故啊?” “我要打仗做大将军,打仗肯定是有危险的。” 苏麻喇姑停下脚步叹气,“您还惦记着这事呢?我一直以为那是您儿时的戏言。” “我每个月出宫去火器营可不是去玩的,我有在认真学习。”雅利奇看着苏麻喇姑,眼睛灿若星辰。 “妈妈,人这一生怎么过才算好呢?有人希望自己嫁得如意良君,有人希望自己躺平了就吃喝不愁,有人希望自己封爵拜相。这些想法都是很好的,不算有错。如果自己的愿望能成真,那当然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我希望,自己不要平庸地过活,老天爷给了我天赋,它一定是想让我做些什么。我的人生可以短暂,但一定要辉煌灿烂。” 苏麻喇姑看着雅利奇,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太皇太后,那时候的太皇太后也是这样的坚定。 苏麻喇姑叹道:“您的愿望很难实现。” 雅利奇说道:“我在为此而努力。” 苏麻喇姑不做评价,她摆摆手,让雅利奇回去。 “你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苏麻喇姑甩开雅利奇,独自先走了。 杜鹃叹了口气上前说道:“公主,咱们回去吧!” 雅利奇想了想问道:“今天我的兄弟们什么时候上骑射课?” 杜鹃算了算,“今天……就是这个时候,皇子们应该都在演武场上布库课呢!” 雅利奇拍手,“好!咱们先不回去,我的哥哥弟弟们一定想我了,我去看看他们!” 雅利奇乐颠颠地去了演武场,皇子和伴读们正在对练。雅利奇站在场边大喊:“兄弟们,我回来啦!” 她解开荷包,抖出一堆彩色纸片,再次手动给自己撒花。 “都欢呼吧!都庆贺吧!如今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啦!” 皇子伴读和教习师傅们都围了过来,三阿哥掐她的脸蛋。 “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你病了一场怎么还胖了呢?” 雅利奇拍开他的手,“哼,我是因为最近没时间锻炼,这才长了点肉。你以为我胖了,你就能打得过我吗?三哥过来,咱们俩比划比划。” 三阿哥连连往后退,把别人推到前面来。 四阿哥笑道:“你别理三哥,他这人最不会说话了。你病刚好,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待着?万一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八阿哥也是同样的想法,“大病初愈肯定会亏气亏血,你很不该出来的。” “我出来溜达溜达,过来看看你们,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四阿哥说道:“我们还得上课,没时间跟你聊天,你在场边坐一会儿,累了就赶紧回去,咱们说话的时候长着呢,不急这一时一刻。” “行!你们去练习吧!”雅利奇背着手,一派高人风范,“我在这里监督你们,看看没有我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们有没有长进。” 五阿哥在雅利奇脑袋上胡撸一把,“夸你胖你还喘上了!” 七阿哥也跟着胡撸了一把,“谁要你监督指点,老实待着吧你!” 九阿哥和十阿哥冲雅利奇笑,“五姐姐,回头我们一起吃烤肉啊!” 雅利奇点点头,“你们快去忙吧!回头再聊!” 雅利奇背着手在场边乱转,怀德一会儿瞄她一眼,一会儿瞄她一眼,趁着师傅们没注意他,他快步跑到场边,一边假装喝水一边跟雅利奇说话。 “您的病可算是好了,我被关了起来,想给你送点东西都不行。” “你被关起来啦?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怀德笑道:“没有,我毕竟是十阿哥的伴读,没有人敢对我不敬。您怎么样呢?生病很难受吧!我也出过花,只不过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就熬过去了。” 雅利奇叹气,“别的都还好,就是那些痘痘水疱长得太吓人了,现在想起来还浑身不舒服呢!不提这些扫兴的,我跟你说啊!我这次病了,也是有收获的!我梦到上辈子的事情,学到很多知识。” “哦?这倒是奇了,您都学到什么了?说说看!” “我看到了马拉的车,还梦到一个巨大的铁疙瘩装着人在天上飞,还梦到了火铳,哒哒哒哒能一直发射。” 怀德笑道:“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做的?” 雅利奇:“……不知道。” 怀德只当她在讲童言童语,这些奇怪东西听起来很像小孩子丰富想象力的产物。 怀德问道:“您还学到了什么?” 雅利奇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嗯……还有吗?” “来根华子?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怀德评价道:“可能是您烧糊涂了,所以才会梦到这些。” “这真的是我上辈子知道的事情,我自己也编不出这些啊!” 怀德点点头,“那可能……您上辈子没学什么正经东西。” 雅利奇想了想附和道:“看来是这样的。” 我上辈子真惨,不仅在垃圾里减吃的,还没读过书,太可怜了! 不远处,教习师傅喊怀德过去。 “我说少爷,您这口水喝了快一刻钟了,还没喝完吗?别偷懒了,快点过来练!” 怀德忙放下杯子,雅利奇同他摆手道别,“你去忙吧!我也回去了,改日咱们再聊!” 怀德笑道:“好,改日您再告诉我宫廷玉液酒是什么酒。” 雅利奇:他是在调侃我上辈子不学正经知识对吧?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雅利奇愤愤地转身回去,等下次的,你再敢提这事,我定要揍你一顿! 雅利奇回到住处,院子里屋子里都乱糟糟的。 “这是怎么了?咱们家招贼了?” 杜鹃笑道:“公主不知道吗?您的病好了,这以前用过的被子床单就得拿去烧了,算是去去晦气。他们正在给您收拾屋子呢!咱们去别处坐坐吧!” 雅利奇摆手,“去库房看看吧!我这次病了,很多人都过来送礼,我看看都收了什么礼物。” 杜鹃和雅利奇拐弯进了库房,杜鹃拿着册子一样一样地告诉雅利奇。 “这个玉佛挂坠是太后送的,听说是高僧开过光的。” 雅利奇把玉佛拿出来挂在脖子上,“好,那我从此以后就戴着它。” 杜鹃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尊铜鎏金的观音像,“这是太子送的。” “太子……”雅利奇皱眉,“说起太子我想起来一件事,我晕倒之前,皇阿玛说太子也夸过扎萨克亲王的儿子,太子和那儿子有什么瓜葛吗?他们认识吗?” 杜鹃忙道:“这事皇后娘娘也知道了,她传信出去请您的外祖父查一查,您的外公说太子和扎萨克亲王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就连扎萨克的使者来到京城,都没有特意拜访太子,只是拜见皇上的时候,和太子见过两次。皇上也在场,想来他们是没办法传递消息的。” 雅利奇点点头,“好吧!那可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反正这门亲事已经作罢,咱们也不用想太多了。” 杜鹃说道:“正是这个道理!公主,太子送来的礼物怎么处理呢?” 雅利奇小声说道:“找个箱子,好好封起来,让他的礼物从此不见天日,我怕他在礼物里给我下毒!” 杜鹃笑道:“您这还不是小人之心?” “哎呀,小人就小人吧!我胆小,我不怕他真刀真枪,我怕毒!” 雅利奇病好以后又调养了一段时间,等她好全了,才继续上课习武。 皇上觉得她大了,不该再和男孩子们一起练武骑射了,于是下令让她回后宫跟其他公主一起上课。 皇后担心她在宫外出事,也不许她出宫了。雅利奇拗不过她,还跟她生了一场气,但皇后不为所动,最后还是雅利奇服了软,答应皇后放弃每个月出宫的机会。 雅利奇虽然被困在宫里,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做大将军。 她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每日勤勉练习,等待着一飞冲天的机会。 日子过得飞快,三公主出嫁了,没过多久三阿哥和四阿哥也定亲成亲了。 三年后,也就是康熙三十五年,刚刚过完新年,皇上就宣布御驾亲征,再战噶尔丹。 雅利奇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她跑去找皇上,要跟着他一起出征。 “皇阿玛,您出征带上我呗!我很厉害的,世间少有敌手,由我做前锋,保证您旗开得胜!” 皇上忙着调配粮草,他瞪女儿一眼,挥挥手让她赶紧滚。 “你突然过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早知道你闹着要出征,我都不会见你。” 雅利奇撒娇,“皇阿玛我的能耐您是知道的啊!您不肯用我,那是您的损失啊!” 皇上冷笑,“那就让我损失吧!” 他从厚厚几摞奏折里抬起头来,“雅利奇,这话我只说一遍,我是不可能带你出征的。 你是个女孩子,军营里都是男人,你去了不方便。如果你将来嫁到蒙古,能说服丈夫和你丈夫手下的士兵为你攻打其他部落,那我没有二话,你已经是别家的人了,我管不了你。但你现在还没有出嫁,只要你还在宫里住着,我就不能同意你出去打仗!” 雅利奇急得挠头发,“皇阿玛!您不要理那些繁文缛节!你明明知道我的本事,您就应该任人唯贤啊!您都肯带上大哥、三哥、四哥和五哥,为什么不能带上我?我不比他们厉害吗?” 皇上冷冷地说道:“因为他们是男孩子,只这一点就能抵得过你所有。” 雅利奇觉得丧气,“您不讲道理!” 她跟皇上讨价还价,“皇阿玛,我不做将军先锋,做你的侍卫总行了吧!那时候您去蒙古会盟还带着我呢!这次也行的对吧?我一个人能顶得上十个侍卫!” 皇上叹气,“雅利奇,刚刚我说的话有点难听,你确实比你兄弟们厉害,但打仗不是出去玩,我不能让军队里带着女人。 你也考虑考虑你的姐妹们,你去了军营里,跟男人同吃同住,你的名声毁了,你姐妹们的名声也不能要了。” 雅利奇很失望,“都是借口,姐妹们是公主,谁敢说皇家公主不好?等我有了战功,自然就能堵住别人的嘴。” 皇上怒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劝!” 皇上推雅利奇出去,“滚滚滚!别在这烦我!” 他喊来梁九功,“你把她送回景仁宫,告诉皇后,她闺女要出去打仗。” 皇上点点雅利奇的鼻子,“你就闹吧!看你额娘怎么收拾你!” 梁九功送雅利奇回去,路上苦苦相劝。 “公主,皇上是不会害您的,您就听他的吧!打仗有什么好呢?又危险,又吓人,吃不好睡不好的,哪有在宫里自在?奴才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外面受苦呢!” 雅利奇叹气,“你们怎么都不明白?我是为了梦想啊!” 梁九功讪笑,“奴才确实不明白,这梦想不当吃也不当喝的,没了就没了嘛!奴才没有梦想,不还是高高兴兴地活着!” 雅利奇上下打量他,“梁公公骗人,您在做小太监的时候一定梦想做成大总管吧!现在您的梦想实现了,您当然高兴了。” 梁九功:“呃……”这似乎也有些道理。 来到景仁宫,梁九功把事情跟皇后说了。 皇后的反应很平淡,她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就让梁九功离开了。 她对雅利奇说道:“咱们去你的屋里说话。” 她起身就走,雅利奇忙跟上她。 来到雅利奇的住处,皇后在椅子上坐稳,让雅利奇跪下。 “雅利奇,我生你养你一场,不是让你去玩命的。你已经十三岁了,你这样的年纪,在宫外已经嫁人了,你怎么还这样不懂事? 战场是好玩的吗?刀剑无眼,不会因为你是公主就躲开你。你想想佟国纲,他还是国舅爷呢!他上了战场那样勇武,等打起来的时候,鸟铳一枪就打死了。 你只是力气大,不是钢筋铁骨,刀剑砍在身上是要流血丢命的!” 雅利奇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是我任性,对不起额娘,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做!我一直在关注着噶尔丹的事情,这一次皇阿玛准备充分,只要不出意外,定能大获全胜。如果我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 皇阿玛说我是女孩子,不可以进军营,您怕我受伤,也不许我上战场,只用这两个原因,就能拦我一辈子。 我是不肯平庸地过完这一生,我为了做大将军,从小就努力习武,苦读兵法,如今机会来了,我是万万不想再等了。” 皇后看着她,泪水不停地往外涌。 “雅利奇,你一定要让我伤心吗?” 雅利奇眼睛也红了,“我不愿意让您伤心,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做成!哪怕我也被鸟铳打死,我也绝不后悔!” 皇后点了点头,她起身往外走,关上房门。门外的人忙用粗木堵住门,紧接着其他人抬起木板,乒乒乓乓把雅利奇的窗户封死。 皇后站在门外说道,“雅利奇,你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我早命人准备好了木头,如今你的门窗都被封死了,你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吃食我会按时派人送来,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跟外面的人说。如果你觉得闷了,我可以给你找书,游记话本子都可以。 我知道你的能耐,但封门窗的木头都是上好的木料,你从里面是打不开的,你不用费心了。你安心在里面住着,等皇上凯旋归来,我就放你出去。” 雅利奇用力去推门推窗,“皇额娘,你放我出去!” 皇后叹道:“是皇额娘对不起你,但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你。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你。哪怕你从此恨我,我也要这样做!” 第64章 第 64 章 皇后把雅利奇关了起来,紫鸢杜鹃每天轮流来劝,把雅利奇烦的够呛。 宫里的人都知道五公主被关起来了,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被关。 不过大家伙也不在意,五公主嘛!从小就爱闯祸,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被关起来也是很正常的,这位主子从没有消停的时候。 知道内情的人都去劝雅利奇,劝她不要惹皇上皇后生气,不要以身涉险。这里头只有顺嫔不太一样,她去求皇后放雅利奇出来。 “姐姐,雅利奇这孩子也挺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她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为了做将军。您把她关起来,孩子心里多难受啊!” 皇后冷笑,“她难受?我就不难受吗?我挣命生下的女儿出去打仗,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办?别说打仗了,前几年她得了天花,我差点都死过去。现在我还时常从梦里惊醒,梦到她得了天花没熬过去。 你没做过母亲,你怎么能懂我的心?哼,你有功夫来劝我,不如想想怎么讨皇上欢心吧!你自己掐手指头算算,你进宫几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天天就知道吃,就不能生个孩子吗?哪怕生个公主也好啊!” 顺嫔被她骂的脸都白了,“姐姐,咱们聊天而已,您干嘛要往我心窝子上戳啊!” 难道我不想生吗?这不是生不出来嘛! 顺嫔脾气好,被姐姐抢白一顿也不生气。 “姐姐,咱们阿玛爱读书,对咱们这些姐妹要求也高。我听额娘说,您小时候做文章比兄弟们还厉害,阿玛总夸您文风大气。你小时候就没做过出去科举做官的梦吗? 阿玛经常跟洋人打交道,他特意请先生教我算术天文,我小时候也爱学这些东西,后来知道学了无用,渐渐就放下了。 不是我脸皮厚,爱自夸,我们姐妹都是钟灵毓秀的人物,耽误了这么些年,最后只能缩在这后宫里,守着皇上过日子。这一身的灵气啊!早就消磨光了! 如今雅利奇想出去打仗,你……你就放手让她去嘛!雅利奇是有天赋的,你忍心看她变成我们这样的木头人吗?我昨天去看她,透过门缝只能看见她发呆,我说话她也不理。你再这样关下去,雅利奇就被你关傻了!” 皇后嘴硬,“傻了总比死了好!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顺嫔起身告退,“姐姐,我先回去了,你再好好想想。孩子虽然是你生的,但她的人生不是你的,是好是歹,你总要让她自己选。” 她往外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对皇后说道:“雅利奇看着好说话,其实气性挺大。我听说有户人家,他们家儿子不喜欢他们定下的儿媳妇,父母不理他,硬是给定了亲。那儿子气得魔怔了,好好的一个孩子,愣是气成了傻子。姐姐你看……” “你有完没完!”皇后喝道,“赶紧给我滚!” 顺嫔撇撇嘴,“是!臣妾告退!” 顺嫔走后,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慈宁宫,去见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看见她很惊讶,她跟顺嫔只是认识而已,没有什么交情。 “顺嫔娘娘真是稀客。” 顺嫔笑道:“打扰额涅妈妈了。” 她也不绕弯子,“我过来是想请您劝劝我姐姐,五公主想去打仗,姐姐不同意,把她关在了屋子里。 我们都是看着雅利奇长大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关傻了啊!” 苏麻喇姑笑道:“只是关几天罢了,屋子外面有人逗她,陪她聊天,想来应该不会出事。” 顺嫔:“……可是我看雅利奇都有点呆了。” 苏麻喇姑想了想说道:“顺嫔娘娘,你是想让五公主出去打仗的吧!” 顺嫔贴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大多数人都会劝五公主跟皇后娘娘服个软,只要她认错服软,皇后娘娘一定会把她放出来。您也想让她出来,却要让我劝皇后娘娘。” “这个嘛……”顺嫔抿嘴笑,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苏麻喇姑叹道:“顺嫔娘娘,打仗有多危险,您是知道的。” 顺嫔点头,“我知道,可是虚度光阴,对雅利奇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和想法,我们愿意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雅利奇愿意惊险刺激的冒险,这是大家各自的选择,没有好坏之分。” 苏麻喇姑不禁想到三年前五公主对她说的话,跟顺嫔说的差不多。 她心道,顺嫔和雅利奇性格差的老远,但到底是一家人,想法都差不多。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请顺嫔娘娘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五公主,再做决定。” 顺嫔忙向她道谢,“多谢额涅妈妈,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苏麻喇姑摇头失笑,她还没打算劝皇后呢,怎么这就放心了? 两人来到景仁宫,顺嫔直接带苏麻喇姑去了雅利奇的住处。 太监把窗子推开一条小缝,苏麻喇姑透过缝隙跟雅利奇说话。 “奴才给公主请安!” 雅利奇慢吞吞地扭头看过来,“妈妈来啦!” 她淡淡地问候一声。 苏麻喇姑跟她说了几句话,雅利奇懒洋洋地应和着。 有时候她刚点头答应完,紧接着又问苏麻喇姑,“您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苏麻喇姑只得又重复一遍,雅利奇笑着点头,“原来是这句话啊!我是听过的,就是不知为什么,听过就忘了。”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她和顺嫔出去。 顺嫔说道:“额涅妈妈您看,五公主无精打采的。您别怪我说话难听,再这样下去五公主会变成傻子的!” 苏麻喇姑点点头,“顺嫔娘娘请回吧!我去见皇后娘娘。” 苏麻喇姑见了皇后也没说什么,她直接带着皇后来到雅利奇的住处。 太监悄悄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雅利奇都没往窗外看一眼。 她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本书。 苏麻喇姑说道:“刚刚我来看公主,她的书就是这样,这已经过了多久了,这书好像还没翻页呢!” 皇后皱了皱眉,苏麻喇姑继续说道:“您再看她旁边的绣绷子,听说那只鸭子已经绣了三天了,到现在只绣了一半,公主缝了拆,拆了缝,布料都快扎脱丝了。” 皇后沉沉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苏麻喇姑叹道:“她是您的女儿,您要怎样,奴才不敢多嘴。奴才只想问问您,您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傻公主,还是想要从前那个活泼快乐的小甜果呢?” 苏麻喇姑说完这些就走了,皇后留在原地,盯着女儿看了半天。 当天晚上,皇后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她命人把雅利奇放出来,让雅利奇过来见她。 雅利奇走进屋里,皇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同意你出去打仗。” 雅利奇愣在那里,像是没反应过来。 皇后继续说道:“我这关你算是过了,但皇上那里我帮不了你。依我看,你也不用去皇上那里磨,皇上不像我这样好说话,他是绝对不会带你出去的。” 皇后还是不愿意让雅利奇出去打仗,她想做大将军,前方困难重重,不是把她从景仁宫里放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雅利奇跪在地上,重重地给皇后磕了个头。 “皇额娘放心,女儿一定平安回来。” 皇后扭过头去,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别跪了,起来吧!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我就照着四阿哥的行李给你准备一份吧!” 雅利奇摇头道:“不用了额娘,您说的对,皇阿玛出征肯定不愿意带上我。我不打算跟着他,我准备偷偷混进军营里。四哥出门带的东西太多了,我用不上。” “你疯了!没有公主身份做庇佑,你只能做一个小兵,你等着挨欺负吧!” 雅利奇笑着安慰她,“皇额娘别担心,我有别的办法,会有人护着我的。” 皇后气得扭过头去,“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去撞吧!撞死算了,我不管你,就当没生过你!” 雅利奇跪在皇后面前,她脑袋搭在皇后的膝盖上。 “皇额娘,我是要去做大将军,不是去送死,您相信我,我一定能行的!” 皇后摸着她的额头叹气,“罢了,既然我同意让你出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雅利奇今后还要做更多更危险的事情,她是管不过来的,不如假装不知道,心里落个清净。 皇后说道:“皇上过完二月二就走,在这之前,十阿哥的舅舅过生日,他会出宫去拜寿,这是你皇阿玛早就答应好的。你坐十阿哥的马车出宫,我在宫里帮你隐瞒。 这些日子你接着在屋里憋着吧!让外人都以为你被我禁足了,我会照常给你送饭,做出你还待在宫里的假象。” 雅利奇紧紧握住皇后的手,“多谢额娘,我一定不会辜负额娘的一片苦心。” 皇后叹了口气,“雅利奇,我的苦心不值一提,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皇后试着去理解女儿,虽然还是有点困难,但她愿意帮女儿铺路,让女儿走得更顺畅一些。 在正月的最后一天,十阿哥坐上马车出宫,雅利奇打扮成小太监的样子,跟他一起坐在马车里。 因为是十阿哥的马车,侍卫查的不是很严,他们撩开车帘子,看车上的人确实是十阿哥就放他出去了。 等出了宫门,十阿哥的腿不停地抖。 “我的老天爷,这太刺激了,我是不是在犯欺君之罪啊!” 雅利奇拍了他一巴掌,“咱们已经出来了,你还怕个屁啊!腿并拢,不许抖了!” 十阿哥欲哭无泪,“姐,我的亲姐,我不是你,我胆子小啊!你真要去打仗吗?这能行吗?” “行不行不用你管,你把我送出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五姐姐你这不是过桥就拆吗?” 雅利奇笑道:“你不是胆子小吗?你忘了这事,那就不算欺君了。” 十阿哥叹了口气,“算了,这也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五姐姐你在外面要小心,等你要回来了,想办法给我送信,我再出来一趟接您回宫。” 雅利奇拍拍他的脑袋,“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十阿哥又道:“五姐姐,一会儿到了我舅舅家,你别急着下车,也别急着走。怀德表哥会去接你,到时候你跟着他走。” “我跟他去哪儿?” 十阿哥说道:“表哥也要去打仗,你跟着他更方便些。” “他不做你的伴读了吗?” “前两个月他还是我的伴读,这不皇上要打噶尔丹嘛!他立刻辞了伴读这差事,也不知道他找了谁的门路,直接进了火器营。 他母亲快急死了,明明是个弱女子,却气得动起了板子,把怀德表哥狠狠打了一顿。他们家就他一根独苗了,哪舍得让他去打仗啊!” “他为什么要去打仗?”雅利奇问。 “我也不清楚,他倔驴似的,不肯跟我说,一会儿五姐姐你见了他,你亲自问吧!” 马车很快到了钮祜禄氏的府邸,十阿哥就是喝酒看戏,下人牵着马车去了马棚。 雅利奇耐心地等着,外面的下人已经开始拆卸马车了,怀德还没过来接她。 正在她不耐烦要下车的时候,有人抖了抖车帘子。 “抱歉,我要掀帘子了。”车外的人掀开帘子探头进来,“公主,我来接你了!” 来人剑眉星目,嘴角含笑,雅利奇看见都愣了一下。 “怀德,你变了好多啊!” 怀德笑着挠挠头,“有吗?我没什么感觉。” 怀德把手缩进袖子里,抬起胳膊请雅利奇下车。 雅利奇搭着他的胳膊跳下车,“你长高好多,声音也不一样了,刚才你说话,我都没认出来是你。” “毕竟我已经十七岁了,再不长高那就麻烦了。公主随我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怀德带着雅利奇七拐八拐,从后门离开了钮祜禄府。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怀德和雅利奇上车,直奔火器营。 “我在火器营附近买了个小巧的庄子,一会儿您先去换衣服,等您收拾妥当了,我带您进火器营。我已经花钱打点好了,还给您编了一个假身份,您现在是我的表弟,因为跟家里闹别扭,就想进军营里历练历练,回去也好让家里看得起。” 雅利奇笑道:“听起来是个叛逆小少年呢!” 怀德笑着点头,“是有点叛逆!等您进了军营,跟着我也好,跟着苏泰和他们也行,我们几个您应该是信得过的。” “那当然,我最信得过你!” 怀德低头腼腆一笑。 雅利奇问道:“今天你叔父过生日,你偷跑出来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我现在也叛逆。因为我执意要随大军出征,我额娘气得狠了,让我叔们管管我。叔父们轮番地劝,我就是不听,他们现在也烦了我,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我不出现在宴席上才好呢!若是出现了,叔父们看见我也心烦。” 雅利奇觉得奇怪,“你当伴读当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叛逆出去打仗呢?还惹得家里人都不高兴。” 怀德反问道:“那么,公主为什么非要出来打仗呢?我都听十阿哥说了,您为了出来,也惹了皇后娘娘生气。” “因为这是我的梦想啊!我一直在为了这个梦想努力!” 怀德笑道:“我跟您一样,能追随您出征,这也是我的梦想。” 雅利奇嚷道:“二弟,你把过去的戏言当真啊!” “对我来说那不是戏言!”怀德严肃地说道,“我说过,我愿意追随您出征。皇上再次御驾亲征,我就猜到您要想办法跟着。 当然我也知道,您住在深宫里,想出来恐怕不容易。如果你不能去打仗,那一定不是你的本意。我想着,假若您不能出来,那我就代替你出来走一趟吧!我去看看打仗是什么样子,就当是您也看过了,这样你也不算太遗憾了是不是?” 雅利奇心中酸涩,喉咙发紧。 打仗可不是出去游玩,一不小心会丢掉性命,若是干脆地死了可能还好,最怕的是缺了胳膊腿,从此变成一个残废。 雅利奇说道:“你不该这样做的,这跟你本来没有关系。” 怀德还是笑,“我愿意这样,您管不着。” 虽然他跟雅利奇已经两三年没见了,但他还是愿意为了这个朋友奋不顾身。 雅利奇吸吸鼻子,他在怀德肩膀上狠狠敲了一把。 “好兄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 怀德捂着肩膀痛呼,“公主轻点,嘶……” “对不起,对不起,二弟,我有点激动。”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怀德的小庄子,他扶着雅利奇下车,请她进去换衣服。 “我也不知道您穿衣服的尺寸,我是照着十阿哥的身形准备的衣服,您先进去把衣裳换了吧!您穿着小太监的衣裳,穿着这个不能进火器营。” 怀德请雅利奇进屋换衣裳,他在外面转两圈,估摸着五公主换好了衣服再过来。 过了许久,怀德过来敲门。 “公主,您换好衣裳了吗?那个……您的头发也是个问题,您满头长发,出去可不太方便。” 雅利奇从屋里蹦出来,“衣服已经换好了,头发我也剃掉了,你看如何?” 雅利奇仰着小脸看他,她的头发像狗啃过似的,一块秃,一块还带着发茬。 怀德无奈地摇头,“您这头发不行,还是我来帮您弄吧!” 怀德把雅利奇的头顶修饰好,然后把辫子扎好,系上红色的穗子。 雅利奇摸了摸头皮,“啧,凉飕飕的,好不习惯。” 怀德看着地上散落的头发,心里觉得可惜。 “我已经给您收拾了一些行礼,打个包袱背着就能走,您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我这就去给您置办。等咱们进了火器营,想再出来可就难了。” 雅利奇看了看怀德准备的东西,“你准备的这些都很妥当,不需要别的了。只是咱们的称呼得换换了,你不要总是您啊您的叫我。我以后叫你表哥,你叫我表弟。” 怀德点头答应,“好的表弟,请您随我来,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去军营。” “你看看,你又这么说了!” 怀德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还得再习惯习惯。” 这里的饭菜是雇旁边村里的妇人做的,味道一般,但胜在干净。 雅利奇和怀德吃过了饭,又歇了一会儿。 怀德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雅利奇去了军营。 看门的人是认识他的,见了他就喊少爷。 “呦!怀德少爷,您带表弟过来了?” 怀德笑着点头,他拉了拉雅利奇的袖子,让她跟看门的打招呼,“这位是张大哥。” 雅利奇记得自己叛逆少年的人设,他冷着脸点点头,看门人笑道:“嚯!这小子够傲的!” 怀德笑道:“他有本事,年纪又小,自然就轻狂了。” 雅利奇甩开他的手,“你不要啰嗦了,快进去吧!” 怀德跟看门人摆摆手,带着雅利奇进去了。 看门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啧啧啧,有这么个坏脾气的表弟真是够受的。打仗又不是过家家,这表弟这么矮,他上了战场别尿裤子。” 怀德带着雅利奇去苏泰和的住所,“如今我在苏泰和手底下当兵,他是我的上司,我们俩关系亲厚,他很照顾我,你去了苏泰和也会照顾你的。咱们是世家子弟,当了兵也受优待,吃住方面都比普通士兵好点,但也是有限的,不可能像少爷似的过日子。” 雅利奇点了点头,他跟着怀德来到苏泰和的住处。 离得老远苏泰和就看见怀德了,他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怀德回来了,表弟也来啦!”苏泰和拉着长音教导雅利奇,“来了这要听话,你哥哥担着风险把你带进来,你可不能害了他。咱们火器营是最好的军队,你能进来是你的福气。别以为这是你家里,这里没有人惯着你。” 雅利奇捂着嘴直笑,“苏泰和,几年没见,你长进了许多,还敢教训我了!” 苏泰和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她,他突然张大了嘴巴,后退着跌倒在地,紧接着翻身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65章 第 65 章 雅利奇快跑两步追上苏泰和,她抓住苏泰和的腰带,把他拖了回来。 “苏泰和,你跑什么!” “公……公公……公……” 雅利奇轻轻踹了他一脚,“我不是公公,我现在叫……” 她回头问怀德,“我现在叫什么?” 怀德跑过来小声说道:“阿林,您现在叫阿林,登记造册的时候写的是这个名字。” 阿林有大山的意思,雅利奇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 她对苏泰和说道:“听见没有,我现在叫阿林,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许久不见,咱们得叙叙旧啊!” 苏泰和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公……阿林,您请随我来。” 三人进了苏泰和的房间,苏泰和脑袋探出去,看附近没人赶紧关上门。 “哎呦五公主呦!您这又是闹得哪出啊?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苏泰和指着她的脑袋,“您……您怎么还把头发剃了呢?好好的小姑娘成了尼姑了!” 雅利奇背着手在屋里转转,“我来这里自有我的道理,你假装不知道就行了。我劝你不要告密,不然我就说你是同伙,让你也活不成。” 苏泰和欲哭无泪,他拉着怀德痛骂,“你还是不是兄弟了?你这不是坑我吗?我以为你死活要进火器营是为了跟我同进退,没想到你是为公主铺路来了!” 怀德淡淡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公主能出来,只是提前做了些准备,没想到真的能用上。若是公主不来,我是诚心想跟你一起出去打仗的。” 雅利奇骂道:“苏泰和,你别嚎了!你还好意思指责怀德不够兄弟,你怎么不拍拍良心想想你自己!当初我挥了几下鞭子,还没打到你们身上,你们就扔下怀德跑了,你们几个讲义气了吗?” 苏泰和自知理亏,他小声嘟囔,“那不是当时年纪小嘛!” “十三四五的半大小伙子,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年纪小,真不要脸!”雅利奇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在你手底下当兵,你就偷着乐吧!有我在,你不是更容易活命?” 苏泰和眼睛一亮,对啊!五公主力大如牛,骑射布库也是顶顶好的,等上了战场,他躲在五公主身后,多有安全感啊!这简直就是多了一条命啊! 苏泰和跪在雅利奇面前谄媚地笑道:“公主见谅,是我太浅薄了,公主只管在火器营待着,琐碎小事我和怀德兄弟已经打点好了,绝对不会出纰漏。” 怀德摇摇头无奈地笑,自己这位好朋友真会说话,他花银子上下打点的时候,苏泰和直说风凉话,这也算帮忙打点吗? 雅利奇白了他一眼,“你少说好听话,我不吃这一套!我的身份不能泄露出去,你说话行事的时候小心些。你们这几个好朋友,还有谁在火器营?” 苏泰和说道:“公主不再出宫后,我们几个也懈怠了许多。阿林保和巴克什受不了这个苦,他们家里给托关系换到别的衙门当差去了。 如今只有我,博敦和富乐还在火器营,我们家里是指望不上的。我寻思着总不能一直当个小兵吧!我咬着牙好歹是练出个名堂,我嘴巴又甜,又会奉承上官,现如今做了佐领,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博敦和富乐跟着我混日子。” 雅利奇点点头,“不错,你心里是有点成算的。” 苏泰和嘿嘿傻笑,“公主过奖了,我只是有点小聪明。” “关于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先不要告诉博敦和富乐。” 苏泰和忙答应下来,“是是是!公主说的很是!只不过……这不太好瞒吧!博敦和富乐认识您,您又在火器营混过一段时间,我就怕他们把您认出来。” “我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没过来了,我又剃了头发,我估摸着不会有几个人认出我。再者谁会料到堂堂公主会剃了头发跑过来当小兵呢?他们见了我顶多是感叹一句我与公主长得像罢了。” 苏泰和觉得还是不太行,“公主,您别怪我多嘴。我不是诚心给您泼冷水,您在军营里真的不方便。” 他小声说道:“这里都是男人,您怎么如厕呢?” 怀德踹他一脚,“你问这个干什么!”你问女孩子这种问题,这不是耍流氓吗? 雅利奇笑道:“这是我要考虑的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 苏泰和在自己的脸上拍了几下,“是我多嘴,我真该死!那个……公主可以用尿壶,等出征以后,咱们是住在帐篷里,您可以在帐篷里解手,我给您背着尿壶!” 怀德把他踹倒在地,“你还说!” 雅利奇是无所谓的,是人就要拉屎撒尿,这话不用避忌。她现在是最不讲究的,若是忌讳这个,忌讳那个,她也不必出来了,一直待在宫里享福不就得了。 “行了,别打嘴了,多谢你有这份心,等我胜利归来,看在你背尿壶的份上,我给你记首功。” 苏泰和顺杆就往上爬,他趴在地上磕头,“多谢公主恩典!” 军营里有人好办事,苏泰和给雅利奇腾出一间空房,还想办法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争取让五公主住的舒适。 晚上的时候他也没让公主去吃大锅饭,而是从外面弄来一桌酒菜请公主独享。 雅利奇不想太过特殊招人眼球,她把怀德和他的小伙伴们请来,让大家一起过来吃。 饭桌上,苏泰和紧张极了,生怕自己的朋友看出端倪。 富乐是只要有好吃的就能心满意足,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跟雅利奇吹牛。 “你是怀德的表弟,那就是我的表弟,有我们罩着你,你在火器营里只管横着走!” 苏泰和小声骂了一句,他给富乐夹菜,“闭上嘴,好好吃你的吧!” 在五公主面前吹牛,你可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啊! 雅利奇举杯笑道:“怀德表哥总跟我提起你们,说你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今日见到你们,就像见到亲哥哥一样,我敬富乐表哥和博敦表哥一杯。” 苏泰和瞪大了眼睛,好像见了鬼。 我的天爷,这是五公主吗?她怎么这么乖? 怀德也吓了一跳,他往外面看了看,难道天上下红雨了?五公主怎么会管富乐和博敦叫表哥! 这一声表哥把富乐哄得可开心了,“弟弟真乖真听话!” 他指责怀德不地道,“你跟我们说你表弟桀骜,我看完全不是这样的啊!” 博敦没有富乐那么好哄,他皱眉看着雅利奇,“我总看你面善呢?” 雅利奇淡定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和表哥长得像吧!” “不对!”博敦皱眉道,“你长得有点像五公主。” 怀德和苏泰和对视,两人只觉得汗毛都炸开了。 雅利奇有点激动,“公主!你们居然见过公主!” 博敦吃了口菜,“恩,见过。” 富乐叹道:“唉,不只是见过,我们还被五公主打过呢!五公主就是罗刹转世,她可凶了,稍不顺着她的意,她就要打人。表弟,还是你好,你虽然长得跟公主像,但你有一副好心肠。” 雅利奇摸着头皮憨憨地笑,“富乐表哥过奖了。” 苏泰和踹了富乐一脚,“你还吃不吃了?不吃就滚回去睡觉!怎么今天那么多废话?公主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富乐怒道:“你踹我干什么!这时候你来维护公主了,早先咱们练得累死累活的时候,你没少说公主坏话!” 博敦也跟着附和,“就是!就属你说公主坏话最多!” 苏泰和都不敢看雅利奇的眼睛,他捂着头趴在桌上。 “吾命休矣啊……” 雅利奇没事人似的吃饭吃菜,桌上大半饭菜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博敦感叹道:“表弟挺能吃啊!” 怀德笑着往雅利奇碗里夹菜,“他在长身体嘛!” 博敦叹道:“我不是嫌他吃得多,我的意思是等出征以后,他可有苦头吃了。大军出动,行动缓慢,这粮食得节省着吃,他这么能吃,这一路上就得一直饿着肚子。” 怀德忧心忡忡地看了雅利奇一眼,博敦又道:“怀德,你的表弟想必家世不差,大军马上要去打噶尔丹,他怎么偏要这时候进军营?” 博敦打量雅利奇的个头,“看着年纪也不大,干嘛出去挣命去!登记造册的人怎么说?这么小的孩子他也敢收进火器营。” 怀德叹了口气,没说雅利奇投军的缘由,只回答了后面的那个问题。 “登记造册的人才不管那么多,马上大军要出征了,总有不想打仗的人。我花钱让表弟进来,正好好了,乐不得放我表弟进来。” “小表弟,看在你表哥的面子上,我来教你点东西。”博敦教雅利奇当兵摸鱼的技巧,“出去打仗别往前冲,你往后躲。你平时跟紧了你表哥,跟着我们三个也行,我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据说这次围剿噶尔丹,皇上分三路出兵,咱们属于中路大军,紧紧跟着皇上。皇上针对噶尔丹,特意设计了进攻的阵法。 第一波火器营出击,将敌人打伤后退下,第二波骑兵出击,再是第三波殿后的。你没练过阵型,这也没什么,到时候你跟着我们,我们开枪,你就开枪,我们后退,你就后退。明白了吗?” 富乐说道:“你不用教这个,咱们出征前还要练队形的,到时候苏泰和给她安排位置也来得及,很容易学会的,拿着火铳乱放枪就行了。 依我看啊!咱们跟着皇上肯定没有危险,皇上是真龙天子啊!咱们中路大军必定有龙气保护,没准就是出去溜达一趟,最后还是得靠西路大军。” 博敦点点头,“这话也有些道理。” 雅利奇安静地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乖乖弟弟。 军营里不让饮酒,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大家闲聊几句就散了。 第二天雅利奇就见识到了博敦所说的阵型,火器营来到京郊,进行最后一次大型训练,之后他们就要出征了。 练习队形不是火器营一个军队就能练的,其他八旗士兵和绿营军也要跟着配合。 苏泰和让雅利奇待在自己和怀德中间,号角一响,火器营发射火铳,之后是骑兵和步兵的事了。 雅利奇脑子转得快,练了一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几日后,大军出征,皇上身披铠甲从德胜门出城,王公大臣跟在他身后,之后是侍卫保护,雅利奇混在火器营里,她离得太远,都没看见自己的父亲。 大军各营按顺序出城,军队绵延数里,两个时辰过去了,所有军队才出了城。 骑马走在路上,雅利奇感叹道:“原来大军出征是这个样子。” 怀德笑道:“不然您以为呢?” 雅利奇笑道:“我以为皇上骑马就跑,身后的大军齐刷刷地跟着,一个个穿着铠甲金光闪闪,结果……” 雅利奇回头看了看,“结果这军营里还有马车拉着行李,还有牵马的仆人,锅碗瓢盆都带着,不像是打架,像是搬家。” 苏泰和凑了过来,“这就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拼着命打仗,后方也得有保障啊!总不能马让我自己喂,那么大的帐篷让我自己背着。这些运送辎重和牵马的仆人其实都算不上兵,他们都是我们自己的家仆,是我们的私产。上头下令了,出来打仗,不可退缩,谁要是敢退,就地正法,自己的财产,行李,仆人,都要分给其他人。” 雅利奇斜眼看他,我在跟怀德唠嗑,你凑过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很喜欢你。 雅利奇问他,“帐篷行李是不用你背,我的尿壶呢?你背了吗?” 苏泰和驾着马快跑两步,“呃,尿壶在行李中,我、我这就去拿!” 他吓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公主果然是记恨自己说她坏话了,她冷冰冰看着我的样子真可怕。 怀德抿着嘴偷笑,“公主,苏泰和虽然话多了点,但心眼不坏的,其实他很讲义气,我们这些朋友没有散,都靠他中间维护着。” 雅利奇挑眉,“啧啧啧,真能护着,我也没说他什么啊!还有啊!你说话小心着些,你又叫错了!” 怀德在嘴上拍了一下,“我喊顺口了,阿林,咱们这次出来,还不知道要几个月才能回去,你额娘那里……” “我额娘那里没事的,她是支持我的。” 怀德还是不放心,“你不在家,这事瞒不了太久吧!” 打仗不是三天五天就能结束的,他们行军就得走好久。 雅利奇叹了口气,“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噶尔丹行踪飘忽,据说他最近驻扎在克鲁伦河。咱们要穿过草原,跨过一片荒漠才能抵达。 若是个人日夜兼程,这点路也好走,但是大军人员众多,还要携带辎重粮草,这赶路的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我离家的时候,额娘把我关了起来,封锁上了门窗。如今皇上已经出发,再关我几天还行,关上几个月就说不过去了,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 “那娘娘……我是说,那您的额娘怎么办呢?” 雅利奇故作轻松地笑笑,“还能怎么办?主动坦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呗!” “啊!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非要跑出来,这本来就是我的错。”雅利奇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做的后果我早就知道……” 但是我并不后悔,要想打破樊笼必须付出代价。在这样的社会情况下,身为女子要想翻身,必须要不顾一切。按部就班徐徐图之是不可能成功的,那样只会慢慢沦为男人的附庸,没有男人会体谅女人的处境,刀子没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永远不知道疼。况且,谁愿意像仆人一样伺候自己的女人跟自己平起平坐呢? 雅利奇看着远方目光坚定,“此行我必须成功,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一个人!” 大军行程缓慢,若是天气好,还能做得快一些,若是碰到下雪,那就糟糕了。 蒙古环境恶劣,现在已经立春,京城的人都已经换上夹棉的衣裳,蒙古这边还要穿着厚棉衣。京城那边雪早已经化干净了,蒙古这边还有积雪。 路上时不时就要遭遇暴风雨雪的天气,若是冷一些,只下雪还好,若是雨夹雪,雪珠子落在身上就化了,不一会儿身上就湿透,风一吹,冷的刺骨。 早晚天气冷,路上还有冰,中午又开始热,积雪融化,和泥水混在一起,马车拉着辎重很难行走。 中路大军这样艰难,西路大军也是如此,率领西路大军的费扬古传信过来,说他们从归化城出发,也遭遇了大雪,可能会比预定的时间稍晚一些到达克鲁伦河。 现在路程还没过一半,皇上已经觉得心力交瘁,总怕老天不遂人愿,怕这次出兵不顺利。 他不停地给京城写家书,稍稍排解一下自己烦闷的心情。 梁九功掀开帐篷,递上一只密封的盒子,“皇上,这是京城传来的书信,是皇后娘娘写的。” 皇上放下笔,忙拆开盒子上的封条打开来看。 “幸好后方有太子和皇后在,我才没有了后顾之忧。” 梁九功笑着奉承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治理后宫有方,太子殿下代您监国,处理事情也是井然有序。皇上好福气,有个好媳妇,还有好儿子。” 皇上笑着摇头,“你啊!又拍马屁!” 皇上笑着看家书,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梁九功心里打了个颤,他看皇上的脸色就知道皇后娘娘信里没写好事,皇上这是要发怒了。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果然,他刚站定,皇上就抓起桌上的杯子砸在地上。梁九功要是不躲,瓷器碎片就溅到他脸上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皇上气得背着手在帐篷里乱走。 梁九功咽了咽口水,这里没有别人了,只能让他来承受皇上的怒气了。 他上前一步问道:“皇上息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冷笑,“我生了个好女儿!雅利奇她逃家了!” 梁九功心里又是一颤,“这……这怎么可能!宫里守卫森严,皇后娘娘又把她关起来了,她怎么逃出来的呢?” 皇上拿起信纸抖了抖,“皇后娘娘说,雅利奇力气大,她撬开窗户,悄悄溜出景仁宫,之后攀附在十阿哥出宫的马车下面悄悄溜出去的。这话你信吗?” “这个……”梁九功干笑两声,“若是别的公主皇子,奴才肯定是不信的,若是五公主……倒是有这个可能。皇上您应该还记得,五公主很小的时候就潜入太子的毓庆宫,打了太子的贴身太监。 还有一次,她也是被关在景仁宫里,她偷偷跑出来,溜到前面的乾清宫,还没有侍卫发现。” 皇上恍惚了一下,“你这话也有道理。” “是啊!很多不合理的事情,放在五公主身上,一下子就合理了!” 刚刚皇上只顾着生气了,信都没有看完,他拿起来接着看,伸手在纸上摸了摸。 “这字迹发颤,边缘还带着水迹,看来皇后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也不平静。” 皇上心里一下就软了,皇后爱女如命,肯定是不愿意让雅利奇涉险的,可是女儿不听话,她一定伤心极了,强忍着悲痛流着泪写了这封信。 皇上说道:“皇后是识大体的,她说公主离宫参军的事情不能传出来,她会在宫里尽力遮掩。如果雅利奇不能平安回来,让我对外宣称公主得病香消玉殒。” 梁九功也跟着叹气,“皇后娘娘这是为您考虑啊!” 皇上点了点头,心里把雅利奇骂了好几遍,这么大的孩子了,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母亲。 皇后在宫里,又要照顾宫里的老小,又要处理宫务,雅利奇不管不顾地逃出宫,皇后怎么办呢? 梁九功说道:“皇上,奴才派人传话下去,去各个营地找找公主吧!毕竟是个女孩子,很容易被发现的。” 皇上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别去!经历几次暴雪,将士们情绪低迷,这时候应当一切以稳妥为主,让他们去注意军营里有没有小女孩,这不是胡闹嘛!再者雅利奇也不是傻子,她不会身着女装的,肯定早就藏好了。” 皇上叹气,“就这样吧!别管她了!她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第66章 第 66 章 景仁宫里,皇后靠在桌边品茗读书,顺嫔坐在她旁边做针线活。 顺嫔捏着针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针脚松松散散,几乎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顺嫔抬眼看姐姐,皇后抬手又翻了一页书。 “好好绣花,你老看我做什么?” 顺嫔叹道:“我静不下心,我担心雅利奇,也担心姐姐。” 皇后还是淡淡的,“有什么可担心的,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就去死。” “话不是这么说的……”顺嫔把自己的针线放在一边,“姐姐给皇上写信,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雅利奇身上,这样能行吗?皇上行军艰难,只怕会怨怪雅利奇。再者,我也怕皇上迁怒姐姐。” 皇后又翻了一页书,她都懒得抬眼看自己的蠢妹妹。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什么去了,你撺掇我放雅利奇出来的时候,不是很积极吗?” 顺嫔尴尬地笑,“当时……当时热血上头,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寻思着,雅利奇刚出生就显出神异之处,许是神仙下凡,专门帮朝廷克制噶尔丹的,姐姐您说是不是? 若是雅利奇能得胜归来,那她就是咱们大清第一位女将军了,今后可以像皇子阿哥一样,也许还能在朝廷里谋一个差事呢!” 皇后笑了,她放下书抬眼打量顺嫔,“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得宠了,你是长得不怎么好看,想得倒挺美。你心里想得像朵花似的,只琢磨着事成之后有多少好处,你怎么不想想其中要担着多少风险,你怎么不想想失败的后果?” 皇后歪头看着香炉里冒出来的袅袅青烟,“雅利奇私逃出宫,知道的人有你、有我,还有十阿哥,雅利奇在宫外安排了人接应,不过十阿哥说,他表哥也做好接应雅利奇的准备,好像雅利奇跟他表哥一起走了。 我在给皇上的信中赔了罪,如今皇上忙着行军,此事不宜声张,他也腾不出时间派人来查,等皇上回来要几个月以后了,他再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我把责任都推给雅利奇,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这些知情的人。” 皇后掀开香炉,里面的香还没燃尽,皇后就拿起香筷把香和香灰搅在一起。 “这么大的事情,我让雅利奇一力承担,你当我心里好受吗?我没有办法!这件事情牵扯的人越少越好,幸好雅利奇有本事,我说她自己逃出宫的,皇上勉强能信。” 皇后叹了口气,“我也想跟女儿共进退,可是我不能。皇上是念旧情的人,如果我承认是我放跑了雅利奇,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可是有圣宠的皇后,和没有圣宠的皇后是不一样的,我身上还背负着佟佳氏一族荣辱,我不可任性。” 顺嫔心里有些后悔,她做姨母的担心雅利奇,皇后是公主生母,只会比她更担心,她实在不该提起这些,惹皇后伤心的。 “姐姐,都怪我无能。我在姐姐庇佑下,活得无忧无虑,却不能为姐姐分忧。” 皇后摇了摇头,“你我是亲姐妹,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家的女孩子活得都不容易,能有一个活得轻松点的,这是一件幸事。” 皇后又拿起书,她惆怅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雅利奇现在做什么呢?” 顺嫔说道:“皇上知道雅利奇随军去了,应该会派人找她的吧?” 皇后摇头,“不可能的,皇上率军往北走,途中要经过草原荒漠,荒漠如同无水瀚海,其中艰难险阻,我们住在深宫是想象不到的。这样的情况下,皇上哪有余力去找雅利奇?何况大军有上万人马,找雅利奇如同大海捞针,你要皇上怎么找?” 顺嫔叹气,“姐姐假称雅利奇闭关茹素抄经,为皇上和大军祈福,也不知道这样能瞒多久。” “能瞒一天算一天,我看照这个情形下去,瞒到皇上回来也是行的。”皇后笑道,“你看宫里的娘娘、公主、和皇子福晋,生怕被人比下去,一个个都开始吃素抄经。” 顺嫔笑道:“这样也好,他们不闹事,姐姐也省心了。” 皇后点点头,“抄经好,大家都抄经,只盼着大军得胜,他们能平安回来。” 还在路途中的雅利奇打了几个喷嚏,怀德紧张地问道:“表弟你没事吧!是不是穿的太少了?” 最近几日虽然不下雪了,但一直在刮风,军营里好些人染了风寒,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缺医少药的,生了病只能硬扛着,实在不好办。 “你别担心,我打喷嚏应该是有人在念叨我。唉,没办法,我天生招人喜欢。”雅利奇举起手给怀德看,“我一点都不冷,你看,我的手心还出汗呢!” 怀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真没料到,行军会这样艰难。” 前些日子是大雪,最近是大风,走了快一个月,还没走完行程的一半。怀德都有点后悔了,也许他不该帮助公主进军队,这日子太难了,公主不该吃这些苦。 雅利奇叹道:“熬吧!照这个速度,我看还得熬两个月。” 军队慢慢地往前走,士兵们偶尔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默,大家没力气,也没心情交谈。 雅利奇侧了侧耳朵,抻着脖子往前方看。 “前面好像有人在喊什么……” 怀德也跟着往前看,“我没听到。” 没过多久两人就看见士兵骑马往后跑,他一边跑一边喊,“从今日起,每日只吃一餐饭,凌晨收帐篷出发,天黑选驻地休息,皇上与皇子阿哥,以及王公大臣都是如此。吾等当报效皇恩,不可懈怠!” 士兵骑马去后面通知,雅利奇听见身边的人唉声叹气。 走在前面的富乐和博敦放慢速度,和雅利奇他们挤在一起小声抱怨。 富乐叹气,“一日两餐饭的时候,吃的稀溜溜的东西勉强灌饱肚子,如今一日一餐饭,还要凌晨起来赶路,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博敦说道:“吃的东西没有油水,我现在拉的屎风一吹就散了,啥都没剩下,再这么下去,别说跟噶尔丹拼命了,我能不能活着见到噶尔丹的人都难说!” 怀德踹了他一脚,“你说话注意点!” 公主还在这呢!你就满嘴屎尿屁! 雅利奇不在意这些,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饿! 她本来就饭量大,每个人的口粮都是固定的,怀德和他的小伙伴们经常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她吃。如今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她怕自己饿死在半路。 雅利奇叹气,“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出征最困难的不是打仗卖命,而是挨饿。” 她以为最困难的是女扮男装,毕竟上厕所的时候确实不方便。军营里都是男人,路上没有茅房,他们一般都是走出队伍,就地解决。 雅利奇不能就地解决啊!这边四处空旷,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她只能少喝水尽量忍着,每天出发和驻扎的时候,躲在帐篷里用尿壶接着,然后再倒出去。 她这样做也没人怀疑,火器营是职能比较特殊的军队,里面有很多高门大户出来的少爷,大家都是讲究人,雅利奇的行为就不算奇怪了。 雅利奇心道,幸好她还没来葵水,胸前也没发育,不然就更难了。 雅利奇勉强压下心里的浮躁,她跟怀德打个招呼,“你们先聊着,我去前面看看苏泰和大哥。” 富乐跟她摆手,“表弟去吧!你跟他好好套套近乎,让他徇私多给你分点口粮。” 雅利奇冲他笑笑,骑马往前去了。 刚跑到前面她就看见苏泰和在耍官威,“都排好队,打起精神,队伍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一会儿长官要过来巡视的!” 士兵们一边整队一边跟他对骂,“苏泰和你狗日的,真能啰嗦!” 苏泰和没理他们,他扭过头冲雅利奇笑,“表弟来了,啥事啊?” 雅利奇笑道:“我有话要跟佐领说。” 苏泰和策马往边上走,“来来来,咱们到这边来说。” 两人骑马站在道旁,士兵们疲惫麻木地赶路,像是行尸走肉。 “苏泰和,两顿饭改成了一顿饭,士气必定会受到影响。”雅利奇说道,“别小看了这一顿饭,赶路消耗大,辛苦了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抬眼再看看这一望无际的枯草荒漠,恐怕连这一顿饭都吃不下了。” “表弟说的极是,不过这跟咱们没啥关系,咱也没啥办法。上头说啥就是啥,皇上都只吃一顿,咱们哪敢吃两顿。” 雅利奇无奈,“是,咱们变不出粮食,不可能给大家再加一顿饭,但你长了嘴巴是干什么的?你是佐领,你得给鼓舞士气啊!” 苏泰和尴尬地笑,“表弟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唉,是表哥妄自菲薄了。”雅利奇正色道,“苏泰和,你小看自己了!我这些日子冷眼看着,咱们营地里,有的人比你本领强,有的人家世比你好,有的人比你会巴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短短两年就升了佐领?而且还很少有人嫉妒你。” 苏泰和想了想,“因为我运气好?” “不!不是你运气好,而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个合格的管理者。你会说话,人缘好,士兵们服你,却不怕你,你是一个非常有亲和力的领导者。现在大家伙心情不好,正该是你发挥长处的时候。你用你三寸不烂之舌,好好哄哄大家。” “我……我真有那么厉害吗?”苏泰和偷眼看雅利奇,“我觉得……鼓舞士气这事,表弟你更适合。你看你把我夸的,夸得那么离谱,我都信了。” 雅利奇翻白眼,“我给你脸,你不要脸是不是?我让你干什么你直接去做就是了,还敢跟我叽叽歪歪! 苏泰和,你是佐领还是我是佐领?你搞清楚,我是个刚进营的小兵,我跟大家伙刚认识,他们能听我的吗?如果我是佐领,这点活我已经干完了!” 苏泰和卑微赔笑,“是我不对,表弟别生我的气。” 雅利奇劝道:“我也不想闲着没事给你找活干,鼓舞军心对你有好处。你看看这条军队,绵延数里,等会儿长官过来巡查,别的地方蔫头耷脑,就咱们这士气高昂,你露脸的机会不就来了!” 苏泰和一听能在长官面前露脸,立刻来了精神,他对别的不感兴趣,对升官发财很感兴趣。 “表弟说得对!要想得到长官的好感,必须做好这些细节!我这就去鼓舞士气!那个……表弟呀,我应该怎么说啊?” “这也要我教?”雅利奇叹气,“你听好了,首先,你要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节约粮食。” 苏泰和问:“为什么啊?” 雅利奇咬牙,“你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啊!你平时光琢磨着钻营了吧?你想点正经事行不行!前面就是大荒漠了,里面连根草都没有,那肯定要节约粮食,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穿过荒漠啊!” “啊!对对对!您说得对!” “第二,你要歌颂皇上!” “对对对!”苏泰和说道,“皇上贵为天子,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一起受苦,这样能振奋军心啊!” 雅利奇心道,我倒是没感觉到振奋,我就是觉得拍马屁得逮住最大的那个拍…… “好了,咱们再说最后一点,最后一点很重要,就是画饼!” “画饼充饥?”苏泰和在身上摸了摸,“我没带纸啊!我咋画饼?表弟,您别骗我,画饼充饥能有用吗?看着饼真能顶饿吗?” 雅利奇觉得跟他无法沟通,“你意会好吗?不是真的让你画饼!这画饼就好像在驴前边吊根胡萝卜,你懂吧?让大家伙有个奔头!” “哦哦哦!我明白了!”苏泰和嘿嘿傻笑,“您太聪明了,在您面前我就像个大傻子似的。” 雅利奇冷笑,“你才不傻呢!你就是懒得动脑子!少琢磨长官的喜好,多琢磨些正经事吧!” 苏泰和嘿嘿傻笑,骑着马鼓舞军心去了,他说话幽默有趣,和士兵们嬉笑打骂,倒是起了些作用。 等长官过来巡视的时候,别的地方虽然军容整齐,但还是能感受到士兵们低沉的心情,唯有苏泰和所在的队伍里士兵们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神色。 几位长官随便找了个士兵询问原因,士兵照实说了,长官便把苏泰和叫来说话。 “知道这时候要安抚军心,你做得很好。” 苏泰和忙笑道:“下官见识短,不懂安抚军心是什么,只是觉得皇上每日也是一餐饭,和将士们同进退,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明主啊!咱们跟着皇上,必定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我劝兄弟们放宽心,等打赢了这场仗,皇上一定不会亏待咱们!” “说得好!你说的话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但很真诚啊!一听就是肺腑之言!如今皇上与我们同吃同住,每次安营驻扎,他都要等将士们搭好帐篷休息了,他才肯休息用饭。圣上皇恩浩荡,咱们可不能辜负了皇上啊!” “您是的是,圣上隆恩,下官只有豁出这条命去,才能报效一二。” 雅利奇耳朵好使,她在队伍中隐隐约约听到这些话,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太肉麻了,太肉麻了!皇上是她亲爹她都不敢这样说话!太虚了,太假了!怪不得苏泰和能升官,怪不得那些人做了长官,就冲着他们拍马屁的功夫,这些他们都是应得的! 苏泰和把长官哄得乐乐呵呵,等他们往后面巡视去了,苏泰和忙追上队伍,挤到雅利奇身边。 “表弟,你太厉害了!长官记住了我的名字,我在上峰面前露脸啦!” 富乐说道:“哦!原来是表弟出的主意,我就说嘛!你那么懒,怎么肯费口舌鼓舞大家?” 苏泰和冲富乐摆手,“去去去!别插嘴,不要耽误我和表弟说话!” 苏泰和虚心求教,“表弟,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怀德笑道:“你也太贪了,刚得了上官夸奖,现在又想捡漏?行军途中,哪有那么多机会啊!你安安心心赶路吧!” 雅利奇笑道:“怀德表哥说的是,这种表现机会不太多。皇上严格规定了赏罚的规矩,你想升官发财,还是得等打仗的时候。只要你勇敢杀敌,兄弟们遇敌不乱,这就是你的功劳了。” 苏泰和叹气,“唉,那还得等好久呢!” 博敦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能有这个出头机会就很不错了,别想美事了。少说点话,保存体力,今天只有一顿饭了。” 几个人一起叹气,苏泰和升官发财的心思一下子就散了。 几日后,大军进入荒漠,之前还能看见一些枯草叶,或是低矮的灌木,现在除了黄沙石头再看不到别的。 虽然没有大风大雪了,但路更加难走,运送辎重行李的车经常陷进沙坑里,只能硬推。 苏泰和在前面绕了几圈,颠颠地跑回来找雅利奇。 “表弟!我给你找了个好活!” “什么活?” 苏泰和说道:“前面路不好走,有时候遇到沙地不好走,绕又绕不开,马拉不动车子,就得靠人力去推。表弟你力气大,去帮着推推车吧!” 怀德气得捶了他一把,“你让她去拉车?你怎么不去!” 让公主拉车,亏你想得出来。 “啧,表弟还没发话,你急什么!”苏泰和对雅利奇笑道,“表弟,咱不白干活!我跟他们说好了,你去帮忙,他们这些运送辎重的人,每人给你一小捏粮食。” 苏泰和比划了一下,“大概有这么点,你别嫌少,咱们积少成多,你就能吃饱啦!” 雅利奇笑了,“这是个好活啊!正好我饭量大,力气大,干这个苦力正合适!” 怀德想了想,“那我也跟你去,得来的粮食我分给您。” 苏泰和撇嘴,“你别去,我不要你,你长得瘦瘦巴巴,跟竹竿似的,你推得动车吗?” 苏泰和心想,让你抱怨我,我还嫌弃你呢! 怀德气道:“我推不动车,但我打得动你!你要试试吗?” 怀德在宫里陪十阿哥读书,那也是下过苦功的,苏泰和知道朋友的本事,也知道五公主一向护着他。 苏泰和撇撇嘴,“算了,你跟过来吧!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他们一起去前面帮着推车,雅利奇力气大,车子陷进沙坑里,她手抓着车板,随便一提就能把车轱辘从坑里拉出来。 本来拉车人分出去一点粮食还觉得不太值呢!当他们见识到雅利奇的力气,顿时笑开了花。 分出去一口米,还不至于把他们饿死,拉车的时候省劲了,速度也快了,这才好呢! 雅利奇就像站岗似的,她站在一个沙坑边上,来一辆车送出去后,再回来接下一辆。 等所有车队穿过这个沙坑,遇到下一个沙坑她继续推。 怀德和苏泰和帮不上什么忙,他们俩就站在一旁收粮食。 辎重车队的行进速度加快了不少,雅利奇推车推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胳膊酸的抬不起来。 辎重车队卸下帐篷安营扎寨,雅利奇坐在地上揉胳膊。 “唉,就为了赚一口吃的,真不容易啊!” 怀德想帮雅利奇揉胳膊,手刚抬起来就想起来这不合适,忙又把胳膊放下。 “我那里还有些活血化瘀的药,一会儿我送到你的帐篷里,你自己涂一下。” 雅利奇摆手,“不用了,药是很珍贵的,不能随便用。我以前练武也总是身上酸痛,我都习惯了。” 力气大不代表雅利奇不知道痛,她能练成一身本事也是吃过苦受过罪的,手上的茧子是她努力过的证明。 苏泰和把粮食袋子递给雅利奇,“今儿晚上您可算能吃顿饱饭了!” 雅利奇接过粮食袋子看了一眼,“不错不错,一会儿咱们都煮上,咱们几个分着吃。” 怀德:“这是您赚来的粮食。” “你们之前不也把口粮分给我了吗?咱们同甘苦,共患难!” 苏泰和感动地吸吸鼻子,公主真好,她不打我,还肯分我饭吃。 雅利奇问苏泰和,“今天我看见路边上有一具尸体,看他穿的衣服,应该是跟着皇上的士兵。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把尸体扔在路边上了?” 苏泰和叹了口气,“那确实是跟着皇上的兵,他受不了这个苦,自杀了。” 雅利奇和怀德大惊,苏泰和继续说道,“皇上其实还是挺体谅咱们这些当兵的,之前有人睡得沉,起得晚了,皇上也没罚他。皇上体谅咱们辛苦,但是士兵自杀,这就有点动摇军心了。你也受不了要自杀,他也受不了要自杀,这军队还怎么带? 皇上直接命人把他的财产,仆人,行李分给其他人,把他扔在道边曝尸荒野,以儆效尤。” 三个人都低沉起来,战争的残酷才向他们撕开一点点。 雅利奇看着手里的粮食,似乎也没有了食欲。 第67章 第 67 章 这一路的艰辛不必细说,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大军穿过荒漠,离克鲁伦河越来越近。 苏泰和摆弄着粮食袋子,“现在出了荒漠,他们就不需要咱们推车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嘛!” 怀德气得踢他一脚,“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你在影射谁是驴! 雅利奇笑道:“是啊!他们用完就扔,我想当驴都没机会了。” 苏泰和反应过来连忙赔笑,“是我不会说话,表弟别介意。我就是想说他们……他们忘恩负义!对!我是这个意思!” 博敦凑过来说道:“这活也就表弟能干,别人都干不来,他们也想换粮食,可惜没那个力气,想当驴人家都瞧不上。前些日子副都统过来巡视,看见表弟还问来着,表弟也算在上司那露脸了。等到了两军交战的时候,表弟你好好表现,立功升官还不是手到擒来。” 富乐附和道:“没错!表弟,你的前程肯定比苏泰和要好,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表哥啊!” 雅利奇跟他开玩笑,“放心!我得道了,肯定不会忘了你们这些鸡犬!” 富乐嚷道:“表弟,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啊!我们好歹得是个人吧!你看咱们天天赶路,像不像取经?这样,表弟你就是孙悟空,你本领大,咱们怀德温温柔柔的,他就是唐三藏。我嘛,我就当沙和尚吧!我憨厚又老实!” 博敦笑道:“你当沙和尚?你当猪八戒还差不多!” “你才是猪八戒呢!” 苏泰和:“那我是什么啊?合着我是白龙马呗!你们骑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 博敦笑道:“你要是不乐意,你当猪八戒也行!” “去你的吧!你自个当去吧!” 三个人因为谁当猪八戒吵了起来,雅利奇和怀德就在旁边看热闹。 这时候前面突然传来命令,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就地休息。雅利奇等人下马坐在地上聊天,队伍停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还没传来前进的口令,雅利奇犯起了嘀咕。 “前面是遇到啥事了吗?怎么还不走?” 富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晒太阳,“出问题不是很正常嘛!车坏了,马伤了,有人病了,遇到野兽了,以前也总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怀德也是同样的想法,“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再大的事也该解决了,我估摸着应该很快就能出发了。” 他们安心等待着出发的命令,结果却等来了原地驻扎的消息。 苏泰和皱眉,“原地驻扎?这倒是少见了,怎么会原地驻扎呢?” 富乐大咧咧的,“驻扎好啊!驻扎了能多休息半天!” 雅利奇也觉得奇怪,等帐篷都搭好了,众人都去休息了,雅利奇找到怀德与苏泰和。 “我跟你们说一声,我去找我三舅舅隆科多。如果我今晚没回来,你们也不要着急。” 怀德觉得这样太冒险了,“隆科多大人会帮您保密吗?他见到您,肯定会向皇上告密吧!” 雅利奇摸了摸下巴,“我这个舅舅很会审时度势,他会不会告密,我也拿不准。不过这一趟我是必须要去的,队伍突然停下休息,必定有个缘故。 我待在这里,得到的信息有限,我必须去三舅舅那里转转,看到最新的军报。” 苏泰和也不想她去,“公主啊!你逃出皇宫跑到军队里来,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举动,皇上知道了能饶了您吗?” 雅利奇笑道:“你以为他现在不知道吗?我皇额娘肯定已经给他写了请罪折子,跟我撇清关系,免得受我牵连。我皇阿玛肯定知道我在军营中,只是为了稳定军心,不肯派人寻找。我呢,为了一己私欲,抛家舍业地来到这里。说到底,我们一家子都是一样的理智冷酷。” 苏泰和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明白了,你们一家子都是狠人。 雅利奇说道:“我来这吃苦受罪可不是为了当一回小兵,转一圈就回去了。我去找我三舅舅,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 苏泰和说道:“我倒是不怕您连累,如果有人来查,我也学皇后娘娘,把责任推给您就是了。您凶神恶煞的,我受您胁迫,这不是合情又合理!只是您知道隆科多大人在哪儿吗?我去给您指路吧!您现在是一个小兵,贸然去找,恐怕接近不了那位大人。” “带上你也没啥用,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佐领,隆科多就愿意见你了吗?你们不用管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怀德叹了口气,“我帮不了您,只求您万事小心。” 雅利奇笑着拍拍怀德的肩膀,“放心,祸害遗千年,我肯定能活很久!” 雅利奇掀开帐篷帘子出去了,怀德追出去,目送她离开。 苏泰和待在帐篷里叹气,“我的兄弟啊!真是个大情种!” 军队刚刚安营扎寨,人来人往看着有点混乱,雅利奇在人群中穿梭,倒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在火器营混了这么久,早就摸清了隆科多的行程。只是今天情况比较特殊,雅利奇也不能确定他此刻在干什么。 雅利奇一路摸到隆科多的帐篷附近,她去做饭的伙夫那边转了几圈,跟他们套近乎打探消息。 “这位大哥,你们啥时候做饭啊?我能不能跟你们换点吃的?” 伙夫上下打量她,“哼,你这小孩胆子真不小啊!你知道我给谁做饭吗?我给都统大人做饭,你敢从都统嘴里抢吃的,疯了吧!” 雅利奇抬眼看他装可怜,“大哥,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真的好饿。我年纪小,他们都欺负我,他们吃饭也快,我抢不过他们。” 她取出来一块小小的白玉貔貅,“这是我爷爷送我的貔貅,我拿这个跟大哥换行不行?” 伙夫把貔貅接过来,对着日头瞅了瞅。 他不太懂这些,不过这白玉通透,没有杂质,应该是个好东西。他心道,今儿真是运道好,遇见一个傻子,发财了! 伙夫看没有人注意这里,忙把玉貔貅塞进怀里。 “小孩,算你命好,遇见我这个好心人。都统大人的饭当然不能分给你,但是你可以留在伙房,帮着尝尝味,看看有没有毒。你就在这等着吧!” “要等多久啊?” “这个谁也说不准,现在都统大人他们正在商量事情,等他们散了,我这边才能做饭。” 雅利奇摸摸肚子,“咱们一直在赶路,能有啥大事啊?大人们就不能一边吃饭一边商量吗?” 伙夫笑话雅利奇没见识,“这你就不懂了吧!军事要务一定要郑重,哪能边吃边聊!再者,各位大人们此时此刻应该也没心情吃饭了。” “为什么呀?” “我听说,皇上身边的王公大臣劝他返京呢!咱们都统大人把各位大人叫来估计就是在商量这件事情。” 雅利奇皱紧了眉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皇阿玛是不会退兵的。难道皇阿玛又像第一次出征时候那样生病了? “大哥你知道为什么要返京吗?咱们已经走到这了,再有二十多天的路程就到克鲁伦河了,这时候回去,那成啥了?皇上图什么呢?” 具体原因伙夫怎么会知道,他板着脸呵斥道:“你小孩子不懂别问那么多!老实待着吧!” 他翻出一块白面饼子递给雅利奇,“喏!这是大人吃剩的,你先拿着垫垫吧!” 雅利奇找了个地方坐下啃饼子,她等了很久,等得都快睡着了,才等来一个仆人过来通知伙夫做饭。 伙夫赶紧起来忙活,雅利奇趁机离开这里。 几个前锋统领,护军统领离开隆科多的帐篷。隆科多站在外面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说话,等那个侍卫走了,隆科多背着手来回走,似乎在想着什么。 雅利奇走上前,“三舅舅!” 护卫赶忙上前拦住她,“你是哪里的兵?好没规矩,快退下!这里不是你套近乎的地方!” 雅利奇看了他一眼,她放大声音喊道:“三舅舅,隆科多舅舅,我是小甜果啊!” 隆科多听见‘小甜果’三个字快步走了过来。 护卫说道:“大人,我这就赶他走。” 隆科多抬手阻止他,“先别急着赶人,让我看看。” 他凑近了仔细瞧,雅利奇笑道:“舅舅,才两三年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听见‘小甜果’三个字,隆科多心里就打鼓。他寻思着公主住在宫里,她也不可能深入这蒙古大漠啊! 眼前这小子虽然黑了点,瘦了点,但仔细瞧瞧,这眉眼确实是雅利奇的模样。 隆科多捂住嘴,“雅……雅……我的祖宗哎!你怎么来了?” 雅利奇笑道:“舅舅,我来找你。” 隆科多摆手让护卫退下,“这是我远方外甥,你不用管了。” 他拉着雅利奇的袖子让她进帐篷里说话,“我的祖宗!我的活祖宗!你怎么到这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军营!我们要干什么去?我们要去打仗!你是金枝玉叶,你来这干嘛!” 雅利奇打量他的帐篷,最后视线落在帐篷中央的桌子上。 “舅舅,我看看军报。” 雅利奇拿起桌上的纸张翻看,隆科多跟了上去。 “你出来了,皇后娘娘知道吗?”隆科多点点头,“这话不用问,姐姐统领后宫,女儿不见了她肯定知道。那皇上呢?皇上知道吗?” 桌上的东西不多,雅利奇很快就看完了。 “舅舅,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军队为什么停下来?为什么有人说皇上要返回京城?” 隆科多气得大喊,“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别打岔,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军队里!” 雅利奇笑道:“我人已经在这了,舅舅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不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不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皇上那,你有话问你亲爹去吧!” 隆科多抓着雅利奇的袖子把她往外拖,结果没拖动。 雅利奇靠在桌边,歪头支着下巴,“舅舅,你拿我没办法的,你先冷静点,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 隆科多无奈地松开手,他确实拿雅利奇没办法,他打不过雅利奇。 “行吧!咱们说会儿话!” 隆科多找地方坐下,“咱们说好了,我把军情告诉你,你听完了就乖乖去皇上那,不许再跟我闹!” “你别磨蹭了,快说吧!” 隆科多叹气,“咱们离克鲁伦河越来越近,皇上一直往前方派人,寻找噶尔丹的踪迹。前两天探子回报,说发现了噶尔丹的踪迹,同时还发现了科尔沁土谢图亲王派去的几个使者。 对了,你还不知道土谢图亲王是怎么回事吧?我跟你解释一下。” 雅利奇抬手阻止他,“我知道土谢图亲王是怎么回事,噶尔丹拉拢科尔沁的两位亲王,其中一位就是土谢图亲王沙律。皇阿玛相信他们,特意命两位亲王假意与噶尔丹联合,实际上他们俩一直为咱们传递消息。 我为了出来打仗,做出的准备远比你想象得多,舅舅直接往下说就是了!” “好,我接着说。土谢图亲王的使者带来一个坏消息,他们说俄罗斯率领炮手和鸟枪手六万,马上就要顺着克鲁伦河直达科尔沁。噶尔丹让科尔沁的两位亲王做内应,直抵中原,他们共分天下啊!” “六万的俄罗斯兵!”雅利奇不由皱紧了眉头。 隆科多叹气,“是啊!六万的兵!咱们中路和西路加起来应该能到六万,听说噶尔丹那还有两三万的精兵强将呢! 公主,你还小,你不知道噶尔丹骑兵的厉害,他们天天在草原上生活,骑射可厉害了,跟着噶尔丹到处打家劫舍。你再看咱们的兵,好些都没杀过人呢! 公主,这里实在不安全,你还是去皇上身边吧!” 隆科多故意吓唬人,想把雅利奇这个包袱甩开,雅利奇没理他。 她又拿起桌上的纸张翻看了一遍,“舅舅,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隆科多无奈,他爬到床上,从枕头里掏出来一只匣子。 他把锁头拧开,把匣子递给雅利奇,“这还有,我是很谨慎的人,军报从来不敢乱放。” 雅利奇拿着军报看了起来,等她都看完了,把东西收好,又把匣子递给隆科多。 “舅舅,我听人说,没准皇上要回京了。是不是有人畏惧俄罗斯,所以撺掇皇阿玛返回京城啊?” “是啊!你也知道,这次出征,皇上带着许多文臣武将,还有一些王公贵族。”隆科多嗤笑道,“这里面啊,总有那胆小的软骨头。他们说俄罗斯有六万精兵,咱们兵力不足,请皇上暂缓行程,或是直接回京,先避其锋芒,再徐徐图之。” “我皇阿玛肯定很生气吧!” “那当然了!皇上本来就傲气,他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连敌人的影还没见着就回去了,那像什么样子!别说俄罗斯来六万人,我看来十万人皇上也要冲过去跟他们打。” 雅利奇笑道:“舅舅是什么意思呢?你是想打,还是不想打?” 隆科多嘿嘿坏笑,“我得再看看,押注不能太着急。如果没有危险,我当然听皇上的了,如果有危险,那我再想办法喽!” 雅利奇无奈摇头,“别人为官是忠心报国,舅舅为官是赌场下注。” 面对外甥女的调侃,隆科多浑不在意。 “人嘛!要看形势,要识时务!” 隆科多是个聪明人,他不仅会看形势,他还敢赌,俄罗斯人来了他也不怕,如果能搏到更加的好处,他是愿意追随皇上跟人拼命的。 外面有护卫进来送饭,伙夫端着饭菜,透过帐篷帘子看见了刚才用玉貔貅跟他换饭吃的小孩,他手里的饭盆差点没砸在地上。 护卫把饭菜接过来,送进帐篷里面。 伙夫拉着他问道:“大人,都统帐篷里的小孩是谁啊?” 护卫跟伙夫关系还不错,这里缺吃的,跟伙夫打好关系有好处。 “那是都统的外甥。”护卫说道,“我看都统大人对他挺好的。” 伙夫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心里就在想,我收了都统外甥的东西,他不会跟都统大人告状吧? 雅利奇把乱糟糟的桌子收拾了一下,她招呼隆科多过来吃饭。 隆科多拿起筷子,把盆里的萝卜往雅利奇的碗里拨。不是他不心疼外甥女,在这种地方,菜比肉金贵。 “快尝尝这萝卜干,炖一下还挺好吃的。这春天里,草都没长出来呢!啥玩意都没有!咱们家下人都不吃的萝卜干,现在咱们当成了宝。 唉,都说当官好,谁知道咱们受的苦呦!公主,你说说你,我是没办法才出来吃苦,跟噶尔丹拼命,你能在宫里享福,为什么要出来自找苦吃呢? 这些日子你在哪支队伍待着呢?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吃不吃得饱啊?” 雅利奇飞快地往嘴里扒饭,她嚼着饭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挺好的,没有人敢欺负我,我帮着车夫拉辎重,他们分给我一点粮食,我这些日子没挨饿,吃的可饱了!” “哦!是你啊!副都统跟我提过你的事,我当时没当回事。我寻思着你和车夫都是私底下交易,又不会拖慢行程,我就没管。早知道是你,我早把你带到身边了,你跟着我还能好过点。” 雅利奇端着菜盆哗哗地往碗里拨菜,“我现在也挺好过的,有朋友们照顾我。我单独住在佐领的帐篷,佐领去跟其他人挤着睡。” “你说的是苏泰和吧!”隆科多对他还有印象,“当初就是你把他弄到火器营的,我挺喜欢这小子,他跟我有点像,就是没啥志气,他做个小官就心满意足了。” 雅利奇点点头,“苏泰和遇到我算是他命里的劫难,皇阿玛和皇额娘都摆弄不了我,他更完蛋。舅舅不要欺负我的小奴隶哦!我拿他还有用呢!要是你告密,把我的几个小奴隶害死,我可要对付您了啊! 您是知道的,我这人没人性的,您看鄂伦岱就知道了。” 隆科多气得摔了筷子,“我在这给你夹菜,你在这威胁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狗怎么吃得了我的良心?它也不怕崩了牙!舅舅,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就是我这个人,本来就没有良心!” 隆科多:“……” 雅利奇伸手去拿隆科多的碗,“舅舅,你是不是气得吃不下了?剩饭不好,我们得节约粮食,我不嫌你,我帮你把饭菜都打扫了吧!” 隆科多忙把饭碗端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你帮忙啊!” 他拿起筷子低头夹菜,菜盆里只剩一小点菜可怜巴巴地堆在盆边,隆科多叹了口气,端起菜盆,连汤带菜都拌进自己的碗里。 雅利奇吃饱喝足擦了擦嘴巴,翘着二郎腿跟隆科多说话。 “三舅舅,有大臣畏战,皇阿玛是不是要召见你们,跟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军计划,顺便再鼓舞一下大家?” “你猜的不错,我刚才召见下属,为的也是商量这件事。一会儿见了皇上,未必有我说话的份,但若是皇上点我起来,我得言之有物啊!” “舅舅是支持皇阿玛继续行军的吧!” 隆科多捧着碗笑道:“那当然了!皇上是我姐夫,我不支持他,那我支持谁?噶尔丹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他跑得快,行踪不定,还经常南下骚扰喀尔喀,皇上动用这么多兵力过来围堵他,可不能轻易就放弃了。” “舅舅支持皇阿玛就对了,你支持皇阿玛,他心里必定欢喜。”雅利奇四处寻摸,“舅舅,你这里有纸笔吗?我给你画两幅图,你拿着这个去见皇阿玛,必定能出个风头。” 隆科多不信她一个小孩子能画出什么精妙的东西,不过他还是给外甥女拿了纸笔。 他打算先稳住雅利奇,别让她跑了,等一会儿他见了皇上,一定要告密,五公主这个烫手山芋可不能留在他这里。 “喏,你写吧!” 雅利奇看着手里的信纸叹了口气,“这纸也太小了,有没有那种没裁过的纸?” 隆科多这里没有,他命护卫去笔帖式那里看看,幸好笔帖式做文书工作,东西齐全,这才给雅利奇弄来两大张没裁过的纸。 隆科多吃完了饭,护卫把碗筷收拾下去,雅利奇把桌子擦干净,把纸铺开,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隆科多背着手站在旁边,刚开始还漫不经心的,接着他越看越精神,最后恨不得贴在桌子上看。 “行啊!外甥女!你这舆图画的不错啊!” 雅利奇推开隆科多,让他往后站。 “蒙古这边的一山一水我早就刻在了心里。” 雅利奇描完地图,又开始在旁边写字,隆科多看着这些字陷入深思。 雅利奇写完这些,拉着隆科多,细细地教他该如何在皇上面前解说。 “舅舅,你一向聪明,我说的这么细致,你应该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隆科多激动地搓搓手,“雅利奇你不简单啊!” “我当然不简单,我要是狗屁不懂,我也不敢来这里。”纸上的墨迹干了,雅利奇把它卷好交给隆科多。 “舅舅拿好!和你同朝为官,比你聪明有才华的人多着呢!你只是言之有物还不够,你得更细致。即便我画的不对,不能和皇上心意,皇上看我这样细致,也得夸一句有心。 这张图你放心用,我特意改了我的字迹,皇阿玛认不出来的。” 隆科多连连点头,“多谢外甥女帮我!等我升官了,我去找最好的匠人,给你打最漂亮的首饰!” “那就不必了,舅舅能让我留在你这,给你做个军师就行。” 这时候护卫在帐篷外提醒道:“大人,您该出发去皇上那里了。” 隆科多赶忙披挂上,把那副图藏在衣袖的暗兜里。 “外甥女,你先在我这里休息,差不多傍晚时候,我就能回来了。” 雅利奇送他出去,“希望舅舅一切顺利,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别跟我皇阿玛告密。” 隆科多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指望着你帮我升官呢!” 他是不会主动告密的,但是如果皇上自己猜出来了,那就怪不得我喽! 第68章 第 68 章 在皇上的帐篷里,皇子,亲王,内大臣,都统等人,把整个帐篷挤得满满当当。 皇上坐在上面,询问诸皇子大臣的意见。 “有消息称,俄罗斯会派六万兵马协助噶尔丹,你们有什么意见?” 有的人觉得该战,有的人觉得该退,还有人提出调整路线,先与东路的人马汇合,增加兵力,这样面对噶尔丹和俄罗斯的大军才更有胜算,皇上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 皇子大臣们各抒己见,皇上听了一会儿,打断大家的讨论。他现在不考虑行军路线的问题,他让大家表个态,他要看看谁要战,谁想退。 最后的结果是想战的人少,想退的人多。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皇上的预料之中,随军的大臣们舞文弄墨是高手,对打仗这事却不大通。当然这其中当然也有懂战事,但贪生怕死的人。 皇上又在两派人当中,各选出几人,让他们陈述自己的意见。 主战者认为,噶尔丹狡猾奸诈,遇难退缩,遇易前进,他频频骚扰喀尔喀蒙古各部,实在可恨。再者噶尔丹野心勃勃,一直意图占领中原。皇上曾多次施恩,让他归顺,他多次假意称臣,但势力恢复后,他又故态复萌。噶尔丹必须剿灭,不能给他一丝喘息翻身的机会。 要退的人认为,皇上万金之躯,亲临险地,若是只有噶尔丹的军队,那自然该勇往直前,和东路西路大军围剿噶尔丹。但眼下俄罗斯也出兵了,皇上的安危更加要紧,可以让东路和西路大军围攻噶尔丹,皇上退回京城,先避开险地,再图将来。 这几人说完后,大臣们又是一番讨论。 隆科多看时机差不多了,起身向皇上行礼。 “皇上,奴才有些浅薄的见解。” 皇上点点头,“你说来听听。” 隆科多拿出雅利奇给他画的图,梁九功忙接过去,跟他一起把纸张展开。 “皇上,奴才以为,此战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其中缘由,各位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奴才再添一些奴才的浅见。 奴才以为,俄罗斯派兵六万助战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假的。 科尔沁各部从□□太宗那时候起就与大清联姻,我们彼此的情谊坚不可摧,噶尔丹应该也明白。他以南下中原,与科尔沁两位亲王平分天下为诱饵,以他有俄罗斯做靠山为胁迫,逼迫着两位亲王与他站在同一边。 俄罗斯犹如豺狼,他们不是大善人,不会无条件支持噶尔丹。只有噶尔丹得到了科尔沁两位亲王出兵助力,俄罗斯才会派兵过来。 奴才认为,噶尔丹觉得自己势力单薄,所以两头欺骗,他跟科尔沁说俄罗斯会出兵,他跟俄罗斯说,科尔沁会出兵。 皇上厉兵秣马,准备多年,率领大军穿越草原荒漠,此时已经快到噶尔丹的家门口了,更加不该退缩。 趁着噶尔丹还没有和俄罗斯结盟,我们先将他击溃。若是此刻退了,只怕真让噶尔丹骗来俄罗斯的军队。” 隆科多说完,皇上和几个大臣点了点头。 隆科多转身指着舆图说道:“皇上和诸位大人请看,这里大约是噶尔丹的驻地,我们此时在这里,西路大军从归化城出发,按照费扬古将军三月份的奏报,他们预计会在四月二十七日到达噶尔丹的驻地。 奴才虽以为俄罗斯的军队不会来,但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西路费扬古将军应尽快赶往克鲁伦河,压制敌人,西路的孙思克将军,应前往色楞格斯克方向,阻断噶尔丹的退路,不能使噶尔丹逃窜,不能给他一丝一毫逃窜的机会!”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也正有此意!噶尔丹狡诈,像苍蝇一样讨人厌,挥手赶走了,过一会儿又围了上来。俄罗斯不一定会派兵,我们不要因为一点传言就乱了阵脚。就算他派兵又怎样,这不能动摇我铲除噶尔丹的决心!” 众大臣明白了,皇上决意出战,万万不可能回转。他们低头赞颂皇上圣明,不敢再提退回京城这种话。 隆科多接着说道:“皇上,如今中路大军离噶尔丹更近,噶尔丹肯定想不到您会派兵穿越沙海来到这里,我们中路大军以突袭为主,为的是打噶尔丹一个措手不及,借皇上天威震慑噶尔丹。 奴才以为,现在应暂缓中路大军的行军速度,等待西路大军的到来。不然我中路大军提前抵达,到时候是打还是不打呢?打的话,没有西路大军牵制噶尔丹,中路大军就失去了突袭的意义,即便胜了,没有西路大军阻拦,也可能放跑噶尔丹。若是不打,噶尔丹很可能会畏惧皇上威严,逃窜到俄罗斯,再想抓就难了。 而且西路大军与我中路大军已经中断联系半月有余,奴才以为,应该派人往西路送些粮草,稍稍接应一下,尽早恢复两路大军的联络。” 佟国维看了儿子一眼,这舆图画的不错,讲的也有理有据,但他不能让这小子太得意。 佟国维说道:“行军途中,中断通信是常有的事,不过是半个月没有联系,实属正常。如果暂缓中路大军的行军速度,粮草方面肯定会造成更大的负担,哪有余粮去接应西路大军? 派出接应队伍,又该往哪里送?现在谁也不知道西路大军走到哪儿了,接应粮草的队伍很可能与大军错过。” 隆科多说道:“按照原定计划,西路大军一定会先到达土拉,再前往克鲁伦河。接应队伍可以直接西去,在土拉等待。 奴才建议皇上接应西路大军是有根据的,皇上和诸位大人请看。这是喀尔喀一些部落送到京城的奏报。” 舆图旁写着某年某月,喀尔喀哪个部落因为什么事情上奏。有的是喀尔喀部落遭灾,请求皇上赏赐;有的是进贡献礼的折子,偶然间提一嘴今年的天气状况。 “从这些奏报中可以看出,漠西蒙古气候与京城不同,四月份也会遭受大风雨雪。费扬古将军迟迟不与中路大军联络,很可能是遭遇了严酷的天气状况。在荒漠之中,马疲粮尽是很危险的事情,若是无人接应,他们很可能冻死饿死在荒漠里。” 皇上眉头紧皱,其他人也低声商量起来。 隆科多把那幅图交给梁九功,梁九功将图纸铺在桌上,请皇上细看。 有人问隆科多,“都统大人好记性,这喀尔喀历年的奏报,你怎么知道呢?” 隆科多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刚才只顾着高兴,想着如何在皇上面前表现了,他忘了这一茬,实在大意了。 皇上笑道:“是我找给他看的,表弟在出发前特意找我要这些折子,里面没有什么机密,我就给他看了。没想到他这样细心,把这些细微小事都记在了心里,正好这时候用上了。” 隆科多后背都是汗,“皇上过誉了,不过是一点小心思,不敢当皇上夸奖。这幅图不是我一个人画的,是我营里的一个士兵帮着弄的。” “哦?看来你火器营人才济济啊!” 隆科多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话。 皇上看完这幅图,又和大臣们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分出粮草,送往土拉接应西路大军。中路军延缓行程,走一天歇一天。 圣旨一下,众人领命而去,皇上让隆科多留下。 佟国维路过儿子身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有长进了!” 隆科多尴尬地笑了笑,长进的哪是我啊!是你外孙女! 帐篷里没有别人了,皇上拍了拍桌上的图,“表弟,这里没有别人,你说实话,这是谁画的?” 听话听音,隆科多琢磨着皇上应该是看出什么了。 他干笑两声,“这个嘛……画图的人不许我说,她说如果我敢出卖她,她就要打我呢!” 皇上笑了,“是雅利奇的作风,动不动就打人。” 隆科多笑道:“这是皇上您猜出来的,可不是我告密!如果公主追究起来,皇上可得为我做主!” 皇上捡起桌上的一根笔往隆科多身上砸,“你包庇雅利奇,还敢让我为你做主,你想得倒美。” 隆科多手忙脚乱地接住笔,他愁眉苦脸地说道:“皇上,我真冤枉!我不知道公主出宫了,更不知道她就藏在我的火器营里,我要是知道了,我早来告密了。皇上,您是怎么看出这东西是五公主画的?她说她改了字迹。” 皇上点头,抬手摸了摸舆图旁写的字,“她确实改了字,不过喀尔喀各部的奏报,只有她潜心看过,只有她知道喀尔喀哪年哪月下了暴雪。” 隆科多把笔放回桌上,“啧!公主还让我瞒着您,结果你们父女俩自有默契,就把我当傻小子糊弄呢!” 皇上笑道:“我想,她也不愿意写这个暴露自己的,只是不写就不能说服我往西路送粮草,她不得不写上。换了字迹也是为了糊弄一下吧!万一就把我糊弄过去了呢!” 隆科多自然地拍皇上马屁,“姜还是老的辣,公主这点小伎俩还是瞒不过您的!” 皇上仔细把这幅图叠起来,珍而重之地放好。 “你看雅利奇过得如何?她是不是瘦了?” 隆科多说道:“我之前许久没见过公主了,不知道她在宫里是什么模样,所以也看不出她是瘦是胖。 我看公主精神极好,胃口也好,很精壮的模样。就是脸蛋晒得黑不溜秋,不像公主,像草原这边的放羊娃。” 皇上摇头失笑,“这孩子啊!” 隆科多问道:“皇上,等我回去就把她送到您这来吧!您这里是最安全的,条件也比我那强点。” 皇上颇为意动,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先让她跟在你身边吧!我这里人多眼杂,皇子们经常过来请安,被人识破她的身份就不好了。” “好,都听皇上的!”隆科多向皇上保证,“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公主。” 皇上笑道:“算了吧!让她保护好你吧!” 隆科多回到自己的火器营,雅利奇刚睡了一觉爬起来。 “三舅,你回来啦!”雅利奇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怎么样?皇阿玛夸你了吗?那些大人们是不是都为你的才华而倾倒?” 隆科多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吧!还倾倒呢!皇上一下子就看出来那图不是我画的,你完了,皇上认出你了!” “嘁!”雅利奇不甘心地说道,“我还以为能瞒过皇阿玛呢!” “你也不想想,那些奏报能有几个人看过,看过了又有几个人能记住,就这一点就露了马脚了!你明知道你自己可能会暴露,你还让我帮你瞒着。皇上问我的时候,我是咬死了不说,皇上把我痛打一顿,你说我冤不冤?” 雅利奇不屑极了,“三舅舅,我可不是八岁小孩儿了,你别想骗我。你这人最滑头,只要皇阿玛一皱眉,你马上就能把我卖了!” “外甥女,你真误会我了,我哪是那样的人啊!” 雅利奇懒得跟他犟这个,她问道:“皇阿玛认出了我,他怎么说?让我去他身边吗?” “没!皇上让你先在我身边待着,他说他那里什么人都有,你去了恐怕不方便。” 雅利奇是无所谓的,对她来说,在哪里待着都一样,她现在就是个小兵嘛! “行!我继续做舅舅的军师,舅舅收了军报及时来跟我探讨,保证让你在皇上和各位大臣面前出风头!” 隆科多也不觉得靠着雅利奇有哪里不对,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好好好,舅舅升官就靠你了!雅利奇你要争气啊!” 甥舅两人商量好,一起做着升官的梦。 隆科多给雅利奇找了身护卫的衣服穿上,并告诉大家,这是他的外甥,也是他的智囊军师,让火器营的人见了雅利奇要尊敬。 护卫的衣裳有点大,雅利奇讨来针线,给自己改小衣服,凑合着穿上。 第二日她又往苏泰和他们那里去了一趟,跟他们报个平安,让他们都放心。 怀德看雅利奇跟着隆科多,他心里是高兴的。跟着都统大人比跟着他们混要强,最起码生活条件能好一点。 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失落,这一路上,他和雅利奇从没有分开过。雅利奇走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雅利奇不知道怀德的心思,她安心做一个小小护卫。如果来了军报,她就和隆科多一起琢磨,若没有军报,她连话都懒得说,她实在是饿。 大军放缓前进的速度,因为分出去一部分粮草,每个人的口粮再次削减,将士们心情不佳,整个军队的气氛又变得低迷。后方已经派人再送粮草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但京城距离此地路途遥远,新送的粮草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到。 十日后,隆科多拿着军报来找雅利奇。 他激动地抓住雅利奇的肩膀晃了晃,“雅利奇!你太神了!真的被你料中了,西路大军受阻,他们要比原定计划晚一个月才能到达目的地。” 雅利奇接过军报仔细地看了一遍,她把军报递给隆科多,手捏着下巴慢慢思索。 隆科多不敢打扰她,他坐在旁边,安静地等着雅利奇说话。 过了许久,雅利奇叹了口气,“现在有一点点麻烦,中路派去的接应队伍确实帮到了西路大军,但是孙思克将军那支队伍如今只剩两千人,加上费扬古将军的部队,总共才一万两千人,这跟皇阿玛预计的兵力差太多。”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孙将军也不想只带两千人啊!可是他们陷在大漠里,马被冻死了,人也快活不成了,他没办法,只能让大部分人退回去,只带两千人急行军。如果他坚持让所有人一起往前走,那不等打仗就得先死一半的人。” 雅利奇说道:“孙将军做的对,只是西路军太少,恐怕达不到围堵噶尔丹的目的。而且我们中路军太往前了,虽然已经放慢脚步,但西路军大概还要一个月才能到达这边,咱们总不能停下来等他们吧!” 隆科多附和道:“这话很是,原地停下来不太可行。咱们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战马,必须得找一个水源充足的地方驻扎,小河小沟都不够咱们这么些人喝水的!附近最好的驻扎地就是克鲁伦河附近了,那不是直接跟噶尔丹对上了。” “唉,说的就是啊!” 隆科多问雅利奇,“依你的意思看,这场仗该怎么打?” 雅利奇说道:“依我看,要做好两手准备。我们照着现在的行军速度慢慢赶路,能等西路军多久咱们就等多久,西路军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中路军也要做好战斗准备,越往前走,越容易暴露。噶尔丹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克鲁伦河边待着。这样一个常年征战的人,他的警惕心是很强的,他必定会时常派人在附近侦查,以防有人来到克鲁伦河泄露他的踪迹。 若是被噶尔丹发现,咱们也不必等西路军了,直接打吧!让东路军从下游逆流而上,和中路大军一起痛击噶尔丹。” 隆科多说道:“只有东路大军和中路大军,就怕噶尔丹会从西边跑掉!” “到那时就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中路大军的优势就是突袭,一定要趁着噶尔丹不防备,先消耗掉他的兵力。等他往西逃窜,咱们再追不迟。” 隆科多叹了口气,“只盼着西路大军快点来,能让我们三路大军合围噶尔丹。若是到了你说那个地步,恐怕又要留下许多后患。” “没有办法,已经是四月天,江南的花都谢了,谁想到草原的草刚冒芽。没有水没有草,人喝什么,马儿吃什么,大军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驻扎。几万的人马,行动起来真不方便啊!” 隆科多点了点头,“外甥女啊!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在打仗这事上,还真有天赋!” “那当然,我上辈子就带人打仗,打的还是见人就咬的怪物呢!” 雅利奇举着爪子做出超凶的模样,“嗷呜!只要咬你一下,你也变成怪物!” 隆科多配合地倒下,“哎呦,我好害怕啊!救命!五公主快来救救我!” 雅利奇笑着把他拉起来,隆科多笑道:“外甥女,一会儿皇上没准还要召见我们,你再给我一幅画,或者写个奏本吧!不是你说的嘛!做事要在细节上胜过别人!” 雅利奇翻了个白眼,她跑回床上躺下,“该教的我都教你了,奏本你自己写,画你自己画,我都快饿死了,哪有力气帮你弄这些!” “你饿了就找皇上去嘛!那是你亲爹,他又是皇上,他肯定不会让你挨饿的。” “算了吧!跟着他还不如跟着舅舅呢!他带头做表率,一天一餐饭,如今饭量又减半,他都饿着肚子,我总不能让他把口粮分给我啊!我于心不忍呢! 还是跟着舅舅好,抢舅舅的饭吃,我不会良心不安。” 隆科多气得咬牙,“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外甥女,你真孝顺啊!你为了孝顺你亲爹,可是把我豁出去了!” “舅舅,别这么小气嘛!等回京城了,我还你一百斤的米!” “谁稀罕你那点子东西!等回京城了,上等的胭脂米,我吃一碗倒一碗,我比你阔气!” 护卫在帐外求见,说皇上那里传信过来,请都统大人过去商量事情。 隆科多忙穿戴整齐,他对雅利奇说道:“我这就走了,等晚上回来,我告诉你今天皇上说什么了,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好!舅舅放心去吧!” 隆科多这一去,几乎深夜才回来,雅利奇都已经睡下了,隆科多愣是把她叫醒了。 “咋样啊?皇阿玛夸舅舅了吗?” “夸个屁!你还有心情睡觉呐!我都快气死了!”隆科多叹道,“今儿个皇上雷霆震怒,把我们都骂了一顿。我跪在地上跟大家伙一起磕头,脑门都青了。” 雅利奇揉揉眼睛,“不能够啊!我给舅舅出的主意肯定没问题,这虽然是我的想法,但皇阿玛肯定是赞同的!” “跟咱们没关系,要怪就怪那些大学士不干人事,他们联名奏请皇上回京。” “又回京!”雅利奇冷笑,“他们有毛病吧!都快到地方了,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这时候回京,之前的努力不都打水漂了!” “谁说不是呢!那些个贪生怕死之徒,又谈起俄罗斯派兵的事了。他们说西路大军迟迟不来,噶尔丹又有俄罗斯相助,这场仗不好打,请皇上三思。这些文臣都要皇上退回京城去,让西路大军跟噶尔丹打,皇上可不就恼了! 西路大军才剩多少人,他们打得过噶尔丹吗?皇上张罗着打仗,西路的将士们拼死来了,结果他们来了,皇上怕死跑了,皇上如何面对将士,如何面对天下人?” 雅利奇说道:“皇阿玛骂了他们一顿,他们就老实了吧!” “是老实了,皇上说了,凡是怯懦不往前的,他必诛杀!”隆科多说起那些文臣就来气,“你说他们,好好的,非得讨一顿骂才老实。还有那个索额图,他最可恶!他还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无知小儿。” 隆科多站起来学索额图,“他说我,你说俄罗斯派兵是假消息,你有证据吗?只凭推断就可以置皇上的生死于不顾吗? 好家伙,他骂我一顿,皇上发火了,我也跟着他们跪下一起挨骂,我多遭一遍罪!” 雅利奇也为舅舅愤愤不平,“真是过分,他以为他姓赫舍里氏很了不起吗?不就是太子的长辈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我们佟佳氏比他差什么了!” 雅利奇安慰道:“舅舅别生气,你虽然受了委屈,但你向着皇阿玛的一片心,皇阿玛肯定会记在心里。等仗打完了,你肯定能升官发财的。” 隆科多点点头,“行,承你吉言吧!现在皇上是遏制住了这些文臣想退缩的心思,至接下来该怎么走,皇上考虑了皇子大臣们的意见,决定像你说的那样,先缓缓前进,若是遇敌,中路大军直接出动,不必再等西路大军了。 皇上命东路大军抓紧往这边敢,西路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东路大军可不能缺席。” “好,我知道了。战场上变化多端,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最近天气暖和了,各种动物也冒出来了。舅舅,我想带着苏泰和等人出去打猎,猎物拉回来,好歹能缓解一下粮食的亏空。” 隆科多没多想就同意了,“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想去就去吧!只是要多加小心,草原上狼多,狼这东西很记仇的,你要注意点。我派一个向导给你,有向导在,你打猎也会方便一些。” “好,谢谢舅舅,等我抓到好猎物,多多地分给你吃。” 隆科多连连摆手,“别别别,还是先分给你皇阿玛吃吧!你这孩子,你要知道先拍谁的马屁!” 隆科多放雅利奇出去打猎,雅利奇带着自己的唐僧等人离开军营,猪八戒还挺不乐意的。 富乐抱怨道:“真是我们的好表弟,好事想不到我们,坏事总能带上我们。你说你在都统身边,倒是给我们说几句好话,让我们都加官进爵啊!你啥正事都不干,在都统身边吃香喝辣,现在要打猎了,你想起我们来了!” “你睁开你的小眼睛看看,我像吃香喝辣的模样吗?你看看我瘦的!最近从皇上到你们,大家伙都挨饿,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寻思着出来打点野食,你还不高兴了! 那你回去吧!跟其他士兵在驻地里忍着饿吧!你以为谁都能出了军营随便乱走吗?” 富乐想明白了,赶忙道歉,“表弟,是我糊涂,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还是表弟好,出来打野味也记着我。我这些朋友里,还得是猴哥你啊!三藏啊,沙和尚啊,白龙马啊,三个抵不上猴哥你一个!” 博敦骂道:“你够了啊!你奉承表弟,干嘛拉我们下水!” 博敦问雅利奇,“表弟,打野味我不太行啊!你能行吗?” 怀德笑道:“表弟是最厉害的!咱们跟着她走就对了!” 苏泰和凑到怀德身边,让他别笑了,“又不是你打猎厉害,你激动什么呀!” 他扭头追到雅利奇身边,嘴巴咧的比怀德还厉害,“表弟,你尽管使唤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雅利奇低头四处看,她下马摸了摸地面,“咱们先在军营附近,别跑太远。我看这附近应该有野兔子窝,咱们去抓兔子!” 雅利奇带着怀德等人在附近抓野味,有时候能带回来一些野兔,有时候能带回来一些野鸭子,总没有空手的时候。 火器营的伙食好了一些,最起码汤里能看见油花了。 雅利奇会托隆科多往皇上那里送一两只野味,东西不多,但皇上很感动,知道女儿还是惦念他的。 大军慢悠悠地往前走,但他们走得再慢,离克鲁伦河也是越来越近。 皇上往前方派的探子也越来越多,他要摸清噶尔丹具体在克鲁伦河哪个方位,还要防止噶尔丹发现中路大军的踪迹。 这一日,雅利奇又带着她的唐僧和没用的师弟们去打猎。 她看着地上的脚印,捏了把土搓了搓。 “这像是野驴群的脚印,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刚过去没多久。咱们今天来个大的,把野驴群带回去。” 怀德等人轰然叫好,“好!今天吃驴肉!” 几人骑在马上,追着野驴群的脚印跑。 大概跑了一个时辰,前方有一条小河沟,雅利奇勒住马,让大家稍等。 她下马观察了一会儿,“这里之前有一户人家,应该搬走半个月了。” 富乐问道:“表弟,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上辈子专门研究过这个,我能通过一些痕迹,判断这里曾经来过什么人。” 富乐笑道:“嚯!说的够玄乎的!我差点就信了!” 雅利奇再次起身上马,“不管这里住了谁,都和咱们不相干。来,加快速度,咱们追驴去!” 几人甩鞭往远方跑,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雅利奇看到了一个蒙古包,还听见一些刺耳的尖叫声。 博敦问道:“他们说什么呢?我不懂蒙古话。” 雅利奇皱眉,“似乎在喊强盗,救命之类的话。走!我们过去看看!” 雅利奇等人顺着山坡冲了下去,离得近了,他们看到蒙古包前面有两个人勒着两个小孩子的脖子,他们手里还有刀。小孩子骂他们是强盗,他们的父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那两个行凶的人看见雅利奇等人身上穿的衣服,居然放了两个孩子。 富乐笑道:“看!他们怕了,要跑了!” 雅利奇喝道:“傻蛋!趴下!他们要骑马拿弓箭射你!” 果然,那两个人骑上马,搭弓箭指向雅利奇等人。 雅利奇喊道:“都分散开,尽量俯低身体。” 苏泰和等人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不用雅利奇说就知道该怎么做。 雅利奇夹紧马腹,她也掏出弓箭,跟那两个人对射,将那两个人的箭尽数射落。 凭雅利奇的箭法,射穿这两人的喉咙易如反掌,只是对方的箭法也不弱,雅利奇不想他们射到自己的朋友,只能先射落对方的箭。 对方见雅利奇箭法精妙,不再与她对射,他们举刀杀喊着冲了过来。 蒙古包前的小孩子喊道:“你们快跑!他们是大汗的士兵,你们打不过他们的!快跑!” 小孩的父母忙把他摁在怀里,不敢让他多嘴。 噶尔丹的骑兵是最厉害的,那几个人看打扮不像蒙古人,骑在最前面的那个瘦瘦小小,他们怎么打得过大汗的骑兵? 一会儿等大汗的骑兵收拾了这些人,他们肯定会反过来虐杀他们的! 对方抽刀,雅利奇也抽刀,两个人与雅利奇擦肩而过,雅利奇动作极快,用刀斩断二人的胳膊,翻手用刀背将两人砍下马。 雅利奇调转马头返回来,她取下马鞍上挂着的绳子,三下两下把这二人捆了起来。 等她忙活完了,怀德等人才到眼前。 苏泰和感叹道:“我是有些眼力的,凭我们几个,要想拿下这两个人,肯定是要挂点彩的。怎么看表弟收拾他们这么简单呢?” 富乐也附和道:“是啊!比抓小鸡崽子还容易呢!” 被抓起来的两人趴在地上满嘴污言秽语,只有怀德和雅利奇听得懂。怀德捡起一团马粪塞进他们嘴里。 雅利奇往后退了两步,“好家伙,怀德你今天离我远点哦!” 怀德无奈地笑,“我也不想这么脏的,可是他们骂的太难听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干净的!你们几个,先把这两个人的胳膊勒起来,免得他们失血过多。我去那边的蒙古包看看。” 雅利奇抓住了这两个人,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忙从家里拿出些吃食,恭恭敬敬地递给雅利奇。 小孩子举起奶豆腐,请雅利奇品尝。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的父亲拍拍他的肩膀,“他们应该是清兵,我小时候见过这样打扮的人。” 雅利奇接过奶豆腐就往怀里塞,“可不行瞎说啊!我不是清兵!我们这身衣服是捡来的!你看我饿的,黑瘦黑瘦的,人家当兵是有俸禄的,哪会像我这么惨?你们东西够不够吃啊?如果够吃再给我一点呗!” 呜呜呜,好久没吃到奶豆腐了,馋死了。 她可不敢承认自己是清兵,皇上的行踪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这家人再遇到噶尔丹的骑兵,万一他们说漏了嘴,那可就坏了。至于这家牧民信不信她编的借口,她就管不了了。士兵的衣服太显眼了,他们头上都是辫子,这个解释不了。 雅利奇把这家牧民送的吃的都收了起来。 她劝道:“你们赶紧换个地方住吧!快点搬家!噶尔丹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你们住在这,这不是等着挨抢吗?小孩子都得抓去当兵,你们两个大人也得去当苦力!” 牧民连连点头,“是!您说的是!我们这就搬走!” 雅利奇说道:“往南边走,南边才安全。” 她捧着一堆吃的返回去了,富乐问道:“猴哥,咱们接着抓野驴去啊!” 雅利奇很想在他脑袋上敲一下,看看里头是不是空的。 “还追什么野驴!赶紧回去!咱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雅利奇踹了踹地上哀嚎的两个人,“这是噶尔丹的兵,咱们把他送到皇上那去,那就是大功一件,要是皇上能审问出点什么,那就更了不得了。” 苏泰和抬手欢呼,“老天保佑啊!我遇到表弟真是三生有幸!” 连最稳重的怀德也跟着笑呵呵。 第69章 第 69 章 雅利奇等人带上两个俘虏,快马加鞭往回赶,回到火器营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隆科多就在军营外站着,雅利奇平时不会走太远,这个时候她还没回来,隆科多有点担心。 巡逻警戒的士兵看见雅利奇等人远远地奔过来,急忙报给隆科多。 “都统大人,您的外甥回来了!” 隆科多快步往前迎,“哎呦我的大外甥啊!你总算回来喽!你要是出点啥事,我怎么跟你额娘交代!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不等马停下,雅利奇就翻身跳下来,“舅舅,我们抓到两个俘虏!” “俘虏?”隆科多忙上前查看。 两个俘虏面色惨白伏在马背上,他们的胳膊断了,苏泰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是也流了不少血。 隆科多问雅利奇:“你是在哪里抓到他们的?” 雅利奇简单地描述一下经过,隆科多听了欣喜若狂。 “好好好!出去一趟抓两个俘虏回来,我给你们记一功!事不宜迟,我这就带着他们去见皇上!” “咦?这就带去吗?舅舅不先审问一下吗?” 隆科多说道:“事情宜早不宜迟,我审问过他们,天就黑了,夜里不方便赶路,再者我也不能三更半夜把皇上叫起来。” 隆科多看看雅利奇,又看看怀德等人。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过去。你们是抓到俘虏的人,皇上也许会见你们,问几句话。” 富乐和博敦激动极了,能见到皇上啦,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怀德和苏泰和心里没有欢喜,只有惊慌。 五公主要和皇上父女相见?那还了得! 雅利奇也有些犹豫,“舅舅,我就别去了吧!” “不,你得去!”隆科多拉着雅利奇到旁边说悄悄话,“你遇到了噶尔丹的兵,这说明什么?说明两军距离越来越近。从此刻起就不是悠闲赶路的日子了,我们得枕戈待旦。战场形势变化极快,我要守在火器营,等待皇上命令。 这时候你留在我这就屈才了,你是有大局观的,你应该待在皇上身边,跟着皇上看军报,定战术。我这里的消息比较慢,你留在火器营,等我再转述消息,那黄花菜都凉了。” 雅利奇想了想,觉得这话很对。 “多谢舅舅为我着想。” 隆科多叹了口气,“我的好外甥啊!舅舅我啊,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的,你这么能耐,我特别想让你保护我。但你舍了一切来这一趟,我总不能让你当一回小兵就返回京城。 我知道凭你的能耐,即便是个小兵,你在战场上也能大放异彩,但还是跟在皇上身边更好,你帮他制定战术,更能体现你的价值。你也让别人都看看,什么叫做料敌如神!” 雅利奇吸吸鼻子,心中感动。 “舅舅,谢谢你。你虽然爱拍马屁,爱往上爬,但你对我是真的好。” 隆科多:“……谁教你这么夸人的!你不会夸就别硬夸!行了,废话不多说,咱们这就走吧!” 护卫早已经备好马,众人前往皇上的大营,他们到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西边的天空铺满艳红的晚霞。 皇上得知隆科多带来两个俘虏,立刻让他带人进来。 雅利奇等人在帐外候着,过了一会儿,几位皇子过来了。 怀德等人连忙行礼,雅利奇也跟着弯腰拱手。 四阿哥没急着进大帐,他走到怀德面前,“你是……怀德吧!” 怀德忙道:“是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四阿哥。” 其他几个阿哥看见熟人也围了过来,四阿哥笑道,“你变了一些,我差点不敢认了。” 怀德笑道:“这些日子风吹日晒,变黑了一些。” 五阿哥问道:“你如今在哪里当差?” “回阿哥的话,我在火器营,现在就是个小兵。” 五阿哥叹道:“之前听十弟说,你辞了伴读的差事去当兵,你既然想出来,为何不跟我说?” 大阿哥随侍在皇上身边,剩下的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一人管着一个旗。 五阿哥和九阿哥是亲兄弟,九阿哥和十阿哥又要好,如果怀德走他的门路,五阿哥肯定会帮他安排的。 怀德腼腆地笑了笑,“我想着,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四阿哥问道:“你身边这几个人都是火器营的吗?我……我的天!雅利奇!” 这一声雅利奇,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盯着雅利奇,眼珠子都不会转了,都忘了喘气呼吸。 众人又顺着他的目光移到雅利奇身上,雅利奇笑嘻嘻地冲他们招手。 “给阿哥们请安啦!” 几个阿哥围过去,把怀德等人挤到一边。 大阿哥掀了雅利奇的帽子,方便他们看得更仔细。 三阿哥小声感叹道:“竟然真的是雅利奇!我没做梦吧!” 五阿哥说道:“要不是老四喊出来,我还真没注意到她。” 七阿哥摸了摸雅利奇的脑袋,“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雅利奇摸了摸前面已经长出板寸的头发,“七哥净问那些没有用的,不剪头发我怎么混进来!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留起来了。” 雅利奇低头让他们看,“你们看这毛茬,长得多么旺盛。” 四阿哥从木头人的状态解除,他冲过来,抓住雅利奇的胳膊在她后背上一个劲儿地拍。 “旺盛!旺盛!我让你旺盛!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大阿哥等人连忙拦着,“别打别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雅利奇知道四阿哥是最疼她的,她也不反抗,由着四阿哥捶。 四阿哥停了手,还在呼哧呼哧喘粗气。 雅利奇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她有些地方做的是不对,但下次她还敢。 这时候梁九功走了过来,“诸位阿哥,怎么还在帐外呢?皇上等你们半天了。今日火器营的士兵抓来两个俘虏,皇上就在里面审着呢!阿哥们也去听听吧!” 梁九功看向怀德等人,“就是你们几个抓的俘虏吧?哎呦,都这么年轻,真是少年英雄。几位小英雄随我来,你们先去歇歇。皇上现在正忙着,等万岁爷忙完了,可能会见你们,你们先等等,别急着回去。” 梁九功看向人群里的雅利奇,“这位也是抓俘虏的小英雄吧!你也随我来……吧!” 雅利奇笑着跟他招手,“梁公公。” 梁九功看看雅利奇,又看了看诸位皇子。 “这……这位怎么在这呢?我是在做梦吗?还是我上了年纪糊涂了?” 大阿哥笑道:“总管没有做梦,更没到糊涂的年纪,这就是那位呀!” 梁九功恍恍惚惚地点点头,“哦!哦!这样啊!” 他魂不守舍地带着怀德他们去旁边的小帐篷休息,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走掉了。 雅利奇摸摸肚子,她要不要跟着去呢?她忙活了一天,还没吃饭呢!好饿啊! 四阿哥抓住她的肩膀,“你别想跑!跟我进去,向皇阿玛赔罪去!” 雅利奇缩着脖子不敢动弹,“这不好吧!里面还有俘虏呢!我进去了,不管是父女相见痛哭流涕,还是父亲狂骂女儿不孝,都会让那两个俘虏看笑话的吧!” 四阿哥咬牙切齿地戳戳她的脑门,“你等着!” 他这话有两重含义,一是让她在这等着,二是让雅利奇等着自己收拾她。 几个阿哥怜爱地摸摸妹妹的脑袋,大阿哥手欠,揉了两下。 还别说,这毛茬头发手感真不错! 帐篷里一直有说话声,雅利奇站在帐外耐心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梁九功把怀德他们带过来,招呼雅利奇一起进帐篷。 两个俘虏狼狈地趴在地上,看样子是经受过拷问的。 皇上在喝水,大阿哥在发表自己的看法。 “皇阿玛,他们说噶尔丹还有两万精兵强将,还有许多骆驼和马,我以为这话并不可信。您看这二人桀骜的样子,恐怕是在撒谎。” 三阿哥说道:“噶尔丹虽然可恶,但在手下心中还是很有威望的,他们两个硬骨头,也算得上勇士了。” 皇上放下杯子看向雅利奇,“雅利奇,我知道隆科多拿出的舆图是你画的,这两个俘虏也是你抓的。你说说看,他们讲噶尔丹有两万精兵,此话是真是假。” 几位阿哥看向皇上,原来皇阿玛是知道雅利奇藏在军队里的。 雅利奇说道:“启禀圣上,我不知全貌,不敢轻下言论。不过,要想知道这二人有没有说谎,很简单,严刑拷打就是了。” 七阿哥说道:“你自己看看,他们胳膊断了,又被抽了几十鞭,都瘫在地上了,说话还很硬气呢!” 雅利奇眼珠子转了转,“这也简单!” 雅利奇招呼自己的小伙伴们,“来来来!干活了!你们把人抬起来,让他们把腿叉开。” 雅利奇掀开门帘,指着旁边帐篷的门柱说道:“来!使劲往这上面撞!使劲啊!” 她怕两个俘虏听不懂,特意又用蒙语翻译了一下。 “你们别怕,就是个小游戏,我看乡下的小孩子们这样玩过,他们是往树上撞,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大概都差不多。” 俘虏:“??!!!” 第70章 第 70 章 两个俘虏已经受过刑,身上的痛楚让他们反应迟钝。怀德四人抓住其中一个俘虏的手脚,他们才慢慢反应过来雅利奇刚刚说了什么。 被抬起的俘虏剧烈挣扎,还没被抬起来的俘虏拼了命往前爬。 抓住他们的人是恶魔吗?怎么可以轻飘飘地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雅利奇掀着帘子在旁边喊口号,“都准备好了吗?来来来,听我口令,一!二!三!撞!” 怀德四人抓住俘虏的四肢往后一荡,不用别人翻译,俘虏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吓得闭紧了眼睛,大声喊叫。 “放开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怀德等人收住力,把他放在地上。 雅利奇用蒙语问另一个俘虏,“你要不要玩这个游戏?” 俘虏摇头颤声说道:“不!不用了!我也说……” 蛋碎是无法承受的伤,同时还附带着不能承受的屈辱。他们能承受严刑拷打,却承受不住蛋碎的痛。 雅利奇笑着拍拍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就对了嘛!” 雅利奇沉下脸问道:“噶尔丹究竟有多少人?” “两万……” “具体是两万多少?驻扎在哪里,多长时间换一次驻地?” 两个俘虏互相看着对方,雅利奇给怀德他们打了个手势。 “他们答得太慢了,抬起来撞柱子!” 雅利奇用蒙语对这二人说道:“只给你们三个呼吸的时间,不能答出问题就玩游戏!谁答得慢了就玩更厉害的游戏!” 俘虏怕极了,两个人争抢着回答雅利奇的问题。 “我们确实有两万多的人马,只不过其中有六千多是老人孩子。” “我们驻扎在土拉和克鲁伦河之间,最近大汗有意换个地方驻扎。” 雅利奇又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到这边来?” “我们是追着野驴群过来的,看见那里有个蒙古包,我们就过去看看,想抢点东西……” “你们再换驻地会换到哪里去?” “这个要等大汗的命令,可能是往东走,也可能是往南,我们地位低,平时都接触不到大汗,我们也说不准。” “据说俄罗斯要派六万兵马帮助你们大汗,有这事吗?” “我们不知道!这种机密的事情只有大汗和几位将军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雅利奇取来纸笔,让他们把噶尔丹的驻防画下来。 两人伏在地上画图,雅利奇对皇上说道:“皇阿玛,他们这回说的应该是实话了。” 皇上看看自己帐篷的门柱,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幸好这两个人招的快,要是再晚一点,这门柱就成刑具了。 如果门柱成了刑具,他晚上怎么睡呢?看见柱子的时候会□□发冷吧? 皇上摇摇头,打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两个俘虏把地图画好了,雅利奇看了一眼放在皇上的桌上。 “啧,画的真难看。”她还挺嫌弃。 两个俘虏没读过书,也没拿过笔,画成这样已经是尽力了。 皇上嗔道:“有这个东西已经很不错了,你知足吧!” 皇上命人把两个俘虏带下去,他没有急着看驻防图,而是笑着和怀德等人说话。 “这些日子就是你们陪在公主身边对吧?”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这是我在军营里结交的朋友,他们对我都很好,宁可饿着肚子也要把吃的分给我,让我吃饱。当然了,他们不给也不行,不给吃的,我会打死他们的。” 皇上瞥了她一眼,“闭上嘴,站一边去,我没有跟你说话。” 雅利奇撇撇嘴,站到了四阿哥身后。 苏泰和为人圆滑,他又是佐领,是他们几人中官位最高的。 苏泰和拱着手谦卑地说道:“之前奴才们不知道公主身份,一直把她当兄弟看待。公主智勇双全,奴才们本事平平,这一路上是公主照顾我们多,我们照顾公主少。 这次抓俘虏也是这样,这完全是公主的功劳,我们几个就是打打下手,干点粗活。” 皇上笑了笑,“你说你们不知道公主的身份?不应该啊!怀德是十阿哥的伴读,素来与公主要好,你们认不出公主,他总能认出来吧?” 怀德立刻跪在地上认罪,“都是奴才胡闹,故意引公主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是奴才一个人的错,请皇上责罚。” 雅利奇看着皇上,等他的反应,如果他要罚怀德,她可要闹了! 皇上沉沉地看着怀德,早知道雅利奇会闹出今天这样的事情,他肯定早早地把她和男孩子们分开上课。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雅利奇已经到这了,再说这些就没有意义了。何况雅利奇到了军队,不仅没有闹事,她还预判到了西路军可能会遇到的阻碍,还抓来了两个俘虏,这些都是他不能抹去的功劳。 皇上叹了口气,怀德帮助雅利奇躲进军营,这确实该罚,但归根结底都是雅利奇的错。如果雅利奇没有这份心,不管谁骗她,她都不会来的。 哼!最该受罚的是雅利奇才对! 皇上说道:“你帮着公主混进军营,按理说我该罚你的,但念在你抓俘虏有功的份上,让你功过相抵。” 皇上又看向苏泰和等人,“我就当你们是不知情,这件事情就此揭过。至于你们的功劳,我也不会忘记,会有人帮你们记下,等回去后论功行赏。来人,带他们下去休息,明日放他们回火器营。” 怀德几人离开皇上的大帐,雅利奇欢呼一声跑到皇上身边动作流畅地跪下。 “皇阿玛赏罚分明,真是一代明君啊!” 皇上看着这个女儿心里又爱又气,他在雅利奇的肩上锤了两下。 “真是不听话!你私自逃出来,你知道你皇额娘有多担心吗?她都急哭了,还说等我回去,她要脱簪请罪。” 雅利奇心道:皇额娘果然把我卖了,她真是好样的。 雅利奇配合地低下头,“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孝,我这就脱发请罪。” 皇上气得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脱发!你照镜子看看你的头发,你还想怎么脱!” 皇上靠在椅子上,扶着额头叹气,“你是个女孩子啊!你头发剃成这样,要几年才能长出来?你回京以后不见人了吗?” 雅利奇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辩驳,怕皇上以为她在犟嘴。 几个皇子里面,四阿哥最生气,但也数他最疼雅利奇。 他站出来劝道:“皇阿玛请息怒,咱们离噶尔丹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到两军交战的时候了。妹妹惹您生气确实不该,您先把这顿打记下,等打完仗再收拾妹妹不迟。” 隆科多也劝道:“是啊皇上!五公主还小,做事确实欠稳妥,但她在打仗这事上确实有天赋。前些日子我献上的舆图就是公主画的,要不是公主提前猜到西路大军受到天气阻碍,皇上英明神武,先派出粮草接应,恐怕西路大军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还有前几日,皇上您召见我们商量事情,公主想的战术战法与皇上您不谋而合,这真是父女连心啊! 这几日公主早出晚归去打猎,虽然嘴上说着要给士兵们改善改善伙食,缓解一下粮草缺乏的危机,但我知道,公主就是想去打点野味,经我的手,给皇上您补一补身体。” 雅利奇可怜巴巴地看着皇上,皇上又听了隆科多的话,哪能不心软。 “罢了,先起来吧!这一顿打先记着,等回京再说!” 雅利奇忙站起来,她谄媚地给皇上揉肩膀,“多谢皇阿玛宽宏大量,以后我再不任性了。” 皇上骂道:“算了吧!以后这种保证你还是少说吧!我只当你放屁!” 雅利奇:“……”看来确实是被我气坏了,原来挺话都变脏了。 众人到现在还没吃饭,皇上命人端来饭菜,先填饱肚子再说正事。 帐篷的围墙上挂着舆图,皇上举着筷子看着舆图,饭菜一口没动。 雅利奇端着一碗菜,筷子上插着两个馒头,她往嘴里倒一口菜,再啃两口馒头,吃饭带着一股子凶狠劲。 四阿哥小声说道:“雅利奇,你吃慢点,注意仪态!” 雅利奇把啃得坑坑洼洼的馒头从筷子上抓下来,一口塞进嘴里。 “行军打仗,哪能慢悠悠的!”她含含糊糊地说道。 皇上听见动静,把心思从舆图挪到女儿身上。她看见女儿的吃相,心中痛惜。 “你说你,偏要来这吃苦受罪。” 皇上把自己的馒头递给雅利奇,雅利奇摆摆手,她起身挨个从哥哥们的馒头上揪一块。 “皇阿玛,你吃你的,我吃哥哥们的。” 众阿哥:“……” 雅利奇从兄弟们这里得了几口馒头,她又盛了一碗菜喝了,然后扯着袖子抿抿嘴,站在了舆图旁边。 “军情紧急,我今天就少吃一点,先跟大家谈一下我对战局的看法。大家伙一边吃一边听,咱们两不耽误。” 雅利奇侧身看向舆图,刚刚散漫的气质一下就变了,变得锋利逼人。 “据两个俘虏所说,噶尔丹目前在这个位置,这里距离我们不算远,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大约十五天,我们就会跟噶尔丹的军队碰面。 但我们现在是停停走走,如果全速行军,大概七天,我们就能到达噶尔丹的驻地。 两个俘虏还说了,噶尔丹有意更换驻地,只是他们地位低,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我们也不知道噶尔丹接下来会搬到哪里。 如果七八天后,噶尔丹搬走了,那么我们今日得到的消息就全部白费了。若是这些信息过时了还好,还有一种更糟糕的结果,大家请看这里。” 雅利奇指向一个地方,“我担心,噶尔丹很可能会搬到这里!” 雅利奇所指的地方正在中路大军前进路线上,皇上、隆科多,以及众皇子都停了筷子。 大阿哥倒吸一口气,“不至于这么巧吧?” 雅利奇说道:“这个谁也说不准!这些日子我经常跟着向导出去打猎,我问过他这附近哪里水草丰美。向导提过这里,这里有一个水泡子,非常清澈,水也甘甜。这幅舆图比较简单,其实这个位置还有几个小山。 如果噶尔丹搬到这里,有水源,有牧草,他在附近的小山上安排两支小队,占据高处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附近的敌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驻地,噶尔丹很有可能会占据这里。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三阿哥说道:“你提起这种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你找出这种可能有什么用?” 皇上摇摇头,“老三,打仗就是在打无尽的可能。我们要在诸多可能中,寻找正确的答案。” 皇上问雅利奇,“你说了这么多,心里肯定有决断了吧!” 雅利奇笑了,“是!接下来我说一说我的看法!我认为,应加速行军,不能再等西路军了。” 三阿哥小声嘀咕,“上次皇阿玛召集大臣商量,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惜没有人听。” 皇上看向三阿哥,今天他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雅利奇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三哥说这话的时候,咱们离噶尔丹还远。现在不一样了,西路军那边赶路虽然顺利了些,但噶尔丹目前的位置,比我们原本知道的位置差了许多。 我们暂时不考虑噶尔丹会不会搬到我说的位置,我们单看两军的距离。 西路军因为受到风雪的阻碍,计划会在五月二十几日到达原本的目的地,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时间在放缓行军速度。原本计划是没有问题的,但马上就要进五月了,我们快速行军,离噶尔丹只有七天的路程。我们和西路大军差了十多天的行程,如果这十几天的日子里,我们中路被敌人发现,噶尔丹望风而逃,西路大军又没赶过来,我们去哪里追击敌人?” 众人点了点头,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雅利奇看向皇上,“皇阿玛,我建议从今日起,大军不必停歇,直奔噶尔丹驻地。另外派人给西路大军传信,让他们加快行军速度,尽量堵住噶尔丹的后路。 中路大军全部戒备,加强巡逻,时刻提防着噶尔丹发现我们的踪迹。” 大阿哥有不同的意见,“我觉得不应该这样急躁,噶尔丹在克鲁伦河附近迁徙,他们兵强马壮。我们中路大军赶了几个月的路,人疲马乏,两军交战,他们以逸待劳,我们是要吃亏的。” 雅利奇坚持自己的意见,“必须加快行军速度,中路大军必须保证突袭的优势。在噶尔丹大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冲杀过去,噶尔丹见到皇阿玛亲征,必定心中恐惧,他们人壮马肥也没有用,心气散了,这场仗就好打了。” 众人看向皇上,等皇上下决定。 皇上拿起筷子,“先吃饭吧!吃完饭把王公大臣们都叫过来,我们商议一下再说。” 皇子们也拿起筷子吃饭,雅利奇问道:“皇阿玛,一会儿你们商量事情,怎么介绍我呢?” 皇上慢吞吞地说道:“你是什么人?内大臣?王爷?都统?副都统?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小兵,我们商量军机要务,你怎么能听? 滚去马棚喂马去,小兵就该干好小兵的事。” 雅利奇尽量为自己争取,“皇阿玛,我这脑瓜子多灵啊!在打仗这事上,我简直就是武曲星下凡,连舅舅都夸我料事如神。您商量事情,就让我听听呗!虽然我确实厉害,确实有本事,但我不奢求做大将军,也不敢奢求您封赏我,我就想在您身边听个音。” 皇上才不会如她的愿呢! 这些日子他一直担心雅利奇,虽然知道雅利奇有本事,但行军打仗可不是有本事就够了,还得看运气,还得看雅利奇有没有那个命。 皇上看见士兵生病,他会想,雅利奇有没有病倒呢?皇上看见士兵挨饿,他会想雅利奇饭量大,她如今怎么样了? 皇上每天忙着军务,已经够着急上火的了,心里头还要想着雅利奇,这一颗心都操碎了,他必须让雅利奇心里难受,不然都对不起自己。 雅利奇磨了一会儿,皇上就是不肯松口。 最后皇上喊来梁九功,让他把雅利奇拖出去铲马粪。 梁九功是心不甘情不愿,他这小身板哪能拖得动五公主?五公主一拳就能把他打死。 幸好雅利奇不为难他,乖乖跟着去了马棚。 梁九功把雅利奇送到地方,“公主别生气,您体谅体谅皇上。他这些日子可担心您了,有时候夜里说梦话都念着您的名字。您让他出出气,到不了明天,皇上又会跟您和好了。” 雅利奇笑着点点头,“知道了梁公公,多谢你劝我。” 梁九功给她弄来一个铁锹,又找了一个小太监让他陪着五公主。 雅利奇铲了会儿马粪,没过多久梁九功又回来了,带她去别处休息。 梁九功笑道:“公主,我说什么来着,到不了明天,皇上又跟您好了。” 五公主忙了一天,晚饭吃的也不多,皇上担心女儿,让梁九功早点送雅利奇去休息。 雅利奇笑着竖起大拇指,“还是梁公公料事如神!我是自愧不如的!” 皇上命人在自己的大帐旁边搭了一个小帐篷,方便他照顾雅利奇。 雅利奇进了帐篷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皇上进来摇醒她。 “简直目无法纪!你在火器营也是这样吗?日上三竿了还不起!” 雅利奇困倦地揉揉眼睛,“皇阿玛,你怎么来了?什么时辰了?” “已经到了晌午了!还睡!” 雅利奇彻底醒过来了,她腾地一下爬了起来。 “都晌午了!糟糕糟糕,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是不是来不及了?” “别忙了,今天不出发,今天再歇一天。” 雅利奇捡起衣服披上,“为什么?咱们不抓紧时间去打噶尔丹吗?” 皇上沉默了一瞬,“我还是想拖延一段时间,等西路大军过来。” 雅利奇明白了,皇上没有采纳她的意见。 她并没有恼怒,不同的将领打仗的方式和风格也不一样,想打胜仗不是只有一种办法,雅利奇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作战方式就是最原因吗?”雅利奇心平气和地问道,“咱们可以互相探讨一下。” 皇上背过身叹了口气,“原因很简单,我忌惮俄罗斯的六万大军。” 雅利奇皱眉,“我不是说过嘛!俄罗斯的大军是不存在的,即便有,也可能是口头承诺。您想啊,俄罗斯又不是傻,没有见到好处,谁会派大军远征。大军的军饷从哪儿来?远征能不能占领中原这都是未知数。 他们暗地里支持噶尔丹比较容易,送点武器就行了,写封信肉麻唧唧地说彼此是好朋友,这些都是虚情假意,暗地里其实都是利益。 再者这也有可能是噶尔丹拉拢科尔沁亲王的计策,总之不会是真的。”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不怕俄罗斯的大军,我也不怕,但将士们会怕。你要考虑到军心!我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将士们的身体和心里都承受了很大的磨难,鼓舞士气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不是我下旨说一句后退者杀无赦就万事大吉的。” “确实,我没有考虑到将士们的承受能力。”雅利奇忍不住吐槽,“尤其是您带过来的那些大臣,他们什么都承受不了,稍有风吹草动就劝您往回跑。” 皇上无奈摇头,“真是小孩子脾气,你们小孩子看谁不顺眼,恨不得把他赶得远远的。我做皇帝不能这样,即便讨厌他们,我也得用着他们。他们对打仗一窍不通,但处理政务还是很不错的,我离不开他们。” 雅利奇同情地说道:“皇阿玛辛苦了,您就像马拉车似的,您在前面使劲跑,没有几个人帮你拉车,那群蠢驴往后拽,偏要跟您对着干。” “意思是对的,就是打的比方不太好听。” 雅利奇:还嫌不好听?我把你比喻成马不好吗?我想把你比喻成驴呢!就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第71章 第 71 章 皇上没有接受雅利奇加速行军的意见,他命军队缓步慢行,加强军队的戒备,又频频派人外出侦查,以便在遭遇噶尔丹的时候能及时应对。 雅利奇依然觉得自己更加正确,但她也能理解父亲的决定。 军队是一个庞然大物,皇上下命令后,要给这个庞然大物反应的时间,他们不是皇上的胳膊手臂,军队是由士兵组成的,这些人有自己的思想,没那么容易控制。 随军的文武大臣频频出入皇上的大帐,跟皇上商量接下来的战术,商量该如何布防,商量着如果突然对敌,应该用怎样的阵型。 雅利奇腰间挎着刀,天天站在帐篷外面为父亲站岗。皇上不许她进帐篷,更不许她参与讨论,这可把雅利奇急得够呛。 她先去找了自己的三舅舅。 “三舅,你说说这事闹的,我还不如留在你身边呢!自打我们父女相认,我天天在外面站岗,皇阿玛召见你们商量事情,完全不肯带上我。” 公主已经平安送回皇上身边,隆科多是完全不想再管她的闲事了。 隆科多敷衍道:“我的大外甥,你就知足吧!舅舅我在你这个年纪,想挎刀给皇上站岗还不配呢!我是十八岁做了侍卫,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才有了今天。” 雅利奇嗤笑道:“三舅舅,你说这话为什么不脸红?你确定你有今天是靠你自己吗?若是没有我已经去了的皇祖母,没有外祖父,没有我额娘,你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胡同钻营呢!你想想火器营都统的位置是怎么空出来的,若不是我打了鄂伦岱,你能捡到这个便宜?” 隆科多干笑,“呃……那倒也是,哈哈哈!” 雅利奇叹气,“舅舅,我也不想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舅舅你有上进心,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自己!那勋贵子弟多着呢!也没见个个都出彩啊!” 隆科多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你有话直说吧!” 雅利奇抓着他的袖子撒娇,“舅舅,你带我回火器营吧!我不要在这受皇阿玛的气了!” 隆科多可不敢把这个烫手山芋带回去,“我说大外甥女,你饶了我好不好?” 皇上现在不错眼地盯着雅利奇,生怕这女儿又自作主张跑出去闹事,他怎么敢把人带回去! 隆科多劝道:“我把你带回去,你给我当小军师,那你出的主意,全成了我的功劳啦!你这样会吃亏的!” 雅利奇噘嘴,“我现在就很吃亏了!皇阿玛不许我参加会议,但却要我把自己的想法偷偷告诉他,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反正我也没有功劳,这便宜还不如让舅舅占了!” 隆科多很是心动,他是相信雅利奇的头脑和眼光的,只是他不敢从皇上手里抢人啊! 他只能无奈劝道:“那是你亲生父亲,他的功劳不就是你的功劳?你好好为他办事,他肯定不会忘了你的。” 雅利奇不是普通小孩子,她没那么好骗。这就像家族企业似的,皇上是董事长,她是女儿,帮着父亲出主意,最后在员工眼里,董事长英明神武,谁会知道她的作用和功劳?她没有职位,将来分红了,父亲手里漏出来多少就是多少,一点保障都没有。 雅利奇冷哼,“算了,我是靠不上你。隆科多,你快走吧!” “好嘛!用得上我的时候,亲亲热热地叫我三舅舅,用不上我了就直呼大名,真是我的好外甥女,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模样,咱们俩是一模一样啊!” 隆科多笑道:“舅舅我啊,最会看皇上脸色,事事以皇上为准,我是不敢帮你,不过你可以跟皇上撒娇耍无赖啊!我们的小甜果还是个孩子呢!你任性一次跑到战场,完全可以任性第二次,舅舅说的对不对?” 雅利奇脸上露出一丝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寻思着舅舅如果肯帮我,我就收拾东西跟舅舅走,没想到舅舅这样胆小有无用,我就只能靠自己啦!” 隆科多气得抬手想打人,“有你这样说舅舅的吗?小心我告诉你额娘!” “你告诉去啊!舅舅你连我额娘的面都见不到!” 雅利奇推着隆科多往外走,“舅舅快回去吧!本侍卫送你出去!” 隆科多一边走一边骂,“你个小白眼狼,舅舅我白疼你了!” 送走了隆科多,雅利奇继续站岗,稍晚些时候皇上得了空闲,雅利奇忙插空去找他。 “皇阿玛,你现在不忙,咱们两个聊聊吧!” “聊什么?聊聊你离家出走的事?” 雅利奇心虚了一瞬,“不聊那个!咱们聊聊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官位!” “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皇上淡淡地说道。 “那就从我开始,我来做先例!” 皇上瞪她一眼,“不可能!” 雅利奇气得跺脚,“啊啊啊啊啊!皇阿玛你处事不公!您明知道我的才能,你却不肯给我一个官位,不肯让我堂堂正正地站在帐篷里为您做事,你就白白地利用我!兄弟们都能做旗主,率领一旗的军队,凭什么我就要做个看门的!” 皇上烦躁地揉揉额头,随着与敌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皇上越来越紧张,他心里装着很多事,实在没心情跟雅利奇歪缠。 “雅利奇,你不要闹了!你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不曾立过功劳,你做官,下面的人能服气吗?” “除了大哥,其他几位哥哥也没有立过功劳,为什么他们能统领军队?我不服!皇阿玛你就是不公允!他们一人一个旗,已经占去了五个旗了,剩下的三个旗都该归我!” 皇上无奈地看着她,“你觉得这可能吗?” “可能!”雅利奇点头大声说道,“都是走后门靠关系,没什么不可能的!皇阿玛,我一个人顶三个哥哥,我得三个旗是应该的,这完全没毛病!” 皇上无力地撑着额头,女儿歪理太多,他实在吵不过。 耍完无赖,雅利奇再给皇上送点温情。 她给父亲捏肩膀,敲后背,“皇阿玛,我知道您的难处,突然一下子让我接手三个旗,对您来说确实难办。我总是肯体谅您的,这样吧,我来做您的军事咨询师。” “军事……咨询师?” 雅利奇蹲下来,扒着皇上的膝盖连连点头,“是啊!军事咨询师!这个官职不用统领士兵,您随便给我封个品级,就……就封个五品好了。等你们下次商量事情,我在旁边帮您解说,帮您给大臣解疑答惑。 您看看您最近累的,这军营上上下下的布防都是您亲自指点的,您还安排大臣排班巡视军营,您真是事无巨细,事事亲力亲为。到了开会商量的时候,您还要给那些大傻子解释自己的用意,您真是太辛苦了! 就让女儿帮您分担一下吧!” 雅利奇抱着皇上的腿来回晃悠,“皇阿玛,皇阿玛,求求你了,给我一个官做吧!我都不要那三个旗了,您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皇上:“你别说的你好像牺牲很多似的,我本来也没打算把那三个旗给你。” 皇上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答应封女儿做军师咨询师,一是嫌她烦人,耐不住她磨,二是皇上确实太累了,他大战前夕心烦气躁,确实想要偷个懒歇一歇。 雅利奇成功获得一个五品官职,她跳起来大声欢呼,端着两条椅子腿就把皇上举起来了。 “谢谢皇阿玛,我太开心啦!” 屁股底下的椅子突然飞起来把皇上吓了一跳,他狠狠地在雅利奇头上凿了一下。 “快 放我下来!我看这顿板子你没挨,你心里难受!” 雅利奇放下椅子嗖的一下跑了出去,皇阿玛真是没有一点童真童趣,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喜欢举高高。 雅利奇得了官职,她第一反应就是去跟兄长们显摆。 快吃饭的时候,兄弟们都聚集在皇上的大帐里。雅利奇挺着腰背着手,像一只骄傲的小黄鸡,骄傲还带着绒毛毛,不招人烦,有点可爱。 “唉!皇阿玛非要将三个旗都交给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呢,确实有这个能力统领三个旗,但是我毕竟还年轻,也没有立过大功,直接让我来管三个旗,这样不好!不能服众!我是百般推辞啊!最后皇阿玛拗不过我,就给我封了一个军师咨询师的官职。 哎呀!这个官职可是新创立的!从古到今第一人啊!虽说诸葛孔明干的也是这个活,但军师这个词,怎么也没有军事咨询师听起来新鲜有趣。不过你们是可以叫我军师滴,哥哥们这样称呼我,我不会觉得古板,这是我对家人的宽容。” 皇上冷笑,“轻点吹,牛皮都吹破了!” 皇上拆台,大阿哥等人都笑了起来。 雅利奇摆手,“笑什么笑!你们懂军事咨询师是干什么的吗?咨询师顾名思义,皇阿玛都得向我咨询,他打仗之前都要问我的意见!你们放聪明一点,再敢笑我,我就把你们去先锋队伍里打头阵!” 皇上挑眉,“不对吧!我只是让你帮我向大臣们解释我的用意,我可没让你当家做主啊!” “哎呦,皇阿玛,都差不多嘛!差不多的!这官职是刚定下来的,权限职责还不太清晰,咱们慢慢来,以后慢慢地就清晰了。” “哼!现在就很清晰了,你少做我的主!” 梁九功带人把饭端上来,皇上等人安静地用完饭,又有传递八百里加急的侍卫风尘仆仆地进来。 “启禀皇上,西路大军来信!” 梁九功忙把信件呈给皇上,皇上不敢耽误,立刻拆信看了起来。 “好!”皇上看完信拍桌笑道,“西路大军的费扬古和孙思克传信过来,幸而有中路大军接济的粮草,他们感念皇恩浩荡,已经舍去弱马,加急赶路,预计会在五月初十到达土拉。”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欢欣鼓舞,大阿哥笑道:“西路大军早日到达土拉,我们的压力就小一些了。” 四阿哥附和道:“是啊!上一次费扬古将军还说要二十几日到达土拉,这次提前了十天,真是一个好消息。” 皇上笑意浅淡一些,“虽说西路大军能提前到,但我们依然不能放松。西路大军连日奔波,将士们和战马必定疲惫不堪。噶尔丹一直在克鲁伦河附近,有给养,又无需奔波,必定是人壮马肥,他们以逸待劳,我们这一仗不好打。” 雅利奇说道:“战场瞬息万变,有时候还要加一点点运气。总之费扬古将军他们能提前赶到,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我们还按照原计划,一边提防着,一边慢慢前进就是了。” 皇上和众皇子赞同地点点头。 知道西路大军即将赶来,皇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晚上他早早地睡下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心里存着事,总是不能安眠,这是近几日他入睡最早的一天。 梁九功喜得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皇上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真是菩萨保佑。 他离开大帐,吩咐自己的徒弟好好守着,他也要回去休息了,谁料这时候又传来军报,把皇上从睡梦里吵起来了。 “哪里传来的军报?”皇上起身披上外衣,那神思清明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刚刚还在安稳的睡眠中。 梁九功忙把人领进来,送军报的人扑通跪在地上。 “皇上饶命,奴才是您派出去侦查的士 兵,我们往西北方向走,在距离克鲁伦河大概三十里的地方被噶尔丹的人发现了。” 皇上皱眉,“你们去了几个,回来了几个?” “我们往西南去的小队去了十个人,现在……现在只回来了我一个,那边派兵追击的时候,我们跑散了,奴才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何处。” 皇上闭上眼睛在腿上使劲拍了一巴掌。 费扬古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偏偏暴露了,这是时运不济。 皇上经历得多了,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他萎靡不振,他命人把所有王公大臣叫过来,开会! 雅利奇作为军事资讯官自然也要到场,这是她在王公大臣面前第一次亮相,她很慎重。她换了身稍微干净些的衣裳,还特意管皇上借了个小梳子,沾了点水把刚长出一寸的头发往后梳,让她看起来更凌厉更成熟。 皇上本来还在心烦,看见雅利奇这样忍不住地笑,“别臭美了!一会儿你把帽子戴上,头发梳得再好看也没人欣赏。” 雅利奇笑道:“就是那个意思罢了,我给自己打扮打扮,告诉自己今日身份不同,一会儿讲话的时候才能发挥得更好。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皇阿玛你知道什么叫心理暗示吗?” “不知道,我现在也没心情知道。” “好吧!等咱们打完胜仗,回京城了,我再给您讲。” 没过多久,王公大臣和众位将领都到了。 皇上指了指身边的雅利奇,“这是我刚任命的军事咨询官,让她来给你们讲讲刚得到的军报。” 雅利奇给诸位大人拱拱手,“各位晚上好,下面由我来为大家讲一下刚刚得到的军报。费扬古将军传来加急信件,他们日夜兼程,会在五月初十到达土拉。刚刚我们又得到消息,前方侦查的士兵被噶尔丹的人发现了,现在只回来了一个,其他九位士兵下落不明。” 众人小声嘀咕起来,他们一是在讨论刚刚得到的军报,还有人在讨论军事咨询官。 皇上身边有很多人认识雅利奇,他还没有大张旗鼓地表明雅利奇的身份,但消息灵通的大臣们早就知道雅利奇是谁了。 五公主是个女孩子,皇上带她进军营已经很胡闹了,怎么现在商量事情还带着她? 众人悄悄嘀咕,却也不敢质疑,现在最要紧的是打仗,不是追究五公主应不应该在这里的时候。 皇上敲敲桌子,雅利奇忙问道:“诸位大人可有高见?” 众人安静下来,佟国维看了看四周,他先起身说道:“西路大军抵达土拉必定是人困马乏,这样的状态不利于围堵噶尔丹。既然中路大军已经暴露,不如加急行军,早日拿下噶尔丹。” 提意见的时候没人说话,反驳的时候就有人站出来了。 “只靠中路大军势单力薄,噶尔丹必定会从西面逃至俄罗斯。” 佟国维反问道:“那么,是不动一刀一枪,直接让噶尔丹逃掉好呢,还是打掉噶尔丹的主力部队,让他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比较好呢?” 雅利奇笑了笑,外祖父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佟国维向皇上行礼,“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噶尔丹能征善战,为人奸猾,他又能服众,要想完全除掉他没那么容易。” 佟国维说完自己的意见,皇上请他坐下,其他人畅所欲言。 雅利奇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些人分两种意见,一种是加急行军,趁噶尔丹不防备的时候立刻攻打噶尔丹,另一种意见是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待西路大军到来。 一个挨着后面坐的老头说道:“皇上,若是要拖延时间,臣有一法。” 皇上点头,“说来听听。” “皇上可以写一封敕书,准备一些赏赐之物,派人送到噶尔丹的驻地。皇 上可以告诉噶尔丹,您不忍生灵涂炭,所以宣旨请他过来面见议事,和平解决此次争端。命他们五日内,派使者过来回话。 噶尔丹收到您的圣旨,必定心生惧意,肯定要心中犹豫,臣估摸着,多少能拖延五日。” 雅利奇听完默默摇头,心里不赞同这个主意。 她连连摇头,在场的各位大人中却有很多人点头。 雅利奇看向皇上,没想到皇上也在点头! 雅利奇小声问道:“皇阿玛,你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皇上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我绝不可能与噶尔丹握手言和,此贼野心颇大,不肯偏安一隅,经常派兵骚扰喀尔喀蒙古各部落。对付噶尔丹一定要斩草除根! 噶尔丹必定料不到我穿过无边沙漠瀚海来到这里,待他收到我的敕书,必定会吓破胆子!” 众人连连附和,只有一小部分人没有点头。 佟国维叹道:“皇上,发下敕书是个好办法,但不应该用在这个时候。敕书应当用在两军相望的时期,您发下敕书,命使者带着精兵强将去对面送敕书,在噶尔丹看敕书,思考对策的时候直接冲杀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雅利奇实在忍不住了,“依我看,两军相望的时候,敕书都不必送。那封敕书不过是告诉噶尔丹皇上亲征了,起一个震慑作用。到打仗的时候代表皇上的旗帜高高的飘着,对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时不宜送敕书,不仅起不到拖延的作用,还会吓跑噶尔丹。皇上,我们应该加紧时间赶路,争取在噶尔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冲到他的老巢。” 索额图笑道:“这位……军事咨询官,这里在谈军政要务,你不该插嘴。” 雅利奇不认识索额图,她和气地笑了笑,跟这个老头解释。 “咨询咨询,意思就是皇上用兵也会咨询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加紧出兵。 噶尔丹很会审时度势,他骚扰喀尔喀的时候,若有清兵支援,他必定后退,清兵凯旋回去,他再跑出来继续骚扰。他打仗的策略就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 现如今他所在的驻地适合安居,但并不适宜抵抗我们的大军。克鲁伦河两岸有山,较为狭窄,山多险峻,少有平坦,这样的地形虽然不利于我们攻击,但也不利于噶尔丹反击。 他们最厉害的是骑兵,在这样险峻的地方,骑兵不能发挥优势。若是这次来的清兵比较少,他还能拼一拼,但皇上亲自率军前来,他是不敢硬碰硬的,他收到消息必定会立刻逃跑,转移到下一个合适的地方再战。” 索额图嗤笑,“你如今多大,你就敢说自己懂得噶尔丹了吗?” 雅利奇真想在他脸上捶一拳,我在认真讨论战场形势,你歧视我年龄干什么! 真是气死了,皇阿玛养的这些官,屁事不懂,歧视排挤别人倒很厉害。 第72章 第 72 章 索额图在朝中是很有威望的,他质疑雅利奇,自然就有人跟风。 有人说雅利奇年幼,质疑她的能力。有人觉得皇上设立军事咨询官一职有些儿戏。 雅利奇恨不得大耳刮子抽他们,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你们这些人也配质疑我?你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不可回收的小垃圾! 雅利奇吸了一口气,挤出一张笑脸来。 “各位大人,你们跑题了!皇上召见我等商量战术,刚才那位老大人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说噶尔丹收到敕书会逃跑,各位大人不赞同,这当然可以,请大人们说出自己的理由。 这理由总不能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噶尔丹不会逃吧!这个道理讲不通啊!还是诸位大人无法反驳我,只能拿我的年龄说事。” “呵。”雅利奇低头轻笑,“因为讨厌我而反对我,这太儿戏了。” 也许是雅利奇的语气太嘲讽了,有些官员很是不悦。 “你年幼无知,没有军功,也不曾打过仗,如果做得军事咨询官?况且去前方侦查的士兵恐怕已经被噶尔丹抓住了,你能保证他们能经受得住酷刑吗?” 又有人说道:“这敕书不管是送还是不送,噶尔丹都会知晓圣驾亲临。皇上送去敕书,有宽赦之意,我们中路大军兵强马壮,噶尔丹畏惧圣上天威,吓破胆子立刻投降也未可知。” 有人又拿雅利奇的身份说事,“近日军中有些闲言碎语,据说五公主逃出皇宫,此时就在军营中。这军营重地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公主清誉也不容损毁。请皇上查明流言出处,以正视听!” 这话摆明了是说给雅利奇听的,你身为公主就不应该待在这里。我们都假装不知道了,你就不要再乱蹦跶了。 雅利奇转身看向皇上,等着父亲的反应。 皇上低垂着眼睛默默沉思,在场的人屏气凝神,好像呼吸声都消失了。 过了许久,皇上说道:“多禅,阿必达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率兵二百人,携带敕书和赏赐面见噶尔丹,尽量在噶尔丹处拖延,不可使其望风而逃。大学士伊桑阿,你来起草敕书……” 皇上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雅利奇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皇阿玛到底是不肯听她的…… 雅利奇心中并不沮丧,她的心态很稳。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兵,在皇阿玛眼里,自己没有打过仗,只是读了一肚子兵书,觉得自己纸上谈兵不值得信任吧! 这就好比出去给人家做伙计,伙计提了意见,老板肯听那当然好,老板不肯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不过打仗不比开店,马虎不得,皇上不肯听她的意见,她还有补救的办法。 “皇上,我愿跟在使者身后,探查噶尔丹。若噶尔丹有逃跑的踪迹,我会及时回来禀报。” 皇上皱眉,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同意。 佟国维也很反对,他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外孙女? 他强硬地说道:“万万不可!噶尔丹必定会在周边布置兵力放哨,你根本无法接近,不可能探查到噶尔丹的动向。”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一旦你被人发现,必定性命不保。” 皇上瞪了雅利奇一眼,让她安分一点! 皇上打发众人离开,最后大帐里只剩皇上、佟国维和几位皇子。 雅利奇跪在地上,请求皇上放她去侦查。 “皇阿玛,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会隐匿形迹,武艺又高,我去侦查,必定能顺利带回最新最准确的战报。 您是最了解如今的 战况的,若是噶尔丹逃跑,我中路大军追击,其中又要增添许多变数。再者追击的时候还会遇到粮草问题,前面急行军的队伍跑太快,后面粮草追不上,我们中路大军最多只能追击两三日,再多是不可能的了。请皇阿玛三思!” 佟国维说道:“五公主,军中能人异士有很多,你不可以去冒险。” 雅利奇不客气地说道:“能人异士虽多,但我是最厉害的那一个!皇阿玛和外祖父心里都应该清楚,我悍不畏死,是最合适的人选。” 四阿哥心里急得不行,他顾不得许多,不等皇上开口,他抢先教训起雅利奇。 “你非要我们担心是不是!皇阿玛为什么不让你去,你不明白吗?” 雅利奇低头叹气,“我明白,对不起……” 我明白你们的担忧,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依然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四阿哥气得站了起来,他嘶声喊道:“你明白?你明白个屁!你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五公主,皇阿玛皇额娘疼你,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也疼你。皇阿玛和皇额娘已经给你安排好最稳妥最光明的一条路,你偏要自毁前途! 你在军营混了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想过回京以后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外面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你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一定要毁了自己,看着我们伤心落泪吗?” 皇上的眼眶也红了,“老四,你冷静。雅利奇,你四哥是最疼你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雅利奇冷漠地笑了笑,眼睛里突然冲出泪水。 “为了我好?”雅利奇摇头大笑,“皇阿玛,我的好四哥,在你们心里,我是什么人?娇滴滴的公主,只要有父母亲人疼爱就会满足的小女孩?在你们心里,是不是所有公主都是一个样子的?她们温良恭俭,安分守己,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安排好我们将来的路,就是对我们好了?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真的去了解过我们!” 雅利奇看向三阿哥,“三哥!二姐姐是你的亲姐妹,你来说说看,二姐姐最喜欢听什么戏?” 三阿哥磕巴了一下,“呃……西厢?” “错了!二姐姐从来都不喜欢听戏,热闹戏她先吵闹,清净的戏她嫌拉长音,听了要犯困。亏你跟她是一母同胞!我与二姐姐不在一处读书,我骑射武功都跟兄弟们在一起,我不经常跟她接触,我都知道她的喜好,你居然不知道!你也配做她的兄弟吗?” 三阿哥很是尴尬,又有点委屈,这不是在说你的事吗?干嘛扯到我身上…… 雅利奇流着泪,倔强地看着众人,“我天生奇异,力大无穷,但我从不敢浪费自己的天赋,日日勤学苦练,从未有过懈怠。 为了能随皇阿玛出征,我苦读兵书,背下蒙古各部送到京城的所有奏表,看过皇阿玛截获的所有噶尔丹的书信。 我从中收集有用的信息,分析噶尔丹的性格和行为作风,我写下的分析和笔记能装满一个巨大的楠木箱子。 我想请问诸位兄弟,你们何德何能可以统领一个旗的兵力?你们是武艺强过我,还是对这场战争的准备远胜于我? 你们什么都不如我!不过是因为你们生为男子,就无端端的比我高了一头! 我武艺高强,但我没有要去做穷凶极恶的坏事!我只是想为我的国家,为君王出一份力!” 雅利奇站起身,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生来不凡,注定不能做个普通女子。我是翱翔在天空,住在悬崖峭壁上的雄鹰,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你们妄图折断我的羽翼翅膀,还告诉我这是为了我好,这样的好,恕我不能接受!” 皇上拍桌颤声喊道:“雅利奇!你这样说,太伤人了……” 雅利奇抿抿嘴 唇,用力咽了口吐沫,好像这样就能把喉咙间的酸涩咽下去。 “我可以不做旗主,你们不能给我的,我可以自己去挣,去抢。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好,但我不能因为你们的好,因为怕你们伤心,就抛弃了自己。你们就当我,不识好歹吧!” 雅利奇说完这些,帐篷里一片安静,她伤心,皇上他们也伤心。 明明都在意着自己的亲人,但因为观念不同,不能好好的相处。 过了许久,皇上叹道:“罢了,我管不了你,你要去就去吧!你需要多少人?” 雅利奇擦干脸上的泪痕正色道:“只需要五个人,四个是火器营的朋友,剩下一个是我以前的侍卫,我的表外甥阿克敦。” 皇上知道这几个人,以前雅利奇出宫,阿克敦每次都随行伺候,雅利奇管他叫大外甥。剩下那四个有一个是十阿哥的伴读,剩下三个他就不太熟悉了。 皇上问道:“就这几个人,够用吗?” “足够了,出去侦查,越隐秘越好,不必带许多人。这几个人是我的朋友,最信服我的本领,若是带上其他人,也许会质疑我的话,反而会给我添麻烦。” 皇上不禁联想到雅利奇刚刚说的话,如果带兵侦查的是一个皇子,即便是看起来很不靠谱的九阿哥和十阿哥,想必那些士兵也不敢质疑吧! 雅利奇说的有些道理,只因她是公主,她就平白比皇子矮了一头,连身份地位远不如她的人对她也是藏着歧视的。 皇上无奈地摆摆手,“好吧!你去准备吧!缺什么少什么跟梁九功要!” 雅利奇行礼告退,皇上看着她走到帐篷门口,突然叫住她。 “雅利奇,你要平安回来。”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放心,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此事不能耽搁,雅利奇先找来自己的大外甥,他们稍稍收拾一下东西,马不停蹄地去火器营找怀德等人。 大外甥去跟隆科多借人,雅利奇去找怀德。 怀德等人好几日没见到雅利奇,突然见到她也是激动不已。 富乐冲到雅利奇面前就想抓她的衣袖,想到她的身份忙又把手收回来。 “公主!你竟然是公主!” 博敦哀怨地说道:“我就说你长得像,怀德和苏泰和还骗我……” 雅利奇笑道:“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有一件更重要事情,我要去噶尔丹探营,你们去不去?” 雅利奇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下,又跟他们说明其中的风险。 “我虽然厉害,但不可能像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护住你们,这其中还是有很大风险的,你们要想清楚。如果你们不想跟我走,我也能理解,绝不会怨怪你们。” 富乐他们三人还有些犹豫,怀德是一定要跟着雅利奇走的。 “公主!我跟你去!” 苏泰和想了想说道:“我也去!” 富乐嚷道:“苏泰和,这不像你啊!你从来都是有麻烦提前躲得远远的,这事一不小心要掉脑袋的,你怎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苏泰和咬牙说道:“咱们在火器营混着,每个月就那么点粮饷,家里头也不管,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所谓富贵险中求,咱们走了两个多月了,从前吃过的苦,没吃过的苦尝了个遍,总不能一点军功都没混到就灰溜溜地回去。” 苏泰和又谄媚地冲雅利奇笑,“再一个我是最信得过五公主的,比都统大人还要信。您体恤下属,有胆有谋,您这样尊贵的人,有饭还肯分给我们吃,就冲您的人品,我也肯跟着您干!” 雅利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很好!有眼光!” 两个好朋友都要去,富乐和博敦热血上头,也答应要跟着。 博敦说道:“拼了!拼了这一次,幸福一辈子!” 富乐说:“你们都去了,单单我们俩不去,那也太不够意思了。咱们兄弟这么多年,那当然是有难同当了!” 雅利奇也被感染地振奋起来,“好!咱们拼了这一次,将来有福大家享!” 这时候阿克敦进来了,“公主,都统大人那边已经说好了。” 雅利奇为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大外甥,你们都认识,这一次他也跟我们同去。” 阿克敦坏笑道:“都统大人听说您要去探查对面的军营,他心里惦记您,一定要过来看看,正好就听见有人说相比于都统大人,他们更相信您。” 苏泰和身子一仰,倒在了地上。 “完了!火器营是彻底待不下去了!都统大人呢?我可以解释!” 阿克敦哈哈大笑,“哈!骗你们的!傻乎乎的,真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用你们!大军出发前,我给公主准备好了身份行李,事事安排妥当,没想到公主竟然跟你们走了,也不知你们有什么魔力。” 苏泰和爬起来笑道:“哼!公主最喜欢我们家怀德了,就凭你,也配跟我们家怀德争宠!” 怀德忙捂住苏泰和的嘴,他歉意地冲阿克敦笑笑,“对不住,他爱胡言乱语的毛病一直不肯改,哥你多多包涵。” 雅利奇笑道:“先别闹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都打起精神来,咱们该开工了!” 雅利奇准备了许多东西,其中有许多怀德他们看了也不明白。 东西收拾好,雅利奇让大家休息两个时辰,等睡醒后立刻出发。 两个时辰后,几人收拾整齐,牵着快马离开火器营。 刚走出没多远,雅利奇就撞见四阿哥。 落日的余晖在他身后铺开,阳光给他身上镀了一层金。 “雅利奇……我来送送你。” 雅利奇挤出一抹笑,“四哥等很久了吧!” 他们出发谁也没告诉,四阿哥站在这里,一定是等了很久。 四阿哥摇头,“没有很久,你……你多加小心。” 说完这句,四阿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兄妹俩沉默着,他们兄妹闹过矛盾,但今日是矛盾最深的一次,不是一次道歉就能解决的。 怀德等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僵硬,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阿克敦壮着胆子提醒道:“公主,咱们该走了。” 雅利奇抬头看四阿哥,“四哥,我走了,今天对不住了,我口不择言,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四阿哥摇头,“不!我也有不对,也许……也许我也和三哥一样,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姐妹。” 四阿哥冲雅利奇笑了笑,“你去吧!” 其他的事情,等你回来了再说。 雅利奇骑上马,她跟四阿哥摆摆手,抖抖缰绳,马儿像离弦的箭一样蹿出去老远。 其他人连忙跟上,四阿哥从腕间取下一串佛珠默默祝祷。 愿上苍保佑,保佑我的妹妹雅利奇能平安归来。 皇上派出的使者还未出发,雅利奇他们已经开始赶路。雅利奇去探营,一定要选一个绝佳的观察地点,跟在使者后面不太方便,他们的目的不一样,走不到一块去。 现在天渐渐长了,虽然是傍晚出发,但太阳落山的速度好像都放慢了,等太阳完全落下去,天边还是亮的。 众人借着落日的余晖赶了一段路,天黑以后,雅利奇让大家原地休息。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们又动身赶路。 这一路疾行,到了第三天的下午,雅利奇他们就到了距离克鲁伦河岸,大约五十里的地方。 雅利奇带着众人爬上 一座小山,慢慢伏在山顶上。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望远镜,往不远处的小山望去。 “前方有两座小山,每座山上似乎有两支小队,应该是噶尔丹的人。” 雅利奇把望远镜递给其他人,“你们看看。” 众人轮流往前望,“咱们东路大军在东边截着,这些人肯定是噶尔丹的人了。” 博敦说道:“望远镜照的远,我估摸着,咱们从这里到对面,大概有五里左右的距离。那两座小山之间,有一条窄道,我们要想再往前,必须穿过这条窄道。” 怀德叹气,“这却难办了,我们几个怎么穿过去呢?” “等晚上的时候穿过去怎么样?”富乐说道,“现在没有月亮,到了晚上黑咕隆咚的,咱们在山下走,他们看不见。” 阿克敦不客气地说道:“你傻了吗?黑咕隆咚,他们是看不见咱们,咱们也看不见路啊!再者到了晚上,这些人一定会下山巡逻的,两山之间平坦,咱们怎么躲?” 雅利奇点点头,“我大外甥说的有理,没有月亮,夜晚此处一片漆黑,我们没办法赶路。我们现在凭肉眼去看,只见两山之间是平坦绿地,但草地多有草根,咱们摸着黑,一脚深一脚浅,很容易踩到草根扭到脚。” 苏泰和附和道:“是啊!就这草地,看着毛茸茸跟毯子似的,其实草根特别多!白天都不好走呢!” 雅利奇又往身后看了看,“我看,只能弃了马,步行过去。” 怀德提醒她,“穿过这两座山,大概还要走四十里路,才能到达噶尔丹的驻地。舍了马,这路就难走了。” “四十里的路,我们跑过去!不舍马,这路更难走。”雅利奇揪了一根地上的小草,“去把马上的细麻绳取来,我给你们做几件衣服。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先做好准备,等太阳落山后,天将暗未暗的时候,我们再走。” 雅利奇命怀德几人薅草,枯草叶和新鲜嫩草混在一起,她一束一束地捆好,也不在意是否整齐。 等细麻绳都扎好草束,雅利奇又按照经纬,把野草编在一起,编成一条毯子。 雅利奇编了五条毯子,除了富乐,大家都有。 富乐嚷道:“公主,我怎么没有毯子呢?” 雅利奇说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留在这里,看好马匹。马上的东西我们带走一部分,剩下的交给你保管。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可能会需要马匹接应,你在这里等着我们。” 富乐忙道:“公主放心,我照顾马是个好手,这事我肯定能办好!” “记住了,你的安全最重要,如果来人了,你先保全自己,不要管马,马没了我们可以再抢。” 富乐用力点头,“多谢公主,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这差事干好!” 雅利奇又看向其他人,“一会儿天不太黑的时候,我们就抓紧时间往下冲。现在离得远,对面不会发现我们。我会拿着望远镜时时盯着对面,如果对面有人往这边看,我们就停下。可惜对面有两座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我未必都能照顾到,只能说是尽量周全。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严肃点头,“准备好了!” 雅利奇点头,“好!一会儿听我口令出发!” 第73章 第 73 章 太阳落山了,天边的晚霞快散尽了,雅利奇招呼一声,裹紧身上的伪装往山下冲去,其他人连忙跟上。 富乐趴在山上,紧张地攥着地上草,揉得满手草汁。 雅利奇等人绕过一块石头,富乐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咬了咬牙,转身往山下走。 趁着天还没黑透,他得去找个住的地方,马背上的鞍子和干粮等物也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明天皇上派的使者会经过这里,噶尔丹得到皇上亲征的消息,肯定也会派探子来查看虚实。最近几日他要隐匿行迹,藏好马,安静地等公主他们回来。 雅利奇他们很快冲到山下,刚开始的路还算好走,噶尔丹的哨兵离得较远,他们可没有望远镜这种金贵东西,自然是看不清几里以外披着草的雅利奇等人。 等他们走到那两座山中间,这路就不太好走了。噶尔丹的哨兵已经开始夜间的巡逻,他们只能藏在灌木和草丛里面,发现有人过来立刻躺倒,动作要快,还不能弄出太大声音。伏倒后全身僵着,生怕弄出一点点草叶的窸窣声引来噶尔丹的哨兵。 两山之间这段路不算长,雅利奇他们连滚带爬地走,走了好久才走一半。 天彻底黑了下来,前面的路完全看不见,山上噶尔丹士兵燃起的篝火是唯一的光亮。 雅利奇停了下来,她回头小声说道:“停下来原地休息,明天早上再走。你们睡吧!我来守夜!” 苏泰和忙道:“哪能让您守夜啊!还是我们来吧!” 怀德说道:“让公主来吧!我们快点睡觉,养足精神,明天不要给公主拖后腿。” 怀德不是不心疼雅利奇,而是他太知道自己和伙伴们的斤两。他们没有了马,接下来的路程会耗费大量体力。五公主不论是耐力还是警惕性都比他们强,由五公主守夜最合适。 雅利奇笑道:“怀德说的对,你们快睡吧!有动静我会叫你们的!” 大外甥阿克敦冲着怀德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臭小子,都不晓得心疼公主。哼,公主舍了我,跟着你跑了,我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呸!一个傻了吧唧,不知道心疼人的大傻子! 阿克敦往前爬,他想守夜,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 雅利奇听到声音喝道:“阿克敦,别乱动,睡觉了!” 阿克敦应了一声,怏怏地伏在地上睡了。 野地里根本睡不踏实,噶尔丹的士兵隔一会儿就来巡逻一次,怀德等人频频惊醒。 到了后半夜,地里的寒气潮气往身上钻,贴着地面的衣服好像都要湿了。 几个人一直熬到凌晨,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时候,雅利奇就叫醒其他人,招呼大家加紧赶路。 噶尔丹的巡逻兵也是熬了一宿,现在正是最疲惫最懈怠的时候,巡逻也不像晚上那样频繁,这正是他们通过山谷的好时机。 雅利奇几人加速赶路,终于在天亮的时候,穿过这两座山,藏进附近的小树林。 雅利奇招呼大家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 苏泰和他们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上,博敦双手拢在胸前,平静地快要死过去了。 “钱难挣,屎难吃啊!我想立点功劳容易吗?” 阿克敦坐在地上揉揉胳膊揉揉腿,“唉,我这把老胳膊老腿真是不行了,昨晚在地上趴了一宿,我好像受凉了,胳膊肘和膝盖都冒寒气。” 苏泰和问道:“我说哥啊!你当侍卫这么久了,按理说你只要守在皇上身边,保护好皇上就行了,肯定比跟着我们强啊!我们和公主是好朋友,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是应该的,你怎么也来了呢?” 阿克敦冷笑,“哼!就凭你也配做公主的朋友?你少臭美了!公主 要随大军出征的时候,最开始就找了我,我已经帮公主上下打点好了,没想到让你们花言巧语把公主骗过去了。 拜托你们分清楚先来后到,我是先,你们是后!” 苏泰和看向怀德,怀德心中窃喜,公主当时肯跟我走,是不是说明我在公主心里更重要? 雅利奇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要再为了我吵架了,被人喜欢是我的命运,我了解。我以后会尽量雨露均沾的,你们要和睦相处知不知道?” 阿克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是你大外甥,不是你的小妾,公主有时候是会让人无语的。 几人吃了点干粮垫垫肚子,休息了半个时辰左右继续赶路。 穿过这片小树林,再往前十里左右又是一片山。雅利奇让大家小心,这里有山,地势也高,山上必定还有一处放哨的哨卡。 雅利奇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听。一路走来,这个动作雅利奇已经反反复复做了许多次。 “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听见有马蹄声往这边来了。” 苏泰和觉得奇了,“您怎么就能听见?我们怎么就听不见呢?” 雅利奇笑道:“因为你笨呗!” 她起身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一边跟苏泰和几人解释。 “我记得军中也有几个人会这个,贴在地面,感受地面的震动,细细听远处传来的声音,这样做大致可以推测敌人的方位。你们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雅利奇在上辈子的梦里学到很多,趴在地面听声音,看脚印追寻丧尸的踪迹,这都是求生的必修课。 苏泰和有气无力地摇头,“算了吧!我就承认我笨吧!我学不了这个,没这个天分。” 雅利奇指向不远处的山坡,“我们去那里的树丛后躲着!” 众人疾走挤到树后藏好,雅利奇架起望远镜往山下看。 他们安静地等着,蚊虫小咬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 苏泰和挥手,不耐烦地赶走蚊子,“公主,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啊!咱们等了半天了,除了蚊子,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博敦捂住苏泰和的嘴,“你先别说话,你仔细听,是不是有马蹄声?” 几人屏气凝神,竖起耳朵,没过多久就看见有五个人骑着马往外跑。 怀德小声说道:“看样子是去咱们中路大军的探子。” 雅利奇摇头,“不可能是探子,噶尔丹的探子应该是跟咱们差不多时间出发,只能比咱们早,不可能比咱们晚。我们已经走了四天了,可想而知,噶尔丹的探子现在也快到咱们中路大军了。咱们两边应该是走岔了,没有撞上。” 雅利奇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若是遇上他们的探子,我一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那五个人马上就要过来了,雅利奇把望远镜交给怀德。 “拿着,没碰到探子,我抓了他们几个活动活动筋骨。” 雅利奇直冲下山,在山脚处踩上一块高高的石头,飞跳下来一脚踹在最近那人的脑袋上。那人脑部受到重击,当即死亡,马儿一声哀鸣,雅利奇抓住缰绳,强把它拉到自己身边。 这五个人没想到山上竟然还藏着埋伏,他们连忙勒住马,调头拉弓对准雅利奇。 雅利奇从马腹下面钻过去,捡起地上的尸体,翻身上马冲了过去。 那几人的弓箭射到了同伴身上,雅利奇一点油皮都没擦破。 雅利奇很快就近了他们的身,她举起尸体,像抡铁锤一样,呼啦一下抡了过去,一招就将三个人打下马。 剩下的那一个没想到雅利奇如此勇武,他哪敢再战?夹着马腹就要跑。 雅利奇 举起尸体,嗖的一下扔了出去,正好砸在马屁股上。漏网之鱼在马背上晃了晃,居然没有掉下去,马儿反而跑得更快了。 雅利奇气得在马鞍子上捶了一拳,用尸体做暗器还是不太顺手。 就在雅利奇沮丧的时候,她身侧射出一支箭,正中那漏网之鱼的后心。 雅利奇回头,正好看见怀德拿着弓冲她笑,“我的骑射也不是白学的。” 雅利奇笑着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苏泰和他们把砸下马的三个人捆起来拖到山坡上,怀德去捡那个中箭的人。 雅利奇牵住几匹马,也把他们牵上山藏起来。 砸下马的三个人还有意识,他们破口大骂,警告雅利奇等人快快把他们松开,大汗的军队就在附近。如果他们不识相,大汗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用雅利奇吩咐,苏泰和直接招呼自己的兄弟们刑讯逼供。 “来来!堵住他们的嘴!咱们来把这个人抬起来,我和博敦抱他的腿,怀德和阿克敦拎他的胳膊。来!到这棵树这来,听我口令,一,二,三,撞!” 被‘刑讯’的人张嘴哀嚎,额头青筋鼓起,脸涨得通红,另两人看见了不禁夹紧了双腿。 阿克敦一边抬人一边思索,他不是对这个刑讯方法有意见,只是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熟练? 撞了一下,苏泰和摆摆手让大家停一停,给这位大兄弟一点时间缓一缓。 怀德用蒙语说道:“真可怜啊!你喊这么凄惨,可惜嘴巴被堵住了,你的大汗听不到。” 被迫蛋碎的人怒视着他,你杀人诛心! 苏泰和招呼大家再动手,“噫,他还有力气瞪人呢!再来一次!让他感受得更深刻一点!” 又是一声闷闷地惨叫,雅利奇用蒙语说道:“别可着一个人祸祸,那不是还有两个俘虏吗?他们是一起出来的同伴,应该有福同享啊!” 其中有一人连连摇头,“我跟他不熟,几位英雄你们想要什么就直说!” 这边这个招认了,那边那个生怕话说的慢了,被抬起来撞树。 他连忙嚷道:“我身上有丹济拉将军手书的命令!你们知道丹济拉将军是谁吧?他是大汗最信任的将军!” 怀德把他身上的手书拿出来交给雅利奇,雅利奇看完点点头。 “你们的驻地离这里还有多远?”雅利奇问道。 “没有多远了,顺着山脚下往前走,西边山麓和山下河岸边上都是我们的人。” 雅利奇挥挥手,“这几个人没有用了。” 他们行动隐秘,这几个俘虏带不走,也不能留,若是留下后让他们跑了,雅利奇他们就危险了。 阿克敦二话不说就把这三人结果了。 雅利奇把丹济拉的手书折起来递给苏泰和,让他放好。 苏泰和得意地冲阿克敦和怀德眨眨眼,看到没有,公主还是最器重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她都不自己拿着,要让我保存! 雅利奇说道:“丹济拉命令前面山口的两个小队守好那里。” 阿克敦说:“这不就是一句废话吗?有必要特意弄五个人过去传信吗?” 雅利奇摇了摇头,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掏出一块木炭条,她把纸铺在地上画了起来。 “你们看,我这里画的是昨晚咱们经过的两座山。这两座山缓坡相对,山的背面比较陡,不容易向上攀登,两座山之间有一条还算宽阔的山谷。这两座山长的可太好了,在打仗的时候,这两座山是非常重要的地点。 噶尔丹把哨卡放在山上,距离他的驻地是有点远的,但这里地势高,视野好,如果附近有人过来,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如果噶尔丹有意与中路大军 决一死战,这两座山他必须占好。因为穿过这两座山,一直到前面,都是缓坡平地,我们中路大军经过了这处山口,必将势不可挡。” 怀德也赞同雅利奇的意见,“如果噶尔丹想战,此时此刻他应该率精锐军队占住那两座山。但丹济拉只让原本放哨的几支小队好好驻守,说明他们已经决定要放弃这几支小队了。他们要逃了,留下这几支小队做障眼法。” 雅利奇点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雅利奇画完图,随手折好递给苏泰和。 “你和博敦拿着图和丹济拉的信,立刻返回大营,将这两样东西交给皇上。我和怀德的话你也听到了,回去学给皇上听。” 苏泰和把东西装好,“公主,你们三个不随我们一起回去吗?以皇上和众位大人的智慧,他们肯定能看得出丹济拉这封手书隐含的意思。到了现在,咱们出来探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公主您的猜测是对的,噶尔丹就是要逃,我们可以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了!” 雅利奇摇头叹气,“不行!你一会儿走回头路,要等晚上天黑了才能走,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天亮才能穿过这两座山,之后你又要几天才能达到咱们大营呢? 如果皇上他们赶不过来,我得在这守着,看看噶尔丹往哪个方向逃。再者我还想探一探噶尔丹现在的布防兵力,如果皇上来得早,我收集的信息就能用得上了。” 苏泰和无奈地看向怀德和阿克敦,“你们劝劝公主啊!” 阿克敦说道:“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遵从公主的命令!” 怀德歉然地冲好朋友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苏泰和叹了口气,“好吧!公主这样坚持,我也没别的话说。我和博敦这就往回走,你们要小心保重。” 雅利奇带着阿克敦和怀德往北走,与博敦和苏泰和挥手告别。 按照那个俘虏所说,再往前走,西侧山麓有噶尔丹的士兵。雅利奇三人悄悄摸了过去,果然看见山上有士兵驻扎。 再往前就会被人发现,雅利奇三人不敢再往前,只能稍后退一些,躲在山坡的几棵树上。 雅利奇取出望远镜往远处看,“西侧山麓似乎直通河岸,河岸边上都是人和蒙古包。” 怀德与阿克敦也接过望远镜看了看,阿克敦说道:“看着安居乐业的,还有人在洗衣服,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啊!” 怀德摇头,“你别看要洗衣服的,你看那边的车。板车上绑着草垛子,还有的板车上绑着毡毯。噶尔丹要逃不可能嚷得人人都知道,别说这些老弱妇孺了,就是底层的士兵也不见得能知道大汗的计划。 他们先把要紧的东西收拾出来,等跑的时候,拉上板车就走,至于衣服,锅碗瓢盆这些东西,能带的就带,带不走就算了,反正可以去别处抢。” 阿克敦连连点头,“你还算有点子智慧嘛!” 怀德腼腆地笑了笑,他不是一个喜欢炫耀显摆的人,突然被夸,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雅利奇看见河对岸的情形,摸了摸发热的嘴角。 “我嘴角要起火泡了……”雅利奇骂道,“那群傻到冒烟的大臣,非不听我的!非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噶尔丹要跑了!” 雅利奇在这看着干着急,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一阵乱打乱杀,可她只有一个人,她力气在大,怎么打得过两万人马! 雅利奇坐在树枝上,骂骂咧咧,口吐芬芳。 “打仗这点破事怎么就整不明白了呢?天天磨磨唧唧地商量,一会儿要往家跑,一会儿又要等西路大军,就在那磨叽!早听我的不就完了!我让你等你就等,我让你快你就快!哪还能有这么多破事!哪还用得着我坐在这树杈子上遭罪!” 阿克敦缩了缩脖子 ,公主的怨气很大啊!我看她最想骂的人是皇上吧? 怀德在一旁笑了起来,雅利奇扭头瞪他,“你笑什么笑!” 怀德腼腆地说道:“感觉……感觉公主骂人的样子也很可爱,我没忍住,就笑出来了。” 雅利奇脸红了一下,瞧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没素质了。 “夸我……你把我夸成花,我也不给你钱!闭上嘴!我要睡一会儿,晚上我去探营!” 雅利奇扭过头去搂着树干睡觉,没过多久就传来轻微且有规律的呼吸声。 怀德和阿克敦在旁边守着,防止有野兽或敌军突然出现,打扰公主休息。 到了晚上,雅利奇去探营,苏泰和与博敦往回赶路。 已经是走过一次的路了,苏泰和与博敦还能摸到灌木丛中被他们压倒的枯草。他们急着送信,动作也比上次快了许多。 可惜夜里还是太黑了,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第二天早上,他们再次启程,太阳还没升起,他们就穿过了山谷。 富乐担心接不到公主他们,他也给自己弄了个草皮毯子披着,一直守在山顶。 他们三人成功会和,一起往回赶,不到两日的功夫就遇到皇上的大军。 皇上得知他们回来了,赶紧命人把他们带过来。 没有看到公主,皇上心里一沉。 “公主呢?”他直接问道,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隐瞒雅利奇的身份了。 苏泰和忙道:“公主无碍,请皇上放心!此时公主在噶尔丹驻地附近,噶尔丹要逃,公主守在那里探查他们的布防,追踪他们逃跑的方向。” 苏泰和忙把丹济拉的手书命令和雅利奇画的地图呈给皇上。 他给皇上讲解地图该如何看,还说了公主的推测。 皇上听完点了点头,“看来噶尔丹确实要逃……来人!传朕旨意,绿营做前锋,八旗兵为两翼,加速前进,追击噶尔丹!粮草在后面跟上!” 大军加速向前,苏泰和等人也连忙骑马跟上。 皇上不许他们回火器营,等他安排好军政大事,才腾出空来跟苏泰和三人说话。 “公主可有受伤?” 苏泰和忙道:“没有!公主武艺高强,她一直在保护我们,奴才几个都没受伤。” 博敦说道:“奴才等人经过山谷的时候,一路连滚带爬,灌木的树枝应该是刮伤了公主的手和脸。” 苏泰和连忙附和道:“确是如此,大伤口没有,小伤口是不断的。” 皇上叹了口气,“有丹济拉这封手书就够了,身上有伤还不知道回来,胡闹!” 想到雅利奇之前说过的话,皇上心里一痛,“罢了,她有能耐,想去就去吧!” 也许雅利奇是对的,他不该成为雅利奇的阻碍。如果早听她的,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克鲁伦河边了吧? 苏泰和是最会说话奉承的,他看得出皇上心情不大好,他也能感受到皇上的不开心与五公主有关。 他赶紧说起五公主的好话,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五公主当真是智勇双全,皇上您看我身上这件毯子,这是五公主亲手编的,这个披在身上,趴在草丛里就像隐身了一样,特别管用!” 苏泰和看了看已经打蔫干枯的草叶,“呃,就是有点不经用,不过草原上这么多草,这个不行了,换下一个就是了。” 皇上捏了捏苏泰和身上的毯子,“怪不得她走的时候拎了两麻袋的麻绳,原来是弄这个。” “是!幸好麻绳多,只要草捆得粗一些,倒不会像织衣服那样费绳子。随便几条经纬,这件毯子就编好了。” 苏泰和又绘声绘色地讲起雅利奇勇擒五个传信兵的故事。 “他们几个哪是公主的对手,五公主抓他们跟玩似的,随随便便就把他们打下来了。公主脑子也管用,她看到丹济拉的书信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皇上脸上好歹有了些笑意,“确实,在习武和打仗这两件事上,五公主是我所有子女中最有天分最道:“公主有大才,她又肯身先士卒,想来做个将军是绰绰有余的……” 皇上笑了笑,“怎么?你为五公主打抱不平?” “没有没有!奴才啥都不懂,就是信口胡说!请皇上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苏泰和不敢再乱说话,皇上却陷入了沉思。 也许这个小子说得对,他确实该给雅利奇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职了。凭雅利奇的努力和拼搏,一个官职还是太轻了。 第74章 第 74 章 中路大军加急行军,雅利奇三人躲在树林子里当野人。 雅利奇指了指地上的野草,“这个应该是蒲公英,也叫婆婆丁,可以吃的。” 雅利奇揪下来塞进嘴里,阿克敦和怀德也有样学样薅野菜吃。 阿克敦嚼着微苦的野菜,不禁感叹道:“我啊!原本是个少爷来着啊!” 想想京城的纸醉金迷,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爱笑的怀德也笑不出了,“少爷算什么,这里还有一位公主呢!” 雅利奇挪挪屁股,又找到一个蒲公英,揪掉叶子塞进嘴里。 “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呢?就是皇上来了这里,他也得吃没洗过的野菜。” 不是雅利奇他们不爱干净,实在是条件有限,没办法讲究。他们总不能挖了野菜跑去克鲁伦河边上洗吧? 雅利奇招呼他们多吃点,“这野菜清肝败火,吃了对身体好的!这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食品,你们多吃点,等回了京城就吃不着了。” 阿克敦有气无力地嚼着野菜,“表姨别逗了,我这辈子不吃这个都不带想的。我的肝火可以点燃这一片草原,这小小野菜怎么消除的了?” 雅利奇:“没关系,积少成多,你把这片草皮都啃光,总能把你的肝火败没了。” 阿克敦哀叹一声,仰头倒在地上,“我是个人啊!我想吃肉,我不想吃草!” 这两天雅利奇他们过得很苦。 带在身上的干粮已经吃没了,水也喝光了。 克鲁伦河就在眼前,可是河边全是蒙古人,那清澈的河水就在眼前,他们偏偏喝不到。 晚上雅利奇去探营,她摸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偷东西。水囊全部灌满,吃的塞进怀里,拿回去投喂两个没用的跟班。 堂堂公主沦落到做贼的地步,说起来也是可怜。 第一晚偷得很顺利,第二晚雅利奇又去了,结果连个毛都没偷到。 可能是前一晚偷的太狠了,雅利奇再去偷的时候,锅碗瓢盆刷的干干净净,还有士兵在帐篷外面巡逻,像是要抓偷饭的小贼。 雅利奇没有办法,只能灌点水就跑了。 她也不敢去别处偷,可能是大清皇上可能来蒙古亲征的消息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噶尔丹军营守备森严,就连雅利奇也不敢乱探,怕被人发现脱不了身。 虽然饿得胃里火烧火燎,但雅利奇也没有闲着。他们三个守在这里,拦住了好几个回来报信的噶尔丹的探子。只可惜他们人力有限,追不上快马,放过去了几个探子。 三个人羊吃草似的啃着野菜,怀德捡起地上的望远镜往河边望去,这两天他们一直轮流盯着河岸。 “公主!”怀德忙把望远镜递给雅利奇,“大营里有人出来了!” 雅利奇拍拍手,在裤子上抹了一把,忙接过望远镜。 “真的!真有人出来了!”雅利奇观察了一会儿,“似乎是皇上派过来的使臣。” 昨天中午皇上的使臣到了,他们应该是在山谷被敌人发现了,山顶的小队押着他们进了噶尔丹的大营。 当时雅利奇三人赶紧躲好,不敢让噶尔丹的人发现他们,更不敢去见使者。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使者是送信去的,可比雅利奇他们这三个探营的安全多了。 果不其然,使者昨天刚把敕书送进去,今天噶尔丹的人就把他们送出来了。 雅利奇爬到树上,怀德和阿克敦藏在树后的草丛里,他们看着使者带人离开。使者刚走远,噶尔丹驻地就喧闹起来。人的说话声,马儿的嘶鸣声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雅利奇坐在树杈上往远处看,“他们收拾东西要走了。” 阿克敦问道:“公主,我们追不追?” 雅利奇低头沉思,怀德客观地说道:“我知道公主您是想追的,我也愿意跟着您,但您要想好。咱们没有吃的,没有马,能带的水也不多,要想追……没那么容易。” 怀德所说的也正是雅利奇担忧的,没有食物和水,他们跟不了多远。 怀德和阿克敦等着雅利奇做决定,雅利奇想了好久,最后叹了口气。 “唉,不跟了!”雅利奇心里觉得遗憾,“使出了吃奶得劲跑到这来,结果防守没摸清,人也追不上,全做了无用功,早知道还不如跟苏泰和他们回去了。” 阿克敦劝道:“表姨别灰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咱们虽然没有探查到有用的消息,但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再者表姨是厉害的,都怪我和怀德没本事,拖了表姨的后腿,表姨还得偷食物,教我们挖野菜来养活我们。” 怀德笑着说道:“等噶尔丹的人都走了,我去前面翻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吃食。我没本事,只能捡破烂养公主了。” 雅利奇哭笑不得,“多谢你的好意了,还是别吃人家扔下的东西了,等会儿我去河里给你们捞鱼吧!” 噶尔丹早就做好撤离的准备,只是消息不够确切,所以一直没有动身。 现在去侦查的士兵回来了,皇上的使者也来过了,消息准确无误,他不敢再拖,立刻带人渡河,离开了这片水草丰美的驻地。 转眼到了晚上,天空繁星闪烁,河岸边有一堆篝火,雅利奇他们三个在星光下烤鱼吃。 噶尔丹急着逃,扔下了很多不实用的东西,有一些穿坏的旧衣服,还有沉重且占地方的餐具厨具。 雅利奇他们挑拣了一些,将就用着,起码今晚睡觉能暖和一点了。 雅利奇一手握着烤鱼的棍子,一手指着天空咏叹道:“如此良辰美景,有美食!” 她指了指烤鱼,又指了指河,“有美水。” 她最后又指了指自己,“还有美人!我们枯坐无趣,不如你们赋诗一首。” 阿克敦苦笑,“我的表姨啊!你看我像是会作诗的样子吗?” “啧!大外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你咋不听表姨的话了呢?” “表姨你可冤枉我了,我听话!”阿克敦指着怀德,祸水东引,“您先让怀德作诗,他是十阿哥的伴读呢!他跟着皇子师傅读书,肯定是文采斐然,先让他抛砖引玉。” 怀德笑道:“我抛出了砖,你可得扔出玉来!” 阿克敦想了想,“呃……那还是算了,还是我先来吧!” 阿克敦憋了半天,“天上星星……亮晶晶!” 怀德抿唇偷笑,雅利奇翻了个白眼。 “天上星星亮晶晶,恩……我和表姨看风景!吃条烤鱼没有盐,明天挖点野菜吃。” 诗挺好的,就是浪漫气氛全毁了。 雅利奇点点头,“……行,诗做得挺好的,以后不要再做了!” 就在几人说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雅利奇急忙起身,“别吃了!有人来了,快点躲好!” 三人扔了手里的鱼,顾不上灭火,赶紧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大批骑兵来到河边,有人看过篝火向长官禀报。 “启禀大人,此处有篝火,还有没吃完的烤鱼,在这里歇脚的人还没走远。” 雅利奇伏在草丛中,她抽出望远镜,火光映着四阿哥的脸出现在她的望远镜里。 雅利奇收了望远镜大声喊道:“四哥!我在这!” 四阿哥听见熟悉的喊声望了过去,雅利奇站起来跑到他面前。 “四哥!四哥我们在这呢!” 四阿哥立刻下马去迎她,“雅利奇,你没事吧!皇阿玛担心死了,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雅利奇笑道:“我想多立功嘛!可惜没有吃的,没有水,没有马,我们追不上噶尔丹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了。” 四阿哥看向篝火,鱼已经掉进火堆里,烧得乌漆嘛黑的,眼看着是吃不成了。 四阿哥看向随从,“去找吃的,给公主垫垫肚子。” 随从身上带着干粮,雅利奇接过干粮袋子,给怀德和阿克敦分了两块饼子。 “四哥,噶尔丹已经渡河跑了。”雅利奇抬手指向西北方,“往那个方向跑的!” 阿克敦补充道:“他们是上午跑的,估摸着已经跑出去几十里地了。” 四阿哥喊侍卫过来,命他立刻返回去向皇上禀报。 侍卫领命去了,四阿哥叹了口气,如果早听雅利奇的就好了。 今天使者回去跟皇上说,噶尔丹还在土拉,丹济拉声称得了敕书不敢做主,要去土拉向噶尔丹禀报,请皇上宽限几日,他们再来答复。 如今看来,这消息肯定是假的,噶尔丹就在此地,他骗了使者,知道皇上亲征的消息是真的,他立刻就逃了。 在噶尔丹的战事上,雅利奇的预测明显是更正确的。 四阿哥彻底信服了雅利奇,他虚心求教,“雅利奇,你说我们要不要连夜去追。” 这个问题雅利奇早就思考过,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要追!一定要追!” 雅利奇解释道:“你们看此地扔了许多东西,好像噶尔丹是落荒而逃,其实并不是这样,这些都是假象。他先撤走了老弱妇孺,精锐士兵断后,他是有秩序的转移。 我猜他不可能一直逃,一来噶尔丹从不畏战,他这个人身经百战,确实有些本领。二来皇阿玛付出极大的代价来到这里,他知道皇阿玛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不能打破皇阿玛的追击和包围,他是跑不远的。 我猜他可能会往托诺山走,也可能会返回土拉,他会选择一个更适合自己作战的地点跟我们交手。 四哥,你要尽快追上去,不只是你,后面的大军也要及时跟上。我们火铳多,从后面追击,于我们有利。” 四阿哥赶忙又派了一个人,让他把公主的话记下来,传到后面说给皇上听。 他对送信的人说道:“情况紧迫,来不及请示皇阿玛,我先去追击噶尔丹,等皇阿玛那边有决定了,你再赶回来报给我知道。” 四阿哥问雅利奇:“你要跟着我,还是留在这等皇阿玛?”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离你有多远?” “不远!也就五里路的距离。” 雅利奇摇了摇头,“我不跟着你,也不跟着皇阿玛。今夜我要留在这里睡觉,我和怀德、阿克敦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我们必须停下来休息,不然没有体力。你们先走,留下马和吃的,等我们睡好了,明天早上再去追你们。” “也好,这几日你辛苦了。” 四阿哥留下两个人,让他们为公主守夜。草原上狼多,一定要有人守着才行。 四阿哥率兵渡河,雅利奇他们听着渡河的水声,钻进捡来的破布垫子里闭目安睡。 这一夜着实吵闹,安静流淌的克鲁伦河被搅浑了,士兵们举着火把照亮了河岸。 不过雅利奇他们睡得很好,连个梦都没做。这里都是自己人,还有侍卫为他们守夜,身下有破毡子垫着,身上有布料盖着,这是近几日来最有安全感的一个晚上。 安眠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雅利奇他们就骑着马渡河去追皇上。 这一追就追到了傍晚,等雅利奇追到皇上的时候,前面已经打起来了。 皇上身披铠甲,带着随 扈在高处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 皇上见雅利奇来了,忙放下望远镜。 他摸摸雅利奇的脸颊,上面有草叶划出的血痕,现在已经结痂。 “昨晚我去看你,见你睡得香,我就没吵你。” 雅利奇笑道:“我能感觉到皇阿玛来过,你还吩咐人多给我准备吃食,只是我睡得太沉,想起又起不来。” “你太累了,这几日辛苦你了。”皇上拍拍她的肩膀,引着她往前面来。 “来,你也看看战局。” 皇上给雅利奇讲解,“噶尔丹带着老弱妇孺,行军速度不如我们。我们连夜追赶,总算追上了。我们先用火铳把噶尔丹的人赶进树林,这里不适合他们的骑兵发挥优势。我们的火器营做主力,在林中追击,绿营和八旗做两翼,在树林两侧围堵。” 皇上制定的战术是没有问题的,雅利奇站在皇上身边,专注地观察着战局的发展。 太阳慢慢落了下去,皇上皱紧眉头,夜里打仗可不太方便。 就在这时,有兵士过来禀报,“启禀皇上,后方火炮运上来了!” 皇上大喜,“好!火炮来得及时!速速命火炮上前!” 火炮很快运到前面,如同雷击的炮声在耳边轰鸣,原本躲在密林里反击的噶尔丹士兵被炸的四处乱逃。 皇上对雅利奇笑道:“有了火炮,胜负就此分明了。” 就在皇上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一个矮个子的人从林中骑马窜了出来,他跑出来后,原本逃窜的噶尔丹士兵也跟着冲了出来,像是不要命了似的。 雅利奇问道:“士兵悍不畏死地追随,那就是丹济拉吗?” 站在皇上另一侧的大臣摇头解释道:“公主认错了,那不是丹济拉,那是噶尔丹的妻子,阿努,她随噶尔丹四处征战,也是一名骁勇将领。” 炮火纷飞,战马受惊,有些不受控制。只见阿努将军弃了马,躲着炮火冲了过来。 有她在前面做表率,噶尔丹的士兵受到鼓舞,也纷纷弃了马,拎着刀跟着她冲锋。 虽然炮火击杀了许多噶尔丹的士兵,但还是有很多人冲到了清军面前。 战场上的输赢很难说,人数多寡是有影响的,武器装备是否精良也有影响,还有一点尤为重要,那就是士气。 阿努带着人杀红了眼,他们气势盛,清军这边就有人动摇了,举着兵器反击都显得柔弱无力。 雅利奇扭头转身牵来了马,“皇阿玛,对面的女将都出手了,我也该下去松松筋骨了。” 一个人的动摇会造成一群人的动摇,如果再这样下去,清军原本大好的形势都要葬送了。 皇上用力拍拍雅利奇的肩膀,“去吧!你要小心!” 雅利奇骑马冲下山,一直安静站在她身后的怀德和阿克敦也跟了过去。 她距离前面战场还是有些距离,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有清军开始往后逃了。 将领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许退!不许退!谁敢退就地格杀!” 可惜他还在勉强对战敌军,逃走的清兵谁会听他的? 雅利奇没有管逃兵,她骑马挥刀先杀两个敌人。 怀德在后面喊道:“我们大清的五公主来了!五公主乃天命神将,力能扛鼎,料事如神!大家跟上五公主,冲啊!” 怀德说话的时候,雅利奇劈落两根冷箭,她附身横劈,帮一个清兵拦住致命的一刀。 她抬刀一甩,敌人只感到一股巨力袭来,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被救的清兵已经呆住了,他跟对方战了许久,他知道对方的力气。他这么大的个子都打不过,公主怎么随便抬抬手就逼退了他。 雅利奇随手把刀甩出去,正中 敌人的前心。 她回头对清兵说道:“发什么愣!” 说完雅利奇弯腰拔出自己的刀,又往前面冲去。被救的清兵缓了缓神,连忙握紧手里的刀跟着冲了过去。 雅利奇在前面杀人,犹如砍瓜切菜,怀德在后面宣扬雅利奇是天降神兵。 众人见雅利奇如此勇武,哪能不信,清兵看见雅利奇就好像看见了主心骨。 阿努见好不容易搏来的好局面毁了,气得火冒三丈。 她从清兵手里抢来一匹马,拎着刀就冲着雅利奇来了。 她知道,如果不杀了雅利奇,形势很快又会再次扭转。 雅利奇见阿努来了,也举刀迎了过去。 两人策马挥刀对砍,而后擦肩而过。阿努转了转手腕,刚刚两人试探着过了一招,阿努现在手都是麻的,差点没握住刀。 阿努冷笑,“听说大清的公主都是娇滴滴的窝囊废,没想到还有一个能打仗的。” 雅利奇诚恳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刚刚我没认出来你。早就听说噶尔丹的夫人是个骁勇女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阿努双手握住刀,“不用你假惺惺的夸我!接下来,我可不会留手了!” 阿努策马冲了过去,雅利奇勒着马躲都没躲,她挥手将阿努的刀挑飞,等阿努来到身边,抓住她的胳膊就将她提到自己的马背上。 阿努大惊,她没想到雅利奇的力气这样大。不过她反应极快,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向雅利奇面门刺去。 雅利奇握住她的手腕,嘎叭一声卸了她的腕子,收了她的匕首。 又是嘎叭一声,卸了她另一条胳膊。 怀德忙喊道:“公主威武,生擒了噶尔丹的夫人。” 清军这边的将士大声欢呼,噶尔丹的士兵见此情景哪还能冷静? 他们冲过来解救大汗夫人,阿努在马背上大喊,“都退下,快逃进密林里!不要管我!清兵的公主是妖怪,她力气大的离谱,不要过来!” 阿努不忍看下属丧命,劝士兵们赶紧逃。 但将士们见她被俘虏,已经丧失了理智,哪还听得进她的话? 就这样,噶尔丹的士兵都冲着雅利奇来了,清兵挡在公主前面,死死保护着公主,跟他们拼命。 雅利奇掐住阿努的脖子,“全部投降,不然我掐死你们的夫人,把她切成一片一片,喂林子里的野狗!” 雅利奇有人质在手,噶尔丹的士兵打起来也畏手畏脚的。 战场的局势又颠倒过来,这些噶尔丹的士兵或是死或是伤,或是被俘虏。 雅利奇命人把阿努绑起来,带到后面去,她带着人去树林里追噶尔丹。 刚才阿努阻拦清军这么久,噶尔丹早就带兵跑了。 雅利奇带着人进林子追了一会儿,可惜天已经黑了,给他们造成许多不便。 众人打着火把在林子里搜寻踪迹,可惜林子里到处都是落叶枯枝,踩在上面并不会留下脚印。 噶尔丹留下的痕迹实在不多,雅利奇气得想骂人。 阿克敦上前说道:“公主,看样子,噶尔丹是趁着他老婆帮他堵住火炮的时候,先带人逃跑了。” 怀德说道:“密林里地势复杂,咱们不熟悉地形,晚上找人容易迷路。” 雅利奇恨恨啐了一口,“老婆拦路他先跑了,呸!什么东西!” 第75章 第 75 章 这场追击战就此结束,清军虽然消灭了一部分噶尔丹的主力部队,但噶尔丹逃跑,清军也没有抓住他们的妇孺辎重队伍,这场追击战并不算是完全的胜利。 今晚有风无月,密林中容易迷路,且清军昼夜不息追击敌人,又经过一场战斗,此时急需休整。 皇上命人打扫战场,众将士去附近的平坦处安营扎寨。 雅利奇撸着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她抹了一把也没抹干净。 皇上取出一块帕子,从水囊里倒了点水洇湿。他擦掉雅利奇脸上的血迹,眼睛通红,嘴角含着欣慰的笑。 “辛苦你了。”皇上说道。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对雅利奇说一声谢谢,谢谢雅利奇成为他的女儿,谢谢雅利奇义无反顾,不顾自身安危地去帮他,谢谢雅利奇没有因为他和周围人的歧视而放弃。 如果今日没有雅利奇,可能他们依然会取得胜利,但绝对不会这样容易,更不会有如今高昂的士气。 皇上给雅利奇擦完脸,一张帕子被尘土和血染得又黑又红。 雅利奇的脸也红了,这几天她活得像个野人,早就忘了洗脸。 真可悲啊!她可是一个公主啊! 皇上把帕子收好,心中更加酸涩,他的女儿受苦了。 四阿哥过来说营地已经弄好,请皇上过去休息。话是这样说,其实营地只是点燃了篝火,地上铺了两块防水的布,连个遮风挡雨的帐篷都没有。 帐篷等物太过沉重,运送很不方便,加急行军的时候没办法带这个,今夜众人又要睡在野地里。 微风卷动着篝火,火星四处乱溅。 皇上把随行的皇子和大臣叫过来说话,他先对雅利奇说道:“你四哥急着见你,所以这次追贼是你四哥打头阵。” 皇上的意思是告诉雅利奇,你四哥是惦记你的,你不要因为上次的争吵就和你四哥离心。 四阿哥很是惭愧,“儿子思虑事情不够周全,能力也一般,围了噶尔丹半天,最后还要妹妹来解围。” 皇上笑道:“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追击战就是这样,我们不可能提前选中一个完美的伏击地点,能打掉噶尔丹的一部分主力已经很不错了。我就在高处看着,战场的变化我都清楚。” 其他皇子大臣很快也到了,几个皇子跟皇上行过礼,赶忙过来挨个和雅利奇打招呼。 大阿哥在雅利奇肩膀上用力捶了一下,“行啊你!你下了场,形势立刻反转,不愧是你!” 三阿哥他们围在雅利奇身边,都把四阿哥挤到一边去了。 三阿哥说道:“我们几个离得远,都没看到你的英姿,你给我们讲讲。” 雅利奇赶忙应下来,“这个必须讲!”终于轮到我吹牛了,这机会我岂能错过? 皇上笑着打断他们,“快安静些吧!先说正事!” 雅利奇遗憾地咂咂嘴,她对哥哥们说道:“别着急啊!一会儿再跟你们讲。” 皇上问道:“此次歼敌多少人?俘虏又有多少人?” 索额图答道:“歼敌人数还没算出来,俘虏大约有二百余人。” 索额图瞟一眼雅利奇,其中最重要的俘虏就是噶尔丹的妻子阿努,是五公主抓来的。 皇上点了点头,“我们消灭了噶尔丹的一部分精锐,但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噶尔丹的主力还在,他的子民和牛羊也在,我们还不曾伤了他的筋骨。我们必须继续追击,不能给噶尔丹喘息的机会。” 众人附和:“皇上说的极是。” 皇上询问众人的意见,“你们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索额图先说道:“我们继续 追下去,恐怕粮草跟不上。奴才以为应立刻传信给西路大军,让他们在西边围堵,防止噶尔丹逃到俄罗斯。” 佟国维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中路大军应该继续追下去,但西路大军的围堵也是必不可少的。” 皇上也赞同两位大人的意见,他问众人,“你们觉得噶尔丹会往哪里逃?” 在场众人低声商量起来,这个可不好说,天大地大,只要噶尔丹不往皇上这里跑,他去哪里都使得。 皇上看向雅利奇,“雅利奇,你来说说看。” 雅利奇想了想说道:“这个嘛!我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在没有追到噶尔丹之前,我认为他会在托诺山埋伏,也可能逃回土拉。 而现在噶尔丹损失了一部分精锐兵力,我们得先统计出这次歼灭敌人的总人数,才能推断噶尔丹下一步的动作。” 五阿哥问道:“这怎么说?” 雅利奇解释道:“如果损失的精锐不算多,也许噶尔丹会重整队伍再战。如果损伤比较严重,噶尔丹会一路逃跑,不敢再战。至于这个人数……我估摸着如果他的损失在三四千人以下,他会重整旗鼓再战的。 除了要考量这个,我们还得进林子里看看。虽然林中落叶厚重,但大批人马经过,肯定会留下痕迹。 再有,我们也要考虑噶尔丹和妻子的关系。如果他与妻子感情极深,也许他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呢!不过噶尔丹为了妻子而战的可能微乎其微,如果他真的在乎妻子,他也不会跑的那么快。” 皇上问:“所以,你要等收集好这些消息后,才能做判断喽?” 雅利奇点头,“是这样的。” 皇上点头应下来,“好,那……此事明日再议!你要不要去见见阿努将军?” 雅利奇很诧异,“我去见她?” 大阿哥说道:“你们都是女的,可能说话更方便。” “好!那我这就去见她!” 雅利奇起身就要走,皇上拦住她。 “你先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皇上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皇上郑重地宣布,“五公主雅利奇勇猛善战,她深入敌营探查消息,勇击贼寇,生擒噶尔丹夫人阿努,屡立战功。今日朕册封她为将军,统领先锋营,追击敌寇。” 雅利奇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给她官职,站在她身边的七阿哥轻轻戳了她一下。 “雅利奇,你该谢恩了!” 雅利奇忙跪下谢恩,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谢主隆恩!” 皇上亲自扶她起来,“从今日起,你就是朝廷命官,你说话做事不可以任性,你当忠心报国,不可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雅利奇红着眼沉声应道:“皇阿玛放心,女儿定当竭尽全力,还边疆一个太平!” 皇上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拍拍雅利奇的肩膀,给女儿整理衣领。 “去吧!去忙吧!挺直腰板,这个官职是你应得的,是你用命拼来的。你是我大清第一位女将军,神气一点,让他们都看看!” 雅利奇笑着昂起头,脸颊上带着害羞的红晕,她张开小手飞快地跑远了。 众人看着远去的雅利奇心情复杂,五公主本来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又是中宫嫡出,如今她又立下功劳,今后她的地位只会更加尊崇。 雅利奇被封为将军,她乐得笑开了花,一路颠着小碎步去了关押阿努的地方。 阿努身份比较高,看押她的人给她单独划了一块地方,没让她和其他俘虏待在一起。 雅利奇对看押的人说道:“皇上命我来看看她。” 托怀德的福,他宣传到位,现在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五公主是天降神兵。有些人明明离得很远 ,也要找借口绕一圈来看看五公主长什么模样。 看押的人认出雅利奇,他没有二话,招呼其他人站远一点,给公主留出说话的空间。 阿努盘腿坐在地上,神态放松,看起来完全不像阶下囚,只有身上捆着的绳子,脱臼的手腕和不自然耷拉着的胳膊暴露了她的狼狈。 雅利奇蹲下来,没话找话说。 “胳膊很疼吧?” 阿努冷笑,“胳膊是你卸的,疼不疼你不知道吗?你要是觉得愧疚,那就把我胳膊接上。” 雅利奇挠挠鼻子,“对不起哦!我只卸过别人的胳膊,没有人卸过我的胳膊,我也不知道疼不疼。” 阿努:“……” “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疼的吧!”雅利奇又说了声对不起,“不过我不能把你胳膊接回去。” 阿努在心里嘲笑这位公主天真,居然对敌人说对不起。 雅利奇小声嘀咕,“我拧人手腕子从来不愧疚,我只管拧,傻子才管接呢!” 阿努:“……”好吧!原来天真的是我! 雅利奇说话气人,阿努扭过头去不理会她。 雅利奇又往前凑近了些,“你跟你丈夫恩爱吗?他喜欢你吗?” 阿努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不会配合。 雅利奇恍然,“你冷笑是觉得我问了个蠢问题是吗?也对,你丈夫扔下你就跑了,你们夫妻关系肯定不怎么样。” 阿努张嘴就要骂,但想了想又忍住了。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雅利奇把手搭在膝盖上,“好,那我不套话了,我直接问了,你说你丈夫会往哪里逃?” 阿努闭上眼,假装没听见。 “他应该会来救你的吧!你是他的夫人,打仗也厉害,他怎么舍得把你留在这里受辱呢?你说……他会不会重整旗鼓,返回来救你?” 阿努的呼吸有些乱了,雅利奇继续说道:“我在中原的时候有研究过你丈夫,说实话,我是很佩服他的,他作战能力十分优秀。而且他手下的兵,其实比我们的兵勇猛。你们常年征战,我们的兵有些是第一次上战场,我们确实比不上。 我估摸着你丈夫手下还得有一万多号人,若是这些人不惧生死过来救你,那对我们来说可就麻烦了。” 不知何时,阿努睁开了眼睛,她低着头,眼神木然。 雅利奇歪着脑袋看阿努,“你好像在难过……” 阿努冷笑,“我做了俘虏,你让我怎么高兴?如果你想体会我的心情,你来做我的俘虏啊!” 雅利奇抬起阿努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不,你难过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俘虏,而是你知道,你的丈夫不会来救你。” 爱意和悲伤是掩藏不住的,在雅利奇说噶尔丹会带着手下不惧生死地来救人,阿努的情绪就变了。 雅利奇说道:“其实你心里清楚,你的丈夫英勇善战,从这里突围救你未必会败,他就是不愿意冒这个险。” 阿努冷冷地说道:“别挑拨了,我是你们的人质,你们随时都能杀了我,他怎么救我?救一个尸体回去吗?” “救不了是一回事,能救又不肯救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态度问题!他不敢来,那可以派个使者来求和吧!他可以许诺条件把你换回去啊!他总不会连这个都不肯吧!” 雅利奇抬手扳着阿努的脑袋晃了晃,“你的脑瓜子里都装着什么?水吗?水只装了一半吧!我来晃晃,听听是不是有水声哗哗响。就这种老爷们,你要他干嘛?给你添堵吗? 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我能体谅你的心。你在这里受苦遭罪,你丈夫逃出去后再娶别的漂亮小姑娘,男人不会心疼你 ,你得为自己多打算。你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 阿努还是不肯说话,雅利奇大声叹道:“不是吧大姐!就这样无情无义的丈夫,你还护着他?” 阿努摇了摇头,“你说你能体谅我,其实你不能。丈夫不肯救我,我当然伤心,但我不能背叛他,我的孩子还在他身边,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背叛我的将士和子民。” 阿努看向不远处,“你看那里,那都是我的士兵,我不能为了活命背弃他们。” 雅利奇肃然起敬,她郑重道歉,“对不起,是我看轻了你,你是一个优秀的领袖,不是心里只有情爱的傻瓜。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的子民并不知道你为他们所做出的牺牲。下次我与他们在战场相见,只要我说一句阿努将军投靠了大清,你的坚持就成了笑话。” 阿努淡淡地说道:“那就是我命该如此,随它去吧!” 雅利奇向她拱拱手,起身离开了这里。 怀德捧了一件斗篷过来,“公主,夜里风凉,你披上这个吧!” 雅利奇接过斗篷穿好,“你怎么在这里?斗篷是哪儿来的?” 怀德笑道:“我听说皇上封您为将军,特意过来恭喜。这件斗篷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的,听送东西的人说,这原本是皇上的斗篷,皇上用匕首割掉一截,特意送来给您用。” 穿上斗篷挡住晚风,果然暖和了许多。 怀德说道:“公主好像有点不太开心,可是噶尔丹的夫人惹怒了您?” “那倒没有,阿努将军挺好说话的。”雅利奇叮嘱怀德换个称呼,“你以后不要称呼她为噶尔丹的夫人,她有名字,她叫阿努,是个很不错的将领。” “是!”怀德应道,“既然阿努将军没有惹您生气,那就是公主同情阿努将军了。” 雅利奇哼唧,“哼,你很会猜嘛!好像很懂我似的……” 怀德笑了,“不客气地讲,我是很懂公主的,您总是很心软。” 雅利奇从小到大听过很多评价,有人说她顽劣,有人说她任性,她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她心软。 怀德说道:“我和公主相识多年,我知道公主一直是一个能体谅别人处境的人。阿努将军英勇善战,如今沦为阶下囚,实在令人唏嘘。您与她惺惺相惜,这不是很正常吗?” 第一次听人夸自己心软体谅人,雅利奇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挠挠脸颊,“我是有点同情她,明明自身很优秀,噶尔丹的士兵也很信服她,可是在她危急的时候,大军却逃了。如果当时被抓的是噶尔丹,情况又不一样了。” 如果噶尔丹被俘,那些士兵会慌,但不太可能会逃,大将军丹济拉肯定会拼死返回来营救大汗。 怀德也是同样的想法,“如果被抓的是丹济拉,可能噶尔丹也会返回来。” 雅利奇连连点头,丹济拉是噶尔丹的左右手,噶尔丹不能失去自己的臂膀,却可以再娶一个老婆。 她在心中感叹,打铁还需自身硬啊!做人一定要不可替代才行! 雅利奇笑道:“我突然知道打完仗回去要什么奖赏好了!” “仗还没打完,您这就准备好讨赏啦!您想要什么啊?”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回京以后你就知道了。”雅利奇问怀德,“先锋营在哪里?我去先锋营跟我的下属谈谈话,开个会,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把火得趁热烧起来!” 怀德带着雅利奇去了先锋营,此时先锋营上上下下的官员还没休息,他们得知公主来了,连忙过来迎接。 雅利奇冲他们摆摆手,“你们都辛苦了。” 众人连道不敢,他们招呼士兵们都起来给公主行礼。 一时间这片野地跪了一地壮汉 ,大家齐声喊参见公主。 雅利奇招呼他们起来,“这里不是京城,打仗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皇上体恤你们辛苦忙碌,他坐在地上,你们经过的时候都不必下马行礼,到了我这里也一样,以后见了面招呼一声就行。你们都坐下吧!我讲几句话!” 先锋营的都统向后摆手,士兵们没有犹豫,纷纷坐下。 雅利奇看见心里就有数了,这位都统在先锋营威望很高,将士们都很听他的话。 雅利奇说道:“皇上命我接管先锋营,明日一早继续追击噶尔丹。皇上为什么命我来先锋营呢?道理很简单,因为我能打。到了战场上,诸位放心随我冲杀,我在前面开路,比那火炮火铳还厉害。” 底下的人闷闷地笑了起来,他们觉得讶异,没想到公主一点架子都没有。 雅利奇笑道:“你们不要因为换了上司就心里慌乱,你们尽管把我当成一个开路的,也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向导,不是我吹牛,噶尔丹的动向,我猜十次能中八次。 好了,话就说到这,大家休息吧!明天早上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咱们先锋营能者多劳,你们今日辛苦,来日都有回报。” 雅利奇挥挥手,让士兵们随意休息,她转过身跟都统以及先锋营的其他官员说话。 “都统大人。” 都统忙弯腰行礼,“公主太客气了,您直接称呼我的名讳即可,我叫善巴。” “好,善巴大人,我看得出,你带兵有方,士兵们能做到令行禁止。皇上命我过来,并不是将军做的不好,皇上只是想给你添个帮手。” “圣上的良苦用心,奴才能明白。” 雅利奇笑道:“大人能明白就好,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把我当成一个打手,当成一个向导就行。先锋营上上下下的事情还是你来管着,我只负责追击噶尔丹这一件事。 你和诸位大人尽管放心,我不会威胁到你们的,等回到京城,我还做我的公主,这先锋营还是你们的。” 诸位大人忙道:“公主言重了,先锋营是皇上的军队,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听公主安排。”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她跟同僚提前沟通好,今后才好开展工作嘛! 她吸吸鼻子,闻到一股香气。怀德从她身后站出来,指了指斜前方,那里有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只野兔。 雅利奇郑重点头,“诸位大人,我现在就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安排你们去做!” “公主请讲!” “那只野兔是谁的?交出来,我尝尝熟没熟!” 诸位大人:“……” 野兔肉肌理紧实,油脂味道飘进鼻端,让人口水直流。野兔肉是好吃的,但雅利奇不敢多吃,她最近一直在啃干粮,不敢一次吃太多荤腥。 雅利奇和怀德一人两条兔子腿,啃到最后只剩骨头了还在依依不舍地嗦。 诸位大人偷看雅利奇啃兔腿,突然产生一种浓浓的不信任感。刚开始公主说话还像模像样的,现在一看,这就是一个普通小孩子嘛!靠她追击噶尔丹,能靠得住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雅利奇就起来进了密林,寻找噶尔丹大军遗留下的踪迹。 昨天歼敌的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大概有三千五百多人。根据雅利奇的分析,噶尔丹很可能会寻找一个最佳地点进行反击。 雅利奇定好追击的方向,先锋营迅速集结,雅利奇去向皇上道别。 皇上叮嘱她万事小心,他解下衣领里的护身符亲自给雅利奇戴上。 “希望你平安归来。” 雅利奇把还带着父亲温度的护身符藏好,“皇阿玛放心,我会的!” 雅利奇带着先锋营一路向西,路上她给附近的部落 写信,希望他们能筹措粮草,接济一下先锋营。 恰巧有两个部落常年受到噶尔丹骚扰,他们知道先锋营在追剿噶尔丹,哪还能袖手旁观,他们立刻派人送了粮草。先锋营靠着这些接济,在追击的路上多撑了几天。 都统善巴叹道:“公主,我们追了八天了,连噶尔丹的影子都没看见,我们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呢?” 雅利奇不知从哪里薅了根草叼在嘴里,“啧啧啧,我说善将军,话不能这么讲,我们不是抓到了噶尔丹的子民吗?” 善巴:“……公主,我不姓善,我姓瓜尔佳。还有啊,咱们抓到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有一些受了伤的战马,真正要紧的人物一个都没抓到!” 噶尔丹舍下了老弱病残,让他们走另一条路引开清军。雅利奇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她上了当,追错了人。等她发现自己错了,再想返回去的时候,噶尔丹带着精锐早跑没影了。 雅利奇皱着眉头嚼了嚼草棍,涩苦的味道溢满口腔。 善巴说道:“公主,咱们已经和噶尔丹大军错过了,再想追恐怕很难追上,不如回去向皇上请罪吧!” 雅利奇摇了摇头,“不!这时候还不能回去!” 善巴不悦地说道:“公主,我明白,咱们没有立功,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您会很没面子。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直能赢。您年纪小,立功心切,可您也得考虑考虑咱们先锋营的兄弟们啊!” 怀德怒道:“善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公主一向体恤下属,她只是在思考更合适的解决办法。善大人,你在不满什么?你不要忘了,若是没有公主,你连这些老弱病残都追不到。这些日子你吃的米粮,也是公主筹集来的。” 善巴:都说了好多次了,我不叫善大人! 公主不肯听劝,身边还有一个傻小子护着,善巴也懒得再劝,反正将来他给皇上写折子的时候,一定要告公主一状,告她不接纳下面的意见,一意孤行,不顾将士们的死活。 雅利奇思考了很久,她吐掉草杆起身说道:“我们不追噶尔丹了,我们也不去找皇上,我们去跟西路军会和。” “西路军?公主,这不妥!” 雅利奇说道:“我们现在离中路军远,离西路军近,西路大军也一直在打听侦查噶尔丹的动向。我们与西路军会和,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而且西路军之前遇到了暴雪,如今大概只有一万两千人。 有我们先锋营加入西路军,可以增强西路军的战力,之后我们再往北走,看看能不能堵截到噶尔丹。” 善巴不同意,其他官员中也有几人不同意。 “草原茫茫,噶尔丹如同鱼入大海,我们怎么找?去哪里截?就算我们跟西路军会和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两个瞎子凑到一块,变成一对瞎子!” “是啊公主,不如就此返回,皇上知道您尽力了,也不会怪您的。” 雅利奇冷笑,“皇上不会怪我?听你们的意思,找不到噶尔丹,责任全在我喽!” 雅利奇抄起腰刀横劈竖砍将一个反对自己的官员砍成光头,那官员只觉得一阵凌厉的刀光飘过,头上一下子就凉了。 他的小辫子落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雅利奇慢条斯理地收回刀,“善大人,我是为了和你好好共事,才装出来一副好性子,并不是真的脾气好。 咱们先锋营有粮有马,又没有遇到关系到生死的困境,我们为什么要回去?不过是让你赶路罢了,怎么就难死你了!” 雅利奇指着善巴和众官员说道:“你们放老实点,若是再有类似的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先宰了你们祭天!你们的血肉祭了天地,想必老天爷也会帮我追到 噶尔丹。” 怀德也说道:“皇上带兵亲征,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历经磨难才走到这里。其中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你们不清楚吗?如今才追出去几天,你们就要返回去,你们扪心自问,可对得起皇上圣恩?” 雅利奇:“噶尔丹才损失了几千人,远远没到元气大伤的地步。这次出征,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哪怕就剩下一个人,我们也不能放跑噶尔丹。众将听令!” 众人应道:“在!” “传令下去,向西出发,与西路大军会和。再命人加急传信,送给费扬古将军,我先锋营不日将与西路大军会和,与将军一起围堵贼寇! 另外通知下去,皇上对先锋营给予厚望,我先锋营只许战,不许退!谁敢当逃兵,就地格杀,家中亲眷一律贬为奴隶!” 雅利奇震慑住众人,善巴等人不敢再推诿。 这些官员无非是看公主年纪小,就想糊弄她。他们没安好心眼,暗地里嘀咕公主是罗刹,但是先锋营的士兵们却很喜欢公主。 公主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又平易近人,不像其他大人那样高傲,像家里的妹妹似的,看着就招人喜欢。而且她武艺高强,又肯和他们同甘共苦,跟着她心里就踏实。 下面的士兵愿意为雅利奇做事,雅利奇受到的阻力就更小了,先锋营一路顺顺利利地与西路大军会和,雅利奇也见到了费扬古将军和孙思克将军。 费扬古和孙思克见到雅利奇愣住了,他们知道五公主带兵,但没想到五公主这么小。 雅利奇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孙思克将军这么老。 “孙将军,今年高寿啊?”雅利奇问道。 孙思克摸着花白的胡子笑,“回公主的话,臣今年七十有三了。” 雅利奇肃然起敬,七十多岁的人了,穿过沙漠,经历寒风和暴雪,来到这里打仗,真是个勇士啊! 孙思克笑问道:“不知公主今年芳龄?” “我十三岁。” 孙思克忙道:“甚好甚好,公主年轻有为啊!” “不不不!比不上您老当益壮!” 费扬古笑道:“二位先不要互相吹捧了,我们来谈正事吧!公主您来的正是时候,前方探子来报,在昭莫多二十里处,有噶尔丹的踪迹。” 雅利奇拍手道:“甚妙!我刚与两位将军会和就收到这个消息,必定是上天听见我之前说祭天的事情了。” 雅利奇扭头对善巴笑道:“老天爷知道我要祭天,特意先给我发点好处。咱们不能让老天爷失望,必定要拿下噶尔丹的人头祭天,这才算圆满。你说是不是啊,善大人?” 面对雅利奇的威胁,善巴咽了咽口水,“公主说的极是。” 雅利奇在善巴肩膀上拍了一下,善巴半拉肩膀子都麻了。 “很好!我们来商量商量接下来该如何用兵!争取早日凯旋!” 第76章 第 76 章 帐篷里,费扬古展开舆图请大家看。 “昭莫多是蒙语,意为有林木之处。此处北为肯特山,山下一片平川,往南有一座马鞍形的小山,东侧是缓坡,山根有水环绕,乃是土拉河。” 雅利奇说道:“噶尔丹一定会去土拉河,赶路途中最离不开的就是水了。之前中路大军与他交战,他畏惧圣上威严,只顾着逃跑,中路大军只打掉了他留下来断后的军队,他的辎重和精锐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孙思克也赞同雅利奇的意见,“噶尔丹带着一万来人,还有辎重牛马,不管是人还是牲口,都离不开水。噶尔丹一定会去土拉河,我们可以在那里设点埋伏。” 费扬古说道:“土拉河附近都是一些奇形怪石,不利于我们隐藏躲避,最适宜埋伏的地点还是肯特山。” 善巴说道:“不若我们派几千人假装偶然遭遇噶尔丹,而后慌乱逃窜,将噶尔丹的人引进埋伏的地点。” 雅利奇点了点头,善巴虽然有点讨人厌,但他出的主意还是靠谱的。 费扬古等人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他们仔细商议后定下计划,稍作休整立刻出发。 肯特山下的密林是最适合伏击的地点,费扬古带人在密林中伏击,孙思克将军带兵诱敌,雅利奇他们带着先锋营在后面策应。 噶尔丹的军队果然来到了土拉河,他们在附近侦察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便在河边放心地休息。 孙思克耐心地等着,等敌人彻底放松下来,孙将军带着两千士兵向土拉河边发起攻击,噶尔丹的士兵慌忙迎战。 孙将军占了偷袭的便宜,短时间门内占了上风,击杀了许多噶尔丹的士兵,但这种优势是短暂的,在大将军丹济拉的指挥下,敌军很快镇定下来,组织反击。 孙将军人数不占优势,他们的人很快陷入苦战。 雅利奇和怀德等人皱紧了眉头,诱敌深入是个巧活,战得太猛容易全军覆没,逃得太快会引人怀疑,敌人不会上钩。 费扬古将这个任务交给孙将军就是因为孙将军经验丰富,但是看着孙将军陷入苦战,大家伙还是忧心不已。雅利奇恨不得冲过去帮孙将军打,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去,计划已经定下,她冲出去计划就全盘作废了。 孙将军苦战多时,直到时机成熟,他赶紧命令将士们撤退。 噶尔丹的士兵不疑有他,急忙追了过去,等他们追到密林里才知道上当了。 有士兵跑回去报告噶尔丹,噶尔丹忙增加兵力,支援陷入密林的军队。 雅利奇带人躲在东侧的山坡后,她趴在地上,举着望远镜往土拉河方向眺望。 “孙将军很厉害。”雅利奇跟怀德感叹道,“他慌忙败走演得很好,我差点都信了。” 怀德说道:“我认识的人里,可能只有苏泰和能有这个演戏的天赋。” 雅利奇笑着摇头,“你别往他脸上贴金了,我看他只有讨好上司的时候演的最好。说起苏泰和,我还真有点想他们了,我的大外甥,还有那几个小表哥,他们有没有想我啊!” 苏泰和、富乐还有博敦回了火器营,阿克敦回去做侍卫,本来怀德也得归队,但他执意要跟着雅利奇。皇上想着雅利奇到了先锋营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便让怀德做公主侍卫,让他好好伺候着。 怀德笑道:“他们当然想念公主,不能跟着公主,他们怎么立军功呢!” 雅利奇招手让善巴到身边来,他递过去一个望远镜,“来,你往土拉河那边看。” 善巴接过望远镜向土拉河方向看,雅利奇说道:“你看河边,明明还有大批人马,他们为什么不去增员呢?” 善巴说道:“难道……那是辎重妇孺所在?” 雅利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带人去河边围他们,给我留下三成的兵力居中策应。” 善巴觉得这个主意好,但他还有一些顾虑。 “公主,给您留三成的兵力太少了吧!再者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就自己决定吗?不用去请示费扬古将军吗?” “我这就去见费扬古将军,你先点好人马,做好准备。留给我三成兵力是有点少,但你带走七成兵力也不是很多,辎重就好比噶尔丹的身家老本,他肯定留人守着了。 而且那些妇孺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随着噶尔丹跑东跑西,这草原上又有狼,又有蛇的,他们一个个悍着呢!你别小瞧了这些妇孺!” 善巴连忙应下来,雅利奇起身带着怀德去见费扬古将军。 他们两个穿过刀光剑影来到费扬古身边,此时费扬古正在和他的提督殷化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费扬古焦急地说道:“敌军攻势凶猛,都快把我们逼到山脚了,这可如何是好!” 殷化行劝道:“大将军,我们上山吧!在山上列阵应对!” “现在上山好说,只是夜里守山难啊!” 殷化行说道:“我们不退到山上,若是让噶尔丹的人抢先上去了,我们军营上下就危险了!” 雅利奇过来劝道:“殷将军说的对,打仗必须占据高处。请将军速速带人上山,到了山上,用火铳或弓箭打击敌人。 我们先锋营会分出七成兵力攻击土拉河边的军队,我认为那是噶尔丹的辎重所在,等我们先锋营的人到了,我会带着剩下的人,绕到山底下,从噶尔丹的后面,与将军两相夹击。” 费扬古不太放心,“公主,你只带着三成的兵力,够用吗?” “差不多吧!我一个人可以以一当百。你忙你的,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听见雅利奇这样说,费扬古更不能放心了。他留雅利奇策应就是怕她出事,这位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万一出了事他担当不了。 费扬古张口要劝,可是雅利奇和怀德已经走远了,殷化行拉着他不撒手。 “将军!我们快上山吧!” 费扬古叹了口气,他实在没空闲去管五公主,只能由着她去了。将来若是公主出了问题,他……他只能赔命了。 有了费扬古的首肯,善巴立刻带兵前往土拉河边。他和雅利奇猜的不错,河边确实是噶尔丹的辎重。 善巴心中大喜,立刻招呼众人冲杀过去,留在守着辎重的噶尔丹士兵与他们战在一处。火铳和杀喊声中,牛群羊群四处乱窜,到处都是妇孺的哭叫声。 费扬古等人一边战,一边往山上退,噶尔丹怎么甘心把高处让给清军,他们攻势更猛,看样子是想抢在清军前头上山。 殷化行带着人往山上冲,但敌军再山下用火铳和弓箭骚扰,上山之路着实艰难。 这时候雅利奇绕行到山下,从敌军的身后发起攻击。 只见她骑着战马在前面横冲,其他士兵在她身后五米远跟着。她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手里握着流星锤。 这只流星锤锁链极长,雅利奇用力甩开,就像一个绞肉机,不停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敌军或是被锁链刮到,从战马上摔下来,或是被流星锤的铁球击中,直接重伤。 费扬古和殷化行等人在高处看见五公主冲向敌军,像砍瓜切菜一样轻轻松松地收拾敌人,顿时受到鼓舞。 雅利奇身先士卒,又有如此本领,她就像一面旗帜,将士们只要看见她在前面心里就有了底。 士兵们受到感染,热血上头,众人跟着雅利奇冲杀,将噶尔丹的士兵打得连连败退。 在前面浴血奋战的噶尔丹和丹济拉敏锐地察觉到战局形势的变化。 丹济拉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原因,他连忙向噶尔丹禀报:“大清皇帝的五公主从后面杀过来了,她攻势太猛,后面节节败退。大汗,我们现在怎么办?” 噶尔丹看看前面,又回头看看后面,“五公主?就是抓走阿努的五公主吗?” “就是她!她带的人不多,但她实在凶猛。清军还在后面嚷呢!说五公主是天降神兵,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噶尔丹拉弓射出一箭,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神兵!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丹济拉,你去会会她,我在前面顶着,争取把高处这些敌人灭掉。” 丹济拉点了些人往后去,前面这里少了些人,费扬古等人顿觉压力骤减。 殷化行一鼓作气带人冲上山顶,在山上布阵,用火铳在高处杀敌。噶尔丹见势不妙,只能带人稍稍后退,躲在西侧的岩石后,命手下用火铳反击。 前面火铳对射,战局僵持起来。 后面丹济拉带兵支援,雅利奇看他像是个官,于是甩出流星锤,直击丹济拉面门。 丹济拉侧头,举刀缠住流星锤的锁链,两人同时一拽,同时惊讶地看向对方。 雅利奇惊讶的是她竟然没有把丹济拉的刀抢过来,丹济拉惊讶的是这位公主竟有如此神力,他是出了名的勇士,他这么一夺,居然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丹济拉不敢示弱,他甩掉刀上缠住的锁链,驾马握紧钢刀冲着雅利奇砍去。 雅利奇顾不上收兵器,她把锁链搭在马脖子上,抬手抽出腰间门的刀迎击。 两人过了几招,没有分出胜负。丹济拉力量也强,他长得块头大,但身体很灵活,招式也奇特。 雅利奇并不心急,她一招一式都很稳妥,不给丹济拉一丝破绽。 丹济拉心里着急,再这样下去,败的人一定是他,这位公主太稳了,她力气又大,他跟公主过得每一招,手上的伤口都要再裂开一分。 雅利奇笑着用蒙语说道:“这位将军,我敬你力气大,武艺高,不如你立刻投降,免得一会儿受苦。” 丹济拉打不过她,嘴里开始不干不净。 “你是公主对吧?如果你肯陪我睡一觉,兴许我会答应你。这么年轻的公主,滋味肯定不一般。” 就在附近的怀德一边打架一边骂道:“放你妈的屁!敢对公主不敬,你找死!” “急什么?公主在男人堆里混着,早就不是冰清玉洁的人物了,让我睡一睡有什么关系?” 雅利奇并没有被激怒,她突然做出一副惊讶地模样,“糟糕,噶尔丹……” 丹济拉以为大汗冲上山顶了,有一瞬间门的失神,雅利奇抓住机会一刀插在他的腿间门。 丹济拉痛的眼前发黑,雅利奇又是一刀将他斩下马。 雅利奇骑马踏过他的身体,拉起流星锤,头也不回地冲向下一个敌人。 她嘴里骂骂咧咧,“妈的,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本公主的名号,就敢嘴上花花?本公主来了蒙古,不仅是天降神兵,我还是小叽叽杀手呢!呸,啥也不是!”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不管有没有听见公主的话,都觉得□□一凉。敌军见了雅利奇,不等她使流星锤,就先躲开了。 怀德是最好的宣传员,他大声宣扬五公主的战绩,还用蒙语劝敌人投降。 清军士气振奋,杀的更起劲了。敌军那里无人指挥,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噶尔丹知道后面的战况,心急如焚。 他气得大骂,“后面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来报的人满头的汗,“大汗,那个公主不是凡人,她天生神力!” 报信的人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位公主也许是上苍赐给大清的,专门来剿灭他们的。大汗是一代枭雄,可惜命运不济,遇到了自己的克星。阿努将军是这位公主抓的,丹济拉将军被她砍成重伤,这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大汗,现在怎么办?” 殷化行看公主那边进行得很顺利,敌军后面阵型散乱,他这边也加急了攻势。弓矢□□像下雨一样密集,噶尔丹急忙躲在岩石后头,他差点就被射中了。 “大汗!咱们怎么办啊!”这人又问了一遍。 噶尔丹看向土拉河方向,“辎重那边怎么样了?” 报信的人又是一声叹,“那边已经自身难保了……” 噶尔丹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长叹一声,“命啊!这就是命啊!” 箭矢射在岩石上的声音就像鼓点似的敲在噶尔丹的心上,他狠了狠心说道:“走!我们撤!” 士兵护着噶尔丹冲进密林,往东边逃跑,这里没有人围堵,是逃跑的最佳路线。 大汗都跑了,士兵们哪还有心思打仗,只有几个死脑筋的将军还在率兵帮噶尔丹断后,大部分小兵作鸟兽状四散逃窜。 雅利奇和殷化行奋勇杀敌,过了许久终于在山脚相遇。 雅利奇四下望去,只见山腰山脚满是尸体,有从半山腰摔下来的,有被弓箭射死的,他们的血洇湿土地,将土润成暗红色。 雅利奇问道:“噶尔丹呢?” 孙思克将军说道:“我看他往东边走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不知有没有追上。” 雅利奇看向殷化行,“殷将军,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追噶尔丹?” “我?”殷化行看向费扬古,“将军……您看呢?” 费扬古现在对雅利奇是刮目相看,怪不得皇上肯把女儿送到前线来,原来五公主竟如此不凡!她比那火炮火铳威力还大,她还能鼓舞士气。 费扬古看着雅利奇眼里都带着柔光,他刚才听见俘虏说,上苍派公主来除掉噶尔丹,这是天命,大汗挣不过命。费扬古现在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五公主就是他们的福星啊! 费扬古柔声说道:“公主看得上殷大人,这是他的福气。麻烦公主追击噶尔丹,等我收拾完残局,我给您写请功折子!” 雅利奇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将军了。” 事不宜迟,雅利奇招呼殷化行上马,他们带了二百来人,直接奔着东边去了。 殷化行对这次追击不抱希望,“噶尔丹只带了几十个人逃走,恐怕是不好追。他带的人多,有辎重牛羊,留下的痕迹也多,如今他只带着几十个人,留下的痕迹也少了。而且他常年在这边走,地形路线比我们熟悉。” 怀德说道:“大人说得固然有理,只是我们大获全胜,没有抓到噶尔丹终究是一桩憾事,不管结果如何,咱们还是得追过来试试。” 殷化行笑道:“小兄弟说的有道理,我不过是白抱怨两句罢了。” 雅利奇也觉得这次追击结果可能不太乐观,刚刚那场大战是在中午,现在已经快傍晚了,晚上找人可不太好找,他们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雅利奇等人不敢休息,今夜有月,他们便在月下赶路。 月上中天的时候,乌云聚起,遮住了月亮,草原上刮起了小凉风。 殷化行叹道:“糟糕,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雅利奇等人四处张望,有人喊道:“公主,大人,你们看,那边有座小山,我们去背风处躲一躲吧!” 雅利奇等人急忙往山里跑,走到半路,雅利奇突然抬手拦住众人。 “全部停下,让我下马看看!” 雅利奇蹲下来在地上摸,怀德举着火把让雅利奇看得更清楚一些。 雅利奇抠出一根野草,“怀德,你看这个是不是沾着血迹?” 怀德凑近了看,“好像是的。” 殷化行扒开野草,也找到几处血迹,看样子是有受伤的人经过,他们为了遮掩行迹稍稍收拾了一下。可惜痕迹总是在的,他们没收拾干净,更没想到追击的人天黑了眼睛还那么尖。 雅利奇转身对众人说道:“留一些人看着马,其他人下来步行!” 雅利奇对殷化行笑道:“殷大人,我们可能撞了大运了,此处可能是噶尔丹的藏身之处。” 殷化行激动不已,若是能抓到噶尔丹,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全是托公主的福,您是噶尔丹的克星,我们是跟着您才能立下这个功劳!” 雅利奇笑道:“大人先别激动,是不是噶尔丹还说不准呢!咱们先进去看看!” 风越来越大,火把上的火焰明明灭灭,雅利奇带人悄悄往山里走。 大雨倏然落下,众人很快被浇个精湿,就在这时,雅利奇他们也发现了一个山洞。 洞里有火光闪烁,雅利奇命人放轻脚步,雨声遮住了他们的声音。雅利奇管士兵要了一面盾牌,她一手握刀一手握盾,直接冲了进去。 在洞里歇脚的人正是噶尔丹,他丢了老婆丢了兵,丢了粮草,现在什么都没有,正是郁闷沮丧的时候。此处本是熊的洞穴,他没想到躲到这里还会有追兵! 雅利奇悍然冲了进去,噶尔丹及其随从连忙反击,雅利奇在前面开路,怀德和殷化行等人在后面解决漏网之鱼。雅利奇不大一会儿就杀到噶尔丹面前。 噶尔丹岂肯就死?他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他岂会怕了雅利奇? 两人战到一处,雅利奇力气虽大,但噶尔丹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在和她战斗,一时间门雅利奇居然奈何不了他! 雅利奇举盾去撞噶尔丹,噶尔丹撞到石壁弹回来,他胸口一闷,举刀砍在雅利奇的盾上,大喝一声,撞了回去。 雅利奇脚往后蹬跟他角力,论比拼力气,她可从未怕过谁。 正在这时怀德大喊,“公主小心!” 雅利奇察觉到身后有破空声,可是她现在哪里顾得上。 怀德挡在她身后,帮她挡住偷袭者,他动作比对方慢了一拍,被割伤手臂。 怀德闷哼,雅利奇情不自禁地扭头问道:“你没事吧!” 噶尔丹趁她分神,从腰间门拔出一个匕首往雅利奇脖子上划去。 雅利奇后仰躲过,她松开手,抬脚踹在盾牌上。噶尔丹腹部受到盾牌重击,嘴角喷出一口血。 雅利奇回身,按住怀德肩膀,跳起来一刀抹了偷袭者的脖子。 雅利奇问怀德,“你的伤不要紧吧?” 怀德羞愧地答道:“不要紧,是我武艺粗浅,丢公主的脸了。” 雅利奇笑道:“是丢脸了,仗都打完了,你偏又挂彩了。” 怀德跟她开玩笑,“挂彩好啊!省的别人不知道我立功了。” “来!我们看看噶尔丹大汗吧!” 雅利奇拉着怀德的袖子走到噶尔丹身边,雅利奇踢踢噶尔丹。 “喂!你可别装了啊!刚才咱们俩撞来撞去,你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一下,你就倒下了呢?” 殷化行解决了其他人,从地上的篝火里捡了根燃着火的木棍走了过来,“公主,他好像已经死了……” 第77章 第 77 章 “不能吧!”雅利奇小心地凑近看,“我没使多大的劲……” 殷化行心直口快,“公主,您说您没使劲,那不跟说笑话似的。就凭您的力气,噶尔丹能跟您对打那么久,已经算他厉害了!” 怀德凑近摸了摸噶尔丹的脉搏,又上下检查了一下。 “公主,他真的死了,您看这里。”怀德挪开噶尔丹的手,“他用匕首戳进心脏,已经没有脉搏了。” 雅利奇挠了挠头,突然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他们追了赶了那么久,噶尔丹就这么死了?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其他人也有同感,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会白跑一趟,没想到为了躲一场雨,他们就找到了噶尔丹。 外面大雨哗哗地下,山洞里的杀喊声早就停了,此时安静的让人心里发空。 殷化行问道:“公主,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雅利奇轻轻舒了口气,噶尔丹带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雅利奇说道:“收拾收拾这个山洞,死了的抬出去,伤了的先留在洞里。外面的雨太大的,我看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们先在洞里歇歇脚,等雨停了天亮了再回去。” 众人应下,殷化行带人收拾山洞,等收拾干净了,雅利奇让大家伙站的紧凑些。这处山洞还是太小了,装二百来人还是有点勉强。 山洞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呼吸,空气变得又闷又热。雅利奇和怀德站在洞口,雅利奇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给怀德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出来的匆忙,我没带药,也没带纱布,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 怀德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挪地方,为雅利奇挡住洞口的雨珠。 雅利奇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推了回来,“别照顾我了,你先顾好自己吧!你现在是伤患,淋不得雨。” 怀德听话地往里面挤了挤,殷化行揶揄道:“公主对怀德真体贴啊!” 怀德有点不好意思,“殷大人误会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雅利奇:“不对!我对你体贴可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发小。” 怀德心里一跳,殷化行也磕巴了,“是……是吗?” 难道公主对怀德芳心暗许? 雅利奇郑重地解释道:“我在京城的时候,没有人相信我能做将军,只有怀德相信我,他是我的挚友,是我的伯乐,是我的好兄弟关羽张飞!” 殷化行心中了然,“原来如此,怀德是公主您的知己,这份情谊自然不同。” 怀德笑着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雅利奇对殷化行说道:“怀德与我的情谊,就好比买房置地。你辛辛苦苦攒下老婆本,想盖一间房,置办几亩地,但房子田产也是有好有坏,有贵有贱的。怀德眼光好,老早就看出了我的潜力。” 殷化行附和道:“是是是,怀德小兄弟确实有眼力。” 雅利奇问殷化行,“殷大人,你这么大年纪了,有没有人这样坚定地选择过你?” 殷化行沉默了,殷化行想骂脏话。 他对公主这种又炫耀又拉踩的行为很不满,你说你的,干嘛拉上我! 殷化行愤愤地说道:“怎么没有?我老婆对我就很坚定!” 雅利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开心就好。” 殷化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嘲讽我?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公主就可以嚣张啊!你不要以为只有我老婆坚定,我爹我娘对我也很坚定的! 众人缩在洞里聊天打发时间,等到天快亮了,这场突来的暴雨也停了。 雅利奇让大家吃点干粮垫垫肚子,然后带上噶尔丹的尸体,带上受伤的俘虏,尽快赶回军营。等事情都办完,他们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昨晚大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今天回程的路上,大家伙渐渐有了些真实感,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回程的路上就像踏青一样轻松。 雅利奇脸上淡淡的,怀德问道:“公主,从昨晚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都不太高兴,抓住噶尔丹,你不开心吗?” “能解决后患,我当然高兴,只是……噶尔丹就这么死了,感觉有点不真实。”雅利奇说道,“之前我们打得很难,西路大军遇到暴雪,中路大军走走停停,中间还放跑了噶尔丹……现在噶尔丹就这么死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总感觉太顺利了,心里不踏实。” 怀德劝道:“公主不要烦恼,等回去后,您可以和阿努将军谈谈。” “跟她谈?” 怀德点点头,“我觉得公主不是心里不踏实,您大概是觉得疑惑吧!您目标坚定,一直就想做大将军,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您仔细研究过噶尔丹这个人。您看过每一个有关他的战报,分析过他写的每一封信,您把他当做对手,希望自己能了解他。 昨晚您和他对打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您不太想杀他,您更想抓住他。他突然自戕,这超出了您的预料,所以您心里就开始不踏实了,您发现噶尔丹与您在战报中琢磨出来的形象不太一样,您没想到他会突然放弃。” “是这样吗?” 怀德笑道:“旁观者清,您身在其中,可能没有我看得明白。等回到中路军里,您可以去看看阿努将军,也许她会猜到噶尔丹在想什么。 要我说,没准噶尔丹自杀是他命该如此,昨晚咱们为了躲雨才找到了那处洞穴,如果没有那场雨,也许我们就追错方向了。或者我们追的慢一点,那场雨过后,一切痕迹都被洗刷没了,我们又追错方向了,这谁说得准呢? 战场上瞬息万变,祸福难料,公主不要烦恼这些了,您还是想想回去后,您会得到多少赏赐吧!” 说道赏赐雅利奇就激动起来,“我早就想好要什么了!本来我没想要太多,可是我抓到了噶尔丹哎!这次我得要个大的!” “有多大?”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受伤了,我怕你听了会伤势加重!” 怀德把手轻轻搭在伤处,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开始为皇上担忧了。 众人赶回昭莫多,费扬古和孙思克等人见雅利奇他们顺利归来,还带回了噶尔丹的尸体,全都激动不已。 殷化行细细地讲了事情的经过,把公主夸了又夸,说她是大清的福星,多亏了公主,他们才能顺利抓住噶尔丹。 费扬古和孙思克显然是信了殷化行的话,大家伙都迷信起来,看着公主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大宝贝。 这是福星啊!可不能怠慢了! 他们的眼神让雅利奇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躲回帐篷睡觉,不想跟这些迷信的人说话。 雅利奇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她爬出帐篷去河边洗漱,看见费扬古将军在带人煮肉。 “费扬古将军,这些牛羊肉是哪里来的?这大清早的就吃这么丰盛啊!” 费扬古解释道:“公主误会了,这不是早饭,这是祭品。” “祭品?咱们在外面还要祭祀吗?” 费扬古笑道:“公主是第一次出来打仗,所以有所不知,我们打完了仗,在行军作战终止的地方,要举行祭祀,祭山川神祇,慰劳诸将士。” 费扬古招呼雅利奇上前来,仔细地讲解祭祀时的各种规矩。 费扬古说道:“公主,此次战役,我们大获全胜,公主功不可没。多亏您指点,我们占了高地,您又派人去攻打守护噶尔丹的辎重军队,又带人在后面堵截噶尔丹,若没有您,我们胜的不会这么容易。” 雅利奇笑道:“大人客气了,我们能胜是众将士共同努力的结果。” 费扬古摇了摇头,也不与她争辩这个,他问道:“公主,您功劳最大,一会儿您来念祭文吧!” “我?” “是的,我想其他人也是赞同的。” 这时候孙思克、善巴、殷化行都到了,费扬古询问他们的意见,这几人都觉得这主意好。 孙思克捋着白胡子笑道:“您是我朝第一位女将军,这场仗您出力甚多,合该由您来主持祭祀。” 之前和雅利奇不对付的善巴也说道:“若不是公主执意要与西路军会合,我们就与噶尔丹错过了。公主决策英明,有您在前面,将士们心里就有了主心骨。” 雅利奇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在京城的时候,没有人相信她可以做将军,如今她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连欺负她年幼的善巴都改变了想法。 “好!”雅利奇心中豪气顿生,“今日就由我来祭祀神明!” 费扬古准备好祭品,众将士整齐列队,雅利奇站在最前面念祭文。 大军肃穆,一阵风吹过,吹散乌云,露出湛蓝的天空,阳光透过云朵的孔隙洒在雅利奇身上,将她照得宛若神女。 雅利奇念完祭文,最后又加了一句,“惟愿从此以后,耳不闻兵戈之声,眼不见征伐之事,民不受惊慌之灾,天下太平,江山永固!” 众将士齐声大喊,“天下太平,江山永固!天下太平,江山永固!” 祭祀结束后,雅利奇他们在土拉河边修整了几天。 皇上收到西路大军大获全胜的消息,自然是欣喜不已,他先是口头嘉奖了西路军的众将士,之后又单独给雅利奇写信,让她早点回来。 皇上命先锋营与西路大军一起返回,雅利奇便和先锋营分开,她选了五十个人护送,带上怀德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半个月后,在一处行宫与皇上会合。 皇上得知雅利奇到了,激动地亲自去行宫门口接她。 雅利奇看见父亲离得老远就冲皇上挥手,“皇阿玛!我回来啦!” 来到皇上身边,雅利奇跳下马扑到父亲怀里。 “皇阿玛,幸不辱命!” 皇上揉了揉雅利奇凌乱的短发,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好孩子,好孩子!” 他反反复复只会念这三个字,别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拉着雅利奇的手往里面走,这些日子雅利奇风餐露宿,手都磨得粗糙了。皇上看着女儿,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几位皇子也得了雅利奇回来的消息,他们赶忙跑过来看妹妹。 等众人进了屋里,这个皇子给雅利奇倒水,那个皇子给雅利奇锤肩,众人围着雅利奇转悠,让她讲讲昭莫多之战的细节。 雅利奇哪能错过这个吹牛的机会?她手舞足蹈地比划,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皇上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等雅利奇吹得差不多了,皇上把茶盏推到她身边,让她喝口水润润喉咙。 “你们别闹雅利奇了,她赶了好久的路,肯定很累了。赶紧说点正经事,说完了让你们妹妹去休息。” 大阿哥说道:“这次打仗抓来了许多俘虏,有一些杀了,有一些不能杀。皇阿玛将噶尔丹的妻子和儿子放了,给他们指一个地方,让他们在那里安居。” 安居当然也是有条件的,阿努和她的儿子以及噶尔丹的残部只能在皇上划定的地方生活。噶尔丹死了,他们活在皇上的管控之下,也闹不起什么风浪了。 雅利奇点了点头,“俘虏太多,有些只是普通百姓,不能全都杀了,阿努将军这个人还算明白事理,有她在,管着这些百姓,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四阿哥说道:“皇额娘知道你立功的消息了,她在信里说,如果你回来了,让你写封信捎回去。这些日子没有你的消息,皇额娘快急死了。” 雅利奇赶忙答应下来,“是我不孝,我回去立刻写信!” 皇上说道:“除了这两件事比较重要,别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了。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房间,你回去洗漱一下,好好休息。”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阿努将军还在吗?我想见她一面。” 皇上没有问她原因,“你想见就见吧!我命人带你过去。” 雅利奇没有去休息,她直接去了阿努的住处。 皇上不是嗜杀的人,他除掉了噶尔丹,对噶尔丹的部下和子民还是很包容的,噶尔丹部落经常劫掠喀尔喀蒙古各部,这是领导者的问题,不是那些子民的错误。 皇上有意招揽阿努,所以阿努的待遇很不错,她有一间单独的屋子,并没有受到苛待。 阿努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看见雅利奇来了,她愣了一下。 “原来是五公主殿下,阿努有礼了。”阿努下地行了一礼。 “将军不必客气。” 雅利奇客气了一句,阿努毫不客气地又坐下了。 “听说公主杀了噶尔丹?” 雅利奇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准确的说他是自杀,他知道自己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留,直接把匕首插进胸膛里。” 阿努恍惚了一下,然后她轻声说道:“死了也好。” 雅利奇问道:“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坚韧的人,康熙二十九年,他好不容易逃走,他的侄子又占了他的老巢,他还是拉起军队,再次发展壮大。为什么这一次他放弃了呢?他死前甚至没有说一句诅咒敌人的话。” 阿努笑了,“你觉得噶尔丹是个坚韧的人,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他活的很明白,能逃的时候立刻逃,有机会东山再起,他做尽恶事也要抓住机会。现在穷途末路了,那就赶紧抹脖子,不能给你们机会折辱他。 做人,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趁着能死的时候,赶紧抹脖子,省得落到敌人手里落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地。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话可说,财产丢了,身边的人也活不下去了。他剖白一番给谁听?给你听吗?” 阿努叹道:“公主是故事听多了吧!我们不是故事里的人,能活着的时候就要为了将来使劲,活不下去就不活了,盼着能有来生吧!” 听了阿努的话,雅利奇大概明白噶尔丹的想法了。 她对阿努说道:“多谢你为我解惑,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希望你能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雅利奇同阿努道别,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她不想再去考虑别的,只想把这些日子缺的睡眠都补回来。 此处行宫不算华丽,只是一处方便皇上落脚的地方。但是对于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的雅利奇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这里有屋子遮风挡雨,有干净热乎的洗澡水,还有热乎乎的现成饭菜…… 雅利奇随军出征起,差不多有小半年没享受过这些了。 皇上体谅雅利奇辛苦,特意在行宫多留了几天,方便雅利奇修整。 女儿的辛苦和功劳皇上都记在心里,之前雅利奇去噶尔丹处探营,之后又去追击噶尔丹,又去打仗,然后又去追噶尔丹,又是打仗,循环往复,哪有休息的时候? 若不是京城的政务离不开人,皇上恨不得在行宫住上半年,把行宫重新修一下,让雅利奇在这里养好了再回去。 雅利奇在行宫舒舒服服的住了几天,皇上带人再次上路出发。 这次回京的路程明显变快了,大军在后面慢慢走,皇上带着王公大臣加速赶路。不用带那么多辎重,人员减少了许多,赶路的速度自然快了。 这一日傍晚,皇上命人驻扎在河边。雅利奇嚷着要去河边捞鱼,皇上来了兴致,要陪她一起去。 父女俩沿着河边散步,怀德和梁九功跟在后面,手里拎着桶,准备装鱼。 夕阳映在河水里,破碎成满河金光,皇上捡起一块石头,随手一扔打了好几个水漂。 皇上问道:“雅利奇,这次你立了大功,军营里都传,说你是大清的福星。你现在是大功臣,又是大福星,你想要什么奖赏啊?” 怀德和梁九功情不自禁地替雅利奇思考起来,说起来皇上此次亲征,仔细论起来,公主的功劳最大。不过这个赏赐可不好讨啊!要多了,恐怕会让皇上觉得逾越,要少了,又有点亏。 雅利奇没想那么多,她不觉得父亲这是试探,他们父女之间说话,从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雅利奇拍着大腿笑道:“我早就等着皇阿玛问我了,我还没抓住噶尔丹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讨什么了!” “哦?说来听听?” 雅利奇眼睛亮闪闪的,比河水里的金光还要闪,“我想要您给我封个爵位!我的要求不高,您封个亲王就行!” 皇上:“什么?要求不高,亲王?” 皇上都被气笑了,“你当亲王是什么?你皇叔们才是亲王,你的兄弟们连个爵位都没有呢!” “啧啧!”雅利奇摇头叹气,“您看看您,我跟皇叔和兄弟们能一样吗?您不能这么比啊!皇叔们为什么能封亲王,因为您登基了啊!您对兄弟们好啊!我的兄弟们为什么还没做亲王?因为他们是小一辈,年纪又不大,还没到那个时候。 他们是靠着您的血缘关系被封为亲王,我不一样啊!我是靠着实打实的军功!仔细论起来,我这个亲王可比他们高贵!” “哎呦!哎呦我的天啊!我还没答应册封你呢,你就自比亲王了?” “因为我相信皇阿玛您是愿意封我为亲王的!您又疼我,又爱我,又喜欢我,这亲王之位,舍我其谁啊!” 皇上冷笑,“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我只能封你为固伦公主!” “啧啧啧,啧啧啧,这日子可没法过了!”雅利奇唉声叹气,“我本来就是固伦公主,到我出嫁的时候,您就会封的!您现在提前封了,这算怎么回事啊?用我本来就有的东西,提前打发了我?” 雅利奇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我要哭了,我受不了这委屈!” 她仰头看向皇上,“皇阿玛,可能对您来说,亲王是有点过了,我是您的女儿,我愿意为了您让步。” “那你说说吧!你能让多少?我可以给你盖一座固伦公主府邸。” 雅利奇撇嘴,心里还是不满意,府邸有什么稀罕的? “我可以不要做亲王,您封我为郡王吧!我还可以再做一个让步,我可以不要封号!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第78章 第 78 章 皇上气笑了,“你觉得郡王就不过分了是吗?” 雅利奇眨巴眨巴大眼睛,“我觉得亲王也不过分。” 皇上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太阳还没落山呢!你别做白日梦了!” 雅利奇抓着皇上的衣袖晃悠,“皇阿玛,我最英明神武的皇阿玛,我不是您最喜欢的宝贝了吗?您是皇帝,您想封几个亲王就能封几个,您封谁不是封呢?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您封我不是正正好!” 皇上甩开雅利奇,不接受她的撒娇。 雅利奇叹气,“皇阿玛是有什么顾虑吗?” 她站在皇上的角度仔细想了想,“您不肯答应我,难道是您担心我成了亲王,哥哥们面子上过不去?这也好说!您给哥哥们也封个爵位嘛!大家一起做亲王,又热闹,又和气!” 皇上转过身掐雅利奇的脸,“你把亲王爵位当成什么了,嗯?大白菜吗!等冬天来了,你囤上几个亲王爵位好过冬?” 雅利奇甩开皇上的袖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总得有个理由吧!亲王郡王不可以,贝勒总可以了吧!我先说好,贝子可不行啊!贝勒已经够寒酸了,贝子就突破我的底线了!” 皇上叹道:“你是女孩子,我只能册封你为公主,亲王、郡王、贝勒这种爵位不适合你。” 雅利奇也叹气,又是因为男女性别的原因。 “哎呦,皇阿玛你太死板了!您之前还说女孩子不能做将军呢!我不也干成了吗?您可以说我的功劳还不足以被册封为亲王,但您不能说女孩子不能做亲王啊!您是皇帝,这规矩还不是您说了算!” 雅利奇斜眼看他,“对普通人来说,亲王爵位可望而不可即,但对您来说,亲王爵位就是大白菜!能不能封,封谁,那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 我为了您在前面拼命,现在管您要一颗大白菜您都不肯给,您也太抠门了!后爹都不至于如此!” 皇上越听越生气,“我不肯给你亲王爵位,又不是不赏你!你倒好,这就开始编排我不如后爹了!” 皇上气得抬手去打雅利奇,雅利奇拔腿就跑。 “雅利奇!”皇上怒吼道,“你给我站住,你立了点功还了不得了呢!” 雅利奇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上冷笑,“怎么不跑了?” 雅利奇不说话,皇上皱了皱眉,“我能赏的东西有很多,你为什么盯着亲王爵位不放呢?” 雅利奇还是不说话,皇上觉得有点不对劲。 难道是孩子伤心了?也有可能!她很少求人,好不容易拼着性命立下功劳,想讨个赏,自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孩子伤心也是正常的。 皇上一下子软了心肠,“爵位的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雅利奇还是不说话,皇上心中越发疑惑,他走上前,发现雅利奇目不转睛地往前看。 他顺着雅利奇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不远处有一群小伙子光着膀子在河里洗澡。 雅利奇指着那群小伙子兴奋地说道:“皇阿玛你看,他们光膀子洗澡呢!” 她吹了一个又长又响亮的口哨,“嘿!洗澡别光脱上衣嘿!” 把裤子也脱了啊!你不脱裤子能洗得干净吗? 河里的小伙子们吓得跑到河边,捞起衣服就跑。 怀德扔了手里的桶,抬手虚虚地拢在雅利奇眼前,“公主,这个……这个不适合您看。” 雅利奇踮起脚尖,搭着怀德的手往上蹿,“哎呀,看看怎么了,我又不会上手摸。再说他们光天化日在河里洗澡,脱得精光,不就是让我看的嘛!” 雅利奇回头认真地对怀德说道:“怀德,他们在勾引我!” 皇上气得在雅利奇后脑勺上拍了两下,“勾引!勾引!你跟谁学的?我看你是立了点功劳,你飘的找不到北了!” 雅利奇捂着后脑勺愤愤地说道:“皇阿玛说的是!我就是找不着北了!我飘了,我膨胀了!我要做亲王您不让,我看看男人光膀子还不行吗?” 皇上指着雅利奇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很好!你很好啊!” 梁九功劝道:“皇上,公主年纪还小,她还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皇上冷笑着阴阳怪气,“我怎么敢跟她计较?她是大将军,功劳高着呢!我得顺着她的意,可不敢得罪她!” 梁九功拎起木桶,“皇上,公主,咱们是来捞鱼的,难得二位有这个兴致,咱们别吵了,还是捞鱼吧!” “捞什么捞!气都快被气死了!”皇上扭头就走。 梁九功忙去劝雅利奇,“公主,您快哄哄皇上呀!” 雅利奇扭头往河边看,“我忙着看光膀子呢!等我忙完再说吧!” 梁九功看看皇上,又看看公主,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皇上已经走远了,梁九功叹了口气,慌慌张张地追着皇上离开了。 “公主……”怀德皱眉,“您有话跟皇上好好说,别硬来啊!” 雅利奇扁嘴,“你让我怎么好好说?你来评评理,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怀德无奈地笑,“这个是你们的家事,我可不敢多嘴。” 雅利奇把地上的石块踢到河里,“咱们也回去吧!” 怀德笑着问道:“您不看光膀子了?” “他们都跑了,我还看什么啊?看你吗?你肯脱吗?” 怀德耳朵发热,“是我多嘴,公主我们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怀德问雅利奇,“您之前说,您已经想到要讨什么赏了,说的就是这个吗?” “也是也不是!”雅利奇跟怀德解释道,“对我来说,封亲王也行,封郡王贝勒也可,我要的不仅仅是爵位,我要的是权力和地位。我本来就是皇上嫡女,被封为固伦公主乃是理所应当,皇阿玛只是把册封提前罢了。 提前被册封,确实荣耀,但也仅仅是荣耀罢了,不够实惠。皇阿玛可能会赏我金银珠宝,或者是等我嫁人的时候,把我留在京城,这些确实是很好的,可你仔细想想,还是不够实惠! 我得了爵位又不一样了,宗室皇亲,有了爵位,还得有官位。你看我伯父裕亲王,他在第一次征讨噶尔丹的时候犯了大错,这一次皇上出征,不是又把他带上了?” 怀德愣了一下,“公主,恕我直言,我一直以为您不是一个热衷于权力的人。我一直觉得,您历尽千辛万苦来打仗,不是为了封赏,而是为了证明自己。您本该辉煌灿烂,您来蒙古立下功勋,这是理所当然。” 听见怀德的话,雅利奇心里就像喝了蜜水似的,甜滋滋的。 她仰头看着怀德笑,“以前我说错了,你不是我的关羽张飞,你是我的诸葛亮,你又聪明,又懂我!” 怀德腼腆地笑了笑,“不敢当!” 雅利奇笑道:“我对权力没有什么兴趣,我自认不是一个官迷,只是……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称意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你看阿努将军,明明是个很逃就逃,早把妻子抛在脑后。 我有时候想,如果我到了阿努将军那样的境地,那该怎么办?” 怀德忙劝道:“皇上不是噶尔丹,您也不是阿努将军,你不能这样比较。皇上喜欢公主,对你也好,他不会放弃您的。” 雅利奇笑了笑,“话是这么说。” 可是人生无常,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人是在一直变化的,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都是不一样的。皇阿玛的宠爱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便皇阿玛能一直宠她爱她,把她当宝贝,等到了下一任皇帝,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两人慢慢地往回走,太阳落山,天边的晚霞变成紫红色。 怀德突然说道:“您只是想要权力,或许您不一定非要做亲王郡王,您可以直接找皇上讨要一个官职。只是这个官职不会太好,皇上很可能塞给您一个闲差,不用上朝,每年领点俸禄的那种。” 雅利奇低头细细琢磨,“要爵位难,要官职也不见得容易,本朝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呢!” 怀德笑道:“本朝也没有女子做将军的先例啊!说起来,将军也是官啊!皇上还没有撤您的职位,按理说先锋营还在您的管辖之下。等回了京城,您不必经过皇上同意,直接去管理先锋营就好了。” “哇!有道理,有道理!你不愧是我的诸葛孔明,真是一针见血,让我拨云见日啊!” “公主过奖,我不过是聊聊现实而已。” 雅利奇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怀德还是太谦虚了,他心里是藏着些坏心眼的。 雅利奇和皇上闹别扭,之后几天父女俩谁也不理谁。 他们两个一直僵持到快回京,雅利奇主动去找皇上。 “皇阿玛,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您能不能给我找一身好看的衣裳,再给我弄来一些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皇上打量雅利奇,“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又看上谁了?” 雅利奇无奈极了,“皇阿玛,你说什么呢?我打扮是为了给皇额娘看!您看看我的脸!” 雅利奇凑近了让皇上看她的脸颊,“您仔细看,我在蒙古风吹日晒,这脸吹得像黑土豆似的,摸着都刺手,这要是让皇额娘看见了,她不得心疼死?” 雅利奇心道:女为悦己者容?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我看中了谁就直接抓来,让他打扮好了愉悦我! 皇上皱眉叹气,“唉,是我疏忽了,你的脸如此粗糙,我早给你弄点油擦擦就好了,现在擦油也晚了。抹胭脂水粉更不行,你的脸不够光滑,胭脂水粉挂在脸上涂不匀的。” 皇上心中懊恼,他只顾着跟女儿置气,竟忘了这回事。 雅利奇粗糙的模样他是见惯了的,可是皇后没见过啊!在皇后印象里,雅利奇还是白白净净的福娃娃,等她们母女见了面,福娃娃变成黑土豆,这样的冲击皇后恐怕受不了。 再者雅利奇回去后,要见的人不只有皇后。太后,后宫嫔妃,雅利奇的兄弟姐妹,还有奴才宫女,这些人看见雅利奇这副模样不得笑话她? 皇上急忙喊梁九功进来,“你派人加急赶回京城,去找吴太医要两罐子敷面药,再要几瓶擦脸油。” 皇上又看了看雅利奇的头,“唉,脸上可以救救急,你的头发怎么办?” 一直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当树桩子的怀德说话了,“启禀皇上,公主剪头发的时候奴才也在场,奴才把公主的断发都收起来了,不知能不能用上。” 皇上说道:“不管能不能用上,先拿来再说。梁九功,你再去找两个能工巧匠,让他们琢磨琢磨,看看怎样给公主做一个假发。” 为了拿公主的头发,怀德跟着皇上的侍卫往京城多跑了一趟。 皇上为了雅利奇回宫后的形象,他特意放慢行程,专心等敷面药和假发。 皇上还埋怨大阿哥等人没心没肺,“你们妹妹这幅样子,你们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句。尤其是老四!天天妹妹长妹妹短,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忘了?” 四阿哥笑道:“皇阿玛别怪我,妹妹这个样子我早就看习惯了,平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大阿哥也笑道:“是啊!妹妹像个男孩似的,天天上蹿下跳,我们哪注意到这个?” 三阿哥说道:“皇阿玛别只顾着看妹妹,您也看看我们,我们脸上也是黑黝黝的啊!”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脸上也黑呢!” 皇上大笑,“好吧!等他们取了敷面药回来,咱们大家借着雅利奇的光,都敷一敷脸,大家都变白一点。” 怀德他们快马加鞭取来了敷面药和假发,雅利奇和父兄们一起敷脸美容。 可惜时间有点紧,雅利奇没有变白,但是她敷了脸,擦了油,脸上明显光滑了很多。 怀德被收集起来的头发被做成几个发包发束和一个小两把头的发髻,雅利奇把发髻戴在头上试了试。 两侧的短发别着发包,然后用发束盖好,头上戴好小两把头的发髻,只要不离近了看,倒也没有违和感。 雅利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松了口气。她现在看起来还蛮正常的,皇额娘见她应该不会太伤心了吧! 六月底,皇上带人从永定门回城,太子率留京的官员在城门处迎接。 太子带着官员们跪在城门口,皇上下马扶起太子,父子俩说了会儿话,雅利奇一句都没听,她急着回宫,想见她额娘。 好不容易熬回宫里,皇后扶着太后出来迎接,皇上给太后行礼问安,太后拉着皇上就开始哭。又是说皇上瘦了,又说皇上辛苦了。 众人赶忙劝解,雅利奇看向皇后,冲她轻轻地挥挥手。 皇后笑了一下,紧接着眼眶就红了。 皇上舟车劳顿,太后哭了一会儿就放他回去洗漱休息,有话等晚上家宴再说。 众人散了,雅利奇这才找到机会去见她的额娘。 皇后拉着雅利奇回了景仁宫,刚进屋里,还没坐下,皇后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雅利奇!我的雅利奇,快让额娘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皇后伸手要扒雅利奇的衣服,雅利奇忙笑着躲开她。 “皇额娘别担心,我没有受伤,我本领高强,没有人能伤的了我!” 皇后握住雅利奇的手,搓了搓她的掌心,“没有人能伤你,你手上的疤痕是哪来的?” 雅利奇无奈地笑,“这个嘛!我漫山遍野的跑,有时候要自己找吃的,有时候要捡柴火,在外面难免磕磕碰碰的。这些都是小伤口,不碍事的,就是落个疤,落个印子,再过一段时间,印子就消了。” 皇后摸着雅利奇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你说说你这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那种地方受苦。刚才你站在皇上身边,要不是你穿着女孩子的衣服,我都没认出来你!” 紫鸢站在一旁抹眼泪,“是啊!公主又黑又瘦,像是街上捡来的小乞儿,随便套了件鲜艳袍子就给送来了。” 雅利奇:“……我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我还特意请皇阿玛派人回京拿了敷脸的药!” 皇后叹道:“敷了药还是这个样子,若是不敷药,那还了得?” 皇后让杜鹃上前来,“洗澡水准备好了吗?” 杜鹃忙道:“早就准备好了!” 皇后拉住雅利奇的手,“走,我带你去沐浴。” 雅利奇有点害羞,“不用了吧!额娘,我自己洗就行!” “你是我生的,你身上我哪里没见过?有什么可害羞的?”皇后硬拉着雅利奇去沐浴,她必须亲眼看到雅利奇身上没有伤口,她才能放心。 屋子里水汽蒸腾,皇后拿着布巾给雅利奇擦澡,“瞧你身上脏的!” 她抬手摸了摸雅利奇的肋骨,上面薄薄一层肉,上手一摸全是骨头。 皇后扭过头去滴了几滴泪,转回头继续给雅利奇擦澡。 雅利奇笑道:“我在行宫已经洗过了,可能是没洗干净。” 她心道:这已经算是干净了,在大漠的时候,水都不够喝,更别提洗澡了,有时候她连着好几天都不洗脸。 雅利奇问皇后,“皇额娘,我离开家了,宫里是什么情形?” “宫里还是老样子,我假称你在闭关给皇上抄经祈福,宫里也没有人怀疑。后来你立了功,皇上传信回来,把你的事过了明路,说是他带着你离开了皇宫。大家虽然惊奇,倒也没人敢议论。” 雅利奇转过身,下巴垫在皇后的胳膊上。 “辛苦你了,额娘。” 皇后笑了笑,“母女之间,说这个干嘛!你偷偷出宫,我是同意了的,只是没想到你会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这下子你在宫里的地位又不一样了,你有了军功,比皇子阿哥还尊贵呢!” 雅利奇说道:“皇额娘,我想借着军功,管皇阿玛讨个官,或者是讨个爵位。” 皇后想了想说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皇后搓了搓雅利奇的肋骨,“我只管你的衣食住行,从今日起,你得好好补一补,你瞧你瘦的!” 雅利奇洗完了澡,又洗了洗头发,皇后看见她的短发,心里就堵得慌。 “你看看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头发弄成这样!这头发再养起来,得长几年啊!” 雅利奇挠了挠自己的短发,“我头发长得挺快的,三两年就能长好吧!” 皇后瞪她一眼,“早知道你要把头发剃精光,我何必送你出宫去军营,我送你出家去尼姑庵好了!” 雅利奇瘦成那样,皇后只是心疼,但现在她看见雅利奇的头发成了这个样子,她对雅利奇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当时要出宫的雅利奇揪住打一顿。 对爱美的皇后娘娘来说,孩子瘦了固然心疼,但头发没有了更令人抓狂。 雅利奇的短发皇后越看越不顺眼,放在一旁的假发不小心沾了水,现在也不能用了。 皇后气哼哼地说道:“紫鸢,去拿一顶帽子过来,给公主戴上。” 雅利奇弱弱地说道:“皇额娘,大夏天的,戴什么帽子啊?” “我带你去见人啊!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看看你这幅样子还能见人吗?” 雅利奇拨弄了一下额头前的短发,“能吧?这些日子我在皇阿玛他们面前就是这幅样子。” 皇后闭上眼睛差点晕倒,“行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快把帽子戴上,我带你去见太医。” 紫鸢取来一顶漂亮的单帽,她笑着劝道:“公主就依了娘娘吧!您这个样子是有点丑……” 雅利奇:“……” 皇后担心雅利奇的身体,这孩子年纪不大,出去一趟吃不好睡不好,可别落下病根。皇后请了两三个太医为雅利奇把脉,如果有问题就趁早调养。 太医把完了脉,说公主身体很好,就是受了些寒气,应该吃些药调养一下。 皇后稍稍放心了,她又问道:“那除了调养的药,还有没有治头发的药?” 雅利奇:额娘,我只是头发短,我不是秃…… 第79章 第 79 章 皇后频频向太医询问生发的方法,太医唯有苦笑,公主没有生病,头发只能正常生长,他也没有好办法。 皇后听完心中遗憾,既然没有特效药,那就只能食补了。她让人准备黑芝麻、何首乌,什么补头发就让她吃什么,争取早日把头发长回来。 皇后让紫鸢带雅利奇出去,“你去给公主量量尺寸,她出去小半年长高了许多,之前的衣服穿着都不合身了。回头我开库房,选几件好料子,给她裁衣裳。” 紫鸢答应着,拉着雅利奇的手出去了。 皇后问太医,“现在公主不在屋里,你说她受了寒气,到底要不要紧?” 太医叹道:“公主受寒不算严重,只要及时调理,于将来子嗣无碍。只是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子,受了寒,将来月事的时候会遭罪。” 皇后心中酸楚,她咬紧了牙,勉强忍住眼泪,才没有在太医面前哭出来,“劳烦太医为公主调理。” 太医连道不敢,“娘娘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 太医开了方子,皇后命人去抓药熬药。雅利奇那边刚量完衣服的尺寸,这时候正好皇上来了。雅利奇寻思着父母许久未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她便回去休息,让父母安静说话。 皇后见了皇上也是先掉眼泪,“皇上黑了,也瘦了……您和雅利奇真是亲父女,九五之尊偏要亲征去打仗,一个金枝玉叶逃了家也要去战场。” 皇上抬手给皇后擦眼泪,“别哭了,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平安回来?”皇后凶巴巴地拍掉皇上的手,“御医给您诊过脉了吗?我不信你的话,我要听御医说您没事,你才是真的平安!” 皇上笑着拉住皇后的手,轻声哄她,“我这就传御医给我诊脉,好吧?等御医来了,也让他给雅利奇看看。” 皇后:“不用了,我已经找太医给雅利奇看过了,现在太医去给几位阿哥诊脉去了,就是大阿哥住在宫外,他得再等一等,等太医给宫里这几个阿哥看过了,才能出宫去看他。” 皇上欣慰地说道:“多亏了有你,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全。” “孩子们跟着您出去,吃不好喝不饱,留下病根就不好了。哼,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疼孩子,我这个嫡母总不能甩手不管。” 皇上问道:“怨气这样大,可是雅利奇有哪里不舒服?” 皇后捏着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没什么,太医说雅利奇受了寒,要调理一下。这孩子落了病根也是她活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打仗,我还没跟她算她逃出皇宫的账呢!” 皇后故意说道:“皇上,您可不能惯着她,她虽然立了功,但一码归一码,你得狠狠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皇上得知雅利奇受了寒,哪里还舍得罚她? 他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计较了。” 皇后不依不饶地说道:“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雅利奇一下子消失了,把我吓得半死,现在不罚她,还不知道她以后会闯出什么祸事呢!” 皇上摇头叹道:“我哪里舍得罚她?这次出征多亏了有她,不然战局如何,实在难料。你不知道这孩子吃了多少苦。 当时她带了几个人去探噶尔丹的大营,途中经过一处噶尔丹的哨卡,她在夜风露水里趴了一夜。后来我去追击噶尔丹,在克鲁伦河岸边见到了她,她缩在一堆破布里睡觉,露水都把她的头发打湿了。 之后她擒住噶尔丹的夫人阿努,休息一夜又去追击噶尔丹,这一追就是小半个月…… 她为了帮我,吃了这么多苦,我怎么舍得罚她?” 皇后刚止住泪,听见皇上说这些,她流泪流的更凶了。 “雅利奇这孩子,她只报喜不报忧,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皇上搂住皇后的肩膀,“雅利奇与平常人不同,她是有高远志向的,这是她的选择,即便她再苦再累,我们也应该支持她。” 皇后呜咽着说不出话,她心疼女儿,同时又有些诧异。 皇上亲征之前非常反对雅利奇从军,如今怎么变了态度?这来了功劳,就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皇后刚才说的那些话和流下的眼泪也有试探的意思,雅利奇立了功,但她私逃出去也是犯了错。皇后要看看皇上是什么态度,看他要怎么罚雅利奇,她好提前应对,没想到皇上就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皇上搂着皇后耐心地哄她,“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肿了,晚上的家宴怎么见人呢?我和雅利奇都平安回来了,噶尔丹也死了,将来再无战事,我们可以太平地过日子了。” 皇上接过皇后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皇后把帕子抢回来,“罢了,可不敢让您擦!您手劲这么大,脸都被你擦破了。” 皇上低头去看,果然,皇后白皙的脸颊上两道红痕。 他讪讪地说道:“好,你自己擦吧!我是有点没轻没重!” 皇后洗了脸重新上妆,她和皇上说了好久的话,跟皇上聊了聊宫里的近况。两人一直聊到下午,直到他们不得不准备晚上的家宴了,这才分开了。 晚上的家宴是在宁寿宫举行的,雅利奇穿了一身男装,戴着帽子,遮住了自己的短发。这身衣服是四阿哥以前的旧衣裳,她穿着还挺合身。 太后看见她远远地指了指,“我如今眼睛是越发的花了,那是哪个皇阿哥,我怎么没见过?” 她身边的宫女笑道:“太后娘娘,不怪您没认出来,那不是皇子,那是五公主啊!” 太后伸着脖子瞪大了眼睛,“哎呦!还真是我的雅利奇,这孩子,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太后招呼雅利奇上前来,“你这孩子,打扮成这样,我都没认出来!都怪你皇阿玛,偷偷地带你去打仗,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硬是教成男孩子的模样。” 雅利奇张开手在太后面前转了个圈,“太后,我打扮成这样不好看吗?我像不像戏文里那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太后笑着点头,“像!确实像戏文里的公子,很俊俏!” 雅利奇一两句话就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太后不再抱怨雅利奇出去打仗的事。她夸雅利奇长得好,还嫌雅利奇身上没有配饰,硬是要宫女取去玉佩来,给雅利奇挂在腰间。 在场的嫔妃们跟着凑趣,贵妃嘴角含笑,摇着扇子静静地听着,坐在她身旁的宜妃凑过来跟她咬耳朵。 “以前五公主就受宠,现在更了不得了。” 贵妃用扇子遮住嘴角,“那是自然,谁让人家立下了军功呢!” 宜妃心里泛酸,“公主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也不知道谁家能有这个福气能娶公主。” 贵妃瞟了她一眼,贵妃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好话。 五公主这次确实立了大功,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出去这么久,跟军营里的男人们同吃同住,这名声就不太好听了。只不过大家伙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不敢说出来罢了。 贵妃没说话,宜妃也没再吭声。 太后那边赏给雅利奇几个玉佩挂件,然后就打发她去跟姐妹们一起玩。 公主们早就等着她了,四公主看她来了赶忙招手,六公主坐直身体,眼睛都亮了。 四公主起身,拉住雅利奇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可算有机会跟你说几句话,你刚回来,我想你跟皇额娘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没敢去打扰。我本来还打算明天去看你呢!” 六公主拉住雅利奇另一边袖子,“五姐姐,你可真威风!你现在跟以前都不一样了,看着英姿飒爽,确实像个大将军!” 雅利奇笑着揉揉六公主的额头,“我不是像大将军,我就是大将军!” 再小一些的七公主等人也盯着雅利奇看,还央求她讲一讲打仗的故事。 四公主笑道:“对,你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打仗的!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带着先锋营追击噶尔丹,不仅断了他的后路,还抓住了他!我当时听了都不敢相信,你快给我讲讲!” 雅利奇笑了,这是你们主动问的,可不是我想要吹牛哦! “我们出去了好几个月,打仗这事啊,说来话长,你得容我慢慢给你们讲!” 六公主给她倒了一杯玫瑰露,“姐姐慢慢讲,我给你斟茶。” 雅利奇便从头一一道来,讲他们在路上只吃一顿饭,讲他们在沙漠瀚海中没有水喝,讲草原的天空,讲草原的狼群,讲牧民家里得来的奶豆腐。 “其实真正打仗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做将军不是能拼能杀就完事了,还得会调度,会安排,有点像管家。真正动手只有两场战斗,一次是中路大军追击噶尔丹,打掉了他断后的军队,还有一次就是昭莫多之战了,那场战斗比较激烈,当时射出的箭像雨点子似的,密的都看不清。” 雅利奇讲这些的时候也没避着人,那边皇子阿哥听见了,也挤过来凑热闹。 九阿哥和十阿哥是雅利奇的小跟班,他们命人搬来凳子,挤在雅利奇和公主们中间的空当里。 九阿哥说道:“姐!听说那两场战斗,五姐姐你功不可没,是你扭转了战局,你具体说说,你是怎么打的?” 雅利奇笑眯眯地说道:“我打仗很简单,骑上马,挎着刀,直接冲杀过去,乱砍一通。我的刀够锋利,我的力气也大,砍人就像砍瓜切菜一般,他们的血唰唰地往外喷,不一会儿地上就是一堆尸体。其他人见了就怕了,看见我就跑,他们没了战意,咱们这边打起来就容易了。 昭莫多的时候就更轻松了,我弄来一个流星锤,甩出去一砸一大片。有的人被锤个正着,雪白的脑浆子都被砸出来了。” 几个公主捂住嘴巴恶心欲呕,九阿哥和十阿哥看到桌上的饭菜也没胃口了,十阿哥喊宫女过来,告诉她一会儿有白色的和红色的菜就不要端上来了。 十阿哥吐槽:“五姐姐,有些细节你不用说那么细致的。” “可你们不就是想听这个吗?” 十阿哥:“并没有!” 雅利奇讲的恶心,大家也没兴致听她说故事了。姐妹们说了会儿闲话,比如远在蒙古的大公主和二公主有喜了,皇后娘娘准备了两车东西送过去。 众人说闲话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到了,大家连忙起来行礼。 皇上让大家免礼平身,走到前面给太后行礼道歉。 “我来的比皇额娘晚,实在该死。” 太后笑道:“这家宴就安排在我的宁寿宫,我是东道,我又喜欢大家在一起热闹,当然要来得早一些啦!你来晚点不打紧,你再晚一些,等我们把酒都吃光了才好呢!” 皇上笑了,“皇额娘不舍得让我喝酒,一会儿我更要痛饮两杯。” 众人笑着凑趣,家宴开始后,皇上举杯,其他人连忙放下筷子,听皇上讲话。 “我不好酒,平时也甚少饮酒,但今日不同,我要敬大家一杯。” 众人连道不敢,皇上笑道:“此次亲征能如此顺利,全赖上苍保佑。” 他对太后笑道:“多亏皇额娘在京城坐镇。” 他又对皇后笑道:“多亏了皇后打点好宫务。” 他又对太子说道:“多亏太子在京师监国。” 他对所有妃嫔子女说道:“多亏你们为我日夜祈祷,我在前方没有后顾之忧,我大军才能大获全胜。” 皇上真诚地感谢大家,众人心中感动,跟着皇上一起饮下杯中的酒。 太后叹道:“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这么客气的话,我们不要你的感谢,只要你和孩子们能平安回来,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笑着点头,“皇额娘说的极是。” 皇上又对众人说道:“此次远征,功劳最大的,非五公主莫属。” 皇上招手让雅利奇上前,雅利奇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筷子,起身站在皇上身边。 皇上命人在自己身边安一个小桌,让五公主坐在自己身边。 “在战场上,五公主多次猜到噶尔丹的意图,为我剿灭噶尔丹提供了很多帮助。在两场重要的战役里,五公主扭转战局,还擒住了噶尔丹,当论首功!” 皇上张口要封雅利奇为固伦公主,这是他来之前就打算好的,但是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眸,他又犹豫了。 雅利奇随军出征帮皇上解决了许多麻烦,皇上说她是首功,这并不是夸张。 皇上想给雅利奇最好的封赏,但怎样才算对雅利奇好呢?固伦公主的封号当然是很好的,可赏赐东西,总要投其所好,赏一些雅利奇喜欢的。 甲之蜜糖,彼之□□,他觉得好的东西雅利奇未必喜欢。 皇上想了想,决定暂时不提封赏的事,这个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皇上让雅利奇坐下,还亲自给她夹菜。 “今日我说你是首功,从今往后,再没有人敢小瞧你了。” 皇上在家宴上说这番话,也是他的良苦用心。别人会暗地里讲究雅利奇的名声,皇上那么聪明,他怎么会猜不到?他说这番话就是让别人不敢小瞧雅利奇。 女孩子的名声算什么,雅利奇可是有功之人,她是你们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你们凭什么用寻常人的标准来评判她! 雅利奇又不傻,她当然明白皇上是在为她着想。 她心中感动,也给皇上夹了一点菜。 “谢谢皇阿玛,还是您最疼我!” 皇上笑着夹菜吃,他故作云淡风轻,“些许小事罢了。” 雅利奇托腮道:“我也觉得您口头夸赞显得太简单了,您的封赏得到位啊!皇阿玛,您什么时候封我做亲王啊?我可以自己选封号吗?” 皇上:“……”这个孩子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皇上气道:“你闭上嘴!再提亲王这件事,你就滚回下面去坐着!” 家宴结束后,雅利奇在宫里好好休息了几天。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吃点东西就去各处拜访。 她先去宁寿宫里陪陪太后,然后又提着礼物去看苏麻喇姑,晚上闲着无事就跟自己的姨母聊聊天,小日子过得很惬意。 过了几天悠闲日子,雅利奇给大外甥阿克敦传信,她要跟朋友们聚一聚,让阿克敦下帖子找馆子。 阿克敦定好了地点,约好了人,雅利奇跟皇上报备了一声,出宫去跟朋友们见面。 阿克敦包下一个庄子,这个小庄园是一个人墨客很喜欢租他的庄子在这里弄诗会。 怀德他们早就到了,雅利奇看着满墙的字画诗词就想笑。 “咱们都是武夫粗人,怎么聚会偏选了一个这样的地方?” 苏泰和忙附和道:“就是啊!公主,我们刚才也骂他呢!您看看这墙上的字,人家来这吃饭,留下墨宝,咱们吃完饭能留下什么?” 阿克敦笑道:“上次公主让我作诗,我作的都不押韵,如今回了京城,我也该学学诗,学学词。来这吃饭,沾沾文人的雅气,明儿我也成个诗人。” 富乐跟他对着呛,“你快歇着吧!就你也配做诗人?你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阿克敦怒道:“你怎么说话呢!小子,你对我客气点,我可升官了!” 富乐:“啧啧啧,升官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不是借了公主的光,我也升官了呢!谁怕你啊!” 博敦吐槽,“对,你是不能怕他,他是侍卫,他也管不着你啊!” 怀德劝道:“都别吵了,公主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咱们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怀德给雅利奇倒茶,给她夹点心吃。 雅利奇想起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忍不住微笑起来。 雅利奇一边吃点心一边问道:“你们的封赏都定下来了吗?” 苏泰和点头,“除了咱们怀德兄弟,我们几个的封赏都定下了,升个小官,赏了些钱,没什么特殊的。” 富乐叹道:“我们也没立什么功,都是跟着您,借了您的光,能升官有赏钱已经很不错了。就升的这么点小官,我都不好意思说。” 博敦瞧着也没有个笑模样,“我家里头也冷嘲热讽的,说我出去卖着命,结果就得了这么点东西。” 阿克敦叹气,“你们也不容易,想上进,家里头也不肯给助力。不像你们那两个朋友,家里嫌他们不争气,好歹肯给他们找门路。” 雅利奇问阿克敦,“大外甥,你这边怎么样?” “表姨放心,我这边一切都好,我升了一等侍卫,只要好好干,总有个好前途。”阿克敦看向怀德,“怀德兄弟现在还没有封赏,他跟着表姨功劳比较大,我估摸着他在皇上那里是记了名字的,再过些日子皇上会亲自赐他吧!” 阿克敦问雅利奇,“表姨,您听说了没有?皇上要大办宴席,奖赏这次出征的人。” “我听说了,这宴席且得等一阵才能办起来。像费扬古将军和孙思克将军他们领着大军走,现在还没回京城,封赏得等他们回来了再说嘛!” 阿克敦问:“表姨,皇上有没有跟您透口风?您这功劳可不小,皇上打算怎么赏您呢?” 雅利奇扁扁嘴,“皇阿玛还没说呢!我想要的,皇阿玛又不肯给……” 怀德说道:“您想要的东西确实不好办,皇上肯定会为难。公主,您身份特殊,皇上确实不好赏。封你为固伦公主,这确实太简单了,再加一些金银珠宝,您也不稀罕。” 雅利奇心道:所以我让他封我做亲王嘛!我都把要求降低到贝勒了,皇阿玛还不满意,他可真难伺候! 雅利奇看向苏泰和等人,“喂,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还在火器营吗?阿克敦我不管他,他侍卫当的好好的。你们呢?你们在火器营能升官吗?” 苏泰和摇头,“够呛,我们的本事您知道,武艺稀松平常,指挥打仗也没天赋,再者噶尔丹都没了,今后可能也没什么仗要打了,我们再火器营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雅利奇想了想,“那……你们要不要跟着我干?” 第80章 第 80 章 “你们要不要跟着我干?”雅利奇说道,“你们在火器营前途有限,你们家里也提供不了许多助力。现在你们还年轻,借着家里的光,出去了别人喊你们一声少爷,等将来分家了,你们自己要顶门立户了,没权没势的谁又会把你们放在眼里? 你们跟着我干,我不敢保证你们一定会大富大贵,但肯定比待在火器营要强。” “公主说的有道理。”阿克敦附和道,“你们跟公主都是过命的交情,公主不会坑你们。” 阿克敦问雅利奇:“表姨,你打算让他们跟着你干什么啊?” 雅利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我还没想呢!” 阿克敦:“……您啥都没想,那还说这个干啥?” 苏泰和抱怨道,“公主啊!求您行行好,别消遣我们了。您连个计划都没有,我们跟着您喝西北风啊?” “嘶!苏泰和,你说这话就是不信任我啊!我从一个小兵,做到先锋营的将军,我的能力你还信不过吗?” 博敦说道:“公主,不是我们信不过您,您确实会打仗,我们很服气。可在别的事情上面……您就未必有打仗的天赋吧?” 富乐也是这个想法,“公主,不说别的,首先您这个骗术就不行,别人收买人心都得画大饼,先给一些蝇头小利。您倒好,上来就说自己啥都没有,非让我们跟着您不说,还说我们现在的差事没前途。 我们在火器营没前途,还能按月领俸禄呢!跟着您有啥好处啊?” 雅利奇蹙眉,“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皱着眉长叹一声。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们不打不相识,在无人的荒漠里同甘共苦,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今我想做一番事业,想让朋友们帮帮忙,没想到你们都不肯。 哎,也对,可能是我不好吧!我脾气不好,交不下朋友,你们不愿意跟着我干,我能理解。放心,我会跟我三舅舅隆科多打招呼的,他现在还管着火器营,我想看在我的面子上,我舅舅会照顾你们的。” 公主如此烦闷,把苏泰和他们三个弄得很不好意思。 富乐忙笑道:“公主别伤心,其实我们就是……我们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博敦在桌子下面踹他一脚,心直口快不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博敦赔笑道:“公主,您误会我们了,就凭咱们的交情,您要干事业,我们肯定奉陪。只是……您得说出个子卯寅丑,让我们心里有点底啊!” 雅利奇低头吸吸鼻子,“你不用解释了,你们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难过的。” 您也不像是不难过的样子啊!您都快哭出来了! 苏泰和急的给怀德使眼色,你跟公主最好,你倒是劝劝啊! 怀德不理他,只管低头夹菜吃。 阿克敦在一旁也跟着着急,他瞪了苏泰和一眼,你们三个,简直不识好歹!公主招揽,你们还敢拒绝,给脸不要脸! 阿克敦劝公主别伤心,“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您想要什么样的只管跟我说,我来帮您找!” “大外甥,我需要的是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你肯跟着我干吗?” 大外甥也沉默了,他刚升了一等侍卫,他还真不舍得放弃…… 苏泰和也瞪了阿克敦一眼,你还好意思瞪我,你不也是不敢跟着公主嘛! 雅利奇呜咽着趴在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苏泰和他们愁的不行。 怀德在一旁幽幽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哭的这么伤心呢!” 阿克敦等人彻底慌了,为了把公主哄好,他们顾不上太多,公主的要求先答应了再说。 “表姨别哭了,我跟着您干!”阿克敦这样说道。 苏泰和三人也连忙答应下来,“对对对!我们跟着您干!公主出马,一个顶俩,我们跟着公主准没错。” 雅利奇伏在胳膊上闷闷地问道:“真的吗?你们是自愿跟着我干吗?” “是的是的,我们是自愿的。” 雅利奇抬起头,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是自愿就好,等我整理好头绪了,你们就辞了官,跟着我干活吧!” 富乐拍桌道:“公主,你骗我们!” 苏泰和怒视怀德,“怪不得你坐得那么稳,劝都不劝一句!我就说嘛!平时公主稍有不爽,你早就第一个跑去哄了,今天却坐的这么稳当!” 博敦也抱怨怀德,“你也不提醒我们,真不够意思!” 怀德挑眉看他们,“我已经提醒过了啊!我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哭的这么伤心。你们也不想想,公主平时只会让别人哭,她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苏泰和等人都沉默了,雅利奇得意地笑了笑,“知我者,怀德也!” 怀德劝他们识相点,“公主重情重义,她冲着咱们往日的交情好心好意邀请你们,你们就算要拒绝,也该回去考虑考虑,拒绝地婉转一点。若是隆科多大人突然从火器营调走,前途未知,他要你们跟他一起去别处赴任,你们敢拒绝地这么痛快吗?你们就是欺负公主好性,说话都没了分寸。” 怀德是极力维护雅利奇的,在他眼里,雅利奇说什么都是对的。 苏泰和等人脸上讪讪的,雅利奇警告他们,“你们已经答应我了啊!都不许反悔!我装哭哄骗你们,你们就知足吧!别让我动武逼你们答应啊!” 雅利奇举手晃晃拳头,苏泰和他们哪敢反抗,一个个都像鹌鹑似的缩着,连话都不敢说了。 雅利奇不满地嘟嘟囔囔,“我真是命苦啊!威逼利诱弄来你们这些没用的玩意,但凡我有个爵位,我也得去拉拢几个进士举人!” 苏泰和等人:呜呜呜,那真是对不起您了。我们不仅不识好歹,还没用! 吃完了饭,雅利奇就打算回宫了。 苏泰和等人要送,雅利奇没让,她有怀德送就可以了。 到了闹市,雅利奇要下马逛逛,侍卫们在后面牵马,雅利奇和怀德在前面散步。 雅利奇问道:“你从蒙古回来,你家里怎么样?” 怀德笑道:“家里当然是为我高兴了,大家的态度都变了,都说我这一步走对了。明明我出发的时候,家里人都不认可,长辈们还骂我不知天高地厚来着。” “苏泰和他们家里不肯帮他们使劲,你叔叔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的封赏迟迟没定,叔叔们也跟着着急,他们的意思是想帮我疏通关系,求皇上给我封一个好官职。”怀德笑了笑,“不过我拒绝了,我说我会自己打点的,让叔叔们放心。” 雅利奇停下来,“你不用打点了,我这里……” “呦!这不是五公主和怀德小兄弟吗?” 雅利奇回头,看是谁打断了自己。 殷化行快步走了过来,给雅利奇行礼,“臣给公主请安了。” “殷将军!”雅利奇笑道,“你什么时候进京的?” 殷化行笑道:“我昨天刚到,今天出来办点事情,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公主和怀德小兄弟。” 殷化行看看附近,“公主,怀德兄弟,那里有个茶楼,我们去那说话。” 三人进了茶楼,要了个包厢,雅利奇让跟着的侍卫们在包厢外面喝茶吃点心。 伙计端上茶点,殷化行给雅利奇斟茶。 “真是好些日子没见公主了,公主回京都变漂亮了。” 雅利奇叹道:“嗨,其实我一直挺漂亮的,就是蒙古的风沙太大,遮住了我的脸。” 殷化行大笑,“此言有理!我不怕公主笑话,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俏小伙子呢!这张脸都是在边疆吹风吹多了,愣是把我从俊俏小伙,吹成了大老粗,哈哈哈哈哈!” 怀德看殷化行五大三粗络腮胡的形象,实在想不出他年轻时候能有多俊俏。 殷化行问道:“公主,您和怀德小兄弟的封赏有着落了吗?” 雅利奇捡着桌上的点心挨个尝一遍,“还没信呢!你应该知道,我的封赏不好安排。” “是啊!公主您这样的身份,确实不好安排。依着常理说,您这样的将才一定要进军营,可您又是一位公主,当时打仗就罢了,一直让您待在军营,这就不太方便了……” 雅利奇叹了口气,是这么个道理,她是公主,不可能进朝堂,后宫女子不可干政嘛! 殷化行劝道:“公主不要难过,其实不进军营也挺好的。您看看我,这么多年了一直守在边疆,受苦又受累。我有时候都恨自己命不好,我恨自己不是天生的富贵命啊!我要是生在那勋贵人家,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每天约上三五好友,到处吃吃喝喝,那多逍遥自在。 公主您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最羡慕的,我恨不得跟您换换。您现在是皇上最疼的公主,您住的是金窝窝,睡的是蜜罐罐啊!那日子得是啥滋味啊!” 雅利奇被他逗笑了,“殷大人,我是个人,睡的是床,吃的是饭,我的日子跟你的日子都差不多,你不要想太多。” 殷化行叹了口气,“您还是谦虚了,肯定还是有差别的。” 殷化行跟公主说笑几句,扭头又跟怀德说话。 “怀德小兄弟,费扬古将军,孙将军,还有我,我们的封赏都没下来,像咱们这种,估摸着都是在皇上那里有姓名的,皇上可能要亲自赏赐咱们。” 怀德笑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大人告知。” “哎,你跟着公主,你的消息肯定比我灵通,我不是要特意告诉你这个,我是想问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殷化行笑道,“怀德小兄弟,我是很看好你的。你年轻有为,那么早就跟着公主,有眼光,也有胆识,武艺才学也很出色,你要不要来我们这里,跟着费扬古将军?” 雅利奇啪叽把点心扔回盘子里,她看着殷化行,眼睛直冒寒气。 殷化行只盯着怀德,对五公主的恐怖眼神毫无察觉。 怀德连连摆手,“承蒙大人错爱,我还有别的打算……” 殷化行叹道:“唉,我知道,你姓钮祜禄,是名门望族出来的,你之前还是十阿哥的伴读,你前途广阔,可能不愿意进军营。不过我是诚意满满啊!如果你肯跟着我们,费扬古将军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官职!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再考虑考虑。 咱们做官,要想晋升的快,积累军功是个好办法。你不是普通的武夫,你是有才学的,等你靠着军功爬到一定的位置了,你再依靠着家里的关系,给你谋个更好的差事,那不也挺好的嘛!” 雅利奇不满地敲敲桌子,“嘿嘿嘿!殷将军,你干嘛呢?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你挖我的诸葛先生,你是没把我刘备放在眼里啊!” 殷化行忙笑着赔礼,“公主恕罪!不是我胆子大,不把公主放在眼里,是……是公主您将来要嫁人的,您不能总把怀德兄弟带在身边吧?您跟怀德兄弟关系这么好,您得为他想想啊!” “你少放屁!怀德当然要跟着我了!我的诸葛先生的前途,我自会替他打算,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殷化行正色道:“公主,您别嫌我说话难听,您能给怀德什么前途呢?他跟着您,只能做一个侍卫!顶天做一个侍卫头子!” 殷化行看向怀德,“怀德小兄弟,你是个聪明人,你得为自己想想啊!我明白你和公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但你不能为了这份情谊,就不顾自己的将来啊!” 殷化行又看向雅利奇,“公主,既然您是怀德小兄弟的刘备,那么您不应该,更不能看着怀德小兄弟明珠蒙尘!” 雅利奇一拳锤在桌上,把桌子砸的颤悠,“你不要以为你跟我一起打过仗,我就不会揍你了!” 怀德叹道:“殷将军,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喜欢跟着公主做事,当个侍卫头子也很好。” 殷化行:“你!” 殷化行顿足叹气,对怀德是恨铁不成钢。 “怀德小兄弟,你现在意气用事,将来是要后悔的!” 雅利奇又在桌上捶了一拳,“你再说!再说我打你了啊!让你鼻青脸肿地去见皇上!” 殷化行无奈摇头,“好吧!你们都不肯听劝,我也不必做这个恶人了。公主,咱们接着喝茶叙旧,不聊这些了。” 雅利奇把拳头收回来,“这还差不多。” 三人喝着茶聊了聊近况,殷化行还要请公主去吃饭,雅利奇看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一些宫里就要落锁了,她拒绝了殷化行的邀请。 在回宫的路上,怀德劝雅利奇不要生殷化行的气。 “殷将军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公主别生气。” 雅利奇哼了一声,“你为什么替他求情?我哪有那么小气?我知道的,他都是为了你好。” 怀德笑道:“我知道殷将军为我好,但我也知道,公主对我更好。公主忘了吗?我其实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我没有什么野心,殷将军所说的勋贵子弟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那才是我的理想生活。 我只是……只是很想跟公主一起努力。” 雅利奇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她就知道,她的诸葛孔明是不会背弃她的。 “你放心,为了你,我也得干出一番事业来!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你跟着我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怀德劝道:“公主不要太辛苦,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就好。不管将来有没有成就,我跟公主在一起做事就很开心了。” 雅利奇晃晃手指头,“不是哦!一定要做出成就,大家才会对你和颜悦色。你放心好了,跟着我,不管干啥都能成!” 雅利奇摆摆手,跟怀德告别,让他快点回家去。 怀德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离开。 雅利奇回到宫里,跟皇后打了声招呼就憋在房里不出来了。 她让杜鹃磨墨,手里攥着笔,对着桌上的纸开始发呆。 杜鹃叹道:“公主,您想什么呢?您瞧瞧您的姿势,一会儿头枕在椅子扶手,脚拖在地上,一会儿又颠倒过来,脚搭在椅子背上,脑袋杵在地上,一会儿又折起来缩在椅子里。您这样的仪态要是让苏麻喇姑看见了,看她老人家怎么罚你!” 雅利奇坐直身体,“你别吵,我在思考我的事业!” 杜鹃:“那您倒是把思考的东西写下来啊!砚台里的墨水都快干了,浪费了好墨条!” 雅利奇嗔道:“真是不得了,你现在管我管得厉害,年纪轻轻就像管家婆了。” 杜鹃:“……行!奴才闭嘴行了吧!” 雅利奇叼着笔,她靠在椅子里,让椅子两条前腿抬起来,只用后面两条腿支撑着乱晃。 自鸣钟当当当地响起来,雅利奇把椅子放下来,扭头看向自鸣钟。 “杜鹃,外面没有卖自鸣钟的是不是?” 杜鹃不吭声,雅利奇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杜鹃姐姐,我跟你说话呢!” “您不是嫌奴才是管家婆吗?” “好吧好吧!我错了,你不是管家婆,求求你跟我说说话吧!” 杜鹃笑了,“奴才进宫这么多年,早忘了宫外的事了。您问奴才这个,还不如问问您自己个,您今天不还出宫去了吗?” “我出宫是去会友,哪注意这个了?” 杜鹃说道:“我虽没去过宫外,不过按常理推断,宫外是不会卖这个的。这自鸣钟是西洋来的物件,皇上年轻的时候自己拆过这个东西,还把其中的原理琢磨明白了。 后来内务府的匠人也会做自鸣钟了,现在宫里宫外的自鸣钟,有一部分是从外国运来的,一部分是咱们的工匠做的,有些比西洋进上来的还要精致华贵。 这样的好东西,一般都是宫里用,外面有的,肯定也是皇上娘娘赏的,他们自己是买不到的。” 雅利奇捧着自鸣钟开始琢磨,“这玩意拿出去卖,肯定值钱。” “公主别开玩笑了,这自鸣钟咱们看习惯了,不觉得它金贵,但是在宫外,这不仅是个值钱物件,还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这户人家跟宫里有关系,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雅利奇说道:“其实宫里很多物件都是平常用的,只是沾了宫里两个字,拿出去就身价倍增。” “是这样的,像是宫里的宫花、荷包、花样子都是好的,传到宫外,大家争相模仿。其实让我看啊,宫里的东西是好,但有些样子远不如宫外可爱活泼。” 雅利奇的心思活泛起来,“你说,如果我开一个铺子,把宫里的东西倒腾出去卖,我是不是得发大财!” 雅利奇摇了摇头,“不!这样格局还是太小了!我得让皇阿玛专门给我封一个官,让他给我授权,让我开一家故宫专卖店!从我这出去的,才是正品,其他的都是赝品!” 杜鹃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公主又发白日梦啦!这怎么可能呢?奴才不是说过了吗?宫里的东西不仅华贵,还是身份的象征,您怎么能把皇上的东西拿出去卖?大家都能用起皇上的东西,那天下还不乱套了!” “啧!这只是我初步的设想,我这不是还没有详细的计划吗?” 雅利奇拿起自鸣钟在手上摆弄,“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我可以让工匠把自鸣钟做的简陋一点,不要镶嵌宝石,也不能用这些好材料。 我好歹在蒙古立了功,皇阿玛怎么也得给我一些好处,他不给我爵位,那就得给我点钱,不给我钱,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赚!” 杜鹃笑道:“是呢!您这就叫薅羊毛!还是从皇上身上薅!” 雅利奇嘻嘻笑,“你说对了!我就是要薅羊毛!” 她放下自鸣钟,捡起笔来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儿高兴地笑,一会儿又皱起了眉。 杜鹃无奈地摇头,去小厨房给她端来一碗甜汤放在旁边。 雅利奇在纸上涂涂改改,一直忙到后半夜。 她看着满纸的计划书,心中得意。皇阿玛,我就不信了,这还拿不下你! 第81章 第 81 章 皇上在乾清宫批折子,雅利奇过来求见。皇上让梁九功带她进来,但没有理她。 雅利奇乖乖地站在桌子旁边看着他忙,时不时递个茶水,磨个墨汁。 皇上忙了大半天,总算忙完了,他合上折子扔到一边,“今天这么殷勤,肯定有猫腻。说吧,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了?” 雅利奇撒娇,“皇阿玛,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最乖了,从来不闹幺蛾子。” “你再说废话,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好好好!说正事!”雅利奇站直身体正色道,“皇阿玛,您是不是还在为我的封赏而苦恼?” 雅利奇捂着心口叹道:“女儿能体谅到您的难处,您惜才,不忍让我在后宫中埋没了。” 皇上:“我忍心。” 雅利奇假装没听见,“但若是封赏太多,那又太扎眼了,您不想把我架起来放在火上烧。您左右都是为难,而我,您的贴心女儿,怎么会让您为难呢?这些日子我苦思冥想,终于帮您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雅利奇微笑道:“您不要封我为亲王了,我不忍心让您为难,您封我为部长吧!” “部长……”皇上皱眉,“这是什么长?” 雅利奇解释道:“就是您新建一个部门,像工部、礼部、兵部、吏部似的部门,我做部长,您要是觉得这个官名不好听,您封我为尚书也行。” 皇上笑了,“我明白了,你就是那披着羊皮想蒙混过关的狼,你不想当亲王了,却想做尚书。还部长……你很会编词嘛!梁九功,把五公主赶出去,我已经听她说太多废话了!” 梁九功笑着请雅利奇出去,雅利奇扑通跪下保住皇上的脚。 “皇上!微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皇上啊!您听我把话说完!我当部长真的是有理由的啊!我当部长好处多多,您听完再赶我走!” 皇上抬脚甩她,雅利奇扒得牢牢的,皇上甩了好几下也没甩开。 他不耐烦地放下腿,“你快点说,说完赶紧滚!” 雅利奇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皇上,“皇阿玛,这些日子我一直没闲着,我在总结和反思。这一次您亲征噶尔丹,暴露出一些问题,我觉得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武器装备还不够精良!” “呵,你可真敢说大话。”皇上冷笑,“我们的武器不够好,谁的武器好?噶尔丹吗?” “皇阿玛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们的武器还可以更加精良!使用火铳要一次又一次往里面填充弹药,如果频繁使用还会炸膛。火炮威力确实大,但也存在一些缺点,比如运送不便,遇到特殊地形无法使用。 我建议皇阿玛新设立一个开发部,由我任开发部的尚书一职!” 皇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火铳火炮已经是现如今最先进的火器了,它们的缺点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你知道火炮和火铳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用了多长时间吗?我新设一个开发部,要多长时间才能见到成效?等我死了以后再出成果吗?” “呸呸呸!皇阿玛不许说不吉利的话!”雅利奇嗔道,“皇阿玛,您对我太没有信心啦!我对武器的开发改造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我打算将填充火药变成填充火药弹,弹丸塞进枪管里,立刻就能发射。敌人还在填充弹药的时候,我们已经射击两三轮,如此即可加快攻击的频率和速度。 再者开发部也不是专搞武器开发这一件事,我们还可以开发一些别的东西,为皇阿玛,为朝廷创造更多收入!” 皇上说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六部自古就有,你这开发部凭什么和六部平起平坐?” “我的开发部是关系到国事民生的重要部门,只要火器研发成功,我们就可以凭着先进的火器立于不败之地,震慑住周边国家,让他们不敢再犯。 我刚刚也说了,我的开发部不仅仅只研究火器,我们还可以开发一些改善百姓生活的物品,比如改良种子,改良农具,改良织布机,只要是生活中能用得上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开发嘛! 皇阿玛,时代是一直在进步,一直在发展的。在唐宋时期,没有人能想到世上还有红衣大炮这样威力无穷的武器。如今我们只能在地面上生存,但也许某一天,我们能以血肉之躯飞到天上去呢!”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这事我要考虑一下!” “哎呦喂!我的皇阿玛啊!这事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啊!这好处都是明摆着的!” 皇上笑道:“你少来闹我,你这张小嘴最会蛊惑人心,我可不听你的。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吗?你当了回大将军,再不肯老老实实做一个公主了,你也想要权力了。 只是我没想到你野心这么大,又是想做亲王,如今又要做尚书!哼,你可真敢想啊!你不想在别人手下当差,就鼓动着我单独设一个开发部,你很敢想嘛!” 雅利奇腼腆地笑了笑,“哎呀,被皇阿玛发现啦!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她并不隐藏自己的野心,“皇阿玛您猜得对,我就是想当官。您看看我现在,简直是不男不女,不上不下,尴尬得很。 我确实立功了,可是论功行赏怎么赏呢?别人一定会得到重用,偏我不能,因为没有公主入朝为官的先例,朝廷里的老大人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要怀疑我这个公主干政,将来祸乱朝纲。 如果让我回后宫当个乖宝贝,我也不甘心,我有经天纬地之才,我得干出一番事业来,如此才不算来人间白走一遭。 皇阿玛,我在您面前从来不装假,我不是那等爱慕权利虚荣的人,就算您让我做皇帝,我也不乐意做,我只是不愿虚度人生,我就是想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听了雅利奇的话,皇上心里不太好受,他从没有怀疑过雅利奇的动机,他知道雅利奇不是野心勃勃贪图权力的人。这孩子实诚,在父母面前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她永远那么直白热烈地剖白自己。 皇上叹了口气,他能理解雅利奇,怀才不遇确实苦闷,女儿打仗的本领他不再怀疑,但是研究武器…… “研究开发武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何况你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个,你怎么保证你很快就能拿出成果呢?研究武器是需要钱的,每年税收都不够朝廷各部分的,再加一个开发部,钱从哪来?还有,开发部拿不出成果,我看不到开发部的价值,他凭什么成为第七部呢?最后,即便我可以新设一个部,你没有资历,我也不可能任命你为尚书。” 雅利奇点点头,“皇阿玛的顾虑我都能理解,这样吧!我退一步,我不做开发部的尚书了,我把开发部改为开发局,让它直属于您,开发局的一切事情都不对接六部,我只对您负责! 我们把开发局弄成半公半私的性质,它确实是朝廷的一个部门,但它的官员的任命和财务不受六部管制。嘿嘿嘿,这样您就可以任命我为开发局的局长了,我走后门就天经地义啦!” 皇上摇头失笑,“人事和财务不受六部管辖,合着开发局的帐要走我的私库?好啊!真是我的好女儿,光明正大地惦记我的财产。” “皇阿玛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嘛!您花钱出力给女儿弄个好差事,望女成龙,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雅利奇低头想了想,很不甘心地捶了捶桌子,“这样吧!为了皇阿玛,我再退一步!我不要您的钱了!开发局的资金问题,我来想办法!” “你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可想?”皇上笑她异想天开,“你去哪儿弄钱?就凭你攒的那点月例银子?” “我还没想好,但您放心,我肯定有办法搞来钱的,大不了我走投无路了再来找您嘛!” 皇上拿起茶盏慢慢啜饮,开发部是万万不能设立的,研究升级武器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但这点事还不值得设立一个部。但开发局就不一样了,一个只向皇上对接的开发局,既可以给雅利奇一个施展才华的空间,又能提升武器的品质,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皇上放下茶盏,“好!我答应你设立开发局的请求。我会给你选几个可靠的人,让他们帮你办事。” “不用了皇阿玛,开发部的官员我自己找。”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给你选的人?” “我已经跟怀德和苏泰和等人说好了,他们会辞了火器营的差事过来帮我。如果还缺人手,我可以把阿克敦挖过来,我跟他关系好,他应该是会同意的。”雅利奇轻声叹,“皇阿玛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您选的人才华人品肯定有保证。可是我身份特殊,对我来说,我需要的不是有才之人,我需要的是敬重我,相信我,愿意追随我的下属。” 苏泰和等人知道雅利奇的本领,他们是愿意追随她的。有才华的人大多傲慢,他们表面上尊敬公主,但内心不会认同雅利奇,这样阳奉阴违的下属雅利奇可不敢要。 雅利奇想要一个完完全全按照自己心意建立的开发局,而不是打着开发局的名头,实际观念跟她完全不符的开发局。所以她宁可麻烦一点,也要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皇上也叹了口气,这是世人的偏见,他也无能为力。事实上,他也总有这些偏见。 “好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随你吧!几日后我要开一个宴席,招待此次出征的有功之臣,同时这也是一个封赏宴会,你做好准备,你也要出席,我会在宴席上公布设立开发局的消息,你来任……” 皇上思索着这个开发局的官名应该用哪一个。 雅利奇笑道:“新部门新气象,我就做开发局的局长吧!下面的官职我想想再定下来。” 皇上觉得局长这个官名听起来也还行,不算难听。 “好,就叫局长吧!等到宴会那日,我会公布你做局长的喜讯。” “皇阿玛,还有一件事,怀德是一定要跟着我去开发局的,你可不能把他安排到别出去。” 皇上上下打量她,“你天天跟那个小子黏在一处,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皇阿玛说什么呢!”雅利奇愤然,“你怎么能侮辱我的朋友?被我看上,他得多不幸啊!再者您也不能小瞧了我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能不如兔子吗?” 皇上心道,你要自证清白,倒也不必如此卖力。 “好啦!我不过是随口一提。”皇上摆摆手让雅利奇退下,“怀德的事我记住了,我不会把他安排到别处,你放心就是了。” 皇上打发雅利奇离开,雅利奇临走之前殷殷叮嘱,“皇阿玛,我这开发局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刚开始办事肯定很艰难,如果我需要皇阿玛帮忙,您可千万不能推诿哦!” “知道啦!你怎么变得啰嗦起来!你快走吧!为了一个开发局,你在这又是哭,又是闹,嚷的我头疼!” 皇上打发雅利奇离开,雅利奇回去后给宫外的小伙伴们传信,告诉他们即将成立开发局的好消息。 她是很激动,但她的小伙伴们没啥感觉。公主信里说的好听,什么与皇上对接,只对皇上负责,还有什么他们是开发局的元老,皇上要塞别的人,她都不肯要,这些话哄哄小孩子还行,仔细想想啥用没有。 这不就是皇上他老人家设一个新衙门,拿来哄公主玩的嘛!能有什么前途? 不过他们已经答应跟着公主干了,再抱怨这些就没啥用了。还能咋地,跟着公主好好干呗!别管开发局是不是空壳子,起码说出去能唬人啊! 过了些日子,皇上在畅春园设宴,招待此次亲征的有功之臣,另外让诸皇子和内大臣等作陪。 雅利奇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衣裳,头上戴着小两把头的假发髻,打扮的非常郑重。到了畅春园,她和皇子们坐在一处。 宴会开始前,皇上先论功行赏,他着重表扬了孙思克将军,说他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在荒野之中辛苦了半年,着实不易。他不仅加封了孙将军的官职,还亲自为孙将军做了一首五言律诗赠给他。 孙将军感动地热泪盈眶,升职和赏赐还在其次,皇上亲自写的五言律诗才是最大的荣耀啊! 皇上封赏完孙老将军,借着又封赏殷化行等人。雅利奇坐在皇子席位,无聊地直掐大腿。 不是她要自虐,实在是封赏太过无趣。皇上嘉奖,而后官员感动地表演,谢过皇上赏赐,这个流程看两三遍还行,连着看一个时辰谁都要困。 等轮到怀德,雅利奇总算打起精神来了,皇上封他为奉恩将军,相当于四品的武官。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我的诸葛孔明跟了我一场,好歹没白干。 封完了有功之臣,皇上最后封诸皇子。 “诸皇子及五公主上前来。” 雅利奇连忙和哥哥们站出来,皇上笑道:“诸皇子随朕深入沙漠瀚海,每日只食一餐,渴了只能喝河沟里的污水,你们不畏艰难,奋勇杀敌,为将士们做表率,朕心甚慰。 今日,朕册封大皇子胤禔为诚郡王,三皇子胤祉,四皇子胤禛,五皇子胤祺,七皇子胤祐为贝勒。 五公主雅利奇有勇有谋,屡次猜到噶尔丹的意图,不仅在两次追击噶尔丹的战斗中英勇杀敌,还抓住了噶尔丹,为朝廷永除后患。 朕册封五公主为固伦公主,因公主功勋卓著,加封贝勒。” 这样的封赏是从未有过的,雅利奇愣住了,其他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 七阿哥扯扯雅利奇的袖子,雅利奇回过神来,忙随着哥哥们跪下谢恩。 皇上接着说道:“朕此次亲征,年龄最大的是孙思克老将军,年纪最小的就是五公主雅利奇,公主屡立战功,大家有目共睹。朕册封她为固伦公主,暂时没有封号,待公主再立功勋,朕再给她一个好封号。 朕特封公主为贝勒,跟她的功劳比起来,这个爵位也是低了。 这样,朕有意新设立一个衙门,专门负责武器的升级开发,这新衙门就叫开发局,由公主全权负责。 雅利奇,你不可辜负朕的希望。” 雅利奇再次跪下谢恩,“多谢皇上恩典,女儿定当竭尽所能!” 皇上点了点头,“好,起来吧!时辰差不多了,宴席也该开始了!” 太监宫女忙了起来,收拾桌子,布置背叛碗盏。 雅利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喜得脸上放光。 坐在她身边的七阿哥小声跟她说话,“五妹妹这回厉害了,既是固伦公主,又是贝勒,身上有两种爵位。” 雅利奇得意地笑,“哎,贝勒算什么,七哥没听皇阿玛说嘛?这个爵位还配不上我的军功呢!” 五阿哥听见了也凑过来说话,“瞧把你得意的!贝勒爷还不够,你还想当王爷?你非要压我们一头?” “不敢不敢,等我开发局弄好了,到时候再压你们一头也不迟,我得让哥哥们都知道,我除了会打仗,干别的也是很厉害的。” 五阿哥笑着摇了摇头,“你就狂吧!” 雅利奇没理他,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欢喜。她想要爵位,但刚开始皇上是不肯答应的,雅利奇本来想着没有爵位,有个好官职也行,没想到皇阿玛这样慷慨大方,不仅册封她为固伦公主,又加了一个贝勒爵位,还肯让她做开发局的局长。 这远远超出了雅利奇的预期,她抬头看着皇上,眼睛放光芒。 皇阿玛,您放心,看在您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坑您钱的时候,一定会收着力的! 这次宴会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宴席上皇上提了好几次酒,还亲自给孙老将军斟酒,把老头弄得很是惶恐。 后来酒席撤了,皇上又带着这些功臣和皇子去游湖泛舟,带着他们欣赏皇家园林的景色。 一些文臣做了些诗,记录下来皇上招待功臣的情景,赞颂皇上赏罚分明。 到了晚上,宴会结束后,一些人留在畅春园里住下,那些官职普通的,没有住在畅春园的资格,只能苦哈哈地连夜跑回家里。 怀德就是其中一员,他带着酒气回到家里,本不想惊动家里的人,随便洗洗就睡下,没想到这么晚了,他额娘还在他房里等着。 “额娘,你怎么还没睡?”怀德忙问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怀德的额娘柔声叹道,“我就是心里惦记你!你第一次去参加皇上准备的宴会,我等了一天,一直不见你回来,我心里惦记,怕你御前失仪,我睡也睡不着,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怀德笑道:“皇上很和气,即便出了点小错,皇上也不会责怪。再说今日有功的大臣多着呢!我都排不上号,皇上都没注意到我,我不会有事的。” 怀德额娘抿抿嘴,“怀德,皇上有封赏下来吗?” “有的,这次宴会皇上就是为了封赏有功之臣的,皇上封我做奉恩将军,我估摸着明天就会有人来宣旨了。” “真的啊!”怀德额娘脸上绽开笑容,“那可太好了!我得去你父亲牌位前烧柱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怀德劝道:“额娘,这么晚了,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怀德额娘打量着儿子,“你都长这么高了,如今又有了爵位,真好……怀德,皇上有没有给你安排差事呢?今后你打算做什么呢?你叔叔们说了,他们会给你……” “不用叔叔们操心。”怀德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已经有打算了,我要跟着五公主。公主如今是开发局的局长,我跟着她干,就是开发局的元老,前程肯定是很好的。 叔叔那边我会去说,额娘不用管这些,我自己的前程,我心里有数。” 第82章 第 82 章 怀德的额娘皱紧了眉,“五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她打仗确实厉害,但官场上的事她就插不上手了吧!我看皇上就是随便弄个衙门哄五公主玩的,五公主她自己的前途都是有限的,何况是你呢? 怀德,你叔叔们是为了你好,他们给你疏通关系,弄一个好差事,你们叔侄在官场上互相帮衬,这样咱们的家族也能走的更长远。” 房间里有一盆干净的凉水,怀德浸湿毛巾,拧干了擦脸。 “我没看出叔叔们对我的好。” 他额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太不知感恩了!我们是一家子骨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好了,咱们借光,咱们好了,于他们来说也是个助力,他们不会害你的!” 怀德把毛巾洗干净挂起来晾好,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额娘,叔叔们只是亲戚!我们过的好了,叔叔们想起我了,我没出息的时候,叔叔们就由着我们自生自灭。” “不对,不是这样的!” 怀德扭头问道:“额娘,难道你忘了我小时候的事了?我很小的时候也是肯上进,爱读书的,叔叔们给堂弟请了好先生,比族里的私塾教的好。我也想去跟着先生听课,哪个叔叔同意了? 您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成了十阿哥的伴读?因为堂弟受不了苦,叔叔又怕伴读的位置被别人抢去,这才拿我顶上。 我从没有怪过几位叔叔,我明白,亲戚不是我亲爹,人家愿意帮是情分,不愿意帮是本分,咱们强求不来。 如今我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给我选的差事,大约只适合帮他们办事,不一定是最合适我的。” “那你说什么适合你?你心里根本没有打算,你就是想跟五公主混在一起!”怀德额娘愤然起身,走到儿子面前,“我看你是被冲昏了头!你心里只想着五公主,别的一概不管!怀德,五公主不是咱们家能肖想的!” 怀德额娘心中忧虑,不知道五公主给儿子吃了什么迷魂药,在怀德心里,五公主比他的亲人还重要。他拼着命立了功回来,明明可以有个更好的前途,他非要跟着五公主。 少年人情窦初开,她这个做额娘的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是五公主呢?先不谈配不配得上,就冲着五公主曾经去过蒙古,跟一群男人同吃同住,她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媳。 怀德咬紧牙关,心里的火腾的燃起来了。 “额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谁跟您说了什么?在您心里头,我帮着五公主就是心怀不轨吗?” 怀德觉得可笑,“谁都可以这样揣测我,唯独您不行!还是说在您眼里,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是一个贪图公主美色的小人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为什么死心塌地追随五公主?在我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时候,是五公主点醒我,鼓励我上进。当我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也是五公主将我护在身后。在我穿越荒漠挨饿的时候,是五公主去帮人拉车,换来粮食分给我们吃。 你说叔叔们为了我好,他们谁肯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们和五公主是生死与共的情谊,怎么在您眼里就变得龌龊了!” 怀德的额娘自悔失言,儿子性格温吞,他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是额娘说错了话,你别生气,可是这差事关系到你的前程,你不能意气用事。” 额娘低声赔礼了,怀德也不能不依不饶。 他轻叹一声,“额娘,还是那句话,我的前程我心里有数。五公主是有才德的人,她要做的事一定能做成,我跟着她肯定没错。 有句话您说的对,我对将来没什么打算,我是个傻人,谁对我好,我就掏心掏肺地回馈。这辈子我就跟着五公主做事,再不会改了。哪怕她去街上要饭,我也帮她捧着碗。” “你这孩子快气死我了,你怎么这么犟!”怀德额娘捂着心口喘粗气,“罢了!你一意孤行,我管不了你,我不管了!将来等你碰了一鼻子灰,你就知道厉害了!” 她转身就走,怀德出去送她。 “额娘慢点,您带人过来了吗?我送您回去吧!” 怀德额娘快步往前走,她还是在生气,“不用你送!” 丫鬟婆子听见声音从偏房里出来,扶着太太回去休息。 怀德跟在后面轻声说道:“额娘,下次您再来看我,能不能关心关心我?问问我席上有没有喝酒,让下人给我打一盆温热的洗脸水。” 怀德额娘身上一僵,紧接着像身后有人在追似的,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怀德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屋里,下人要进来伺候,他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他脱了衣服和鞋子,躺在床上,觉得床板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乎气。 他还没到二十,年纪轻轻就成了奉恩将军,按理说他应该是春风得意的,可是没有,欢喜只是那一瞬,之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寥。 回到家里,这份空虚和寂寥又变成了酸楚,他的心口好像被醋泡过了,酸涩得厉害。 他额娘就是这样子的,听风就是雨,必定是家里的婶娘们跟她说什么了,不然她只会在佛前上香,哪会管他的事情? 刚才最后那一句话他是故意说的,他想提醒额娘,他儿子需要的不是母亲对他前程的无用关心,他需要的是真正的关心,比如一碗温热的醒酒汤,比如一盆温热的洗脸水。 怀德笑了一下,刺了额娘一句也是没用的,额娘会短暂的关心几日,之后又是故态复萌。人是不会变的,他早就知道了。 怀德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直到天明。 庆功宴结束后,雅利奇可是得意了,她在景仁宫乱晃,让大家伙称她为贝勒爷。 皇后很看不惯她得意张狂的样子,她摇着扇子同顺嫔紫鸢说笑。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狗肚子里盛不下二两香油!” 雅利奇扁嘴,“皇额娘说话真难听!我承认我不是个东西,但您也不能骂我是狗啊!” 皇后和顺嫔笑了起来,皇后说道:“能承认自己不是东西,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雅利奇笑道:“这是我为数不多的道:“公主这次可是出了个大风头,又是固伦公主,又是贝勒,再没有比公主更风光的了。” 皇后淡淡地笑了笑,她与顺嫔想法不同,这点子封赏她还看不上。 “雅利奇本就是固伦公主,册封是早晚的事,跑不了。至于贝勒这个爵位,呵,不过是皇上打发小孩子的玩意。论功劳,大阿哥哪比得上雅利奇,他还不是被封了郡王?” 顺嫔嗔道:“姐姐好不知足,皇上破例让雅利奇身上担着两个爵位,这已经是头一份的荣耀了。” 皇后喝了口茶,没说话,在她看来,她的女儿出了那么多力,皇上论功行赏,这些封赏都是应该的,她还嫌轻了呢! 皇后问雅利奇,“你真要去做那什么开发局?” “是!开发局还是我跟皇阿玛建议的呢!” 皇后摇头不太赞同,“开发局直属于皇上,这话听着好听,但实际没什么用处,直属于皇上的衙门多着呢!开发局无权无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它在你手里就是一个空衙门,你去那当差有什么趣儿? 你要是想进朝堂做事,让你皇阿玛把你分到你外公手底下办差。你外公又能照顾你,还能教教你,总比你四处乱撞要好。” 顺嫔也觉得这个想法好,“是啊!朝里有人好办事,跟着你外公是最稳妥的了!其实,依着我的意思,公主不必急着去办差,你还小,再多读两年书,多积累一些比较好。” 雅利奇笑着摇摇头,“皇额娘和姨母说的都对,但你们的想法不适合我。 我想进朝堂办差,但对官职权力没有什么执念,我既不想做封疆大吏,也不想做内大臣,我就是想告诉大家,女孩子也可以做官,我除了打仗联姻,还有别的本领。 姨母让我读书沉淀,这个提议当然是很好的,我从五岁开始读书,到如今只有八年,这些年我书读的马马虎虎,再读八年也使得。可是八年后,我就二十一岁了,那时候肯定要嫁人了,书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错过了这次机会,皇阿玛不会再给我安排官职了。除非边疆再起纷争,不然皇阿玛是用不到我的。 皇额娘让我跟着外公做事,这个想法也很好。只是跟着外公,我不免要跟朝廷的大小官员打交道。他们会尊敬一位公主,但不会愿意跟一位公主共事。他们把我高高的架起来,我被他们孤立了,这个官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我是万万不肯委屈自己的,朝廷没有适合我的官职,那我就自己创造一个。在我的衙门里,上上下下都得听我的,我的命令大家必须遵从!” 皇后恍然,“你这么做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万事开头难,你要做好开发局可不容易。” “我不怕难,我只怕没有机会!” 顺嫔问道:“听说皇上似乎不打算给开发局拨很多款子,有这回事吗?” “我不需要皇阿玛拨款,我会自己搞钱的。” “唉,那怎么能行呢?”顺嫔说道,“这就像开伙过日子似的,刚开始需要置办的东西多,花钱的地方也多,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我这里攒了点银子,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去。” 皇后笑道:“你别给她添乱,朝廷的衙门哪有让后妃往里面添钱的道理。” 皇后对雅利奇说道:“我来教你一招,你跟你皇阿玛不要客气,你学着脸皮厚一点。这刚开始皇上肯定不会给你很多钱,你不要急着要,你要感激涕零地把钱收下。 过些日子,你再去找皇上,就说皇上给的钱够用,只是你添一个东西,这东西最好用贵的,你只管把这件东西夸得天花乱坠,哄着皇上给你掏钱。等这笔钱快用完了,你再去找皇上要。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从他手里抠!我保你一抠一个准。” 雅利奇竖起大拇指,“皇额娘不愧是统管后宫内政的人,本领就是高强。不过我已经有抠钱的想法了,我不用找皇阿玛要钱,就能搞来一大笔钱,甚至还能给皇阿玛返回一部分,你们瞧好就是了!” 皇后笑道:“好!那我们就等着公主的好消息了!” 皇后心疼女儿,总觉得皇上给女儿的封赏太简单了,其实客观的讲,皇上对雅利奇已经很不错了。 雅利奇想要男子的爵位,皇上破天荒给她一个。封她为贝勒也是有原因的,皇子们的爵位封赏都是按照年龄来的。大阿哥年纪最大封为郡王,其他皇子年纪稍小,被封为贝勒也算合适。雅利奇比这些皇子年纪都小,皇上总不能让她越过几位哥哥。 雅利奇要建开发局,皇上也同意了,他嘴上厉害,实际行动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 他给雅利奇选了一个好宅子作为开发局的办公地点,之后又拨下一笔钱,用作开发局的起始资金,这笔钱还是从他私库里出的。 雅利奇感谢父亲对她的关爱,她也没有懈怠,在有了办公地点后的第二天,她就传信把怀德、苏泰和等人喊来,让开发局的元老们去办公地点见一面,开个会。 苏泰和等人已经递了辞呈,雅利奇也给隆科多打了招呼,再过几日他们就能正式调到开发局来了。 几个人到齐了,雅利奇带着他们进宅子里转转。 雅利奇说道:“宅子已经打理好了,桌椅板凳样样俱全,房子坏了的地方也收拾过了,不需要咱们整理了。” 雅利奇带着元老们前后都看了一边,然后大家进了正厅,怀德开窗给屋里通风。清风吹进来,吹散屋子里的潮气和闷热。房间里确实是桌椅板凳样样俱全,只是没有一件装饰,看着空荡荡的。 雅利奇招呼大家坐下,“来来来,咱们来开个会,讨论一下开发局的建设问题。” 苏泰和叹着气环视四周,“公主,你这让我们咋建设嘛!开发局也太寒酸了!啥都没有!连个烧水倒茶的人都没有!” 雅利奇骂道:“你自己没有手吗?想喝水喝茶你自己烧去啊!你在大漠里的时候还喝脏水呢!回到京城你倒矫情起来!你当我开发局是什么地方,给你这位少爷享福的地方?” 苏泰和在嘴巴上拍了一下,我真多嘴啊! 雅利奇骂完他扭头看向怀德,声音一下子就缓和下来,“我知道目前的情况比较艰苦,但我不会让大家一直受苦的。你放心,我们开发局第一件事就是搞钱,等搞到了钱,我给你发奖金。” 怀德笑道:“我相信公主!” 苏泰和偷偷犯了个白眼,真是差别待遇,对怀德就和颜悦色,对我们就冷若冰霜骂骂咧咧。 雅利奇敲敲桌子,“朋友们,都打起精神来,银子会有的,好日子也会有的。你们别忘了,当初我义无反顾地离开京城,最开始也只是个小兵,连饭都吃不饱,还要当驴拉车换粮食填饱肚子。现如今呢!我有了爵位,还有了开发局。 我最擅长白手起家,你们放心,我们开发局一定会成为朝廷里最光鲜夺目的衙门,到时候别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 博敦打了个哈欠,“公主,您不用给我们画大饼了,我们能辞了火器营的稳妥差事跟着你干,早就料到这些了,您不用糊弄我们,您有话直说就行了。” 雅利奇:“……”啧,你们还成长了,不好骗了呢! “咳咳,好吧!我们进入正题!”雅利奇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本子开始讲话,“首先我们要安排一下人事问题,现在开发局只有我们几个,我们来分配一下工作。 苏泰和擅长与人沟通,你负责外联,我任命你为外联处的处长。” 苏泰和问道:“公主,这是个几品的官?” “没品,咱们开发局刚开始,我还没跟皇上商量官职的事呢!” 苏泰和:“……行吧!没品就没品,公主,这外联处负责什么?” “你负责与外部沟通,我们开发局会开发出一系列商品,到时候你负责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通过别的铺子卖也好,我们自己开店铺卖货也罢,反正你就是负责与外部沟通,顺带着给我搞钱的。” 苏泰和:“合着我成了一个商人啊!” “你怎么会是商人呢?顶多是官商勾结!” 苏泰和叹气,“哎!也行!”谁让我已经上了贼船呢! 雅利奇又看向博敦,“你是我们当中最细心,最有耐心的,我记得你对火铳,□□这类东西很感兴趣,所以你是工程处的处长,主要负责武器的开发。” 博敦笑了,“这个适合我!” 富乐忙问道:“我呢?公主我做什么?” “你负责后勤,必须衙门上下用纸张啦,我们的午饭啊,还有各种采购啊,都由你来负责。” 富乐有点失望,“啊?那我成管家了!” 雅利奇哄他,“富乐啊!别人做我的管家,我不能放心啊!你看我这样的身份,万一有人要害我可怎么办?再者我认识的人里,数你最有品味。你知道哪个馆子好,京城上下各处你都熟悉,你买东西不会被骗,我把后方都交给你,我是最最放心的。” 富乐被哄得找不到北,当管家他也愿意了。 “行!我会照顾好大家的饮食起居的。” 最后雅利奇看向怀德,“怀德你做开发局的副局长,兼任开发局的财务处的处长。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统筹全局,另外财政大权交给你了,你要把好关。” 富乐和苏泰和开始阴阳怪气,“哎呦喂,怀德了不起,公主把财政大权都交给他了呢!这以后公主还不得被怀德管的死死的,公主要不要提前藏个小金库啊!” 怀德红着脸呵斥道:“你们别胡说!” 雅利奇对他们的打趣浑不在意,“这财政大权当然要交给我最好的朋友了,我就是任人唯亲,你们有意见吗?” “不敢有,不敢有……”人家能走后门就是厉害喽! 雅利奇将本子翻到下一页,“既然对人事安排没意见,我们就谈下一项工作,我来说说开发局第一阶段的工作任务。” 雅利奇把本子抚平,“第一阶段,我们的任务有两个,第一是组建好工程处,召集能工巧匠,让他们升级火器,再有就是制作生产自鸣钟进行贩卖。这就要提到第二个工作任务了,苏泰和要将制作好的自鸣钟卖出去,这样我们就有了研发武器的资金。” 苏泰和皱眉,“公主,这不太好吧!现在市面上的自鸣钟要么是从外国运进来的,要么就是内务府的匠人制作出来的,这……没有皇上允许,我们能随便制作贩卖吗?” 雅利奇说道:“武器的升级和改造是一个无底洞,皇上拨下来的银子只够我们第一阶段的研究升级,可能这些钱全部投入进去,武器的升级也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结果。我们开发局必须建立一个良好的循环,用其他产业支持武器的升级开发。 自鸣钟只是其中之一,我不仅想卖自鸣钟,我还想卖别的东西。我们是开发局,我们不仅仅要开发武器,还要开发各种民用商品,方便百姓的生活。 我要开发局的产品走进千家万户,我要开发局成为一个不可替代部门,这是我的一点点野心,你们能理解吗?” 博敦说道:“公主,恕我直言,这不是一点点野心,只是贩卖自鸣钟这一件事,就很难办到。用自鸣钟是身份的象征,您让自鸣钟走进千家万户,那皇上屋里摆的自鸣钟就一文不值了。” “自鸣钟说到底只是一个看时辰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么大家都可以使用。平民百姓用木制的,达官贵人用金子做的,皇上用金子镶宝石,还会唱歌的自鸣钟,这并不冲突。 关于怎样贩卖自鸣钟,我有一套自己的办法,之后我会详细地写下来,传给大家看。你们放心,我会说服皇上贩卖自鸣钟的。方法很简单,给钱就是了。 每卖出一个自鸣钟,我就分给皇上一成的利润,你们说皇上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苏泰和:肯定答应,我都想替皇上答应下来了! 第83章 第 83 章 苏泰和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个世界上谁会不爱钱呢?皇上也不能免俗啊! 苏泰和激动地说道:“不必去别的地方,这自鸣钟在京城就够卖了!等京城卖够量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到时候日进斗金不是问题啊!” 雅利奇笑道:“等赚到钱了,我给大家发奖金!” “奖金?就是花红的意思吗?”富乐和博敦也激动起来了,“咱们发财啦!” 苏泰和三人击掌欢呼,富乐拉着怀德的肩膀摇晃,让他也跟大家伙一起兴奋起来! 怀德无奈地摇摇头,“公主,我不赞同卖自鸣钟。” 富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博敦也说道:“其实自鸣钟的成本不高,用不了几个钱,只是会制作自鸣钟的工匠比较少。我们来卖自鸣钟,技术掌握在咱们手里,皇上那边公主会去沟通,我看这事可以做。” 雅利奇歪头看向怀德,“你先说说你的理由。” “这世上不缺聪明人,自鸣钟会带来多大的利益,我们看得出,别人也能看得出。之前不能贩卖就罢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这个来钱的路子我们恐怕保不住。 内务府明显比我们更适合这个差事,这皇家御用的工匠一直是他们在管,他们常年跟皇商打交道,制作贩卖他们都是做熟了的,比我们强太多了。 我担心公主好不容易劝通了皇上,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怀德环顾四周,看着简陋的屋子叹了口气。 “你们看看咱们办公的房子,空荡荡的,说话都带着回音。我们这个开发局只有五个人,这个是局长,那个是处长,可惜局长处长下面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我们这个衙门骨架还没搭好,怎么出去做事呢? 再有,我们几个都太年轻了。公主打仗确实厉害,苏泰和与人交际的本领我一直很佩服,博敦和富乐也是各有长处。但我们之前没有做过生意,也没有做过官,没有人给我们引路,我们只能自行摸索。这样莽莽撞撞肯定会出错,很有可能被人蒙蔽。” 怀德看向雅利奇,“公主,我建议你先不要碰自鸣钟,也不要跟皇上提起这件事。自鸣钟就在那里摆着,不会跑,除了你,别人也不敢打自鸣钟的主意。 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开发局建好,我们要招人,要定下官职品级,细致地划分出每个人的职责范围。我们先把开发局内部建好,定下各种章程,让开发局能够顺利地运转起来。 之后我们要跟制作火器的匠人对接,这是我们建开发局的初衷,这才是我们该做的正事。 皇上也知道升级火器有多难,我们三年五年没有成果,皇上是能接受的。但是如果我们这里急着发财,正事迟迟不见成果,皇上很有可能会不满。 公主您想,若是开发局内部混乱,您苦心求来的恩典被内务府抢走,最后咱们开发局什么都没落下,皇上也会对您的能力产生质疑。” 雅利奇搓着本子低头沉吟,“你说的有道理……” 富乐说道:“我觉得怀德在危言耸听,开个店,卖个自鸣钟,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开发局内部的事情也很好定下。雇几个下人,打扫庭院,收拾屋子,开大门,再去吏部要几个举人,让他们做文书的活。咱们人手不够,在亲朋好友里面找几个靠谱的,让他们做帮手,咱们这开发局不就支起来了!” 怀德和雅利奇同时摇头,怀德大约明白雅利奇的心思,公主有鸿鹄之志,这开发局完全是她做主,她不愿意这样‘将就’。 “公主建开发局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随便玩玩,她有长远的目标和打算。还没有分到官职的举人是不少,但那些读书人有几个能理解公主。咱们的亲朋好友里面,有能耐的早去六部或外放了,谁会来咱们开发局?剩下那些没能耐的,只知道吃喝玩乐,我们叫他们过了干什么?吃空饷吗?” 怀德低头轻声嘟囔,“咱们几个就够不学无术的了,公主让我们过来,一是无人可用,二是看在往日的情分,要不然哪里能轮到咱们?” 苏泰和三人怏怏地不吭声了,雅利奇嗔道:“怀德,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好像我找不到人,才找你们似的。” 她安慰苏泰和三人,“你们别听怀德的,我是信得过你们,才强让你们过来的,别人我信不过,我怕他们坑我。” 苏泰和不在意地笑,“公主不用安慰我们,怀德说的也对,我们本来就没啥本事。我听了半天,觉得怀德说的也有道理。公主是有大志向的,您是想好好办这个开发局。 您有这个想法,那前期做事的时候更要谨慎,这时候就像打地基似的,基地没打好,之后再想改就难了。您也别急,咱们还年轻,一切慢慢来嘛!咱们将来总能赚钱自鸣钟这份钱!” 博敦也连连点头,“没错!我们都还年轻,可以慢慢来!公主让我做工程处的处长,我也得跟着工匠们学习一下,看看这火器是怎么做的,我只有弄明白了这些,才能和工匠们一起琢磨着改进。” 富乐看看大家,“你们都这样想啊?那好吧!那我也同意暂时放弃自鸣钟,专注于开发局内部的准备。” 雅利奇笑道:“怀德提的意见好,大家讨论的也很好,以后我们开会就是这样的气氛,大家畅所欲言。那我们来改一下接下来的工作目标,我们专注于建设开发局,定下开发局的各种章程,给开发局添一些人手。” 怀德说道:“从现在到过年还有四个多月,我们可以先定一个目标,争取在过年之前,完成开发局的内部建设。” 雅利奇拍桌定下,“好!就按你说的办!” 之后雅利奇他们又细致地讨论了一下该怎么招人,怎么定开发局官员的品级和俸禄,开发局直接跟皇上对接,讨论好这些雅利奇才好跟皇上禀报。 众人讨论了好久,眼看着快到正午了,几个小伙子饿的嗷嗷叫,雅利奇就带着他们去附近的馆子吃饭。 苏泰和三人走在前面打打闹闹,没有片刻安稳,雅利奇和怀德并肩在后面跟着。 雅利奇对怀德笑道:“你不愧是我的诸葛孔明,提的意见就是妙!若不是你提醒,我还陷在发财的梦里醒不过来呢!” 怀德低头笑道:“公主聪慧,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你没有被迷惑,你是一个旁观者吗?” 怀德忙地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算啦!别紧张,你就承认自己是诸葛孔明就好啦!” 怀德揉揉耳朵,“我真不敢当这个名号,您每次这样夸我,我的心都扑通乱跳。” “哎呦!你跟我多学学,学得脸皮厚一点嘛!” 怀德无奈地笑,“好吧!我以后尽量!” 雅利奇背着手歪着头看他,“怀德,我的好兄弟,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 “可我感觉你最近不太开心,你遇到什么烦难的事了吗?你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怀德张口就要否认,但是看到雅利奇眼底的担忧,他又不忍心瞒着公主了。他不该瞒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我……我是有点烦心,不过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家里的一些琐事,公主不用帮忙,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雅利奇点了点头,“既然你说不用帮忙,那我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需要我,一定要跟我说!” “多谢公主关心,我会的。” 几人去馆子里吃饭,雅利奇给他们叫了酒。开发局的事不急于一时,大家第一天开始工作,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吃醉了酒大家各自回家睡觉,明日睡饱了再起来干活。 这顿饭苏泰和他们三个吃的很是高兴,富乐喝高兴了,还唱了一段贵妃醉酒。他兰花指翘得挺好看,就是嗓子粗嘎难听,雅利奇握紧椅子扶手,差点把扶手掰下来砸在他脑袋上。 吃过了饭,雅利奇问大家怎么回去。大家伙都没吃醉酒,还可以骑马。 怀德要送雅利奇,雅利奇不许,今后还有的忙,怀德还是趁早回去休息,留着精力忙将来的事情。 众人骑着马各自回家,苏泰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骑在马上由着小厮牵马,慢悠悠地往家走。 小厮牵马刚转了个弯,雅利奇从后面追了过来。 苏泰和见到雅利奇愣了一下,“公主对我还有别的吩咐吗?哦!差事上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打算去家里的铺子历练几个月,跟着他们学着怎么做生意。等我历练出来了,好帮公主赚钱。” 雅利奇摆手,“我不问公事,我有私事问你。咱们别站在路口堵着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苏泰和只觉得中午喝下去的酒都顺着毛孔滋溜冒出去了,他擦擦额头的汗,咽了咽口水。 平时都是怀德送公主回宫,今日公主来送他回家,这算什么事啊!我兄弟中意的姑娘中意我? 虽说怀德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对五公主有那个心思,但他跟怀德这么多年兄弟,还能不了解他吗?怀德是当局者迷,天天说他跟公主是好朋友,但他对公主那般殷勤侍奉,那是对好朋友的态度吗?自己和怀德也是好朋友,他怎么不见怀德对自己那么在意呢? 苏泰和瞄了五公主一眼,五公主长得真好看,大眼睛双眼皮,翘鼻梁,樱桃嘴,长得是真甜,打架时候手段真辣,这样的姑娘,他无福消受,何况他又是兄弟喜欢的妞! 苏泰和勉强笑了笑,“公主,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是有点混蛋,但我是很讲义气的!我不能背叛兄弟!” 雅利奇觉得奇怪,苏泰和怎么知道自己要问他什么。 “我没要你出卖兄弟,你别紧张,我们边走边说吧!” 苏泰和扯着袖子擦擦汗,“公主,我不能对不起怀德。” 雅利奇皱眉,“我承认我不该背着怀德来找你,但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苏泰和额头上的汗冒得更快了,是了!公主一定是看上我了!她要背着怀德,做一些对不起怀德的事情了! 苏泰和厉声道:“公主,我不能做你的额驸!你移情别恋,你对得起怀德吗?他对你的心,你真的不明白吗?还是说,您要同时玩弄我们兄弟俩!你好狠的心!” 雅利奇:“……” 雅利奇皱着眉,满心的疑惑。 “苏泰和,你是酒喝多了呢,还是觉得我瞎,还是你精神不正常?”她抬手就在苏泰和肩上拍了一巴掌,“我和怀德清清白白,我什么时候玩弄他了?你去墙根下面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也配做我的额驸吗?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还有啊,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欠抽了吧!” 苏泰和差点被拍下马,五公主的这一个巴掌彻底把他的酒打醒了。 苏泰和滚下马连连作揖,“对不住公主,对不住您,我……我喝酒喝糊涂了,我是胡言乱语,公主千万别放在心上。” 雅利奇冷笑,“我看你是酒后吐真言!你这白日梦做得不错啊!还敢说我玩弄你们的感情……哼,你要实在想自荐枕席,我也可以成全你。正经额驸的位置你就不要肖想了,我那里还缺一个暖床小厮,你要不要来啊?” “不了不了,公主饶命,以后我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雅利奇不耐烦地甩甩马鞭,“今天我还有事情要问你,若是平常,我非扒了你的皮!” “多谢公主宽宏大量!多谢公主!奴才给公主牵马,公主坐稳,您有话尽管问,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泰和为雅利奇牵马,雅利奇坐在马上皱眉说道:“我看怀德最近不太开心,他刚得了个爵位,如今在京城也算青年才俊了,这般风光,他还有什么烦心事呢?我思来想去,只能是他家里的问题了,你跟他关系好,你来跟我说说,是不是他那几个叔叔又难为他了?” 苏泰和心中暗叹,五公主对怀德真好啊!他刚才真是昏了头,五公主背着怀德打听怀德的家事,她当然会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会错了意,还以为公主要玩弄自己的感情……真是不能再想,再想就尴尬地要去跳河了。 苏泰和忙道:“原来公主是要打听这件事,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您是关心怀德,如果怀德知道,他只会高兴,不会怪您的。 您猜得不错,怀德最近心情不佳,确实跟他的家事有关,不过惹他伤心的不是他那几个叔叔,而是他的额娘。 您知道怀德家里的情况,怀德额娘不是个能抗事的人,这些年她一直深居简出,守着分下来的那点家产供着她和怀德生活。” 苏泰和突然停下叹了口气,“按理说怀德的额娘也是我的长辈,我不该背后议论她,可她这个人真是…… 唉,她天天就知道烧香拜佛,凡俗杂事一概不管,我看她对怀德也是淡淡的,嘴上说着心疼儿子,对儿子好,到了关键处就没动静了,好像怀德没有母亲似的。 幸好怀德懂事的早,幸好他有祖母教养,把他教的很好。不过很可惜,他祖母很早就去了,怀德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点自己的事情,尽量做的面面俱到。公主,您没发现吗?怀德这人没脾气,都是从小磨出来的,没有人给他做主,他只能和气点了,不然谁理他啊!” 雅利奇听得直皱眉,确实,她和怀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怀德就好脾气的照顾她吃点心,看样子就是做惯了的。 “这一次他母亲又做什么了?” “怀德没说,我也不清楚。我猜,大概是没办酒席的缘故吧!怀德这不是得了个爵位吗?得了爵位,怎么也得安排几桌,宴请亲友好好热闹一下,沾沾喜气,他们家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样子是不准备摆酒了。 摆酒这事啊,说起来就是个小事,不过伤人的总是至亲,最让人伤心的,总是这些小事。” 雅利奇摇了摇头,“你喜欢摆酒,喜欢炫耀,怀德不是那样的性情,他不爱这些热闹,我估摸着应该是有别的缘故。” 苏泰和说道:“不管是什么缘故,肯定跟他额娘有关系。” 雅利奇让他停下来,“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苏泰和连道不敢,“当不起公主的谢,只要您把我刚才那些话忘了就好。我……我真是喝酒喝糊涂了,不是故意冲撞公主。” 雅利奇笑道:“看在你给我解答的份上,饶你一次,你回去吧!明日再见!” 雅利奇调转马头,苏泰和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拜了拜。 还好,还好,公主没有抓着刚才那件事不放,真是谢天谢地。 苏泰和还高兴地太早了,雅利奇怎么会不记仇,苏泰和简直是侮辱她的审美,她必须给苏泰和一点教训。 雅利奇给苏泰和分配了一大堆的活,还让他抽时间去商铺里学习经验,她每天都要听苏泰和讲自己的心得体会。除了这些雅利奇还让苏泰和准备酒宴,怀德家里不给摆酒,那么她给怀德摆酒庆贺。 也不必请许多人,就他们几个,加上阿克敦,如果几个皇子能出来增添些人气和热闹,那就更好了。 万事开头难,事情都堆到一起,雅利奇也觉得累。 她每天早早起床出宫,晚上很晚才回来,除了请安的时候,皇后都抓不到她的人影。 雅利奇定下开发局的品级,她是局长,下面是副局长,几个处长,处长下面可以分科室,安排几个科长,还有普通职员。 但考虑到现在开发局业务少,科室不必分太细,所以每个处下面只有一个科,等有了人手,业务拓展开了,处长再自行分配安排。 雅利奇编了几套题目,有笔试题,还有面试题,她带着苏泰和去吏部沟通,让他们安排人过来面试,举人也可,秀才也可,雅利奇不挑,但她一定要考考这些人,如果考试不通过,即便是状元榜眼,雅利奇也是不要的。 吏部那边在帮着初步筛人选了,只是一时半刻还没有结果。 开发局的建设进展缓慢,但是酒宴却可以办的很快。 庆祝怀德被封为奉恩将军的酒宴很快就准备好了,雅利奇郑重地给兄弟们下了帖子,邀请他们出宫凑热闹。 雅利奇已经跟皇上提前打了招呼,皇上那里不会拘束着儿子们,听说雅利奇邀请兄弟们去玩,皇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一开始苏泰和要在外面订酒席,但雅利奇觉得不好,他们开发局地方大,来的人也不多,完全可以把酒宴定在开发局里。 她让苏泰和准备炭炉和铜锅,大家凑在一起想吃烤肉就烤肉,想吃锅子就吃锅子,自己动手也有趣。 况且怀德还不知道他们要为自己准备庆祝的酒宴,要是办的太隆重,可能怀德也会不好意思。 不如简单的庆祝一下,借着这个由头,大家一起乐一乐。 雅利奇是主事的人,当然是她说怎么办,苏泰和就怎么办喽! 庆祝的酒宴很快就准备好了,到了那日,诸皇子和阿克敦带着礼物来到开发局。 雅利奇写了一个条幅挂在正厅,红色的绸缎底子,上面写着恭喜怀德荣获爵位。 诸皇子看见条幅都愣住了,十阿哥抱怨道:“五姐姐,你这弄的太土了!你恭喜别人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你好歹写的文雅一点啊!” 苏泰和从后面把怀德推进来,“喏,现在你可以来前厅看看了!” 怀德看着条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雅利奇背着手抠手指。 “你笑什么?” 十阿哥大声嚷道:“还能笑什么,笑姐姐你寒酸土气喽!你要庆祝表格获得爵位,你好歹请个戏班子啊,或者请个杂耍也行。就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玩的啊!” 第84章 第 84 章 雅利奇阴沉着脸看十阿哥,“你说我这里是破地方?” 明明还没有入冬,十阿哥却感觉有一股寒风直吹他后脊梁骨。 “没有!我没有说!”十阿哥用力摇头,“我说这里很好,这里太好了!你看这里……” 十阿哥想夸两句,但抬头就看见横幅,他咽了咽口水勉强说道:“这里……喜庆!” 雅利奇踹他一脚,让他到一边待着去。 她抬头忐忑地问怀德,“这个真的很土吗?” 怀德心道,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有点土,但对我来说刚刚好。 “没有!一点都不土!”怀德笑道,“我刚才笑是觉得很可爱,谢谢公主为我准备的惊喜。” 苏泰和挤过来,“这惊喜可不是公主一个人准备的,我也出了不少力呢!你看这些食材,这都是我准备的!” 怀德冲他拱拱手,“多谢。” 苏泰和撇嘴,你真行啊!对公主道谢就轻声细语还夸公主可爱,对我就用两个字打发了,真是我的好哥们! 几位阿哥递上礼物,怀德连忙道谢,雅利奇招呼大家落座,她亲自提着水壶给哥哥们泡茶。 大阿哥翘着腿说道:“五妹妹,不怪老十说你,你这里确实太寒酸了。别的可以没有,你先弄几个下人使唤啊!” 三阿哥也跟着抱怨,“是啊!这么大的地方,没有下人多不方便!你告诉我们不许带人来,我以为你这里都安排好了呢!结果一个下人都没有,吃个饭还得我们自己动手。” 雅利奇皱眉,“三哥废话真多!我亲自服侍你还不够吗?你嫌弃这又嫌弃那的,你自己动手做事啊!臭毛病真多!” 三阿哥:“嘿!你脾气渐长啊!有你这么说三哥的嘛!” 四阿哥笑着打岔,“雅利奇,三哥的话有些道理,你这里确实该安排几个下人。看门的,洒扫的,烧火的,奉茶的,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八阿哥也跟着附和,“我听你说过,来你这里办差的人必须经过你的考察,等这些人上门来应试了,你这里没有门房,没人引路,那像个什么样子?” 七阿哥说道:“从来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这个开发局本来就是个空架子,让人瞧不起。现在又这样荒凉,更不成样子了,那些来应试的人看到这样的光景都要先看低你三分,这样于你不利。” 雅利奇连连点头,她端着茶盘给兄长们端茶。 “哥哥们说的极是,明儿我就弄几个下人。今天我们是借着怀德封爵位的事热闹一下,这些公事等回家以后再聊。” 雅利奇示意兄长们多跟怀德聊聊,别把主角晾在一边。 八阿哥会意,他扭头对怀德笑道:“怀德一向稳重心细,有你跟着公主,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在宫里也放心了。五公主脾气大,爱打人。 出来做事没有那么容易,要是有人阳奉阴违惹怒了她,你多劝劝,别让她冲动。她小时候打人还有人夸一句真性情,现在长大了出来做事还打人,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喂!八哥!”雅利奇不满地喊了一声,我让你关心主角,你怎么又把话头扯到我身上了?再说我也不凶啊! “我脾气很好的,我根本不爱打人!从来都是别人惹我好不好!” 八阿哥迁就地笑道:“是,五公主脾气很好,那请五公主以后脾气更好一些,可以吗?” 雅利奇撇嘴,“知道啦!不要再聊这个啦!” 怀德笑着帮雅利奇说话,“其实公主的脾气真的很好,打仗的时候有人以为公主年幼无知糊弄她,公主都没有打人,也没有跟皇上告状,可见公主胸襟宽广。” 众阿哥无奈摇头,九阿哥凑到十阿哥耳边小声说道:“你表哥给你做伴读的时候,为什么不像这样似的拍你马屁?” 十阿哥觉得九哥很烦,他翻了个白眼,“因为我心胸不宽广吧!” 苏泰和是个自来熟,好不容易认识这么多皇子,他可得打好关系,在阿哥们面前留个好印象。 他拉着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像花蝴蝶似的在阿哥们身边转悠,他这人吃喝玩乐样样来得,也算有些小见识。他总能找到一些新鲜有趣的话题,阿哥们听得津津有味。 雅利奇往烤炉里加炭燃火,怀德过来帮忙。 雅利奇把他推到一边,“你去跟他们玩吧!今天的酒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是主角,不用干活。” 怀德笑着往炉子里加炭,“我这人性子闷,不喜欢玩。” “哪有人不喜欢玩的?”雅利奇皱眉叹了口气,“一定是我准备的这些太无趣了吧!你是不是不喜欢?也许我包一家酒楼,再请个戏班子就好了。” 怀德忙道:“公主,这样就很好了!我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交际,得了爵位固然好,但请一大堆客人,我还要挨个招呼,那对我来说就不是庆祝,是遭罪。 还是这样好,人少,清静,自己想吃什么就弄什么,大家伙也不拘束。” “你喜欢就好。”雅利奇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印章,“喏,送给你,祝贺你被封为奉恩将军,希望你的爵位越升越高。” 怀德忙取了帕子,把印章托在手里。 这是一枚鸡血石,顶端艳艳的红色像是快淌下来了。怀德把印调转过来,看下面刻的字。 篆书的怀德两个字映在眼睛里,虽然线条不太流畅,但在怀德眼里,这是他世界上最好的印章了。 “公主……这是你亲手刻的字吗?”怀德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生怕自己自作多情。 “当然了!这么漂亮的字,除了我,还有谁能刻出来!”雅利奇摸摸鼻子,略有些心虚。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字算不得好,这刻印章的功夫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她在刻章之前以为自己刀法好,力气大,刻这玩意那不是手到擒来?等上手了她才知道这有多难,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在弄废了好几块石料后,她终于刻出来一个能看得过去的印章,要想再好看可不能了,这是她的极限了。 怀德捧着印章爱不释手的模样,雅利奇笑了,“这么喜欢啊!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再送你几个!” 怀德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把印章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怀里。 “公主,谢谢你。”怀德郑重地说道。 雅利奇挑眉,“怎么又谢我?刚才你不是谢过了。” “我就是……就是还想再谢一遍。”怀德低头假装忙活,“我知道公主想哄我开心,您要是想办隆重一点,什么样的大场面做不到呢? 您知道我不爱热闹,也知道我家里没有给我摆酒庆祝,我这里弄太大,我家里那边可能会以为我对他们有什么不满,到时候又是满脑门官司,您是站在我的角度帮我考虑问题。” “好啦!”雅利奇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诸葛军师,我当然要照顾你了!你要是觉得感动,那就多多帮我干活,心甘情愿地被我压榨。” 怀德笑道:“是!诸葛孔明只追随主公一个人!” 两人相视一笑,坐在屋里的四阿哥怎么看都觉得碍眼,八阿哥看着也不太舒服。 八阿哥拉着四阿哥去一旁说话,“四哥,你看他们两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四阿哥呵斥道:“呸!不许乱说!” 八阿哥无奈地说道:“四哥,你长眼睛了,你自己看嘛!” 四阿哥阴沉着脸,“我当然看到了!” “雅利奇对怀德很不一样,别是情窦初开了吧!” “那倒没有!”四阿哥对这点很放心,“前些日子我跟雅利奇闲聊,她还做着养三四十个额驸的梦呢!” “情窦初开和三四十个额驸又不冲突,四哥你娶了福晋,也没耽误你后院有格格啊!” 四阿哥脸上一红,老八这话说的,好像他很滥情似的。 “格格又不是我想要的,那是额娘给的,我能怎么办?” “我不关心四哥有几个格格,也不关心你喜不喜欢她们。”八阿哥指了指院子外面,“我现在只关心妹妹喜不喜欢怀德!咱们要不要跟皇阿玛和皇额娘知会一声?” 四阿哥也很犹豫,按理说这事是该告诉皇阿玛和皇额娘,雅利奇不小了,放在普通人家她都可以嫁人了,这男女之事上是该避嫌的。 可是…… 四阿哥扭头看了看,这满屋子满院子里都是男的,这也防不过来啊! 要想解决妹妹和怀德的私情,要么把开发局关了,要么把怀德赶走,但是这两种办法都不好。 雅利奇不是寻常女孩子,把开发局关了那就是要她的命,四阿哥不想被妹妹讨厌,他绝不会做这种阻碍妹妹前途的事情。 赶走怀德也不可行,雅利奇对怀德很不一般,赶走怀德,雅利奇第一个不同意。再者苏泰和等人都没有怀德稳重可靠,弄走了怀德就像是弄断了雅利奇的左右手,这也不可行。 四阿哥叹了口气,他转过身不去看院子外面,眼不见心就不烦了。 “随他们去吧!”四阿哥皱眉说道,“我看雅利奇没那个意思,她总说怀德是她的诸葛先生,这话应该不假。她还没开窍,我们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咱们可不能点醒雅利奇,就让她这么含糊着吧!” 八阿哥觉得四阿哥说的有些道理,“我看怀德似乎也没开窍,可是万一被皇阿玛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呢?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阿玛饶不了雅利奇吧!” 四阿哥咬牙说道:“不管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者……雅利奇都是贝勒爷了,这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贝勒爷有三妻四妾,有花花肠子,那都是正常的。” 八阿哥竖起大拇指,“还是四哥更开明啊!弟弟自愧不如!” 四阿哥谦虚地摆摆手,“过奖,过奖了!我不过是痴长几岁,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会开明的。” 那边雅利奇和怀德把炭火点燃,招呼大家来吃烤肉和火锅,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九阿哥和十阿哥茶水喝多了,他们俩结伴去后面如厕。 过了好一会儿,雅利奇已经烤好了一大把肉串,九阿哥和十阿哥才慢悠悠地回来,两人还抬着一个黝黑的大木板。 “五姐姐,你搞得这个是什么玩意?” 雅利奇掐着一大把肉串给大家分肉,“你们可真欠啊!这木板子又没放在茅厕里,你们也能把它翻出来。” 苏泰和忙过来解释,“诸位阿哥请听我说,这个是公主新开发的东西,你们看,这就是一块刷了黑漆的板子,物如其名,这东西就叫黑板。” 五阿哥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苏泰和:“这东西用处可大了!” 他从木板下面的凹槽里拿出一根白色的小棍,然后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诸位爷请看,这就是黑板的用途了,用这个白色的粉笔在上面书写,又清楚又明白。”他四处看看,没找到抹布,他便取出自己的手帕,用茶水洇湿,然后在黑板上擦了擦,字迹很快就擦掉了。 “看!这黑板可以重复使用!写完了擦,擦完了写!这玩意可以用在私塾,先生在上面板书,方便下面的学生抄注解。还可以用在各个衙门,大家议事的时候,在上面写一些要紧的东西,大家看着更方便。也可以放在门口,上面写一些通知的消息。比如某日某时,来哪个屋子做什么事情,要参加的都有谁。” 大阿哥摸摸下巴,“哎,这个有点意思!” 四阿哥问雅利奇,“你要将黑板献给皇阿玛吗?” “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要再等一等。” 那天雅利奇召集大家伙开会,她就有意弄个黑板,还想把铅笔弄出来。 开会那日苏泰和他们两手空空就来了,她说的话全靠他们几个脑子记,这样不方便,也容易漏记。 有了黑板就方便多了,重要信息都记在黑板上,大家抬头就能看见。有了铅笔,大家记录方便,携带也方便,不用带砚台笔墨,一个小本子一根铅笔就能解决问题。 这两样东西对朝廷办公也有很大的帮助,雅利奇这些日子也在琢磨这个,她有一点闲暇时间就捣鼓这些。黑板做起来比较简单,现在她正在琢磨怎么制作铅笔。 雅利奇说道:“我们开发局刚建起来,你们也看见了,这里还是一个空壳子。火器升级还不知道要几年才能看到成果,我要先弄出一点成绩出来,让皇阿玛和世人都看看,我们开发局不是吃干饭的。 这黑板制作简单,但用途不小,也用不着什么昂贵的材料,想来皇阿玛会喜欢的。” 八阿哥笑道:“你有巧思,做出这样的东西,那你应该早点献给皇阿玛,怎么还要等呢?” 雅利奇:“我最近忙,还没找到匠人做这个,只有这一个明显是不够用的。你们眼前这个还是我做的呢!漆都没刷匀。再者我不想只让皇阿玛用这个,我还想开个铺子,专门卖这个呢!” 九阿哥连连摇头,“都说五姐姐打仗厉害,头脑灵光,我看你不过如此!做事就是赶早不赶晚,正好快到中秋节了,你在中秋节的时候把这玩意献上去,保证能得皇阿玛喜欢! 匠人铺子那都是小事!你忙,没时间,也找不到好工匠,我们可还闲着呢!我们亲朋好友那么多,谁不能帮你找两个靠得住的工匠?五姐姐太见外,你有需要就直说嘛!我们这些人脉可不是摆设,你就用嘛! 至于开铺子,这事就更容易了!你的开发局看着寒酸,但这里是衙门啊!平民百姓谁敢跟衙门争抢生意?黑板这玩意是容易做,但谁敢私自贩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五姐姐你就随便把铺子支起来,工匠们把黑板做好了,扔到铺子里,有需要的人都得上赶着求着买。或者你不用开铺子,联系几个皇商,允许他们售卖黑板,他们要卖货,直接去作坊里拉,这样你也省事,他们也方便。” 众人都跟着点头,都觉得九阿哥说的有点道理。 雅利奇心道:九弟说的确实有道理,在做生意这种事上,他脑袋确实灵光。自己虽然有了前世的记忆,但那时候秩序崩坏,她每天带着人打打杀杀,她这个队长有实力就够了,何曾管过这些事情?看来,她要想办好这个开发局,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大阿哥也跟着劝道:“九弟说的有点道理,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你得学着利用我们。你不要觉得利用这个词难听,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你找我们帮忙,将来我们有难处了找你帮忙,大家伙互帮互助嘛!” 雅利奇连忙答应下来,“大哥和九弟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会改的。只是只有我们开发局卖黑板,不许别人贩卖,这有点太霸道了,这玩意不值什么,有材料的人还可以自己做。我看没有必要管得那么严格,大家想做就做,想卖就卖。” 九阿哥摇头,“妇人之仁啊!有赚钱的门路还要往外推,我真是不明白。” 雅利奇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你说得对!你也总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我总是要揍你一下!” 九阿哥捂着后脑勺扁起了嘴,怀德凑过来捏着一串烤韭菜递了过来,“韭菜熟了,公主要不要尝尝?” 雅利奇接过韭菜,觉得有点淡,她跑去另一边往韭菜上刷酱。 九阿哥抱住怀德的胳膊轻声呜咽,“谢谢怀德哥,不然五姐姐还得打我好几下!” 怀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公主不愿与民争利,她比较心软。” 九阿哥松开他的胳膊,这是了不起,五姐姐都走了,他还拍马屁呢!他是拍马屁成精了吧! 火锅咕嘟咕嘟冒热气,烤肉的香气四处飘荡,大家也没心情聊正事了,纷纷起身去找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酒足饭饱后,大家玩了一会儿就散了,大阿哥特意找了两个仆妇,让她们收拾残局。 庆祝宴席结束后,苏泰和与富乐从人牙子那里雇了几个仆人,他们负责搭理开发局的卫生,负责看门和接待来访的客人。 雅利奇还特意去外祖父家里借了几个人,让他们帮着给这几个人培训一下。 弄好了这些,雅利奇又往吏部去了一趟。 上次她跟吏部打了招呼,让他们选几个人过来应试,可是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雅利奇等不住了,亲自过来看看。 吏部的人见了雅利奇很客气,也没有敷衍的意思。 他们也是为难,公主的要求并不高,但是没有几个人想去开发局。大多数人觉得这是皇上哄公主玩的衙门,没人愿意来,觉得没前途。还有一部分人不愿意与女子共事,怕将来有麻烦。还有很小的一部分人想去开发局,但看到公主身边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还让他们做官管着下面的人,这部分人又缩了回去。 还有一个原因,接待雅利奇的官员不敢直说。负责这事的人不尽心,他觉得公主要求太多,需要用人直接给她选几个,她先用着就是了,偏还要加一次考试,谁乐意去啊? 吏部的人委婉转告雅利奇,没有人愿意去开发局。雅利奇也不恼,她就是觉得那些读书人脑子不好使。 开发局再差劲,好歹也是朝廷的衙门,先进去干着,有银子发,有饭吃,总比在家闲待着强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些人不肯去,雅利奇再想别的办法。 雅利奇回了自己的开发局,走到门口看见有一个人在门前徘徊,雅利奇问道:“你有事吗?” 来人拱手笑道:“见过五公主,草民是来应试的,只是听说公主只要举人或进士,我不符合条件,不知道能不能行,所以不敢进去。” 雅利奇笑道:“你怕什么,你先进来说话!” 雅利奇打开大门,随口忽悠道:“我们是广纳贤才,不分高低贵贱。” 第85章 第 85 章 下人过来斟茶,来应试的人起身从容接过茶盏,轻声道谢。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面容苍白,脸颊消瘦,胡子修的很整齐,满身的书生气。他说话和气,声音低沉,看着是一个脾气很好的读书人。 下人送完茶就出去了,来应试的人随口说道:“我还以为公主这里有太监宫女伺候呢!” 雅利奇随口答道:“我不喜欢公私不分,我是来做正事的,不是来享福的。” “公主一心为公令人敬服,只是您贵人事忙,身边还是带着几个人做助手比较好。他们或是帮您记行程,或是帮您打点私事,人的精力有限,事情分出轻重缓急,简单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您也能轻松些。” 雅利奇垂下眼,心里赞同他的话。 确实,她身边缺人手,上次吃烤肉火锅的时候,哥哥们就提醒过她。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数杜鹃姐姐最得她重用,她想带杜鹃出来做事,但皇额娘不许。 皇后说杜鹃姐姐快二十五了,马上要放出宫去嫁人了。杜鹃本来就年纪大了,出宫以后就不好找人家,要是再跟着雅利奇出去在男人堆里混一遭,以后更难嫁人了。 雅利奇是皇上的女儿不愁嫁,但杜鹃不行。 雅利奇明白,皇额娘说的有道理。杜鹃不能出宫,雅利奇也不想毁了其他宫女的名声,索性一个都没带着。至于那些伺候她的太监,雅利奇本人是不喜欢使唤太监的,所以她身边的太监都是做一些粗使活计,他们帮不上忙,带了还不如不带。 她缺人这事就拖到了今天,雅利奇也不着急,她才十三岁,她建开发局没什么经验,上辈子的记忆只能帮她打打杀杀,对这些管理上的事情没什么帮助,她愿意慢一点,要求严格一点,争取建一个她心目中完美的开发局。 雅利奇笑了笑,“先生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合适的助手吗?” 对方腼腆地笑了笑,“我不敢做公主的助手,公主管着开发局上上下下的事情,我在公主身边只怕应付不来。鄙人才疏学浅,只是对开发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贸然过来一试。这些年我为了这些旁门左道,疏忽了正经功课,说来也是惭愧。” 雅利奇笑意更深了,“你说自己对开发的事情很感兴趣,那你聊聊,你对开发二字的理解吧!” “开发意为开拓,利用。将新事物开发出来,加以利用,为生活提供便利。 公主随圣上出征,才十三岁就能痛击噶尔丹大军,大获全胜,实乃少年英才。您有高远的志向,不会拘泥于开发表面的意思。 万事万物皆可开发,您不会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开发局,您是想开启民智,发展民生,为百姓谋福利,助圣上建设一个太平盛世啊!” 雅利奇抬手捂住嘴,遮住脸上的笑意。 “你……你很有想法。” 如果这是写作文,你已经把主题给升华了,就是升的有点点僵硬。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一些浅薄的见解,让公主见笑了。” “没有没有!你说的很好!”雅利奇问道,“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 来人起身郑重行礼,“草民张广之,山西太原府人士,秀才出身,如今暂居京城。” “你是秀才,怎么不回老家考举人?” 张广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屡试不中,便想着留在京城,拜个名师。” 雅利奇同情地叹了口气,“啊,好可怜,那你为什么屡试不中呢?是因为……不喜欢吗?” 张广之差点被这个问题噎得背过气去,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后无奈地答道:“公主说笑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中举呢?” “举人应该很好考吧!”雅利奇故意用轻慢的语气说话,“你多大年纪了?四十岁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考中举人,这就有点……啧啧啧!” “我!我还没到三十岁啊!”张广之叹气,“公主别戏弄我了,我没考中举人都是自找的!” 他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倒出一个小玩意,那是一只木头做的小青蛙,张广之捣鼓了一下,小青蛙吧嗒吧嗒往前走,看着还挺有趣的。 “公主请看,这是我做的小玩具。我不爱读书,平时就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学木匠活做小玩具,去山上捡奇形怪状的石头,每天晚上看星星月亮,研究星象……我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喜欢,唯独不喜欢读正经书。 之前家人还在,我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勉强考中秀才,如今只剩我一个人,我也没娶妻,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了上进心。每天就沉迷在自己的爱好里,俗物一概不理。 如今家产花的差不多了,我也找不到别的营生,正好看见您弄了个开发局,我就过来转转,碰碰运气。没想到公主愿意见我,还肯跟我说这么多话。” 张广之拱手提出告辞,“多谢公主了,草民告辞。” 雅利奇敲敲桌子,“先别急着走,过来答几道题。” 雅利奇从柜子里抽出一张纸,她为了招聘特意准备了好几份试卷,这是最难的一张卷子,上面的题目和四书五经八股文章没有半点关系,全是一些几何天文之类的题目。 雅利奇拿来笔墨,张广之看看试卷,磨好墨汁提笔就写。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张广之就把试卷答完了,雅利奇把试卷拿过来检查。 “答得很快嘛!” 张广之笑道:“这个比八股文章简单多了,我最怕破题写八股文。” 雅利奇点点头,看出来了,升华文章主题那样生硬,一看八股文就不合格。 张广之答得很不错,知识点没有错误,计算的地方答得也很快,草稿纸上没几个字,看得出他心算很厉害。 雅利奇笑着把试卷合上,“你早拿出这只小青蛙不就得了,绕那么大圈子,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你可以留下了,我会给你写一张契约,你每个月有二两银子,逢年过节有福利,将来干的好了,能升职了,你还有分红。” 张广之激动极了,他深深作揖,“多谢公主知遇之恩,草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主厚望。” “行了,别行礼了。”雅利奇托着下巴打量他,“你既然是我们开发局的人了,你这身打扮,这个仪态可不行啊!” 雅利奇开门大喊,“怀德!怀德!你过来一下!” 怀德赶忙从旁边的屋子里跑出来,“公主有何吩咐?” 雅利奇笑道:“你忙不忙?” 怀德也笑了,“咱们这能有什么事?您说我忙不忙?” “既然不忙,那就跟我上街吧!咱们多了一位同僚,咱们俩去给他做几身衣服,让他改头换面。” “做衣服?”怀德觉得雅利奇这个要求就离谱,“这……他穿什么衣服不打紧吧!为什么要给他买衣服?” 雅利奇抓着怀德的衣服,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他这人,长得显老,但模样还行。” 怀德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张广之连忙回一个微笑。 “他那么大年纪了,哪还有模样啊!”怀德难得嘴巴刻薄一次。 “他还没到三十岁呢!不算老!” 怀德嘴巴更刻薄了,“未老先衰,那更谈不上模样了,这种糟老头子,哪用得着公主您费心!” 雅利奇疑惑地扭头,又看了张广之一眼。 “我真的觉得他长得还行,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难道是我审美出问题了?” 雅利奇摆摆手,“嗨,不管那么多了!怀德,你就陪我去给他买衣服吧!我这个人矫情,他才是个秀才,连个举人都不是,可是他天文地理样样都会,将来我很可能会重用他。 你说,如果他将来成了研发处的处长,我带着他去见皇上,或是见别的大人,他连个举人都不是,模样又不好,我多丢脸啊!” 雅利奇叹气,“如果他是个进士就好了,朝廷里除了状元榜眼和探花,没有人会歧视进士老爷。” 雅利奇这样讲,怀德心里舒服多了。 “公主说的是,您想重用他,他就代表着公主的脸面,这事马虎不得。我知道一个很好的裁缝铺子,我们这就过去吧!” 怀德带着雅利奇和张广之出了门,三人来到裁缝铺子,雅利奇和怀德选料子,裁缝给张广之量尺寸。 张广之拘谨极了,“怎么好意思让公主破费?我的衣服够穿。” 雅利奇疑惑地看向他,“我怎么会破费呢?我给你裁衣服,是从你将来月例银子里扣的呀!” 雅利奇:开玩笑,你谁啊!凭啥让我花钱啊! 张广之:“……” 他推开裁缝的手,小心赔笑道:“公主,那……那我这衣服可不可以不做啊?不怕公主笑话,我……我手头有点紧。” 雅利奇看一眼他身上的袍子,“看出来了,你今天修了胡子,特意收拾干净来见我,但你身上的袍子和鞋子都是旧的。” 张广之往后退了退,想遮住自己的鞋子。 雅利奇说道:“不用不好意思,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我给你做衣裳,算是工作需要,这衣裳的钱虽然会从你的月例里面扣,但我每个月会给你留出生活所用的银钱,不会让你吃不上饭。 你也别嫌我抠门,因为我确实抠门,以后咱们共事的日子还久着呢!你先习惯习惯!” 张广之:“……” 怀德抿着嘴偷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雅利奇问道:“怀德,你要不要做两身衣裳?” 怀德刚要答应,雅利奇就说道:“也是你自己掏钱!” 怀德:“……不用了,我的衣裳还挺好看的,不用再做了。” 雅利奇给张广之选完了料子,又付了钱,嘱咐着张广之记得来取衣服。 “张广之,你刚来我们开发局,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给你做好几身衣裳。但是你好好干,干得好了,这几身衣裳就当我送你,我不会扣你钱。” 雅利奇拿着尺子在他肩膀上敲了敲,“站直一点!以后你要学习仪态和礼仪,还要学会表情管理,我们开发局的人,走出去得拿得出手。” 张广之嘴上答应着,心里暗暗地骂,真是赚钱如吃屎,公主真难伺候。我干好分内的事情还不够吗?那劳什子表情管理是什么东西啊! 雅利奇在给员工训话的时候,裁缝铺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雅利奇见到这人扑了过去,“外公!你也来做衣裳吗?” 来人正是佟国维,他笑着拉住雅利奇。 “我的衣裳刮破一个口子,一会儿我还要去见一个人,这样过去见人太失礼了,我就来这里找人织补一下,应应急。” 雅利奇看了一下,外祖父的袖口刮开一个口子,袖子边耷拉着。 雅利奇说道:“这个口子我就能缝,我来给你缝衣裳吧!” 雅利奇管掌柜要来针线,她让怀德和张广之在外面等着,她和佟国维进里间缝衣服。 雅利奇抓着佟国维的袖子穿针引线,佟国维看着她笑。 “在蒙古的时候,公主忙,我也忙,咱们两个总找不到机会说话。后来我和其他几位大臣先返回京城,我们祖孙又不得见,咱们两个总说不上话。” “就是啊!外公你太忙啦!有时候我去你家里找你,你总在办差,等你回家了,我也得回宫了。” 对雅利奇这个外孙女,佟国维当然是喜欢的。只是因为各种事情,祖孙俩见面的机会很少。 佟国维笑道:“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这开发局弄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啊?” 雅利奇叹气,“哎,别的先不说,聘人就不好聘。那些赋闲在家的进士举人老爷,宁可闲着在家吃干饭,也不愿意过来给我做事。有些人想给我做事,可是我又瞧不上。” 佟国维说道:“刚才外面那两个人,一个叫怀德对吧?另一个是谁?” “外公你居然认识怀德啊!” “他一直追随在你身边,我当然知道他。” 雅利奇笑道:“对,一个是怀德,另一个是我今日刚聘来的,他是个秀才,我看他打扮寒酸,带他来做两身衣裳。秀才的身份拿不出手,衣着打扮就得像样一点,总不能样样都拿不出手。” 佟国维摇头笑了笑,觉得她这是小女孩心性,下面的人好用就行了,管他们穿什么呢! “你那里缺人手,我这里倒有个人选,他擅长经营,只是性情狂傲自大,好、色又无理。” 雅利奇抬起头,“我所见过擅长经营的人,性子都很好,装也要装得和气一点,毕竟和气生财嘛!” 佟国维说道:“他也会装,只是不愿意长久地装,事情办成了,他就露相,若是用不上人家,那就是变本加厉地讥讽。可以说他经营的本领排第二,得罪人的本领排第一。 这个人是真有本事,也是真难控制。如果你那里实在缺人,你又有信心能制住他,我觉得你可以见他一面。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你是公主,又是我的外孙,他肯定会卖我一个面子。” 雅利奇想了想,“行,我去见见他。外公你先不要告诉他,到时候我让怀德去请他,先试探一下,我要看看他脾气坏到什么程度。” “嗯,他住的院子不大,到时候怀德进去,咱们站在院子外面就能听到他们说话。我后天下午有空闲时间,我去开发局接你,然后我们一块去他家。” 这时候雅利奇也把袖子缝好了,她咬断丝线,整理一下袖口,佟国维满意地点点头。针脚平整,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 两人约好后各自回去,第三日下午,佟国维去开发局接上雅利奇和怀德,带着他们去见人。 到了胡同口,三人下车步行,佟国维嘱咐怀德。 “这人虽然讨厌,但确实有本事,他不缺吃不缺穿,经常有人遇到烦难的事就去请他,事情解决了,他再回来。他这人不爱金银,只好美色。” 佟国维看看怀德手里拎着的四样见面礼,“你们拿着的这东西,肯定不合他心意。” 雅利奇笑道:“外公真是什么都肯跟我说,他好、色我就给他送美人吗?万一他长得歪瓜裂枣的,那不可惜了美人?我可不能干那种事。” 佟国维笑道:“既然你出来做事,酒色权钱是绕不开的,我何必遮遮掩掩,还不如早点让你知道,免得你将来吃亏。”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门口,雅利奇和佟国维躲在墙角,怀德上前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院里的人喊道。 怀德进院送上礼物,他说明来意,又将对方夸了一番。 “不知先生可愿意去开发局?公主广招贤才,先生又有能为……” 对方笑着打断他,“公主?公主算什么!我放着逍遥日子不过,干嘛去伺候她?” 怀德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 “呦呦呦,我就说了公主一句坏话,你就听不得了。让我猜猜,你就是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的小男宠吧!陪着公主去蒙古,被封了爵位还不肯走正道,还去捧公主的臭脚。” 怀德脸色越来越难看,门外雅利奇小声叹道:“他确实很会戳人痛处,怀德跟我最要好,他再说下去就要把怀德惹毛了。” 佟国维老神在在的说道:“这几句话就把他惹生气了,那他未免太沉不住气。” 佟国维按住雅利奇的肩膀,“你稍安勿躁,不许去帮你的小朋友出头!” 这不仅是让公主看看对方的为人,他也要看看怀德的能耐。 院内,怀德忍了又忍,把这口气忍了回去。 他勉强笑道:“先生很会取笑人,你取笑我就罢了,但不要调侃公主,那是以下犯上。” “好,不说公主了,我就说说你。”对方把桌上的四样礼品都推到地上,“你来请我,就送这个?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喜好!求人办事要有求人的态度,你送的都是我不喜欢的东西,这可不行啊! 你现在去给我找两个漂亮小妞,等我高兴了,我还能考虑考虑要不要跟你走。” 怀德说道:“我只听别人说过先生的能耐,却不曾见识过,先生不肯露两手,恕我不能答应先生的要求。” 对方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信我,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门就在那,你走吧!” 雅利奇对佟国维说道:“看来我该出面了。” 佟国维点点头,“我们一起过去。” 雅利奇和佟国维一起走进院里,怀德羞愧地拱手,“公主,我没办好差事。” 雅利奇摆摆手,让他不必愧疚。 佟国维咳嗽一声,躺在椅子上的人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国舅爷,哎呦真是稀客稀客!” 他又看向公主,赶忙行了个大礼。 “草民给公主请安,公主富贵吉祥。” 雅利奇笑了,“起来吧!不必多礼!” 雅利奇打量着这个人,看看嘴巴这么臭的人长什么样子。 这人长的还真不错,娃娃脸,看着就讨人喜欢,是那种能勾起女性母爱泛滥的长相。 “草民李庆欢,原本是进士出身,曾经在翰林院当差,后来辞官在家。这几年草民一直寄情山水,每日写写诗,看看花。” “呦!你是进士,那自称草民就不对了!”雅利奇笑道,“你寄的是那个情啊?情情爱爱的情吧!写的是什么诗,情诗?” 李庆欢笑了,他拱手再次行礼。 “原来公主和国舅爷就在门外听着,我真是失礼了,让公主见笑了。” 雅利奇在心里连连摇头,这人脸皮真是厚,刚刚还在说我的坏话,现在脸上毫无羞愧的神色。 李庆欢是笃定了雅利奇需要用人,所以说话有恃无恐。 “还未恭喜公主成为开发局的局长呢!”李庆欢给雅利奇倒了杯茶,“不知公主的开发局建的如何了?各级官员可定下来了?” 雅利奇诚实地摇摇头,“没有,还没定下来呢!你要不要去我的开发局?” 李庆欢高深莫测地笑,雅利奇不等他卖弄玄虚,起身就走。 “好,你不愿意!那算了!” 李庆欢:哎!你这不是请人的态度啊!你别急着走啊! 第86章 第 86 章 李庆欢想拿乔,但雅利奇不给他机会。 雅利奇扭头就走,李庆欢镇定地笑道:“公主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佟国维和怀德跟着她离开,李庆欢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瞧着悠闲又自在。 他瞪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了,从摇椅上跳起来就往外冲。 门外胡同里空无一人,李庆欢捶胸顿足,这时有一个声音传过来。 “你真后悔啊!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就硬生生地错过了。这位五公主也太没耐心了,还没说两句话就跑了。” 李庆欢抬头,看见雅利奇他们从隔壁院里走了出来。 李庆欢收敛神色,又端起一副高傲的神态。 “公主弄反了吧!急的难道不是您吗?您带着手底下的几个废物,忙了这么久,连人都没招齐。这可是您从蒙古回来后办的第一件差事,这点小事都弄不好,公主的开发局也办不了几天吧!真是丢脸啊!” “我不觉得丢脸,谁踏拉着鞋从院子里追出来谁才丢脸。” 李庆欢低头,看见自己半个脚掌踩在地上,他忙把鞋子穿好,愤愤扭头返回自己的院子。 雅利奇也跟着李庆欢回到他的小院里。 雅利奇说道:“我看的出,你是不甘心的,你不愿意一辈子缩在这个小院子里稀里糊涂过一辈子。我们开发局的事情你似乎很清楚,看来你没少打听我们的事!也许我不来找你,没准哪天你也要来找我呢!” 李庆欢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公主说的对,他不甘心。明明他比别人更聪明,更有能力,但凭什么最后辞官的是他! 雅利奇给外祖父搬了一把椅子,又给怀德和自己搬了凳子。 大家一起坐下,雅利奇翘着腿慢悠悠地说道:“来我们开发局吧!让你做业务处的处长,每个月五两银子。” 李庆欢炸毛了,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每个月五两银子,您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银子还不够我下一次馆子呢!” 雅利奇淡淡地说道:“我本来只想给你二两银子,看在你是进士出身的份上,我又多给你加了三两。我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亏了。” 李庆欢讥讽地笑道:“二两银子,您拿我当粗使丫鬟呢?五公主,您说我有野心,难道您就没有野心,不好权势吗? 才十三岁的孩子,你就敢去蒙古打仗,回了京城您还不肯安分,撺掇着皇上为您弄出一个开发局。您喜欢权势,我可以帮您,只不过您得拿出态度来。你得低三下四的求我,我才能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完成大业。 您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您有心与武后相比,我说的没错吧!” 佟国维呵斥道:“大胆!公主从不曾有不轨之心,你休要胡言乱语!” 这话可不能乱说,公主没有那个心思,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还得了! 雅利奇说道:“外公不要紧张,他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有野心,也喜欢权势,世上哪个人不喜欢权势呢?我愿意大大方方的承认,这不羞耻。 不过有一点李先生误会了我,我并不想做武后,我有了权柄后,只想让女子大大方方地出来做事,让好、色的坏男人少一点,让好、色的好女人多一点。” 李庆欢摆明了是不信的,“同样是好、色,谁又比谁高贵,公主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雅利奇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是女的啊!当然要向着女的了!好了,先不说这些闲话了! 我就问你,要不要来我这里干活?五两银子对 你来说确实有点少,但我们开发局是有效益工资的,就是说如果开发局赚的银子多,我会按照你们对开发局做出的贡献进行奖励。 我们建设开发局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是最容易做出成绩的地方,我不介意你将开发局当成一个跳板,或者我将你举荐给皇上,这都可以。” 雅利奇起身说道:“我要讲的话就是这些!你找差事,我雇人,其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觉得机会不错你就来,你觉得不好,那就算了。咱们两个之间,谁也不欠谁的,我出钱,你干活,仅此而已。 你呀,少看三顾茅庐这类戏本子,我不吃这一套!而且我已经有诸葛孔明了,你来晚了! 我劝你也不要太高看了自己,我那里的活不难,我们几个小废物多琢磨琢磨也能干得好。” 李庆欢沉着脸在考虑,怀德说道:“李先生,别嫌我说话难听,除了五公主这里,你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怀德不是在逼他,怀德说的是大实话。李庆欢的性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敢无所顾忌地用他,又有谁能像五公主一样随时随地接近皇上,还深得皇上宠爱。 李庆欢长叹一声,“好吧!我就跟着公主做事了!” 李庆欢起身深深作揖,“今后请公主多多指教!” “明日辰时来开发局,记得准时到,我介绍同僚给你认识。” 又雇来一个人,雅利奇心情舒畅,回去的路上,她拉着佟国维叽叽呱呱地说话。 “我们开发局两样东西最重要,一样是技术,一样是经营,我刚找来一个负责技术的,今日又找来一个负责经营的,我们开发局的骨架算是成了!” 佟国维看着外孙女,横看竖看都是好,他笑呵呵地夸道:“我真没想到,你能说服李庆欢,他这个人傲气得很,寻常人他理都不理。” 佟国维摸摸雅利奇的头,“还是我的外孙女厉害!” 雅利奇很清醒,“我才不厉害呢!我是占了身份的便宜,他想做官却没门路,我是他唯一的选择,这是无奈之举。他不服我,不过这不要紧,我不需要他服气,他能干活就行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佟国维教她驭人之道,“我们选下属,老实肯干的固然讨人喜欢,但这种有本事的刺头也少不了,你手底下要有不同类型的人才,不同的人去做不同的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谢谢外祖父教我,我记住了!” 佟国维问道:“皇后娘娘和顺嫔娘娘在宫中可好?” 雅利奇点头,“皇额娘和姨母都好,最近皇额娘心情不错,看着还吃胖了一些。” 佟国维欣慰地点点头,“那你好不好啊?” 佟国维笑着指了指外面,“你跟你的小情郎相处得如何呀?” 佟国维想看雅利奇害羞,但这个是不可能的。 雅利奇郑重地说道:“外面的那个不是我的小情郎,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目前只想专注于事业,不想找情郎。不过……” 雅利奇假咳两声,“不过若是外祖父介绍漂亮男孩子给我,我可以让他们当我的情郎。外祖父记得多介绍几个,不要太吝啬,我能安排好时间。” 佟国维:“……还是算了吧!我心疼你,怕你累着。” 雅利奇嗔怪地看他一眼,“您说什么呢!会情郎是解乏的,怎么会累呢!” 佟国维扭头不看她,心里暗道,事务繁忙还能抽出时间好、色,跟皇上一个德性! 他似乎是忘了,他也娶了好几个小老婆。 第二天辰时,开发局所有 人都聚到一起开会,包括扫地的和看门的,雅利奇正式向大家介绍李庆欢和张广之。 张广之比较和气,李庆欢非常张狂,两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等大家认了人,雅利奇打发下人出去,李庆欢就开始炮轰雅利奇,说他们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这么长时间,开发局才这么几个人,公主您都忙什么去了?” 苏泰和皱眉说道:“我们雇工匠,做东西去了!” 他还拿出了黑板和半成品的铅笔,“看到没有!这是我们最新开发的东西!” 李庆欢试用后冷笑,“雕虫小技,你竟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苏泰和:“你!” 他扭头看向雅利奇,“公主……” 雅利奇抬手安抚道:“别激动,别生气,他嘴巴臭,我们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雅利奇说道:“我打算在中秋节的时候,把这些雕虫小技献给皇上。你如果嫌弃,那就不要参与进来了。” 李庆欢立刻改变了态度,“靠你们做这个,黄花菜都凉了,还是我来吧!” 富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哎呦,真有骨气啊!哪个活能增光添彩,他就像狗吃屎似的凑到前面去了!” 李庆欢嘲讽地笑道:“有些人想吃屎,他还不会吃呢!” “你说什么!” 雅利奇叹了口气,“两个小狗都别吵了!马上要中秋节了,大家赶紧干活吧!” 李庆欢就像毒蛇成精了,每天有喷不完的毒液,说话难听地要命。 不过他确实有些本事,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就建好两个工坊,一个安排在城外无人处,专门用来升级火器,另一个工坊就在开发局旁边,方便公主和张广之制作新发明。 工匠,各种工具,负责后勤的人全都找好了,不用雅利奇操半点心。 接下来他积极投入到黑板和铅笔的制作中,制作黑板比较简单,弄好木板,刷上黑漆就行了。但李庆欢不愿马虎,他找来工匠,让他用昂贵的木料,在黑板边缘雕出精美的花边。 雅利奇觉得他太夸张了,黑板能用就行了,弄个花里胡哨的边有什么用?有了雕花粉笔在上面写字会更漂亮吗? 李庆欢嫌弃公主土,嫌弃她不够精致。皇上用的东西,当然要奢华,要有美感,普普通通一块板子送到皇上那里多寒酸,能配得起皇上的身份吗? 雅利奇白他一眼,这毒蛇精咋还有舔狗的血统呢?他还没见到皇上呢,就舔个没完了! 黑板容易做,铅笔有点难。雅利奇记得铅笔是石墨和黏土混合,但混合的比例是多少,她也不清楚。 她试了几个比例配方,效果都不是很好,工匠跟着忙活,但也没有什么效果,后来还是张广之提议把混 合好的笔芯用火烧一下,这才成功地做出了铅笔芯。 弄好铅笔芯,下一步给木头开槽就比较容易了,手艺不太差的木匠都能做到,最后把铅笔芯放进凹槽里,不合适的地方稍微修一修,然后再将木棍合上,用鱼鳔胶粘好,这个铅笔就制作完成了。 东西都做好了,接下来该商量商量怎么把这两样东西献给皇上。 李庆欢提议让五公主请皇上到开发局来,雅利奇给否了。 “你想往上爬的心能不能收敛一点?就凭这两样东西,你就想得皇上青眼?我劝你少做点白日梦吧!” 雅利奇拿起粉笔,三下两下就画出一个衣袂飘飘的纤弱美人,又勾勒两笔,画出云彩。 “我把这块黑板搬进宫里,等中秋那日我画一个嫦娥,这样 也算应景。” 李庆欢笑道:“看不出啊!公主除了舞刀弄枪,还会这个呢!” 雅利奇白他一眼,“你看不出的东西还多着呢!” 中秋节的家宴还是安排在宁寿宫,雅利奇早把黑板上的嫦娥画好了,她用布把黑板罩住,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把黑板搬到宁寿宫。 她拿着粉笔跟着过去,看到黑板上有被布蹭花的地方,她再重新补一补改一改。 太后和太妃过来瞧热闹,太妃笑道:“好一个嫦娥下凡,画的真是好!” 雅利奇一边描摹嫦娥的袖子衣带,一边笑道:“一点雕虫小技罢了!” 太后嗔道:“咦,怎么是雕虫小技!你看这嫦娥画的,好像真人似的。这画的寓意也好,嫦娥拎着月饼洒下人间,身后还带着玉兔,多好啊!我不喜欢嫦娥奔月,中秋节就要团团圆圆。” 雅利奇跟着苏麻喇姑学过几年画,不过是随便玩玩,其实画技并不突出,太后和太妃看自家小孩喜欢,当然是满口夸赞。 雅利奇笑道:“皇祖母喜欢就好,我这一片心就不算白费了。” 画好了嫦娥,雅利奇把周围收拾干净,太后太妃带着她去看戏。 逢年过节宫里面都喜欢唱戏,雅利奇陪着太后太妃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皇上那里转了一圈。 “我来给皇阿玛请安。” “你不是在陪太后吗?你过来有事吗?” 雅利奇从皇上面前的盘子里捡了块点心,“我没事,就是觉得没意思。” 台上正在唱少年康熙智擒鳌拜,雅利奇撇撇嘴,“皇阿玛啊!你别嫌我多嘴哈!就这出戏,逢年过节都要唱,从您十几岁的时候唱到现在,曲调和词我都背下来了。 您翻来覆去地听不嫌烦吗?他们这么歌功颂德,您不嫌腻歪肉麻啊?” 皇上笑着看向雅利奇,“要不……我让他们把你勇征噶尔丹的故事编成折子戏,逢年过节就让他们唱。”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好啊好啊!我不嫌肉麻!我可以!” 皇上冷笑,“我不可以!” 雅利奇小声嘟囔,“皇阿玛真小气……” “我可听见了啊!” 雅利奇连忙改口,“我刚才说皇阿玛英明神武,这出戏就该一直唱下去!” 皇上掐了掐女儿的耳朵,这个小丫头就是欠收拾,一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 皇上问道:“听说你往太后宫里搬了一个大物件?” 雅利奇点点头,“是,那是我打算在家宴上献给皇阿玛的东西。” “我知道,黑板是吧?你们还想献一个什么东西来着?铅笔?是叫这个名字吗?” 雅利奇皱眉,“您怎么什么都知道?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皇上笑道:“我是皇帝,自然耳目众多,我不想听不想看,也有人积极地报给我知道。你有心了,那铅笔是个小物件对不对?你随身带了吗?拿给我看看。” 雅利奇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铅笔头和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这是我随身携带,方便记事用的。我手底下有一个叫李庆欢的人,他还特意准备了一盒子精致的铅笔,回头我拿给您看。” 雅利奇握着铅笔写几个字示范了一下,“皇阿玛您看,用这个不用磨墨,随时随地都能写。如果您召见大臣议事,大家随身带一支笔带一个本子,随时随地能把您所说的话记下来,省的回去忘了,这样真的很方便。” 皇上接过笔,学着雅利奇的握笔姿势写了几个字。 “用这个写字和平常的笔不同, 我用不习惯,不过确实方便。你再跟我说说你的黑板。” “黑板就是一块刷的漆黑的板子,用石灰和石膏做成的笔在上面写字,之后还能擦掉重新写。这个能用的地方也比较多,比如上朝的时候用来画图写字进行演示,再比如挂在墙上,画个花鸟鱼虫,可以随时擦掉重画,又或者弄一个小块黑板放在门口写简单的小告示。” 皇上点点头,“听起来很有趣,走吧,我们这就去宁寿宫看看。” 皇上悄悄起身,和雅利奇一起去了宁寿宫。 太后都走了,宁寿宫里很安静,那块边缘雕花的黑板 被放在门口廊檐下,一个穿着七彩霓裳的美人翩然往下落,她手里提着一篮月饼,身后是一轮淡黄色的明月,一直洁白的玉兔坐在她身后的祥云上。 皇上点点头,“美人画的不错,这石灰的笔竟然还能做成彩色的!” “我用各种颜料染的色,只是不太显色,这美人看着有点雾蒙蒙的。” 雅利奇递上一根粉笔,皇上在旁边写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两句话。 “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到底不如纸上好看。” 雅利奇说道:“皇阿玛,这个还可以送进书房里,先生们给兄弟姐妹讲课用这个正合适。” 她试探着问道:“您看哈,我献给您的这两样东西,用处这么多,您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皇上故意装傻,“要什么表示?女儿孝敬老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雅利奇扁嘴,“孝敬您是天经地义,可是我的开发局刚起步,正是用钱的时候!” 雅利奇搓搓手指,“您那么有钱富贵,不能意思意思多给我一点吗?” 李庆欢花钱特别狠,他又是聘工匠,又是买好木料做黑板,皇上给的那点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没有钱雅利奇就没有安全感。 “雅利奇啊!你要多体谅我!我们刚打完仗,我手头也紧啊!” 雅利奇陪着笑脸,“户部没银子,那您的私库……” “你少打我私库的主意!没有就是没有!” 雅利奇扑在地上,抱着皇上的小腿就开始哭。她像一只猫,呲溜一下就淌在地上了,非常优雅顺滑。 “皇阿玛啊!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求求您去开发局看看吧!我真的好穷啊!” 皇上怒道:“雅利奇,我数三个数,你赶紧起来,别逼我在过节的日子里打你!” 过年过节不兴闹事,宫里宫外都是这样的规矩,不能在过节的时候闹不愉快,不然今后的日子不顺利。 雅利奇不敢再闹了,她讪讪地爬起来,本来还想再磨一磨皇上,但梁九功过来跟皇上嘀咕了几句,皇上就离开了。 没有要到钱,雅利奇小嘴撅起来,都能挂油瓶了。 中秋节家宴上,皇上夸了雅利奇几句,说她献的东西很有用。 雅利奇稀罕那几句夸吗?她有多孝顺多优秀,根本不用皇上提醒,她最有自知之明了。 她缺的不是夸奖,她也不想出风头,她缺的是真金白银! 中秋家宴结束后,开发局众人得知雅利奇没有要来银子,都有些失望。 怀德等人劝雅利奇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皇上总不能看着雅利奇这里揭不开锅。 李庆欢对着雅利奇又是一顿冷嘲热讽,“还不如听我的,把圣上请到开发局来。咱们这里家徒四壁,多适合哭穷啊!我再用我三寸不烂之舌劝劝皇上,保证皇上心甘情愿的掏钱。如今……呵呵!” 雅利奇怒道:“你急什么!我 自有办法!皇阿玛不肯掏钱,我还不会强买强卖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87章 第 87 章 雅利奇要搞强买强卖那一套,怀德连忙劝她。 “公主别这样,咱们账上的银子还够支应一阵子的。我们可以联系京城的学堂和商铺,把黑板和铅笔卖给他们,这样就有收益了。” 李庆欢在一旁翘着腿说风凉话,“怎么卖啊?怀德处长您背着黑板和铅笔挨家挨户去卖货吗?啧啧啧,那场面可好看了,奉恩将军成了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了!” 张广之不满地说道:“这里没有人求着你说话,你可以闭嘴!你一直泼冷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庆欢笑道:“对我来说确实没什么好处,但我就是乐意这样说话!” 雅利奇没搭理李庆欢,她抱着胳膊叹息。 制作黑板铅笔一点点往外卖,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啊……可是赚不到皇阿玛的钱,雅利奇心里难受啊! 再者李庆欢说话是难听了点,但他的话有些道理,零售哪有批发赚得多呢?各学堂和商铺需要的数量有限,还有很多人未必认可这些新东西,还是批发给皇上来钱才快呢! 雅利奇对怀德说道:“从账面上再拿出一些银子,抓紧时间制作一批黑板和铅笔,速度要快。” 怀德无奈,“您一定要这样做吗?” “嗯!一定要!” 怀德点点头,“好吧!我这就去办!” 张广之急坏了,“公主,您想干什么?您可不能忤逆圣上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不肯给,咱们可不能要哇!” 苏泰和搭住张广之的肩膀,把他拽到身边来。 “老张啊!你还是太年轻,见的太少。公主做事自有分寸,怀德都不管,咱们更管不了了!” 张广之急的脑袋冒烟,他拉住怀德,“你可不能这么惯着公主啊!” 怀德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没有惯着。” 李庆欢笑嘻嘻地说道:“老张啊!人家小情人之间的事,你别管!” 雅利奇抬脚踹在李庆欢的椅子腿上,把他连人带椅子蹬出去老远,“不会说话就闭嘴,再敢多嘴割了你的舌头!” 雅利奇拍拍手,“大家伙都别愣着了,赶紧干活,你们干好了我才能回宫骗钱!” 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发局上上下下都投入到紧张的生产过程中。忙活了半个多月,雅利奇看生产得差不多了,便着手开始骗钱。 皇宫里,皇上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直到这一整面都写满了,皇上才放下粉笔。 梁九功递过来湿帕子,给皇上擦手。 “皇上,您说五公主从何处想来的呢?这个叫黑板的东西,看着不打眼,但真实用啊!您想讲什么就往上面写,一目了然,大家都能看得到。” 皇上笑了,他颇为骄傲地说道:“雅利奇这孩子确实有些歪才,正经书读得马马虎虎,打仗和这些杂事却做的很好。” 梁九功奉承道:“瞧皇上您说的,这怎么是歪才呢?公主是个天才,这么好的天赋,别人羡慕不来呢!” 皇上笑着把帕子扔给他,“就你会拍马屁!你派人去把那几个内大臣和大学士叫来,我有要紧事跟他们商量。” 梁九功派小太监去请人,他吩咐完事情,扭头回来跟皇上闲聊。 “皇上,公主建那个开发局也挺不容易的,她亲自招兵买马,建工坊,这么短的时间里,还琢磨出黑板和铅笔这两样极好用的东西,赶着在中秋节的时候制作好,就是为了给您一个惊喜。您难道不心疼公主嘛?您就不给她拨点银子?” 皇上指着梁九功笑道:“你啊!我 发现你很喜欢给五公主求情说好话!” 梁九功讪讪地笑,“没办法,谁让五公主招人喜欢呢!” 皇上笑道:“放心,我不会少了她的银子!这两样东西确实好用,我要让皇子们读书的书房以及各衙门里都用上黑板和铅笔。 我手里攥着银子不肯给钱,就是逗逗雅利奇。这坏丫头刚献上礼物就要银子,实在过分!我先晾她十天半个月的!” 梁九功笑道:“我就说嘛!皇上最疼五公主了,怎么会连这点银子都不肯给?原来是这个缘故!” 皇上得意地笑道:“她长这么大,总让我着急上火,现在也该轮到她上火了!” 过了一会儿,大臣们到了,皇上收敛神色,跟众人商议起政事。 黑板上写着河堤防务相关的东西,大臣们看着黑板细细讨论,有的上前拿着粉笔做改动,有的拿着粉笔添一些东西。 等大家商议完了,黑板上密密麻麻都是字,还有抹布擦掉粉笔字留下的白色水印。 商议完了正事,大臣们放松下来,说了几句闲话。 “皇上,这黑板确实好用,尤其是河堤相关的事情,画图才能更加清楚明了。” 有人附和道:“不仅黑板好用,使用铅笔也非常便利。就比如这次我们过来,随身带着铅笔和本子,圣上的每句话,臣等都记在本子上,回去后重新誊抄整理,相当 于又复述了一遍,可以加深记忆。在抄写的时候,偶尔灵光一闪,又能想到一些好主意。” 皇上淡淡地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炫耀女儿。 “这都是五公主想出来的,这孩子很爱淘气,有些小聪明。” 在场的大臣都是皇上的肱股之臣,说话也比较随意。 “皇上,五公主还未到及笄之年,活泼跳脱一些很正常。臣的儿子比五公主还大呢!那才是不省心,拿着我收藏的字画随便赏玩,好好的字画戳出两个大窟窿,给我气得抓起鸡毛掸子就要打。” 有人劝道:“弄坏字画倒还好,谁都有失手不小心的时候。我家的孩子才不争气,他就爱去收一些古董文玩,可惜眼力不行,家里赝品攒了一大堆!扔了觉得可惜,毕竟是花钱买回来的,放在那看着还堵心!” 众人挑拣着自家孩子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抱怨一番,皇上听得津津有味。 “我的五公主倒还好。”皇上心中得意,“她就是有一些淘气,不过她天生神力,淘气爱动也正常,不然怎么练出非凡的武艺呢?” 大臣们连忙附和,是是是,对对对,五公主的淘气不叫淘气,她那是在习武,是在做正事呢! 工部尚书笑道:“昨日五公主去了我们工部,老臣看五公主说话做事颇有章法,很有圣上年轻时候的样子。五公主出来做事后已经变得很稳重了,并不像皇上所说的那样淘气跳脱。孩子长大了,皇上也该用新眼光看人了。” 皇上皱眉,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五公主去你工部做什么?” “公主来送铅笔和黑板啊!”尚书大人笑道,“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吗?为了方便各部办公,公主加急制作一批黑板和铅笔,听公主说,昨日送过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之后还会继续送的。” 皇上:“……” 好啊!很好!我刚夸完雅利奇,她就给我搞事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我们那里也是这样,公主说先用着,她那里还会继续生产制作的。”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撇了皇上一眼,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当然知道皇上下过什么旨意。他心里默默为五公主祈祷,希望你运气好一些,挨打 的时候能有太后和皇后在身边,有她们两个护着,皇上会打得轻一些。 皇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他和众臣随意聊了几句就打发他们出去。 等人刚走,他就拍桌喊道:“梁九功!去把五公主给我叫过来!” 梁九功忙去喊人,可是五公主不在宫里,不能立刻过来,梁九功急得不行,连忙让侍卫去宫外请人。 雅利奇没想到事情败露的这么快,“我昨天才送的东西,今天就被发现啦!” 她扭头问怀德,“你说……我躲出去不回宫,皇阿玛会不会……” “不会。”怀德说道,“您躲出去,皇上只会更生气。” 雅利奇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只能回去,直面暴风雨了!” 怀德抿抿唇,带着雅利奇回屋取了一个包袱。 “这个……也许您能用得上。” 雅利奇打开包袱一看,是羊皮垫子。 怀德说道:“这是用羊皮缝的,中间夹了棉花,您把它穿在里面垫着,如果皇上打您的板子,有这个护着,会伤的轻一些。” 雅利奇将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多谢你了,孔明先生!您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着雅利奇就解衣服要把垫子系在衣服里面。 怀德忙跑出去关上门,他站在门口心噗通噗通的跳,公主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雅利奇系好垫子就骑马回宫去了,垫子做的很平整,上面两根带子系在腰间,的屁股看起来翘了一点,再看不出别的问题。 回到宫里,侍卫立刻带她去见皇上。 雅利奇进屋,看到皇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戒尺正在等着她。 “雅利奇,你很不错!都学会假传圣旨了!” 雅利奇眨眨眼睛,她仔细衡量局势,一个滑跪抱住皇上的腿。 “皇阿玛,我错啦!”雅利奇痛快利索地道歉,“但我没有假传圣旨,我就是把东西送过去,让大家感念皇上的圣恩,他们就以为东西是您指示我送去的。” 皇上冷笑,“照你这么说,你是自愿往各衙门送东西的,都是别人误会了你。” “是这样的!” “好!既然你是自愿送东西,那我就不必付钱了。” 皇上抽出腿要走,雅利奇再次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皇阿玛,您可不能这样啊!我可是把开发局账面的银子都投进去了!” 皇上拎着戒尺在雅利奇肩膀上抽了一下,“你这是强买强卖,我没钱,有钱也不给你!” 雅利奇肩膀上可没垫东西,她被抽得瑟缩一下,抱大腿的胳膊也收了回来。 皇上抽身就走,雅利奇躺在地上撒泼。 “皇阿玛,你不给银子,我要闹了!”雅利奇闭上眼睛就开始干嚎,“没天理啦!皇上用了我的东西不给钱啦!” 皇上扭头,他拎着戒尺指着雅利奇骂道:“你想找打是不是!” 雅利奇忙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她飞快地跑到多宝格那里,捡了几件值钱的摆件抱在怀里。 “皇阿玛不给钱,我可要拿您的东西抵债了啊!” 皇上举着戒尺吓唬她,雅利奇搂着摆件趴在地上,撅起屁股。 “皇阿玛你打吧!你随便打!反正东西是不会还你的!” 皇上又是气,心里又觉得好笑。 “你都多大了,还玩小孩子耍赖这一套!你都是当过大将军,做了贝勒的大人了,你还要耍赖,知不知 羞!” 雅利奇把头抬起来,悄咪咪地扭头看皇上。 “我听说朝会上大臣们争吵的厉害了,还要互相薅头发吐口水呢!他们都不知羞,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皇上无奈摇头,心里也不觉得很生气了。 雅利奇从小就这样,混不吝的性子,不怕打不怕骂。说起来她打仗回来后安静老实了这么久,皇上还有点不习惯呢!今天得知她又搞事了,皇上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好像这样心里就踏实了。 皇上暗骂自己犯贱,孩子老实的时候居然还会不习惯!这是什么臭毛病! “行了,起来吧!别撅着了!我本就打算给你银子,让你在皇宫的书房和各衙门里都安排上黑板和铅笔,你偏等不及。你被我打一顿纯属活该!” 说着皇上拿戒尺在雅利奇屁股上敲了两下。 雅利奇欣喜地说道:“当真!皇阿玛你真好!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 皇上皱眉,他握着戒尺指向雅利奇的屁股,“你这后面是什么东西?” 雅利奇直起身子往后看,她的衣裳后摆翘起来一块,一看就是屁股上垫了东西。她刚才又是滑跪,又是打滚的,腿上的带子就松了,她屁股后面翘起来一角,皇上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端倪? 雅利奇捂着屁股不敢吭声,皇上冷笑,“好啊!你还是有备而来呢!” 说完皇上抄起戒尺,往雅利奇的身上胡乱地抽。 雅利奇一边躲一边被抽的急哭乱叫,梁九功拦了好几次才拦住皇上。 雅利奇搓着手臂和后背,疼的直吸气。 皇上晃着戒尺警告雅利奇,“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雅利奇吸着气问道:“那这次的钱给不给啊?” 皇上:“……给!给你!赶紧给我滚!” 雅利奇笑嘻嘻地行礼告退,“多谢皇阿玛,您真是最最好了,我这就滚!” 雅利奇乐颠颠地跑了,梁九功把地上的摆件放回原处。 皇上一边笑一边摇头,梁九功说道:“皇上,您跟公主的父子情,奴才真是看不懂了。一个偏要闹出点事来,一个轻飘飘的揭过,这么玩有意思吗?” 皇上板着脸说道:“有意思,有意思极了!我的事,你少打听!” 雅利奇有了银子,心里头美滋滋。这钱怎么赚都行,但从皇阿玛手里抠银子,就感觉特别有意思。 她派人往宫外传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开发局的众人,今天她也不打算再出宫了,她都被皇阿玛抽了,得休息半天。 第二天她照例早早出门,走到半路遇见了怀德。 怀德关心地问道:“皇上没打您吧?” 雅利奇扁嘴,“打了!打可疼呢!” “我准备的垫子不好用吗?” 雅利奇心道:快别提垫子了!要是没有垫子还好些,有了垫子又穿帮,她被打的更狠了! 雅利奇舔舔嘴唇,她说实话怀德肯定会愧疚…… 她仰头冲怀德笑了笑,“垫子是好垫子,但皇阿玛往我胳膊和后背上抽,垫子没用上!” 怀德皱眉,“这样啊!那下次我再给您弄一个更好的!” “那倒不用了,我也不是每天都挨打……” 怀德心道:正常情况下,您是不会挨打,但您很喜欢找打,这就没办法了。 两人来到开发局门口,雅利奇对怀德说道:“皇阿玛给咱们拨款,今天中午咱们去酒楼里吃顿好的吧!我来请客!” 怀德笑着答 应,“好啊!公主破费了!” “你们放心大胆地吃,你们几个是吃不穷我的!” 守门的人给雅利奇开门牵马,他偷偷给怀德使眼色,被雅利奇瞧个正着。 “你们要说什么小话?这开发局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开门的人很为难,“这……并不是有意瞒着公主,只是公主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不适合听这个。” 雅利奇冷笑,“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你快点说!” 开门的人没办法,只能说了实话。 “李大人昨天 晚上在咱们开发局住下。” 怀德说道:“他走的晚,留在这住就住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开门人为难的摇摇头,“李大人可以住在这,可是他……他带回来一个女子……他们又是唱歌,又是喝酒,闹了一宿。” 雅利奇立刻就恼了,她大步流星往院子里走,去找李庆欢。 怀德忙去拦她,“公主,李大人屋子里可能比较……比较乱,您先不要过去,我去把他叫出来。” 雅利奇冷笑,“他敢做,我有什么不敢看!我为了做好表率,在开发局里公私分明,身边连个太监宫女都没带,他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敢! 他的私生活我不会管,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的地盘上恶心我!” 苏泰和等人也是刚到,他们听见雅利奇发怒,赶忙追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谁惹公主生气了?” 怀德小声把李庆欢的事情讲了,苏泰和等人也是大怒。 博敦冷声道:“我们开发局将来会有很多机密公文,他怎么可以带外人进来?咱们这里开门的烧火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他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他坏了规矩,将来谁还会遵守!” 众人来到李庆欢屋子门口,怀德按住雅利奇,他带人进去把李庆欢揪了出来。 李庆欢披着衣服,袒露着胸膛,胸前还有一些暧昧的痕迹。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给公主请安了。” 苏泰和呵斥道:“李庆欢,你是不是以为公主不敢动你!” 博敦和富乐围住他,博敦没好气地把他衣服拢上。 “立刻给公主道歉!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庆欢笑道:“怎么?你们要打我啊?唉,你们行伍出身就是粗鲁!” 李庆欢对雅利奇说道:“五公主,我可犯了什么大错吗?没有吧!我昨日忙的太晚了,身边没有美人相伴,难以入眠,没有办法,我只能把相好的叫过来了。我好、色,公主您早就知道,您应该能体谅吧!” 李庆欢就是这样张狂的人,他觉得五公主以及她身边这几个纨绔全是一群废物。如果没有他,他们几个能赶在中秋之前把黑板和铅笔献给皇上吗? 昨日李庆欢得知皇上给公主拨了银子,大家伙都高兴,他也高兴。于是就把相好叫过来,在开发局里住了一晚。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五公主觉得他过分,大概是小气不能容人吧! 雅利奇笑了笑,苏泰和忙道:“公主,您可不能饶了他,你宽恕了他,他会越来越过分的!这世上从来不存在谁离不开谁,咱们开发局离了他,照样办的红火!” 怀德摇了摇头,公主不是要饶了李庆欢,她这个表情,明显是真动了怒。 雅利奇拍拍苏泰和,让他跟自己出去。 李庆欢又打了个哈欠,“没意思。”说完又回屋躺着去了。 怀德等人追出去,他 们刚跑到公主身边,就听苏泰和尖叫。 “你让我去找小倌!” 雅利奇点头,“对!就是那种出卖男、色的小倌!你请十个八个过来,嗯……不,多请一些,凑个整,请二十个吧!” 怀德忙插嘴,“不要请到开发局来,请到李庆欢家里去!咱们开发局的名声必须清清白白的!今天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我一会儿打听一下,看都有谁知道这事,我会封住他们的嘴。” 雅利奇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她又对苏泰和说道:“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把小倌送到李庆欢的宅子里。他不是不要脸吗?你就弄的热闹点,让他住的那条胡同全都知道他找了男人。” 苏泰和激动地说道:“公主您就放心吧!我必定敲锣打鼓地给他送男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88章 第 88 章 五公主早上闹了一通,之后就没有下文了,李庆欢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公主,心里很得意。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她身边那几个纨绔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哪比得上自己? 公主实在天真,天天嚷得厉害,又说要研制出最先进的火炮火铳,又说要研究出更多的东西方便民生,一个黄毛丫头罢了,根本不能成事! 好好的一个公主,拼了命博来的军功,皇上弄了个开发局就把她糊弄住了,实在愚蠢。 李庆欢心道:今日我在开发局会相好,明日我就能做开发局的主! 开发局近两日没什么要紧事,李庆欢送走了相好,喝着茶看着闲书拖到傍晚,熬够了时间门他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李庆欢买了些酒菜,准备晚上在家喝两杯。 他哼着小曲打开自家院门的锁头,刚把大门推开一条缝,里面就伸出一只胳膊把他拖进院子里,然后大门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李庆欢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等他看清来人,心里又平稳了。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五公主啊!” 他动动肩膀,示意博敦和富乐松开手,“我跟你们是平级,你们抓我不合适吧!” 雅利奇坐在院子中央,身后是怀德和苏泰和,院子两侧站着大约十几个男人。 李庆欢觉得有点违和,公主带这十几个男人来打我?有这个可能,但是这几个男人为什么看着如此阴柔,身上还带着些脂粉气。 博敦押着李庆欢的肩膀狠狠地压下去,“你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庆欢完全不惧,“听说公主很小的时候就仗着自己力气大,随意伤人,您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您都这么大了,还只会这一招呢!” 李庆欢尽量忽略身上的疼痛,他放松地说道:“公主尽管打吧!您是公主,你有道理,只是不知打伤了我,开发局将来要靠谁。” 富乐骂道:“呸!你倒挺看得起自己的,我告诉你,我们开发局没有了你,我们过得更痛快!” 雅利奇抬手让富乐稍安勿躁,“别激动,大家都别激动!今天我是抱着一个开放的心态来跟李先生沟通的,我希望我们开发局能更好,也希望他能成为更好的人。” 雅利奇故意叹了口气,“李先生,我坦白,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同一种人。你好、色,我也好、色,咱们俩都好、色,那不就是志同道合! 只可惜啊!你好女、色,我好男、色,这是咱们两个之间门,唯一的一点分歧。你进了我的开发局,我是把你当自己人的,我想过了,咱们上下级之间门,必须步调一致! 我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所以只能委屈李先生了。” 雅利奇抬手,站在院子两侧的男子齐声给李庆欢行礼。 “奴家见过李大人!” 雅利奇搓搓胳膊,她笑道:“哎呦!都来听听,多好听啊,我听了身上都麻酥酥的!李大人,我怕你刚开始接受不了,特意让他们掐着嗓子,自称奴家。这些小伙子为了你真的做了好大的牺牲,你要对他们好点,可不能太凶哦!” 李庆欢有点慌了,“你……你要干什么?” 雅利奇微笑,“我不做什么,就是让他们好好伺候你。” 一群身上飘着脂粉气的男人向李庆欢围了过去,还不等他们近前,博敦和富乐撒手就跑。 李庆欢扭头就要跑,这些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拽回来。 只听人群里嚷嚷,“你们两个拉住他的胳膊,你在后面抱住他的腰,我们两个夹住他腿。” 李庆欢面如土色,“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小倌们把李庆欢制住,有人伸手摸着他的脸调笑。 “大人面皮真薄,我们一起服侍您,这还不好吗?” 又有人笑道:“大人真是好福气呢!上司自掏腰包给你找乐子,这样的好上司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博敦和富乐跑回雅利奇身边,两人心有余悸。 富乐心有余悸,“老天爷啊!幸好我们俩撒手快,不然我俩也被围在里面了。” 雅利奇笑道:“这里是温柔乡,陷在里面多好啊!” 博敦犀利地问道:“公主要不要去温柔乡转转?” 怀德斜眼看博敦一眼,雅利奇连连摆手。 “呃……还、还是不了。” 这样的温柔乡,雅利奇也受不住啊! 李庆欢淹没在温柔乡里,有人摸他的脸,有人揉他的前胸,还有人摸他的大腿。小倌嘴里的调笑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里,甚至还有人在他耳畔娇、喘。 李庆欢人都麻了,这些调笑的话他也对别的女子说过,如今别人对他说这个,他听在耳朵里,实在接受不了。他不能接受自己从主宰的一方,变成了被玩弄的一方。 李庆欢心中恼怒,公主整治他的法子实在恶毒,他心里骂五公主卑鄙,嘴上却开始求饶。 “公主饶了我吧!我昨晚喝多了,一时糊涂,我今后再不敢如此孟浪了!” 雅利奇拍拍手,“各位小哥,先停手吧!” 雅利奇起身走过来,小倌们给她让出一条路。 李庆欢平复呼吸,整理整理衣裳,郑重地给雅利奇行礼。 “我知错了,请公主饶我一次。” 雅利奇说道:“你抬起头,站直了。” 李庆欢听她的话站直身体,雅利奇转转手腕,一拳打在他嘴角。 李庆欢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雅利奇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回来,抬手又是一巴掌。 李庆欢嘴里全是血腥味,雅利奇晃晃脚腕,李庆欢连忙往后退,雅利奇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让他跪倒在地。 雅利奇浑身都是煞气,小倌们吓得齐齐后退几步。 他们听说过五公主征战沙场的赫赫威名,但今日一见,只觉得公主和气有趣好说话,没想到五公主发火如此骇人。 雅利奇冷笑,“李庆欢,你不会以为你道歉了,我就会原谅你吧!是,你会经营,会办事,有才华,但那又怎样?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不可取代的吧! 你知道开发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我用战功换来的,那是我拼了命换来的!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好朋友都不敢在开发局撒野,你算什么东西!” 雅利奇揪住他的辫子往下拽,李庆欢痛的抬起头。 雅利奇阴森森地说道:“你弄脏了我的开发局,就该用你的血来洗干净!” 李庆欢看着雅利奇的眸子,这回他是真的怕了。 他太傻了,他真的太傻了,他只考虑到公主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女孩子,却忘了公主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将领。公主是见过血的人,他这种文弱书生根本比不了。 俗话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那都是糊弄小老百姓的,公主杀了他,皇上顶多削了她的爵位,把她关几天,再过几年,等大家忘了这件事,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已经成了蚂蚁蛆虫的食物了。 李庆欢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他艰难地发出声音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雅利奇突然又笑了,她松开李庆欢的辫子,还帮他拍平领口的褶皱。 “你放心,我虽然嫌你脏,但我不是弑杀的人,我这个人啊,最好说话了。我尊重每一个人的兴趣爱好,好、色没什么,无伤大雅,只是你在好、色的路上走的有点偏,我帮你纠正一下。” 雅利奇笑着拍拍手,“我们的头牌公子呢?出来吧!” 屋门吱呀一声,一个清俊公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眉目如画,唇角微扬,眼中含着默默不能言的情意。 公子慢慢走过来,给雅利奇等人一一行礼。 雅利奇感叹道:“不愧是头牌公子,弯腰行礼的姿势都这么好看。” 雅利奇踹了踹李庆欢,“李大人,我对你可是很用心的,瞧见没有,为了把你纠正过来,我特意花大价钱请了品竹阁的头牌公子。这位公子名叫含情,你可得记牢了! 我们的含情公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样样来得,肯定会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含情笑道:“公主谬赞了,我靠着一点才情混口饭吃,大家捧场,把我夸上了天。公主付了重金,我自当照顾好李大人,请公主放心。” 雅利奇笑道:“哎呦喂,声音也这么好听呢!李大人真有福气!” 雅利奇弯腰对李庆欢说道:“我之前给你脸,处处忍让着你的臭嘴,可是你给脸不要脸。这一次你可不能不惜福啦!” 苏泰和坏笑道:“含情公子不仅会吟诗作对,床上功夫也了得,不知得了多少柔弱小相公的芳心。大家为见公子一面,不惜一掷千金,大人好好享受吧!只是别把这颗心丢在含情公子身上,我怕大人会伤心呐!” 李庆欢脸都绿了,“你们……你们打我吧!骂我吧!士可杀不可辱!” 雅利奇冷冷地看着他,“你真的想死吗?” 李庆欢感受到雅利奇身上的杀气,身体如坠冰窖,他咽了咽口水,闭紧了嘴。 雅利奇回头嘱咐含情,“李大人就交给你们了,记得要让他快乐。” 含情公子微笑,“公主放心便是。” 雅利奇招呼小伙伴们离开,结果只有怀德肯跟她走,苏泰和他们要留在那里看热闹。 雅利奇也是无语,这是什么恶趣味,这热闹有什么可看的? 她拉着怀德离开,怀德护送她回宫。 “公主,李大人那里……您不会真的要……” 雅利奇说道:“你放心,不会让他失身的,我嘱咐过苏泰和了,不许他闹得太过分。我就是故意吓唬吓唬他,恶心恶心他,谁让他祸害我的开发局了。” 怀德点头,“确实,都是他咎由自取。” 雅利奇笑道:“说起来也是好笑,苏泰和说他去小倌馆,刚开始没几个人愿意来,一是嫌他给的钱少,二是懒得出门。 有几个缺钱的来了,他们听说是要祸害当官的,立刻呼朋唤友,连头牌都惊动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竞争起来,惹得那里的小倌不要银子也要过来。 那含情公子也挺有意思,他要了极低的价格,苏泰和觉得他是头牌,应该有些寻常人没有的本事,所以就把他请来了。” 怀德也笑了,“等这件事传出去,李大人也不必做人了。” “我是个善良的人,我倒是给了封口的银子,就是不知道那些小倌嘴巴紧不紧了。” 怀德说道:“此事之后,公主还要用李庆欢吗?” “用!为什么不用!他让我花了这么多钱,还让我生了一肚子的气,我非得把他当驴使唤!” 雅利奇气哼哼地回了皇宫,第二日她去开发局,李庆欢已经到了门口,含情公子竟然也在。 雅利奇下马跟他们打招呼,“呦!李大人来的挺早啊!昨夜李大人辛苦了,今天还起得来,李大人你精力很旺盛嘛!” 听见雅利奇的话,李庆欢的脸都绿了。 昨夜简直噩梦一样,那些娇滴滴的男人围着他转,让他浑身发毛。这个含情公子更是可怕,他……他竟然指使那些人…… 李庆欢羞愤欲死,他这一夜几乎没睡,后来他已经无所谓了,爱谁摸谁就摸,只是他后半生,要跟所有男性最少保持三尺远的距离! 李庆欢躬身行礼,他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已经知错,更是不敢耽误公主正事。” 雅利奇笑着点点头,“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若是不肯长记性,你就到阴曹地府去给阎王爷当下属吧!” 含情拱手笑道:“李大人昨夜一夜未睡,我怕他没休息好,路上不安全,所以今早特意送他过来。人已经送到,我也该走了,告辞。” 含情言下之意是怕李庆欢跑了,特意盯着他,把他送过来上工。 雅利奇笑着谢过他的好意,“辛苦你了,回去的时候慢点,注意安全。” 含情转身就走,雅利奇想了想,突然叫住他。 “哎,要不你先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含情惊讶地看着雅利奇,“这……这不太合适!” 含情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五公主的开发局大小也是个衙门,他进去只怕会脏了公主的地。 “有什么不合适的,来都来了,喝杯茶再走!” 雅利奇招呼含情进来,李庆欢心里不满,他带女人进来就是脏了公主的地方,公主带小倌进来就合适。 含情看了李庆欢一眼,他昨天从苏泰和大人那里打听到李大人被公主厌恶的缘由。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李大人活该。 发开局是直属于皇上的衙门,即便这衙门皇上根本没放在心上,但身为臣子,怎么能在衙门里放浪行事? 含情觉得公主还是太宽宏大度了,换做是他,必须治李庆欢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让他进刑部吃牢饭! 含情笑道:“公主,我这样的人,不该进这里,不然李大人该不满了。” 雅利奇的脑子也转过弯来,她踹了李庆欢一脚,把他踹的一趔趄。 “我跟他能一样吗?他带人过来寻欢作乐,我是听说你有才学,想跟你聊聊,我哪有他那些龌龊心思!” 含情瞟了李庆欢一眼,“多谢公主欣赏,不过我还是不进去了。附近有一家茶楼,公主,我们去那里说话吧!” 雅利奇点点头,“也好,咱们这就走吧!” 雅利奇让李庆欢滚进去做事,她和含情去喝茶。 现在还比较早,茶楼里没几个人。 含情让伙计取来茶具,他亲自给公主泡茶。 含情手指细长,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他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流畅,看着赏心悦目。 他给雅利奇斟茶,抬手示意她尝尝看。 雅利奇喝了一口,“嗯,手艺不错。” 含情笑道:“这是我吃饭的手艺。” 雅利奇问道:“你是怎么流落风尘的?” 含情讶异地抬头,没想到公主开口就问这个。 “我……”含情苦笑,“我不能算流落风尘吧!我一个大男人,卖苦力总能赚到钱糊口。只是我娇气,想吃好的,穿好的,所以就……我不值得同情,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含情摩挲着茶盏,“我的故事也不稀奇,以前我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家里也是耕读传家,后来我爹爱上了赌钱,家产全都败光了,我没钱吃饭,走投无路,就干起了这行。” 说罢他捏着茶盏将茶一口饮尽,好想喝的不是茶,而是苦酒。 他说的轻巧,但雅利奇知道,平淡的背后,全是酸楚,只是有些疤不能让人看见,不然会想起当初鲜血淋漓的痛苦。 雅利奇又问道:“听说你很有才学,你是在家的时候就读书做文章吗?” 含情笑着点头,“家里指望我出人头地,可惜我没有能耐,连个秀才都没考下来。” 雅利奇命店家拿来纸笔,她想了半天,默写出一个题目,让含情做一篇文章。 含情提笔写了,他写了好久,又修又改,最后誊抄了一遍,苦笑着交给雅利奇。 “这好像是三年前的科考题目,我能力有限,只能做成这样了。” 雅利奇读书不行,鉴赏水平还是有一些的。含情做的文章算不上顶顶好,但文章写的很规整,文风偏向朴实大气。 雅利奇把文章收起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还写不出这个呢!你能说出这是什么时候的科举题目,看来你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科举的事啊!” 含情低眉轻笑,“很多举子去我们那消遣,我为了奉承他们,总要懂一些。” 雅利奇心想,当真如此吗?我看你是心中热血未凉,虽然明知道此生科举无望,但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事。 雅利奇不再提科举,她又聊起了别的。 “我们开发局研究出了黑板和铅笔,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点铅笔吧!你们拿着玩!黑板这东西,你们应该是用不上。” 含情笑着谢过雅利奇,“现在京城都在议论这两样东西呢!别处还买不到,多谢公主慷慨。” “嗨,我不算慷慨,铅笔不过是小玩意,做那些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含情说道:“公主很厉害,您武艺高强,平定噶尔丹,还能制出铅笔这样的东西,方便大家。我看开发局建的很好,即便弄出来的都是一些小玩意,但也方便了大家的生活。” 雅利奇听见这话很高兴,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含情在奉承自己。 “我也觉得开发局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咱们从古至今有好多的发明创造,大家平时用惯了,不觉得稀奇,但仔细想想,若是没有这些东西,生活就会是另一番模样了。” 含情附和道:“是,比如纸张,如果不是蔡伦改进了造纸术,现在咱们还用着竹片和绢帛。不说别的,就比如平时所穿的衣裳鞋袜,古时候的丝织品和现在又有许多不同。古时候可没有棉花,冬天人们不能用棉衣御寒,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含情跟雅利奇很聊得来,两人来来往往聊了一上午。怀德在开发局等得急了,特意过来找人。 他在包间门门口看见雅利奇跟含情聊得热火朝天,心里像针扎了似的,总觉得不太舒服。 “公主,有些事情我拿不定主意。” 雅利奇探头望望外面的太阳,“都这个时候啦!真是对不住了含情,我忘了你一夜没睡,拉着你东拉西扯,说了这么多的话。” 含情忙道:“公主言重了,能与公主聊天是含情的荣幸。” 雅利奇说道:“怀德,你去雇一辆好马车,送含情回去。” 怀德抿嘴,“……是,我这就去办。” 雅利奇和含情告别,她先回了开发局,怀德去雇马车送人。 过一会儿怀德回来了,雅利奇问怀德:“你刚才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啊?” 怀德闷闷地说道:“我忘了,大抵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第89章 第 89 章 雅利奇挑眉看向怀德,她的小伙伴今天有点怪。他来找自己的时候,说有些事拿不定主意,现在又说大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她张口要问,但是看见怀德闷闷不乐的表情,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雅利奇笑道:“我们一会儿去吃好吃的吧!我请你吃醉云居的红烧鱼!” 怀德挤出一个笑脸,“下次吧!我……我有点不太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我派人请太医给你看看,或者是你回家休息一天,等你好了再来办差。” 怀德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没那么严重。公主你还有事吗?” “没有别的事了……” “那公主您忙吧!我回去做事了!”说完怀德就快步离开了。 雅利奇皱着眉小声嘟囔,“他这是生气了?谁惹着他了?” 雅利奇想不通,怀德也是想不通。 他为什么不高兴,凭什么不高兴呢?公主不过是同人喝茶聊天罢了,这本来也没什么。 怀德长出一口气,勉强收拾好自己纷乱复杂的思绪。公主的私事轮不到他来管,他做好本分的事情就足够了。 雅利奇琢磨着该怎么宽慰小伙伴,这一整天也没有好好做事。 傍晚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家,雅利奇去找苏泰和,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怀德为什么不高兴。 苏泰和又不是怀德肚子里的蛔虫,他哪里知道。 “他生气了?我看着不像啊!”苏泰和摸摸下巴,“最近也没听说他家里出什么事啊!” 雅利奇:“那他为什么闷闷不乐?他说他没生气,只是身体不舒服。” “那应该就是身体不舒服吧!”苏泰和大大咧咧的,觉得五公主小题大做,“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公主你想太多了。” “是吗?” 苏泰和指向她身后,“哎,怀德来了!您亲眼看见,他真的没生气!” 怀德走过来笑道:“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雅利奇仔细打量怀德的脸色,他又恢复了平静,又跟平常一样了。怀德不明白公主为什么那样看着他,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 “我有哪里不对吗?” 苏泰和笑道:“公主说你生……” 雅利奇一脚跺在苏泰和的脚指头上,苏泰和嗷呜一声,差点单膝跪下。 雅利奇说道:“我跟他说你生病了,不舒服。” 苏泰和蹲下来抱着脚丫子疼的脑门冒汗,公主,你不想让我说实话,您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苏泰和艰难地说道:“是,公主说你病了,我看你现在是好了,现在轮到我脚丫子生病,咱哥俩真是同命相怜。” 苏泰和直起身子说道:“怀德,你真的没事了吧!你可不要讳疾忌医,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趁早说出来,正好咱们哥俩一起去医馆。” 怀德摇头笑道:“我真的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倒是你的脚……” 苏泰和晃晃脚丫子,“我没事,公主没使劲,等这个痛劲过去就好了。” 雅利奇看怀德神色平静,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心里也就放心了。 可能怀德上午确实是不舒服,是自己想太多了。 三人结伴离开开发局,雅利奇对怀德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怀德忙道:“公主尽管吩咐。” “你去帮我查查含情的家世背景。” 怀德心里闷闷的,他刚调整好心情,现在又开始不舒服了。 “公主查他做什么?” 雅利奇说道:“我看他很有才华,李庆欢又怕他,我寻思着 把他弄到开发局来。” 苏泰和立刻表示反对,“公主,我知道您惜才,但含情不行!” “我今天跟他聊了,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而且他沦落风尘,还不忘读书学习,说明这人心气还没散。苏泰和,在那样的环境下,人很容易就随波逐流了,他还肯坚持向上,这点尤其难得。” “再难得您也不能要他!”苏泰和沉着脸说道,“公主,他是个小倌,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您把他弄到开发局,别人会怎么看您?” 怀德也是同样的想法,“昨日公主花钱请了那么多小倌,这已经很出格了。您再把头牌弄到开发局,别人会怎么想您,怎么想开发局? 小倌在开发局做事,这话好说不好听,别人会以为您再开发局不干正事,利用职权之便包养男宠。 再者咱们开发局不可能止步于此,将来肯定会有更多官员来到开发局做事,他们发现小倌是同僚,您让他们怎么想?读书人清高,他们不屑与男宠为伍,到时候开发局想用人都难了。” 雅利奇笑了,“多谢你们俩为我考虑,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苏泰和缓和了神色,“公主听我们的劝吧!您别看李庆欢嘴巴臭,为人讨厌,但我宁可开发局全是李庆欢,也不想要一个和气好说话的含情。” 雅利奇搓了搓粗糙的缰绳,“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我不打算听。” 苏泰和:“……” 怀德叹气,“您又犯倔!” 苏泰和小声哼唧,“公主这是被美色迷住了心窍啊!怀德,你快把衣服脱了,用你的姿色把公主的魂勾回来!” 怀德脸上爆红,“你胡说什么!” 苏泰和说道:“我哪有胡说,你赶紧勾引公主啊!不然公主就被小妖精迷住了!” 雅利奇目光灼灼地看向怀德,“你要勾引我吗?我去客栈开一间房啊!” 怀德又羞又恼,“你们再敢胡说,我就要生气了!” 苏泰和撇嘴,“哼!真不禁逗!” 雅利奇也撇嘴,“小气,咱们是好兄弟,我看看你光膀子怎么了!” 怀德怒道:“不许说这些没用的!公主,如果你非要用含情,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雅利奇收敛了笑闹的心思,她看着远处淡淡地说道:“我们命好,生来就锦衣玉食,即便做一个纨绔,也能平安富贵一生。含情却不一样,他跌进泥里,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他是头牌,受人追捧,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了和他亲近,但他这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等他老了……不,只是再过三五年,他年纪大了,没有价值了,他的人生就只能用惨淡二字来形容了。 不论他做多少套科举的试卷,不论他读多少书,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我想试试,把他从污泥里拽出来。” 怀德沉着脸泼她的冷水,“含情确实可怜,但那种人最会逢场作戏。可怜是他的武器,今日公主带他出污泥,谁知明日他会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反手把身上的污泥扔在公主身上!” 苏泰和附和道:“是啊!公主,这种人信不过的!” “他是否可靠,总要用过才知道。”雅利奇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没有同情心泛滥,不是谁都可以得到我的怜悯。我欣赏含情处于绝境中依然不肯放弃的精神,至于他将来会不会背叛我,那就是将来的事情了。” 雅利奇对怀德说道:“去查查含情家里是怎么败落的,我虽然想救他,但也不想救回来一个身份有问题的人。” 怀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我明日就派人去查。” 走到岔路口,雅利奇挥手同他们告别,怀德和苏泰和笑着同她说再见,等雅利奇走远了,苏泰和扭头就骂怀德惯孩子。 “你怎么答应那么痛快啊!你不能总是这样惯着她啊!你看看你把公主惯成什么样了!” 怀德觉得很无语,那是我惯的吗?她认定了就不肯回头,八匹马都拽不回来,皇上和皇后都管不了,我能怎么办? 怀德查的很快,含情的背景资料很快就摆在雅利奇的桌上。 含情本名杜仲秋,京城人士。他家本来是个小地主,靠田产收租过日子。含情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读书的天赋,他祖父对他抱以厚望,花大价钱供他读书,指望着他能科举做官,光宗耀祖。 含情没有辜负祖父的期望,他刻苦努力,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十四岁那年准备下场考秀才,他的先生说这场考试是十拿九稳的。但是在进考场当天,一群凶神恶煞的恶棍闯进家里,搜刮他的家财。含情哪还能考试?他匆匆忙忙回到家里,看见祖父气得中风,母亲已经晕厥过去。 原来是他父亲赌博,欠下巨额债务,他把家里的田产都押了出去,还把宅子给卖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含情的祖父没几天就去世了,他父亲不知道逃到了哪里,他的母亲一病不起。含情走投无路,为了给母亲治病,只能去做小倌,这是他找到的来钱最快的路子。 可惜银子花了,药也吃了,含情的母亲还是没了,只剩下含情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世上。 雅利奇看完资料点了点头,“你查到的东西跟含情说的差不多。” 怀德叹道:“他确实是个可怜人,只是不知道他值不值得您可怜。” 雅利奇仰头笑着看他,“先不管那么多,你帮我把他约出来吧!还约在上次见面的茶楼里,我觉得那里很清静!” 怀德不满地抿紧嘴巴,上次让我给他雇车,这次又让我帮你约他,下次您还要我怎么样啊! 雅利奇挑眉,“你在生气吗?” 怀德闷闷地说道:“没有!我哪敢啊!” 怀德转身摔门出去,雅利奇挠挠头发。 她心想,怀德最近是叛逆期了吗?情绪波动好大啊!更年期可以吃药,这叛逆期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啊? 第90章 第 90 章 怀德虽然生气,但还是乖乖把事情办好了。他把人约在一家更隐蔽的茶楼里,当天他也陪着公主去了。 雅利奇告诉他不用来,她自己能应付得了,但怀德一定要去。 若是别人怀德也不会这么紧张,但含情是风月场里出来的人物,最会哄人开心,怀德怕公主被骗了,他必须得亲自过去盯着。 茶楼里,含情已经到了,他见到雅利奇连忙起身行礼, 雅利奇摆手让他坐下,含情给雅利奇和怀德斟茶倒水。 “公主找我,可是李大人又不听话了?含情愿意为公主效劳。” 雅利奇摇头,“不,我是想问你,你想不想来开发局工作?” “啊?”含情愣住了,他半张着嘴,忘了控制表情。 雅利奇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含情回过神,连忙低下头。 “公主的意思是……让我去开发局做下人吗?”含情自嘲地笑笑,“还是说公主想要包我?” 怀德怒道:“你胡说什么!” 雅利奇抱紧自己躲在怀德身后,“你是变态吗?我还是个孩子呢!你竟然要对孩子下手!” 含情:“我……我不是……” 含情臊的脸红到脖子根,“是我糊涂,误会了公主的意思。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没人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是玩具,是摆设。喜欢我们的时候,哄着我们,捧着我们,不喜欢了就撂在一边。 我以为……公主也和他们一样……” 怀德冷笑,“公主洁身自好,怎会与他们一样?公主见你身处逆境,依然不忘初心,她起了爱才之心,想让你重新走上正途,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含情当然是愿意的,他急迫地看向雅利奇。 “不知公主要我去开发局做什么?” 雅利奇说道:“我想让你跟着李庆欢做事,李庆欢负责开发局所有经营相关的事务,你擅长与人沟通,李庆欢嘴巴坏,你们两个算是互补了。再者李庆欢这个人不老实,你可以制住他,让他不要乱来。” 怀德提醒他要慎重考虑,“你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一技之长,刚进开发局肯定是没有官职的,以后也难说。而且开发局月例少,你可能会过的很苦,我劝你想清楚。” 含情坚定地说道:“只要能逃开风尘之地,哪怕让我做下人,哪怕您不给我发月例银子,我都肯!只是……” 含情叹道:“只是我怕,我不堪的来历会给公主带来麻烦,我怕坏了公主的名声。” 雅利奇不在意地说道:“那是我要烦心的事了。至于你嘛,只要你肯来,我可以给你弄一个新的身份。” 含情心动了,他激动地攥紧拳头,想了想又颓然地松开手。 “我在京城认识很多达官贵人,除非我换一张脸,不然什么样的新身份都是没用的。” 含情苦笑,他就像一块白绢,上面沾满了污迹,怎么洗都洗不掉。 含情问道:“公主,可不可以不换身份?我本名杜仲秋,我想换回本来的名字,还请公主成全。” 雅利奇说道:“你不肯换身份,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即便你很优秀很努力,别人也会因为你过去的经历,在你背后指指点点。” 含情笑了,“没关系,他们要骂就骂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雅利奇点点头,“好!我尊重你的意见!那咱们就说定了,你,杜仲秋,愿意加入开发局做事。我先跟你讲好,你的月例银子只有二两,逢年过节我们会发福利,如果开发局运营的好,你还能得到丰厚的奖金。 大概就是这样,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含情:“没有了,我全听公主安排。” 雅利奇说道:“接下来咱们就该聊聊给你赎身的事了,像你这个身价,给你赎身要花多少银子?” 含情苦笑,“那就是漫天要价了,我的身价银子没有定数,要看是谁来赎,看来人是什么身份,看他有没有权势,还要看赎我的人有多喜欢我…… 如果公主赎我……我估摸着要价应该是两千银子,您还还价,一千五应该能买下我。” 雅利奇倒吸一口凉气,她扭头拽拽怀德的衣袖。 “怀德,你听见了吗?” 怀德舔舔嘴唇,艰难地点点头,“一千五百两银子,太贵了……” 雅利奇捧着自己的脸,眉头皱得紧紧的。 含情紧张起来,他怕公主嫌他贵不要他了。公主肯用他是因为可怜他,可怜的人多了,公主并不是非他不可。 含情赶紧解释,“头牌都是这样的价钱,我没有欺骗公主!我陪人喝酒吃饭,多的时候一个晚上就能赚几百两,我还年轻,还能给老板赚两年银子。如果来赎的人不是有权势的,老板是不肯卖我的。” 雅利奇表情愁苦,“我能理解这个定价的规则,问题是我没有钱啊!你知道吗?皇后一年的俸禄才一千两银子!我才多大啊!父母管我管得严,我能有几个钱啊!” 雅利奇恨地锤桌撒气,她咬着后槽牙骂道:“去你们那花钱的都是什么人啊!他们哪来那么多银子,肯定是贪污受贿,非法所得,应该通通抓起来,把银子充公!” 怀德说道:“凑一凑应该能凑齐,我这里攒了五百两银子,公主拿去用。” 雅利奇拉着怀德的袖子哼哼唧唧,“呜呜……怀德你真好。问题是我连五百两都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凑齐银子啊!呜……我真的是公主嘛?公主为什么这么穷啊!” 怀德劝道:“别伤心了,等您成亲以后就有钱了。” 雅利奇问含情,“你说……我把你从品竹阁里偷出来,能不能行?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贵。” 含情也是无奈,“您不嫌我出身,不嫌我卑贱,您居然嫌我贵,这是什么道理!” “唉,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嘛!” 雅利奇心想,开发局账面上还有银子,支出来一千两不是问题,之后可以从含情的月例银子里慢慢扣!她总能回本! 这时含情说道:“不用公主付钱,赎身的银子我自己出。” 雅利奇抬头看他,“你有钱吗?” “这些年攒了一些,赎身的银子还是够的。只是要麻烦怀德大人陪我走一趟,具体的事情我来谈,怀德大人帮我撑腰就行。” 怀德答应了,含情在心里叹息,都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风月场上总有几个痴心人,自己掏腰包指望着相好把自己救出去,大部分都是被骗了钱又骗了心。如今他也成了‘痴心人’了,只是不知公主是不是‘负心汉’。 雅利奇激动地拍手,“你自己掏钱赎身,这可真是太好了!” 雅利奇用胳膊撞怀德一下,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道:“我们不用花钱,我们赚啦!” 含情更加无语,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跟着五公主,真的没有问题吗? 雅利奇回开发局,含情和怀德一起去了品竹阁。 品竹阁的老板知道含情要走,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答应。怀德便以势压人,他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又有军功在身,品竹阁的老板不想得罪他,便漫天要价。 含情跟老板好声好气地求了半天,最后赎身银子定在了一千七百两。如果怀德肯借雅利奇的名号,这赎身银子还能少一点,但怀德不肯提公主,生怕坏了公主的名声,所以赎身银子比含情预料中的多了一些。 含情回去取钱,老板瞪大了眼睛,他看向怀德,顾不上得罪不得罪的问题了。 他大声问道:“你赎含情,居然还要他拿钱!” 怀德冷淡地点点头,“等他出去了,我能给他一个前程。” 老板瞬间就理解了,“原来是这样,那么多人想赎含情,含情都不肯离开,难怪他这次自己花钱也要跟你走……” 含情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拿着几张银票和散碎银子交给老板。 “这差不多是我所有的家当了。” 老板叹了口气,他抽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连同散碎银子一起还给含情。 “我听这位大人说了,他会给你一个好前程。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留在这里,如今你有了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老板看看含情的包裹,“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吗?我记得贵客们给了你许多玩意摆件,你都带走,没钱了就把那些东西卖了换银子。” 含情笑了笑,“那些东西送你了,既然我要跟过去做个交割,那些东西就不必拿了。” 那些精致小物件确实值钱,含情和老板关系不错,老板也不会要他的东西,但含情不想要那些东西。 那些尊贵的客人喜欢他,送他礼物,可是他们的喜欢令人恶心,含情宁愿过清苦的生活,也不想碰这些东西。 老板送含情离开,其他小倌听说他要走,纷纷出来送。 含情跟他们一一道别,别人问他要去哪,含情也没说。 不是他冷情,自己挣脱了束缚就嫌弃起别人,他不敢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去处,怕给五公主惹麻烦,他这样的人本不该出现在开发局的。 老板也说道:“都别问了,你们只要知道含情去个好去处就行了。” 怀德带着含情坐上马车离开,车上他对含情说道:“你有没有住处?若是没有,我给你安排个住所。” “我无处可去,要麻烦大人了。” “不算麻烦,不必客气。”怀德公事公办地说道,“含情,公主的意思是让你歇几天,先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等你的私事安排妥当了,再来开发局做事。” “是,大人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好的。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大人。” “你说。” 含情笑道:“请大人以后不要再叫我含情了,我叫杜仲秋!” 第91章 第 91 章 含情,不,现在应该叫他杜仲秋了。 杜仲秋不想一直住在怀德那里,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怀德大人不喜欢他,尽心帮他只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 杜仲秋租了个小房子,花钱置办了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等一切安置妥当了才去开发局上工。 雅利奇召集开发局所有的人过来认人,“这位是杜仲秋,从今日起他和李庆欢一起,负责开发局的各种经营事务。” 李庆欢差点跳起来,这不是小倌吗?他凭什么进开发局!张广之这样的废物好歹是个秀才,这个小倌算什么东西! 雅利奇看向李庆欢,“李大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雅利奇笑眯眯地看着李庆欢,看似和善,但眼里带着威胁。 李庆欢连忙坐端正,“没有意见!我一定好好和同僚相处,带他尽快适应开发局的工作!”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辛苦李大人了。” 杜仲秋简单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雅利奇亲自带他去办公的地方,做足了给他撑腰的姿态,警告众人不可以欺负杜仲秋。 “你这里缺什么少什么就找富乐要,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尤其是那个李庆欢,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虽然能干,但脑子拎不清,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来告诉我。” 杜仲秋洒然一笑,“公主不用这样护着我,若我连李庆欢都对付不了,我也不配得到您的赏识。” 雅利奇很欣赏杜仲秋的做事态度,她勉励了几句,回去后召集自己的小伙伴开会。 苏泰和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公主,只有咱们几个吗?” 雅利奇点点头,“对,只有你,我,怀德,博敦和富乐。咱们开会讨论一下火器改进的问题,火器的研究制造才是咱们开发局的根本,是咱们开发局最高的机密。其他人是后来加入的,他们还没有资格参与这件事。” 苏泰和三人得意洋洋,尤其是富乐。 “嘿嘿嘿!我就说嘛!我跟公主是一起上过战场的交情,公主当然更器重我啦!” 博敦拆他的台,“不是器重你,是器重我们,你只是顺带的。要我说,你一个管家,这个会你没必要参加。” 富乐扑过去掐他的脖子,“你瞧不起我?我弄死你!” 博敦扒开他的手,“对啊!我就是瞧不起你!一会儿我们讨论的事,你听都听不懂!” 怀德笑着分开他们俩,“你们别闹了,先听公主讲话!” 博敦和富乐做好,雅利奇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 “咱们开发局虽然人少,但幸好事情不多,人也够用,现在各项事务也算走向正轨了。铅笔和黑板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各个衙门差不多都有这两样东西了,接下来就该发往外地衙门,然后与商人合作,获得盈利。这些事情交给李庆欢和杜仲秋他们去做,我在这里就不多提了。 我们今天主要讨论一下火器升级改进的问题。博敦,苏泰和,这些日子你们跟着工匠学的怎么样?” 现在的开发局分成两条路线,一条路线是开发民用商品,一条路线是开发火器。在李庆欢他们辛辛苦苦制造黑板铅笔的时候,博敦和苏泰和正忙着和工匠学习火器的制造原理。 博敦说道:“我学的很吃力,倒是苏泰和学得很快。” 众人看向苏泰和,雅利奇说道:“看不出你还有这个天分呢!” 苏泰和腼腆地笑,“哎,让大家见笑了,可能我就是传说中的天纵奇才吧!” 博敦骂道:“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呢!咱们都是火器营出来的,天天摸火铳,学这个当然学得快,你少得意了!” 苏泰和挑衅道:“我为什么不能得意?同样是火器营出身,你学的就是比我慢!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雅利奇叹气:“你们今年多大了,三岁吗?别吵了,说正事吧!” 苏泰和与博敦连忙坐好,雅利奇敲了敲身后的黑板,“你们已经学会最基础的东西了,以后我们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用来学习。你们两个做先生,我们三个做学生,你教会我们火器制造的原理,大家一起学习讨论。” 富乐举手问道:“公主,我也要学吗?您不是说我只管后勤吗?” “你也要学的,不需要你学的精通,但你要明白其中原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只靠博敦一个人去研究,他要琢磨到什么时候,我们大家集思广益,也许只是一句无心的话就能给他带来灵感。” 苏泰和说道:“公主,讲课的话,我们要提前准备一下。现如今火炮和火铳的种类有数十种,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讲完的,我和博敦需要理出头绪再给大家讲解。” 雅利奇点头,“好,你们先准备着。我最近在宫里找到一本书,叫《神威图说》,是南怀仁编写的火炮理论和方法,等我拿出来,大家传阅学习。” 怀德说道:“火器相关的书籍资料是机密,我觉得应该建一个密室,专门用来储存这些资料。” 富乐笑道:“怀德你小题大做了,火器的资料谁敢偷?即便让他们偷去了,谁敢做火铳?不要命啦!” 怀德刚要解释,雅利奇抢先骂道:“你脑子笨就别说话!怀德才不是小题大做呢!现在咱们的火器没人偷,等将来研制出更好用的火器,那些洋人传教士不想偷资料传回自己的国家吗?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朽木不可雕! 再说除了火器的资料,咱们开发局别的资料也很重要啊!那铅笔和黑板制作起来是很简单,聪明的工匠看一看就能琢磨明白,但是今后咱们肯定能研究出更好更值钱的东西,万一有人铤而走险偷我们的研究呢! 所以说,这个密室资料库一定要建,而且要建两个!” 富乐撇嘴,五公主真偏心,总是向着怀德。 雅利奇让博敦和苏泰和回去整理资料,准备讲课,让怀德回去查查账面上的银子,再算一算建资料库所需要的花销。 最后她又抓住富乐,给他灌输保密机制的重要性,提醒他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心。开发局的大事小情不许跟外人透露,连父母亲人也不能说。她念叨了一大堆,把富乐念的头大。 开完这个会以后,雅利奇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她要跟博敦和苏泰和学习火器制造的知识,要跟怀德商量资料库建造的各种事宜,还要盯着黑板和铅笔生产贩卖的事情,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 黑板和铅笔开始进行贩卖,开发局不靠皇上拨款也开始慢慢获得盈利。 负责经营的两个人中,李庆欢恃才傲物,最喜欢别人捧着他,他这样的性格注定不能与人好好相处。杜仲秋和他不同,杜仲秋温柔知礼,做事圆滑周到,不让,这些商人也不恼,只能感叹一句五公主挖到了宝。 杜仲秋在开发局的人缘也好,谁会不喜欢一个长得俊俏,做事周到,说话又好听的人呢? 李庆欢大概是开发局里最讨厌杜仲秋的人,他嫉妒杜仲秋人缘好,同时心里又瞧不起他出身差,对杜仲秋态度很差。 杜仲秋也不是好欺负的,他能做头牌,讨客人欢心,靠的可不仅仅是脸。如果李庆欢在生活中给他难堪,他笑笑就过去了,心里并不在意,但若是李庆欢敢拿公事开玩笑,杜仲秋便会把自己以前的朋友叫过来折磨李庆欢一番,让他再也不敢做错事。 这日,雅利奇刚上完火器制造的基础课,杜仲秋就过来找她了。 “公主,这是近些日子黑板和铅笔盈利的账本,请您过目。” 雅利奇接过账本看了起来,“如今负责制作销售的商铺有三家对吧?” “有四家,原本是京城的王家和赵家,江南的崔家,如今又多了一个广州的李氏商行。这几家商行都是经过仔细筛选的,背景干净,实力雄厚,最重要的是信誉良好。” 雅利奇点点头,“钱是赚不完的,多找几家靠谱的商铺,咱们开发局授权给他们,这样商铺能赚钱,我们开发局坐等收银子,两厢便宜。 全国各地那么多城市等着咱们去开发呢!以后咱们开发局会越来越富有的! 对了,我还得去催一催张广之,让他抓紧时间开发出更有新意的东西。” 杜仲秋笑道:“好想法好主意不是拍拍脑门就能有的,我看张大人最近也是着急上火的,您别催,他已经在努力了。 黑板卖的贵,但这东西好做,会一点木匠活,刷点黑漆就能做出一块简单的黑板。从长远看,铅笔会更赚钱,它可以长长久久地卖下去。一来大家不会做笔芯,二来铅笔便宜,大家都买得起。我们不需要张大人立刻研制出新物品来代替这两样东西,起码铅笔带来的效益是无可取代的。 公主,现如今这两样东西都是属于开发局的,平民百姓想用这两样东西只能从我们授权的铺子里买。您看……可不可以允许大家自制黑板?” 雅利奇笑道:“你倒是好心。” 杜仲秋希望这两样东西能走进寻常百姓家,制作铅笔是有一点点难度的,杜仲秋不敢奢求公主公开笔芯制作的秘方,公主肯让大家自制黑板,他就心满意足了。 雅利奇说道:“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老百姓想自己做黑板那就做,我不会追究。至于那些商铺,他们就得等一等了,我跟各大商行刚定好协议,那些小商铺过来抢生意,各商行的利益谁来保证? 我没把这两样东西当宝贝,只是我现在指望着这两样东西赚银子,再过两年,不用你说,我也会公开秘方的。” 杜仲秋连忙行礼,“公主心胸宽广,令人敬服。” “行了,别拍马屁了,我可不是心胸宽广的人。我问你,最近李庆欢作妖了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杜仲秋笑道:“多谢公主关心,李大人还算老实,除了偶尔说几句酸话,没有别的举动了。” 雅利奇又问:“外面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杜仲秋刚要摇头,他想到一个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 雅利奇看他神色不对,忙追问道:“还真有人欺负你!” 杜仲秋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被认出来了,我怕那人给公主添麻烦。” 这些日子杜仲秋跟各商行的老板接触,免不了要交际应酬。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客人认出了他。 杜仲秋脸色不太好看,“别的客人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若是知道我在开发局没准还会跟我套近乎,想跟您搭上关系。这个客人不一样,他……他是……” 雅利奇挑眉,“他是变态?” 杜仲秋点点头,“差不多吧!他是有点拧巴的,越是得不到,他越要强求。他没有很喜欢我,但若是有人跟他抢,他就偏要点我。” “你告诉我,他是谁,在朝中是什么官职?” 杜仲秋:“他名叫官保,是王府长史。” “哪个王府?” “安亲王府。” 雅利奇低头喃喃说道:“安亲王府……八皇子的未婚妻就是安亲王府的外孙女。” 杜仲秋叹气,这就是他为难的地方。别的官员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大多是不会招惹杜仲秋的,怕惹麻烦。但官保不同,他官职不高,但背后有王府撑腰。 五公主和八皇子要好,这安亲王府又是八皇子未婚妻的娘家,这其中掺杂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情关系,杜仲秋心里明白,他是一个低贱的人,若是因为他,五公主和安亲王府闹出矛盾,那便全是他的过错了。 雅利奇想了想,把墙上的马鞭取下来递给杜仲秋。 “这个是圣上赐我的马鞭,你拿着。” “这!这不行!这太贵重了!”杜仲秋连连摆手,不敢接受。 雅利奇笑道:“你别想美事,这不是送给你的,这是借给你的。你拿着他,每日随身携带,若是那王府长史刁难你,你就把马鞭掏出来,谅他也没那个胆子动我的人。” 杜仲秋颤着手不敢去接马鞭,觉得这根鞭子有千斤重。 “我本是卑贱之人,被人欺侮戏弄也没什么,万万不敢因为我的过错,让公主和安亲王府生出嫌隙。” 雅利奇皱眉,抬手给他一嘴巴。 “你脑子进水了吧?用不用我把你吊起来,把水控一控啊?” 雅利奇骂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卑贱吗?自己心里看低了自己才最卑贱!我请你来,是让你被人欺侮玩弄的吗? 那王府长史瞧不起你,要欺负你,这是他无耻,怎么会是你的过错?若是安亲王府为他撑腰,那是安亲王不讲理,我跟他势不两立那也是应该的! 杜仲秋,你在开发局辛苦做事,你赚的每一文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你挺直腰板,谁敢骂你,你就骂回去,如果你再自轻自贱,你就滚出我的开发局!” 杜仲秋的心里像是突然燃起一把大火,他心口滚烫,热泪夺眶而出。 他跪在雅利奇面前,抬手接过马鞭。 “多谢公主教诲!今后我一定自尊自爱,不给公主丢脸!” 他已经做了太多年的玩物,几乎已经忘了如何做一个人。唯有五公主,不嫌弃他的出身,还肯教他挺直脊梁。 雅利奇啧啧摇头,“别哭了,眼泪擦擦,该干嘛干嘛去吧!倒也不用特别自尊自爱,我是比较包容的,我不管你们的私生活。你也可以像李庆欢一样好、色,咱们开发局的企业文化就是好、色。” 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嘛!我想娶几十个额驸呢!你们也可以有相似的梦想! 只可惜条件不允许,皇上不能让她梦想成真。 杜仲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还不忘请雅利奇解惑。 “请问公主,企业文化是什么?” 雅利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意会吧!我还忙呢!就不解释了!行了,你回去吧,别打扰我做事了!” 杜仲秋胡乱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地捧着马鞭离开。 正巧怀德过来找雅利奇,他看见杜仲秋哭的狼狈,又看到他手里的马鞭,忍不住皱紧了眉。 怀德进屋问道:“公主,杜仲秋怎么拿着您的马鞭?” 雅利奇叹气,“唉,马鞭借给他防身。” 怀德又不高兴了,他小声嘟囔,“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防的!” 怀德声音虽小,雅利奇却也听见了。 “他还是有两分姿色的,难免会有歹人起色、心。” 听见这话,怀德心里更不满了。 雅利奇摸摸下巴,“你别看杜仲秋平时那么稳重,其实他很脆弱的,我就借个鞭子,他哭的稀里哗啦的,你刚才进来,应该也看见了吧?” 怀德冷笑,“我觉得我也长得不错,公主为什么不把鞭子借给我呢?”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这……这语气……怀德是在吃醋吗? 第92章 第 92 章 雅利奇一向是有话直说的,她问道:“怀德,你在吃醋吗?” 怀德僵住了,他木呆呆地看向雅利奇。 雅利奇说道:“你以前不会在意这些的……” 怀德本质上是一个很淡漠的人,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这就是他的生活态度。他没有很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很讨厌别人。 怀德收回视线连连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吃醋!公主不要开玩笑了!” 雅利奇百思不得其解,“那你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雅利奇:“你骗不过我的,你高兴或者生气,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总不能是……总不能是你喜欢那条马鞭,看我把鞭子给别人就生气了吧?” 怀德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胡乱应下。 “是!我喜欢那条鞭子!” 雅利奇松了口气,“嗨!你早说嘛!早知道你喜欢那条马鞭,我就不把它借给杜仲秋了。 杜仲秋遇到了以前的客人,他怕那个客人找他麻烦,我就把自己的马鞭借给他防身。等过些日子他把鞭子还回来,我就把鞭子转送给你,如何?” 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怀德心里好受了些。 “不用了。”怀德轻声拒绝道,“我知道那是皇上送给你的鞭子,你一直都很喜欢。” “那……我再找人定制一条更好看的鞭子送你。” 怀德笑了笑,没接这茬,他递上两张图纸。 “这是博敦最近设计的连珠枪,他正在忙,托我拿过来请公主过目。” 雅利奇接过图纸细细地看,顾不上探究怀德的心思。 博敦设计的连珠枪比普通火铳多了一个机关,机关里藏着铁珠和火药,打开机关,火药和铁珠落进枪膛,然后点火发射。 一次性在机关中填充十次弹药,轻轻扳动机关就能实现连环发射,射击过程中不必再填充弹药,加快了设计频率。 雅利奇笑道:“哈!我就说博敦有天赋嘛!这个设计不错嘛!” 怀德垂眸笑道:“博敦说了,都是公主指导的好,若是靠他自己想,猴年马月也想不到这个。” “他太谦虚了,大家都知道我想要连环发射的枪,但有几个人能画出这么详细的图呢?” 雅利奇看着图在心里构想这个连珠枪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她叹道:“这个小机关确实不错,但缺点也很多。你看,弹药和铁珠从这里被推进枪膛,弹药松散,可能会增加炸膛的风险。还有这里,这是燧石撞击点燃火药,咱们的工坊目前炼不出这样好的钢,枪管可能受不了连环发射。” 怀德连连点头,把雅利奇说的话记在心里。 怀德说道:“这些日子我听博敦和苏泰和讲课,大概也琢磨出一些门道。不论是火铳还是火炮,要想更进一步,最要紧的是提升工艺。炼不出好钢,做不出精细的零件,我们把图纸画的再精密,再漂亮也是白费。” 雅利奇附和道:“正是如此,现在使用最多的是火绳枪,晚上打仗引燃火绳,火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敌人离老远就看见了,根本不好用。燧发火铳比火绳好用,但产量小,又不能长时间射击。” 雅利奇从上辈子记忆中了解到先进枪支的结构,但工艺跟不上,她知道火箭炮是怎么造的,那也没用。 怀德说道:“虽然博敦的设计有一些缺点,但我们不妨一试。造一个连珠枪,不管是否实用,有总比没有好嘛! 我是有些世俗的,马上要过年了,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明年,咱们开发局好歹拿一两样东西出来,让皇上看到咱们一直在尽心办差,也好堵住别人的嘴。” 雅利奇特意顺着他说话,“还是你想的周到!咱俩别在这讨论了,走,去找博敦,我们一起商量,改改图纸。” 雅利奇几人同造火器的工匠一起改图纸,开始着手造连珠枪。 她把重心都挪到火器这边,整天泡在工坊里,去开发局的次数也少了。 他们就这样忙忙叨叨过完了新年,过年期间放了几天假,雅利奇难得在宫里歇一歇。她找了几本有关火器的书来看,每天除去应酬的时间,她还是不闲着。 皇后看不下去了,特意把她叫过来说话。 “真是没处说理了!”皇后叹道,“你是我女儿,跟我住在一个宫里,我却好像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你了。你在外面忙,早出晚归的,我不拦着你。怎么回到宫里还是忙?” 雅利奇尴尬地笑笑,忙剥了栗子,讨好地送到皇后面前。 “皇额娘吃栗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以后我日日过来请安!” 皇后无奈地戳戳她的额头,“罢了,你有出息,我不敢拦你的前程。” 从前皇后以为女儿到了二十岁会离开自己,没想到雅利奇有本事,才十三岁就长硬了翅膀去外面闯荡了。 皇后每次想到这个都是既高兴又失落,女儿争气她高兴,女儿不再依靠她,皇后又很失落。 皇后捏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软糯香甜的香气弥漫在唇间。 她吃完栗子笑道:“我知道你急着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让你皇阿玛刮目相看,让朝中的大臣不敢小觑你,但是事情是做不完的,你年纪还小,别熬坏了身子。 我年轻的时候也好逞强,总觉得自己年轻力壮,任何事情都要做到尽善尽美,结果落了一身的病,现在想养好也难了。” “皇额娘放心,我很惜命的!我每天都早睡早起,坚持习武打拳。” 雅利奇撸起袖子,“您看我的腱子肉,我多壮实啊!” 皇后笑着帮她拢好袖子,“快把袖子放下吧!你都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羞!” “我不是大姑娘,我还小呢!” “还小?过了年你就十四岁了,你皇阿玛舍不得公主出嫁,特意留你们几年,若是在宫外,你这个年纪已经嫁人生子了。” 雅利奇扁起了嘴,她搂住皇后的腰哼哼唧唧,“可是我觉得我就是还没长大啊!我要过了二十五岁才算长大呢!” 皇后笑着搂住她,摩挲着她的后背。 “你呀!就知道撒娇!你平常在外面,见过的人也多,你偷偷跟额娘说,你见过的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男子?只要人品才学好,家世样貌相当,额娘就去跟你皇阿玛说,让他给你赐婚。” 雅利奇一下子想到了怀德,她赶紧摇头,把怀德的形象从脑子里甩出去。 怀德不行!怀德是好朋友,好兄弟,她不能吃窝边草! 皇后看她摇头,以为她没有喜欢的男子。 皇后失望地叹了口气,“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吗?” “嗯,一个都没有!” 皇后气哼哼地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真没用!别的公主想自己挑夫婿,结果连宫门都出不去。你能出宫门,又有我这么开明的额娘给你做主撑腰,结果你连个喜欢的男人都没有。” 雅利奇揉揉脑门,“皇额娘你好奇怪,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说明外面的臭男人都配不上我!” 皇后斜睨她一眼,“我看不是配不上,是你有色、心,没色、胆!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小时候,你小时候口口声声说,将来要娶四十个额驸,现在别说四十个,你一个都没寻来!” 雅利奇疑惑了,“洁身自好不好吗?我怎么就没用了?” 她真的搞不懂大人在想什么! 过年假期结束后,复工第一天,雅利奇跟小伙伴们闲聊的时候随意提起了这事。 怀德听说皇后问雅利奇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他不由得手指发紧,心里紧张地狂跳。当听到雅利奇说,没有喜欢的人,怀德的手指又松开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人注意到怀德的异样,雅利奇提起的话题正好引发了苏泰和等人的共鸣。 苏泰和大声抱怨道:“我家也是这样,家里人要给我娶老婆,我说我忙,没时间,我阿玛提起大棍子就要打我。幸好是过年,不然我就挨打了!” 富乐和博敦也惨遭逼婚,富乐说道:“你们家里还问问你们的意见,我家里根本不理我,他们直接给我定下来了。” 怀德问道:“你定亲了?定的谁家的姑娘?” 富乐冷笑,“好姑娘哪里轮得到我?定的是我嫡母娘家的侄女,很是凶悍傲慢,我最讨厌她了。” 雅利奇问道:“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富乐说道:“过年这几日,我一直没闲着,一直在跟家里面闹。他们不给我退婚,我就搬出去跟他们断绝关系!” 苏泰和:“不至于这样吧?你离开了宗族庇护,日子可不好过。” 富乐说道:“宗族算什么,我有公主护着,我才不怕他们!” 博敦劝道:“你别意气用事,咱们不能什么事都麻烦公主。” 雅利奇摆摆手,“没关系,我不觉得麻烦。富乐你还是好好跟家里说,如果他们实在不讲理,我去你家帮你说。我是公主嘛!我可以用权势压人!” 富乐心想:那是我的家事,公主出面名不正言不顺的。再说如果连自己的私事都安排不好,他也不必出来做事了,以后在家里待着,乖乖听父母摆布就是了。 富乐笑着随口说道:“若是我搞不定这件事肯定过来找公主求救。”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微弱的敲门声。怀德过去开门,一个小厮跪在地上,摔进门里。 “公主……快,快去救杜先生!” 第93章 第 93 章 那小厮喘着粗气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怀德半拖半抱把他弄进屋里。 这时候看门的人追了过来,他站在门口急忙行礼。 “公主恕罪,小的没拦住他,让他闯了进来。” 雅利奇低头打量这个小厮的长相,“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看门的人忙道:“公主,他是负责洒扫的小厮啊!” 雅利奇恍然,“难怪我觉得眼熟。” 看门人解释道:“这孩子很有孝心,在进咱们开发局以前,每日做三份工,供养着他多病的老娘。最近他娘又病了,他告假回家伺候。今天他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杜先生被人抓了,嚷嚷着要见公主。 公主您正在和诸位大人商量要紧事,小的哪敢让他进来?小的扶着他苦劝,他一把甩开冲了过来。小的没追上他,请公主责罚。” 雅利奇摆摆手,“罢了,事出有因,这次就算了,你回去忙吧!” 看门的走了,这边小厮喘匀了气,撑着桌子站起来,扑通跪在雅利奇面前。 “公主,杜先生被人抓走了,您快去救他。” 雅利奇:“别着急,慢慢说,从头开始说。” 怀德给小厮倒了杯水,小厮喝完水连忙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杜先生是被谁抓走的。我去给我娘买药,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见杜先生与人拉扯。 那些人打晕了杜先生,把他抬上马车,我大喝一声赶紧去拦。那些人好不讲理,抬腿就给我一记窝心脚,我被踹得闭过气去,等我缓过来,马车已经跑得没影了。” 小厮无计可施,只能急急忙忙跑回来报信。 苏泰和问道:“那些人衣服鞋子有什么特殊的印记吗?马车上可有标志?” 小厮摇头,“当时匆匆忙忙,我又没遇到过这种事,我只顾着慌了,没注意到这些。” 雅利奇喊人带小厮下去休息,再给他请个大夫看看。 小厮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公主,您一定要救杜先生啊!杜先生是个好人!” 雅利奇点头答应,等人走了,苏泰和说道:“光天化日就敢绑人,对方肯定来头不小,我这就去查查杜仲秋有什么厉害仇家。” 怀德说道:“你先别忙,年前的时候公主说杜仲秋遇见一个难缠的客人,会不会是那个客人捣的鬼,咱们先查查他!” 雅利奇懊恼地拍拍脑门,“啧!你不提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他提到的那个人是安亲王府长史!” 公主将马鞭借给杜仲秋,怀德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对这件事记忆尤深。 他说道:“不管杜仲秋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现在是公主的人,手上还拿着御赐的马鞭,寻常人不敢动他,我们不如先查查这个王府长史。” “你说的有道理!”雅利奇转身吩咐苏泰和等人,“你们在京城的地界比较熟,认识的人也多,你们去查查这个王府长史的住处。我和怀德去打听这个长史的行踪,看看他今天都去哪儿了。 两个时辰后,不管有没有查到杜仲秋的下落,我们都在这里会合,互相通个气。” 苏泰和等人应下,大家立刻出发。 怀德给王府的门房塞银子,跟他打听长史的行踪。门房收了银子什么话都往外说,他说今日不巧,长史大人病了,告假在家休养,想见长史大人过几日再来。 他还说长史大人为人贪婪,想求他办事得做好花钱的准备。 怀德又跟他打听长史的住处,门房不太清楚,怀德只能无奈离开。 雅利奇和怀德回到开发局等消息,两个时辰后,苏泰和等人急匆匆地赶回来。 苏泰和气还没喘匀就开始汇报,“公主,我们查到了这个长史的两个住所。一个在富顺胡同,一个在外城的长寿胡同。” 博敦说道:“我们推测杜仲秋应该被藏在长寿胡同了。富顺胡同的宅子大,里面住着那个长史的家眷,他绑人不可能带到自己家里,让家里的妻子儿女发现。 长寿胡同那边偏僻,清静,他很可能把人绑去那里。” 雅利奇点点头,“辛苦你们了,你们歇着吧!我去长寿胡同接人!” 雅利奇起身,将桌上的刀别在腰间,苏泰和正在喝水,看见雅利奇要走,忙把水杯撂下。 “公主别急啊!你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我们跟您一起去!” 博敦嗤笑道:“你说公主势单力薄?你还没睡醒吧!你去了有什么用?给公主拖后腿!” 富乐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这样冷酷!我们是没啥用,但凭咱们跟公主这样的交情,公主去打架,咱们得给她递刀啊!” 怀德叹气,“你们忙活了一天不饿吗?快去休息吃饭吧!公主去打人,回头要被皇上骂的,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你们也想被皇上训斥吗?” 富乐:“哼,你明知道公主会被皇上骂,你怎么不拦着她?你对公主就是虚情假意!” “我!”怀德皱眉,“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那个长史不给公主面子,被打一顿都是便宜他了。不让公主出这口气,公主被气病了怎么办?” 雅利奇哭笑不得,“你们好幼稚啊!别吵了,也别闹了,想跟着我的快点收拾东西随我出发,不想跟着的留在家里吃饭休息。你们再啰嗦下去,杜仲秋就要被人弄死了!” 几个人连忙穿上斗篷披风,带上武器准备出发。 开发局大门外,侍卫们牵着马站的整整齐齐,他们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苏泰和说道:“公主,您竟然要带这么多人!” 雅利奇抖开披风翻身上马,淡青色的披风在风中旋出一朵花。 雅利奇冷声说道:“我平时不爱讲排场,但今日不同,我得让他们知道我是谁,出发!” 雅利奇一声令下,众人紧随着她出发,队伍里不见人声,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 偶尔会遇到几个行人,他们看见这只肃杀的队伍急忙躲开,生怕惹了麻烦。 天空变得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雪花。等雅利奇他们到了长寿胡同,天都快黑了,有些住户已经点燃了烛火。 到了地方,侍卫将那处宅子团团围住,富乐和博敦上前敲门,门房慢悠悠地过来开门,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富乐和博敦就挤进去把他推到一边。 雅利奇带人冲了进去,门房急的乱嚷嚷。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这是谁家吗?你们就敢乱闯!” 雅利奇他们急着找人,没人理他,门房急得大声喊:“快来人啊!家里来强盗了!快来人!” 后面跟进来的侍卫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把他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雅利奇带人直闯进后院,下人们受惊乱喊,那长史听见动静顾不上穿外衣,急急忙忙地从屋里跑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民宅,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雅利奇抬起头,马鞭撑着披风的帽子往后面顶了顶。 “你就是安亲王府长史官保对吧?” 官保上下打量着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煞气,难道……她就是五公主? 官保心里发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容不迫地笑了笑。 “不知姑娘是谁家的小姐,为什么要闯到我的住处来?” 雅利奇懒得跟他废话,她招招手,侍卫们冲进屋里开始搜。 官保假装自己没有认出五公主,他想了想,故意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我乃朝廷命官,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不管你们背后有谁做靠山,今日之事,我绝不会罢休!” 雅利奇没理会他拙劣的表演,侍卫出来了,雅利奇问道:“如何?” 侍卫行礼,无奈地摇摇头,“什么都没找到。” 雅利奇转身看向官保,他的表情毫无破绽。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要找什么东西?我一穷二白,两袖清风,你们打劫也找错人了!” 雅利奇冷笑,“官保大人说的是哪国的笑话?真是好笑,你两袖清风?你身上的衣服是苏绣,腰带上面镶着和田玉,你一穷二白,这天底下就没有穷人了!” 雅利奇才不信他的话,没找到人她心里不甘,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最后走进东侧的厢房,刚才官保就是从这间屋子走出来的。 官保急忙去拦,苏泰和拔出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把他脖子蹭破一层皮,吓得官保再不敢动了。 东厢房收拾的很干净,屋子里烧着炭火,非常温暖。 雅利奇问搜房间的侍卫,“正房也烧着炭火吗?” 侍卫回忆了一下,“没有,正房是冷的。” 他看了看屋里的床,又上手摸了摸。 “正房的床褥也没有这个料子好。” 雅利奇冷冷地笑,“真是有趣啊!不好好收拾正房,反倒是把厢房布置的舒舒服服。” 怀德说道:“可能他一直把人藏在厢房里。” 富乐说道:“杜仲秋不在这,是不是他又把人挪到别处去了?” 雅利奇迈步在厢房里转了两圈,“不!人就在这个宅子里,从外面走,这间厢房的长度大约有十五步,从屋子里走,这间厢房只需要走十步。” 博敦忙道:“里外距离不一样,这间屋子有密室!” 他扑到墙边,这里敲敲,那里砸一砸。他招呼侍卫挪开书架,使劲一推就把墙移开了。 “公主!这里确实有密室!” 房间外,官保隐约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苏泰和冷笑,“官保大人,我们也进去瞧瞧你的密室吧!” 苏泰和押着官保进了密室,密室里面,杜仲秋气息奄奄跪在地上,手腕被绳子捆起来,绳索吊在房梁上。 这间密室有皮鞭,有夹子,还有各种工具。蜡烛用紫红色的纱笼罩着,晕出紫色暧昧的光线。 雅利奇虽然不开窍,对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但是托前世记忆的福,她懂得可不少,看着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雅利奇几乎要呕出来了。 怀德等人也是臊得满脸通红,怀德劝道:“公主,咱们先出去吧!” 富乐红着脸给杜仲秋解绳子,“是啊公主,我们先带着人出去吧!” 富乐和博敦扶着杜仲秋躺在厢房的床上,怀德给他倒了杯水,杜仲秋喝完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杜仲秋看见怀德,第一句话就说道:“怀德大人,请转告公主,我没有丢她的脸……我、我有好好做人,我不是狗……” 说着他呜咽着哭了起来。 官保为人偏执,说他是变态也不为过。 以前杜仲秋做头牌,官保不喜欢他,顶多和同僚聚会的时候,让头牌过来陪酒。 现在杜仲秋进了开发局,他反而提起了兴趣。 一个人原本沉在泥潭里,怎么看都是脏的,现在他从泥潭里爬出来,官保就想把他摁回去。官保想看着杜仲秋堕落,想看他永远在泥潭里沉沦。他想在杜仲秋身上,体会到无与伦比的控制力。 官保屡次接近杜仲秋,还承诺会给他金银珠宝,许下诸多好处。只要杜仲秋肯陪着他,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五公主也不能干涉。 但杜仲秋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以前他是没办法,如今他是五公主的人,可不能为了金银出卖自己。 五公主不顾外界的言论,拉拔着他重新做人,如此恩情他一生一世也还不完,他必须活出个样来,让大家知道五公主没有看错人。 杜仲秋屡次拒绝,官保恼羞成怒,心里就起了邪念。 官保打听清楚,今日杜仲秋休沐,他派人把杜仲秋引出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他抓走。杜仲秋休息,没有人会去找他,等开发局的人发现他不见了,那时候也晚了。 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猜到杜仲秋是如何消失的。 现在杜仲秋走出去别人都尊敬他,叫他一声先生,但他不过是五公主养的一条狗罢了,这条狗没了,自然还有下一条狗,想来过不了几日五公主就会把他忘了。 官保打算得挺好,但他没想到绑人的时候会被开发局的小厮撞见,去绑人的下人也没有跟他说这事。他们以为那只是一个路人,压根没把那小厮当回事。 官保也没料到,五公主这样在意杜仲秋,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眼见着事情瞒不住了,官保立刻跪下认罪。 “公主,奴才一时糊涂,请公主责罚!”官保狡辩道,“奴才与杜仲秋是老相识,我们二人情投意合,自从他离开品竹阁,奴才苦苦寻找,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 奴才想与他再续前缘,但仲秋想往上爬,他顾虑着他的名声,不肯理会奴才,奴才被冲昏了头脑,这才出此下策。求公主看在奴才痴心一片的份上,饶了奴才吧!” 杜仲秋气得翻身要下床,怀德摁住他,杜仲秋便趴在床边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你个不要脸的下作玩意!谁他娘的跟你情投意合?我呸!看见你就让人恶心!” 杜仲秋看着雅利奇,目光哀求,“公主,他说的都是假的!他是在污蔑我!公主救我出来,我怎会自甘下贱?他把我抓来,哄骗我跟着他,我不依从,他就打我。 对了!我把公主的鞭子拿出来给他看,警告他适可而止,他根本不理会,那鞭子就在里面的桌子上,公主可以去看!” 怀德不想伤着雅利奇的眼睛,他进了密室,看到公主的马鞭贴在小玩具旁边,他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把鞭子捏出来。 “公主,这鞭子不能要了,脏了。” 雅利奇点点头,她走到床边蹲下,轻声问杜仲秋。 “还有力气吗?我觉得,有仇还是亲自报比较痛快,你觉得呢?” 杜仲秋笑了,“公主说的是,报仇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雅利奇:“很好,我在正房等你,慢慢来,不着急。” 官保慌乱地往后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朝廷命官!” 雅利奇冷笑,“朝廷命官要是都像你这样,这个国家差不多要完了。你也算了不起,这还是第一次,我第一次不愿意出手打人,我看着你都觉得恶心。” 侍卫们守住这个宅院,让下人去点炭盆,烧水做饭。 雅利奇坐在暖和的正房喝茶,东厢房里传来哭嚎的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半宿。 第二天早上,苏泰和等人到正房来吃早饭。 富乐一边吃一边感叹,“杜先生,真人不露相啊!” 雅利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昨天晚上,我们帮忙压着官保,杜先生折磨官保整整一宿。那折磨人的手段,我都不好意思跟您说!我们当时都不敢看啊!我估摸着经此一事,官保也能去做小倌了。 您没看我都改称呼了吗?我再不敢直呼杜先生大名了,我必须尊称他为先生!” 雅利奇皱眉,“不对吧!后半宿我没听见有声音啊!” 苏泰和笑道:“那是因为他怕打扰您休息,特意堵上了官保的嘴。” 博敦说道:“你们把先生描述得太可怕了,这样有失公允,杜先生并没有折磨官保一整夜。他体力不好,休息了好几次呢!中间他饿了,吃了点饭,为了提起精神,他还命厨下熬了碗浓浓的参汤,补充气力。” 雅利奇肃然起敬,“不愧是我开发局的人,这心态真没的说!杜先生人呢?” “先生累极了,先小睡一会儿。他说等他养足了精神,立刻去安亲王府请罪,绝不连累公主。” 雅利奇对苏泰和说道:“赔礼道歉这事轮不到他出面,一会儿你送他回家休息,这地方脏,他留在这也睡不好。吃完饭,怀德陪我去街上买点礼品,我去安亲王府赔罪。” 雅利奇低声叹道:“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啊!我小时候打人,什么时候给别人道过歉,从来都是别人给我收拾烂摊子!真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第94章 第 94 章 在去安亲王府的路上,雅利奇买了几样点心,又去绸缎铺子和香料铺子买了些布匹香料。 侍卫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绑在马上,怀德皱了皱眉。 “公主,这礼物是不是太简单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礼物已经很周到了。但是对雅利奇和安亲王这样身份的人来讲,这些路边随手买来的礼物有些上不得台面。 雅利奇摇摇手指,“你知道道歉讲究的是什么吗?” 怀德想了想,“诚意?” “错!道歉讲究的是速度!只要我道歉道的快,就没有人可以指责我!”雅利奇无辜摊手,“我都道歉啦,你还要我怎样!” 怀德满心的无奈,“公主又在说歪理……” “管它歪理正理,我就是最大的道理!”雅利奇翻身上马,“走了,我们去道歉了!” 众人骑马来到安亲王府,雅利奇亲自去敲门,表示郑重。 门房出来,先打量雅利奇等人的衣着打扮。他见雅利奇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许多侍卫,忙挤出笑容来。 “不知贵客要找谁,可有拜帖?” 雅利奇柔声说道:“我是五公主,有急事要拜见安亲王。因为来的匆忙,没有带拜帖,不知安亲王在不在家,能不能拨冗见我一面?” 门房听说她是五公主,赶忙开了大门,请她进来到前厅稍候。 侍女奉上茶后便退下了,雅利奇用力揉揉眼睛,仰头让怀德看她。 “我的眼睛红不红?我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可怜?” 怀德垂眸看她,她昨晚一夜未睡,眼眸水润,还带着红血丝。雅利奇红唇微抿,看着像是在对人撒娇。 怀德不自在地低头,“嗯,很可怜,也……也很可爱。”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可怜又可爱吗?很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过了一会儿,安亲王府的管家过来请公主去正院。 管家陪笑道:“知道公主来了,我们家王爷和格格高兴极了。本来王爷今日和人约好了去喝酒,听说公主来了,王爷特意把酒局推了。” 雅利奇歉然地说道:“是我来的不巧了。” 管家忙笑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家王爷和格格巴不得您天天来呢!” 众人进了正厅,一个漂亮女孩子快步迎过来搂住雅利奇的胳膊。 “妹妹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宫门口接你。” 这女孩名叫静姝,正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八阿哥的未婚妻。她的名字听起来文雅,但性情与名字截然相反,这姑娘泼辣能干,是安亲王最疼爱的晚辈。 安亲王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五公主已经出来办差了,京城各处她都熟,哪还用你派人去接?” 安亲王对雅利奇说道,“公主快过来坐,烤烤火。中午留在家里用饭,我这里有新鲜的鹿肉,中午咱们烤着吃。” 静姝拉着雅利奇去里面坐,雅利奇微微用力挣开她的手,非常郑重地给安亲王行了个礼。 安亲王摸摸下巴上的胡子,给外孙女使个眼色。 静姝忙把雅利奇扶起来,“好端端的,五妹妹为什么要这么郑重的行礼?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只管说,我们帮你。” 安亲王和蔼地笑,“是啊!都是自家人,你千万不要客气。” 雅利奇满脸不自在,“今日我是特意过来赔罪的。” 怀德和侍卫把刚置办好的礼物搬进屋里,雅利奇腼腆地说道:“我急着过来赔礼道歉,匆忙之间,准备的礼物有些粗糙,回头我再置办一份礼物补给您。” 安亲王和静姝的心提了起来,两人都知道这位公主的脾气,她是出了名的霸王,从小到大说打人就打人,连皇上都拿她没办法。 小霸王提着礼物亲自过来赔礼,她这是打了谁? 安亲王试探着问道:“可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惹公主生气了?” “没有没有!”雅利奇连连摆手,“此事与府上的长史有关!事情是这样的,我开发局有一位杜先生,人品能力俱佳,他负责开发局经营方面的事务。 昨日有人看见杜先生被人抓走了,我忙带人去找,谁想到,他竟然被府上的长史给绑走了!我找到人的时候,杜先生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了,我一时气愤,所以就……” 雅利奇没有把话说尽,安亲王自然以为人是雅利奇打的。 静姝没吭声,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自己是墙上的字画。 安亲王也沉默了一瞬,“官保做安亲王府的长史已经有好多年了,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这就把他叫来,让他跟公主当面对质。” 安亲王并没有完全信了公主的话,官保跟着他许多年,他不可能知道部下被打无动于衷。这事他得听听官保是怎么说的。 雅利奇是不怕对质的,长寿胡同都是自己的人,人证物证俱全,官保抵赖不了。 她吸吸鼻子,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好,王爷去把他带过来吧!他现在就在长寿胡同,他这个人可不要脸了,在长寿胡同居然有一间密室,里面都是一些,都是一些……” 雅利奇捂着脸作羞愤状,“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的侍卫进了密室,都不敢让我看,他们差点呕出来!” 安亲王疑惑地挑眉,怀德看看静姝,又看看雅利奇。 “王爷可否让我在您耳边说?公主和格格可能不适合听这个。” 安亲王点点头,怀德照实把那间密室的小工具描述了一遍,安亲王听的直皱眉。 怀德说道:“密室和那一屋子的东西都不是新准备的,除了杜先生,应该还有其他受害的人。 按理说,长史大人的私事,其他人无权干涉,但是杜先生在开发局身兼要职,长史大人把他绑走,这实在让我们为难。 我们开发局要将黑板和铅笔卖向全国,如今正是和商人合作的紧要关头,杜先生被打,大概要养三五个月才能好,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情。 再有,杜先生出身不好,公主之前就怕他出事,特意将御赐的马鞭借给他防身。昨日我进了密室,发现那根马鞭就贴着……贴着那种工具放着,这如何使得?” 这时候雅利奇愤愤地说道:“那鞭子脏了,回头我就把它烧了!” 安亲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静姝连忙拍他后背,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喂给安亲王。 静姝歉然地说道:“公主见谅,我外祖父心脏不太好……” 雅利奇连忙起身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王爷生气的。” 安亲王摆摆手,“不怪公主,怪我!怪我识人不清啊!我没想到官保竟然是这样的人!” 安亲王是真的生气,不是做戏。 抓男人玩也好,害人性命也罢,安亲王是不在意的。他活这么大年纪,见过的肮脏事多了,他不是青天大老爷,他没有那个闲心,到处去伸张正义。 官保在安亲王府做事,一向是尽心尽力,少有错处,安亲王对他还算满意,如果不是公主把这件事捅到他面前,他知道官保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提醒一句,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天这件事注定无法善了,五公主将御赐马鞭借给那位杜先生,官保不在意这条马鞭,他就是蔑视公主,蔑视皇上,他简直罪该万死! 安亲王叹道:“我老了,糊涂了,家中出了这样的人,我竟然不知道!公主放心,我这就写折子上奏,请皇上处置了他!” 安亲王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我不太舒服,就不留公主吃饭了。” 他拍拍外孙女的胳膊,“静姝啊!你去送送公主!” 雅利奇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真的没事吗?要不,我给您请一个太医过来看看吧!贵府长史的过错我没打算追究,您不必上奏给皇上。 我过来不是特意来讨说法的,我就是打了您的人,心里头过意不去,特意来道个歉。” 安亲王摇摇头,“官保做出这样的事,怎能不罚!公主不要为他求情了,此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静姝拉住雅利奇的手,“五妹妹眼睛红红的,昨晚没睡好吧?那样的人不值得妹妹劳神,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外祖父没有生你的气,你就放心吧!” 静姝拉着雅利奇好一通宽慰,雅利奇满眼愧疚,连连道歉。 静姝一直把雅利奇送出大门口,雅利奇爬上马,准备回宫。 怀德看着雅利奇,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雅利奇凶巴巴地问:“你看什么看!笑的古古怪怪!” 怀德笑道:“我看公主很会演戏,差点把我也糊弄过去。” 雅利奇挑眉,“你怎么看出我在演戏?我演的不够真诚吗?” “您是很真诚的,只是您太愧疚了,跟您的性格不太相符。” 五公主打人一向是心狠手黑,她怎么会愧疚呢? 雅利奇点头笑道:“这话很是!我这样愧疚,确实不符合常理,我看安亲王他们也能看出我是装的。不过没关系,我想他们会原谅我的。” 安亲王府里,静姝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安亲王慢悠悠地喝茶,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发过病。 静姝说道:“五公主说是道歉,其实就是来告状的。” 她扒拉一下雅利奇送来的礼物,“这么粗劣的东西,亏她拿得出手,咱们家的下人都不稀罕。” 安亲王淡淡地说道:“公主说了,她来时匆忙,回头她会补上的。” 静姝笑道:“谁稀罕她的东西了!” 安亲王放下茶盏叹了口气,“五公主这个人啊!一点亏都不肯吃!” 静姝坐在安亲王身边,“外祖父,说句公道话,如果我是五公主,我可不会来道歉,我肯定闹得比她厉害! 咱们府里的长史昏了头了,他绑谁不好,为什么要绑五公主的人?我看他分明是没有将五公主放在眼里。” 安亲王说道:“他不是瞧不起五公主,他是没把那位杜先生放在眼里。你可知道那位杜先生是什么人?” “我当然知道!杜先生是品竹阁出来的头牌,之前不是什么正经人。五公主用人不拘出身,他才在开发局混出了头。” 安亲王点点头,“是啊!一个小倌,玩物而已,官保没把他当人看,以为五公主也不会把一个玩物放在心上,他错估了公主的态度。” 静姝说道:“不管官保是怎么想的,这个人是不能留了!他藐视公主,不重视御赐之物。现在皇上不追究便罢了,若是将来某一天,皇上又想追究了,咱们王府都要受连累。” 安亲王点头,“我也是这样的意思。” 静姝又说道:“我们还得提防着官保狗急跳墙,他在王府干了这么多年,知道的太多了,我怕他反过来攀咬咱们。” 安亲王笑道:“这件事自然会有别人去办,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静姝啊,事事想的周全,不比五公主差嘛!” 静姝得意一笑,“这是自然!我不比任何人差!” 她虽然笑着,心里却有一丝失落。可惜她不是皇家的公主,而是皇家的儿媳,将来她只能在后宅为八阿哥分忧,没有机会像五公主一样站在人前。 安亲王年纪大了,静姝不忍让他操劳,她派人去长寿胡同把官保带过来,然后又派人去通知家里的舅舅们。 过了许久,安亲王府的侍卫把官保从长寿胡同带了过来,同时带过来的还有官保那些小工具。 这是苏泰和等人强烈要求带过来的,他们在长寿胡同守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守护好证据,然后转交到安亲王手上。 官保被带进来,立刻下跪求饶。他说自己猪油蒙了心,还说是杜仲秋勾引他,故意给他设的局。 他被折磨了一宿,他再傻也想明白了,绑人的事情暴露了,他得罪了五公主,恐怕没有活路了。他只能求安亲王看在他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办事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 这件事过错全在他,但杜仲秋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脏水尽可以往他身上泼,他本来就下贱,他勾引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侍卫为难地看着静姝格格,静姝会意,躲进后面的屏风。 侍卫向安亲王展示了那一包罪证,安亲王忙捂住眼睛,他看见都觉得伤眼。 安亲王厌恶地看着官保。 今早五公主过来告状,安亲王心里有一点点不满,觉得她为了一个小倌出头,实在昏聩。但是看见这些东西,安亲王只想说一句打得好!五公主怎么没打死他呢! 安亲王说道:“官保,看在你为王府操劳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可以保住你的家人,让他们衣食无忧。” 官保失魂落魄地委顿在地,他明白安亲王的意思了。 安亲王是在警告他,如果他任由处置,安亲王还能给他的家人一条活路,若是他敢做些什么,不仅是他,他的家人也跟着完蛋。 官保伏在地上哭了起来,他艰难地磕了个头,“王爷放心,属下……认罪!” 皇宫里,雅利奇回宫后直奔乾清宫找皇上。 梁九功把她拦下来,“公主见谅,皇上正在跟诸位大人商量事情,暂时不能见你。” 梁九功左右看看,他见附近无人,压低了声音跟雅利奇传递消息。 “公主千万小心啊!您昨晚夜不归宿,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很不高兴。” 雅利奇拱拱手,“多谢梁总管提点,我会小心的! 您估摸着,皇阿玛要忙到什么时辰,如果他忙的太晚,我先回去给皇额娘赔罪,如果时间还有富余,我再小睡一会儿。您不知道,我昨晚一夜没合眼!” “哎呦喂,您还有心思睡觉呢?”梁九功叹道,“您听我一句劝,您先别急着回景仁宫,您先在这里候着。 皇上疼您,他对您啊,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您在这里诚诚恳恳地等上两个时辰,皇上的气就能消一半。等您见到皇上,任他骂两句,这火气就全消了。 您先哄好皇上,再拉着皇上回景仁宫。皇后娘娘对您严厉,但架不住皇上宠您啊!有万岁爷在前面挡着,皇后娘娘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雅利奇赞叹道:“不愧是梁公公!你真聪明!” 梁九功只是笑,他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当然要把主子们的心思琢磨明白了。 雅利奇说道:“不过我还是懒得等,我好困啊!我想回去睡觉! 这样吧!梁总管,你进去问问皇阿玛,就说五公主又!又!又!打人了!我想这样皇阿玛就有时间见我啦!” 梁九功:“啥?您又打人啦?我的老天爷,公主哎,您能不能有点孝心,别总是给万岁爷添麻烦。” 雅利奇无辜地摊手,“儿女都是债嘛!我也不想的!” 第95章 第 95 章 梁九功连连叹气,对雅利奇是恨铁不成钢. “公主啊公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雅利奇背着手歪歪扭扭地站着,甚至还想吊儿郎当地吹个口哨。 梁九功忘了尊卑,伸手在雅利奇额头上戳了一下。 “你就不能让皇上省省心吗?你又打架!又打架!别的皇子公主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皇上面前,你展示的是什么?除了打架还是打架!你就不能干点好事吗?” 被梁九功戳了头,雅利奇也不恼,梁九功对她一直都不错,她把他当半个长辈。 “我……我也有干好事啊!那黑板和铅笔不是很好用吗?” 梁九功假笑,“是!东西是好的,要不您怎么拿着这两样东西找皇上强买强卖呢!” 这就是五公主的本事了,先让皇上高兴两天,紧接着就得作个大的! 雅利奇心虚地摸摸鼻子,梁九功没好气地说道:“您在这等着吧!我这就进去向皇上禀报!” 梁九功虚点她两下,嗔怪她不争气。 他进屋传话,过了一会儿皇上从屋里出来了。 雅利奇连忙站好,她假惺惺地说道:“皇阿玛,您怎么出来了?您和诸位大臣商量政事,我可以在外面等的!” 皇上冷笑,“政事哪有公主你重要啊!走吧!去偏殿!我听听公主又打了谁!” 皇上进偏殿坐下,他让雅利奇跪在他面前。 “说吧!为什么彻夜不归!” 雅利奇没想到皇上会先问她这个。 雅利奇讨好地笑,“皇阿玛,我彻夜不归可没有干坏事哦!我只是去打人而已……而且我有提前派人传信回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错吧?” 皇上冷笑,“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何其可笑!你去打人,不是在做坏事吗?你是个姑娘家!夜不归宿是好女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雅利奇狡辩道:“我没有在外面睡觉,我这一夜都没合眼!再说了,我在蒙古的时候,还跟一群男人同吃同睡呢!我是清清白白的,没有玩男人!” 皇上怒道:“今时不同往日,当时是没有办法,现在能一样吗?” 雅利奇心道:跟男人一起睡这种事,只要有过一次,对她的名声就有损害。少睡一次对她的名声无益,多睡一次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害处,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在战场的时候是在男人堆里睡觉的。 雅利奇觉得皇阿玛就是在自欺欺人。 不过她不敢说实话,说实话就是犟嘴找事,是要被打的。 雅利奇双手合十乖乖求饶,“皇阿玛原谅我吧!我这是事急从权……” 皇上嘲讽道:“是!对五公主来说,打人是最紧急的事了,比八百里加急还要急呢!说吧,你打谁了?” “安亲王……” 皇上大惊,“你是禽兽吗?安亲王那么大年纪,都快入土的人了,你还打他?” “哎呦,您听我说完!我打了安亲王府的长史!” 皇上松了一口气,打的不是安亲王就好。 “那长史怎么招惹你了?” 雅利奇忙道:“皇阿玛这话问的妙,我一向与人为善,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就是这长史先招惹我的! 他把我开发局的人绑走了,还关进密室里折磨,我哪里能忍?立刻带上我的小伙伴和侍卫去抓他!” 雅利奇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皇上听完问道:“这个杜先生,原本是个小倌吧?” “是啊!皇阿玛你怎么知道?” 女儿在外面拼事业,皇上怎么会撒手不管?他对开发局所有人员的家世背景都了如指掌,开发局各项事务的进度他也清清楚楚。 皇上一直在默默关注,他很少干涉,他想看看雅利奇能将开发局做到什么程度。 皇上没有回答雅利奇的问题,他说道:“那长史犯了绑架的罪,你打了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得给安亲王一个说法。” 雅利奇忙笑道:“有的有的!我有给安亲王说法!我一大早就置办了礼物,送到安亲王府上亲自致歉,安亲王已经原谅我了。 皇阿玛,这次打人我有做善后,我是不是长大了,成熟多了?您有没有觉得欣慰?” 皇上冷哼,“等你金盆洗手,发誓再也不打人,我再欣慰也来得及。” 雅利奇撇嘴,皇阿玛真冷淡,真无情。我的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值得夸奖的呀! 皇上起身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那王府长史绑你的人,又亵渎御赐之物,杀了也是应该的。 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回景仁宫吧!另外,你把那个杜先生送走,给他一笔钱,让他去别处讨生活。” “咦?为什么?杜先生没有做错任何事!” 皇上大步往外走,雅利奇忙起身追出去。 “那杜先生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他跟在你身边,与你名声有害。以前没闹出事,别人说你用人不拘一格,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外面的人难免会往桃色方面想。” 皇上扭头看雅利奇,“没有人在意真相,他们会说五公主为了一个男人,同别人争风吃醋。你的杜先生也会受人非议,他们恨不得趴在杜先生的床底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魔力,惹得男人女人都为他着迷。” 雅利奇皱紧眉头,皇上离开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雅利奇回到景仁宫,皇后见到她又是一番唠叨。 雅利奇左耳进右耳出,一直点头说着好好好。把母亲敷衍过去后,她回去让杜鹃收拾一份厚礼送到安亲王府。她自己洗漱一下,换了衣服爬上床就睡了。 杜仲秋的事留到明天再操心吧!现在天塌下来她也要睡觉! 安亲王动作很快,他写好奏折,当天就把折子递上去,把长史官保送进刑部。 皇上这边处理得也很快,他命刑部主审,刑部用三天的时间就收集好证据,给官保定了罪。 官保被判了斩监候,他被判了这个罪名也不算冤枉。绑架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不然他绑杜仲秋的时候,怎么会那样驾轻就熟。以前他还绑过无辜的平民少年,只是平民百姓斗不过官,再加上他们嫌丢人,吃了亏也不敢告到官府罢了。 皇上和安亲王为了保全大家的声誉,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给压了下来。 雅利奇消停了几天,静静观察着舆论动向。她发现事情压的太快,很多人都不知道,也没人讨论这个,她提着的心就放下来了。 皇阿玛真会吓唬人,这不是啥事都没有嘛! 雅利奇是舍不得杜仲秋的,他能干又听话,还能治住李庆欢。如果没有杜仲秋,雅利奇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替代他。 皇上虽然日理万机,但他一直把雅利奇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看雅利奇还在重用杜仲秋,心里不太舒服。 为了雅利奇的将来着想,皇上特意去景仁宫找皇后商量。 “雅利奇重用一个小倌,这事你知道吧?”皇上问皇后。 皇后亲手给皇上泡茶,心里琢磨着这话该怎么答。 皇上不放心女儿,一直偷偷关注着雅利奇的事,皇后也是如此。她当然知道开发局有个小倌头牌,不过她不是很在意。 皇后和皇上不一样,皇上看重伦理纲常,雅利奇虽然厉害,但在皇上心里,他还是希望女儿像寻常女孩子一样生活。 皇后才不在意 那些世俗伦理,女儿厉害能干,将来养十个八个男宠,那也是应该的。如果能参与朝政,那就更好了。 “小倌?这不可能吧!”皇后笑着把茶递给皇上,“皇上,我住在宫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雅利奇这孩子越来越有主意,我看她办事有条有理,所以也不去管她。 皇上,你是不是误会了?雅利奇虽然爱胡闹,但她顶多动手打人,这孩子还没开窍呢,哪有那个花花肠子养小倌?” 皇上接过茶笑道:“你说的对,她是没那个花花肠子。别人养小倌为了取乐,她养着小倌让人家干活!” 皇后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这算什么?不拘一格的用人吗?这天底下有才华的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偏用那个小倌?难不成,这小倌生得特别好?” “我也没见过,听说这小倌以前是头牌,想来应该是长得不赖。雅利奇这孩子没有那些龌龊心思,但这小倌生的好,她又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我怕她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啊! 前些日子雅利奇打了安亲王府的长史,起因就是这个小倌。我怕外面的人瞎议论,也怕雅利奇被这样的人带坏了,所以特意叮嘱她把这个小倌打发走。现在看,雅利奇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皇后垂下眸子,“皇上说的是,雅利奇是公主,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确实不大好。等雅利奇回来,我好好劝劝她。” 皇上说道:“光是劝没有用!雅利奇哪是听劝的人!” “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雅利奇不肯打发这个小倌,我们就把雅利奇调开,等她离开京城,我们再想办法把那个小倌弄走。” 皇后觉得皇上是异想天开,雅利奇正用人的时候,皇上把她的得力干将弄走了,雅利奇肯定要闹的。 皇后劝道:“皇上,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太好。开发局刚成立不到半年,雅利奇急着用人的时候,吏部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干的帮手,您使计策把她的帮手打发了,她在开发局就更难了。” “可是总不能放任一个小倌待在她身边!”皇上皱眉,心中不悦,“雅利奇不小了,她已经十四岁了,我在给她物色额驸的人选。 她去蒙古打仗与男子同吃同住,这已经损害到了她的名誉。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头牌小倌,她这样的名声,将来怎么嫁人? 我是能下旨给她赐婚,但结亲不是结仇。额驸勉强娶了雅利奇,他心里不舒服,等小两口关起门过日子,他故意冷落雅利奇,难道我们俩还能上门去教训他吗?” 皇上很担心雅利奇的终身大事,他虽然是皇上,但很多事情他不能插手,儿女的婚后生活他是万万不能管的,管多了招人嫌。而且小夫妻俩的事情,父母长辈插了手,很可能会激化矛盾。再者他一直认为女儿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他更是不能管别人的家事。 皇后忙道:“皇上说的是,是我考虑得太简单了。只是……雅利奇性子倔,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咱们瞒着她把人弄走,回头她知道了是要闹的。 我不是不关心孩子,我是不希望因为一个外人,伤了你们父女情谊。” 皇上怒道:“我为她好,她跟我闹就是不孝!” 皇后心里冷笑,这就是不孝了?呵,我还说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不慈呢!亏你还是皇上,真是迂腐!用小倌就用了,只要能办事干活,用谁不是用呢?朝廷那些大臣就都是好的吗?没准他们私底下玩得更脏! 皇后到底是偏心女儿的,她想了想说道:“皇上,前几日三公主传信回来,说她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不如让雅利奇带着礼物,去蒙古探亲。”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借口不错。” 皇后说道:“我把雅利奇调出京城,但请 皇上不要急着处理那个小倌。一来我怕雅利奇反感,二来像雅利奇这个年纪的孩子,逆反心比较重。您越是不许,她越是要做! 可能过几个月她发现这个人的缺点,觉得用着不称意,自己想换掉了,但皇上这样做,雅利奇又不肯了,如此一来反倒弄巧成拙。咱们要把人弄走,一定要有个合理的缘由。 我看……开发局卖黑板和铅笔的生意弄得挺红火,将来这生意能做到大江南北,不如再等些日子,等开发局的生意拓展到南方,我们劝着雅利奇把人送到南边去。这样开发局的生意有人打理,雅利奇也能接受,这不是一举两得?”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还是你想的这个办法好!” 皇后温柔地笑道:“劝雅利奇出京这事就交给我吧!安亲王府长史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虽然没传出来什么难听的话,但雅利奇还是出去躲躲比较好。 至于开发局的那个小倌,皇上别急着处理。雅利奇去蒙古探亲,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咱们总能找到更好的机会。” 皇上深表赞同,皇后笑着留皇上在景仁宫用午膳,心里骂他是矫情多事的老匹夫。 所以说爱是会消失的,十年前皇后会甜甜地叫皇上表哥,如今皇后只想叫他老匹夫,提起皇上心里就开始嫌弃了。 等晚上雅利奇回来了,皇后把她叫过来,跟她说了皇上的打算。 “总之,你去蒙古转转,过小半年再回来。” 雅利奇唉声叹气,“皇阿玛好过分,杜先生又忠心又能干,他把我的帮手弄走,开发局的活谁来干啊!我不去蒙古!我们在研究连珠枪呢!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我脱不开身!” 皇后叹道:“连珠枪的事你可以交给你的朋友们去做,你们可以经常通信讨论问题。蒙古那边你必须走一趟,这不是我糊弄你皇阿玛的托词。 唉,我隐隐约约听说,你三姐姐过得不太好,她怀了孩子,你去蒙古看看她。” 雅利奇皱眉,“皇额娘仔细跟我说说,三姐姐怎么不好了?” “女人嘛,还能怎么不好?无非是丈夫不体贴。三公主生的时候不好,那时候仁孝皇后刚离世,皇上正是伤心的时候,哪有心思理会一个公主?三公主的母亲只是一个贵人,她又没有亲兄弟帮衬,说起来也是难啊! 我想着,你一向同情姐妹们,又愿意帮扶她们,你勤快一点,往蒙古走一趟。你是有军功的嫡公主,不比皇子差,你去给你三姐姐撑腰,好歹让她怀孕的时候心里舒坦些。” 雅利奇点点头,“三姐姐有难处,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帮她。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把开发局的事情都移交到怀德他们那里。” 雅利奇眯着眼睛说道:“皇额娘,你可不能让皇阿玛随便往我开发局里塞人!也不能让他赶走杜先生!我们开发局是新潮衙门,和六部可不一样,我才不要那些读书读傻了的老迂腐!” 皇后嫌弃地白了女儿一眼,“这话你自己跟你皇阿玛说去!我忙宫务都忙不过来呢!哪有精力管你的闲事!” 雅利奇嘟嘴,指责皇后不爱她了。 皇后冷笑,“呵,你才知道啊!” 哼,女儿大了总惹麻烦,丈夫老了就不网 第96章 第 96 章 雅利奇现在有差事在身,不可能说走就走,她要先把开发局的事情安排妥当,才能出发去蒙古。 开发局里,雅利奇又召集大家开会。 会议开始前,雅利奇在心里默默反思,自从开发局建立起来,她就特别爱开会,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越来越磨叽啊? 人都到齐了,雅利奇把这些胡思乱想抛到一边。 她敲敲桌子,让大家伙坐好。 “我要去蒙古探亲,这一去不知道要走多久,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大家。” 苏泰和等人嚷道:“咱们的连珠枪正是关键时候,没有公主指导,我们弄不好啊!” 怀德问道:“公主去蒙古是探谁的亲?为什么一定要公主去?” 张广之急忙说道:“公主能不能等几天再走?我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写信请他到京城来,您能不能见见他?” 众人一个接一个发问,屋里吵吵嚷嚷,雅利奇拍了拍桌子。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你们先不要提问,先听我说!” 雅利奇先喝了口水,“我去蒙古探望三公主,难得出门一趟,我还得再去看看大姐和二姐。我去蒙古,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半个月,再加上来回的路程,少说也得去四五个月。 我走以后,怀德任开发局的代理局长,接管我手里的一切事务。 博敦你们继续研究连珠枪,遇到难题给我写信,我会时刻跟进连珠枪的研发进程。 李庆欢和杜仲秋,你们两个继续扩大开发局的经营,除了黑板铅笔,我们开发局将来还会研究出更多产品,我们要为开发局将来的发展做准备。 张广之,我会给怀德代理局长留几套试题,等你的朋友到了,怀德和苏泰和会给你的朋友进行测试。如果他通过考试,他就能留下。 同时,你也不可懈怠,我知道发明新物品需要时间门和灵感,但我们开发局如今只有黑板和铅笔这两样东西,等市场饱和后,这两样东西就带不来多少盈利了。 研究火铳一直在烧钱,新研制的火铳不能贩卖,注定不会带来盈利,我们开发局只能靠民用商品的研发来维持运营。” 雅利奇又安排了一些杂事,众人连忙记下来。 等各种琐碎事情都安排好了,雅利奇单独留怀德说话。 “我走后把开发局交给你,我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只是有一点,你太温柔太好说话了,我担心你被人骗了。 咱们开发局靠着黑板和铅笔就赚了不少,大家都不是傻子,咱开发局眼看着成了香饽饽了。最近有许多人想走我的门路,想把亲眷塞到开发局里混个前程,我都给拒了。我走以后,你要强硬起来,不能随便放人进来。 如果进来的是纨绔倒还好,我多发一份月例银子养着就是了。我最怕来的是争权夺利的,他们把开发局搅得乌烟瘴气,若是把我的权夺了,把我的胜利果实抢走了,那我得气死!” 怀德劝慰道:“公主别害怕,您的辛苦皇上都看在眼里,没人能抢走你的开发局。” “啧啧啧!天真!万一来抢的是太子和大阿哥呢?太子是储君,大阿哥也有军功,又是郡王!皇阿玛重男轻女,没准他哪天就打发我嫁人,把我的开发局抢走了,我不能不防!总之,你替我守好开发局,隔几日就往三公主那里送一封信,把开发局的情况及时汇报给我知道。” 怀德连忙答应下来,他想了想问道:“公主,为什么一定是您去蒙古呢?有好几个皇子都闲着没差事做呢!为什么不是他们去?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皇上让你去蒙古相亲,他是不是在蒙古给您相看了夫婿? 三公主过得不太好,雅利奇不能把这事往外说,她随便编了个借口。 “皇子们都是男人,公主们有了难处也不方便跟兄弟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女孩子,还能进后院陪着她们,当然是我去探亲更方便啊!” 怀德被骗了过去,他觉得公主的话很有道理。皇子们去探亲只能送点东西,探望只是浮于表面的,不像公主们见面了还能说些私密话。 怀德勉强笑道:“公主去了蒙古,路上一定要小心。蒙古天地辽阔,草原风景旷远迷人,令人流连忘返,但公主不要忘了京城……不要忘了京城的开发局,您一定要早些回来。” 雅利奇笑道:“放心吧!我去看过三姐姐,确定她没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雅利奇安排好开发局的事情,回到宫里开始收拾东西。她的行李物品很好整理,东西也不算多,真正多的是要带去蒙古的礼物。 雅利奇出发前各宫走了一趟,问大家有没有什么要带过去的东西。 太后、皇后、各宫嫔妃还有各位公主阿哥都捎了点东西聊表心意,皇上又准备了一些药材补品和绸缎布料,雅利奇分门别类地装好,零零碎碎装满了好几个大车。 雅利奇还跟皇后说笑,说她好好一个公主,一下子成押镖的了。 皇后嘲讽她,就她动不动打人的坏脾气,哪里做得了镖头,说她是土匪还差不多。 雅利奇只能无奈闭嘴,皇额娘对她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雅利奇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出发,阿哥们和开发局的众人都来送她。 雅利奇笑道:“好家伙,真是兴师动众,你们怎么都来送我?三公主所在的喀喇沁部离京城不远,我又不用穿过无水瀚海,你们不用来送的!” 大阿哥笑道:“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出来送送你,回去后我们兄弟几个喝酒去!” 雅利奇笑道:“哦!原来不是送我,你们是借着送我的名,出宫喝酒玩乐。” 九阿哥欠兮兮地笑道:“五姐姐既然知道了,还不赶紧走,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雅利奇举拳头晃了晃,“你重新说一遍!” 看见姐姐的拳头,九阿哥立刻变乖巧,“我说五姐姐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雅利奇哼笑一声,没再跟他计较。 四阿哥看了看时辰,“都这个时候了,你该出发了,再耽搁下去,你晚上就错过宿头了。” 雅利奇连忙翻身上马,她笑着跟众人道别。 众人摆手,说着一路顺风的吉祥话,怀德捏着手里的平安符,心中落寞。 他特意求了一个平安符,就想在今日送给公主,不想来送的人太多,他连跟公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雅利奇不知怀德的少男心思,她抓紧时间门赶路,路上还算顺利,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门她就到了喀喇沁。 到了三公主府,三公主亲自出来相迎。她现在有五个月的身孕,稍稍显出一些孕肚,脸上也长出一些肉,瞧着比在京城的时候丰腴许多。 雅利奇下马跑过去喊姐姐,三公主快步迎过去拉住她的手。 “长高了,也更漂亮了。”三公主眼中含着泪,嘴边含着笑,“好妹妹,多谢你来看我。” 雅利奇笑道:“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妹子,来看你不是应该的嘛!这有什么好谢的!” 三公主捂着嘴哭着摇头,毕竟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雅利奇是嫡女,还有战功,在众多皇子公主中是最受宠的,人家放着京城的舒坦日子不过,风餐露宿过来探望,她做姐姐的一定要领这个情。 雅利奇扶住三公主的胳膊,“姐姐,外面风大,我们进屋说话吧!” 三公主府是皇上派人建造的,环境不错,还算舒适。 三公主一边擦着泪一边带雅利奇进了正院。 “我收到信,知道你要来,心里高兴极了。虽说喀喇沁离京城不远,但没有圣旨,我也不能随意回京。你能来看我,我真高兴!” 三公主的眼泪止不住地流,雅利奇劝道:“姐姐快别哭了,你看见我觉得高兴,那你应该笑嘛!” 三公主的贴身侍女倚翠说道:“我们公主怀孕以后就特别多愁善感,鸟儿掉了根羽毛,我们三公主都要感伤一会儿。” 三公主嗔道:“就你多嘴,还不快去端饭?” 倚翠笑着答应下来,她对雅利奇说道:“五公主赶路辛苦,想来应该是饿了,我们公主早吩咐厨房准备了几道您最爱吃的菜,您稍等,奴才这就去端饭。”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雅利奇和三公主一起用饭,也没讲那么多规矩,三公主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跟她闲聊。 “听说你在京城建了一个开发局?” “是!做了铅笔和黑板,我这次过来还带了许多。” 三公主叹道:“我不太聪明,只是我觉得你弄这个开发局着实可惜。你这样的军功,这样的能为,最起码也该进兵部啊!开发局研究的都是奇技淫巧,到底上不得台面。” 雅利奇淡淡地说道:“我也想上台面,可惜好衙门容不下我。” 三公主心中惋惜,“你说的也是,朝廷里的好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占了好的,别人就没得占了,他们哪舍得把好地方让给一个女子呢?” 雅利奇笑道:“姐姐还说自己笨,你这不是想的很通透嘛!” “一些糊涂见识罢了,哪里算得上通透!” 雅利奇吃着饭,眼珠子在屋里乱瞄。 从她进了公主府,就没看见三额驸的影子,三公主也没有提起自己的丈夫,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雅利奇昨天估算着路程,提前给三公主送了信,告诉她,自己今天会到。按常理说,她来了,三额驸得了消息也该来迎接一下,但直到现在三额驸都没露面,三公主也没有解释。看来皇额娘说的对,三姐姐的婚姻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光鲜。 吃过了饭,雅利奇喝茶消食,三公主让她回去洗漱休息。 “我给你安排好了住处,你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一会儿你回去洗一洗,换身衣裳,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姐妹再说话。” 雅利奇说道:“我先不急着休息,一会儿我看着下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这里面有皇阿玛,皇祖母还有各宫娘娘以及姐妹们送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是送给大姐姐和二姐姐的礼物。 我让侍卫在这里休整两天,然后让他们先把礼物送过去,等我在你这里住够了,再往大姐和二姐那里走一趟。” 姐妹俩正说闲话的时候,突然有下人进来禀报。 “三公主,萨仁求见,说是要给五公主请安……” , 第97章 第 97 章 雅利奇挑眉问道:“萨仁是谁?” 三公主神色不太好看,她勉强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妹妹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雅利奇没有追问,她顺着三公主的意思回去休息。 倚翠送雅利奇去客房,路上雅利奇还没开口问,倚翠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三公主的事全说出来了。 “五公主,萨仁是额驸的妾室,她算什么东西,哪配给您请安!真是不可理喻,不知所谓!” 雅利奇说道:“我看三姐姐不爱谈这些。” 倚翠满脸愁苦,“我们三公主就是这样的性子,打碎了牙和血吞。” 三公主从小不受皇上宠爱,在宫里过得隐形人一样。她额娘不过是一个贵人,位份不高,每次受了委屈,就劝自己和女儿要忍让。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开阔天空,若是喋喋不休让皇上做主,肯定要惹皇上厌烦的。 就这样,三公主养成了不争不抢的懦弱性子。 主子懦弱,奴才就好强,倚翠本就是爽利的性子,她跟在三公主身边,爽利变成了泼辣,她像老母鸡似的把三公主护在身后。三公主不争,她去帮她争,三公主不抢,她出头代三公主抢。 雅利奇在前面走,倚翠落后她半步,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三公主的不容易。 “额驸是个混蛋,他很久才来公主府一次,整日住在他的郡王府,养了一大堆女人。前两年公主小产,他都没过来看看,奴才派人给他传话,他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五公主,您说他多过分!” 倚翠举了许多例子,细数三额驸的过错。无非是三额驸不体贴,养女人,不重视公主。 到了客院,雅利奇打发其他人出去,只留下倚翠一个人。 “你跟我说这些,是三姐姐授意,还是你自己想说?” 倚翠心虚了,她跪下低声道歉,“是奴才自作主张……奴才僭越了,请五公主责罚。” 雅利奇有点累,她窝在椅子里休息。 “你是三姐姐的奴才,我不会越过三姐姐罚你。不过你要长记性,你的主子是三公主,你把三公主的私事拿出来说,这是背主!” 倚翠忙道:“可五公主您不是外人!” 雅利奇笑了,“你糊涂了!既然我不是外人,三姐姐为什么不跟我谈这些?” 倚翠:“这……奴才大概能猜得到,三公主是不好意思说。 公主生性腼腆,她不愿意说,奴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受委屈。您是杀伐果断的嫡公主,您来探亲,您就是我们三公主的靠山。这脸面有什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里子的实惠啊!” 雅利奇摇头叹息,“三姐姐是个公主,她是要脸面的,她跟我一个未嫁的女孩儿说婚姻中的苦楚,你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再有,她跟我说了这些,我能解决问题吗?我可以把三额驸的小妾都杀了,但这只能一时痛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倚翠失望地低下头,她心里埋怨五公主冷酷,怨她不肯给三公主撑腰做主。她心里存着怨气,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她给雅利奇磕了个头,“五公主说的对,是奴才鲁莽了,公主请休息吧!奴才告退!” “啧!谁让你走了,好急的性子!”雅利奇嗔道,“你听没听过这句话,求人不如求己。三姐姐的困难,我解决不了,她得自己立起来。 这是三姐姐的家事,别说是我,就是皇上来了也是束手无策。做人得有分寸,这做岳父的,做小姨子的,怎么能到三姐姐家里指手画脚?我们靠着权势武力能护住三姐姐一时,我们护不了她一世。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倚翠连连点头,原来五公主不是不肯帮三公主,她是另有筹谋。 “那公主您说,奴才该怎么办?” 雅利奇说道:“你是三姐姐的贴身宫女,陪着她这么多年,三姐姐最信任你,你多劝劝她,让她学着强硬起来。她肯改了自己的脾气,我才好给她出主意。” 雅利奇心道:三姐姐就是泥人性子,小妾都敢登门下她的脸,真是放肆!如果三姐姐烂泥扶不上墙,她在这住几天就走。她可不愿意在别人的婚姻里搅风搅雨,到最后,她惹得一身腥,三姐姐还像泥娃娃似的任人欺负,她成什么了,别人又会怎么看她?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回京琢磨连珠枪呢! 倚翠得了雅利奇的授意,心中欢喜。 “五公主说的极是,您终归是要回京嫁人的,您震慑住三额驸,让他老实三五个月,回头他又故态复萌,这样可不是办法。奴才这就回去劝三公主,您就等着奴才的好消息吧!” 雅利奇提醒倚翠,劝三公主的时候要从她的弱点下手。 “三姐姐不在乎荣辱,能忍得住气,但她如今肚子里有了孩子,她得为孩子多多考虑。三额驸有那么多小妾,庶子也不少,这爵位肯定会落到嫡子身上,可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呢? 就比如这个分草场,给庶子的都是肥沃草原,给嫡子分的就是不长草的沙地。嫡子分的草场多那又怎样?不长草能养牛养羊吗?嫡子得了大头,加起来还不如庶子得的零头,你憋不憋气?” 倚翠连连点头,“公主说的极是,为母则刚,想来为了肚子里的世子着想,我们公主也会改的!” 该说的雅利奇已经说完了,她打发倚翠回去,然后派人收拾东西,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雅利奇和三公主一起吃早饭。三公主眼下青黑,看着有些憔悴,应该是倚翠说了些什么,让她这一夜没有睡好。 雅利奇不去问,也不提三额驸,只当不知道。 吃过了早饭,姐妹两个凑在一起说话,两人聊聊彼此的近况,扯一些闲篇。 雅利奇问三公主,“姐姐这里离京城不算远,这里土地肥沃吗?适合种什么庄稼?一年雨水如何?” 三公主是一问三不知,“这里可能大多是牧民,种地的比较少吧!这些都是外面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雅利奇又问:“普通牧民是如何生活的?他们一年有多少收入?” 三公主苦笑,“你这孩子,说些家里的事情不好吗?总问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雅利奇无奈地摇头,“三姐!你不是普通女子,你是公主,事关民生,你怎么能不去了解?” 三公主不在意地笑,“这都是男人们该操心的事。” 雅利奇没忍住脾气,她骂了一句,“你糊涂!” 她刚要劝诫,下人突然禀报,说三额驸来了,雅利奇赶紧闭上嘴。 雅利奇握了握姐姐的手,三公主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请额驸进来吧!” 三额驸大步走了进来,他长得威武高大,生的也算周正,若是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和三公主站在一起,谁都要夸一句般配。 三额驸笑着拱拱手,“我来迟了,妹妹勿怪。我知道妹妹要来,早就在家等着了。偏这几日事情多,我不得闲。你姐姐不想让我分心,昨天你到了,她才传消息给我。我没有去迎妹妹,妹妹千万别怪我。” 三公主心里发闷,雅利奇快到的时候,提前传了信过来,三公主当时就给额驸递了消息,让他早点到公主府来。 他不肯听,歇在自己的郡王府,晚上又吃醉了酒,第二日懒得起身,这时候在妹妹面前胡诌,把她扯出来当借口。 三公主不想当着雅利奇的面跟额驸争吵,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她不想让娘家人看到自己糟糕的生活,不想让他们担心。 三公主挤出笑容缓缓说道:“是,你姐夫忙。” 雅利奇心里明镜一般,她等着三公主主动做出改变,不愿拆穿她,但不代表自己能忍让三额驸。 雅利奇皱眉说道:“这借口也太假了,三姐夫怎么说得出口?我乃皇上亲封固伦公主,身上还有贝勒的爵位。皇上派我来给三公主送礼物,我说自己是钦差也不过分吧? 你是喀喇沁的郡王,合该带着诸位台吉和地方官员来迎我。我来此处,不见仪仗,不见有人来拜,连你这个做主人的都是第二天才出现,你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哦!对了!是有个人来请安,叫什么……萨仁?名字是很好听,可她是什么官职,是哪位台吉的福晋?连个拜帖都没有,这样的人也配给我磕头吗?” 三额驸也曾参加过征讨噶尔丹的战争,当时他和其他科尔沁贵族在东路大军里。他虽没有见识过雅利奇与噶尔丹交战,但他经历过赶路的辛苦,也知道打仗的凶险,当然明白这位五公主能耐。这是一位杀人如切菜的煞星,他可不敢惹。 三额驸也不傻,他见雅利奇动了怒,赶紧放下身段道歉。 “妹妹说的是,是我招待不周,是我糊涂。我想着,咱们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礼数。呃,既然妹妹不满意,那我,那我这里给妹妹赔罪了。” 说着三额驸郑重地行了个礼。 雅利奇冷笑一声,张嘴就骂人。 “放你娘的屁!你他娘的少跟我套近乎!既然你说咱们是一家人,我就跟你论论一家人的道理。你老婆怀孕了,你岳父派我跋山涉水地送东西,他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巴巴地往你这送东西,我们还得求着你收下? 这东西难道是给我用的?最后还不是用在你、你老婆和你孩子的身上!寻常人家的姑爷都不敢如此呢!你别忘了你老丈人是谁!我这样的身份给你送东西,你还敢拿乔!” 三额驸不敢辩驳,他连连道歉,态度卑微。 三公主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她和三额驸夫妻多年,从来没有见他这样低三下四。 雅利奇敲敲桌子,“明天我要吃到你准备的接风宴,喀喇沁所有的台吉和地方官员都要携家眷出席!我姐姐怀着孕,这宴席你来准备,不要让我姐姐操劳。 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连个欢迎的宴会都没有!若是对我再有半点怠慢,我把你们喀喇沁搅得天翻地覆!” 第98章 第 98 章 雅利奇把三额驸臭骂一顿,三额驸不敢辩驳,只能赔着笑脸。 “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改,一定改!那个……妹妹在家歇着,我这就去准备宴席。” 三额驸起身要走,雅利奇喝道,“站住!三姐夫你是郡王,宴席用得着你亲自准备吗?你家是没有下人了吗?你是会做饭还是会煮茶啊?你要亲自下厨吗? 哼,还是说,三姐夫嫌我麻烦多事,这就要迫不及待地逃了!” “唉,妹妹多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下人做事不周全,明天宴席出了差错,惹得妹妹生气!” 雅利奇竖起眉毛瞪着眼,“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很爱生气吗?” 三额驸汗都下来了,这小姨子真是难缠,“没有没有,是我笨嘴拙舌,又说错话了!” 雅利奇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胡搅蛮缠。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姐夫坐下,咱们聊点家常话。” 三额驸笑着坐下,雅利奇问他,“我姐姐怀孕几个月了?” 三公主笑道:“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嘛!” 雅利奇瞪她,三公主讪讪地闭紧嘴巴。 三额驸想了好半天,“四个多月?” 雅利奇冷笑,“是五个多月!姐夫是不会查数吗?” 三额驸尴尬地笑,“对对,是五个月,我给记差了。” 雅利奇又问:“我姐姐怀孕可有害喜?她孕后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平时姐姐可有用安胎药,孩子的衣裳物品准备好了吗?” 雅利奇这一串问题三额驸一个都答不上来,他支支吾吾,雅利奇的表情越发冷硬。 她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硬生生掰下来一块木头。 三额驸抖了一下,后背发凉,总觉得雅利奇想掰的不是椅子扶手,而是他的胳膊和腿。 雅利奇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闷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气三额驸怠慢姐姐,又气三姐姐懦弱。亏她是皇上的女儿,有这样强硬的娘家,竟然让人欺负成这样! 雅利奇把木块攥得咯吱咯吱响,屋里的气氛越发沉闷,三额驸实在撑不住了,他起身勉强压住心中的慌乱。 “五妹妹啊!我去……我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宴席,明日宴席就安排在郡王府吧!你说好不好?” 雅利奇凉凉地笑了笑,“好啊!正巧我想去郡王府转转呢!” 三额驸见雅利奇肯放他离开,立刻就逃了。 他走后,屋里更加安静,过了许久,三公主红着眼叹了口气。 “五妹妹,让你见笑了。” 雅利奇把手中的木块扔到一边,她沉声说道:“我是你妹妹,不是看客,我只会心疼你,永远不会笑话你。” 三公主眼眶一酸,怔怔地掉下泪来。 雅利奇想训她两句,但考虑到三公主还怀着孕,受不得刺激,雅利奇只能收敛了脾气,好言好语地劝她。 “人这一生哪有一帆风顺的?过日子也像读书学习一样,要积累经验,好的继续坚持,不好的加以改正。我会在喀喇沁多留些日子,等安排好你的事再离开。” 三公主哭道:“是我没用,我帮不上妹妹,耽误你的正事,还要你来帮我打点家事。” 三公主伏在桌上呜咽,倚翠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雅利奇看着心疼,她走过去握住三公主的手。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别难过了。” 有小宫女跑到门口,冲倚翠悄悄招手,倚翠给雅利奇和三公主行个礼,快步走到门口跟那个小宫女说话。 两人聊完小宫女离开,倚翠欢欢喜喜地走回来。 “额驸把萨仁那个小贱蹄子给处置了!” 三公主擦擦眼泪,“想是妹妹明日要去郡王府赴宴,额驸怕萨仁不知轻重惹你生气吧!” 雅利奇淡淡地说道:“也有可能是他今日在我这里受了气,回去拿萨仁当出气筒。” 倚翠笑道:“不管因为什么,额驸把萨仁给收拾了,这就是大大的喜事。五公主,您能不能打额驸一顿?骂他两句还是太轻了。” 三公主呵斥道:“倚翠!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你怎么能挑唆五公主打人?” 倚翠低头认错,心里不以为然。 五公主连太子都打过,打一个郡王算什么,五公主亲自动手都便宜额驸了! 雅利奇笑道:“姐姐的宫女很忠心,就是有点傻。我小时候做事鲁莽一根筋,打完了人,说我年纪小不懂事就糊弄过去了,如今我有爵位官职在身,打打杀杀的就不太好了。” 我即便要打也得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三额驸跟三姐姐关系再不好,他们也是一家人,万一打了姐夫,回头三姐姐埋怨,自己里外不是人,夫妻俩的事情可不能轻易插手。 三公主擦干眼泪,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抽噎。 “五妹妹,昨天倚翠应该是跟你说了些什么吧?昨晚她一个劲儿地劝我要刚强起来,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她是个直肠子,又笨嘴拙舌的,凭她是说不出这些话的,必定是妹妹教过她。” 倚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公主都看出来了。” 三公主郑重地向雅利奇保证,“以后我再不会这样软弱了,我都听妹妹的,请妹妹教我!” 三公主有心做出改变,雅利奇当然高兴。一时的软弱没什么,最怕的是不肯改,还一直向你诉苦,那才是又让人气又让人恨呢! 雅利奇笑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姐姐有心想改就好。姐姐和姐夫的相处方式我不了解,我不予置评,再者我还没成亲,我给你出主意就好似纸上谈兵,用处不大。 我想过了,这女人啊,必须得有靠山,姐姐是公主,你的靠山是皇帝,你横行霸道,刁蛮任性,这都是应该的。 当然了,皇阿玛离你有点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没关系,咱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你看喀喇沁这么大的部落,三姐姐何不在此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三公主犹豫着说道:“这……外面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管?这太不安分了!” 这话雅利奇很不爱听,“我也是妇道人家,我也在外面做事,三姐姐说这话,这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嘛!” 三公主说话的时候没多想,女人就该安安分分,这是她从小听到大的道理。三公主脱口而出,哪里会想到影射到妹妹身上了呢? 三公主连连道歉,“好妹妹,是我说错了,你千万别生气。”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我就是觉得姐姐糊涂。你宁愿受着气,忍着委屈,也要遵从那女戒女德,你图什么呢?总不能是你天生爱受气吧! 这里是塞外草原,人家不讲究那些礼教,你既然嫁到这里做媳妇,也该入乡随俗。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我可以建一个开发局做事,你自然也可以管喀喇沁的事。 再有,你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 雅利奇指了指三公主的肚子,“这喀喇沁所有的财产,都应该是我外甥的,可你看看姐夫那个德性,你觉得他能给我外甥分多少东西? 确实,外甥身份尊贵,将来能继承姐夫的爵位,继承你的嫁妆,生活优渥,无需你担心。但本该属于我外甥的财产,被别的庶子分走了,姐姐甘心吗? 好!咱们不在意钱财,视金钱如粪土,那咱们聊聊外甥的成长环境吧! 你跟姐夫关系不好,姐夫很少来公主府,外甥跟着你过,天天巴巴地等着父亲过来看他。好不容易等来了,他拿着自己写的文章给父亲看,他父亲说,你是蒙古人,学这些东西做什么,你该跟你庶弟一样学学骑射,你觉得孩子会是什么心情? 好不容易长大了,外甥可以继承爵位了,可是他跟父亲不亲近,没有父亲引导,他对部落里的事情都不熟悉,你让他这个郡王怎么做?等着被人架空做傀儡?” 雅利奇叹道:“姐姐,养孩子不是把他生下来,给他吃饱穿暖就够了。你要关心喀喇沁部落的民生,你要和姐夫的亲戚下属搞好关系,你要做喀喇沁无可取代的女主人。直到某一天,喀喇沁不知郡王,但一定会知道你这个三公主。” 雅利奇一番话让三公主的心潮此起彼伏,但她不太自信。 “我能做到吗?” 雅利奇严肃地说道:“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你必须做到!” 倚翠在一旁激动极了,她觉得五公主说的太对了,她都恨不得代三公主答应下来了。 倚翠轻轻扯三公主的袖子,“公主,有五公主帮您,您一定可以的!” 三公主用力点点头,“好!我都听妹妹的!我跟额驸抢权!” 雅利奇笑了,“姐姐别心急,我猜你平时很少跟外人接触,在喀喇沁也没什么朋友吧?” “是,我跟这里的人聊不来。” 三公主好读书,算是个文艺少女,当地的女眷不懂什么是诗词歌赋,她们之间没有话题可聊。 雅利奇笑道:“三姐姐跟当地的人都不熟,这怎么抢权?就算三姐夫无能,他在当地也比你有威望。 你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要想得到民心,这很简单,用利益来换就行了。明日宴会,三姐姐为我介绍众人,我高傲一些,你亲和一些,这次接风宴就是三姐姐打开社交圈的第一步。 做好了第一步,我跟开发局联系,想想办法在当地开发产业盈利,当地的台吉和牧民们过上了好日子,自然就会爱戴你。” 三公主有些发愁,“当地除了放牧,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产业……” “这是我要操心的事情,姐姐就不用管了。姐姐给我介绍一下当地的王公贵族和他们的喜好性情,我要知道当地的关系网,方便我明天做事。” 了解的很清楚。 “好,我这就拿纸笔来,这样说的更清楚。” 雅利奇和三公主聊了大半天才理顺王公贵族之间的关系,到了晚上,雅利奇给怀德写了封信,她对开发喀喇沁产业的事有了些想法,需要先跟怀德沟通一下。 第99章 第 99 章 第二日雅利奇扶着三公主,一同到郡王府赴宴。 三额驸不敢怠慢,他带着客人们在门口相迎,众人见到两位公主连忙行礼。 三额驸如此识趣,雅利奇心里满意。这贱男人还没糊涂到家,还知道怕就行。 众人进府落座,侍女奉上奶茶,三额驸给雅利奇一一介绍在场众人。 昨日三公主已经给雅利奇介绍过喀喇沁部的王公贵族,今日雅利奇认认脸,很快就把人都认全了。 三额驸介绍的时候,雅利奇跟每个人都能聊上两句,态度虽然有些淡,但她对在场每一个人的经历都了如指掌,像老朋友似的关怀几句,这让在场众人惊喜不已。 三额驸之前说五公主跋扈难伺候,把他们弄得提心吊胆的,如今一看,公主这不是很好说话吗?三额驸真会吓唬人。 众人欢笑着和雅利奇聊得有来有去,雅利奇给三公主使了个眼色,三公主忙笑道。 “我妹妹从京城来,带了好些东西,今日正巧大家都在,我给大家伙分一分。” 三公主拍拍手,倚翠带着侍女捧着礼物从外面鱼贯而入。 倚翠一边发礼物,一边给大家介绍礼物的珍贵。 “这是长白山的山参,最是滋补,公主听闻您家中老福晋体弱,送几根山参给老福晋补身体。” “这是江南进贡的流光锦,做成衣裳在日光下泛着浮光,极其华美,听说您家里的女儿快出嫁了,这个料子给您的女儿当做添妆吧!” 三公主送出的每一件礼物都是有缘由的,众人心中熨帖,深深感激公主的大方和体贴。 有福晋感叹道:“皇上心疼女儿,五公主千里迢迢送来这些东西,三公主转送给我们,我们受之有愧。” 三公主笑道:“东西不值什么,但这是皇上的赏赐,大家一起沐浴天恩,沾一沾福气,你们拿出去送人也是很体面的。” 三额驸看向妻子,隐约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三公主不是小气的人,以前也经常拿东西赏人,但她一向是想送就送了,不会这样体贴细致,更不会邀买人心。 这是怎么了?五公主来了,三公主就转性了?还是五公主跟三公主说了些什么? 这时候下人过来问他什么时候让人表演歌舞,三额驸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管那么多呢!三公主泥人一样的脾气,她总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三额驸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命人摆上酒席,等饭菜摆好后,一群漂亮女孩子进来表演歌舞。 酒席上的热闹不必赘述,等酒宴结束后,又过了几日,雅利奇去各处台吉那里拜访,请他们带自己四处转转。 台吉塔布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崇拜强者,对雅利奇是极佩服的。别的台吉敬重雅利奇,但说话的时候虚虚实实,总是不肯交底,雅利奇还得想尽办法套话。 塔布不一样,他欣赏雅利奇的武力,不管雅利奇问什么,他都实话实说。 这一日塔布带着侍从向导和当地的两个牧民,陪着雅利奇去达里湖边玩耍。 塔布命人去湖里捞鱼,侍从在湖边铺了一条大大的毡毯,摆上肉干奶酪,雅利奇和塔布坐在湖边赏景。 塔布说道:“公主,喀喇沁没什么特产,达里湖的鱼还算鲜嫩,一会儿烤好了给您尝尝。除了鱼……这个时节也没什么了。” 侍从说道:“台吉,春天到了,前两日刚下过春雨,很快就能采蕨菜了。” 塔布骂道:“你傻不傻,那是野菜,公主能吃那个吗?” 雅利奇笑道:“野菜做好了也是好吃的!” 她问侍从,“你跟我说说这个蕨菜是什么样的?” 侍从说道:“公主,每年春天,下过两场春雨,蕨菜就飞快地冒出来了,非常鲜非常嫩,一定要当天采下来当天吃。如果想存起来,那就用水煮一下再加盐腌上。我们当地的牧民,还管蕨菜叫佛手菜。吃蕨菜就这几天了,再晚了蕨菜就柴了,不能吃了。” “除了这些,喀喇沁当地还有什么特产?” 侍卫想了想,“再就是黄花菜,草原上的白蘑也不错,都挺好吃的,我都喜欢。” 塔布骂道:“你就知道吃!都是野地里长的,有什么金贵的!” 侍卫心想,喀喇沁哪有中原富庶,除了这些天生天养的玩意,确实没别的东西啊! 雅利奇笑道:“你别骂他,我觉得他说的很好,特产就是你们这里有,而别处没有的东西,不管是野菜还是野蘑菇,这都是很好的。若是能拿来换钱,那就更好了。” 塔布大笑,“公主,我敬佩你打仗是条汉子,但说到这个你就是外行了。蕨菜也好,白蘑也罢,在喀喇沁满地都是,谁稀罕这些?要是往远处卖,这些都是很难贮存的东西。还没送到京城,东西就臭了,怎么卖嘛!” 跟着雅利奇的侍卫也说道:“公主,喀喇沁到京城路途遥远,咱们运过来几大车的东西都有损耗,更何况是这些?再者这些东西归根结底就是野味,没什么稀奇的,费尽心力运到京城,卖多少钱合适呢?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又要赔本。” 雅利奇回头看自己的侍卫,“哎呦,你平时安安静静地办差,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侍卫腼腆地垂下头,“我胡乱说的,当不起公主的夸。” 雅利奇说道:“你不必自谦,你的考量都很有道理,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怎样解决就是我的本事了。” 雅利奇对塔布说道:“塔布,你我志气相投,我有发财的点子绝不会忘了你,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肯不肯跟我干!” “这还用说?我当然听公主的!” 雅利奇挑眉,“你就不怕我忽悠你?” 塔布无所谓地摆摆手,“公主不就是要把野菜运到京城骗人买嘛!我当然支持你了!采野菜不费什么力气,让下人去采就是了,满地都是的东西,又不用我花钱。” 塔布是坦坦荡荡地狡猾,又不要他亲自摘野菜,东西烂了他也不心疼,公主想折腾就折腾呗!万一真让公主骗来京城冤大头的钱,他这就是白赚! 雅利奇笑着摇摇头,“想骗钱,没那么容易,蕨菜很快就要长出来了,拜托你先派人采一些,用盐卤好后,我派人送到京城献给皇上,这也是我的一片孝心。” 塔布忙答应下来,“好好好,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亲自盯着下人弄蕨菜,保证弄得干干净净。” 雅利奇和塔布约定好,回去后便跟三公主商量着给京城写信。 “三姐姐,过些日子我会以咱们俩的名义,往京城送点东西,你给皇阿玛写一个奏折,派人一起带到京城去。” 三公主紧张地说道:“写奏折?我……我不会写啊!” “你写奏折,只要称呼、格式、避讳对了就行,言辞恳切就足够了,不用你写什么惊世大作。” “那我写什么呢?是请罪折子吗?”三公主叹道,“我嫁人后一直受额驸欺负,确实给皇阿玛丢脸了。如果我刚嫁给他的时候,就像你一样强硬就好了……” 雅利奇无奈摇头,“好姐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今天我来教你第一课,你这样的自我反思是最无用的。 据我观察,三姐夫这个人胆大包天,他谁都没有放在眼里,他在喀喇沁做土霸王做惯了,做人实在霸道得紧。 你的软弱将你置于如今的境地,但如果你刚成亲就像我一样霸道,你们夫妻俩肯定见面就吵架,一样没有好结果。 我不是信口胡说,三姐姐你比我更了解三姐夫,我这话有没有道理,你细想肯定能明白。” 三公主恍惚着点点头,“也是这么个道理,你在这呆不长远,所以他敬着你,远着你,只等你走了。” 雅利奇凑近三公主,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真正有用的自我反思,一定是理智的,你要反思自己的言行会带来多少坏处,又能带来多少利益。比如我来到喀喇沁,你要让我做些什么,才能为将来的生活提供助益。” 三公主忙道:“五妹妹,我没有想要利用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你给皇阿玛写折子之前,你要知道自己有什么诉求,你要想一想,你该如何遣词造句,才能让皇阿玛答应你的要求。 皇阿玛为什么让公主嫁到蒙古来?因为他想加强满蒙之间的关系,联姻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那么你就可以在折子里这样写,我与额驸不和,感情不佳,额驸狂悖傲慢,对我不敬。我没能达到皇阿玛的期望,深感愧疚。 你先表达自己的愧疚,然后就该想办法弥补了。我的婚姻对满蒙关系没有益处,但我关心民生,深切体会到牧民的疾苦,我想了些办法,期望能改善民生,让喀喇沁的百姓沐浴皇恩,体会到圣主的仁慈和慷慨。 接下来你就该写你的计划了,喀喇沁佛手菜,黄花菜鲜美,常用对身体有好处,达里湖鲜鱼肉质细嫩鲜美,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若是将这些特产运到京城,发展商业,不仅可以增加朝廷税收,更能改善喀喇沁百姓的生活。” 三公主皱眉,“我在喀喇沁这么多年,这些东西我也吃过,这些野味虽好,但不易保存,怎么送到京城呢?” “这些野味用盐卤,用冰冻,都能解决它的保鲜问题,到时候我再给这些特产做一做夸张的宣传,高价卖出不成问题。 我还有一招,这个就是我要给皇阿玛写的奏折了,我们开发局在研制新式黏土,若是能研制成功,这种黏土会比三合土造价低廉,制造和使用也更加方便。只要这种黏土研制成功,我在京城和喀喇沁之间修一条宽阔大路,这样两地的来往就会方便很多。” 雅利奇已经给怀德写信了,让他带着人在京城研制水泥,她大概记得水泥的配方,至于是什么比例,其中还要加什么材料,就得靠怀德他们琢磨了。 三公主心中愧疚,“这都是妹妹想出来的主意,合该妹妹写折子才对。” “三姐姐,自家姐妹,你不要客气。你要在喀喇沁过一辈子,这些有助于民生的事必须你来牵头,功劳必须都是你的。喀喇沁的人要领的是你的情,这点你要牢牢记在心里。 我给你铺好了路,要怎么走,全在你自己。我不可能在喀喇沁陪你一辈子,你要尽快学习成长起来,等我走了,你要凭自己的本事,管好喀喇沁的大小政务。” 三公主感动至极,五公主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黑暗中照亮她的一束光。 三公主取来纸笔,姐妹俩一起写奏折打草稿。 雅利奇笔走龙蛇,不大一会儿就写了好几篇纸。 她满篇都是家常的大白话,什么皇阿玛我想你了,我在喀喇沁挺好的,这里的佛手菜挺好的,我觉得这名字也好听,给你摘点回去,你拿着炖鸡吃。三姐夫很讨人厌,他对三姐姐不好,你可不可以下旨让我打他一顿。最后附上研制水泥和修路的事,如此这篇奏折就算写完了。 三公主写奏折写的很慢,她逐字逐句地斟酌,一会儿划掉改一下,一会儿全段划掉重新写。 雅利奇已经把奏折誊抄好了,又吃了两盘点心,三公主才勉强把草稿写好。 “妹妹帮我掌掌眼,我怕我写的不好。” 三公主忐忑地把草稿递给雅利奇,雅利奇漫不经心地接过来看。 这篇奏折情感真挚,词句对仗工整,其中还有许多典故,有些雅利奇都没看懂。 雅利奇看完,沉默着放下三公主的奏折。 妈的,写的真好,好嫉妒! 三公主说道:“妹妹的奏折借我看看好吗?我借鉴一下。” 雅利奇忙摁住自己的奏折,还是别了,我虽然脸皮厚,但我还是要脸的。 第100章 第 100 章 几日后蕨菜疯长,塔布命人上山采野菜,下人将新鲜蕨菜用盐腌了,封在陶罐里送往京城。 又过了半个多月,远在京城的皇上收到了女儿送来的礼物和两封奏折。 皇上看完三公主的奏折又是气又是心疼,他锦衣玉食供养大的女儿,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吭声,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气三公主懦弱,更气三额驸不识抬举。 当他看到三公主要发展民生的话,皇上的心情好了许多。 还知道补救,这女儿还没糊涂到底。 看完了三公主的奏折,皇上琢磨着给三公主送点粮食和农具,既然要发展民生,还是应该着重于农桑之事。发展商业只是锦上添花,根基还是在农桑。 皇上撂下三公主的折子,又拿起雅利奇的折子,他一边看一边叹气。 满篇全是大白话,字也写的丑,看着都伤眼。 皇上气得拿起朱笔在折子上批注:丑!丑!丑!朕命你每日背一篇文章,写十篇大字,待你回京后,朕要检查!若写的不好,便将你屁股打开花!另外,不许你打三额驸,切记切记! 皇上无奈摇头,雅利奇啊,什么都好,就是不学无术! “梁九功,去开发局把那个什么代理局长叫来,我有话问他。对了,再把雅利奇送来的野菜拿来,我看看那佛手菜是什么样子。” 梁九功连忙去安排,怀德在宫外,不可能立刻就过来,小太监先把蕨菜拿来,请皇上过目。 下面的人已经把蕨菜处理过了,他们洗去多余的盐分,将蕨菜放在天青色的盘子里呈到皇上面前。 因为处理得当,蕨菜还保持着深绿可人的颜色,顶尖的嫩芽蜷缩在一起。 皇上捏起一根仔细端详,梁九功笑道:“皇上,听送东西过来的侍卫说,这菜炖肉很不错,而且多吃对身体好呢!” 皇上捏着蕨菜咬了一口,“还可以,有一种清新味道,吃着是脆嫩的。” 梁九功奉承道:“五公主孝心虔诚,再细再小的东西也能想到您。” “哼,她才滑头呢!就知道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糊弄我!她哪有孝心?她是想让我支持她搞什么商业经济。” 皇上抱怨着,嘴角却含着笑。梁九功知道皇上心里偷着乐,他也跟着凑趣。 “公主发展经济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皇上您!皇上别怪奴才说话偏向公主,公主是真孝顺,也是真友爱。 您看她在开发局多忙啊!您和皇后娘娘让她去探望三公主,她立刻扔下手里的事情去了。三公主在蒙古受了委屈,她就留在蒙古帮姐姐撑腰。” 皇上感叹道:“是啊!雅利奇这孩子很重情义。三公主想发展民生,必定是雅利奇给她出的主意。三公主柔弱胆小,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魄力。” 皇上是赞同雅利奇的提议的,如果三公主能办成这件事,改善喀喇沁当地牧民的生活,三额驸就再不敢轻视她。 三额驸敢有半点不敬,得到了利益的贵族和百姓就饶不了他。 皇上吩咐梁九功把蕨菜端下去,“中午咱们就吃佛手菜鸡汤,另外,你把蕨菜分一分,让太后,皇后和各宫的人都尝尝,大家都吃个新鲜。” 梁九功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小太监进来通报,开发局代理局长怀德到了。 皇上没有让他多等,立刻就召见了他。 “五公主写信过来,说开发局正在研究一种新的黏土,并给这种黏土取名叫水泥,目前可有进展了?” 怀德忙打开木板夹子,取出一沓纸。 “启禀皇上,这是关于水泥研究的所有资料,请圣上御览。” 太监接过纸张,转身呈给皇上。 皇上拿起来细看,怀德在一旁解说。 “水泥由石灰土和黏土烧制而成,先将石灰土和黏土碾成末,然后煅烧成熟料。之后我们发现,在熟料中加入炼铁后剩余的残余矿渣效果更好。 目前我们已经确定了水泥的成分,我们正在琢磨钻研各种成分的比例,希望达到最佳效果。 皇上手中的资料记录的是不同比例水泥所做的试验,比起我们常用的三合土,水泥的制作更为简单,用料也更加便宜。” 皇上看完手里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做事很精细。这上面记录了各种水泥的硬度,凝固的时间,是否会开裂,整个过程一目了然。” 怀德不敢居功,“都是公主教得好,公主常说,开发研究必须精确缜密,不能有一丝疏忽,疏忽就意味着失败。” 皇上笑得开怀,嘴上还在谦虚,“她只在这些事上用心。” 皇上看怀德身边的木夹子里还有纸张,他好奇地问道:“你手里那些纸写的是什么?” “奴才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所以就把开发局相关的研究内容都带来了。其中有连珠□□,减震马车的研究进展。” “拿来给我看看!”皇上说道。 太监忙将纸张呈上,皇上看过连连点头。当初雅利奇非要弄这个开发局,他只当小孩子胡闹,就由着她去了,没想到这个开发局让她办的像模像样。 她看人的眼光也很不错,怀德做事很有条理,对她也忠心,雅利奇走后,怀德把开发局管的井井有条,可见他的本事。 皇上看着怀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是十阿哥的伴读,你跟雅利奇很早就认识了是吧?” 怀德恭谨地答道:“皇上好记性,奴才以前和公主阿哥们一起上骑射布库的课。” 皇上又打听他家里的情况,又询问他是否婚配。 怀德心中紧张,掩在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长辈问这些,大约是要操心他的婚配问题了。 难道……难道皇上有意让我和五公主? 怀德斟酌着回答了皇上的问题,皇上点头说道:“我看你能力不错,你愿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做事?” 怀德惊讶地抬起头,他心中溢满了失望,原来皇上不是要给他和公主指婚…… 怀德稳了稳心神,跪下磕了个头。 “皇上看中,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可公主信任我,将开发局交给我管理,若是我走了,开发局乱成一团,公主心血便毁于一旦。请皇上恕罪,奴才受公主所托,不敢毁约。” 皇上笑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来人,给他一坛子佛手菜,这是五公主特意从喀喇沁送来的,你拿回去尝尝。” 怀德忙磕头谢恩,他捧着一坛子野菜回了开发局。 苏泰和等人得知他回来,大家伙都跑过来看他。 富乐问道:“怀德,皇上找你有什么事啊?你去了那么久,我们都担心死了。” 怀德笑道:“你们别担心,皇上问问水泥的事,我讲清楚后,皇上就放我回来了。” 众人松了口气,李庆欢是皇上舔狗,他现在都嫉妒死了。 他连连问怀德,“皇上问你什么了?你只说了研究的事吗?你没说说我们经营相关的事吗?” 怀德淡淡地说道:“开发局的重中之重是研究。” 言下之意,你也配让我在皇上面前提起你? 李庆欢被气了个仰倒,苏泰和等人哄笑,李庆欢甩袖退到后面去了。 怀德对众人说道:“皇上很看重水泥的作用,大家加把劲,尽快把水泥制成,早日投入到使用当中。” 众人连忙答应下来,李庆欢抱怨道:“好大的官威,以前公主在的时候就装出一副温柔模样哄骗公主,现在公主去了蒙古,这就暴露本性抖起来了,也不知公主见了会是什么感想。” 怀德凉凉地笑,明明是个挺俊俏的小伙子,脸上的笑却让人浑身发冷。“李大人是不是皮痒了,用不用我帮你紧紧皮子?” 李庆欢忙闭上嘴,再不敢胡说。公主不在,怀德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凶又恶,自己是嘴欠惯了,不说两句心里不舒坦,其实他不敢惹怀德。 以前雅利奇在开发局,她骂人怀德会打圆场,现在怀德变得暴躁凶恶,打圆场的人就变成了苏泰和。 苏泰和笑着说道:“咱先不谈公事了。怀德,你这坛子是哪儿来的?怎么看着跟公主送回来的装野菜的坛子长得一样呢?” 怀德猛地看向他,“公主送的野菜?公主可有书信送来?” “你刚出去,送东西的人就来了,公主没有写信,她只传了个口信,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让大家珍惜鹅毛的美味。” 怀德问道:“菜呢?” 苏泰和:“我们几个煮锅子等你回来,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怀德咬牙,“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一根菜都不肯给我留!” 苏泰和耸肩,“野菜而已嘛!又不是金贵东西,吃了就吃了呗!野菜又不多,一人夹一口就没了,你也不能怪我们啊!” 博敦也笑嘻嘻地说道:“皇上送了你一坛子呢!你干嘛还跟我们抢!我还没吃够,来来来,把你的坛子拿出来,我们再吃点。” 博敦伸手去抱坛子,怀德气得在他手背上重重地打。 “滚一边去!你们别想再分我的东西!” 怀德轰他们出去,苏泰和死赖着不走。他拽了把椅子,坐在怀德对面。 怀德从上锁的柜子里取出账本开始盘账,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赶紧走,别待在这耽误我的正事。” 苏泰和懒洋洋地翘起脚,“你为什么生气啊?因为我们吃了野菜?” 怀德皱眉,不肯理他。 苏泰和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换做别的东西,哪怕是金子做的,我们几个用了,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只因那是五公主送来的东西,那就不一样了……” 怀德不耐烦地摔了账本,“你少胡说八道!我气你们心里不记着我!” 苏泰和起身,双手压在桌上探过身子。 “正是因为兄弟们记着你,才要把菜吃掉,逼你看清自己的心!怀德,你喜欢五公主,你中意五公主,你想娶五公主做老婆!” 怀德像是被人击中了头颅,眼前似乎都黑了,他红着眼轻声说道:“我没有!我对五公主,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别骗自己了,自从公主上次写信回来,说她要留在蒙古帮三公主,恐怕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你就像变了个人。 你不爱笑了,做事雷厉风行,不管每天多忙,你都坚持布库射箭。你在干什么?你想把自己变成五公主吗?” 怀德慌乱地低头,企图遮掩住自己的心思。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原来朋友们早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五公主还在京城的时候,他日日陪在公主身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现在他离五公主那么远,五公主又不肯回来,他害怕距离和时间会让五公主忘了自己,他对五公主的思念抑制不住地往外冒,直到整颗心再也盛不下。 他担心五公主在草原遇到更好的人,他担心皇上给五公主赐婚,担心她留在塞外再也不回来。 怀德偷偷描摹五公主的字,不自觉地学着五公主的习惯,他幼稚地模仿,心中会有一丝丝的甜蜜,好像这样就能离五公主近一点。 苏泰和劝道:“兄弟,大丈夫坦坦荡荡,你喜欢五公主就去跟五公主说啊!你何必自苦呢?你想想,五公主已经十四岁了,虽说公主们出嫁晚,但她也到定亲的年纪了吧! 公主想在京城和喀喇沁之间修一条路,这修路得用个一年二年的吧?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你现在不抓紧,回头公主喜欢上别人,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自己的心事被朋友摊开晾在太阳底下,怀德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他酸涩地叹道:“我……我不能说……五公主当我是朋友,如果我说了自己的心思,公主肯定会果断拒绝我,从此疏远我。公主是个很干脆的人,她当断即断,绝不会让我抱有幻想。” 苏泰和所有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公主确实是这样的人。 苏泰和叹了口气,心里为自己的好兄弟伤心。他那么喜欢五公主,变得几乎不像自己了,可是却得不到回应。 怀德抿抿唇,“刚才的话,你忘了吧,我也忘了,不要让别人知道。以后……” 怀德颤声说道:“以后我会藏得更严实,不会让人看出来的。” 苏泰和更是心酸,他去捧那个野菜坛子,“我去把它收起来,省得你睹物思人。” 怀德急了,他忙把坛子抢回来,“你干什么!你们已经把公主送的东西都吃了,居然连这个都不肯放过!” “我是怕你伤心!再说这么一坛子菜,你吃的完吗?” 怀德把坛子往身后藏,“我当然吃的完!这一坛子菜都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碰!” 苏泰和怒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吃吧!你把这一坛子菜都吃了吧!齁死你!让你吃了野菜拉野菜!呸!得了相思病的大傻子!” 苏泰和怒气冲冲地走了,怀德还捧着坛子不撒手。 他都想好了,这菜拿回家放在地窖里,这是咸的,不爱坏,放在冰凉凉的地窖里,怎么也能吃三五个月。 怀德捧着野菜坛子睹物思人,远在蒙古的雅利奇可没有想他。 雅利奇往京城送了一趟野菜,皇上还给她两箱子书,让她提升文化素养。 同样是女儿,皇上给三公主送了种子、农书和农具,其中还有一道圣旨,公开表示自己对三公主的支持。 雅利奇撇嘴,心里暗骂皇阿玛偏心,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孩子,皇阿玛怎么能歧视文盲呢? 得到皇上的支持后,三公主和雅利奇立刻行动起来,她们召集当地王公贵族和官员,当众宣读了圣旨。 三公主坐在三额驸身边温婉地笑,“天恩浩荡,皇上有意发展喀喇沁的农桑民生,特意送来种子和农具,鼓励我们发展商业。” 众人附和着感谢皇恩,三公主针对农业和商业的问题制定了一些规则。 “喀喇沁耕地少,当地多是牧民,不会种地,我会派人教导牧民耕种,有想放弃游牧,改为种田的牧民可以跟着学习开荒种田。 虽说士农工商,商排到最后,但大家也不可轻忽。喀喇沁物产还算丰富,很多特产可以晾干或加盐保存。我会制定行业细则,建立商会,请大家遵守商业规则,共同发展喀喇沁的民生。” 三额驸也说道:“公主说的有理,皇上慷慨,我们沐浴圣恩,不可辜负皇上的恩德。” 三额驸唠唠叨叨讲了一堆,大部分都是没用的话。这次的事情都是三公主和雅利奇讨论出来的,细节他一概不清楚,他想讲也讲不出来什么。 三公主看了三额驸一眼,三额驸似乎察觉到了三公主的目光,他又讲了几句,连忙停了下来冲着公主笑了笑。 三额驸不是傻子,他察觉到了皇上对他的不满,也察觉到三公主是想削弱他在喀喇沁的威望。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蹦出来,讲这些有的没的,他要让大家知道,公主讲的再有道理,她也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依然是喀喇沁的郡王。 底下的王公贵族早就知道三额驸和三公主夫妻不和,他们坐在下面,假装看不懂他们夫妻俩之前的暗潮汹涌。 对于三公主的提议,他们不觉得好,也没觉得不好,反正皇上已经下旨,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至于做好做坏,那就无所谓了。赚钱了,他们享受,如果没有效果,那就算了,反正影响不到他们这些贵族奢华快乐的生活。 他们更不愿意掺和到三公主和三额驸的事情中去,他们夫妻俩吵架他们自己闹嘛!别人可不敢插手,很容易被波及到的。 这些蒙古贵族看着豪爽实在,其实都有种朴素的狡猾。 雅利奇和挺着肚子的三公主在喀喇沁建了一个商会,这个商会是半官方性质的,商人可以加入商会,在喀喇沁地区行商。但不论是商行还是负责贩卖的牧民,双方都要遵守行业规则。 首先,雅利奇和三公主制定了很严格的标准,不管是白蘑还是黄花菜,哪怕是一片树叶,雅利奇都有质量的要求。 低于标准的产品商会不能收,采摘的牧民被加上黑名单,再也不能在喀喇沁地区贩卖。 合格的商品分成不同的档次,每个档次的采购价格也会不同。 商会控制着商品的价格,不许浮高,也不能过低,这样牧民和商人双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保证。 其次,这些山里草原采摘来的野味的加工也需要严格把关,最重要的就是卫生问题。晾晒和腌制过程中,存在很多的卫生问题,加工这些野味的作坊必须答道商会制定的卫生标准。 有人抱怨两位公主要求太多,设定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给人添了许多麻烦。 但雅利奇设定的每一条标准都有它的道理,在以前,谁也没想到能把草原上的野味运到外面去换钱换物。牧民看见利益,很可能会在这些野味还没成熟的时候就将其采摘下来,还有可能为了换钱,不顾生态,一味地将这些野味赶尽杀绝。 雅利奇要走的是精品路线,遥远地区运来的野味加上运费和路上的损耗,必定要定一个极高的价钱,这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 她将这些野味吹的天花乱坠,但运到京城,都是一些没成熟的次品,还有苍蝇蛆虫,之后谁还会买这些东西?销路还没打开,口碑先砸了,发展商业的路就行不通了。 即便下面的人怨声载道,雅利奇也没有放松这个行业的标准。 夏天到来的时候,喀喇沁地区的商业已经初见规模了。 雅利奇看着牧民采收黄花菜和草原白蘑,京城那边也传来好消息,水泥研制成功,怀德运来几袋,请公主过目。 雅利奇试了一下,觉得还算不错,她便再次让三公主出面,张罗着让当地牧民准备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等路修好了,这里的经济才能越来越好。 第101章 第 101 章 修路需要钱,需要人,不是雅利奇张张嘴就能成事。 建立商会的时候也需要银子,三公主为了收买人心,拿的是自己的私房钱。同修路比起来,这点银子微不足道,不过是掏钱盖一座房子,请一些有经验的牧民做质检员。 而且商会来钱快,等这批黄花菜和白蘑运到京城卖出去,很快就能见到回头钱,所以即便三公主不掏私房钱,当地的贵族也愿意凑钱出银子。 可是修路就不同了,从京城到喀喇沁,差不多有八百多里地,这么远的距离,要花多少银子!这不是拿着钱往水里扔吗? 这钱不能出,人也不能出!此处不像中原人口密集,喀喇沁人口少,现在正是各种野菜蘑菇生长的季节,男子在外面照常放牧,女子带着孩子去山上采野菜,这时候派人去修路,多耽误赚钱啊! 雅利奇邀请当地王公贵族,细讲修路的好处,发动众人出钱出力。这些人哼哼哈哈,只在嘴上表示支持,跟雅利奇绕圈子,等雅利奇挑明了直接要钱,这些人或是不吭声,或是哭穷卖惨,大家都变成铁公鸡一毛不拔。 塔布倒是有心支持,但大家都不肯,他也不能吭声,不然要得罪人,犯了众怒的。 雅利奇嫌弃地直撇嘴,她在桌上拍了一下,振得旁边碗里的奶茶溅得到处都是。 她张口骂道:“既然你们不讲义气,那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少在我面前装蒜!你们家里有多少牛羊,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个个吃饭用的是金碗银筷,头上身上挂的是玉石琥珀,你们从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些就够我用了。 我费心费力修路是为了谁?我这一辈子能来喀喇沁几趟!你们这群脑子进了水的蠢蛋,我修路还不是为了你们!有了平坦大道,无论是运送牛羊还是运输野菜,都会方便许多。 有了这条路,南边的商人是更愿意来喀喇沁还是更愿意去科尔沁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看不明白吗?” 雅利奇愤而起身,“你们就抠吧!等我修好了路,但凡你们上路,我就收你们的税钱。哼,你们放心,该是我的,一文钱都别想少!” 雅利奇抬脚就走,众人连忙去拦。 “公主别走,您别急啊!咱们不是正在商量嘛!” 雅利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准备出多少?”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雅利奇冷笑,“原来是打发叫花子呢!” 她转身要走,其他人连忙去拦。 大家都不傻,修路是有好处的,若是现在惹怒了公主,将来路修好了,公主逮着他们坑钱,或是不许他们上路,那可就糟了。 众人赶紧加价,几百两几百两往上加。 雅利奇脚步不停,有的台吉着急了,他举手喊道:“五千两!” 雅利奇回头看他,“一万两银子!一个子都不能少!” 众台吉捶胸顿足,对他们来说,一万两银子是拿得出的,也不会伤筋动骨,但平白取出一万两银子,实在肉疼。 有人问道:“公主,等路修好了,我们就不用交过路钱了吧?” “你们交了修路的钱,自然不用交过路钱了。” “那您看,我们也算是修路人,我们能不能……收别人的钱呢?” 雅利奇惊讶极了,“你放的是什么屁!要收钱也是进朝廷的国库,你想私收银子,你活腻歪了吗?” 那人讪讪地闭紧嘴巴,雅利奇命人取纸笔来,让他们签字画押写字据。这钱必须得掏,谁也别想逃掉。 雅利奇将字据收起来,她指着众人骂道:“一群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早这样痛快,省多少事!” 她心想,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三额驸招人烦,他下面的台吉也抠门。哼哼,等着吧!他们以为给一次钱就能打发我了?做梦!等我没钱,我还来找你们要! 雅利奇从众多台吉那里要来了银子,回头她就去了郡王府,找她三姐夫要银子。 “三姐夫,我刚去见了诸位台吉,跟他们说了一下修路的事。” 三额驸心中不悦,他才是喀喇沁部的主人,五公主怎么能越过他去跟下面的台吉商量事情。 三额驸虽不满,但雅利奇为人强势,武力强悍,三额驸不敢直接反驳,只能笑吟吟地跟雅利奇商量。 “妹妹操持商会的事情已经很辛苦了,你有事就告诉我,我去跟台吉们说嘛!” 雅利奇拿皇上当借口,“皇阿玛命我负责修路,我不敢懈怠,自当亲力亲为。” 她取出字据在三额驸面前抖了抖,“众台吉得知修路的消息都很积极地往外掏银子,我想着姐夫是喀喇沁的郡王,你不能被这些人比下去。台吉们每人一万两银子,你就拿五万两吧!” “五万!”三额驸惊呼,“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你少糊弄我,堂堂郡王,你会拿不出五万两?” “五妹你信我,我真没那么多钱!”三额驸扯着脖子要哭穷,雅利奇立刻拿话堵他。 “没钱你还养那么多小妾?她们一个个穿金戴银,身上的衣服都是江南的料子,那样的料子运到喀喇沁来,三五十两才能买下一匹吧!你拿不出钱就把你的小妾卖了,拿她们的衣裳首饰换银子! 你岳父修的第一条水泥路就通往喀喇沁,这是对你的信任和看重。二姐夫还是巴林淑慧公主的孙子呢!论关系不比你亲近?皇上已经把饭递到了你的嘴边,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三额驸愁苦得很,他哪敢不识抬举!自从雅利奇来了喀喇沁,他就忍气吞声,活得像个孙子。 “是,妹妹说的是,我当然知道皇上是为我好,我也不是不肯出钱,只是五万两确实太多了。” 雅利奇轻飘飘地说道:“那你去借嘛!办法总比困难多!” 三额驸:“……”你直接让我砸锅卖铁得了! 三额驸不敢得罪雅利奇,更怕她给皇上写信告状,只能答应去筹措五万两银子。 雅利奇筹措到了银子,乐颠颠地回了三公主府。 三公主见她回来了,忙命人去端茶倒水拿果子。 “你吃点果子解解暑,你去筹钱可还顺利?” 雅利奇笑道:“姐姐看我脸色就知道了,我这般喜气洋洋,当然是很顺利啦!台吉每人一万两,三姐夫出五万两,这些银子够我修很长一段路了。” “你三姐夫出五万两!”三公主惊讶极了,“我们两个的钱是分开用的,不过他府里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五万两不至于掏空他的家底,但也够他紧一阵子的了,他怎么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我让他掏钱,他就得掏!”雅利奇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手头紧就紧嘛!反正苦了谁都别苦了我!” 三公主摇头失笑,“你啊,还是这么霸道!” 雅利奇急的瞪眼睛,“我霸道?姐姐这话说的好不讲理!王公贵族之中,我是最乖巧老实的!我又清廉,我还心怀百姓!” 三公主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雅利奇极认真地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说胡话!我十三岁出来做事,打仗的时候身先士卒,每次冲锋我冲在最前头。刚建开发局的时候,我事事亲力亲为,不在意吃喝,不带下人,聘请官员都是我亲自去请。到了现在,我改善牧民生活,提高大家的收入。 三姐姐你看,我桩桩件件做的都是好事,我不曾欺男霸女,更不曾贪污受贿,我就是一个既清廉,又肯做实事的好官。” 雅利奇拍了拍大腿,“不行!我这样好,必须得让皇阿玛知道。三姐姐,功绩这种东西,一定要让天子知道,那才叫功劳,自己说的不算,官场很复杂的,你跟我学着点!” 三公主笑得肚子疼,她扶着额头勉强忍住笑。 “罢了罢了,你写信表功吧!我亲自给你磨墨铺纸!” 雅利奇写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白话,不过她的字比以前好看了许多。没办法,谁让她的父亲爱鸡娃呢!她不爱学习,字是一定要写好的,不然皇上饶不了她。 雅利奇随意表表功劳,之后着重写了修路的事情。 雅利奇在通知怀德研制水泥的时候,她就有了修路的想法。她请皇上派人勘察地形,绘制路线,工部的人已经画好了舆图,就等着施工了。 雅利奇告诉皇上,她靠着威逼利诱、呵斥辱骂,在喀喇沁凑了一部分银子,剩下的银子请皇阿玛出,但来送银子的官员不可贪污,谁敢昧下她的银子,她就跟人拼命。 另外喀喇沁地广人稀,牧民正在抓紧时间采摘野菜,没有多余劳力修路,请皇上从其他地方调来劳力。 修路是一件长远且要紧的事情,路途通达,于经济,于军事都有好处。在修完喀喇沁的路以后,于私情来说,皇上不可厚此薄彼,下一步应该修通往大公主和二公主住处的路,之后还可以修通往江南和东北的路。 而使用水泥需要一定的技巧,雅利奇希望调来的劳力能一直从事这项工作,这样可以保证路面的质量。 三公主坐在旁边,默默读着雅利奇的信,她叹了口气,心中很是愧疚。 “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写信跟我抱怨呢!她们说初春的时候,你的礼物就到了,可是总不见你去。她们怪我霸占着你不松手,说你是大家伙的妹妹,又不是我一个的妹妹。” 雅利奇抬头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姐,但招人喜欢的雅利奇只有一个,让大姐姐她们再等等吧!等三姐姐生完了孩子,等到天气冷了,不能再修路了,我再去大姐姐和二姐姐那里做客。” 三公主刚要说话,突然皱紧眉头,扶住了桌子。 “姐姐你怎么了?” 三公主蹙眉道:“没事,肚子疼了一下,月份大了,肚子也疼的勤快了。” 三公主缓了一会儿,眉头舒展了些。过了一会儿,肚子又疼了起来。 雅利奇实在不放心,“姐姐这肚子也有九个月了,还是得小心谨慎些,倚翠过来,去把大夫和产婆叫来,让他们给姐姐看看。” 大夫和产婆很快就到了,两人看过后都说公主这是要生了。 雅利奇赶忙收好未写完的家书,然后命人去请三额驸过来,派人收拾产房,准备热水。 三公主府忙乱起来,没过多久三额驸就到了。 三额驸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后面的衣摆卷起来了他也没注意到。三公主肚子里毕竟是他的孩子,公主提前生产,他怎会不急! 看到三额驸这样着急,雅利奇心里舒服了点,这个姐夫总算没有糊涂到家,好歹还知道心疼老婆生子。 三公主挣扎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生下一个男孩。 三公主在孕期忙着商会的事情,虽然有些劳累,但有娘家妹妹陪着帮衬着,她劳力不劳心,所以孕期养的很不错,刚生下来的孩子还算白嫩可爱。生完孩子除了累了点,并无大碍。 三额驸抱着儿子不撒手,心里爱的不行,三公主见丈夫喜欢自己的孩子,心里也高兴。她所求不多,只要丈夫肯对孩子好就行,不然她的儿子就太可怜了。 雅利奇带人收拾好残局,给公主府的人发了赏银,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她回到自己的住处,继续写信,将三公主喜得麟儿的好消息写进信里。 皇上收到信后,先看到雅利奇夸自己清廉爱民那一段,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后看到三公主平安产子,皇上心中欢喜,连道上苍保佑。 他把信拿到后宫给皇后看,皇后看雅利奇自夸也是乐得不行。 “这种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我都替她臊得慌!” 皇上笑道:“雅利奇这孩子写信就这个样子,通篇大白话,在正事要务中夹杂一些自己的想法感受。她这孩子,什么话都往外说,像个大漏勺似的。” 皇后嗔道:“都是皇上惯的,她不肯读书,给您的信写成这样,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不知要怎么笑话她呢!” 皇上帮女儿辩解,“这是雅利奇写家书的风格,很不必改,这样看着才亲近呢!父女之间,很不必写那些客套虚词,雅利奇跟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这有什么不好? 再者雅利奇已经很听话了,我让她好好练字,她在喀喇沁那么忙也坚持练字呢!你看看,她的字写得很有筋骨了!” 皇后笑着摇头,似乎在嘲笑皇上。您还说您不惯雅利奇,这般为她开脱! 皇上讪讪地移开视线,他承认,他是有点惯着雅利奇,但只有一点点,谁让雅利奇做事实在和他心意呢! 这些儿女中,皇上最看重太子,因为他是一国储君。好东西都紧着太子用,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最惦记的也是太子,给太子送的信也是最多的。 皇上对太子付出的感情最多,但这些儿女中,太子对他回应的最少。 尤其是雅利奇去喀喇沁以后,她经常送信回来,皇上很快就感受到太子与雅利奇之间的不同。 雅利奇写的信毫无文采,但她的信感情最真挚。 她吃过的美食,见过的人,看过的风景,都会记录下来告诉皇上。她毫不吝惜自己的感情,愿意向皇上分享她的感想,即便有些想法不太正面,她也敢在信里写出来,好像她在父亲面前没有秘密。 她张扬着自己蓬勃的生命力,让皇上也感受到她的潇洒和快乐。 跟雅利奇比起来,太子、还有其他皇子写的信就像官场上的文章,请安的折子好像都带着距离感。 皇上说道:“其实仔细想想,雅利奇这孩子真的像她信里说的那样,她真的很乖巧很懂事了。她才十四岁,满打满算,出来做事只有两年,这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你看她已经做成了多少事!” 皇后笑道:“皇上宠女儿没底线,您就帮着雅利奇吹吧!回头我给她写信,把您的话转告给她知道,看她还不狂上了天!” “唉!你这个做额娘的怎么这样说!雅利奇这孩子确实不错!你看她冲动爱打人,可她从不打无辜的人,每次打人她都是占理的! 你再看京城的达官贵人,收受贿赂,纵着下面的人横行霸道。你再看雅利奇,她可从来没有收过别人的银子,她对下面的人也严格。 她到现在兜里揣的都是月例银子和你我的一点点赏钱,她在开发局赚了些银子,但那些银子都放到研制火器上面了,她自己可没贪钱。你这样对比一下,是不是觉得雅利奇特别清廉?” 皇后恍恍惚惚地点头,“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 皇上叹道:“若是满朝文武都像雅利奇一样省心能干,那就是苍天保佑我大清了。” 皇后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虽说雅利奇是她的女儿,但说到乖巧、懂事、省心、能干、清廉,这些美好的词汇跟雅利奇有关系吗? 好像是有关系的,但又好像很离谱,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歪着头,心里琢磨着她是不是被皇上给骗了。 这时皇上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打断了皇后的思绪。 “如今天下太平,我打算明年陪着太后南下江南。老人家年纪大了,趁着她身体还硬朗的时候,我带她多出去走走。江南风景与京城大不相同,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皇后又惊又喜,“当真!” “君无戏言,我怎么可能骗你!” 皇后高兴极了,她进宫以后,少有出去的机会。江南钟流毓秀之地,若是能往江南走一遭,那就此生无憾了。 皇后起身谢恩,“谢皇上恩典。” 皇上拉住她的手,“这点小事不用你谢。雅利奇今年在喀喇沁做得很好,这次南巡把她也带上。她离家这么久,你也想她了吧!” 皇后叹道:“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怎会不想呢!” “回头我就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皇上和皇后派人收拾了一些礼物,派人送到喀喇沁,送给三公主和刚出生的小孩子。 皇上还给雅利奇补发了固伦公主和贝勒的俸禄,她被封为固伦公主和贝勒差不多有一年了,但这一年里,雅利奇空有爵位,却没享受到红利。 她对银钱的事不太上心,有了钱就大把大把地花,没有就紧巴过日子,从没想过跟皇上要工资。如今还是皇上良心发现了,觉得她是个清廉的好孩子,这才给她补发了银子。 雅利奇没想到自夸一顿还能得银子,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好事! 她寻思着给皇阿玛的回信再夸夸自己,这种好事可不能放过。 皇上告诉雅利奇,明年可能会侍奉太后南巡,让雅利奇做好准备,提前把手里的活交给别人。 雅利奇心想,去江南玩不可能一直走水路,肯定要走陆路的,这时候减震马车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幸好她在准备修路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研制减震马车的事情了,如今这项研究也该提上日程。 如今的马车都是两个轮的,相比于减震加弹簧,雅利奇觉得马车从两轮变成四轮更为重要。 四个轮更加稳当,车厢空间也更大,坐起来更舒服。 加车轮不是简简单单加两个轱辘就能解决的,其中还要考虑到转向等问题,不能前面的车轮都拐弯了,后面的车轮还在直着走。 除此之外还得解决轴承的问题,如今马车的轴承都是木头做的,中间虽然涂了油,但依然不够润滑,而且很容易就坏了。雅利奇琢磨着该怎么让轴承顺滑,减少损耗。 她回想前世的记忆,想了半天才想起了带滚珠的轴承。 雅利奇画着图叹着气,马车这种东西看着简单,但做起来真难啊!她上辈子好像只会打打杀杀,为什么这辈子要琢磨这些啊? 这个轴承内部是什么样的呢?她没有见过!再者铁珠容易生锈,她是不是还要琢磨着炼钢啊!想做点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102章 第 102 章 雅利奇上辈子过得苦,秩序崩坏,到处都是丧尸,日子过得朝不保夕的。安稳太平日子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到了末日都变得异常珍贵。 为了生活,末世中每个人都得会点技能,修车,种菜,木工,瓦工,修家电…… 不管技能高低,哪怕水泥抹的像大鼻涕一样,都得硬着头皮上。那样的世道买不到新东西了,里里外外的家伙事都得这么缝缝补补地用。 雅利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练就了一身技能。只是,她技能虽多,但她上辈子用的不是马车啊! 雅利奇只能硬着头皮上,她白天出去主持修路,傍晚回来看看姐姐和刚出生的外甥,晚上就闷在房里画图纸。 这般忙碌,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雅利奇瘦了一大圈,三公主看着心疼,命膳房给她煮补汤。汤喝了一锅又一锅,但雅利奇掉下去的肉还是没长回来。 这日雅利奇回来的早,三公主又带着汤来投喂她。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地做,喀喇沁虽然没有水泥路,但这里一直都土路,那马车自古以来就是两个轮子,你做什么非要弄四个轮的马车? 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瞧你累的,这样憔悴下去,回头让皇额娘看见了不知有多心疼!” 雅利奇端着碗,将碗里的汤一口喝干。 “三姐姐,做人要有追求,只要动动脑子动动手,我们就能拥有更舒适的生活,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三公主嗔道:“我是怕你累坏了身体!” “三姐姐放心,我已经画好马车的图纸,眼看着天也冷了,水泥路的工程也该停了,接下来我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她握着帕子擦擦嘴巴,“正好今日有空,我把刚想起来的差速器原理讲给侍卫知道,让他带着图纸送回开发局,三姐你要不要听?” 三公主对四轮马车很感兴趣,孩子有奶娘看着,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当然要听听这差速器是什么东西! 雅利奇叫来两个侍卫,她取了块黑板,在上面画图。 “你们看,这里有两个轮子,两个轮子直着走的时候,它们走的路程是一样的,当它们转弯,外面这个轮子就会比里面轮子走的距离要长,所以外侧轮子转速要快,里侧轮子转速要慢。” 三公主和侍卫们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雅利奇接着说道:“你们看,如果把两个轮子用一个轴连接起来,那么拐弯的时候,肯定有个轮子在打滑。那我们就把两个轮子安装在单独的轴上,让它们各转各的,这样两个轮子的转速就不一样了。 两个轮子和轴分开了,我们怎么让它们能一起转呢?我在轴上加两个齿轮,再拿来一个齿轮,放在两个齿轮中间,这样轮子转动的时候,齿轮也转。如果车辆拐弯,外侧轮子快速行走,夹在中间这个齿轮在这里自转,它没有带动内侧的齿轮,这样两个车轮的转速就不一样了。” 雅利奇放下粉笔,“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如果听懂了,我就继续讲,再给你们加两个齿轮!”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满脸愁苦,三公主也皱紧了眉。 “两个轮子分别配一个轴,我是能懂的,可是……怎么一下子就加齿轮了呢?这中间的齿轮怎么又能自转了呢?” 雅利奇看看黑板,又看了看迷茫的三个人。 “就……就是齿轮带动轮子,但中间这个齿轮不会带动另一个轮子,所以……” 雅利奇叹气,是的,她也说不明白。 “算了,回头我做一个模型,那样更直白,你们把模型带回京城吧!” 雅利奇打发侍卫出去,她擦掉黑板上的字迹对三公主说道。 “三姐姐,天气慢慢变冷了,等冬天到了,路就不能修了,我这里已经将修路的事转交给了工部的人。商会那边一切顺利,等到了冬天,牛羊肉能冻住了,你可以让商会将这些冻肉运到京城贩卖,这又是一笔进项。” 三公主皱眉,“好端端的,你交代这些做什么?” “我来蒙古这么久,也该去看看大姐和二姐了。我在这边的差事算是办完了,趁着还没下雪,路还好走,我很该出发了。” 三公主忙道:“是呢!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很想你,我霸着你这么久,也是时候放你走了。” 话还没说话,她嗓子先哑了。 三公主扭过头去抹眼泪,雅利奇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好姐姐,别难过,京城和喀喇沁离得不远,以后路修好了,来往就更方便了。你想我了,就回京城来看我,我想你了,就坐上马车来喀喇沁。” 话虽如此,但终究还是离得太远,亲人不能时时见面,想想就觉得心酸难过。 三公主怕雅利奇跟着伤心,忙擦了泪珠,挤出一抹笑来。 “妹妹说的是,以后路修好了,我年年回京,直到娘家人都烦我了才好。” 雅利奇笑道:“我们是你的亲人,怎么会嫌你烦?我们巴不得你常住京城呢!” 三公主紧紧握住雅利奇的手,“自从商会建好以后,当地的贵族愿意与我往来,额驸也不敢跟我大小声了,纳妾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声张。 若不是妹妹帮我,我哪有今日?” 三公主起身给雅利奇行礼,“多谢妹妹救我于水火之中,妹妹大恩,我这辈子都记在心里。” 雅利奇忙扶起她,“三姐别说这种话,我不过是出出主意,真正救你出水火的是你自己。这世上有多少人明知自己身在牢笼,却眼睁睁看着救命的绳索垂下来,不肯去抓的呢? 三姐姐肯听劝,你从一个缩在内宅的闺秀变成干涉政务的公主,你自己努力做出改变,所以你越过越好。功劳全在你自己,你不必去感谢任何人。 只是姐姐要记住了,这人世间确实有真挚的感情,但我们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强求。感情可以信三分,剩下的七分要看权与利。” 最近三额驸表现很好,日日住在公主府里,天天抱着儿子不撒手,有时候还要亲自哄孩子睡觉。 看样子他是想做一个好父亲了,但雅利奇信不过他的人品。她怕三公主心软,以为三额驸改邪归正了,傻乎乎地把手里的权利让出去。 三公主笑了,“我明白妹妹的意思了,妹妹放心,我没有那么糊涂。” 雅利奇又在三公主府住了小半个月,她把差速器模型做出来,又做出弹簧和带滚珠的轴承,让侍卫把这些东西都送回京城,至于该怎么组装,就让开发局的张广之他们头疼去吧! 做好了模型,再将修路的事情交接出去,雅利奇无事一身轻,她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三公主准备好的土特产就出发了。 按照长幼排序,雅利奇应当先去大公主那里,但二公主所在的巴林部离喀喇沁更近,雅利奇就先去了巴林部。 二公主知道妹妹要来,早就派人去路口要道等着。雅利奇刚进了巴林部的地界就见到了公主府的管家和侍卫。 管家见了雅利奇,笑得满脸是褶子,他派人回去给二公主报信。等雅利奇他们到了公主府,二公主和二额驸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夫妻俩见到雅利奇,忙不迭地迎上来,二公主拉住雅利奇的手,二额驸也热情的很,问她路上累不累,赶路辛不辛苦。 此情此景雅利奇不由想起年初去三公主府的情形,这两厢对比真是让人唏嘘。 二公主拉着妹妹不肯松手,“你年初就说要来,如今到了年底才到我 们巴林部,我竟然不知道,京城到巴林部有那么远,要你走上一整年!” 二额驸也跟着抱怨,“年初的时候妹妹的侍卫送来好多东西,还说你随后就到,我们等啊等,左等右等,总不见你来。我祖母还说呢!五公主不是要来吗?怎么还不见她的人影?” 二额驸的祖母是孝庄太皇太后的女儿巴林淑慧公主,皇上很尊敬这位姑母,二公主和二额驸的婚事就是亲上加亲。雅利奇来了,肯定要拜见淑慧公主的。 雅利奇笑道:“姐姐,姐夫别生气,我这不是来了嘛!姑祖母在哪里?姐姐、姐夫等会儿再骂我,我去给姑祖母请安。” 二公主笑道:“我知道你来,早就把姑祖母请到家里来了,你随我去正房,自然就能见到姑祖母了。” 二公主和二额驸引着雅利奇去了正院,雅利奇见了淑慧公主撩起袍子就跪下磕头。 “雅利奇给姑祖母请安,愿姑祖母身体安康,福寿绵延。” 淑慧公主是一个很和气很爱笑的老太太,她忙招呼二公主把雅利奇扶起来。 “哎呦,你这孩子跪的太实诚了,好歹让下人垫个蒲团啊!” 雅利奇只是笑,淑慧公主招招手让她到身边来。 “我不常回京,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几次,我记得当时你可淘气了,天天跟着阿哥们骑射布库,放了学也不肯消停,手里拿着小木剑呼呼喝喝。 现在你长大了,看着文静多了,跟你二姐姐似的。” 雅利奇垂着头,做出一副温柔腼腆的样子。 二公主哭笑不得,“祖母别信她,她的温柔腼腆都是装的,她只会比小时候更淘气,不可能文静的!” 雅利奇冲二公主皱鼻子瞪眼睛,警告她小心说话。 淑慧公主眯着眼睛打量雅利奇,雅利奇注意到她的视线,赶忙又恢复端庄模样。 淑慧公主笑道:“二公主必定是在骗我,我夸你妹妹,你嫉妒啦!” 雅利奇忙笑道:“还是姑祖母火眼金睛,二姐姐怕我抢了她的宠爱,故意抹黑我呢!” 淑慧公主搂住她,“好孩子,咱别理她这个善妒的,姑祖母疼你。” 雅利奇靠在淑慧公主怀里得意地冲二公主挑眉,二公主笑着摇头。 “你这丫头真了不得,刚来就给我祖母灌迷魂汤。” 二公主命人准备宴席,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大公主和大额驸到了。 雅利奇惊讶极了,“大姐和大姐夫怎么来了?” 二额驸酸溜溜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你迟迟不来,好不容易出发,又先来了我们这里。呵呵,大姐夫那个人最好经济仕途,他急着向你请教修路赚钱的事,哪里等得了?” 二公主轻咳一声,二额驸自悔失言,赶紧笑道:“我和二公主想着,你们姐妹天南地北的,很难凑到一起。三公主刚生完孩子,她不宜奔波。大姐和大姐夫闲着没事跑一趟,咱们大家伙聚一聚,热闹热闹嘛!” 二公主也附和道:“是,就是为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淑慧公主笑眯眯的,好像没听见孙子的酸话。她是老人成精,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儿孙。 若是花心思管了,孩子们不听劝,她肯定更生气,那多伤身伤心啊!索性当个睁眼的瞎子,每日只管享受就行了。 雅利奇也听皇阿玛评价过自己的几个女婿,大额驸虽然身份不算高,但他很会办差,做事谨慎。二女婿身份高贵,是自家亲戚,但他能力平平,实在算不得良才。三女婿当年看着很好,谁也没想到他那样嚣张,居然不把三公主放在眼里,他以前有千般好,如今也变得不好了。 二额驸对这个姐夫是有点瞧不上的,觉得他擅长钻营,功利心太强。不 过雅利奇并不在意姐夫们之间的龃龉,也不在乎姐夫们的功利心,只要他们对老婆好就行了。 二公主和二额驸去外面迎客人,不大一会儿大公主他们就进来了,众人互相见礼。 淑慧公主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张罗着开席。 这次是家宴,大公主他们没带孩子过来,二公主他们也没让孩子上桌。 淑慧公主坐在主位,强拉着雅利奇坐在她身边,大公主和二公主夫妻分坐两边。 淑慧公主说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在这里过完年再走吧!” 大公主笑道:“姑祖母留妹妹过年,我本不该抢的,可是年后妹妹要陪着皇上和太后去南巡,妹妹在这里一直住到春节后,什么时候才能去我家呀?” 淑慧公主像小孩子似的耍无赖,“我不管,我一定要留她过完年。” 大额驸笑道:“不如这样,妹妹在这里住几天,然后跟我们去科尔沁玩几天,等到快过年了,我们再把妹妹送回来。” 二额驸嗤笑道:“那怎么能行!过年前天寒地冻的,如何赶路?大姐夫把五妹妹带回去,肯定要让她修路建商会,等五妹妹忙完了,那都是第二年的春节了吧!” 大公主抿着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大额驸好像没听懂妹夫的嘲讽,他和气地笑了笑,“天寒地冻,确实不好赶路。” 雅利奇不愿意姐妹们伤了和气,她赶忙插科打诨。 “我痴长十四岁,从小到大一直招人喜欢。你们争着抢着让我做客,这也不稀奇,我去哪里都是这样的待遇,大家见了我,心中便欢喜,那心里头比吃了蜜还要甜呢!” 淑慧公主正在喝果酒,听了这话,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雅利奇忙取出帕子帮她擦嘴,淑慧公主扶着雅利奇的肩膀笑。 “你这孩子,真是促狭!” 雅利奇笑道:“姑祖母,难道你不喜欢我吗?难道你见了我不欢喜吗?” 淑慧公主不停地笑,“欢喜,欢喜!你别再逗我发笑了!” 雅利奇轻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等淑慧公主停下了笑,侍女们收拾过喷到地面的酒,雅利奇又说道:“我这么好的人,只可惜世间只有一个,你们都想请我做客,我这样通情达理,当然要给你们机会了! 这样吧!你们现在开始竞价,我点一支香,你们两家喊价,谁在香燃尽的那一刻,喊的价钱高,我就去谁家做客。” 雅利奇看向淑慧公主,“姑祖母,你要不要也来竞价?若是你喊到了最高价,我给你你淘气,我还不信呢!你可真是精灵古怪!” 二公主双手合十,“老天保佑,总算让姑祖母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她这般贪财,我可不敢留她了。五公主殿下,还请您速速去大公主家做客吧!我们可留不起你这样的客人。” 大公主也跟着开玩笑,“你留不起,我就留的起吗?还是请五公主殿下回京城吧!这世上,也就皇阿玛能治得了你!” 有雅利奇插科打诨,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雅利奇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不肯留我,我却偏要留下来!我这就开始规划行程! 嗯……马上要入冬了,眼下无事可做,我给两位姐夫做先生,教你们如何办商会,教你们借鉴喀喇沁的经验。 等这些做完了,我就要在你们巴林部和科尔沁搜刮钱财,留着修建水泥路。” 这两件事是大额驸最关心的,雅利奇主动提起,他赶忙询问。 “皇上也会在我们两个部落修路吗?” 雅利奇笑道:“当然!修路这事是工部和开发局合作的项目,我这个人一向是有好处先紧着自 家人。三姐姐那里有路,你们这里当然也得有。 路肯定是会修的,皇阿玛一向把女婿当亲儿子疼,这点你们尽可以放心。 不过,商会的经验传授给你们,路也修通了,你们的部落能不能发展好,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修路和商会与百姓民生有助益,但你们下面的贵族官员一味盘剥,把好处都塞进自己的腰包里,一点都不给牧民们留,那么水泥路修的再光滑再宽敞也是没有用的。” 大额驸和二额驸连连附和,“这是自然。” 雅利奇又提点他们,“我刚刚说要在巴林部和科尔沁搜刮钱财,这虽然是玩笑话,但两位姐夫可得当真。喀喇沁修路,从三姐夫到底下的台吉都掏了银子。我建议你们先把银子筹措好,然后上奏给皇上,表明你们修路的决心。 修路虽然费钱,但这是功在千秋的事,你们主动掏银子,皇阿玛看见你们的态度,心里也会高兴。你们放心,这笔钱不会全让你们出,皇阿玛也会出一部分的。 修路这事,算是你们求着皇上,不是皇上求着你们,你们可得积极一点。” 大额驸又问道:“五妹妹,除了我们这三个地方,之后还会往哪里修路?” 雅利奇想了想,“应该是四姐姐那里吧!同样是女儿,不能厚此薄彼啊!你们这些做女婿的,全是托了我姑祖母和姐姐们的福,不然修路这种好事哪轮得到你们!” 大额驸和二额驸连连称是,大额驸看着雅利奇心中感叹。 这个小姨子真了不得,打仗厉害,办事精明不藏私,为人也好,肯帮他解围。他们科尔沁有许多好小伙,不知道皇上肯不肯再嫁一位公主到科尔沁。若是公主能来科尔沁,那就是娶了一个钱耙子啊! 大额驸假装开玩笑,试探起雅利奇成亲的意向。 “也不知将来五妹妹能嫁到哪里?五妹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你的亲事皇阿玛会考虑你的意思吧!也不知道五妹妹的那条路,最后会修到何处。” “我怎会只有一条路!”雅利奇眉飞色舞地说道,“我的路当然会修到全国各地啊!我娶一个额驸就修一条路,纳一个小妾就修一条小路。开发局是我的,水泥的秘方掌握在我手里,我修路那还不是想修几条就修几条!” 大额驸:“啊?是……是这样吗?” 大公主嗔道:“雅利奇,你爱吹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这玩笑可开不得,哪有女孩子三妻四妾的?” 二公主也说道:“你喝多了,醉意上涌,快吃点菜压一压吧!” 雅利奇嚷道:“我还没喝呢!你们急什么!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想遇见很多人,修很多条路! 哦!听说修桥修路是有功德的对不对?那我贪恋美色的罪,用修路的功德就抵消了,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公主和额驸们都沉默了,淑慧公主喝了口酒,她做出醉态,冲雅利奇竖起大拇指。 “雅利奇你说得对!” 第103章 第 103 章 吃完接风酒,大公主和大额驸在这里住了几天。 几日后他们回科尔沁,雅利奇也跟着去了,在科尔沁住了一个月。 科尔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故乡,雅利奇到了这里也不得清闲,她挨家挨户去做客吃酒席,天天忙着应酬。 这些亲戚见了雅利奇说话也随意,他们抱怨雅利奇偏心,建商会修路这种好事很该紧着科尔沁来,怎么让巴林部占了先? 论起亲疏远近,当然是科尔沁更亲近了,巴林部算什么。 今年巴林部靠着土特产赚了些银子,科尔沁的王公贵族看得眼热。不就是土特产吗?谁没有啊!他们科尔沁的特产比巴林部还要多,还要好呢! 在亲戚们面前,雅利奇不好像对着巴林部各位台吉那样吆五喝六,她得给亲戚几分面子。 她笑着敷衍,说这种半官方的商会和水泥路是新事物,以前从未有过,自己在巴林部先试验一下,将来科尔沁直接借鉴经验,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众人一听,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就让巴林部在前面趟趟路,他们在后面捡现成的。 大家一边喝着酒,一边畅想未来,如果路修好了,科尔沁会是什么样子,来往商人更多了,他们能赚多少银子。 雅利奇笑眯眯地听着,不插嘴也不附和。 她半句不提修路是要他们自己凑银子的,她过完年就回京城了,谁还要干这种得罪人的活。 除了走亲戚,雅利奇还忙着买东西,眼看着要过年了,淑慧公主留她在巴林部过年,她不能回京,只能送点东西回去。 雅利奇从小衣食富足,在她眼里,科尔沁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唯独牛羊肉比京城的鲜嫩美味,不论是炖是炒,没有那么大的腥膻味。 雅利奇还收了许多好皮料,这些拿回去不论是做鞋还是做褥子都是很好的。 收拾了几大车的东西,雅利奇准备派人送回京城。 雅利奇渐渐大了,也懂得维护人际关系了。再者她从小人缘就好,跟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错,她觉得做人不能发达了就忘了‘穷亲戚’,所以她写了一大摞子的信,京城里的亲戚朋友哪个都没落下。 大公主瞧见了忍不住取笑她,“你这个样子像极了我们小时候补功课,功课拖到最后一刻钟,明日要交了,今日急急忙忙地写,写到最后眼也花了,脑子也糊涂了,连自己写的是什么也忘了。” 雅利奇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我把人情交际当任务了。” 大公主劝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大家伙都住在一处的时候,彼此之间自然亲近,但离得远了,感情就淡了。” 这是大公主的亲身经历,肺腑之言。她在京城的时候对姐妹们多有照顾,如今她常住科尔沁,姐妹们的关系也淡了,偶尔回京再见面,大家说话都变得客气起来,再不复往日的亲近。 不是姐妹们凉薄,是距离太远,彼此的生活没有交集,想亲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公主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嫁到科尔沁,只要按时送人情,送节礼就够了,你还得回京城,将来很可能就嫁在京城了,人际关系可不能疏忽。” “姐姐说的有理,我听你的,继续写信做任务。”雅利奇提笔接着写字,但她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大姐,我如今在蒙古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前些日子我去赴宴,亲戚们都说要介绍漂亮小伙子给我认识,可是过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大公主可太知道了,她和大额驸费了好大 力气才拦住那些漂亮小伙子,这事就是她干的! 大公主略有些心虚,她冷着脸摆出长姐的谱,“雅利奇!你的亲事有皇阿玛做主,你不许胡闹!你是女孩子,你得珍惜自己的名声,你敢见漂亮小伙子,我就告诉皇阿玛,请他派人把你绑回去!” 她先吓唬雅利奇一下,紧接着又编瞎话哄她。 “好妹妹,你别信那些王公贵族说的话。他们爱喝酒,喝多了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谁信谁是大傻子。再说了草原风沙大,哪有什么漂亮小伙子?一个个吹得脸蛋通红,难道你喜欢这样的?” 雅利奇唉声叹气,“唉!他们怎么这样啊!” “他们就是这样不靠谱!”大公主帮雅利奇磨墨,“好妹妹,你快忙正事吧!不然墨水都要干了!” 大公主把雅利奇糊弄过去,偷偷松了口气。 雅利奇在科尔沁是大公主的客人,她在这与人私定终身,大公主没法和皇上皇后交代。万一她不懂事,再闹出个孩子来,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大额驸也气当地的王公贵族胡闹,他们觉得五公主聪明会赚钱,所以就想用男人勾引公主,把公主留在科尔沁。他们怎么不想想,皇上那样的性格岂会容忍公主的婚事被人算计?雅利奇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性格。 大公主和大额驸盯着雅利奇,等她启程去了巴林部,夫妻俩才松了一口气。 大公主派人给二公主送了封信,让她看好雅利奇,让雅利奇清心寡欲,最好住在佛堂里。 巴林部的王公贵族没闹那些幺蛾子,他们跟雅利奇算不上关系很近的亲戚,说话做事的时候不敢放肆。 淑慧公主特别喜欢雅利奇,在她年轻的时候,皇室对公主没那么多要求,只要公主们不欺负别人就行了。 但是现在皇室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对公主们管得越来越严。淑慧公主是很反感的,她觉得好好的孩子都管成了木头人。 虽然看着温婉端庄,但总觉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少了些鲜活气息。 在淑慧公主年轻的时候,公主们打猎家务样样来得,如今嫁到蒙古的这三位公主娇滴滴的,可比淑慧公主当年差远了。 淑慧公主爱极了雅利奇的彪悍,她觉得这才是公主应该有的样子。 雅利奇在淑慧公主这里过新年,她准备的书信和礼物也在年前送到了京城。 宫里的人都收到了雅利奇的书信,连跟她最不对付的太子也没落下。 至于牛羊肉和皮毛等物,雅利奇全部交给了皇上,让他去分。 雅利奇分配礼物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分的不公平,很容易惹来大家的不满,那她不是白送礼物回来了?不如把这个得罪人的活交给皇上,反正皇上分的不好,没有人敢抱怨。 皇上不知道雅利奇的心思,他高高兴兴地把东西分了,使得那段时间宫里飘的都是羊肉味。 除了书信和土特产,雅利奇还给最亲近的几个人单独准备了礼物。 送给太后的礼物是一套科尔沁当地时兴的金头面,送给皇上和皇后的礼物是雅利奇亲手缝的暖帽。 虽然礼物不算贵重,但这是最不爱女红的雅利奇亲手缝制的暖帽,皇上和皇后收到后也是欣喜不已。 宫外,佟国维一家和开发局众人也收到了雅利奇送的年礼。 怀德赶得不巧,侍卫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去了别的衙门,等他回来,送东西的侍卫已经走了。众人正围着一堆年货转悠,商量着怎么分东西呢! 苏泰和看见他连忙招呼他过来,“公主送了东西回来,你来做主把东西分一分,我急着回去 炖肉呢!” 怀德快步走过来问道:“公主可有书信传回来?” “当然有啊!公主还单独给你写了一封信呢!” 怀德眼睛都亮了起来,“信在哪里?拿给我看!” 以前公主写信都是谈公事,偶尔让侍卫传两句口信,她还从来没有单独给自己写过书信。 苏泰和递给他一个匣子,怀德在匣子上摸了摸,珍重地塞进了怀里。 苏泰和坏笑道:“可能是过年的原因,不仅是你,公主给我们每人都写了一封信,李庆欢都有呢!” 怀德心里一疼,他冷眼看向李庆欢。 李庆欢忙道:“你看我干什么!公主就在信里恭贺我新年快乐,再没别的话了!” 富乐得意地说道:“那你不如我,公主给我写了好多话,她还关心我的婚事呢!” 苏泰和拍拍富乐的肩膀,示意他闭嘴。富乐再炫耀下去,怀德恐怕得吃了他! 苏泰和催促怀德赶紧把东西分了,大家领完了东西,时候也不早了,他们便各自回家了。 怀德捂着心口的盒子,准备进屋看信。 苏泰和提醒他,“公主要在巴林部过年,估计要年后回来。” 怀德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偷偷松了口气,真好,年后就能见到公主了。 “不过公主又说年后皇上要去南巡,她要陪驾,很可能直接从巴林部南下与皇上在京外会合,就不回京城了。” “……”怀德又羞又恼,“你故意的。” 苏泰和大笑,“能逗你变脸色的机会不多,我当然要抓紧机会了!好啦!不逗你了,你快回去看信吧!” 苏泰和走了,怀德回到自己的屋子,关起门来偷偷看信。 信中,雅利奇开头写道: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怀德,见字如面,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 怀德看到这句话,心中又酸涩又甜蜜。 以前他对五公主就格外不同,那时候他糊里糊涂,只当五公主是知己,但自从五公主去了蒙古迟迟不归,他的心思也变了。或者说,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喜欢五公主,只是不敢承认,直到五公主去了别处,他见不到,才惊觉自己相思入骨。 怀德摸着‘想你’二字嘴角含笑,等看到‘好朋友,好兄弟’这样的字眼,他又笑不出来了。 五公主对他并没有那种心思,他的欢喜和酸涩都是白费力气。 雅利奇也没写什么要紧的东西,她刚写完草原景色,下一段就跳到蒙古王公贵族的性情,再下一段就跳到今天午饭吃了什么。 她写的天马行空,前言不搭后语,怀德却看的津津有味。以前公主在京城时,他们就是这么聊天的,什么都聊,话题跳得也快。看着公主的信,就好像公主还在身边似的。 最后一段,雅利奇写道:这盒子有个夹层, 怀德把盒子拿过来,用小刀轻轻撬开夹层的木板。底下的暗格里,塞着一团绸缎,红珊瑚的佛珠被绸缎裹起来,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底下,没有半点损坏。 怀德轻轻地把佛珠捧出来,他举手想戴,又有点舍不得,想放回盒子里,又觉得藏起来不戴就辜负了公主的心意。 他反反复复犹豫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把手串戴上了。 红色的珊瑚珠子缠在怀德的腕间好看极了,怀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向着北方。 愿佛祖保佑五公主,平安无忧。 过完正月十五,雅利奇出发南下。 皇上 带着太后和皇后,于正月初二从京城出发,雅利奇紧赶慢赶,总算在皇上等人登船前赶上来了。 亲人相见,倾诉离情,雅利奇陪着太后和皇后哭了一场,她把两人哄好又去见了皇上。 皇上看着雅利奇,用力拍拍她的肩膀。 “你又长高了,脱了稚气,看着像个大人了。” 这一年里雅利奇发育得比较快,个子高了,样貌也变了一些。若是她不开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声美。 她前两年剃掉的头发长出来了,她把头发高高束起,编成一根辫子卷起来藏进发箍里,后面接上假发编成的小辫子,这样的发型干净利落,看着英气勃勃。 寻常女子不梳这样的发式,只有她与众不同,别人离老远看见就知道是她。 雅利奇挑眉笑道:“我本来就是大人了,若不是公务繁忙,我早就在蒙古娶十个八个额驸了。” 皇上只当她在胡诌,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在蒙古做的很不错,商会倒还在其次,水泥路是修的极妙的。怀德在宫里铺了一块水泥地演示给我看,这水泥地平整,防水,坚固,最重要的是它耗费的材料比较便宜。糯米灰浆建造的城墙最为坚固,但糯米太贵,不如水泥来得实在。” 雅利奇说道:“糯米灰浆建的城墙也许能支撑百年,这水泥是刚研究出来的东西,谁也说不准它能坚持多久。” “这个先按下不提,以后再看。但修路到蒙古,是一件极重要的事。蒙古不像是直隶山西等地,当地的大小事务都掌握在王公贵族手里,修好了通往蒙古的路,我就可以加强对蒙古的控制,以后我每年巡幸塞外也更加方便了。” 雅利奇点点头,“怀德之前给我写信了,说他会增加水泥的作坊,加大水泥的产量。刨除修路所需要的水泥,我再卖出一部分,这样便可以减轻皇阿玛修路的压力。”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我没有白疼你!你的开发局自成立以来,除了最开始我给你一点钱,你又要了一次钱,之后你们再不用我帮扶。现在你赚了钱,反过来还能贴补我了。” “开发局是皇阿玛从私库掏的银子,我们赚钱当然要分给你了,你就是我们最大的金主!我是知道的,朝廷中那些迂腐书生都觉得我牝鸡司晨,嫌我管得太多。 他们背地里议论我,我不计较,但如今我发达了,开发局的银子一个子都不能充入国库!国库空虚就让他们想办法赚钱去!他们好意思瞧不起我,就不能好意思朝我要钱。” 皇上摇头无奈地笑,“你啊你!不论国库还是私库,库里银子多少都不会影响到朝臣们吃饭睡觉,你较真有什么用?” “我不管,我就是要较真!”雅利奇问道,“皇阿玛,我们开发局改良的马车你坐过了吗?还算舒服吗?” “嗯!舒服极了!四轮的马车又大又稳当,坐着也不觉得颠簸,太后也夸这车做得好。你站在我的龙舟船尾往后看,后面的船上拉着马车呢!” 雅利奇脑袋探出窗,抻着脖子往外看,只见皇上的龙舟后面密密麻麻全是船,根本没看见那艘船上有马车。 “后面的船太多了,我没看见,不过没关系,四轮马车好用就行。”雅利奇转回身来对皇上说道,“皇阿玛,江南富庶,盐商富得流油,我制作精美马车卖给他们,这样比卖水泥来钱更快。” 皇上有些不乐意,“我才坐上四轮马车,宗室还没坐上这样的车呢!哪里就轮到商人了?” 别看盐商有钱,皇上瞧不上他们的身份。现在全国只有皇上这里有一辆四轮马车,他还没新鲜够呢!哪里轮得到盐商享受这个! 雅利奇劝道:“皇阿玛,为了赚钱修路嘛!三姐姐那条路还没修完,大姐、二姐和四姐已经排队等着了,蒙古当地能出一部分银子,剩下的都得您来出,您一下子掏出那么多银子,不觉得吃力吗?” 皇上不听劝,“即便我国库空虚,我也拿得出修路银子!马车上的差速器,那个转向的装置,还有弹簧等物,都是很新奇又实用的东西,这样的好东西怎能让落到那些商人手里!我警告你,你少打马车的主意!” 雅利奇劝不动皇上,只能无奈放弃。 她能理解皇上的想法,他好不容易得了一辆豪车,还没休息几天,雅利奇就要将车量产,皇上哪里肯呢! 皇上这样的身家,也不差卖车换来的那些银子啊! 再有皇上是很在意尊卑的,不同身份的人,使用的东西就要有不同的规制。 皇上用的必须是最好的东西,次一等可以分给宗室贵族和大臣,底下的人不能随意用那些好东西,即便他们富甲一方,那也不行。 理解归理解,但雅利奇还是很不喜欢皇上的想法,觉得他狭隘。 东西发明出来就是给人用的,皇上不喜欢 雅利奇暗搓搓地想,卖马车的钱她一定要赚到!皇阿玛休想阻止! 雅利奇跟皇上聊了许久,要不是大臣有事禀报,他们父女俩还得聊下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雅利奇离开龙舟,跳到了旁边的稍小的一艘船上。 小船上的下人拦住雅利奇,“公主走错了,这船上都是随行的大臣,您的船在后面呢!” 雅利奇看看四周,“不对吧!我记得我的船就在龙船旁边啊!” 下人无奈地笑道:“刚才有几位大人要见皇上,这艘船就跑到前面来了,您的船在后面呢!” 下人给雅利奇指路,雅利奇点点头,提着袍角往船头走。 下人忙追过去,“公主,您应该去船尾啊!” 雅利奇笑着指了指船头的人,“那有我认识的人,我去跟他说两句话,你去忙吧!不要打扰我!” 下人不敢再拦,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雅利奇快步走到船头,笑着拍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似乎是在发呆,他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一激灵。 雅利奇笑着晃晃手,“怀德,我的好兄弟!你想我没啊!” 怀德张着嘴,秉着呼吸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眼前的人就被吹散了。 雅利奇笑着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发什么愣呢!我才离开京城一年,你就不认得我了?” 怀德连忙摇头,他眼神温柔,眸光灿烂。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公主,欢迎您回来。” 雅利奇上下打量着他,怀德做了开发局的代理局长,做事比以前更加果断,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变得更加沉稳,更值得信赖依靠。 只是那双眸子没有变,他望着雅利奇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柔。夕阳洒在他的眼睛里,像是镀了一层金粉,注入了一团火焰。 雅利奇捂住心口。 啧啧,真是糟糕,好兄弟好像还是老样子,但又好像更英俊了。 这不就是我一直中意的漂亮小伙子吗?怎么办?我好想吃窝边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04章 第 104 章 好朋友相见,本该有许多话要说,但雅利奇和怀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对着傻笑,像两个小傻子。 雅利奇仰着头,欣赏着小伙伴的好样貌,好气质。 啧啧啧,真是了不得,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怀德也在观察着雅利奇,一年不见,雅利奇脱去稚气,变成少女模样。 他贪恋地看了一会儿,脸上越来越热,他急忙把视线移开,低头去看河里的水波。 “公主这次回来,便不用再去蒙古了吧?” “是啊!建商会的事由蒙古各部自行处理,修路是工部的事,我已经帮他们打好样了,剩下的他们照着弄就行了。” 怀德低着头,雅利奇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虽说怀德的侧脸也很美丽优越,但雅利奇还是想看完整的一张脸。 她倚在栏杆上,歪着头仰视怀德,眼神炙热。怀德感觉脸上更热了,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雅利奇问他,“怀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按理说怀德是开发局的代理局长,皇上南巡,巡视的是河务以及南边的政务,没有用得上开发局的地方。即便需要开发局的人随行,也用不着怀德亲自过来。 怀德抿嘴笑道:“车夫不会修新式马车,我是过来修车的。” 雅利奇摇摇头,“我不信!你肯定是为了见我,特意找机会过来伴驾。” 心事被雅利奇戳穿,怀德很不好意思,他缓缓点头,“是,我……我寻思着过来伴驾能早点见到您。” 雅利奇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她没想到怀德真的是为她而来的。 “真的啊!”雅利奇跳起来抓住怀德的胳膊,“还是我的孔明先生好,你心里总惦记着我!” 怀德看着雅利奇只是笑,雅利奇凑过去要说话,然后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 “公主!公主!皇后娘娘找您呢!” 雅利奇回头,看见后面的船上紫鸢在冲她招手。 雅利奇松开怀德跟他道别,“皇额娘叫我,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雅利奇跑到船尾,不用艄公搭板子,她提着袍角一下就跃到了后面那条船上。 怀德目送她离开,胳膊上好像还残留着雅利奇手心的余温。 紫鸢拉着雅利奇的手带她去见皇后娘娘,她揶揄地笑,“饭菜早就准备好了,皇后娘娘左等右等,总不见公主回来。奴才还以为您被皇上留下了,原来您正在拉着年轻小伙子说话。” 雅利奇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当然要跟年轻小伙子说话了,那些年老貌丑的老头子,我才不要理呢!” 紫鸢捂嘴偷笑,她掀起门帘,请雅利奇进去。 皇后娘娘看见雅利奇,忙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你这孩子,只跟你皇阿玛亲近,都把额娘给忘了。” 雅利奇黏黏糊糊地搂住她的胳膊蹭啊蹭,“怎么会呢!我最喜欢皇额娘啦!” 紫鸢捧着水盆和热毛巾故意拆台,“皇后娘娘千万别信,公主哄您呢!奴才去接公主,正好看见她和一个年轻小伙子挨着说话。” 皇后娘娘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样的小伙子?” 雅利奇难得有些腼腆,“哎呀,不是别人啦!是怀德!皇额娘你们不要乱想了!” “真的是我们乱想吗?”皇后摇头笑道,“你瞧瞧你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了。” 雅利奇经常在皇后面前提起她的小伙伴们,但从来不是这样的表情,有点羞涩,又有点腼腆。 雅利奇抱着皇后娘娘的胳膊来回乱晃,“因为一年未见,我突然发现怀德变好看啦!以前他就是很温柔很和气的孔明先生,现 在有点像周瑜啦!” 紫鸢很赞同雅利奇的比喻,“诸葛孔明足智多谋,但论起样貌,好像是周瑜更胜一筹。” 皇后捏了捏雅利奇的脸,“你不是说怀德是你的知己好友,你不对好兄弟下手的吗?怎么,现在你要自打嘴巴了?” “我哪有自打嘴巴!我就是看看他的脸蛋,欣赏欣赏他的美色!”雅利奇振振有词,“既然是好兄弟,给我看两眼又怎么了?我也不是只看好兄弟的,只要长得周正,我谁都看!” 皇后嫌弃地推开女儿,“你啊,跟你皇阿玛一个德性!紫鸢,摆饭吧!” 紫鸢吩咐宫女去膳房端饭,满满一桌的菜,全是雅利奇爱吃的。 雅利奇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皇后给她夹菜,让她吃慢点。 “你这孩子,怎么像三年没吃饭了似的?你慢点吃,你从小学的礼仪规矩都忘了吗?” 雅利奇咽下嘴里的东西,长长地叹了口气。 “蒙古的饮食大多是肉和奶,刚开始吃是很香的,但是吃的多了就絮烦了。像笋干、莲藕这些食材,蒙古少有,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些菜了。” 皇后娘娘又心疼了,“你想吃这些就写信回来嘛!我好派人给你送啊!” “那太麻烦了,没有必要。再者我这一年里忙得很,根本没有心思琢磨吃的。” 皇后叹了一声,她看着雅利奇,心里又骄傲,又心疼。 皇上这些子女里面,除了太子,雅利奇算是最有出息的。她未到及笄之年就随着皇上征战,打败噶尔丹后,她又建立了开发局。 刚开始没有人把开发局当回事,只当那是公主出宫玩乐的地方。 到了现在,开发局研究出黑板、铅笔、水泥等物,连珠火铳也初见成效,这时候大家才明白雅利奇的厉害。 在众多皇子公主中,雅利奇年纪不大,却已经做出很多实绩。像四阿哥他们,已经成亲的人了,现在还在书房读书做文章,皇上仍然不肯放他们出去做事。 后宫的嫔妃看见雅利奇也是嫉妒又羡慕,皇后听说有的妃嫔私底下教导自己的女儿好好读书习武,让她们多跟五公主学学。若是将来她们能像五公主一样出去做事当然好,若是不能,那么有三分像五公主,也能让皇上多疼她们一些。 皇后心道,你们只看见了我女儿的荣光,哪里看见她背后付出的辛苦?皇上对开发局并不重视,雅利奇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她靠着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拼来的。 皇后看着女儿发呆,雅利奇给她夹了点菜,“皇额娘别只顾着看我,您也吃菜啊!我不会跑的,以后我天天陪着皇额娘。” 皇后按下心事,笑着点点头。 “雅利奇,今年你都十五岁了,是大姑娘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你不是寻常女子,我也愿意做个开明的母亲。如果你有心仪之人,只管告诉我,我去帮你跟皇上说。” 皇后觉得女儿为了在外面做事业,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又是习武,又去蒙古啃草根,还剃过头发。她吃了那么多苦头,很该在婚姻大事上吃点甜头,可不能让皇上打发她去联姻! 即便雅利奇中意的是蒙古的男孩子,即便她喜欢的人品行有瑕疵,那也无妨,只要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快活的日子只有一两年,那也值了! 等雅利奇不喜欢了,再说和离的事嘛!到时候雅利奇再找下一个中意的!她总会遇到一个好男子,能跟她厮守到老,如果遇不到,那就经常换新郎,丈夫永远是年轻的。 皇后觉得宁可麻烦一点,也得让雅利奇在婚事上顺心如意。 皇后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没敢跟雅利奇说。 雅利奇的心太野了,皇后怕她摸清了自己的底线会闹出事来。 提起自己的婚事,雅利奇也很烦恼。 “皇阿玛从未提过我的婚事,我也猜不到他是什么想法。至于我自己的想法嘛!我只喜欢好看的!我的态度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我是博爱的人,可以同时喜欢三四十个漂亮小伙,只可惜皇阿玛恐怕不让。” 皇后骂道:“别说你皇阿玛了,就是我也不能同意!” 皇后觉得自己是很保守的,雅利奇可以换许多个丈夫,但是不能脚踩两条船。 雅利奇无奈极了,她端着碗耸耸肩。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婚事你们看着安排吧!” 没有三十个额驸的婚姻就是一潭死水,她提不起半点兴趣。 皇后白了她一眼,夹了一块木耳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心里琢磨着京城中青年才俊的人选。 雅利奇性情未定,还像小孩一样,她嘴上花花,说自己喜欢漂亮小伙子,但这么长时间,从未见她与谁走的近。 紫鸢服侍皇后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皇后的心思? 她给皇后布菜,提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皇后娘娘,您觉得怀德怎么样?”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我的紫鸢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紫鸢笑道:“公主今日刚夸过怀德漂亮。” “漂亮是漂亮,可是……”雅利奇皱紧了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奴才觉得怀德大人最合适了!”紫鸢掰着手指头细数,“皇后娘娘,论家世,怀德也算配得上公主;论才能,公主去了蒙古,他把开发局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才能也是有的;论样貌,那更不必说了,公主亲口夸过他长得好,还要多看人家两眼。” 雅利奇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可是……可是怀德是我的好朋友啊!我是有原则的,兔子不能吃窝边草!我惦记兄弟,那成什么人啦!” 紫鸢笑道:“公主的原则太奇怪了,窝边草才香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好的事啊!成亲就得找知根知底的,你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成婚后也能尽快适应。” 皇后连连附和,“紫鸢说的不错!我和皇上是表兄妹,小时候我就经常进宫,宫里的人我都认识,皇上得空了就带着我去御花园摘花玩。后来我入宫为妃,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没有半点紧张和不自在。” 皇后对雅利奇笑道:“我也觉得怀德好,你考虑考虑,如果你喜欢,我去跟你皇阿玛说,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紫鸢忙道:“娘娘和公主得抓紧了,奴才听说怀德已经十八、九岁了,这样的年纪,他家里肯定在给他张罗亲事,再拖下去,他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婿了。” 雅利奇哼哼唧唧,扔下饭碗,烦恼地趴在桌上,头杵进怀里。 “啊——不行不行不行!做不到!我对他下不了手!” 皇后掐着雅利奇的耳朵把她揪起来,“真是没用!亏你还说要三十个漂亮小伙子,怀德这一个漂亮小伙子你都下不了手,何谈三十个!有贼心没贼胆,以后再不要说娶三十个的傻话了,我听着都替你臊得慌!” 紫鸢忽悠雅利奇,“公主,怀德大人多好啊!您不是说他温柔脾气又好吗?这样的好男子做你的正室额驸,他肯定贤惠,不会拦着你纳妾啊!” 雅利奇打躬作揖,可怜兮兮地求她们。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快放过我吧!我真的下不去手!” 皇后摆摆手,让紫鸢退到自己身边来。 “别管她了,没用的东西!” 雅利奇委委屈屈地捡起筷子继续吃饭,皇后把筷子抢过来,让她回房去。 “别吃了,你吃饱了!回去睡吧!” “我……我离饱腹,还差那么一点……” 皇后冷冷地说道:“哦,那你快回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雅利奇:“……” 雅利奇起身行礼告退,她问皇后,“皇额娘,我才刚回来,按理说,咱们母女这么久未见,你得喜欢我几天再厌烦我吧!” 皇后笑道:“真是抱歉了,对你啊,我也喜欢不起来了,下不去手!” 听见‘下不去手’这几个字,雅利奇再无二话,立刻痛快地滚了。 等人走了,紫鸢惋惜地叹道:“奴才真觉得怀德大人是个好人选。” 皇后烦恼地揉揉额头,“别管她,她自己不争气,等好男儿都被人选走了,让她后悔去!等她到了年纪,皇上给她指个人嫁了就完了!天天嚷着要漂亮小伙子,一个小伙子都没带回来,真没用!” 皇后烦心雅利奇的婚事,雅利奇也在烦恼。 她恨啊!怀德长得不错,性格也好,她怎么就下不了手呢? 第二日,还不等雅利奇去找怀德玩,怀德就先递了帖子,邀请公主去看四轮马车。 雅利奇接了帖子当然要赏脸过去一趟,只是等她见到怀德,却是满身的不自在。 昨天她还敢大大方方地盯着怀德看,今天却躲躲闪闪,总觉得心虚。 怀德当她是知己好友,若是知道她背地里和皇后她们商量着让他做额驸,不知怀德会是什么感想。 怀德最了解雅利奇,他察觉到公主见到他似乎有些不自在,他猜不到原因,以为是自己太亲近失了分寸,赶紧往后挪两步,说话也更客气了,生怕自己冲撞了公主。 他们两个人一个心虚,一个谨慎,说话的时候逐字斟酌,一下子疏远了许多。 怀德心里隐隐地不舒服,昨日公主还抓他的胳膊,怎么今日就疏远了呢?难道这一年未见,相隔太远,竟然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影响这么大吗?可是公主过年的时候还送自己红珊瑚手串了呢!这又怎么说呢? 怀德暂时把心事放在一边,他尽职尽责地带着公主去看马车。 “公主传信回来后,我和张广之就开始琢磨着拼装马车。公主派人送回来的模型很精妙,我们研究了很久才弄明白其中的原理。” 怀德和雅利奇登上小船,船工送他们去后面的装着马车的大船上。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真是有趣,偏把马车装在船上。他命人驾着马车走陆路不就行了,干嘛非得空出一条船装它!怪沉的!” 怀德不敢议论皇上,他把话题往马车上引。 “我们按照公主的意思,将车厢下面的一些零部件换成铁质的,轮子中间差速器的齿轮是工匠一下一下打磨出来的。您看这里,车厢下面安装着弹簧,装上这个确实减少了颠簸。 可惜这些铁质零件还是不够好,公主在信中说得对,我们应该琢磨着改进炼铁的技术了。” 雅利奇不停地点头,她在草原只做出了模型,这是开发局研制出的第一辆四轮马车,她恨不得钻到车轮底下去仔细看。 怀德说道:“公主,这四轮马车看着简单,只是多了两个轮子,但其中精细之处在差速器,在弹簧,在滚珠轴承。 我和张广之以为,这几样东西不仅仅能用在马车上,应该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比如弹簧,我们可以做出许多细细的弹簧丝,然后用棉花和布包裹起来,制成软垫软床。 苏泰和琢磨着把这几样东西用在火炮上。以后大军出发,用四轮马车运送火炮,这样省时又省力。再把滚珠轴承用在火炮调节上,士兵轻轻一抬,火炮顺滑地调整好角度,这样岂不是好?” 雅利奇附和道:“你的想法是很好的,只是还需要琢磨钻研。用弹簧做软垫,你怎么制作成细细的弹簧丝呢?你又怎么保证它们能受力均 匀,不会压坏压扁呢? 这四轮马车在平地上是极好用的,可是像云南等地,山高险峻,马车的作用就不大了。” 怀德点点头,“慢慢来嘛!总能琢磨出来的,总有一个想法能实现!” 两个人站在马车前面,说起开发局的各项研究就聊个没完。两个人越凑越近,之前的隔膜生疏早就消失不见了。 怀德说道:“张广之擅长这些机关,他在组装马车的时候帮了大忙。他有一个朋友,更擅长炼丹炼药……” “他朋友?哦!我想起来了,我去年临出发的时候他就提过,他有个朋友过来投靠他是吧?” “对,就是这个人。我用公主留下的题目考他,他大部分都答对了,我觉得他不如张广之有才,所以就让他跟在张广之身边,打个下手。公主在蒙古公务繁忙,他的位置不算重要,我就没跟您提起。” 雅利奇满不在意地说道:“我把开发局交给你,当然是信得过你的。这一年里,你也招了不少人吧!我不在意你招的是谁,只要他们能把差事办好就行。” 雅利奇如此信任,怀德心中感激不已。 雅利奇对开发局看得很重,她不愿意让其他势力插手。可是怀德招揽人才,雅利奇从不过问,可见她对怀德的信任。 怀德心中滚烫,即便他对五公主没有私情,他也愿意一生追随五公主。 雅利奇突然问道:“张广之的朋友多大岁数,长得好不好看?” 怀德愣了一下,赶紧答道:“不好看!长得很丑!个子很高,很瘦削的样子,像一根竹竿!面相也苦,像一根苦竹!” “多大年纪?”雅利奇又问了一遍。 怀德抿唇,“可能二十岁吧!” 雅利奇自言自语,“二十岁,这个年纪还算年轻。” 怀德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酸意,“二十岁还年轻吗?他长得显老,看着三十岁都不止!” “你不也是快二十了吗?你也年轻呢!” 怀德愤愤不平,他难得反驳雅利奇一次,“我还没到二十岁呢!我当然年轻!” 雅利奇挠挠头发,不明白怀德哪里来的火气。 “哎,不管他年不年轻,咱们开发局的人必须得长得周正,气质好。先天条件不好,那就后天来弥补!等回去后,咱们俩整理一下开发局的账目,我把收支划得更细一些。咱们拨出来一部分银子用作置装费!” “置装费?”怀德听不懂,“这项费用是?” “置装嘛!就是置办衣服的费用!用来给咱们开发局重要员工穿衣打扮的银子!” 怀德只觉得胡闹,“没必要吧!” “怎么没必要!人靠衣裳马靠鞍,他们长得丑,我脸上也无光啊!开发局将来肯定越做越大,研究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将来皇上要见他们,结果宣进宫里一看,好家伙一个个歪瓜裂枣的,皇上还没听他们讲解呢,心里先厌烦了! 所以啊!我要给咱们开发局的人都打扮打扮,带出去以后谁都得多看两眼!” 怀德心里只冒酸气,“不行!我不同意!” 第105章 第 105 章 “你为什么不同意?”雅利奇问。 “因为……浪费银子。”怀德视线躲躲闪闪,“咱们开发局的人几乎见不到圣上,买了新衣裳也是浪费,您让他们穿给谁看呢?” 雅利奇嗔怪道:“怀德,你不懂事啊!他们穿给谁看?当然是穿给我看啊!” 雅利奇拍拍怀德的肩膀,“你设想一下,假如咱们开发局的人聚在一起议事,我坐在上首,一眼就能将下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个个留着小山羊似的胡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土里土气的花纹,肚子上还有一坨肥肉……你让我的眼睛怎么办啊!” 怀德:“……” 雅利奇垂头叹息,“我知道,每个人的审美都值得尊重,我不应该歧视别人的身材样貌,但是……但是我喜欢看好看的人又有什么错呢!怀德,你说我有错吗?” 怀德无奈点头,“您没错,是我的错,是我太小气抠门了。” “对嘛!你看看你,你生的好看,等到开会的时候,不能只让我看你一个人呀!所以说置装费是必须的,绝对不可以省下!” 怀德看着她,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他心中欢喜,因为公主夸他生的好,但心中又有些落寞,因为公主不能只看他一个人。 “我记下了,回去后我就细分开发局的财务,到时候加上这一笔支出。” 雅利奇说道:“这事不急,我还得跟皇阿玛谈谈开发局分红的问题,等我把事情理顺,你再加上这个款项。” 这时不远处传来喊声,“雅利奇!你给我过来!” 雅利奇不悦地回头,什么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吆五喝六! 她转过身,看见四阿哥站在不远处的船上皱着眉头冲她招手。 原来是四哥,那就没问题了,四哥一向是这样的脾气,像愤怒的小鸟,每天都在生气。 雅利奇乐颠颠地冲四阿哥摆手,她回头对怀德说道:“四哥叫我呢!改日我再来找你玩!” 雅利奇跳上停在一旁的小船,自己抓起船桨,摇摇晃晃划到四阿哥的船边。 四阿哥急得乱嚷,“你别乱动,让船工来划船,这河水这么深,天气又冷,掉进河里可不是玩的!” 雅利奇笑道:“四哥别怕,我手上有准。” 四阿哥不自觉地张开手,好像这样就能护着妹妹似的,等雅利奇上了他的船,四阿哥长出一口气。 他背着手恢复镇定的模样,好像刚才像母鸡一样乍着手的不是他。他瞪一眼对面的怀德,拉着雅利奇的手进了船舱。 怀德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四阿哥,他茫然地行了一礼,恭送四阿哥和五公主离开。 兄妹俩进了船舱,雅利奇没骨头似的窝进椅子里,抬手就要抓桌上的果子吃。 四阿哥喝道:“你给我站起来!” 这一嗓子吓得雅利奇从椅子里弹了起来。 好家伙,四哥这嗓门,不去唱戏可惜了。 “干嘛呀四哥!你吓我一跳!” 四阿哥骂道:“我看你出去一年都跑野了,你怎么离怀德那么近?你们俩的脑袋都凑到一起了!” “我俩在探讨马车的事,离得近点不是很正常吗?我俩又没亲嘴,四哥你急什么!” “你还想亲嘴?”四阿哥大怒,“你是未嫁的女孩子,离那些臭男人远点!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雅利奇满心的无奈,四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迂腐了。 “四哥,你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你怎么还看不明白,我虽贵为公主,但我早就没有闺誉名声了。” 从雅利奇随军出征那日起,雅利奇就没有名声了,世人虽然敬服她立下的功劳,但很少有男子愿意娶她,除了那些想攀附权贵,凭着额驸身份往上爬的人。 四阿哥懊恼地垂下头,自悔失言,他一时口快,无意中戳了妹妹的痛处,真是该死! 雅利奇并不觉得那是她的痛处,名声于她如浮云,她自始至终想要的东西都跟名声没有半点关系。 她又懒洋洋地坐下,抓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 四阿哥叹道:“是我说错了话,我给妹妹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妹妹到了嫁人的年纪,很该跟外男保持距离,尤其是怀德!” 不知怎的,四阿哥看见雅利奇和怀德挤在一块,心里就冒起一股火。他的贴身太监还感叹一句男才女貌,四阿哥更加恼火。 怀德怎么配得上我的妹妹!他痴心妄想!四阿哥当时的想法就是赶紧把雅利奇叫过来,让她离怀德远点,不要理他! 雅利奇嘴里含着苹果,心里偷偷抱怨四哥多事。我在开发局做事免不了跟男人打交道,如今这世道女子都不能出来为官,我身边全是外男,我有什么办法! 她笑嘻嘻地点头,故意说起别的事情,引开四阿哥的注意力。 “四哥,这次只有你来了,嫂子怎么没来?” 四阿哥说道:“你当所有女子都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吗?你嫂子身子娇,经不住长途跋涉。皇阿玛南巡肯定要巡视河工,我是一定要随行的,哪有时间陪她?” 这次南巡,皇上把太后和皇后都带来了,四阿哥知道妻子身为皇家的媳妇,肯定要在太后皇后身边服侍着,陪着说话逗趣。 这样端着笑脸陪上一天,不比巡视河堤轻巧多少,只不过是一个心累,一个身子累。 四阿哥觉得妻子还不如留在宫里,这样免受奔波之苦,每日只要给德妃请个安就行了,剩下的时间她可以随意安排。 雅利奇欣慰地点点头,“四哥长大了,知道疼媳妇了,不错不错!” 四阿哥骂道:“去你的!胡吣什么!” 雅利奇嬉皮笑脸,一点都不怕他,“四哥,这是好话,我在夸你呢!” “用不着你夸!”四阿哥板着脸教训道,“你给我坐直了,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过年时候你给我写的那封信,通篇大白话,这样的信你也拿得出手!人家十三弟比你还小三岁,他的字比你好,文采更不用说,你跟弟弟比比,你臊不臊!” 雅利奇气得把苹果核拍在桌上,“好啊!我说四哥怎么见了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原来是有了别的好弟弟,你嫌弃我了!我不依! 十三弟是吧!他这次没有伴驾,等我回去一定要会会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魔力,凭什么跟我争宠!” 四阿哥哭笑不得,“什么争宠,你不要胡说!” 雅利奇抱着胳膊嘴巴噘得老长,“呵,真是人心易变,我只离家一年,亲哥哥就疼别人去了!” 雅利奇这样胡搅蛮缠,四阿哥却不恼,他是看着雅利奇长大的,年纪轻轻就操着老父亲的心。雅利奇吃十三弟的醋那是在乎他这个哥哥,四阿哥心里只会高兴! “好啦!别胡闹了!是我错了好吗?我不该夸十三弟,我该多夸夸你。” “除了这些呢?还错在哪儿了?” 四阿哥绞尽脑汁地想,“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以后我会好好跟你说话的。” 雅利奇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她起身就走,四阿哥问道:“你去哪儿啊?” 雅利奇说道:“不要你管,我还要生你的气呢!这两天我都不要跟你说话了!” 雅利奇气哼哼地离开,四阿哥在船舱里捶胸顿足。 他真是欠啊!想劝妹妹就好好说话嘛!非得把人给惹恼了! 雅利奇走出去没多远就笑了,哼哼,就四哥那两下子,除了骂就是吼,他还想拿捏我?做梦去吧! 赶路的日子实在无聊,刚开始看着两岸的风景还觉得新鲜,时间久了就不觉得有趣了。雅利奇待在船上,今日去陪太后说笑,明日陪皇后,后日去找兄弟们吃酒,她到处乱跑打发时间。 皇上见不得她闲着,他把雅利奇抓来,让她在身边服侍,给他磨墨倒茶,做些杂事。 三月初八,皇上抵达扬州,他带人去勘察河水和湖水的水位,之后下旨命人速速修筑湖堤。 皇上南巡并不只是为了带太后出来玩,让她老人家高兴,他还有许多用意。 自明朝以来,处理黄河河务就是一项麻烦事,因为当权者不仅想要河堤坚固,还想要漕运畅通。 皇上前几次南巡都有巡视河务,他不仅亲自去河堤处实地考察,还从宫里带来仪器,亲自测量水位地形。 除此以外,皇上南巡还有加强对南方的统治,收买人心的目的,只不过当前皇上最操心的还是河务。 “唉,到了汛期,还不知道会怎样呢!”皇上放下笔,轻声叹道。 “皇阿玛又在烦恼河务的事情吗?” “是啊!河务是重中之重,你能为我分忧吗?” 雅利奇连连摇头,“不能,我不懂河务!” 皇上冷笑,“那你就闭嘴,不要打扰我的思绪!” 雅利奇仰着头骄傲地说道:“我虽不懂河务,但我会赚钱,能搞来银子!” “你是指,你们开发局卖铅笔,卖黑板赚的钱?”皇上轻蔑地说道,“你赚来那仨瓜俩枣,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修补一次河堤,我就要扔进去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的银子,你卖黑板要卖多少年能赚来那么多钱?” 雅利奇笑道:“只靠黑板和铅笔确实有些艰难,毕竟利润太薄了,加上卖水泥,攒钱的速度能稍稍快一些,但是如果加上四轮马车,自鸣钟,还有洋人带来的西药,那赚钱的速度就没的说了!” 皇上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要把我的家底都卖出去!你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皇阿玛这话就不对了,自鸣钟和西药不是你的田,你的田是江山社稷,我可没有做卖国贼。我不过是想让这几样东西拿出去换钱,换回来的银子交到您手上修筑河堤,取之于您,用之于您。我来操心费力,您不用费半点心思,这还不好吗? 我呀!对您最忠心了,我就是戏文里所说的忠臣良将!将来是要写进史书里,跟您一起名垂千古的!” 皇上指着雅利奇,“你啊你!你这张嘴,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白的!” 雅利奇去给父亲倒了杯茶,“多谢皇阿玛夸奖,皇阿玛请用茶!我确实口才好,那皇阿玛您有没有被我说动呢?您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哼,不怎么样!自鸣钟等物本是皇室所有,若是天下人都能用上自鸣钟,你将我置于何地?” 雅利奇反驳道:“皇阿玛这话又不对了,自鸣钟怎么是皇室所有呢?那不是外国传进来的吗?还有西药,那也是外国传进来的,您用过金鸡纳霜,觉得好用,便成立了西药局,专门制作西药,供皇室使用。 洋人都肯把东西大大方方地拿到咱们这里用,咱们却不肯给本国的人使用,那也太小气了! 我认为,技艺和知识是珍贵的,但不能敝帚自珍。知识和技艺都是在不断发展的,若是把它们藏起来,只允许一小部分人研究,这一部分人的思想会慢慢同化,最后导致知识只能传承,却无法发展下去。 皇阿玛您想一想,如果只有皇室和贵族能用自鸣钟,百年以后自鸣钟会是什么样子呢?可能自鸣钟越来越华丽,上面有宝石翡翠,有珍珠镶嵌,但自鸣钟只是自鸣钟,除了欣赏美丽的外表,再没有别的用处。 但是如果让自鸣钟传进千家万户,有千千万万个人在琢磨自鸣钟,百年以后,可能有人利用自鸣钟的原理,做出会自己走动的小车;还可能有人将自鸣钟做得小巧可爱,绑在手腕上,随时随地看时辰……” 皇上摇头道:“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假设。” “好吧!那我说点实在的,我们来谈谈利润。既然要做自鸣钟的生意,那就得搞清楚谁会去买自鸣钟。我想,能花钱去买的,一部分是有钱的官员、商人、乡绅,另一部分是生活较为宽裕的平民百姓。 第一类人有钱,那么我们可以把自鸣钟做的好看一点,多增加一些装饰品。第二类人比较穷,我们就把自鸣钟做的普通一点,只要能报时就够了。 适用于第一类人的自鸣钟,我们定价多少比较合适呢?我看定价五十两都算便宜了,若是加了黄金宝石,那价格就更高了。第二类自鸣钟,我们可以卖的便宜点,二两银子一个,壳子是木头的,或是竹子的,里面的发条就用铁的,不用做的太结实,坏了让他们再买。 您算算全国有多少官员富商愿意买一个华丽的自鸣钟摆在家里,又有多少平民百姓买得起二两银子的自鸣钟?只自鸣钟这一样东西,我们的利润就是天文数字。” 皇上本不愿意将自鸣钟传到民间,但听见高昂的利润,皇上不由自主的心动了。 “你说的轻巧,自鸣钟的制作繁琐艰难,会做自鸣钟的工匠又少,你想让平民百姓人手一个,你做得过来吗?二两银子一个?你也不算算二两银子够不够成本!” “我只是举例子嘛!皇阿玛,万事开头难,我也没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要想大批量生产自鸣钟,我需要更多的工匠,需要更廉价的原材料。在最开始,我可以少量制作自鸣钟,主要卖给商人。等赚得多了,技艺成熟了,我再扩大生产。 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为了赚钱,我的脑子就会变得很好用!” 皇上又提出一点来反驳她,“你加强生产,必定会使更多的人弃农从商,使得许多平民为了赚钱,放弃务农,改去做工匠。这样一来,对农业会是巨大的冲击。” “农业是根本,这个我懂!可是在皇阿玛的英明治理下,全国人口越来越多,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将来耕地是不够种的,你不让农民改行,他们吃不饱的! 这全天下的银子是流动的,我花钱制作自鸣钟,百姓花钱来买,我赚钱去投入河工,黄河流域的耕地免遭洪水侵害,百姓增产增收,增加了收入,他们又回去花钱买东西,我的自鸣钟又能卖出去了。 然后我再花钱雇人,买材料,这笔钱又花出去,工匠和商人又获得了钱,他们再拿钱去买别的东西,就这样循环往复,整个经济就是这样流通的。” 皇上抬手阻止雅利奇继续说下去,“你暂且停下吧!今日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再谈下去他就要答应了!但是关系到农业民生,皇上还需要慎重考虑。他怕商业发展太过,会有太多人弃农从商,毁了国家的根基。 雅利奇点点头,“好吧!今天先到这,改日我整理一下思绪,写下一篇文稿,然后我再给您讲讲什么是资本主义。” 您的封建主义迟早是要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的,我希望您直接投入社会主义的怀抱,但您可能不让,还会扇我大巴掌,这话先暂且不提了。 雅利奇说道:“皇阿玛,咱们接下来谈谈开发局吧!我的开发局建立伊始,人员少,耗费少,收入也少,局里的人都是随便聚起来的,所以结构比较松散。 但是眼看着我们发开局越做越大,我也得让开发局变得更加正规,我还想跟您谈谈分红的事情。” “分红?” “是啊!开发局越赚越多,您当时花私库银子支持我建立开发局,现在也到了我回报的时候了,以后我每年给您一次分红,您是打算让这笔钱进私库,还是进国库呢?” 雅利奇笑道:“我当然是想让这笔钱进您的私库啦!当时若是您从国库拨款,朝廷里那些老学究肯定不同意,他们都坏着呢!我可不想让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落进他们的腰包!” 雅利奇第一次赚到钱就急着给父亲送钱,皇上心里高兴极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收自己儿女的钱。 虽说每到过寿的时候,皇子公主都会送上寿礼,像大阿哥这种出宫建府的皇子还会送很多昂贵且用心的礼物,但雅利奇送来的分红意义不同。 其他皇子公主还靠皇上养着,但雅利奇已经能赚钱养父母了。 皇上笑道:“给我一年的分红就够了,以后不用再给,我知道你的孝心,但是你的开发局抛费也多,尤其是研究火器,那是一个无底洞,你赚的钱留着自己用吧!” “别呀!咱们得公私分明!开发局要想办得好,规矩必须立起来。 皇阿玛是投资人,分红当然有你一份。我们开发局的员工,从局长到普通干活的,按照贡献多少拿分红。他们本身的月例很少,都是靠分红赚钱。丰厚的分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贪污情况的发生。 我们开发局头几年肯定赚的少,一是研究出来的东西不多,二是贩卖的时候需要借助商人的力量,我们不得不给他们分一些利润。 但是随着开发局的发展,我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店铺,有更多的商品持续不断地盈利。 当然啦,如果皇阿玛肯将自鸣钟交给开发局贩卖,那我们就赚翻啦!到时候您的私库装不下,我的小金库满满当当!” 皇上笑骂道:“滑头!我偏不将自鸣钟给你! 好啦!你想给分红,那我就收下了,分红送进我的私库,若是某一天,我愿意让你的开发局贩卖自鸣钟,那笔分红另外再算。” 雅利奇笑眯眯地点头,“好!回头我就找怀德商量分红的细则,我们开发局赚来的银子,一部分用在开发局里基本的花销上,一部分投入其他研究中,还有一部分拿去扩大作坊,聘用工匠,建造开发局自己的商铺,用钱的地方太多,剩下的银子才能拿来分红。 我且得研究一阵子呢!皇阿玛别着急,钱什么时候给还说不准呢!反正我不会赖账就是了!” 皇上骂道:“你提这么早,这不是吊我胃口吗?别人分红都是开口说一声,紧接着就把银子拿出来,你倒好,口头上哄我一下,让我白高兴一场。” “我又不是有意哄你,我是问您开发局的规章制度,结果您只听到最后面那‘分红’两个字,是您贪财,这可怪不得我!” 皇上:“……” 第106章 第 106 章 现如今开发局的制度还算完备,但随着招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雅利奇设置的岗位就不太细致了。 再有开发局需要的人才比较特殊,招来的人很多都不是科举出身,他们在开发局领着月例银子,但却没有官身。雅利奇不希望自己的员工辛苦操劳,最后连个七品小官都混不上。 雅利奇向皇上讨官位,皇上告诉她再等一等,他对开发局另有安排,让雅利奇不要着急。 皇上带着妻子儿女陪着太后在扬州游玩了些时日,之后圣驾去了苏州。到了苏州,皇上带着家人住进了苏州织造李煦的家里。 苏州风景秀美,人也热情,雅利奇拉着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有怀德出去玩,路上总能遇到官宦子弟。这些人热情地上来自我介绍,还主动领着他们到处游玩。 因为这些热情的苏州人,雅利奇几乎每日都出去赴约。 这日雅利奇又带着两个弟弟和怀德出去吃饭,傍晚在回李府的路上,雅利奇对弟弟们和怀德笑道。 “苏州人是不是都很有钱啊!你看他们,总请咱们出去玩!” 九阿哥无语,“五姐姐,亏得你还是做过大将军的人,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他们不是有钱没处花的冤大头,他们是在讨好你,想攀附上你做你的额驸!” 十阿哥笑道:“我还以为姐姐是没瞧上他们,故意带着我们三个去吃白食,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怀德沉默着走在最后面,他不喜欢交际,他厚着脸皮跟出来赴宴,就是想做个碍事的人。 雅利奇的脸色不太好看,九阿哥问道:“五姐姐,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没必要害羞,这些人的身份勉强配得上你,你要是喜欢就跟皇阿玛直接说嘛!正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雅利奇苦着脸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算了!我不是害羞,我是嫌他们长得丑!” 雅利奇得知了那些人的心思,就像渡了一场劫。她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都在跟这些丑男相亲吗? 她承认自己肤浅,她可以跟难看的人做朋友,但不能和难看的人做夫妻。 怀德心中暗喜,公主不喜欢这些人,那他就还有机会。 十阿哥劝道:“五姐姐,选夫婿不能只看脸。小白脸多是负心汉,花花肠子也多,这种男人可不能要。咱们宁可找一个貌丑本分的有才学的丈夫,也不能选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雅利奇驳斥道:“你懂什么,美貌就是小白脸的武器,他有这一个长处就够了。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办差,回到家里看见丈夫长得像马蜂窝似的,就算他天天给我写情诗,我能读得进去吗?” 几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回了李府,怀德是外臣,他不住在李府。他送雅利奇三人到李府门口就回去了,雅利奇和两个弟弟穿过花园的时候,正巧遇见李府的小公子在廊下读书。 九阿哥凑到雅利奇身边小声说道:“五姐姐,你很受欢迎嘛!看见那位拿书装样子的李公子了吗?他是故意坐在这等你回来呢!” 十阿哥感叹道:“心机!太有心机了!一个文弱书生拿着书,坐在夕阳下看书,多有意趣啊!哪个少女看见了不想过去与他攀谈两句?” 雅利奇骂道:“有个屁的意趣,前两天他也捧着书等在这,我哪寻思他对我有意思啊!他给我行礼,我随便点点头就跑了,生怕他跟我请教文章。早知道他想做我的额驸,我能跑吗?他虽然没有意趣,但他长得好看啊!” 可惜比起窝边草,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九阿哥和十阿哥:“……” 这事还真有点说不明白了,他们也分不清没趣的人到底是谁。 雅利奇整整衣裳,挺直腰背,她冲两个弟弟摆手,让他们从另一条路回去,别打扰她跟漂亮小伙子说话。 九阿哥小声问道:“五姐姐,这会儿你不怕他跟你谈文章了?” “你还小,你不懂!虽然他一直捧着书,不知变通,但看在他貌美的份上,我愿意多给他几次机会。你们两个快走,别打扰我的好事啊!” 雅利奇往李公子那里走,九阿哥和十阿哥打发随从下去,他们两个手拉着手躲在树丛后面偷看。 雅利奇走到李公子身边,李公子见了她急忙起身行礼。 “李公子怎么坐在这里看书?”雅利奇放轻了声音随口问道。 李公子有些紧张,他卷起书册低声答道:“我喜欢落日夕阳,此处夕阳最好,我每日都会过来坐会儿,等太阳落山了再回去。” “哦,这样啊!” 李公子不敢去看雅利奇,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父亲李煦是皇上的宠臣亲信,李煦作为近臣最知道皇上的心思。 五公主天生神力,又有军功,如今还管着开发局,她虽是女儿身,但却前途无量。皇上对这个女儿越来越宽和,对于五公主的婚事,皇上没有明确的指使,应该是一切以女儿的意愿为准。 李煦觉得既然一切以公主的意思为准,那自家儿子就有希望。 他让儿子找机会接近五公主,若是他能俘获公主芳心,那额驸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苏州其他高官也是这样的意思,他们让自己的子侄去接近五公主。只可惜他们低估了雅利奇的审美。对雅利奇来说,选择夫婿家世才学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样貌长相。 苏州的高官以己度人,他们给孩子选亲事都先看家世人品才学,他们哪里知道五公主跟他们是反着来的呢! 再者在这些官员的眼里,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他们也没觉得自家儿孙长得难看,他们还觉得自家儿孙打扮得很精神呢! 李煦家里只有小儿子和雅利奇年龄相近,他误打误撞,正好迎合了雅利奇的喜好。 可惜李公子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捧着他,他从未讨好过别人,所以在追女孩子这种事上,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雅利奇歪头打量着李公子,这人都没话说的,是不是她会错了意,也许这人是真的喜欢在这借着夕阳读书呢? 李公子握着书卷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公主要不要去我院子里坐坐?” 说完这句话他恨不得扇自己嘴巴,他一个外男,邀请公主去自己的院子里坐客,这未免太唐突了! “好啊!”雅利奇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正好我闲着没事,我们这就走吧!” 李公子反应过来,连忙引着雅利奇去了自己的院落。 九阿哥躲在树后气得跺脚,“这小子该死,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就骗五姐姐去他的院子!无耻!欠收拾!” 十阿哥说道:“你激动什么,就凭五姐姐的身手,最后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九阿哥:“……这话也有些道理。” “两位阿哥在这玩什么呢?” 九阿哥和十阿哥回头,隆科多站在他们身后,笑吟吟地拱拱手。 “给两位阿哥请安了!” 皇子们看在皇后和佟国维的面子上,大家都对隆科多很客气。 九阿哥和十阿哥连忙叫舅舅,隆科多问道:“阿哥们怎么躲在这里?” 九阿哥心想,隆科多是五姐姐的亲舅舅,他们两个关系也好,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没必要瞒着了。 九阿哥把刚才的事情告诉隆科多,然后又痛骂李公子一顿。 “舅舅你说,这李公子是不是无耻!” 隆科多笑道:“李公子确实有些不懂礼数,不过没关系,咱们五公主吃不了亏。” 九阿哥摇头,“五姐姐喜欢人家好看,难免会色令智昏啊!” 隆科多心道:色令智昏怕什么,公主的能力功劳不输男儿。她往蒙古走了一趟,漂漂亮亮办成两件差事,今后完全像男人一样要求自己就好了。公主身边多几个男人怕什么,哪家大人没有个妾呢? 隆科多没有多嘴说什么,他劝两位阿哥回去休息,他在此处等五公主,正好他有些事情要跟公主说。 有舅舅等着,两位阿哥放心地去了。 隆科多打听清楚李公子的院子,等到太阳落山,天边的晚霞都快散了,隆科多才看见自家外甥女笑吟吟地从李公子的院子里出来。 隆科多笑着迎过去,“公主你总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闯进去找你了。” 隆科多低声劝道:“公主,我是不反对你玩男人的,但你做事要掌握好分寸。你还没成亲,这里又是南方,若是你闹出事来,让南方的人看了笑话,皇上可是要生气的。” 雅利奇说道:“我能闹什么事?我就是去李公子的院子里喝口茶,说两句话。” “公主别瞒我,我都听见你跟院子里的人说笑了。” 雅利奇拉着他一边走一边笑道:“既然听见了说笑声,你就应该知道,说笑的都是女孩子,并没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隆科多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雅利奇笑道:“李公子是个木头美人,他这个人无趣得很,除了之乎者也,就是诗词歌赋,说话很没劲。但他院子里的丫头都很不错,一个个既漂亮,说话声音又好听。手指细嫩嫩的,像水葱似的,她们捧茶的时候,小手指弯的漂亮极了,我都不想接茶过来了。” 隆科多:好嘛!看来我还是太保守了,我觉得你可以多玩男人,你已经开始男女通吃了。 “原来公主在那院子里呆了那么久,是跟丫鬟们说笑呢!我还以为公主看上了那个李公子,说实话,我这个做舅舅的不喜欢那个李公子,他的身份哪配得上你?” “身份能不能配得上,端看皇阿玛怎么想。身份家世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李公子确实不太行。他长得好看,我可以容忍他无趣,但他养的丫鬟太多了。” 雅利奇刚进他的院子,一群女孩子就围了过来,像是围着宝贝蛋似的。 雅利奇不必仔细观察就能看得出,李公子对他的丫鬟都很体贴,丫鬟们对李公子也是脉脉含情。 “这位李公子实在多情,就我做客这一会儿功夫,李公子和五个丫鬟相视一笑,他的小手不自觉地就搭在丫鬟的手腕子上,一看就是平常拉手习惯了,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像我四哥在家的时候,丫鬟就是丫鬟,丫鬟过来服侍,我四哥从不会去拉人家手,更不会去跟人家眉目传情。” 隆科多也连连摇头,“照你这么说,这李公子确实不行。李家人想跟您搭上关系,跟皇上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那他就得展示出诚意来啊!既然想靠着联姻往上爬,李公子装也得装出个洁身自好的样子来啊! 满院子丫头不赶紧打发了,这像什么话! 如果我有漂亮儿子,我才不像李家人似的,不用搞什么偶遇,我直接把我的漂亮儿子送给你。” “舅舅真豁得出去,你就不怕我对你的漂亮儿子不好吗?你就不怕我玩弄了你的漂亮儿子,回头又娶别的额驸吗?” 隆科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跟雅利奇开玩笑。 “怕什么!只要公主收了我的漂亮儿子,然后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让我升官发财,那我儿子随你玩弄,我绝无二话!” 雅利奇被逗得咯咯笑,“舅舅这是在卖儿求荣吗?你不求儿子的前程,只管自己的前途,真是无情。” “对对对,我就是无情,就是卖儿求荣。”隆科多故作得意地说道,“儿子能不能得宠,那是他的本事了,先让我升官拿了好处再说。至于他能不能前途无忧,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啦!” 雅利奇冲隆科多竖起大拇指,“我与舅舅真是臭味相投!” “这不叫臭味相投,这叫知己难觅!”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路过的下人茫然地看着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两人笑够了,雅利奇对隆科多叹道:“舅舅,你说,我的婚事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世上怎么就没有长得好看又不好、色的男人呢?” 隆科多说道:“你的要求太多了啊!只要是人,哪有不好、色的?你又要男人好看,又要他忠贞,这可太难了! 你想啊!长得好看的男人,他从小就招人喜欢,长辈喜欢,女孩子喜欢,大家都喜欢,他身边不缺女人,丫鬟自愿跟着他,哪怕做个通房!饭都递到嘴边了,他能不吃吗?” 雅利奇撇嘴,“舅舅这话不对,说到底还是男人不检点!你看我,从小长得就玉雪可爱,身边的男人也前仆后继,你看我还不是洁身自好?” 隆科多吐槽她,“你身边哪有人前仆后继?我怎么没见着?” 谁敢扑你啊!不要命啦!李公子敢跟你接触,那亏得是他没见过你打人,不知你的根底,不然他早躲到广州去了! 隆科多说道:“你虽然要求高了点,不过你命好,你身边还真有这么一个人符合你的要求。” “谁啊?” 隆科多答道:“怀德啊!” “怀德?”雅利奇笑道,“怀德是我的好朋友,好知己,他不行的。” “你啊你,真是糊涂!怀德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他生的浓眉大眼,也就比你舅舅我差一点点。听说他家里没有通房,他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这就是他洁身自好的证据。 你知道吗?他是开发局的副局长,江南很多商人都偷偷往他身边塞女人,想跟他套交情,怀德一个没收,他放出话了,他只听五公主的话。开发局与商人合作或是开办商铺的一应问题全由五公主做主。” 雅利奇心中讶异,“竟然还有这种事!我没听他说过!” 隆科多说道:“你又要好看的,又要洁身自好的,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怀德符合你的条件了。”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不好意思。”雅利奇不自在地抠手指,“怀德把我当朋友,我对他心怀不轨,这太冒犯了!我可不好意思吃窝边草,我寻思着,我惦记兄弟,那不是比惦记别人老婆的曹操还不如! 舅舅,你会惦记你的好朋友吗?不会吧!” 隆科多怒道:“我的好朋友都是男的,我能惦记他们吗?你啊你,平常打人的时候,如霹雳雷霆一般,刷刷刷地就上了,现在你连个窝边草都不敢吃,你可真没用!” 雅利奇瞪眼睛,“你说谁没用?” 隆科多心道:你看看,又跟我横上了,你就是没出息,窝里横!就嘴上厉害! 隆科多忙赔笑,“是我说错了,是我没用!怪我没有早点为公主分忧!我的大外甥女啊!你别想太多,不就是男人嘛!你就下手嘛!” 隆科多想了想换了个角度帮雅利奇分析,“你怕亵渎好朋友,但你可以这么想,怀德对你,肯定有那方面的心思,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待在你身边? 你想啊!他从蒙古回来的时候,他是有军功的,他家里有亲戚做官,随便疏通一下关系,他就能有更好的官职,可是他义无反顾地跟着你去了开发局! 你的开发局有什么?当时什么都没有!大家都以为他去了开发局前途就毁了。 你再想啊!皇上南巡,他为什么跟来了?会修车的不知他一个吧!可偏偏是他来伴驾!你琢磨琢磨?” 雅利奇知道怀德为什么来伴驾,因为他想早点见到自己,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隆科多叹道:“你不要想太多,大胆一点,直接把这颗窝边草拔下来,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下去! 你们俩是好兄弟好朋友,怀德他先对你图谋不轨,是他先不要脸的,你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雅利奇恍然,“舅舅说得对啊!都是怀德先不怀好意的,他主动要当窝边草,我可没有要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五公主道德上没有瑕疵!” 雅利奇冲隆科多拱手,“舅舅!你不愧是我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 “哎呦!公主过誉了!我可不敢当!” 隆科多心道:我爱奉承皇上,爱往上爬,我还好、色,我这样的人当你的指路明灯?我不得把你引到沟里去! 有隆科多指点,雅利奇瞬间觉得人生通透了。 她跑回去告诉皇后,“皇额娘,我要跟你说一件大事,我要去啃窝边草了!如果窝边草愿意,你就跟皇阿玛说,让我跟窝边草定亲!” 皇后懒洋洋地拨弄一下指甲,“你说的窝边草,是怀德吗?怎么?你舍得对好兄弟下手了?” “舅舅指点过我了,我想明白了,怀德这颗窝边草他对我意图不轨,那我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皇后无奈摇头,“怪不得都说外甥像舅,你跟隆科多倒是能玩到一起去。他说的话未必都是好话,你听一半就够了,千万别全信!” “但是吃窝边草这个话还是能信的吧!” 皇后笑道:“这话可以信!” 怀德从小没了父亲,皇后曾经介意过这点,但是如今看,怀德差不多是最适合雅利奇的人选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一直追随着雅利奇的这份真心,这就胜过了一切。 紫鸢笑道:“奴才早就说了,怀德大人是最适合的,公主这回信了吧!” 雅利奇跑到里间,弯腰凑到梳妆台前,美滋滋地照了照镜子。 “信了信了,紫鸢姐姐就是有眼光!皇额娘,你先别急着跟皇阿玛说,我得先跟怀德谈情说爱,等我谈好了您再跟皇阿玛讲。” 皇后骂道:“你这丫头,这么大的姑娘,说出这种话来,你羞也不羞!别的公主都是娇滴滴羞答答等着父母安排婚事,你倒好,自己给自己找丈夫,还要先谈情说爱!” 雅利奇无辜地说道:“万一定了亲,我们相处过后又觉得不合适了呢!我得先试试再说!” 雅利奇叹了口气,“其实,我心里还惦记着三四十个额驸呢!可是如果怀德真的答应跟我在一块了,我就不好意思去找别的男人了,毕竟曾经是好兄弟,我怎么舍得让他伤心? 所以啊!趁着我们俩的事还没定下来,我得多占怀德的便宜,体会一下偷情的刺激!” 第107章 第 107 章 皇后娘娘不得不承认,虽然雅利奇是她亲生的,但她真的搞不懂雅利奇的想法。 “偷情?刺激?这……”皇后闭上眼睛扶住额头,“你既喜欢他,那就大大方方地跟皇上说,他也配得上你,婚事定下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刺激!回头等皇阿玛召见我们,他在上面讲话,我就在桌子底下偷偷拉怀德的小手,嘿嘿嘿!” 皇后:“……好,你去拉他的手吧!到时候看你皇阿玛怎么捶你!” 雅利奇才不怕呢!她皮糙肉厚的,还怕皇阿玛锤吗? “皇额娘,我不跟您说了,我回去翻翻行李,明日去见怀德,我得穿一身漂亮衣服。” 雅利奇回去选漂亮衣服,怀德跟她心有灵犀,他去绸缎庄选布料。 伙计见他衣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赶忙热情地迎过来招呼。 “公子请看,这些都是今年最时兴的料子,我们铺子的货是最齐全的!您是想送礼呢?还是给家里女眷选料子呢?” 货柜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布料,屋内光线稍显黯淡,但依然能看到丝绸泛着特有的莹润光泽。 怀德说道:“我想给母亲选几匹料子,再……给我自己选几匹。” 伙计打量着怀德,心里默默估算他和他母亲的年龄。 “公子真有孝心!您往这边看,这边的料子颜色稳重,您的母亲一定喜欢。您看这靛青色,还有竹青色的料子,您再摸摸这手感,这布料上还有枫叶的暗纹呢!还有这匹牙白色的料子,透气,夏天穿着舒适,颜色也淡雅清爽。” 怀德挑拣着选了几匹,伙计又引着他去了另一个柜台,上面摆着的全是颜色艳丽的料子。 怀德连连摆手,“这些个颜色太艳了,我额娘不会喜欢的。” “公子误会了,这是给您选的。” 怀德摇头失笑,“给我选的?那就更不合适了!” “公子年纪轻,长得又白净,穿这种亮色显得气色好。您生的俊美,能压住这种艳色。”伙计傲娇地说道,“别人要买这种料子,我还要劝他们不要买呢!” 怀德看着那些鲜亮颜色连连拒绝,伙计拉着他不肯放他走,硬是不许他买那种暗色料子。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他进来就跟怀德打招呼。 “怀德大人!你也来买绸缎啊!” 怀德连忙回礼,这人也是随行的官员,负责记录皇上起居。在船上的时候,他们两个住的很近,两人还算聊得来。 怀德笑道:“我来这里给母亲选几匹料子。” 来人笑道:“我也是呢!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怀德大人,你见识广,你买的什么料子,可否借我参考一下?我对衣裳布料懂得不多。” 怀德谦虚地说道:“我也懂得不多,只能帮你选个颜色。” 来人心想,你毕竟是高门大户的公子,我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你肯定比我懂得多。 那人站在柜台前,看着满眼鲜亮的布料,不禁皱紧了眉。 “怀德大人要给令堂买这些料子?” 太艳了吧?谁家夫人穿这个?太不庄重了吧! 伙计忙道:“这是我为这位公子选的颜色!大人,您看这位公子这样白净俊秀,是不是穿这种颜色更衬他?” 来人上下打量怀德,又拿起一块桃红色的衣料在他肩上比量了一下。 “确实!生的好看就是占便宜,怀德大人穿什么都好看。” 伙计笑道:“我们铺子里也有成衣,正好有一件颜色相近的,比这个颜色暗一些,公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伙计和那位大人一个劲儿地撺掇,掌柜招呼完别的客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忙把成衣捧出来,怀德只能去试了试。 等他换了衣裳出来,铺子里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伙计不停地夸,“我就说公子穿这种新鲜颜色最合适了,您还年轻,千万别穿那种老气沉沉的颜色。” 认识怀德的官员也附和道:“确实好看,搞得我也想弄一件桃红的衣裳穿穿。” 伙计偷偷白他一眼,你想穿这衣裳,先养白了自己的皮、肉再说吧! 怀德从未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突然穿上,他满心的不自在。可是伙计掌柜和同僚都夸他穿这个好看,他也不缺钱,索性就买下了。 同僚好心劝道:“怀德大人家常穿这个很好,但出去办事或与同僚聚会,穿这个就不太合适了。你跟着公主当差,别人会因你年轻,故意欺负你。不如蓄起胡须,打扮的老气一些,这样办差的时候能省很多事呢!” 怀德干笑着点点头,心里不敢接受他的意见。 他跟着公主这么多年,大概也知道公主喜欢什么样的类型。留胡子是万万不行的,公主最不欣赏男人蓄须。 他今日过来买绸缎,一是为了给母亲带礼物,二是为了打扮自己,吸引公主的注意。 如今想攀附公主的人越来越多,他再不抓紧机会,公主就要嫁给别人,那他与公主此生再无缘分。 怀德想试一试,为自己努力一把。即使最后公主没有选择他,但只要试过他就再无遗憾了。之后他会藏起自己的心思,好好做公主的好兄弟好朋友。 第二日,怀德穿上新衣服去李府门口等雅利奇。 他正好站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要看他一眼,搞得怀德浑身不自在。他几乎想要逃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他肯定是被那个伙计骗了,他就说嘛,男人不该穿这么颜的衣裳! 雅利奇从李府跑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裳,头发梳成小两把头,耳垂上的珍珠坠子在脸颊处乱晃。 她站在门口四处瞧,看了半天才看见怀德。 她笑着跑过去拍拍怀德的肩膀,“哎呦!你换风格啦!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这种颜色的衣裳?” 怀德耳朵发热,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昨天路过一家绸缎铺子,伙计非要我这样穿,我就试了试。公主,我这样穿,还行吗?” “行啊!当然行!特别好看!”雅利奇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看我,今天也穿了粉色系的衣裳,咱们俩这就叫心有灵犀。” 怀德抑制不住地笑,雅利奇往他身边凑了凑。 啧啧啧,这就是缘分,他们两个一起穿上了情侣装。 “公主,今日咱们赴谁的约?”怀德忍着醋意问道。 雅利奇晃晃手指,“那些人不是诚心请我吃饭,我再不去赴他们的约了,今天我们俩随意转转。” 她今日要对窝边草下手了,必须找一个僻静,且风景优美的好地方。 侍卫牵来马,雅利奇和怀德骑着马乱走。 走到一处河堤,雅利奇打发侍卫们站远一点,她和怀德去河堤边散步。 河堤边种着柳树,嫩绿的柳条垂下,微风吹过,柳枝轻轻摆动。 雅利奇偷眼看着怀德,嘴巴闭得紧紧的。 皇后娘娘说得对,雅利奇就是怂,她天天夸下海口,说要找三四十个额驸,但她在外面办差,从未见她跟谁关系 暧昧。 她昨天信誓旦旦要摸人家小手,耍流氓,结果今日见了怀德,她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唐突了怀德。 怀德走在前面,突然回头问道:“公主来河堤是有什么事情吗?是想巡视河堤还是怎样?” 雅利奇摇头,“没……就是过来散散步。” 怀德笑道:“那请公主往里面走,这里有树荫,能挡住阳光。” 雅利奇指着前面说道:“那里有台阶,后面有柳树遮阴,我们去那里坐会儿吧!” 怀德一向依着她,他哪会不同意呢!两人去了前面,怀德在台阶上铺了块帕子请雅利奇坐下。 两人挨着坐在水边,身后是柳树,远处的侍卫几乎看不见他们两个的身影。 怀德看着水波,不知该怎么诱惑公主。 公主一直都很尊敬他,经常夸他是自己的孔明先生。孔明先生可决不会诱惑主公,他要怎么做才能显得不经意,又能引动公主的心神呢? 怀德有点后悔,早知有今天,他来江南之前,应该去找开发局的杜仲秋请教一下的…… 雅利奇也是坐立不安,隆科多舅舅说话准不准啊!怀德真的对她心怀不轨吗?她怎么看不出来? 怀德只要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暧昧,她就能突破自己的底线,直接伸出罪恶的黑手。 雅利奇托着下巴歪着头欣赏怀德的美色,说实话,今日怀德的俊俏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瞧瞧这雪白的小脸蛋,水波就像是给他打了反光板,让他看起来更白了。他腰间的腰带选的也好,不是材质好,也不是花样好看,只是因为这条腰带把他的小腰勒得细细的。 雅利奇一直盯着自己看,怀德也有点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公主,我有哪里不对吗?” 他喉结滚动,雅利奇也咽了咽口水,很想伸手去摸一下。 “没事,你今天很对,是我有点不对。” 雅利奇欣赏着怀德的美色,突然咬了咬牙。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底线就是用来突破的!隆科多舅舅都说了,是怀德先心怀不轨的,这可跟她没关系!她的道德没有瑕疵! 雅利奇狠了狠心,伸手扣在怀德的后脖子上。 怀德紧张地缩起肩膀,“怎么了?” 雅利奇大声问道:“怀德!我问你,你觉得,兔子应不应该吃窝边草?” 怀德不明白雅利奇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不过他一向都是以雅利奇的意见为准的。 “公主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雅利奇扣着他的脖子,嘴巴凑过去在他脸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觉得……我觉得兔子应该吃窝边草……” 狠心亲完人家,雅利奇立刻就怂了。 “现在你觉得呢?”雅利奇小声问道。 怀德完全蒙住了,他看看河水,又抬手摸摸脸颊。 如果不是公主撞过来太疼了,怀德还以为刚才那是在做梦。 “我……公主你刚刚……” 雅利奇凶巴巴地说道:“我问你话呢!你要不要做窝边草!” “要!要的!”怀德连忙答道,“如果公主肯吃窝边草,那我要做的……” 雅利奇抿着嘴笑了,“哼,这还差不多!” 怀德看着雅利奇,心跳鼓动,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公主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亲我呢?”怀德小声问道,“我没想到……” 我以为自己还要多诱惑几次才能成 功,现在看来,他好像还没诱惑,公主就上钩了。 雅利奇坏坏地笑,她把隆科多的理论搬出来说给怀德听。 “你肯定是早就喜欢我了,这是你先动的手,可不是我不讲义气惦记兄弟。” 这个倒是真的,怀德不敢反驳。 雅利奇侧着身子看着怀德,“咱们可得提前说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许看别的女孩子,身边伺候的人只能有婆子,不能有丫鬟。” 怀德笑道:“我院子里只有两个小厮,从来都没有丫鬟。” “咦,你是大少爷,过得还挺清苦的。” 怀德不觉得自己清苦,他在家的时候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开发局。开发局有吃有喝,夏天有冰,冬天有炭,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苏泰和他们说他在自苦,怀德不觉得苦。他好像一直都在为了这一天做准备,公主那么好,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配得上她,他排除掉自己身边一切公主可能会不喜欢的因素,只为了一个公主垂怜的可能。 雅利奇笑道:“你放心,我已经在皇额娘面前提过你了,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怀德听完心中更是欢喜,他很没有安全感,如果有了名分,这是对他最好的保证。 雅利奇激动地搓搓手,“好了,该说的我们已经提前说好了,我们的关系也算确定下来了。你不再是我的孔明先生,接下来,我们就该做正事了!” “什么正事?”怀德单纯极了,“果然公主是来巡视河堤的吧!我一直都觉得,水泥可以用在修河堤上,就是不知道水泥能不能经得起河水的冲刷。” 雅利奇盯着他的细腰,罪恶的小手搭在怀德的腰间。 “我不懂修河堤的事,我说的正事是这个!” 说着两只小手又在怀德的腰间蹭了蹭。 怀德:“……公主,你在做什么!” 怀德涨红着脸,抓着雅利奇的手腕,要把她推开。 雅利奇无辜地看着他,还往他身边凑了凑,下巴垫在他的胳膊上,歪着脑袋像一只调皮的小猫。 她好像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啊? 怀德确实拿她没办法,雅利奇力气太大,她的手就像焊在了怀德的腰上,怀德掰了半天,她的手动都没动一下。 怀德急的四处乱看,“公主别这样,万一被人发现了对你不好。” 他一着急,脸上更红了,眼里水波荡漾,看得雅利奇心里更痒痒。 原来耍流氓这么好啊!啧啧,这小腰,真结实,还有弹性!他越是不要,我越是兴奋! 雅利奇抱住怀德,小手不满足于腰了,在他腹部和后背左右滑动。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摸摸你的肚子,摸摸你的腰,这不是很正常吗?” 怀德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不行……太快了……” 雅利奇点点头,确实太快了,她昨天只想拉拉小手的,今天直接跳过小手,去摸人家的小腰。唉,人腐化堕落得真快啊! 雅利奇心道:我都腐化堕落了,怀德也得跟上她的脚步啊! 她张开手臂,挺着腰往前挪了挪。 “你要是觉得自己亏了,也可以摸回来。” 怀德腾的一下,脸上的红晕直接漫到脖子根。 “不行!绝对不行!” “我同意了,有什么不行的?” 怀德背对着雅利奇,手捂着脸降温。 “反正就是不行!” 雅利奇冷哼,“你 定力太差,这就受不住了?那要是将来咱们俩成亲了,亲嘴了,你是不是脸红的血管都要爆掉啊!” 怀德哭笑不得,他捂着耳朵嚷道:“那个等成亲以后再说!” 雅利奇不干了,成亲以后?皇室公主大多十九岁二十岁才能成亲,皇上不喜欢早早把女儿嫁出去。 她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却要等到二十岁才能亲嘴儿,这也太不人道了! 虽说她现在的年纪算是早恋,但加上她上辈子的年纪,她都够做怀德的祖母了! 成亲以后再亲嘴这事她不能同意,必须表白第一天就亲亲! 雅利奇抱住怀德的肩膀,硬是用蛮力把他扳回来。 她捧住怀德的脸,抬起头嘴唇贴了过去。 怀德没反应过来,手还搭在耳朵上,在雅利奇嘴唇贴过来的这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眼前只有雅利奇,还有他唇上柔软的触感。 雅利奇像小动物一样在怀德的嘴唇上蹭来蹭去,怀德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去回应她。 他血流上涌,耳朵里是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声音。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这是他做梦也编不出来的奇幻梦境。 雅利奇伸出舌头在怀德的嘴唇上舔了一下,怀德僵了一下,紧接着急切地搂住雅利奇,热烈地回应过去。 怀德的心都酥了,他亲了一会儿,虽然青涩至极,不得要领,但依然心满意足,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他眼睛有点红,还含着水汽,雅利奇摸摸他的嘴唇。 “你怎么这个样子?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明明是你贪吃,你搂着我不松手,含着我的嘴唇不舍得放开。” 怀德臊得恨不得跳进河里给自己降降温,他捂住雅利奇的嘴巴,“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雅利奇嘴唇贴在怀德的手心,声音闷闷的,“你就是贪吃!你还说要等成亲以后亲亲,结果现在就忍不住了,你可真坏。” 怀德又想捂耳朵了,“你别说了!” 雅利奇怕他羞愤欲死,只能稍稍退开。“好吧!谁让我宠你呢!你不让说,你我就不说了。你真娇气,以后就叫你娇娇儿好了!” 怀德气得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最后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要再说了!” 两人在河边坐了一会儿,等怀德脸上的热意都散尽了,别人看不出端倪了,两人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怀德脸上满是喜意,笑容遮都遮不住。 雅利奇戳他的胳膊,“你别傻笑了,一会儿让人看出来了。你脸皮那么薄,被人看出来又要不自在了。” 怀德挠挠头发,“对不住公主,我忍不住。说起来也是怪了,我在开发局这两年,自觉也有些城府了,寻常人看不透我的想法,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心里就是高兴,看见什么都觉得好,路边玩泥巴的小孩都看着干净可爱。 怀德说道:“公主,你先回去吧!我回去冷静一下!”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能回去冷静!” 我们刚在一起,难道不应该你侬我侬,两个人不肯分开吗? 怀德这次没有依着她,“我得适应一下。” 他不能总是这样笑,没有皇上指婚,让别人看出端倪,对公主的名声不好。 雅利奇叹气,“好吧!你回去吧!正好我回去跟皇额娘说会儿话!” 雅利奇回了李府,怀德目送她进去,等看不见公主的人影了,怀德才喜滋滋地离开。 雅利奇冲回皇 后的居所,此时皇后正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雅利奇莽莽撞撞地闯进来,皇后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你越大越没规矩了,我这里也随便乱闯。” 紫鸢劝道:“公主轻声些,娘娘刚去给太后请安,陪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现在有点乏累,您让娘娘睡一觉。” 皇后叹着气坐起来,“罢了,不用睡了,睡意早被她赶跑了。” 皇后看向雅利奇,“说吧!急急忙忙跑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雅利奇挪过去给皇后捶腿,紫鸢给皇后递了杯茶。 “皇额娘,我跟怀德把话挑明了,这回你有女婿了!” 皇后点点头,“还不错,我以为你又怂了呢!怎么样?拉小手了吗?” “没拉小手,我没干啥,就是摸摸他的腰,摸摸他的肚子,亲亲他的小嘴。” 皇后一口茶全喷在地上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08章 第 108 章 “雅利奇!”皇后怒吼,“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么大的姑娘,怎么就不知道羞!” 雅利奇亲了小嘴,摸了细腰,现在正是美滋滋的时候,被皇额娘骂了她也不在意。 紫鸢看着雅利奇目瞪口呆,这进展未免太快了吧! 雅利奇背着小手,拧着身子左右乱晃,“皇额娘,这也不能怪我不知羞啊!今天怀德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他长得白净,穿上那件衣服可娇嫩了。 他就好比一块鲜嫩嫩的肥肉递到了我的嘴边,我吃了吧,就很禽兽!若是不吃,我禽兽不如!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做禽兽比较好!” 皇后拉住紫鸢,“你听听,你听听!她不庄重还有理了呢!以前她信誓旦旦怎么对我们说的?她不能吃窝边草,她敬重她的好兄弟,你再看现在,她是怎么亵渎好兄弟的?呸!无耻!” 雅利奇抿着小嘴,完全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皇额娘教训的是,不过做人无耻一点可真好。怀德的嘴唇可软啦!这波不亏!” 皇后抓起手边的迎枕去砸雅利奇,“滚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个!” 迎枕砸在身上一点都不疼,雅利奇捡起迎枕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她行礼告退,乐颠颠地往外跑。 皇后想起一件事,忙又把她喊回来。 “你等等,我还有话要嘱咐你。” 皇后拉住雅利奇的手,低声叮嘱她,“雅利奇,你是女孩子,还是应该矜持些,你就算再急迫,也不能……不能……不能越界!你懂额娘的意思吗?” 雅利奇恍然,“懂!就是可以亲嘴,但不能搞出孩子来!” 皇后:“……你这辈子是学不会含蓄了吗?你跟我说清楚,我从未教过你这些,你怎么懂这么多!” 雅利奇心道,这还用教?我上辈子阅览小黄书无数!是理论大师! “我……就是懂呗!这又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皇后不满地说道:“前两年我就该摁住你,不许你去蒙古打仗。军队里全是男人,他们说话肆无忌惮,把你也给带坏了!” 紫鸢心中腹诽,您不是说公主是随了皇上吗?怎么又怪到别人身上了? 皇后说道:“总而言之,你在与怀德相处的时候,一定要克制守礼,不许拉手,不许亲嘴,不许摸人家的腰!你给我老实点!若是做不到,我就把你关在宫里,再不许你出门!” 雅利奇不高兴,她好不容易突破底线,对自己的好兄弟下手,做了一回禽兽,皇额娘又不许亲,又不让摸的,她这个禽兽不是白做了? 皇后怒道:“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哦,听到了……”雅利奇不情不愿地答道。 “你乖乖听话,不许胡闹,我和你皇阿玛会处理好你的婚事的。” 皇后拉着雅利奇说了许多话,总结一下,翻来覆去就两个字,克制。 雅利奇勉强答应了,转身出了门就不肯认了。 她可不是从前的她了,她已经做了禽兽,那就不必做一个守信的人了。嘿嘿嘿,亲亲那么好,她怎么会不喜欢亲亲呢? 克制是什么东西!禽兽不需要克制! 雅利奇走了,皇后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派人去看看皇上还忙不忙,如果皇上不忙,她得过去一趟,跟他商量商量雅利奇的婚事。 这孩子的婚事必须尽快定下来,她主意正,胆子大,皇后真的怕哪天雅利奇挺着肚子过来告诉她要生了。 放弃底线做禽兽的雅利奇觉得生活变了个样子, 以前她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但是现在生活的色彩更鲜艳了,像是加了一层打光滤镜。 怀德就更不用说了,他心想事成后,每天都像踩在云端,整个人飘飘然,一颗心不知道在哪儿落脚。 皇上从皇后那里得知了雅利奇和怀德的事情,他看怀德一下子变得不顺眼起来。 以前皇上也考虑过让怀德做女婿,他觉得这个小伙子很精干,很踏实,但是当他真的成了自己的女婿,皇上又开始嫌弃他了。 皇后劝皇上跟怀德家里通个气,尽快赐婚,免得夜长梦多。皇上老大不愿意,总想再挑挑,再看看。 皇后劝他,还有什么可挑可看的呢?你女儿相中了怀德,你选的人再好,只要雅利奇不喜欢,那你就是白忙活。雅利奇又那么倔强,你越是不许,她越是要跟你对着干! 皇上不听,他也犯起了倔,偏不让雅利奇如意。 他把雅利奇拘束在身边,不许她出门。有大臣过来汇报公务,皇上也不许雅利奇回避,就让她老实坐在旁边听着。 让公主参政? 雅利奇绷着小脸给皇上添茶磨墨,心里很不痛快。 她刚得了一个男朋友,刚沾沾手,还没过瘾呢,皇上就不许她和怀德见面了,这也太不人道了! 等大臣们都下去了,雅利奇跟皇上抱怨。 “皇阿玛,你身边有那么多可以使唤的人,干嘛非得把我留下来使唤?” “我为什么把你留下,你不知道原因吗?”皇上冷笑,“你跟你皇额娘说自己的心事,怎么到我这里成了闭嘴的葫芦?” 雅利奇懂了,她搂住皇上的胳膊,脑袋顶在皇上的肩头撒娇。 “原来皇阿玛是生气了啊!您别吃醋,这种小女孩的心事,我怎么好意思跟父亲讲呢?” 皇上推开她,“离我远点,像个小牛犊子似的,顶的我生疼。你不好意思跟我讲,却好意思亲别人的嘴!” “哎呦,您别计较这个!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该亲嘴时就亲嘴嘛!我又不会亲完不认账,有什么关系!” 皇上叹气,“雅利奇,我对你已经很宽和了,你也要争气,做事要规矩。我没有给你定亲,你和怀德举止暧昧,别人会议论你的!” “哦哦,皇阿玛放心,我会仔细偷情,绝不让别人发现!”雅利奇捂嘴笑,“而且偷情更刺激,我喜欢!” 皇上:“……” 皇上吐了口浊气,“这些儿女中,你天生就是来气我的!真真是我命里的魔星!怀德那小子有什么好?你怎么就相中了他呢? 我满朝文武大臣的家里总会比怀德更优秀的孩子,你不要急,再稍等等,皇阿玛给你选个更好的夫婿。” 雅利奇认真地说道:“这世上确实有比怀德更优秀的人,他可能饱读诗书,会做很好的八股文章,他可能武艺高强,精明能干,他可能家世极好,富可敌国。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皇阿玛,你是讨厌怀德,还是气他不经您的同意就跟我好呢?您气他没用的,我是最有主意的,如果我不愿意,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 皇上无奈,“你到底喜欢怀德什么呢!” 雅利奇又开始美滋滋,“我喜欢他长得好看!” 皇上低声骂道:“真肤浅!” 雅利奇心想,您还好意思说我?您不肤浅,那您的后宫为什么有那么多美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太过分了吧! “那好,我跟您说点不肤浅的!我所认识的外男中,怀德是最尊重我的人,不管我选几次, 最后我都会选择他! 我做的决定就是怀德的决定,我定下的目标,他会帮我努力完成。如果我有疏忽,怀德会帮我补充,如果我走了弯路,怀德会把我拽过来。 在其他人眼中,我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在怀德眼里只是平常,他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身后。 我见过的外男,要么迂腐至极,想让我变成普通的深闺妇人,要么好、色贪婪,攀附我的同时还舍不得自己的娇妻美妾。他们这样的人怎配与怀德相提并论? 如果世上没有怀德,我很乐意纵情声色,娶百八十个额驸,但如今有了怀德,那就不一样了。” 雅利奇认真地看着皇上,不提外男,就是家里这些男人都比不上怀德。 四阿哥是最疼她的兄长,但是当涉及到规矩的时候,四阿哥从来都是站在规矩那一边。他总是劝雅利奇守规矩,保护好自己的名声,像是雅利奇另一个爹。 虽然知道四阿哥是为了自己好,但有的时候真的有点烦。 皇上还没来得及表态,外面突然传来吵嚷声。 没过多一会儿,梁九功就进来禀报。 “皇上,李府的小姐闹起来了,据说是家里要把她卖掉,她来求皇上为她做主。” 皇上皱眉,“李煦何在?他怎么约束女儿的?” 梁九功答道:“李大人正在劝那位小姐呢!李小姐不是李大人的女儿,是他兄长家的庶女。” 皇上叹气,“李煦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兄长弟弟都不争气。去把他们都带进来吧!既然都求到我门前了,我便见一面。” 雅利奇提醒道:“皇阿玛,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煦的母亲是我的乳娘,我们是奶兄弟,他的事,我必须得管。” 梁九功带人进来,李煦领着兄长和侄女跪下。 李煦张口就请罪,“奴才无能,不能处理好家事,惊扰了圣上,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皇上说道:“先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李煦惭愧至极,他都说不出口。 李煦的兄长身上只有一个虚职,平日里只管吃喝玩乐,都不必去衙门里点卯。他不太懂面圣的礼仪,悄悄抬眼瞄了皇上一眼,扯着袖子就开始捂嘴哭诉。 “圣上啊!奴才含辛茹苦抚养女儿,却养出了一个不忠不孝的白眼狼啊!” 他扯着女儿的袖子把她往前拽,“圣上,这孩子性格孤僻,转年就要二十岁了,还没定下亲事。奴才托人求关系,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她却死活都不肯嫁,还闹到了这里来!” 他女儿气得脸色发青,“你所说的好人家就是年过半百的老鳏夫吗?他前两个老婆都是被虐待死的,他给岳家几千两银子就打发了,这满城里的人谁不知道!你贪人家的聘礼钱,还贪人家的封口银子,你不是嫁女儿,你是要害我的性命!” 女孩伏在地上哐哐磕头,“求皇上为我做主,我宁可去做姑子也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李煦满脸尴尬,他拉住兄长不许他再说话。 “皇上问话才能开口,皇上不问,你们不得擅自答话!” 李煦跪在地上抬不起头,“奴才兄长和侄女太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皇上问道:“李煦,你侄女说的可是真的?” “这……侄女年纪大了,确实不好嫁人了,兄长有些急了,给她说的那门亲事确实是去做继室。不过那户人家没有那么不堪,我侄女说的那些都是传言,不可尽信。” 李煦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他不肯把兄长说的太不堪,只能这 样含糊着。 皇上又不傻,怎会听不懂他维护兄长的意思? 皇上摇头叹道:“这门亲事我也觉得不好,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的好时候,你们给这孩子另觅良缘吧!” 李煦的兄长急了,这亲事不能退,他已经收了男方的聘礼了。 “圣上明鉴,奴才已经收了聘礼,这亲事已经定下,如何能退?” 那女孩子灰白的脸,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李煦抓着兄长的肩膀往地上摁,“皇上让另觅良缘,这是圣旨,你还不谢恩!” 李煦兄长挣扎着嚷道:“皇上的女儿年纪大了,实在不好嫁人,若是皇上不嫌弃,您带她进宫,让她做个宫女,这也是她的福分了!” 那女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父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李煦也怒了,这人是失心疯了不成?他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这种话! 雅利奇笑道:“李大人的兄长好志向,好谋略,他嘴上说着把女儿送给皇上当丫头使唤,实际上是打着让女儿做娘娘的主意吧! 这种仙人跳我们见得多了,只不过一般是卖身葬父,先让女儿去富家公子身边当丫鬟,日久生情了再当姨娘。可没有直接卖女儿的,那样显得太迫不及待了!” 李煦被雅利奇臊得下不来台,他连道不敢。 李煦的侄女似乎也觉得受到了侮辱,“那是奴才阿玛的意思,与奴才无关。” 她苦笑一声,满心满眼的无奈,她以为豁出命闹一场,能得到皇上的同情,改一改自己的命,没想到还是输了。 “今日过错全在于奴才,奴才不该来闹事,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奴才这就走。” 她眼睛里完全没了神采,她磕了个头,起身就往外走。 雅利奇觉得她神情不对,连忙喊住她。 “喂!小姑娘,你不愿意嫁给老鳏夫,我给你指一条路。” 小姑娘连忙回头,“公主请说。” “我这里还缺一个粗使丫鬟,你卖身给我,做我的奴婢,如此一来,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必不会让你嫁给爱折磨人的老鳏夫。” 那女孩没有多想,她立刻答应道:“好!我做公主的奴婢!我卖身!” 雅利奇提出了极其苛刻的条件,“看在你是李大人侄女的份上,卖身银子是一百两白银。做了我的奴婢,你就不再是旗人,你要降级,做包衣奴才。” “我同意!” 小姑娘同意,李煦和他兄长不能同意,“不可!万万不可!” 雅利奇对梁九功笑道:“劳烦公公跑一趟,给我弄张卖身契。” 梁九功看向皇上,皇上点了点头,梁九功赶紧出去准备。 雅利奇对李煦的侄女笑道:“做了我的奴婢,你就跟李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今生恐怕不能再见,即便见了也要避嫌。 还有啊!我买你,是要你做奴婢,冬天扫雪夏天擦地,这都是你的活。我可不会管你以前是谁的侄女,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我杀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我说话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 李煦的侄女跪在地上,重重地给雅利奇磕了个头。 “奴婢见过主子!” 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先退下吧!一会儿梁公公会叫你签字画押的!” 李煦的侄女恭恭敬敬地退下,李煦看向皇上。 “圣上,这……奴才侄女糊涂,她说的话,请公主和皇上不要当真啊!” 雅利奇懒洋洋地拨弄指甲,“李大人,你侄女说话 条理清晰,哪里糊涂?再说了,就算她糊涂,我也不嫌弃。我要的只是一个粗使丫头,不需要她很聪明,只要会用扫把就行了。 哦!我明白了,李大人不想让侄女做我的奴婢是吗?啧啧啧,李大人你真是恩将仇报!我救你侄女于水火,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啊! 宰相门前三品官,她做我的奴婢,不比做老鳏夫的继室要幸运吗?” 皇上低头喝茶,没有说话,李煦颓然地叹气。皇上赞同公主的所作所为,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李煦磕头谢恩,拉着兄长离开,他兄长不肯走。 “不行啊!皇上,公主,这可不行!我女儿怎么能卖身为奴呢!我是他的父亲,我不同意,我不允许!” 李煦气得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公主肯收她做奴婢,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不许再闹了,还不快跟我走!” 雅利奇拦住李煦,“李大人,你兄长可以走了,你留下,我跟你说两句话。” 李煦的兄长不情不愿地走了,李煦连连道歉。 “家兄不懂礼数,请皇上公主恕罪。” 雅利奇说道:“李大人,你算一算,就这么一小会儿,你让皇上恕了几个罪了?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皇阿玛不会跟你们计较,若是换做别人在皇上门外大呼小叫,在圣上面前这般失仪,只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李煦忙跪下磕头,“公主教训的是,都是奴才无能,没有管好家人。” 雅利奇亲自把李煦扶起来,“这里没有别人了,李大人不要拘谨。皇阿玛拿你当兄弟一样,这里就咱们三人,说话不必有那么多顾忌。 李大人,你应该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嫁给一个打老婆的老鳏夫意味着什么。你肯回护你兄长,为什么不能帮帮你侄女呢?” 李大人叹气,“奴才惭愧,那毕竟是兄长的家事。侄女的婚事要她父母做主,我是她叔叔,再舍不得也不能插手,情理上说不过去。” “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跳火坑!” 李煦尴尬极了,他讪讪地低头,再说不出狡辩的话。 雅利奇冷笑:“李大人,我好心劝诫你一句。如果你还想好好做官,那你一定要把家事处理好。官做得越大,盯着你的人就越多,你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又如何处理政事呢? 你侄女留在我这里,你也不必担心。她做粗使丫鬟,顶多是累点,偶尔让其他宫女太监欺负一下,至少性命无忧,能吃饱穿暖,总比嫁给老鳏夫要强。 你也别想的太美,以为我可怜她,将来会重用她。就冲她是你这种糊涂人的侄女,呵,我就懒得看见她。” 雅利奇把想说的都说完了,皇上才轻飘飘地说了她一句。 “雅利奇,够了,你说的有些过分了。” 雅利奇连忙行礼道歉,皇上对李煦温和地说道:“五公主心直口快,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时候不早了,你退下吧!” 等李煦走了,皇上在桌上拍了一下。 “雅利奇,就数你能说会道是吧!你刚劝我不要插手别人的家事,你就让人家的女儿卖身为奴了,你好威风,好厉害啊!”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不也觉得我做的好吗?如果您不喜欢我的做法,你早就出来制止了!” 皇上笑着点头,“我也嫌李煦在处理家事的时候太婆妈了!他的兄弟只知道管他要钱,偏他性子软,总记得兄弟们以前的好,不肯跟他们翻脸。 我再派人查查他侄女的事情,如果真像那女孩子所说,你救她也算功德一件。若是那女孩子另有心思,你就一直把她当 个粗使丫头,给口饭吃就够了。” 雅利奇答应道:“皇阿玛放心,我知道怎么用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09章 第 109 章 李煦的侄女在雅利奇的住处做起了洒扫婢女,雅利奇吩咐下面的人,不必特意照顾她。所以这女孩子被送到下人的住处,和其他洒扫婢女睡大通铺,天还没亮就被喊起来做活。 以前她是娇滴滴的小姐,从来没有做过粗活,拿起扫帚第一天手心就磨出了水泡。 身体上的劳累苦楚自不用说,她做了侍女才晓得低人一等的心酸。 在李府,以前她是小姐,现在是丫鬟,见了姐妹兄弟要行礼问好。明明前两日还是一处玩耍的平等人,突然之间她就变得卑贱了。 前一日下了雨,回廊的栏杆处被溅上了泥水,李煦侄女被派去擦回廊的栏杆。她拎着沉重的水桶,手里攥着抹布蹲在地上干活。 “姐姐……”李府的小姐少爷们过来看她。 李煦侄女僵了一下,很快起身行礼。 李煦的女儿拉住她的手,说话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的手好冰……五公主太欺负人了!我这就去跟父亲说,让他求皇上放你回家。” 李煦侄女把手抽回来,“你休要对五公主不敬,卖身契是我自愿签的,五公主肯收下我,她是我的大恩人。” 她的亲弟弟很不理解,“姐,你是不是疯了?谁会上赶着给别人当奴才!你闹到皇上那里,惹得叔叔被训斥还不够,你还执迷不悟!你以为我们乐意来看你自甘下贱吗?” 李煦的女儿拉着堂弟的袖子,让他不要再说了。 李煦的侄女冷笑一声,洗了抹布继续擦栏杆。 “我的名字叫李盼儿,盼的是什么?盼的是儿子!阿玛从来没有盼望过我出生,他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儿子!哼,他生了你,如了意了,何必再来糟践我? 你骂我自甘下贱,说的好,说的对,我宁可下贱,也不要嫁给老鳏夫受人磋磨致死! 给五公主当奴才可太好了,五公主能让我吃饱穿暖,五公主善良厚道,不会打骂下人,能伺候五公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对了,五公主还把我的卖身银子交给我保管了。 公主说了,我卖了自己,当然要收下卖身银子,总不能把自己卖了,还让别人数银子!你们听听,我把自己卖了多么合适。若是被亲生父亲嫁给老鳏夫,我哪里能摸到自己的卖身银子。我卖给谁不是卖?还是卖给五公主好,虽说银子少点,但好歹全在我自己手里。” “盼儿姐姐……”李煦的儿子皱眉叹道,“我阿玛已经劝过伯父了,伯父答应我阿玛不会再胡乱安排你的婚事。我们去找五公主求情,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你是李家的小姐,怎么能去做粗使婢女?” 李煦的儿子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堂姐在这里做着粗活,真的有点丢人。这里不是皇宫,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李家的下人,还有来面圣的大臣。李家的事让其他大人知道了,父亲在官场上是要被人笑话的。 李盼儿注意到堂弟的动作,心里更是难过。 “呵,我马上要被嫁给老鳏夫的时候,堂弟怎么不来帮我?”李盼儿装出恍然的样子,“啊!因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堂姐只会丢了性命,不会丢李家的脸面。 堂弟你跟叔父一个样子,不,这一大家子人都是一个样!你们都虚伪至极!你们只在乎脸面体统,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性命!” 她的亲弟弟骂道:“你这个疯婆子,怎么逮到谁就骂谁!父亲给你选的丈夫是老了点,但是越老越会疼人,你去了就是当家主母,他们家还有钱,哪里配不上你!你少危言耸听了,人家前两个夫人都是抱病而亡,根本不是虐待致死的,你听风就是雨!” 李盼儿只觉得无力,这些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了。她懒得再跟他们争辩,只想从今往后,跟这些人再无瓜葛。 “你们离我远点!小姐公子们,下贱的我要干活了,小心我桶里的脏水溅湿了你们的鞋袜。” 李盼儿把桶挪到三人面前,抹布摔进桶里,溅了一地的污水。 李府的少爷小姐们连忙后退几步,李府的小姐叹道:“姐姐,你缺什么少什么就告诉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这时候雅利奇背着手走了过来,“不必了李姑娘,你的东西留着自己用吧!我的下人用不上你送来的好东西,她是个下人,吃得太好,穿的太好就逾越了。” 李姑娘心情复杂,她微微低头,紧接着又看向自己的两位兄弟。他们刚刚都说好了,要跟五公主求情,求她放了姐姐的卖身契。如今见到了公主,这二人只知道行礼,再没有别的话了。 李姑娘无奈,只能站出来笑道:“多谢五公主救我姐姐于水火之中,如今伯父已经同意再给姐姐重新订一门更好的亲事,请公主开恩,放了我姐姐的卖身契吧!” 雅利奇淡淡地说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做了我的奴婢,就没有再回头的道理。你回去告诉你伯父,李盼儿已经不是他女儿了,他不必再给李盼儿选亲事,从今往后他的生老病死跟李盼儿没有半点关系,李盼儿也不再是你们的亲戚。” 李姑娘焦急地说道:“亲缘关系如何能割舍?公主这里也不缺伺候的人啊!您就开开恩,放我姐姐回家吧!” “李姑娘,我是不缺伺候的人,但我凭什么开恩呢?是你们把李盼儿逼到我这里做奴婢的,是我收留了走投无路的她,我可没有强取豪夺。你来求我之前,先让你的家人们反思一下自己吧!” 雅利奇冲着李盼儿抬抬下巴,“走了,跟我回去,我不住在回廊里,这里不是你该收拾的地方。回去后收拾东西,我们在苏州盘桓太久,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李盼儿恭恭敬敬地行礼,拎着木桶和抹布,弯着腰低着头跟着雅利奇离开了。 回到住处雅利奇跟李盼儿谈了谈,“我派人查过了,你所说的全是实话。你父亲要把你嫁给打人的老鳏夫,他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挥霍一空,现在婚事不成了,对方正管你父亲讨要银子呢!” 李盼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她父亲无情狠毒?还是知道父亲被讨债而幸灾乐祸? 雅利奇说道:“当日要你过来做奴婢,主要是不知道你话里是真是假,所以故意写了卖身契试探你,没想到你这样刚烈,宁可做奴婢也不要做小姐。” 李盼儿忙道:“公主千金之躯,总有不怀好意的人去试探您,接近您,您谨慎一些是应该的。奴婢福薄,做不得小姐,还是做奴婢好,起码做您的奴婢不会被打死。” 而且她读书识字,总比普通的侍女强,她跟在公主身边好好干活,迟早有一天能做她的贴身大宫女。 李盼儿已经想好了,她这辈子不嫁人,等她成了贴身宫女以后,她年龄大了就自梳做嬷嬷,永远跟在公主身边。五公主不像后妃,她不必争宠,又是皇上最看重的公主,只要跟着公主,总有一个安稳将来。 “你再考虑考虑吧!”雅利奇劝道,“做小姐和做奴婢的区别,有做人和做狗那么大,你做了几日粗使丫头,应该也感受到了其中的辛苦。你闹了一场,你叔父自留意你的婚事,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会再卖你一次。” 李盼儿问道:“刚刚我们兄妹说话,公主您都听到了吧!您为什么强硬地带我回来呢?” 雅利奇心想,还能为什么,因为你兄弟说话太气人了呗!他们把人逼走了,以为来求求我就能把人带回去吗?他们完全不反思一下自己吗?更可笑的是,他们见了本公主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是你的堂妹开口求的。 李盼儿苦笑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父亲叔父嘴上说的好听,冠冕堂皇的话一大堆,可他们谁也没有真正地为我考虑过。 我先去求了叔父婶婶,他们叹息两句,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我给打发了。” 李府的人都是这样,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她以前也曾渴求亲人怜悯,可惜她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到。李盼儿早就看透了,死心了。 “我的堂妹与我关系不错,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她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雅利奇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随我去京城,做一个卑贱地奴婢吗?” 李盼儿跪在地上,郑重地磕头,“是,奴婢此生只追随公主一人,请公主赐名!” 李盼儿求雅利奇赐名,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雅利奇想了想,“你就叫文竹吧!叶片轻柔,常年翠绿,愿你永远这样坚定勇敢。” 李盼儿欣喜地磕头,从今往后,她的名字也有了美好的祈愿,不再是别人盼望生儿子的意象。 圣驾离开李家,离开苏州,此次南巡也接近尾声。 圣驾离开的前一天,李小姐收拾了些东西偷偷送到文竹手里,让她今后多多保重。 文竹心情很复杂,她怨恨父亲叔父和兄弟们无情,但她知道妹妹对她是好的,只可惜她无能为力。 她跟随雅利奇离开自己的家,离开自己的故乡,去往遥远的京城,开始新的人生。 圣驾返程很顺利,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天气也热了起来。 雅利奇在宫里休整几天,去拜见了各宫娘娘,又跟兄弟姐妹兄嫂侄子侄女们联络了一下感情,这才腾出空来去了开发局。 雅利奇一年多没有回来,不过开发局还是老样子,除了各种公文和乱七八糟的模型多了些,其他各处都还跟开发局初建时候一模一样。 众人知道公主回京了,特意搞了一个欢迎仪式,集合开发局所有的人在门口列队欢迎公主回京。 雅利奇刚进大门,眼睛就钉在怀德身上不肯移开。 皇上看着她像看着犯人似的,总不许她去见怀德,在江南她都没见怀德两次,见面了身边也跟着好多人。 后来在路上,皇上和皇后把她拘在船舱里,不许她到处乱跑,再加上船上各处人多眼杂,她想跟怀德拉拉手都不行。 真是苦了她了,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流氓想亲亲嘴拉拉手都不能,真是急坏她了。 富乐聚起胳膊挥手,“公主,你别只看怀德啊!他去了江南,你们早就见过面了,他还有什么可看的啊!您看看我,您看我是不是更加玉树临风了?” 雅利奇的视线移到他身上,“嗯,不错,确实长得好看点了,不像以前那么寒碜了。” 富乐撇嘴,哪有这么夸人的啊! 苏泰和说道:“谢天谢地,公主您总算回来了,您和怀德都去了江南,把开发局这一大摊子事交给我,可真是苦了我了!您二位再不回来,我也得去江南找你们了!” 博敦敲他的后脑勺,“别啰嗦了,叙旧的话可以之后再说,你没看大家都等着呢!” 苏泰和忙道:“对对对!公主,您一年多没回来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一年里刚招进来的人。” 苏泰和引着雅利奇在人群中穿梭,这些人里有的是负责研究的,有的是负责经营之类的。 雅利奇随着苏泰和认人,也对如今的开发局有了更深的了解。 新招进来负责研究的人不太多,全部加起来不过八个人。这些人里张广之最优秀,所以他目前是主管,其他人是助手。 这一年里他们就忙着琢磨雅利奇说的水泥和马车了,现在张广之的朋友又开始研究蜡烛。 苏泰和本不愿意让他研究这个,但目前开发局除了研究火器,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苏泰和就给他拨了点银子让他研究蜡烛,反正花不了几个钱,不让他们闲着就是了。 与研发人员的人才凋零相比,经营这里人丁兴旺。水泥可以赚钱,铅笔和黑板也在源源不断地盈利,制造和贩卖这些商品,都需要人才经营操持。 杜仲秋有才干,他做事像不要命似的往前拼,李庆欢都被压了一头。开发局中负责经营的人全部听他调度,有些人瞧不上他的出身,但不得不佩服他的拼劲和冲劲。 开发局经营得越来越好,杜仲秋功不可没。 雅利奇特意走到杜仲秋面前向他道谢,“多谢杜先生为开发局所做的一切,杜先生辛苦了。” 杜仲秋激动地说道:“我做的还远远不够,开发局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商铺,目前都是跟各地商人联络赚钱。是我无能,若是开发局能有自己的店铺,发展的肯定会更好。” 李庆欢偷偷撇嘴,马屁精!他给公主赚了那么多银子,还不满足!非得把我们累死你才如意吗? 雅利奇劝道:“先生不要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待我摸清开发局如今的状况,我们再来讨论开发局今后两年的发展。” 与众人见过面后,雅利奇勉励大家几句,然后打发他们回去工作。 她冲怀德勾勾手,让他这位代理局长过来,跟她交接一下各项事务。 两人进屋,怀德取出贴身藏好的钥匙去开柜子的门。 “我去拿这一年局里的账册给你看,你看过就能对如今的状况有所了解了。” 怀德开柜门,雅利奇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关房门,关上窗。 开柜门的声音和关门关窗的声音重叠了,怀德没有注意到。 他认真地翻着柜子里的东西,搬出一大摞册子放在桌上。 “公主请看,这一摞是去年的账本,今年年后我们去了江南,所以今年的账本还在苏泰和那里。 这一摞是水泥和马车的研究记录,上面有失败与成功的记录,最后还有总结。” 水泥和马车已经做出来了,这些研究记录看与不看意义不大。怀德先把账册翻开,一页一页地指给雅利奇看。 “我记得开发局刚建起来那一年,虽然我们没赚多少钱,也没花多少银子,但公主还是做了一个年终总结。去年我也学着公主的样子,做了个总结。” 怀德腼腆地笑了一下,“可能做的不好,公主不要笑话。” 雅利奇托着下巴欣赏怀德完美的侧脸,“没事,你鼻梁那么挺,一定做得很好。” 怀德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强迫自己专心于正事,“水泥研制出来后,我们为了扩大生产,建了一个很大的工坊,改日我带公主去看看。这个工坊刚刚建好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我又往里面投了几次钱。” 雅利奇点头,“万事开头难嘛!花钱都是正常的!” “现在水泥是以成本价卖给工部,杜先生为了盈利,跑了很多地方,水泥的销路算是打开了。杜先生建议再盖几个生产水泥的作坊。只不过账上银子不多,我还没有答应他。” 雅利奇又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就是经营有关的事情了,杜先生提议开发局在全国各地建自己的商铺,我觉得他的提议很好,只是这件事不宜太着急,最好再等两年。 现在开铺子,店里只有黑板、铅笔、水泥这三种货物,只这三样东西,开不起店啊!若是进货,那又是一笔开销。再者去年开发局发展迅速,我们必须稍微收敛一下,打好根基再说其他。” 雅利奇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事不急,等我把开发局的事情理顺再说。” 她抬起屁股,拎着椅子往怀德身边挪了挪,又把怀德面前的账本全推开。 她勾住怀德的小拇指晃来晃去,“怀德,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了,你怎么一直在谈公事,你就不想我吗?” 怀德舔舔嘴唇,耳根子全红了。 “公主,咱们在开发局只谈公事,私事等回去了再说。” 雅利奇瞪眼睛,“回去?回哪儿去?出了开发局,你回你家,我回皇宫,咱俩怎么谈私事?” 怀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又喜欢雅利奇,当然也想跟雅利奇亲近。但开发局是办公的地方,外面人来人往,他不敢在这里做‘坏事’。 怀德板着脸把雅利奇的手推开,他要忠言逆耳劝谏雅利奇。 “公主,这里是开发局,你最珍惜的地方!您还记不记得,以前李庆欢带人在这里过夜,您气得雇了小倌收拾他。” 怀德心想,你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吧?你不许李庆欢玷污开发局,您也得以身作则! 雅利奇摸摸下巴,“是啊!咱们俩躲在屋里亲亲我我,确实不太像话,那我不就跟李庆欢一样了吗?” 怀德松了口气,“正是如此!开发局是公主用军功换来的,您凭一己之力走到今日,可不能自毁清誉。” 做正事就得有做正事的样子,不能在办公的地方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雅利奇外头打量怀德,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小黄、书,书里头都是怎么写的来着? 霸道总裁看着秘书在眼前晃来晃去,一下子把他摁在桌上,然后说,小妖精,你故意勾、引我。 然后秘书连连挣扎辩解,说自己没有勾、引人! 霸道总裁不听不听,他残酷地将小秘书就地正法,来一场办公室py。 雅利奇抿着嘴,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真好啊!有上辈子的记忆真好啊!如果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哪会知道办公室py呢? 怀德他好正直,拒绝地好干脆,但我逐渐变态起来了呢! 雅利奇嘿嘿地笑,抓住怀德的手腕,搂住他的腰就把他摁在桌子上。 “公主你要干什么!”怀德吓了一跳,“你不会真的要学李庆欢吧!” 雅利奇摇头,“我怎么会学李庆欢?你也太小看我了!” 怀德松了口气,“那您快放开我。” 他话音刚落,雅利奇就嘿嘿笑起来,“我坏起来,可比李庆欢糟糕多了!” 她俯身去亲怀德的嘴,怀德往后挪,不肯让她亲。 雅利奇一脚踩在椅子上,也跟着往上蹿。 怀德被勾得心痒痒,忍不住回应起来。 屋子里想起亲吻的啧啧声,雅利奇在他唇上吮了一下。 “你亲我亲的好大声。” 怀德又脸红了,“你不要再说了,快来亲我!” 第110章 第 110 章 雅利奇狠狠地占了怀德的便宜,她像个渣滓似的,留怀德躺在桌上,自己靠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回味。 怀德从桌上跳下来,手背抵着嘴唇,眼眸水光闪烁。 “以后再不许这样了!”怀德一边收拾桌子一边义正严词地拒绝。 雅利奇无辜地回望,“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怀德的脸更红了,“喜欢是喜欢,但是……”但是在这里做那种事情太不庄重了! 怀德指责雅利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越来越……越来越……” “越来越像个臭流氓!”雅利奇补充他未说完的话。 怀德没吭声,但看表情就是默认了。 雅利奇抱着胳膊唉声叹气,“唉!果然啊,男人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没在一块的时候,公主公主的喊着,脉脉含情地看着我,现在得到我了,你就嫌我是流氓了。” 怀德急忙哄她,“我没有嫌你!” 雅利奇赶忙张开胳膊,“那你过来,让我抱抱,摸摸你的肚子!” 上次隔着衣服我就摸出来了,你肚子上有腹肌,快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怀德哭笑不得,他把账册都堆到雅利奇的怀里。 “你还是仔细检查账本吧!” 雅利奇抱着账册,被纸张的味道熏的打了个喷嚏。 她愤愤地说道:“恃宠而骄!你恃宠而骄啊!亲也不许,摸也不让,娇气!亲一下就脸红好久,以后就叫你娇娇儿!” 怀德不争气,他又脸红了。 他在雅利奇的唇珠上咬了一口,“快做事,不许说话!” 雅利奇抱着账册哼哼唧唧,怀德过分了啊!自从他们在一起了,亲他的时候不许说话,现在又不许她说话,他怎么老是不许自己说话! 雅利奇看了一上午的账册,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下午苏泰和汇报南巡这几个月开发局发生的事情。 “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些了,接下来该说说最重要的事情了!”苏泰和激动地说道,“我们的连珠火铳经过数次改良,终于做好了,我觉得完全可以送到火器营投入使用了!公主,你什么时候去校场试试?” 雅利奇拍手笑道:“好啊!明天咱们就去校场试枪!年初的时候我与怀德见面,他就说连珠火铳初见成效,没想到几个月而已,你们就把火铳做好了!” 苏泰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公主别这么说,说起来真是惭愧,一个连珠火铳罢了,我们动用了那么多银钱人力,做了一年多才做好。” 雅利奇不以为意,“你们做火铳完全是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地摸索,能做出连珠火铳已经很厉害了。不必想太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明天试完枪,我请大家伙吃饭,你把开发局的老人都叫上,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苏泰和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好嘞!我现在就去订馆子,公主请客,我必须选一家最贵的!” 第二日雅利奇等人直接去了校场,同行的不仅有苏泰和等人,还有杜仲秋,李庆欢和张广之。他们这些人是开发局的元老,雅利奇信得过他们,武器演示的时候也没有防着他们。 博敦和苏泰和抬出三把火铳,体积分大中小三号,他拿起来一一给雅利奇演示。 三把连珠火铳都是枪口长,像是一支放大版的左轮□□。 靠近扳机的地方鼓起来一圈,枪托可以向下掰开,露出一圈孔洞,可以往里面填充火药。 苏泰和一边演示一边给雅利奇解说,“这三支火铳都是一样的道理,中间鼓起来 的地方有拨片,扣动扳机发一枪,然后按压拨片,里面的滚轮转动,很快就可以发下一枪。 同样原理的火铳我们做了三支,因为这三支各有优缺点,我们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所有缺点保留优点,只能多做几支供公主参考。” 第一支火铳最大最沉,苏泰和举枪射击的时候胳膊都在颤。 雅利奇拿起来掂掂,“嚯!确实有些分量!” 她举枪试了试,这枪威力大,可以连发二十八次,机扩顺畅不卡顿,用完后雅利奇摸了摸枪膛,有点烫手,但应该不至于炸膛。 苏泰和说道:“这种连珠枪的优点就是威力大,发射快,不容易炸膛,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沉!它不方便携带,最好是在前面立一个架子撑住枪管。而且重新填充火药的时间长,使用很不方便。” 苏泰和又拿起最小的一支火铳,“这支火铳轻便,可惜只能连发五次,而且枪管薄,发完五枪要等枪管冷却再发射,不然就有炸膛的风险。” 最后他拿起中号火铳,“这支能连发十五次,也不容易炸膛,不算轻也不算重,填充火药不需要压实,换火药的速度快,听起来是不是很不错?但是为了保留它的优点,我们只能减少了火药的填充量。” 雅利奇举枪试了试,这支中号的火铳威力减半,必须离得近些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博敦叹道:“技术所限,我们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雅利奇安慰道:“别这么想,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博敦他们的研究成果远超雅利奇的预期,在这个时代,能做出连珠火铳已经很了不起了。 雅利奇招呼大家过来试试,难得来一趟,不能干看着啊! 火铳似乎就代表着战场上的硝烟和热血,没有人不会被火铳所吸引,连李庆欢和张广之这样的文弱书生都挤过去试枪。 众人都偏好最小号的枪,因为轻便好用,雅利奇撺掇怀德去拿最大的那个。 如果怀德拿不动,她可以凑过去帮帮忙,趁机拉拉小手什么的,嘿嘿嘿! 雅利奇背着手笑嘻嘻地看着怀德,就等着怀德手打颤,她好去帮忙顺带占便宜。但她没想到怀德轻轻松松就把火铳举起来了,他的胳膊稳当极了,可能在胳膊肘上放一碗水,碗里的水波都不会漾起来。 雅利奇眉梢轻挑,“哎呦!怀德你很厉害嘛!” 苏泰和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忙挤过来帮兄弟表心意。 “公主您有所不知,你不在的这一年里,我们怀德兄弟一直没放下骑射功夫。公主您不在家,怀德就想成为您,帮您守好开发局。” 怀德急的踹他一脚,“就你话多!” 苏泰和笑着跑远了,雅利奇凑到怀德身边笑,“原来怀德你早对我情根深种啊!是不是每日练武的时候,你一边练,一边就在想我?” 怀德脸皮薄,他脸上又泛起薄红。 “是!”怀德低声承认,“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 雅利奇惊讶地瞪大眼睛,怀德最容易害羞,雅利奇以为要逼一逼他才肯承认,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地认下来。 怀德看出她的惊讶,他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就扭过头去。 他可以嘴硬,也可以说谎,但唯独在喜欢五公主这件事上,他不想骗五公主,也不肯骗自己。 怀德若无其事继续练枪,雅利奇咬着嘴唇,眼珠子乱转,又起了坏心眼。 她凑到怀德耳边小声说道:“你练得好厉害,那……等回去了,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把我抱起来,咱们俩亲嘴。” 我的腿缠在你的细腰上,我们还可以酱酱酿酿! 怀德手一哆嗦枪管砸在了地上,他又羞又恼,“你不要说话了!万一枪走火了,或者我不小心勾到扳机,伤到你怎么办!” 苏泰和又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你们别吵架啊!” 雅利奇摆摆手让他退下,“没事!怀德不小心没托住火铳,我来帮他。” 她托起枪管,让怀德抓住枪管 “你看博敦他们为了防止前重后轻,特意在这安装了一个枪托,你小心点抓牢了,不可以松懈哦!” 怀德小声嗔怪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不要乱开玩笑,万一我伤到了你,你让我怎么办?” 雅利奇自知理亏,她双手合十小声求饶。 “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哥!哥!” 一声好哥哥差点把怀德的魂勾走,他手上的火铳不稳当地晃了晃,他叹了口气,把火铳放了回去。 算了,今天他不宜试枪。 试完了火铳,雅利奇带着大家去吃饭。 苏泰和没跟雅利奇客气,他包下一家酒楼,桌上点的菜全是山珍海味。 苏泰和起身说道:“来来来,诸位同僚,大家一起敬公主一杯,多谢公主包下酒楼请我们吃这么丰盛的席面。” 众人笑着起身敬酒,雅利奇举杯骂道:“我可没说让你点这么好的菜,等吃完了饭,我把你压在这抵账!” 苏泰和笑道:“这么多人吃饭,凭什么让我抵账!一会儿咱们喝酒,谁先醉了拿谁抵!” 众人先敬公主一杯,然后坐下随意吃酒闲聊。 苏泰和等人说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雅利奇讲了讲蒙古和江南的见闻。 众人边吃边聊,一直聊到傍晚时分。 雅利奇看看天色,估摸着也该回宫了,她在离开前拉住怀德的手,准备玩个大的。 “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件事!”雅利奇举起他们交握的手,“看到没有,怀德就是我未来的额驸啦!” 怀德看了看雅利奇,又慌乱地看向众人。皇上还未下旨,公主这时候公布他们的关系合适吗?其他人又会是什么反应?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他们顿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去继续跟身边的人说话。 雅利奇不高兴地敲敲桌子,“喂!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我是你们的上司,我请你们吃饭,宣布这样的喜讯,你们怎么都不惊讶?连一句吉祥话都不肯说!” 苏泰和叹道,“意料之中的事,你和怀德互相对视的眼神就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雅利奇怒道:“你怎么说话的!我以前对怀德是很敬重的,从未有过逾矩之处!” 我也是最近才变成流氓的,你不要往以前的我身上泼脏水!以前没占到的便宜,我可不会认! 杜仲秋笑道:“公主礼贤下士,待人诚恳,我们追随公主,完全是因为信服公主,我想怀德以前也是这样的。苏泰和的意思是说,您和怀德看起来很相配,所以你们能在一起,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杜仲秋端起手边的酒杯,“我敬公主一杯,祝贺有情人终成眷属。” 雅利奇笑着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还是杜先生说话中听。” 杜仲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咂咂嘴,觉得这酒有点苦。 他明白,苦的不是酒,是他心里苦。公主皎皎如明月,让他漆黑的人生照进一缕光,可惜……终究是他不配。 雅利奇美滋滋地喝了酒,她问其他人,“杜先生说了恭喜的话,你们呢? ” 怀德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们笑得志得意满,苏泰和看他那模样就来气。 过去的一年里他阴阴沉沉,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苏泰和作为朋友经常开解他,现在他跟公主勾搭到一块了,居然不告诉他! 苏泰和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呦,我可说不出恭喜的话。这满屋子的人数公主年龄最小,你有未婚夫了,我们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富乐附和道:“就是的!我搅黄了家里定下的亲事,把自己的名声也搞臭了,我娶不到老婆,好兄弟却能尚公主!” 富乐咬牙切齿,“怀德你真该死啊!” “你真的要尚公主了?真的要尚公主了?”博敦丧气地说道,“怀德,你能尚公主,我真为你高兴啊……” 雅利奇:“……你这要死不活的声音,我真没听出来你哪里高兴。” 苏泰和擦擦眼角,“啥也别说了,咱们走吧!我请你们去别处饮酒浇愁!” 其他人轰然应好,大家齐刷刷地往外走。 雅利奇怒道:“好哇!你们敢孤立我!你们等着,明天去衙门,我就给你们穿小鞋!” 张广之含着眼泪说道:“公主,我都快三十啦!还没说媳妇呢!” 雅利奇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说话了,她挥手同他们告别。 “好!你们多喝点,都记在我账上!” 等人都走了,怀德笑着拉住雅利奇的胳膊。 “他们走了正好,你今天上午说……说要抱着……”怀德轻声问,“这话还算不算数?” 雅利奇急忙翻身骑在怀德的腿上,“算数!算数!快抱我起来!” 怀德低头,亲昵地蹭蹭她的额头,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两人搂在一起拥吻,屋子角落里,栀子花散发着幽幽甜香。 雅利奇花了几天时间理清开发局的事情,她让怀德写了一个格式规范,言辞规整的奏折递了上去,禀告皇上连珠火铳的研发有了极大的进展,请皇上试枪。 皇上很重视这件事,他特意腾出半天时间,召集所有皇子一起试枪。雅利奇提议让公主们也过来参加试枪。 近几年公主们被养的太娇气,雅利奇觉得很该改一改教养公主的方式。 就比如三公主,明明是金枝玉叶,父亲是天子,天底下哪还有比皇上更硬的靠山?结果她嫁到蒙古居然被额驸欺负! 公主们除了女德女戒,很该学一些治理民生相关的知识。若是额驸不懂事,公主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女婿毕竟是外人,公主们才跟皇上是一条心的,这样也有利于皇上统治蒙古。 皇上并不觉得自己的公主们有那么大的能耐,即便教她们治理民生,她们也未必能夺权。 不过是试枪而已,雅利奇想让公主们过来长长见识,那大家就都过来吧!就当一家人聚会了! 到了试枪这日,七岁以上的皇子皇女齐聚一堂。 雅利奇带人把连珠火铳抬过来,考虑到人多,她多带了几支火铳,免得不够分。 她给皇上讲解每种火铳的优点和缺点,皇上挨个试过,对最小号的火铳最满意。 “这个很不错,打猎的时候用它最合适。先射击一轮,让侍卫填装火药,等冷却好了再拿来用。” 太子附和道:“五妹妹做事很有巧思,这连珠火铳虽然在重新填装火药和冷却的时候麻烦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用的。 尤其是两军对垒,第一波火器压制的时候,用好了连珠火铳能有奇效。” 雅利奇心中惊奇,哇,太子哥哥 今天居然说人话了! 太子还温和地冲雅利奇笑笑,雅利奇连忙笑回去。皇阿玛在这呢!他们兄妹面子上必须过得去!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太子说的很对,在对面射击一轮低头填充火药的时候,我们可以连续发射,这样的火力压制不可小觑。” 雅利奇笑道:“多谢皇阿玛和太子哥哥夸奖,这三种连珠火铳各有优缺点,要根据战场的情况酌情使用。我们开发局会继续改进,争取研究出更好用的火铳。” 太子笑道:“研究新火铳不是一日之功,五妹妹不要急,一步一步慢慢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皇阿玛和我说。” 雅利奇连忙谢过太子的好意,她后背有点发凉,很不理解太子突如其来的好意。 皇上看他们兄妹和睦,心里很高兴,“你太子哥哥说得对,你那里人手不多,缺人尽管跟我说,我和太子亲自帮你选拔人才。” 雅利奇赶紧谢恩,“多谢皇阿玛和太子哥哥,我需要用人的时候,一定跟你们说。” 皇上试过火铳后,便招呼皇子公主们过来试试。 雅利奇后退几步给众人腾地方,四公主也挪到后面,跟雅利奇站在一起闲聊。 雅利奇问道:“姐姐怎么不去前面试试枪?” 四公主笑道:“我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你演示过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你以为前面那些人很喜欢连珠火铳吗?不过是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想在皇阿玛面前表现罢了。” “那你也表现一下嘛!你缩到后面来,还指望着皇阿玛能注意到你?” 在皇室就是这样,父亲的宠爱是争抢来的。 四公主不屑地笑,“有什么好表现的,我都快嫁人了。等我离了京城,皇阿玛很快就会忘了我,不过是早晚的事,我还争什么! 等我走了,你送我一支小号火铳,我拿到蒙古去,额驸敢惹我,我就拿火铳崩了他!” 雅利奇:“……你是我姐姐,按理说我应该答应你的,但我又不想让自己的火铳变成打死姐夫的凶器。” 四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好了,我不会用你的枪行凶的,你放心吧!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我不会用那么粗暴的方式!” 雅利奇凑到四公主身边,冲着太子的方向挤了挤眼睛。 “四姐姐,咱先不提姐夫,你说太子是怎么回事?他刚刚那样好声好气地同我说话,把我吓了一跳!” 我们可是有仇的啊! 四公主在雅利奇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说你笨吧!你还办成了开发局!说你聪明吧,你却连这点小事都看不透! 太子为什么好声好气地同你讲话?因为他用得到你呗!哪里用的到你呢?当然是因为你管着开发局! 这两年里,你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从一个小兵变成了将军,又把空壳子一样的开发局办的有声有色,还赚了那么多钱。眼看着皇阿玛越来越器重你,太子二哥当然要拉拢你了。” 有了四公主点拨,雅利奇顿时恍然。 她只记得太子与她结怨,以为太子冲她笑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背后要耍什么阴招,完全没想到太子会拉拢她。 雅利奇叹了口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开发局前景好,日后进账会越来越多。 如果太子把她拉拢过去,钱财这方面太子就不用愁了,而且雅利奇能接触到最先进的火铳。 这玩意可不好沾手啊!万一谁想造反,那她就是军火库! 雅利奇突然犯愁,太子这边有点麻烦了…… 如果拒绝了他,太子肯定更记 仇了,如果答应他,那她算不算是背叛了皇阿玛? 雅利奇偷瞄太子,嫌弃地撇过头。就凭太子的性格,雅利奇也不愿意跟着他混,跟着他肯定没前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11章 第 111 章 当天晚上雅利奇又做了一个关于前世的梦,梦里的内容和打打杀杀没有关系,她梦到了九龙夺嫡。 清早梦醒后,雅利奇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缓了好久的神。 “公主,您现在要起吗?”杜鹃掀开床帘笑着问道。 雅利奇点点头,“起!杜鹃姐姐,告诉皇额娘,我不在家用早饭了。” 杜鹃看了看屋子里的自鸣钟,“时辰还早呢!您这就要去开发局了?” “不!我去四哥那里蹭饭!” 雅利奇洗漱完,急匆匆地换衣服梳头发。杜鹃帮她打理,顺便提起了家里的事情。 “我到了年纪,马上就要被放出宫了。其实去年我就该走了,可是公主去了蒙古,我想留下跟公主告别,所以就留到了今天。 这两年我冷眼看着,咱们院子里好宫女有不少,但都不合公主心意。你不喜欢事事问您的宫女,又不喜欢太有主见的宫女,说起来,您还真是挑剔。” 雅利奇挑眉笑道:“我有杜鹃姐姐帮我把关过目,当然可以任性一点啊!” 杜鹃往她发髻上别了根发簪,顺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 “我看你是故意欺负我!”杜鹃笑道,“咱们院子里,青鸟和云雀很不错,会伺候人,也足够忠心。我带了她们一年多,但是最近又发现一个更好的,就是您从江南带回来的文竹。” 雅利奇问道:“你仔细说说,文竹怎么个好法?” “这姑娘有野心,她不甘心只做一个粗使宫女,大家都看得出,但她的野心一点都不讨人厌。 别人想往上爬,大多是踩着别人捧高自己,文竹不是这样的。她识文断字,懂得也多,别人有难处了她都肯帮,若是有人欺负她,她也不会客气,这样的心性在宫里是极难得的。” “你想让她做大宫女?” 杜鹃摇头,“宫里头也是讲究资历的,她刚来,哪里做得了大宫女?做个二等宫女都是破格了。咱们这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等我走了,在二等宫女里提上来一两个人,下面二等空出来位置了,才能轮得到文竹。” 雅利奇低头想了想,“如今公主们还练布库骑射吗?” “骑射是学的,布库也有人教,只不过没有公主爱学。” 这么多公主,只有雅利奇喜欢骑射布库,别的公主不过是应付了事。 雅利奇说道:“交给文竹的活让她清晨全部做完,白天让她去跟着公主们学布库骑射。你准备一些礼物,送给各位教习师傅,辛苦他们多带一个徒弟。” 杜鹃问道:“云雀和青鸟不用习武吗?” 雅利奇笑道:“我培养文竹不是要她做大宫女,我要带她去宫外做事。” 杜鹃连忙点头应下,看来公主对文竹有了更好的安排,就是不知道文竹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雅利奇打理好自己去了四阿哥的住处,她去的时候正好,四阿哥那里刚刚摆饭。 四福晋见到雅利奇虽然惊讶,但还是笑盈盈地过来拉她的手。 “这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有妹妹喜欢的玫瑰乳酥,你快过来吃点。妹妹想喝什么粥,我给你盛。” 坐在一旁的四阿哥紧皱着眉头,“你要过来吃早饭怎么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就这么过来了,冒冒失失的!” 雅利奇嫌弃地撇嘴,九龙夺嫡最后胜的是四哥?他脾气这么臭,规矩那么多,他何德何能啊! “四哥好小气,我还不能到你这吃顿饭啦?” 四福晋笑道:“你听他嘴上说的凶,其实他天天在家夸你呢!夸你办事厉害,夸你聪明……他夸你的话可多了,多得我都记不过来。” 四阿哥皱眉咳嗽,四福晋 赶忙闭上嘴。 四阿哥说道:“雅利奇,你要来吃饭,先派人过来跟我说。这样贸然上门,实在失礼,万一我们没准备你的饭呢?” 雅利奇白他一眼,“那你就把你的饭拿来给我吃,反正不能饿着我!” 雅利奇抓起四阿哥碟子里的花卷塞进嘴里。 她扭头专心跟四福晋说话,“四嫂,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贤良淑德的媳妇。四哥这么讨厌,你是怎么忍他的?肯定很辛苦吧!你说说,他是我亲哥,我来他这吃顿早饭,难道还要递帖子送贺礼吗? 他越大越不招人喜欢,明明他小时候是很可爱的,现在他就知道训儿子似的教训我。” 雅利奇做了一个九子夺嫡的梦,想到最后的胜利者是四哥,她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过来看看未来的皇帝。结果饭还没吃饱,先吃了他一顿教训。 四福晋轻轻冲四阿哥摇了摇头,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说这些惹妹妹生气。 四阿哥看懂福晋的眼神,他叹了口气,挽起袖子给雅利奇盛了一碗粥,算是赔礼。 “行了,我不说你了,吃饭吧!” 雅利奇接过粥碗,心里原谅了他。 四福晋看着他们两个心中好笑,一个两个小孩子一样,刚生气了,马上又好了。 四阿哥问道:“这大清早的,你过来有什么事?” 雅利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梦到四哥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四阿哥饶有兴致地问道:“梦到我什么了?” 雅利奇眼珠子转了转,“梦到四哥变成了一只小狗,两只前爪合到一起给我作揖。” 四阿哥:“……” 四阿哥夺过雅利奇的粥碗,“你别吃了!”我的东西给你吃都糟践了! 雅利奇跟四福晋告状,“四嫂!你看他啊!我梦到他是小狗又怎么了?他不是很喜欢小狗的嘛!” 四福晋只是笑,她可管不了他们兄妹的事,还是安安静静地看戏比较好。 四阿哥骂道:“你赶紧走!不想看到你!” 雅利奇又抢了一个小花卷,“我偏不走!我就气你!” 他们吵吵闹闹地吃完了早饭,饭后四阿哥问雅利奇,“听说,你跟怀德……” 雅利奇痛快地承认了,“嗯,我和怀德在一块了,他就是我未来的额驸。” 四阿哥皱眉,“我早就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果然如此!雅利奇,你还小,婚姻大事不要着急。你再看看,再选选,肯定有比怀德更好的男人。” “怀德挺好的,我觉得不用换了。” 四福晋说道:“我也听说过这个人,他与妹妹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他又事事以妹妹为先,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婚事了。” 四福晋真心觉得怀德是四公主的好姻缘。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功名利禄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会疼人。” 四阿哥说道:“会疼人的多了,不差怀德这一个!” 四阿哥咬咬牙,狠了狠心,“雅利奇,你别着急,我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的!” 雅利奇和四福晋惊讶地看着他,最重视规矩的人居然要给雅利奇介绍男人! 四阿哥被他们瞧得不好意思,“怎么了?不可以吗?” 雅利奇讪讪地笑,“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必要……”而且不像四哥你能干出来的事。 四阿哥焦急地说道:“你还小,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婚姻大事不能急,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能私定终身!” 四阿哥拉着雅利奇,给她灌输大道理,雅利奇提了好几次告辞,四阿哥都不肯放她走。 最后皇上召见雅利奇,四阿哥才放雅利奇离开。 等人走了,四福晋叹道:“平常咱们俩说话,你还要夸怀德两句,怎么在五公主面前,你就做出恶人的模样要拆散他们?跟五公主也是,平时妹妹不离口,等人来了,你又那么凶。” 四阿哥低头喝茶不吭声,四福晋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是瞧不上怀德,你是不喜欢五妹妹早早嫁人。别说是怀德,就是王德,李德,缺德,不论是多好的人,只要是五妹妹的夫婿,你就看不上,我说的对不对?” 四阿哥皱眉道:“就你话多!” 四福晋偷偷撇嘴,四阿哥什么都好,就是嘴硬! 皇上叫雅利奇过去跟她商量开发局的事情。 “我看你的连珠火铳做的很好,你们再更新改进一下,让它更适合实战。” 雅利奇连忙答应下来,“皇阿玛放心,我们会努力改进的。不过接下来我们主要的精力会放在改进炼铁技术上,现在炼铁的技术太低劣,枪管很容易炸。我觉得先发展技术再研究火铳也不迟,而且炼铁技术提高了,还可以应用到其他民生用品上,于国于民都有利。” 皇上很赞同她的想法,“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想的很对。之前我跟你说过,对于开发局的规制我有别的想法,现在你研究出了连珠火铳,让大家看到了开发局的价值,我也该跟你说说对开发局的安排了。” 雅利奇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 皇上笑道:“我打算将开发局升为研究院,设立尚书、侍郎等官职。”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研究院?尚书……侍郎……皇阿玛,您的意思是,我们开发局,不,我们研究院跟理藩院一样了吗?” 顺治十八年的时候,理藩院如同六部,加入议政之列,而且理藩院也有尚书、侍郎等职务。 雅利奇攥紧拳头,激动地不能自已。 皇上摆摆手,让她不要高兴地太早。 “只不过给你们升了一级罢了,让你们成为朝廷正式的衙门,让你的下属有正式的官职,你们研究院是不能参加议政的,这点你要记清楚。” 雅利奇依旧很兴奋,“我本来也不想议政,这样已经很好啦!” 皇上笑道:“你倒是很容易满足!” 雅利奇问皇上,“皇阿玛,我们研究院成了朝廷正式的衙门,那财务和官员的选拔怎么办呢?” “当然是像其他衙门那样,走户部和吏部。” 雅利奇不同意,“不行不行!我们开发局赚得多,用钱的地方也多。我要给手底下的人发工钱,发奖金,还要扩大作坊,招揽优秀的工匠。除了这些,我赚来的大部分钱都要投入到火器的研发里面。 这些银子我们自己都不够分呢!我还没给您分红呢!哪能再让户部来管我们的财务?他们管不明白的! 吏部也不行,从前他们选的官员看不起我们开发局,今天我就要让他们高攀不起!凡是要进我开发局的人,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如果不能通过,他是状元也免谈!” 皇上冷笑道:“你何必找那些借口?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让别的衙门插手你开发局内部的事情,你就是想让开发局成为你的一言堂!” 雅利奇想了想痛快地承认了,“是!我就是这么想的!谁也别想染指我的开发局!开发局就像是我的孩子,我生孩子的时候那么难,他们谁也不帮忙,现在我把孩子养大了,他们想来捡现成的,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上无奈地叹气,“开发局变成研究院是好事,你不能像山大王似的抓着开发局不撒手。” “如果开发局变成研究院,代价是让朝廷里的人对我们研究院的事务指手画脚,那我宁愿让开发局一直做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永远不要变成研究院。 户部吏部插手开发 局的事务,一定会让研究开发的事情变得复杂。 比如说研究火器这件事,我把开发局大部分盈利都投入进去,户部的人能做到吗?他们肯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银子打水漂,可是银钱不够,火器怎么研究得出来?最后研究火器的费用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户部以边疆无战事为由,彻底砍掉研究火器的项目,那就违背了我们建立开发局的初衷。 再说吏部,他们分派官员,对官员进行考核。不必他们考,我现在就知道,我开发局的很多人都不能通过考核。杜仲秋身份背景不好,张广之没有功名,李庆欢脾气太差,做事不拘小节,吏部考核的话,他们三个先被踢出去了,我最重用的几个人全被赶走了,您让我的开发局还怎么办下去?” 雅利奇喘了口气,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开发局和我一样,我们都是离经叛道的。在那些凭着家世做官和科举入仕的大臣们眼里,我们开发局的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能干成的事,那些达官贵人进士老爷未必能做成。 皇阿玛应该能感觉得到吧!他们思想僵化,少有几个思想跳脱的人,在他们稍稍偏离正统的时候,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们。 你的臣子们不是为了办好事情而吵架,他们是为了吵架而吵架。他们明知道对方是对的,也要因为立场不同而争吵。” 雅利奇一番话让皇上想起了朝廷的党争,雅利奇说的不错,有些人明知道这个人所说的所做的是正确的,但因为他们不是同一派系,为了攻讦对方,对的也要被说成是错的。 朝廷中拉帮结派是常有的事情,皇上突然觉得雅利奇说的对,开发局的事情确实不该让朝廷中的党争派系插手。 现在开发局的人都是没背景没人脉的,他们大部分人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这无伤大雅,这种没背景的人用起来才放心。 皇上甚至在想,如果他将来需要用人了,完全可以从开发局来挑,开发局出来的大臣才是最适合他的孤臣。 皇上笑道:“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你觉得你能忙得过来,那研究院的财务和选拔官员都交给你办好了,正好省了户部和吏部许多事。” 雅利奇没想到皇上这么痛快就答应她了,她连忙行礼谢恩。 “多谢皇阿玛恩典!” 皇上又说道:“研究院的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有官职,但不能参与政事,俸禄与同级官员一样,至于你们私底下补贴多少,我就不管了。 我会让钦天监选一个良辰吉日,到时候我派人去开发局宣旨,你带人接旨谢恩,换了门口的牌匾。 对了,你再多做些连珠□□送到火器营,我看看连珠□□在实战时候的作用。” 雅利奇点点头,“好,呃,不好!不可以!” 皇上:“你一会儿好,一会儿又不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雅利奇说道:“研究院的事很好,但是做火铳这事,您另外找人去办吧!” 皇上不满极了,“我吩咐的事情你也敢推诿!” 雅利奇并不是有意推诿,她是想起来一件事。 她研究出连珠火铳,赚了点银子而已,太子就开始拉拢她了。若是她有能力制作大批量的火铳,太子不得像野狗似的盯紧了她? 再者雅利奇做梦想起九龙夺嫡的事情,将来皇阿玛老了,他会越来越多疑,雅利奇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更不想招皇阿玛猜忌。 她研究火铳,这事已经改不了了,但大批量制造武器这种事情还是别找她了,免得将来她跟某个兄弟走得近了,皇阿玛以为她要造反。 “皇阿玛,不是我推诿,我们研究火器的小作坊太小了,人手也不够,做几支枪给您玩玩还行,做太多 我们没那个实力。” 事实就是如此,雅利奇没有扯谎,皇上很轻易地就被说服了。 雅利奇说道:“皇阿玛平时用的是哪个制作火器的工坊,我可以派匠人过去指导,您也可以派工匠过来学习。” 反正我们只管研究,不管生产。再者大批量生产是要往里面投入成本的,这笔钱谁掏啊?反正雅利奇是不想掏。 皇上是了解女儿的,他笑着问道:“你是不想掏钱扩大工坊吧!说来说去,你就是怕花钱啊!” 雅利奇义正严词,“哪有!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单纯的精力不够!” 皇上:“我给你拨十万两银子。” 雅利奇咽咽口水,“不行!真不行!我们忙不过来!” 皇上往上面加价,“十五万两银子!” 雅利奇咽口水咽的咕咚咕咚响,“这个,真不行!” 皇上挑眉,“原来是我冤枉你了,原来你是真没空!” “当然啦!我不骗人的!” 皇上勉强信了她的话,几日后,皇上下旨将开发局升为研究院,地位等同于理藩院,只不过不参与政事。 雅利奇为研究院尚书,怀德和苏泰和为侍郎,下面设商务司,民生司和火器司。 商务司负责研究院的外部的经营事务,民生司研究各种方便民生的用品,火器司研究火炮火铳。此外还有人事部、后勤部等雅利奇特意设立的部门。 在雅利奇的坚持下,皇上给开发局的元老都封了官职,杜仲秋、李庆欢和张广之都没有被落下。 李庆欢倒罢了,他本来是有功名在身的,被封官职虽然欣喜,但还算稳得住。 张广之和杜仲秋就不同了,他们没有功名,杜仲秋以前出身不好听,他们没想到自己也能捞到一个官职。 从今往后,他们就不是平民百姓了,他们是享受朝廷俸禄的官员! 张广之和杜仲秋二人想跟雅利奇告假,回乡祭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列祖列宗。 雅利奇不能理解,至于这么高兴吗?在京城上一炷香得了,只要心诚,祖宗八代肯定能知道的。 怀德劝公主给他们放几天假,“衣锦还乡,人之常情,他们光宗耀祖了,总得让相亲邻里知道。若是家乡有仇人,那更该回去一趟了,让那些仇人好好看看他们如今的风光。” 雅利奇一想也对,炫耀是没必要的,但如果是为了气人,那这个假必须得给! 雅利奇痛快地批了假,怀德拿出一个小册子。 “公主看看吧!这是我画的衣服图样。” “你画这个做什么?”雅利奇问道。 “公主在江南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想让开发局的人穿的好看些。我虽然……虽然心里头吃醋,但还是找裁缝画了图样,供公主挑选。如果咱们都穿官服那倒罢了,只是官服太长不太适合平时制作东西,所以我命人画了些适合活动的衣服图样。” 雅利奇惊喜地说道:“你很贴心嘛!” 怀德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毕竟是过了明路的额驸,做事自然要大度些。就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下旨赐婚,让我更名正言顺。” 雅利奇:……你这是薛定谔的大度吧! 第112章 第 112 章 雅利奇约了裁缝给研究院的人裁制衣服,一套工装,要耐磨耐脏,方便干活,衣襟上绣上研究院三个字,表示这是研究院的统一服装。 再订一套出去见人的衣服,根据各人的身材优点设计款式,大家都是一样的颜色,相似的图案,穿出来都是一样的好看亮眼。 衣服做好的那天,大家伙都换上新衣服,凑在一起欢欢喜喜地说笑。 “你们看我这身衣裳,银线绣的仙鹤纹样。” “仙鹤有什么了不起,我这还有祥云呢!” “祥云再好不也得托着我的仙鹤!” “得了吧!你的仙鹤飞起来就靠着两个翅膀扇,跟我祥云有什么关系!” 苏泰和背着手看众人说笑,杜仲秋摸着腰带不自在地走了出来,众人见到他的装扮欢呼起哄。 苏泰和回头看他挑眉笑道:“哎呦!杜先生真是英姿勃发啊!” 杜仲秋穿了一件宝蓝色绣吉庆有余纹样的衣裳,腰间系着宽腰带,显得人腰细腿长,贵气又有气质。 杜仲秋忙把手放下,“我很少穿这种衣服,总觉得很奇怪。” 张广之笑道:“一点都不奇怪,杜先生穿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 张广之摸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开起了玩笑,“托怀德大人的福,我这辈子头一次这么俊俏,打扮得比新郎官还俊!” 众人哈哈大笑,只能苏泰和暗自冷笑。 哼!这些人都太天真了!这都是怀德的心机!这是正室嫡妻在耀武扬威呢! 他收买你们的人心,向你们炫耀公主对他的器重,回头在公主面前装大度,他一石二鸟,真是好深的心机。 怀德啊怀德!枉我跟你兄弟这么多年,早先我只当你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哪里想到你对后宅妇人的手段也如此精通,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雅利奇和怀德也从屋里出来了,雅利奇拍拍手,招呼大家站好队。 众人按官职大小排列站好,雅利奇脸上没有半分喜意,反而皱紧了眉头。 “好衣服都糟蹋了……”雅利奇小声嘟囔。 雅利奇想了想,打算给研究院加一条规矩。 她忽悠众人,“我们研究院研究升级现在已经有的东西,发明创造从未有过的东西。人之所以不断进步,就是因为人不能满足于现状。 我们研究院与普通衙门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一直在不断学习和进步,学习从来都不是苦差事,是对我们的奖励。” 底下众人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在读书学习这种事上,公主从不藏私,她鼓励众人多读书多钻研。她经常从宫里带出来珍贵的抄本,还时不时地请洋人过来讲课,大家一起探讨问题。 雅利奇站在台阶上,背着手巡视底下的众人。 “圣上的恩典,将开发局升为研究院,地位几乎与理藩院等同,我们不可辜负圣恩,须得展示出我们研究院蓬勃向上的精神。 因此,我决定给大家再加一门课,每日上午两刻钟,下午两刻钟,用来学习礼仪仪态和骑射。”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有人反驳道:“公主,我们做好分内之事不就行了?礼仪骑射就不必了吧!” “是啊!学好礼仪骑射也炼不出好铁……” 雅利奇皱眉道:“你们的上进心呢?如今咱们研究院一部分是朝廷命官,剩下大部分都是白身,与研究院是雇佣关系。你们将来不打算升官吗?不打算面圣吗?” 众人嘻笑,“等我们能面圣的时候再说 嘛!” 雅利奇破口大骂,“闭嘴!让你们学,你们学就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低头看看自己,大肚腩,歪肩膀,丑得各有特色,我带你们出门得丢死人!都给我好好学!谁敢懈怠,我掰断你们的牙!” 雅利奇发怒了,众人都安静下来,再不敢反驳。 雅利奇低声暗骂,“一群傻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雅利奇摆摆手让众人散了,门房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四公主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呢! 雅利奇提着裙摆,急忙去门口接人。 “四姐姐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四公主从马车上下来,雅利奇急忙去扶。 “我知道你这里规矩严,我在门口等一会儿不碍事的。”四公主不是没脑子的人,她知道这里藏着连珠火铳的秘密。 像研究院这种地方,以后会越来越重要,雅利奇管理严格是应该的。今日拦住了她,明日就能拦住所有皇子皇女和一切想凭身份随意进出的人。 雅利奇带着四公主进了研究院,领着她四处转了转,让她看看研究院的人平时是怎么工作的。 张广之和他细竹竿似的朋友在研究蜡烛,如今的蜡烛多是羊油做的,因为中间的烛芯燃烧的不充分会炭化,如果不剪短烛芯,烛光会越来越暗。像大户人家晚间准备宴会,肯定有专门的人照看烛火,时不时地剪短灯芯。 四公主笑道:“蜡烛有什么稀奇的,这个你们研究院也要管?” 雅利奇解释道:“东西虽小,却是生活中日日需要用到的东西。四姐姐现在坐的四轮马车就是张先生拼装而成的,你坐着这个车子,不是比普通马车舒坦多了?” “也对!”四公主笑道,“妹妹是脚踏实地的人,是我太狭隘了。” 姐妹俩看过蜡烛,雅利奇要带着四公主去别处看看,四公主连连摆手。 “我不爱看这些,咱们去你的屋子坐坐吧!” 雅利奇领着四公主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四公主打量着屋子,雅利奇给她煮茶。 “你这屋子太素净了,回头我给你送两幅字画挂起来,桌上再添一只花瓶,里面插一些新鲜花卉,又好看又能熏屋子。” 雅利奇赶忙拒绝,“算了吧!这不是我的闺房,弄那些做什么!” 四公主叹气,“你过得比男人还粗糙!” 雅利奇递给她一杯茶,四公主小小的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你这里的茶倒还不错。” “那是自然,我这叫包子有馅不在褶上。” 四公主说道:“我知道你忙,就不跟你闲聊了,我找你有事呢!” “姐姐跟我别客气,你有话直接说!” “等我嫁到喀尔喀土谢图汗部,你记得在皇阿玛面前经常提起我。哎,皇阿玛儿女太多,政务又忙,我怕他忘了我,不给我修路,也不给我建商会。” “姐姐放心就是了,拢共才几个出嫁的女儿,皇阿玛怎么会忘了你?你不用怕,去蒙古的公主都有这个福利,皇阿玛肯定不会缺了你的东西。”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四公主没有安全感啊!她不受宠是事实,又是第一位嫁到喀尔喀的公主。前面三位姐姐嫁的人家都是早早与大清结盟的蒙古部落,她要嫁过去的土谢图汗部是因为受到噶尔丹侵扰才投靠清廷的。 雅利奇搂住四公主的肩膀,她看四姐姐是婚前焦虑症了。 “四姐姐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一些更实际的。依我看啊!土谢图汗部不适合建商会,他们那里不太平,时不时地还要起刀 兵。 皇阿玛给你建的公主府安排在了归化城,可见他是不愿意你再往北去的。” 四公主说道:“我也知道那里不适合建商会,牧民日子不安稳,哪有心思做生意?我有个想法,又怕皇阿玛不同意。” “姐姐说来听听。” 四公主抿着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找皇阿玛要点地,让牧民们放弃游牧,改为耕种,只是这话不太好开口。” 雅利奇嗔道:“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只管开口要嘛!能要来土地,那当然好,要不来不过是被拒绝了,顶多被皇阿玛骂两句,不痛不痒的,有什么大不了。做人嘛!脸皮厚一点,不要怕被拒绝!” “你说我要多少比较好?三四万亩地不过分吧?” 雅利奇:“……你还是别要了!” 看不出来啊!你浓眉大眼,腼腼腆腆,一张嘴居然这么黑! 四公主笑道:“我不管!我就要!等我去了蒙古管皇阿玛要东西的时候,我会提前知会你,你来帮我敲敲边鼓,知道了吗?” “知道啦!我倒要看看你能要来多少地!” 一个多月以后,四公主远嫁喀尔喀,七皇子和十皇子送嫁。 临行前,雅利奇去和四公主道别。姐姐远嫁,雅利奇心中不舍,还不等她诉说离情,四公主就紧紧拉住她的手。 “我的好妹妹,你千万别忘了我!” 雅利奇重重点头,四公主又补充道:“更别忘了四万亩地!” 雅利奇:“……行了,行了,啥也别说了,你赶紧走吧!” 四公主出嫁后没多久,杜鹃就出宫了,雅利奇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也算全了这份主仆之情。 杜鹃走后,青鸟和云雀成了雅利奇身边的大宫女,负责雅利奇的日常事务。文竹苦练几个月的骑射和布库,雅利奇将她升为二等宫女,每日出宫去研究院都带着她。 文竹识文断字且性格刚强,她虽领着二等宫女的月例,但雅利奇是把她当做助手在培养,至于文竹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很快,雅利奇和六公主的婚事也定下来了。雅利奇与怀德定亲,六公主被许给了雅利奇的表哥舜安颜。 有了名分,怀德心里踏实多了,这下子他过了明路,额驸的位置算是稳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一年,雅利奇和六公主的婚期都定在今年年底,研究院也越办越红火。 雅利奇把玻璃搞出来了,她把乾清宫的窗纸都换成了干净透明的玻璃。 透明的玻璃窗干净又敞亮,皇上瞧着心里就高兴。 这日他早早批完了奏折,闲来无事就打算去研究院转转。 皇上都出了宫门,雅利奇才收到圣上驾临的消息,给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赶忙召集所有官员到门口迎驾,众多官员忙脱下工服,换上自己的好衣裳,他们刚在门口排好队,皇上的马车就到了。 雅利奇率众人行礼,皇上下车看到他们行礼姿势标准,动作整齐,心中颇为惊讶。 皇上免了众人的礼,他招手让雅利奇到他身边来。 “我从未来过你们的研究院,你们也不曾去礼部演礼,没想到礼仪规范居然如此标准。” 甚至比去礼部学过礼仪的官员做的还要好看。 皇上又说道:“你们研究院的人很有精气神嘛!” 一个个身姿挺拔,看着很顺眼。 “若是他们全部穿上官服,那应该更好看了。” 雅利奇扶皇上进去,“皇阿玛别乱出主意,你知道我为了让他们好看一点费了多少力气嘛! 我每年都给他们做新衣裳,裁剪出不同的款式遮住他们身材各自的缺点。如果他们全穿上官服,那才难看呢! 您以为他们行礼为什么那么标准好看?因为我每天都逼着他们学习礼仪骑射。” 皇上惊讶,“哦?你还让他们学骑射?” “是啊!骑射可以强身健体嘛!而且练了骑射身姿挺拔,站在那里松柏一样,看着更好看。”雅利奇笑道,“我就等着皇阿玛来我们研究院呢!为了这一天,我已经让他们准备了好几年了!” 皇上觉得好笑,又有点感动,雅利奇准备了这么久,就希望他这个做父亲的多看一眼,让他满意。 唉,这孩子心思纯质,心眼太实。 皇上并不知道,雅利奇就是颜控,她任性,不允许自己手下有丑人,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雅利奇带着皇上在研究院里转悠,路上给他细细解说。 “因为有些研究是有危险性的,所以像火铳之类的项目都挪到了城外荒无人烟的地方。现在留在研究院的都是危险比较小的,或者是经营类的项目。” 皇上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把研究院发展的很好,我并不担心这些。第一批制作出来的玻璃都安装在乾清宫的窗户上,下一批玻璃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 “最少要等三个月,我们现在扩大了工坊的规模,第二批玻璃的产量会多一些,可供太后和太子的寝殿换窗。” “你这孩子,别忘了你皇额娘那里。” 雅利奇心道,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额娘啊! 雅利奇抿着小嘴说好听话,“皇额娘说了,她这里不着急,一切都先紧着太后。” 皇上嗔怪道:“你皇额娘就是慢性子,什么事都不着急。” 话是这么说,但雅利奇能感觉到他心里还是满意的。 皇上每个部门都逛了逛,雅利奇愿意给手下人机会,她会派这个部门主事的人给皇上答疑,自己站在旁边,除非皇上发问,不然她不会出面。 雅利奇对研究院各部门主事的人要求都特别高,他们不仅要管好手底下的人,处理好部门内的研发,还要懂得写奏折,会演讲。 以前总有人背地里骂公主矫情多事,今日皇上来了,之前的埋怨都变成了感激。 皇上逛完最后一个部门,他当着众人的面对雅利奇说道。 “你这里真是人才济济啊!每个人奏对的时候都能抓住重点,对答如流。天文地理的知识也都吃透了,基础很扎实。” 虽然有的人紧张得嗓音都颤了,但答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错处。 皇上感叹道:“我真想从你这里选几个人带走。” 皇上话音一落,众人心中一喜,恨不得皇上立刻把自己带走。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喜欢哪个只管跟我说!我只留他们一个月交接事务,一个月期满,我立刻放他们走。” “你舍得?” “皇阿玛来要,我当然舍得!换个人来要试试?我才不理他们呢!” 皇上没跟她客气,当即选了几个人,其中就有皇上的舔狗李庆欢。 李庆欢被选中了,当即眼含热泪。 雅利奇偷偷翻了个白眼,舔到这个程度真是世所罕见,给皇阿玛卖命有那么荣耀吗? 她对选中的几个人说道:“我知道,研究院虽好,但终究不是正经仕途。你们几个有的是进士出身,有的虽然没有功名 ,但心里一直有大志向。 如今你们要去皇上那里,我希望你们能踏踏实实做事,为皇上尽忠,为百姓效力。” 被选中的几人连忙答应下来,还有人说不会忘了公主的提携之恩。 雅利奇嫌弃极了,就这智商情商,他混官场混几天就得哭哭啼啼地跑回来。 在皇阿玛面前就拉帮结派了,你搞清楚好不好,对你有提携之恩的是皇上!拍马屁都找不到正主! 雅利奇骂道:“快别说这种恶心话了!你是你们部门最大的官,你对项目最了解,我不找你跟皇上说话,你让我找谁? 你在这里做工,我给你发钱,这是咱们的缘分,现在你要去皇上那里做工,你就跟我没关系了,咱们的缘分就尽了,以后见了面记得给我行礼就得了,废话真多!” 皇上在一旁看着摇头失笑,等他去了雅利奇的办公室,他忍不住指点雅利奇。 “你啊!做事太独了!确实是你提携他们,他们感激你是应该的,你算是他们的恩师,这些人今后就是你的人脉。” 雅利奇给皇上泡茶,“谁稀罕他们这些人脉,一个个傻乎乎的!” 皇上摇头,骂了句傻丫头,“真是笨!人脉广了,做事更便利,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 “我们研究院与别的衙门交集不深,我用不上他们,才不要做他们的恩师。我把他们教出来已经费了不少力气,我可懒得再教他们什么了。” 雅利奇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不想做皇帝,没那个野心,也没那个能力。 她能研究出这么多东西,靠的全是上辈子的记忆,事实上她只有一身蛮力,并不是顶聪明的人。治国她半点不懂,小时候又没好好读书,跟那些大臣绕弯弯,她是永远学不会的。 皇上偏疼雅利奇,对雅利奇来说,皇上是个好父亲。但父亲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皇帝,加上这层身份,他们父女之间的情感就会变得比较复杂了。 雅利奇给自己画出一个安全范围,她不参与朝政,不参与党争,不去皇子中间站队,那么她行事张狂,哪怕作到天上去,皇上也会宠着她。 研究院研发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赚的银子也越来越多,火铳武器更是重中之重,雅利奇的地位很特殊,眼下皇子们就开始争相拉拢她,希望她给自己提供助力。 处于雅利奇的位置,她必须加倍小心。 皇上没有雅利奇想得那么多,他是真心为女儿好,觉得她太独了。 “你啊!还是太小了,不懂人脉的好处。” 雅利奇笑道:“我有皇阿玛这条人脉就够了!” 皇上笑道:“就你嘴甜!看在你会说话的份上,下次再教训你。” 雅利奇笑了笑,想起昨天刚收到的四公主的信。 信中四公主说她已经上奏皇阿玛,请他赐下土地,让雅利奇帮忙说说情。 雅利奇想了想说道:“皇阿玛要教训人,应该先教训四姐姐,上次我给她送东西,她隔了两个多月,昨天才送来一封轻飘飘的信。哪怕她送一根鹅毛过来呢!也比空着手送信强啊!你看她多抠门!” 皇上笑着说道:“你四姐姐日子过得清贫,你多包涵。前些日子她还写奏折,管我讨要东西呢!” “她要东西,皇阿玛就给她嘛!四姐姐嫁到喀尔喀,确实苦了她了,那里一个亲人都没有,离京城也远。而且喀尔喀的人是后投奔过来的,远不如科尔沁的人亲近。” “你知道你四姐姐管我要什么吗?她管我要土地!” “居然要土地!”雅利奇早就知道了,她装出一副惊 讶的样子,“四姐姐倒是敢要!不过……四姐姐也挺厉害的!她去了喀尔喀,喀尔喀各部没有再起内讧。喀尔喀稳定了,皇阿玛在京城也可安心了。 而且四姐姐还有参与政事的权利,这可是她自己谋划来的!哪像三姐姐,若没有商会,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呢!哪能插手当地的政务! 四姐姐想要土地,肯定不是拿来玩的,皇阿玛就给她嘛!” “你知道她想要多少地吗?” 雅利奇笑道:“我不知道,如果是我,四万亩我不嫌多!三万亩我不嫌少!” 皇上冷笑,“你们不愧是姐妹俩,一个要三四万,她更厉害,她要六万!” 雅利奇:“……” 四姐姐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咋又涨价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13章 第 113 章 “四姐姐太过分了!”雅利奇嚷道,“如果她要六万亩地,那么,我要八万亩!” 皇上曲起手指在雅利奇额头上敲了一下,“我生养的是女儿,不是土匪!” “世上哪有像我这般貌美的土匪?皇阿玛,做人不要太小气,这天下都是你的,你这么富有,就分我们一星半点的东西嘛!” “你好大的口气!几万亩的地,在你口中就是一星半点!” “好吧!好吧!我承认,几万亩地确实有点多。不过……四姐姐要这么多土地肯定有她的理由吧!皇阿玛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土地多少的问题,而是这些土地给出去,你能得到什么!” 皇上垂眸沉思,雅利奇变着法地帮四公主说清。 “四姐姐不是个贪婪的人,她在家的时候,内务府送来什么她就用什么,从不挑三拣四。我记得她出嫁的时候,皇额娘给她几套首饰做添妆,她觉得太贵重了,还不肯要呢! 人的脾气秉性是不会变的,姐姐在京城的时候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没道理出嫁了就变得贪财了。再说姐姐带着丰厚的嫁妆,她又不缺钱!若是她没有难处,她不会开这个口跟您要钱要地的!” 皇上说道:“你倒是了解她,她管我要地,确实有她的用意。她想让牧民放弃游牧,六万亩的地就是为了这些牧民要的。” 这事雅利奇早就知道了,四公主之前就跟她说过。 “那皇阿玛您是什么意思呢?您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上不说话,雅利奇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尽量帮四公主说好话。 “喀尔喀各部与科尔沁不同,科尔沁水草丰美,各部落之间虽然偶有摩擦,但整体还是比较和睦的。喀尔喀那里气候不如科尔沁,还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部落去骚扰打劫,这样的环境,牧民如何休养生息? 四姐姐带牧民南迁,游牧变为农耕,牧民的日子宽裕了,自然要感念皇阿玛的恩德。将来在归化城多建一些私塾,教导牧民的孩子们读书,让他们接受圣人的教化。三五十年后,喀尔喀的牧民和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不同了。” 喀尔喀是迫于噶尔丹的威胁,不得不投靠大清,噶尔丹的威胁早就没了,如今只有零星的战乱。喀尔喀与大清的结盟,远不如科尔沁与清廷的结盟稳固。 如果四公主能将喀尔喀的牧民同化,那对大清来说是一件好事。 雅利奇接着说道:“归化城附近地广人稀,让牧民和南方的汉人去那里开垦荒地,这样也可以增加粮食税收嘛!” 雅利奇说的这些,皇上当然想的到。 他笑着说道:“照你这么说,给你四姐姐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喽!” “事情总有两面性,有好处当然就有坏处!”雅利奇正色道,“你给四姐姐六万亩地,是不是得一碗水端平?” 雅利奇指着自己,疯狂暗示。 皇上冷笑,“我分给四公主六万亩,再给你六万亩,其他皇子皇女每人六万亩,我干脆把江山拆了,全都分下去好了!” 雅利奇笑着说道:“皇阿玛别生气嘛!你生孩子的时候,只想着多子多孙多福气,全然忘了儿女都是债,那您能怪得了谁?” 反正怪不得我,孩子又不是我逼着你生的,如果依着我的意思,我就让你计划生育,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皇上随手从桌上抓了个册子砸在雅利奇身上,“你闭嘴吧!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我爱听的!” 雅利奇接住册子拿在手里扇风,“这您就不懂了,这叫忠言逆耳利于行。 唉,皇阿玛,你别纠结了,四姐姐只要六万亩地,又是为了正事,你就给她嘛!你又不是给不起! 别的兄弟姐妹也别嫉妒,四姐姐得这些地是应该的。如果其他姐妹兄弟也能稳定边疆,那他们也可以跟您要房子要地。” 皇上摇头,“不行,六万亩太多了。” 雅利奇恍然,皇阿玛心里早就是肯的了,只不过嫌四姐姐报价太贵,觉得六万亩不值得。 雅利奇笑道:“原来皇阿玛是嫌贵!这简单,买菜买衣服,买房子买地都能讨价还价,没道理这件事不能还价。” 皇上说道:“我是她父亲,是她的长辈,我跟她抠那几亩地不太合适。” 雅利奇浑不在意地笑,“这有什么不合适……” “所以我决定派你去!” 雅利奇:“……” 一时间,雅利奇不知道该抱怨自己是随便抓来的苦力怨种,还是该同情皇阿玛随便抓苦力居然抓到了四公主的内奸眼线。 “我很忙的!”雅利奇假意推辞。 皇上向外望了一眼,“我看你也没多忙,大事有怀德帮你处理,小事有文竹帮你跑腿,研究院运行平稳,我看你天天都闲着。” “我忙着待嫁呢!” 皇上冷笑,“哼,嫁衣嫁妆都是你皇额娘在张罗准备,你忙什么了?我看你就是在瞎忙。你不许推诿,咱们家数你最会胡搅蛮缠,讨价还价这种事交给你最合适。你给你四姐姐写信,告诉她这件事你全权处理。” “好吧!谨遵皇阿玛圣意,我马上就给四姐姐写信。那……皇阿玛打算给四姐姐几亩地呢?我心里好有个准备。” “顶多四万亩,这是底线。” 雅利奇点头,好嘞!记下了,底线就是用来突破的!回头跟四姐姐讲讲价,争取控制在五万亩! 皇上本来只想在研究院转转,雅利奇突然提到四公主,皇上临时起意,就给雅利奇多安排了一件差事。 皇上走后,雅利奇把文竹叫过来,把四公主的事情说给她听。 “你跟了我好几年,一直在京城转悠,如今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你去归化走一趟,代表我跟四公主好好谈谈。 我与四公主交情好,我心里也是向着她的,这件差使很好办,你就当公费出游了。” 文竹问道:“皇上想控制在四万亩以下,公主您又是向着四公主的,您觉得多少亩地比较合适?我照着您心里的数目去跟四公主商谈。” “我是无所谓的,哪怕皇上给出去七万亩、八万亩,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种地,手底下也没有牧民百姓,你只管随便谈,不用顾虑太多。” 文竹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办好差事。 雅利奇写了封信交给文竹,让她带给四公主,之后她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专心准备嫁人。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怀德样样都好,事事都以雅利奇为先,唯独有一样不好,他有个拎不清的母亲。 别人家孩子能尚公主,那必定是欢天喜地,高呼祖宗保佑。怀德的母亲倒好,天天唉声叹气,把不满意和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雅利奇大大咧咧不是爱计较的人,但遇到这样的婆婆也忍不住动怒。 皇上很在意亲情,他是肯提携女婿的,出去打猎,他给皇子们分自己亲手打到的猎物,肯定不会忘了女婿那份。像大公主的夫婿,以前只是个台吉,皇上给他升爵位,安排实职,如今他在科尔沁也是个人物了。 雅利奇是嫡出公主,有爵位又是研究院的主事人,她哪里配不上怀德?明明是怀德高攀! 怀德比雅利奇更生气,他和雅利奇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额娘每天唉声叹气,她是瞧不起公主,还是对皇上的指婚心怀怨愤? 怀德懒得跟母亲吵,他知道吵也吵不出结果,他额娘一向信服叔父婶婶,从来不肯信他。 怀德特意摆酒,请叔叔婶婶过来吃饭,席上他先敬了三杯酒,然后毫不客气地翻了脸。 “我额娘不聪明,叔叔婶婶们一直拿我额娘当傻子糊弄,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以后谁再撺掇我额娘对公主不满,撺掇我家里不安生,我就跟你们没完,大家都别想要好日子过!” 怀德的叔婶也不乐意了,“好啊!原来这是鸿门宴!你父亲去得早,我们把你拉扯大,你不知感恩,还敢这样对我们!今日我就要告到皇上那里去,请皇上为我们做主!” 怀德笑道:“好啊!叔叔快去啊!我就等着这一天呢!等皇上厌了我,说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正好辞了研究院的差事,去公主府上当个面首。 到时候我在京城每一条胡同都贴上告示,告诉大家大清第一个面首姓钮祜禄氏,祖父正是做过辅政大臣的遏必隆!” “你!你用家族名声来威胁我们,你无耻!” 怀德喝了口酒,把酒杯掷在桌上,他满不在乎地笑道:“我无耻,叔叔婶婶们就不无耻了吗?你们在我额娘那里编排公主,说我与公主很早以前就同吃同住,早就不清白了。又说公主凶恶,她嫁过来,婆婆媳妇都颠倒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话全是你们说的! 额娘出去做客,经常面露愁容,提起公主就闪烁其词,支支吾吾,好像受了欺负似的。公主知道后大为恼火,几乎到了与我退亲的地步! 我告诉你们,我这辈子必须住进公主府!若是不能做额驸,那我就去做面首!你们敢拦我好事,我就让钮祜禄的人全都名声尽毁,你们的儿女,谁也别想成婚!” 众人面面相觑,怀德说道:“今晚我就收拾行李搬进公主府,我不是吓唬你们,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今我在皇上那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我在外面做事,早就学会了颠倒是非黑白,你们尽管去撺掇我额娘,我也可以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咱们就比一比,看谁比谁更豁得出去。” 怀德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他回去命小厮拎上行李,当真去了公主府。 苏泰和知道好兄弟的打算,早就在公主府门前等着了。 他招呼自己的小厮帮着搬行李,怀德拱手向他道谢。 “多谢你来帮我,我行李不多,我身边的两个小厮就能搬得完。” 苏泰和叹道:“我不是来帮你搬行李的,我是怕你心里不痛快。” 怀德苦笑,“这么多年了,我早习惯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他可能会一直忍下去,但他马上就要成家了,他可以忍,但不能让雅利奇跟着一起忍,这种事情还是婚前处理利索比较好。 苏泰和问道:“你怎么跟你叔婶说的?” 怀德三两句就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苏泰和目瞪口呆。 “你这不是跟他们撕破脸了吗?这不太好吧!” 怀德跟他开玩笑,“我如今攀了高枝儿,谁还在意宗族?我有五公主就够了。” 苏泰和摇头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处理问题的手段,和五公主越来越像了,干脆利落,不怕得罪人,还有一点无赖。 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得罪人,你跟你额娘好好谈嘛!我看你额娘很温柔和善,你是她亲儿子,她总该为了你的婚姻前途改一改了。” 怀德无奈摇头,“你来我家是客人,我在家里是儿子,我额娘对客人和儿子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对客人她温柔有礼,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我跟她一直生活在一起,我太了解她了,软弱固执才是她的本性。 在她心里,我是不中用的,只有叔叔婶婶的话才可信。她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柔弱样子,她掉几滴泪,那便全是我的错了。” 怀德一时间说不明白,他低头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她就像碰瓷的,她柔柔弱弱,永远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又是我的亲额娘,别人不用问缘由,看见她的样子就得先得骂我不孝。” 苏泰和有点能理解了,“你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啊!” “所以我逼着叔叔婶婶去说服我额娘,如果好声好气地去求,叔叔婶婶肯定会推诿,他们巴不得我家过得乱糟糟。我不得不豁出脸面,逼着他们去劝住额娘,不要让我额娘生事。” 苏泰和说道:“只怕他们在你额娘面前也不会说你好话。” “随便吧!我在我额娘心中,一直是不听长辈话的倔驴,只要我额娘不敢对公主不敬就好。” 苏泰和同情地拍拍好兄弟的肩膀,他的好兄弟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 “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了,我给你带了两本好书,你晚上在家仔细钻研琢磨,万万不可懈怠。” 苏泰和拉着怀德进了一间空屋,怀德问道,“什么书值得你这样郑重?关于火器的,还是关于算术的?说起来咱们研究院的书楼该进一些新书了,张广之他们平时研究的心得也该仔细记下来,放在书馆里供其他人参考。” 苏泰和关上门窗小声说道:“这两本书,比火器和算术重要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本用红布包裹的书册,怀德小心地接过来,借着纱窗透进来的光,展开第一页就看见两个小人在床上打架。 怀德把书合上砸在苏泰和的怀里。 “胡闹!你带来的是什么东西!”怀德觉得不可思议,“你就在怀里揣着这么不正经的书在大街上走路?” 苏泰和笑道:“你都快成亲了,不会连这种书都没看过吧!宫里没有给你安排试婚格格吗?” 怀德不自在地说道:“我没要试婚格格。” 他的第一次当然是要跟五公主一起,以后他和公主之间也不能有第三个人! 想到这里,怀德耳根子都红了。 苏泰和取笑他,“啧啧啧,童子鸡!我是你的亲朋友才给你送这个!” 苏泰和展开手里的画册,“你看这画工,再看人物的表情,再看这衣裳的褶子,你瞧瞧,多精致,多细腻!这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才求来的上等画册,街面上你去找,根本找不到我这样的好东西!” 苏泰和把画册塞进怀德的手里,“童子鸡,好好看看吧!将来你会感谢我的!” 苏泰和送完东西摆摆手离开了,怀德命小厮出去送,他躲在屋里偷偷看画册。 他皱着眉翻了几页,心里暗骂这东西伤风败俗。但转念一想,如果这画中人是他和五公主。 怀德再次合上书页,不能想!再想脸上就能摊鸡蛋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八,也就是雅利奇和怀德的婚期。 这一日雅利奇早早起床洗漱化妆,换上隆重的吉服,去宁寿宫和景仁宫拜别太后和父母。 皇后强忍着泪,时不时地用帕子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呜咽出声。 雅利奇也心中感伤,她成婚后,再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进出皇宫了。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他勉强撑起笑容。 “你刚出生的样子还在我眼前晃,如今一晃你就长大了。嫁为人妇后,你要敬爱婆母,友爱兄弟姐妹。记得待额驸好些,不要欺负他。” 雅利奇忍不住笑了,“皇阿玛冤枉我,我从来不欺负人的!” 皇上无奈地笑,今日是大日子,他懒得跟女儿争辩,这宫里就数她最会欺负人!从小就不安生! 皇上训完话,皇后勉强笑道:“你皇阿玛说得对,你嫁为人妇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你要孝敬婆母,不可以再任性。你成家以后就是大人了,做人做事也该和缓些了。” 皇后捂了捂嘴,缓和一下情绪,“出宫以后,照顾好自己,记得时常回家来看看。” 雅利奇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皇上劝道:“别这样,她嫁在京城,她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来,方便极了。景仁宫的屋子永远给你留着,你想回来住多久都可以!” 喜婆提醒皇上快到吉时了,宫女忙给雅利奇盖好盖头,扶她回屋坐下。 公主成亲,额驸犹如入赘。 怀德家里摆酒招待亲朋好友,但怀德出发去宫里接亲后,直接在宫里拜天地,最后新人被送到公主府,这样就算礼成。 怀德好不容易娶到雅利奇,自然是春风得意,喜气洋洋。 举行仪式的时候,众皇子站在一旁观礼,脸上的笑容都不太真挚。 四阿哥勉强提着嘴角,如果离得远了,根本看不到他嘴角的笑意。 八阿哥也是笑容浅淡,“真没想到,雅利奇最后嫁给了怀德。” 大阿哥凑过来小声说道:“她小时候还说要娶三四十个额驸呢!最后就娶了一个,说话不算话!” 四阿哥无奈地说道:“女生外向,她非怀德不嫁,咱们有什么办法!” 九阿哥说:“依我看,都怪老十,如果怀德不是他的表哥,没有做他的伴读,五姐姐也不会认识怀德。” 十阿哥不高兴了,“要我说应该怪大哥才对,大哥搬家的时候非带着五姐姐去前院,她不是在那里认识怀德的吗?没准是那时候一见钟情了!跟我可没关系!” 大阿哥:“当时他们两个还是小屁孩呢!这事可不能这么算啊!” 几个阿哥说话越来越大声,皇上咳嗽两声,他们愣是没听见,最后还是梁九功过来提醒他们,几位阿哥才闭上嘴。 礼成后,回到公主府,宫里和公主府都准备了宴席,怀德又去外面招呼宾客。 等到天都黑了,怀德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回了正房。 他高高兴兴地掀了公主的盖头,雅利奇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捂了捂鼻子。 怀德忙道:“公主先歇歇,我这就去洗漱。” 等怀德收拾完回来,屋里烛火昏暗,雅利奇躺在床上,乌黑的秀发铺在鸳鸯枕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 怀德想起苏泰和送的画册,身上发热,脸上像火烧一样。 “你愣着干嘛呢?”雅利奇拍拍床铺,“上来啊!” 怀德同手同脚爬上床,躺在雅利奇身边,僵得像块木头似的。 雅利奇打了个哈欠,抓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怀德愣住了,“公主,我们……我们不……” 雅利奇闭着眼睛哼哼,“我们就单纯的睡觉吧!我好困,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忙活了一天,刚才为了等你,我坐了一下午,比打仗还累呢!” 怀德木着脸瞪着眼睛看着床帐,新婚夜……就是这样的吗?画册白看了…… 第114章 第 114 章 怀德不想睡,他想做羞羞的事。 但是公主又很累,他又不忍心打扰她睡觉…… 雅利奇困得迷迷糊糊的,但小手还是伸出去,坚定地搭在怀德的胸肌上。 怀德日日举石锁蹲马步,雅利奇平常就会摸两把占点便宜,如今他们成了合法夫妻,雅利奇更是要摸个够本。 她本打算让胸肌陪她入眠,但手心底下的心跳越来越快,雅利奇的睡意都被吵没了。 “嘶!你心跳的慢一点,安静一点!”雅利奇在怀德胸肌上拍两下,还不满地抓了一把。 怀德被抓得心跳停了一拍,紧接着心跳越来越快。 雅利奇又挠了两下,怀德无奈摁住她的手。 “你真会难为我,我哪能控制得住心跳?” 雅利奇不讲道理,“我不管!我就要你控制住!” 雅利奇钻进怀德被窝,她趴在怀德胸膛上,腿搭在怀德腰间。 怀德僵住了,双手贴在床铺上一动不敢动。 怀德又乖又青涩,雅利奇就起了坏心思。反正睡意没了,正适合做些坏事。 雅利奇笑着搂住怀德的脖子,“怀德哥哥,你是不是心里存着不好的念头?你想做什么呀?” 怀德低头看她,雅利奇粉白的小脸,言笑晏晏。 她举着胳膊,领口微微敞开,怀德正好看见她白皙玲珑的锁骨。 “我……我想……”怀德咽了咽口水,身上越来越热。 雅利奇挑眉一笑,像美女蛇一样往上滑,翻身压在怀德身上,嘴唇轻轻贴在怀德脸颊,怀德迫不及待地扭头去追逐她的唇角。 两人缠在一起,床帐里传出压抑的粗重呼吸声。 雅利奇平常没羞没臊的,想亲怀德就上去嘬两口,但今日她明显感觉到与平常不同。怀德的吻热烈炙热,似乎要将雅利奇烧成灰烬,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雅利奇有点招架不住,她翻身要逃,怀德忙追过去。 “公主去哪儿?” 雅利奇攥住乱糟糟的领口,“不好玩,我不玩了,我要睡觉!” 怀德不说话,他握住雅利奇的手,贴在嘴边不断亲吻,目光定在雅利奇身上,不肯挪开半分。 雅利奇的脸烧起来了,怀德甩脱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握住雅利奇另一只手,带着她在自己的腰腹间的肌肉上摩挲。 鲜嫩的肉、体就在眼前,雅利奇受不住了,拉着怀德让他一起共赴良宵。 怀德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芙蓉帐暖春宵短,这一夜室内春意融融。 第二天早上,雅利奇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肯起身。 怀德给她穿衣服,雅利奇戳着他的肩膀骂禽兽。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常亲你一下你就脸红,最会装清纯无辜,昨天晚上怎么不装了?还要换姿势!” 怀德又恢复了腼腆模样,“昨晚是新婚之夜,当然比较特殊。” 雅利奇冷笑,“借口!你就是重欲好、色!” 怀德讪讪地笑了笑,闭上嘴默认了。 成亲前,怀德就不顾外人非议住进了公主府里,成亲后他更不会离开公主府了。其他额驸可能会住在自己的府邸,公主召见再过去,怀德不同,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雅利奇待在一起。 怀德跟家里的叔叔婶婶闹了一通,他的叔婶再不敢在他额娘面前乱嚼舌根。他们聊天的时候也变了口风,怀德叔婶劝怀德额娘对公主要尊敬。 尊卑有别,公主哪里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怀德额娘心里委屈,别人家的媳妇殷勤地伺候公婆,她娶了公主儿媳,面子上是好看了,平 常却连公主的面都见不到。 别人的媳妇在婆婆面前都要站着立规矩,她见了儿媳却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怀德的额娘不喜欢这个公主儿媳,但儿子向着公主,妯娌们劝告她不要议论公主,她心里的憋闷无处可说,只能时常进佛堂里烧香,排解心里的郁气。 雅利奇的婚后生活还算顺利,怀德的额娘虽然脑子不清楚,但她只敢在亲友面前抱怨,不敢在雅利奇面前放肆。 雅利奇不爱跟她计较,只要她能与自己维持表面的和睦就足够了,那毕竟是怀德的额娘,她不愿意用恶劣手段去对付她。 再者研究院每天都有很多重要且有意义的事情等着雅利奇去做,她才不肯将精力放在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内宅妇人身上。 雅利奇给自己十天婚假,她刚搬来公主府,府里的下人有一小部分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剩下大部分都是皇后从内务府选的。 她须得提前处理好内务,给府里的下人立好规矩。 她在定规矩的时候,怀德也坐在一旁听着。 雅利奇对他说道:“你有空听这个,还不如去研究院转转。” 怀德笑道:“家里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还有人际往来繁琐的很,我不能全推给你处理啊!我在研究院忙,你在研究院比我更忙。” 别人家里有主母主持中馈,公主府里雅利奇和怀德都忙。雅利奇当然可以每天抽出时间来处理家务,但怀德不忍心让她劳累。 “以后我们两个谁有空闲就先回家处理这些杂事,咱们两个在研究院配合默契,家里这点小事更不用说。” 雅利奇笑着勾勾手指,让怀德附耳过来。 “这些小事当然不必说,咱们俩在床上的大事更是默契!” 怀德又脸红了,他咳嗽两声,低声劝雅利奇说话注意场合。 雅利奇坏笑,“我派人做了一件衣裳,等衣服做好了,你在床上穿给我看!” 怀德轻轻推她,“公主不要乱说话!” 雅利奇冷哼,男人啊!口是心非!白天装的纯洁无辜,到了晚上禽兽一样,呸! 婚假结束后,雅利奇回到研究院上班,去归化城代她谈判的文竹也回来了。 雅利奇得知她回来,立刻见了她。 “自你去了归化城,我这边忙着成亲,也没时间关心四公主的事情。刚开始你传回来的几封信我都看了,后来我让你直接向皇上禀报,再没问过这事。现在你回京了,这件事是不是解决了?” 文竹连连点头,“是的!皇上划了四万八千亩土地送给四公主。” “哇!四万八千亩,接近五万亩地了!这可不少了!” 文竹笑道:“是呢!四公主也没想到皇上会给那么多!她本来想着,皇上能给三万亩地她就心满意足了,但没想到皇上会让您与四公主接洽此事。对四公主来说,这不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雅利奇与四公主关系好,她们里应外合,有多少土地弄不来? 雅利奇笑着喝茶,“这是四公主的运道,与我无关。” “四公主说您是她的贵人,若是换做别人,未必肯帮她这个忙,所以四公主划出八千亩地送给公主,我替您答应下来了。” 噗—— 雅利奇一口茶全喷在地上。 “你说什么?八千亩地,你帮我答应了?” 文竹淡淡地说道:“归化城的气候不如南方,四公主送您的地大多还未开垦出来,其实这八千亩地听着很多,实际上的收益不多。 四公主已经帮您打算好了,这些地暂时不放在您的名下,不然让皇上知道不太好。四公主会派人打理这些地,等收了租子折成银子再交给您。 在跟皇上要 地这件事上,咱们和四公主算是同谋,四公主又盛情难却,奴才推拒不了,只能帮您答应下来。” “……”雅利奇无奈地扶着额头。 文竹见雅利奇不像高兴的样子,心中有些忐忑。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办差,为了办好这次差事,她可动了不少心思。 想从皇上那里讨要东西可不容易,必须有足够的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文竹帮四公主写折子,从喀尔喀的人口,归化城附近的地形气候等方面阐述理由,最后磨了好几次才让皇上松口。 当四公主提出要送土地的时候,文竹没有过多推拒就答应了。她在家的时候也窥见过江南官场的一角,在她看来,帮别人办事收取好处是应该的。 雅利奇叹气,“我帮四姐姐,完全出自于本心,你替我收了钱,那我成什么人了?” 文竹连忙认错,“是奴才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 雅利奇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踱步。 “你办事是妥帖的,四公主能得四万八千亩地,你功不可没。只是你不该替我做主,收了四公主的好处。 我与四公主交好,自愿帮她,并不是图她什么。再者皇上让我帮他讲价,我是帮了四公主,但没收钱,谁敢说我有私心,可是收了好处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办研究院这么多年,从未收受贿赂,研究院的各种事情也没有瞒过皇上,在皇上眼里,我是一心一意为他办事的,我不能因为八千亩的地断了自己的路。” 文竹连连道歉,“奴才这就写信给四公主道歉,奴才自作主张,坏了公主的事情,请公主责罚。” “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错能改,将来不要再犯就行了。” 文竹没想到她做了那么多准备,做事那么谨慎,最后会在收礼这件事上出了纰漏。 文竹挫败地说道:“我在家的时候见过叔父做事,他经常收受贿赂。他还是天子近臣呢!我以为收点好处不碍事的。而且我来京城以后,我看皇子们也总收礼,就连太子门人都敢收钱卖官呢!” 雅利奇也跟着叹了口气,她在外面做事,文竹所说的这些她当然知道。 在她眼里,皇阿玛哪里都好,就是对底下的人太宽容了。 李煦远在江南,皇上鞭长莫及,暂且先不提他,太子门人卖官他怎么不管? 太子门人是受了谁指使?得来的钱最后会进谁的腰包? 一国储君将官位卖出去获利,这像话吗? 皇上心里明镜似的,他却不管,雅利奇真不明白他和太子心里在想什么! 雅利奇叹道:“文竹,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世上什么人都有,我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自己。 可能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研究院赚钱的路子多,来钱快,我不需要收受贿赂。 再者研究院掌握着火器最先进的秘密,我不能做一个玲珑八面的人,那样会惹皇上猜忌。” 文竹躬身行礼,“我记住公主的教诲了,以后再不敢乱来了。” 文竹立刻回去写了封信向四公主道歉,信中说明自己办事糊涂,居然胡乱替主子做主,请四公主勿怪。 雅利奇也给四公主写了封信,信中说她们姐妹无需这样客套,她也不缺那点东西,让四公主收好土地,不必给她谢礼。 两封信写好后雅利奇派人送到归化城。 四公主收到信后跟自己的亲信抱怨,“五公主就是太小心了,我们合伙骗来的地,我送她一点零头又怎么了?即便让皇阿玛知道又怎么样?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那些地既然送给我了,就该由我做主。” 她的亲信笑道:“话虽如此,但是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到底不好。” 四公主摇头笑道:“罢了,她不肯 要就算了,你收拾些礼物,给五公主送去。” “咱们送什么好呢?五公主那里最不缺稀罕东西,只怕咱们送的东西五公主瞧不上。” “送些土产聊尽心意就行了,不必送太好的,我们姐妹的情分不在东西上,只要让她知道我的心就够了。” 四公主收拾了两车土产送到雅利奇的公主府,送东西的仆人离开京城之前与旧日的朋友聚会喝酒。 酒席上喝酒喝得多了,嘴巴就没把门的了。他吹嘘四公主得了四万八千亩地,还说是五公主帮忙要来的,四公主还送给五公主一万亩地当回扣。 与他吃酒的人里正好有太子的奴才,他知道了这个消息,酒意还没散就跑去通知上司。 这样一层一层的报上去,当天晚上太子就知道雅利奇吃了一万亩地的回扣。 “不愧是五妹妹,吃回扣也比别人厉害,一下子就是一万亩地!” 太子摆弄着屋里的白海棠花,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意。 “我那个好妹妹啊!天天装出一副不肯与人同流合污的清高样子,偏皇阿玛就吃她这一套。我不记旧怨,放低姿态拉拢她,她像个瞎子似的,一直装作看不见。” “五公主确实不识抬举,太子殿下万万不要生气。这种人自恃有才,好像离了她事情就办不成了似的,迟早有她栽跟头的时候。” “殿下,如今机会不就来了!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参五公主一本。” 太子笑着看向自己的幕僚手下,“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办?记得手脚做的干净一点,不要跟咱们扯上关系。” 这事听起来很严重,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四公主肯定没那么傻,特意制作一些地契写上五公主的名字。 再者涉及到两位公主,这既是国事又是家事,怎样处理端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想轻轻放过,他们列出八十条罪证那也没有用,他想惩治谁,没有罪证也能编出一百条罪不可赦的罪名。 太子掐住海棠花,在手里揉个粉碎。 近来皇阿玛屡屡呵斥索额图,他不能有太多动作,不然皇阿玛会更不喜欢他,他必须事事小心,再不能出错了! 雅利奇还不知道太子要找她毛病,她最近这两天很亢奋,因为送给怀德的衣服做好了! 做人嘛!不好、色还能好什么呢? 如今雅利奇嫁人了,可以随便搞颜色了,她闲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堆的全是黄色废料,找不出一点点健康的东西。 晚上雅利奇和怀德用晚饭,怀德吃完一小碗饭还要再添,雅利奇忙拦住了他。 “今天晚上不可以吃太多!” 怀德觉得奇怪,他笑着说道:“咱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我的月例银子和奖金还不够买米的吗?” “啧!”雅利奇嗔怪他不上道,“吃太多影响发挥!” 怀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雅利奇话里的意思。 他这个人实在保守,只有在昏暗的床上才放得开,在别的地方雅利奇提起这种事情,他都会害羞。 怀德捧着空碗,心不在焉地用筷子夹了一下塞进嘴里。 “这……还有这种说法吗?”怀德结结巴巴地问道。 雅利奇点头,“好像是有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你放心,屋里有点心,还有我,总不会让你饿的。” 怀德的脸更红了,差点把自己埋进碗里。 吃完了饭,雅利奇回房洗澡。等她洗完,发现怀德已经一身潮气坐在床上等着了。 雅利奇慢悠悠地擦头发,“啧啧啧!瞧瞧我们侍郎大人,在饭桌上那么害羞,脸红到了脖子根,结果呢,连我洗澡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自己跑去别的屋子里沐浴 。” 怀德咬着嘴唇不太好意思,他是有点急。公主沐浴太慢了,他等不及,就先去书房洗了澡。 “你太慢了……”怀德小声抱怨。 雅利奇扔了布巾,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凑到怀德身边。 “你这个傻瓜,你可以进去跟我一起洗啊!” 怀德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雅利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朋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怀德堵住雅利奇的嘴,用力亲了一下。 雅利奇推开他,“你急什么!你先换上我准备的衣服再说!” 雅利奇去柜子里找东西,让怀德先把衣服脱了。 等怀德脱好上衣,雅利奇从柜子里取出一串长长的璎珞。 怀德抓着裤腰往后退了两步,“你又欺负我,这根本不是衣服!” 雅利奇瞪着眼睛说瞎话,“这怎么不是衣服?这叫宝石汗衫?你听,多么朴实的名字!” 雅利奇手中的璎珞由碧玺、珍珠和猫眼石串成。最上面三条珍珠并排串成,中间是一颗大大的猫眼石。 稍微往下的珠串是碧玺和珍珠串成,穿上后可以围在肩膀和锁骨上,最下面是一条腰链,上中下三条链子中间有金色细链勾连。 怀德看着宝石汗衫,滋溜钻进被子里不肯再出来。 雅利奇在他身上拍了一下,“恃宠而骄了啊!本公主让你穿件衣服你还敢推三阻四的!不像话!” 怀德无奈叹道:“这根本不是正经衣服!” “瞧你这话说的!谁家在床上穿正经衣服啊!” 雅利奇放下珠链,搂着怀德哄骗他。 “怀德哥哥,求求你了!” 雅利奇知道,怀德最受不了她叫哥哥。 “我花了好多钱,废了好多精力才做好这一条链子。你如果不肯穿,那么我的容貌,我的气质,我身上许多许多美好的东西都会消失的。” 怀德无奈地看着他,雅利奇伸出一根手指哀求道:“就穿一下,怀德哥哥好不好嘛!就一下!” 怀德受不住她的哀求,“好吧!就穿一下!我不要脱裤子!” “不脱不脱,咱不脱裤子!快快快,你坐起来,我帮你穿,你自己不会穿!” 雅利奇兴致勃勃地拉着怀德坐起来,她解开链条后面的暗扣,给怀德套上这条‘汗衫’。 怀德脖子修长,上面的珍珠璎珞和猫眼石正好卡在他喉结下面。中间链子的碧玺是清透可人的粉色,和莹润雪白的珍珠相得益彰,这些宝石正好搭在怀德的锁骨上,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正中间的金链子上也镶嵌着几颗猫眼石,顺着链子向下,腰腹间的肌肉和金色的链条相得益彰。 最下面珍珠碧玺串成的三层链子松松垮垮挂在腰间,还有珍珠串成的小坠子垂在腰窝。 雅利奇的手蠢蠢欲动,“唉!我丈夫甚美!这就叫最合适的年纪,遇到最合适的人。” 雅利奇的小手搭在怀德的锁骨上摸了摸,怀德摁住她的手。 “现在可以把链子卸了吧?” “那怎么可以!你必须戴一夜!不然都对不起我的辛苦!” 怀德笑道:“咱们夫妻一体,我试过宝石汗衫,公主也该试试才对。” 雅利奇翻身就跑,怀德搂住她的腰,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按。 雅利奇被美色所迷,愣了一下神,等她回过神来,上面两条链子不知怎么就到她身上了。怀德下面的链子还没解开,这下他们真是夫妻一体了。 雅利奇:“……”这是我玩你,还是你玩我啊! 第115章 第 115 章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有坏心思,雅利奇想玩弄怀德鲜嫩的肉、体,最后链子挂在她自己身上,而且还随着节奏稀里哗啦在身上乱晃。 第二天一早雅利奇就把链子收起来了,这玩意再不能用了,做人不该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从今天开始大家都吃素! 雅利奇开始专心于事业,准备升华一下自己的思想。 近几年研究院发展越来越快,雅利奇为了把东西卖出去,在各大城市开了研究院官方店铺。 官方的铺子就像一个杂货店,里面的货物有黑板、铅笔,还有张广之和友人一起制作出来的蜡烛。 这种蜡烛燃烧起来味道不大,而且不用经常剪烛芯,虽然价格比普通蜡烛贵了一些,但依然受到达官贵人的喜爱。 除了这些小东西,研究院还卖水泥和马车的轴承零件,有需要的客人可以来铺子里定制,到时候会有人专门送到家里。 研究院里,雅利奇把杜仲秋叫来,跟他商量经营的事情。 “新研究出来的香皂玻璃等物先供着宫里使用,逢年过节皇上还要拿来赏人,等这些东西产量上来了,皇上觉得不新鲜了,咱们再拿到铺子里卖。” 杜仲秋连忙答应道:“这都是老规矩了,公主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雅利奇又说道:“像铅笔黑板这些东西,老百姓已经熟悉了,我看也是时候把方子传出去了。” 杜仲秋惊讶地看向她,“公主,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确定,我记得很久以前跟你说过,我会把方子公开。” 杜仲秋叹道:“您是说过这件事,但是您冷不丁提起,我都替您舍不得。铅笔和黑板给咱们研究院赚了不少银子,尤其是铅笔,有很多贫寒学子买不起笔墨,他们只能买稍便宜些的铅笔在木板上写字,写完了再用水洗掉,晾干以后还能反复写。 这几年总有黑作坊仿制我们的黑板和铅笔,公主您也不大理论。如今您把方子公开,咱们的作坊肯定要受到影响。到时候咱们作坊的产量减少,那些工匠怎么办呢? 把他们打发了,他们的生计无以为继,留下来的话,又会增加咱们的成本。” 雅利奇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她打开窗户,微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作坊产量减少没有关系,我早有预料,也不在意。多出来的工匠可以让他们去别的作坊做事,不过是让他们从头学起罢了,工钱还跟原来一样。 至于这方子,我也没打算白送。我会在各城市贩卖秘方,想做铅笔生意的商人可以来买我的方子。秘方的价格我不会定的太高,但是有一个条件,普通铅笔的价格一定要低廉,不能让贫寒学子买不起。 这铺子里可以有镶金嵌玉的铅笔,哪怕卖五百两银子我也不管,但普通铅笔的价格不能太高,要保证贫寒学子买得起。” 杜仲秋感叹道:“公主心系学子,是广大学子的福气。” 雅利奇摆摆手,她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不想让奸商多赚钱罢了。 “等方子卖出去,咱们研究院又可以有一笔进账。”雅利奇搓搓手,“到时候我看看,怎么把这笔钱花出去!” 杜仲秋笑道:“我可能要泼公主的冷水了,这笔钱还是先攒着别花了。咱们研究院盈利多,外面的人都盯着呢!” 近几年研究院的钱一部分送进皇上的私库,一部分用来火器的研发,还有一部分拿来投入到新的研究中,剩下的用来盖工坊,扩大生产,添福利,给员工发奖金。 研究院虽然赚得多,但是用钱的地方也不少。 雅利奇为人大方,待手下的人都是很仗义的,外人只看见研究院的人吃得好穿得 好,以为雅利奇赚个盘满钵满。 再加上皇上去年修起了避暑山庄,外人都以为盖山庄的钱是雅利奇出的。 雅利奇冷哼道:“管他们怎么想呢!我弄来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们嫉妒去吧!一群红眼病!” 杜仲秋笑了笑,雅利奇不肯听他的,他也不再劝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与公主又谈起卖方子的事,“做黑板的技术比较简单,倒是做粉笔有些难度,做的不好容易烧手,黑板和粉笔的方子可以一起卖出去,至于价格肯定要比铅笔方子低一些。再有这方子是每个城市卖一家呢?还是一次卖好几家铺子?” “多卖两家,一来可以多赚一笔,二来垄断不是好事。” 杜仲秋赶忙答应下来,他还要再问一些细节的事情,怀德急匆匆地赶过来,他都没进门,直接扑到了窗边。 “公主,皇上召见。”怀德喘了口气,“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 杜仲秋紧张地站起来,雅利奇镇定地坐在那里,还摸了摸下巴。 “不能够啊!我又乖又听话,皇阿玛有什么事找我?” 怀德叹道:“传旨的太监在外面等着呢!公主,我陪你进宫吧!” 雅利奇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 出来做事就要有出来做事的样子,该雅利奇承担的责任不能让别人替她扛。 皇上要骂雅利奇,不管他有理还是没理,雅利奇都要自己面对,若是靠丈夫和母亲来求情才能让皇上网开一面,那就是雅利奇无能了。 雅利奇起身说道:“怀德,研究院的事情交给你了。杜先生,卖秘方的事你弄一个章程出来我看看。 这次进宫我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你们不用担心。做龙椅的人是我老子,他再生气也拿我没办法,最多打骂我一顿,我从小就挨揍,根本不怕这个。” 雅利奇整整衣裳,迈着四方步去见传旨太监。 太监见了她不像往常那样热情,他公事公办请雅利奇进宫面圣。 下人去牵马,文竹偷偷往传旨太监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传旨太监小声跟文竹说道:“有御史参了公主一本,说五公主借着公事的由头,胁迫四公主给她一万亩土地,参她与民争利,辜负皇恩。” 文竹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正是她经手办的,“那御史可有证据?” “我只是个传旨太监,内情我也不清楚。” 文竹打听清楚忙去告诉雅利奇,雅利奇恍然,“哦,这事啊!那不用担心,没啥大事!” 文竹歉疚地说道:“都怪奴才办事不力,给公主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雅利奇笑话她心理素质不行,“这根本不叫事,等哪天有人来抓我下大狱,你再着急吧!” 雅利奇骑马进宫,到了乾清宫她没有多等就进去了。 进门前她整整衣裳,把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还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让步摇的流苏停止颤动,等做好这些,她才让太监开门。 雅利奇低眉敛目地进门,端庄郑重地行礼叩首。 皇上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雅利奇优雅地起身,她的眼睛左右瞟瞟,发现大殿里没有别人,她忙又左右扭头确认了一下。 “咦?皇阿玛,怎么屋里只有你我和梁总管吗?” “你还想要见谁?” “不是说有御史参我吗?御史呢?朝会这么早就散了吗?”雅利奇不高兴地皱眉,“我都准备好舌战群儒了,儒没了我战谁啊!” 皇上气得把朱笔扔进笔洗里,“你怎么知道有御史参你?”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真的猜不到吗?” 站在皇上身后的梁 九功不自在地动了动。 贿赂皇上身边的太监,买一些有关于皇上的消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雅利奇的消息当然是从太监那里买的,不说别人,梁九功收的赏钱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皇上无奈地叹气,雅利奇被参这种事算不上大事,传旨太监口风不严也是正常的。 这种恶劣风气已经持续好多年了,皇上严惩一次,可以缓解一下,没过多久又恢复成老样子,皇上也懒得管了。 皇上说道:“御史参你胁迫四公主,霸占了她的一万亩地,这事你认不认?” 雅利奇懒洋洋地摊手,“证据呢?” “御史有一个人证,是四公主的下人。” 雅利奇:“哇!居然还有人证呢!那我也不认!” 皇上拍桌,“雅利奇!收起你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好说话!” 雅利奇大步走上来,推开奏折,趴在桌上。 她看着皇上眼神真诚,“皇阿玛,事情是这样的,你让我跟四姐姐讨价还价,我就派我的侍女文竹去了归化城。这事您是知道的,后来文竹直接与您联系。 四姐姐对最后谈下来的结果很满意,她觉得应该是我帮了她的忙,所以要送我八千亩地。我的侍女文竹不懂事,她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等文竹回来后跟我提起这八千亩,我立刻就训斥了她。这事我只是个中间人,若是收了好处,我没有私心也变成私心了。 我特意写信回绝了这件事,四姐姐收到信后也改了主意,收回了那些地,还给我送了两车土产。我们连地契都没有,那些地从来都没放在我的名下。 皇阿玛若不信,我那里有四姐姐寄来的信,那些土产还在我家的库房里,一会儿我派人一同送来。” 皇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雅利奇的解释很合理。 皇上知道自己冤枉了雅利奇,但有一件事情他依然不满意。 “我让你去讨价还价,结果四公主要分你八千亩,你根本没把价钱压下去!我看你和四丫头里应外合,一起算计我!” 雅利奇:“皇阿玛你不要不讲理哦!我谈下来的价钱没有压到四姐姐的底线,这个我承认,但肯定也不会虚高太多的! 别说四姐姐给我八千亩,就是她把四万多亩地都给了我,那里也是四姐姐的地盘。人家的地盘想让谁种谁就种,想怎么管就怎么管。我顶多就是收个租子,除此以外我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就因为这个,四姐姐给地当然大方了,反正人家管着当地的政务,我在京城离得那么远,收租子都得是四姐姐帮我收,我能做什么主啊?” 雅利奇皱着鼻子戳桌上的奏折,“我真是个劳碌命,干着活,还得受着您的冤枉。我要是跟四姐姐里应外合,四万多亩地可不够,必须翻个番才行!” 皇上骂道:“瞧把你能的,我还没说话呢!你倒先抱怨这么多!” 雅利奇嚷道:“我能不生气吗?我能不心寒吗?您去看看您的私库,里面一半的银子都是我给您赚来的!您还怀疑我,冤枉我,您说说您像话吗? 那些御史有个人证就想参我了?他的人证是四公主的贴身侍女和侍卫吗?是归化城的都统吗? 您都不帮我做主,还气势冲冲地把我从研究院叫来。我进门以后您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还不让我舌战群儒,我不高兴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皇上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生气。 “我不过是叫你进宫查清事情真相,你在这却发起脾气了,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女儿。” 雅利奇:“您是老子,我是不孝女!” 不孝女就是要做不孝的事情,就是得气你! 皇上喝道:“不许再闹了!我就冤枉 你了,你待怎样?” 雅利奇看着他,然后登登登跑下去,躺在地上开始滚来滚去。 “皇阿玛不给我做主,我就躺在这打滚不走了!” 雅利奇胳膊护在前面,慢腾腾地在地上翻滚。 皇上捂着额头,觉得脑瓜仁疼。 “雅利奇!你都多大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情!你五岁的时候打滚还能夸一句可爱,你都快二十了,都已经嫁人了,还在地上打滚丢不丢人!” 梁九功跑过去扶她,“公主呦!您快点起来吧!地上凉,可不能躺啊!” 他凑到雅利奇身边小声说道:“您别惹皇上生气,您软和一点,皇上会听您的!” 雅利奇不理他,她才不要软和呢!明明是皇阿玛不信任她,凭什么让她求和?她要的不是求和,她就要闹,闹得皇阿玛不安生。 将来再有这种事情,皇阿玛求证的时候得放软了声音来跟她说话,她可不能被皇阿玛拿捏住了。 皇上冷声道:“雅利奇,你再这样,我可要下旨训斥你,罚你的俸禄了!” 雅利奇躺在地上,双手合十放在肚子上。 “皇阿玛随意,我脸皮厚,不怕骂。” “你不起来,我就让研究院易主!” 雅利奇心中冷笑,威胁我?你看我吃这套吗? “皇阿玛是天子,您要做什么都可以。研究院易主就易主吧!我还可以找别的事情做!现在没有大的战事,那我就养一支军队去打俄罗斯吧!” 皇上长叹一声,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后宫里,他都是说一不二的,唯独面对雅利奇的时候,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雅利奇脸皮厚,性子倔,从小不怕打也不怕骂。她长大后,办事越来越稳妥,皇上以为她懂事了,今天才知道那都是他的错觉。 这么大的姑娘,又已经嫁人了,皇上再打就不合适了,骂了她又不听,现在撤她的职务她都不在意,皇上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其实皇上有很多手段可以使在雅利奇身上,寻根究底,他还是舍不得。 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他如果罚的太狠,那会使他们父女离心的。 皇上无奈地说道:“起来吧!你说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雅利奇骨碌一下从地上翻身爬起来,“我要宴请宾客,让御史登门道歉,说明是他故意抹黑我!” 皇上摇头,“不可能,我可以训斥他不查明真相就随意参你,但不能说他诬告你,你没有证据,我也没有证据,我们只能说他不谨慎,这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 御史是朝廷的喉舌,如果没有御史监督,贪官污吏横行,朝廷会是什么局面?御史给你登门道歉,那样会寒了所有御史的心。 历代君王都鼓励御史上奏,鼓励广开言路,此事不是你说如何便能如何的。” 雅利奇抱怨道:“现在确实是开了言路了,贪污受贿的现象也没好多少啊!我看整个朝廷,只有我们研究院是最清白的。 皇阿玛,我敢拍着胸口说,我从十三岁做将军开始,我就没有收过贿赂,也没有做过坑害百姓的事情。 我们研究院选人严格,对所有员工都严格要求,生产出来的大部分东西都物美价廉,方便百姓生活。” 雅利奇在皇上面前上眼药,“一定是有人盯上我研究院的位置,故意害我,想把我弄走。这些年来拉拢我的人可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 一个个都见不得我优秀,都想将我的劳动成果占为己有!他们都不要脸,这世上只有我一个好人!” 雅利奇说话像小孩置气似的,但却触动了皇上的心肠。 如今皇子们渐渐的都大了,小心思也多了起来。 尤其是太子,近些年他做事还不如小时候,皇上心里是越来越不满。 如果是太子无能倒也罢了,能力不行他可以一点一点地教,反正他还年轻,还能活很多年,总有能把太子带好的一天。 但事实是太子能力很行,只是对他这个父亲远不如其他儿女孝顺。更有索额图在前朝帮太子勾结朝臣,这样的举动更让皇上不安。 皇上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雅利奇安静地站在下面等着他回神。 过了许久,皇上回过神来看向雅利奇。 “最近这些日子,你不要做研究院的院长了,怀德也撤出来。” “为什么!皇阿玛你真要这样罚我啊?” 雅利奇心道,你这中年男人也太难拿捏了,我都躺地上打滚了,你还真忍心把我从研究院踢出去啊!你有没有心啊! 雅利奇可舍不得把研究院交给别人,她立刻滑跪。 “皇阿玛我错了!”雅利奇双手合十装可怜,“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跟您大呼小叫的。” 皇上一眼就看穿了她,“不是诚心的道歉就算了吧!我也不稀罕你道歉!我让你和怀德离开研究院是另有打算,我看看是谁在后面闹事。” “哦!皇阿玛您要引蛇出洞啊!那行!”雅利奇又站了起来,“您钓完鱼记得快点把研究院还给我,我手下的人只知道做研究,换了上司他们一定不习惯。他们都是一些小可怜,经受不住外面的风吹雨打。” 皇上嫌弃地瞪她一眼,这丫头烦死人了。 “行了,赶紧滚出宫去,我看见你就心烦!” 雅利奇摇头,“我现在可不能走,我要在宫里住上十天八天的!” “宫里没有你的住处,赶紧滚回去。” 雅利奇笑嘻嘻地摇摇手指,“啧啧!皇阿玛,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留下是为了您好!做戏做全套,正常情况下,您把我弄出研究院,我会甘心吗?我会乖乖回家吗? 不闹不是我的风格,我先在宫里闹几天,得做足了戏,您忍无可忍了再把我赶回去。” 皇上心烦意乱地摆手,“行行行!随你吧!我这还忙着呢!你去后宫找你额娘去!” 雅利奇蹲身行礼,“请皇阿玛恕女儿失礼了。” 雅利奇甩甩头,把头发和簪子弄乱,然后又扯了扯衣服,让衣襟歪一点。 她干咳两声清清嗓子,“梁公公,准备好,注意配合我!” 梁九功愣了一下,“配合什么?” 话还没问完,雅利奇嗷一嗓子。 “皇阿玛!皇阿玛息怒!我知错了,我不该用那样的语气跟您说话!但请皇阿玛看在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您收回成命!皇阿玛!” 皇上揉揉耳朵,雅利奇这一嗓子,大殿里都是回音。 雅利奇对梁九功说道:“梁公公,该你了。” “我?”素来机灵的梁九功都蒙了,这个即兴表演太即兴了。 雅利奇叹道:“你得劝我啊!拉着我啊!” 梁九功连连点头,“对对!公主啊!” 梁九功大声喊,“公主啊!皇上正在气头上,您先回去吧!别再惹皇上生气了!” 雅利奇点点头,“梁公公表现得很好,我再想想接下来,我说什么词。” 皇上被她吵了一上午,实在是忍不了了。 “我来帮你演吧!”皇上抄起桌上的镇纸就冲雅利奇过去了,“你给我过来!” 雅利奇扭头就往外跑,“这个戏太过了啊!太过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皇上毕竟是要脸的,他追杀到门口就停下了,拎着镇纸追出去有损他的形象。而雅利奇一路逃回景仁宫,找亲娘庇佑,躲避皇上的追杀。 “皇额娘快救救我!皇阿玛要打我!用那么粗那么长的镇纸!” 皇后正在和顺嫔下棋,听见雅利奇的叫喊声,她淡淡地瞥了女儿一眼,又扭回头下自己的棋。 顺嫔焦急地问道:“好好的皇上为什么要打你?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谗言了?” 皇后捏着棋子在棋盘上轻敲两下,“你别理她,该你落子了。” 顺嫔小声抱怨道:“姐姐,这是你亲女儿,她巴巴地从宫外回来找你诉苦,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 皇后淡淡地说道:“亏你是她姨母,还同她一起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雅利奇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什么时候吃亏过?” 顺嫔想想,觉得这话也对,雅利奇从小就有主意,谁拿她都没办法。 皇后放下棋子,拿起湿帕子擦擦手。 “罢了,你来了,这棋也下不清净了。”皇后招手让雅利奇过来,“过来坐吧!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雅利奇颠颠地跑到皇后身边坐下,“皇阿玛可坏了,他要打我!” “这我已经知道了,你说点有用的,皇上为什么要打你?” 雅利奇眼珠子乱转,琢磨着该怎么说这事。 皇后抬手捂住她的嘴,“算了,你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听。” “皇额娘!”雅利奇抓住皇后的手,扯着她的袖子撒娇,“你不关心我!” 皇后冷笑着把袖子抽回来,“你少跟我装相,我不必听也不必看,就知道你在打坏主意,你想怎样便怎样,我懒得管你。” 皇后看向顺嫔,“太后她老人家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硬硬朗朗,精神头那么足?就是因为她不爱管闲事,万事不操心。这人啊,不耗心神,不耗心血,身体自然就好了!” 顺嫔笑道:“姐姐近几年在养生之道上的钻研越发深刻了。” “那是当然,我现在也抵得上半个太医了!”皇后扭头问雅利奇,“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啊?是在这里住下,还是回家去?” “皇阿玛要撤掉我和怀德在研究院的职务,我要留在宫里住几天,跟皇阿玛好好地闹几场,等闹够了我再回去。” 顺嫔握紧手上的帕子,“皇上要撤掉你和额驸的职务!怎么会这样?研究院是你一手创办的,皇上怎么能这么做?” 皇后刚开始也是吃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雅利奇的反应太平淡了,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有心情告状撒娇呢!事情肯定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皇后拍拍顺嫔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放心,雅利奇不会吃亏的。” 顺嫔知道自己留下也帮不上雅利奇什么忙,她叹息一声,摸了摸雅利奇的头。 “你别难过,姨母这就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雅利奇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要吃胭脂烧鹅,蒜香排骨,清蒸鲈鱼,再来一碗芙蓉羹。” 顺嫔看她还有心情点菜,心里头也不担心了。 “做什么菜要看厨子的心情,你就安静等着吧!” 顺嫔离开的时候把下人也带出去了,皇后问雅利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雅利奇把来龙去脉讲给皇后听,“我与四姐姐的事情已经讲清楚了,我看皇阿玛应该也是信我的。我们都怀疑御史参我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皇阿玛想把这人引出来,我也正有此意。 您也知道,研究院赚钱,我太风光,太招人眼了,大约是有人见不得我好吧!” “所以皇上要打你,是在做戏?” 雅利奇:“哦,这倒不是,皇阿玛是真想打我,他嫌我太烦了。” 皇后:“……” “事情就是这样,最近这些日子麻烦皇额娘配合我演好戏,不要让外人看出破绽。” “这个不用你嘱咐,倒是你,你很该跟怀德解释一下,不要让怀德跟着担心。” “皇额娘放心,我已经派人回去报信了。” 雅利奇留在宫里吃好喝好,怀德和研究院的众人忧心不已。 文竹从宫里出来报信,怀德,杜仲秋和苏泰和聚在一起商量。 “咱们这是被针对了啊!”苏泰和叹气。 文竹愧疚至极,“都怪我办事不谨慎,给公主惹了麻烦,我当时就不该随便替公主答应事情。” 怀德摇了摇头,“别人有心找公主麻烦,公主没错处,他们也会编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文竹忙又说道:“不过皇上还是向着公主的,皇上说等抓到是谁在背后捣鬼,还让公主官复原职。” 怀德三人同时摇头,这话随便听听得了,万万不可当真。 皇上私底下的承诺,外人是不知道的。一旦出了变故,皇上不能让雅利奇和怀德回到研究院,雅利奇又能如何? 杜仲秋说道:“趁着皇上还未下旨,我们得早做打算。” 苏泰和:“这怎么打算?我估摸着明天就会传下旨意,到时候怀德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了。我们能准备什么?准备一条帕子,送怀德的时候流几滴泪?” 杜仲秋无奈,“我的意思是把咱们研究院的重要公文和秘方都藏起来。公主告诉咱们是做戏引人上钩,但是这事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们应该未雨绸缪。 研究院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秘方了,我们先把这些东西藏起来。若是有新尚书来上任,我不建议把这些东西拿给他看,除了公主,我谁也信不过!” 杜仲秋是誓死追随雅利奇的,如果雅利奇不能留在研究院,那么他也会离开,而且会想办法把研究院最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不让后来人占半点便宜! 经杜仲秋提醒,苏泰和反应过来,“对对对!必须把咱们研究出来的东西都带走!问题是带走了,藏哪儿呢?” 怀德对文竹说道:“你立刻传令下去,让各司的人把重要公文秘方都收拾起来,一会儿我带回公主府。” 杜仲秋问道:“这样会不会给公主惹麻烦?” 毕竟公文秘方都属于研究院,怀德他们卸任后,这些东西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怀德叹道:“先这样办吧!短时间内,皇上未必会派新的尚书过来,我们只是以防万一,等公主出宫后,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整个研究院的人加班加点收拾东西,第二天早上,大家伙脸上挂着黑眼圈听太监念圣旨。 得知五公主和怀德被撤职的消息,研究院众人都慌了。 五公主有时候是凶了点,要求也多了点,但她待人真诚,对手底下的人也大方。研究院福利多,只要干得好,奖金也不少,研究院的临时工都比其他衙门的七品官富裕。 如果家里有了难处,只管跟五公主开口,公主一定会帮。 研究院的众人不舍得五公主离开,纷纷吵嚷着要上书请愿,请皇上收回成命。 此时此刻,雅利奇精神百倍地去了乾清宫,她要闹事! “梁公公,我有事求见皇阿玛,劳烦你通报一声。” 此时朝会刚散,皇上正在与几个皇子,内大臣和大学士商量事情。 梁九功对雅利奇笑道:“公主,您晚些再来吧!皇上正在忙呢!” 雅利奇背着手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她看看周围,侍卫和太监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着,雅利奇故意大声说道:“皇阿玛撤了我的职!我今天必须得跟他讨个说法!” 梁九功假模假式地劝道:“公主,您昨天刚惹皇上发怒,今天怎么还敢来?您回去吧!别等了,皇上未必肯见您啊!” 雅利奇冷哼一声,她随便指了个小太监,“你!去给我搬一套桌椅过来,再拿来文房四宝和热茶,就给我摆在乾清宫门口!皇阿玛不给我说法,我今日就不走了!” 梁九功急了,“公主,这于礼不合啊!这是乾清宫,何等庄严的地方,您可不能坐在这啊!” “怎么不能!我身为子女,自当侍奉父亲,我今日就是给皇阿玛看大门的!” 在雅利奇的坚持下,太监给她拿来了桌椅和文房四宝。 梁九功亲自给她沏茶,还给她端来一碟子温温热的点心。 雅利奇谢过梁九功的好意,先喝了口茶,吃了块点心,这才擦干净手,奋笔疾书,不大一会儿就写完厚厚一摞纸。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殿里的皇子大臣们都出来了,雅利奇急忙迎了上去。 “诸位大人辛苦了。” 众人连忙行礼,“公主客气了。” 几位年长的皇子都在,大阿哥问雅利奇,“你怎么坐在这?” 别人求见皇上都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站着等候,雅利奇倒好,茶水喝着,点心吃着,还有椅子可坐。 雅利奇叹气,“诸位哥哥,诸位大人,我冤啊!有御史参我霸占了四公主的一万亩地,皇阿玛就因为这子虚乌有的事情撤我的职,你们来给我评评理,我冤不冤?” “这个……”诸位大人笑着打哈哈,没人敢随便议论评价这事。 雅利奇抓起桌上那一摞纸,“来,各位大人,诸位兄长,你们每人一张。麻烦大家帮我伸张正义,请皇上还我一个清白!” 众人接过那张纸,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字就是冤,这字写的恣意飞扬,完全看不出五公主受了冤枉的悲愤。 再仔细看看下面的内容,上面都是五公主自夸的话,说自己如何优秀,如何勤恳,如何把研究院一步一步带到今天。 雅利奇看手里还剩下一沓,干脆全塞到诸位大臣的手里。 “大家回去帮我转发给别人,帮我多多宣传哈!” 雅利奇:请你们多多转发点赞! 第117章 第 117 章 雅利奇把自制传单交给各位大人和各位兄弟,“拿回去都散出去啊!等我闲下来了要去你们那检查的!” 本想离开宫里就把这些纸扔掉的众人默默把东西收好。 算了,惹不起五公主,随她的意思办吧! 几位大人有礼貌地告辞,雅利奇亲切地冲他们挥手道别。 雅利奇的兄长们留下来劝她安分点。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四阿哥背着手,开口就是教训,比皇上还像雅利奇的爹,“这是乾清宫,不是你家的后院!你怎能如此恣意?” 他抖抖手里的纸,“你再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除了字能将就着看,其他的狗屁不通!” “你能看懂就行了,我又不是状元,哪写得出漂亮文章?”雅利奇抱怨道,“四哥你只知道教训我,你知不知道我在研究院的职务被撤了?你是我哥,你得帮我讨个公道!” 雅利奇对大阿哥等人说道:“你们也是,都不许袖手旁观!” 三阿哥往大殿里看了一眼,为难极了。 “我的妹子!你太看得起我们了!皇阿玛已经下旨,我们能怎么办?” “声援我,帮助我,让皇阿玛收回成命!” 三阿哥摊手,“你看我们像有那个本事吗?” 三阿哥心里酸溜溜的,妹妹比他小好几岁,人家好歹当过研究院的尚书。 他呢?帮皇阿玛修书,有时候过来旁听朝政,大多数时候就是听着,提建议都轮不到他。 七阿哥和五阿哥也是一样的意思,“我们远不如妹妹你受宠,皇阿玛哪会听我们的?” 八阿哥劝道:“雅利奇,不要跟皇上闹,这里是处理国事的地方,不是你能撒泼的菜市场。圣旨已下,再无更改的余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们为人臣子,为人子女,必须遵旨照做。” 大阿哥也是一样的意思,“老八说得对,你别闹,越闹皇上越生气。赶紧跟我们走吧!哥哥请你吃酒去!” 雅利奇拱拱手,谢过兄长们好意提醒,“哥哥们忙去吧!今日我必须跟皇阿玛讨个说法,不然我不会走的!” 四阿哥急得拉住雅利奇的胳膊要带她走,这时候梁九功过来了。 “五公主,皇上听见外面的动静,他让您进去呢!” 四阿哥急得直皱眉,“我跟五公主一起进去!” 如果皇阿玛要打雅利奇,他好歹能护一下。 梁九功笑道:“四阿哥和诸位阿哥请回去吧!皇上只见五公主一个人!” 四阿哥拉住雅利奇低声叮嘱她,“不要跟皇阿玛犟,一定要好好说话,知道了吗?” 雅利奇敷衍地点点头,扒开他的手跟着梁九功进屋了。 四阿哥在殿外忧心忡忡,八阿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四哥,你别瞎操心了。你平时那么听话,皇阿玛还要训斥你反复无常,雅利奇从小就爱打人,你看皇阿玛训斥她残暴了吗?” 五阿哥说道:“我听太后说过,皇阿玛夸五妹妹清廉。” 三阿哥感叹道:“哎!同人不同命啊!” 雅利奇在最赚钱的研究院当差,给自己发多少俸禄和奖金都是她自己说的算,皇阿玛还夸她清廉!真是没天理了! 四阿哥叹息着摇头,“八弟说得对,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没搞明白呢,实在没必要替雅利奇操心!” 几位皇子出宫了,乾清宫的大殿里,皇上又在冲雅利奇发火。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是乾清宫,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雅利奇笑道:“到底是父子,皇兄们责骂我的话,跟您说的一模一样!”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你还给大臣们发乱七八糟的文章?你不要脸面,我还要!” “皇阿玛别激动,你撤了我的官职,我就得闹一场,这是正常操作。如果我不闹,别人就会怀疑我!这不是咱们说好的吗?您千万别因为这个生气! 您放心,我发给各位大人的东西算不得文章,我哪有那个文采?” 皇上冷笑,“哼,连文章都不是,那我更丢人了!” 雅利奇:“……对不起。” 皇上扶着额头,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他不该叫雅利奇陪他演戏的,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罢了,我懒得跟你吵!你出宫回家去,我不想看见你,看见了就觉得心烦!” “那研究院的事情怎么办?” 皇上说道:“我自会派亲信去查,用不着你操心,你要演戏要闹只管在自己家里发疯,别在宫里给我添堵!” 雅利奇低头想了想,“好!我这就走!梁公公派人跟我皇额娘说一声,我就不去景仁宫道别了。” 皇上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不像是雅利奇的风格。 雅利奇行礼告退,梁公公送她出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太监合上乾清宫的大门,雅利奇就肩膀一塌,捂着胳膊瘸着腿,满脸痛苦的样子。 “哎呦!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梁九功焦急地扶住雅利奇。 雅利奇叹道:“我没事,就是被皇阿玛打得太疼了,嘶!” 梁九功:……这就是民间常有的碰瓷吧? “这话可不能瞎说啊!”梁九功小声说道,“我刚才一直在场,皇阿玛一个手指头都没碰您!” “他是没打我,可我得体察圣意,好好做戏啊!如果皇阿玛不打我,我会轻易离开皇宫吗?不可能! 所以现在的逻辑是这样的,我被皇上打了,心烦意乱,伤心欲绝,无可奈何之下离开了皇宫,回家养伤。 我一个人就帮皇阿玛把戏演全了,皇阿玛知道了,心中必定欢喜。哎,没办法,做女儿的嘛!就是这么贴心!” 梁九功:不,我觉得你这是在往皇上身上泼脏水,让他背黑锅,这不体贴,皇上肯定会更生气的。 雅利奇同梁九功摆摆手,“我回去了,梁公公你忙吧!回见!” 雅利奇捂着不存在的伤处一瘸一拐地走了,梁九功无奈摇头。 五公主啊五公主,你是只管放火炸庙,不管别人死活啊!你把皇上惹恼了,然后你跑了,我们这些伺候的人怎么办啊? 雅利奇离开皇宫后直接回了家,杜仲秋和苏泰和也在。他们三个在正厅里忙活,地上堆了一摞又一摞的书册。 雅利奇讶异地挑眉,“你们怎么在这?” 杜仲秋说道:“昨日文竹提前送出来消息,我们把重要的公文和秘方都运到了公主府。今日皇上传旨下来,我已经安抚好众人,趁着现在研究院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过来收拾收拾东西,看看运送过来的公文和秘方有没有错漏或损坏的地方。” 苏泰和也说道:“这些东西都很重要,我们三个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亲自动手整理。” “你们太紧张了。”雅利奇笑道,“皇上只是暂时撤了我的职务,过后还会恢复的。” 怀德说道:“小心无大错,我们也是以防万一。” 怀德拉着雅利奇的手,绕过地上的书册,让她到里面坐下,还给她倒了杯茶。 “你在宫里可有受委屈?四公主的事,皇上怎么说?” “我当然不会受委屈,我只收了四姐姐送来的两车土产而已,我的道德品质干净无暇,皇阿玛也挑不出错来!” 杜仲秋问道:“公主,这事什么时候能解决呢?您不在研究院,底下的人总是不安心。” 别说他们了,杜仲秋的心里都不能安稳。 “什么时候解决?这个说不好。”雅利奇摸摸下巴,“不过研究院总得是我的!你们做得很好,这些纸和研究院的人才是根本,如果我真回不去了,我就自立门户,把你们都带出来。” 苏泰和给她泼冷水,“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他们不肯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这些属于研究院,是朝廷的东西。” 雅利奇抬手一挥,“不用怕,你们立刻回研究院,跟大家签一份契约,就说这些秘方都归五公主私人所有。” 苏泰和问道:“现在补?来得及吗?” “白纸黑字的契约,谁敢说它无效?先补上再说!” 苏泰和起身说道:“我这就回研究院和大家签契约!” “等等!还有件事要吩咐你!”雅利奇说道,“你和文竹查一查参我的那个御史,把他家里的人都查清楚,做出画像。” 怀德忙道:“公主,可不行打人啊!” 雅利奇笑道:“我哪是那样的人啊!我很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怀德:你说这话我能信吗? 雅利奇解释道,“我是让咱们研究院的铺子认住御史一家人的脸,今后不论他们家谁来铺子里买东西,你们都不要卖。 他被我拉进研究院的黑名单了,凡是我们研究院研究出的好东西,他一个都别想弄到手!” 苏泰和叹道:“公主您幼不幼稚!没有了屠户,他还吃带毛的猪?咱们铺子的东西用起来是方便,但还不至于没了活不下去吧!” 雅利奇任性地说道:“我不管!我就是拒绝卖东西给他!他是御史,总要熬夜读书写字的吧!到时候就让他用烧起来味道特别大的羊油蜡,时不时地还得剪灯花! 我就是幼稚,我就要给他生活添点麻烦!” 第118章 第 118 章 研究院官方铺子客人不算多,但也一直没断了人,伙计一直在忙着卖货摆货,刚送走一个客人,马上又得接待下一个。 这日,周御史家的下人过来采买东西,刚进研究院的铺子,伙计打量他两眼就请他出去。 “对不住了,这位客人,恕我们不能接待。” 周御史家的下人愣了好半天,研究院铺子的伙计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他们对待客人温和有礼。不论是有钱人还是平民百姓,伙计们服务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殷勤,这也是研究院铺子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周御史家的下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今日不方便开张吗?那我明日过来买。” 伙计淡笑道:“你误会了,我们铺子开张,只是不想把东西卖给你。” 听懂了伙计的话,周御史家的下人怒了,“嘿!你这伙计怎么回事?有生意你都不做,这铺子是你能做主的吗?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掌柜揣着手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这位客人,我们家的伙计都很能干,他不会搞错的,事实就是如此,研究院的东西不能卖给周御史家的人。” “你!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周御史家的人?” 伙计心道,周御史一家的画像已经送到了我们这里,我早就记得准准的了!你在周御史家干了多少年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掌柜不理会他的质问,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你也不必去别处碰,你被拉进了我们研究院的黑名单,不论是研究院的官方铺子还是与研究院合作的铺子,只要见到周御史家的人,他们就不会卖东西给你。” 伙计笑道:“你知道什么是黑名单吗?就是你家周御史被我们记恨上啦!” 周御史家的下人无措地看着伙计和掌柜,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硬撑着骂道:“你们别得意!你们小心些,敢让我们家老爷进劳什子黑名单?我们家老爷可是御史!” 伙计是个伶牙俐齿的,他掐着腰大笑。 “御史?哎呦,我好害怕啊!我是个伙计,你们家老爷有本事就来参我啊!看看皇上老爷子爱不爱看他的奏本。 要我说,你们家老爷也就这点本事了,除了告状,再不会别的了!” “你!你放肆!” 伙计说道:“我一没骂他老母,二没骂他祖宗,我哪里放肆了?我们就是不愿意把东西卖给你们,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周御史家的下人吵也吵不过,骂也骂不过,只能气哼哼地走了。 周围的人跟着看了场热闹,旁边商铺的人过来询问。 “周御史怎么得罪研究院了?” 掌柜叹道:“唉,按理说,御史参奏是他的职责,可是他诋毁我们公主贪污受贿,这我们如何忍得? 我们五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再清楚不过了。当初研究院还是开发局的时候,公主宁可自己往里面添钱,也不会克扣下面人的工钱。 现在我们研究院的生意这么好,公主更不必去贪别人那点东西了。这御史污蔑我们公主,我们公主大度,不与他计较,我们却是不能忍的! 再者公主因为这件事都被皇上撤职了,将来换上来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唉!”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道:“哎呦!那这个御史可太过分了,公主多好的人啊!他怎么能害公主呢?” “就是啊!太不讲究了!” 雅利奇并没有刻意经验过自己的名声,但她在京城百姓中的名声却意外的好。 她经常来研究院的铺子里转悠,顺道就去隔壁铺子里溜达两圈。刚开始附近的商户见了公主诚惶诚恐,后来发现公主就像家里的邻居街坊似的,谁家有好吃的她来蹭一口,谁家有喜事了她也会随个礼,给点好东西。她不讲排场也不高傲,待人是极亲和的。 雅利奇招人待见,一方面是她待人真诚,另一方面是她切实地解决了京城百姓的生计问题。 研究院成立以来,许多京城百姓靠着雅利奇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他们每个月按时领到工钱,若是做得好了,还能有奖金,这可是别处没有的待遇。 现在谁家的儿子能在雅利奇的作坊干活,说亲事都容易许多。 众人得知公主被撤职了,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有人立刻表态,“我家的东西也不卖给周御史了!” “我家也是!我宁可把东西扔了,也不卖给他家!” 掌柜忙劝道:“这是我们研究院的事情,诸位还是不要这样了。” “怎么就是你的事了?公主是大家伙的公主,我们没别的本事,必须得帮公主出出气!” 大家盛情难却,掌柜就拿出自己藏好的画像,让大家伙都来认认人。 周御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御史,没有厚实家底的京官在京城居住不易,周大人不得不依靠着某些人,这样才能维系生活,在官场上混的好一些。 参奏公主虽然不是他的本愿,但他也不太在意,一个公主罢了。再者他参的罪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看皇上想怎么判了。 周御史没把雅利奇当回事,但他没想到五公主生气后,没动用关系收拾他,而是让研究院不要再卖东西给他…… 下人委委屈屈地回来告状,周御史也很无奈。 “不卖就不卖,研究院没建的时候,咱们日子不是照常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下人问道:“老爷,咱们就这么认了?” “不然呢?”周御史叹气,五公主已经不是研究院的尚书了,人家不承认这个命令是她下的,他又能如何?再者研究院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只不过不卖他东西而已,做生意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也勉强不了啊! 周御史打发下人出去,他以为这件事对他没什么影响,但他没想到,很快不只是研究院不愿意卖他东西了,其他衣食住行有关的铺子也不愿意做他们的生意。倒是有几家铺子愿意卖货给他们,但价格要贵了好几倍,普通的米面油几乎要吃不起了…… 周御史家的下人没办法,跑遍了城里,总算找到几家不歧视他们老爷的铺子,每次置办点东西像取经一样麻烦。 五公主府里,雅利奇和怀德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晚上闹得翻江倒海,白天睡到晌午。 两人都闲下来了,不在床上活动还能干嘛呢? 这日苏泰和一大早就过来找他们,雅利奇和怀德不得不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 小夫妻俩收拾齐整坐在正厅里打哈欠,苏泰和急得直摇头。 “你们打起精神来,研究院都要易主了,你们还有心思睡觉呢?你们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睡得着的?” 雅利奇揉揉眼睛懒洋洋地说道:“我现在要装一个被皇上打伤,柔弱无助躺在床上休养的病弱公主,怀德要假装一个日夜不离,精心照顾我的丈夫,我们俩不起床那不是很正常吗?” 苏泰和嚷道:“我的姑奶奶,别玩了!你还有心思装病弱?你被撤职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皇上有意钓鱼,真正的鱼不知道咬没咬钩,别的鱼先跳出来了。 研究院是个香饽饽,不少人都想把这块香饽饽揣进兜里。 苏泰和说道:“现在太子的人,大阿哥的人,八阿哥的人,都在争这个位置,朝堂上的人为了这个位置都快打破了头!现在最有希望的就是隆科多了,他一向以皇上孤臣自居,事事都顺着皇上的意思办,再加上他是你的舅舅,跟你关系又好,大家都觉得他会是下一任研究院的尚书。” 雅利奇哈欠都打不出来了。 “真看不出啊!”雅利奇感叹道,“炸一次鱼,炸出来的都是熟人啊!” 怀德握住她的手,雅利奇用力回握。 “别担心我,我并不觉得伤心。” 苏泰和气愤地说道:“以前我觉得这些皇子都是好的,我觉得他们对您很真,没想到竟然都是这样的人!您刚下台,他们就来捡漏!” “别生气,迟早都会这样的。皇上近些年对太子不满,屡屡打压索额图,其他皇子蠢蠢欲动,动的最厉害的就是大阿哥。 八阿哥办事能力强,擅长各处周旋,皇子们都骄矜傲气,冷不丁出来一个好说话体恤人的皇子,诸位大臣当然喜欢他,八阿哥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高。 咱们朝廷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八阿哥母亲没有背景,比较好操控,若是他上位,对贵族是有利的。 对于读书人来说,礼贤下士爱读书的八阿哥当然是他们更喜欢的太子人选。” 怀德拍了拍雅利奇的手,“公主慎言!” 苏泰和看看左右,“公主,这些话可不兴拿到明面上说啊!” “这里没有别人,而这些话迟早是要说的,现在已经斗成这个样子了,将来什么样更难说了。 皇子们既然有逐鹿天下的野心,那就不该顾忌私情。我与兄长们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是关系到利益,感情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何况他们没有打我杀我,我已经被撤职,尚书职位也不属于我,他们去抢去夺也是符合常理的。” 怀德叹道:“道理上可以说得通,但情理上让人难以接受。” 怀德还记得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皇子们与公主玩玩闹闹,大家无忧无虑的样子好像就在眼前。 雅利奇有多重视研究院,几位阿哥和隆科多不会不知道,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去争夺那个位置,下次见面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呢? 大抵还是微笑着吧!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再见面当然还要维持好表面的关系。 雅利奇随意地说道:“无所谓,反正最后研究院都是我的东西,他们敢伸手,我就会打断他们的 第119章 第 119 章 雅利奇是得理不饶人的脾气,更何况她为什么要饶人? 研究院是她亲力亲为,一点一点发展到今天的规模的。最开始的开发局只有一套空荡荡的宅子,最开始的时候,雅利奇身边只有她那几个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的朋友。 开发局最难的时候不在,现在想捡现成的,没那么容易! 雅利奇懒得装柔弱了,她让苏泰和回去继续打听消息,她递牌子求见皇上。 皇上很快召见了她,见面就问道:“你来宫里做什么?你不是被我打伤了吗?” 提到这个皇上就生气,雅利奇假装被打了,委屈巴巴地出宫了,都没有亲自跟皇后道别。皇后得了消息心疼极了,她虽然没有抱怨自己,但皇上还是能看出她委屈的。 “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毫不犹豫地往我身上泼脏水。”皇上抱怨道。 雅利奇耸肩摊手,“咱们不是演戏吗?演戏当然要真一点,我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符合逻辑的!” 皇上不耐烦地摆手,“别跟我说你的逻辑了!快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哦,我是来问问,皇阿玛钓鱼钓到了没有?到底是谁害我啊?” “你急什么!”皇上斥责道,“我每天只忙你的事吗?” 皇上垂下眼眸,其实他查到了,虽然指使周御史的人拐了好几个弯,但他还是查到了,幕后指使人是太子。 想到这个,皇上心中就涌起一股郁气。 太子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失望,他是储君,雅利奇的研究院与朝政没有半分关系,他连雅利奇都容不下! 因为利益就要坑害手足,这个先暂且不提,可他抓住了机会,居然只参这点不痛不痒的事情! 一个未来的君王,面对威胁应该斩草除根,他的手段如此软弱,更让皇上不喜。 皇上陷入了一个怪圈,他怪太子心狠,又怪他不够心狠。 “皇阿玛,你没钓到鱼,我却查到了现在有哪些人惦记我的尚书职位。” “研究院只会一年比一年赚钱,他们眼红也是正常的,放心,这个位置总会是你的。” 皇上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打压警告太子,不过等事情结束,研究院尚书的职位肯定还是雅利奇。 现在,这些儿女中,皇上最信任的就是雅利奇。 雅利奇人缘好,她跟哪个兄弟姐妹都聊得来,即便是宫里那些比她小很多的皇子公主,她也从未失了礼数,她清楚地知道每一个人的喜好,逢年过节过生辰的礼物从未落下。 但是如果说雅利奇结党营私,拉拢别人,事情又不是这样的。她虽人缘好,但在公事上一向是铁面无私。 不论是谁想走后门进研究院,雅利奇都不允许。她任人唯贤,即便是花楼的小倌她都能接受,但绝不接受没有能力的人。 噶尔丹平定后,国内无大事发生,皇上恍惚有种太平盛世的感觉。他自从登基以来,很少有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候,最开始的三藩之乱,紧接着□□,中间还穿插着治河,平定噶尔丹等大事,眼下是最安稳的时候了。 但在平静之中,皇上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皇子们长大了,而他慢慢步入中年,岁月和时光让他感觉到力不从心。在他年轻力壮的时候,他想培养最优秀的皇子,让他们尽心辅佐太子,但这好像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太子薄情冷血,他未必能容得下他的兄弟,皇子们都很优秀,他们不愿意屈居人下。 皇上对危险的直觉一向很准,他已经感觉到了,皇子们会渐渐威胁到自己。 “雅利奇,你只管放心,研究院的位置,一定是你的!”皇上又重复了一遍,研究院现在是皇上的钱袋子,这个钱袋子万万不能落入别人手中,更不能让别人偷了他的钱,反过来对抗他。 “有皇阿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雅利奇笑道,“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我可以打哥哥们吗?” “什么?”皇上恍惚间觉得自己没听清。 “我说,我可以,打,哥哥们吗?” 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打人?你已经嫁人了,能不能安分一点!” “第一,哥哥们惦记我的东西,我打他们都是轻的。第一,打人和嫁人不冲突,甚至是嫁人方便了我打人。没嫁出去以前,我还得想一想,打了人会不会把男人都吓住,不敢娶我了,现在无所谓了,怀德娶了我就跑不了了,我当然要作起来!” 雅利奇心想,我都几年没打人了,手都痒的不行了! 皇上连着叹了好几下,“不可以打人!你要以理服人!那都是你哥哥,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雅利奇歪歪脑袋,又有了一个坏主意,“好吧!不打人就不打人,反正我总有办法整治他们!太子哥哥位高权重,我不方便出手,我就不去跟他讲理了。若是再闹出小时候那样的事,那他面子上就太难看了。 不过大哥和八哥那里,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他们要是来告状,皇阿玛可得帮着我!” 皇上没好气地说道:“我谁也不帮!谁有道理我帮谁!你消息倒是快,这才几天,你就知道谁惦记你的位置了。” “皇阿玛怎么不说是他们动作快呢?我才卸职几天,他们就搞小动作了。对了,我还要打隆科多舅舅,他不是你儿子,我打一顿没关系的吧!” 皇上气得抓起一本奏折扔了过去,“你给我滚!” 雅利奇捡起奏折又给皇上放回去,“好嘞,我这就滚!” 哼哼,你不明确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雅利奇马不停蹄出了宫,回到家里就拉着怀德翻库房。 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但雅利奇一定要亲自去做,怀德也不劝,反而依着她一起翻东西。 “不年不节,也没人下帖子办酒席,你收拾礼物做什么?”怀德问道。 “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 怀德愣了一下,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你……你又要去打人?” “不打人,皇阿玛不让。” 怀德松了口气,雅利奇紧接着说道:“我去拆了他们的家!” 怀德这口气有提了上来,“这……不好吧!以后你们兄妹怎么见面?” “他们都好意思霸占我的东西,我怎么没脸见他们了?再说了,我都送了重礼了,他们还要怎样?” “不行,这样不好,亲戚不要弄那么僵。”怀德明明为了雅利奇把叔叔婶婶都得罪了,现在却反过来劝雅利奇不要弄僵亲戚关系。 雅利奇已经打定了主意,哪里肯听他的。 怀德又劝了一会儿,雅利奇命人把东西收起来,立刻就要去大阿哥的郡王府。 怀德忙道:“你等等,我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跟你一起去。” 雅利奇摁住他的肩膀,“不用了,你在家待着就行了。” “不行,我得跟着。”怀德担心雅利奇太冲动,会闯大祸,他跟去好歹能劝两句。 雅利奇搂住他的脖子跟他深吻,“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库房里还有下人呢!怀德臊得满脸通红,他晕乎乎地点点头,“好,我在家等你。” 雅利奇笑了,“这才是我的乖宝嘛!” 听到乖宝这个昵称,怀德脸红的都要滴血了。 “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总之你在家待着。我们兄妹打破头也没关系,让你看见了,大哥难免会觉得害臊。你放心,我办事是有分寸的,不会闹得收不了场。” 雅利奇带着人提着礼物去了郡王府,雅利奇去的时候正好,大阿哥刚到家没多久。 门房通报,说五公主来了,大阿哥当时心里就一激灵,大福晋倒是很欢喜。 “五妹妹可是个大忙人,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大福晋吩咐下人,“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去把五公主请到正厅去!” 大阿哥和大福晋一起去正厅迎雅利奇,雅利奇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给大福晋行礼,然后把礼物奉上。 大福晋连忙还礼,“妹妹太客气了,我们家不娶媳妇,也不做寿,你送这些来做什么!” 雅利奇握住大福晋的手,“大嫂,我不跟你说虚的,我对嫂子一向是敬重的。虽说你和大哥是一家人,但大哥是大哥,大嫂是大嫂,咱们只论你我的交情,我跟大哥之间的矛盾,跟大嫂没有半点关系,希望嫂子不要埋怨我。” 大福晋听了这话心里不安稳,大阿哥也有点慌了。 “雅利奇,你说什么呢!”大阿哥笑道,“我跟你哪有矛盾?咱们俩关系多好啊!除了老四,再就是我跟你了吧!” 雅利奇笑道:“既然咱们关系好,大哥怎么指使别人抢我的东西呢?” 大福晋看着丈夫,“这是怎么回事?” 大阿哥勉强笑道:“我哪有!雅利奇,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是有人挑拨咱们兄妹的关系呢!” “我最了解大哥,大哥你的表情是心虚了吧!”雅利奇冷淡地笑了笑,“大哥放心,我不会打你的。” 雅利奇推着大福晋,把她送出门,然后关上正厅的门,噼里啪啦地开始摔东西。 第120章 第 120 章 雅利奇像一只坏心眼的猫,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手搭在摆件上,把它们全扒拉到地上摔得稀碎。 大阿哥心疼得直抽抽,这里是待客的地方,他又好面子,这里摆的全是好东西! “雅利奇!你住手!你!你!”大阿哥指着雅利奇,气得手直哆嗦,“这里是我家,我是你兄长,你到这里来撒泼,你罔顾人伦,你堂堂公主像个泼妇!” “我摔点东西就罔顾人伦了?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只是我哥,而且还不是一个额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没动手打你,你就感激我吧!” 雅利奇抬手把博古架推倒,“泼妇这个词,我很不喜欢,相比于做泼妇,我更喜欢做土匪。等我砸完了东西,我就把你家的房子点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土匪!” 雅利奇抬腿一脚,把椅子踹了个稀碎。 “我劝大哥立刻疏散府里的主子奴才,免得一会儿火烧起来,你们要受了惊吓!” 大阿哥气得要命,却又拿雅利奇没有办法。 这丫头力气大的离谱,木制的太师椅一脚就能踹碎,大阿哥知道,自己这身板看着壮实,送到雅利奇面前还不够她一脚丫子的!再有这丫头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没惹到她,万事好说好商量,惹到了她,她是万万不肯罢休的。 “雅利奇,这些年大哥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知道的,你因为一点子小事就拆了我的家,你太伤我的心了!” 雅利奇冷笑,抬脚又弄碎一把椅子。 “你是假伤心,我才是真伤心!我刚从研究院下来,你就派人去捡现成的,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大阿哥理不直气不壮地狡辩,“你已经不是研究院的尚书了,研究院也不是你的囊中之物,我找人接手,总比让太子的人接手要好得多吧? 你任职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惦记过研究院,现在研究院不是你的了,我钻营一下不过分吧? 我明白,皇阿玛撤了你的职,你心里委屈,可你也不能把邪火撒在我身上啊!” “皇阿玛虽然撤了我的职,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官复原位?我犯了很大的错吗?我会就此失宠吗?研究院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我怎么可能放弃!我会不会起复,你们都懒得打听,迫不及待地就要找人把我顶替掉!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雅利奇一边跟他说话,手里的活也没耽误了。 大阿哥被说破了心思,有点恼羞成怒了,他想了想,被砸的不能只有他一个,他得拖别人下水。 “你以为研究院尚书的位置只有我在惦记吗?太子和老八也惦记着呢!你就仗着我脾气好欺负我,你怎么不去太子的毓庆宫摔他的东西啊!” 雅利奇把屋里的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她看着四周满意点点头。 “大哥,我是爱打人,可我不是傻!五六岁的时候打人,皇阿玛还能说我年幼无知,可以选择原谅我。现在我已经成家,还怎么打人?我连你都没打!更何况是太子呢!不然我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大哥,你就自认倒霉吧!我就是欺软怕硬!” 雅利奇拍拍衣摆上的碎屑,转身就出去了。 大福晋攥着帕子,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 雅利奇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大嫂,今日真是对不住了,让嫂子担心了。我是对事不对人,以后咱们还是好姑嫂,好亲戚,你万万不要和我生分了。我送来的赔礼,大嫂你收好,一点都不要给大哥用,他这种人根本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大福晋歪着头往屋里看了一眼,不用细看,她的眼睛就扫到满地狼藉。 大福晋勉强笑道:“都是一家人,到底因为什么事,你和你大哥要闹成这样呢?” “大哥不要脸,他抢我的东西!我现在学好了,不打人了,放在十年前,我必定把他后槽牙打出来!” 大阿哥忙对妻子说道:“你别听她乱讲!” “我哪句乱讲了?你刚刚也承认了,除了你,还有太子,还有八哥。哼,太子是储君,我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八哥就不同了,他休想跑掉!” 雅利奇又给大福晋行了个礼,“嫂嫂,天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嫂嫂闲下来了,就带着侄女们到我那里来玩,千万别跟我生分了。” 大福晋干笑着答应下来,她都有点迷糊了,五公主是来找事的,你说她不礼貌吧,她还带了礼物,跟自己说话还这么客气,你要是说她礼貌吧,他们家屋里像进了强盗似的。 雅利奇甩甩袖子离开了,大阿哥喊太监过来,让他立刻去给八阿哥通风报信。 他还没心没肺地冲大福晋乐,“这回老八也要倒霉了,他跟雅利奇关系好,处事也最圆滑,谁能想到他也有今天!” 大福晋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想帮八阿哥还是幸灾乐祸?你跟五公主一样,都让人看不明白。” 大阿哥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一码归一码!我帮老八和笑话他,这不冲突,同理,雅利奇过来气我,但她跟你的交情还像从前一样,你别记恨她。 她只生我的气,跟你没关系,她这个人很讲义气,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的。” 大福晋抱怨道:“你知道妹妹讲义气,干嘛还要惹她?” 大福晋回到屋里,看着满地的东西心疼极了。 “这是我花了心思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家里连乞丐窝都不如!” 大阿哥何尝不心疼? 他搭住妻子的肩膀,劝她放宽心,“别难过,东西坏了再置办嘛!咱们家大业大的,还差这点东西了?” 大福晋怒目而视,“你好大的口气,这么多古董家具全成了碎片,重新置办要花多少银子!但凡你对五公主好点,咱们家也不会变成这样!这些东西我可弄不来,你自己弄去吧!” 说完大福晋也气哼哼地走了。 大阿哥烦恼地挠挠额头,“啧,真烦,都怪雅利奇!” 雅利奇回到家里,怀德已经命厨房准备好饭菜,只要再炒两个小菜就能开饭。 怀德命人打水给雅利奇洗手洗脸,“怎么样?大阿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狡辩呗!我没理他,直接把他的正厅砸了,先出一口恶气!对了,你再准备一份礼物,我去八哥家里也不能空着手。” 怀德劝道:“吃完饭再去吧!” “不!明天我睡够了再去!大哥和八哥都是惠妃娘娘养的,他们关系还不错,大哥倒霉了,他肯定会给八哥通风报信的。我就让他提心吊胆地等着,等我休息好了,磨蹭够了再去他家。” 怀德叹道:“你好像更生八阿哥的气。” 雅利奇把毛巾搭在架子上,“是,你说的不错,我更生八哥的气。你也在宫里住过,我跟哥哥们是如何相处的,你也知道。” 怀德回忆起从前在宫里的时光,“大阿哥这个人有些粗,不是说他粗心,是他把你当弟弟一样,待你更加随意。八阿哥就是细,他待你细致温柔,也总用自己的经验劝解你。” “是这样的,大哥就是哥哥,八哥除了是哥哥,还像一位老师,他跟我说的话很多都是有道理的,只是并不适合我,我都是挑拣着听的。” 雅利奇一直觉得她和八阿哥的关系很好,她万万没想到八阿哥会挖她的墙角。 怀德搂住雅利奇,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好了,不要伤心了,兄弟们各自长大,难免要生分的。” “可能是吧!”雅利奇拍拍怀德的后背,“我不是很难过,不用安慰我了,我们吃饭吧!” 雅利奇吃得饱饱的,跟怀德聊了会儿闲话就熄灯睡觉了。 八阿哥府里,他得了消息坐立难安。 八福晋见他久久不回房里睡觉,忍不住过来找他。 “可是朝中有什么烦难的事?你说来给我听听,我帮你参详参详!”八福晋笑道。 八阿哥勉强笑道:“没什么,事情虽多,却没什么难的,我这就回去了。” 八福晋不太相信,但也没有逼问,八阿哥不想说的话,她是问不出的,不过她可以自己去查,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什么事能瞒住她? 八阿哥拉着福晋的手,跟她一起回正院休息,路上八阿哥想了又想,决定把妻子支出去。 他这个妻子管家是一把好手,于朝堂上的事也颇有见地,只可惜为人太强势,又爱掺和外面的事情。 他得了大阿哥的消息,以为雅利奇今晚就来,没想到等到这个时辰雅利奇也没到,估计她今晚是不会来了。如果明日雅利奇来了,八福晋可不能在家,两个强势的女人对上,谁也不肯退让,事情肯定会变得更加糟糕。 “你明日回一趟娘家,跟你舅舅们打听打听索额图的事。” 八福晋飒然一笑,“刚才我就看你脸色不对,以为是什么事呢!索额图已经失了圣心,他也值得你担心?” 八阿哥笑道:“索额图不值得我担心,但是太子……那毕竟是太子最大的靠山。” “好,我明日就回娘家帮你打听。” 把八福晋糊弄过去,八阿哥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开始发愁,明天他怎么应付雅利奇呢? 第二天,八福晋前脚刚出门,雅利奇后脚就提着礼物到了。 八阿哥看见她手里提着的礼物,这颗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是了!她肯定是来□□了!大阿哥都说了,五妹妹有做到先礼后兵。 八阿哥忙上前迎她,“五妹妹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雅利奇在正厅转了一圈,屋里的摆件都很珍贵,看样子八哥得了消息也没换家具摆设。 八阿哥是有心换摆设的,可是又怕雅利奇嫌正厅的家具寒酸,换个屋子接着砸,八阿哥想着破财免灾,把最珍贵的几样换掉,其他的都没动。 八阿哥亲自给雅利奇泡茶,“五妹妹,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你先听我解释!” 雅利奇抬手打住他的话,“你且住!我先干完活再说!” 说完就是一通打砸,最后剩下八阿哥身下坐的那把椅子,雅利奇抓着八阿哥的肩膀把他提溜起来,把最后的一把椅子也砸了。 八阿哥:“……你都砸了,我们坐哪儿啊?” 雅利奇拍拍手,喘了口气,“有话站着说呗!” 雅利奇拍拍放在桌上的礼物,“要不我把礼物搬到地上,咱俩盘腿坐在桌子上。” 八阿哥:你想想那样好看吗? 八阿哥叹气,“雅利奇,我知道你生气,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事真不是我指使的,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 雅利奇伸出小拇指抠抠耳朵,“你看我信吗?” 她推推自己带来的礼物,“差点忘了说了,这是我给嫂子的礼物,虽然你对我不仁,但我不能对嫂子无义。” 八阿哥无奈苦笑,“我打发你嫂子回娘家了,如果她在这,你们两个恐怕会吵起来。雅利奇,我也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会信,所以我一直没有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朝廷中最招人喜欢的皇子,谁敢打着你的名号做事?不想混了吗?” 八阿哥摇了摇头,“你只看到我的风光,没看到我的难处。受欢迎和有威望是两码事,我不是长子,又不像十弟身份尊贵,我受欢迎,少不得要偏帮那些大臣,受他们点气,什么时候我的地位再拔高一层,我才能挺直腰板子。” 八阿哥心里也是有点苦的,他亲生额娘出身不好,他小时候在宫里过得谨小慎微。后来成亲了,虽然娶了个高门贵女,却性格强势,当初成亲的时候还在安亲王府办了一场婚礼,搞得他像是入赘的。 如今他有了差事,进了朝堂,那些满洲权贵没几个人把他这个普通皇子放在眼里。 他只能在办差的时候经常与人方便,这样别人才能夸他好,才肯给他方便,大家彼此互惠互利。 “雅利奇,我不是你。”八阿哥叹道,“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嚣张恣意。最开始有人跟我提了一句,要谋划研究院尚书的位置,我没同意,但他打着我的名号,私自去钻营了。 我也是近两日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想钻营,说是为了我,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他自作主张,八哥你怎么罚他啊?” 八阿哥愣了下,紧接着无奈摇头。 “我不瞒你,我不能拿他怎样,顶多是教训几句。他不是我的家奴,是朝廷命官,我拿他也没有办法。” 雅利奇连连摇头,“八哥,我有点失望。我失望不是因为你不肯为我出气,而是失望于你的软弱。 不管他是家奴还是朝廷命官,既然投靠了你,那他就是你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你。 就像今天,他自作主张,把我招来毁了你的房子,明日他再自作主张,得罪了别人,你又该怎么办?一直帮他擦屁股? 你想往高处攀,这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想往高处走,但你要御下有方,小心哪天下面的人把你给坑了。 一个政客,最重要的不是好人缘,也不是人脉,关键的时候,有三五个得用的助手就足够了。你笼络太多人,反而不好。” 八阿哥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雅利奇的劝说。不过他心里没把雅利奇的话当回事,雅利奇一直在研究院做事,那里说是朝廷的衙门,但一直有种游离在外的感觉,雅利奇她懂什么叫政客吗?她只会打打杀杀。 雅利奇打砸完了,觉得好没意思,她跟八阿哥挥挥手就告辞了。 没过多久,八福晋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八阿哥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吗?” 八福晋怒道:“我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咱们家就让人拆了,我还能在娘家坐的安稳吗?你是怎么看家的,五公主过来砸东西,你就眼睁睁看着她砸?” 八阿哥无奈,福晋能干,把家里的下人管的服服帖帖,那些个耳报神传话也太快了。 “你别动怒。”八阿哥劝道,“我做错了事情,惹了五妹妹生气,她发火也是应该的。” “你这个好脾气什么时候改一改!她砸了咱们的家,打的是咱们俩的脸,你还护着她!” “确实是我不对在先!再说了……你让我拦着她,她那把子力气,你看我拦得住吗?” 八阿哥后半句话让八福晋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八福晋才冷声说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算了吧!是我做错了事,惹怒了五妹妹,她发发脾气就走了,这事就算完了。你进宫告状,这事不就没完没了了吗?” 八阿哥指了指桌上的礼品,“你看,她怕影响跟你的交情,还特意带着礼物还给你赔罪呢!” 八福晋气得想砸了这些东西,“谁要她赔罪!她是给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她拿我当傻子糊弄吗?” 八福晋命人往宫里递牌子,这口气她不能忍! 八阿哥犟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了。 他让贴身太监去五公主府传个信,就说八福晋要进宫向皇后娘娘告状,让五公主小心点。 太监问道:“福晋为您出气,您还偷偷给五公主通风报信,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不是两面不讨好吗?” 五公主肯定会觉得你假惺惺,人已经进宫告状了,现在让我小心有什么用? 八福晋知道了也会生气,丈夫这不是偏帮外人吗? 八阿哥说:“你懂什么!我理亏,得罪了五妹妹,已经惹了她生了一次气,总不能再惹她第二次。至于福晋,她一意孤行,偏要告状,她有管过我的心情吗? 反正五公主知道我惧内,我给她传个信,这就算是我的心意了,她不会再怪我的。” 太监:“……行,奴才这就去传话!” 这一天,大家都很忙,八阿哥忙着通风报信,八福晋忙着去找皇后告状,大阿哥跑去找皇上告状。 皇后是最护犊子的,在她心里,雅利奇怎么会有错?肯定是别人惹到她了。 不过八福晋已经求到眼前,皇后总不能拿这句话堵她,那样有失风范。 皇后温柔地哄劝了几句,然后搬出来皇上,说她会让皇上做主,这样就把八福晋打发了。 乾清宫里,皇上看着大阿哥哭诉,心里很平静。 他早就知道,雅利奇不会消停的。 皇上敲敲桌子,“好了,不要吵了!” 大阿哥连忙闭上嘴,皇上淡淡地说道:“雅利奇去砸你家之前,她跟我打了招呼,我不许她打人,她才砸了你的东西。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我让她把东西折现赔给你,然后再打你一顿,你看这样行不行?” 大阿哥:“……” 不是,偏心不是这样偏的啊! “皇阿玛,您这也太……” 皇上冷笑,想说我偏心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办的什么事!研究院要交给谁,自有我做主,你们钻营谋划是想做什么?研究院可是皇上的钱袋子! 皇上摆摆手,打发大阿哥离开。 “我会让你妹妹闭门思过,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你回去吧!” 大阿哥无奈地离开了,等皇后把八福晋告状的事转告给皇上,皇上也没下旨安抚八福晋,他还是同样的决定,只是让雅利奇禁足半个月。 皇上圣旨一下,相关的人都开始琢磨皇上的态度。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明白了,皇上虽然罚雅利奇禁足,但他心里是向着雅利奇的。 禁足不过是不出门罢了,家里有好吃好喝,这个惩罚不痛不痒。 皇上对大阿哥和八阿哥没有半句安抚,也不曾让雅利奇赔偿,这个态度就很微妙了。他虽然没罚大阿哥和八阿哥,但仔细琢磨,总觉得他在表达自己对两个儿子的不满。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想明白了,皇上在告诉他们,研究院这个地方,他们不能碰。 看来雅利奇还是得圣心的,研究院尚书的位置,可能还是她的。 雅利奇闹了一场,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对她来说,砸了就砸了,不必去理会什么后果,反正大阿哥他们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被禁足不能出家门,别人确实能进来的,四阿哥特意提着点心吃食来看她。 “几样点心是你嫂子做的,这个水晶肘子是我在路上买的,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雅利奇捧着肘子呜呜呜地哼唧,“千言万语,道不尽我对四哥的感激之意。数来数去,这世上对我好的,还得看我亲四哥啊!” 四阿哥没好气地说道:“少贫了,我对你好有什么用,你就知道气我!” “我哪有!我是最尊敬,最爱戴四哥的!” “少拍马屁了!”四阿哥给雅利奇加了块点心,“尝尝吧!你嫂子刚学会的山楂卷,你尝尝好不好吃。” 山楂卷酸酸甜甜,馅料里还夹着核桃仁,雅利奇连连点头,“好吃!嫂子手艺真好!要不都说巧妻常伴拙夫眠呢!嫂子配你真是屈才了!” 四阿哥气得拍掉她的筷子,“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哪点配不上你嫂子!吃着我的东西,还敢编排我!” 咬剩下的半个山楂卷掉在桌子上,雅利奇忙伸手捡起来塞嘴里。 “我错了!”雅利奇不太诚恳地道歉,“我不乱讲话了!” 四阿哥瞪她一眼,“我就不该烂好心来看你!” “哎,我是你的小妹妹,你多担待吧!” 雅利奇给四阿哥也加了块点心,“四哥别光看着,你也吃啊!四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牵线搭桥,做个中间门人,请我、大哥和八哥我们一起吃顿饭。” “你想跟他们缓和一下关系?”四阿哥问道。 “对!我是这个意思!” 四阿哥皱紧眉头,“你还理他们做什么?亏他们还是做兄长的呢!他们做事完全不为你考虑!你合该跟他们绝交,以后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我们都二十多岁,假如大家平均年龄是六十多岁,将来还有四十年的时间门要相处,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 四阿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以前他没觉得大阿哥和八阿哥讨厌,经过这事就很烦这两个人。 “你要以德报怨,也不看看他们两个配不配!你一个女孩子,能有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研究院是你硬蹚出来的一条路,朝廷以前哪有这个衙门! 他们把研究院霸占了去,你去何处容身?朝廷不需要一个女人来参与政事,我这个做皇子的刚去衙门里当差都要被人敷衍糊弄,更何况是你! 他们没有研究院,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影响,他们可以去别处捞钱,可以在别的衙门办差。但你不一样,你离了研究院你只能在家待着! 雅利奇,你搞清楚,做人不能太善良!” 雅利奇心里暖和极了,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她觉得自己是最凶残的公主,四阿哥却说她太善良。 “四哥,你也太会聊天了!你说话真好听!” 四阿哥皱眉,“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四哥,你放心,我做事心里有数。你来牵线,大哥和八哥会领你的情,再有呢,兄弟姐妹也不好弄得太僵。我已经给过大哥和八哥教训了,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会愿意跟我重修于好的。” 四阿哥叹气,“罢了,一个人一个过法,你一定要跟他们和好,我也不能阻拦,毕竟你不是我。你放心,酒席的事我来安排,到时候就安排在我家。 我再请老九和老十作陪,他们两个跟你关系好,跟老八关系也不错,这俩人又能闹,去了能缓和气氛。” “好,都听四哥安排。” 四阿哥又说道:“你的尚书职位,皇上还没想好要谁接班,不过怀德的侍郎的位置,皇上已经找人顶替了,是太子的人。” “太子?”雅利奇挑眉,“皇阿玛还是偏心,大哥和八哥筹谋那个位置,他肯帮我,太子筹谋这个位置,他又不肯站在我这边了。” 四阿哥连连摇头,“你不懂,表面上的风光未必是真正的风光。就比如你,你现在被禁足,但皇阿玛心里是偏向你的,你看起来吃了亏,实际上却得了实惠。你想想,你砸了别人家的东西,却是一文钱都不用赔!” 雅利奇笑道:“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不知道下次我打人,还能不能有这个好待遇!” 第121章 第 121 章 雅利奇被放出来了,四阿哥张罗着摆酒请客,缓和兄弟妹妹之间的关系。 雅利奇一大清早就到了四阿哥的府邸,还在四阿哥那里混了一顿早饭。 四阿哥吃饭快,吃的也少,他用过了饭就歪在椅子上看雅利奇啃包子。 “他们中午才过来,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雅利奇:“四哥你为了我张罗事情,我总不能在家躲懒,我早点过来,帮你一起张罗。” 四阿哥笑着点点头,“算你有良心!” 雅利奇神秘兮兮地从怀里取出一条帕子,“四哥,为了应付今天,我还特意准备了一个秘密武器。” “拿来我看看!” 四阿哥接过帕子摸了摸,布料有点硬,似乎是浸过了什么汁液,后来又晒干了。他又凑近了闻一闻,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怎么一股子姜味?”四阿哥嫌弃地把帕子扔回去,“我家里做菜又不缺这点子姜,你拿这个做什么!” 雅利奇把帕子捡起来,妥帖地放在袖子里,“这帕子上抹的不仅仅是姜汁,还是我的苦肉计!咱们兄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我去大哥八哥家里一通砸,伤了他们的颜面,你来说和,大哥八哥肯给你面子,哈哈一笑就把这事揭过去,但心里还是恨我的。” 四阿哥:“所以你就弄个帕子,掉几滴眼泪,想让他们心软?” “对啊!同是兄弟姐妹,又都在京城住着,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做人嘛!圆滑一点啊!” 四阿哥嗤笑道:“我劝你算了吧!你想圆滑,早干什么去了?非要把人得罪狠了,你再想办法回转,你是闲的吧! 大哥和八弟又不是傻的,他们在宫里生活那么多年,这点小伎俩他们会看不出来吗? 你若是诚心与他们重修旧好,你就把那条帕子扔了,认认真真地流几滴眼泪。” 雅利奇怏怏地把帕子扔到下人怀里,让他们帮着处理了。 “那算了,我认真起来只能让别人流眼泪,我哪哭的出来啊!” 四阿哥劝道:“你别走那些歪门邪道,一会儿全听我的安排,你倒酒赔礼就行了。不管最后大哥和八弟是真心接受你的赔礼,还是虚应着,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 今儿这顿酒,不仅仅是请大哥和八弟,这也是做给皇上看的。你一向是混不吝的性子,这回肯服软,给兄弟们道歉,也算是长进了,皇阿玛会欣慰的。” 四阿哥一边说一边摇头,他是服气的,雅利奇低头赔礼,皇阿玛都能觉得她长进,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试试。 皇阿玛对雅利奇的要求是有多低啊?这么一点进步都能让他老人家觉得欣慰! 用过了早饭,雅利奇和四阿哥一起张罗酒席,大阿哥和八阿哥早早地到了,没过多久,九阿哥和十阿哥也来了。 九阿哥刚进门就笑,“是我和十弟来迟了,哥哥们和五姐姐勿怪。” 十阿哥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们是来劝和的,结果来得最晚,实在不像话。不过大哥和八哥来这么早,可见他们也是不想跟五姐姐交恶的,既是这样,他们这些中间人就好做了。 四阿哥招呼九阿哥和十阿哥进来坐,“你们来的正正好!” 别看四阿哥平时不苟言笑,规矩那么多,其实他要热情周到起来,那是谁都比不上的。 四阿哥亲自给兄弟妹妹倒茶,“大家别怪我多管闲事,今日请大家过来就是想做个中间人,让兄弟们重修旧好。” 四阿哥放下茶壶叹了口气,“兄弟们消息灵通,事情经过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啰嗦了。这事谁对谁错,我不方便评价,我就单说咱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吧! 咱们几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大家一起习武骑射,五妹妹年纪小,性子活泼,跟她一块玩,不知多有趣。 我是不爱骑射习武的,但只要五妹妹在,骑射布库也变得有趣了。她把教习师傅举起来,还要管咱们收保护费,想想就觉得可乐。”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笑了起来,雅利奇讪讪地摸摸鼻子,“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了,四哥怎么还提这事!” 四阿哥提起旧事,唤起了众人的回忆。 九阿哥笑道:“我和老十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着五姐姐和八哥一起混的。这边刚惹了五姐姐,那边就让八哥去帮着求情,哈哈哈,当然了一般是不管用的,最后都会被五姐姐锤一顿。” 十阿哥心道:九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五姐姐和大哥八哥为什么闹矛盾?不就是五姐姐动手上门摔东西嘛!这种时候你还提锤人打人这种事,这不是让人不自在嘛! 十阿哥忙道:“要说兄弟姐妹当中,就数咱们几个关系最好,一是年龄相近,二是性情相投。 姐妹们虽好,但她们深居后宫,寻常见不到。再往下的弟弟们不跟咱们一块读书习武,所以关系平平。虽说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孩子,但到底还是要分出一个亲疏远近的。” 四阿哥拍手赞道:“十弟这话说的明白!咱们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的,如今大家都各自成家,成家以后事情就更多了,不像小时候那样纯粹,毕竟都是一家之主,得考虑家里人的感受。” 九阿哥连连附和道:“是啊!不仅仅是因为成家了,还因为身边多了许多追随的人,人家投奔来了,咱们做事就不能全凭自己的心意了。” 雅利奇端起茶盏起身道歉,“是我做事狂妄,对不住哥哥们,我以茶代酒,给哥哥们赔罪了。” 有四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打圆场,雅利奇赔礼道歉的态度也好,大阿哥和八阿哥哪还能拿架子?两人纷纷起身,表示这都是小事,他们早就忘了。 大阿哥喝了茶笑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哪能跟你计较?” 八阿哥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八阿哥心中有愧,事情闹成这样,并非他的本意。 九阿哥忙笑道:“喝茶有什么滋味?这个时候应该喝酒才对!” 四阿哥笑着喊来下人,让他们摆酒上菜。 九阿哥挨着雅利奇坐,给她倒了满满一杯酒。 雅利奇端着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我几乎很少喝酒,偶尔只在宫宴上抿两口。” 九阿哥拍着雅利奇的肩膀说道:“五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顶天立地的好汉,怎么能不喝酒呢?” “皇阿玛不喜欢酗酒的人。” 九阿哥大声笑话她,“没想到五姐姐看着凶,其实是个听阿玛话的乖宝宝,今日皇阿玛不在,你放心大胆地喝!” 大阿哥等人也撺掇她喝酒,雅利奇举杯说道:“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满满一大杯酒灌下去,雅利奇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 “怎么样?”九阿哥问道。 雅利奇点点头,“还行,我觉得我酒量还可以,再给我倒一杯酒!” 九阿哥又给雅利奇满上,众人推杯换盏,喝了几杯酒后,有了分醉意,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大阿哥有一下没一下地夹菜,连连地叹气卖惨。 “雅利奇啊!你看着我和老八风光,我们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在官场上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大阿哥也不算说假话,官场难混,何况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官运亨通。 皇位就在那摆着,他文才武功不比太子差什么,他又是长子,为什么不能争一争?皇阿玛对太子日渐不满,他的机会不就来了? 八阿哥也附和道:“官场鱼龙混杂,有科举出身的才子,又有贵族出身的权贵,两边都不能得罪。我们算什么?做事还得顾忌着他们!” 他们说话的时候,雅利奇已经给自己灌了好几杯酒,现在听见这些话心里涌出一股火气,脑子也开始犯起了迷糊。 “哥哥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嫌官场难混,我想混官场还混不进去呢!我要是能进官场办差,我搞研究院干什么?盐吃多了咸的吗?” 雅利奇打了个嗝,四阿哥皱眉道:“你喝醉了吧?” 雅利奇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没醉!” 十阿哥忙去抢雅利奇手里的酒壶,“醉了的人都这么说!” 雅利奇随手拍开他,“一边去!我才没醉呢!” 她喝下杯中酒,眼神迷离,脸颊耳朵都泛起红晕。 “你们难?我呸!我才难呢!”雅利奇抱着酒壶呜咽,“朝堂上没有我的位置,我只能自己找出路,如今稍有起色,你们就来抢……” 大阿哥和八阿哥面带愧色,四阿哥把茶壶取来塞进雅利奇的手里,把酒壶替换下来。 十阿哥说道:“四哥,五姐心里难受,你就让她喝吧!” 十阿哥也觉得大哥和八哥过分了,他们看五姐的研究院弄得好,就起了贪念了,他们怎么不想想五姐姐离了研究院哪还有合适的差事?五姐姐拼了命征战沙场,换回来一个建开发局的机会,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多不容易啊! 四阿哥小声斥道:“万一她发酒疯,凭她的力气,你拦得住吗?” 十阿哥悚然一惊,是啊!五姐姐闹起来,那就好比树林子里徒手撞见了熊瞎子。 十阿哥忙去喊人弄一碗解酒汤,又弄来一个茶壶塞进雅利奇另一只手里,让她多喝点水,解一解酒意。 他对大阿哥和八阿哥说道:“哥哥们,听我一句劝,赶紧跑!” 万一五姐姐耍起来,你们的命就没了呀! 大阿哥和八阿哥急忙起身,这顿酒吃的,原来不是和解,他们是自投罗网来了!真正的杀招在这呢! 第122章 第 122 章 大阿哥和八阿哥贴着墙边一点一点往外挪,雅利奇抱着茶壶咕咚咕咚地喝。 “这酒怎么没味了?”雅利奇咂么着嘴嘟嘟囔囔。 九阿哥干笑着劝道:“可能是姐姐酒量好,喝惯了以后就觉得味道淡了。” 雅利奇嘿嘿傻笑,“这话很是,我不论做什么都是顶尖的!这酒量自然也是顶尖的!” 九阿哥给她倒茶,“姐姐酒量好,那就多喝几杯。” 多喝点茶水醒酒快! 大阿哥和八阿哥眼看着要挪到门口了,雅利奇突然回头看向他们两个。 “大哥和八哥要去哪儿啊?” 大阿哥和八阿哥悚然一惊,你不是醉了吗?怎么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八阿哥忙笑道:“我们……我们出去方便一下!” “对对对,方便一下!”大阿哥连声附和道。 雅利奇摇摇晃晃地起身,把他们俩拉回来,“哎呀!别急!两位兄长再陪我坐一会儿!” 四阿哥忙道:“雅利奇别闹,这种事如何能等?快让他们出去吧!” 雅利奇伸出五根手指头,“他们憋一会儿嘛!我就再讲两句话!” 雅利奇硬把大阿哥和八阿哥摁着坐下,她拎着自己的茶壶给哥哥们‘倒酒’,水都洒在杯子外头了。 “哥哥们,我也知道你们苦,你们难,可是我也苦啊!呜呜呜……” 十阿哥小声跟四阿哥嘀咕,“这怎么还哭上了?” 四阿哥也不知道,他觉得雅利奇是喝醉了,又有点疑心她是装的。 “可能是酒醉后比较脆弱,她动了真感情吧!”四阿哥故意叹道,“妹妹长这么大,我头一次看她哭的这么伤心。”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心疼了,没脾气的人偶尔发一次脾气就很吓人,没哭过的人哭一次就更显可怜。 大阿哥把手搭在雅利奇的肩膀上,“是大哥做得不对,你别生大哥的气了。” 八阿哥也要去搭雅利奇的肩膀,却见雅利奇一巴掌拍开大阿哥的手。 “你谁啊!我的肩膀也是你能碰的!” 大阿哥捂着手痛呼,八阿哥忙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五妹妹真是可怕! 大阿哥捂着手背抱怨,“她怎么又不认人了?” 八阿哥惊恐地说道:“喝醉的人,哪有道理可讲?” 雅利奇站起身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宵小?怎么会在我家?大胆狂徒,看我今日收了你们!” 雅利奇随便抓起身边的椅子就要砸人,大阿哥他们吓得在屋子里乱跑。 四阿哥嚷道:“雅利奇,你清醒一点!” 雅利奇举着椅子舞得虎虎生风,压根不听他的。 九阿哥冲外面喊人,“快去公主府请额驸过来!” 下人要进来帮忙制服五公主,几位阿哥忙喝止他们不理智的行为。 五公主那把子力气,谁来了都是送菜的。 大阿哥抱怨道:“好嘛!今日这是鸿门宴啊!老四你把我们骗进来杀啊!” 四阿哥冤枉,“大哥你看清楚,我也跟着你逃命呢!” 我总不能为了鸿门宴就把自己搭进去啊! 八阿哥一边逃一边嚷道:“不怪四哥,要怪就怪老九,你干嘛撺掇五妹妹喝酒!” 九阿哥弯腰狼狈地躲过椅子,“我哪知道五姐姐的酒品这么差啊!” 十阿哥喘着粗气,“你们体力真好啊!还有余力吵架!我围着桌子跑了八圈,我快喘不上气了!” 幸而屋子够大,雅利奇喝多了,脚步虚浮,不然这些人的命运真不好说。 雅利奇的公主府和四阿哥的府邸离得不远,怀德很快就到了,他进门看见屋里的乱象,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急忙跑过去搂住雅利奇的肩膀。 “雅利奇,听话,把椅子放下。” 雅利奇见到他冷静下来,乖乖把椅子放下了。 九阿哥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还得是姐夫好使!” 怀德心里甜蜜,媳妇喝醉了还能认出他,可见对他用情至深。 雅利奇握住怀德的手拍了拍,“小伙子,你是谁家的帅小伙,我怎么看着你眼熟呢?” 怀德:“……” 四阿哥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真是了不起,看到长得好看的才能安静下来。” 我们这些兄弟竟都比不上一个怀德。 雅利奇这时候不糊涂了,她嚷嚷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有什么错!” 她拉着怀德哭道:“对不起,帅小伙,我已经成亲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不能对不起我的糟糠之夫……” 喝醉了也没忘了糟糠之夫,这很好,但是还能拉着帅小伙的手,这又很糟糕。怀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雅利奇拉着怀德的手,脸颊贴在怀德的手背上嘤嘤地哭。 “兄弟们难,我也难啊!我小时候就发下宏愿,将来要娶三四十个额驸,如今只有一个,我终究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人。” 怀德默默听着,心情更复杂了。 还真是委屈了公主您呢! 雅利奇接着哭道:“咱是个正经人,不娶三四十个额驸就算了,我就寻思着情场失意,官场得意吧! 结果呢!官场上更难啊!没有我容身之处就罢了,搞一个研究院,我带着人天天学习!呜呜呜,我小时候最讨厌读书了,把苏麻喇妈妈累得够呛。如今没有人逼着我读书了,我自己却主动学了,不仅我要学,我的下属也得跟着学,为了学好知识,我还带着大家学洋文,呜呜呜…… 洋文好难,天文地理好难,女则女戒背会就行,念上一百遍咋都背会了,可是天文地理学不透,它就是算不明白啊!” 怀德拍拍她的后背,“别难过了,咱们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还没哭完呢!”雅利奇抽噎着说道,“我寻思着学习也就算了,但我总不能一直看着府衙里那些歪瓜裂枣吧! 我花钱给他们做衣裳,指点他们打扮,训练他们的仪态,好嘛,忙了好几年,最后被皇阿玛挖走了一大堆。呜呜呜,我不愧是皇阿玛的女儿,我们俩都喜欢好看的,他还喜欢捡现成的,比我更过分!” 怀德听她越说越过分,一会儿不知道嘴里会吐出什么来呢!他赶紧去扶雅利奇。 “走吧!咱们回家歇歇吧!” “我不想回去!我还在跟哥哥们诉苦呢!” 怀德劝道:“大家已经知道你的苦处了,你读书辛苦,为了看几个好看的,又花钱又出力……别难过了,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怀德连哄带骗,好歹是把雅利奇哄回去了。 四阿哥起身去送他们,他对怀德说道:“我不知道雅利奇不能喝酒,今日给你添麻烦了。” 怀德苦笑,“是我们给四哥添麻烦了,四哥辛苦安排的宴席,最后却弄成这个样子。” 四阿哥满不在意地摆手,“没事,该道歉也道歉了,该和解也和解了,虽然结果跟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但也足够了。” 四阿哥一切都看淡了,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一切随缘吧! 怀德拱手道歉,雅利奇在车厢里边拍边喊,“美男子,小帅哥,你干嘛呢?你家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家呀!” 四阿哥劝道:“快送她回去,给她喂几碗解酒汤吧!以后看住了她,再不能让她喝酒了!” 怀德带着雅利奇回去了,大阿哥等人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是劫后余生啊! 雅利奇离开后,其他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纷纷告辞离开。 雅利奇坐在马车上,没过多长时间就睡着了,还是怀德把她抱回去的。 第二天她日上三竿才醒,醒来后宿醉让她头痛欲裂。 怀德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擦脸,“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雅利奇把热毛巾盖在脑门上,“有点印象,我好像掉眼泪了,哭的可惨了,最后是你把我接回来的。怎么样?我哭了,大哥和八哥是不是都心疼我了?” 怀德看着她很无语的样子,你是只记得对自己有好处的,对自己没好处的你一点都不肯记啊! “你确实哭了,但大哥和八哥应该只会心疼自己,不会心疼你,因为你举着椅子耍风火轮似的抡,差点把几个阿哥打死。” 雅利奇:“……不能够。” 雅利奇心虚地说道:“我不是那样粗鲁的人。” “你酒量不佳,吃醉了酒。”应该是本性暴露了。 雅利奇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还做了别的事吗?” 怀德抱着胳膊跟她算总账,“你说,你从小立下宏愿,将来要娶三四十个额驸,我想知道,我那些兄弟如今在何处?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他们进门?” 雅利奇大惊,“我连这话都说!” 怀德不满地哼了一声,“所以,你确实有过这个心思了?” 雅利奇: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后院起火了! 第123章 第 123 章 雅利奇哼哼唧唧,“唉,我年少轻狂不懂事嘛!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怀德说道:“恐怕我不能理解,在我年少的时候,我偷偷恋慕公主,每天只要看见公主就很高兴了,眼里完全看不见别人。公主的年少轻狂,我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怀德这般痴情,雅利奇更心虚了。 “咳咳,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怀德笑了笑,打算跟她说点现在的事情,“昨日我去接你,你醉了,没认出我。” “哦哦,是我不对。”雅利奇随口哄道,“我认不出别人情有可原,可实在不该认不出你。” “然后你拉着我的手摸了又摸,恨不得揣进怀里。” 雅利奇:“……”糟糕,好、色的本性都暴露了。 怀德继续说道:“你还因为不能娶我做小,伤心地哭了。唉,公主何必如此,我又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若是你有喜欢的男孩子,你尽管跟我说啊!” 怀德说话阴阳怪气的,他说他能容人,雅利奇也不敢信啊! “都怪喝酒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本来不是那样的人!”雅利奇信誓旦旦,把过错都推到酒精上面,“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喝酒了!” 怀德:“俗话说酒后吐真言。” 雅利奇:“我不一样!我酒后耍酒疯!你看我酒后连亲哥哥都打,可见我喝酒就失了神志,我并不是好、色暴戾的人,你相信我!” 怀德叹息着摇头,他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他最了解雅利奇,在他心里雅利奇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她这个人嘴上花花的厉害,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也是真的,但她从未唐突过别人。研究院里杜仲秋生的最好,以前还是小倌馆的头牌,雅利奇对他以礼相待,平时很注意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花银子打扮研究院的人也只是为了看着舒心而已,从不会去占别人便宜。 怀德说道:“我自然是信公主的,只是公主以后说话注意些吧!你明明对婚姻很忠贞,偏要嘴上说的花花,让别人小瞧了你,闹得我心里吃味。” 雅利奇抱住怀德哼哼唧唧,“呜,还是你了解我,我真的没有干坏事。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也不会喝酒了,你原谅我吧!” 怀德还能如何,当然是原谅她了。 “罢了,别撒娇了,快起来洗脸梳头,我给你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碗,能解宿醉头疼的。” 雅利奇娶了个贤惠丈夫,这会儿夫妻俩把话说开,两个人挤在一起黏黏腻腻地互相喂饭吃。 而此时研究院里就没这么好的气氛了,杜仲秋和苏泰和正在跟新来的侍郎吵架。 “研究院的各种公文全是机密,文大人想看,必须拿出五公主批的条子,这是规矩。”苏泰和笑眯眯地说道。 来接任怀德侍郎职位的文大人听了这话很是生气,“五公主已经不是研究院的尚书了,你我都是侍郎,目前是研究院官职最大的高官,我要看公文,为何还要五公主的批条?” 苏泰和故意气他,“规矩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岂有此理,哪有这样的规矩!” 文大人威胁苏泰和,要去往上告状,苏泰和满不在乎地摊手,劝他直接告到皇上那里,因为研究院只对皇上负责,高到别处没有用。 苏泰和摆明了不配合,文大人转过头来跟杜仲秋说话。 “苏泰和大人不肯交出公文让我熟悉,我只能报给皇上知道了。杜大人,你带我去各处转转,我熟悉一下研究院平常的各种事务。” 研究院什么最要紧?当然是各种秘方了!如果能看到秘方抄写下来,回头自己也制成水泥铅笔等物,那是能赚钱的,若是抄不下来,去各处打听看看也好。 太子眼馋研究院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研究院这点东西,太子特意派来一个懂各种算数天文等知识的心腹。 杜仲秋哪里愿意带他去看?他不敢小瞧太子手底下的人,万一真被他琢磨出什么,把他们正在研究的东西琢磨出来,那还了得? 杜仲秋和气地笑道:“大人别急,您刚来研究院,还不太了解这里,您多看看账册,看看我们的花名册,等账务和人员都熟悉了,您再看别的也不迟。” 文大人怒道:“你莫要再敷衍我!我已经看了七八天的账册了,真正要紧的账册根本没送到我那里!” 是的,杜仲秋送去的账册都是不太要紧的账目,比如研究院平时给员工裁剪衣服的账目,还有平时员工用餐用炭所用的花销,真正要紧的账目是送不到文大人那里的。 杜仲秋还是温温柔柔的笑,“文大人见谅,咱们研究院研制火铳,那是最高等级的机密,您没有签过保密契约,我们不敢给您看别的账目。” “这么大的研究院,难道所有人都在研究火铳吗?” 杜仲秋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的,我们所有人都在为火铳的研究而努力。” 他笑着劝道:“文大人不要着急,这事您得跟皇上说,如果皇上允许您参与火铳研究,我们自然没有二话。” 苏泰和也假模假式地劝道:“是啊!您现在权限不够,可能是皇上还信不过您。您现在受的冷落,大约是皇上对您的考验。您别着急,您安心在这做事,日久见人心,皇上肯定能看到您的诚意的。” 文大人气得眼睛冒火,他不是刚入官场的愣头青,怎会听不出苏泰和他们在敷衍自己?这是官场上常见的手段,他也曾用过类似的方法敷衍别人。 文大人在研究院势单力薄,这里的人一颗心全向着五公主,也不知道五公主给他们下什么蛊了,这些人忠心得很,他借着太子的名头偷偷摸摸收揽人心,结果没一个人上钩。 多日以来,文大人处处碰壁,他本来就气不顺,今日又被苏泰和二人敷衍,他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指着杜仲秋鼻子骂道。 “我身为侍郎不配看机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一个小倌,靠卖笑为生的卑贱之人,你凭什么接触机密!呸!你这样的人,给我家奴才提鞋都嫌脏!” 苏泰和立刻冷了脸,“文大人,你很懂欺软怕硬啊!你这话怎么不敢对着我说啊?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这研究院的东西,我就是不让你看!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啊!” 文大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苏泰和大人急什么?你这么护着杜大人,不会是你们私底下……也是,杜大人长得貌美,男女通吃,把你们都迷得五迷三道也是正常。” 文大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好像杜仲秋在研究院有今日的地位,是同苏泰和与五公主有不正当的关系。 杜仲秋立刻冷了脸,文大人说他可以,说别人不行!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干净,当初他不肯改名换姓,表明了自己不怕别人议论,但五公主是他的上司,苏泰和是他的同僚,他们二人更是他的朋友,他不许别人污蔑。 杜仲秋贴近文大人,阴沉沉地看着他的眼睛。 “文大人,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你得知道,上一个得罪我的人,被五公主打了一顿,最后被皇上判了斩立决,如今坟头草都有你这么高了。 多谢文大人夸我会迷惑人心,不知道文大人家里有几口人,够不够我杀的。” 文大人吓得一哆嗦,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安亲王府长史的事情。 “你!你威胁我!” 杜仲秋冷笑,他又往前一步,俯视着文大人。 “怎么会?我只是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提醒一下文大人,咱们在研究院做事,最要紧的是要管住嘴巴。你管不住嘴,那只能把你舌头割了,你管不住手,写出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只能把你手斩断。 没了舌头和手,任你才高八斗,也不能为朝廷做事。如果你还不懂事,那就只能让你们一家老小都陪你一块下地狱了。” 杜仲秋推了文大人一把,他没使多大力气,但文大人早就被他吓唬得愣住了神,杜仲秋随手一推他就倒在地上。 杜仲秋嘲讽地笑了,等他走了,苏泰和蹲下来拍拍文大人的脸。 “这就吓破了胆了?真是没种!” 文大人又臊又气,他能不怕吗?他怕的不是杜仲秋,他是为数不多知道五公主辉煌战绩的人,五公主小时候就把太子打得起不来床,他哪敢与太子相比? 他心中暗恨自己刚刚说话不过脑子,这话要是传到五公主耳朵里,他不得被五公主打残废了? 文大人从地上爬起来唉声叹气,太子吩咐的事情他迟迟没有办好,如今他又得罪了杜仲秋,将来的事可怎么办啊? 去皇上面前告状,告苏泰和等人欺负他? 办不到!且不说皇上面前,这样告状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不像话,他这个侍郎并没有多重要,皇上未必肯见他。 文大人为自己的一时激动后悔不已,他烦心着怎么在研究院打开局面,但是很快他就不必烦心了,因为皇上把索额图抓起来了,他作为索额图的同党被牵连了,也进了大牢。 第124章 第 124 章 雅利奇请小伙伴们来家里吃锅子,苏泰和等人拎着酒去了五公主府。 怀德看见酒,心都颤抖了,他忙把酒接过来,命人送到库房里。 富乐嚷道:“这可是我们花大价钱搜罗来的好酒,你就拆开给我们喝嘛!” 怀德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公主酒量不佳,喝完耍酒疯。” 富乐和博敦等人忙嚷道:“快快快!把酒倒掉,不要让公主看见!” 雅利奇走过来幽幽地说道:“我都听到了……” 怀德忙笑着安抚她,“咱们不是命人煮了酸梅汤吗?那个比酒水好喝,还能解腻。” 雅利奇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她也没有再闹。 桌上铜锅里的汤已经煮开了,雅利奇端起一盘肉倒进去搅了搅,怀德带着苏泰和等人去打调料。 很快,锅里的肉就熟了,雅利奇招呼大家夹肉,她亲自给杜仲秋倒了杯酸梅汤。 “前些日子委屈杜先生了。”雅利奇指的是前些日子侍郎文大人给杜仲秋难堪的事。 杜仲秋受宠若惊,“公主太客气了,此事与公主无关,况且有苏泰和帮我,我也没有吃亏。” 苏泰和说道:“那文大人像苍蝇似的,不咬人膈应人。他天天在研究院里晃悠惹事,我们还得分出心思看着他,现在好了,他倒霉了,咱们都省心了。” 博敦说道:“这回公主和怀德能回研究院了吧?” 怀德往锅里添菜,“还得再等些日子,索额图被抓了,朝廷动荡,这个时候皇上哪有心思处理研究院的事情?” 博敦附和道:“是啊!索额图一倒,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索额图是太子党羽,有多少人追随他呢!皇上把索额图抓了,那些依附于他的人都吓傻了,晚上睡觉都睁着眼,生怕皇上抄家治罪。 幸好咱们研究院不参与朝政,不然现在也得跟着担惊受怕!” 杜仲秋叹道:“现在研究院还算安稳,以后也难说。” 苏泰和忙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杜仲秋解释道:“这次公主与额驸被卸职完全是无妄之灾,皇上利用公主麻痹太子,最后惩治了索额图。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以后肯定还会发生。 你们看看现如今朝堂的局势,皇上对太子愈发不满,大阿哥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八阿哥会办事,会收买人心,皇子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稍有薄田的地主家里都会因为争家产斗起来,何况是皇室!” 众人连连点头,都觉得杜仲秋说的有道理。 雅利奇吃火锅喜欢自己动手,屋子里没有别人,大家说话也变得放肆。 富乐那个傻大胆小声问杜仲秋,“杜先生,这么多皇子争皇位,你觉得太子有胜算吗?” 雅利奇拍桌怒道:“大逆不道!这种问题是你该问的吗?” 富乐刚要道歉,就见雅利奇压低了嗓音问杜仲秋,“杜先生,你觉得下一任皇帝是哪个?” 富乐:你干嘛吓我!你跟我问的不是同一个问题吗? 杜仲秋连连摆手,“这个可不敢说!”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太子还在呢,这种事情可不敢瞎说。 “不过我个人觉得八皇子有大富大贵的面相。” 雅利奇等人恍然,明白了,不必再说的太细了。 雅利奇说道:“也许先生看走了眼,我看我四哥是很富贵的。” 杜仲秋摇了摇头,“我知道公主与四皇子关系好,可是四皇子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四阿哥文武双全,比普通人厉害得多,但是和众皇子相比,就让人觉得平平无奇。他的好处是做事认真勤勉,可惜这个优点对争夺皇位没什么帮助。 雅利奇遗憾地摇头,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 唉,他们都不懂。 杜仲秋劝道:“公主,今后咱们行事须得更加小心谨慎,争皇位这种事千万不能掺和进去,一个不慎,身家性命难保啊!” 杜仲秋这话不仅是对雅利奇说的,也是对在场的其他人说的。 “太子才华出众,很早就帮着皇上处理政务,按理说他继任皇位是顺理成章的,可是皇上对他有诸多不满,对太子的管束也越发严苛。 太子失去索额图犹如失去臂膀,再加上皇上时不时的打压训斥,太子更是慌了神。我看太子将来只会小动作越来越多,越多越错。 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小鬼遭殃。就像文大人,如果他没有依附索额图,如今他还好好的做着官。他被下了狱不是因为他工作中犯了错,而是因为他站错了队,押错了宝。 朝廷的政事咱们可不敢掺和,以后诸位皇子争得越来越厉害,我们大家不仅要管好自己,而且要约束好下面的人。咱们公主在皇上面前是孤臣直臣,咱们站错了队折进去不要急,可不能连累了公主。” 苏泰和等人连忙应下,他们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敢掺和这些事情! 怀德叹道:“只怕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研究院赚钱,大家都看的眼热。” 雅利奇笑道:“我总不能因为别人惦记我的东西就放弃赚钱啊!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总会有办法保全自己,保全大家的。别说这些让人烦心的事了,快捞菜吃,不然菜就煮老了。” 大家在雅利奇这里热热闹闹吃了顿火锅,吃完饭一直玩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皇上暂时没精力管雅利奇,雅利奇和怀德还能在家多待几天。他们平时一直在研究院忙,现在歇在家里就算休假了。 这日雅利奇回宫看望皇后,怀德闷在家里无所事事便出来逛逛。 路过一处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怀德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进去。 不远处,九阿哥和十阿哥骑在马上看见了怀德的身影,十阿哥连忙招呼九阿哥追过去。 胭脂铺子里,怀德扭扭捏捏地询问伙计。 “你这里……可有那种保养皮肤的东西?” 伙计见他衣着不凡,料定他是个财主,连忙笑着招呼。 “有有有!客人您是想给家里的夫人买吧?” 怀德含糊着应下,他不是要给雅利奇买,他是给自己买! 自从上次雅利奇醉酒后,怀德就有一些危机感。雅利奇喜欢年轻美貌的男子,他要怎样才能勾住雅利奇的心?只能靠着自己的皮囊了。 他是个大男人,过得比较糙,除非冬日干燥,皮肤皲裂,不然他绝不会往脸上抹东西。 怀德照着镜子摸着脸,总觉得自己皮肤粗糙,眼角都快有细纹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他得趁着年轻抓紧时间保养,他得一直做个漂亮的额驸。 雅利奇用的擦脸油是太医院专门为她研制的,怀德偷偷抹过,抹了两次就不敢再用了。 雅利奇用的话,只抠一点点就够抹全脸的,他用的话随便一抠就是一大块,也不知道是他脸大还是因为他脸比较干。那么一盒擦脸油,他觉得自己抠三五次就能抠没了。 怀德没办法,只能偷偷给自己买点擦脸油。 伙计取出几个瓷瓶,“我看贵客年纪不大,想来夫人也是正当妙龄,年轻的夫人用这种脂膏最合适不过了,这是上好的中药材制成的,能润肤美白。每日洗完脸涂点这个,那脸嫩的像豆腐一样。这是咱家卖的最好的脂膏,好多达官贵人都到咱们家来采买呢!” 怀德点点头,“给我拿两瓶,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这是涂脸护肤最贵的一种脂膏了,剩下的作用一样,但价格相对低廉,远不如这个好用。 伙计说还有胭脂水粉,怀德心想不能白来一趟,就让伙计拿来给他看看。 “呦!这不是五姐夫吗?你怎么在这啊?” 九阿哥和十阿哥嬉笑着搭住怀德的肩膀,怀德心里一紧,紧接着放松下来。 “我路过这里,给公主买点东西。” 九阿哥心直口快,“那你来错了地方!五姐姐平时用的都是宫里的东西,这些次等货五姐姐看不上,你还不如买点别的讨她欢心。五姐姐喜欢舞枪弄棒,你送她刀剑,肯定比送胭脂水粉要好!” 十阿哥拍了九阿哥一下,“九哥你真笨!夫妻之间送胭脂水粉,你懂不懂啊?” “我懂啊!这玩意没有宫里的东西好用,没必要送!” 十阿哥气得在他额头上拍一下,“幸亏有皇阿玛指婚,如果靠着你自己,你肯定讨不到媳妇! 夫妻送胭脂水粉,送的是情趣。早上起来,姐夫用自己选的螺黛给五姐画眉,这叫闺房之乐!你笨死了!” 九阿哥恍然,“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九阿哥戏谑地看着怀德,“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啊!五姐夫你还挺会玩的!你买,你随便买,我们就看看。” 十阿哥也笑嘻嘻,“是啊!我们也跟着姐夫学学,学会了回去哄自家老婆!” 怀德满脸羞窘,小舅子好烦啊! 第125章 第 125 章 九阿哥和十阿哥都促狭的很,怀德被他们闹得涨红了脸。 伙计拿来胭脂水粉,怀德不好意思再挑,直接让他把东西都包起来。 今日能撞见九阿哥他们也是巧了,怀德请他们去酒楼吃饭,九阿哥和十阿哥兴冲冲地去了。 包厢里,伙计送上酒菜关门退了出去。 怀德随口问道:“你们也是出来闲逛吗?” 十阿哥摆手笑道:“不!九哥盘了几个铺子,打算做点生意,我陪他过来看看。” “哦?九弟想做什么生意?”怀德好奇地问道。 九阿哥抿了一口酒,他兴奋地说道:“我仔细琢磨过了,这人嘛,最要紧的就是衣食住行!所以我打算开几个粮店,再开几个绸缎庄。” 怀德点点头,“这确实是好买卖。” 怀德不是说客套话,开粮店和绸缎庄确实是好生意,尤其适合九阿哥。 一来百姓生活离不开粮食和布匹,这两样东西不愁卖,二来九阿哥是皇子,他做生意谁敢跟他作对,只要规规矩矩做生意,几乎是稳赚不赔。 九阿哥叹气,“外头的人羡慕我们是皇子,觉得我们锦衣玉食,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他们哪知道我们的苦处? 府里开销大,分家银子经不住花,我们想俭省,可是地位在这摆着呢!太俭省了让人笑话!我们是打肿脸充胖子,只见花钱,不见进项。 嘿嘿,不像姐夫家里,你和五姐能干,靠着一个研究院这辈子的钱都够花了。” 怀德心中苦笑,他不知道九阿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是想哭穷进研究院,那怀德帮不了他,九阿哥和十阿哥与八阿哥走的太近了。 怀德笑道:“家家都有难唱的曲,你只看见研究院赚钱,却没看见研究院花钱。研究院经商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花在研制火器上了,制作火器是一直往里面扔银子,永远见不到回头钱。” 十阿哥嚷嚷道:“要我说,制作火器就是白费银两,咱们大清的火器已经是顶尖的了,现在就够用了,完全不必再研究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怀德反驳道,“我们明明能研制出威力更大的火器,为什么不去做呢?现在边疆都安稳着,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发生战事呢?北边的俄罗斯才消停几年?如果我们有威力更强的武器,直接把他们打怕了,打残了,那不是更好。” 九阿哥夹了口菜,“姐夫说的也有道理!这说起俄罗斯,我就想起了咱们东北龙脉,想到龙脉,我就想到了人参。” 怀德:……你是会联想的,差点跟不上你的思路。 十阿哥问道:“怎么?九哥你想吃人参了?我家里存了几根百年老参,回头分你两个。” “不是!我家不缺那玩意,我是想到一个发财的路子。” 九阿哥搭住怀德和十阿哥的肩膀,让他们附耳过来。 “我想派人在东北挖参,然后运到江南去卖。” 怀德和十阿哥都沉默了。 九阿哥笑道:“这事我琢磨了很久,江南富庶,那些盐商好攀比,爱炫耀,只要东西好,他们愿意花大价钱去买。 东北的人参那可是好东西,运到江南,肯定能卖出高价,刨除去本钱,利润丰厚啊!” 怀德低头喝酒,不敢搭话。 十阿哥连连摇头,“九哥,你胆子太大了!关外的人参为什么价钱高?因为那玩意只有皇阿玛能挖能卖,你去卖参,那不是走私吗?” 谁都知道东北人参好,但没有人敢做这个买卖,九阿哥这样做就是在跟皇上抢钱。 九阿哥不听十阿哥的,他振振有词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会不知道吗?我为什么不在京城卖参,不就是怕皇阿玛发现吗?你放心,人参从东北直接运到江南,神不知鬼不觉,皇阿玛不会知道的。 即便皇阿玛发现了,那也不打紧,我是皇阿玛的亲儿子,他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杀了我?” 十阿哥说道:“皇阿玛倒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喊打喊杀,不过一顿打是逃不掉的吧!” 九阿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怀德对他钦佩不已。 九阿哥真是头铁,这是只要打不死他,这钱他赚定了! 十阿哥觉得九哥有点失心疯了,他劝了几句,九阿哥不听,十阿哥无法,只得让怀德劝劝。 “表哥,你别干看着,你也劝劝啊!” 九阿哥偷偷翻了个白眼,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谁劝他都不会听的,不过…… “这事别告诉五姐姐啊!五姐姐来劝也没用!” 怀德叹道:“看来九阿哥还是有怕的人。你放心,我暂时不会跟五公主说,不过偷偷挖参运到江南贩卖,还是有风险的。 九弟你不怕皇阿玛惩罚,那宫里的娘娘呢?母子一体,你惹皇上生气,宫里的娘娘也要受牵连。” 十阿哥忙附和道:“对啊!九哥你得为娘娘考虑考虑,现在宫里年轻嫔妃越来越多,娘娘也不像以前那么受宠了。” 自古以来新人胜旧人,宜妃娘娘不过是位分高,论宠爱,她现在是不如年轻嫔妃的。 九阿哥低头沉思,怀德瞥到旁边的胭脂水粉,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我看做人参的生意,不如卖胭脂水粉。” 九阿哥和十阿哥齐刷刷地看向椅子上放着的胭脂。 “姐夫,这你就不懂了,胭脂的生意才不好做呢!”九阿哥说道,“胭脂水粉的利高,可是这玩意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人家老字号有自己的秘方,咱们弄出来的东西未必好,爱买胭脂的女子也不肯认。像我媳妇和妾室都更喜欢杭州和扬州的脂粉,咱们做出了脂粉,人家还怕涂坏了脸呢!” 十阿哥不赞同,“咱们没有秘方那就花钱买呗!” “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谁肯卖?” 怀德忙劝道:“别吵,没有秘方不要紧,咱们自己研究就是了。” “姐夫说的简单。” 怀德笑道:“研究院初建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现在不也做大做强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九阿哥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怀德拿起一盒粉,他打开来,用手指抿了一点,轻轻捻了捻。 “我也是头一次买这种东西,不过我听公主念叨过,制作这种东西并不难。像护肤的脂膏,宫里的太医就会调配,咱们直接找太医买方子,或是给他分红都可以。 胭脂水粉古书上有方子,虽不详尽,但咱们试几次,总能做出来。 而且研究院刚研制出了纯碱,公主说,这东西做香皂是极好的,洗得干净,而且做出来的皂比普通的香胰子卖相好。如果九弟能做出好香皂,只这一样东西就够你发财了,胭脂水粉顺带着卖就行。” 十阿哥抓住九阿哥的肩膀,“九哥,这是好买卖啊!” 九阿哥还有些犹豫,“确实是好买卖,只是……姐夫和五姐不做这生意吗?要不你们做这个生意,我给你们打打下手。” 这么好的赚钱法子,研究院不做吗?能轮得到他们? 怀德说道:“若不是你非要卖参,我也想不到这个法子。如果九弟有意做这个生意,你和十弟合伙,我帮你们参谋,你看如何?” 九阿哥很心动,十阿哥是疯狂心动。 “这当然好啊!”十阿哥拍桌笑道,“多谢表哥心里记挂我,我敬你一杯。” 九阿哥小声抱怨了一句,“做脂粉生意……太女气了吧!” 怀德心里骂他不知好歹。 十阿哥直接骂出口了,“你忒矫情,姐夫好心好意给你出主意,你竟然还敢嫌弃!这生意五姐和姐夫做不好吗?白白送钱到你手里,你还挑肥拣瘦。” 九阿哥讪讪地道歉,“对不住姐夫,是我不懂事。” 怀德一向好脾气,他不和九阿哥计较,还是笑盈盈的模样。 “做生意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成的事,你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决定好了再来找我。” 十阿哥觉得这个生意十分地好,他给怀德斟酒,姐夫长姐夫短的,说了许多好话。 怀德被他灌得晕晕乎乎,回到家里睡了一觉,等雅利奇回来了,他还没醒酒。 雅利奇给他端来一碗醒酒汤,她取笑道:“我不在家,你就这样愁苦吗?怎么还喝上酒了?” 怀德苦笑,“今日我出去闲逛,想给你买点胭脂,正巧撞见九弟十弟。他们两个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们要灌我,我哪逃得掉?” “你给我买胭脂啦!在哪儿呢?”雅利奇高兴极了。 她不缺胭脂水粉,怀德买来的胭脂未必好用,但这是怀德的心意,足以使她高兴。 怀德指了指梳妆台,雅利奇把醒酒汤塞进他手里,兴冲冲地跑去看胭脂。 怀德喝完汤提起了九阿哥的志向,“他想做生意,开几个粮店绸缎庄,还想去东北挖参运到江南去卖。” 雅利奇连道好家伙,“挖皇阿玛的墙角,他真是好样的!” 怀德叹道:“我也觉得不靠谱,正好手边放着胭脂,我想起你说过,胭脂水粉利润大,而且咱们研究院制出了纯碱,这东西可以做香皂,我就劝九弟改做脂粉生意。十阿哥是我表弟,他和九阿哥又亲近,我便劝他们合伙做这个买卖。” 雅利奇点点头,表示理解。 怀德问道:“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吗?” 雅利奇抬起头看着他,觉得他很奇怪。 “你一个大老爷们,爱帮谁就帮谁,这点小事算什么自作主张!” 怀德靠着床柱懒懒地笑,“毕竟卖胭脂很赚钱嘛!” “嗨呀!我虽有大才,但天底下的钱不可能全让我一个赚了,九弟十弟想做这个买卖就去做,你想帮就帮一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有那么小气。咱们俩的精力全放在了研究院,胭脂水粉的生意研究院也不能做,这是朝廷的衙门,做这种生意不太庄重,交给九弟他们做正合适。” 怀德起身坐到梳妆台边和雅利奇说话。 “我劝他们做脂粉生意,一是不想九阿哥误入歧途,惹皇上厌恶,二是觉得皇子们太悠闲,闲则生事,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让他们忙起来,没心思惹事。” 雅利奇抿了一点胭脂膏摁在怀德的嘴唇上,“小公子,你还是太年轻啦!九弟赚了钱肯定要贴补八哥的,八哥拿着这些钱去收买人心,这又是一笔烂账。” 怀德愣了一下,“会吗?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九阿哥舍得送给八阿哥?” 雅利奇笑着给他抹红嘴唇,“人各有志嘛!你还是不了解九弟,他这个人啊!嘴上来得,脑子却不是很清醒。你看看跟他一母同胞的五哥,再看看憨憨的十弟,这两个人看着没啥能耐,实际上比九弟看事情看得明白。 在诸位皇子中,九弟算不得顶顶受宠,他不像大哥和太子,一个占了生的早的便宜,一个是嫡出太子,身份尊贵。他又不像八哥,自己争气努力,一点一点博得皇阿玛的看重。 他不得皇阿玛器重,偏还有点远大志向,太子之位他不敢想,只能搏一个从龙之功了,所以他就把宝押在八哥身上。” 怀德点头,“换做是我,我也支持八阿哥。我记得在宫里的时候,八阿哥经常照顾这两个弟弟,现在九阿哥这样做,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你也觉得八哥胜算大一些吧?” 怀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雅利奇摇了摇手指,“你们都错了,皇阿玛自始至终都没有更换太子的意思。太子不要再争权夺利,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地做一个乖儿子,他昏庸无能一点也没关系,皇阿玛肯定会把皇位传给他。 有一个词叫沉没成本,皇阿玛在太子身上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肯放弃太子的。太子出身高贵,皇阿玛亲自教导他为君之道,如果废弃太子,那么皇阿玛这么多年的付出全成了笑话。” 怀德恍然,“是这么个理。” 皇上可能早就想换掉太子,但他到底是不甘心。 “道理是明摆着的,九弟心里应该是清楚的,他只是不甘心,总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十弟也爱掺和,不过他母亲姓钮祜禄,十弟背景深厚,他总有一条退路,九弟和十弟是不一样的。” 提到钮祜禄氏,雅利奇又想起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跟你叔父他们关系不好,不过这事你也得提醒一下,夺嫡之事不能掺和,他们可别看哪个皇子红火就跑去烧热灶。” 怀德无奈地应下来,“我会劝他们的,只是他们未必肯信我,恐怕还要嫌我多事,拦住了他们升迁发财的路。” “咱们只管做咱们认为对的事情,至于他们要不要听,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胭脂的事呢?” 雅利奇说道:“你有闲工夫就帮帮那两个傻小子!我来教你一招,你想让那两个傻小子无心掺和夺嫡的事,这很简单。 做香皂是有秘方的,这秘方不能让外人知道吧?你让他们亲自动手琢磨! 香皂做好了,胭脂水粉做好了,这要怎么卖出去呢?你让他们写策划方案来,凡事都让他们亲力亲为,他们做习惯了,事情就不会全部抛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等赚到了银子,他们是不是得把生意开到别的地方啊?各大城市里都有他们的香皂铺子了,这玩意是不是应该卖到外国去啊? 你只管不停地使唤他们,耗光他们的精力,这样他们就无心掺和别的事情了。” 怀德笑着答应下来,雅利奇捏着他的下巴,掰着他的脸让他照镜子。 镜子中,怀德的嘴唇微微嘟着,涂了胭脂后红艳艳的,娇嫩极了。 雅利奇笑得伏倒在桌上,“我们家怀德姿容真美!” 怀德气得捧住她的脸,把嘴唇上的胭脂全涂在她的脸颊上。 九阿哥和十阿哥还在商量,怀德就已经开始翻看各种古书,寻找制作胭脂水粉的古方。 雅利奇知道纯碱制皂代替的是草木灰的作用,但是具体怎么做,她也不太清楚,这事还要靠怀德他们自己琢磨。 怀德研究了两天,又请来制作香胰子的工匠,学习他们制作胰子的方法。 等九阿哥和十阿哥拎着礼物上门的时候,怀德已经抄好了方子,对制皂有了大概的想法。 九阿哥和十阿哥没想到怀德对他们的事情这样上心,心中感动不已。 九阿哥亲自给怀德倒茶,“劳烦姐夫为我们操劳,我以茶代酒,敬姐夫一杯。咱们亲兄弟明算账,等我和老十开了买卖,给姐夫算两成的干股。” 怀德推拒道:“咱们一家人无需客套,我不过是帮你们出出主意,拿两成干股受之有愧。这些日子我闲着无事可做,可以带一带你们,等我有了别的事情,这脂粉生意还得靠你们自己花心思琢磨。” 怀德把抄下来的古方给九阿哥和十阿哥看,“咱们可以先照着古方试试,制成以后如果好用,我们再考虑大量生产的问题。” 九阿哥连连点头,“行!等东西制好了,我拿回家给丫鬟们试用!” 怀德说道:“你最好亲自试用。” 九阿哥笑着摆手,“姐夫真爱说笑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东西?” 十阿哥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怀德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心里不停地摇头。这两个人不愧是娇宠长大的皇子,做事态度不认真,怀德很不欣赏。 “开一间铺子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你们甘心只开一间小铺子吗?你们不想把铺子开遍全国吗? 既然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你们作为老板就得了解什么样的胭脂水粉是好的,什么手法能使妆容更加服帖,你们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这东西的好坏,怎么使唤下面的人改进呢?” 十阿哥嚷道:“啊?这么麻烦啊!” 想起前两日公主往自己嘴唇上抹胭脂,怀德突然起了促狭心思,想整整这两个人。 “正好今日无事,我给你们试用几种胭脂水粉,你们感受一下!” 第126章 第 126 章 “啥?我们要感受啥?”九阿哥揉揉耳朵,恍惚间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十阿哥贴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五姐夫让咱俩涂脂抹粉!” 说完他扭头冲怀德讨好地笑,“姐夫,我们一向是最乖觉的,你让我们熟悉胭脂水粉,我们一定照做,涂在脸上就不必了吧!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涂了胭脂多丢人?” 九阿哥也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堂堂男子汉,哪能用这个?” 怀德坚持己见,不肯妥协。他本来就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他认为九阿哥和十阿哥既然要做这个生意,那必须了解自己的产品,学会辨别货物质量的好坏。 十阿哥脑子转的很快,“姐夫说的固然有理,但也不一定非要把脂粉涂在脸上吧!我看涂手背上就行了!” 九阿哥连连点头,“对,抹手背上就行了!姐夫莫要戏耍我们,我们毕竟是男人,涂了胭脂会被人耻笑的。” 怀德说道:“手背上的皮肤和脸上的皮肤如何能一样?在手背上用着合适,在脸上未必服帖。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们涂完洗掉就是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必不会拿这件事到处去说。” 他故意叹道,“罢了,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把这几个方子抄给你们,你们拿回去自己琢磨吧!” 自己琢磨哪有姐夫帮忙来得快,九阿哥和十阿哥立刻妥协了。他们懒得很,不想自己琢磨,不就是涂胭脂嘛!这有什么大不了! “别别别,姐夫别生气!我们涂就是了!那个……姐夫,你涂不涂啊?”九阿哥小心翼翼地问道。 怀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九阿哥连忙说道:“这点小事不必麻烦姐夫,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怀德亲自去取胭脂水粉,九阿哥和十阿哥小声嘀咕,“你表哥是不是故意搞我们啊?” 十阿哥叹气,“是又如何?咱们指望着他办事,受点委屈吃点亏就忍了吧!你看姐夫,才两天的时间,方子都找出来了。要是让咱们自己搞,你我手底下有这么勤快能办事的人吗?” 九阿哥也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忍了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应该是姐夫对他们的考验,只此一次,以后再不会有了! 怀德很快就回来了,他把外面的奴才都打发地远远的,不许他们靠近。他虽然要整治九阿哥他们两个,却不想让他们在下人面前丢丑。 雅利奇有许多胭脂水粉,有宫里给的,有亲戚朋友送的,还有前两日怀德买的。 怀德把这些胭脂都拿来,他不懂上妆,故作镇定胡乱指挥九阿哥和十阿哥自己动手。 “先敷粉,然后画眉,最后在脸颊和嘴唇上涂胭脂。” 九阿哥抠出来一坨粉拍在脸上,十阿哥忙道:“哥!你少拍点,咱还得试别的粉呢!” 十阿哥打算的很好,脸颊额头用不同的粉,这样不就一次试了所有的粉吗? 九阿哥连连点头,夸弟弟想的周到。 两人狠了狠心,给自己涂了张大白脸,怀德正直地看着他们,手指却掐着大腿,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九阿哥和十阿哥照着镜子龇牙咧嘴,镜子里,二人脸上厚厚一层粉,像糊了一层面具,几乎看不出他们原本是什么模样。 “这也太难看了!” 怀德劝道:“美丑是无所谓的,这粉上了脸,是好是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果然还是宫里的粉最好,抹在脸上最服帖,颜色也不会太假。你们再看这两种粉,刚刚敷上,嘴角鼻翼都干裂开了。” 九阿哥附和道:“是呢!还是宫里的粉摸着最细腻!” 怀德把胭脂打开,“试完了粉,咱们试试胭脂吧!” 已经敷过了粉,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怕什么,他们毫无心理压力的拿起了胭脂,三下两下就抹在脸颊和嘴唇上。 怀德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对视一眼,也被对方丑到了,两人互相指着哈哈大笑。 “瞧你那熊样!”九阿哥嘲笑弟弟。 “九哥你也没比我好多少!你这扮相可以直接上台演丑角了!” 九阿哥拉住怀德,“瞧姐夫乐的,都笑得喘不过气了!来来来,你也涂一点!” 九阿哥和十阿哥摁住怀德,抠了一大块胭脂涂在他嘴上,怀德挣扎中被涂了个大花脸。 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这个时候却有人推门进来。 “你们关着门笑什么呢?这外面怎么没有下人守着?”雅利奇进屋问道。 怀德三人就像被摁了暂停键,三个人全都笑不出了。 雅利奇走近了看他们一眼,吓得连退几步。 “我的娘!你们玩什么呢!” 怀德忙取了帕子浸湿,递给九阿哥和十阿哥擦脸。 “这不是九弟十弟要开铺子,我帮他们参谋参谋。我想着既然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怎么能不了解这些呢?所以让他们两个试试。” 九阿哥和十阿哥臊得脸颊通红,怀德老实,五姐姐可比他促狭多了。 九阿哥一边擦脸一边央求,“五姐姐,我们是在做正事,你千万别往外说!” 雅利奇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咱们自家人的事,我怎么会跟外人说?你们是为了正事,这不丢人。 我听怀德说了,你们想开买卖做生意。刚知道这事的时候我还担心呢!你们两个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做事总是三心二意的,我担心你们做不好来着,现在看见你们这么认真,我也就放心了。 虽说你们是男人,但亲自试用也是必要的。你不试怎么知道东西好不好,你不试怎么知道这东西女人喜不喜欢?别怕丢人,做生意不丢人,赚钱就更不丢人了。等你们把铺子开到全国各地,赚得盆满钵满,那些说闲话的都得嫉妒死! 胭脂水粉比四书五经简单,你们琢磨琢磨就明白了,实在不懂就回去问你们媳妇。” 九阿哥和十阿哥没想到五姐姐这样通情达理,不仅没有取笑他们,还鼓励他们好好干! 九阿哥忙道:“五姐姐你瞧好吧!我们肯定能把这个生意做好!” 十阿哥也跟着赌咒发誓,好像这生意是为了雅利奇做的。 雅利奇摆摆手,“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万事开头难,我把怀德借给你们,让他先帮帮你们,等你们的铺子开起来了就让他撤出来。” 九阿哥和十阿哥谢了又谢,雅利奇连连摆手,说这不值什么,都是一家子兄弟,客气什么。 雅利奇还留他们二人在家用饭,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找了些书送给他们,让他们拿回去仔细研究。 等人都走了,雅利奇终于不装正经了,她捂着嘴不停地笑。 “他们那两张大白脸太可乐了,哈哈哈哈哈,是谁教他们那么涂的?” 怀德说道:“是我教的,我看过你上妆,但还是不太懂,我胡乱指点,他们胡乱涂抹,最后就抹成那个样子了。” 雅利奇笑道:“他们用的大概是泥瓦工的手法吧!还是个刚入行的泥瓦工,抹泥都抹不匀。” 她吩咐侍女往宫里递牌子,她明天要进宫。 怀德问道:“怎么又要进宫?前两日不是刚去过?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明儿去见皇额娘、宜妃娘娘和贵妃娘娘,让她们一起看看儿子涂脂抹粉的样子。” 怀德:“……你不是答应他们不往外说吗?” 雅利奇理直气壮,“我说的是不会跟外人说,我没说不告诉自己家里人啊!” 怀德:“……” “你这是什么表情?咋了?你也想打扮得小姑娘似的给皇额娘看?” 怀德悚然,“没有没有!我觉得公主做的非常对,非常好!你明天进宫吧!不用惦记我!” 第二天雅利奇一大早就进了皇宫,也不知她是怎么说服三位娘娘跟她一起胡闹的。 总之九阿哥和十阿哥收到嫡母和亲生母亲的传召,他们换了衣服匆匆忙忙地进宫,结果就看见三位娘娘和五姐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前是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居然还有衣裳首饰。 皇后娘娘一向庄重,她喝着茶不肯开口掺和。 贵妃娘娘笑道:“听说你们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这不巧了吗?皇后娘娘,我,还有宜妃都是精通此道的。好孩子们,快坐下,我们来帮你们参考!” 十阿哥忙道:“额娘,我们做生意是把东西卖给别人,不是别人把胭脂水粉卖给我!” 贵妃娘娘不理他,“我儿子是细长脸,我觉得用柳叶弯眉比较好。” 宜妃娘娘捂嘴笑道:“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细长脸用远山眉。我儿子是圆脸,用弯眉可以修饰脸型。” 两个人还没开始化妆就产生了分歧,雅利奇忙道:“娘娘们,他们的眉毛不能剃,稍稍修剪的英武一点,勉强凑合一下吧!” 贵妃和宜妃遗憾地叹了口气,她们放弃了眉形,又开始讨论用什么颜色的胭脂比较好。 九阿哥和十阿哥哀怨地瞪着雅利奇,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怎么能告诉宫里的娘娘们呢! 雅利奇无辜地举起两顶假发,“你们喜欢什么发髻,姐姐我亲自帮你们梳!” 第127章 第 127 章 不管九阿哥和十阿哥在外面如何地威武嚣张,在亲娘面前,他们都是小白兔,心里不满也得憋着。 雅利奇和两位娘娘有说有笑,有商有量地给九阿哥和十阿哥上妆,皇后娘娘吃着桂花红豆沙,坐在一旁看热闹。 不能给两位阿哥画柳叶眉,娘娘们深感遗憾,不过柳叶眉虽画不了,这眉毛也得稍稍修剪一下。 雅利奇亲自操刀,刮掉边缘杂乱的眉毛,用小剪子修剪平整,最后用小毛刷梳了一下。 九阿哥弱弱地提醒雅利奇,“我的姐,你可小心着些,千万别把我的眉毛刮没了!” 雅利奇笑着晃晃刀,“你最好闭嘴,别惹我分心。” 九阿哥立刻老实了,再不敢多话。 贵妃和宜妃亲自给儿子上妆,脂粉在她们手中变得听话极了,粉涂在脸上细腻轻薄,胭脂涂在唇上增添气色。 不像九阿哥和十阿哥用的那样,糊在脸上厚厚一层。 最后雅利奇给他们戴上假发,盘了发髻,还簪了花,离远点看,确实是两个清秀小娘子了。 一直在看热闹的皇后娘娘笑了起来,“九阿哥和十阿哥生得好,平时穿着男装又淘气,我也没在意,今日稍稍打扮一下就显出来了。” 宜妃也是笑意盈盈,“唉,若是我把老九生做女孩,那也是顶顶好看的小公主呢!” 贵妃叹了口气,她是真心实意想要一个女儿的,“是啊!怎么不是女孩子呢?女孩子又温柔又可爱,可比臭小子好多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同时扭头去看雅利奇,雅利奇瞪回去。 “看我干什么!我是不温柔,还是不可爱?” 两位阿哥忙把头转回来,再不敢乱看。 发型和妆容是齐备了,宜妃又觉得他们身上的男装碍眼,“既然给他们扮女装,很该做个全套,我派人取几套女装来,给你们换上!” 皇后笑着拦住她,“雅利奇把他们骗进宫来打扮已经是胡闹,他们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穿女装呢?再者,你看他们身高马大的,宫里哪有适合他们穿的女装?他们彩衣娱亲,博你一笑就罢了,别再为难孩子们了。” 九阿哥忙道:“还是皇额娘疼我们!” 宜妃骂道:“难道我不疼你吗?小兔崽子!” 九阿哥跑到皇后娘娘身边告状,“皇额娘,您快管管我额娘吧!你看她多凶!” 皇后笑着拍拍九阿哥的肩膀,“好啦!你都多大了,还撒娇!快来照照境子,你随了你额娘,天生的美人面,扮成女装真的好看。” 皇后递给他们二人两个手持镜,九阿哥和十阿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愣住了。 轻薄的脂粉匀称了他们的肤色,遮住了皮肤的瑕疵,嫩红的胭脂使他们的嘴唇看起来非常的丰满水润。 作为皇子,九阿哥和十阿哥身边不缺奉承的人,他们夸奖皇子英俊威武,但这些话九阿哥和十阿哥听完了并不当真。 冲着他们身份地位的夸奖算不得夸奖,听完乐呵乐呵就行了,不能全信。 但是今日,九阿哥和十阿哥信了,原来他们打扮成女孩子这样好看,他们的额娘不愧是后宫里的大美人。 九阿哥和十阿哥捧着镜子照个不停,时不时地还要互相夸赞几句。 宜妃拉着雅利奇的手笑道:“我们在宫里好闷啊!幸亏有你,还能让我们乐一乐!我听说了,你要带着老九做生意。你弟弟难管束,你对他别客气,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以前宜妃对雅利奇是看不上眼的,她觉得雅利奇粗鲁霸道,不像个女孩子,但现在不一样了啊!雅利奇要带着他儿子发财了,那雅利奇就不讨人厌了! 宜妃不嫌弃做生意丢人,九阿哥文不成武不就的,靠着皇上给的银子是不中用的。日常开销,人情往来,这都需要钱。 将来他儿女多了,嫁闺女娶媳妇也要花钱,下一代的事他总不能找皇上要钱吧! 宜妃很看得开,不就是做女人的生意吗?只要能赚钱,一切都好说,谁会嫌弃钱少呢! 贵妃坐在一旁笑着喝茶不说话,她早已经给皇后娘娘送了一份厚礼,她不必急着说那些好话,只要维护好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五公主总不会抛下十阿哥。 雅利奇和宜妃说笑,那边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小声嘀咕。 “九哥,还真别说,咱俩长得还真不错!” 九阿哥得意极了,“那是自然,我打小就长得俊俏,人人都夸!” “得了吧!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呢!”十阿哥看没人注意他们俩,他附在九阿哥耳边说道,“九哥,等以后身边没有别人了,咱俩再试试!” “还试女装啊?”九阿哥眼神躲躲闪闪,“再说吧!再说!” 十阿哥连忙声明,“我不是喜欢女子打扮,我就是觉得咱们干这行,很该勤加练习,了解这玩意是怎么用的。” 九阿哥忙道:“对!正是这个理!回去……回去咱们偷摸的试试。” “对,偷摸的试!” 雅利奇跟宜妃聊完,看见九阿哥他们俩嘀嘀咕咕,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们聊什么呢?” 九阿哥忙笑道:“没啥!没啥!五姐有啥吩咐?” 雅利奇笑道:“快去洗洗脸,把脸上的妆容洗掉吧!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皇阿玛也许今天中午会过来用饭,你们要脸上挂着这样的妆容去见皇阿玛?” 皇后也说道:“是啊!我们也说不准皇上什么时候会来,咱们几个开玩笑就罢了,要是让皇上看见你们这个样子,肯定要骂人的!” 九阿哥和十阿哥急忙去洗脸,宜妃还挺失望的。 “这是我画的最满意的妆容了,可惜就这么一小会就洗掉了。唉,他们怎么不是女孩子呢?如果他们是公主,我非得拉着他们满宫里转几圈,让大家都开开眼。” 雅利奇笑道:“娘娘别烦恼,我给他们画个妆容,保证可以把他们带出去,还不招人笑话。” “还有这样的妆吗?” 九阿哥和十阿哥洗完了脸,雅利奇又把他们按在椅子上。 十阿哥惊恐地嚷道:“姐,你是我亲姐啊!一会儿皇阿玛来了,你要让我们在皇阿玛面前丢人吗?” “在你心里,我竟是那样的人吗?” 十阿哥心道:难道你不是吗?明明就是你诓我进宫,把我打扮成小姑娘! 雅利奇扯掉他的假发,拍拍他的秃脑门。 “放心,我有分寸,肯定不会让你出丑的!” 雅利奇喜欢舞刀弄棍,但并不代表她不爱美。喜欢打扮自己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雅利奇有钱有时间,她当然能把化妆这事弄明白。 除非有正式场合,不然雅利奇不喜欢过于浓重艳丽的妆容,她喜欢心机裸妆,化完妆就像没化一样,好像她天生丽质,不需粉黛点缀。 雅利奇一边给弟弟化妆,一边传授经验。 “涂脂抹粉也是一个技术活,需要不断练习。你们是男子,妆容最好浅淡一些,不能让别人看出你妆容的痕迹。 眉毛这里,你要按照眉形填充颜色,还要保持眉毛本身带着的毛茸茸的感觉。鼻翼这里,稍微加重颜色,就会加深轮廓,使得五官更加立体。 胭脂也可以适当地涂一些,显出嘴唇的好气色……” 雅利奇动作快,三下两下就弄好了,众人看着十阿哥,发出阵阵惊呼。 连十阿哥自己都捧着手持镜不肯松手,“五姐姐,你的手也太神奇了,我也没见你做什么,我怎么就变了个样子!” 稍显扁平的五官变得轮廓深邃,整个人唇红齿白的,俊俏极了。 九阿哥也拉着雅利奇,让她给自己上妆。 雅利奇笑道:“在我看来,打扮并不是女人的特权,爱美是人的天性,这事又不伤天害理的,用点脂粉而已,不丢人。 你们要做脂粉生意,首先就不能嫌弃自己的商品,你们都瞧不上,别人能瞧得起你的货吗? 现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不愁吃喝,自然就得弄点别的东西来娱乐生活。你们先做女人的生意,等以后大家的观念改变了,你们还可以做男人的生意,那金银财宝还不是像流水似的淌进你们家里。” 听了这番话,别说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连宜妃和贵妃都心动。 宜妃劝九阿哥好好跟着雅利奇干,贵妃在心中暗暗叹息,她真是生的早了,若是晚生二十年,她就不进宫了,也不嫁人,就跟着雅利奇做生意,做京城最富有的富家翁。 给九阿哥化完妆,雅利奇洗了手收了东西。 九阿哥和十阿哥捧着手持镜不肯撒手,没过多久皇上就到了。 他知道今日九阿哥和十阿哥进宫请安,众人都在皇后这里,他也过来看看。 众人行礼问安,皇上免了众人的礼,让大家坐下说话。 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忙着索额图的事情,他又忙,心里又烦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后宫了。 皇上挨个关心了一遍,轮到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时候,皇上张张嘴,心里想问的东西一下子就忘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身姿挺拔,容颜焕发,看着很有精气神。他们看着脸上的改变,不自觉地约束起自己的仪态,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好看一些。 皇上感叹了一句,“几日不见,你们两个看着精神了许多啊!” 九阿哥和十阿哥腼腆地笑笑,心中很是得意,皇阿玛也看出他们俊秀了。 两人刚要解释形象改变的原因就听皇上说道,“这样有精神,可见是在家好好温书习武,不怕我考较了,我出两个题,你们来答。若是答得不好,今日中午不许吃饭!” 九阿哥和十阿哥:“……” 第128章 第 128 章 九阿哥和十阿哥面如菜色,他们都出宫去住了,没人看管着,谁还看书习武? 皇后笑着打圆场,“皇上,考较不急在一时啊!孩子们难得进宫一趟,您好歹关心几句。” 雅利奇附和道:“是啊!皇阿玛最近好忙,今日贵妃娘娘和宜妃娘娘,还有两个弟弟都在,您聊点让人开心的事嘛!” 皇上瞪了雅利奇一眼,“询问他们读书的事不是关心他们吗?你不爱读书就算了,我管不了你,怎么,你还想带坏弟弟?” 雅利奇:“……” 我冤枉!弟弟本来就不爱读书,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怪也是怪你基因不好,生下的孩子里面有学渣基因。 雅利奇撇撇嘴,不再多话,坐在皇后身边的宜妃笑着开口了。 “皇上,你看九阿哥和十阿哥,不觉得他们好看了许多吗?这都是五公主的功劳!” 宜妃兴致勃勃地给皇上讲雅利奇是如何妙手生花的,还顺嘴说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要开胭脂铺子的事。 她语速快,众人阻拦不及,心中暗道不好。 士农工商,商人有钱,但地位低下,皇子让奴才打点生意补贴家用,这不算稀奇的事,可九阿哥和十阿哥做生意明显是要亲自动手,这就有点不上台面了。 若是平常,宜妃撒个娇,跟皇上闹一闹,皇上心情好这事就过去了。但近些日子皇上一直为索额图的事情烦心,他哪有那个好心情? 皇上起身快步走到九阿哥和十阿哥身边,伸手捏捏他们的脸。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指,用力搓了搓,似乎要把上面的粉搓掉。 他皱眉斥道:“堂堂七尺男儿涂脂抹粉,成何体统!好好的皇子不做,非要做生意,做的还是脂粉生意,简直自甘堕落。” 宜妃嗔道:“皇上,孩子们找点事做,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宜妃受宠,在皇上面前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皇上喜欢她的直率爽利,但今天皇上不吃这一套。 “你闭嘴!皇子自甘堕落去做生意,都是你把孩子惯坏了!” 皇上动了怒,宜妃再不敢多话,她委委屈屈地闭了嘴,皇后和贵妃急忙劝皇上消消气。 皇上乱发脾气,好好的气氛都毁了,本来大家都挺高兴的,他突然发火,大家心里都能不安生。如果他执意反对,九阿哥他们的生意也做不成。 雅利奇低头想了想,站出来请皇上息怒。 “皇阿玛,你别怪弟弟们没出息,是我要他们做脂粉生意的。” 皇上骂道:“怎么哪都有你?” 雅利奇扶着皇上的胳膊请他坐下,“皇阿玛,研究院研制出了纯碱,不管是洗衣做饭都是很好的,比草木灰好用。 这纯碱还能做香皂,用来洗脸洗澡洗头发都是极好的。只是这东西不方便放在研究院里卖,你想啊,女人家用的东西放在朝廷的铺子里,似乎不太庄重。 我让九弟十弟开个脂粉铺子,主要是为了卖香皂,胭脂水粉是顺带着卖的。如果您不喜欢他们做生意,那这事就算了,香皂就放在研究院的铺子里卖,我是不在意的。 我就是女人,我创办的研究院卖女人的东西,这是很正常的,想来外人也说不出什么。” 雅利奇故意拿话挤兑皇上,皇上白了她一眼。 “你开不起一个香皂铺子吗?卖香皂需要他们涂脂抹粉吗?你少拿话堵我!” 雅利奇笑道:“不是我故意要拿话堵您,您瞧瞧您的脸色,从进屋开始您就跟我们摆臭脸,我们可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您若是有不顺心的事,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可以开导您,劝慰您,给您唱歌跳舞也行,甚至你让我跪在地上给你当马骑都可以! 可您不能把在外面受的气撒在我们身上呀!” 皇上被女儿教训了一通,脸上挂不住,他撇过脸去哼了一声。 皇后拍拍雅利奇,让女儿靠边,她来劝劝皇上。 “皇上,雅利奇这孩子说话不过脑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大了,他们想帮姐姐做点事情,可见他们是友爱姐妹的好孩子,您千万别生他们的气。 至于涂脂抹粉,这也没什么不好,您火眼金睛都没看出他们涂了脂粉,外面的人更看不出了。虽说他们是男孩子,但打扮得精神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皇后柔声细语地劝说,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贵妃顺势张罗宫女摆饭,这事就算含糊过去了。 皇上心情不好,也没心情跟妃子和儿子聊天,他打发贵妃宜妃以及两位皇子离开,只留下了皇后和雅利奇。 这里是景仁宫,雅利奇也算这里的主人,她出门去送贵妃等人,顺便跟九阿哥和十阿哥说两句话。 “你们两个,机灵一点,皇阿玛是不愿意你们做商贾之事的,等你们的生意赚了钱,记得孝敬皇阿玛,知道了吗?” 十阿哥抠门得很,“商贾赚来的钱,皇阿玛能看得上吗?再说皇阿玛也不缺我们孝敬的这点银子啊!” 雅利奇抬腿踹了他一脚,“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脑子!皇阿玛本来就不喜欢你们做脂粉生意,你们还不殷勤伺候着?那是你亲生父亲,逢年过节你还得往宫里送礼呢!你赚了钱给他送点礼物,他肯定会开心的啊!” 九阿哥勒住十阿哥的脖子,把他拖到自己身边。 “五姐姐放心,这事我记在心里了,肯定不会忘记的!” 雅利奇摆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吧!有事咱们就在宫外商量,再不能进宫里聊了。” 雅利奇返回景仁宫,贵妃宜妃坐上轿辇回自己的宫殿了。 十阿哥说道:“哥,咱俩也出宫各回各家吧!” “回什么家啊!”九阿哥笑道,“咱各处逛逛去啊!今儿咱哥俩这么漂亮,不得让众人开开眼吗?” 十阿哥眼睛亮了,“是啊!今天咱们如此俊秀,必须让别人看看,咱们走着!” 九阿哥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手边没有粉,皇阿玛捏那两下带走不少的粉呢!” 自己不能补补妆,九阿哥深感遗憾,直到他坐上了马车都还在感慨。 景仁宫里,皇上盘腿坐在软塌上,皇后低眉敛目地坐在他旁边。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你要不要歇个午觉?” 皇上摆手,“不了,睡不着。” 皇后柔声问道:“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皇上了,您看您熬的,黑眼圈这么重,是睡不着,还是政务繁忙呢?我叫御医过来给您诊诊脉吧?” 皇上再次拒绝了,“不用了,最近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皇后和雅利奇没有再开口,她们知道皇上因为索额图的事情烦心,只是这件事她们最好不要插嘴。 她们本就与太子关系不好,索额图的事关系到朝政,她们高谈阔论,皇上只会更加心烦。 雅利奇不想掺和这事,皇上却偏来问她的意见。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索额图?” 雅利奇愣了下,而后飞快地答道。 “若是按我的心意来,我认为应该把索额图杀了,我去带兵抄没他的家产。”说完她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我就借着抄家的机会,把他们家的好东西都搬到我自己家里。” 皇上呵斥道:“收起你那些嬉皮笑脸,我在同你说正经事!” 皇后笑道:“雅利奇只会淘气,她哪懂这些啊!” 皇上摇头,“她心里明镜一样,我问问她的意思,心里的想法才能通达。” 雅利奇见实在躲不过了,只能认真地想了想。 “我一直觉得索额图被抓不关我的事,所以也没有考虑过皇阿玛的问题,既然皇阿玛问了,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仓促之间,肯定有很多不周全的地方,皇阿玛若是不满意,千万别怪我。” 皇上抬手示意她接着说。 雅利奇正色道:“我知道皇阿玛为何忧心忡忡,索额图被抓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大半个朝堂。 这些年他结党营私,靠着威逼利诱拉拢了不少官员,他被抓了,赫舍里家族坐不住了,底下的官员也害怕了。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朝堂动荡,会造成大祸患。 索额图辜负皇恩,死不足惜,可是杀了他,对您却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您不仅不能处死他,更不能大肆处理索额图余党。 依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囚禁索额图,杀掉几个索额图最看重的亲信,震慑众人。剩下的那些小喽啰,您稍加安抚,他们就会弃暗投明。 索额图的党羽看着多,其实能有几个是豁出命去跟着他的?大多数的党羽都是想跟着他混,让官途更顺畅而已。与其说索额图控制着他们,不如说索额图是他们的遮阳伞。” 皇上叹了口气,总觉得不甘心。 雅利奇看看他的脸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询问自己的意见,皇上亲政这么多年,这些道理根本不用雅利奇来讲,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索额图曾经立下过许多功劳,不说别的,他是除鳌拜的大功臣,这谁都知道。皇阿玛一向宽宏大量,看他立过功劳的份上,您就饶他一命。 留下他的党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朝廷隔几年就会科举选拔官员,这些墙头草不好,换一批就是了。 除了科举,满蒙子弟还可以靠着祖辈的余荫当官。再不济,您还可以到我们研究院捡现成的。人才那么多,您也不是非索额图余党不可。” 皇上点点头,长叹了口气,“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些皇子皇女中,你一向是看的最明白的。” 雅利奇笑道:“不是我看的明白,也不是我比其他兄弟姐妹聪明,是我没心没肺,旁观者清罢了。说到底,索额图是好是坏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指望着他过日子。 怎么处置他,皇阿玛应该也是心里早有了定论,只是您心里伤感,没办法做决定。” 雅利奇叹道:“索额图跟您许多年了,您对他是有感情的,谁能想到你们君臣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是啊!”皇上眼眶都湿了,“他怎能如此对我?” 皇后娘娘忙递上帕子,雅利奇也连忙上前安慰。 皇上好歹把眼泪憋回去了,他又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皇后长叹一声,“你发现没有,皇上老了?” 雅利奇挠挠脸颊,“有吗?皇阿玛明年才到五十岁,我看他还挺壮实呢!” “老迈不是看外表,要看他的心!近两年,皇上越发多疑爱猜忌。你刚才答话的时候,我都替你捏把汗,我很怕你答不对惹怒了皇上。” 雅利奇说道:“皇阿玛有那么吓人吗?我没觉出来!” “哼,你现在住在宫外,没跟他住在一起,你又心大,哪能觉察出来?近些年边疆没有战事,太子做事越发不像样子,皇上的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总为了他烦恼。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以后做事的时候小心一些。” 雅利奇知道皇额娘是为了她好,她赶忙答应下来。 “皇额娘放心,您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一定谨言慎行。” 皇后无奈摇头,“谨言慎行倒不至于,你也未必能做得到,你只要不打人,不闯祸,我就阿弥陀佛了!” 皇后对雅利奇的要求很低,只要她不打人不闹事,她就心满意足。 雅利奇对此也是无话可说,她只能说她尽量不搞事吧! 或者,她应该去庙里上香,祈祷佛祖菩萨,让她身边的人都乖一点,不要招惹到她。 离开宫里后,没过几年,皇上对索额图的处罚就下来了,他没有杀索额图,只是把他囚禁起来。不过跟着索额图的几个亲信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成了皇上立威的刀下鬼。 震慑住朝廷众臣后,过了些日子,皇上又安抚大家,告诉众臣他不会无休止的迁怒。众臣放下心来,朝廷又安稳下来。 雅利奇没想到皇上会照着她的提议办事,难道她跟皇上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不过这事她也没在意,皇上或者其他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她是问心无愧的。 她跟太子关系不好,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仁义了。 索额图的事情处理完了,皇上又下旨恢复了雅利奇和怀德的官职,雅利奇又可以回她的研究院上班了。 不过这回皇上也长了心眼,之前皇上安排的侍郎愣是没接触到研究院的机密文件,皇上得知前因后果后,私下里要求雅利奇把机密资料和秘方搬到宫里来。 这些东西很该属于皇上嘛!雅利奇怎么能自己藏起来! 雅利奇假装没听见,就是不肯搬。她已经把研究院赚来的钱分给皇上了,皇上怎么还贪得无厌呢? 这玩意是雅利奇和研究院所有员工辛勤劳动的结果,万一哪一天皇上心情不好了,或者是谁背后嚼舌根了,又给研究院分来两个别的派系的奸细,他们的劳动成果不就便宜别人了! 幸好皇上也不是真心想要这些秘方,他就是见不得雅利奇抠抠搜搜的样子,故意吓唬吓唬她,最后雅利奇撒泼打滚不同意,皇上也没有强硬地要求。 不过雅利奇还是挨了一顿骂,还被撤了两个月的职,让她回家反思去! 刚复原职又被撤职,突然多了两个月的假期,雅利奇也没有闲着,怀德去研究院上班,她趁着这时候去帮九阿哥他们做香皂,卖胭脂。 化妆品这些东西,雅利奇是极喜欢的,这个假期正和她的心意。 雅利奇开始对九阿哥的生意大肆指手画脚。 “你知道吗?女孩子买胭脂水粉,除了质量要好,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九阿哥虚心求教,“什么事?” “外包装要好看!” 九阿哥恍然,“哦哦哦!明白了!我已经想好了,这装胭脂的盒子,都用上好的瓷瓶,再系上绸带,保证是好看的!” 雅利奇:“……就这就好看了?这又不是打扮猫咪,你在瓷瓶是系绸带就好看了?你不行!你审美不行!” “那你说要怎么好看?” “你好歹往上面画几个美人图啊!” “仕女图那种吗?”九阿哥问道。 “对啊!你可以描摹出美人来,亭亭玉立的美人!如果美人背后有什么缠绵绯色的故事,那就更好了!” 十阿哥说雅利奇不懂,“男人爱看美人,女人谁爱看这个啊!五姐姐你别乱出主意了!” 雅利奇骂道:“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你们听我的就对了!” 十阿哥腹诽,你这么彪悍,也确实不像女人啊!你在打仗手起刀落的时候,你比男人还男人呢!你懂小女儿的心事吗? 雅利奇说道:“女孩子也是喜欢看美人的,她们喜欢观察美人脸上的妆容,喜欢探究美人背后的故事。 比如西施,为什么大家都希望她最后能跟心爱的人一起离开啊?这不都是希望美人能有个好结局吗?再比如杨玉环,世人还想让她继续活着呢!那可能吗? 这都是不可能的事,但大家就喜欢让美人能过得好一点,谁会不怜惜身如浮萍的美人呢?你找人写话本子,再请名家画出美人来,让身世飘零的美人给你们打广告,帮你们卖东西!” 第129章 第 129 章 虽然没有听过广告这个词,但九阿哥和十阿哥很容易就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广而告之嘛! 可是五姐姐的意见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用美人来吸引客人,谁家正经生意用这个法子!而且这会增加成本的呀! 九阿哥反驳道:“五姐姐,写话本子要钱,把话本子广告出去让大家伙看,这又得花一笔钱,咱们还没赚钱就花钱吗?” 他连连摆手,“没这样的道理!做生意就得精打细算,一丁点都不能多花!咱们一块香皂,一盒胭脂才有多少利,可不敢像你说的那样花销!” 九阿哥和十阿哥自小就衣食无忧,他们也不曾做过生意,他们哪里懂得俭省的道理,九阿哥这话不过是敷衍雅利奇罢了。 雅利奇骂道:“目光短浅!我出的主意是花小钱办大事!你不肯听我的,我看你就是懒,嫌麻烦!” 十阿哥点点头,“是有点麻烦,写了话本子卖出去,找名家画美人像,为了打出名声,是不是还得请戏班子排戏啊?” “做大事怎么能怕麻烦?你们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仨瓜俩枣,你要做就得做引领全国风潮的铺子!”雅利奇命人拿纸笔来。 “卖胭脂水粉的那么多,你怎么脱颖而出?当然要用新颖的妆容吸引客人。让我来给你设计一个妆容!” 下人取来纸笔,雅利奇一边挥毫泼墨,一边给弟弟们讲自己的思路。 “化妆和画画是一个道理,利用色彩,遮掩住五官的缺点,突出五官的优点。近两年京城里流行白皙皮肤和樱桃小嘴,女孩子们在脸上敷厚厚的粉,遮住唇色,只在中间轻点胭脂。 我个人是不欣赏的,我更崇尚自然的美,五官长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美,实在没必要为了追求潮流抛弃自己的特点。 我先画一个标准的瓜子脸,这种脸型无需过多修饰,然后我们画一双普通的眼睛,如果想放大双眼,可以在眼圈周围涂眼线。 唇妆不要追求樱桃小嘴,照着唇形描摹就行,嘴唇厚点大点都无所谓。 对了,我让你们做眼影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眼影是抹在眼皮上的,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效果,有的颜色可以消肿……” 雅利奇画完了,嘴里的话也渐渐说尽了,不是她没词了,是她画的太怪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挤过来看画,纸上是一个奇形怪状的脑袋。 细长眼睛旁边有个黑圈包着,黑色墨汁勾勒出一个大嘴巴,最可怕的是这个头光溜溜,九阿哥不敢信这是瓜子脸。 十阿哥竖起大拇指,“五姐姐,高,真是高!你这个画好啊!能让小儿止啼,我今晚上都不敢熄灯睡觉了!” 雅利奇觉得面上无光,她扯过那张纸揉成团摔在地上。 “你们不要在意这个画,明白这个道理就行了!” 难得见到雅利奇的窘态,九阿哥和十阿哥哪能轻易放过。 九阿哥贱兮兮地笑,“五姐姐这笔触,这功底,真没的说!” 十阿哥:“对对对,堪比王羲之,颜真卿啊!” 雅利奇瞪他们,“这俩是画家吗?” 九阿哥大笑,“这俩虽不是画家,但他们也画不出像你这么丑的画啊!这么一比还是五姐姐你赢了!哈哈哈!” 十阿哥假意说道:“哎!你怎么说话呢!姐姐没画好,那不是都怪你!你这里没颜料没头发,姐姐只能画一个小光头了,下次你准备好颜料,让姐姐再给咱们画一个彩色的光头!” 九阿哥和十阿哥捧腹大笑,雅利奇拿起镇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九阿哥和十阿哥的笑声立刻停了。 雅利奇掂量着镇尺,想给弟弟们一点爱的教育,九阿哥和十阿哥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五姐姐,她没有人性的啊! “启禀公主,额驸来了。” 雅利奇还没说话,九阿哥和十阿哥已经迎出去了。 怀德看见他们迎出来受宠若惊,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怎么突然间这么热情? 九阿哥和十阿哥挽着怀德的胳膊,两人默契地躲在怀德身后慢慢挪进屋。 “你怎么来了?”雅利奇问道。 怀德注意到她手里的镇纸,顺手接过来放在桌上。九阿哥和十阿哥松了口气,多亏了姐夫,今天算是逃过一劫。 “今天研究院事情不多,快到晌午了,我接你回家吃饭。”怀德对九阿哥他们说道,“你们也一起回去吃饭,今早上家里炖了参鸡汤,这时候回去喝正好。” 九阿哥十阿哥连忙答应,“好啊!好啊!” 雅利奇冷笑一声,九阿哥十阿哥忙又说:“不用了不用了!” 怀德笑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姐姐弟弟又吵架了?” 雅利奇撇嘴,“我给他们出主意,他们还嫌弃。” 九阿哥让怀德评评理,“五姐姐让我们在胭脂盒子上画美人图,给美人写话本子,我们觉得有点麻烦……” 十阿哥说,“五姐姐说,女人也喜欢美人,更喜欢她们背后的故事,我只见过女人嫉妒,没见过女人欣赏美女的。要我说,还不如请一些俊俏小伙子在门口招揽生意,女人更喜欢那个!” 雅利奇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你打算请几个,是不是得让他们表演点啥?要不你让他们唱个曲,跳个舞吧!” 如果能一边唱歌跳舞一边脱衣服,那就更好了。 醋缸怀德心里又开始泛酸,雅利奇眼睛亮的啊,都能当蜡烛使了,我天天在家让她看难道还不够吗? 怀德拉住雅利奇的手,“这不太合适,皇阿玛知道了会生气的。开店想弄得热闹点,可以请戏班子唱三天戏,没必要请美人,不论男女都不合适。 好啦!事情不可能一天办完,大家都歇歇,回家去吃饭吧!” 九阿哥和十阿哥下午还有别的事,不肯去五公主府,怀德苦劝无用便由着他们去了。 回到家里,雅利奇和怀德洗手吃饭,怀德给雅利奇舀了碗汤,劝她多操心研究院的事。 “九阿哥他们不是小孩子,开个店而已,你放手让他们去做吧!倒是研究院这边,你多操心些。之前你慷慨地送皇上好几个人,现在人手不太够用。” 雅利奇搅搅碗里的汤,“唉,我也知道我太欠了,可那是胭脂铺子哎!我很喜欢的!我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把铺子做大!不过你说的也对,那是九弟他们的事,我是不该多插手惹人烦。罢了,以后除了技术上的问题,我少去他们那边。 至于研究院那里,我心里有数。研究院招人难,归根结底还是招人的路径太少了,学这些偏门东西的人更少。 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在各地增加选拔考试,另一个是建一个属于研究院的书院,里面的学子专门学这个,成绩优秀可以直接到研究院任职。” 怀德想了想,撂下筷子叹了口气,“只怕行不通!对于咱们研究院来说,这确实是好办法,只是吏部未必肯。” 研究院与六部地位等同,虽说研究院不能参与朝政,但是隶属于研究院的官员地位很高,这是毋庸置疑的。 进了研究院后,如果志不在此可以换个衙门,这属于正常调职。还有那次圣上亲临,直接选走了几个人,这对普通官员来说,几乎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从仕途的角度来讲,研究院是一个很好的踏脚石,可惜五公主不喜欢熟读八股文章的才子,这让很多科举出身的官员扼腕叹息。 怀德说道:“朝廷选拔官员大致有两种方式,一是科举,二是让旗人恩荫。旗人瞧不起科举出身的汉人,科举出身的旗人和汉人瞧不起恩荫出仕的纨绔。 如果咱们研究院办一个书院,不必科举恩荫就能做官,那他们就是朝堂中的最底端,谁都瞧不起他们。 你看杜先生,他是你亲自选出来的人才,你屡次帮他撑腰,即便是这样,朝廷里依然有许多人瞧不起他,他这些年也受了不少委屈。 如果咱们研究院还是开发局,你的想法还容易实现,可咱们是研究院,这事就不好办了。” 雅利奇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懂?建书院,在其他地方安排考试,这不仅是研究院用人,这是对科举的挑战。只要学那些奇技淫巧就能做官,学子们读经史子集就成了笑话。 他们不在意研究院,他们怕我抢了他们做官升官的路。我这是要挑战全天下学子,我还没有想到缓和矛盾的好办法,所以我迟迟没有行动。” 雅利奇一边说话一边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汤,搅得碗里的汤水都凉了,怀德重新给她舀了碗汤。 “这事急不得,别想了,先吃饭吧!” 雅利奇暂时把烦心事放在一边,“是,不说这个烦心的了,咱想点高兴的。我还是喜欢开业的时候,有美男子在门口跳舞,你说我花钱请人在老九铺子门前跳舞,他能不能同意?” 怀德:“……不用问九阿哥了,我就不同意。” 第130章 第 130 章 “你为什么不同意?”雅利奇斜着眼不满地看着他。 怀德幽怨地说道:“你有我还不够吗?” “啧啧,善妒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品质!”雅利奇说道,“我只是看看男人跳舞,又不是要纳小的,你怎么这种醋都要吃?” 怀德闷闷地问道:“那如果我看别的女人,你也允许吗?” “当然不可以!我看男人叫欣赏,你看女人叫不守男德。你看看你,又是嫉妒,又是不守男德,我很应该惩罚你。” 雅利奇双标的明明白白,怀德不满地哼唧。 “如果你想看跳舞,我也可以学……”怀德想了想补充道,“我甚至可以脱衣服跳!” 怀德不愧是雅利奇的丈夫,够豁得出去,也够了解雅利奇,知道她爱看这个。 雅利奇不要看,她冷酷地说道:“我不要,天天看你,我都腻了,我要看点新鲜的。” 怀德:“……公主竟然这般无情!既如此,我这就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他必须去告状,再不告状,这个家就得散了! 雅利奇无奈妥协了,“好啦!我不去看男人跳舞就是了!这么点小事也要麻烦皇额娘,你是告状精吗?” 怀德赌气不理她,雅利奇叹气,“哼哼,男人啊!没成亲的时候,公主公主的叫着,事事以我为先,又温柔又可爱。现在成了亲了,你就不珍惜了,竟然跟我发脾气,甩脸子了!” “成亲前你……” “我怎么了?”雅利奇嚷道,“成亲前我看你穿粉衣服好看,摁住你就亲,我见色起意,我能是什么好人吗?” 怀德:所以怪我咯?因为我识人不清。 夫妻俩小吵怡情,那天以后,雅利奇没再提过男人跳舞的事,她也没有再插手胭脂铺子经营的事情,只在九阿哥他们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雅利奇看得出,九阿哥和十阿哥是诚心想做胭脂生意的,他们准备了很久,制出了精美的雕花香皂,各种花香果香的皂,还配出了品质极好的胭脂水粉。直到过完新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的铺子才宣布开业。 弟弟们开业,兄弟姐妹当然要来捧场。 九阿哥雇了一个舞狮队,在门口放鞭炮,各路达官贵人都得给皇子面子,一时间铺子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店铺虽然宽敞,但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能让客人们待在这里。十阿哥包下了隔壁的酒楼,厨子和下人都换成了他们府里的人,还请了戏班子唱几出热闹戏,免得客人无聊。 戏台上正在唱西厢,六公主紧挨着雅利奇轻声说话。 “我已经安排好了,嫂子弟媳那里也提前聊过了,等这边结束了,咱们直接去我的别院。” 雅利奇问道:“嫂子弟妹她们不会泄露机密吧!” “不会,我提前试探过,若是她们露出反感的意思,我立刻停住,绝不会开口邀请。” 雅利奇好奇地问道:“有几个反感,有几个肯来?” 六公主眨眨眼,“所有人都来,没有人反感。嗯……有一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很反感,后来聊得深了点,我发现她们只是口不对心,其实都是假装的。” 雅利奇:很好,大家都这样,我就放心了。 众人在酒楼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酒,酒席散了后,九阿哥和十阿哥站在门口送众人离开。 雅利奇挽着六公主的手,和诸位皇家媳妇要另外坐车离开。 九阿哥问道:“姐,嫂子们,你们不回家吗?都这个时候了,你们 去哪儿啊?哎?怎么我媳妇也要上你们的车?” 雅利奇说道:“现在刚用完午饭,时间还早,我们当然是另找消遣去!今儿晚上你媳妇不回家了,她跟我睡。” “另找消遣?你们去哪儿消遣?” 雅利奇:“我们女人的事,你少管。” 九阿哥去找怀德,“姐夫,五姐姐是不是又要作妖?还带着我媳妇和老十媳妇!” 怀德笑道:“你误会了,六公主那里有几个手巧的侍女,能在指甲上描画梅兰竹菊,五公主她们去六公主的别院里做指甲,顺便赏赏花,喝喝茶。” 九阿哥恍然,他评价道,“哦!原来就女人那点子事情啊!没意思!” 九阿哥知道她们是去做指甲,顿时没了兴趣,他扭头就和十阿哥继续忙去了。 雅利奇等人去了六公主别院,那里已经布置好了,各处都摆着奇花异草,一派盎然春色。 众人落座,急性子的十福晋便嚷道:“跳舞的在哪里?快出来让我看看!” 九福晋笑道:“瞧你这急性子!” 十福晋:“我怎么不急?我只见过舞姬,还没见过舞男呢!赶紧让他们出来给我看看,看完了新鲜,我晚上还要回家呢!” 八福晋笑道:“弟妹还回什么家啊!若是晚了,咱们就在六公主这里住下!还是说,十弟妹舍不得你家男人?” 众人起哄笑了起来,十福晋羞红了脸,白了八福晋一眼。 雅利奇喊来文竹,“后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的得力助手文竹忙笑道:“早就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别让公主和福晋们久等。” 文竹领命下去,不大一会儿,戏台上的纱帘缓缓拉开,笛声响起,一群俊俏男人穿着特质的舞衣跳起了群舞。舞衣的衣摆飘扬,那些男子在戏台上旋转,彩色舞衣画出一道道绚烂的光影。 是的,雅利奇贼心不死,在九阿哥和十阿哥忙事业的时候,她指使文竹去找男人编排舞蹈。 九阿哥他们历经几个月的时间开好了胭脂铺子,雅利奇和文竹历经几个月的时间排了一出歌舞剧。 同是姐妹,雅利奇一向秉承着有福同享的原则,她去找六公主,邀请她做观众,品鉴这出歌舞剧。 六公主看过彩排后不停叹息,这般好的歌舞,只有她们姐妹二人观看,岂不是可惜?她想邀请亲眷共襄盛举,尤其是女性亲眷,所以就有邀请嫂子们做指甲这件事。 六公主是有灵性的,诸位嫂子弟妹也是有灵性的,没有一个人拒绝邀请,皇室儿媳都到了,没有一个缺席。 这部歌舞剧改编的是有名的剧目白蛇传,戏台后有生动的布景,画着烟雨朦胧的西湖,戏台上有船,似乎是把西湖搬到了六公主的别院。 台上并不是只有男人,扮演白娘子和小青的舞者是女孩子。扮演许仙的男子和白娘子一起共舞,同样的舞蹈动作,一个刚劲矫健,一个柔美婉约,小青活泼俏丽,舞蹈动作更加灵活可爱。 众人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手搭在桌上让侍女在指甲上作画,指尖都忘了动了。侍女偶尔抬头往台上瞄两眼,虽然她们已经借着六公主的光,提前看过这个,但再次看到依然忍不住为其吸引。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乐声停了,众人深深叹了口气。 大福晋叹道,“我一直觉得看戏是很好的消遣,今日看了这个,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三福晋附和道:“是啊!他们在台上一句话没说,我似乎就感受到他们的感情。更难得的是,那样高大矫健的男人,跳起舞来那样轻盈。” 八福晋笑道:“还是五妹妹六妹妹会消遣,让我想,我是绝对想不到这个的!” 八福晋之前和雅利奇之间有点不愉快,但亲戚之间不能不走动,这事已经过去了,她们现在又和好了。 “八嫂是看过好戏的,能得你一句夸奖,我就不算白忙活。” 四福晋拉住雅利奇小声说话,“你啊你!八弟妹看过好戏,难道我们没看过吗?” 雅利奇笑着求饶,“嫂子别挑理,是我笨嘴拙舌,嫂子勿怪。” 四福晋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脸,让人看着就觉得贤惠。她就着完全不贤惠的话。 “六妹妹来找我,说邀我看男人跳舞,还说是你排演的。我以为要看男人跳艳、舞呢,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结果你就让我看白娘子?” 四福晋笑着摇摇头,“你真是辜负了我!男人跳舞还搞得这么正经,有什么趣儿?这么正经的东西,别说是给我们看,拿进宫里给娘娘看也是使得的。” 雅利奇心里先赞一句,野啊!我的四嫂! “嫂子说这话,不怕我告诉四哥吗?” “我在你四哥面前温柔贤良,你在你四哥心里淘气任性,你去告状啊!看你四哥信谁的话!” 雅利奇:“行!嫂子你赢了!” 四福晋正色说道:“这舞剧排的确实不错,男人能看女子抚琴唱曲,我们如何不能看男人跳舞?他们听的是淫词艳曲,我们看的是正经舞剧,比他们高贵多了。这里面还有女孩子呢!舞剧编的又这么唯美,可见你不是好、色,你只是喜欢一切美好的事情罢了!” 雅利奇忙握住四福晋的手,“嫂子说的极是!嫂子就是我的知己!我排这个,世人知道了就要骂我不正经,我哪里不正经了?我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 “是啊!我觉得你可以再大胆一点!”四福晋郑重鼓励雅利奇,“你下次排个艳、舞吧!不必请这么多人,请我一个就行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31章 第 131 章 雅利奇驳回了四福晋的无理要求。 “我可不傻!我知道亲疏远近!我带你去看艳、舞,往我亲哥头上戴绿帽子?” 雅利奇白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说道:“咱们还是去小倌馆吧!我的侍女文竹认识几个长得不错的,他们琴棋书画样样来得。我不是带你去看男人,我是带你去品味诗书画的魅力。” 四福晋心领神会,“好妹妹,这样风雅的事正适合你我!” 白蛇传的歌舞剧深受众人好评,有人爱绚烂唯美的布景,有人爱灵动的舞姿,还有几个像雅利奇一样,爱演员的身材。 嘿!你瞧人家那小细腰嘿!看着挺有劲的呢! 看了好戏,又涂了好看的指甲,众人尽兴而归。雅利奇突然起了孝心,想起了居住在宫里的老母亲。 皇额娘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终其一生只能住在宫里,只围着皇阿玛转悠,实在是委屈了她。这样好的歌舞剧,必须得让皇额娘看看。 雅利奇假借着孝顺皇太后的名义,得到了皇上的允许,把歌舞剧搬到了皇宫里。 皇太后看戏,当然有皇后娘娘和各宫主位嫔妃作陪。 各宫娘娘打扮齐整,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烦。陪太后看戏是个好消遣,但这个活也磨人。 太后是长辈,她点评的时候,她们得附和奉承着,她露出疲色,她们得立刻伺候着。说是去看戏,其实大半时间门都是在看太后,哪里能清清静静地看戏? 再者他们住在宫里,什么好戏没看过?五公主只爱舞刀弄棒,是个粗人,她哪懂什么是好戏! 妃嫔们不情不愿地去了宁寿宫,落座后她们四处打量,首先发现戏台与往日不同。 今日的戏台比往常大许多,布景也大不相同。 有人悄声点评,这么大的台子,必得演一出热闹戏才能好看,以五公主的性子,今日演的莫不是大闹天宫吧! 皇后娘娘扶着太后过来,众人行礼问安后,又寒暄了两句。 太后轻拍着皇后的手笑道:“雅利奇这孩子从小就有孝心,她平时那么忙,却总没忘了我,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急急忙忙地献给我。” 皇后笑道:“太后疼她,她若是不知感恩,我是要锤她的。只是这孩子小家子气,她看见路边的野花开得好,也要巴巴地送进宫里。 这次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门排这个剧,说是什么……歌舞剧。我嫌她不会办事,看戏当然要看名角大家的戏,看一个身段,听他们的唱腔。雅利奇不爱看戏,也不懂唱腔,她能指点出什么好戏?” 太后嗔道:“你瞧你,孩子一片好心,亏你还是她的亲额娘呢!你还给她泼冷水!这是我孙女的一片心意,我是喜欢这出戏的,才不管你们爱不爱!” 太后打定主意,即使一会儿的戏无聊至极,她也要打起精神,看完全场。 人都到齐了,戏也该开场了。 幕布拉开,笛声响起,一群热情洋溢的年轻男女跳起群舞,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为了哄太后和皇后开心,雅利奇花了许多心思丰富背景和道具。在白娘子与许仙断桥相会的时候,台上摆着一株假桃花树,后台有人从上面往下倒粉色绢纱制成的花瓣,正巧这时有风吹来,花瓣飘飘转转,落红漫天,唯美至极。 宫里演过许多好戏,但从未有过这样的布景和摆设。在花瓣飘落的那个瞬间门,众人就软了心肠。 是的,白娘子和许仙就应该在这样美好的时刻相遇。 雅利奇排演的歌舞剧用逼真的布景和道具烘托气氛,技艺高超的舞者展示着身体力量的美。这部剧演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但到处都是对美的诠释。 这场舞台剧剧情紧凑,时间门也短,只有一个时辰,看剧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走神,直到剧演完了,所有的演员谢幕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太后惊叹着鼓掌,命人给赏钱。 她拉着皇后的手感叹道:“你看看,我就说雅利奇这孩子最孝顺,瞧这戏排得多好!她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的!” 皇后忙笑道:“只要太后喜欢就好!” “喜欢!我当然喜欢!”太后嘱咐身边的宫女,让她们回去准备赏赐送到公主府。 太后把雅利奇夸了又夸,其他妃嫔激动地讨论舞台上漫天飞舞的桃花,还有演员精致的妆容。 “你们看到没有,他们穿的衣服与往日所见大不相同。” “我也正想说这个呢!平时所见的行头都注重做工,今日这些戏子穿的衣服重裁剪,旋转的时候衣摆飘起来,像花一样,特别好看。” “我最爱白娘子在断桥上穿的纱衣,微风吹过如烟似雾。还真别说,五公主是有巧思的!” “回去我也做一件这样的衣裳!” “这……这种衣裳裁出来也没机会穿吧!” 她们行走坐卧时时刻刻都要守着规矩,衣着打扮也得照着规矩来,这样美丽的裙摆适合在春日的花丛中旋转跳跃,不适合循规蹈矩的宫廷。 有人小声说道:“管它那么多呢!裁出来在屋里偷偷穿也是好的!” 其他人没有说话,心里也是同样的主意。 太后的赏赐送到公主府,正好雅利奇和怀德都在家。 来送赏赐的太监满脸赔笑,在太后夸奖的话上又加了许多溢美之词,把雅利奇排的戏夸到了天上去。 雅利奇给了赏钱,打发走太监。怀德问道:“太后说你排的戏好,所以给了赏赐,可是你什么时候排戏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我交给文竹了,你当然不知道。” 雅利奇看赏赐里有一块颜色极通透的玉佩,捡起来挂在了怀德的腰间门。 “我排了一出白蛇传,是歌舞剧,有歌有舞,还有俊男美女。”雅利奇托腮笑道,“他们身材可好看了,小腰可细了。” 怀德愣了一下,而后长叹一声。 “家花不如野花香,你到底还是去看别的男人了。你自己去看就罢了,我只会喝点醋,不会真的拦你,但你不该送人进宫啊! 太后看戏,妃嫔作陪,戏台上有成年男子,皇阿玛恐怕会多心。我更怕有那等恶毒小人,背地里拿这事到皇上面前抹黑你。” 雅利奇也叹了口气,“你的顾虑我怎会不懂?但我也有我的道理!你看我做事离经叛道,可是我每一个离奇举动的背后,都有更深刻的缘由。” 怀德抱着胳膊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不信。他好像在说,你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 雅利奇起身背着手站在窗边望着天空,脸上满是忧虑,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怀德,作为男人,你在外面交际应酬,肯定见过美女弹琴唱曲吧!” 怀德吓了一跳,他第一反应是洗刷自己的清白。 “研究院大部分应酬都交给了苏泰和与杜先生,至于私事上的应酬,我多数时候是与你一起出席,我从未听过别人弹琴唱曲!” 雅利奇破功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我就是举个例子!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男人出去应酬喝酒能听琴听曲子,你们男人也成家了,你们能看美女,我们女人为什么不能看美男? 何况在我看来,女人从小学三从四德,讲究的是从一而终,她们的心思可比男人干净多了。男人看见美女可能想些龌龊事情,女人看男人跳舞好看,顶多是赞叹两句。 我既然生做公主,又得上天眷顾,天生神力,如今又做成了这样的事业,那么天命所归,我就该为女子做些事情。我要让女孩子读书,我要让她们走出家门,我要让女子出来为官做事。” 怀德忧愁地看着她,“这样未免太辛苦,你这次的敌人不再是噶尔丹,你是要与全天下的男子作对。” “是的,这很难,所以我不着急,这可以成为我一生的事业。” 怀德是个随意的人,他不在意男人,也不在意女人,不关心未来,他只在意雅利奇。 “你要怎样我不管,我只在意你的安危。带男人进宫表演还是太出格了,我怕皇上会责罚你。” “没关系,我从小到大出格的事做的还少吗?皇阿玛也没把我怎么样!” 雅利奇有预感,对于人到中年的皇阿玛来说,只要不威胁到他的权力,他是懒得理会这些细微小事的。 怀德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说的也是,不过……” 怀德想了想,总觉得雅利奇在忽悠他。 “你真的是为了改变世道风气才这么做的吗?真的不是因为你想看吗?” 雅利奇正色道:“我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是那样的人!” 雅利奇这样说,怀德更怀疑她的动机了。 “啧!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是研究过历史的!从古至今,风俗是怎么改变的?要么是从下而上,要么是从上至下。 我在宫廷表演歌舞剧,紧接着歌舞剧就会传进高门大户,最后平民百姓争相效仿,大家都想看看贵人们赞不绝口的表演是什么样子的! 我淡化了男女大防的界限,将来女子出来读书做官就会容易许多!我这么做都是有根据的!” 怀德揉揉额头,感觉有点懵。 “好像……是这样的道理。” 雅利奇舒了口气,嗨,总算糊弄过去了。 第132章 第 132 章 雅利奇的歌舞剧在宫中广受好评,大家爱技艺精妙的舞蹈,爱演员身上穿的飘逸的衣服,还爱他们精致美丽的妆容。许多爱美的妃嫔借鉴着演员的衣着妆容打扮起来。 各皇子福晋早就看过这个剧了,她们当时是偷偷看的,现在宫里头都演这个剧了,那她们把剧团请到家里来表演,也不算出格了吧? 于是众皇子福晋将剧团请来,广邀宾客观看歌舞剧。 皇宫里和皇子家里都看这个,其他宗室贵族当然要紧跟这个潮流。 雅利奇编排的歌舞剧其实还有很多不足,一是时间短,许多舞蹈动作比较简单,对于舞者来说,很多技巧需要多年练习,这是急不来的。二是歌曲大多是按照戏剧改编的,唱词和曲调都不算出彩。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瑕疵,但这毕竟是大家从未见过的新鲜东西,很快,歌舞剧就风靡京城,剧团的日程排到三个月后,甚至还有外地富商过来提前预约。 人红是非多,歌舞剧红了,批评的声音也随着来了。 有人批评歌舞剧低俗,一群男男女女在台上你侬我侬,有伤风化,而且这些剧很多时候是在内宅演给女眷看的,台上还有许多成年男子,将男女大防置于何地?甚至有人骂雅利奇带坏社会风气,剧团藏污纳垢。 雅利奇不是被关在内宅的笼中鸟,这些传言不免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对这些话是全然不在意的,倒是怀德被气得够呛。 “这些人不积口德,他们眼睛心里不干净,把别人都看脏了。他们不喜欢歌舞剧可以不看,他们讲究男女大防可以不请剧团,谁也没逼着他们!他们看着剧,恨不得把手塞进人家衣服里,现在又讲男女大防了,好不要脸。” 怀德一向好脾气,这回是真动了怒。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让我查到是谁嚼舌根,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雅利奇赶忙搂住他的腰,笑着安抚他,“别生气,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骂他们的,我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随他们去吧! 名声是次要的,能揣进兜里的实惠才是主要的,现在剧团的日程已经排到三个月以后了!这是看得见的钱,还有看不见的呢! 剧团演员用的都是九弟十弟铺子里的胭脂水粉,他们的妆容风靡京城,九弟十弟大赚一笔。还有商人过来托关系,想跟剧团合作,以后剧团排演别的剧目,他们第一时间贩卖相似的成衣和布料。” 雅利奇得意地笑,“看到没有,咱就是命里带财,永远不缺钱花!” 又能看美人,又能赚钱,世上就是有这么好的事! 雅利奇的手在怀德腰间乱摸乱蹭,怀德握住她的手,满心地无奈。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别在这个时候闹我。” 雅利奇瞪着眼睛无辜又纯真,“我是为了哄你,不让你生气嘛!你多想想不正经的事情,气性就全消了!” 怀德:“……不跟你闹了,我得出去一趟。我们族里有个旁支亲戚,论辈分,他得喊我一声叔父。他想谋个差使,我看他长得还行,打算送他去做个三等侍卫。” 雅利奇笑着摇头,“啧啧啧!我们怀德大人不愧是五公主的额驸,思想境界都与别人不同。别人谋求侍卫的差事,先夸家里的孩子勇武擅骑射。你倒好,你夸你家侄子长得好看!” 怀德也笑了起来,“我是被你带坏了,你总说侍卫一代不如一代,都是酒囊饭袋,靠脸吃饭。” “我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是事实。现在三等侍卫是满蒙八旗走后门的地方,家里不争气的孩子都送进去混日子混粮饷。三等侍卫说是侍卫,我看就是摆着好看的。” 怀德说道:“你觉得三等侍卫不好,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三等侍卫体面,粮饷也够多,说媒娶亲的时候也体面。 我与这个旁支侄子不太熟悉,他家里落魄了,如今带着礼物求到了我这里,我不好推辞,既然他想做侍卫,我帮一把就是了。” 怀德去换衣服准备出门,雅利奇闲着也是闲着,就想一起去。 夫妻俩收拾齐整,带着人骑着马出了大门,刚走到门口,怀德就停了下来。 他惊讶地喊道:“庆儿,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雅利奇扭头仔细一看,发现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站着一个清瘦少年。 那少年腼腆一笑,“叔叔,我也是刚来。” 雅利奇和怀德心知他是不好意思登公主府的门,少年人经历的少,脸皮薄。 雅利奇笑着帮他解围,“你来的正好,我们刚要去找你呢!你会骑马吗?” 少年人忙答道:“会的!就是……就是骑得不太好。” 雅利奇笑道:“会骑就行!咱们在城里骑得慢,你不用怕!” 下人牵来一匹温顺的马,名字叫庆儿的少年骑上马,大家一起出发。 走在路上,怀德嘱咐庆儿一会儿见了人该怎么说话。 “关系我已经打点好了,你见了人大大方方地行礼打招呼,问你姓名宗族你照实说就行,不要怯场害怕。那是你未来的上司,你不必怕他。” 庆儿连忙答应下来,雅利奇好奇地问道:“我看你文文弱弱的,怎么想去做侍卫呢?” 庆儿笑了笑,“我上有老母,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只有我能出来赚钱,我听别人说做侍卫赚得银米够一家人吃用的,所以就想试一试。 幸得叔叔垂怜,要是靠我自己,肯定要撞得满头包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庆儿满心的感激。他年纪不大,也不擅交际,家里无权无钱,求人办事千难万难,他接连碰壁后,实在无法,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求到怀德这里,万没想到最后帮忙的是这个关系并不亲近的叔叔。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透彻,雅利奇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庆儿这孩子过得不太好。 他身材瘦弱,脸颊苍白没有血色,一看就是亏气亏血的样子。能做三等侍卫的人,大多数家里都有背景有关系,他又不善言辞,做了侍卫恐怕要受欺负。 再者三等侍卫再不济也得练武练骑射,不练习的时候要站岗,雅利奇担心他这样的小身板扛不住。 雅利奇问道:“你可读过书?” 庆儿连连点头,“读过的,本来准备明年下场考举人,可是家里出了些变故,我想先赚钱养活一家老小,如果将来有机会,再考也不迟。” 话虽如此,但现在放弃科举,将来再想考就难了。不只是毅力的问题,照庆儿所说,他家上有老下有小,侍卫的俸禄只够一家老小的花销。 将来他和他的弟妹都要娶亲嫁人,这又是一大笔花销,等他养大了弟妹,自己也要成亲养家,哪还有心思去考举人呢? 雅利奇给怀德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考考庆儿。雅利奇的文化课越来越糟糕,还不如小时候懂得多,考较只能交给怀德去做了。 怀德考较了一番,庆儿对答如流,他还背了一篇自己曾经写过的文章。 怀德听完点点头,“你的文章写的不错,中举的希望很大。” 他抬书,你再念两年。若是你考上了举人,前程会更好。” 在官场上,旗人的身份是占优势的,汉人必须考中进士才算出头,旗人只要考个举人差不多就够用了。何况庆儿姓钮祜禄,前程更不用愁。 听到这话,庆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但眼睛里的亮光很快又熄灭了。 “不了吧!我不好总麻烦叔叔。” 他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怀德愿意资助他读书,那每个月能给多少银子呢? 他母亲病弱,每个月要吃药,他弟弟妹妹还小,需要吃点好的长身体。读书是很费银子的,纸笔都是消耗品,书就更贵了,一本好书可能要花去一个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用,他总不能让叔叔负担他一大家子的开销。 “叔叔,我已经麻烦你很多,您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突然反悔,会影响叔叔的名誉。” 怀德叹道:“怪我没有提前问清楚,早知道你家是这样的情况,我肯定不会允许你做侍卫的。” 雅利奇说道:“此事关系到你的前程,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回去跟你母亲商量商量。我这边突然有个想法,也许过几天事情会有别的转机。” 雅利奇给庆儿塞了点银子,“你先回家去,五天后我休沐,你再到公主府来。” 雅利奇把庆儿打发走了,她对怀德说道:“你求了哪个人?你失了约,去向人家道个歉。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要进宫去找皇阿玛。” “庆儿的事不至于麻烦到皇阿玛吧!”怀德说道。 雅利奇笑道:“不只是庆儿一个人的事,而是千千万万个庆儿的事,你不用管我了,若是天晚了,我就住在宫里。” 雅利奇打马走了,进宫后等了许久,皇上才腾出时间见她一面。 皇上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要告谁的状。 “说吧!这回你想收拾谁啊?” 雅利奇满头雾水,“我没想收拾谁啊!” 再者凭我的本事,我想收拾谁,难道还用告状吗?我可不是告状精。 皇上说道:“因为你排的歌舞剧,外面的人都骂你有伤风化,你不是来告状诉苦的吗?” 雅利奇拍着大腿叹道:“皇阿玛怎么可以误会我!外头那些人嚼舌根,他们不要脸,我跟他们吵架,不就像他们一样不要脸了吗? 他们闲着无事做长舌妇,我在休息的时候可是在忧国忧民,今天我进宫就是要跟您聊一件关系到全国学子才子的问题。” 皇上笑了,“哎呦,你还关心天底下的学子呢?你连打油诗都作不出来!” 雅利奇冲动地说道:“谁说我不会作诗!我作的可好了!” 我是读过小学的!虽然不能抄袭李白杜甫,但还是有很多诗人够我抄的呢! “好啊!那你作一首我听听!” 雅利奇刚张嘴就卡壳了,因为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首咏鹅,脑子里全是白毛浮绿水,越着急越想不起别的。 “哼,我就说你不长进,你还跟我犟嘴。” 雅利奇张了张嘴,心里突然冒出来两句词,她顺嘴就说出来了。 “水果榨汁,我爱喝水果榨汁,昂昂!” 皇上:“……这是什么诗啊?怎么论呢?是五言还是七言呢?” 雅利奇讷讷地说道:“大概是……宋词吧!” 第133章 第 133 章 听完这首别致的宋词,皇上没有发怒,他只是让雅利奇滚出去。 “别啊!皇阿玛!我是真的有正经事找您!” “我不想听!”皇上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女儿,丢人败兴!” 雅利奇腆着脸狡辩,“人无完人嘛!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我会办事啊!您看看您私库里的银子,再想想正在建的避暑山庄,这不都是我搞来的银子?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就比如您,您文武双全,长得也俊,又是千古难见的明君,您有一个没文化的女儿,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您占了对吧?” 皇上既生气,又觉得好笑。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有事说事,我忙得很呢!” “哦哦!是这样的,您的女婿怀德有个远方侄子,孩子挺可怜的,十六七岁长得豆芽菜似的就得出来找差事养家。怀德可怜他,想给他找个差事做。” “所以你就求到我这里?”皇上觉得匪夷所思,“你管着那么大的一个研究院,难道还安排不了一个孩子?这点小事也来求我,你打算给这孩子安排什么差事?大学士够不够啊!” “皇阿玛别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雅利奇嚷道,“一个孩子我当然安排得了,但是天底下有多少像他这样家境贫寒的孩子呢? 尤其难得的是这孩子爱读书,本来他明年要下场考试的,可惜家里没钱了,他不得不求爷爷告奶奶出来找事做。 皇阿玛看重读书人,我虽然不爱读书,但也尊重他们。这样一心向学的好孩子因为家境不好不能读书,实在可惜。 我想建立一个奖学金制度,专门给这种家境贫寒的学子提供帮助,每个月发点银子,供他们渡过难关。” 皇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不错,很好的想法,难为你有这片心。” 雅利奇这人是不经夸的,皇上夸她一句,她恨不得飘到天上去。 “唉,我这人就这样,又漂亮,又善良,见不得人受苦。” 皇上冷笑,给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 “既然你有善心,奖学金的钱就由你来出吧!” 雅利奇在心里先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又大概估算了一下奖学金的数目,“可以,这点钱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很好,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你不用管了。” “啥意思?”雅利奇反应了好半天,“您是说,我出了一个好主意,然后您安排其他人去做,最后还是我出银子,这正常吗?” 最后名利都让别人得去了,雅利奇只能做纯种冤大头。 皇上掩着嘴偷笑,“我觉得这样很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雅利奇不依,她要撒泼耍赖了,“这事我自己也能做,为啥我巴巴地进宫来,还等了您一个时辰,不就是为了把这个好名声留给您吗? 我是一心想着您,您倒好,抢我的好想法,还抢我的钱!” 雅利奇会耍赖,皇上也会,“孩子为老子办事,天经地义。” “不是!我不依我不依!我要打滚了!” 皇上喝着茶不理她,雅利奇心道,哼,你以为我豁不出去吗? 她呲溜从椅子滑到地上,躺在地上就开始蹬腿。 “我不依!我不依!皇阿玛欺负人!皇阿玛不是好阿玛!我要曝光皇阿玛!世上只有额娘好,有阿玛的孩子像根草!” 皇上刚开始还能乐呵地听着,看雅利奇耍宝,但是渐渐的不耐烦起来。雅利奇声音太大了,实在聒噪。 “闭嘴!赶紧起来!” 雅利奇蹬两下腿,“我不起!我受不了这委屈!” “你再不起来,我要喊人了。” 雅利奇想了想,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她毕竟是个成年人,如今又是研究院的领头人,她不像小时候那样能豁得出去了,她现在要脸啊! 雅利奇问皇上,“皇阿玛你一定要把我的功劳送给别人吗?” “是,一定要!”皇上冷硬的说道。 他当然知道女儿的好处,但是有的时候就想为难她一下,免得她太嚣张。 雅利奇叹了口气,“皇阿玛主意已定,我无法更改,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事交给四哥好不好?奖学金关系到银钱的事,交给别人,我怕他们昧了我的银子,只有交给四哥我才能放心。” 皇上心中了然,他也附和着点点头。 四阿哥的脾气秉性他是知道的,脾气倔,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这样的性格做别的事容易得罪人,但安排奖学金却很适合他。 “可以,老四办事我是放心的。你先回去,明天我便下旨安排这件事情。” “皇阿玛,女儿难得进宫一趟,我想去后宫给太后和皇额娘请个安。” “嗯,你去吧!” 雅利奇行礼告退,皇上看她那么乖就离开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雅利奇去后宫请安,又在宫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她照常去研究院上班,晚上回到家里就看见了她的冷面四哥。 “嚯!吓我一跳!”雅利奇拍着心口,“你在这坐着,我以为阎王爷来了。我还琢磨呢,我作恶多端,阎王爷终于忍不住要来收了我了?” 四阿哥皱眉骂道:“胡吣什么!说话不知道忌讳!” 怀德知道四阿哥是为何而来,今日白天在研究院的时候雅利奇已经跟他聊过奖学金的事情了。 怀德笑着向四阿哥拱拱手,“四哥,你和雅利奇先聊,我去膳房安排晚膳。” 怀德把空间留给四阿哥他们兄妹,他躲了出去。 雅利奇取出小风炉亲自煮水泡茶,四阿哥叹道:“怀德不错,很贤惠,正适合你。” 雅利奇:“我也觉得怀德挺好,四哥你跟他学学贤惠,省得四嫂嫌弃你。” 四阿哥瞪她一眼,“闭嘴!”他的福晋怎么会嫌弃他?雅利奇满嘴胡言! 炭火慢慢烧起来,雅利奇把水壶放在炉子上,等待水开。 “四哥,你收到圣旨了吧?” 四阿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收到圣旨了,来传旨的太监说是你点名让我来办这件事,我估摸着这时候你应该回家了,特意过来找你商量一下奖学金的事情。” 四阿哥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很激动,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登门。 自打成年以来,四阿哥就没办过要紧差事。 他曾随皇上巡视过河堤,曾陪着皇上去江南游玩,还曾随着皇上去塞外围猎…… 伴驾当然是荣耀的,可这算不得要紧差事,跟在皇上身边,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好,政务方面皇上会跟随行大臣商量。皇子阿哥们不过是听着,皇上考较的时候回答几句话,皇上也未必会采纳。 四阿哥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人,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实现,可惜现实中没有这样的机会。 四阿哥做事丁是丁卯是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定要把事情做到完美。皇上做事喜欢权衡之道,为了平衡朝廷的各方势力,他可能会牺牲一部分利益把事情糊弄过去。 父子俩做人做事的方法完全不同,皇上并不欣赏四阿哥的做事风格,所以很少给他安排差事。 给学子发放奖学金,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只要把钱准备好,然后筛选出合适的人选,最后把钱发下去就行了。事情简单,谁都能做,但是做成这事好处很多,贫寒学子们会感激发奖学金的人,四阿哥会得到全天下读书人的好感。 泥炉上的水开了,四阿哥亲自给雅利奇泡茶斟水。 “我要多谢你,要不是你,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我。” 雅利奇忙接过茶盏,“四哥说话太见外,其实你不必感激我,我是昨天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本来我是想自己做的。我急急忙忙进宫跟皇阿玛商量,又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他只让我拿钱,不许我留名。 我寻思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出银子,好名声可不能给了不相干的人,便撺掇着皇阿玛把这件事交给你做。” 四阿哥摆摆手,“哎,你这话不对,这事就是你帮我,我做哥哥的,必须承你的情。” 雅利奇笑道:“咱们是亲兄妹,什么承情不承情的!老九老十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五姐姐五姐姐的叫着,他们要做生意,我帮着出出主意。 你是我亲哥,把我从小看到大,我跟你自然比老九老十还要亲。我原本另有一件事情想举荐四哥去做,现在中途冒出了奖学金的事,我看比我原本想的那件事还要体面。 四哥你先干着,你是第一个发放奖学金的人,即便你将来不做这个事了,大家也记得你的名。” 四阿哥好奇地问道:“你本来打算举荐我做什么事?”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四哥不要急,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同你说。” 膳房准备好晚饭,怀德估摸着他们兄妹俩也该说完悄悄话了,便带着人进来摆饭。 桌上饭菜很丰盛,四阿哥的心思却不在酒菜上。 “我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奖学金的事。” 钱是雅利奇出,四阿哥得过来问问金主的意见。 怀德自然是全听雅利奇的,雅利奇希望四阿哥全权处理。 “我们是信得过四哥的,四哥你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话虽如此,四阿哥还是讲起了自己的想法,给金主一个交代。 “发奖学金是一件好事,既可以解了贫困学子的燃眉之急,又能鼓励百姓的向学之心。不过天下贫寒学子何其多,我们没有办法帮扶每一个人,所以必须要有一个筛选条件。家境贫寒是第一个条件,自身的才学水平是第二个条件,年龄是第个条件。” 前两个条件好理解,奖学金当然要发给家境贫寒又有才学的人。至于第个条件,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有多少人为了考科举熬白了头发,去考场的门口看看,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还来考试的老头子不知道有多少。 雅利奇出钱是为了给年轻且贫困的学子一个机会,她总不能帮扶七老八十还在考举人的老秀才吧! 四阿哥接着说道:“除了这个条件,我觉得还应该划定一个范围,最好是以京城作为试点,看看发放奖学金一事是否可行,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再推广到各地。 你虽然有钱,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京城的学子就很多了,都不知道你的钱够不够,等将来推广到外地,钱的事情我再另想办法。” 怀德说道:“鼓励人向学是做善事,我们俭省一点,应该是够的。” 雅利奇嘟囔,“我才不要俭省,钱不够用我就挪用研究院的公款。” 怀德无奈苦笑,“这不太好吧!” 雅利奇:“这有什么不好?我不会挪用研究经费,我把皇阿玛的分红拿出来做善事,给他搏一个好名声,皇阿玛知道了也得夸我懂事!” 怀德:……我觉得皇上不会。 四阿哥伸手虚点雅利奇,“你啊,专门捅老虎的鼻子眼!” “做人嘛!就是要追求刺激喽!” 雅利奇还给四阿哥出主意,“四哥你一直都挺乖的,皇阿玛对你没防备。不像我,我做事情皇阿玛先要考虑考虑我有没有坏心眼,他总觉得我要捣乱。 你若是遇到了烦难的事,一定不要客气,狠狠坑皇阿玛一把,肯定一坑一个准!” 四阿哥:“……你教我点好东西成吗?” 雅利奇表示她这一生放荡不羁没文化,实在没有好东西可以教给他。 话题歪了一下,四阿哥努力把话题带回到正事上来。 “筛选条件有了,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有谁去筛选,再一个是筛选完成后,发多少银子合适。” “人选要四哥自己想办法了,你出来做事,当然要选几个合你心意的手下。至于发多少银子,我看每个月发一两银子就够了。” 四阿哥点点头,“在我府里当差的等丫鬟一个月五百钱,贫寒学子们一个月白得一两银子,这已经很多了。 我也不是那等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贫寒人家一年二十两银子差不多就够用了。一个学子一年白得十二两,这不算小数目了。” 怀德说道:“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们是做善事,不是做冤大头,不能因为学子们家境贫寒,就把他们一家子都供养起来。” 四阿哥和雅利奇一起点头附和,“正是这样的道理。” 怀德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有一个想法,我们研究院聘人难,懂得天文地理的人太少。四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让这些贫寒学子学一学天文地理和算术?” 四阿哥连连点头,“你这个想法很好!若是这些学子不得不放弃科举,去你们研究院也算一条出路,即便是在研究院做一个临时工,那也是一个很好差事了。” 四阿哥又道:“其实你们也不必急,研究院成立的时间短,万事开头难,肯定会有人不认可。但是现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去研究院做官是一条好出路。你们还没有孩子,所以不太了解,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给孩子找传教士当老师。 孩子读不进圣人之言,身子又弱不能习武,跟传教士学学天文地理,将来还能进研究院。等进了研究院,家里有关系,还能把他们调进别的衙门。” 雅利奇叹气,“唉,都把我们研究院当踏脚石呢!” 四阿哥笑雅利奇幼稚,“哪个衙门不是踏脚石?大家都想封将拜相,你研究院算个什么,有好去处,大家打破了头也要挤进去。” 怀德也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只盼着多一些懂技术的人,研究院的人实在不够用。” 四阿哥说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那些贫寒学子拿了好处,总要办点事吧!学算术地理对他们将来为官也有好处,又不是害他们。 只是可惜了,明明是雅利奇往外掏真金白银,你的善名却传不出去。” 雅利奇摆摆手,“我是不在乎这些虚名的,不过……要想传名倒也容易。” “怎么传?总不能发一份银子就在学子面前夸你一句吧?” 雅利奇摸了摸下巴,“四哥别管我,等你发银子那天,你就知道了。” 四阿哥细细定下发放奖学金的规则,他还把十阿哥从宫里带出来,让他过来帮忙。 朝廷将要给贫寒学子发奖学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不管是家贫的,还是富裕的,大家都想试试,万一被选中了,那可是有银子拿的! 四阿哥安排了一场大型考试,准备选出一批成绩上佳的学子,然后再给他们做背景调查。 考试的地点和时间很快就定下了,雅利奇派人送来几个大包袱,让四阿哥把包袱里的东西挂在墙上。 当时试卷出了一点小问题,四阿哥急着去处理,他吩咐下面的人把东西挂上,自己也没有多在意。 等他第二天过来,刚进考场,四阿哥就看到墙上高挂的条幅。 本次奖学金考试,由五公主和研究院倾情赞助。 五公主和研究院,助力你每一个闪闪发光的梦想。 四阿哥:“……”真能整事! 第134章 第 134 章 “不是拿过来好几个包袱吗?”四阿哥问道,“只有这两块布吗?” 下面的人连忙答道:“不,还有好几条布,写的都是类似的话,已经挂满了全场。” 四阿哥:“……行,挂上吧!挂上喜庆!”四阿哥这样安慰自己。 他心道,不愧是五妹妹,半点亏都不吃,她绝不做背后默默付出的事。 奖学金考试如期举行,学子们在场外紧张地等待着,他们经过严格的搜身检查才能进入考场,整个过程几乎与科举考试一样严格。 来参加考试的学子没想到考核会这样严格,他们面如菜色地走进考场里,一抬头就看见条幅标语,沉重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散了。 助力每一个闪闪发光的梦想? 这样庄重的场合,挂着这样不郑重的标语,感觉很不和谐很奇怪。 不过……助力梦想听起来真的很美好。 他们寒窗苦读,希望某一天能考中进士,为官做宰,光耀门楣,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比自己更有天赋更努力的人有太多太多,他们走在独木桥上,稍有懈怠就会被挤下去。 现实残酷,生计艰难,这个时候有人肯帮自己一把,真的犹如救命稻草。 这场考试比科举简单,前半部分考的是基础,只要书读得熟,基本都能答上,后半部分是考文章,这个就要看他们写八股文的水平了。 考试结束后,四阿哥请翰林院的学士们阅卷,十三阿哥带人准备背景调查。 满京城的学子都在等奖学金的名单公布,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奖学金的事情。 “当真是皇恩浩荡,以前再不敢想有这样的好事。我家里略有薄产,我不好意思与贫寒学子去争这个,不然我也想去试一试呢!” 众人连声附和,赞颂圣恩。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下旨命四贝勒主办奖学金的事,真正掏钱的是五公主和研究院。” “当然听说了,京城已经传遍了,考场上到处都挂着条幅,谁能不知道?” 有学子忍不住赞叹,“五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武可安邦定国,还怜贫惜弱,肯帮扶贫寒学子。” “你们说研究院一年得赚多少钱呢?只京城的学子就有多少人,每人发一笔银子,这是多大的数目!” 众人猜不出,但着实羡慕。 有人轻声嘀咕,“若是科举无望,倒不如去研究院试试。” 在场众人立刻呵斥道:“你好糊涂!研究院终究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你是个正经读书人,去那种地方岂不是糟践了自己?不仅辜负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辜负了家中父母亲人的期待。” 那人讪讪地笑笑,称自己只是信口胡说。 科举选拔官员已经持续了上千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人们的观念不会轻易改变。大家都知道研究院赚钱,福利待遇好,但他们依然不愿意放下自己读书人的矜持。 可能自尊和别人的眼光比钱更重要吧! 满京城的读书人在讨论奖学金的事,四阿哥和雅利奇也在聊这个事情。 四阿哥府的花园里,雅利奇和四阿哥一边吹风一边吃西瓜。 “奖学金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你准备的条幅没有浪费,研究院出名了,我看很多人有意愿进研究院当差。”四阿哥说道。 “谁稀罕!”雅利奇很嚣张,“他们想进研究院,我就一定要收吗?我们研究院需要的是人才,要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要么人情通达,能帮我跑通商路。 读书人?呵,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大部分读书人都达不到我的要求。” 四阿哥劝道:“你可以不学无术,但不能小瞧读书人,书不是白读的。” “知道啦四哥!我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我还是敬重读书人的,就凭他们能整日整日坐在那里读书,我就比不了,我可没那个好耐性。” 四阿哥用小银勺拨掉西瓜上的瓜子,然后放在雅利奇手边。 “你啊!好歹上进些吧!等将来你和怀德有了孩子,孩子拿着课业来请教你,你一问三不知,丢不丢人?” 雅利奇捡起西瓜慢悠悠地啃,“怕什么,那不是还有孩子他阿玛!” 四阿哥无奈摇头,这个妹妹无可救药。 雅利奇和怀德成亲有一段时间了,宫里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苏麻喇姑关心雅利奇,见了她就问她肚子有没有动静。 雅利奇被问得烦了,什么时候生孩子又不是她说了算,这要看天意,总是问她这个真的很烦。 四阿哥提起了孩子,雅利奇生怕他催生,连忙聊起了别的。 “怀德有个远房侄子,他也参加了奖学金考试。他说他的同窗们见考试那样严格,都想进去试试。 下场经验何其难得,虽说奖学金的考试不如科举严格,但也可以积累经验啊! 我看下次再考试的时候,你收点银子,让富裕人家的学子也去参加考试。他们有钱,不在乎那一星半点的银子。你收了钱,就能把安排考试的花销给抹平了。 学子们积累了经验,你减少了花销,两全其美。” 四阿哥还有点犹豫,“是个好主意,就是来参加考试的人越来越多……” 四阿哥有点嫌麻烦。 雅利奇说道:“那些学子的试卷都批阅完了吗?” “批完了,已经排出了名次,不然我也没那个闲心跟你坐在这聊天。” “等你确定了奖学金的人选,你要不要把得奖人的试卷公布出来?” “当然要,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我发奖学金是公平公正的。” 雅利奇点点头,“那你更应该收银子让富贵人家的少爷们过来参加考试。寒窗苦读多年,谁不想扬名?你把好文章贴出去,作者脸上有光,哪怕你收二十两的考试费用,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来考。 既能积累经验,又能扬名,何乐不为呢? 至于那些贫寒学子,他们的户籍是清楚的,先从衙门开出证明来,证明自己家庭贫困,无力负担考试费用,然后给他们发编号,进场的时候核对身份。 这个审核条件宽泛一些,毕竟有很多人,算不得大富大贵,也算不得贫困落魄,但日子还是紧巴巴的。” 四阿哥点点头,“虽然琐碎麻烦了一些,但确实是好主意。” 雅利奇笑道:“我还有好主意呢!每次考试你选出好文章,然后集成册子,请有名的学者点评,这样的书卖出去,又是一笔进项。不仅能赚钱,还能收买人心,得到读书人的好感。” 四阿哥摇头失笑,“到底是做过生意的,你的好主意一个接着一个。” “你就说我的主意好不好嘛!” “自然是极好的!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主意,你去做就是了,我不掺和了。” 四阿哥感激雅利奇对他的帮助,但他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切。雅利奇不是普通的公主,她也是有事业的,得到读书人的好感对她也有极大的帮助。 雅利奇撇嘴,“啧!你跟我客气什么!唉,你要知道,公主和皇子是不一样的。我不需要读书人的好感,不管我做了多少好事,他们都嫌我牝鸡司晨。 你就不一样了,你给他们发银子,还给他们编书,请人指点他们的文章,帮助他们扬名,这可是知遇之恩。等这些读书人做官了,那就是你的人脉,于你是有助益的。 我帮他们,他们可能会做白眼狼,你帮他们,他们感激涕零。” 四阿哥还是不肯,“你不需要读书人的感激,那就让怀德去做这件事。你也得考虑考虑他的前途啊!” “你不用管怀德,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怀德要想搏读书人的好感,那也容易。 我家有钱,我准备建一个图书馆,允许学子免费进去看书,或者交一笔钱,办一张借书卡,这样可以借走两本书,等到了日期,把书还回来就是了。” 四阿哥眼睛一亮,“这也是个好办法,只是……你的钱还够用吗?” 奖学金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四阿哥怀疑雅利奇要掏空家底。 “又不是立刻就建图书馆,钱不够再筹措就是了。倒是你那个奖学金,我不是银矿,不可能源源不断地给你提供银子。 四哥你也去坑一坑……呃,我是说,你可以广筹善款嘛! 京城里善心的财主那么多,你跟他们联络一下,交流交流感情。财主们今天掏银子,明天条幅上写的就是他们的名字。这般扬名的好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 “有道理,有道理!”四阿哥连连赞叹,“不愧是五妹妹,比我脑筋灵活,要是你能来帮我,那就太好了!” 雅利奇阴阳怪气地说道:“呦!四哥说话真好听!我可听说了,这些日子你经常夸十三弟会办事,说他帮了你的大忙,还在皇阿玛面前说他的好话。 你有了好弟弟,还能记得夸我两句,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四阿哥皱眉,“干什么一副拈酸吃醋的样子?” “你有了好弟弟,连我拈酸吃醋都要管了。哼,你以后再想得我的好主意,可万万不能了!” 第135章 第 135 章 四阿哥觉得雅利奇有毛病,“好端端的,你干嘛这幅作态?十三弟又碍着你什么了?” 十三弟没碍着雅利奇,雅利奇就是要作妖而已,她就是故意气人。 “用得上我的时候管我叫好妹妹,把我的好主意都骗去了,又嫌我作态难看了。”雅利奇捏着帕子惺惺作态,“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四哥待我都不亲了。” 四阿哥看出来了,雅利奇就是在故意找茬。 他斜着眼看她,也不说话,任由雅利奇自由发挥。他要看看,没人搭理她,雅利奇这戏还能不能唱下去。 雅利奇假哭,捏着帕子擦眼角,擦了半天,眼角都红了,四阿哥也无动于衷。 她眼珠子转了转,嚷嚷着要去找嫂子评理。 “四哥不疼我了,我只能去找嫂子去了。来人,来人!快把你们家福晋请来,让她帮我评评理。” 四阿哥歪头欣赏花园的景色,打定了主意不理她。 雅利奇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演了。谁知这时候正巧四福晋来了,雅利奇又来劲了。 “哎呦!我的嫂子!”雅利奇扑到四福晋怀里,“四嫂为我做主啊!” 四福晋吓了一跳,“呦!这是怎么了?” 兄妹俩聊天,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四福晋轻拍着雅利奇的后背,“好妹妹,你有委屈跟我说,我为你做主。” 雅利奇伏在嫂子香香软软的怀里哼唧,“四哥把十三弟当块宝,把我当根草,我不依!” 四福晋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这不就是小孩子撒娇吗? 四福晋笑得花枝乱颤,雅利奇从她怀里钻出来瞪她,四福晋忙忍住笑意。 她嗔怪丈夫不会哄人,“你看看你,平时妹妹不来,你夸妹妹夸个没完,今日妹妹来了,你又拿十三弟跟她比较,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快给妹妹赔个不是!” “我给她赔不是?”四阿哥瞪眼睛,“我可没拿她跟十三弟比较,是她自己偏要跟人比。我也没说她不如十三弟,她要装哭卖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哄她,要哄你哄!” 四福晋暗骂四阿哥不知趣,妹妹跟自己撒娇,你哄两句就完了,兄妹俩玩闹罢了,偏你在这较真! 雅利奇也气得翻白眼,这人真没意思。 她愤愤地咬牙,伸手在四阿哥的后脑勺上拍一下,然后蹭的跑回去躲到四福晋身后。 “雅利奇!”四阿哥怒吼,“你竟敢打我!” 雅利奇冲他做鬼脸,“四哥误会了,我是轻轻地在你后脑勺上抚摸一下。” “你把我当傻子吗?” 雅利奇挑眉,“如果我动真格的,你家的石桌子都能劈碎!” 四阿哥沉默了,这是实话,他无法反驳。 四福晋搂住雅利奇,“好妹妹,咱们别理他。走,我带你去前面吃点心去,你侄儿最近也在学骑射呢!妹妹得空了指点指点他!” 雅利奇也挽住了四福晋的胳膊,“对!咱们走,四哥就是个木头疙瘩!” 到了前院,四福晋命人端点心过来。 四福晋很有生活情趣,她用可以吃的鲜花做茶汤,点心也做成这种花的形状。 “我用花做食材,取的是花中的清香味,妹妹尝尝味道怎么样?” 四阿哥也溜溜达达地跟过来了,他插嘴说道:“不好吃,满嘴的花香,不咸不甜,吃着怪怪的。” 有人爱鲜花的清新,有人却不喜欢,觉得掺在食物里觉得怪。 四阿哥是这样的,雅利奇也是如此。 但今天雅利奇就是要跟四阿哥唱反调,她大大咬了一口点心,又舀了一口汤。 “你不懂品味就不要说话!嫂子做的点心好吃极了!你根本不懂欣赏!” 四阿哥笑道,“你懂欣赏,你多吃些啊!” 两人一起长大,深知彼此的口味爱好,四阿哥用的激将法并不高明,但兄妹打闹就是如此幼稚,雅利奇狠狠地往嘴里塞东西,故意吃给四阿哥看。 四福晋见雅利奇这样喜欢自己的点心欣喜不已。 “你喜欢这个真是太好了!你四哥口味怪,吃不惯鲜花点心,家里的孩子们也跟他一样,吃这个像吃药似的。 我是爱花的人,特意请了会做鲜花点心的厨子,结果家里的人都不爱这个。妹妹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我让厨子再做一些,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拎着。” 雅利奇:“……不,不用了吧!太麻烦嫂子了!” 四福晋好不容易得一个知己,哪里能分辨雅利奇是在客套? 她激动地拉着雅利奇的手,“你别跟我客气,以后我再琢磨出好点心,一定请你来品尝。” 雅利奇干巴巴地笑,“谢谢……谢谢嫂子。” 四阿哥坐在一旁抿着嘴忍笑,活该!让你作妖! 雅利奇满嘴的花香味,人也变得芬芳起来了似的。 她琢磨着怎样提出告辞,下人却过来禀报,说十三阿哥来了。 四阿哥的好弟弟来了,四阿哥当然要快请了。 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差了八岁,按理说他们年龄相差太大,应该不会太要好,但事实相反,他们两个好的不得了,四阿哥对十三阿哥比对亲兄弟十四阿哥都要好,十三阿哥的算数和书法一直是四阿哥辅导的。 四阿哥这人少年老成,爱管着弟弟妹妹。 雅利奇淘气,十四阿哥倔强,他们两个都有些叛逆在身上,谁也不听四阿哥的管束。十三阿哥却很乖巧,四阿哥说什么他听什么,四阿哥当然喜欢这个乖巧弟弟。 四阿哥想警告雅利奇安分点,不许欺负人,但十三阿哥很快就进来了,四阿哥没来得及,只能把话憋回去。 十三阿哥是个俊秀少年,还不满二十,但已经长得高高大大。他心性舒朗大气,脸上总带着三分笑意,皇上也很喜欢他。 他进门先拱手行礼,“我出宫办事,事情办完了,来四哥四嫂这里蹭点吃的。五姐姐也在,好久不见姐姐,姐姐和姐夫一切可好?” 帅气阳光的小伙子谁能不喜欢?雅利奇忙笑着答道:“好好好!我们都好!” 四阿哥招手让十三阿哥坐到他身边来,四福晋请十三阿哥尝尝自己最爱的鲜花点心。 十三阿哥吃了点心赞不绝口,“还是四嫂有巧思,这点心清香扑鼻,我吃了它也染了花香,整个人都干净清雅起来了!” 又得了一个知己,四福晋忙笑道:“你五姐姐也爱吃呢!” “真的吗?原来五姐姐也爱吃这个。” 雅利奇刚要笑着点头,旁边的四阿哥就拆她的台。 “你五姐姐不喜欢这个,你五姐姐矫情得很,她刚才还跟我抱怨你呢!说我只喜欢好弟弟,不喜欢她这个好妹妹。” 雅利奇气得瞪眼睛,脚抬起来想把四阿哥的脑袋踩进地砖里。 哪有这样当哥哥的?故意让人出丑!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笑道:“四哥尽胡说!五姐姐可不是那样的人!四哥平时冷着脸,吓人得很,五姐姐怎么也不会为了你跟我争什么啊!” 雅利奇拍手笑道:“就是就是!四哥脸臭的像石头似的,谁要挑他的理,我天天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十三阿哥是个很会看眼色也很会说话的人。 “五姐姐,多谢你让我参与奖学金的事,我跟着四哥涨了许多见识。我准备了一份厚礼想登门道谢,但事情又多,总腾不出空来。今日正巧在四哥这里撞见,我借着四哥的茶,敬你一杯。” 雅利奇跟十三阿哥不太熟,她跟四阿哥吵吵闹闹,跟十三阿哥就不好意思闹了。十三阿哥这样谢她,倒把她弄得不好意思。 “别别别,千万别这么说,我不敢居功,我把奖学金的事全权交给四哥,是四哥想提拔你,你谢他就好了。” 四阿哥咳嗽一下,“哎,不该是这么论的,你是他姐姐,你也是盼着他好的。若是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不能随便拉人入伙。” 十三阿哥顺着四阿哥的话说,把雅利奇夸成了心善大方的活菩萨,夸得雅利奇很不好意思,她午饭都没用就跑回家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她会被十三阿哥的热情烧化了的。 奖学金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第一批贫寒学子已经拿到了钱。怀德的远房侄子也得到了奖学金,怀德又送了他一笔银子,他们家渡过难关,他可以安心读书,准备下一场科举了。 四阿哥借鉴了雅利奇的意见,把获奖文章拿出来公示,又命人集结成书。书做好后卖的不错,因为书中有名家点评,很多学子都想买回来研读一下。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差事办得好,皇上是夸了又夸,他们在朝堂上出了好大的风头。 皇上让四阿哥继续主持奖学金的事情,争取今早推向全国。 在京城办这个很容易,推广到全国就有些难了。 雅利奇以为四阿哥要发愁奖学金的事,最近这段时间就没空忙别的了。 没想到四阿哥放下正事,先去采买了一批书籍送到雅利奇那里,他劝雅利奇办图书馆,若是钱不够,他可以帮着垫付。 第136章 第 136 章 收了一堆书,雅利奇特意提着小礼物去拜访四阿哥。 “四哥,我带了点亲手做的点心,你尝一尝。” 雅利奇拎着两个食盒放在桌子上,一盒交给下人,让他们送到内院给四福晋,一盒打开请四阿哥吃。 四阿哥高兴极了,妹妹一向是铁血的,今天终于见到她柔情的一面。真是了不得,能提刀耍枪的妹妹居然会做点心!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四阿哥激动地说道,“你做了什么点心?” 雅利奇把盘子端出来,四阿哥探头去看,忍不住哕了一下。 盘子里的点心黑漆漆,黏糊糊的,像是沾了一坨泥巴。点心大的大,小的小,也没个形状,看起来完全没有食欲。 “这是什么东西!你来看我就给我吃泥浆?” 雅利奇白了他一眼,嘲笑他不识货。 “这是外国传教士献给皇阿玛的巧克力,我拿它做了点心,皇阿玛和皇额娘还没吃过呢!我先拿来给你吃,你就惜福吧!” 传教士献巧克力的事,四阿哥是知道的。据说巧克力是外国人很喜欢的食物,皇阿玛好奇心旺盛,他询问过巧克力的食用方法就尝了尝。 传教士说这个东西要用水冲开,是一种饮品,皇阿玛喝了几口,并不欣赏。 “你少糊弄我,皇阿玛说这玩意难吃得很,我看你就是拿皇阿玛不要的东西来糊弄我!” 雅利奇骂道:“你不识好人心!把巧克力冲水吃当然不好吃,我把它做成点心,味道便截然不同了。你一个大男人,胆子大点,尝尝看嘛!” 四阿哥实在没有勇气,那一坨一坨,像屎一样,他不缺吃不缺喝,疯了吗要吃这种东西! 四阿哥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买的那些书你收到了吗?你说过你要建图书馆,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抓紧时间办。 这次奖学金的事,你和研究院都出了风头,大家都知道你爱惜人才,借着这股东风,你把图书馆建起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狡黠地笑笑,她怎会看不出四阿哥在逃避? 雅利奇捏住四阿哥的脸,强迫他张嘴,抓起一块点心就塞进他的嘴里。 四阿哥刚要呕,雅利奇就捂住他的嘴,还托着他的下巴让他嚼几下。 四阿哥的脸都皱起来了,他被迫品尝嘴里的点心,眉头渐渐舒展开。 巧克力香甜微苦的气味弥漫在嘴里,酥脆的点心中间夹着核桃的颗粒,这些都是四阿哥所喜欢的。 雅利奇放开他,四阿哥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唔……确实有一点异域风味。” “哼,我早就说了,我做的点心肯定好吃!” 四阿哥看着盘子里的点心,想再拿一块,又缺少勇气。实在太丑了,看着很难吃的样子。 逼着亲哥哥尝了自己的手艺,雅利奇也该说正事了。 “图书馆的事多谢四哥为我考量,既然你已经把书买来了,那我就把图书馆建起来吧!不仅对我名声有益,也是为了方便学子们读书,鼓励百姓向学。 这次让四哥破费了,你花了多少银子啊?” 四阿哥连连摆手,“别打听这个,那些书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收着就是了。” 一起长大的哥哥关心自己,雅利奇心中暖洋洋的,不过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哥,我不缺钱,图书馆这事我能处理好。你送来那么多书,有些还是很珍贵的古籍,肯定花了不少银子,我不能让你掏钱。” 再者四阿哥已经成婚,他愿意给雅利奇花钱,也得问问四福晋的意见,夫妻俩过日子,不能四阿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到底是兄妹俩,雅利奇没有明说,四阿哥就明白了她的顾虑。 “如果不是你在皇阿玛面前举荐我,这样的好差事轮不到我。我感激你,你嫂子也感激你。几本书而已,你收下就是了,别跟我假客气。” 四阿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雅利奇也不跟他计较银子的事了,兄妹之间再计较这些就太生分了。 四阿哥苦口婆心地劝诫雅利奇,“想建图书馆可不容易,书容易损坏,最容易走水,你在建房子的时候要多费心。 还有这个借书的制度要定好,书是很珍贵的,不能遗失损毁。” 雅利奇连连点头应和,“四哥说的是,我建图书馆也是第一次,以后我要是遇到了不懂的地方,我会及时向四哥请教。” “请教谈不上,等过些日子我闲下来了,我帮你盯着图书馆,你安心忙你的。” 雅利奇听着这话觉得不对,“你闲下来?不能够吧!皇阿玛让你把奖学金制度推广到全国,你不是应该忙得脚打后脑勺吗?你哪里来的空闲?” 四阿哥脸上一冷,好像浮了一层寒冰。 “这差事既能得利,又能露脸,眼馋的人多着呢!哪里轮得到我?” 雅利奇的脸色也变了,“是谁要跟你抢?这不是捡现成的吗?好不要脸!” 之前从未有过奖学金的制度,雅利奇只是嘴上提了一句,实际上是四阿哥制定细则,带着十阿哥日忙夜忙。现在刚做出一点成果,就有人来抢了。 四阿哥叹息着摇摇头,“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人。” 四阿哥不用说的太明白,雅利奇自然会懂。 朝廷中存在着党争问题,年长的皇子们在朝廷中有了自己的势力,为了搏得皇上的喜爱,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些皇子似乎已经忘记了彼此之间是兄弟。 雅利奇有点丧气,“他们像是猪油蒙了眼,狗屎污了心,一个个办事越来越不讲究。” 四阿哥淡淡地笑了笑,“别理他们,这次我办成这么大的事,心里头很满足。他们喜欢这个差事,那就让他们去争去抢吧! 我知道自己不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这个差事大概是保不住的。我现在办事只是敷衍,等别人接手后,让他们自己烦恼接下来的事吧!我懒得给他们干活!” 雅利奇不赞同他消极的态度,“四哥,你这样可不行!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他们比你多什么了?你背后有我,有皇额娘,有德妃娘娘,不比他们厉害多了? 奖学金的事情是你摸索着定下来的,他们凭什么想抢就抢,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雅利奇是为四阿哥抱不平,四阿哥却误会了雅利奇的意思。 “是我对不住你,忽视了你的感受。奖学金是你为我谋得差事,我任由别人抢去,是我做得不对。” 四阿哥皱起眉头,这事是他思虑不周。 “别别别!四哥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那差事既然已经给了四哥,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四哥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你可不能因为担心辜负我,就把自己困住了。” 说实话,四阿哥也舍不得奖学金这件好差事,但他也有他的顾虑。 “不是我怂,也不是我没出息,雅利奇你没有参与政事,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现在朝堂上水很深,我看他们蹦跶的欢实,心里头害怕。 皇阿玛看似纵容他们,其实心里明镜一样。我不敢搅进这滩浑水里,我得躲一躲。” 四阿哥压低声音说道:“尤其是太子二哥,我真的很怕出事。皇阿玛对他有诸多不满,细究起来主要是因为两件事。 一件是当初皇阿玛第一次征讨噶尔丹的时候病了,太子去侍疾,却对皇阿玛毫不关心。第二件就是太子偏向索额图,任由索额图结党营私,让他打着太子的旗号拉拢人脉。 第一件事让他觉得太子不孝,第二件事让他以为太子急着夺权。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造成的。 以前皇阿玛对太子千依百顺,如今却是横眉冷对,太子稍有不对,皇阿玛就呵斥一番。现在的太子犹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发作。他无缘无故的发脾气,皇阿玛知道了又添了一层厌恶。” 皇上和太子的关系进入了恶性循环,看得清楚的人有很多,但很少有人去帮太子,反而有许多皇子落井下石,在他们父子俩中间制造更多矛盾。 雅利奇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听四哥的意思,你很同情太子。” “不是同情,是担心。太子地位不稳,朝廷就不稳,要是某一日皇阿玛废了……那可就糟糕了,朝廷要乱套的!现在已经争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太子……那……” 四阿哥沉沉地叹气,雅利奇笑了,“看不出,四哥你很忧国忧民嘛!” 四阿哥摆摆手,忧国忧民谈不上,他就是觉得如今兄弟们都在争权夺利,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他很看不上眼。 雅利奇笑道:“我知道,四哥是个认真的人,你做事公是公,私是私,你看不得贪污受贿,也见不得别人为了笼络人心牺牲朝廷的利益。既然你看不惯,那你就不该退缩忍让。” “皇阿玛并不喜欢我的处事风格,他本来就没打算让我常干。我争取一下倒是能把这个差事保住,但是不行,做好奖学金这个差事,可以名利双收,我怕皇阿玛误会我舍不得名利,也担心兄弟们误会我要跟他们争权夺利。” 四阿哥精明得很,他知道皇上平时什么都不说,但每一件事他都记着。他像是心里有一个小账本,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不管是多么小的一件事,只要让他不高兴了,他总能记得清清楚楚。四阿哥怕皇上将来跟他翻小肠,就像今天的太子一样。 “四哥执意不肯做这个差事,那就算了,咱们给自己找别的差事,比奖学金还要露脸的好差事! 不过……若是真有一天太子不行了,四哥就没什么打算吗?” 四阿哥急的去捂雅利奇的嘴,“隔墙有耳,慎言!” 他摸摸额头,雅利奇一句话,把他的汗都吓出来了。 “你也不小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说话还不如孩子谨慎!”四阿哥呵斥道。 雅利奇满不在乎地笑,“这里没有外人,我只是假设嘛!有什么大不了!我觉得四哥你是一个办实事的人,如果朝廷污浊,你看不惯,那你不应该闭上眼。 你年纪轻轻的,有胆气有魄力,拜托你积极进取一点。太子是皇阿玛的孩子,你也是皇阿玛的孩子,你比他差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女孩子不能上战场做将军,可我还是逃出了皇宫,哪怕回来后,我会成为一个突发恶疾暴毙的公主。 这个世界不会随意改变,如果你想要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你要付出努力啊!” 雅利奇没有说得太直白,她冲四阿哥挥挥手,告辞离开了四阿哥的府邸。 四阿哥被雅利奇一番话说得心潮涌动,他恍惚之间,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吃进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四福晋从下人那里得知五公主离开了,她特意过来看看四阿哥。 “你跟妹妹聊得怎么样啊?”四福晋问道,“奖学金这个差事真的很不错,你有告诉妹妹你要放弃吗?妹妹又怎么说?” 四阿哥回过神来,“哦,妹妹说全由我自己做主。” 四福晋私心里是希望四阿哥继续办这个差事的,可是她也知道,朝堂复杂,各种各样的原因逼迫着四阿哥放弃这个好差事。 朝廷的事情四福晋无法插手,她只能轻声安慰四阿哥,让他不要太难过。 “罢了,可能是这个差事跟咱们没有缘分,你被迫放弃,这也怨不得你。” 四福晋一低头,看见空了一大半的点心盘子愣住了。 “五妹妹带过来的点心,你吃了这么多!” 四福晋心道,真是五公主的好哥哥!五公主做的点心那么难看,他居然也肯吃! 想到这些,四福晋心里有点酸溜溜。 四阿哥是有点矫情的,食物有奇怪味道,他不吃,食物看着黏糊糊的,他也不吃。要知道,四阿哥连芝麻糊都嫌弃。 五公主做的点心,闻着味道微苦,又有点奇怪的香味,看着就像泥墙上抠下来的东西,四阿哥那么矫情的人,他是怎么吃进去的? 四福晋笑道:“这世上只有五公主能治你了,她给你吃这么怪的东西,你吃的很香嘛!下次我给你做鲜花点心,你可不许推脱不吃了。” 四阿哥咧着嘴呲着牙,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要把嘴里的味道冲下去。 “我不是故意吃的,刚才在想事情,顺手拿的,回过神来已经吃了许多。”四阿哥满脸愁苦。 这玩意好吃是好吃,但长得太恶心。 四阿哥嫌弃地把点心盘子扔进食盒里,四福晋捏着帕子捂着嘴偷笑。 该!谁让你矫情,原来你也有今天! 雅利奇回到家里,看见怀德正在跟厨子做点心。 “咦?你怎么学起做点心了?”雅利奇问道。 怀德打发厨子出去,他摊开手让雅利奇看自己捏的点心。 “你说你学会做巧克力点心了,今天先送到四阿哥府里,明天做一些送进宫里,可是你做的点心……” “我的点心怎么了?”雅利奇威胁他,“你小心说话哦!” 怀德笑着改台词,“可是你做点心太辛苦,太累了,我心疼你,所以就跟点心师傅学学厨艺,为你分担一下。” 雅利奇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 雅利奇洗干净手,“我也过来帮忙!” 怀德忙按住她,“不用不用,我自己做就行,你坐在这陪我聊天说话就好了!” 雅利奇想了想,从善如流地坐下。 雅利奇做巧克力点心,融了巧克力酱像甩泥巴一样乱甩,冷却后的点心富有凌乱慌张的美感。 怀德做的点心虽然没有精巧的花样,但点心都是差不多大小,一个个圆溜溜的,比雅利奇做的点心好看多了。 怀德把巧克力酱往点心上淋,他随口问道,“去四哥家怎么样啊?怎么没留在那用饭呢?” “唉,四哥恐怕保不住奖学金的差事,他也无意与人相争。” 怀德诧异地停下手,他没想到那件差事这么快就要变成别人的了。他看雅利奇心情似乎不太好,拿起一块冷却好的点心放在雅利奇的手心里。 “尝尝这个,这是我最开始包的,虽然不太好看,但还挺好吃的。” 怀德包的是酥皮点心,顶上淋了巧克力酱,酱上面撒了点核桃碎,点心的酥皮带着浓浓的奶香,里面的枣泥夹杂着核桃仁,咬一口又香又甜,口感和味道非常丰富。 “唔!你做的点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明天就把你的点心送进宫去,我亲自去送。幸亏我有你,要是把我的点心送进宫里,皇阿玛都得判我一个御前失仪。” “咱们夫妻一体,我做你做不都是一样的吗?”怀德纵容雅利奇作弊,“你就说这些是你做的,皇阿玛肯定高兴。” “算了吧!万一他让我当场做点心怎么办?我厨艺不行,还是别吹嘘这个了。” 雅利奇捧着点心吃的香甜,怀德见一块点心就能把她哄好,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雅利奇吃完了手里的点心,又拿了一块配茶吃。 “四哥平时训我能耐,我看他没啥斗志。等到他的差事没了,我和咱们研究院便不会再给奖学金提供善款,让后来人头疼去吧!” 怀德点点头,“皇阿玛那里也好交代,只说账上没钱就是了。” “咱们家里还有些银子,我想请人画图纸,盖一间图书馆。” 这事怀德是知道的,雅利奇早就跟他说过。 “放书的地方最怕起火,这个防火一定要做好。要想画一张精密的图纸至少得画半年,加上置办书籍,准备人手,两年内能把图书馆建起来就算快的了。 咱们家现在账上的银子不算多,但是等到年底,我们应该又能拿到一大笔分红,要想建图书馆就很容易了。” 雅利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图书馆是一定要建的,倒不是我有多好心,我就是想拉拢读书人。” 怀德笑了,五公主就是嘴上厉害。 雅利奇接着跟丈夫叨咕,“等四哥的差事没了,我有意再给他换一个好差事,只是之前派出去的人做事不行,我打算把文竹送出去替我办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好事?你怎么连我都要瞒着?我问你,你总说八字没一撇。”怀德说道,“我可从来没有事情瞒过你。” 雅利奇挑眉,“你真的没有事情瞒我吗?”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雅利奇坏笑,“你的书房里,藏了一罐护肤油,你每天都偷偷地擦!” 怀德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子,一下子全都红了。 “你怎么知道!” 雅利奇大笑,“我虽然凶了点,但好歹是个女人,胭脂水粉护肤的事,谁能瞒过我的眼睛! 你每天洗完脸,肯定要找借口去一趟书房,回来后脸上就水嫩嫩,油汪汪的,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我还知道你书房里有一盒润嘴唇的脂膏,你也怕太明显,每次都涂得很薄!” 怀德快羞死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哼哼,我天天看你八百遍,你身上的变化,哪里瞒得过我!” 怀德本来还在害羞,但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喜。果然,公主最在意的还是他! 怀德心里感动,冲动之下就把自己的小秘密说出来了。 “是,我是偷偷藏了擦脸油。”怀德把手里的点心胡乱地揉,点心渣子落了一地。 “我想着,咱们终究是会老的,我多抹点油,好歹能老得慢一点。” 怀德一直都知道,雅利奇很喜欢他的长相和身材,他也一直都有在锻炼身体,骑射弓马从不敢撂下。 雅利奇心里也甜蜜,觉得怀德傻的可爱。 “你想护肤就跟我说呀!我的擦脸油可比外面买的东西好多了!” 怀德脸更红了,“大男人还爱美,这事说出来让人不好意思。” 雅利奇凑过去搂住他的腰,“怎么会!又不要你簪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打扮得体面,长得年轻,大家都会喜欢你,他们才不管你背地里涂不涂油呢! 我喜欢你打扮好看的样子,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化妆,现在京城许多男子出门前都爱抹一层粉呢!” 怀德敬谢不敏,他本来就是一个直男,涂点油已经是突破了。 雅利奇偷偷暗笑,“那等晚上了,我给你涂脂粉,你只给我一个人看!” 第137章 第 137 章 怀德是男为悦己者容,他本人对化妆并不感兴趣。 雅利奇要跟他玩点情趣,怀德不肯,他不要涂脂抹粉,太奇怪了,他接受不了。 小娇夫太保守,雅利奇也无可奈何。 不过说来也怪,穿珠嵌玉的链子他都肯穿,抹点脂粉怎么就不肯了呢?真是搞不懂! 怀德制作的巧克力点心送进宫里,得到皇上和皇后的一致好评。巧克力的微苦中和了点心的甜腻,正是皇上他们喜欢的味道。 怀德还把自己制作巧克力点心的诀窍告诉御厨,吃这种点心一定要加奶加糖,不然太苦了,无法下咽。 都说君子远庖厨,怀德一个大男人下厨做点心似乎不太得体,皇上让皇后准备一些赏赐送给雅利奇,他们夫妻一体,赏赐给谁都是一样的。 雅利奇得了赏赐进宫谢恩,还给皇后带了一套首饰。 “您和皇阿玛就是爱多想,怀德做的点心,你们赏他不就完了!什么君子远庖厨,男人就该下厨干活,不能惯着!” 雅利奇打开首饰盒,拿出发簪帮皇后试戴。 皇后扶着鬓角,歪头照镜子,她笑道:“男人嘛!都好面子!我们知道怀德的孝心,但是也要维护他的体面。” “怀德不在意那些,他是真心想孝敬你们。” 皇后:“我知道,我最不后悔的事就是让你嫁给他。” 作为母亲,皇后希望雅利奇幸福,对额驸的人选是慎之又慎。最初的时候,怀德并不是她最中意的人选,皇后嫌他从小没有父亲,又觉得他这个人太温柔软弱。 可惜,皇后选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比怀德更合适的人选。她也曾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让女儿做个荒唐公主,可惜雅利奇不争气,跟那么多男人共事,身边一个蓝颜知己都没有。 到了现在,女儿成亲这么久,皇后终于看明白了,最适合雅利奇的人就是怀德。 怀德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其实万事不过心,没有什么喜欢的,也没有什么讨厌的。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雅利奇,他坚定地跟在雅利奇身后一步一步地向前。不管别人是怎么评价他的,他只按照雅利奇的想法前进。 雅利奇是个强势的人,她需要怀德这样的丈夫去包容她,体贴她。 皇后叹道:“你对怀德好一点,他是个好孩子,以后你做事要多为他考虑。” 说着说着皇后就提起了孩子,“你和怀德成亲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你也该给怀德生个孩子了。” 又被催生,雅利奇满心烦躁。 若是别人催,雅利奇肯定回敬一句‘关你屁事’,但问话的是亲额娘,雅利奇只能好声好气地说话。 “我们有在努力,您别催了,生孩子是看缘分的,可能是缘分没到吧!” 皇后心想:万一不是缘分的问题,是你们身体出了问题呢? 皇后说道:“我叫太医过来,给你把个脉吧!” 雅利奇:“……不用。” “你不要讳疾忌医啊!”皇后忧愁地说道。 雅利奇:“……”真的好无语。 雅利奇愁眉苦脸,失去了表情管理,皇后哑然失笑。 “好了,不为难你了。你和怀德还年轻,我也还能等。先不说孩子的事了,我听说皇上有意把奖学金的差事交给别人,你知道吗?” 雅利奇挑眉,“皇额娘消息好灵通,我也是刚知道,昨天四哥跟我说的,这个差事他做不长久。” 皇后叹气,“哪里是我消息灵通,这是皇上特意让我知道,暗示我转达给你。” 雅利奇问,“皇阿玛想把这个差事交给谁?” 皇后说道:“皇上没有说的太明白,我感觉他有意把这个差事交给八阿哥。” “八哥吗?”雅利奇点点头,“他一直是很有手段的,这个差事落到他手里,倒也不稀奇。不过这事很快就跟我没关系了,一旦四哥被换掉,我和研究院就会撤资,不再为奖学金提供资金。” 皇后都没心思试首饰了,她把新发钗摘下,拉着雅利奇进了里间的软榻上坐下。 “你这样可不太好。”皇后说道,“你小的时候,八阿哥对你很好,他诚心实意地教过你为人处世。你四哥疼你,你向着他也正常,但你撤回银子,八阿哥会伤心的。同样是兄弟,你不该厚此薄彼。” 雅利奇垂着头,“皇额娘说的有道理,我有这样的打算,确实是意气用事。不过,八哥的做事风格,我很不欣赏。” 皇后淡淡地说道:“你的喜恶不要紧,人情往来不能凭你的喜好。宫里这么多女人,家世背景不同,自小生长的环境不一,她们有的做事妥当,有的甚为愚蠢,我不能因为讨厌她们就失了礼数。” “我不讨厌八哥,我是失望。上次他要抢我的研究院,这次又来抢四哥的差事。他想要什么可以跟我直说,可是他没有。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是不好意思张口呢?还是单纯地瞧不起我和四哥,觉得我们两个是任人拿捏的小角色。他有没有想过,我是他的妹妹。” 皇后目光沉沉,雅利奇去猜八阿哥的心思,不愿意帮助八阿哥,像是小女孩在置气。这说明雅利奇在意八阿哥,她觉得八阿哥对她不好了,她也不要理他了。 “雅利奇,你不该考虑八阿哥对你的看法,你该考虑一下,咱们母女将来怎么办,咱们母女将来能够依靠谁。” 雅利奇抬眼看着母亲,“额娘的意思是……” 母女之间的默契,不需要皇后娘娘多说。 “八阿哥不错,你外祖父很喜欢他。” 这么多年了,皇后还没忘记雅利奇打了太子这件事,她相信,太子也没有忘记。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皇后和雅利奇都没有好下场。 皇上因何对太子不满?因为太子对皇上不够孝顺,尤其是在其他皇子皇女的衬托下,太子显得尤其不孝。 可是太子不孝,不够体贴,这能怪太子吗? 太子是由皇上亲自教导,皇上给他最好的,要求他刻苦读书习武。他忽视了对太子情感的教育,太子当然无法给皇上情感上的反馈。 皇上以为圣人之言和自己对太后孝顺的表现就能言传身教,教好太子,这未免太天真了。 皇后不能坐等太子登基,她一直观察着众多皇子,寻找着对自己更有利的储君。 “八阿哥小的时候我也抚养过呢!” 雅利奇摇了摇头,“四哥从小就长在你身边。” 皇后说道:“你八哥现在了不得,你皇阿玛看重他,他在朝廷里人缘也好。你四哥也很好,孝顺,你四嫂为人也不错,可惜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安分守己,没有进取心,这样可是做不得皇帝的。 雅利奇记得四阿哥应该是继承皇位的人,可是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平平无奇,完全没有夺嫡的意向。差事要被抢走了,他也不恼,好像他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雅利奇有时候都有点恍惚,四哥真的能做皇帝吗? “这事不急。”雅利奇说道,“我不是普通的公主,我做事一向随心,我要撤资,这是我的态度,轻易不能改变。若是接管奖学金的人还想让我投资,那么请拿出诚意来。 抛开私人情绪不谈,做事要有做事的态度。我第一次往里面扔钱,看的是四阿哥的面子,第二次第三次可就没有这种好事了。 天下的富翁千千万,若是他们觉得能离了我照样过得好,那就请他们另请高明,我们各自安好。” 皇后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皇上春秋鼎盛,正值壮年,身体也很健康。 依皇后看,皇上最少还能活个二十年,她现在不必着急。他们佟佳氏在朝堂上能量巨大,谁想当储君,都得来巴结拉拢他们。 雅利奇姿态放高一点也好,现在还不是关键的时候,佟佳氏不急着下场。这事不能上赶着,不然会让人瞧不起。 皇后笑道:“好吧!你在外面做事,自有你的道理,我就不再劝了。你姨母知道你来,特意给你炖了鸽子汤,我这就派人请她过来。” 雅利奇在宫里喝了鸽子汤,又跟母亲和姨母聊了会儿,到了宫门快落锁的时候才离开了皇宫。 回到家里,雅利奇想着皇后的话,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八阿哥真的有点伤了她的心,不管别人怎么夸奖八阿哥,雅利奇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明明八阿哥以前那么疼她,怎么现在都变了呢? 怀德见雅利奇情绪不好,问了缘由,雅利奇也不肯说。 怀德也不去逼问,他问起了不相干的事,想转移雅利奇的注意力。 “我今日找文竹做事,这才知道她不在家,你派她去哪里了?” “哦!我派她去海边了!” “去海边?”怀德很惊讶,“去那里干什么?研究院这里有个差事需要她做,她办事细心,嘴也严实,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雅利奇笑道:“她去找好吃的去了,且得过一阵子才回来。额驸有事吩咐我吧!我乐意效劳!” 第138章 第 138 章 雅利奇故意演了起来,她搂住怀德的腰上下其手。 “好额驸,文竹虽花容月貌,奴家也不比她差什么啊?你有差事,尽管吩咐奴家,不管是暖床,还是共浴,奴家都可以的!” 雅利奇颤着嗓音,手摸到怀德胸口。 怀德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无奈笑道,“算了吧!我消受不起,我怕公主发现咱们的奸情,把咱们俩挂在房梁上,吊起来打。” “额驸好没胆量,送上门的美人都不要。” 怀德故意气她,“你生的实在算不得美丽。” 雅利奇在他腰间软肉掐了一把,怀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跟你闹了,没意思!快说,你找文竹做什么事?” 怀德无奈摇头,“你忘了吗?这事最初还是你吩咐的。京城不易居,研究院很多人都在租房住,你说想买一批小宅院,以低廉的价格租给研究院的人,减少他们的生活负担。” 雅利奇恍然想起几个月前她说过的话,“对!是有这个事,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了。” 怀德说道:“我听苏泰和说,研究院有个大宅子向外出售,那个大宅子可以改一改,改成几个小宅子。我想让文竹去打听打听,若是价钱合适就买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文竹不在,这事交给别人去办吧!” “那就麻烦苏泰和跑一趟吧!买个宅子不算大事,不过我不敢大肆声张。这宅子是否合适还是未知数,改成的小宅子适不适合租给研究院的人,也是个未知数。 我必须找个嘴巴严的人去办这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事情又没办成,难免会让人空欢喜一场。” 研究院里,钱的事情一直是怀德在管着,雅利奇是不插手的,“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怀德又反过来问雅利奇,“你让文竹做什么去了?” “我让她去海边寻找几种粮食作物。” 怀德笑着摇头,“我真让你搞糊涂了,去海边找什么作物?紫菜吗?把种子带回来,你也种不了啊!” “这就是你没见识啦!海边码头有许多舶来品,肯定会有外国传来的种子。当地农民种粮食还不一定够吃,谁有闲心去种外地种子,这些种子更不会传到京城来。所以啊,我想让文竹去海边看看,找一找外国传来的有趣的种子拿回来种植,看看能长出什么东西。” 雅利奇总说,做研究要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她突发奇想派人去找种子,怀德并不意外。 “嗯……咱们家有几个庄子,够你种地的了。” 雅利奇笑道:“我哪有时间种地?那些种子是给四哥准备的。” 怀德:“……四哥招惹你了吗?你为什么欺负他?” “谁欺负他了!我让他种地,是为了他好,他得感激我!” 怀德:对四阿哥好就是这样的吗?不是很懂你。 让四阿哥种地是雅利奇所说的,比奖学金更好的差事。 如土豆、玉米、红薯、辣椒等作物,在明朝末年就传到了中国,但到了现在还没有普遍种植,大部分只在南方有,北方很少见。 这些作物可以广泛种植,对气候的要求不高,也没有什么种植难度,它们产量大,可以饱腹,对底层百姓比较友好。 虽说这些作物总会慢慢推广开,但四阿哥可以加快这个进程,造福万民。若是做成了,这可是比发放奖学金更有意义的一件事。 雅利奇没有跟怀德讲的太明白,要想做成这件事,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是做不成的,一切都要等文竹把种子拿回来再说。 京城无甚大事,怀德和苏泰和去看了那间大宅子,看过之后很不满意。一是宅子保养的不好,太过老旧,翻新要花很多银子,二是宅子太大,花园也大,不太容易分割成一个个的小宅院。 这个宅子实在不适合研究院。 看过宅子后,怀德和苏泰和跟雅利奇商量,在城里买宅院,不如在城外买地自己盖房。城里买一个大宅子,顶多能隔出来五户,若是在京郊买地自己盖房,花同样的银子,能盖十来间。 但京郊盖房也有一个问题,京郊离研究院太远了,上班下班不方便。 给员工盖房子是一项福利,可是把房子盖到京郊,这项福利就没了意义。 最后苏泰和出了个主意,他们先在京郊买地,买房置地是最稳妥的投资,总是不会亏的,即便亏了也不会太离谱。 现在研究院的办公室都太小,有点不太够用。若是哪天搬家,可以搬到城外去,这样员工有住的地方,研究院办公的空间也变大了。 雅利奇觉得这个主意好,她建议多买地。 “我还打算建一个书院呢!专门为我们研究院培养人才,你得给我留出建书院的地方!还有,书院有了,研究院有了,住的地方也有了,我们大家得生活啊!你还得划出一块地,让百姓迁居过来做生意,摆个市集! 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也得有个娱乐的地方吧!得有茶楼酒楼,得有人说书唱戏杂耍!” 苏泰和:“……您干脆把城里搬过去得了!公主您要求这么多,咱得花多少钱啊!您刚以研究院的名义,发了一大笔奖学金,您再建个小城市,研究院账面上的银子都被您掏空了。” 苏泰和扭头让怀德劝劝雅利奇,“你拦着点公主吧!不能让她这么花钱了!多大的家业啊!能禁得住她这么造吗?” 怀德只是笑,“还好吧!也没有花很多钱。” 雅利奇脸上有点挂不住,“我最近花的很多吗?” 苏泰和摇头,“不多!您最近花的最大一笔钱就是发奖学金,不过您计划里要花的银子可有点多。又是要建学校,又是买地又是盖房,这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我们怎么赚回来啊!” 雅利奇遗憾地咂咂嘴,“罢了,先买地吧!买完了地,咱们就建书院。如果有了钱,再置办土地,一点一点慢慢来吧!” 苏泰和叹气,“行!反正研究院的账是怀德在管,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怀德把关,够不够的,他自己斟酌,我是不用操心。” 怀德说道:“钱肯定是够用的,公主说了,研究院不再赞助下一次奖学金。这笔钱省下了,做别的事就有富裕了。” 苏泰和很惊讶,“为什么啊?这奖学金确实烧钱,不过也回了些本,那些书生听说是研究院发奖学金,来咱们铺子买了一堆东西,都说要支持研究院呢!” 雅利奇垂眸没吭声,怀德冲苏泰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问太多。 这时候有下人来送信,雅利奇看完后递给了苏泰和。 “你看看吧!”雅利奇说道。 苏泰和接过那封信,第一眼看到的是落款,他心里惊了一下。 “四贝勒的信,我看这个合适吗?” 雅利奇笑道:“我让你看的,没关系。” 苏泰和细细地看,信上说皇上已经下旨,奖学金的差事交给了八皇子。 四阿哥就是告知一声,除了这句话,再没有别的内容了。 苏泰和结合着雅利奇之前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来公主早就得了消息,发奖学金的换成了八阿哥,您不打算帮他。” “是,奖学金是我的主意,我在跟皇上聊的时候就说过,我出钱,四阿哥出力,现在换了主事的人,我也没必要再掏银子了。” 苏泰和想了想,觉得雅利奇不掏钱也好。 “说句不敬的话,八阿哥跟妖精转世似的,他太会做人了。他来发奖学金,公主您和研究院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八阿哥一出手,大家都感谢八阿哥去了。公主您,嘿嘿,又粗暴,又横,您跟八阿哥站在一起,任您长得像天仙,大家伙的心也是向着八阿哥。 假如您跟八阿哥共事,您把家底赔光,最后大家伙感谢的也是八阿哥。您可争不过八阿哥,趁早离他远远的吧!” 雅利奇摇头失笑,“我跟怀德和皇后娘娘都说过要撤资的事,他们都说我做的太过,兄弟之间,应该一碗水端平,唯独你,你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苏泰和不屑地冷哼,“兄弟?兄弟算什么!坑我最多的就是兄弟!哼,我早看明白了,亲戚很多时候不如朋友。 公主,您跟皇子们已经各自成家,既然分家了,那就得多为自己考虑了,我想其他皇子也是这个意思。 我现在学的很精明了,不要干涉亲戚的事情,也不要瞎好心,做事更要拉的下脸。这样做是不是不好啊?那样做他是不是不高兴啦? 都是狗屁!我自己开心就行了,老子就是要这样!谁也管不了我!” 苏泰和一顿输出,越说越激动,可见是被亲兄弟伤了心。 雅利奇和怀德哪有心情再谈花钱的事,他们两个围着苏泰和好一通安慰,最后又请他去吃了顿酒,听他发了半天牢骚,总算排解了他郁闷的心情。 负责奖学金可是一件很得脸的事情,皇上把这么好的差事移交给八阿哥去做,觉得有点委屈了四阿哥,便安排四阿哥去了户部历练。 他这个做父亲的,表面上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雅利奇不做那个表面功夫,她说撤资就是撤资,这事没得商量。皇上找她谈过一次,雅利奇态度强硬,皇上拗不过,只能由着她去了。 雅利奇把奖学金的事情抛在脑后,她专心准备建造图书馆。 怀德寻了一位大师画了图纸,雅利奇各处选址,最后在城中选了一处不算吵闹的地方,她买下周围的宅院,打算拆了重盖。 现在有了水泥,盖房子方便了许多。常用的盖房子的砖是青砖,质地细密,硬度和强度都很高,耐磨不腐,只不过它造价太高,工艺复杂。 雅利奇想起现代制作更容易的红砖,她便找来工匠,让他们研究琢磨一下红砖的制作方法。 工匠们哪里做过红砖?公主还说制作红砖更容易,耗费更少,你们简化一下,总能做出来的。 工匠无奈,他们烧了一炉又一炉,糟践了不少木柴,烧了好久才烧出公主想要的红砖。 公主很高兴,赏了他们一笔银子。有心细的工匠算了一下,烧这些红砖,加上抛费的材料,最后算下来和烧青砖是差不多的成本,甚至比烧青砖还要贵一点。公主闹这一场,到底图什么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雅利奇怎么会是多此一举?不差钱的当然会选质量更好的青砖,但世上总有穷人,他们需要造价更低的红砖来盖房子。 那红砖盖出来的房子虽然不如青砖的好,但总比茅草屋强,住在里面不受风吹雨淋,为什么不用呢? 雅利奇还没开始盖图书馆,先靠着红砖赚了一笔,这回盖房子的钱是有了。 她这边在如火如荼地建图书馆,另一边八阿哥和怀德的接触越来越多,怀德还特意请八阿哥去吃酒,送了他一套珍藏的古籍。 “我隐约记得八哥曾经提起过这套书,我特意寻来的,八哥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怀德把古籍推过去,八阿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正是我之前提过的那套书,多谢你了,这套书真是让我好找。” 怀德笑道:“八哥别这样说,应该是我多谢你才对。若是没有八哥帮忙,我们研究院的事情就耽搁了。” 前些日子负责运送研究院材料的船只出了问题,被卡在南方,八阿哥听说了派人疏通关系,船只被放行,这才没有耽误研究院的事情。 雅利奇和八阿哥之间有些芥蒂,但是一码归一码,八阿哥主动帮忙,雅利奇就该表示谢意。 她要郑重地请八阿哥和八福晋上门做客,八阿哥拒绝了,他说这种小事,当不得妹妹的谢。 不过怀德琢磨着八阿哥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他似乎不太想和雅利奇接触,反而频频找机会接近自己。 怀德跟雅利奇说了自己的猜想,雅利奇便让他单独请八阿哥说话,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八阿哥是个妙人,只要他想跟别人搞好关系,那他一定会成功。 虽然怀德还在猜测他有什么目的,但他不得不承认,和八阿哥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八阿哥读书读得多,见识也广,他心思细,能照顾到对方的情绪,还能提起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是一个完美的聊天对象。 一直到这餐饭结束,八阿哥也没表现出自己的目的,怀德却有些忍不住了。 他试探道:“八哥,我今天喝的有点多,若是有哪句话说错了,八哥别怪我。” “我们一同长大的情谊,我拿你兄弟一样,你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怀德不好意思地笑,“八哥和我家公主以前是很要好的,但现在兄弟姐妹渐渐的大了,便不再像从前似的了。 八哥别怪她,其实公主心里还是惦记你的。” 八阿哥黯然神伤,“是我伤了五妹妹的心,她去我家闹了一场,但到现在还没有原谅我。我待她是不如四哥待她赤城,她怨我也是应该的。” 怀德连忙解释,“不不不!八哥误会了,五公主一直是很敬重你的。我家公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有不满,当场就说了,事情过了就过了,她再不会翻小肠。” 八阿哥喝了口酒,神情更加苦闷。 “唉……既然五妹妹早就原谅我了,那为什么,为什么她突然撤资呢?她甚至都不愿意多等些日子再撤资,我刚接手奖学金的事情,她就撤资了。” 怀德心道,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不过八阿哥也太迂回了,又是找帮忙的机会,又是故意接近他,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他今日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八阿哥这样问,怀德也不太好回答。 实话说出来会很伤人,怀德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个……公主的意思,我也摸不透。”怀德表示很抱歉,“八哥应该是知道的,公主的事,我也管不了。” 怀德假装自己是公主身边无用的小娇夫,八阿哥没有怀疑。 除了研究院的几个元老,不了解怀德的人都当他是公主的小白脸。 自从成亲后,怀德一直在研究院管账,像个管账先生似的。稍微大数目的账目,怀德都要对外宣称,他要向公主汇报。 而且世人的思想观念还没改变,大家都觉得在研究院当差是没出息,去六部才是有前途。 所以他们看怀德在研究院管账管了这么多年,都以为他没进取心,没出息,没能力,殊不知研究院很多决策是怀德做的,他的权利不比雅利奇少。 八阿哥也不让怀德为难,他还是一副落寞的样子。 “都是我的错,是我先伤了五妹妹,五妹妹讨厌我也是正常的,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八阿哥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怀德,我看你办事很妥当,你为什么不去别的衙门当差呢?皇阿玛对子女一向是很好的,你要是想再换个好官职,皇阿玛一定会为你安排的。 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研究院吧!你们一家两口子,不能都待在研究院里啊!就像这次的事,船扣在南方,你和雅利奇在南方没有人脉,船才被扣下了,若是你们夫妻俩有一个人在别的衙门,人脉广一点,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怀德笑道:“这个……我没想过,以前从未发生过船只被扣下的事。” “那倒也是,这次是突发事件,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这种事虽然不会经常发生,但人脉还是很重要的。” 怀德点点头,“多谢八哥提点,我记下了,回去会跟五公主商量的。” 八阿哥心里有点瞧不起怀德,又去跟雅利奇商量,一个大男人,唯唯诺诺的,跟内宅女子有什么不同? 八阿哥笑道:“你也是去过战场的人,怎么什么事情都要问老婆?” 怀德低头腼腆地笑,“可能我就是没出息吧!我去战场就是为了追随五公主,现在不用打仗了,我就想跟在公主身边。” 八阿哥点点头,“你倒是痴情,雅利奇能嫁给你,也是她的运气。” 面对如此痴情的怀德,八阿哥也是无奈。 八阿哥对雅利奇的研究院是很眼馋的,但现在雅利奇摆明了不想帮他,八阿哥也很烦恼。 他想来想去,决定从怀德入手。若是怀德向着他,有怀德帮着他吹枕头风,肯定能改变雅利奇对他的态度和想法。所以八阿哥才费尽心思接近怀德,想慢慢跟他建立良好的关系。 怀德这边试探了一下,差不多也猜到了八阿哥的想法。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提点提点八阿哥。 “八哥,我今天喝了不少的酒,想说点疯话,希望八哥不要见怪。” 八阿哥忙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有话直说就是!” “我与公主朝夕相对,我知道,这些皇子中,公主把四阿哥和你看得最重。” 八阿哥笑了笑,心里不以为意。雅利奇看重四阿哥是真的,对他嘛…… 怀德继续说道:“八哥,雅利奇这个人很单纯,她做事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喜欢就靠近,生气就挥拳头。 你如果想要她帮忙,你直接去找她,让她给钱,让她出力都使得,只要她能做到的,不违背她原则的,她倾家荡产也会帮你做。” 八阿哥不信,他话中带了些埋怨,“我接手奖学金,她很快就撤资了。” “因为这个差事是八哥你抢过来的。”怀德不客气地说道,“八哥还记得吧!你还想抢雅利奇的研究院,只是没抢来而已。你需要雅利奇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强抢?这次奖学金的事,你又是这样的方法,雅利奇如何能不气?” 八阿哥恍然,确实,他做事一向是这样的手段,却忘了雅利奇和普通官员不同,她不吃这一套。 怀德叹道,“一家子兄弟姐妹,不必那样大费周章,你再去试一次,看看雅利奇愿不愿意给你掏钱。” 说完怀德假装醉了,趴在了桌子上。 第139章 第 139 章 八阿哥派人把怀德送回公主府,他目送马车走远,侍从牵来马,请八阿哥上马。 八阿哥摆摆手,他思绪有点乱,不想骑马,想走一走。 侍从牵着马在后面跟着,八阿哥背着手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想心事。 大家瞧不起研究院钻研那些旁门左道,却很羡慕研究院赚钱的速度。 八阿哥倒没有瞧不起旁门左道,他也很喜欢研究院敛财的速度。可惜雅利奇像是一个守财奴,她身边的人又对她忠心耿耿,八阿哥想沾手都沾不到。 这次奖学金的事情尤其让八阿哥恼怒,他刚接手,雅利奇就撤资,这不是故意给他难堪吗?同样是兄弟,雅利奇主动给四阿哥安排了差事,还给他花钱,到了他这里,什么都没了。 八阿哥不觉得自己抢走四阿哥的差事有什么错,朝堂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想往上爬就不能心慈手软。四阿哥守不住自己的差事,那是他没本事。 不过今日听了怀德的话,倒是给八阿哥提了醒。他一直想得到雅利奇的助力,却用错了方法。 雅利奇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对她来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绝不会为了面上好看就放弃自己的原则。 仔细想想,她和四阿哥是一路人,都是坚刚不可其志。他们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更改。 八阿哥一路走回家里,八福晋听说他回来了,特意出来迎他。 “你跟五妹夫谈的怎么样啊?” 八阿哥笑着点点头,“还行吧!” 八福晋嗔道:“什么叫还行?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五妹妹不愿意助你,你在研究院总得有个自己的帮手,五妹夫不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掌着研究院的账目,又是五妹妹的枕边人,他心里偏向你,五妹妹受他影响,也会同你亲近的。” 这正是八阿哥和怀德套近乎的目的,眼睁睁地看着研究院日进斗金,他却沾不到一星半点,八阿哥如何能甘心? 他也不想贪图妹妹的东西,可是他拉拢人心需要大笔银钱,他也是没办法。 八阿哥拉着福晋的手回屋坐下,跟她细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八福晋听完忍不住笑,“你可别信五妹夫的话,你去跟五妹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她就能给你银子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那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地上捡来的石头子,五妹妹能舍得? 我看五妹夫不像你说的那样老实,他是在唬你呢!” 八福晋撇嘴笑了笑,“五妹妹啊!人家只跟四阿哥要好,你从前对她的好,她早就忘了!” 八阿哥眼神晃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你不了解五妹妹,怀德说的对,五妹妹气我手段不够磊落,若是我诚心实意地道个歉,五妹妹肯定会原谅我。” 这话八福晋不爱听了,“你怎能这样贬低自己?你哪里不够磊落了?朝堂上尔虞我诈,大家都是这样的。难道都像四哥和五妹妹那样不通人情才好吗?” 八阿哥叹道:“与人交往当然要投其所好,五妹妹眼里不揉沙子,我要她帮忙,当然也要光明磊落。若是五妹妹贪财好色,那我直接送银子送美男就好了。” 八福晋还是撇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八阿哥笑道:“福晋帮我准备一份礼物吧!我的眼光不如你!我去跟五妹妹谈谈,若是五妹妹肯帮忙,那当然好,若是她不肯,我不过白求她一次,这也没什么。 这些年我为了往上爬,低声下气的事情也做过许多,不差这一次。” 八福晋摸摸八阿哥的脸,心里头很是心疼。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业,哪有那么容易。八阿哥拍拍她的手,让她去准备礼物。 怀德装醉回到家里,他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车,雅利奇迎出来把他扶进去。 进了屋里,怀德站直了,脸上毫无醉态。 雅利奇问了一句和八福晋问的差不多的话,“你跟八哥聊得怎么样?” 怀德笑叹道:“我们猜得不错,八哥似乎是想拉拢我。我提醒他有事直接找你谈,不知道他会不会听。” 雅利奇赌气地说道:“管他听不听呢!他要来见我,我还未必乐意见他呢!” 怀德劝道:“别说气话,年幼时的情谊是很珍贵的,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就毁了。若是八哥来找你,你别抻着他,趁早和好吧!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嘴上说的硬气,其实你们兄妹离心,你心里也不好受。” “他来找我,是诚心知错了吗?” 怀德摇头失笑,“怎么?你把八哥当儿子管教了?你非要让他照你的意思做事,你才能满意吗?” “这话也是……” 别说兄弟姐妹,就是雅利奇作为女儿,她也没有按照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心意长大啊!最开始皇后娘娘想把她培养成一个淑女,到了现在,雅利奇离淑女越来越远,皇后娘娘也没有强行改变她。 “算了,只要他来,我就跟他和好,以后他不坑我就行了。” 怀德笑道:“这就对了,有话好好说。” 在怀德的提醒下,八阿哥很快就提着礼物来雅利奇家了。 礼物挑的很用心,作为兄长,他不能把姿态放得太低,所以礼物不宜太贵重。八福晋准备了一盒新式样的珠花,东西不算贵重,只是寻常往来的小礼物,但却代表了八阿哥想要和好的态度。 八阿哥笑意盈盈地来了,雅利奇也不好冷着脸,她的脸上也挂起笑容。 八阿哥是能屈能伸的人,两人寒暄完了,八阿哥先道歉。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做事比较极端,惹妹妹不高兴了。” 雅利奇忍不住想抱怨,你也知道你做事极端啊!你先要抢我的研究院,现在又来抢四哥的差事。对,你有本事,你得皇阿玛喜欢,你能把这些差事抢来,但我们不曾得罪过你,你干嘛抢我们的东西!总不能天底下的好东西都是你的吧! 雅利奇刚要抱怨,看见八阿哥貌似诚恳的脸,她又觉得没意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抱怨了又如何,八阿哥以后做事还是这样,他是不会改的。 雅利奇笑道:“不能全怪八哥,我做事比较任性,说不高兴了,我立刻就翻脸,八哥不怪我就好。” 她从袖中抽出一沓银票推到八阿哥身边。 “我说了研究院不会再给奖学金提供资金,说了就不能反悔。这些是我自己的银子,八哥拿去用吧!” 八阿哥忙把银票推回来,“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来打秋风的!” “八哥误会了,我不是用银子打发八哥走,我是在表达自己的歉意。八哥刚接手奖学金,万事开头难,我又突然撤资,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现在贴补你一些银子是应该的。八哥先拿去用,不够再来跟我说。” 桌上的银票最上面一张是一千两,看样子有十来张,八阿哥估摸着雅利奇会凑个整,这里面差不多有两万两银子。 雅利奇叹了口气,她动情地说道:“我们都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各自成家以后,连见面的时间都少了。哥哥有哥哥要做的事情,我有我要做的事情。 其实我心里还像以前那样敬重八哥,只是我任性,不会表达,做事就显得别扭。八哥别跟我一般计较,我永远尊敬你。” 听了这番话,八阿哥心中颇受触动。 “不!也是我的错!我太在意自己的事情,却很少关心你。” 雅利奇笑道:“咱们俩别互相道歉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们向前看就是了!” 兄妹俩和好如初,两人聊起小时候的趣事,气氛异常融洽。 雅利奇准备了酒菜,都是八阿哥爱吃的东西,兄妹俩边吃边聊,一直到傍晚了,八阿哥才离开公主府。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八阿哥掏出银票看了起来,他最后叹了口气。 今日虽然顺利,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兄妹之间,到底和从前不同了。雅利奇是个好妹妹,但他们不是一路人。 雅利奇给了两万两银票,八阿哥投桃报李,送了她两大车的书,支持她修建图书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新年。图书馆的图纸画的差不多了,雅利奇买下的地皮,房子也拆的差不多了,等到开春的时候就可以开始盖房子了。 过新年要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吃喝玩乐,到处走亲戚。 雅利奇挨家挨户去吃年酒,还没出正月,她肚子上的肉就厚了一圈。 怀德没胖,他还是那副清俊模样,看的雅利奇好生嫉妒。 她跟怀德发誓,“我要减肥了,再不能胖下去了!反正快出正月了,接下来不论谁来请,我都不要去赴宴了!” 减肥这种小事怀德当然是支持的,“那明日起我陪你练习骑射吧!” “可以可以!饮食也要清淡一些,最近我要多吃素,少吃肉。” 两人刚商议定下,下面的人就递进来一张帖子,四阿哥请雅利奇他们去府上用饭,晚上他们府里会放烟火,据说是京城都没有的新花样。 雅利奇立刻起身,“走走走!去赴宴!” 怀德:“……” 雅利奇刚说完减肥,去了四阿哥家里,又吃了一大堆东西。 四阿哥家的长子弘晖见她吃得香,忍不住也多吃了些,把四福晋高兴的直喊阿弥陀佛。 “五妹妹来了,大阿哥也肯吃东西了。他平常就小半碗饭,吃饭像吃药似的,为了他,我换了好几个厨子,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可他就是不肯吃。” 雅利奇摸摸弘晖的小肚子,怕他冷不丁吃多了积食。 “我吃饭香,弘晖看着我觉得下饭吧!四嫂放心的话,就让弘晖到我家住几天,我从出生起就壮的小牛犊子一样,弘晖受我熏陶,将来他吃野菜都是香的。” 四福晋笑道:“那好呀!等我收拾收拾东西,就把弘晖送到你那里,我也好清静两天。” 雅利奇说道:“四嫂,给弘晖吃一粒消食丸吧!我摸他肚子好像有点涨,我怕他吃多了撑坏了。” 四福晋忙去摸儿子的肚子,“没关系,小孩子肚子就是鼓鼓的。我带他出去走走消食,你们先聊着。” 四福晋带着孩子出去了,四阿哥跟雅利奇聊起了种子的事。 文竹办事妥帖,她在年前的时候赶回来了,带回了雅利奇想要种子。除了雅利奇描述出来的作物种子,文竹还带回来许多南方特产的作物种子,任由雅利奇挑选。 雅利奇收了种子就送到四阿哥府里,年前年后大家都忙,雅利奇告诉四阿哥,说等过完年消停了,再跟他说这些种子的妙用。 四阿哥笑道:“你送我的土豆和番薯我已经吃了,味道不错,因为数量不错,我也没敢送人。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太新鲜了。” 看来四阿哥已经发现了这些作物的妙用。 雅利奇捂住心口,“土豆,番薯,你给吃了。” “别的种子还得等开春播种,这两样东西我见过,我也知道怎么吃,为什么不能吃?幸好这两样东西保存的好,若是生了芽,那就有毒了,吃不得了!” 雅利奇扶额,“哥,我的亲哥,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给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好种子。人家说饿死爹娘不吃种子粮,你可倒好,吃了种子粮还嫌弃它不够新鲜!” 怀德捂着嘴,差点笑出声。 四阿哥抱怨道,“我吃了它们又怎么了?等到了秋天,我也去南方给你买些番薯回来,这总行了吧?” 怀德实在绷不住了,他笑着说道:“四哥别恼,雅利奇不是舍不得那几个土豆番薯。她费力从南方弄回来这些种子,是希望四哥能在京城附近试着种一下,看看产量如何。 土豆番薯传进来也没多少年头,但南方一些地区已经普遍种上了这种外来作物,一是这东西好养活,二是它产量高。 如果家里人口多,种的粮食不够吃,很多贫寒人家都会种番薯和土豆。虽然吃多了会烧心,但总能饱腹,好歹能熬过去。” 四阿哥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理解了怀德的意思。 “这东西种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比奖学金还要露脸。” 怀德点头,“正是这样,南方气候温暖多雨,北方干旱寒冷,若是这两样作物在北方也一样长得很好,那么饥荒年间可以养活不少的人。 四哥先试试在京城种,然后再试试在更北边的地方种,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四哥种好土豆,有多少百姓都能免受饥寒之苦!” 雅利奇不停地摇头,“啧啧啧,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四哥啊四哥,你说说你,没有好差事,你得为自己创造好差事。 你像我的研究院,在我之前,哪有研究院这种东西? 你可倒好,我把功劳塞到你手里,你转头就把功劳塞进嘴里了。” 四阿哥有点不好意思,他讪讪地说道:“我哪知道你的用意?你不早点说!行了,现在知道也不晚,家里还留了种子,剩下的我不吃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四福晋牵着儿子的手进来,“都这个时辰了,是不是也该放烟火了?” 四阿哥忙道:“是!是该放烟火了,走吧!我们一起出去看!” 众人披上披风,戴上暖帽,一起去院子里看烟花。 一道道亮光蹿上天空,炸出一朵朵灿烂的花朵。四阿哥抱着儿子,和福晋紧挨在一起。雅利奇和怀德偷偷牵着手,安静地享受这幸福的时刻。 过完了正月,也该收心干活了。 天气暖和了一些,雅利奇命人处理拆掉的房子的废料,都清理干净后,天气也该暖和了,差不多就可以盖图书馆了。 盖房子的材料都准备好了,若是盖得快,年底差不多图书馆就能盖好了,第二年夏天图书馆应该就能营业了。 盖房子的事情有文竹监工,雅利奇不用多操心。 四福晋问过雅利奇,得知雅利奇不忙,四福晋当真把自家儿子送到了五公主府里。 一方面她是想让雅利奇带一带孩子,看看能不能把儿子带的皮实一点。另一方面她也是看出皇后娘娘着急抱外孙,所以就把儿子送去。世人都说小孩子能带来孩子,四福晋也迷信一把。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孩,雅利奇还挺新奇的。 她是不会带孩子的,侄子刚来家里,她还有些不习惯。 雅利奇看着奶娘把弘晖的东西放下摆好,然后又看着奶娘追着喂弘晖吃饭吃水果,最后还看见奶娘围着弘晖,生怕他跑跑跳跳摔了自己。 雅利奇观察了一天,她先厌烦了。她把弘晖抓过来,把奶娘打发了,直接带着弘晖去研究院上班去了。 弘晖今年才六岁,是个很乖的小孩子,除了不爱吃饭,没有别的毛病。 到了研究院,雅利奇把他放在一边。 “你平时在家,这个时候在干嘛?” 弘晖乖乖回答:“这个时候在读书,天不亮我就起来去先生那里。” 雅利奇:“你才六岁,起这么早,你不困吗?” 弘晖歪头说道:“困了就站着听先生讲课,如果还困,那就喝点浓茶。” 雅利奇:“……我懂了,你阿玛跟你祖父是一样的教育风格,铁血祸害孩子风。” 弘晖听不懂姑姑在说什么,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雅利奇不能耽误孩子上进,她让弘晖去隔壁念书,又给他找了一个进士出身的官员,让他去隔壁给弘晖启蒙。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雅利奇带着弘晖去了食堂。 研究院食堂菜色不错,营养搭配均衡,经常更换菜单。雅利奇招呼自己的小伙伴们坐一张桌子吃饭,弘晖也跟他们坐一桌。 怀德温柔地给弘晖挑菜,“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你额娘说你喜欢吃鱼,你尝尝这个炸黄花鱼怎么样,我来给你挑刺。” 弘晖看着桌上的菜,没有什么胃口。盘子里的菜一坨一坨的,闻着味道还行,但是完全没有摆盘,看起来很丑。 怀德给弘晖喂饭,弘晖扭头不肯吃。 苏泰和等人也跟着逗弘晖,“来来来,小阿哥,这个菜可好吃了,你尝尝。不喜欢的话,那么这个喜欢吗?这个味道也不错哦!” 雅利奇挥手让他们一边待着去,“他已经六岁了,不是刚长牙的奶娃娃。他爱吃就吃,不吃就算了,下午饿了再说。” 雅利奇招呼众人吃饭,大家伙拿起筷子唏哩呼噜地扒饭,他们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举着筷子跟雅利奇聊闲篇,弘晖从没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他见众人吃得香,自己拿着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怀德笑着点点头,这孩子总算吃饭了,他真怕弘晖在他们家饿瘦了。 吃完了饭,雅利奇不让弘晖读书了,她领着弘晖在研究院各处转悠,还带着他去看其他人做实验。 弘晖哪见过这个,当时就看入了迷,眼睛好像都黏住了,腿也迈不开步了。幸好他是个安静小孩,没有要这要那。 雅利奇每天去研究院都带着弘晖,晚上回到家里,她在内室又放了张小床,让弘晖跟着怀德睡,免得孩子太小,晚上害怕。 等弘晖各处都熟悉了,雅利奇就开始使唤他干活了。 今天让他送文件,明天让他去传话,后天让他跟着怀德学拨弄算盘子,把弘晖当成小长工使唤。 弘晖是个听话孩子,雅利奇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别看他年纪小,但跑腿办事做得很好,不仅跑得快,他记性也好,不管对方说了多长多乱的话,他都能记住,然后原原本本地学给雅利奇听。 几日后,四福晋想儿子了,她派人到研究院询问雅利奇,她想进研究院看孩子,不知道是否方便。 收到消息的时候,雅利奇正让她大侄子给她捶腿。 她吓得一激灵,赶紧把大侄子抱起来放在腿上。 “好侄儿,姑姑对你是很好的,你一定不能跟你额娘说实话啊!” 第140章 第 140 章 大侄子是很孝顺的,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全听姑姑的。 四福晋很快就来了,雅利奇热情地去迎接,热情的让四福晋招架不住。 “四嫂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前些日子我进宫从皇阿玛那里搜罗来一些好茶,我煮来给嫂子尝尝。我还派人去福盛斋排队买了点心,他们家最近做的玫瑰豆沙馅的酥饼很不错,嫂子一会儿多吃点。” 四福晋无奈地笑,“妹妹不用忙,我过来看看孩子,你不用准备这么多。我知道你们研究院需要保密的事情多,你放心,我不久留,也不会四处乱看的。” 雅利奇讪笑,“嫂子太客套了!嫂子快进来吧,弘晖等半天了!” 雅利奇拉着四福晋进去,弘晖早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见额娘过来,张开手臂飞扑进额娘的怀里。 “额娘!我好想你!”弘晖抱着四福晋的腰不肯撒手。 四福晋也湿了眼眶,母子俩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今日相见,俩人都眼泪汪汪的。 四福晋搂着孩子的肩膀,仔细打量他。 “嗯,胖了,也长高了!” 雅利奇笑道:“四嫂,你们才几天没见,他哪会长那么快?” 四福晋认真地摇头,“你每天都能见到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我好多天没见到他,乍然一看,他真的胖了些,看着也壮实了。” 四福晋高兴极了,自从她生下弘晖后,再没有怀过孕,她不是那种易受孕的体质,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生。所以唯一的孩子弘晖就成了她的掌中宝,心头肉。 弘晖这孩子乖巧懂事,唯有一点不好,他太挑食。不好好吃饭,身子就弱。四福晋想尽了各种法子,给他变着花样做饭,请太医开药给他调理身体,可是总不见效。 上回一起吃饭,有雅利奇在,弘晖多吃了点饭,喜得四福晋直念佛。她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便狠了狠心,把心爱的独子送到雅利奇身边,让小姑子帮着带带,看看能不能改掉挑食的毛病。 弘晖牵着母亲的手,他骄傲地跟母亲说,“我现在每顿能吃一碗饭呢!还会吃很多很多肉!” 四福晋摸着他的小脸,不停地夸,“好孩子,好孩子,你真棒!额娘真为你高兴!” 雅利奇觉得无语,多吃了几口饭罢了,又不是为了国家做了很大的贡献,至于夸成这样吗?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雅利奇请四福晋进屋去。 到了屋里,四福晋不免要问起儿子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弘晖乖乖回答,“姑姑日日将我带在身边……” 四福晋笑着点头,小姑子亲自带孩子,真是个妥帖的人。 弘晖接着说道:“我随姑姑来研究院,上午有人给我上课启蒙,中午跟姑姑和姑父,还有许多叔叔一起吃饭。” “下午呢?”四福晋笑着问。 雅利奇紧张地攥着拳头,弘晖认真答道:“下午我要帮姑姑处理公务。” 四福晋捂嘴大笑,小孩子的话她没有当真,“是吗?你还会处理公务呢!真厉害!” 雅利奇忙笑着把话拉回来,“研究院没什么可玩的,我怕弘晖无聊,便安排他帮我送个口信,跑个腿,就当玩了。” 四福晋觉得这样很好,“小孩子嘛!最喜欢大人拿他当大人使唤!” 这时候下面的人送来一些公文让雅利奇处理,雅利奇让四福晋随意,她要开始忙正事了。 四福晋搂着弘晖小声跟他说话,雅利奇沉浸在工作中,很快就忘了屋里还有嫂子在。 批复完的公文一摞又一摞凌乱地放在桌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弘晖看不过眼,他跑到桌边帮雅利奇把公文整理好。 雅利奇顺手把空茶杯放在桌边,弘晖颤巍巍地提来茶壶,爬上凳子,给雅利奇的杯子里蓄水。 “弘晖啊!一会儿你去送这份公文的时候,帮我骂他一顿,你就说,你这是脚丫子写的东西吗?耗子从纸上爬过去都比他写的清楚明白。” 弘晖连连点头,“姑姑放心,我记住了!” “很好。”雅利奇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又揉了揉脖子。 她伏案太久,脖子有点酸痛。 弘晖爬上她的椅子,站在她身后。 “姑姑,我给你捏捏肩膀。” “好侄儿,还是你疼姑姑,回头我给你买糖吃。” 姑侄俩相处和谐愉快,坐在一旁的四福晋目瞪口呆。 这是她的儿子吗?她的儿子娇生惯养,在家里别说倒水了,就是喝水稍微烫一点他都会抱怨。他也从来不会随意爬上爬下,那多危险啊! 四福晋心中有些恼怒,又有些嫉妒。她信任雅利奇,所以把孩子送来,结果呢?她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当小厮使唤,还教他骂人! 哼,儿子还给雅利奇捶肩膀,他在家可没有这样孝顺过自己。 虽然恼怒,但四福晋涵养好,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雅利奇享受着侄子小手的按压,随着公文越来越少,她突然反应过来了,她暴露了! 雅利奇悚然一惊,连忙抬头看向四福晋。 “呃……嫂子!嫂子你听我解释!”雅利奇把弘晖抱过来放在腿上,“我……我平时没有很使唤弘晖,嫂子误会了……” 雅利奇说话的时候都心虚,四福晋笑了,一副很大度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这有什么,他是你侄儿,你就使唤他嘛!不打紧的!” 雅利奇讪讪地笑,她有一种预感,她把嫂子给得罪了。 眼看着要到吃饭的时候了,雅利奇命人去食堂打饭,送到她的屋子里来。今日四福晋来了,雅利奇他们就不方便去食堂那种人多的地方了。 饭菜摆好,四福晋习惯性地拿起公筷给儿子夹菜。 “弘晖,吃点鱼好不好?额娘给你挑刺。” 弘晖摆摆手,“额娘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行的,你不会挑刺!” “我可以!”弘晖自己夹菜,鱼刺也一根一根地挑了出来,还给四福晋夹了一块挑完刺的鱼肉。 雅利奇说道:“嫂子,你只管吃自己的,弘晖已经这么大了,他可以自己吃饭,不用别人管。” 四福晋看着碗里的鱼肉心情复杂,没想到几日不见,儿子已经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还能给自己夹菜。 这顿饭四福晋没吃几口,只顾着看儿子吃饭了。弘晖会自己舀汤盛饭,照顾在场的两位长辈。 吃过饭后,他把晚盘收拾进食盒里,然后放到门口,一会儿会有人收拾走。 弘晖黏在母亲身边玩了一会儿,差不多过了两刻钟,弘晖自己脱了外袍,进里间的榻上躺下睡了个午觉。 四福晋看着儿子有条不紊地照顾自己,心中很受触动。 她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轻轻叹了一声。 “几天的时间而已,弘晖的变化好大。” 雅利奇忐忑地问:“这样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 四福晋笑道:“当然是变好了!他看起来比在家的时候开心多了,他给你捏肩膀也是欢欢喜喜的,吃饭睡觉都不需要人操心了。 好奇怪,五妹妹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弘晖变这么多?” 雅利奇笑了笑,“其实很简单,只有五个字,不要管太多。” “别管太多?” 雅利奇点头,“是的,弘晖刚到我家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整天。奶娘把弘晖伺候的太精心了,这么大的孩子,吃饭要劝,要喂。 弘晖稍微跑一下跳一下,奶娘就使劲拦着,生怕他受伤。只有读书写字的时候,奶娘和下人才不会拦着。 小孩子好动是天性,他需要到处跑跳,发泄多余的精力,他需要探索这个世界,保持他的好奇心。 下人管他管得太厉害了,他们觉得弘晖身子弱,生怕他出意外,这样拘束,弘晖能开心吗?” 奶娘和下人要看主子的眼色行事,归根到底,都是四福晋太小心了,把弘晖当成了不能碰的瓷娃娃,这才把他越养越弱。 雅利奇说道:“四嫂,穷人家的孩子皮实,很少生病,咱们养孩子也是一样的道理,少疼他些比什么都强。 弘晖是个好孩子,家教好,脾气好,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乖巧极了。而且他记性好,说话做事待人接物都很得体,你不要把他当小孩子看,他远比你想的要能干。” 四福晋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是我太娇惯他了……” “有人说像养猪一样养孩子,四嫂可以试一试,没准弘晖就越养越壮了。” 四福晋:“……” 我知道你话糙理不糙,但你的话太糙了吧! 雅利奇问道:“四嫂,你是打算把孩子接回去呢?还是让他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 看孩子可不是什么好活,幸好弘晖的表现好,不然今天圆不过去,她可就把嫂子得罪透了。 四福晋想了好久,“我是想接他回去的,说实话,这几日他不在家,我这心里空落落的。不过,我也知道,若是为了孩子好,还是应该让他在你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四福晋拉住雅利奇的手,“五妹妹,再辛苦你一段日子,你帮我带带他。若是我现在把孩子带回去,他又成娇弱大少爷了。” 四福晋都开口求了,雅利奇当然要答应下来。 弘晖就留在了雅利奇这里,四福晋也知道雅利奇又要忙研究院的事情,又要带孩子,着实辛苦,她投桃报李,也送了雅利奇两大车的新书。 雅利奇的图书馆房子还没盖好,书先收了一堆。 收了人家的东西,办事当然要更加尽心,雅利奇操心起弘晖读书的事,等孩子体力提高后,她又带着孩子开始习武。 弘晖资质不错,雅利奇觉得他可比四阿哥强多了,四阿哥在习武这方面没啥天赋,在雅利奇眼里他就是个小菜鸡。 时间如白驹过隙,雅利奇带带侄子,等她把侄子带成一个淘气的普通孩子,把他送回家里。 这孩子刚回家的时候,四阿哥和四福晋喜欢了好久,但是孩子从太安静变成太淘气,让人有点受不住。 雅利奇教会了他上房揭瓦,下地挖坑。即便弘晖是亲生的,四阿哥他们两口子也有点爱不起来了,最后四阿哥又带着孩子去种地,想磨一磨孩子的性子。 四阿哥在自家庄子里种土豆地瓜等作物,今年风调雨顺,四阿哥运气不错,迎来了大丰收。 除去献给皇上和送人的,还剩了许多,足够用作明年的种子。四阿哥没有急着把自己这一年种地的成果报给皇上,他还想多种几年,在气候更冷的地方试一试,以获得更多的数据。 数据和资料多一些,呈给皇上的时候才更有说服力。 雅利奇的图书馆建的也很顺利,到了年底,房子盖好了,屋子里面粉刷的雪白,桌椅板凳和书架搬进去,图书馆也有个样子了。 到了第二年春天,雅利奇命人把书搬进去,又写了看书和借书的细则,这间图书馆就准备开张了。 雅利奇人缘还算不错,皇子公主都捐了许多书籍,研究院的众人也没空着手,大家或是捐点银子,或者是捐点书画,尽量丰富图书馆的馆藏。 书是很珍贵的东西,许多家底丰厚且向学的人家会建藏书阁,但很少有人舍得把书馆放开,他们的藏书阁中有许多珍贵古籍,那都是宝贝,别人想看一眼都难。 雅利奇建造图书馆,免费借书给别人看,算是全国独一份。 之前有雅利奇赞助奖学金的事,普通学子对雅利奇的印象极好,听说她办图书馆,许多读书人慕名而来,图书馆外人山人海。 在图书馆开张这日,皇上特意抽出时间出宫来看,雅利奇嫌他捣乱,却又不得不接待。 雅利奇带了许多侍卫,还把图书馆对面的一家茶楼包了下来。皇上坐在窗边,雅利奇在旁边陪着,图书馆那边交给怀德和文竹去盯着。 开一家图书馆不是做生意,怀德只放了一挂鞭炮就算完了,没有办的太热闹。 在怀德宣布图书馆正式开张后,下人打开大门,外面围观的人就可以进去了。 皇上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当真是每个人都能进去,你都不筛选一下的吗?” 雅利奇说道:“不必筛选,只要有向学的心,谁想进来都行。再说了,除了读书识字的,普通百姓谁会进来?左看右看也是看不懂。 不识字的人对有学问的先生心中有种敬畏感,对书也是敬畏的,他们不敢进去,也不敢摸书,生怕亵渎了那些圣人之言。 再有,平民百姓赚钱糊口都很累了,哪有空闲时间到图书馆里看书消遣?” 皇上点点头,“这话也对。在你这里看书,真的不花钱吗?” 雅利奇点头,“看书是不花钱的,借书花钱。每个想借书的人都需要办一张卡片,办卡需要交押金,你凭卡片借书,卡片上写着你某月某日,借了什么书,到了归还的日子,必须来还书。若是延误了,或是损坏了,我会让他们赔的。” 皇上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图书馆,等人少了一些,皇上收起折扇指了指对面。 “走,我们进去看看。” 雅利奇忙追了过去,“我的阿玛呦!那里头那么多人,您又是这样的身份,要是被人认出来,或是有人起了坏心,我怎么保护你啊!” 皇上故意说道:“你有万夫不当之勇,难道还拦不住小小的刺客吗?” 皇上任性,非要进图书馆里面看看,雅利奇无奈,心里暗骂他是倔老头。 皇上打了个喷嚏,他回头看雅利奇,“你是不是在骂我?” 雅利奇忙堆起笑脸,“阿玛误会我了,我对您最孝顺了,我哪会骂您呢?” 皇上虚点她两下,没有跟她计较。 一行人进了图书馆,迎面扑来一股书香。 门口排了很长的队,看样子都是在排队办借书卡。皇上凑过去看了一眼,借书卡是淡青色的花笺,上面印着凹进去的梅花图案。 正面记着借书人的信息,背面是借书的时间和书名。 绕开办借书卡的队伍,往里面走就是林立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标着书籍的分类。 例如这个书架全是四书五经,那个书架是四书的注解,来看书的人可以看过书架的标注后,自己慢慢寻找。 雅利奇解释道:“阿玛你看,这些分类还是不细致,等我弄出索引,找书就更方便了。” 皇上问明白索引是什么东西后,他对雅利奇说道,“你尽快弄,等你弄好了,把宫里藏书的地方也归置一下。” 雅利奇嘴上答应着,心里不停地抱怨。臭老头,又来使唤我呢! 一楼两侧是楼梯,上楼以后,中间还是书架,两边是桌椅,学子们可以拿了书在这里学习,若是没有座位,那就只能在书架间站着看书了。 皇上在图书馆里转了好几圈,期间不停地点头。 “这个图书馆,你办的很不错。我一直让你三哥编书,让其他皇子苦读,没想到最后却是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建成了这样的藏书馆,还让学子们免费借阅。” 雅利奇笑道:“我是不爱读书,但我喜欢看别人读书啊!读书可太苦了,最苦的是用力去背,却怎么也记不住。 我现在是不用受这种苦了,我就喜欢看别人还在苦海里挣扎。多看一眼,我能多吃一碗饭呢!” 皇上在她额头上拍了一把,“又说胡话!” 雅利奇笑道:“阿玛,我不开玩笑了,我是真不爱读书,但我也知道读书的好处。不管是读传统的四书五经,还是读我们研究院正用得到的书,这都是于人有益处的。 读过书,能明理,即便读了书不能为官做宰,那最不济也能去当个账房先生,总比做苦力强。” “话虽粗,道理确实对的。可惜你那些兄弟们怎么没有你这样的见识呢?” 皇上还是更重视皇子,雅利奇有这样的见识确实值得夸赞,但若是太子有这份心,那该多好! 雅利奇笑道:“我的兄弟们也是好的,只是他们脑子不如我灵活。皇阿玛,你仔细想想,在仕途上,你可有给过我什么机会?” 皇上并没有给雅利奇提供过什么帮助,雅利奇能有今天,都是她一步一步闯出来的。 “建研究院是我自己的意思,发奖学金也是我想出来的点子,建图书馆更是我自己出的钱。皇阿玛,兄弟们都让你约束惯了,你给他们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当然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只要按照皇阿玛的意思做事就行了,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什么了。 我这个做公主的不一样,四姐姐也是不一样的。 四姐姐嫁人后,她想让牧民种地,还得管您要土地。她能使唤动四姐夫手底下的人,不知道背地里跟人吵了多少次,打了多少仗,更不知道她心里藏了多少算计。” 雅利奇撇了撇嘴,“皇阿玛,兄弟们不知道上进,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们是张着嘴等饭吃,我们是张着嘴要饭吃。” 皇上皱眉,“瞧你,把自己说的还挺可怜呢!我对你哪有偏心?我对你已经够好的了!” 雅利奇反问道:“真的没有偏心吗?如果是其他兄弟做成这件事,您的赏赐和夸赞早就飞过来了。” 皇上反思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如果太子主张建图书馆,那皇上可是高兴极了,恐怕还会敬告列祖列宗,他养出了一个好太子。 皇上叹了口气,生了个女儿,她忧国忧民,还肯做实事,可是他不能把皇位传给雅利奇啊! 皇上叹道:“罢了,你别在我这哭穷卖惨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嘛!我也不是很稀罕了!这样吧!皇阿玛对妹妹们上点心,给她们也找点差事做,别老让她们憋在家里。 您看我出来做事后,又听话又懂事,还能为皇阿玛分忧。其他姐妹肯定也是这样,您一下子又多了许多帮手。 我们做事可比皇子们强多了,我们听话,要的也不多,还勤快。皇阿玛,像我们这么好的劳力可不多,您得把握住了!” 第141章 第 141 章 皇上点点头,他调侃道:“雅利奇,你很好,你做出事业来了,还不忘让姐妹们跟你一样当牛做马。” 雅利奇忍不住撇嘴,“瞧您说的,出来做事怎么是当牛做马呢?姐妹们是金枝玉叶,我能做出事业,她们为什么不能? 如果照皇阿玛说的,出来做事就是当牛做马,那您放眼望一望,在场的人都是牛马。不对,这些学子还没出仕呢!他们连牛马都算不上!” 皇上辩不过她,无奈地摇摇头,“你总是很有道理的。” “理越辨越明嘛!”雅利奇搂住皇上的胳膊跟他撒娇,“好阿玛,同样是公主,我在外面风光无限,姐妹们在宫里看着能不眼热吗?您得一碗水端平啊! 对了,还有四姐姐呢!四姐姐在蒙古带着牧民去种地,又制定了法律约束当地人,她就是喀尔喀的当家人,威风极了。 我们两个未嫁的时候,在众姐妹中算不得优秀,但是只要您给我们一点点机会,我们就能创造奇迹! 其他姐妹比我们强多了,她们一定比我们更厉害!” 皇上冷笑,“奇迹?你们两个,一个在京城横行霸道,一个在塞外横行霸道,再多两个这样的女儿,我哪有安生日子?” “我们哪有横行霸道?皇阿玛这话有失偏颇!” 皇上:“没有吗?听说你四姐姐在塞外养马,从不在马身上打印,若是马跑丢了,她叫来官员,直接说,去,二小子,给我找马去! 那是朝廷的官员,不为朕分忧,倒成了你四姐姐的二小子了!” 雅利奇捂脸,哇!四姐姐好酷好帅啊! 雅利奇扯了扯皇上的袖子,“那我可不可以使唤九门提督啊!皇阿玛放心,我这个人讲礼貌,我不会叫他二小子的!” 皇上冷笑,“你试试啊!” 九门提督责任重大,他是守卫皇城安全的,能做九门提督的人,必定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雅利奇嘿嘿傻笑,“皇阿玛别恼,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在京城是很乖的,除了研究院的人,我都不跟朝廷命官打交道的! 皇阿玛,咱们继续说正事。你给姐妹们安排点差事吧!别让她们闲着,做人一定要有追求,必须有自己的事业!” 雅利奇指着满屋子的学子书生说道:“您看看这满屋的牛马,他们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做官吗? 做官不累吗?累!但做官能光宗耀祖,还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所以再苦再累,大家也愿意做官,哪怕辛苦一辈子! 再比如那些清官,不贪财,不好色,他们图什么呢?图的就是为民请命,完成自己的志向和理想。 您再看看我,我明明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为什么要去打仗,又为什么要建研究院?我已经有了研究院,为什么又要盖图书馆? 因为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想要我的人生光辉灿烂!我想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想碌碌无为,虚度人生!” 雅利奇的口才一直都是很不错的,皇上听完她的话,内心动摇。 不过让公主出来做事,此事非同小可,皇上要仔细斟酌。 “今天我过来就是看看你的图书馆,你怎么这么多话!”皇上敷衍过去,不肯正面回答。 皇上不愿意谈这个,雅利奇也不能逼着他谈。 “好吧!那咱们继续聊图书馆,再往上还有一层楼,这层楼就厉害了,里面有珍贵古籍,但不是谁都能上去的。 要想上去,必须花钱,如果渴了,第三层还能提供茶水。第三层经营得来的收入,可以用在第一层和第二层的维护上。 毕竟在这里看书是免费的,办理借书卡也花不了几个钱,我不能一直往图书馆里扔银子。有了第三层,图书馆就可以做到收支平衡,这样我就省心了。”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你总是很有办法。” “我们图书馆还倡导捐赠书籍,哪位客人有善心,家庭富裕,可以捐赠书籍,造福其他人。所以说啊,我的好阿玛,像你这样的财主,能不能给我捐点书呢? 我也知道您忙,您不用派人去采买,只要给我三万两银子就行了,我可以自己置办书籍。” “三万两银子!你可真敢要!”皇上冷笑,“三万两银子都够建一个图书馆了吧!你是把我当阿玛吗?你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吧?” “瞧您!又说难听的话!我是最最敬爱您的!三万两银子而已,阿玛您又不是没有,您别小气嘛!” “我就是小气!你一边玩去吧!我要回去了!” 雅利奇苦苦挽留,皇上不理她,直接走掉了。 雅利奇不停地嘟囔,“小气!小□□帝老儿!” 图书馆开业后,每日人来人往,即便刮风下雪,屋子里也坐的满满当当,还有人怕占不到座位,自己带着小板凳过来。 贫寒学子是为了蹭免费的书,有钱人家的少爷和早已经成名的大儒也愿意过来。 有钱少爷喜欢三楼清静,且读书氛围浓厚。大家都坐在一起,谁也不高声喧哗,各自默默读书,比在家读书更有氛围。 当代大儒饱学之士喜欢三楼的古籍,这里的书很多都是他们都未曾见过的。 而且这里的茶水不错,茶叶好,水好,泡茶的技艺也好。来到这里,捧一本书,品着香茗,若是能抢到一个窗边的位置,时不时地向窗外远眺,缓解一下疲劳,当真是难得的消遣。 雅利奇的图书馆办的有声有色,得到读书人的一致好评。 到了初夏,皇上要去塞外避暑。雅利奇图书馆办得好,皇上喜欢,所以这次出门特意带上皇后和雅利奇,彰显恩宠。 皇后是不爱出门的,出门在外,吃喝拉撒都不方便,但是皇上下旨,她又不能拒绝,不然就是不识抬举。 雅利奇也觉得皇阿玛多少有点毛病,他精力旺盛,像野外生存专家似的,可宫里的女人都是娇滴滴的鲜花,折腾她们干嘛! 出发前一天,雅利奇住进了宫里,第二天她和皇后乘坐同一辆车出发。 路上,雅利奇不停地安慰皇后,希望她能高兴点。雅利奇特别理解皇后的感受,让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那最烦了! “皇额娘,到了夏天,皇宫里太热了,就该出去走走。草原比京城凉快,我们可以去骑马,可以点燃篝火,看别人跳舞。 到了草原,我给你抓野兔吃,您想吃烤的还是想吃炖的?” 皇后笑着拍拍雅利奇的手,“行了,你不用照顾我。我是不爱出门,但出去避暑是值得高兴的事。再者现在出门,似乎也没有那么累了。” 这是当然的了,自从雅利奇改良了马车,又搞出了水泥,出行就方便了许多。 皇后娘娘上次出远门还是在皇上第三次南巡,她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自然对出行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几年以前。 雅利奇把帘子掀开一条小缝,皇后和她一起往外看。 皇后看着地面叹了口气,“哦!我想起来了,早些年你为了帮几位公主,特意修了几条水泥路。 你瞧我,住在宫里,坐井观天一样,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雅利奇笑道:“皇额娘,只有经常走路的人才会在意这条路,不需要去塞外的人,谁管路好不好走!您不知道也是正常!” 雅利奇平常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这次出门也让她看到了很多平常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从京城到新建的避暑山庄,这段路途并不辛苦。沿途不仅有行宫,还有许多小村庄,这些村民住在水泥路附近,跟过路的人做生意。 即便是普通人赶路,只要安排好行程,那就不会错过宿头,他们总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露宿荒野。 沿途的人多了,交易也变得多了起来,如果赶路的时候缺了什么,直接去小集市看看,也许就能买到自己需要的物品。 再有,路途平稳了,赶路的速度也快了。以前需要十五天的路程,现在十天差不多就能走完。 看到塞外的变化,皇后娘娘激动不已。 “唉!这次出门算是来对了!”皇后叹道,“如果我一直住在宫里,哪能看到你做的这些呢?雅利奇,这些百姓都是因你获利,你真的很了不起。” 皇后这样夸奖自己,弄得雅利奇很不好意思。 “皇额娘太夸张了,只有去三姐姐家的路是我修的。” 皇后说道:“不!这就是你的功劳!若是没有你,就没有这条路,没有这条路,谁会到这里安家落户?我的雅利奇,真的很厉害!” 皇后欣慰极了,她生的是女儿,那又怎么样?她的女儿,比所有皇子强百倍。 雅利奇笑道:“皇额娘先别急着夸,等你见了避暑山庄再夸我也不迟。皇阿玛拿什么银子建的避暑山庄,那不都是我赚来的钱! 我修水泥路是让百姓沾光,我赚钱给皇阿玛修避暑山庄,就是让你们沾光呢!” 第142章 第 142 章 大家都知道新建的行宫壮丽华美,但只有亲临此地才能理解这四个字的真意。 避暑山庄有城墙环绕,顺着山势蜿蜒而上,几乎如长城一般。走进山庄,南面是集中的宫殿,北部有大片的园林,北部园林中又有湖泊,平原和山岳。 宫殿、凉亭、回廊依山而建,顺势而为,整个行宫空间层次丰富。 山庄里景致丰富,湖泊处大胆仿造江南景致,平原处盖着蒙古包,预备着招待前来拜见的蒙古王公,南北不同的建筑风格融合在一起,颇为有趣。 到了避暑山庄是,皇后不觉得疲惫,第二日就拉着雅利奇出去游玩。各处风景中,皇后最爱宫殿北边的湖泊,此处景致最多,算是避暑山庄的精华所在。 引路太监给皇后介绍,“皇后娘娘容秉,此处湖泊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开凿而成。从东边的武烈河引水,流进行宫后,再经过南边的五孔闸最后流回武烈河。 这武烈河上游有温泉水,引到园内水温比较高,山庄内的荷花到了秋天都不会凋谢,冬天的时候湖面热气蒸腾,恍如仙家之地。” 皇后笑道:“只可惜秋天冬天的时候我们早就回京城了,看不到那样的景色了。” 她摆摆手让太监下去,“我们要自己转转,你下去吧!” 引路太监退下,随行的宫女太监们也有眼色地放慢脚步,给皇后和公主留出空间说话。 雅利奇笑道:“建这座行宫的人确实有两下子!皇额娘,你看这湖上错落地分布着几个小岛,要想游览全局,可以走很多路线,想必不同的路线有不同的风景,很有意思。 如果是我来设计,我可没这个巧思。我引来水后,弄成一个巨大的湖,然后往湖里撒一堆鱼苗,闲来无事,我就泛舟湖面,在湖上垂钓。 捞上来的鱼拿到岸边收拾干净,烧炭慢烤,刷上油,抹点盐,再加点香料。咦!想想就美得很!” 皇后点头微笑,“想法很好,你皇阿玛引水成湖,你引水成鱼塘。” 雅利奇:“……” 好像是这样的…… 雅利奇使劲描补,“这湖有湖的好,鱼塘有鱼塘的妙,各有各的道理。” 皇后敷衍地点点头,“行吧!你说是啥就是啥吧!” 她们漫步在长堤上,此处模仿江南水乡的风光,堤上栽种着树木郁郁葱葱,放眼望去有许多精美的亭台楼榭。湖里种着金莲花,这是一种特殊品种,阳光照映下,花开时有遍地金莲的效果。 “这里真好看。”雅利奇轻声感叹,“这里如果放开,任谁都能来参观欣赏,那得收多少门票钱呢!再卖点吃食和酒水,肯定能赚很多银子!” 皇后气得戳雅利奇的额头,“你钻进钱眼里啦!怎么什么东西到你这里都能换钱?这是皇上的行宫,何等尊贵的地方,岂是平常人能踏足的?” 雅利奇扁起了嘴,“我说说而已嘛!我知道皇阿玛的行宫不能敞开大门,但是我可以自己建园子啊!这样总没事了吧!” 皇后无奈,“我真不明白,我何时亏待过你?你怎么就天天想着商贾之事?好好办好研究院,别折腾别的了。” “我是爱钱,可也不单单是为了钱。我想让姐妹们出来做事,进朝堂是不太可能的,我当然得想点别的办法。 研究院目前很稳定,我不能让她们到我这里来,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研究院容不得好几个公主。 要在空白的领域,为她们创造出一个方向,这也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皇后不停地摇头,“只怕是你一厢情愿,公主们长在深闺,她们可能不愿意出来做事,皇上肯定也不愿意让公主们掺和外面的事。 公主嘛!像娇花一样长在温室里,让人欣赏就好,放在外面可不行,谁知道温室里的花放到外面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你说,花是会枯萎,还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呢?” 皇后停下脚步,她看着湖面,脸上的表情很淡。 “看看史书就知道了,历史上有多少厉害公主干预过朝政,皇上能让你出来做事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如果公主们都像你一样,这个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不留恋权势,不代表其他公主也像你一样。依附着别人的公主,手中突然有了权力,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们会义无反顾地冲进权力场里,与人厮杀,去搏取更多的权力。” 雅利奇笑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呀!” “你还笑!这样就天下大乱了!” “皇额娘,现在前面朝廷是什么局势,您应该也知道吧!公主们还没出来兴风作浪呢,前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朝堂上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歇,以前有宰相的时候,皇上要跟宰相争权,现在朝廷有党争,大家伙互相算计针对。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多一个公主或者少一个公主,这都是没所谓的事情。归根结底,女人不能掌权是因为男人害怕,他们怕女人掌握了权力,他们的优势会消失。 就像武则天在位的时候,女子可以出来做官,女子还可以养男宠,如果武则天之后,一直是女皇登基,那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也许,皇阿玛正在家里绣花呢!” 皇后往身后瞥了两眼,下人们离得远,她们母女谈话声音低,下人们应该是听不见。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雅利奇满不在乎地笑,“说说而已,这里只有皇额娘和湖里的鱼儿能听到。其实啊!我没想让公主们干成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她们出来走走,别闷在家里头。 我是觉得,我如今有了些影响力,便想让天下的女子都能过得好一点,公主出来工作就是一个开始。 那么女子怎么才算过得好呢?出来干活算是第一件事,因为钱是人的腰杆子,你做出了成绩,家里的男人公婆都要和颜悦色。 我的想法,不是一时半刻能成事的。公主们也未必能帮助我完成心愿,不是我小瞧我的姐妹,这些人里面,只有四姐姐最厉害,你看她不用别人帮忙,自己硬是从皇阿玛那里要来了几万亩的地。 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她如何说服当地的牧民放弃放牧,改为种田,她又如何从一个普通的公主,成为当地实际的掌权人? 我想过了,换做是我,我可做不到四姐姐这个程度。我这个人爱恨太分明,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我嫁到了喀尔喀,当地的人肯定把我当魔鬼。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不服我就挨我的拳头,最后大家都听我的,但他们心里也不会服我。” 皇后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的自知之明有很多很多,只是平常不愿意拿出来罢了。” 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雅利奇,你从小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你有自己的想法,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这么说,皇额娘是支持我的喽!” “我的支持对你很重要吗?”皇后愤愤地锤了她一把,“你认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雅利奇拉着皇后的手,倚在她肩膀上笑嘻嘻,“我就知道皇额娘最疼我了!你放心,我不是孙悟空,不会把天捅个窟窿!” 皇后白她一眼,“哼,这可说不准。” 水泥路修好,马车进行了改良,百姓的出行就方便了许多。 雅利奇早就知道水泥路和改良马车会为百姓带来便利,但她没有想到会改变这么多。这一路的见闻,加上壮丽朴拙的行宫带给她的震撼,让她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陪着皇后游览完行宫,而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 皇上和众皇子围猎的时候,雅利奇也不肯出现,总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概过了七八天的样子,雅利奇终于肯把自己放出来了。她拿着一份折子去求见皇上,梁九功急忙进去通报。 “哎呦,我们五公主终于舍得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了!这些日子做什么呢?朕请你去打猎,你都不肯去!” 雅利奇郑重行礼,“回皇阿玛的话,微臣正在研究一个关系到百姓民生的重要问题,实在无心游玩。” 皇上不信,“啧啧啧,还自称微臣!你装什么样子,你天天除了研究院那点事,你还知道什么!” 雅利奇不同于往常的跳脱无赖,她这次非常的正经严肃。 她双手将折子举起,头微微垂下。 “这是微臣近几日待在房中,苦心编撰的奏折,请圣上阅览。” 梁九功伸手要去接,皇上冲他摇摇头。他就喜欢跟雅利奇对着干,他倒要看看雅利奇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你拿回去吧!递折子有递折子的规矩!你每次有事找我,都是直接过来求见,我虽然每次都见了,但这不合规矩。 朝中大臣都有重要事情禀报,总不能他们想见我就能随便见。你今日既然递上了折子,那就按老规矩来。 行了,你跪安吧!” 雅利奇抬起头,撅起了嘴巴,她跑到皇上身边,抱住他的头,抖开奏折展示在皇上面前。 “皇阿玛,皇阿玛,不要按规矩办事了,你看嘛!你就看看嘛!” 第143章 第 143 章 雅利奇抱着皇上的脑袋,扒着他的眼皮,硬要他看自己的奏折。 皇上怎么都挣脱不开,他拍着雅利奇的手,“快放开我!你大逆不道!” 雅利奇问:“你看不看我的奏折?” “看!看!看!” 雅利奇这才松开手,皇上抓住雅利奇的肩膀,在她后背上拍了好几下。皇上又是气,又是忍不住笑,孩子跟他亲近,皇上心中并没有不满。 “你这孩子,越来越欠揍!” 雅利奇笑嘻嘻,“我这不是站在这让你揍了嘛!好皇阿玛,你快看看我的奏折,看看行不行?” 皇上笑骂道:“这些孩子里,也就你敢跟我这样了,换做别人试试!” 雅利奇扶了扶鬓角,颇为自恋地说道:“哎,没办法,谁让我是皇子皇女中的第一人呢!皇阿玛就是爱我,他们嫉妒,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雅利奇贱兮兮的,皇上忍不住又锤了她一把。 皇上翻开奏折,映入眼帘第一行写的是:建立旅游开发局的可行性。 “旅游开发局?”皇上皱眉,“你要再建一个开发局?这跟研究院有什么不同?” 雅利奇笑道:“旅,从此地到另一地,游,游览观光的意思,我想建的新开发局是为旅游而建。皇阿玛别问了,你看完就知道了!” 皇上小声嘟囔,“天天就知道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低头继续往下读,发现雅利奇写的奏折格式与正常奏折完全不同。 她将自己所要陈述的事情分成几个部分,列出一二三,每个部分里面再进行细分,划出不同的部分。在奏折最后,雅利奇夹了一个图表,上面是她画的奏折内容的结构图,算是一个简单的概括。 皇上可以拿着图和奏折比对着看,这样更加清晰明了。 雅利奇的奏折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分阐述旅游是什么,为什么要发展旅游,第二部分阐述旅游能带来的好处,第三部分写的是应该由谁来管理和监督旅游。 皇上很快就把折子看完了,他合上折子随手扔在桌上。 雅利奇挑眉,啧,皇阿玛这个反应,看来是对自己的提议不感兴趣啊! 她厚着脸皮凑过去,“皇阿玛,我写的奏折怎么样?结构清晰,论述完整有逻辑,简直是完美,是所有大臣学习的典范!” 皇上:“……轻点吹,天都让你吹破了!” “我哪有吹牛,我完全是实事求是!皇阿玛觉得不好,那就指出来啊!你说不出哪不好,那就说明我的提议没问题。” 皇上淡淡地瞥她一眼,“收起你的激将法,这套对我不管用。 你想搞这个什么旅游,你自己搞就是了,等你姐妹们出嫁了,你愿意带着她们,那你们就一起忙活。建立旅游开发局,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怎么就没有必要呢?旅游是朝阳行业,发展旅游可以增加税收,可以充盈国库!” 皇上侧身看她,“平白无故的,你不会突然间想建旅游局,你来说说,是什么给了你灵感。” 雅利奇正色答道,“我已经好几年没出过远门了,这次随皇阿玛出行,我突然发现去塞外的路好走许多,旅行途中也不像几年前那样辛苦。 等我到了行宫,才坚定了要发展旅游的想法。 您看这避暑山庄,壮丽秀美,如果这里不是皇阿玛的行宫,而是一个普通的山庄,那百姓愿不愿意花钱进来游览呢?他们一定是肯的!” 皇上连忙声明,“这是皇家行宫,不可能拿来给你赚钱。” 他了解雅利奇的脾性,不等她提要求,皇上先明确拒绝。 雅利奇很无语,“我没打算抢您的山庄,您急什么……” “哼,你没打这个主意就好!” 皇上喝了口茶,抛下了刚刚的随意,拿出了谈正事的态度。 “雅利奇,要想说服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说开发旅游前景广阔,可是我却看不到开发旅游的价值! 什么人能天南地北到处去游玩?世上能有几个这样的富贵闲人? 好,假设有很多人愿意出来旅游,那他们旅游途中会经历多少困难,你知道吗? 我们有侍卫保护,沿途有行宫,所以能一路畅通无阻。普通人出行,他们路途中的安全谁来保证,经过荒山野岭,遇到野兽盗匪,他们如何自救?旅途中的吃喝又该如何解决? 我们能舒舒服服地到达热河,普通人想到达这里可没有那么容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就为了看看草原的日出吗?” 皇上一连串的反问并没有难住雅利奇。 “皇阿玛说的固然有理,但是你所说的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 水泥路已经修好,近几年京城与塞外商路畅通,普通人旅行可以跟随商队,如果有钱的话可以雇镖局保护,或是请几个护卫。 来热河的路上我看到了,沿途有很多小村庄,来旅游的人可以夜宿村庄,缺什么少什么可以跟村民购买。 在没有水泥路和改良马车的时候,商人和镖局就频繁往来,没道理现在条件更便利,却没有人愿意来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来旅游,我觉得这不是问题。好奇是人的天性,人生短短几十年,当然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雅利奇说着说着也渴了,她命人给自己也倒杯水来。 “皇阿玛,我们的眼光也要放长远,旅游只有长途旅行吗?不是的!在交通不发达的时候,我们应该先发展短途旅行。 我在京郊有一个温泉庄子,我把它盖得像江南的拙政园似的。除此以外,我的温泉庄子每天都有名家名角唱戏,能看到歌舞团最新的剧目。 我每个人收五两银子,允许他们在我的庄园畅快地玩一整天,您说会有人愿意来吗?” 皇上没有答话,答案是肯定的,肯定有人愿意来。 雅利奇说道:“目前旅游还算不上一个行业,这个时候就需要旅游开发局指导,来带动旅游行业的发展,这也是创建旅游开发局的意义。 皇阿玛,你看沿途那些小村落,没有经过官府引导,他们就自发形成村落。如果官府有意引导旅游,那些村落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旅游兴盛可以带动周边的发展,还拿温泉庄子举例,到了温泉庄子,假如一天逛不完,或是没有过瘾,第二天还想来逛逛,他们是不是要在周边找个地方住下? 这样温泉庄子周围就有了客栈酒楼,有眼光的商人和小贩也会来到庄子附近,跟这些客人做生意。” 梁九功端来茶水,雅利奇轻声道谢,咕咚咕咚灌下去,接着讲旅游开发的必要。 “旅游繁荣会带动商业的发展,皇阿玛可能会有疑虑,担心商业发展,会伤害农业。大家都去做商人,那就没有人来种地了。 我认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商业繁荣了,皇阿玛可以收税,税收增长,皇阿玛可以降低对农民的税收。农民种地不用交税,那岂不是乐开了花。 再者皇阿玛治下,海清河晏,人口也在不断增多。一家夫妻生八个孩子,但拢共只有八亩地,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种地养活不了他们,旅游可以。他们去当小贩也好,在酒楼里当伙计也罢,这也是一条出路。 百姓越来越多,只是种地是养不活他们的,必须要有新的出路。新的发展肯定会带来新的问题,但裹足不前,一定会产生更大更麻烦的问题。” 皇上没有说话,他拿起桌上的奏折,又细细地看了起来。 “皇阿玛,我有没有说服你啊?”雅利奇趴在桌上小声问道。 皇上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得再想一想!” 雅利奇没有多纠缠,“行!那您慢慢想着,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她把剩下的茶底喝干,起身行礼告退。 梁九功送雅利奇出去,到了门外,梁九功笑道,“恭喜公主了,如果没有意外,皇上应该是被你说动了。” 梁九功可以说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他说皇上被说动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雅利奇笑道:“那就借公共吉言了!” 她抽抽鼻子,“咦?公公身上有跌打药膏的味道,是受伤了吗?” 梁九功笑道:“公主鼻子好灵!我前两日不小心扭伤了手腕,所以抹了点药。我在皇上身边伺候,不敢用味道大的药油,这药膏味道小,还有一点清香味,没想到也让公主闻出来了。” 雅利奇:“我从小淘气,练武磕磕碰碰经常受伤,每次都抹这个药膏,我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梁九功想起公主小时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倒是了,公主比太医还熟悉这个药膏呢!” 雅利奇随口说道:“这药膏很难得,应该是皇阿玛赏你的吧!你那里还有多少?我回头送你一瓶。” 梁九功脸上有些不自在,“这……这是太子赏的。” 雅利奇愣了一下,“哦,太子哥哥赏的啊!呃……他赏就赏了呗!你咋这个表情?好像很尴尬似的。” 梁九功心道,你自小与太子不对付,我和你交好,又收了太子的好处,像个两面派,我自然会心虚。 雅利奇说完这话也反应过来了,她看看左右,凑到梁九功身边小声说话。 “你……你最近跟太子哥哥走得近了?” 梁九功讪笑,其实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他跟在皇上身边,看着威风,实际上就是一个奴才,一个无依无靠的卑贱之人。若是哪天皇上没了,他的前程也没了着落。 太子来笼络他,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他想了想,太子是储君,他跟太子交好,总不至于吃亏。而且他投诚早,等太子登基,他还是总管太监,也不至于被换掉。 雅利奇皱起眉头,她诚心规劝道:“梁公公,你糊涂了,你是皇阿玛的人,你跟谁都得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你宁可得罪了天下人,也不能得罪皇阿玛,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梁九功忙道,“明白!明白!多谢公主提点,奴才记住了!” 雅利奇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不过梁九功不听劝,她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第144章 第 144 章 雅利奇从来没有特意讨好过梁九功,但她和梁九功的关系还挺好的。 小时候雅利奇淘气,梁九功帮忙瞒着,若是瞒不住了,梁九功就帮雅利奇说情。 梁九功与太子交好,雅利奇总觉得不太好,但又没法子劝。梁九功是个成年人,劝太深了,她一片好心也落不了好。 回到皇后的住所,雅利奇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皇后听完随意点点头,“梁九功是你皇阿玛肚子里的蛔虫,他说这事八、九不离十,那这事就稳了,你可以想想下一步的计划了。” “旅游的事我不担心了,只是梁九功实在糊涂,他跟太子走得太近了。” 皇后摇着团扇,轻轻摇摇头,“你不懂,他未必是糊涂,也可能是无可奈何。太子对他好,他不能拒绝,不然就是不识抬举。 同样是做奴婢的,宫女好歹亲族朋友帮衬,太监是无根之人,真如浮萍一样。 梁九功伺候皇上,他是威风凛凛的总管太监,等到哪一天皇上不要他了,或是他病了不能伺候皇上了,那他就是土里的泥。 太子给他脸,他得兜住了,万一哪一天出了变故,皇上不管他了,他还能依靠太子。” 雅利奇闷闷地说道:“真有那么一天,他求太子还不如求我,太子哥哥可不是能依靠终身的人。” 皇后瞥她一眼,“你好大的口气,那位可是储君。” 雅利奇摆摆手,“算了,不提梁总管了,他爱跟谁好跟谁好,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可管不了!” 皇后嗤笑,“你想认梁九功当儿子,人家还未必肯呢!他贴身伺候皇上几十年,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精子,皇上的心意他一清一楚,他比你我还要了解皇上。 大臣们觐见皇上之前,都要给梁九功塞银子,询问皇上心情如何,听梁公公指点。 你还想把梁九功当儿子……” 皇后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雅利奇不自在地撇撇嘴,“我随口说说罢了!” 在避暑山庄的日子非常滋润,雅利奇每天吃好喝好,闲着没事她就拉着皇后各处走走。此地的风景保留着自然的野性,山间的晨雾,傍晚的夕阳,每时每刻的景色都值得人留恋。 雅利奇像是得了精神分裂,她拉着皇后出去玩的时候,兴高采烈,像脱缰的野马到处撒欢乱跑。等到她闲下来,她又像火烧了屁股,蹿到皇上那里,问他有没有考虑好,到底什么时候能考虑好。 皇上被她烦的够呛,他跟皇后抱怨,以后再不会带着雅利奇出门了,这孩子太烦人了。 来到避暑山庄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木兰秋狝。 为了加强对蒙古的统治,皇上每年都会来到塞外,面见蒙古王公,进行围猎活动。 今年有雅利奇在,皇上觉得围猎这事就稳了。雅利奇出手,谁与争锋。 皇上跟雅利奇讲,只要你好好围猎,不要蒙古人抢了风头,旅游局这事就好商量。 雅利奇假意推脱,讨价还价,说她不爱杀生。 皇上不上当,他说你既然不爱杀生,那这事就算了,旅游局也可以算了。 雅利奇无法,主动权掌握在皇上手里。她为了办成事,只能当牛做马,到处射杀小动物。 结果围猎结束了,众人都回到京城了,皇上还没松口让她建旅游开发局。 雅利奇天天往宫里递牌子,希望见皇上一面,可惜皇上很忙,不是她相见就能见的。 这日,雅利奇又进宫了,皇上还是不肯见她,让她趁早回去,别老是进宫纠缠。 梁九功送雅利奇出去,“公主,皇上真的在忙,不是哄您的,您改日再来吧!” 雅利奇跟他抱怨,“你知道我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我像一头驴!”雅利奇激动地说道,“皇阿玛就拿根干巴萝卜在我前面吊着,我这头傻驴就跟着萝卜走,永远吃不到!” 梁九功喷笑,赶忙又捂住嘴,“公主说笑了,皇上并没有那个意思。” 雅利奇气哼哼,“是,那根萝卜是我递过来的,皇阿玛有什么错呢?” 雅利奇抱着胳膊,站在乾清宫门口生气,不肯就此离开。 梁九功面露难色,招手喊来自己的徒弟,让他在这伺候公主。 雅利奇问道:“公公别回去伺候皇阿玛,你多陪我一会儿。” 我得不到旅游局,难道还不能扣人吗?皇阿玛没了贴心的梁九功,就让他等着去吧! 梁九功的徒弟是新收的,没什么心眼,嘴巴也快。 他笑嘻嘻地说道:“师父不是急着回去伺候皇上,师父一会儿还有事呢!” 雅利奇随口问道:“啥事啊?” 小徒弟有些得意,“太子爷请我师父吃饭呢!” 那可是太子,他请梁九功吃饭,小徒弟与有荣焉。 梁九功气得恨不得踢他一脚,雅利奇扭头看向梁九功。 “太子请你吃饭?” 梁九功忙笑道:“当不起请这个字,可能是太子有事吩咐,说得客气了点。” 雅利奇又问,“一起吃饭的都有谁?” 梁九功说了几个人名,都是太子的心腹。 雅利奇皱紧了眉头,“你找个由头,还是别去了。” 梁九功有点为难,“这……太子召见,我不好推辞。公主见谅,时候不早了,奴才得赶紧过去了。” 雅利奇问道:“你以前参加过这种聚会吗?” 梁九功摇摇头,“这是第一次。” “既然是第一次,那你别去,这个头不能开。” 梁九功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来请他的人是太子,他得罪不起啊! 梁九功左右为难,雅利奇伸出两根手指去戳梁九功的眼睛,梁九功吓得连连后退。 雅利奇的腿快速一伸,垫在了梁九功的脚底下。 “好哇!你敢踩我!” 雅利奇说话的时候双眼放光,梁九功一脸茫然,五公主这是图什么呢? 梁九功的小徒弟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大声为师父辩解。 “不是师父的错,明明是你把脚塞过去的!” 雅利奇喝道:“大胆!你跟谁你啊我啊的!我是公主,你是什么?滚到墙边上跪着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起来!” 小徒弟不服气,梁九功忙呵斥道:“没听见公主的话吗?还不快去墙根底下跪着!” 尊卑有别,皇宫不是讲理的地方。再者梁九功也想磨一磨小徒弟的性子,这样莽撞在宫里是活不长久的。 等小徒弟走了,梁九功无奈苦笑。 “公主,您这是何必呢!” 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公主碰瓷的用意,五公主只是不想让自己去赴太子的约。 雅利奇看看四周,她招手喊来守门的太监。 “梁九功得罪了我,我要把他带走收拾一顿。若是一会儿有人来找他,你们就照实说。还有,替我盯住了墙根底下跪着的小太监,把他的嘴堵上,不许他说话。” 看门太监也是要听梁总管指派的,他们赔着笑,帮梁九功求情。 “不知梁公公如何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宽宏大量,饶他一次吧!” “公主,皇上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梁公公,你把他带走了,皇上找不到人怎么办啊?” 雅利奇笑道:“那就让皇阿玛拿东西来换,反正今天梁九功落在了我手里。” 说完她强把梁九功拉走了。 守门太监愁的不行,“咱们要不要进去跟皇上禀报啊?” “皇上正跟大臣们商量国事呢!咱们也不能因为这事进去打扰啊!” 两个守门太监眼睁睁地看着梁九功被带走,过了一会儿,毓庆宫又派人来问。 “梁总管可在?太子找他有事!” 太子设宴等了许久也不见梁九功过去,特意派人来问问。按理说提前收到太子的邀请,梁九功应该提前安排好乾清宫的事情,怎么这时候还不见人? 若是皇上突然用梁九功,他也该往太子宫里送一个口信啊! 守门太监无奈地说道:“梁总管被五公主带走了。” 他们说五公主极其蛮横,也不知道可怜的梁总管被带去了哪里。 太子的人立刻赶回去禀报,太子听完满脸不耐烦。 “雅利奇,真是讨人厌的丫头,哪儿都有她!” 下面的人问道:“要不奴才再去找找?” 太子无奈摆手,“雅利奇抢走的人,你抢不回来的。我看那丫头就是故意的,她就见不得我好。罢了,缺一个梁九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奴才而已,准备开席吧!” 太子与几个心腹宴饮,雅利奇拉着梁九功去御花园遛弯。现在正是初秋,御花园里的菊花开的不错。 雅利奇悠闲地赏花,梁九功叹气,“您还有心思赏花?公主闹这么一出,太子更得恨您了。” “无所谓,本来他也不喜欢我。倒是你,梁总管,你脑子清醒一点吧!今日太子请的都是心腹,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可以跟太子交好,但参加了他与心腹的聚会,你就成了他的心腹了。若是皇阿玛知道,你就完蛋了!” 贴身伺候的下人可不是普通奴才,他们最了解主子的习惯和思维。 皇上与太子离心,做皇帝的天生多疑,皇上可是防着太子的,他怎会在自己身边安排一个太子的心腹,他又不是疯了。 万一梁九功给他下毒呢?万一梁九功把自己的衣食起居汇报给太子呢? 雅利奇说道:“梁公公等着看吧!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第145章 第 145 章 雅利奇硬是把梁九功摁住,不许他去见太子。 离开皇宫的时候,雅利奇还警告梁九功,不许他去给太子道歉,如果让雅利奇知道了,她就把他的腿打断。 雅利奇是好心,梁九功当然明白,但是她管得太多,让梁九功很烦。 他不是小孩子,他做决定之前心里已经有了考量,不需要雅利奇来指点他。 他没有赴太子的约,必须得给太子一个说法。梁九功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按照雅利奇的意思,没有给太子道歉,只是派了个小太监,简单说明未到的原因。 梁九功这样做,一是害怕雅利奇,这位公主的性子里总带着点不管不顾,豁出去一切的疯劲儿。二是五公主的劝诫是有些道理的,梁九功也想借此跟太子保持一点距离。 当然,太子那里肯定是不好交代的,梁九功也顾不上了。做奴才不就是这样吗?对主子必须得忠心,想两边讨好,最后可能两边都落不到好。 梁九功也是无奈,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得罪了太子,今后的日子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只要皇上在,他就能有好日子过,他只盼着皇上能长命百岁,活的长长久久。 毓庆宫那边,太子因为梁九功的事,摔了好几个花瓶,又打了两个奴才。 他气雅利奇多管闲事,更气梁九功不识抬举。雅利奇横加阻挠,梁九功不能如约过来,太子可以理解,但过后梁九功为何不亲自登门致歉?难道他堂堂太子,不配让他磕头赔罪吗?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雅利奇,简直像苍蝇似的,哪里都有她! 太子记恨上了雅利奇和梁九功,偷偷琢磨着怎么整治他们两个。 雅利奇在宫外,太子鞭长莫及,想整治她得从长计议,但梁九功就不同了,他就住在宫里,太子稍稍暗示一下内务府的人,梁九功应得的份例就变差了。 梁九功无奈,知道这是自己得罪人的后果。凭他的能为,这点小小的为难他是能解决的。但他还是默默地忍了,只希望太子早点解气,早点放过他。 梁九功的苦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几日后,皇上突然发作,处置了太子的几个心腹,他们无一例外都参加了那日的宴会。 皇上处置人的时候,梁九功就在旁边站着,他身上的汗滋滋往外冒,不大一会儿就湿透了衣衫。 当晚,梁九功出现在雅利奇的公主府,他提着一大堆礼物,跪下感谢雅利奇救命之恩。 “多谢公主,您就是救我于水火的菩萨啊!多亏了公主,不然老奴的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怀德连忙扶他起来,雅利奇满头雾水,“梁公公你怎么了?发癔症了?我什么时候救你了?” 怀德请梁九功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劝他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梁九功忙接过茶,他低头苦笑道:“公和额驸应该还不知道吧!皇上今日处置了太子的几个心腹。” 雅利奇说道:“我们隐隐约约听说了,只是不知细情罢了。” 梁九功叹道:“皇上处置的人,都是那日赴宴的人。” 梁九功这么一说,雅利奇就明白了。 “那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 梁九功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日宴会,太子好一通抱怨,他说哪有做了几十年的太子!哎呦,这话传进皇上的耳朵里,这让皇上怎么想?太子这不是盼着皇上早点…… 我的老天爷,幸好公主硬拦住了我,若是那日我也去了,此时此刻,我已经被皇上处死了!” 梁九功真是越想越后怕,那日太子宴饮,他肯定不只抱怨了这一句,那些心腹肯定也附和了。 太子做够了太子,可是皇上还没有做够了皇上啊! 怀德皱眉,“梁公公,我不是不欢迎你,只是今天皇上刚处置了太子的心腹,你却在这时候到公主府来,这恐怕不太好。 那日宴会,太子邀请的都是心腹,他为什么特意邀请你呢?难道说在太子眼里,你也是他的心腹?皇上知道你曾想去毓庆宫赴约吗? 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皇上身边小心伺候着,你却来到公主府,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梁九功忙解释道:“额驸放心,皇上知道奴才要来公主府道谢。 是这样的,皇上刚处置了太子的心腹,我立马就跪在地上请罪。皇上手眼通天,太子宴饮时候说过的话,皇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前些日子我与太子走得近了点,想必皇上也是看在眼里。 皇上虽然没有处置我,但是我哪敢瞒着皇上?我赶紧把自己与太子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幸好皇上念旧情,只是小惩而已。我现在真是什么都不敢瞒着皇上了,我寻思着公主大恩大德,我必须得感谢公主。皇上允了,我立刻收拾东西出宫来道谢。” 雅利奇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在皇阿玛那里报备过了,那么今夜就住在我家吧!你难得出宫一趟,我让厨子弄点好吃的,咱们个喝两杯。” “不敢叨扰公主,我喝杯茶就走了。” “急什么!你现在骑马出发,到了宫门口,估计宫门都落锁了。皇阿玛让你这时候出来就知道你今夜未必能赶回去。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不要恼,你算是有了前科,皇上没有严惩,但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你了。梁总管,你完了,你马上就不是皇阿玛的大红人啦!所以说,你在或是不在,对皇阿玛来说都不重要啦!” 梁九功抬头看着她,倏然眼圈一红。 怀德偷偷去捏雅利奇的手指,怪她说话太直白了。 梁九功长叹一声,“唉!我糊涂啊!我也冤啊!我真的不是太子心腹,我只是在太子示好的时候没有拒绝罢了,我什么都没干,也没捞着什么好处,却把自己的前程都断送了。” 雅利奇对梁九功有一点点同情,但是同情的不太多。 “谁让你贪心喽!又想要当皇阿玛的红人,又不想得罪太子,想给自己铺后路。” 怀德又捏捏雅利奇的手,提醒她快别说了,梁九功都掉眼泪了。 怀德忙安慰道:“梁公公别难过,事情没有公主说的那么严重。你毕竟没有踏出那一步,你兢兢业业服侍皇阿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而且你已经知错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会更加谨慎,皇阿玛用着也放心啊! 你放心,皇阿玛是个念旧情的人,他不会抛下你的。你看,今日皇阿玛放你出宫来,可见他对你的宽容。” 有怀德相劝,梁九功心里好受多了。 他抻着袖子擦擦眼泪,“额驸说的对,只要我诚心改过,以后更加谨慎小心,皇上一定会原谅我的。” 雅利奇偷偷撇嘴,这可说不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做皇上的都多疑。 “好啦梁公公!别想太多!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你多喝几杯,好好睡一觉,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二天雅利奇送梁九功回宫,顺便见见皇上,问问旅游局这根干巴萝卜什么时候能喂进她嘴里。 梁九功回去换了衣服准备上岗,皇上召见了雅利奇,单独跟她说话。 雅利奇进门就问:“皇阿玛,旅游局的事您想好没有?别再钓着我了,如果我是鱼,那旅游局这个钓钩都被我啃碎糊了。您都不放点饵料,就让我干啃啊!” 本来皇上心情不太美妙,但是听见雅利奇的比喻,他忍不住笑了笑。 “臭丫头,别拿旅游局的事烦我,我心烦着呢!你进来就问旅游局,也不知道关心我!” 雅利奇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皇上椅子背后给他捏起了肩膀。 “我的皇阿玛呦!我知道您为什么事情烦心!依我看啊,您的烦恼很好解决,你抄家伙到毓庆宫把二哥打一顿,你的心气就顺了。” “胡说!打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雅利奇挑眉,“谁说的,打人能解决问题,只是您打的太晚了,二哥已经长成了,你现在想打也来不及了。 他小的时候,您只关心他吃没吃饱,穿没吃暖,下人伺候的好不好,您关心他读书如何,习武如何,唯独不关心他懂不懂做人的道理。” “我怎么没有关心?我侍奉太后至孝至诚,对他是言传身教。” 雅利奇冷笑,“他读书的时候,教书的师父站着,他坐着,七老八十的师父在夏天热的快晕倒了,他也不关心。 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他跟谁走得近?一个都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他也瞧不起。他还骂我额娘,这些事您都忘了? 他每次犯了错,您就惩罚他身边的奴才,现在他犯了错,您就罚他的心腹。您就不能狠下心把他打一顿,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吗? 他这么跋扈,还不是您惯出来的!” “雅利奇!”皇上拍桌大怒。 雅利奇吓了一跳,“您看看,说了实话你还不愿意听了!” 皇上无奈地揉着额头,“我已经够烦了,你别再气我了。” 雅利奇看他眼圈青黑,眼皮微肿,料想他昨夜应该是一夜未睡。 老父亲这个样子着实可怜,雅利奇叹了口气,“好好好,我闭嘴,我给皇阿玛您捏捏头部的穴位,您躺下睡一觉吧!” 雅利奇扶皇上去软塌上躺下,一边给他捏穴位,一边给他唱个蒙古的歌谣,是苏麻喇姑曾经教过她的。 皇上也听过这首歌,他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沉入了梦 第146章 第 146 章 皇上睡醒了,屋内暗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暖香,他身上搭着一件小薄被,浑身暖融融的。 在这样黑暗温暖的环境中,皇上难得犯起了懒,他不想起来,不想面对令人烦恼的现实。 烛火亮起,皇上抬手遮住眼睛,往光亮处望去。 雅利奇正提着茶壶,给皇上兑温水喝。 “你还在宫里啊!”皇上轻声问道。 “嗯,您心情不好,我又说了一通不讲理的话,戳您的心窝子,我心里有愧,哪能出宫去?” 皇上哼了一声,说话的时候都带了些委屈,“你还知道你说话难听啊?” 雅利奇把茶杯递给皇上,让他喝点温水润润喉咙。 皇上接过茶盏嘴里还不停地抱怨,“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不孝子,还有不孝女……” 他嘟嘟囔囔的,后面的话雅利奇没听清,她突然发现,皇阿玛正在慢慢变老。 放在从前,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的皇阿玛绝不会在这里跟她抱怨。年轻的皇阿玛把心事藏得很好,他会做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在别人眼中坚不可摧。 雅利奇坐在脚踏上,静静地听父亲抱怨。 皇上陷入回忆,念叨着太子从前的好,他深深地叹道:“太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雅利奇心想,也许太子一直是这个样子,只是你不在意罢了,人年轻的时候很少考虑儿女孝不孝顺。只有上了年纪,身体和心理发生变化,感受到自己的衰老,没有安全感了,才会注意到儿女够不够贴心孝顺。 雅利奇想了想,好心劝了一句,“皇阿玛跟太子好好谈一谈吧!您想要什么样的太子,您明明白白告诉他。 太子二哥再不好,他心里也是敬重您的,您好好教他,他会听的。二哥这个人啊,有时候是有点讨厌,但他对您只是有一点抱怨而已,绝没有大逆不道的心思。” 雅利奇明白,皇上对太子的感情很复杂。面对不争气的儿子,他像个普通的父亲一样伤心难过,但同时他又是帝王,他内心深处有很大的忧虑,逐渐衰老的他惧怕年轻力壮的儿子。 如果太子能在精神上给皇上巨大的安全感,他们父子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雅利奇最后一句话给了皇上一丝安慰,太子没有谋逆的心思,这是皇上最在意的点。 “罢了,不提他了,提他就心烦。”皇上口是心非。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饿不饿?我吩咐膳房煮了山药排骨汤,您要不要吃点?” 皇上点点头,雅利奇起身喊人进来摆饭。 皇上用餐不可能只用一碗汤,桌上有冷菜热菜还有两盘点心。雅利奇挽起袖子布菜,服侍皇上用餐。 皇上本来心里空落落的,但是有雅利奇陪她说了会儿话,现在又热乎乎地吃了一餐饭,他心里好受多了。 吃完饭了,皇上一边擦嘴一边叹道:“真没想到,你还会照顾人。” 雅利奇:“……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本来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啊!” 皇上笑眯眯的望着她,脸上写着,你就吹,你看我信不信? 雅利奇撇嘴,“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生女儿比生儿子好,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我虽然力气大了点,不讲理了点,讨人烦了点,但我到底是个女孩子,我虽做不了贴心棉袄,做个铠甲式的铁片子棉袄总行吧! 皇阿玛,我这棉袄暖不暖和?” 皇上笑着连连点头,“暖和!暖和!暖和极了,把我捂得直冒汗!” 皇上想了想,最后对雅利奇说道:“建旅游局的事,我答应了。” 他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册子,“这是我能给你的东西,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去办了。” 雅利奇接过册子迫不及待地翻开,皇上安排得很细致,他给了雅利奇一个宅院做办公地点,给了她一大笔银子作为经费,还给雅利奇安排了几个能辅助她的官员…… 跟研究院刚刚成立的时候做对比,旅游局像是掉进了福堆里,作为一个衙门,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雅利奇有点惊讶,“皇阿玛,我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多……” 皇上叹道:“我打心底是不愿意让你弄这个旅游局的,不过你喜欢,就随你去吧!” 皇上放心雅利奇,但不放心其他公主,总担心会养大了她们的野心。他是老子,孝道大过天,他现在能压制住这些皇子皇女,下一任皇帝却未必。 “这旅游局与其说是给公主们的,不如说是单给你的,这旅游局必须是你做局长。” “那……研究院那边呢?” “你身兼两职就是了,研究院那里有怀德帮你,旅游局这里有你姐妹们帮衬,不会累到你的。” 朝廷里也有许多大臣身兼数职,雅利奇身上担着两个职位并不稀奇。 这些日子雅利奇一直在磨皇上答应旅游局的事,但皇上现在答应了,雅利奇心里却不好受了。皇上同意了建旅游局,不是因为利益上的考量,完全是出自于他对女儿的爱。 雅利奇吸吸鼻子,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皇阿玛。 皇上笑着拍拍雅利奇的头,“没出息,就这点子东西也值得你掉眼泪?” 雅利奇嘴硬地说道:“我才没掉泪呢!我是至刚至硬的大女人,才不会轻易掉眼泪!” 皇上笑了笑,轻声骂她是小傻子。 “天晚了,宫门已经落锁了,你去景仁宫住吧!去陪陪你额娘。” 雅利奇问:“那皇阿玛您呢?” “我?我还有折子没批完呢!去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雅利奇一步三回头,皇上冲她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雅利奇在宫里住了一宿,皇后知道皇上允许雅利奇建旅游局了,反应平平,她根本不在意这事。 近几年皇后越发超脱了,她修身养性,万事不过心,瞧着比同龄的妃嫔年轻许多。 雅利奇叹气,“太子不省心,皇阿玛心情不好。” 皇后忙嘱咐雅利奇不要多管闲事,“皇上把太子一手带大,父子情份非同寻常,你不要乱掺和。你在中间掺和着,回头人家父子和好了,你里外不是人。” 雅利奇心虚地抿抿唇,她昨天陪着皇阿玛,又劝了他许多话,这不算乱掺和吧…… 她假笑道,“皇额娘放心,我是很谨慎的,我从来不掺和他们那些破事!” “没掺和就好!”皇后又问起旅游局的事,“这回皇上松口让你建旅游局了,你打算带哪位公主办差啊?” “最好是公主们全都过来帮忙,亲王郡王家里有女儿想出来做事,那我也欢迎。” 皇后笑她痴心妄想,“你做梦吧!天底下有几个像我这样开明的额娘?先不说公主们愿不愿意出去吃苦,只说宫里这些妃嫔,她们才不肯让公主们出去抛头露面! 女子无才便是德,公主们天生会投胎,做了公主锦衣玉食,一辈子无忧无虑。等皇上把她们嫁个好人家就行了,干嘛还要出去吃苦受累!” 雅利奇皱皱鼻子,“花一样的美貌女子,怎么思想这样腐朽?靠天靠地靠父母,终究不如靠自己。” “这样的道理不是谁都能懂的,我年轻未出阁的时候,如果有一位公主像你一样,我也愿意跟她做一番事业。 可惜我现在是老了,没那个上进心了,让我现在选,我也愿意在荣华富贵里混吃等死。跟着你做出事业又如何,吃穿住行还是现在这样,然后还要挨着累,何必呢!” 雅利奇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公主们的物质享受已经是顶尖的,能躺在福窝窝里享福,何必出来经手风吹雨打,那不是自虐吗? 皇后说道:“你想让公主们出来做事,你得拿出三顾茅庐的架势。那些未嫁的公主们住在哪儿你是知道的,你自己挨个去谈吧! 至于已经嫁出去的公主,现在只有六公主久居京城,你去问问她要不要跟你一起玩吧!我估摸着六公主是不愿意的,这孩子从小就乖巧谨慎,才不会跟你一起胡闹。” 雅利奇叹了口气,“这样一个个的谈太麻烦了,皇额娘,你帮我散布一些谣言吧!” “什么谣言啊?” “嗯……就说,我要跟四公主合伙建这个旅游局,所有公主当中,只有四公主是个能办大事的人。” 皇后明白了,“你想用激将法?” “是,激将法真的太好用了。大家都明白我在激他,不中招就显得自己无能,还怂,中招呢,又有点不甘心,只能中招以后加倍地证明自己。 当然了,也有看透了,又不肯中招的人,这种就是完全不在乎功名利禄的圣人了,这种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上门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也是没用的。” 皇后笑了,“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行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会帮你办的!” 雅利奇蹲身行礼,“多谢皇额娘!女儿感激不尽!” 皇后说道:“真的感激我,就赶紧生个孩子,让我早点抱孙子。大阿哥家的大格格都快到了出嫁的年纪,你到现在还没动静呢!” 雅利奇无奈,怎么又催!从古到今都在催,人类的繁殖就这么强吗! “哎呀!快了快了,我肚子最近总有动静,我觉得真的快了!” 皇后白了她一眼,口不择言道:“你肚子的动静是肠胃出了问题,那不是孩子,那是一肚子稀屎!” 第147章 第 147 章 皇后帮着雅利奇散步谣言,公主们还没什么反应,不相干的人先激动起来。 亲朋好友们纷纷上门跟雅利奇和怀德套近乎,大家都想去即将设立的旅游局当差。 九阿哥和十阿哥最实在,他们拉着满满一大车的礼物来到公主府。 雅利奇接过礼单看了一眼,脑瓜子嗡嗡响。这一车的礼物有古玩字画,有金银珠宝,甚至还有一份田产地契,嫁女儿娶媳妇都够用了。 雅利奇把礼单塞回去,“这么重的礼,我可不敢收,拿回去拿回去!” 九阿哥和十阿哥围到她身边撒娇,“我们能有今天,全靠姐姐提携,我们俩送点礼物是应该的,姐姐万万不要推辞。” 十阿哥也说道:“就是!五姐姐不肯收下这些东西就是跟我们生分了!” 雅利奇笑道:“好啊!东西我收下了,你们回家去吧!” 好处她收下了,不过她只收钱不办事。 九阿哥愣了一下,抓着雅利奇的胳膊就开始哼唧。 “别啊!我的好姐姐!我们特意来看你,你别急着赶我们走啊!” 雅利奇凉凉地笑,“我挺好的,你们看一眼就行了,看完了赶紧走吧!” 十阿哥忙笑道:“姐姐别逗我们了!五姐姐机智过人,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咱们就别绕圈子了!五姐姐,旅游局能不能给我们两个安排个位置?” 雅利奇伸出手指虚点他们,“你们两个啊!有了胭脂铺子还不满足吗?” 九阿哥嚷道:“胭脂铺子和旅游局能一样吗?卖胭脂赚得多,可那毕竟是商贾之事,上不得台面。 旅游局就不一样了,那是朝廷正经衙门!办的好了,不比研究院赚的少!” 九阿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句大实话五姐姐别恼,我看旅游局比研究院好,研究院琢磨的那些东西都不是正经玩意,旅游就不一样了,出门游历开阔视野,这比研究院还体面呢!” 十阿哥曲起胳膊肘怼了九阿哥一下,这人真不会说话!五姐姐最在意研究院,你怎么能说研究院不体面?哪怕这是你的心里话,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十阿哥忙笑道:“五姐姐别听他胡扯,他出门前撞到脑袋了,脑子不清楚!” 九阿哥的话雅利奇确实不爱听,她冷声说道:“九阿哥嫌研究院不体面,你却不想想你家窗户上的透明玻璃窗是哪儿来的,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卖的最火爆的香皂是谁帮你做出来的!” 九阿哥自悔失言,他忙在嘴上拍了一下,“是我糊涂,五姐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十阿哥赔着笑,拎起茶壶给雅利奇倒了杯茶。 “好姐姐,你帮帮我们!我们两个大男人,天天身上香喷喷的,琢磨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们也想在朝堂上做一番事业,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成什么大事,只盼着能追随在姐姐身边,帮姐姐分忧。” 九阿哥的精明都用在做买卖算账上了,十阿哥外头看着憨的,说话求人的时候就看出精明了。 十阿哥说的可怜兮兮的,他们兄弟俩又送了一大车礼物,雅利奇也免不了心软。 “我跟你们透个底,这旅游局我另有安排。凭你们的身份到了旅游局,我做局长,你们怎么也得做个副手,可是这个位置我已经定给别人了,你们甘心做一个小吏吗?” “谁啊!”十阿哥嚷道,“谁比我们还快!” 十阿哥不知细情,九阿哥倒是隐约听说了一些内部消息。 “五姐姐是要跟四姐姐合伙做这个吗?可是四姐在蒙古,她做你的副手不太方便吧!哦,宫里也有传言,说你其实是想找一位公主帮你。” 九阿哥撇嘴,“五姐,你让姐妹们帮你,为啥不来找我们?我们哪里比不上她们了?” 十阿哥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哪里比不上她们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抓着雅利奇,非要讨个说法,他们可不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雅利奇无奈极了,“你们当然不会比别人差,事实上,你们比公主强多了。我们做公主的学的都是什么东西?女则,女戒,绣花。 你们呢?有最好的先生指导,还能跟着皇阿玛出去看山看水。 你们俩反思一下自己,你们为什么闲在家里?因为你们读书时候不如八哥刻苦,能出来办事的时候又不如八哥圆滑。 我相信,只要你们现在好好读书,好好练字,让皇阿玛看到你们的进步,过不了几天,皇阿玛就会给你们安排差事。 我们做公主的就不一样了,如果没有这个旅游局,她们这辈子都出不了后院的门。” 九阿哥和十阿哥沉着脸,看样子还是不服气。他们当然知道好好读书习武,讨好皇阿玛就能有好前程,可是他们懒啊!读书习武换前程,哪有送礼来得快? 再者皇阿玛给的差事,未必比得上旅游局。这旅游局虽然是新设立的衙门,但这是五姐姐带头建的,肯定是赚钱的,他们也可以浑水摸鱼捞一笔。 雅利奇打定主意不肯更改,九阿哥和十阿哥不能令她回转心意,只能带着礼物回去了。 临走时他们殷切叮嘱雅利奇好好考虑,如果公主们无人能够胜任,请五公主一定不要忘了他们兄弟。 兄弟俩唉声叹气准备回家,马车刚出了公主府的大门,迎面就遇见了六公主的马车。 六公主掀开车帘子跟兄弟们打招呼,“好巧啊!九哥和十弟也来五姐姐这里做客吗?” 九阿哥和十阿哥互相挤眉弄眼,这个时候到五公主府来,她肯定也是来抢旅游局的差事的。 九阿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十阿哥撇过头去。 兄弟俩没给六公主好脸色看,直接招呼车夫驾车离开。 六公主眨眨眼睛满头雾水,“我何时得罪了他们两个?” 她的贴身丫鬟气愤地说道:“这两位也太过分了!公主您一向与人为善,是他们两个无礼!” 六公主摆摆手,“罢了,今日过来有要紧事,不管他们。” 六公主带人进了五公主府,进门后就拉着雅利奇的手寒暄。 两人从衣裳首饰聊到胭脂水粉,兜兜转转半个时辰,她们还在聊穿衣打扮的事情。 雅利奇有点不耐烦了,她与六公主关系平平,小时候能聚在一起玩,长大以后雅利奇天天在宫外忙,六公主循规蹈矩的长大,等她们各自嫁人后,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今日六公主上门做客,雅利奇还以为她是对旅游局有想法,可是聊了这么久,六公主还在聊家常,雅利奇就有点摸不透了。 “六妹妹,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雅利奇放下茶盏,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客气,“除非我摆宴席,平时你很少来我家串门,今天不年不节的,你来干嘛来了?” 六公主刷的一下就脸红了,“对不起,耽误姐姐的正事了。既然姐姐问起,那我就直说了。 我出嫁后,日子过得不错,丈夫敦厚,公婆待我也客气。这样的日子是不错,这样的日子是不错,可我心里头总有些遗憾。 五姐姐你在京城,把研究院办的风生水起。四姐姐在蒙古,不仅从皇阿玛那里要来了地,还自己设定了律法。 我……我不想一事无成,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听说……听说姐姐要建旅游局,我虽不懂这旅游局是做什么的,但我愿意为姐姐效犬马之劳,不知姐姐……” 雅利奇长长的呼了口气,“你总算把话说出来了,我听的都要急死了!这点事情也值得你磨叽半个时辰?” 六公主的脸更红了,“我……我很少求人,实在张不开这个口。” 雅利奇心道,你和九阿哥的脸皮应该匀一匀。 雅利奇等了几天,上门来求的都是不相干的人,她真正希望见到的只有六公主这一个。 雅利奇看六公主是个稳得住的慢性子,她也懒得绕圈子了,她怕绕来绕去,两个人都绕晕了。 雅利奇直接说道:“你来做旅游局的副局长,做我的副手,如何?” 六公主愣了一下,紧接着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做不了的!” “你读过书,也会管家,你管得了一个公主府,旅游局不过是大一些的公主府罢了,你怎么管不了?” 六公主非常没有信心,“不行的!我从来没有出去做过事,我的性子也闷,不太会跟人打交道,五姐姐快饶了我吧!你给我安排一点小事,我跟在姐姐身边打打杂就行了。” 雅利奇扶着额头很是无奈,别人恨不得爬的高高的,六公主倒好,她想尽办法把自己藏起来。 不过也能理解,公主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让她们谦逊温婉,教导她们的人有意抹除了她们的进取心。 六公主肯迈出第一步,肯出来做事,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重要的决定了。 雅利奇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六公主的要求。 “好吧!我让别人做助手,至于副局长……我看看别的姐妹想不想做。” 六公主想了想说道:“恐怕不会有,姐姐们都出嫁了,她们不在京城,妹妹们还小,她们有母亲管着,做不了自己的主。” 雅利奇忍不住揉揉额头,行吧!有一个六公主也行!要想移风易俗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办到的事情,她尽量活的久一点,总有一天能改变这个世界! 第148章 第 148 章 七公主、八公主、九公主刚出嫁没几年,十公主和十一公主还未出嫁,但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雅利奇等了几天,总不见其他公主来,她只能收起心里的失望,打起精神准备建旅游局。 雅利奇能理解那些公主们的心思,出嫁的想把精力放在家庭上,未出嫁的要么太小,要么马上就要嫁人了,不想折腾。 理解归理解,雅利奇心里头还是不太舒服。 现在的公主与雅利奇她们那时候不同了,早些年出生的公主更自由一些,刨除去雅利奇这个特例,大公主她们也是学过骑射的。 而且早些年进宫的妃嫔身上带着满洲姑奶奶的泼辣,在教育子女的时候也不会约束太多。 现在不一样了,近几年皇上喜欢江南来的柔情似水的女子,宫外也流行把女儿教成温柔顺从的样子。 妃嫔们都是小绵羊,怎么教的出活蹦乱跳的狼崽子? 对于这种现状,雅利奇也是无奈。不过令人庆幸的是,还有许多人家以雅利奇为目标,把家里的女儿当男孩教养。 六公主自觉能力不够,不敢做雅利奇的副手,只要给她安排个打杂的差事,她就觉得满足了。 副手的位置空出来,雅利奇就得另找人选。 这些日子来雅利奇身边献殷勤的人有不少,雅利奇仔细衡量考虑,最后决定让九阿哥和十阿哥做她的副手。 一来这两个人确实靠谱,也肯听她的话,一嘛,开发旅游必定是个烧钱的事,九阿哥和十阿哥都是财主,雅利奇滑头的很,她还打着让九阿哥他们贴补旅游局的主意。 九阿哥和十阿哥不知道雅利奇心里的坏主意,他们只知道五姐姐在众多人选中选择了自己,乐得快要找不到北了。 九阿哥还跟自家福晋显摆,看到没有,这就是亲姐姐,好事永远想着我们! 除了六公主和两位皇子,还有一个人,雅利奇早给她定好了职位,那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文竹。 文竹本来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后来又跟在雅利奇身边历练了许多年,雅利奇有意提拔她,把她安排在旅游局正合适。 旅游局上层的官职基本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聘请下层的官员了。 在选拔研究院官员的时候,雅利奇有两种选择,要么是她信任的人,要么是有真才实学的。旅游局就不同了,雅利奇只选有能力,有背景的。 开发旅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建景点,宣传景点,这些都需要人脉。研究院需要保密,旅游局不需要,它们两个是截然相反的,研究院保守,旅游局开放,雅利奇需要人脉为旅游局拉关系铺路。 雅利奇先按照家世背景和工作履历筛选了一批人,然后又带着九阿哥、十阿哥、六公主和文竹一起面试。 在面试的过程中,雅利奇竭尽所能教他们一些东西,也让他们率先习惯一下自己办事的习惯和态度。 招好了人,雅利奇派人把办公的地方收拾好,再将牌匾挂上,旅游局就算成立了。 六公主和文竹虽是女流之辈,但雅利奇也不能让她们在旅游局里不清不楚地干活。她进宫面见皇上,请皇上给六公主和文竹亲自封个官职,哪怕是七品小吏,那也是朝廷命官。 皇上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同意建旅游局,就是同意公主们出来做官,下一道圣旨封个官职而已,不费什么事。 再者经过上次父女谈心,皇上对雅利奇又宽容了几分。 从小乖巧的太子如此叛逆,伤了他的心,回头发现从小叛逆的女儿贴心又懂事。皇上很好哄,女儿的一点关心和柔软就足够让皇上满足。 皇上给六公主封了个五品的官,给文竹封了一个七品的官,芝麻小官而已,但也够六公主和文竹开心的了。 做了官是好事,但雅利奇不许她们两个张扬,本朝除了雅利奇,还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雅利奇做官是拼军功拼来的,六公主和文竹没有功劳,她们大咧咧地嚷嚷出去,恐怕会遭人诟病。 她们两个先在外面做事,以后大家慢慢习惯了,也就没人计较官职的事情了。 雅利奇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只不过这世上的事情不会完全按照她的意志进行。 那日雅利奇在家休息,怀德在研究院忙活,她的婆婆上门来看她。 雅利奇和怀德成亲后,怀德做主,把他额娘从原来的府里搬到公主府隔壁,这样离得近,他方便照顾。 雅利奇虽然不喜欢这个婆婆,但也时常去探望,如果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到隔壁。 怀德的额娘很少来公主府,对他们两个也是淡淡的,好像怀德不是她亲儿子似的。 婆婆突然过来,雅利奇心里惊讶,但她面上不露声色,只是催着下人上好茶水好点心。 “额娘今天晌午留在这用饭吧!我这就让厨房做你最喜欢的翡翠虾仁。” 怀德的额娘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今天是我吃斋的日子,我过来坐坐跟你聊聊天,一会儿就回去。” “额娘别急着回去呀!我这里也能做素斋的!” 怀德额娘笑道:“还是算了吧!你们年轻人不必跟着我吃素!” 怀德额娘不肯留下用饭,雅利奇也就不劝了。 婆媳一人聊起了家常话,说说最近谁家娶新媳妇了,谁家的孩子争气,又考中举人了。 怀德额娘打量着雅利奇的脸色说话,“我有个手帕交,我们未出阁的时候关系很好。后来她嫁了一个七品小官,没过几年就随丈夫外放,去了福建。” 雅利奇随口说道:“呦!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啊!” 怀德额娘点点头,“是啊!京城到福建那么远,我们两个就断了联系。她丈夫在福建待了许多年,今年刚刚回京。 再见面,我差点认不出她。她老了,我也老了,我们差不多的岁数,她现在已经有三个孙子了。哈哈,时间过得真快啊!” 怀德额娘干巴巴地笑,雅利奇也跟着笑。 怀德额娘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她又挑明了些,“她的儿子好像还比怀德小两岁呢!公主你看看,他们家都有三个孩子了。” 雅利奇点点头,“哦,这样啊!那挺好的!” 怀德的额娘抿抿嘴唇,她看出来了,五公主就是在装傻,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能再往下说了,说得太直白,公主是要生气的。 雅利奇端起茶,小口小口的抿着。丫鬟们站在她的身后,像木雕一样,屋里安静极了,怀德的母亲坐立不安。 “公主,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雅利奇把茶盏放下,嘎哒一声,怀德额娘吓得抖了一下。 雅利奇都要笑出来了,胆子这么小,干嘛还要过来催她生孩子? 她和怀德成亲好几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雅利奇不着急,对她来说,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一切随缘,怀德也是如此。 如果有孩子,夫妻俩高兴,如果没有,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也并不觉得遗憾。 他们两个不着急,但双方的母亲可急坏了,皇后见到雅利奇就催,怀德的额娘不敢催,只能这样拐弯抹角地提醒。 雅利奇说道:“额娘别急着走,再坐一会儿嘛!” 怀德额娘脑门上沁出了汗,正巧这时候有丫鬟急急忙忙进来禀报,说有大批学子围堵在旅游局门口,让公主给他们一个说法。 雅利奇皱眉,“你是新来的吗?怎么传话没头没脑的?我不曾招惹过读书人,他们为什么要堵旅游局,他们想要什么说法?” 丫鬟也是急昏头了,她连忙补充道:“皇上给六公主和文竹姑娘封了官职,那些读书人不服气,认为这不公平,女子不该入朝为官。” 雅利奇冷笑,“真是给他们脸了!” 她拍桌站起来,命人立刻备马,然后抄起了墙上的宝剑。 怀德额娘急忙嚷道:“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我去会会那些读书人,他们不许女人做官,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怀德额娘倒吸一口气,“你……你要去杀了他们?” 雅利奇故意吓唬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果他们一定要跟我作对,那我只能动手了!额娘在家中安坐,杀个把书生罢了,我去去就会。” 雅利奇带人走了,怀德的额娘伸手要拦,手抬起来却抓不到人,她这才发觉,自己腿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雅利奇骑马赶往旅游局,路上不停地冷笑。 堂堂六公主,怎么就不能做官了? 这些书生脑子不清楚,欺软怕硬。封官职的是皇上,他们怎么不去宫门口闹啊?到旅游局来闹事,他们是忘了五公主在沙场上的名声了! 到了旅游局,雅利奇离老远就看见门口堵着的书生,他们群情激奋,举着十数年也不能有个一官半职,为什么公主和公主身边的侍女能做官? 雅利奇身边的侍卫大声喝道:“五公主驾到,通通闪开!” 他嗓音洪亮,声音穿透人群,堵在门口的书生扭头往这边看,雅利奇甩甩马鞭,驾马冲了过去。 书生们吓了一跳,赶忙躲开给雅利奇让出一条路。 雅利奇冲到门口,抓起腰间挂着得剑,随手一挥,一剑便削掉三个人的帽子。 被削掉帽子的书生和他们周围的人都感受到凛冽的杀气,吓得后退两步,一不留神坐在了地上。 雅利奇将剑横在胸前,马儿往前踏了两步,书生们连连后退,再没人敢上前。 第149章 第 149 章 雅利奇提着剑冷笑,心里骂他们是怂包。 “此处是旅游开发局,岂容得你们在此大呼小叫?” 众学子回过神来,有人把吓倒的人扶起来,有人壮着胆子跟雅利奇对话。 “公主殿下见谅,我等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找公主殿下讨个说法。我等寒窗苦读十余载都不能做官,您身边的侍女并无功劳,也不能科举,凭什么她能做官?” 站出来讲话的人还算有点小聪明,他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他们不敢质疑六公主,更不敢质疑九阿哥和十阿哥,只能抓着文竹说事。 雅利奇冷声问道:“我先问你们,我执掌研究院和旅游局,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连道不敢,“公主武艺高强,有军功在身,做事果决,我等不敢有异议。” 雅利奇:“没有异议就好!我的侍女文竹乃是包衣出身,她的叔父是江南布政使,她做官走的是恩荫的路子。她在旅游局任职,合情合理合法。” “可她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我也是女子,既然我能做官,那么天下女子皆可为官。” 学子们张着嘴,一时间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过了一小会儿,有人说道:“公主天生神力,和普通女子不一样。” “我天生神力,胜过世间门女子,也胜过这世间门所有男子,若是普通女子不配为官,那普通男子也不配!” 雅利奇用自己的逻辑绕晕这些人,紧接着命人拿纸笔来,登记他们的姓名身份。 有些书生不肯,担心留下姓名后五公主报复。 雅利奇身边的侍卫大声喝道:“尔等围堵公主,围堵朝廷衙门,是想要造反吗?速速留下姓名身份,胆敢反抗,一律以谋逆论处。” 雅利奇笑道:“大家放心,我放你们离开,就是不与你们计较的意思。但是你们来到这里,就是与我为难,不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 你们现在乖乖登记离开,什么事都没有,若是你们不肯……” 雅利奇挽了个剑花,“一律按刺杀公主的罪名处置,我可以在一炷香之内杀光你们所有人,不知道你们要不要见识见识我的剑!” 雅利奇杀气四溢,来闹事的书生都怕了。 他们排好队挨个登记,雅利奇骑在马上低头扫视这些人,她看到有几个人被同伴围着,似乎是领头的人。 雅利奇招手喊来侍卫,让他们盯紧了这几个人。 事情解决了,旅游局的门口也清静了。 雅利奇进门,看门的人急忙迎过来。 “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 雅利奇冷声问道:“六公主和那两位阿哥呢?” 看门的人为难地说道:“今日真是不巧,六公主和两位阿哥去郊外看地去了,文竹姑娘也有事不在。但凡有一个做主的,也不能劳动五公主。” 雅利奇摆摆手,“罢了,没闹出事就好,你退下吧!” 雅利奇的侍卫问道:“公主,事情已经解决了,您现在是回府,还是……” 雅利奇拍了拍心口,觉得烦闷。 “不回府,拿着公主府的帖子请个太医过来,我心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侍卫急忙去请太医,路过研究院门口的时候,还给怀德捎了个口信。 怀德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急急忙忙赶到旅游局。 “你哪里不舒服?”怀德进门就抓着雅利奇的手问东问西。 雅利奇笑道:“我没事,你别紧张,我就是有点闷,应该不是病,没准还是好事呢!” 怀德皱眉,“不舒服怎么会是好事?” 他看向里间门的软塌,“我把软塌收拾一下,铺点东西,你躺下歇一会儿。” “不用了,我没那么难受,我坐着就好了。” 怀德眉头间门挤出一条深深的纹路,雅利奇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她几乎没有头疼脑热的时候,这次雅利奇突然不舒服,搞得怀德很紧张。 他听说一直不生病的人,生一次病就是大病,怀德很担心。 太医很快就到了,雅利奇抚着胸口,皱紧眉头,做出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雅利奇叹道:“刚刚受了点气,我这心口就闷闷的,喘不上气,还有点恶心反胃。” 太医急忙过来诊脉,他把着脉,又看了看雅利奇的脸色,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起身行礼。 “恭喜五公主,恭喜额驸,公主这是喜脉!” 怀德呆住了,“什么脉?” 太医又重复了一遍,“是喜脉!” 雅利奇笑着谢过太医,命人给太医打赏。 “既然是有喜,我怎么这样难受?心里又闷,又有点恶心。” 太医说道:“这是害喜的正常反应,公主不必惊慌。公主脉象平稳,不必吃药安胎。” 雅利奇大声叹气,“唉!我受了好大的惊吓,又生了很大的气!” 在太医院任职多年,早已经练成人精的太医立刻会意。 “公主受了刺激,一定要卧床静养,我这就给公主开几服安神的药。公主切记以后再不能受刺激,也不能受气了。” 雅利奇笑着点头,“有劳。” 太医出去写药方,怀德看着雅利奇的肚子还在发呆。 雅利奇冲他招手,“怎么,傻了?” 怀德问道:“你……你上个月的月事没来,我问你是不是怀了,你还说是吃冷的东西吃多了……” 雅利奇笑着摇头,“我偶尔也有推迟的时候,根本没往怀孕上想。今天有一群书生围住了旅游局,我赶走了他们,突然觉得气闷。 我的身体一直很好,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怎么可能把我气病了?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是怀了,这不就叫太医过来看看!” 怀德愣愣地点头,“嗯!嗯!是这样的!对!” 雅利奇被他的呆样逗笑了,“你怎么了?傻了吗?” 怀德抬头茫然地看着她,“我就是觉得不真实……” 雅利奇瞪他一眼,“别犯傻了,去弄个轿子,我们回家!” 怀德反应过来,立刻去准备轿子。有人来问公主的状况,怀德先是欣喜,紧接着就皱起眉,满脸的忧愁。 “公主有孕,只是她刚生了一场气,所以……”怀德沉沉地叹息,“唉,不说这些了,我去准备轿子,带公主回家。” 怀德和雅利奇夫妻多年,自然有默契在。 六公主和文竹被封了官职,这事没有大肆宣扬,那些书生是怎么知道的,又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们出来围堵旅游局要说法。 雅利奇有孕是喜事,她正好可以借着喜事做做文章。她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若是背后那人再敢使坏,皇上都饶不了他。 怀德带着雅利奇回府休息,派人各处传喜讯。 宫里得了消息,赏赐流水一样送进五公主府,太后、皇上和皇后都高兴极了。皇后喜欢小孩子,她一直盼着外孙出生,现在雅利奇的肚子总算有消息了,她欢喜极了,给景仁宫的下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例。 住在公主府隔壁的怀德额娘收到这个喜讯,心情就复杂许多。她既欣喜,又惶恐。 她欣喜的是下一代即将出生,惶恐的是她听说雅利奇受了气,胎像不稳,她担心这里面也有她的缘故。 她现在后悔不已,都不敢去公主府上探望雅利奇,生怕雅利奇看见她,情绪激动对胎儿不好。 受了刺激的‘娇弱’雅利奇,此时此刻正躺在摇椅上吃东西。 怀德给她切苹果,雅利奇用银签字插着苹果块咔嚓咔嚓地吃。 “这些日子我不去研究院,也不去旅游局了。” 怀德忙道:“我也不去研究院了,我在家陪你。” 雅利奇笑着骂他没出息,“你怎么能不去研究院?我不在研究院,就指望着你好好干活呢!” 怀德看着雅利奇,像得不到奖赏的小狗似的。他没有上进心,也没有远大志向,他只想在家陪老婆罢了。 雅利奇又说道:“旅游局那边你帮我盯一下,今天来闹事的书生已经被记下了名字。还有几个像是领头的,我已经派侍卫盯住了他们。你帮我查查,看看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好!我记下了!”怀德问道,“那些书生过来闹事,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他们被人当枪使了,我现在有了身孕,懒得与他们置气。再者书生的事情一向麻烦,打杀了他们,咱们在读书人中间门的名声就坏了,若是闹大了,读书人去皇宫门口讨要说法,皇阿玛也难办。” 怀德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别的咱们管不着,图书馆是自家开的,咱们总能管得着吧! 你记下了那些书生的姓名,我让图书馆的伙计记下名册,若是那些书生来了,伙计直接撵出去。” “咦!你这个想法不错哎!我的图书馆是免费的,我受了他们的气,还继续让他们占便宜,没这个道理!” 虽然算不上什么严厉的惩罚,但好歹能出出气。 雅利奇戳了块苹果,喂到怀德嘴里。 “我们怀德哥哥真聪明!” 怀德忍不住笑了,觉得嘴里的苹果格外甜。 雅利奇随口说道:“怀德哥哥,你马上要有孩子了,是不是也该想想孩子的名字了?” “还有好几个月呢!这时候就想吗?” “当然了!起名字要慎重,还要有好的寓意!” 怀德略想了想,“咱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大阿哥的乔迁宴上,那时咱们都还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门无数……” 雅利奇点点头,虽然诗句放在此处怪怪的,但听着好听嘛!若是孩子的名字从这句诗里取,倒也不错。 “既如此,孩子就叫大席吧!因为咱们是在酒席上相遇的嘛!” 雅利奇:“……” 第150章 第 150 章 雅利奇告诉怀德,“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孩子出生,家里的事情你一概不要管,你就琢磨孩子的名字就行了。” 怀德小声嘟囔,“我取的名字也没有那么难听吧!” 雅利奇命人拿书来,她不啃苹果了,捧着书便认真地翻看起来。 怀德好奇地问道:“难道怀孕还会转性子吗?你不是不爱读书吗?” “为了孩子的名字,我得多看点书。” 怀德忙道:“我看书就行了。” 雅利奇嗤笑道:“我就怕你看了书,最后也取不出好名字。” 怀德:你对我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呢! 雅利奇悠闲地在家养胎,顺便翻翻书,给孩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避免这孩子这辈子栽在他阿玛的手里。 对于外界的探望,雅利奇一律回绝,有几个回绝不掉的,雅利奇就躺在床上见客,做足了柔弱的样子。 这是雅利奇这辈子第一次这样柔弱,每次见完客,她都得在床上缓一会儿,原来做柔弱白莲花这么难! 当日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书生也查明身份了,有两个登记的时候撒了谎,随便编的姓名住址,还有三个书生胆子比较小,没过两天他们就收拾东西搬家了。 侍卫询问雅利奇,该怎么处置这些书生,雅利奇想了想,最后觉得不予追究。 一来这些个书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二来这些书生只是工具而已,收拾了他们,背后的人依旧安然无恙。 比较可惜的是没有抓住这些书生背后的人,他们应该是一锤子买卖,他们收了钱,办完了事,之后再没有人联系他们了。 即便抓住他们严刑审问,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雅利奇难得宽宏大量,六公主和文竹却不能咽下这口气。 雅利奇为她们讨来官职,这些书生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六公主和文竹具体做了什么,雅利奇不清楚,只知道后来这几个书生过得很惨。 怀德吩咐图书馆那边,凡是进了黑名单的书生,不允许他们出现在图书馆。 伙计照吩咐行事,这些不懂事的书生又聚集起来找图书馆要说法。 在图书馆工作的伙计平常招待客人的时候如沐春风,到了关键时刻,他们的嘴皮子却也厉害得很。 “你们凭什么要说法?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伙计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占据高处跟这些书生吵架。 他的嗓子又脆又亮,图书馆是一个整体的空间,没有隔断,伙计的声音传遍整个图书馆。 “你们到旅游局闹事,气坏了五公主,你们还好意思到这里来看书?”伙计大声唾了一口,“我呸!你们真不要脸!换做是我,路过图书馆我都得捂着脸走,你们还好意思到这来,还敢在这闹!” 这般吵闹,图书馆里无法学习了,有看热闹的学子站出来仗义执言。 “是啊!五公主斥巨资建起这个图书馆,就为了让我们有个读书的地方,你们这么做不是恩将仇报吗?” 有人说道:“我们并非不知感恩,五公主请旨,给六公主和她的侍女讨来了官职。从古至今,哪有女子做官的? 牝鸡司晨,阴阳颠倒,这样下去国将不国啊!” 看热闹的书生中也有人跟着点头附和,伙计瞧见了心中激愤。 “呸呸呸!你满嘴喷粪!我在图书馆当伙计,你以为我不识字,不念书吗?怎么没有女子做官的?花木兰替父从军,上官婉儿是巾帼宰相,再说个离得近的,秦良玉,她还是忠贞侯呢! 明朝的女子都能封侯,我们当朝的公主如何不能做官?你不服气,难道你还想反清复明啊?” 伙计一个谋反的罪名栽赃下来,吓得书生面如土色! 有人劝道:“这位小哥,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过分解读,你这不是污蔑吗?” “你少在这和稀泥!我就污蔑他怎么了?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公主第一个站出来发奖学金,支持学子读书,她还开放图书馆,允许大家免费看书抄书。 这些畜生是怎么报答我们公主的?他们把我们公主气得动了胎气,孩子差点没保住!我骂他们都是轻的,我恨不得活撕了他们!” “哎呀!公主竟然动了胎气!”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风向彻底变了。 这个年代,世人对子嗣极其看重,寻常百姓都知道,五公主成婚多年没有怀孕,如今好不容易怀了,又被人气得动了胎气,这还得了? 刚才还在劝伙计消气的书生纷纷指责闹事的人。 “你们这么做就不对了,公主都被你们气得动了胎气,你们还要怎样?赶紧回去吧!五公主已经够宽容了,只是不让你们来图书馆而已。 不来图书馆你们就不能读书了吗?以前也没有图书馆,大家伙不是照样读书考试? 你们快走吧!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传到五公主耳朵里,她心里又要难受了。” 众人把闹事的书生撵了出去,还有一些书生性情比较激进,引经据典骂的极其难听。 六公主和文竹做官的事情被五公主动胎气的事压了过去,许多京城百姓都在为雅利奇祈福,希望五公主这一胎能顺利生产。 五公主又是建研究院,又是建旅游局,建图书馆,既给平民的生活提供了便利,又给他们提供了许多职位,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雅利奇没想到平民百姓中居然还有人给她祈福,她顿觉受宠若惊,都不敢装柔弱了,生怕福气太多,自己承受不住。 学子闹事的事情过去了,雅利奇也可以保稳了胎,重新去研究院和旅游局上班了。 雅利奇重新上班第一天,六公主和文竹就急急忙忙迎出来,两人紧紧地扶着雅利奇进了办公室。 雅利奇笑着摆手,“我只是肚子里揣个孩子罢了,哪有那么娇贵?” 六公主红着眼圈,小声说道:“生孩子可不能马虎大意!都怪我无能,不能帮姐姐,反倒给姐姐添了许多麻烦。” 雅利奇连忙摆手,“哎!可别这么说!一点小事罢了,事情解决了就好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我胎气不稳是骗人的,让你们不要担心。” 文竹吸吸鼻子,忍住眼睛里的酸意,“公主只说自己没事,偏又不许我们去公主府看望,我们没亲眼见到您,如何能放心? 自从我有了官职,公主就让我从公主府里搬出来了,早知今日,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搬走啊!” 雅利奇斥道:“糊涂!你如今已经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能住在我府里?你也该自立门户,当家做主了。” 文竹满脸的不情愿,她不愿意离开公主身边,自从离开了公主,她觉得自己很孤独。 雅利奇说道:“你刚搬出去,还没适应罢了,你是个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能老是跟在我身边当小丫鬟。 去,给我泡一碗杏仁茶,再给六公主煮一碗牛乳茶。” 文竹领命出去,六公主叹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文竹一心扑在公事上,我们已经选好了一处庄子,只要好好改建一下,很快就能招待游客了。” 雅利奇点点头,“你们办事我放心,老九老十看着憨,办这些事情却难不倒他们。我们先选一个庄子试试水,若是真的盈利,我们再选下一处地址。 开发旅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建一个小庄子容易,但是不能每一处都建差不多的庄子吧!江南美景也总有看腻的一天。 除了人工建造的园林,我们还可以开发自然景观。比如某一处山水风景特别好,我们就修路,在附近建房子供人休息,请游客观赏自然景观。” 六公主连连点头,“姐姐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屋里没有别人,六公主推开窗子,探出头去,看外面也没有人,她转回身凑到雅利奇耳边小声说话。 “我和文竹都是妥当人,我们做官的消息瞒的很紧,只有几个亲戚知道,那些书生如何知晓?最近皇阿玛惩罚了太子,还将太子禁足了。姐姐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雅利奇挑眉,这其中肯定是有关联的。皇子皇女中,雅利奇是很受宠的,再加上她现在怀着身孕,皇上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关心。 这个时候,皇上突然将太子禁足,肯定是太子做了手脚,让皇上发现了,皇上没有明着说,只是行动上已经表明了态度。 六公主说道:“皇阿玛对太子二哥一向很好,以前太子二哥犯了错,皇阿玛顶多骂一顿,惩罚他身边的人,这次却是禁足,可见皇阿玛是气狠了。” 雅利奇摸摸下巴,“我跟太子二哥关系不好,可是最近我们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什么突然拿你们做官的事情做文章?” 六公主看着雅利奇,以为她在开玩笑。 “姐姐糊涂了?这事我都知道,姐姐聪明伶俐,怎么看不懂了? 上次太子请梁九功吃饭,姐姐硬是不许梁九功去。后来皇上惩治了太子的亲信,姐姐又去乾清宫,陪了皇阿玛一天。 谁也不知道那天你跟皇阿玛说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说了太子的好话。姐姐你说,太子岂能不记恨你?” 第151章 第 151 章 雅利奇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晃了晃腿。 “那我可真是冤枉,我可不曾在皇阿玛面前抹黑他。他把皇阿玛气得吃不下饭,是我陪在皇阿玛身边照顾开解,他应该感激我才是!” 六公主叹道:“姐姐是至纯至孝,太子却未必相信。如果把你们两个的情况颠倒过来,他必定会在皇阿玛面前进谗言,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六公主扯着帕子心中满是怨愤,“我是个肚量窄的人,这些日子睡都睡不好。太子全然不顾兄妹情谊,我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罢了,碍着他什么事了? 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做自己的事情,他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雅利奇劝道:“六妹妹消消气,你这事吧,说起来其实是被我牵连了!你跟着我混,太子觉得咱们俩是一伙的。” 六公主摇头,“不!说白了就是太子容不得人,跟姐姐没关系。” 六公主温柔沉默,外头看着软绵绵的,心里头却很有算计。 “我是个笨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件事。太子设下的,应该是个连环局。他派人撺掇书生去旅游局闹事,年轻的学子一腔热血,很容易被煽动。姐姐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双方起了冲突,事情闹大,接着肯定是朝中大臣的攻讦。 太子定下的计谋不错,可惜第一步就没走好。那些书生太没用,当场就怯了逃了,再就是姐姐这一胎来的很是时候。 这中间但凡出一点岔子,我们姐妹俩就不能坐在旅游局里说体己话了。” 雅利奇笑着点点头,“妹妹眼明心亮,看得明白。你也不要太烦恼,出来做事总是不容易的,不遭人嫉妒是庸才,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要是每天都气得睡不着觉,身体都气坏了,那就太不值当了。” 雅利奇轻轻抚了抚肚子,“这孩子来的确实是时候,皇阿玛皇额娘怜惜我,我好不容易有孕,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也会站在我这边。 不过,若是我没怀孕,咱们也未必会输!” 六公主点点头,“姐姐说的也有道理,我性子比较软弱,总忍不住想息事宁人。” “咱们是公主,不要怕事,皇阿玛是咱们最大的靠山。这就是做皇帝女儿的好处,换了别人,谁管你生不生孩子,他们照样攻击你。” 皇上在意雅利奇,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大臣们又不傻,哪敢在这个时候拱火?万一气得五公主流产,皇上能让他们断子绝孙。等雅利奇把孩子生下来,六公主和文竹做官的事早就翻篇了,这种事当时不参奏,过后就没办法再找毛病了。 这时候文竹端着茶回来了,雅利奇和六公主不敢再谈太子,转而说起了生孩子的事。 六公主劝雅利奇好好保养身体,“怀孕生子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我怀孕的时候嗜睡,害喜的反应也特别重,到了后期,孩子大了腹部沉重,更加辛苦。 你现在就得好好进补,到了后期,你得反过来控制饮食。后期孩子大了,你吃得太多,胎儿太大不好生的!” 雅利奇笑道:“妹妹的话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我身体好,怀个孩子罢了,没事的!” 六公主抿唇笑了,“孕期该注意什么,自然有太医告诉你,我不过白嘱咐一句。姐姐的体质好,怀孕应该不会太辛苦。” 六公主身体比较弱,前几年皇上侍奉太后去塞外避暑,太后喜欢六公主,一定要带着她。不想路上六公主突发急病,要不是去往塞外的路修得平坦,京城送药送得快,六公主恐怕就得死在路上了。 文竹忙道:“公主,您怀着身孕,我回府里伺候您吧!” 雅利奇笑着摆手,“不用,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不是伺候人的奴才了,你回来干什么?越活越回去了! 六妹妹说的对,我是该好好保养身体,旅游局的事情你们多操心,最近我要找个好地方养胎了!” 雅利奇所说的好地方就是四阿哥的庄子,这里山清水秀,放眼望去,田里开着成片的土豆花,是个修身养性的好住所。 四阿哥一心扑在土豆红薯上面,带着四福晋和弘晖直接住进了庄子里。 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扛着锄头下地,和佃户一起耕种,晒得黑黑的,看着真像个老农。 雅利奇和四福晋坐在地头晒太阳,四福晋笑道:“我觉着住在庄子里比住在府里舒坦,没有那么多规矩,每日就是吃饭做活,心里踏实舒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四福晋是真的很喜欢这里,住在庄子上,不用面对小妾和庶子庶女,心里也清静。她虽然坚强大度,但看着小妾还是觉得很碍眼。 这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四福晋偶尔会有一点恍惚,好像四阿哥真的是个普通农民,他们夫妻养了一个孩子,一切都平平淡淡,却很让人知足。 四福晋忍不住感叹一句,“要是能一直住在这就好了……” 雅利奇不知四福晋的想法,她笑着说道:“瞧四嫂这话说的,这是你家的庄子,你想来随时来嘛!一个庄子罢了,瞧你喜欢的!” 四福晋也笑了,只是心底有些淡淡的苦涩。 “你不懂我的心……” 四福晋心道,你有疼宠你的丈夫,有官职有爵位,你什么都有,当然不会明白我心里的苦。 雅利奇摊手,“我是不懂!我不明白,四哥晒得黑炭一样,四嫂怎么还愿意跟他住在这个庄子里?他都变丑了,四嫂你不嫌弃呀!” 撸着袖子在田里干活的四阿哥隐隐约约听到了雅利奇的话。 他转身冲雅利奇喊道:“雅利奇,你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雅利奇仰头冲他笑,“没有!我夸四哥长得俊!” 四阿哥点了她一下,警告她小心说话。 弘晖从田里窜出来,给雅利奇和四福晋每人送了一捧土豆花。 “额娘,姑姑,这淡紫色的花长得很好看,你们拿着玩。” 四阿哥气得跺脚,“弘晖!谁让你摘花的!摘了花还怎么结土豆!” 弘晖很淡定,“阿玛,姑姑说了,土豆是根,不是果,摘了花也不影响土豆生长。” 四阿哥怒道:“你姑姑说的就全是对的吗?” 弘晖眨眨眼睛,他想说,姑姑说的话,好像总是比你说话有道理。 雅利奇本来看他们父子斗嘴笑得正欢,这时候话题扯到她身上,雅利奇赶忙坐直了,护着自己的大侄子。 “我们弘晖说得对!土豆就是根茎,摘了花土豆长得更大更好呢!摘了就对了!我们弘晖真棒!” 四阿哥骂道:“雅利奇,你也欠收拾了是不是?” 雅利奇双手抱住肚子就开始哎呦,“哎呀!我肚子疼!我受不得这个气啊!我肚子疼!” 四阿哥:“……”跟我演是吧? 四福晋起身,走到田里推了四阿哥一把。 四阿哥只能偃旗息鼓,他愤愤地说道:“等她生完孩子的!看她拿什么拿捏我!” 四福晋想,你就是嘴上厉害罢了,谁都拿五妹妹没办法,她揣着孩子随便伸伸手就能把你打趴下。 弘晖见姑姑偏着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又是给雅利奇递水,又是给她捶背。 四福晋看见了心里酸溜溜,她好不容易生养个孩子,好像是给雅利奇生的。弘晖在家里是少爷,到了雅利奇面前就殷勤起来。 四福晋瞧着弘晖对雅利奇鞍前马后的,忍不住说道:“你那么喜欢姑姑,等你姑姑回家,你也随她去吧!” 她以为弘晖会舍不得,结果没想到弘晖拉着雅利奇的手,立刻就要走。 “好啊!姑姑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吧!再晚一会儿,城门就关了,我们就进不了城了!” 四福晋被气得哭笑不得,“罢呦!我的少爷,你急什么,你姑姑刚来庄子上,让她在这住两天吧!” 雅利奇揉了揉侄子的脑门,心里对他喜欢得紧。等她在庄子上住够了,果然带着弘晖回到公主府里。 弘晖最喜欢雅利奇,小孩子也是慕强的,他跟着雅利奇在研究院里待过,见惯了雅利奇指挥众人办事的样子。他觉得姑姑说一不一,威风又神气。 雅利奇当然也很喜欢这个亲近自己的侄子,她现在专心养胎,很少去旅游局和研究院,所以有大把的时间教弘晖练武。 弘晖这个年纪正是练武的好时候,只是四阿哥不爱习武,他对儿子的骑射课程就不太上心。 雅利奇闲着也是闲着,抓住了弘晖就是一通特训。 弘晖刚开始还精神饱满地练习,信誓旦旦地说要像姑姑一样,做叱咤疆场的大将军。 结果练了三天他就受不住了,天天嚷着要回家,再不想扎马步,更不想拉弓射箭。 孩子闹得厉害,雅利奇也不能硬摁着他练武,她正打算把孩子送回去,四阿哥的庄子那边传来消息,说庄子附近闹起了天花,四福晋央求雅利奇多照顾弘晖几天,等这波传染结束再把孩子送回去。 雅利奇收到消息,假装遗憾地看着弘晖,“这是天意啊!那边闹起了天花,你不能回去了,这是老天爷让你在我这练武!” 弘晖当即躺在地上,“姑姑,我对你再喜欢不起来了。” 第152章 第 152 章 弘晖以前最喜欢姑姑,现在最讨厌姑姑。习武好累,想回家! 雅利奇才不在乎他喜不喜欢,反正落在她手里,弘晖就别想逃。 四阿哥武力值低,不是他不努力,是他真的没天分。总是练不出成果,四阿哥也不愿意练了。弘晖不一样,这孩子幸好没有遗传他父亲的菜鸡属性,他还算有天赋,雅利奇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埋没。 弘晖住在雅利奇的公主府里,被迫接受军训,雅利奇还给他安排了文化课的先生,让他文体两开花。 年幼的弘晖突然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看起来很好的姑姑,实际上是个狠心肠,对他这样乖巧懂事的小孩子,姑姑一点怜惜都没有。 四阿哥城外的庄子闹起了天花,雅利奇住在城里心中也不能安稳。 这座城不是封闭的,城里城外总有许多人进进出出,住在城里的人要吃菜,烧柴,住在城外的人要进城买东西,雅利奇没有那个能量,让皇上封城。 城外闹起了天花,雅利奇担心某一天会传进城里。 她得过天花,有抗体,自然是不怕的,可是弘晖没有种过痘,他没有抵抗力。 四阿哥和四福晋信得过雅利奇,把孩子交给她照顾,雅利奇可不能让这孩子在她这里出现意外。 为了保护弘晖,雅利奇下令封府,除非必要,府里的人不得离开公主府,外面的人雅利奇一概不见。 像采买要经常出去采购府里的吃穿用度,还有怀德每天都要去研究院上班,雅利奇就单独给他们划出来一个院子,让他们住进去。 总之,不能让经常在外面活动的人接触到弘晖。 雅利奇这样大动干戈,很多人背地里笑话她矫情。 五公主说是为了保护侄子,其实是为了护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吧! 还有人说五公主太紧张,她得过天花,现在怀着孕也没关系的,至于这样吗?搞得额驸回到家里都不能进正院,可怜的呦! 怀德不觉得自己可怜,不管是为了五公主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弘晖,谨慎一点是应该的。只是这些日子不能陪伴着怀孕的雅利奇,怀德有些遗憾。 雅利奇的谨慎是正确的,城外的天花渐渐传到了城里,之前嘲笑雅利奇小题大做的人,全都变了口风,夸五公主高瞻远瞩。 皇上下令让太医院的痘疹科在京城进行消毒和隔离的工作。 因为这次天花漫延,雅利奇突然想起,啥都研究的研究院怎么把医药给落下了呢? 像天花这种疫病,如果用种牛痘的方法,肯定会起到更好的效果。研究院还是开发局的时候,雅利奇就想大量生产西药,广泛推广特效西药。 这些医药类的问题,都是非常值得研究的。 雅利奇在心里把这事记下,打算生完孩子就着手去办。 这波天花疫病一直持续到初冬才结束,没种过痘的弘晖安然无恙,四阿哥和四福晋从庄子上回来,对雅利奇是感激不尽。 四福晋来到公主府,看见儿子扑过来搂进怀里。 “我的儿,可想死我了!” 弘晖伏在四福晋怀里哭哭啼啼,“额娘,我也好想你,你终于来接我了。” 快接他回家吧!他每天练得腿肚子生疼! 四阿哥快走几步来到儿子身边,想了想又停住了脚步。 他背着手嗔怪道:“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弘晖吸吸鼻子,勉强止住眼泪。 四福晋忍不住抱怨丈夫,“好不容易见到孩子,你见面就训斥,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阿玛?” 四阿哥脸上一僵,雅利奇赶忙站出来劝,怕他们两口子吵架。 “嫂子别生气,男人不都是这样嘛!在孩子面前非得做出慈父的样子!”雅利奇又扭头训四阿哥,“四哥你也是讨厌,明明心里担心孩子,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吗?” 四阿哥自知理亏,不自在地扭过头去。现在不流行慈父,做父亲的就是要威严,让儿子害怕,四阿哥也忍不住赶个时髦,结果被媳妇吼,被妹妹抱怨。 四福晋拉着弘晖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我们弘晖长高了,也壮实了,瞧着更有精气神了,像个大人了。” 额娘的夸赞让弘晖膨胀,他仰着头骄傲地说道:“我在姑姑家每日早起练武,日日勤学苦练。姑姑夸我射箭准头好,还说等到能出府的时候带我去打猎。 额娘,等我出去打猎,猎一只狐狸,给您做围脖。我现在力气可大了,一顿能吃两碗饭呢!” 四福晋欣慰不已,她连连点头,“好好好,弘晖真厉害,额娘就指望着你的围脖了。” 雅利奇抱着胳膊在一旁凉凉地说道:“弘晖啊!你可不能让你额娘失望,回家以后要一直练武哦!我会定期去你家查看你练武的进度,若是没有进步,我可是要罚的。” 弘晖瞪大眼睛,糟糕,他急着炫耀,忘记恶魔一样的姑姑就在身边。 “我……我知道了,姑姑放心,我会努力的。” 说到最后,弘晖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几个大人怎会看不懂孩子的小心思,众人都笑了起来,雅利奇请他们入座喝茶,留他们在家里用中午饭。 席间,四福晋搂着弘晖说话,给他夹菜,怎么都爱不够! 四阿哥同雅利奇和怀德聊起了种地的事,“前几日我给皇阿玛呈上一个奏折,说了种土豆种红薯的事。 满打满算,我种地也有两年了。以我的经验来看,种土豆和红薯确实产量多。去年我多留了些种子,命人带到北方去,没想到这土豆竟不怕冷,再往北走也能种。 土豆真是个好东西,又能当菜,又能当饭,储存也不算难。红薯也不错,香甜可口,就是吃多了烧心。” 怀德举杯笑道:“恭喜四哥,你立了一大功。” 四阿哥笑着摆手,“哎!这话为时尚早,皇阿玛那里还没有动静,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怀德说道:“四哥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皇阿玛肯定会有封赏的。” 四阿哥说道:“在折子里,我有提到你们。若是皇阿玛有封赏下来,我不敢独占功劳,五妹妹当居首功。” “别别别!”雅利奇劝他打住,“我不过是给了你一车种子,辛勤下地劳作的是四哥,我可不占这个便宜。” 四阿哥心中感慨良多,他觉得自己是兄长,从小就教育管束着雅利奇,他以为自己会给妹妹遮风挡雨,没想到长大后却是雅利奇帮他更多。 四阿哥闷了一杯酒,“好妹子,四哥心里记你的情!”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弘晖和四福晋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母子俩坐到一旁去说体己话。 四阿哥和怀德喝到半醉的时候,雅利奇听见外面突然热闹起来。 丫鬟太监急急忙忙进来通报,说皇上来了!雅利奇和四福晋心里一惊,雅利奇使劲拍拍晕乎乎的四阿哥和怀德,让他们赶紧起来接驾。 众人快步迎出去,穿着便服的皇上已经带人进来了。 “你们这里好热闹啊!”皇上笑道。 雅利奇等人急忙行礼,皇上摆手让他们起来,他走过来拍拍雅利奇的额头,又低头看看她鼓起来的肚子。 “唉,我的雅利奇长成大人了,都快做母亲了。”皇上感慨道。 雅利奇笑了,“皇阿玛,我早就是大人了。” 雅利奇扶着皇上去了正厅,又命人把桌上的残席撤了,丫鬟端来热水和点心,雅利奇挽起袖子给皇上泡茶。 “皇阿玛要过来玩,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什么都没准备。要是提前知道您来,我得把家里收拾收拾,再亲自下厨给您准备一大桌好吃的。” 皇上连连摇头,“罢罢罢!可不敢吃你做的东西,我怕吃出病来!我今日不是过来找你的,我去你四哥家,不想扑个空,转头来到你这找他,顺便看看你。” 四阿哥没想到皇上出宫是专门过来找他的,四阿哥诚惶诚恐。 “儿子有罪,今日儿子过来接孩子回家,不是有意怠慢皇阿玛。” 皇上摆摆手,跟雅利奇相比,四阿哥在他跟前有些放不开,说话谨遵君臣之礼,太客气了,皇上不太喜欢。 “不怪你,我出宫是一时兴起,跟你没关系。我看了你递上来的折子,写的很不错。你是个务实的人,我没想到你真能静下心来种两年的地。” 四阿哥忙道:“为皇阿玛分忧,儿子不敢不尽心。” “你做的很好,地种得好,折子写的也明白。土豆和红薯可以果腹,如果能推广种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皇上没有提自己会给四阿哥什么奖赏,他看见站在四福晋身边的弘晖,他招招手,让孙子到自己身边来。 “老四,这是你家大阿哥弘晖吧!” 四福晋推推儿子,弘晖看了她一眼,乖乖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捏捏弘晖的肩膀,“好小子,真壮实!我捏捏他的骨头就知道他平时有勤奋习武。” 四阿哥和四福晋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欢喜,多亏了五妹妹,孩子在她这里学得好,若是在家里,四阿哥不重视骑射,四福晋娇惯孩子,弘晖哪能得皇上夸赞。 皇上点了点头,“这孩子不错,比他阿玛强多了!” 四阿哥脸上的喜意一下就散了,夸就夸,干嘛贬低我! 第153章 第 153 章 四阿哥露出郁闷的神色,皇上忍不住大笑。 他摸摸弘晖的圆脸蛋,“看到没有,我说你阿玛,他不高兴了。” 四阿哥忙道不敢。 皇上说道:“咱们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骑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决不能忘在脑后。在这一点上,老四教的很好。” 四阿哥不敢领功,“回皇阿玛,是五妹妹教得好,这些日子弘晖一直住在五妹妹家里。说来惭愧,我对弘晖骑射的事情不太上心。 这孩子小的时候身体弱,我不敢逼他练武。近两年我在庄子上种地,一直把弘晖也带在身边。我本意是让他体会农民劳作的辛苦,不想让他长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弘晖可能是跑习惯了,体质也变好了。 这几个月弘晖在五妹妹这里住着,每日勤学苦练。我是没管过的,都是五妹妹在操心。” 皇上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老四你在习武上没什么天分,分府出去后没人管着了,对骑射之事一向是能躲就躲的。 倒是雅利奇,从小就淘气,没有老实的时候。” 皇上看向雅利奇,“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你怀着孕,还敢教导弘晖习武,你也不怕抻着!” 雅利奇笑道:“哎呀!皇阿玛!我都多大的人了,我心里有数!我不过是指导两句,旁边有师傅教。再者我身体好,我现在出去围着公主府跑个十圈八圈也是没问题的!” 皇上骂道:“真是个傻大胆!怀德!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你看住了她,不许她乱跑乱跳。万一伤到了孩子,她就知道厉害了!” 怀德赶忙应下来,“是,皇阿玛放心,我会照顾好雅利奇的。” 雅利奇无奈地说道:“皇阿玛,我真的没事,我这骑射功夫一直都没撂下,身体壮的很,跟普通孕妇不一样。 你就把我当普通农妇就行了,有的农妇走在田间门地头就把孩子拉出来了,我体质好,估摸着也差不多。” 皇上气得抬手要打她,看见她的肚子又把手放下了。 “你是个公主,怎么说话如此粗鲁!” 雅利奇振振有词,“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说话也是一样的道理,太干净太文雅把人都熏陶的娇气了,就得粗鲁一些,做人才能朝气蓬勃。” 皇上站起来作势要打,雅利奇快走两步藏到怀德身后。 “看看!看看!皇阿玛你现在多有朝气!” 皇上气得咬牙,四阿哥和四福晋在一旁看着,脸都白了,他们夫妻俩在皇上面前是绝对不敢这样说话的。 弘晖是小孩子,不知道轻重,他觉得挺好玩,站在一旁抿着嘴笑。 皇上到底舍不得打骂雅利奇,气了一会儿就坐下了,雅利奇走过来跟他撒娇。 “好皇阿玛,您别嫌我烦人。今天我不是主角,你是来找四哥的,他勤劳肯干,您打算给点什么褒奖啊?” 皇上挥挥手,让她离自己远点。 “你四哥的事,你少打听。” 皇上出宫是临时起意,他不曾料到四阿哥一家会在雅利奇这里,原本准备好的话,他不方便在雅利奇这里说。 皇上对四阿哥的奖赏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四阿哥能踏踏实实种两年地,这份心性是其他皇子比不上的。 皇上有意提拔他,多给他分派一些差事,若是新分派的差事做的也好,皇上便打算重用他。 雅利奇不懂皇上的心,皇上不许她打听,她不问就是了。 “好,咱不聊四哥的事,咱们聊聊我的事。皇阿玛,这次京城里天花疫病泛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们研究院应该加一个部门,专门研究医药的事。一个是琢磨消灭和抵抗天花的方法,一个是研究和推广西药。 皇阿玛建了西药厂,可是能用得起买得着西药的人却少之又少。我觉得应该扩大西药厂的规模,造福百姓,为百姓提供便利。 您把西药厂也划归到我们研究院吧!我保证不出三年,研究院就能把西药厂办的红红火火。” 皇上摇头感叹,“真是好啊!我这些子女中,你和你四姐姐最厉害,成日里不干正事,就知道从我手里抠东西。” 雅利奇不孝地想,老子的东西最后不都是子女的嘛!你生了那么多,我争点家产怎么了?不对,我也不是为自己争家产,若我是为了争家产,我先把避暑山庄争到手,那里住着比皇宫还舒坦。 她满脸堆笑,给自己找借口,“皇阿玛这话就不对了,我和四姐姐可不是给自己要东西,我们是为了建造一个康熙盛世而努力,归根结底,我们都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您啊! 四哥四嫂,你们来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四福晋抿着嘴笑,四阿哥连连摆手,“别找我评理,我是个糊涂人,评不明白。” 皇上笑道:“雅利奇,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歪理。研究医药是太医院的事,你不懂这些就少掺和。好好养胎,把孩子平平安安生出来才是正经!” 雅利奇有时候最烦皇上这个态度,凡是她所求,皇上第一反应肯定是不许,非要雅利奇再三再四地跟他磨,他才肯答应。 雅利奇想了想,“四哥种地,那些种子都是我派人从南边千辛万苦的运回来的。皇阿玛要赏四哥,你必须先赏我,我是首功。 我不要别的,就要扩大西药厂。这事交给太医院不行,他们平时给人看病就很忙了,哪有时间门钻研别的?再说看病和钻研医药是两码事,我们研究院已经在研究和开发上有一套完整的体系了,这事交给他们更靠谱。” 四阿哥懵了,“刚刚吃饭的时候你还说不要这份功劳呢!怎么这就改口了?” 不仅改口了,她还要首功。 雅利奇:“四哥一定是醉了,我并没有说过这种话。” 四阿哥:“……”孙悟空七十二变都没有你变得快。 雅利奇胡搅蛮缠,弄得皇上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我可以依着你的意思,研究医药,扩大西药厂,但是你们研究院参与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医药的事情还是交给太医局。 你不放心,那就从研究院调几个人过来,或是选几个太医去研究院历练历练,回去后专门料理这事。你消停些,好好养胎吧!别人怀孕,恨不得天天躺在床上保胎,你倒好,各处往自己身上揽事,也不嫌劳累!” 雅利奇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研究院主理的事情确实太多太杂了,她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明白。 雅利奇和皇上说定研究医药的事,具体细则改日再谈。 皇上在雅利奇家里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宫去了,众人起身把他送到门外。 皇上离开后,四阿哥让下人收拾弘晖的行礼,他们也准备回家了。 雅利奇笑着恭喜四阿哥,“这回四哥可要大出风头了,你想施展抱负,不必跟皇阿玛客气,只管跟他讨要差事。今日我和皇阿玛是怎么要东西的,四哥你也看到了。 跟自己父亲不必客气,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四哥比我有礼貌,比我听话懂事,你趁机要好处,皇阿玛一定会答应的。” 四阿哥笑着点头,“我回去得练习练习,猛然让我开口要东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自尊心比较强,还真没有雅利奇那个厚脸皮。 弘晖跑过来抱住雅利奇的手,“姑姑,我要家去了,姑姑不要太想我,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雅利奇捧住他的小脸,“好侄儿,你家去了也不要忘了练武,不要辜负姑姑近日来对你的训练,好吗?” 弘晖苦着脸闷声说道:“知道了,姑姑放心吧!” 四福晋忙嘱咐雅利奇,“我在城外,不知道妹妹亲自指点弘晖习武,现在知道了,心里后怕得很。妹妹万万不可逞能了,好好安胎,平常出去慢步走走就行了,别再动武了。” “嫂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雅利奇拍拍胸口,“就凭我的体格,生孩子就像玩似的。” 在四阿哥和四福晋反反复复的叮嘱中,雅利奇还是乖乖听话,安静养胎,平时连研究院和旅游局都不去了。 转眼来到寒冬,皇上安排四阿哥去户部历练,雅利奇月份大了,肚子像吹气一样大了起来。她运动的少了,身上也丰腴起来。 眼看着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怀德也越来越紧张,他找了三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在家里候着,又精心挑了五个奶娘。 怀德焦虑地睡不着觉,他怕雅利奇跟着闹心,也不敢表现出来,把自己熬得眼圈青黑,每日迫不得已用粉去遮。 他们夫妻恩爱,怀德如何瞒得住雅利奇? 雅利奇只能多劝劝他,让他放宽心,自己身体健壮,生孩子肯定轻松。 到了腊八,雅利奇中午喝了一碗腊八粥,刚放下碗就觉得肚子开始疼,而且跟平常肚子疼不太一样。 怀德看雅利奇捂着肚子,赶忙过来询问,“怎么了?孩子又踢你了?” 雅利奇咬着牙冲他笑了笑,“你去把稳婆叫来,再请两个太医,让他们给我看看。” 怀德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立刻冲了出去,走到门口还被门槛绊倒了。 雅利奇捂着肚子,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她以前还是太乐观了,生孩子的腹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公主府的丫鬟都是提前排练过的,她们扶着雅利奇去产房,那里挖了喜炕,炕里还放了筷子,寓意着快快生。 雅利奇躺在被褥上,肚子越来越痛,恨得她直骂人。 稳婆很快就到了,怀德被拦在外面,急的直跳脚。 雅利奇抓着被角嘴里不停地骂,“生孩子是人干的事吗?为什么非得女人生?让太医院的人研究生孩子,让男人生! 不对!研究长生不老,以后大家都不会死,谁也不用生孩子了!” 肚子断断续续的痛,雅利奇咬着牙,骂人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雅利奇乐观刚强,怀德从来没见她哭过,他在外头急的不行。 他扒着窗户冲里面喊道:“咱们以后都不生了,不生了啊!你别哭!” 雅利奇骂着骂着,突然没了声音。 怀德吓得面色发白,他冲里面喊道:“怎么了!怎么没声音了!雅利奇!公主!你醒醒啊!” “怀德,我没事,我现在又不疼了。”雅利奇在产房里吧嗒吧嗒嘴,“我好像有点饿了,刚才吃的粥,没吃饱,你叫厨房给我煮碗面吧!” 怀德:“……哎!哎!” 虚惊一场,怀德勉强撑着酸软的腿,去膳房给媳妇弄点饭吃。 第154章 第 154 章 怀德跑到厨房嘱咐厨子煮面,面不能太硬,那样不好消化,也不能太软,免得失了劲道,口味调的淡一点,鸡汤要浓一些。 厨子战战兢兢把面煮好了,怀德提着食盒快步赶回产房。 屋子里雅利奇大呼小叫直喊痛,怀德赶紧让丫头把面送进去。 屋里又没了动静,怀德的心又提起来了,他忙问道:“雅利奇,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雅利奇嘴里吸着面条含含糊糊地说道:“唔!还疼!但是面条挺香的!” 鸡汤的浓郁和面条的爽滑可以暂时缓解她的痛苦。 怀德站在窗下,无奈地叹道:“雅利奇,你要喊就一直喊,要停下就跟我打个招呼,别冷不丁就停下,吓得我心都不会跳了。” 雅利奇喝了口面汤,张口就骂,“你就知道放屁!有本事你进来生!哎呦!哎呦!” 怀德愁眉苦脸地闭上嘴,再不敢多话。 雅利奇吃完了面,又有力气叫嚷了。她断断续续地骂,一直折腾到晚上太阳下山。 外面听着雅利奇骂的凶,其实她体质好,生产的过程很顺利。若是真的出了问题,雅利奇哪有力气喊? 刚开始怀德,稳婆和来诊脉的太医都很惊慌,后来听着叫骂声也习惯了,太阳落山后,屋里点灯,刚刚点燃烛火,稳婆就嚷了起来。 “快了快了!头出来了,公主再加把力!” 雅利奇咬紧牙关,随着稳婆的指示用力,没多大一会儿,孩子就生了出来。 稳婆拍拍孩子的屁股,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稳婆抱着孩子连连道喜,“恭喜公主!恭喜公主!是个漂亮的小格格!” 雅利奇喘着粗气满头的汗,她看了一眼孩子,命稳婆把孩子抱出去给怀德看。 另外两个稳婆给雅利奇收拾干净,抱着孩子的稳婆笑道:“公主,额驸在外面守了一下午,他身上凉,孩子受不得他身上的寒气。等他换了衣裳,暖了身子。我们也把产房收拾干净了,您再让他进来看孩子,这样可使得?” 雅利奇皱眉,“额驸一直在外面守着?怎么不进屋去等着?我生孩子,他又帮不上忙,何苦在外面冻着。” 守在一旁的丫鬟笑道:“额驸担心公主,在外面守着还急得满头大汗呢!回到屋子里更坐不住了!” 虽然怀德的行为有点傻,但雅利奇心里颇为受用。 她笑着说道:“你让膳房煮浓浓的姜汤来,让额驸喝两碗,驱驱寒气。外面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丫鬟促狭地说道:“还是公主心疼额驸!” 雅利奇白她一眼,打发她立刻去膳房传话。 怀德站在屋子外头,早就听见女儿的哭声了,他搓着手满脸喜色。屋里又有人跑出来道喜,怀德笑道:“公主和小格格都好,这话我已经听见了,传话下去,全府上下赏三个月的月例。” 屋里屋外的人立刻行礼,感谢额驸的慷慨。 怀德乐颠颠地跑去换衣裳喝姜汤,他去了身上的寒气才好抱女儿。 稳婆和丫鬟把产房收拾干净,给孩子剪了脐带包好放进悠车里。 小小的婴儿躺在悠车里,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雅利奇躺在床边侧头看她,怀德换了衣裳从外头进来,等身上没有一丝寒气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你感觉怎么样?”怀德凑近雅利奇,握住了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是肯定的,刚生产完要慢慢恢复,太医把过脉了,说我身体不错,明日就能下地干活呢!你放心就是!快过来看看孩子吧!” “好小啊!”怀德感叹道,“眼皮肿肿的,看不出像我还是像你。怎么这样小?好像还没有我手掌大呢!” “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这孩子已经算大了,足足七斤呢!”雅利奇摸摸肚子,“我这肚子才多大,又要装她,又要装羊水胎盘,若是她生的膘肥体壮,那只能把我肚子剖开,把她拿出来了。” 怀德笑了,“这话也对,我是第一次做父亲,不太懂的,等再生一个就好了。” 夫妻俩盯着孩子不停地看,小孩子刚生下来红彤彤,皱巴巴的,这两个人却越看越喜欢。 怀德一边看一边点评,“你看她的嘴,长得好看,耳朵也好,看着就有福气。” 雅利奇说道:“再过几日,这孩子长开了,皮肤白了,那就更好看了。” 雅利奇一直侧着脸斜着眼看孩子,怀德都替她累得慌。 他伸手试着抱孩子,小婴儿身上软绵绵的,怀德怕抱坏了,手又缩回去了。 “我不敢抱,你这样看不方便,要不我扶你侧过身来看?” 雅利奇摆摆手,“不用了,我再看两眼就睡了。生完她,整个腔子都空了,侧着的时候好像肠子都偏了位置,平躺着也不舒服,但我觉得比侧身强一点。” 怀德愣了下,但生孩子这事他没有亲身经历,雅利奇受的苦遭的罪,他是想象不出来的。 雅利奇觉得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怀德看着她的睡颜,心中酸痛。他心想,只生这一个就够了,再不要雅利奇受这样的罪了。 第二日天亮了,怀德命人各处去送喜信。 宫里皇上、太后和皇后得知雅利奇平安产女,自然是欣喜不已。三人赏了好些东西,其他宫里的娘娘们听说了,也随大流送上礼物,聊表心意。 洗三那日,怀德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过来观礼。 像四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这种颇受雅利奇照顾的皇子,礼物自然比别的人丰厚。其他亲朋对雅利奇也不吝啬,宾客们送上的礼物装满了两间库房。 公主府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洗三礼,雅利奇做足了双月子,等到她出了月子,皇上和皇后悄摸摸地出宫了,特意来公主府看孩子。 雅利奇受宠若惊,皇子皇女生孩子,皇上和皇后从来没有出宫看过,都是等孩子大了抱到他们眼前。 雅利奇和怀德赶忙把孩子抱出来,皇后看见小外孙就喜欢的不肯撒手了。 皇上笑道:“你们皇额娘啊!心里惦记外孙,茶不思饭不想。这些日子每次见了我都要念叨两遍,雅利奇的孩子长什么样啊?现在得两个多月了,应该长大很多了吧! 我看再这样下去,你们皇额娘要想出病来。正巧今日无事,我便带她出来看看孩子。” 皇后嗔道:“皇上胡说!我才不是那样的!难道只有我想看外孙?皇上不想吗?” 雅利奇笑道:“都说隔辈亲,这话果然不假。我本来想着等出了月子,天气暖和一点了就带孩子进宫,没想到皇额娘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 平常时候,皇额娘一两个月不见我,也不说想我。我跟皇额娘认识二十多年,您跟您外孙是第一次见面,我竟然不如她了!” 皇后瞪她一眼,“你有什么好?除了淘气就是淘气,还很会顶嘴,我早就厌了你!还是我外孙女好,乖乖巧巧的躺在我怀里,不哭也不闹。而且生的白白嫩嫩的,比你好看多了!” 母女斗嘴,皇上和怀德坐在一旁看着,嘴角都含着笑。 皇后询问孩子几斤了,一天吃几次奶,晚上醒几次,她又问雅利奇身体恢复得如何,皇上觉得这是女儿的,便带着怀德去别处说话,留皇后她们母女说体己话。 雅利奇笑道:“皇额娘不要担心我,我底子好,身上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 皇后笑着点点头,“我一进门,看你面色红润,精神也好,再没有不放心的了。我是真喜欢孩子,只可惜福薄,熬了那么多年,只生了你一个。 你可能是随了我,成婚后这么多年才生了个女儿。你好好保养身体,趁早再生一个。女子刚生完孩子,很容易再怀第二个。 怀德也是一根独苗,你生了个女儿固然好,但也得给他生个儿子,延续香火不是?” 雅利奇才不在意生男生女,她怀孕生子一向只讲究随缘两个字,只要她爱生,只要她身体棒,爱生几个生几个,但绝不会是因为延续香火这种狗屁理由。 “皇额娘此言差矣!您早就说了,您要放宽心过日子,操心的少了才能活的长久。怀德家的香火跟你有什么关系? 生孩子这事全看老天爷安排,如果我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女儿,那我也很满足。皇额娘也只有我这一个,难道不好吗?” 皇后叹了口气,“这话很是,是我想差了,被世俗的想法带偏了。我生了你一个,顶得上别人家十个八个。只要孩子争气,不论男女,有一个就足够了。” 雅利奇忙笑道:“就是这样的道理!” 皇后接着又道:“生孩子的事先不提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嘱咐你。” 她喊来一个嬷嬷,让她把东西拿出来,那嬷嬷放下一个布包便退出去了。 皇后说道:“快把这东西收起来,回头你躲在屋里悄悄地看。” 雅利奇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两本册子。 “呦!这是什么拳法秘籍吗?怎么神神秘秘的?” 皇后骂道:“糊涂东西,快把这书藏起来!女子生产完得好好恢复,马虎不得,你照着书上练习,保证你紧致如初。 我不逼着你再要孩子,可是夫妻生活总要得趣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和怀德还年轻呢!练了这个,保你今后几十年夫妻生活都顺遂!” 雅利奇:得没得趣我不知道,我就感觉车轱辘压到我脸上了。 第155章 第 155 章 雅利奇捂着脸,头也不抬,皇后挑眉,“怎么?害羞了?啧,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臊什么?” 雅利奇抬起头,“我没害臊!” 只是你说话转折太突然了,令我猝不及防。 皇后以为她是在逞强,“你别怕臊,夫妻敦伦之事本就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雅利奇握住皇后的肩膀,求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好好好!皇额娘放心,我会好好练的,比练武还认真积极,这样好不好?” 雅利奇问皇后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我怀孕后很少进宫,生完孩子就过年了,也没能进宫给皇额娘请安拜年。您在宫里怎么样啊?日子过得可顺心?” 皇后笑道:“这话可笑,我在宫里怎么会不顺心?太后不矫情好伺候,我家世好,地位高,宫里的嫔妃不论如何受宠都不敢越过我去,就是太子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皇额娘。” “皇额娘安好,我便放心了。” 正好左右无人,皇后凑近了些,与雅利奇轻声耳语。 “有一件事,与你不相干,但我得提醒你,最近皇上和太子越来越不对付,你和怀德在外面做事小心着些,千万不要被太子牵连了。” 朝堂上的人际关系盘根错节,有些事情外头看着普通,但拿到手里就知道了,里头全是淤泥,半点都沾不得。 雅利奇连忙答应,“皇额娘放心,我和怀德会小心行事的。研究院和别的衙门不同,它比较独立,和别的衙门很少有交集。 研究院的官员虽多,人际关系却不复杂,负责研究的比较单纯,负责销售的和商人交际。至于负责火器的,那就更独了。 他们对火器的事要严格保密,之前有人喝醉了酒,把火器研发的事拿出去讲,我差点弄死他,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把研究院的事情往外说。” 雅利奇说的口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我在研究院经营了这么多年,它出不了岔子,我心里是放心的,但是旅游局就……” 雅利奇摇了摇头,“我建旅游局的初衷是想让姐妹们出来做事,最后虽然只有六妹妹和文竹出来当差,但这也足够了。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慢慢来嘛!总有机会的! 但是旅游局建起来,我才知道自己想差了。旅游局靠的是人脉,所以人员构成比较复杂。 不说别人,就是九弟十弟,我对他们两个就不满意。不为别的,就为着他们跟八哥走的太近了。” 皇后叹道:“这么久了,你对八阿哥还是不看好吗?不夸张的讲,半个朝廷的文臣武将都看好他,恨不得太子立刻消失,明儿就让八阿哥上位。” 雅利奇摇摇头,“八哥的能为我是知道的,说句不要命的话,八哥做皇帝肯定是够格的。只是……这样鲜花着锦,到底不好。毕竟……皇阿玛还没老呢!” “你这话倒也有理。”皇后笑道,“暂且不说这个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总之你离太子远点,不要招惹就是了。” 反正不论将来谁做了皇帝,皇后都是太后,雅利奇都是固伦公主,新帝轻易动不得她们。 母女俩正说着话,孩子突然醒了,扯着脖子使劲地哭。 皇后赶忙去哄,“这孩子尿了,快把尿布拿来。” 皇后把孩子的尿戒子打开,雅利奇拿来尿布,手脚麻利地给孩子换上。 皇后笑道:“没想到你做了额娘,照顾孩子有模有样的,换尿布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 雅利奇叹气,“您当我愿意伺候她,这不是没办法嘛!这孩子气性大,她觉得不舒服了,我稍微慢一点,她就嚎个不停。您别看她小,嗓门可大了,哭起来就像魔音灌耳,真让人受不了!” 雅利奇嘴里不停地抱怨,脸上却带着笑。 皇后笑着摇头,女儿的口是心非,她看的清清楚楚。雅利奇哪里是不喜欢女儿,她分明喜欢的紧。孩子气性大,性子急,奶娘一直在旁边守着,周围还有丫鬟嬷嬷,难道还照顾不了一个小丫头?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动手? 雅利奇抱起女儿熟练地哄着,怀德命人传话,说饭菜准备好了,请皇后和雅利奇去用饭。 皇后看了看屋里的自鸣钟,“竟然都这个时候了!” 她好像还没跟女儿说几句话,时间就溜走了。 雅利奇命人把孩子包起来抱好,她挽住皇后的胳膊。 “皇额娘,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别急着回宫,好歹尝尝我家的饭菜。” 饭厅里,雅利奇和怀德给皇上皇后布菜,小格格躺在摇篮里。 那摇篮一看就是特意定制的,下面的架子高,与桌子齐平。上面的摇篮可拆卸,而且底部是倾斜的,小格格躺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桌上的饭菜和桌边的亲人。 皇上笑道:“这个摇篮有趣,我们小格格即便吃不了东西,也得坐在旁边看着啊!咱们家的人得到齐了呀!” 怀德笑道:“这都是雅利奇的主意,雅利奇生完孩子,身体在慢慢恢复,太医给她开了些药膳,味道不太好。 雅利奇每次喝都咬牙切齿,她说这罪不能白受了,必须得让孩子知道她的辛苦。所以她把孩子放在桌边,每次喝药膳之前,她都会把碗放在孩子旁边闻一闻。” 皇后骂雅利奇有毛病,她指着摇篮说道:“她才多大,你就这么折腾她!你小时候那样不省心,我生你养你更不容易,我是不是得拿针扎你,才能让你体会我的辛苦啊?” 雅利奇抬脚在桌底下踹了怀德一脚,都怪你多嘴。 她对着皇后甜甜地笑,“好额娘,我不过是为了好玩,你就别骂我了!” 皇后瞪她一眼,皇上笑着打圆场,“好了!下次不许了!你看看你,已经是做额娘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任□□玩。” 雅利奇敷衍地承认错误,“是,是,我会努力变成熟的。” 吃过饭后,皇上和皇后略坐坐就要回宫了。雅利奇扶着皇后的胳膊送她出门,心里突然有很多不舍。 “皇阿玛,皇额娘,你们要常来玩啊!我家花园子修的不错,你们还没见过呢!” 皇上和皇后笑着答应了,雅利奇却知道他们未必能来。 皇后要住在深宫里,轻易不能出来。皇上日理万机,驾临公主府都是雅利奇无上的荣耀,他不可能经常带皇后过来闲逛。 雅利奇明明离母亲那样近,母亲来自己的家却千难万难,哪有这样的道理? 母女连心,皇后察觉到雅利奇的伤感,她忙攥住雅利奇的手,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我不爱坐车,懒怠出门,你现在好了,得空了就带着孩子,常进宫看看。”皇后还开玩笑说,“你来不来无所谓,要紧的是把孩子带来。” 雅利奇噗嗤笑了,“好好好,回头我把孩子送进宫里,请皇额娘帮我教养。我看呀,我这女儿多半是随了我,脾气可大了,把她送到额娘身边,天天给您捣乱添麻烦,看您厌不厌烦!” 皇上听见了笑道:“你太小瞧你皇额娘,你皇额娘把你养这么大,难道还带不了这个小的?” 众人说笑着出了门,皇上和皇后携手登上马车,等马车和仪仗都走远了,看不见了,雅利奇和怀德才返回屋里。 雅利奇坐完月子,又给自己放了三个月的产假,她不需要给孩子喂奶,身体恢复得快。三个月对她来说不多不少,用来恢复身体正正好好。 怀德历经几个月的时间,慎之又慎地给孩子取了个好名字,叫嘉卉。但皇上那日来过后,给外孙女赐了个名字,叫琼华,是美玉的意思。 因此,怀德取的名字沦落为小名,雅利奇说嘉卉听着也不像小名,感觉还是很正式。怀德说,那干脆就叫小嘉好了,简单且朗朗上口。 雅利奇也懒得计较太多,她觉得孩子有名字可喊就行了,这事就这样含糊过去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雅利奇的产假马上要结束了,这时候皇上准备出发去塞外避暑了。 雅利奇进宫一趟,送了点去塞外用得着的东西,聊表孝心。 她抱着孩子进宫,皇后见了外孙女就喜欢。 “现在才五月,天气就这么热了。”雅利奇擦了擦汗,“皇额娘,你也随皇阿玛去塞外玩几个月,承德比这里凉快多了。” 皇后抱着孩子,头也不抬,“我上了年纪,气血不旺,我不怕热,怕冷。我不爱去塞外,虽说路比以前好走了,但我还是懒得动弹。” 雅利奇:“我那里有两支上好的人参,回头我给皇额娘送来,您吃了补一补。” 皇后笑骂道:“傻丫头,人参再好,那也是药,岂是胡吃的!也不怕吃了上火!” 小嘉已经五个月了,小丫头肉嘟嘟的,靠在皇后怀里,摸着她衣襟上的扣子玩,不哭也不闹,玩得高兴了,她还要咧嘴笑笑。 皇后只顾着逗她,根本不理雅利奇,雅利奇觉得无趣,想去看看皇上。 皇后正色道:“我劝你别去,皇上这两天又跟太子吵架了。皇上现在心情不好,你别去找骂。” “怎么又吵起来了?” 皇后说道:“也不算是吵,太子哪敢反驳皇上?他只是被骂而已。他们父子吵架,如今已经找不出缘故了,有时候我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就看不惯太子了。” 皇后不许雅利奇去见暴怒中的皇上,雅利奇不去就是了。她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闲聊,没想到没过多久,塞外竟然传来废黜太子的消息。 消息传来,京城就像冰封的湖面,表面上光滑如镜,冰层底下大鱼小鱼已经活泛起来,开始了激烈地厮杀。 雅利奇早知道太子会被废掉,但她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天,她平平常常地过着日子,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雅利奇进宫看望皇后,请她稍安勿躁,不要乱了阵脚。 皇后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岂是个好相与的?她反过来叮嘱雅利奇,劝她安分守己,尽量不要和皇子大臣接触。储君的事跟她这个做公主的不相干,她千万不要趟这个浑水。 雅利奇知道轻重,她乖乖答应下来。 等她出宫回家,就看见九阿哥和十阿哥坐在她家里喝茶,怀德正在陪着。 雅利奇轻轻叹息,她打起精神问道:“你们来干嘛?” 九阿哥和十阿哥忙挤过来围住雅利奇,“五姐姐,太子被废了!” 雅利奇点点头,“哦!知道了,谢谢你们来通知我,通知完了就回去吧!” 九阿哥拉住雅利奇的胳膊,“我的亲姐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第156章 第 156 章 九阿哥说道:“五姐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太子被废,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雅利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你的意思,你要支持我做太子喽?” 九阿哥讪讪地笑,“五姐真会开玩笑,你是女的,怎么做太子?” “武则天也是女的,她还做了皇帝呢!”雅利奇背着手,仰着头,“我天生神力,十几岁的时候就出去打仗,屡立奇功。认真算起来,我比武则天还厉害!我为太子,乃是顺应天意,有何不可啊?” 九阿哥被挤兑地说不出话,十阿哥挤开他,凑到雅利奇身边赔笑。 “好姐姐,你的厉害我们当然是知道的!姐姐不仅劳苦功高,还是正宫嫡出的固伦公主,姐姐不配做太子,还有谁配呢?” 十阿哥脑子转得快,先给雅利奇戴高帽,紧接着又变了话锋。 “姐姐的人品能力没的说,可是你的心思一直没放在朝堂上,也不爱结交勋贵,如今太子被废,姐姐这个时候结交人脉就晚了。 姐姐不如在现有的人选中,择一个最的最优人选,想必是八哥吧!” 十阿哥忙笑道:“不愧是五姐姐,一猜就中!八哥有个外号,姐姐知道吧?八贤王!咱八哥最贤明的人了,朝中上下都服他,太子被废,八哥上位,这是众望所归啊! 把这些抛开不谈,论交情,咱们几个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五姐,你不支持八哥,还能支持谁?” 九阿哥也附和着点头,就是这样,除了八哥,还有谁能做新太子? 九阿哥和十阿哥双眼放光,雅利奇看着他们两个满心的无奈。 她觉得心累,绕过两个傻弟弟,坐在怀德身边。怀德给她倒了杯茶,雅利奇捧着慢慢喝。 九阿哥急得不行,“五姐,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点回应啊!” 雅利奇撂下茶杯,“好吧!我给你回应!我不会支持八哥,我还要劝你们一句,如果你们为了八哥好,不要支持他,立刻离他远一点。” 九阿哥急了,“五姐!你不帮忙就算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阿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冷笑。 “呵呵,我知道了!你小的时候,八哥对你再好,你心里也是向着四哥的。你让文竹千辛万苦跑到南方,寻了几大车的种子,就是为了给四哥铺路。 四哥家儿子避天花,你大着肚子也要教导他儿子骑射。 哼,我们跟四哥是比不了的!四哥自幼养在皇后娘娘膝下,十一二岁才从景仁宫搬出来。八哥算什么啊!他不过是个普通皇子,哪比得上四哥是半个嫡子!” 十阿哥赶忙扯了扯九阿哥的袖子,提醒他说话注意点。 他们今日过来是给八哥找助力的,即便这事不能成,九哥也不能得罪了五姐啊! 十阿哥怕雅利奇生气,连忙赔笑道:“五姐别理他,他这个人说话不过脑子。” 十阿哥看向怀德,“五姐夫,你也劝劝啊!钮祜禄氏都支持八哥,你也是钮祜禄氏出来的,你也帮我说两句!” 怀德瞄了雅利奇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像个受气小媳妇。 “这……这事我做不了主,我都听公主的。再者,我和家族的关系很淡,他们的事情我是不参与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他们将来发达了,我也借不上光。” 若是家族的人倒霉了,他们也别想牵连我。 十阿哥气得咬牙,恨表哥不争气,只知道一味地怕老婆。 十阿哥勉强挤出来一个笑脸,“五姐,你别那么不近人情,八哥的大事你不能不管啊!” 雅利奇摸着茶杯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你们说完了吗?” 九阿哥还是愤愤的样子,十阿哥笑着点点头。 “说的差不多了,五姐有何指教?” 雅利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最开始就想差了,我来细细地跟你们分说。 皇阿玛刚废了太子,如今最要紧的不是新太子的人选,而是皇阿玛。咱们兄弟姐妹当中,太子最受宠,我说的没错吧?” 十阿哥点头,“这是当然的,太子受宠,五姐你都比不了。” 雅利奇:“自己亲手抚育长大的孩子,从高贵的太子,变成了囚徒,你觉得皇阿玛是什么心情?如今我有了孩子,大概能体会到一些。 皇阿玛心里大概是后悔,难过,悲伤,无助……种种心情复杂难言,他只怕这些天都没睡过一个整觉。” 九阿哥听得不耐烦,“是,皇阿玛难受,可是难受也不能耽误正事啊!太子位置就这么空着啊!” 雅利奇冷笑,“老九,就你这样的脑子,还想掺和夺嫡!你也不想想,谁是一国之君!新太子的人选,关键不在于新太子是谁,最关键的是你要看皇阿玛心里是怎么想的! 皇阿玛是明君,你细想他登基以后所做的事情。除鳌拜,平三藩,征战噶尔丹,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没有大臣反对?皇阿玛听他们的吗? 新太子的人选,一定是皇阿玛选的,而不是大臣们举荐的。八哥越受欢迎,他的处境就越危险。 你这样愚蠢,我怕你听不懂,那就举个例子吧! 你蠢得无可救药,我看你的爵位府邸应该交给你儿子了,你心里中意大儿子,我和老十心里中意你的二儿子,就连过路的经过你的府邸门口,都要夸一句二阿哥比他父亲强,应该早早顶门立户。 老九,我问你,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啊?” 九阿哥脸上青青白白,他不敢再跟雅利奇叫板,讪讪地退到一旁坐下。 雅利奇叹道:“在大臣们眼里,太子被废是国事,是他们搏一个从龙之功的好机会。在立新太子这件事上,谁都可以心急,唯独我们不可以。 因为这不仅仅是国事,也是家事。皇阿玛上了年纪,身体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他正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不去安慰他,反倒合起伙来逼他做决定,皇阿玛如何受得了? 别折腾了,消停两年吧!任谁经过这样的事都要缓一缓,你们得给皇阿玛一点时间。” 九阿哥和十阿哥面有愧色,但雅利奇知道,他们心里的愧疚不多。 太子的位置在那空着,谁能抵抗得了太子宝座的诱惑。跟巨大的利益比起来,那点对父亲的愧疚,很快就会消散的。 再者皇室亲缘本就淡薄,他们小的时候,隔好几天才能见皇上一面。长到二十岁左右就分府出宫了,想见皇上就更难了。 普通父子朝夕相对,为了财产的事情都能打破头,更何况是皇室。 雅利奇对十阿哥说道:“十弟,你虽然憨,但脑子比九弟好使。” 九阿哥满脸不服,怎么应该是半斤对八两吧!凭什么老十比我聪明! 雅利奇没看九阿哥的脸色,她只顾着叮嘱十阿哥。 “你记住我的话,回去好好跟八哥说。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他千万千万不能张扬。往常那些交情好的大臣勋贵,八哥都离他们远点。 皇阿玛正在气头上,八哥现在结交大臣,皇阿玛就得寻思了,哦!太子刚刚被废,你们就迫不及待想上位,是觉得他老了,不中用了吗? 听我的劝吧!八哥先忍一忍,忍个两三年,再慢慢图将来,现在实在不是冒头的好时机!” 雅利奇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九阿哥和十阿哥听,愁的脑门生疼。 十阿哥领会了雅利奇的意思,“五姐的话我都记下了,你放心,我记性还是有的,回头我一字不差地学给八哥。” 雅利奇点点头,“行了,你们回去吧!最近这些日子,你们也别乱蹦跶。” 九阿哥和十阿哥答应下来,雅利奇就送他们出去了。 雅利奇太阳穴涨涨的,她靠在椅子上胡乱地揉。 怀德嫌她手法粗暴,过去握住她的手,又取了薄荷油,给雅利奇涂了一点,然后轻轻揉搓。 “你啊!明明是八哥的妹妹,却操着老妈子的心。” “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八哥,皇帝岂能容忍儿子和下属忤逆?我只盼着皇阿玛的心情早点平复下来,不要再有人刺激他了,暴怒中的皇上多难伺候啊! 就像平常时候,大臣皇子觐见之前都要给梁九功塞银子,问他皇上心情好不好,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怕皇上心情不佳,怕皇上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吗? 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现在就不懂了?” 怀德笑了笑,“其实我刚听说太子被废,我这心里也多出很多念想。你虽然是公主,但不比皇子差。” 怀德附在雅利奇耳边,小声说道:“我寻思着你要是当了太子,我就是太子妃,你将来做了那个位置,我就是皇后!” 夫妻俩都闷闷地笑了起来,雅利奇抬手托起怀德的下巴。 “就凭我们怀德这样的姿色,后宫三千都可以打发了,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怀德笑道:“公主一片深情,我受宠若惊,无以为报,不如卖身给公主,我床上功夫不错。” 雅利奇刮他的脸,“丢丢丢,不害羞!你看错了我,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怀德的手滑进雅利奇的衣袖,“没关系,我是那样的人就行了。” 雅利奇把他推到一边,“去,别跟我闹。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时间。我得给皇阿玛写个请安折子,皇阿玛现在正是烦恼的时候,我好歹写封信关心一下。 再有,我得往外祖父那里去一趟,劝他不要掺和这事。皇子们都红了眼,大臣们更着急了,外祖父一直有支持八哥的意思,我得拦住了他,他不能拿皇额娘和佟佳氏一族开玩笑。” 第157章 第 157 章 雅利奇给外祖父写信,叮嘱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信中她分析利弊,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最后得到的回信只有轻飘飘的三五句话。 佟国维说他已经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请公主放心。再有佟佳氏的事情公主不必过问,公主只管自己保重。 雅利奇看完信心里很不是滋味。 外祖父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嫌自己多管闲事了?可佟佳氏是她的外祖父家,雅利奇怎能不管? 雅利奇不担心自己的境况,她是外嫁的公主,是别人家的媳妇,她主管的研究院和旅游局都是单独的衙门不受六部管制,一直游离在朝堂之外,雅利奇真正担心的是皇后。 皇后姓佟佳,如果佟佳氏做出了错误的决策,皇后必定会受到影响,皇上极有可能因为佟佳氏而迁怒到皇后身上。 雅利奇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痛。她原本烦太子烦的要命,如今太子倒台了,怎么添了这么多麻烦! 雅利奇的心里总不能安稳,她又进宫一趟,去探望皇后。 皇后明白女儿的孝心,“你不用管我,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什么事情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皇上心情不好,只能拿身边的人撒气,我多包容就是了。 你外祖父那里,你也不必管他。他虽然老了,但还没糊涂呢! 佟佳氏是个大家族,不可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如果将来出了事,我和你姨母自然会跟你外祖父撇清关系。你不要怕,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不会有事的。” 皇后极沉得住气,雅利奇也受她传染鼓舞,心里安定了许多。 废太子先被押解回京,没过多久皇上也回来了,今年的木兰秋狝草草结束。 皇上回京后,命令大阿哥和四阿哥看守废太子,十三阿哥不知因为什么惹怒了皇上,被皇上关在家里。 四阿哥在外头忙的焦头烂额,他给雅利奇传了个口信,说自己现在走不开,拜托雅利奇代他去看看十三阿哥。 探望十三阿哥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雅利奇没有多想,直接就去了。 到了十三阿哥府邸,雅利奇看他除了精神萎靡了一些,吃穿用度没有遭到克扣,心里就安稳了。 她问十三阿哥,“十三弟,你一向乖巧,又受皇阿玛宠爱,怎么一下子就失宠了?” 十三阿哥苦笑着摇头,“姐姐别问了,我得罪了皇阿玛,今后此生就这样了。姐姐不要再来看我,也请你转告四哥,不要理我,不要管我。” 十三阿哥脸上挂着客套疏离的笑,摆明了不肯合作。 雅利奇逼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什么东西。她把十三阿哥赶出去,拉着弟妹询问原因。 “皇上厌弃了他,总得有个原因吧!十三弟不肯说,弟妹你来说!” 十三福晋无奈地摇头,“姐姐高看我了,他不肯跟姐姐讲,难道就愿意跟我讲了吗?我逼问了下人,又大致推断了一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太子……不,废太子被废,我们家阿哥应该是跟皇上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皇上斥责他不忠不孝。若是他肯道歉服软,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十三福晋叹了口气,“五姐,我们家阿哥看着圆滑,其实倔得很。他之前在家就跟我抱怨过,说废太子疯魔了似的,很大原因是皇上逼的,还说皇上会教书,却不会教导子女。 五姐你听听,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十三福晋愁的不行,“罢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认命了。五姐,其他人见我们家阿哥被皇上厌弃,早早地就躲了,唯有姐姐还敢来看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说着,十三福晋起身给雅利奇行了个大礼。 雅利奇忙去扶她,“别这样客气,亲兄弟姐妹,何至于此。你们现在这样,那些下人专会见风使舵,你有什么烦恼的事,只管派人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十三福晋笑着点头答应,心里却打定主意,不会拿家里的事情去麻烦别人。 她和十三阿哥差不多是一类人,他们愿意维护底线,不管吃多少苦,他们都不愿意改变。 雅利奇离开了十三阿哥的府邸,刚回家坐下,茶水还没递到嘴边,文竹急急忙忙地来报信。 “公主,皇上拿了八阿哥,把他交给议政处。” 雅利奇腾的一下站起来,“怎么会?八哥被抓,总得有个缘由吧!” 文竹喘匀了气,把打听来的消息都倒了出来。 “皇上说大阿哥性情急躁,不堪为太子。” 雅利奇点头,“这事我知道!” 文竹:“大阿哥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便举荐八阿哥,说有个道士曾给八阿哥相面,说他将来有大富贵。” 太子被废后,雅利奇一直以为最着急的人是八阿哥,但最近八阿哥一直安安静静的,甚至很少出门,似乎是听了雅利奇的劝说。 倒是大阿哥四处蹦跶,雅利奇知道他身为长子,嫡出的太子倒台了,他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是皇上瞧不上他,公开说他行事暴戾,早早就把他排除到储君候选人之外。 雅利奇没想到,大阿哥直接把八阿哥推出来了。 雅利奇气得在椅子腿上踹了一脚,“哼,皇阿玛说大哥性格暴躁,这话真没说错!” 他急什么呢!太子被废才几天,皇上总有一天会立太子,大阿哥已经没希望了,他瞎掺和什么! 文竹觉得八阿哥挺可怜的,“八阿哥什么都没做,就被皇上抓起来了。大阿哥倒没什么事,皇上没抓他,只是骂了几句。” 文竹觉得这样有些不公平,先挑事的人安然无恙,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八阿哥却倒了霉。 雅利奇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大阿哥跳的再欢,他在朝中的威望也是远不及八阿哥的,他不过是占了个‘长’字。” 皇上不怕大阿哥蹦跶,他怕的是与众多朝臣交好的八阿哥。 在大阿哥没有举荐八阿哥之前,皇上就已经在提防八阿哥了,大阿哥的急躁,不过是给了皇上一个抓人的借口。 皇上也是在变相警告朝廷众臣,看到没有,我所中意的绝对不是八阿哥。我看中的太子不是他,所以我可以随意抓他,毫不怜惜。 文竹问道:“公主,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雅利奇长出一口气,她慢吞吞地坐下,“我们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 文竹消息很灵通,她就像雅利奇的耳报神。 “我听说,九阿哥联合众人要营救八阿哥呢!” 雅利奇挑眉,“他都联合了谁?” “这个……我答不全,十阿哥是不肯跟他一起营救的,我还隐隐约约地听说,十四阿哥似乎想帮忙。” 雅利奇托着下巴,垂眸沉思。 文竹问道:“公主,十四阿哥是四阿哥的亲兄弟,您又跟四阿哥交好,十四阿哥眼见着是要往火坑里跳,您不帮帮忙吗?” 雅利奇冷笑,“帮什么忙?他都成年了,也该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任了,我不是他的奶妈,凭什么要给他擦屁股。 他和九阿哥爱营救就救去,他们越同情八阿哥,皇上就越生气。咱们别管,我看少疼八阿哥些,他还能过得好一点。” 雅利奇摆明了不想救八阿哥,九阿哥上门好几次,雅利奇都不肯见。九阿哥气得在门口放出话来,说没有雅利奇,他们照样能救人,还骂雅利奇无情无义。 在满朝文武都在为废太子和八阿哥的事心潮起伏的时候,雅利奇每日守着研究院和旅游局,看着下面的人好好办差,不许闹事。 几日后,皇上召见雅利奇,雅利奇猜不透皇上为什么召见她,只能换了衣服,满头雾水地进宫去。 御花园里,皇上背着手和雅利奇一起散步。 皇上不说话,气氛沉闷极了,雅利奇只能没话找话。 “皇阿玛,现在入秋了,树叶都黄了。”雅利奇抿抿嘴,觉得自己像一年级小学生在写作文。 她心里抱怨气氛太差,她编瞎话都编不出来。 “那个……我们府里的花匠今年培育出了极漂亮的紫色菊花,回头我送进宫里,请皇阿玛赏玩。” 皇上停下脚步,“雅利奇,我刚废了太子,你就写信安慰我,众多子女中,你最孝顺。” 雅利奇心道,好好的,怎么聊起这个?现在这个时间点,废太子的话题全是雷区。 雅利奇笑道:“您是我的皇阿玛,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其实别的兄弟姐妹也关心您的,只是他们要么胆子小,不敢在那个时候招惹您。” 皇上摇摇头,他找了块石头坐下。 “废太子的事,你怎么看?你觉得,若是再立太子,谁比较合适?” 雅利奇嘴里冒苦水,这个话题更不好谈了。 她舔舔嘴唇,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打小就看不上二哥,五六岁的时候就大放厥词,说二哥不配做储君。但是他被废黜,我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您说有这个人在的时候吧!我总觉得他碍眼,他现在被废了,我又觉得没了他,好像……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我的心情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新太子的人选,我也说不出什么来。我觉得皇阿玛不要着急,二哥刚被废黜,您是最伤心的。您得给自己一段时间缓一缓,这么大的变故,没有两三年是调节不了的。 您今年才五十多岁,拉得开弓,一顿饭吃好几碗,您先冷眼看着,年长的皇子里,你有喜欢的先记下,若是年长的皇子都不喜欢,那就从年幼的皇子里面培养,总归是有办法的。” 雅利奇的话很符合皇上的心意,他的嘴角不禁带了些笑意。 第158章 第 158 章 皇上心情舒畅了,雅利奇心里却不太好受。 她和皇上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父女俩脾气上来了,相互指责也是有的。 但是今日皇上话里话外都是试探,雅利奇也不得不收敛了性子,小心应对。好好的父女,怎么突然变成了君臣? 雅利奇心里憋闷,脸上不自觉就带出来一些。 皇上看见了免不了要问,“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雅利奇僵硬地笑笑,“皇阿玛看出来啦?” 皇上嗤笑道:“我看着你长大,你从小就是这样,生气了脸就会鼓起来,你有什么能瞒得住我?” 雅利奇扁扁嘴,皇上问道,“说吧!因为什么不高兴?” 雅利奇动了动嘴唇,不知道应不应该吐露真心。她想了半天,到底没憋住。 “皇阿玛,我是觉得你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可以直接跟我说,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 我觉得我天下第一,不管是武力还是办事能力,在皇子皇女中都是佼佼者。我有千般好,但无奈是个公主,皇阿玛是决计不肯让我做太子的。我这个人也没出息,有个研究院就心满意足了,我也不去争那些个。 皇阿玛对我没必要这样小心防备着,您有话直接问,千万不要绕来绕去。我心眼子少,一根直肠子通到底,你不问清楚,我也说不明白,咱们之间就越说越糊涂了。” 皇上愣了一会儿,他坐在石头上发呆,凉风吹过,吹动了皇上的衣角。 雅利奇突然发现皇上老了,他低垂着头,秋日的冷风吹过,他跟蹲在村口的孤苦老人没什么区别,即便他是天子。 雅利奇蹲在他面前,“皇阿玛,你没事吧!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皇上摇头,雅利奇没说错话,他疑心谁都不该疑心雅利奇,这个女儿从来都是不同的。 “没有,你说的对。”皇上笑道,“你笨笨的,我不该跟你拐弯抹角。” 雅利奇不满地辩解道:“我也没有很笨!” 皇上不理她,他自顾自地说自己的事情。 “太子被废后,形势突然就变了,以前的孝顺儿子变得癫狂,什么妖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雅利奇,我是孤家寡人,我不得不小心。” 皇上紧紧盯着雅利奇,“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到京城后,老九老十去过你家里,你给佟国维写信,先后几次进宫看你皇额娘。我回京后,你还去过老十三的府邸。 雅利奇,你在做什么?”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几乎呆住了。 “您……您什么意思?您怀疑我掺和这里面的事?您怀疑我是谁的人?您觉得我要助谁做太子?” 这一刻,雅利奇是委屈的。她到处警告别人不许轻举妄动,不许惹皇上生气,结果到头来,皇上居然怀疑她。 雅利奇起身说道:“皇阿玛,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是问心无愧的。我与外祖父和两个弟弟联络,是希望他们不要掺和废太子的事情。他们与我关系亲近,我当然要提醒他们。” 雅利奇心中冷笑,如有可能,跑出京城是最好。就像她,什么都没做,就惹得一身骚。 “至于进宫见皇额娘,当时皇阿玛您还在外地,皇额娘怕您气出病来,日日忧心不已,我怎么能不来看她? 还有十三弟,他惹皇阿玛生气,是他的不对。可他毕竟是您的儿子,他有天大的不是,他也是个皇子。 您也知道下面的人是什么样,管你是谁,一朝失势,便是连奴才都不如。我总不能看着下人作践皇子!” 雅利奇忍着气把事情解释清楚。 皇上沉默地点点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摆摆手,让雅利奇跪安退下。雅利奇离开后,皇上在御花园里坐了很久很久。 雅利奇心里□□上多疑,但这事她只能自己生闷气。上了年纪的老父亲,经历这么大的挫折,雅利奇除了包容体谅,她还能怎么办呢? 跟皇上吵,非要争出个对错?那是皇上,若是他恼羞成怒,最后吃亏的还是雅利奇。 雅利奇的心情还没调整过来,接下来朝堂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加让人焦头烂额。 皇上为了打压八阿哥,翻出之前八阿哥查处废太子乳母之夫凌普贪婪巨富的案件。八阿哥为了卖人情,彰显自己的宽厚,并没有彻底查抄凌普的家产。 皇上翻了旧账,痛骂八阿哥妄博虚名,将皇上对下面人的宽宥恩泽都归功到自己身上。 皇上这次已经骂的很凶了,没想到这还不够,几日后,他召见众皇子和雅利奇,当着所有人的面,痛骂八阿哥柔奸性成,妄蓄大志。还说八阿哥及其党羽早就合起伙来谋害废太子,直到今日事情才败露。 皇上当着众人的面骂八阿哥的时候,八阿哥也在现场。他面无血色,跪在地上摇摇欲坠,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雅利奇站在一旁,心脏咕咚咕咚乱跳,心跳声传进耳朵里,比惊雷还响。 八阿哥办事能力强,心性好,以前皇上很器重他,父子俩见了面其乐融融。如今皇上翻脸不认人,别说八阿哥心寒,雅利奇他们在旁边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九阿哥沉不住气,他率先站出来为八阿哥求情。 “皇阿玛明鉴,八哥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十四阿哥也忙站出来,“皇阿玛,八哥对二哥一向敬重,他怎么会谋害太子?” 皇上斥道,“那个姓张的道士又怎么讲?” 那个姓张的道士给八阿哥相面,说他将来富贵至极。道士被抓后,经过审讯,又抓了几个同伙,据说他们准备好要刺杀太子,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 皇上把张道士的罪行加在八阿哥身上,雅利奇都觉得有点牵强。 那个道士游走在富贵人家之间,到处骗吃骗喝,他出主人家最爱听的话。 一个道士只有三五个同伙,他如何刺杀身边有重重护卫的太子?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也连连为八阿哥喊冤。 “八哥与那道士并无关系,那日八哥宴请宾客,有人把道士带去,让他说几句吉祥话。 那道士给八阿哥相面,夸张地讲了几句,八哥不好撂别人面子,就赏了几个钱。 当时我们都在的,都可以为八哥作证。请皇阿玛明察,不可冤枉好人!” 皇上冷笑,“照你们这么说,那道士不过是个骗子。一个骗子说出八皇子日后必定富贵至极,一个骗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表明八阿哥觊觎皇位的心思已经是路人皆知!”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实在牵强。 十四阿哥急了,他口不择言说道:“皇阿玛,你这不是故意往八阿哥身上泼脏水吗?” 皇上听见这话怒不可遏,八阿哥结党营私,乃是不争的事实,他哪里冤枉了? 在八阿哥被关的这些日子里,为他求情的折子堆满了乾清宫的桌子。皇上知道八阿哥人缘好,但他不知道八阿哥的人缘竟然好到这个地步。 如今官员违逆自己的意思也要保下八阿哥,那么将来有一天,皇上和八阿哥再起冲突,朝臣是不是要帮着八阿哥谋反啊? 皇上怒火攻心,脑子一热,摘下墙上的剑,□□就要刺十四阿哥。 眼见着剑尖冲十四阿哥去了,许多皇子都呆了。五阿哥是个厚道人,他滑跪过去扑着抱住皇上的腿,四阿哥反应过来,连忙去握皇上的手。 四阿哥忙劝道:“皇阿玛息怒,您龙体要紧,老十四糊涂,您不要跟他计较。” 皇上心中怒火难消,若不是四阿哥握着他的手,他的剑都扎到十四阿哥身上了。 八阿哥苦笑,他张嘴要替十四阿哥求情,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雅利奇大步走过去,在他脚指头上踩了一脚。 八阿哥吃痛,差点叫出来,他回头看雅利奇,雅利奇没理他,走到十四阿哥跟前,抓着他脖子后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 十四阿哥懵了,他知道五姐姐力气大,但他从未见识过,没想到瘦巴巴的五姐姐单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雅利奇问皇上,“皇阿玛何必亲自动手,你要怎么收拾十四弟,告诉我就是了,我愿意为皇阿玛效劳。” 皇上这才收了手里的剑,“你只管打,打死了算我的!” 雅利奇应了一声,一拳打在十四阿哥眼眶上,把他打了个乌眼青。 雅利奇将十四阿哥甩在地上,拳脚相加,身上打的少,脸上挨的多,把十四阿哥的脸打成了调色盘,青青紫紫的,不成样子。 十四阿哥挨了打,皇上的心气顺了一些。 雅利奇想了想,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皇阿玛,儿臣等不孝,让皇阿玛操心了。” 皇上怒道:“你是个好的,只可恨他们……” 雅利奇跪在地上,细数从前。 “皇阿玛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玛,咱们家孩子多,放在普通大户人家,丫鬟婆子能把孩子照顾好就够了,一家之主当然要在外面忙活,哪有时间管孩子? 但皇阿玛不是这样,皇阿玛日理万机还总是抽出时间来关心我们。我小时候淘气,皇阿玛教我道理。四哥小时候脾气急,皇阿玛耐心劝导。还有八哥,他写字不算顶好,即便分府出宫了,皇阿玛还时刻提醒他练字。” 雅利奇说的话正碰到皇上的心坎上,皇上心中很是委屈。 他自觉为子女付出了许多,谁想老了老了,儿子们都惦记上了他的皇位,全成了不忠不孝的东西。 雅利奇接着又说道,“皇阿玛对我们的好,我们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谁家过日子都有磕磕碰碰,我们可能会不听话,可能会跟您争吵,但我们绝不会背叛您。 如果您说我们贪权牟利,这是有的,但您要说,我们不忠不孝,这我们是不能认的。 皇阿玛,不只是八哥,就是二哥,他也从来没有动过那等大逆不道的念头。” 四阿哥连忙附和道:“是啊!皇阿玛,我到现在还记得您站在我背后,握着我的手拉弓射箭,如今我有了孩子,也像皇阿玛教导我们那样教导子女。 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兄弟们的心都是一样的,我们纵有千般不好,对您的孝心是真的。” 众人连连磕头附和,五阿哥比较感性,扯着袖子擦起了眼泪。 皇上软了心肠,他想起废太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刚刚被抓,他便说过,皇上说他的不是,他全都承认,唯独说他弑父谋逆一件事,他绝无此心。 皇上心里安稳了许多,他逐渐衰老,最怕的就是孩子们的反叛。他害怕自己从权力的顶峰跌落到谷底。 雅利奇又说道:“皇阿玛,做人是怎么形成现在的性格呢?我想一部分是天生的,还有一部分就是生长环境造成的。不管是谁,不管他在外人眼里多么高贵,他的心里都存着一份遗憾。 我从十几岁就开始在外头忙,我建了研究院,又办了旅游局,还建议皇阿玛扩大西药厂。很多人不能理解我,不明白作为一个公主,我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 我从小金尊玉贵,宫里的长辈都宠我爱我,我过得顺心遂意,心里却还是不平衡。为什么我作为女人,只能缩在后宅?为什么我天生神力,脑子也不算笨,不能出去建功立业? 我拼了命出去打仗,耗尽心血去建研究院,让六公主和我的侍女出来做官,为的就是让世人看看,男人能做得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十阿哥偷瞄皇上一眼,他轻声说道:“五姐姐,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做什么?” 雅利奇:“我说这些,是因为我想到了八哥。八哥心里应该也是遗憾的吧! 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势利眼,皇阿玛、太后、还有各宫的娘娘们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但那些宫女太监很会把人分出三六九等。 八哥从小受了不少委屈,他不能哭,只能笑,做个好脾气的皇子,不然那些下人们就要不耐烦。 八哥早就习惯了,他事事力求完美,出去办差也是这样,希望所有人都能觉得满意。 我们这些皇子皇女,个个都有小脾气,在众多傲气的皇子中,大臣们当然会喜欢温和有礼貌,还肯为他们退让的八哥了。 皇阿玛,八哥有三分的不是,那些大臣就得占七分。他们只顾自己高兴,把八哥当靶子架起来,放在火上烤,全不顾咱们父母子女之间是什么感受。 二哥有千般的不对,他身边的人就有万般的不是。若不是那些外人带坏了太子,怎会有今日的祸事?” 雅利奇一推二六五,把过错都推到朝臣身上。 八阿哥见机极快,立刻道歉,向皇上表忠心。 “皇阿玛,儿子知错了!”八阿哥伏在地上大哭,“我心里糊涂,总想让别人夸我的好。我贪慕虚荣,别人吹捧两句,我就找不到北了。 是我爱多心,小时候稍有些不公平的,我就疑心别人是不是瞧不起我。后来大了,也不能改了这个毛病。 皇阿玛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只求皇阿玛千万别误会了我的心,我只是好虚名,但万万不敢谋求太子的位置。” 皇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八阿哥。 雅利奇劝解的话实在高明,她剖开八阿哥的伤口,让皇上想起八阿哥从前的不容易,激起他心里对儿子的怜惜。 当然这点怜惜是不够的,皇上心里清楚,八阿哥是有野心的。 像七皇子,他有点跛,从小也受了不少委屈,为什么他没有联络大臣,邀买人心,说到底还是八阿哥心里存着念想。 皇上看重亲情,但他也明白,皇室的亲情是薄弱的,稍稍一戳就会破掉。 皇上坐在御座上想了许久,众人就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很久之后,他们听见皇上叹了口气。 “罢了,将八阿哥送回府里,没有旨意不许出来。” 九阿哥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被禁足,别的一概没罚,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第159章 第 159 章 八阿哥被禁足,对于觊觎太子之位的罪名来讲,这个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雅利奇为八阿哥开脱的时候,将他从一个野心家弱化成了一个努力摆脱童年阴影的小可怜。 她又念起皇上对子女的诸多好处,表明众皇子中没有那等不知感恩,无情无义的人。 皇上懂了恻隐之心,他上了年纪,希望子女能承欢膝下,也不想把所有儿女都往坏处想。 一场危机暂时化解了,皇上打发他们出宫。 皇子们离开前,皇上叹道:“我老了,胆子也小了,只要晚年安稳,我就心满意足。你们要安分守己,不可再生事端,都让我省省心吧!” 众皇子跪在地上,纷纷表示兄弟们会同心合力,再不会惹皇阿玛伤心。 皇上摇了摇头,大约是不信他们的话。他撇过头,摆摆手,让孩子们都退下,似乎是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众人小心翼翼退出去,雅利奇扶起十四阿哥,大家结伴离开皇宫。 雅利奇对众人说道:“离皇宫不远处有一家酒楼,饭菜只是家常味道,但胜在干净,咱们兄弟姐妹难得这样齐全,不如去那家酒楼吃顿酒再各自回家。” 押送八阿哥的侍卫脸上带着为难,雅利奇对他们说道,“我这不算劫狱,只是带着八阿哥去吃顿饭。你们在外面等着,吃完了饭,我和你们一起送八阿哥回家。” 侍卫们犟不过雅利奇,只能由着她。 今日雅利奇劝住暴怒的皇上,众皇子不至于遭殃,她要去酒楼吃饭,这点面子大家肯定要给的。 众人去了酒楼,此时还没到饭点,店里也没客人,雅利奇扔了两片金叶子,告诉掌柜关门,今天她包场。 她让掌柜只管捡他们拿手的菜做,上完菜后,所有人都出去,侍卫们也去酒楼外面等着,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伙计热了酒端上来,皇子们念叨着今日的事,犹自后怕不已。 雅利奇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十四阿哥面前,一杯拿在手里。 “十四弟,今日打你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对不住了。” 雅利奇仰头将酒喝干,四阿哥在给弟弟涂药,他看雅利奇都来赔礼了,赶紧推推弟弟,让他顺坡下。 十四阿哥心里还有点不舒服,雅利奇是他姐姐,但也不能动手就打人啊! 八阿哥忙道:“今日多亏了五妹妹,若是没有你劝住皇阿玛,十四弟就得被皇阿玛捅个对穿。” 十四阿哥勉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多谢姐姐救我。” 雅利奇又倒了杯酒,冲他举杯。 “不,该是我谢你才对。若是没有你挨的这顿打,皇阿玛气得上头,那我怎么劝都没有。” 九阿哥忙道:“是了!咱们平安无事,多亏十四弟替我们挨了这顿打。咱们都敬十四弟一杯!” 众人举杯一起感谢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心里原本有些怨气,这会儿倒不好摆脸子了。 “没什么,都是兄弟,有难同当嘛!” 众人吃过一盏酒,饭菜端了上来,掌柜伙计和下人们就都出去了,酒楼里安静下来。 酒楼里再没有别人,众人说话都随意起来。 九阿哥殷勤地给八阿哥夹菜,“八哥,这几日你受苦了,多吃一点,补一补。” 八阿哥苦笑着摇头,“我哪有胃口?” 他端起酒杯敬雅利奇,“今日多谢妹妹为我开脱,以前我得罪过你,这些年你只待四哥好,我心里吃醋,今日遇到了麻烦,我才知道,妹妹待我的心从未变过,是我自误了。” “八哥客气了。”雅利奇也举杯饮了杯中酒。 九阿哥笑道:“之前我也找过五姐,姐姐你一味拦着我们,我以为你胆小怕事。到了要紧时候我才知道,到底是五姐姐,真真是女中豪杰!” 九阿哥白了十阿哥一眼,“不像有的人,平常亲兄热弟,关键时候全指不上。” 十阿哥假装听不懂,夹了块肘子大吃大嚼。 雅利奇手指夹着酒盅轻轻地晃,看着酒液在杯里晃来晃去。 “九弟不要这样讲,今日不开口装哑巴才是明智之举,我也只有今日帮你们圆谎开脱,再有下次,我不落井下石,你们就烧高香吧!” 九阿哥被怼得一愣,“姐姐何出此言?” 雅利奇抬头看他,目光又扫过众人,她黑沉沉的眼睛像藏着冰碴,跟她对视都要被冻得激灵一下。 雅利奇冷笑,“咱们家兄弟都志向高远,我就不信,你们对太子的位置没动过心。动心倒没什么,你们不说出口,不把野心暴露于人前,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这并不碍事。 可是现在太子被废,你们看那个位置空出来了,那点小心思便藏不住了,一定要拿出来让人看看。” 九阿哥不爱听这个,“五姐,你说这个干嘛!”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心思,八哥只是被禁足而已,他们先消停几天,等皇上气消了,八哥不需多话,朝中的大臣就要逼着皇上把他放出来。 雅利奇放下酒盅,酒盅敲在桌上发出‘笃’的一声,九阿哥听见心里一紧。 “看在往日兄妹情分上,我规劝你们几句。皇阿玛还没老呢!要不要立新太子,新太子立哪个,他心里有成算,用不着你们在背后搞小动作。 皇阿玛五十多岁了,身体也不如从前,可是去了猎场拉弓射箭,你们的力气还比不过他呢!你们想拿捏住皇阿玛,再等一百年吧! 这里没有外人,说句公道话,皇阿玛是偏心,我和二哥从小受宠最多。但是你们摸着良心讲,皇阿玛可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 衣食住行不曾短了你们的,琴棋书画,诗书骑射,他都尽力培养。等你们到了岁数,给你们娶媳妇安家,怕你们银子不够花,出去分府好几年,吃用的份例还是从内务府走! 这样的父亲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做几天乖儿子吧!别再让他忧心了!” 八阿哥忙笑道:“妹妹说的有道理,我们是男人,不如妹妹心思细,以前我们做事没想太多,失了分寸,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雅利奇说道:“八哥,你也不用拿这些好听话来堵我。在利益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我劝你们孝顺父亲,别惹他生气,不过是白费口舌。我怕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今日再扒开脸皮,说几句血淋淋的事实。 有皇阿玛在位的一天,咱们兄弟姐妹都享福,自古以来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皇阿玛对咱们再狠毒,几句诛心的话。 若是兄弟上位,那境况就不一样了,你稍有怨怼,新帝就要弄死你。就算新帝仁慈,他不弄死你,只是把你圈禁,那境况也是不一样的。新帝宽仁,下面的人可是急着要给新帝表忠心呢!谁被关起来了,谁就没几天好活了。 再说了,父亲骂人,咱们心里难受,到底是有限的。兄弟指着鼻子骂,那就不一样了,只怕要记恨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八阿哥垂眸不语,雅利奇看着他莞尔一笑。 “可能你们心里也想了,将来兄弟做皇帝,可能容不下我,那我不能败,我来做新帝不就好了? 此时此刻有这个想法,那就更危险了!现成的例子摆着呢! 八哥,你是因为什么被抓去议政处的?你本来好好在家待着,谢绝客人上门,乖的像个小宝宝,结果因为大哥的一句话,就这样被抓走了。 现在大哥被禁足在府里,八哥是无辜被他牵连。 八哥你人缘好,可是越是人缘好,越是不中用。皇阿玛就怕你们笼络朝臣,怕你们手中权力太多。若是那些大臣合起伙来保八哥,那才真是糟糕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八哥什么都没做,就犯了皇阿玛的忌讳。” 其他人没说话,但心中叹服,雅利奇的话句句有理。皇上去避暑山庄前,还让八阿哥守着京城,谁想到从外面回来,立刻发作了八阿哥。 人的喜恶不可能变得这么快,归根结底是八阿哥人缘太好,犯了忌讳。 雅利奇端起酒盅,又喝了一杯酒。 “我酒量不好,这酒像甜水一样没酒味,我却已经上头了。今日借着酒劲,我索性说个痛快。 咱们兄弟千万老实一点,别像蚂蚱似的乱蹦跶!朝臣是那么好结交的吗?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工具,那就是个祸害。 朝臣是为什么支持咱们,为了是自己的前途和利益,他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 人为什么惧怕命运?怕的不是结局,是拼命挣扎,却被人推着向前的无力感。” 雅利奇又喝了杯酒,“不说了,我醉了。我喝酒是一杯倒,说了这许多醉话,发了通酒疯,我不能再留了,得回家醒酒了。” 雅利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哥哥们,弟弟们,我好言相劝,言尽于此。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一个人,皇阿玛是我的父亲,我跟他是最亲的。 如果皇阿玛需要,我便是他的刀,他的剑,我劝你们做事前三思,想想我的拳头,你们能不能挨得住。” 雅利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八阿哥想了想,追出去扶着她上马车。 站在车前,八阿哥低声道谢,“妹妹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了,我知道,今日妹妹这番不知深浅的话都是说给我听的。你这样掏心掏肺,哥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领你的情! 上次我听你的,不乱动,结果还是没能躲过。我知道妹妹见识不凡,这一次我还会听你的。只是……” 八阿哥苦笑,“只是不知道结局会不会好。” 八阿哥心里已经有预感,他不能完全控制他的党羽,很多勋贵大臣并不会听他的话。 雅利奇酒量不佳,她有些站不住。 她扶着马车,深深叹了口气。 “我说话不好听,八哥不怨我就好。八哥,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想想住在宫里的良妃娘娘吧! 良妃娘娘因为什么封妃?因为你有出息,她是母凭子贵。昨日她能母凭子贵,今日皇阿玛就能因为你,让良妃娘娘受委屈。 咱们都是皇阿玛的孩子,他最懂咱们的弱点和痛处。你从小事事周全,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人忽略你的出身吗?若是皇阿玛拿良妃娘娘的出身说事,你心里是什么滋味,良妃娘娘又是什么滋味? 你看惠妃娘娘,她是宫里的老人,很早就被封妃了,家世虽不算显赫,但也过得去。现在大哥被关在家里,惠妃娘娘脱簪请罪。 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这辈子没享多少福,到了晚年却要遭这样的罪,那不是要把宫里的娘娘们逼死吗?” 八阿哥皱紧眉头,惠妃娘娘是个随时从分的人,她是看得开的,自己的亲生额娘却没那样的好心性。 良妃是辛者库出身,满蒙阶级很奇特,满洲八旗的人必定是比包衣高贵的,最次等的就是辛者库。 不管这包衣奴才做了多大的官,在皇上面前如何得脸,满洲八旗的人见了他都是瞧不起的。 良妃娘娘因为出身,在宫里没少受气,八阿哥小时候受委屈也多是因为出身。 如果皇上拿他的出身说事,骂他卑贱,只怕良妃娘娘会受不了。 雅利奇慢吞吞地爬上马车,她坐在车里冲八阿哥摆摆手。 “我回家去了,这样不知深浅的话,我只说一次。八哥,再有下次,我不会救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雅利奇放下车帘子,八阿哥目送她离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第160章 第 160 章 雅利奇回到家里倒头就睡,等她再睁开眼睛,屋子里黑漆漆的。 她伸手往旁边摸,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怀德含含糊糊地说道:“你醒了?” 雅利奇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怀德下地,摸黑点燃了烛火。 “已经是三更天了。” 雅利奇翻身坐起来,怀德喊来丫鬟,让她们去膳房拿吃的。 雅利奇摆摆手,“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吃一点,你到家后一直睡到这个时候,肚子都空了。” 怀德早就叮嘱膳房准备吃的,材料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厨子没睡实,听见有人敲门,立刻准备宵夜,不大一会儿就做好了。 怀德给雅利奇舀了碗汤,“我让膳房煮了一下午的鸡汤,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又鲜又浓,你喝两碗。” 雅利奇接过鸡汤,“今天孩子怎么样?” 怀德说道:“咱闺女一直挺乖的,你睡着的时候,我抱着她来看过你,她轻轻摸摸你的手指,抬手要往你脸上拍,我又赶忙把她抱出去了。” 雅利奇笑着摇头,“真是孝顺啊!” 怀德也跟着笑,“孩子还小呢!她还不会走路,她懂什么!” 怀德给雅利奇夹了点菜,“皇阿玛召你们进宫,都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雅利奇就觉得闹心,她放下汤碗,揉了揉额头。 “皇阿玛痛骂八哥,九弟十四弟求情,皇阿玛气得拔剑,差点杀了十四弟。” 怀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会如此?我觉得皇阿玛脾气挺好的啊!” 雅利奇摆摆手,“满朝文武有一大半都支持八哥,剩下一小半里,有一些是太子党,有一些是支持大哥的,没准还有零零散散想支持其他皇子的,剩下三两只小猫忠心于皇上。 你说说,皇阿玛能不慌张吗?” 雅利奇又把自己是如何劝说皇上,出宫后和兄弟们又说了什么,尽数讲给怀德听。 怀德听完摇了摇头,“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今日实在鲁莽,很多话你不该说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袖手旁观虽然很冷漠,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雅利奇叹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怎么忍得住?为了储君的位置,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亲生父子都要反目成仇了。” “你应该知道,今日你劝了也没用,过些日子肯定还是旧态复萌,还是父不父子不子。不是皇上和兄长们无情,是储君之位的诱惑太大了,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了诱惑。” 雅利奇叹道:“尽人事听天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儿子真的成了仇人。” 雅利奇仔细想过,立太子这件事没有圆满的解决方法。 站在皇上的角度,他日渐衰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发地沉重无力,身体失去掌控,朝堂上也渐渐在失控。他本来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帝王的多疑和狠辣,让他戒备每一个可能会损害他利益的人。 皇上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已,那么站在皇子的角度看呢? 二阿哥没有被废的时候,随意殴打宗室和朝臣,他手下的人在江南疯狂敛财,他犯过那么多错,总算被皇阿玛厌弃了,如今也该轮到自己享福了。 论身份,太子是嫡子,这个他们比不了,但剩下的都差不多吧?除了太子,大家都是庶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论才干,众皇子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能耐,读书习武都是经过严格教导的,谁也不会太差。 论人缘,皇子们各有拥趸,如果真的对上了,谁胜谁败还不一定。 皇上不喜欢皇子们盯着他的皇位,但皇子们已经大了,偏偏就想要爬上权力的顶峰。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不管雅利奇如何警告规劝,这都是无法解决的。 怀德说道:“在皇子们眼里,公主你是外嫁的女儿,娘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你又不是老大,哪有妹妹教训哥哥的?再有你说的也太直了,说什么新帝上位还不如自己的父亲在位。 你是好心给他们讲道理,他们却未必能听得进去。若是这话被添油加醋传出去,最后还不知道会歪曲成什么样子呢!” 雅利奇咬着勺子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这话提醒我了,现在皇阿玛越来越多疑,我说话可不能像从前那样不过脑子。” 雅利奇很紧张,怀德忙笑着劝道:“谁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呢?偶尔一次没什么要紧的,以后小心就是了。” “不行!这事得赶紧补救!我也是读过史书的,古往今来,凡是沾上皇位,很少人能有个好下场。任何一件你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变成催命符。 明天我再进宫一趟,见见皇阿玛,争取把今日的事情圆回来。” 怀德给雅利奇盛了一碗饭,“既然明天有事,那就快点吃完,坐着消消食,赶紧去睡。你明日要面圣,总不能熬黑了眼圈。” 雅利奇他们夫妻二人吃完这顿迟到的晚饭,收拾过了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雅利奇就递牌子进了宫,直到日落时分,皇上才腾出空见她。 “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雅利奇忙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 “昨日我和兄弟们出宫后,说了很多不知深浅的话,我想了一夜,总觉得不妥当,今日特来请罪,希望皇阿玛能原谅我口无遮拦。” 皇上也不叫她起来,“哦?说说看,你是怎么口无遮拦的?” 雅利奇把昨日饭桌上说的话讲了一遍,皇上听完,脸上没有半点反应。 雅利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皇上发了会儿呆,低头看见雅利奇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罢了,起来吧!” 皇上还没有被不孝子们气得失去理智,他知道,雅利奇跟众皇子说的话不是很中听,但她的用意是好的,她在尽力调和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皇上招手,让雅利奇陪自己出去走走。 太监在前面开道,让众人回避,雅利奇扶着皇上在宫墙之间缓缓走着,后面跟着一堆宫女太监。雅利奇扶着皇上,所有下人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皇上他们父女低声说话,别人是听不见的。 皇上叹道:“雅利奇啊!你太可惜了!” “我哪里可惜?” 皇上叹道:“若是你生成男孩子就好了。” 雅利奇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做男人,我还是喜欢做女人!皇阿玛,你看看你们男人,要剃了光头,还要留个小辫子,任凭你长得再俊,打扮成这样也不太好看。” 皇上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他在雅利奇额头上弹了一下,“又胡说!老祖宗传下来的发式,明明很俊,一点都不丑!” 雅利奇心道:你觉得不丑就不丑吧!反正我不欣赏! 父女俩玩笑了一句,皇上又叹了口气。 “不能生成男孩子就罢了,若你是长女,我也能少操点心。家庭中长子长女是很重要的,都说长兄如父,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你是长女,教训弟妹天经地义,你又孝顺,又能做其他皇子皇女的表率。 可恨你大哥,不知做表率,他还要亲手诛杀太子,没有半点兄弟情谊!” 雅利奇哄劝道:“大哥昏了头了,他是替您气不过。您对二哥多好啊!从小到大,他的衣食住行一切都是顶尖的,其他兄弟拍马也比不上。 他这样享福,还不知道感恩,大哥能不嫉妒吗?不管是后院妻妾争宠,还是我们兄弟之间争宠,道理都是一样的,嫉妒会使人冲昏头脑,做出很不理智的事情,大哥就是这样。” 皇上冷笑,“你很会给他们说好话,你兄弟们的坏心,都能让你给说成好心。” 雅利奇笑道:“并不是我故意帮他们开脱,事实就是如此。” 皇上摆摆手,“罢了,不说老大了,一谈起他,我就生气。咱们聊点正经事,你说说看,经过昨天的事情,这些皇子大臣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雅利奇摇头,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不清楚,猜不着!” 皇上瞪她,“猜不着也得猜!” 雅利奇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啊!兄弟们安静不了几天,太子之位就在那空悬着,就像一个大宝贝放在空地上,谁能忍住不去捡? 我昨日说了许多话,兄弟们都是聪明人,道理肯定都懂了,但具体怎么做,那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做人不容易,总会遇到身不由己的事情。我劝服了兄弟们,让他们安安静静孝顺您,别再去搞朝堂的事情。 他们肯听我的,也照着做了,大臣们能甘心吗?戏台已经搭好,大家都奋勇前进,争那个大宝贝呢!大臣们争不到,只能通过皇子们来达到目的。 皇子们突然说我要做个乖宝宝,我不想伤父亲的心,这样的理由可说服不了朝中的大臣。他们不争,别人就要争,谁敢落后于人?” 皇上叹道:“那你看,我们应该如何?” 雅利奇摊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要么您努努力,跟皇额娘再生一个儿子,从小培养,又是嫡子,正正好好。” 第161章 第 161 章 跟皇上聊天真的很累,他问的问题,雅利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皇上问雅利奇接下来该怎么办,雅利奇怎么说? 她根本不知道皇上是诚心发问还是在试探自己,她只能胡诌两句,让皇上再生一个嫡子。 皇上气得照着雅利奇后脑勺拍了一把,手收回来的时候,袖口刮住了步摇,丁零当啷甩在地上,流苏的珠子撒了一地。 雅利奇快走两步把步摇和珠子捡起来,“哎呦!皇阿玛,您打我就打了,别拿我的步摇撒气啊!这是我最喜欢的玫瑰花步摇!” 皇上冷笑,“你少在这跟我耍活宝,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倒反过来调侃我,欠打!” 雅利奇小声嘟囔,“害什么羞呢!让你生孩子罢了,怎么就是调侃了?” 我最小的弟弟虚岁才三岁,您生他的时候,也没见您不好意思啊! 皇上没听清,但他直觉雅利奇没说好话,他抬手又在雅利奇脑后拍了一巴掌。 “别蹲着了,赶紧起来!” 掉下来的米珠宫女太监去捡,雅利奇把断掉的流苏拆下来,随手塞给一个宫女,让她拿回去串耳坠子玩。 “皇阿玛,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话不该来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答。我一直徘徊在朝堂之外,朝廷中的复杂形势我只是略有耳闻,具体情况如何,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皇上背着手叹道:“正是因为你游离在外,我才来问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何况……” 皇上苦笑着摇摇头,“何况我身边只有你一个敢说实话的人了,你让我问别人,我又能问谁?” 皇子们像豺狼一样盯着他的龙椅,公主们要么远嫁,要么软弱。唯有雅利奇敢豁出去劝说警告众皇子,她不在意自己昨日的话会不会给别人落下话柄,这份真心着实珍贵。 老父亲说的这样委屈可怜,雅利奇心中酸痛。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大局在握,意气风发的,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一个可怜老头了? 皇上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雅利奇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 她想了半天,“皇阿玛,眼下这种情况实在难办。现在朝堂上的诸多矛盾总结一下只有一点,立新储君。 如果立新储君,人选是个大问题。你之前一心一意扶持二哥,从未想过要换人,所以其他皇子在政务上肯定是不如二哥的,他们从小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导。 当然了,咱们家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您随便抓出来一个做太子,我看都是可以的。只是太子已经被废过一次,再立新的太子,您必须慎之又慎,这不是三两天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 皇上又问道:“若是不立太子呢?” “不立太子也不行!”雅利奇叹道,“这人啊!都带着点墙头草的性子,爱随风倒。现在朝廷内外的人就像赌徒,大家把赌注押下去了,不想赌的人也被感染了,所有人都急红了眼,就等着结果了。 大家已经付出了代价,您必须给他们一个答案,让他们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他们可以赌输,但不能没有结果。” 皇上心里是不想立太子的,即便要立,也得给他两三年的时间考察人选。 他闷闷地说道:“若是我坚决不立太子呢!” “在我眼里,皇阿玛您对朝堂的掌控力是很强的。如果您坚决不肯立太子,这是可以做到的。 好处就是朝堂能稍稍平稳一些,储君的位置就像胡萝卜,吊在皇子大臣们前面,勾着这群驴不停地向前。皇子们必须拿出成绩证明自己,这样才能得到您的青睐。 但坏处也是有的,大臣是驴,但不是傻驴,胡萝卜的吸引力很快就会消失。皇子们看着像驴,其实是凶狠的饿狼,想做出成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彼此攻讦却会很轻松。 到时候皇子们领着自己的拥趸互相攻击,这可比明珠和索额图的党争更加混乱糟糕。您辛辛苦苦几十年的政绩成果,恐怕就要毁在这上面了。” 皇上皱紧了眉,心中更加烦闷。雅利奇做出的假设也是他心里默默推算的结果,立太子是难,不立太子也是难,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一阵冷风吹过来,皇上喉咙发痒,站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咳了起来。 雅利奇忙扶住皇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皇阿玛,天冷了,咱们别走了,还是回去吧!” 皇上咳嗽好半天,用帕子捂着嘴,“不,屋子里太闷了,咱们找个背风的地方站站吧!” 雅利奇笑道:“夹道哪有背风的地方?风都是顺着夹道吹呢!咱们回去吧!把窗户打开,这样就不闷了。” 雅利奇好说歹说把皇上劝回去了,梁九功端来滚热的银耳雪梨汤,皇上吃完觉得好了些。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最近嗓子不舒服吗?太医有没有看过?” 皇上摆摆手,“我没事,秋天干燥,容易上火,过些日子就好了。若是皇子们都能像你一样孝顺,我也不至于上火。” 梁九功叹道:“公主,您别听皇上逞强。在回京的路上,皇上就一直在吃药,一直吃到现在,总部见效。 太医说了,皇上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调理,可是皇上晚上都不能安枕,身子都熬坏了,怎么调养呢?” 皇上斥道:“就你话多,明儿你去洗地,不要在我眼前伺候了。” 梁九功忙道:“您让奴才洗地,奴才也要说!眼下只有五公主劝您,您还肯听了。” 雅利奇忙笑道:“皇阿玛,您别怪罪梁公公,他是替您着急。身体是本钱,您得有本钱,才能图将来啊! 新太子的事情也好说,大不了……就轮流做嘛!您也别偏心,皇子们挨个试试,谁干得好就立谁当太子。您省事了,大臣们看见各位皇子的表现,他们对最后的结果也得心服口服。” 皇上笑骂道:“又出馊主意,立太子又不是过家家!” 雅利奇随口胡编,“哎!皇阿玛,过家家有过家家的好处!立太子的事情让您左右为难,那干脆暴力破局。管你三七二十一,我就是胡来一通。 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大臣们心里只想着一条路,就是想逼着您立他们喜欢的人选,您偏不,胡搅蛮缠闹一场,把他们闹得一个头三个大,那才好呢!” 皇上愣住了,他喃喃说道:“这话有些道理……” 雅利奇茫然,“啊?有道理吗?我是胡说的!” 皇上摇摇头,“虽然是胡说,但仔细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破局的法子。” 雅利奇心中纳罕,难道皇阿玛真的想让皇子们轮流做太子吗?哇!那会更混乱吧! 皇上定定地看着雅利奇,眼珠子都不转了。 雅利奇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她摸摸脸,又低头看看衣裳。她身上很正常啊!皇阿玛这是咋了? 皇上坐直了正色问道:“雅利奇我问你,你已经成家生子,如今胆量如何?” 雅利奇拍拍胸口,“胆量依旧,我记性不好,但就是不忘初心!皇阿玛是有事情安排我去做吗?” 皇上深沉地点点头,“是有一件要紧事情,既然你胆量依旧,那我就放心了。” 皇上摆摆手,让雅利奇跪安。雅利奇问了两遍,询问皇上准备要她做什么,她心里好有个底。 皇上就是不肯说,只说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雅利奇满头雾水回家去了,接下来连着一个月,宫里宫外都风平浪静。就在雅利奇快要放心的时候,皇上突然传旨,让她准备出席明天的朝会。 当天晚上,雅利奇夫妻俩头挨着头,琢磨了一夜也没猜出皇上的用意。雅利奇的官职虽然是个尚书,但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御门听政,皇上突然让她出席,这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雅利奇以前想着正式场合轮不到她,所以她根本没有官服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雅利奇就起床盛装打扮。她穿上研究院今年秋天新做的衣裳,勉强充作她的官服。 进了皇宫,雅利奇随着人群走,她的衣着和其他人不同,头上又戴着满头珠翠,站在人群中异常扎眼,像是一堆土豆里混进去一个大西瓜。 雅利奇脸皮厚,她漫不经心地走在人群里,好像她本来就应该在这。 她还有闲心跟周围的人打招呼,“哎呦,礼部的王大人,好久不见了!我来干嘛?哈哈哈,我也不知道,皇阿玛让我来,我就来了。” “哎呀!工部的周大人,你前两日送来的图纸还得改一改,具体怎么改,你去旅游局找六公主,她会告诉你的。” 雅利奇一路笑嘻嘻地招呼过去,远远的四阿哥看见她,赶忙挤过来跟她说话。 “你怎么来了?” 雅利奇低声说道:“我不骗人,我真不知道皇阿玛为啥叫我过来。” 四阿哥皱紧眉头,“难道是那日酒楼上发生的事情让皇阿玛知道了?肯定是谁告了黑状,这群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就不该好心嘱咐他们!” 雅利奇摇头,“应该不是,离开酒楼后,第二天我去进宫跟皇阿玛坦白了。要说告状,我是第一个啊!谁还能比我快?” 四阿哥:“……行,你就口无遮拦吧!什么都跟皇阿玛坦白,你真是皇阿玛的乖宝宝!” 雅利奇笑着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四哥过誉了。” 四阿哥骂道:“滚一边去,我并没有夸你!” 四阿哥瞪雅利奇一眼,想了想又凑了过来。 “一会儿朝会,如果皇阿玛没有提前给你安排好,你就站在我身后,有什么话我替你答。” 雅利奇点点头,刚让我滚,紧接着就让我离你近点,啧,男人的心啊,真是摸不透! 第162章 第 162 章 雅利奇跟着四阿哥往前走,到了乾清宫的门口,梁九功逆着人流来到雅利奇面前。 “公主请随我来,皇上对您另有安排。” 雅利奇冲四阿哥挥挥手,“四哥,你先去吧!咱们一会儿见!” 梁九功带着雅利奇走了,四阿哥看着他们离开,神情中有些忧虑。 梁九功引着雅利奇去了偏殿,小宫女端来茶点,梁九功站在一旁陪着雅利奇说话。 雅利奇端着茶,心里觉得奇怪。 “梁总管,皇阿玛开朝会,你不在旁边伺候着,留在这没关系吗?” 梁九功笑了笑,笑容微微泛苦。 “不打紧的,皇上那里有别人伺候。宫里奴才那么多,自然有比我更聪明更伶俐的。” 雅利奇点点头,大致明白了梁九功的处境,他这是被人顶替了位置。 再仔细想想,他被人顶了位置,不是因为他不聪明不伶俐,而是因为他曾有过背主的倾向。 那时候太子邀他赴宴,虽然最后被雅利奇搅和了,但在皇上心里,梁九功已经不值得他信任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皇上渐渐地把他排除在外,没有狠厉的惩罚他,这已经是开恩了。 雅利奇低头抿了口茶水,梁九功笑着聊起宫中趣事,两人说着闲话,过了许久才有太监过来传信,请雅利奇去正殿。 正殿大门打开,雅利奇提起衣摆,端庄稳重的迈过门槛,走到大殿中央行礼叩拜。 皇上坐在最高处,轻轻抬抬手。 “免礼,起来吧!” 皇上对众臣说道:“朝会要结束了,我说一件小事。这些年里五公主发展研究院,创办旅游局,着实辛苦。 她身为研究院尚书,却一直未能参与朝会,这是朕的疏忽。从今日起,五公主与其他尚书一样,每日参加朝会。” 皇上低头扫了一圈,最后指着左边第一排靠近中间的位置说道:“五公主以后来了就站在这里。” 在场众人无不惊诧,就连雅利奇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前排站着的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老臣,或者是……太子,雅利奇站在皇上指定的位置上,那她就越过了在场的所有皇子。 雅利奇心念急转,很快就领会了皇上的用意。 那日雅利奇信口胡说,说什么暴力破局,胡搞一通,皇上果然信了,这不就把她推出来了吗? 大臣们隐晦地交换着眼神,皇上不等他们反对就宣布散朝,完全不给他们反驳质疑的机会。 诸位大人心里藏着疑惑退下,雅利奇随皇上去了书房。 两人刚进书房坐下,雅利奇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皇阿玛,您到底是啥意思啊?咋把我放在那个位置上了?” 皇上叹气,心中有些歉疚。 “如今朝中大臣都在盯着太子的空位,要想破局,就得把他们的关注点挪到别的地方。你是研究院的尚书,如果你是皇子,早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雅利奇明白了,“哦!所以您把我放在那个位置上,让我在前面顶一顶。” “是。”皇上答得有点艰难,以前他对雅利奇的事业并无帮助,现在需要她了,又把她搅进这滩浑水里。 “你放心,等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我会把你摘出来,尽量补偿你的。” 雅利奇摆摆手,“嗨!咱们亲爷俩,说补偿就太见外了。” 皇上欣慰地笑,雅利奇紧接着问道:“您能补偿点啥呢?能不能提前兑现?” “……”皇上怒道,“狗屁都没有,你就是一个白干活的!” 雅利奇失望地瘫在椅子里,“哼,没意思……” 皇上正色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把你推到前面来,必定会引来所有人的注意,你要千万小心。 唉,我也是没法子,你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有什么想要的?爵位,官职,或者是什么赏赐?” “皇阿玛,您要用我当靶子,我没意见,我胆子大,不怕当出头的椽子,您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了。至于爵位官职啥的,我没什么想要的,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皇上心中更加愧疚,他为了自己的私利,将女儿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实在枉为人父。 他可以恶毒地辱骂不孝子,但是面对诚心孝顺他的女儿,他一句好听的话都讲不出了。 雅利奇挠挠脸颊,“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想求皇阿玛。” 皇上忙道:“你只管说!” “您能不能为了我改一改上朝的时间?朝会的时间太早了,我要参加朝会,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打扮了,天天早起,我怎么受得了? 您把时间改改,改成中午或者改成晚上,都使得!” 皇上破口大骂,“放屁!哪朝哪代朝会是在晚上开?” 雅利奇蹬腿,“起不来起不来!我可以贪黑熬夜,就是不能早起!” 皇上骂道:“我看你是皮痒欠打!我用鞭子抽你一顿,你就能起来了!” 雅利奇满脸烦躁,“皇阿玛,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起不来!你们是男人,洗个脸,梳个辫子,穿上衣服就行了。 我是女的,我得编发,得上妆,简单装扮至少也得半个时辰! 那塞外的牧民奴隶半夜三更起来,抹黑挤牛奶,送到台吉那里,我可倒好,越活越完蛋,最后跟奴隶一个作息!” 雅利奇嘟嘟囔囔念叨自己命苦,皇上听得头大。 “罢了罢了!别念了!更改朝会时间是不可能的,这样吧,看在你辛苦的份上,你每个月来参加三五次朝会就够了,时间随你安排。” 雅利奇听完满脸欢欣,她起身叩谢皇恩,“多谢皇阿玛恩典!” 皇上白了她一眼,要提拔她,给她爵位官位,她毫不在意。不需要她每天过来参加朝会,她跪下来磕头,简直是脑子有病! 皇上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刚下旨让你站在朝会第一排,你就,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到过年之前,你必须每天过来参加朝会,要偷懒也得等到年后。” 雅利奇哀怨地答应了,“行吧!就剩两三个月了,我还是能坚持下来的。” 皇上摆摆手,让她赶紧退下,“跪安吧!有事我会召见你的!” 女儿是好女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会气人。 雅利奇溜溜达达出宫了,到了宫门口,她刚上马,周围的几辆马车里钻出来几个皇子,他们纷纷围了过来,四阿哥直接上手把雅利奇拽了下来。 雅利奇推了推四阿哥,拍拍自己的衣袖。 “干嘛呀!怎么这么不客气呢!” 四阿哥问道:“好端端的,皇阿玛为什么让你来参加朝会,又为什么把你放在最前面呢?” 其他皇子也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雅利奇用手抿了抿鬓角,“我是研究院尚书,早该来参与朝会了。” 她斜眼扫了扫众人,“你们哪个是尚书啊?你们都能参与朝会,我为什么不可以?” 五阿哥说道:“话虽如此,但妹妹做尚书不是一年二年了,皇阿玛突然做这个决定,总得有个缘故吧!” 雅利奇问道:“这是皇宫门口,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说?” 九阿哥忙挤过来,“如果这里不方便,我带姐姐去个清幽的好去处。” 雅利奇心想,皇上想让我吸引火力,那么我的所作所为最好飘忽一点,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那样大家伙才不敢轻举妄动呢! 雅利奇信口胡说,“这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原因很简单,皇阿玛感觉儿子靠不住,自然要靠女儿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十阿哥不信,“姐姐肯定是在编瞎话糊弄我们!姐,你不告诉别人,只告诉我一个人,是不是你又研制出新的威力巨大的火器了?皇阿玛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所以提拔你?” 雅利奇笑着摇头,目光中含着同情和鄙夷,“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但凡你们省点心,皇阿玛都不会指望我。” 雅利奇正色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以前咱们是兄弟,以后咱们还是兄弟。 可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若不拿出一些本领来,只怕没人会信服我。我在朝廷里没有根基和人脉,只能拿诸位兄弟开刀了,希望哥哥弟弟们莫怪。” 九阿哥急了,“五姐,你怎么……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前些日子咱们还亲兄热弟的,现在你发达了,就拿我们当垫脚石了?” 雅利奇拍拍他的肩膀,“九弟,对不住了!” 她大声说道:“我新官第一把火就是要烧到你们后宅,三妻四妾乃是糟粕,是余毒!我要清除糟粕和余毒,所以第一把火就是禁止皇子纳妾,更不许纳通房丫头。 三妻四妾是对人性的残害,一夫一妻才符合天理人伦。大雁都能一夫一妻,你们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们还不如禽鸟吗?” 众皇子都懵了,谁家新官上任烧别人的内宅啊? 十阿哥大声反对,“五姐姐,你不能因为你没有妾,只守着我表哥过日子,你就来祸害我们啊!” 雅利奇指着他说道:“很好,你敢质疑我,我决定了,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第163章 第 163 章 不许皇子纳妾,听起来就很离谱,但这事是雅利奇提出来的,感觉又有点合理。 五公主雅利奇身上一直带着些传奇色彩,身为女子,她上战场出征,还立下头功;身为女子,她创办研究院,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研究院做出来的新奇玩意。 这世上好像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五公主,她说不许皇子纳妾,没准真能让她办成! 十阿哥抿抿嘴,艰难地咽了口吐沫。 “五姐,其实我家里没几个小妾……” 雅利奇呵斥道:“不管你有几个妾,有就是有,不容你抵赖!你的马车呢?现在我就去你家!” 雅利奇翻身上马,九阿哥推着十阿哥上马车,十阿哥奋力挣扎。 “干嘛呀!干嘛呀!怎么这么快就内讧了,先拿我开刀,你们也跑不了!” 其他皇子笑道:“我们知道,都是早晚的事,十弟先给我们打个样嘛!” 不许纳妾听着就像是笑话,但是看雅利奇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把十阿哥扔出去投石问路,这不是刚刚好? 众人硬是把十阿哥推上马车,雅利奇骑在马上,甩了甩马鞭。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扬着下巴高傲地说道:“诸位兄弟,就咱这个身份,这个地位,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以后见了我都客气些。 我这个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善良!只要你们配合我禁止纳妾的行动,我就不会难为你们。行了,大家伙都散了吧!有空你们请我喝酒!” 雅利奇带着十阿哥走了,剩下的皇子又聚到了一块。 十二阿哥问道:“四哥,你跟五姐最亲,你说五姐刚才的那些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呢?” 其他人也侧耳听着,等着四阿哥的答案。 四阿哥说道:“我看她是信口胡说,天底下哪个男人不纳妾?她管得过来吗?皇阿玛抬举她是真,她要禁止纳妾是假。” 众人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五姐姐最爱开玩笑,她糊弄咱们玩呢!” 紧接着四阿哥又皱眉道:“不过这事也说不准,雅利奇的性子有点疯,若是她执意如此,皇阿玛又宠着她,恐怕有的闹了。” 皇子们一起撇嘴,好家伙,正话反话全让你说了,仔细一听全是废话。 皇子们无趣地散了,在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 朝臣们陷入深深的疑惑,皇上抬举五公主,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难道是被嫡子伤透了心,转而要嫡女做太子?这样未免太胡闹,女子如何能做储君! 这五公主也是奇怪,好不容易出头了,她不去钻营,不去拉拢朝臣,她要禁止男子纳妾…… 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偏偏要去做得罪人的事情,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又或许皇上提拔五公主,真正的目的是提拔与五公主交好的皇子? 现在冷眼看着,与五公主关系最好的皇子就是四阿哥,其次是九阿哥和十阿哥。 四阿哥是皇后娘娘抚养长大,算半个嫡子,加上前两年他种地有功,越发得皇上看重。 再说九阿哥和十阿哥,他们两个资质平平,但他们都是八阿哥的忠实拥趸。 五公主和八阿哥的关系也很复杂,说她跟八阿哥关系好吧!近些年他们兄妹交集却不多。 说他们关系不好吧!上次皇上要严惩八阿哥,却是五公主求得情。 难懂,真是难懂,皇上到底是属意谁做下一个太子呢? 聪明人有个毛病,就是爱多想,雅利奇在朝会和宫门口的言行被掰开来揉碎了分析。 实际上雅利奇只是随心所欲地乱说话,根本没有任何深意。 来到十阿哥家里,雅利奇像主人家似的,大摇大摆走进正厅,坐稳后要茶要水果,还让下人把十福晋请出来。 真正的主人十阿哥在她面前反而拘谨了,“五姐,你不会真的要把我的小妾都赶走吧!” 雅利奇漫不经心地翘起二郎腿,“怎么?舍不得?” 十阿哥心道,谁能舍得啊!我是念旧情的人,后院的女人跟着我许多年,为我生儿育女,我怎么舍得抛弃她们? 十阿哥凑到雅利奇身边问道:“五姐,这里没有别人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就是在吓唬我们对吧?” 雅利奇没理他,十阿哥急了。 “你不能赶走我的小妾,你没有这个权力,我额娘都不管我纳妾,你凭什么管?” 雅利奇笑道:“自从我带着你发财,宜妃娘娘看见我就像看见亲闺女似的。娘娘现在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不许,娘娘肯定也不许。” 十阿哥愤愤不平,“凭什么啊!我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凭什么还管着我睡女人?” 雅利奇不咸不淡地怼他,“可能是因为你没用吧!你不能自理,长到八十岁也得有人管着!” 十阿哥气得要骂回去,这时候十福晋来了,她从后面一把推开十阿哥,快步走到雅利奇面前去拉她的手。 “姐姐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什么都没准备,家里只有粗茶淡饭,姐姐中午在这对付一口吧!” 雅利奇起身笑着回握住她的手,“瞧你说的,你家的饭菜是对付,那别人家吃的就是猪食了。” 两人说笑着,紧挨着坐下,雅利奇拉着十福晋的手,问她家里怎么样,孩子们怎么样。 十福晋笑着答道:“家里一切都好!多亏了五姐姐肯拉拔我们家不争气的爷,有那个胭脂铺子在,银子流水一样进来,有了银子,什么烦恼都没了!哪还有不好的?” 雅利奇笑道:“就你嘴甜,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没钱有没钱的麻烦,有钱也会有烦恼。” 十福晋说:“终归是有钱更好嘛!” 十福晋招手让丫鬟去厨房端冷盘和热酒,她对雅利奇笑道:“离饭点还有一会儿,咱们姐俩先喝两杯,姐姐尝尝我家的下酒菜,等酒喝足了,咱们再好好吃饭。 吃饱喝足后,姐姐在我这里睡个午觉,睡醒了吃完了点心再回家。” 雅利奇连忙摆手,“酒就免了,我酒量不好,下午好要去研究院呢!” 十福晋是蒙古人,端的是好酒量,雅利奇不能陪自己共饮,十福晋有些遗憾。 “好吧!姐姐不能误了正事,那我自己喝!” 十阿哥指了指自己,你们两个聊得亲亲热热,就没看见我还在这吗?怎么不问问我喝不喝酒? 雅利奇和十福晋都不理他,雅利奇也没提禁止纳妾的事。十阿哥更不敢提,他知道十福晋善妒,平时就看后院的小妾碍眼,要是聊起不许纳妾的事,那不是更加如了十福晋的意了! 丫鬟们端来冷盘,十福晋催膳房快做热菜。 十福晋给雅利奇夹了一只卤鸭爪,“姐姐尝尝这个,这是我新聘的厨子,他在膳房专门做这个。” 雅利奇尝了一口频频点头,“好吃!弟妹,你家的菜再错不了的!我从小到大吃过那么多席面,去过那么多地方,你家的饭都是最香的。” 十福晋十分得意,“姐姐喜欢就常来!我平时闲着无聊,就喜欢琢磨着吃点什么!” 十阿哥啃着鸭掌笑道:“是,要不能吃这么胖吗?” 十福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她没反驳,只在心里暗暗记下,等五公主走了再说。 雅利奇举着筷子指着十阿哥,警告他小心说话。 十阿哥讪讪地抿紧嘴巴,十福晋扭过头继续和雅利奇聊天。 “我还没嫁人的时候,在家就喜欢琢磨吃食,我娘家的厨子烤的羊腿还不如我呢!后来我嫁到京城来,发现世上还有这么多没吃过没尝过的东西,我就更喜欢琢磨这些了。 姐姐,不是我狂,这京城里的馆子席面,我少说也得尝过八成。别的事情上我没有见识,唯独在吃上有些见地。” 十阿哥撇嘴,“会吃算什么本事,我还会拉呢!” 十福晋气得踹他一脚,花盆底的鞋跟正好踹在十阿哥的小腿骨上,踹得他嗷一声。 雅利奇骂道:“活该!让你嘴欠,踹你就对了!” 雅利奇拉住十福晋的手,“好弟妹,你接着说,我爱听这些。” 有人肯捧场,十福晋更有兴致了。 “我以前爱吃牛羊肉,现在什么鹅肉鸭肉,鸡脖子鸡翅膀,我都爱吃。不同的食材搭配不同的烹饪方法,可以创造出许多种美味。就像这鸭子,煲汤是一种味道,做了卤味又是一种滋味。 富贵人家的席面固然精致美味,但是街头巷尾的小吃带着浓郁的烟火气,那种滋味更加难得。 回头我写个单子,把我吃过的好馆子,好小吃记下来,姐姐照着我的单子吃,保证都好吃。” 雅利奇大喜,“有这样的单子可太好了,弟妹务必写下来,千万别忘了。” 丫鬟们端来热菜热饭,雅利奇不饮酒,只吃饭,十福晋不太饿,她一边喝酒一边给雅利奇夹菜。 吃着吃着雅利奇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十阿哥,“城郊新建的园子弄得差不多了吧!” 十阿哥忙答道:“是,路也修好了,园子里也大概布置好了,如果不嫌弃简陋,现在就可以进去玩。” 雅利奇说道:“不急!第一次进去游玩,肯定要请皇阿玛,等咱们准备周全了再说。招待过皇阿玛,咱们兄弟姐妹拖家带口进去乐一天。” 十阿哥笑道:“那好啊!那园子盖得可漂亮了,让外人进去随便游玩,我都有点舍不得呢!” 雅利奇对十福晋说道:“弟妹,这新园子要想招来客人,肯定要使一些手段。这美景有了,再加上美食,这就是卖点!弟妹,你在饮食一道上颇为精通,你来帮帮我吧!” 十福晋忙问道:“我当然愿意为姐姐效劳,姐姐想让我怎么做?去园子里当厨房管事吗?” 雅利奇大笑,“你是皇子福晋,怎么能去厨房做管事?我只是想让你进园子指点指点那些管事的。 嗯……如果你能写一篇美食的软文那就更好了。” “美食的软文是啥?”十福晋问道。 雅利奇解释道:“软文就是……宣传的广告,就像老九老十的胭脂铺子里贴的美人画似的。” 十福晋懂了,“哦!姐姐想要的是这个啊!” 十福晋有点犯难,“我来写广告,狠狠心,咬咬牙,应该能写出来,可我只会写蒙语,这贴出去也没有人能看得懂啊!” 雅利奇想了想,“没关系,我找几个有文采懂蒙语的女孩子,让她们帮你参谋着写。” 十福晋忙笑道:“姐姐给我安排好了,那我就不担心了,姐姐放心,一会儿我就开始写,肯定能写好!” 雅利奇又讲了一下自己的要求,她约好稿子,吃完午饭就离开了。 十阿哥夫妇俩送雅利奇离开,等人走远了,十阿哥实在忍不住了。 他顾不上别的,直接开口询问比自己聪明一些的老婆。 “五姐姐来这一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说不许我纳妾,怎么见了你就只说饮食的事了,她不提正事,难道是把我给忘了?” 十福晋冷笑,“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个蠢人!三妻四妾的事是姐姐一句话就能改的吗?姐姐是骗你们玩呢!亏你坐卧不宁惦记了一下午,你那几个小妾在府上活的可滋润了,你就别担心了! 你有那个闲心,还不如教教我怎么写软文!” 听完十福晋的话,十阿哥放心了。 确认小妾不会被遣散,他又恢复了高傲的模样,“哼,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自己答应的事,你自己琢磨去吧!” 第164章 第 164 章 雅利奇胡说八道的样子认真极了,很容易让人信服。 十阿哥就信了她的话,后来经过十福晋指点,他知道自己被骗了,赶忙跑去九阿哥府,提醒自己的好兄弟不要上当。 十阿哥如此这般解释一遍,九阿哥心中恍然,原来五姐姐是在信口胡说。也对,皇阿玛都三妻四妾呢!五姐姐要一夫一妻,她先能管得了皇阿玛再说吧! 虽然九阿哥也上当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冷笑道:“哼,这还用你提醒?我早就看出来了!” 十阿哥不信,“真的?你看出来了怎么不提醒我?” 九阿哥直着脖子嚷嚷,“我哪知道你这么笨啊!” 十阿哥气得要命,“你说我笨?哼,咱们两个明明是你更笨!” 兄弟俩因为谁更笨的事对骂起来,骂着骂着就骂出了火气,两个人动起手来,最后下人们好歹把他们撕开了。 雅利奇并不知道两个傻弟弟因为她打起来了,她最近很忙很累,每天早早爬起来去参加朝会,做皇上的乖女儿。 到了朝会上,雅利奇眼观鼻,口观心,站在前排当木头桩子。 最开始的那几天,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大家都在默默观察。 观察了几日,众人发现皇上和五公主没有任何动作。五公主按时上朝,按时离开,朝堂上发生的讨论和争吵五公主完全不理会,皇上也不会询问五公主的意见。 有胆量掺和夺嫡的都是聪明的野心家,他们大概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五公主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只是被推出来吸引大家注意的幌子。 众人心里有了底,便开始试探雅利奇,有的人找借口请雅利奇赴宴吃酒,有的人仗着自己是雅利奇的近亲,直接开口询问,隆科多就是这么干的。 隆科多直接找到雅利奇家里,他既是蹭饭,又探了雅利奇的底。 桌上的鸡汤火锅咕嘟咕嘟冒热气,隆科多不要人伺候,端起一盘子肉全倒进铜锅里。 “好外甥女,咱们俩的交情可不一般,你跟舅舅说说,你和皇上老爷子到底在玩什么啊?” 雅利奇笑道:“我和皇阿玛能玩什么?皇阿玛读的书多,喜欢琴棋书画,我好吃喝玩乐,我们想玩也玩不到一块啊!” 隆科多看着她摇头笑,“外甥女,你这么说话就太不实在了!皇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深意,这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让你参与朝会? 你跟舅舅透露一二,放心,舅舅嘴巴严,绝不会往外说。” 怀德笑问道:“舅舅不往外说,那你会不会告诉外祖父啊?” “这……这个……”隆科多干巴巴地笑,“外甥姑爷,那是我亲爹!我哪敢瞒着啊!” 雅利奇抄起筷子把锅里的肉全捞到自己碗里,“那我不说,外祖父都不拿我当自己人,上次我给他老人家写信,唠唠叨叨写了一大堆,外祖父就回一句知道了。” 隆科多再去捞肉,只捞到一两个肉渣,他无奈放下筷子,又往锅里倒了一盘肉。 “来来,舅舅伺候你吃锅子,你看在你舅舅又老又可怜的份上,给我一点提示!雅利奇啊!不管你外祖父如何,舅舅可是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雅利奇笑道:“确实,舅舅一直待我很好!那我就实说了吧!皇阿玛就是把我推出来当靶子,没有别的用意!” “当真?” 隆科多不太敢信,他和雅利奇关系好,这是真的,可是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随口说出来吧! 雅利奇挑眉,“怎么,舅舅不信?” 隆科多忙道:“信!我当然信!” 雅利奇笑道:“舅舅,真话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你,信与不信,能信几分,这全在你。太子突然被废,朝廷震荡,人心涣散,以前大家伙藏着掖着的小心思,现在都冒了出来。 舅舅要想在朝堂安安稳稳,立于不败之地,找我打听是没用的,得看你自己怎么选。 我不学无术,但也看过史书,历朝历代,皇上都喜欢用孤臣,就是说,这个大臣他只忠心于皇上,只肯为皇上办事。” 雅利奇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她笑了笑,只管低头夹肉吃。 隆科多端起杯,抿了口酒,又往锅子里下了点菜。 “我现在可能是上了年纪,有时候睡不着觉就爱胡思乱想。” “舅舅想些什么呢?”雅利奇问道。 隆科多又抿了口酒,“我就想啊!做人真难!生在贫寒人家,穷的受不了,日子过得紧巴巴,就得想尽办法往上爬。像咱们生在富贵乡里,外头看着好,但是怎么维持着现有的体面,这也是件难事。 富贵乡就这么丁点地方,下面的人想往上爬,上面的人不想下去。如果一直穷着倒罢了,最怕的是从高处跌下去,那才糟糕呢!” 雅利奇点点头,这话也有道理。 像佟佳氏,钮祜禄氏这样的勋贵,也算是富贵至极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夺嫡的泥潭里滚一遭呢? 因为他们知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押对了宝,在当今皇上的手下过着顺心如意的生活,到了下一任皇帝治下,他们不受新帝器重,家族很快就会走向没落。 隆科多说的对,不管贫富,所有人都生活在湍流的河水中,不能激流勇进,他们就会被河水卷走,陷入浑浊的漩涡中。 雅利奇想了想,“依我看,这就是舅舅杞人忧天了。佟佳氏是大族,只要有外祖父在,有皇额娘在,有我在,佟佳氏就有好日子过。 要想家族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歪门邪道没有用,最要紧的是子孙后代争气。要么就会读书,要么就会习武,要么会办事,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若是子孙后代平庸,就算佟佳氏连着出五代皇后,那也是白费!” 隆科多点点头,道理是对的,可是歪门邪道见效快啊!如果他们能押对宝,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像当初皇上登基,谁能想到先帝去的那么早,还让皇上登基了呢! 皇上心里向着母舅一家,这些年佟佳氏行事放肆一些,皇上也不计较。如果佟佳氏不是皇帝的母舅家,他们家即便子孙争气,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风光。 怀德给隆科多杯子里倒酒,雅利奇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坏主意。 “舅舅,我求你一件事。” 隆科多大笑,“你我之间还用得着求这个字吗?你只管说,舅舅一定给你办!” “舅舅回去后别跟外祖父说实话!你就说……雅利奇讳莫如深,只说再过一个月,你们就知道了。” 隆科多问道:“再过一个月?这有什么说法吗?” “没什么说法,我故弄玄虚罢了!” 隆科多不信,雅利奇这么确定地说出一个时间,肯定有个缘由。 隆科多故意拿乔,“哎呀,外甥女,你不肯说明白,我没法替你传话啊!你也知道,舅舅我啊,是个孝顺儿子,我怎么敢欺瞒你外祖父?” 雅利奇翻个白眼,“舅舅少扯谎!我就不信,你没有瞒着外祖父的事!” 骗谁呢!这么大的人,脸上起褶子,笑起来像橘子皮似的,你说你是乖宝宝,也不嫌丢人!谁家乖宝是个老橘子皮! 雅利奇冷笑,“舅舅不肯就算了,回头我找别的舅舅!亲舅舅表舅舅一大堆,没有你,我还办不成事了?” “哎呦!我肯的!我肯的!你别急啊!我们五公主吩咐的事情,我豁出命也得干!” 隆科多是故意谈条件,雅利奇不松口,他也不敢再犟。 为官办差,各种消息最要紧,隆科多从雅利奇这里得了第一手消息,他回头稍稍骗一骗父亲,这没什么要紧。 各个家族在朝堂上争权夺利,他在家族中也得跟别人争抢。家族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他在家里是老三,他也有私心,想为自己多多打算。 隆科多在公主府蹭了一顿饭,吃饱喝足后带着雅利奇的假消息回了家。 雅利奇还叮嘱他,这样的假消息不用藏着掖着,尽管拿去当人情坑别人,反正一个月后,她肯定会有动作。 隆科多照她说的做了,回去以后先坑自己亲爹,把佟国维弄得满头雾水。之后他又坑了几个人,雅利奇也不清楚。 总之朝堂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再过一个月,五公主会有大动作。 众人猜来猜去也猜不透皇上的用意,五公主身边的人嘴巴太严,他们查了很久也没查到端倪。他们只能暗地里琢磨,希望自己能做出万全准备,用来应对五公主一个月后的大动作。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转瞬即逝。 这日众臣照例来到乾清宫参加朝会,他们像平常一样,往五公主站的位置扫了一眼。那个位置空荡荡的,等朝会开始了,那个位置依然是空的。 诸位大人心里打起了鼓,五公主没来?她做什么去了?她到底有什么大动作? 朝会上,诸位大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等朝会结束,三阿哥仗着自己是皇子,笑着问皇上。 “皇阿玛,今日怎么不见五妹妹?” 皇上淡笑道:“你五妹妹身子弱,你没看见她最近小脸煞白,脸色很不好吗?现在天越来越冷,她气血虚,受不得风寒,上朝的事情就不勉强了,她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不必特意告假。等到天气暖和了,她再每日上朝不迟。” 三阿哥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五妹妹气血虚?她身子弱?她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这未免太虚了吧! 她那么壮的身体,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那我们算什么啊! 其他朝臣也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狰狞的表情,难道五公主所说的大事,就是不来上朝了? 一个月了,他们等了整整一个月,就等来五公主不用上朝的消息! 这不是逗人玩嘛!隆科多呢?隆科多在哪里?他是怎么打听的消息! 隆科多缩在人后,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见人怎么圆这个谎。 他必须得装得比受骗人还要气愤委屈,他没有错,他也是‘受害者’! 乾清宫里,文武大臣拉着脸,心里气愤又哀怨。 雅利奇又在做什么呢?她在府里大摆宴席,邀请六公主和皇子福晋来家里做客。 屋里暖意融融,屋子角落里有几盆茉莉花,可能是屋子暖和,照料得当的缘故,茉莉都开了,满屋子的清香。 雅利奇带着六公主和众多皇子福晋,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热闹又亲近。 桌上摆着瓜果茶点,雅利奇招呼大家吃东西。 “你们自己动手,别客气!来了我家就是这样的规矩,脸皮厚点,自己动手吃得饱,太腼腆只能饿着肚子回家去。” 众人哈哈大笑,四福晋笑道:“我不爱自己动手,我要你喂我吃!” 雅利奇剥了个橘子喂到她嘴里,“好好好,我来服侍四福晋,你不怕害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娇,我也得成全了你!” 众人又是一阵笑,四福晋吃了橘子,笑着在雅利奇身上拍了一下。 四福晋咽下嘴里的橘子开口问道,“你把我们叫过来,必定有个缘故。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雅利奇笑道,“没事就不能请你们过来玩了吗?” 三福晋笑着摆手,“算了吧!你贵人事忙,不像我们似的天天闲在家里,你请我们必定有个缘故!” 十福晋沉不住气,她起身说道:“是我撺掇五姐邀请大家!前些日子五姐让我写个文章,让我夸夸城外那个刚建好的园子,夸夸那里的美食美景。 我让我们家爷带我去园子看过,写文章倒难不住我,可惜我只会写蒙文,这拿出去普通人也看不懂。 五姐说要给我找几个懂蒙语的女孩子,让她们帮着斟酌添改,我寻思着咱们妯娌们都是读过书的,满语蒙语都学过。 嫂子们和弟妹们都有高才,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呢?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请你们帮帮忙,出出力,咱们写几篇好文章,好好宣传一下城外的新园子。” 三福晋是个老实守本分的人,“这不太好吧!闺阁中的文章,怎么能流传到外头去?” 十福晋是蒙古来的,她才不在意这些。 “三嫂也太迂腐了,闺阁中的文章怎么了?每年奖学金考试结束,墙上都会贴那些读书人写的文章,他们写的不怎么样都敢贴在墙上,咱们比他们有才,为什么不能把文章流传出去?” 九福晋笑着去捏她的脸,“我来瞧瞧你的脸皮是有多厚!咱们还没写文章呢!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你来仔细说给我听!” 十福晋笑着拍开她的手,“我就是不服气,随口说说罢了。从古至今有多少女诗人,她们若不把诗作文章传出去,后人怎么知道她们的才名? 我看咱们别管那么多繁文缛节,有才华就施展出来。五姐和六姐还出去做官呢!咱们怕什么!” 雅利奇笑道:“十弟妹话糙理不糙!我知道嫂子们和弟妹们在家都是读过书的,比我懂得多,既然有才有学,不用就太可惜了。 我也知道大家低调,不爱张扬,那咱们就给自己取个笔名嘛!什么山居老人,洞庭仙人,文章发出去,谁知道你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六公主说道:“这笔名一定要取的,不然怎么记作者身份呢?总不能写作者为某某福晋,这看着就不太像样。” 十福晋招招手,丫鬟急忙递上一摞纸。 “论文采,我比不上大家,不过我脸皮厚,爱张罗,嫂子弟妹们都看看,帮我斧正。” 众人传看十福晋的文章,十福晋长在蒙古,蒙语学得好,写的也漂亮,她会满语和汉话,只是不太会写。其他皇子福晋与她正好反过来,她们汉语满语学得不错,蒙语只能说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 众人一边看一边小声讨论,最后文章放进三福晋书,有些文人秉性,他们夫妻算是爱好一致,脾性相投。 三福晋拿着文章笑道:“我对做文章不大通,今日来的这些人里,我最年长,我就厚着脸皮,多说几句吧!” 众人笑道:“如果三嫂都不通,那我们就更不通了。” 三福晋指着文章笑道:“十弟妹写的很好,仿佛那园子里的景就在眼前似的,于美食的描写更是真挚热烈,虽然还未去过那园子,但里面的吃食好像已经吃过了。 我看不必大改,照实译出来就好,不过这也考验到翻译的人的笔力,若是译不好,就会干巴巴的,失去文章本身的意趣。” 十福晋忙问道:“我写的偏白话,译成汉文不用加一些典故吗?直接译出来没有文采吧!” 三福晋笑着摇头,“你这文章是给谁看的?你写这文章的目的是什么?” “我写文章是想让大家都看到了,就想去园子玩。” 三福晋:“这就是了!你写文章不是为了考状元,你不是写给读书人和考官看的。既然要吸引人,不如就这样半文半白,没读过书的人也能看懂,他们看着喜欢,自然就想去新园子玩了。 至于那些读书人,要想讨好他们,找谁写一两首好诗附上就行了。这样就两边讨巧,大家都喜欢。” 众人附和道:“果然还是三嫂明白,我们就想不到这些。” 五福晋自告奋勇,“译文章的事就交给我吧!” 五阿哥是太后养大的,在家喜欢说蒙语,这些年也改不了,五福晋跟他过日子,蒙语越来越熟,她来翻译最合适不过。 雅利奇鼓动大家都来写文章,“你们都别闲着,你们也写几篇文章,到时候我攒成一个册子发出去,大家伙一起扬名立万!” 众人又是一阵笑,九福晋问道:“五姐,集成册子,你怎么发出去呢?谁会看这个?” 雅利奇嗔道,“瞧你说的,我花钱印册子,怎么会发不出去?我的图书馆,研究院的铺子,你们家的胭脂铺子,只在这几个地方发就足够了!最开始我免费发,等以后打出了名气,谁想看还得花钱买呢!” 四福晋剥着橘子,她看到坐在斜对面的十四福晋,突然想到十四福晋平时就爱写东西。 “对了,十四弟妹,你平常就喜欢写东西是吧!你也写点文章嘛!” 众人目光移向十四福晋,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我……我不会写正经文章,我写的都是胡诌的东西,有时候就写写今天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这怎么拿出去给别人看?” 雅利奇说道:“不拘什么,随笔也好,正经文章也罢,拿出去读了,让人消遣就行。哪怕是写话本子呢!” 雅利奇叹道:“若是有个长篇的话本子,那就更好了!写的荡气回肠,勾人心扉,那样我就一个月发一次小册子。 话本子拆开,每个月只写一点点,大家抓心挠肝,就等着每个月发行小册子。” 雅利奇不过随口一说,十四福晋却抬眼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低下头去。 六公主和众皇子福晋在五公主府消磨了一天,雅利奇磨了一天,跟她们每个人都约下了稿子。 她还说了,福晋们不爱写,让府上的妾室们写也使得,或者去找亲戚朋友约稿也行。 皇子福晋们答应下来,没过几日就给她送来好些文章。 雅利奇一一看了,挑了些有意思的文章集成一本册子,命人印刷好了,放在图书馆,胭脂铺子和研究院的铺子里。 图书馆的册子是可以免费借阅的,胭脂铺子和研究院的铺子必须消费到一定程度了,才能免费赠送一册。 一是因为新园子开张,面对的肯定是有钱人,没钱的穷苦百姓赚钱养家还忙不过来,哪有心力跑到城外去游玩? 二来这册子是皇子福晋们精心编写出来的,若是随意白送,这册子就糟蹋了。 雅利奇就这样精心中带着些许随意,展开了第一次对城外园子的宣传。 她心里也琢磨着,新园子马上就能开放了,也是时候给园子取个好名字了。 第165章 第 165 章 新园子取名字这事且轮不到雅利奇,这事得先向皇上禀报,若是皇上肯给赏一个好名字,那就再好不过。 如果皇上没这个兴致,不肯赏脸,那也不要紧,天底下这么多人,谁不能给园子取个名字呢? 为了这事,雅利奇特意早起,去参加一次朝会。朝会结束后,皇上单独见她,第一句就骂了脏话。 “你这兔崽子,让你来上朝,提拔你,你倒好,说不来就不来!你算算,你已经几天没来上朝了!” 雅利奇忙赔笑道:“皇阿玛,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不能早起,每个月只需有两三日来参加朝会就够了,这也是您答应过的啊!” “那你算一算,从你上次上朝,再到今日,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雅利奇在心里默默算了一遍,好像得有二十多天了。 “二十天而已嘛!也没有很久!” “二十天?”皇上冷笑,“二十一天也是二十天,二十九天也是二十天,你很会算账嘛!” 雅利奇心道,二十九天也是一个月内,我连着两日都来上朝,这个月够数就行了呗!管我什么时候来呢! 皇上骂道:“都说多子多孙多福气,哼,我才看明白,儿女都是债!” 雅利奇也不跟他犟,由着他骂人。反正他只骂一会儿,骂够了他自然会停下。 皇上喝了口茶,看雅利奇不回嘴,心里觉得诧异。 “往常我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今天怎么不吭声了?” 雅利奇随口胡说,“因为我长大了呗!我懂事了!” 皇上冷笑,“你少胡扯!你到了七八十岁也是这副德行!再不会长进的!” 皇上嘴里骂的难听,心里却想着,如果雅利奇能一直保持她的真性情,那也挺好。若是哪一天她真的改了,必定是时局变化,她不得不收敛性子,那样就太可怜了。 雅利奇估摸着皇上是骂够了,她笑嘻嘻地问道:“皇阿玛,我们旅游局的园子建好了,年后就可以开门迎客了,我来找您讨个赏,您给新园子赐个名字呗!” 皇上:“哼,我就知道,若是没有要紧事,你也不会过来。” 雅利奇起身磨墨铺纸,“皇阿玛,你最聪明,最有才华了,你赐下墨宝,我好命人去制作牌匾。” 皇上想了半晌,提笔写下如意山庄四个大字,雅利奇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嫌弃。 “就这?太俗气了吧!” 皇上呵斥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虚的,事事顺心如意才好呢!” 雅利奇小声嘟囔,“现在咱们荣华富贵,你才觉得这是虚的,要是没有荣华富贵,哪敢说这样的大话?” 皇上眯眼睛瞪她,“你又在编排我什么?” 雅利奇忙道不敢,“我最乖了,我啥也没说!” 皇上懒得跟她计较,快到年跟前了,皇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他摆摆手打发雅利奇出去。 雅利奇从怀里抽出来一本册子放在他的书案上。 “皇阿玛,这是我请人编撰的册子,里面有游记,还有诗。您不是最爱看书吗?等批折子累了,您就看看这个当做消遣。” 皇上忍不住笑,“你不学无术,还能编出书来?” “您少瞧不起人,我不会写书,难道还不会请别人写文章吗?不过是把零散文章凑在一起拼成一个册子,这有什么难的! 这是我第一次编书,若是大家都喜欢,回头我每个月都发一本新书,好让您知道,我也是个爱书的风雅之人。” 皇上大笑,他连连摆手,让雅利奇快点走。 “快离了我眼前,别在我这说笑话了。” 雅利奇只说了一句自己是风雅之人就把皇上逗得前仰后合,雅利奇心里不服气,她怎么就不能风雅了?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吗? 雅利奇带着皇上的墨宝去了旅游局,把墨宝交给九阿哥,让他找人制作牌匾。 她在旅游局转了一圈,没有什么要紧事,她就直接回家了。 雅利奇回到家里,早有人急急忙忙迎出来,不是怀德也不是丫鬟,是她的宝贝女儿。 小朋友马上要到一周岁了,她吃得好睡得香,身子骨也壮实。 腿长结实了,腰也有劲了,小孩子就不肯在炕上爬了,时不时就要让人扶着下地练习走路。 她走不稳,又不肯扶着墙走,必须让奶娘掐着她的胳肢窝,她才肯迈步。她那么矮,奶娘弯着腰扶着她,扶一会儿就累得腰生疼。 雅利奇回到家里,她的宝贝女儿就歪歪扭扭地走出来迎接她了,奶娘扶着她,累得气喘吁吁。 雅利奇伸手把她抱起来,她对奶娘说道:“别总是扶着她走,总是这么扶着,腰都累坏了。” 奶娘忙笑道:“服侍小格格并不累,奴才们这么多人呢!轮流扶着小格格,我们不累的。” 雅利奇无奈摇头,“那也别太惯着她。” 小朋友虽然小,却已经懂话了,她觉得额娘的语气中似乎是不赞同的意思。她搂住雅利奇的脖子蹭来蹭去撒娇,好叫雅利奇知道,她是最乖的,她没有淘气。 雅利奇笑着拍拍她的小屁股,“哼,三岁看到老,长大了肯定是个小滑头!” 雅利奇抱着闺女进屋坐下,丫鬟们取来拜帖请公主过目。 这一摞帖子没什么要紧的,大多都是请五公主吃酒席的。今日也巧了,来送帖子的人与雅利奇的交情都不深,她命人照着旧例准备礼物,她和怀德就不去吃酒了。 只有一个帖子比较重要,那是十四福晋递过来的,说是邀请雅利奇去她府上做客。 雅利奇抖了抖帖子,问身边的丫鬟,“来送帖子的人怎么说?十四福晋为什么要请我做客?” 丫鬟忙道:“奴才们问了,送帖子的人没说。” 雅利奇笑道:“真是奇怪,请人做客总得有个缘由吧!” 丫鬟笑道:“不管十四福晋为什么请客,公主都得去一趟。十四福晋脸皮薄,嫁进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根您提过过分的要求。 她下帖子请您,不肯说缘由,可能是她说不出口,公主无论如何去一趟,别下了十四福晋的面子。” 雅利奇笑道:“我知道,还用你说!” 她想了想,让丫鬟去库房取几件好皮料,“空着手不好,赴约的时候我带上。” 雅利奇回了帖子,与十四福晋约定好做客的时间门。 到了那日雅利奇提着礼品登门,车还没到,十四福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雅利奇下了马车忙走过去握住十四福晋的手,“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不在屋里头等?” 十四福晋腼腆地笑,“我性子急,出来看看。” 两人携手进屋,十四福晋命人端上点心茶果,雅利奇随意一扫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十四福晋扭扭捏捏取出来一个小匣子。 “那日五姐说过,若是有好的话本子,志怪小说也可以记在册子上。我最近得了个话本子,故事还不错,我寻思着五姐也许能用上,所以特意请姐姐过来。” 雅利奇看她一眼,伸手把匣子接过来。她也不问这话本子是谁写的,她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雅利奇把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文稿细细地看。十四福晋心中忐忑,这文稿都是她写的,不知道五公主能不能看中。 十四福晋平常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偷偷读话本子,可是市面上好的话本子比较少,大部分都很粗鄙,故事也俗套。 有时候外头买的供不上看了,十四福晋就自己写故事,自娱自乐。 上次雅利奇说如果有人能写话本子,那就更好了,十四福晋就动了心思。 十四福晋知道,看话本子,写话本子这种事上不得台面,若是传出去了对她名声不好,所以她悄悄把雅利奇请到府里做客。 若是雅利奇觉得她写的话本子好,可以登在那册子上,那当然好。若是不能,她就把话本子私藏留着,反正不会让外人看到。 雅利奇读得很快,她先大概扫一遍,接着又返回去细细念了一遍。 “好!这故事写的真好!”雅利奇笑道,“十四弟妹从何处找来这样好的话本子!有了这个,我一定要一个月发一回册子。 这些故事不落俗套,词句也好听,值得反复回味。我不会白用这个稿子,回头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写话本行情如何,到时候我把工钱交给你,你再转交给作者,如何?” 十四福晋再想不到写这个东西还有钱拿!她不稀罕写书赚来的几个钱,可是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赚银子,想想就觉得有趣。 十四福晋忙笑道:“写这个话本子的人不爱扬名,但她做事认真,肯定会把姐姐交代的事情办好。我不方便说她的身份,姐姐见谅。” “有才华的人当然是有特权的!”雅利奇笑道,“劳烦弟妹做个中间门人,等有了文稿,你尽快派人给我送去。” 雅利奇和十四福晋约好稿,回去以后她就抓紧时间门组了一班人马,让他们专心编撰册子。 雅利奇称她所编撰的册子叫杂志,这册子里面什么都有,内容比较杂乱,所以叫杂志。 既然要办杂志,那就不能像第一期那样,随便印个册子随手发出去。 雅利奇选了许多书生,他们做八股文章不行,对于绘画审美却比较擅长。雅利奇让他们学着排版,给杂志画插画,教导他们筛选文章。 她带着人一直忙到年后,总算把杂志给做出来了。 这次印出来的杂志是要卖钱的,除了图书馆这类地方,雅利奇还往各个书铺送了一些,亲朋好友也送了许多。 杂志印出来了,也摆在了各个铺子的柜台上,可惜卖的不太好。上一次的小册子,因为是送的赠品,大家都喜欢,现在拿出来卖,却很少有人乐意买。 不过是一些杂文随笔,免费看是很有意思,花钱看就不想看了。 在杂志上刊登了文章的人心里都非常失望,尤其是十四福晋,上一次免费的册子里没有她的文章,这回她豁出去脸面,把自己写的最好的话本子拿出来,不想却没有人买账。 雅利奇也有点失望,但是不多,因为如意山庄很快就要开门迎客了,她的精力都放在旅游局,实在没心思琢磨杂志的事情。 开春的时候如意山庄的花都开了,雅利奇便邀请皇上,太后,皇后和宫里的娘娘们出来赏景游玩。 皇子,皇子福晋,还有公主额驸们都来了,如意山庄热闹起来。 皇上兴致很高,他给如意山庄各处景致都题了字,将来这山庄开放也好借此招揽客人。 如意山庄依山傍水,建筑风格与避暑山庄有些像。这里离京城不算远,园子也不算太大。住在城里的人早上起早出城,在这里消遣一天,晚上坐车回去,这一日时间门就够他们玩的了。 若是不想奔波劳苦,山庄里头就有客栈,只要有钱,想在山庄住多久都可以。 雅利奇扶着皇上在园子里转悠,还给皇上介绍各处的景致。 皇上看完还算满意,“虽不如皇家园林,但也不差什么了。如果这园子盈利多,你们旅游局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雅利奇笑道:“旅游局不只是主管京城的旅游,我们是要主管全国的旅游的。眼下京城往蒙古和江南的路修的最好,所以我打算专门开发这一南一北两条线路。” “开发?路就在那里,由着人走嘛!这还需要开发?” 雅利奇:“旅游当然需要开发了!出门旅游一定要舒心顺意,在路途中吃得好穿得好,这样的旅游才能长久。 旅游是需要人引导的,我们得创造环境和条件,让游客在欣赏美景的同时,还能感受到异地的风情和历史。 还有当地的客栈和饭庄,一定要给他们定下规矩是,免得他们逮着游客就宰,那样的旅游只是一时红火,过后再也不会有人去了。” 皇上点点头,“这话也对!” 皇上站在高处,放目远眺。 “你们盖这个园子是用了心的,细节做得很好。门口时时刻刻都有马车等着接客,马棚也收拾的干净齐整。 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地图,只要稍稍识一点字,在园子里就不会迷路。” 雅利奇得意地笑,“一点小聪明罢了,当不起您的夸!” 皇上笑道:“我可不敢夸你,你总没个消停时候,听说你又弄出来一个什么杂志?这次怎么没有巴巴送进宫里给我看看?” 雅利奇:“这些日子我的心思都放在这里,哪有时间门送杂志?要是皇阿玛喜欢,明天我送您一摞,您拿着糊墙去。” 皇上摆手,“罢了,我不要那个糊墙,看着闹眼睛。我听人说,你那个杂志不赚钱?听说京城里好多人都在笑话你,五公主不是钱耙子吗?这回钱耙子怎么不管用了?” 雅利奇嗔道:“做买卖哪有刚开始就赚钱的啊!我只是试试水,好戏还在后头呢!谁这么心急啊!这就上赶着来看我笑话了!” “大家都这样编排你,我哪知道是谁?” 雅利奇心里有点气,想想她又不气了。 “罢了,编排我的人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做什么都能成功,他们恐怕都嫉妒死了,这回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小事,他们就说起个没完。哼,我这个人大度,不跟暗地里嫉妒我的傻子计较。” 皇上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皇上带着亲眷在园子里玩了一天,回去后众人赞不绝口。 如意山庄的名声传了出去,等到山庄刚开放就客似云来了,大家都想看看皇上夸过的园子是什么样子。 那些笑话雅利奇杂志赔钱的人,又笑不出来了,如意山庄办的红红火火,五公主钱耙子的名声还是不倒,人家比以前赚得更多了! 如意山庄那边不必盯着了,雅利奇又回头调整自己的杂志。 到底是排版不好,还是插画不好,还是文章不好呢?这么好的娱乐消遣的杂志,怎么就卖不出去呢! 就在雅利奇一筹莫展的时候,杂志突然脱销了,许多人跑遍了京城的铺子也买不来一本杂志。 原来是有人看过十四福晋写的话本子,便被迷住了,可是这个杂志一个月只出一册,他们追更着实辛苦。 那已经刊登出来的话本子他们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已经快要背下来了,他们总是等不来新杂志,便找了戏班子,将这话本子改编成戏。 写成文字的东西,只有识字的人能看,但是排演成戏就不一样了,不管识不识字大家都能看懂。 十四福晋的话本子就这样火了,看过戏的人都买一份杂志,拿回家收藏。然后就蹲在坑底,殷切地期盼着新一期杂志的到来。 十四福晋的话本子带动了雅利奇杂志的销量,雅利奇特意提着礼物去感谢十四福晋,十四福晋还反过来谢她。 自己写的话本子突然火了,十四福晋开心极了,她知道,五公主肯定猜出来这东西是谁写的了,不过是给她面子不肯拆穿。 十四福晋感激雅利奇给她留面子,也感激她能给自己发表自己话本子的机会。 杂志卖得好,旅游局也在不断盈利,雅利奇神清气爽,来朝会的次数都增多了。 雅利奇来的次数多了,听的东西多了,对朝堂目前的状况也了解的更深了。 现在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被关起来了。 十三阿哥是言语冒犯了皇上,但他坚决不肯认罪道歉,皇上便不理他,把他晾在一边。他非嫡非长,以前虽然受宠,但朝中并没有几个亲信。 大阿哥,二阿哥和八阿哥就不同了,大阿哥占着长字,二阿哥占着嫡字,八阿哥占着贤字,他们身后都有许多拥趸。 眼下这三人关了也有些日子了,过年的时候皇上都没把他们放出来,下面的人也有点急了,大家都在想办法,看该如何把他们效忠的主子救出来。 为了营救各自的主子,没消停几日的朝堂又起波澜。 去年废太子的事情给了皇上很大的打击,他心里有股火一直没消下去,现在大臣们又开始胡搞,皇上有了刺激,一下子就病了。 皇上是个要强的人,轻易不会停了御门听政。他带病上朝,勉强做出一副健康的样子。但雅利奇知道,皇上现在身体很弱,手经常哆嗦,提笔写字都难。 为了让皇上安心养病,雅利奇一改往日作风,朝廷的事,哪怕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她也要插嘴管一管。皇上召见忠臣议事,哪怕听不懂,她也要在旁边听着。 若是有谁敢在朝堂上说皇上不爱听的话,不用等皇上开口,她先张口骂一顿。 雅利奇中气足,骂人洪亮极了,门外守门的太监都听得见五公主在屋里骂什么。 雅利奇为了护着皇上,得罪了许多人。 有人背地里暗骂五公主是皇上养的疯狗,什么人都要咬一口。 有做官的看不惯她,就想给她找点麻烦。 雅利奇平常做事很规矩,她赚钱快,但从不搜刮民脂民膏,要想抓她的把柄可不太容易。 于是有人盯上了雅利奇组织编写的杂志。 他们认为五公主应该主持编撰女德女戒,编撰这些杂志,刊登一些话本子,只会让闺阁女子移了性情。 一些人暗地里集结起来,到了早朝一起发难,称五公主编写的杂志伤风败俗,五公主发这些东西,实在有损皇室威严。 这些人合起伙来发难,把雅利奇搞得措手不及。 朝堂上,皇上没有立刻下决断,他是不想惩罚女儿的,不过是个杂志罢了,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真的伤风败俗了,皇上也是向着雅利奇的。 雅利奇心里也是恨,这些个御史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数他们矫情多事。 皇上先把这件事按下,说他会派人严查,其实是想拖延时间门,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雅利奇回到家里,琢磨着应该给这些大臣一个教训。 第166章 第 166 章 雅利奇很烦朝堂上那些大臣,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叫他们办坏的。 他们为官做宰,领着朝廷的俸禄,踏踏实实的办差就得了!若是能为民请命,那就算他们有良心。 算起来太子被废还不到一年,他们就急急忙忙要推举新太子。皇上不肯,他们拐弯抹角逼着皇上下决定,简直岂有此理! 雅利奇冲到前面维护皇上,既是为了皇上好,也是为了维护大局,不要让局势变得更糟糕。 皇上与皇子之间本就有了裂痕,若是皇子大臣们咄咄逼人,皇上必定会与皇子们决裂,到那时皇上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什么恶事都能做得出来。 泥人尚有分土性,都逼到家门口了,皇上如何能忍? 他又是天子,唯我独尊惯了,自来只有别人让着他,没有他让着别人的。他平时说话和气,那是他涵养好,若是逼急了他,整个朝廷的人都不够他杀的。 雅利奇觉得朝臣惹人生厌,那些朝臣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五公主,一个已经外嫁的公主,她能以女子之身站在朝堂上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她还不足兴,还要插手朝堂的事情,简直就是祸乱朝纲的妖女! 皇上也是糊涂,不早早立下新太子,由着女儿在朝堂上搅风搅雨,像什么样子! 朝臣们想将五公主排除到朝堂之外,仅仅是参奏五公主发行杂志伤风败俗是不够的,他们也留了后招。 这写出来的文章最容易引申出别的含义,杂志中必定能找到只言片语,作为五公主包含祸心的证据。 她一个公主,为什么对朝堂上的事情那么上心啊?肯定是想效法武皇吧! 在文章中找错处,栽赃陷害最容易做,朝臣们才不会对五公主心慈手软。 雅利奇虽然没有猜到朝臣们的后招,但她性子急,绝不肯束手就擒。她先跑去宫里见皇上,求皇上一定要护着自己。 “皇阿玛,你可不能听信那些佞臣的话,你一定要帮我。” 皇上笑着安抚她,“写游记杂记的册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放心,我的心里当然是向着你的。最近这些日子,你不用来上朝了。 我先派人查查杂志的事情,总得做做样子,哄一哄那些朝臣。我不能不查不问就偏向你,那样不好看。” “这杂志能不能办下去,我心里都不介意,本来就是突发奇想闹着玩的,哪怕明日关门大吉,我也不很难过。 只有一点,皇阿玛一定要记得,我杂志里的文章一点错处都没有!你打我骂我都使得,只是别找文章作者的麻烦!” 皇上皱眉,“你这些文章都是从哪儿来的?” 雅利奇低着头小声说道:“都是……都是嫂子弟妹们写的,还有一些是她们托了闺中密友写的。” 皇上气得手又哆嗦了,“你!你让皇子福晋写这些东西拿出去给人看!” 雅利奇赶忙认错,她握住皇上的手,给他揉手指头。 “皇阿玛息怒,嫂子弟妹们都很有才学,我不忍看着她们的才学被埋没了。” 皇上骂道:“胡闹!皇子福晋的笔墨,怎么能流传到外面!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写诗写文章不过是自娱自乐,你看谁让外头的男人念叨她们的诗了?” 雅利奇心里抱怨皇上迂腐,面上却伏低做小,卖着乖连连认错。 “皇阿玛,都怪我不好,怪我行事狂妄。我那时候想找人写一些文章,宣传一下新建的如意山庄,我看嫂子弟妹们都挺有才学的,就寻思着求谁不是求,还是自家亲戚帮忙才好,所以就…… 嫂子弟妹们磨不过我,就帮我一个小忙,皇阿玛千万别怨她们。您知道我磨人的功夫,您都磨不过我,嫂子弟妹们哪里是我的对手。” 皇上冷笑,“你少糊弄我!第一次是磨不过你,第二次第次还肯帮你,那就是自愿!她们好大的胆子!”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后面就容易了嘛!就像您,您从小就疼我惯着我,现在不惯着我也不行了。您年轻时候就不该开这个头,您把我惯成这样,这不都是您自找的吗?” 皇上:“你!” 皇上伸手指着雅利奇,气了半天又把手指头收回去了。 “罢罢罢,我说不过你!” 雅利奇蹲在地上,像哈巴狗似的仰头看着父亲。 “皇阿玛,事情我已经做下,您快帮帮忙,给我收收尾巴!” 皇上长叹一声,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今生摊上这样的儿女。 “罢了,别再磨我了,我答应你就是!” 雅利奇欢呼一声,顺势跪在地上给皇上磕头,“多谢皇阿玛!我就是知道您最疼我了!” “你别急着谢我!”皇上说道,“我警告你,那个杂志不许再收皇子福晋的稿子!不成体统!” 雅利奇的眼珠子不安分的转,别人的还可以不收,十四福晋的不能不收啊!他们杂志就指着十四福晋呢! 雅利奇没有立刻答应,皇上就知道她要耍小心眼。 皇上无奈,他又退了一步。 “罢!你要收也行,只是别让我和外人知道那是皇子福晋写的!” 雅利奇连忙举手保证,“皇阿玛信我,我们杂志绝没有皇子福晋的稿子!” 皇上嗤笑道:“信你,信你还不如信门口的石狮子!滚回去吧!我懒得见你!” 雅利奇听话地滚了,离了皇宫她就给诸位皇子下帖子,邀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酒。 雅利奇请客吃酒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这位妹妹得皇上喜欢,她的见识比他们都强。皇子们不敢耽误,即便是染了风寒也挣扎着来了。 雅利奇的帖子下的匆忙,酒席也没有好好准备,只有吃喝的东西,没有鲜花美景,客人们来了就吃饭。 阿哥刚进门,还没等人到齐他就问道:“五妹妹,出什么事了?是皇阿玛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雅利奇摆摆手,“此事与皇阿玛无关,哥稍作,不是什么大事,等人都到齐了我再说。” 阿哥只能暂且忍耐,其他人来了也跟着等。 等人都到齐了,雅利奇命人开席,刚端起酒杯,她就直接说道:“最近大臣们参我,想必哥哥弟弟们都看见了,我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想请大家帮帮忙!” 阿哥摸摸下巴的胡须有点犯愁,“这个……不好帮啊!” 七阿哥说道:“要我看,你也不需要我们帮忙,只把杂志停了就行了。” 四阿哥不赞同,“七弟此言差矣,言官参的是杂志吗?伤风败俗的书多了,言官管得过来吗?只怕他们私底下还看呢! 他们不是觉得杂志不好,他们是嫌五妹妹在朝堂上多管闲事!” 四阿哥转头看向九阿哥和十阿哥,“五妹妹之前说的话,你们都忘了吗?大家安安静静的,就是对皇阿玛最大的孝顺了,怎么那些大臣又冒出来让皇阿玛立太子? 雅利奇要不是为了维护皇阿玛,也不会变成言官的眼中钉肉中刺!” 四阿哥这样看自己,九阿哥不愿意了。 “四哥你怎么说话呢!大臣们在朝堂上闹事,你干嘛看我?我可没有指使他们闹事!” 四阿哥冷笑,“你少拿我们当傻子糊弄!朝廷这些人里面,哪个是八弟的人,我们大概是知道的。” 九阿哥脸上有点红,“这跟我没关系呀!” 他声音有点飘,“你也说了,有的是八哥的人。” 十阿哥瞥了九阿哥一眼,哪有这样说话的!这不是摆明了八阿哥在背后捣鬼,故意坑害雅利奇嘛! 十阿哥忙笑道:“九哥都糊涂了!如今八哥被关在家里,跟咱们都没有联络,他怎么控制别人办事?朝堂上的人都是墙头草,八哥不行了,他们早投到别人门下了,我看这事跟八哥没关系。” 十阿哥站出来找补,九阿哥才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 他忙笑道:“是!我都糊涂了!参奏五姐的必不是八哥的人,那些言官可能是别的兄弟的人。” 九阿哥祸水东引,让雅利奇怀疑别的皇子去。 其他皇子瞪了九阿哥一眼,恨他说话不过脑子,就会搅事。 雅利奇摆摆手,也不跟九阿哥计较。 “言官是谁挑起来的,我不在乎!他们拿我的杂志说道四,这可不行!你们得帮我把这事压下去,杂志我就是要办,他们不服就憋着。 天底下的事情没有顺心如意的,如果他们看我和我的杂志不顺眼,那他们只能忍着!忍不了了就去投湖,别在我面前碍眼!” 五阿哥笑道:“妹妹还是这个性子,从小到大一直没变。” 七阿哥也跟着附和,“是!脾气跟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不管什么事情都硬来。” 七阿哥劝雅利奇稍退一步,“朝堂上的事情和家事不同,你在宫里住着的时候,皇阿玛宠你,我们也让着你。到了朝堂上,你稍微和软些,你敬别人一尺,他们也敬你一尺。 你刚参加朝会的时候一言不发,这不是挺好的嘛!怎么现在偏要多嘴插话?” 雅利奇抬手一挥,“不可能!我不可能退!我有今天,靠的就是硬碰硬。我从来不信退一步能海阔天空,我在朝会上针锋相对就事论事,我可从来没有故意坑害过他们。 他们拿我杂志开刀,今日我退了,明天他们就敢直接拿我开刀!” 雅利奇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当朝为官,有些手段可真脏,我最近也学了些龌龊手段。如果兄弟们不帮我,那我就散步谣言,说我杂志上的文章都是嫂子弟妹们写的! 对皇阿玛来说,儿媳们写的文章再没有不好的地方。你们也扬名了,让大家伙知道你们娶的媳妇才貌双全。” 十四阿哥笑道:“五姐怎么还威胁我们了?你尽管散播谣言,看谁能信你的话!皇子福晋多么高贵,怎么会给你的杂志写文章!” 雅利奇笑了笑,命人取纸笔来。 她在纸上临摹各位福晋的字,然后展开给众皇子看。 皇子们看完都傻眼了,自家媳妇的字他们都是认得的,怎么雅利奇全会模仿,还仿的这么像! “如何?我读书不成,写字不算差吧!” 十阿哥想起雅利奇曾经求自己媳妇写过什么软文,难道……难道那杂志上的文章,都是各皇子福晋写的? 四阿哥气得抓起一个碟子砸在雅利奇身上,雅利奇没躲,任由他砸。 四阿哥骂道:“你脑子坏了!怎么拿这种事情威胁别人!我们又没说不帮你!你求人就得说好话,威胁人算怎么回事!” 雅利奇顺坡道歉,说自己不是威胁大家,只是开个玩笑。 但是皇子们心里却不踏实了,自家媳妇和雅利奇走得很近,她们这些妯娌小姑子经常凑到一起说话。 雅利奇刊印杂志曾送过他们几本,大家伙闲着没事都翻看过,仔细想想,确实有几篇像自家媳妇的文笔。 皇子们都不是傻子,雅利奇突然把他们请来,又提到皇子福晋必定有个缘故。 如果杂志上的文章真是皇子福晋们写的,那些言官拿文章说事,必定要查作者,到时候说这是皇子福晋写的,他们面子往哪儿搁? 众皇子饭也不吃了,接连告辞回家,问问自己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皇子福晋承认了,有些没敢认。 十四福晋属于后者,她写的是话本子,这玩意上不得台面,可不能让十四阿哥知道了。 十四阿哥听说她没有写文章,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可别理会五姐,她这个人最不安分,你别教她带坏了。” 十四福晋笑道:“五姐为人特别好,她很照顾我,你别这样讲她。再说了,我们做了皇子福晋,都是知道分寸的,我们怎么会写那些文章呢?五姐姐是吓唬你们的! 你也是,那是你姐姐,又待我不错,她现在有了麻烦,不用她开口,你也该帮帮她啊!那些言官很多事,我最爱五姐姐杂志连载的小说,他们不许五姐姐办杂志,我看什么做消遣呢? 那个小说还没结尾,排的戏虽好,也是有头没尾,我还在等着看结局呢!” 十四阿哥想了想,“既然这事跟你没关系,咱们不必插手了。等着瞧吧!看看五姐姐有什么本事!” 十四福晋心里一紧,丈夫不爱管闲事,五公主千万别吃亏! 雅利奇当然不会吃亏,十四阿哥不肯帮忙,自然有别的皇子愿意帮。 如今雅利奇不是孤身奋战了,有些皇子知道自家媳妇合伙五公主办杂志,他们哪敢让言官指摘杂志里的文章。 这是皇子福晋写的东西,即便是一坨屎,那也得是香的!谁允许他们说道四!这些文章里没有半点伤风败俗的东西! 言官们不明白,皇上刚开始查杂志的事情,他们还没发力,怎么皇子们就来给五公主冲锋陷阵了? 杂志那里有皇子们去忙,雅利奇腾出手来搞招聘。 她深觉自己人书也无所谓,只要勤快肯干就行。 皇子福晋们如今也是跟着雅利奇学坏了,一起写文章舒展胸怀实在有趣,她们可不愿意放弃。在言官们刚刚参奏的时候,雅利奇和她们就商议定了。 雅利奇会请皇子们帮忙,把杂志的事情压下去。皇子福晋们会帮雅利奇举荐人才,助她渡过难关。 雅利奇模仿诸位皇子福晋的笔迹,以此威胁人的事情,皇子福晋们也是早就知道的。若是没有准备,皇子们跑回去质问,福晋们肯定会露点马脚。 皇子福晋们很下力气,几日时间就给雅利奇举荐了许多女子。 有的是青春正盛的女孩子,有的是上了岁数的妇人,雅利奇选了一批得用的,打算给她们做简单的培训,将她们安插进旅游局和研究院,让皇上给她们封个官职。 最开始皇上是不愿意的,当初给六公主和文竹封官是勉强糊弄过去的,现在大批量地给女子封官,这必定会引来朝臣的不满,皇上不怕朝臣,他是精力不济嫌麻烦。 皇上告诉雅利奇,“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身体不舒服,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雅利奇连忙解释,“皇阿玛,我知道这会给您添麻烦,但是您的麻烦肯定比那些大人们的麻烦小。” “哦?这话怎么说?” 雅利奇笑道:“我选的这些人里头啊!大部分都出身名门望族,这里面肯定有吵着闹着要立太子的人家吧! 这些高门大户家的女孩子出来做官,您说她们家里是什么滋味?父女之间会不会争吵? 皇阿玛,逼着您立太子的人,让您家宅不宁,您也可以让他们尝尝这是什么滋味啊!” 皇上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紧接着他又板起脸。 “胡闹!朝廷的事情不是儿戏,怎么能为了报复底下的人,就出这样的昏招?” 雅利奇低头承认错误,“是!皇阿玛教训的是,我这主意确实太损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她展开来凑到皇上身边,请他一起看。 “您看,这是一个言官家里的女儿,她从家里跑出来给我办差,那言官吵着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呢!” 这个言官也曾参过雅利奇。 皇上摇头呵斥道:“你啊你!公报私仇!让人家父女分离,这样不好!何况这样的女孩子违逆父亲,有违孝道,不忠不孝的人,如何能用?” 这个时候孝字大过天,子女不能说父母的不是,不能以下犯上。这女孩子从家里跑出来,反抗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名声也坏了。 雅利奇叹道:“我也知道挑拨人家家宅不宁不是人干的事,可是这言官家的女儿也太难了。她娘连着生了五个,全是女儿,她父亲不待见她们姐妹。她母亲因为生不出儿子,不得丈夫喜欢,便把气撒在她们身上。 这女孩子好歹是官家女孩,但是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还不如我家最末等的丫鬟。她来见我,衣裳首饰都是拼凑着借来的,衣裳不合身,首饰老气。头发枯黄枯黄的,瘦的像一根竹竿。” 皇上皱眉,“怎么能这样教养女儿?” “哼,他把女儿养成小冻猫子,还想拿她换钱呢!听说有人肯许五千两银子,他就想把女儿卖给别人当继室。我派人去查了,男方只是有钱罢了,不是官身,就是个商人,听说已经四十岁了,花几个钱,娶个官宦人家的姑娘,说出去也有面子。” 皇上皱紧眉头,他点了点那个言官的名字,心里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 雅利奇叹道:“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活不下去了,谁家姑娘愿意离开自己的家,背负着骂名过来投奔我呢!” 皇上摇头说道:“你这样做事还是不够稳妥,我敢打赌,不出两日,参你的奏折必定是雪片一样飞到我的桌子上。那做父亲的再有不是,你也不该拆散他们父女。你救人没错,但孝字摆在那里,你不占理。” “所以我来求皇阿玛了!孝字再大,它也大不过皇阿玛!您下旨封官,让他们的女儿为朝廷尽忠,他们总不能反驳了吧!” “女子闺誉何其重要,出来做官和男人掺和在一块,不像样子!” 雅利奇:“嗯……那我就单独弄一个女子办差的衙门,不许男子跟她们接触,这总行了吧!” 雅利奇心眼很坏,她贱兮兮地问道:“皇阿玛,你不想让挑拨你父子关系的人,尝尝女儿叛逆的滋味吗? 女人做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是满人,很不必遵守汉人的规矩!我和六公主都做官了,也不差那几个了!” 皇上很是心动,“大臣们来找我哭,要撞死在乾清宫门口,你来挡着吗?” 雅利奇嗔道:“皇阿玛太实在,他们哭,你不会装病吗?他们逼你,你就装不舒服嘛!” 雅利奇捂住心口,“哎呦!哎呦!你们哭的我心里难受,你们把我气得心脏出了问题,快叫御医过来!” 雅利奇细细地教皇上,“您知道什么是碰瓷吗?这就是碰瓷!您被他们气病了,他们赔不起!” 第 167 章 你是不是暗恋我!…… 雅利奇在宫里呆了半日,教皇上横行霸道,教他装病碰瓷。 皇上不愧是皇上,天资聪颖,一点就通。经过短短半天的培训,皇上就熟练地掌握了碰瓷的技法,简直是天纵奇才。 雅利奇回去,继续筛选女孩子做官。皇上所料不错,第一天参雅利奇的折子就飞到了他的桌上,朝会上众臣针对雅利奇逼迫女子为官的事争吵个不休。 “五公主此举极为不妥,女子怎可为官?本朝没有这样的规矩!” 雅利奇侧着身子,斜眼看着指责她的人,表情极尽嘲讽。 “本朝怎么没有女子做官的规矩?我不是官?我不是女人?” “五公主天生神力,自然与普通女子不同。况且您选拔女官的方式太过跋扈,竟不顾女子父母的意思,强行将女子带走,此等行径,与盗匪有何区别?” 雅利奇:“这位大人过奖啦!我哪里是天生神力,不过是比平常女子力气大一点罢了。我才学平平,资质普通,但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自觉做的还不错。我都能做个好官,更何况是那些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呢! 至于我选拔女官的方式……我觉得没有问题啊!我与她们签订劳动契约,付给她们薪水,她们为朝廷办事。我们做人就要讲究诚信,她们签了约,就是朝廷的人,可就不能反悔啦! 能为朝廷效力,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她们的父母为什么不乐意?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雅利奇对众人笑道:“诸位大人,你们中进士,恩荫做官的时候,家里没祭拜祖宗,没办流水席吗?能为皇上效力,这是大大的喜事,说出去宗族乡亲都觉得体面!” 她紧接着又沉下脸,“难道我选的女孩子家里不给办酒席吗?怎么,他们对朝廷有不满?简直岂有此理,这等行径乃是藐视朝廷,藐视皇上!应该抓起来,流放宁古塔!” 有人站出来怒喝,“公主这是狡辩!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应当在家中相夫教子,孝顺父母公婆。女子外出为官,自此阴阳颠倒,此乃乱世之征兆!不仅女子不该出来为官,便是五公主也当辞官回家,不可在朝堂上兴风作浪!” 雅利奇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仅女子不该出来做官,连我也不该做官,你是说我不是女子吗?” 雅利奇扭头就冲皇上告状,“皇阿玛,他没有把我包括到女人的范围里,他骂我不男不女。我乃固伦公主,岂能受此侮辱,请皇阿玛治他藐视公主的大罪!” 反驳雅利奇的人懵了一下,五公主吵架怎么不按套路?等他回过神来,赶忙跪下磕头请罪。 “微臣乃是口误,微臣并不敢藐视公主!” 雅利奇冲皇上拱手,“皇阿玛,研究院有一篇研究文章,人之所以会口误,并不是嘴巴不听使唤,而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可见这位大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将我视作不男不女的活妖怪。 请皇阿玛治他藐视之罪,女儿不能受此侮辱!” 跪在地上的大臣连忙辩解,“公主莫要说笑,人人都会口误,研究院的文章怎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微臣真的是口误,不小心说错了话,请公主恕罪!” “我们研究院的研究文章从来都不是胡乱编写的,我们进行了大量的调查问卷,进行了严格的数据统计分析。 你知道什么是调查问卷吗?你知道什么是数据统计吗?” 雅利奇无奈摇头,“你什么都不懂,就敢质疑我们研究院的文章,实在可笑!哼,夏虫不可语冰,我不能再同你讲话了!” 进士出身的大臣竟被有名的文盲公主质疑文化水平,这位大人深感羞辱。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张口,因为他们也不懂这个问卷和数据分析是什么。 皇上坐在龙椅上紧抿着嘴唇,牙齿咬着舌尖,这才勉强忍住笑意。 朝会上,争吵是常有的,平时皇上觉得吵闹烦躁,唯有今日他看得兴致勃勃。 到底是雅利奇,很会胡搅蛮缠,看她吵架实在太爽快! 皇上压下笑意,整理好情绪,开口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本朝女子为官,从五公主开始。 当时五公主才十几岁,她随军出征,大破噶尔丹。你们没上战场,没有经历过,不知其中凶险。五公主豁出性命,凭军功在朝堂上立身,她能为官,不是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为她作战勇猛,这是她应得的褒奖! 既然本朝已经开了女子为官的先例,那么再多一两百的女子做官,这也未尝不可。何况五公主身为女子,在朝中多有不便之处,有女子帮衬着,五公主办事也更方便些。” 站在下面的朝臣心中腹诽,五公主做官也有好几年了,怎么刚开始建研究院的时候没觉得不方便,现在却要选一些女官方便呢? 五公主就是朝堂上的搅屎棍,好好一锅粥都让她搅坏了。皇上还一味偏袒着,也不知道五公主给他下了什么汤。 皇上不肯立太子,反而处处抬举五公主,总不会是要立五公主为太子吧! 有人视线瞥向雅利奇,不行!绝对不行!莫说五公主是女人,就算她是男人,是嫡子,那也不能让他做皇帝,就她混不吝的样,她做了皇帝,这日子就没发过了! 皇上继续说道:“五公主选拔女官一事是经过朕点头同意的,她选□□的女官,并不会与普通官员混在一起,男女分开,避免瓜田李下。依朕看,五公主办事很妥当。 五公主的眼光很高的,谁家的女孩子被五公主选中,那是你们福气。要记得善待自己的女儿,男孩能为家里争光,女孩子也一样,同样是光耀门楣,又何必区分男女。 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必再争论了!” 皇上一锤定音,不许官员再纠缠。众臣不敢驳皇上的面子,暂时闭嘴,不再提这件事。 做官就得有耐心,他们就盯准了五公主,他们不信了,五公主弄一群女人出去做官,她就能一帆风顺,一点岔子都没有。但凡让他们抓到一点点错处,五公主就别想好过! 散朝后,雅利奇笑嘻嘻往外走。她的笑容实在可恶,很多老大人看完都冷哼一声,从她身边绕开往外走。 雅利奇笑着招呼他们,“哎!诸位大人,别跑那么快啊!都老胳膊老腿的,慢慢走,别着急,小心扯着裆!” 有个老臣骂道:“粗鄙!无耻!” 雅利奇也不生气,她还是笑呵呵的。 “对对对,我无耻,我粗鄙。这位老大人,你们家总有女人吧?不拘是未嫁的女孩子,还是已经嫁到你们家的小妇人,她们识不识字,要不也来我手底下做官吧!能光耀门楣呢!” “哼,我家的女孩,不需要出来抛头露面!” 雅利奇:“唉!你也不严谨了,这话要是让皇阿玛听到,如何了得!给我办差,那是为皇上,为朝廷效力,这怎么算是抛头露面呢? 这位老大人,思想境界得提高了,你老了脑子不好用了,我能理解,可是时代在进步,你跟不上形势,注定要被淘汰掉的!” 雅利奇指着他说道:“要加强学习!说话要注意分寸!” 老大人被雅利奇气得不轻,指着雅利奇,手指哆嗦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雅利奇抛下他,迈着四方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话给周围的大臣听。 “这做人啊!就得识时务!在我这里可没有讲理的份,做官得看得出火候,谁让皇上不痛快,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家宅不宁!搅和他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呵,现在我还规规矩矩地选拔女官,惹急了我,我到家里去抢人!敢反抗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戳上十个八个窟窿! 放心!我杀的人多了,手上有准头,我知道哪些部位砍十刀八刀也死不了!唉,我这个人啊!到底心软,不忍心杀生!” 身边的大臣听了,敢怒不敢言,有人跑去找佟国维。 “您看,五公主这样猖狂,您是不是……” 佟国维苦笑,“说好听的,我是她外祖父,说句正常话,我是皇家的奴才。做奴才怎么管得了公主?” “可是!可是就让公主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吗?” 佟国维垂眸说道:“你们还看不清吗?五公主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为什么这时候突然选拔女官?” “因为杂志的事?她报复咱们?” 佟国维摇头,“因为大家劝说皇上立太子。” “这……这没错啊!太子之位怎么能空悬着!” 佟国维本是好意指点他们,这些人这样不开窍,他不愿再多说。 “我只能说,五公主是个孝顺父亲的好孩子,诸位回去细想吧!” 佟国维点点头,与同僚们道别。 他还没走出宫门,小太监急急忙忙追过来,请他再返回去,皇上召见。 佟国维急忙再返回乾清宫,进屋不等他行礼,皇上就笑着招呼他落座。 “舅舅不必拘泥礼数,快过来坐。” 佟国维笑着落座,皇上笑着问道:“刚刚听雅利奇在外头嘟嘟囔囔,她说什么呢?” 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佟国维不信雅利奇在乾清宫门口说话,皇上会不知道。 甚至是刚刚自己和那些人讲话,皇上应该也是听了去,不然皇上为什么把他叫回来。 佟国维无奈摇头,“皇上对五公主娇惯太过,刚刚她就像土匪似的,站在乾清宫门口骂街。她说了,若是不顺着您和她的意,她就打上门去,让别人好看!” 皇上笑着摇头,“舅舅说的是,是我太宠她了,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佟国维说道:“我还没出宫门,也有同僚跟我抱怨五公主,让我管管她。我如何管呢?管教五公主,还得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来。 不过,虽然五公主说话难听了点,办事粗暴了一点,但她的心是好的。 这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她就像个小牛犊子似的,每次都是为了您才跟朝臣们吵架。” 皇上笑着叹道:“众多子女中,雅利奇这孩子最孝顺,为了我,她不怕得罪人。朝臣都逼着我立太子,雅利奇是为我挡着呢!” 佟国维闷头不说话,皇上直接问道:“舅舅是久经世故的老人家,依你看,这立太子的事情,该如何办呢?” 这个问题佟国维已经想过很多次了,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立八阿哥为太子,是对他们家族最好的结果。 八阿哥母族不够强大,八福晋出身好,但她外祖父已经去世,后来皇上又打压安亲王府一脉,八福晋也不能为八阿哥提供太多的助力。八阿哥要想坐稳太子之位,必定要借助他们这些勋贵家族的力量。再者八阿哥人脉广,选他也算是众望所归。 不过在皇上面前,这个问题不能这样回答。 佟国维说道:“众臣都在劝皇上立太子,一部分人是有私心,但大部分都是为皇上,为国家考虑。不立储君,恐怕会动摇国家根本。 若是您之前没立储君拖到现在倒也罢了,问题是您早早就立了储君,忽然把储君废了,如今太子之位空悬,您又迟迟不肯册封新储君,这才导致人心不稳。 如果您还是坚持己见,不肯册封新储君,只怕朝臣会更加不安,就是皇子们也不能安心办事。将来皇子们各成派系,朝堂就彻底乱了!” 皇上没说话,也没点头,他知道佟国维的话有道理,可立太子不是小事,他迟迟不能做决定。 “依着舅舅看,哪个皇子适合立为太子呢?这里只有你我一人,舅舅可以畅所欲言。” 佟国维低头思索,做出斟酌的样子。 “这个嘛……我也不好说。每个皇子都有长处,皇上会养孩子,皇子们个个都好,我实在难选。” 皇上笑道:“舅舅会打圆场。” 佟国维笑道:“我不是说客套话,皇子们确实个个都好。说起来,五公主也好,若不是她在前面挡着,我早就劝皇上立太子了! 现在有她挡着,大臣们都烦她,都想把她撵出朝堂,他们就没精力关注太子的事情。有五公主在,起码还能拖个一三年,但是皇上还是早做决定,再拖下去,五公主太招人恨,我怕有人半夜套麻袋揍她啊!” 皇上也笑了起来,“确实,难为雅利奇了。” 甥舅俩相视一笑,皇上命人上茶,他留佟国维在宫里用饭,让他吃过饭再回家。 雅利奇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招人恨,她抓紧时间把选出来的女官凑到一起,给她们做培训,争取让她们早日上岗。 大臣们越烦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她这也算是打着为皇上的旗号,私底下做自己的事情。 在皇子大臣们为储君之位使劲的时候,雅利奇借着机会让女人做官。 这天底下的事情也该改一改了,凭什么只有男人能做官!如果女子不能为官,那她这个公主就白做了! 这次雅利奇选拔女官,来报名参选的人还真不少。 有一部分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了,跑到雅利奇这里拼个前程。有一部分是独生女和寡妇,她们为了守住自己的家业,跑到雅利奇这里寻求庇护。在公主手底下做官,总比招赘和艰难守着强。 还有一小部分比较特殊,她们来雅利奇这里,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她们家中父母也开明,既然女儿有才华,何不放书不成,习武不成,左右都做不成事,不如让女儿出去试试,也许能维持家族的体面,没准还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 来雅利奇这里碰运气的就是这几种人,雅利奇根据这些女人的特点,将她们粗略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习文,一部分学武。 身体柔弱的经过培训后,去研究院工作,一部分负责研发,一部分负责后勤账目等等琐事。 身体强壮,或是有习武天赋的,全部送去习武,雅利奇带着她们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虽然短时间练不成武林高手,但骑马射箭好歹有那个架势了。 为了训练这些女官,雅利奇陷入无尽的忙碌中。 她早晨早起去乾清宫跟人吵架,朝会散了就得急急忙忙赶回研究院。雅利奇实在忙不过来,便卸了旅游局的差事,她把自己那部分工作移交给六公主,现在六公主也历练出来了,把这些事情交给她正合适。 文竹也卸了旅游局的差事,回到雅利奇身边,帮她培训这些女官。 别看这些女官可怜又柔弱,其实小心思也不少。有的绞尽脑汁想在雅利奇那里露脸,想得雅利奇器重。这种上进心是好的,只要没有伤害别人,雅利奇是可以包容她们的小小野心的。 但是有几个人就很可恶了,当初她们在家里过得艰难,现在日子好了一些,雅利奇供吃供住,还给发粮饷,她们家里找过来,这几个女孩子又动摇了,竟然把雅利奇这里的消息悄悄传递出去。 雅利奇知道后大动肝火,当时就发作了,把这几个女孩子都撵回家去。 别的女孩子为她们求情,请雅利奇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血脉亲缘如何割舍?公主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吧!被撵出去后,她们的体面都没了,回到家里肯定要被逼死了!” 文竹骂道:“既然血脉亲缘无法割舍,当初她们为何来到这里受苦?公主三令五申,跟你们强调保密的重要性,你们将来都要在研究院做事,不能保密,公主要你们有何用? 你们来的第一天就读了保密条例,我也多次给你们安排考试,告诉你们回家探亲或与人闲聊时应该如何保守秘密。 她们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幸而她们不曾参与研究院的正常工作,若是参与了,那可不是撵回家去那么简单了!” 雅利奇对那几个女孩子说道:“你们当时被父母亲人逼得没法子,这才来到我这里。如今他们给了点甜头,你们就想起他们的好了,便拿着我这里的消息,去交换那点父母亲情。 你们与家人关系如何,我不在意,哪怕你们回去做狗跪舔,那也跟我没关系。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坏我这里的规矩。” 雅利奇命人把这几个女孩子送回家去,女孩子哭求着,请雅利奇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文竹摆手,命人把她们嘴巴堵上拖下去。 雅利奇对剩下的人说道:“幸好你们培训的日子短,我能饶她们一命,等到了后期,谁再敢违背原则,就地格杀,绝不留情!” 雅利奇发作一次,来参加培训的女孩子比以前更老实了。 经过此事她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五公主虽然有善心,但她不是庙里的菩萨。她需要的是办实事的人,她不是拯救她们于水火的大善人。 雅利奇训练这些女官,整整训了一年。 到了第一年秋天,研究院制作出了新样式的火铳,雅利奇让习武的女官都换上,她命女官们抓紧时间训练。 她准备向皇上演练新火铳的时候,让女官们出来演示。 研究院的习武场上,经常想起女官们训练的呼喝声。 这日雅利奇带着人去看女官演练,怀德苏泰和等人都陪着。 女官们在演武场跑圈,雅利奇带着人背着手在边上看。 苏泰和感叹道:“啧啧啧!真好看!这迈腿的节奏都是一样的,咋练的呢?练的真好。” 一直管着后勤的富乐摸摸肚子,他这些年越长越胖,肚子越来越大,苏泰和经常笑话他,说他肯定是贪污了,不然肚子怎么鼓起来的? 富乐说道:“唉!公主早点训练女官啊!要是研究院刚建起来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女官,我也娶一个这样的女官做媳妇!可惜现在我已经成亲了……” 雅利奇挑眉,“怎么,你喜欢这种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哇!那你是不是以前偷偷暗恋我啊!” 第 168 章 亲王 雅利奇故意逗富乐玩,“哇!你不会是一直偷偷暗恋我吧!” 怀德也跟着作怪,“富乐,原来你喜欢公主,你为何不早说?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你我又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你早点跟我说,我求公主纳你进府,也省的你苦恋多年。” 苏泰和等人跟着起哄,“是啊!你进了公主府,怀德是大房,你是二房,你们兄友弟恭,一起伺候公主。你俩在家不吵架,公主在外面办差也安心啊!” 富乐又是气又是笑,“我没有!你们别胡说!” 博敦说话更损,“我们现在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晚,你回去同你媳妇和离,转头就进公主府。虽然你长得寒碜,可是你为公主效力这么多年,想来公主不会嫌弃你。” 雅利奇笑着点头,“没错!看在你有功的份上,侧额驸的位份肯定是有的。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媳妇,毕竟你们夫妻一场,等你们和离了,我再给她介绍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再给她一大笔嫁妆,想来她也是乐意的。” 富乐气得辫子都要乍起来了,“你们就没一个好人!” 雅利奇几人哈哈大笑,富乐举着拳头恨不得锤他们一顿。 女官们跑完圈,集合到一起,跟着文竹练习射击新火器。 她们已经练习得纯熟,再练几天就可以进宫演示了。 怀德看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要再加一组普通火铳作为对比。” 雅利奇扭头看他,“你是想让新旧火器做个比较,凸显出新火器的优势?” “是,不仅要加旧火器做对比,最好再加几只连珠火铳,这样对比更明显。说起来,连珠火铳和新火铳相比,哪一种速度更快呢?” 雅利奇摇头,“没必要加连珠火铳,它跟普通火铳不是一种东西,它们的作用也不一样,它们放在一起比较没有意义。 等到某一天我们做出了能连发的新式火铳,到那时候再比较也不迟。” 雅利奇等人看着女官们操练,仔细检查练习过程是否严谨。 正在此时,杜仲秋急急忙忙赶来演武场。 “五公主,出了点事情。” 杜先生是很稳重的人,他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满脸焦急,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雅利奇皱起眉头,“杜先生,咱们去我屋子里说话。” 怀德他们继续待在演武场,雅利奇和杜先生先回去了。 刚刚进屋,杜仲秋就急慌慌地说道:“公主,外头传来消息,三阿哥检举大阿哥诅咒废太子。” “什么!”雅利奇懵了,“三阿哥……三阿哥为什么这么做?没理由啊!” 杜仲秋说道:“三阿哥说出几个喇嘛的名字,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皇上已经派人把那几个喇嘛抓起来了。 三阿哥既然敢上奏折,他肯定是做了准备的。我看那几个喇嘛必定受不住刑,肯定会招认出什么。” 雅利奇扶着桌子坐下,只觉得累。 “早不闹,晚不闹,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闹?废太子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三阿哥为什么要翻出诅咒的事情来呢?” 杜仲秋叹了口气,“依我愚见,可能是废太子坐不住了。二阿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宫里宫外追随者众多。皇上虽然将他拘禁在咸安宫,但那里并不是铜墙铁壁。废太子在咸安宫需要吃喝,宫女太监伺候着,总有传递消息的办法。” 雅利奇垂着头不说话,杜仲秋问道:“公主,您看废太子会被放出来吗?” 雅利奇摇摇头,“难说!在皇上刚刚废了太子的时候,我觉得他有点后悔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皇上对他寄予厚望,突然废掉他的太子之位,皇上心里也不能接受。 再加上皇子大臣们蠢蠢欲动,皇上更加后悔。废太子再不好,放在那就能断了皇子们的念想。 不过眼下朝廷的局势还算稳当,皇上不必急着立太子。如果大阿哥诅咒废太子的事情铁证如山,皇上会补偿废太子,至于他会补偿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把太子之位补回去,我不敢确定。” 杜仲秋说道:“三阿哥一封奏折,把大阿哥和废太子都卷了进去,不知道八阿哥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雅利奇长叹一声,“八阿哥肯定会有动作,他被关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 最开始我劝他稍安勿躁,八阿哥还能听进去,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皇上迟迟不肯放他出来,他怎会不急? 就算他能忍,追随他的大臣们也忍不了了。大臣们追随他是想跟着他升官发财赚好处,八阿哥被关在府里,他们在外面蹦跶再欢实也没用。” 杜仲秋满脸愁苦,“好不容易有点安稳日子,眼看着又要起波澜了。” 雅利奇笑了,“安稳日子?自从太子被废,哪有安稳日子?” 杜仲秋也笑了,“公主,刚废太子那会儿,皇上杀了多少人。后来又有大阿哥举荐八阿哥坐太子的事情出来,皇上又杀了一批人。 我们运气好,有公主庇佑,没有沾染上这些事情。如果我们不在研究院,那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站错了队,全家老小都跟着遭殃。 这两年您办杂志,选拔女官,虽说我们跟着听了些难听的话,但也仅限于此了。外头的人只能编排几句,说些风言风语,但他们没陷害我们,我们没有丢了性命,这已经是很安稳的日子了。 唉,现在又出了诅咒废太子的事,还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呢!” 雅利奇郑重说道:“放心,我们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不参与皇子们的事情,肯定会没事的。” 杜仲秋正色道:“我们贱命一条无所谓,倒是公主,您要千万小心。皇上有意拿您做靶子,皇子们表面与您要好,谁知他们心里有没有记恨您? 这次诅咒的事情,您千万不要参与,独善其身方是上策啊!” 雅利奇看着杜仲秋,过了半晌用力点点头。 “先生放心,我知道轻重。” 雅利奇心道,我不怕死,也不怕皇子,但我得为研究院的大小官员考虑。这次的事情和朝堂上吵架不一样,与政务相关的事情,我没有实权,只能骂骂人,给皇上出出气。 我又是公主,皇上再器重也不太可能登上皇位,大臣们都知道,所以对付我的手段也不会太激烈。 诅咒废太子一事就有点麻烦了,我猜不到废太子和三阿哥等人是怎么想的,也不能预见皇上和其他皇子会做出什么决定。若是掺和太多,皇子们以为是我在从中作梗,导致最后的结局,我就陷得太深,在众皇子眼中就更碍眼了。 雅利奇暂且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情,她带着杜仲秋再次回到演武场,随口又给女官们加了两个训练项目。 “再加上障碍和对打吧!让她们都练起来!” 文竹不太赞同,“公主,这次演练主要是为了让皇上看见新式火铳的威力,加上障碍和对打有些喧宾夺主了吧!” 雅利奇随便编了个理由,“这不仅仅是演习新火器,这也是展示女官风采的好机会。我们第一炮就要打响,必须来个开门红,让皇上和大臣们都见识见识女官的厉害。” 文竹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 她立刻把雅利奇的意思传达下去,女官们一听要加练,大家一起唉声叹气。但她们又听见这是展示女官风采的第一战,大家又鼓舞起来。 女官们嚷道:“对!让外头的人见识见识咱们女人的厉害!” “没错!让那些天天说风凉话的人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文竹笑道:“姑娘们都安稳点吧!你们才练了一年,能有多厉害,别到时候漏了怯,让人看出你们是花架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继续操练!” 在演武场边上的几个人都是雅利奇的至交好友,他们了解雅利奇,她不是一个朝令夕改的人。 “公主,杜先生跟您说什么了,您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苏泰和问道。 怀德也问:“现在加练,我们就得延长训练时间,演习新火器的事情肯定得往后推,不然时间来不及。” 演武场人多嘴杂,雅利奇招招手让他们聚过来,她压低了声音含含糊糊地说话。 “这里不方便说话,杜先生跟我说的消息,过不了两天你们就会知道了,我就不在这里重复了。总之最近我不打算去上朝,也不打算进宫,你们也小心些,不要随便跟皇子们的人打交道。” 提到皇子两个字,众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家心照不宣,闭紧了嘴巴。 大阿哥诅咒废太子可不是小事,这件事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命人严审那几个喇嘛,他们很快就招供了。 根据他们的证词,皇上还在废太子的旧居所找到几个魇胜之物。 人证物证都齐全了,皇上震怒,下令将大阿哥贬为庶人,将他幽禁在府邸。 之前大阿哥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他爵位还在,这回爵位没了,原有的份例也会跟着降,幽禁的生活恐怕会更加难捱。 事情有了结果,皇上亲自去咸安宫探望废太子。听说废太子见了皇上痛哭流涕,他身形消瘦,异常可怜。 皇上回去后又是垂泪,又是写诗,说废太子之前的狂妄行径都是因为奸人所害。将废太子之前的暴戾行径都归结于他受了诅咒,行为不受自己控制的原因。 雅利奇就冷眼看着,她天天蹲在研究院里头,做出自己很忙的样子。 怀德更绝,他直接把孩子和行礼搬到了研究院,他们一家三口就在研究院住下了。对外就宣称,他们研究院到了研发的紧要关头,实在离不开人。孩子放在家里不放心,只能接过来就近照顾。 雅利奇他们做出姿态,下面的人以为真的有啥机密项目到了关键时刻。上司不回家,下属也琢磨起来了,他们是不是也该学习五公主和额驸这种以研究院为家的精神呢? 研究院加班的人越来越多,搬过来住的也越来越多。 雅利奇不出研究院的大门,皇上也没找她。 可能是见了废太子一面,唤起了皇上的慈父心肠,皇上隔三差五就去探望废太子,还给废太子的儿子封了个爵位。 眼看着废太子的日子越过越好,似乎有起复的意思,御史们突然参了废太子,将废太子打人贪污的事情翻出来。 御史们证据齐全,时间线索也很完整。 在大阿哥诅咒废太子之前,废太子就屡屡做出打人贪污的事情,他的吃穿用度都超过了皇上,如此逾越的行径就是出自他的本心,和诅咒无关。 御史言官参奏是常有的事,雅利奇也总被人参上几本。她在朝会上混的久了,渐渐的也摸出了规律,知道哪个御史大概是谁的人。 她冷眼看着,参废太子的御史很多都像是八阿哥的人。 雅利奇私底下偷偷和怀德说道:“我看八哥又要倒霉了。” 怀德说道:“八哥安分了这么久,皇上也该消气了吧!这两年皇阿玛应该也在斟酌着新太子的人选,八哥这么安分,他都不肯考虑他吗?” 雅利奇摇摇头,“我看皇阿玛对八哥意见很大,他似乎一直没有立八哥做太子的意思。” 怀德也参不透皇上的想法,“如果是我,我也觉得八哥最合适。大哥是彻底没希望了,二哥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他改不好的。 三哥太文弱,不太会管理人。你看那时候十三弟的额娘去世,还没到日子他就理发了,身边那么多下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主子糊涂,他们也糊涂了? 四哥是很好,就是太倔,做事很强硬,不招人喜欢。五哥七哥都是一样的性子,安分守己,没有那个心思。 九弟十弟就不用说了,哈哈,两个傻小伙子。十二弟是跟着苏麻喇姑长大,他看得明白,不愿意掺和这些。十三弟得罪了皇阿玛,他总不肯认错,皇阿玛也不肯原谅他。 十四弟还行,就是威望不如八哥。剩下的就太小了,在朝堂上没有根基,都白搭。 皇阿玛这么多儿子,算来算去,似乎只有八哥最厉害。” 雅利奇叹道:“厉害有什么用,皇阿玛不选他,他厉害到天上去,最后也得被皇阿玛拽下来。除非……” “除非什么?” 雅利奇小声说道:“除非他有本事造反!” 怀德赶紧捂住她的嘴,“别胡说!” 雅利奇抖了抖被子,“嗯,不说了,咱们睡吧!反正跟咱们没关系,他们爱闹就闹去吧!我让他们乖乖巧巧的听话,等着皇阿玛安排,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最后皇阿玛会选谁,看他们造化吧!” 雅利奇和怀德吹灯睡觉了,过了几日,皇上询问起新火器的事情。 雅利奇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立刻安排了一个日子,请皇上检阅女官演练新火器。 检阅的地点就在研究院的演武场,雅利奇将女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站岗,负责皇上的安全,另一部分负责演练。 研究院的演武场很大,场中央有各种器材,比如命人匍匐前进的铁丝网,爬到高处的软绳,还有各种固定靶子和活靶。 雅利奇在演武场的边缘搭建了高台,皇上和诸位大臣可以坐在这里观看女官们演练。 一切都安排好了,到了演练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皇上带着大臣们来到研究院,雅利奇给皇上呈上点心水果。 皇上笑着问道:“最近你不进宫请安,也不来朝会,就是在忙这个?” 雅利奇笑着点头,“是呢!这是女官们第一次亮相,必须得拿出点看家本领。我训练她们一年多,但总觉得时间还短,还有许多不足,心中很是忐忑,总想做的再周全一些。” 皇上笑道:“你也学会自谦了!你很会调、教人,我是知道的。你们研究院出来的官员,写的好奏章,面圣的时候也不怯场,说话条理清晰,做事也稳妥。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了站岗的女官,从眼神就能看出来,有点悍勇的意思。” 雅利奇更谦虚了,“她们只打过猎,还没见过血,到底差点意思。” 皇上说道:“别说这些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让她们开始吧!” 雅利奇拍拍手,文竹接到授意,立刻举起一面小旗,女官们穿着骑装,整整齐齐的从演武场入口跑了进来。 她们迈腿的步子和挥胳膊的角度都是一样的,整齐划一,看着就赏心悦目。 她们先跑过来给皇上行礼,皇上点点头免了她们的礼。 文竹又挥了挥旗子,她一声令下,女官们开始穿过障碍。 雅利奇给皇上和众大臣解说,“这是穿越障碍,平常在野外打仗,总会遇到各种地形,比如草地,沼泽,树林。我在演武场模拟各种环境,比如铁丝网那里,练得就是匍匐前进。如果遇到敌人,你应这样快速向前,避免被敌人发现。” 有雅利奇解释,文官也明白这些女官们在练什么了。 皇上是识货的,“这样的训练很好,像那种软绳,很不好爬。还有走独木桥,安安稳稳走过去容易,想要快速跑过可不太容易。” 女官们做完障碍演习,接下来是两两对练。 雅利奇谦虚地说道:“她们不是从小习武,这时候习武有点晚了,幸好她们刻苦,好歹练出了花架子。” 皇上看完摇了摇头,“出奇制胜还是可以的。” 各种演练都结束后,女官们拿起了枪。 皇上看着她们射击,立刻坐直了身体。 “这是什么弹药?怎么从后面填充?我好像没有看见火光,这是怎么触发的?” 雅利奇说道:“还是皇阿玛识货,一眼就看出不同了!这枪里面填的是子弹,从后填充,里面有撞针,火药触发后,弹壳紧贴枪膛尾部,气密性好。这种枪只需要一颗一颗地填充子弹,比燧发枪更好用一些。” 接着女官们又演示了旧式样的火器,跟新火器做了对比。 皇上看完龙心大悦,他起身赞道:“好!好!好!这种新火器好!我看着威力也大了许多!你这个研究院真不是吃白饭的!” 从演练开始,皇上就不停地夸,先夸女官,现在又夸火器,雅利奇不免有些得意。 “我这样聪明又有才华,怎么可能吃白饭!皇阿玛您再等等,等我制作出能一口气发好几个子弹的火器,那个更厉害!” 皇上用力拍拍雅利奇的肩膀,心中不免感叹,如果雅利奇是皇子该有多好,他还何必发愁新太子的人选。 这些日子皇上心里很不好过,一方面,皇上掌握了大阿哥诅咒废太子的证据,儿子互相残害,皇上心里又怒又痛。另一方面,还是太子的人选问题。皇子虽然多,但选谁好像都差点意思。 在他烦闷的时候,雅利奇一直没有进宫,皇上更加气闷。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平时雅利奇皇阿玛长,皇阿玛短,天天冲在他前面跟大臣吵架,很孝顺的样子,怎么这时候她又不来了? 研究院再忙,她能有多忙,一点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雅利奇不进宫请安,皇上心里赌气,也不召见她。 现在雅利奇把新火器拿出来,皇上立刻转嗔为喜。 进宫请安,安慰他不是最要紧的事,这个时候能安心办差,这才是好孩子呢! 皇上问道:“雅利奇,你做的很好。你研制新火器有功,选拔女官为朝廷选拔人才,也有功,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 雅利奇客气极了,“皇阿玛随便赏赐,我这个人不挑剔,啥都可以的!” 皇上摇头失笑,“你啊你!” 他站在高处想了想,没有再说赏赐有关的话题。 过了些日子,雅利奇以为皇上把赏她的事情忘记了。皇上突然传来圣旨,他要大封皇子,雅利奇也在其中,皇上赐她亲王之位,表示对她的荣宠。 第 169 章 最伤人的话 皇上册封雅利奇为亲王,封号为崇。 传旨的太监直接来到研究院,研究院的同僚朋友都知道五公主被封为亲王,众人齐齐来道喜。 雅利奇便包下酒楼,等下班了大家一起去喝酒,沾沾喜气。 雅利奇和她的朋友们在包厢里落座,其他官员在大厅。众人轮流来包厢敬酒,闹了很久才消停。 苏泰和捏着酒杯笑道:“这回公主出了大风头,将来更是不得了。” 雅利奇低头夹菜吃,“亲王爵位而已,有什么不得了?日子照常过,高兴几天就行了。” 杜仲秋抿嘴笑,“公主好心性。” 怀德笑道:“是啊!公主怎么不激动啊?我可是高兴坏了,我不仅是额驸,我还是王妃呢!” 博敦赶紧举杯,“我们真是没眼色,刚只顾着给王爷敬酒,怎么就忘了王妃呢!快快快,举起杯子,王爷不擅饮酒,王妃是能喝的。” 富乐等人坏得很,拿起杯子硬灌,怀德喝的急,脸一下子就红了。 雅利奇骂道:“都滚远点,不许灌我的王妃!给我王妃灌醉了,我们晚上回去怎么洞房啊!” 众人起哄,嘘声四起。 苏泰和笑道:“年轻人,你们得节制点啊!” 雅利奇说话没羞没臊,“节制?什么叫节制?我是王爷,我就得骄奢淫逸!你们作为我的下属,必须得学会做奸佞小人。 回头给我建一个酒池肉林,弄点宝石珊瑚做的花树搁里头,咱们隔三差五就在那里宴饮,这才是本王该过的日子。” 苏泰和:“宝石和珊瑚?这个真的送不起,算了吧,我们当不了奸佞,王爷另寻人才吧!” 雅利奇很嫌弃他,“瞧你抠的,哪个下属不给上司送礼?你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楼下吵吵闹闹的,博敦打开窗子往下看。 “公主,这不是巧了吗?给你送礼的人来了!” 楼下停了好几辆马车,不大一会儿,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就上楼了。 “哎呦我的五姐姐!”九阿哥进了包厢就激动地喊,“我的五姐姐,你可真厉害啊!” 雅利奇很想冲他翻白眼,“你们怎么来了?” 十阿哥嗔道:“瞧姐姐这话说的,好像不待见我们似的!” 雅利奇:可不嘛!我就是不待见你们! 九阿哥和十阿哥跟雅利奇比较熟,说话行事也没有顾忌。九阿哥命人加椅子,十阿哥和他一起挤到雅利奇身边坐下,把王妃怀德都挤到一边去了。 还是十四阿哥脸皮薄,他站在原地解释了一下。 “我们听说姐姐被封为亲王,在这里大宴宾客,我们便过来凑个热闹,跟姐姐道个喜。” 对讲礼貌的小孩子当然要温柔一点,雅利奇把九阿哥推到一边去,笑着冲十四阿哥招手,让他到身边来坐。 “今儿个刚接到圣旨,还没有举行册封仪式,这不算大宴宾客,只是我们研究院内部热闹一下罢了。我也恭喜你们了,十弟被封为郡王,九弟和十四弟被封为贝子。” 十四阿哥笑道:“姐姐太客气了,我们的爵位算不得什么。姐姐带着自己人热闹,是我们冒失了,听说姐姐请客就急忙忙地跑来了。” 雅利奇笑道:“来就对了,我最喜欢热闹。不管爵位大小,这毕竟是件喜事,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雅利奇喊伙计进来,她让十四阿哥点菜,“你喜欢吃什么就点,千万不要客气。” 九阿哥酸溜溜的,“我们三个一起来的,姐姐怎么只顾着十四,不理我们。” 雅利奇斜睨着他,“他是小弟弟,你是谁?待着不喜欢就回家去,我不留你。” 十阿哥笑道:“九哥,自古旧人不如新人,咱们就别吃这个醋了,一会儿多喝两杯酒吧!” 众人哈哈一笑,苏泰和给三位阿哥倒酒,熟练地交际起来。 酒桌上气氛很好,大家聊一些闲篇,没几句正经的话。 雅利奇看时候不早了,准备让大家散了,这时候九阿哥挤到雅利奇身边坐下。 “五姐,这回你被封为亲王,皇阿玛是不是就得让你参与政事了?” 雅利奇忙打起精神和他说话,“不能,爵位是爵位,政事是政事。我在研究院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管别的事情?” 九阿哥笑道:“研究院这里有姐夫在,姐姐腾出手去关心政务嘛!你得皇阿玛喜欢,你去求皇阿玛,他肯定能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这研究院虽好,但还是不如六部体面,姐姐可得抓住机会啊!” 雅利奇敷衍道:“再说吧!我没那个上进心,能把研究院办好我就烧高香了。” 九阿哥:“姐姐有大才,一直待在研究院里头可惜了。说起来,姐姐训练女官的方式很不错,见效快,她们军容齐整,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姐,这套练兵的法子能不能外传啊?” 雅利奇觉得九阿哥绕来绕去说了那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是重点。 “怎么?你想学?” “嗨!我哪有那个本事啊!”九阿哥指了指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十四阿哥,“五姐,我说的是老十四,这小子有点将才,你把那套练兵的法子教给他,他也好去皇阿玛那里谋个差使。” 雅利奇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听说十四阿哥骑射不错,他想在军中谋个差使,应该不难。 雅利奇没多想就答应了,“行,回头你让十四弟过来找我,我让文竹教他。不过他不要期望太高,这套练兵的法子不难,他学会了也未必适合普通军营,对他的仕途恐怕没多大助力。” 九阿哥忙道:“怎么会!五姐姐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聊完十四阿哥,九阿哥又提起八阿哥。 “这次封爵,三哥,四哥,五哥和姐姐你都是亲王,七哥和十弟是郡王,我,十二弟和十四弟是贝子。我是贝子,我不敢不服,毕竟我不得皇阿玛喜欢,也没立过大功劳。 可是皇阿玛对八哥是什么意思呢?他只把八哥放出来了,爵位的事情是绝口不提。” 雅利奇不耐烦了,又是八哥,又是八哥!九阿哥天天把八阿哥挂在嘴边,真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哥哥。 “皇阿玛能把八哥放出来就不错了!别奢望那么多!”雅利奇翻了个白眼。 这话九阿哥不爱听,“五姐,你摸着良心说句公道话,八哥没犯过大错吧?上次八哥被关起来,就是因为大哥嘴欠,说那个臭道士夸八哥有富贵相。 八哥其实什么都没做,从大哥告状到八哥被关,其中有多少是皇阿玛借题发挥?八哥多冤啊!” 雅利奇笑了笑,心里不以为然。 八哥确实是被猪队友连累了,可是他确实对皇位有想法,这点是没冤枉他的!不然他为什么到处收拢人心?他为了博取读书人的好感,特意把奖学金的差事揽到自己身上。 皇上不停地打压他,是因为害怕,八阿哥太有威望了,他的威望都快超过了皇上,皇上怎能容他? 九阿哥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雅利奇拿起怀德的酒杯往嘴里倒酒。 怀德瞥见了赶紧过来救她。 “公主,你拿错杯子了,这是我的杯子,里面装的是酒。” 雅利奇吧嗒吧嗒嘴,“怎么喝着甜甜的?” 怀德笑道:“他们使劲灌我,我不想喝醉,就用果酒充数,所以喝起来就像果子露似的。” 怀德对九阿哥说道:“九弟,公主酒量不佳,喝酒就上头。我先带她回去歇息,回头你得空了,去公主府跟她说话。” 九阿哥抱怨皇上还没抱怨完,但是雅利奇的眼睛都有点直了,九阿哥只能放她回家。 “五姐姐真是的,英雄一样的人物,怎么酒量这么差?”他这样抱怨道。 怀德扶着雅利奇下楼坐车回家,车上雅利奇靠着怀德嘟嘟囔囔。 “九弟就是八哥的小舔狗,他怎么那么能舔?怎么就没有舔狗来舔我呢?我不如八哥有魅力吗?” 怀德笑道:“不要羡慕别人,我做你的小舔狗。” 雅利奇笑着捧起他的脸,“不!你是我的王妃,咱俩是双向奔赴!来,王妃,过来跟本王亲嘴儿!” 怀德笑着在她嘴上啄了几下,“一股酒味,臭烘烘。” 雅利奇骂道:“好啊!敢嫌本王臭!看本王回去怎么惩罚你!” “王爷怎么罚我啊?” 雅利奇勾着怀德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怀德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他捂住雅利奇的嘴,“晚上我去陪女儿睡,王爷自己睡书房去吧!” 皇上大封皇子,封赏的仪式是一起举行的,仪式结束后,雅利奇就是真正的亲王了,不仅份例变了,府邸的规格也变了。 在雅利奇心里,贝勒,公主,亲王,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她还是雅利奇,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但是她的生活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朝臣对她的态度变了,变得更和善,来讨好巴结的人也变多了。再就是皇子们的态度也跟着变了,像九阿哥十阿哥这种以前跟她要好,现在更愿意来找她玩了,其他皇子跟她关系平平,来接触她的次数也增多了。 周围夸奖的声音也变多了,好像成了亲王,世界都变得温暖了。 雅利奇很不理解,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怀德怀里跟他聊天。 “怎么都来巴结我了?他们不会以为我成了亲王就能继承大统了吧!” 怀德闷闷地笑,“外头的人倒不至于这么傻,只不过是看到了你的价值。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们当然要巴结你。 你又是固伦公主,又是亲王,可以说是本朝第一人了。 还有些人他们自己也糊涂,不过是跟风罢了,大家都巴结你,他们也不敢被落下。” 雅利奇叹道:“我最近特别理解八哥。” “哦?你也想拉拢人了?” 雅利奇摇头,“那倒不是!以前八哥那里总有人拜访结交,想必那些人说了许多好听的话,现在我这里也是这样,最近我耳朵都满了,全是别人夸奖的话。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迷失在这些夸奖之中了。” 怀德拍拍她的后背聊作安抚,“别担心,他们讲话再好听,也是比不上我的。我不仅会说最动人好听的话,我还能亲你呢!” 雅利奇轻轻锤了他一下,“越老越是油嘴滑舌!” 夫妻俩闲话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公主,额驸,宫里的良妃娘娘没了。” 雅利奇和怀德忽的一下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宫里刚传出来的消息。” 雅利奇叫人进来,“掌灯!我们这就换衣裳进宫!” 侍女进屋伺候雅利奇和怀德穿衣梳洗,前院的管家套好车,雅利奇他们换好衣服,立刻进宫,片刻都不敢耽误。 雅利奇他们住的有点远,等他们进宫的时候,该到的已经到齐了。 怀德留在前面,雅利奇去了后宫。 她先去给良妃娘娘上了一炷香,八福晋跪在灵前抹眼泪,雅利奇安慰了几句,又陪了一会儿。 等到天快亮了,众人在哭灵的间隙可以歇一会儿,雅利奇就悄悄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灯火通明,皇后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她知道雅利奇来了,命人给她上一碗牛乳茶。 “先喝点热乎的垫垫肚子,一会儿你还得去那边哭灵呢!” 宫女端来牛乳茶,雅利奇端起来一口饮尽。 “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没听说良妃娘娘得了什么病,怎么突然间她就……” 皇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她是心病,没药治,也不敢跟人说。” 皇后坐起身,整理一下衣裳,良妃没了,她不用去守着,但也一晚没睡。 “这两三年,八阿哥一直被关在府里,良妃惦记儿子,心里一直不能安稳。她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皇上知道了不高兴。” “至于这么怕吗?”雅利奇叹道,“不管八阿哥如何,皇阿玛对她总有情分在的啊!” 皇后冷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是亲母子,母子连心,良妃怎能不怕? 便是她不怕,儿子一直被关着,她心里惦记,那点心血也要熬干了。她跟惠妃还不一样,惠妃心宽,再者出身比她好,做人就比她有底气。 良妃是靠着儿子生的位份,儿子过得不好,她这个妃位也坐得不踏实。” 雅利奇又问道:“良妃娘娘没了,皇阿玛是什么意思?就让她以妃位的礼下葬?” 一般受宠的妃嫔去世了,皇上都会追封,多给她们一些体面,让她们葬礼看着好看一些。 皇后摇摇头,“不知道,皇上的想法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时候还没有旨意,应该就是以妃子的礼仪下葬吧!” 皇后看着良妃的结局,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宫里女人多,是非也多,但大家住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也比较复杂,她们也不是没劝过良妃。可是劝的了皮,劝不了瓤,良妃的心病,她们也医不了。 雅利奇在皇后这里略坐坐就走了,良妃的葬礼是以妃位的礼仪办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凄凄惨惨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听说八阿哥哭的晕过去好几次,前面的朝臣都夸八阿哥至孝至纯。 良妃的葬礼很快就办完了,雅利奇照常过自己的日子。新火器研制出来还不够,必须发到军营里,让军士们熟练使用掌握。 雅利奇忙着安排这件事,忽然听说八阿哥被训斥了。 “八哥怎么又被训了?”雅利奇揉揉太阳穴,觉得脑袋疼。“被训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八哥不是经常被训吗?皇阿玛骂他都骂习惯了。” 来报信的杜仲秋用力摇摇头,“这次不一样,皇上说话很伤人。” 这次八阿哥被训斥,仔细想想,依然很冤。 朝中有人给皇上写奏折,请皇上给八阿哥安排差事。他们把八阿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好像没有八阿哥,朝廷就得乱了。 还有人给八阿哥请封,请皇上给八阿哥封爵位,理由是下面的弟弟都是贝子,八阿哥夹在中间没有爵位,这样长幼无序不好看。 八阿哥对这些完全不知情,良妃去世后,八阿哥心情不好,待在家里写诗纪念母亲。他哪里想到会有大臣给他求差事和爵位。 皇上本来就看八阿哥不顺眼,这几年八阿哥安分守己,皇上好不容易把他放出来,大臣们去求官职求爵位,皇上又炸了,立刻下旨把八阿哥骂了一顿。 杜仲秋叹道:“这次皇上骂人很难听,他说八阿哥是辛者库奸妇所生。” 杜仲秋不必再讲了,只这一句,雅利奇听完就愣在那里。 “皇上……皇上他怎么这样讲话!” 出身一直是八阿哥的痛点,若不是出身不好,八阿哥何必处处与人为善。出身不好四个字,八阿哥几乎要用一生去弥补偿还,可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也想做个高贵的皇子,他也想投胎到皇后肚子里,可这不是他能选择的。 骂人不可以戳人痛处,皇上不仅戳了,他还把良妃骂进去了。若是良妃活着还好,可是良妃刚死,八阿哥怎么受得了? 杜仲秋说道:“这一次,确实是皇上讲话太……听说八阿哥听完训斥就吐了血!不仅如此,皇上把八福晋也骂了,说她跋扈专横,不许八阿哥纳妾。” 雅利奇捂着脸搓了搓,“皇阿玛是受什么刺激了?” 杜仲秋摇头,谁知道皇上受什么刺激了,皇上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圣上的心思不是他们能揣摩透的。 雅利奇放下手,“皇上没有再把八阿哥关起来吧?” “没有,八阿哥还是自由的。” 杜仲秋心想,这份自由还有什么用?皇上骂的那么狠,八阿哥也没脸出门了。 “那我去看看八哥。” 杜仲秋吓得赶紧拦她,“早知公主要去,我可不敢把刚才那些话讲给您听。皇上现在就是一头发怒的老虎,您可别拿柴火棍去戳老虎的鼻子眼。 我求您了,公主您安生些吧!这个时候可不敢去接触八阿哥啊!你看八阿哥那些同党,他们都不敢去呢!您本来跟八阿哥不是一伙的,还不赶紧躲远点!” “我们好歹兄妹一场。”雅利奇笑了笑,“做人嘛,总得有点坚持。” 雅利奇抛下研究院的事情,去街上买了些酒和猪耳朵猪蹄子之类的熟食,骑着马直接来到八阿哥府。 此时八阿哥和八福晋在正房里对着枯坐,听说雅利奇来了,八福晋连忙命人把公主请到他们房里来。 八福晋出去迎雅利奇,她拉着雅利奇的手叹道:“你帮我劝劝八阿哥吧!他傻呆呆的发愣,一句话都不肯说。 若是能哭出来还好些,哭不出我心里害怕。” 雅利奇拍拍她的手,“嫂子放心,我就是来安慰他的。” 八福晋眼圈都红了,“多谢妹妹,这个时候,别人都躲了,只有你过来了。” 进了屋里,雅利奇把酒放下,命人把猪耳朵什么的都切了送来。 “我和你们家阿哥喝两杯。” 八阿哥摇了摇头,“多谢你来看我,我吃不下,也喝不下。” 雅利奇也不说话,下人把雅利奇带来的东西切好装盘,厨房又弄了些小菜,雅利奇给八阿哥和八福晋倒了杯酒,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这样吃喝起来。 八福晋看看八阿哥,又看看雅利奇,她也不明白雅利奇的意思,只能举起酒杯陪着雅利奇。 三个人就这样奇奇怪怪的坐着,雅利奇吃东西,八福晋喝酒。 一直坐到天黑了,雅利奇擦擦嘴准备走了。 八阿哥问道:“五妹妹,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雅利奇抿抿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来陪陪你,若是你能开心一点点,那就是我的一片心没有白费。” 雅利奇冲八阿哥拱拱手,“八哥,日子还得照常过,出身不重要,你得自己开解自己。” 雅利奇拱手告辞,八阿哥看着她离开,眼角滑下两滴泪。 170. 第 170 章 出主意 雅利奇回到家里,发现杜仲秋也在,他和怀德正在哄孩子。 “我是孙悟空呀!杜叔叔是老妖怪!” 杜仲秋蹲下,和小格格目光齐平。 “好好好,我是老妖怪,然后呢?我要做什么?” 小格格甜甜地笑,从地上捡起一个小棍子,“然后我要打妖怪呀!” 怀德忙握住棍子,把小格格的‘金箍棒’抢过来。 小格格扁嘴要哭,怀德说道:“乖女儿,你听话,别做孙悟空了好不好?你做小仙女!” 他低头摸摸身上的配饰,摘了一个荷包塞进女儿手里。 “小仙女提着荷包玩,你玩这个,别玩你杜叔叔。” 杜仲秋笑道:“额驸,小孩子打一下能有多疼?我跟她玩扮妖怪的游戏,没关系的。” 怀德叹道,“她可是公主亲生的,力气比普通小孩子大,她又不懂事,打起人来不管不顾的。” 杜仲秋扭头看小格格,“咱还是玩小仙女的游戏吧!” 雅利奇笑了笑,提着裙角迈步进屋。 杜仲秋和怀德见她回来了,赶忙迎过来。 杜仲秋急急地问道:“公主,您跟八阿哥说什么了?” 怀德问道:“八哥还好吧?” 雅利奇摇摇头,“八哥不太好,我去了什么都没说,就是陪着坐坐,喝茶吃肉。” 怀德皱眉叹道:“那你何必跑这一趟?” 话也不说一句,就陪人坐着,这哪像安慰人的样子? 杜仲秋倒是松了口气,“不说话好!这个时候不宜多话,谁知道八阿哥府里有没有皇上的眼线呢?” 这个时候任何一句话传到皇上耳朵里都有可能被过分解读,不说话就对了,说多错多。 杜仲秋又道:“这个时候,公主肯去八阿哥府看看他,便已经是情深义重了。” 雅利奇叹了一声,“我没想那么多,也不需要别人夸我什么,我就是觉得八哥太可怜了。他是个要强的人,这个时候任何劝解的话都是没有意义的,我说的话再好听,也未必是他想听的话。 我只能陪着坐坐,至于他能不能走出来,还得看他自己。” 杜仲秋劝道:“这一次就算了,公主再不要与八阿哥联络了。现在皇上与八阿哥的关系,比婆媳关系还要复杂,您千万别跑到他们中间做夹心。” 雅利奇笑了,“杜先生是会打比方的,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再冒失了。” 杜仲秋看时候不早,就准备回家去了。 临走前他对怀德说道:“额驸,你平时多盯着点公主,看着她不要乱来。” 怀德点头答应,杜仲秋看着他,心里总不能放心。 他拧过身子,低头对小格格说道:“小格格,这事还是交给你吧!你阿玛总是依着公主,交代给他我不放心,劳烦格格看着你额娘。” 小格格不明白为什么要看着额娘,但她执行力强。 她攥住雅利奇的衣摆,攥得紧紧的,她还冲杜仲秋晃了晃,好像在说,看,我看住额娘了! 杜仲秋笑了,“还是我们格格厉害,是干大事的人!” 杜仲秋走了,雅利奇他们吃过晚饭,夫妻俩陪着孩子玩了会儿七巧板就准备睡了。 小格格非要跟阿玛额娘一起睡,雅利奇哄着她上床躺下,怀德给她讲故事,小丫头在床上翻了半天才四仰八叉的睡了。 怀德把女儿搬到床铺里侧,他自己和雅利奇贴着睡。 雅利奇问道:“我去劝八哥,你怎么不拦着?” “八阿哥是你哥哥,虽说后来生分了,但也曾经要好过。你去安慰他,又不是跟他合伙造反,我为什么要拦着?” 小格格睡觉不老实,她翻个身,一脚丫子踹在怀德的后腰上。怀德把她往里面扒拉,翻过身搂住雅利奇。 “宽慰八阿哥算不得什么,皇上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惩罚你。便是罚了也不要紧,富过也是过,穷过也是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雅利奇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她在怀德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好,真贤惠!” 怀德笑道:“亲一口就完了?”不再多奖励一些吗? 雅利奇背过身去,“好困好困,快点睡觉。” 怀德爬起来在雅利奇脸颊上咬了一口,“小抠门!” 雅利奇去看过八阿哥一次,之后没有再去。没过几日八阿哥就病了,雅利奇和怀德去看望,八阿哥没见他们,八福晋出来招呼,她一边说话一边抹眼泪。 “多谢妹妹和妹夫来看我们……”八福晋吸吸鼻子,“我家阿哥刚吃了药睡下了,不能出来亲自道谢了。” 雅利奇忙道:“嫂子别管那些虚礼,八哥能安生养病才是最要紧的。” 八福晋恨恨地说道:“他如何安心养病?皇上的话搁在心里头,八阿哥心里日夜煎熬,火烧一样,人都要熬干了! 我不明白,我家阿哥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要这样恨他。他是第一天知道良妃娘娘出身不好吗?现在人已经没了,他为什么还要糟践人!” 雅利奇叹了口气,“八嫂,慎言!皇阿玛是对是错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八福晋冷哼一声,撇过脸去,看样子她心里对皇上颇多怨愤。 八福晋抱怨皇上,雅利奇和怀德没办法接话,他们不能说皇上的不是。 八福晋气了一会儿,捏着帕子擦干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五妹妹,我是个要强的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让妹妹见笑了。” 雅利奇忙道:“嫂子说这种话就太见外了,我怎么会笑话你?谁经历这些都要哭的……” 八福晋苦笑,“多谢妹妹包涵。 以前我总嫌弃妹妹脾气倔,不知道变通。那时候我家阿哥正是风光的时候,我总是仰着头看人。 这几年我们虽然被关在府里,但吃穿用度都和从前一样,也总有人传递消息进来问候。 直到今日,皇上将我们贬进土里,其他人都躲了,我才知道好歹,我才知道谁最重情义。” 八福晋握住雅利奇的手,“好妹妹,今后不要再来了,我和你八哥不想牵连你。我们被皇上厌弃不要紧,你一定要好好的。” 雅利奇回握八福晋的手,她又坐了一会儿,借口研究院有事,便离开了八阿哥府。 出了八阿哥府的大门,坐在马车里,怀德对雅利奇说道,“八福晋很可怜。” 雅利奇点点头。 怀德继续说道:“她虽然可怜,但我们却不能太同情她。皇上多疑了,若是他怀疑你跟八阿哥是一伙的,咱们的处境就糟糕了。” 雅利奇又点点头,“我明白!刚刚八嫂劝我不要再来,未必没有以退为进的意思。” “你来看过八哥,要不要进宫跟皇上解释一下?” 雅利奇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事无不可对人言,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完全可以晾在太阳底下,摊开了讲。 雅利奇靠着怀德想了半晌,“算了,不用去解释了。以皇阿玛的多疑,他会自己去查的。我说的话不足以取信,他查到的话才是真实的。” 雅利奇自认为很了解皇上,但她没有想到,她去看了八阿哥两次,皇上迁怒于她。几天后皇上下旨撤了她在研究院的职务,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和解释。 雅利奇要进宫求见皇上,皇上不想见她,连宫门都没让她进去。 雅利奇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回家待着。 四阿哥不放心,特意带着弘晖来看望雅利奇。 弘晖发育很快,个子都长到四阿哥的肩膀了。他身材修长,笑容温和,长得像他额娘,是个极漂亮的乖巧少年。 四阿哥对他管的很严,他是四阿哥唯一的嫡子,四阿哥对他寄予厚望。 弘晖的作息完全复刻宫里皇子的作息,读书习武哪件事都没落下。为了培养弘晖的骑射,四阿哥骑射那么差,也坚持着带儿子去打猎。他算是豁出去了,也不怕在儿子面前丢脸。 雅利奇招呼他们坐下吃零食,“这一盘是猪肉脯,是咸甜口味。这一盘是麻辣牛肉干,上面的辣椒是从南方带回来的辣椒种子,我在花园亲自种的辣椒磨成的辣椒粉。 这一盘是米糕,没有任何馅料,我是觉得猪肉脯和牛肉干是咸的,怕你们吃了齁得慌,特意放一盘米糕压一压咸味。” 弘晖笑道:“这哪是零食点心,这是一餐饭啊!” 雅利奇笑了,“傻孩子,你少吃点,中午还有更好吃的东西呢!等你回家的时候,这些零嘴给你包上两大包,你带回家慢慢吃。” 弘晖连连点头,“谢谢姑姑,还是姑姑疼我。” 小格格坐在一旁,扯了扯弘晖的袖子。 “大哥,我也要吃!” 弘晖忙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哦哦!我们琼华也要吃呀!那个麻辣牛肉干不适合你,我们吃猪肉脯好不好?”跟小格格说话,弘晖的声音不由自主夹了起来。 小格格点点头,弘晖用毛巾擦了手,一点一点撕肉脯给她吃。 雅利奇夸道:“看看我们弘晖,多会照顾人,以后一定是一个好父亲!” 四阿哥笑道:“他也不小了,是时候给他选福晋了。” 弘晖撇嘴,四阿哥呵斥道:“没规矩!做鬼脸给谁看呢!都快成家的人了,还这样不稳重!” 弘晖说道:“我不想成亲,我现在读书习武已经够忙了,再成亲生孩子,我哪里还有自己的时间了?” 四阿哥抬起手,“放肆!你找打是不是!” 弘晖抓起一摞猪肉脯,抱着小格格就跑了。 四阿哥怒道:“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 雅利奇捏了一根牛肉干放进嘴里,“四哥也越发威严了,骂人的风姿跟皇阿玛很像。” 四阿哥想到雅利奇刚被皇上停职,以为自己骂孩子触到了雅利奇心里的痛处,他赶紧往回找补。 “我做严父做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你也知道,你四嫂惯孩子,如果我不严厉一些,弘晖就要被宠上天去!” 雅利奇点点头,表示理解。 四阿哥劝道:“皇阿玛虽然停了你的职务,但他一向宠你,再过些日子,他老人家消气了,自然会让你官复原职。 你别太难过,皇阿玛应该只是想警告你,让你离老八远点。我也会找机会在皇阿玛面前帮你说话的,你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我有什么可难过的?”雅利奇低头抠手指甲,“你们男人都小心眼,我早就知道了。若是指望你们心眼宽,我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四阿哥瞪她一眼,你骂皇阿玛就骂,干嘛把我带进去。 四阿哥说道:“说起来我还要谢你呢!老八被训斥,不久后又生了病,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探望他,结果你先去了。 我在家等了两天,看你没什么事,我就寻思我也去看看八弟。当时我礼品都准备好了,就听说你被停职了,吓得我赶紧把礼品送回库房,你四嫂直喊阿弥陀佛。” 四阿哥是等在后面,让雅利奇先在前面探路,但是雅利奇知道了也不恼,她听完还嘻嘻笑。 “那四哥你可得好好谢我!我不要金银珠宝这些俗物,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不好?” “好!什么时候你需要我还这个人情了,你便来找我。” 雅利奇有点好奇,“你跟八哥关系一般,你怎么想要去探望他呢?” 四阿哥低头抿着嘴笑,“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思,说起来话就长了! 近几年储君这事闹的,朝廷上上下下都不得安生,皇阿玛的脾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疑。 你在研究院,可能感受不深,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在六部,八弟的势力很大,他虽然一直被关在府里,但外头的事情他都知道。六部官员总有脑子清楚的,不愿意跟皇子走得太近。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躲就能躲得开的!你不愿意依附皇子,皇子可以想办法让你依附,威逼利诱永远是最好用的手段。” 四阿哥喝了口茶,“话扯远了,官员们的事情先不说,咱们继续说皇阿玛。 皇阿玛多疑,我的差事也不好办。差事办得好了,夸我的人太多,皇阿玛心里不高兴,差事办的不好,显得我无能,皇阿玛心里更不高兴。 为了办好差事,我只能揣摩圣意,我现在给你传授几句,你学会了,保你受用。” 四阿哥凑近雅利奇,压低声音说话。 “皇阿玛为什么废了太子?” “因为他不满意太子呗!”雅利奇答道。 四阿哥摇摇头,“十三弟算是皇阿玛特意给废太子培养的助力,十三弟跟我说过,废太子在政务上的过失不算多。 皇阿玛对他不满,主要是废太子不够孝顺,不顾念亲情。” 废太子没有给皇上情绪上的安全感和满足感,他身边的依附迫不及待想上位,给皇上造成危机感,而废太子养尊处优惯了,从来都不会关心人,他不关心皇上,忽略了皇上的情感需求。 雅利奇点点头,“这些不用你说,我自己琢磨也能明白。” 四阿哥说道:“既然你懂,那你就应该知道,废太子是咱们的前车之鉴,为了搏皇阿玛欢心,我们必须做到这两点。 第一,不能结党营私!我现在办差,极为严厉,我做事只讲对错,不讲人情关系,有时候皇阿玛倒要反过来劝我,让我宽宏一些。 第一点是公事上的原则,第二点是私事上的原则了。我们必须得孝顺听话,一定要做皇阿玛喜欢的事情。” 雅利奇悟了,“就比如我被撤职,现在皇上明摆着不喜欢八哥,我偏要去安慰八哥,这是跟皇阿玛对着干,被撤职也不冤枉。 尤其是我一直站在皇阿玛这边,这次我站在八哥那边,像背叛了皇阿玛似的,怪不得皇阿玛这么生气。” 四阿哥笑着点头,“就是这样!我最开始想去探望八弟,是因为废太子并不理会下面这些兄弟,我想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寻思着我和八弟住得近,我去探望他,皇阿玛也会觉得我友爱兄弟。 我没想到皇阿玛气性这么大,连你都没有好果子吃。” 雅利奇摆摆手,“皇阿玛罚我就罚了,我不太在意。我做事全凭自己的本心,这次的事情,我觉得皇阿玛过分了。 良妃娘娘再不好,她毕竟伺候皇阿玛这么多年。后宫的日子不好过,对良妃娘娘那样出身不好的女子来说,日子更加难捱。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皇阿玛骂八哥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带上良妃娘娘。” 四阿哥也很唏嘘,“是啊!八弟的圆滑周到是从小练出来的,他一直都想让别人瞧得起他,可惜到了最后,他的亲生父亲指着鼻子骂他卑贱,他这半辈子都白活了。” “四哥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过你以后还是别来了,省的皇阿玛连你都迁怒了。” 四阿哥心道,你和八弟生分了,你都肯在他危难的时候看他一眼。我跟你的关系难道还比不上他吗? 四阿哥摇头说道:“我没关系,咱们俩从小就要好,皇阿玛他知道。你撤职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来看一眼,那我也没脸当你哥哥了。” 四阿哥又劝雅利奇一句,“都说人老了,上了年纪会越来越犟,以后皇子的事情你少掺和,别让皇阿玛抓住你的小辫子。你和怀德在研究院,那里就像桃花源似的,你完全没必要跟我们搅在一起。” 雅利奇跟他开玩笑,“你们皇子逐鹿群雄,这可是一件大事,关系到百姓民生啊!我忧国忧民,怎么能不操心呢?” “呵,算了吧!四书五经读得磕磕绊绊,你也好意思忧国忧民?” “嘿!我怎么不能忧国忧民了?你少瞧不起人!我现在就能出一个杜绝皇子们争皇位的方法!” “你出!你出!你现在写出来,我立刻带着你的折子送到宫里,亲手转交给皇阿玛。” 雅利奇:“这可是你说的啊!” 雅利奇命人取来笔墨,她使唤四阿哥给她磨墨铺纸。 她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四阿哥看着她的字点点头。 “你的字很有筋骨,看来平时有用心练习。” 雅利奇冷笑,“那是自然!我腕力这么强,不练字就可惜了!” 她扑到桌上,挡住纸上的字,“你不要偷看啊!我写的都是机密,你级别不够,不可以看!” 四阿哥也冷笑,“开头第一句,皇阿玛吉祥,我很想你。呵呵,看你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你写不出来什么好东西,谁稀罕看你写的奏折!” 雅利奇伏在桌上,防备着四阿哥写完了一张纸。 她撂下笔,将纸张吹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折起来。 “我写完了,麻烦四哥把它转交给皇阿玛。” 四阿哥看了奏折一眼,“这么快就写完了?” “皇阿玛每天要批多少奏折!他那么辛苦,我的语言当然要简练!” 四阿哥捏着奏折,不敢往宫里送。 “你没写什么逾越的话吧!我可不想吃挂落!” 雅利奇翻了个白眼,“你真是玩不起,你不肯送就算了。” 雅利奇伸手要把奏折抢过来,四阿哥忙把奏折塞进怀里。 “我知道你不是那等爱胡闹的人,今天我就帮你送一个请罪折子。” 四阿哥让弘晖留下,他带着折子进宫面圣去了。 皇上没有为难四阿哥,他看完了折子笑了笑,给四阿哥赏了点东西,算作他的跑腿费。 四阿哥心想,让皇子们停止争权夺利的方法哪有那么容易就想出来,看来雅利奇送的是请安折子没错了,皇上被她哄回来了。 四阿哥收了赏赐,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过了些日子,他突然收到皇上的圣旨,让他去外地训练新兵。 满目昏黄的校场上,四阿哥和其他皇子相遇了。 三阿哥有气无力地说道:“听说是五妹妹出了个主意,让我们这些皇子来帮着练兵。五妹妹啊,五妹妹,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她要这样坑我害我。老四,我是个文人啊!” 171. 第 171 章 转去帮你 本来训练新兵这种活是不需要皇子们亲自来做的,但是皇上实在是厌烦了诸位皇子,不管是争权的,还是老老实实没争权的,皇上全部赶走,让他们离自己远远的。 此次练兵与往常不同,皇上命诸皇子用雅利奇训练女官时候所用的新式练兵方法,所以皇子们到了大营,要先接受训练。等他们熟练地掌握了练兵法,再去训练新兵。 校场上,皇子们一边训练一边骂人。 三阿哥骂雅利奇多管闲事,“怎么哪都有她?成日里给皇阿玛出馊主意,我好好的一个文人,编编书,写写诗不行吗?为什么把我弄来受这个罪!” 三阿哥抹了把汗,四阿哥站在一旁心想,你就知足吧!那出主意的信还是我递进宫里的呢!我亲手把自己坑了,我都没抱怨,你抱怨什么! 四阿哥叹了口气,还是维护雅利奇。 “你从哪里听来,是五妹妹出的主意?即便是她出主意,但她应该只是把练兵新法献出来,未必是让咱们练兵。 咱们上了年纪,平日养尊处优,骨头都生锈了,出来练练武,抻抻筋骨,这也挺好的。最近我还多吃了一碗饭呢!感觉比平常精神很多!” 八阿哥笑道:“四哥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晚上也睡得更香了。 三哥别自谦,你虽然是文人,但并不文弱,三哥箭术极佳,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训练新兵对三哥来说肯定是手到擒来。” 说着八阿哥捂着嘴咳了两声,九阿哥忙过来扶他去休息。 三阿哥叹道:“我们就罢了,皇阿玛怎么把你也弄过来了?你的病还没养好呢!” 八阿哥回身垂眸笑道:“不碍事,我在家养病就是喝药躺着,心里闷得很,出来疏散疏散倒觉得身上轻巧了。” 八阿哥还没有彻底痊愈,负责监督的官员也不敢使劲训练他。八阿哥一直是练一会儿,歇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边看着。 督促训练的官员不是很敢管这些皇子,训练的氛围还算轻松。三阿哥凑到四阿哥身边小声说话,像小时候上骑射课一样开小差。 “归根结底,咱们是受了八弟的牵连。皇阿玛厌恶他,想把他赶出来,咱们是被迁怒了。” 四阿哥很不能理解,“三哥,事情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总是怪别人。” 一会儿怨雅利奇,一会儿又怨八弟,我看皇阿玛最烦的是你! 三阿哥不服,他觉得自己挺招人喜欢的,他也没有做过任何惹皇阿玛厌烦的事情。 四阿哥说道:“前些日子,好好的你非要提诅咒废太子的事。要不是你让废太子的事情再起波澜,我看皇阿玛未必会厌烦了八弟。” “嘿!老四你怎么说话呢!大哥找喇嘛诅咒二哥,我为什么不能告状?”三阿哥有点心虚,“我举报大哥的阴谋,我有什么错?再者我也没有办法啊……” 三阿哥以前跟着废太子做事,废太子手里有他的把柄,三阿哥不得不听他的使唤。 “皇阿玛厌烦八弟,跟我更没关系了!哼,八弟人脉广,到处都是为他求情的,朝廷一大半的人都在给他说好话,皇阿玛怎会不气?八弟吃苦头就是不长记性,明知道皇上不喜欢他的好人缘,他还偏要在皇阿玛面前表现。” 三阿哥生气地说道:“咱们大哥别笑二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瞧你平日里积极的,天天拍皇阿玛马屁,皇阿玛指东,你不敢往西。 说不准,我还是你连累的呢!你办差只管得罪人,恨你的人从宫门口能排到城门外。皇阿玛嫌你不会做人,就把你给赶出来了。” 四阿哥硬邦邦地说道:“是!我就是爱得罪人,三哥这话算是说对了,你瞧,我现在不就在得罪你吗?” 三阿哥:“你!你不可理喻!” 三阿哥气得离他远远的,再不跟他说小话了。 下午训练完,皇子们回去歇着了,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偷偷来到八阿哥房里。 “八哥,你吃药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啊?”九阿哥进门就问道。 八阿哥笑着点头,“放心,我吃过药了,今天比昨天好多了。” 十阿哥抱怨道:“皇阿玛可真是的,把生病的八哥送到这破地方来!” 八阿哥很善解人意,“没关系,这里偏僻,我心里也安静,倒是比待在京城强,待在熟悉的地方,我总是爱胡思乱想。” 九阿哥说道:“听说让咱们到这里来训练,是五姐出的主意。五姐是怎么想的?前些日子她不是去看望八哥了吗?” 十阿哥说道:“五姐一直跟咱们都不是一伙的,她应该是故意来看八哥,借机探探虚实。” 十四阿哥说道:“不会吧!五姐为谁探虚实?她跟四哥要好,难道她是为四哥办事?” 八阿哥摇摇头,“你们想太多了!在公事上,雅利奇与我不是一路人,她做事是一力降十会,办事只论对错。咱们不一样,我们要考虑人情往来,权衡利弊,很多事情就顾不上对错了。 我和雅利奇虽然在公事上有分歧,但我们在私事上是没有矛盾的。她来探望我,纯粹是因为我是她兄长,她在关心我,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给皇上出主意,让咱们出来练兵…… 我看这主意像是她出的,不过她应该只是让我出来,她没想到皇上把你们也赶出来了。” 十四阿哥说道:“三哥骂的不错,五姐确实爱多管闲事。八哥你还病着,她让你出来练兵,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害你吗?” 八阿哥笑着又摇了摇头,“你不懂,雅利奇是为我好。皇上现在厌弃了我,可是他又没把我关起来,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打击我呢! 我离开京城,不能和其他大臣联络,皇上也会放我一马,我们的父子关系不会进一步恶化。 雅利奇是好心,可惜了……” 可惜八阿哥不想领情,八阿哥这半生的努力都是想弥补出身的低微,皇上一句话让他的努力烟消云散。即便将来他能登上皇位,曾经被父亲否定的伤痛也会伴随终身。 八阿哥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了,曾经皇上是他的偶像,是他奋斗的目标,他为了得到皇上的一句夸奖,可以熬夜苦读到天明。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只要想起皇上便觉得痛苦。 十四阿哥说道:“我还是不太喜欢五姐,不过,五姐虽然有点烦人,但她脑子是真好使。这练兵的法子真不错,经过训练,士兵们军容整齐,军队整体的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十阿哥笑道:“我看出来了,十四弟你是真喜欢这套练兵的法子。整个校场,你练的最认真,训练完了还跟别人探讨,我在宫里读书也没有这样刻苦过。” 十四阿哥有点腼腆,“我喜欢这些,感觉练兵打仗挺有意思的。” 八阿哥看着十四阿哥若有所思,九阿哥问道,“八哥,你在想什么?” 八阿哥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想到西北西南那边,将来可能会打仗。” 十四阿哥听见打仗两个字眼睛都亮了,“八哥,你仔细跟我说说!” 八阿哥说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俄罗斯一直在边境骚扰,西藏也蠢蠢欲动,再这样发展下去,西边也许会打起来。” 十四阿哥也是个聪明人,他立刻就领会了八阿哥的意思。 “八哥是说,我在这里好好学,将来训练新兵,再过几年就能带兵打仗了?” “我是这样想的,未必做的准。” 十四阿哥忙笑道:“八哥这样讲,一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九阿哥也笑道:“将来有了战事,八哥和我们都帮你使劲,帮你运作。等你去西边立下军功,咱们这里又添了一份助力。” 十四阿哥眼神闪了闪,“我……我没打过仗,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立功。唉,这事现在说还太早。” 八阿哥放轻了声音,话语里似乎带着蛊惑。 “十四弟,我被皇阿玛厌弃了,将来前途有限。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读书习武都很不错。等将来立下军功,你就是皇子中第一人。到时候,我的人脉就是你的人脉。” 九阿哥惊讶地看着八阿哥,八哥这是放弃做储君,改去帮扶老十四了? 十四阿哥心里既惊讶,又激动,八阿哥的人脉就像一个巨大的宝藏,将来有一天,这个宝藏属于他? “八哥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 八阿哥摇头,“十四弟不要妄自菲薄。” 九阿哥笑着推推十四阿哥的肩膀,“你就别谦虚了,咱们兄弟这样要好,不管是谁有了大造化,都是一样的。难道你发达了,还会忘了我们吗?” 十四阿哥连忙赌咒发誓,“我将来有出息,都是仰仗着哥哥们,若是我把哥哥们忘了,那我真不是人了!我在此立誓,若是我将来忘了哥哥们恩情,叫天雷劈了我!” 八阿哥笑着摆手,“别,不至于此,不用发那么重的誓言。” 八阿哥有些累了,他打发九阿哥他们三个回去休息。 等人走了,八阿哥拖着沉重的躯体,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八阿哥心里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身为皇子,他怎么会不想要皇位呢?如果他真的无欲无求,他这些年也不必费尽心思收买人心了。 他的皇叔裕亲王经常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好话,说他心性好,德才兼备。无缘无故,裕亲王为什么要说他的好话,这都是八阿哥揣摩了他的心思,做了许多裕亲王喜欢的事情,他才会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 还有十弟的舅舅家钮祜禄氏,五妹妹的舅舅家佟佳氏,这两个大家族何其高傲,若不是他拉下身段去结交,这两个大家族怎么会把宝押在他身上? 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今后这些都会成为十四阿哥的助力,八阿哥想想就觉得不甘心啊!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皇上已经直说了,八阿哥出身卑微,不配继承大统。被剥去了资格,八阿哥只能转头去支持别人。 众兄弟中,老九老十和他最要好,可惜这两个人在皇阿玛眼里就是纨绔,皇阿玛瞧不上他们。 十四弟没有人脉背景,他一直支持自己,人也够聪明够努力,是最适合的人选。 只是十四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像九弟那样可靠,八阿哥对他还是得有些防备。 八阿哥心疼自己的人脉,难以入眠,十四阿哥是得了这么一个大馅饼,激动得睡不着。 虽然八阿哥不会把人脉完全交到他手上,但既然八阿哥亲口表示支持自己,那么这个助力就是自己的了。 十四阿哥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快要天亮了才睡着。 第二天,他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训练中。九阿哥看着他,心里酸溜溜。 “八哥,你瞧这傻小子多卖力,他白捡一个大便宜,得意地快要飞起来了!” 九阿哥心里有点小埋怨,“八哥选人,也不该选他啊!明明我和十弟跟你关系更好!” 八阿哥心想,我当然知道亲疏远近,但这事还得看谁更合适。 八阿哥问道:“你能出兵打仗,还是老十能打仗?” 只这一句话就把九阿哥问住了,这个确实,他和老十没那个能耐。 八阿哥知道,九阿哥有些小聪明,但大事上他是有些糊涂的。 老十在大事上不糊涂,他总能甄别出危险,有时候自己倒霉了,老十赶紧躲了,绝对不凑上来。老十这份机敏在逃跑上有用,在办事上就没多大用处了。 “有多大的能耐,就吃多大碗的饭。十四弟比你们强,你们不服不行。” 这个理由九阿哥心服口服,他说道:“现在十四弟还算老实,就怕他哪天翅膀硬了,不听咱们的了。” 八阿哥叹道:“这是必然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皇子们在训练场上受苦,皇子福晋们也不太高兴,个个都在埋怨雅利奇。好好的日子过着,雅利奇非得向皇上谏言,把皇子们都弄到外头去了。 雅利奇也没想到皇上把壮年皇子们都弄走了,她只是让皇上把八阿哥弄走而已,她也没想让皇子和福晋们分离啊!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雅利奇邀请皇子福晋们吃酒。并且在请帖上提前标明了,宴席上有男子跳舞,请福晋们品鉴。 福晋们经常赴宴吃酒,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样的戏没看过,谁稀罕雅利奇家的酒席?不过看到请帖上的标注,福晋们全都挤出时间来赴约了。 并不是她们爱看壮男跳舞,单纯的是给五公主一个面子罢了。 雅利奇很久之前弄得舞团越来越像样了,今天来表演的全是男人,没有女子。他们今日表演的舞蹈不是舞剧,只是一个个单独的小舞蹈。 “第一个节目是剑舞,穿着宽袍大袖的男孩子扮的是李白,他喝醉了酒,借着醉意写下诗篇,然后拿起宝剑在月光下起舞。” 雅利奇的舞台布置的很精妙,舞台偏左侧有一株假的桃花树,树上桃花灼灼盛开,地上撒着一些花瓣。 舞台后面挂着淡蓝色的薄纱,像是如雪的月光。 扮演李白的男孩子写完了诗,拔出宝剑辗转腾挪,他腾空一跃,好像定在了半空似的,然后轻盈落地,袍袖一挥,露出中间的细腰。 五福晋笑道:“这孩子腰不大好吧!我家里有秘制的红花油,让他去我家里,我给他看看。” 众福晋哈哈大笑,七福晋推了推五福晋,“你心里打的算盘,我离老远就听见了。谁家没有红花油呢?我家红花油比你的好多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三福晋说道:“你们也不知道臊!” 五福晋笑道:“我们是不知羞的,那三嫂怎么来了呢?” 三福晋正色道:“我当然是来欣赏歌舞的呀!” 众人又是一阵笑,雅利奇举杯说道:“兄弟们去了外地,这虽不是我本意,但也是我的过失。我请大家过来玩乐,算是给嫂子弟妹们赔罪了。” 众人心想,这样赔罪很好。年轻俊俏的小伙子跳舞那么好看,谁要看自家老菜帮子? 九福晋义正严词地说道:“五姐姐太客气了,要我说啊,皇子们为皇阿玛分忧,这是应该应分的!他们年纪轻轻的,就该趁着这时候建功立业呢!以后经常出去走走看看,别总是窝在家里。 咱们妯娌小姑子也该多多亲近,今天五姐姐请客,明天我请客,还请这个舞团。” 十福晋举手附和,“是!这种酒席就该多多地办!凭什么男人能不停娶小老婆?我有钱多看男人跳舞,为什么要给他拿去养混账小老婆气我!” 九福晋连忙安抚她,这种话心里知道就得了,千万别说出来。她们过来看男人跳舞,已经算是越界了,善妒的话都藏起来,可不敢大声嚷嚷。 台上的李白跳完了舞,接下来又上来二十几个小伙子。 福晋们指指点点,指出自己觉得最好看的小伙。 雅利奇介绍道:“站在前头那几个是竹林七贤,后头的都是伴舞。” 四福晋兴趣缺缺,雅利奇跟她挨着坐,她扭头问道:“怎么了?嫂子不爱看这个吗?” 四福晋小声说道:“藏得严严实实,没什么看头。” 雅利奇意味深长地说道:“好饭不怕晚,你急什么。” 台上的竹林七贤跳起舞来,他们的衣裳外面套着轻纱,舞动的时候轻纱飘扬,借此表现魏晋人士的潇洒恣意。 跳着跳着,动作太大,衣裳领口就扯开了,一个个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有胸肌若隐若现。 四福晋坐直了身体,“咦?这个有点意思了!” 福晋们都激动起来,三福晋矜持地点点头,命人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抓着盒子里的金锭子往台上扔。 其他福晋也跟着打赏,不是金叶子就是金瓜子。 雅利奇挑眉,“嚯!来我家还带着这些呢!” 诸位嫂嫂弟妹是有备而来啊! 十四福晋腼腆地笑,“出来看戏怎么能不打赏呢?空着手多难看啊!不是咱们这样身份该干的事!” 雅利奇:“哦……学到了!” 台上的演员看到打赏跳的更卖力了,丫鬟来到雅利奇身边,请她出去一趟,额驸有事找她。 雅利奇让大家自便,她出去一下。 众人随意摆摆手,她们注意力都在舞台上,谁管她干什么去。 雅利奇离开了唱戏的地方,怀德背着手在外面等她。 “你瞧你,皇子们刚离开,你就把他们媳妇叫来看这个,这要是传出去了,好像你给皇子们戴绿帽子呢!” “这种事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干了,嫂子们知道轻重,我们上下都瞒着呢!再说了,什么叫绿帽子?嫂子们看看歌舞,给小男孩们一点打赏,连小手都拉不到,这才不叫绿帽子呢! 你们男人平常出去应酬,还听女人唱曲呢!咱们这不是一样的嘛! 现在京城的风气已经不一样了,大户人家哪个不请歌舞团表演?大家都看习惯了,我也没听说谁家媳妇小姐看了这个就跟人私奔了。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么多?” 怀德无奈,雅利奇总有许多歪理,他说不过她。 雅利奇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回去看男人……不是,我是说,我回去看舞蹈表演,提升自己的鉴赏能力。” 怀德越发无奈,“没有别的事了,你回去吧,我就是单纯的善妒!” 雅利奇笑了,她上前摸摸怀德的脸颊。 “好额驸,你别嫉妒,我跟他们都是逢场作戏,我只爱你一个。” 这时候福晋们不知怎么跑出来了,她们站在旁边笑着起哄。 “哎呦呦!这个可比跳舞好看多了!” “可不是嘛!五公主这是怕额驸吃醋,把我们留在里面,特特跑出来跟额驸解释来了吧!” 怀德被她们笑得脸颊通红,雅利奇抬手轰她们回去。 “去去去!一群泼辣货!你们吓到我的小娇夫了!” 172. 第 172 章 出风头 雅利奇和福晋们起哄调侃,小娇夫脸红害羞,旋即逃走。 福晋们不禁感叹,“哎呦呦,还害羞呢!” 四福晋说道:“还是咱们五妹妹有福气,找了个可心的夫婿。” 九福晋感叹道:“看来家里的女孩子招女婿,不必找太有出息的,找个听话会疼人的才好。” 四福晋摇摇手指,“那你可就说错了!五妹夫可不是没出息的人!我听我家王爷说了,五妹夫会办事,他去哪个衙门都有好前途。你别忘了,五妹夫以前也上过战场,身上有军功。 有他在研究院,五妹妹省了不少心。要不是为了帮五妹妹的忙,他早去当大将军了。 我看招女婿还是挑剔点好,有那种好的,又有能耐,心胸又宽,肯放下身段来讨好媳妇,就像五妹夫这样。也有那种没出息的,自己在外面唯唯诺诺,回到家里耀武扬威。” 十四福晋连忙附和,“四嫂说的有道理,有能耐读书知礼的,在家里也不会差了,最怕的就是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 雅利奇笑道:“你们说的都不对,找女婿当然要从小开始找!” 雅利奇招呼她们回去,让舞台上的歌舞都停了,免得奏乐声干扰她。 雅利奇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紫砂壶,站在前面开始吹嘘。 “想当年我七八岁的时候……还是十岁来着?算了,记不清了!反正在我很小的时候,不用皇阿玛操心,我自己就开始给自己寻摸额驸了。” 众福晋大笑,四福晋食指刮着脸颊羞她。 “都当额娘的人了,说这种话也不嫌臊得慌!” 雅利奇理直气壮,“我臊什么!找丈夫就是得趁早,你不早点下手,等到了年纪现找,好的都叫人挑没了! 我脾气大,又爱打人,我知道我找额驸不容易,所以就广泛撒网,重点培养! 皇阿玛带我去蒙古会盟,我撒出去几十个络子做信物,我都想好了,要是我到了二十多岁还没嫁出去,我就去蒙古找我的信物,一次抓几十个小伙子做我丈夫!” 众人哄然大笑,十二福晋笑得趴在桌子上,步摇的流苏都落进了茶盏里,她一抬头甩了一脸的茶水。十福晋笑得软倒在九福晋身上,九福晋捶着十福晋的胳膊,笑得眼角都是泪。 雅利奇不管别人怎么笑,她是能撑得住的。 她继续说道:“都严肃点,我在传授你们招女婿的秘法,家里有女儿的,都打起精神来听。最好是拿起纸笔,把我的金玉良言都记下!” 她举着紫砂壶吸溜一口茶水润润嗓子,“说完了广泛撒网,接下来就该讲重点培养了。看我们家小娇夫,这就是我重点培养的额驸! 想当初我跟着众皇子习武,我特别有眼光,那么多伴读,我独独相中了他!我打仗也带着他,建研究院也带着他,你看现在,他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这都是我提前培养出来的。 唉!我也是个痴情人,要不是为了他,我怎么会只有一个额驸?” 九福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雅利奇虽然是在说玩笑话,但她是听进去了。 她感叹道,“没想到姐姐成亲还有这样的曲折故事。要不……我也给我们家孩子找个青梅竹马?” 三福晋赶紧拦住她,“你当笑话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信了。你嫁进来的晚,所以不知道,五妹妹成亲的时候也是难呢!” 四福晋笑道:“我也记得呢!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见到妹妹就骂。 你天天嘴上没把门的,说要找十个八个额驸,现在呢?你连一个都没领回来!就知道嘴上花花!” 九福晋笑着嗔道,“五姐真坏,我差点就信了!” 雅利奇脸上有点挂不住,“说笑而已,四嫂干嘛揭我的短!” 她招招手,让那些男孩子继续出来跳舞。 三福晋起哄,“你别跑啊!你说的这些,比他们跳舞还好看呢!” 雅利奇撇嘴,“我又不是给你们取乐的,想听我继续讲,你们得掏钱,谁会白给你表演!” 众福晋在公主府尽兴而归,接下来皇子们不在的日子里,福晋们像挣脱了笼头的马,今儿在这家吃酒,明儿去那家赏花,过得好不自由。 潇洒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过了些日子,皇子们都回来了,福晋们不得不收敛,又变回以前贤良淑德的样子。 十四福晋就是这样,十四阿哥回来了,她心里并不觉得高兴。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新兵都练好了?” 十四阿哥说道:“训练新兵哪有那么快?我们这些皇子先去学新的练兵法,学会了才能练兵。你一个妇道人家,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十四福晋在给他找换洗衣服,听见这话背着十四阿哥翻了个白眼。 “那你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几天呢?什么时候正式练兵?” 十四阿哥喝着茶随口说道:“这事还说不准呢!新兵才有多少,总不能这些皇子都去练新兵吧!像四哥这样的,骑射功夫稀松平常,皇阿玛肯定不会用他带兵。” 十四福晋:“那可说不准,四哥一向办事勤谨,没准皇阿玛就相中他这一点,想把这件大事交给他办呢!即便不用四哥练兵,那肯定是因为皇阿玛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十四阿哥不爱听。 “你懂什么!”十四阿哥皱眉道,“外头的事情你不懂就少插嘴。” 十四福晋气得咬牙,哼,这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自己没能耐就找老婆撒气! 十四福晋很闹心,家里多个男人咋这么闹心呢?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写写话本子,跟嫂子们享乐,日子不知有多快活! 十四福晋懒得理人,她准备好衣裳就让十四阿哥去洗澡。 “水都烧好了,你去洗一洗解解乏吧!” 十四阿哥说道:“不急,跟你说点别的事。” 他凑近十四福晋,十四福晋稍稍后仰,嫌他身上有汗味。 “你要说什么?”十四福晋问。 “我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八哥说了,他会帮我运作,争取让我训练新兵。” 十四福晋挑眉,“去练兵,是不是不能经常回家?” “这是肯定的,到时候我必须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一起住在大营里。” 十四福晋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十四阿哥皱眉,“你怎么这么高兴?” 十四福晋忙道:“我……我高兴是因为知道你马上要有一个好差事。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平时在家虽然清闲逍遥,但我知道你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心里很是苦闷。我是替你高兴啊!” 十四阿哥信了,他握住妻子的手,“还是你懂我!” 十四福晋笑道:“我不知道外头的事,但我私心想着,训练新兵是很好的差事。就像国子监的先生,他们教书育人,国子监的学生将来发达了,总忘不了师父。 练兵也是同样的道理,凭他将来在谁手底下当差,这个兵最开始是你带出来的,他总是记得你的。” 十四阿哥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么个道理!” 十四福晋又说道:“你去练兵以后,不要担心家里。我会打点好家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你快点走吧!一年半载的别回来! 十四阿哥很是感动,“你真是我的贤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十四福晋腼腆地笑,“说话的时候还长着呢!你快去洗澡吧!” 一身汗味,烦死了! 皇子们回来后,没过几日皇上就对他们做出了安排。 十四阿哥训练新兵,其他皇子继续办以前的差事,没差事的就在家读书。 十四阿哥训练新兵,既是八阿哥运作的结果,同时也是他自己争气。 在参加训练的皇子中,十四阿哥最努力,表现最好,皇上没理由不选他。 十四阿哥得了旨意,高高兴兴去练兵,每个月有两天休沐的时间,能回家看看。 十四福晋觉得每个月回家两天正正好,回来喜欢一下,还没来得及烦他,他就走了。要是他天天在家待着,那这日子没法过!会被他烦死的!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安稳,八阿哥知道自己继承皇位的希望渺茫,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笼络大臣,而是鼓动自己的支持者转去支持十四阿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臣们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暗暗评估十四阿哥,看他够不够格。 十四阿哥在众皇子中不算特别出色,他文才武功尚可,出身一般,之前皇上出巡也很少带他,也从未给他安排过要紧的差事。这回皇上让他练新兵,给他的履历加了一点光辉,但这还远远不够。 八阿哥也不着急,他在等着边境的战事。如果边境起了纷争,如果老十四被派去平乱,如果他能打胜仗,等着一系列的如果都成真了,那大臣们自然而然就会支持他。 虽然这个过程很难,变数颇多,但八阿哥会努力让未来变成他想要的结果。 这一年就这样急匆匆地过去了,到了第二年,刚过完年,朝廷上上下下就忙活起来。各家各户的年酒也没好好请,大家都忙,没有时间吃酒消遣。 今年三月是皇上六十岁的生日,这可是整生日,大家伙哪敢疏忽! 为了这个万寿节,朝廷上下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像免除赋税等举措就是在为今年的万寿节造势,彰显圣上的仁慈。 皇上还说,他听说各地有许多老人进京为他祝寿祈福,皇上心中很是感动,所以决定举办千叟宴,不论这些老人贫穷富贵,都请他们到畅春园来赴宴。 为了千叟宴,大家伙都忙疯了,连雅利奇的研究院都不能被排除在外。 各省各地的老人进京来,吃住得管吧?那么大岁数的人,到了京城劳累加上水土不服,他们病了得管吧!一个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是不是得安排人照顾着? 各种零碎事情一大堆,雅利奇每天累得冒火。 他回到家里就偷偷跟怀德吐槽,“哪有老头老太太进京为他祝寿?要不是下面的官员授意,谁那么大岁数愿意跑到京城来啊! 就贺寿这份殊荣,还不是谁都能有的呢!那些老头都得抢!我的老天爷,千叟宴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真是吃饱了撑的! 都知道我们研究院赚钱,一个个都跑来打秋风,让我们帮忙出点银子安置老人。我赚的钱分皇阿玛一大半,他私库的银子都快堆不下了,干嘛还要我出钱!” 怀德劝道:“你小声些吧!人这一辈子能过几次六十大寿?只有这一次!皇阿玛想办的隆重些也无可厚非。 再者千叟宴的主意未必是皇阿玛想的,总有机灵人出主意,不用皇阿玛点头,他们自己就办了,为了讨皇上的欢心。” 雅利奇撇嘴,“我看皇阿玛是越老越虚荣,现在有些老糊涂了!过个生日,劳民又伤财!” “你别说人家,等你到了六十岁,可能比皇阿玛还厉害呢!” “我才不会!我到了六十岁生日,我就简简单单的。我才不请老头子吃酒,我要请就请年轻的,让他们在舞台上跳脱衣舞,身上没有腱子肉的拖下去打板子!” 怀德很无奈,“瞧!你还没到六十岁就昏聩了!” 雅利奇问道:“之前没想到皇阿玛这样隆重,咱们送进宫的贺礼是不是应该再加一层?” 怀德想了想,“嗯,再加一层吧!你也去其他兄弟家看看,咱们也不能太厚了。别把人比下去,咱们不必出那个风头。” 皇上万寿,举国同庆。 为了讨个吉利,万寿节前后不得宰杀牲畜,县府衙门也不能处理刑事案件。所以在万圣节前夕,各衙门加紧办理公务,宴会上所需要的各种肉食也要提前准备好,用冰块镇住。只冰块和肉类食物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皇上过寿,京城也该焕然一新。 去年的时候,工部的人来找雅利奇要水泥,他们想把京城的路都修一修,然后派人清扫,水泥路显得干净。 雅利奇自然不能推辞,修路整肃市容是好事。 眼下京城有几条主路是水泥路,工部想把整个京城的路全都变成水泥路,这可吓坏了雅利奇,她哪有那么多水泥? 雅利奇跟工部的人扯皮,她的水泥是有数的,只能把现有的库存给他们,再多就没有了。水泥作坊现在都忙冒烟了,就是供应不上,工部自己想办法吧! 工部忙了许久,除了各种小巷子小胡同,其他大路都铺上了水泥。 到了万寿节前夕,皇上从皇宫去畅春园休养,经过的地方路面平整,干净整洁。 路边还有铁箱子,上面写着垃圾箱三个字,路人手里的垃圾扔进箱里,这样可以保持路面干净,每天都会有专人来收理垃圾。 皇上看见很欣赏,建议推广全国。 因此,雅利奇的水泥作坊又多了许多订单,她每天顾不上别的,就忙着多建作坊制作水泥了。 畅春园是休养玩乐的好地方,但是到了正日子,皇上还是得回宫过生日。 在万圣节前一日,皇子皇孙和世家功臣,选出二十五人为皇上扶轿。沿途路两边挂满彩绸彩灯,百姓跪拜,高呼万岁。 到了万寿节那日,皇上在太和殿开大朝会,朝臣在太和殿为皇上祝寿。这里的仪式结束后,皇上去乾清宫,后宫嫔妃,皇子皇女等,在乾清宫祝寿,恭贺皇上六十岁的寿辰。 雅利奇还年轻,她不明白六十岁生日有什么了不得的。在她看来,大家每年都过生日,就是一个仪式而已。 她还没到六十岁,她不理解身体衰老后,对时光的眷恋。 对皇上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生辰那么简单,这一年也是他登基做皇帝的五十一个年头。作为一个皇帝,他在位时间是很长的。 他回首半生,有很多骄傲,也有很多遗憾,他是一个勤奋的皇帝,除非发生了大事,不然无论刮风下雪,他都要进行朝会。 他付出那么多,想让天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只要百姓们夸他一句圣明,那么他这么多年的辛苦就不算白费。 在乾清宫进行的算是家宴,气氛还算轻松融洽。 皇子公主们献上自己的贺礼,皇上挑拣着看,太后和皇后在一旁凑趣。 诸皇子凑到一起,在屏风上写满各式各样的寿字献给皇上。诸位公主送的也是一个屏风,是她们合作绣的江山图,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这两件礼物算是送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他上了年纪,想要的无非就是子女孝顺,家庭和睦。 皇子皇女能够合作送上寿礼,这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贵重。 皇上先夸了众皇子的字,“你们做得很好,从字迹就能看得出,这些年你们一直没撂下笔,看得出平时是在用功的。” 看完了皇子们的字,皇上又夸公主们的绣工。 “很好很好,绣花可比写字费功夫!” 皇后笑道:“这绣活针脚这样细密,看样子得有一二年的功夫。” 皇上命人重赏,他问雅利奇,“别人倒罢了,雅利奇,你在哪里下针了?” 雅利奇抿抿嘴,“皇阿玛猜猜看?” 皇上看了半天,“看不出来,各处都很平整。难道你没动针线?” “皇阿玛太小瞧我了!姐妹们一起做寿礼,我怎么好意思不动手就占一份功劳?” 皇上:“哦?难道你私底下苦练绣工了?” 雅利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倒不是,我这手法,再练十年八年也没什么长进。我是第一个绣的,绣完之后交给其他姐妹,她们……她们看我绣的太丑了,就拿别的针线盖住了。 皇阿玛可以自己看,有的地方是凸起来的,那便是缝的线太多,所以看着厚一点……” 皇上凑到屏风前仔细看,看到了凸出来的地方,他朗声大笑。 “你啊你!好吧!这也算是你动手刺绣了,我很喜欢!” 雅利奇怏怏地坐下,心里很是气闷。 人家贺寿都讨喜,她贺寿就丢脸。 皇子皇女们还另有寿礼送上,那些东西就太多了,皇上也没有一一过目。 看完皇子皇女们的寿礼,皇上又看皇孙们的寿礼。 皇孙们虽然小,该给的心意也不能少。 他们或是献上一幅字,或是献上一个帕子荷包,总归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皇孙们也合作着弄了个节目,他们在皇上面前打了一套拳法。皇上一直都很重视皇室子弟的教育,皇孙们没有扔了骑射功夫,皇上看了也会喜欢。 皇孙们站好排,大个在后面,小个子在前面,雅利奇举着茶杯,漫不经心地看侄儿们表演。 她目光扫过众皇孙,突然在前面一排看见一个小丫头。 怀德戳戳雅利奇,“那个……那个梳着两条辫子的是谁?” “那不是咱家琼华吗?那辫子上的绸带还是我系的呢!” 雅利奇回头看琼华的位置,“她怎么跑那去了?” 雅利奇问宫女,“她跟皇孙们一起练习过拳法吗?” 宫女也恍惚了一下,“刚刚……刚刚小格格说,她也得去打拳,她直接跑过去了,奴才没拦住,奴才也不敢乱嚷。 奴才以为,以为小格格去打拳是您安排的,您不是经常教她打拳吗?” 雅利奇:“……” 前面皇孙们发现突然多出来一个小妹妹,他们有心想把她撵下去,但大家已经站在中央,皇上和众人已经在看着了,他们也来不及撵了。 皇孙们无奈对视一眼,大家做好准备,有人给敲鼓助兴,皇孙们便表演起来。 琼华是学过这套拳法的,她胳膊和腿虽然短,但打起拳来像模像样的。 皇上在上面看的津津有味,众人以为她是特意加进来的,也觉得有趣。 一套拳打完了,皇孙们等着皇上夸赞,皇上先问起站在第一排的小丫头。 “这是谁家的孩子?她怎么也站在这里头?” 雅利奇赶紧跑出来把孩子抱走,“对不起皇阿玛,这是我家孩子,我家的,我一时疏忽,没 看住。” 雅利奇臊得不行,皇上高高兴兴的过生日,我倒是出了风头了! 173. 第 173 章 听你的话 雅利奇脸都红了,她真不好意思! 皇孙们下大力气练拳,就为了得皇上一句夸奖,结果自家孩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皇上所有的注意。 雅利奇都想给侄子们鞠躬道歉了,真是对不住,姑姑对不起你们。 “孩子调皮,我没看住,回头我好好教训她。” 雅利奇心里盘算着给侄子们准备一些礼物,算作赔礼。 皇上大笑,“她还小呢!你别拘束她!刚刚离得远,我都没看清,原来是我们小琼华在打拳。来来来,到我这里来。” 琼华看向雅利奇,用目光询问她可不可以过去。 雅利奇心道,你这个时候知道问我了,早干嘛去了! 雅利奇推推她,“皇上叫你,你快去吧!” 小琼华稳重极了,小短腿倒腾着,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拉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又在她手里塞了一个橘子。 招待好小琼华,皇上这才抽出心神来关心自己的孙子们。 “你们的拳法都练得不错,刚劲有力,我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皇上又点出几个用心评价了一番,这几个里面有废太子家的弘晳,四阿哥家的弘晖,还有五阿哥和七阿哥家的孩子。 其他皇孙虽然没有得到单独的点评,但每个皇孙都得了皇上的赏赐,皇上没有叫他们空手而归。 琼华没有得到赏赐,皇上对她的优待也就不是很扎眼了。 雅利奇心里松了口气,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显眼。小孩子无忧无虑地玩是最好的,从小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对孩子来说未必是好事。 献完寿礼后,宫宴上表演戏曲歌舞和杂耍,太后和皇后带着众人给皇上敬酒。 宫殿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雅利奇随着众人起身敬酒,笑得脸都僵了。 热热闹闹的宫宴结束后,雅利奇和怀德带着孩子回家。 坐在车上,雅利奇教训琼华。 “进宫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说:“额娘教我要听话。” “你听话为什么还要乱跑!” 琼华说道:“那些人说皇孙贺寿要打拳,我也是皇孙,我这不就去了!” 怀德笑着教导她,“皇孙是皇上的孙子,你是外孙。” 琼华恍然,“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我看那里头都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子!” 怀德哭笑不得,他又给女儿讲解一下孙女和外孙的区别,把琼华弄得满头雾水。 父女俩算是说不清楚了,雅利奇笑道:“算了!算了!她还小,等她长大了,自然就能搞明白亲戚关系了。” 雅利奇摸摸女儿的小辫子,“以后进宫不要乱跑,有不懂的先来问我和你阿玛,记住了吗?” 琼华乖乖点头,“我记住了!额娘,我今天打拳打的好不好?” “当然好了!名师出高徒,你额娘我是很厉害的,我教你练拳,你当然也厉害。” 怀德摇头失笑,她这是在夸女儿还是在夸自己呢? 琼华问道:“我打拳打得好,为什么皇上不给我赏赐?” 雅利奇想了想解释道:“因为你在皇上身边吃的酒席,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一个人不能什么好处都占了,你陪着皇上吃饭,就不能再要赏赐了。如果你有了赏赐,你就不能陪皇上吃饭。” 琼华叹了口气,“我以后不要荣耀了,我想要赏赐,陪皇上吃饭一点也不实惠。” 雅利奇和怀德大笑,怀德揉揉女儿的头发,“尽说胡话,阿玛想陪皇上吃饭还不能呢!你的孩子话可不能拿到外面说去,别人听了要骂你轻狂。” 琼华虽然小,但也懂些事了,她乖乖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阿玛的话。 宫宴漫长规矩多,极其耗费体力,琼华很快就在马车的摇晃中睡着了。 怀德抱着孩子,雅利奇靠在他的肩膀。 雅利奇叹道:“你说这样贺寿有什么意思?皇上举杯说几句话,大家陪着饮酒,然后太后皇后,大家轮流敬酒说吉祥话。 敬一轮酒就得站起来一次,饭也没好生吃,菜也没动几口。大家都在说虚伪的客套话,有几个人真心恭贺皇阿玛的寿辰。 主子们打起精神,脸上挂着笑,下人们瞪着眼睛,不敢出错,闹了一天,大家都不安生。” 怀德淡淡地说道:“这样才能体现出皇家的威严嘛!皇阿玛心里也未必喜欢这样繁琐的宫宴,不过是在那个位置上,不得不办的隆重一些,不然看着不像样子。” 雅利奇沉默了一会儿,“看来皇阿玛还挺可怜的。” 宫宴结束后,皇上的万寿节还没算完。皇上返回畅春园,举办千叟宴。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来到畅春园,什么身份都有。 皇上讲话也很淳朴简单,他先是谢谢各位老人家不顾旅途辛苦,进京为他贺寿,之后又说古往今来以养老尊贤为先,如果每个人都明白孝顺的道理,那么风俗就会变好。最后又说起昨日下了雨,大家尽早回去,不要误了农时。 简单的几句话,表明了皇上对孝字和农业的看重。 皇上又让众皇子和雅利奇代表他,去给下面坐着的诸位老人家敬酒。 雅利奇和皇子们拿着酒壶,挨桌敬酒,帮助皇上展现他的宽厚。 等千叟宴结束了,皇上的万寿节才算正式结束。众人把后续的琐事收拾了,这才能稍稍安生一点,能偷个懒,休息一段时间。 雅利奇和怀德也在躲懒,他们两个交错开,一人上半天班。这样研究院总有主事的人在,他们自己也有半天的假期。 雅利奇对假期的规划很简单,就是睡觉,这段日子太忙了,她实在累得慌。 琼华很烦恼,额娘和阿玛天天忙,现在好不容易不忙了,结果额娘回家就躺在床上,都不陪她玩。 “额娘,你起来呀!陪我去放风筝吧!” 雅利奇搂住女儿,“放风筝不好玩,我们不要放风筝了,我们来玩躺着吧!” 雅利奇把孩子抱上床,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好了,我们开始玩吧!不要说话不要乱动!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谁先躺不住,谁就输了!” 琼华皱起小眉头,“额娘赖皮!是额娘想躺在床上,我不想躺,我一定会输的,这个游戏不公平!” 雅利奇:“放风筝的游戏也不公平,你愿意出去跑,我不愿意,放风筝对我不公平。” 琼华不理解,出去跑多开心啊!额娘怎么就不喜欢! “额娘你太懒啦!” 雅利奇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好懒,请我的乖女儿多包容额娘吧!” 小孩子精力旺盛,他们在屋子里哪待得住? 琼华又想出去玩,又想跟额娘在一起,她在屋子里急的转圈圈,满脸愁苦。 雅利奇看她发愁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小孩子是坐不住的,雅利奇想了想,开始毫无负担地使唤闺女,给她找点事做。 她笑道:“乖宝贝,你去给额娘倒杯水来,额娘渴了。” 琼华得了吩咐,赶紧跑去倒水。 她个子矮,要爬到凳子上才能够到桌上的茶壶。 丫鬟去帮着倒,琼华还不许。 幸好茶已经凉了,琼华倒水洒了也不会被烫到。 她捧着杯子,晃晃悠悠地来到床前。 “额娘,水来了,你快喝呀!” 雅利奇躺在床上哼唧,“我不想起来,你喂我吧!” 琼华高兴极了,“好啊!好啊!” 每个小孩子都喜欢照顾人的游戏,琼华也不例外,她命人找个小勺子来,捏着勺子一点一点给雅利奇喂水。 她还小,手上不稳当,喂给雅利奇的水一半进了雅利奇的嘴里,一半滴在了外头。 雅利奇喝了几口就不要了,再喝下去,床铺都要淹透了。 琼华撂下杯子,兴致勃勃地问道:“额娘,你不想喝水了,那要不要吃些点心,我喂你吃桃酥吧!” 雅利奇赶紧摆手,“不用!我一点都不饿,我不想吃桃酥!” 桃酥又油又掉渣,在床上吃那个,这床单子就没法要了。 母亲没有需要自己做的事情了,琼华很失望。 雅利奇想了想,命人拿来宽齿的梳子。 “额娘掉过头冲着外头躺,你给额娘通通头发吧!” 小孩子就是好哄,琼华立刻开心起来。 丫鬟帮着雅利奇拆了头发,雅利奇头冲床外躺着,乌压压的头发铺了满床,一直垂在床脚。 雅利奇头发好,发质硬,不爱打结。琼华用宽齿的梳子慢慢梳,一点都没弄疼雅利奇。 女儿梳头梳得好,雅利奇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她刚要睡熟,丫鬟就把她喊起来了。 “公主,公主!畅春园来人了,皇上要见你呢!” 雅利奇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皇上为什么事情召见我?” “奴才不清楚,来传旨的人也没说。公主,快换了衣裳,梳梳头发吧!不能让皇上久等啊!” 雅利奇赶紧下地收拾自己,丫鬟们拿衣服,梳头发,取首饰,各个井然有序。 琼华难过地看着雅利奇,她才和额娘玩了一小会,额娘又要走了。 雅利奇摸摸孩子的脸颊,心里溢满歉疚。 她和怀德总是忙,这孩子从小是奶娘看着长大的,他们亲子时光算不上多。 雅利奇笑着做出保证,“今天晚上额娘回来跟你睡,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琼华又高兴起来,太阳还在高高挂着,她已经期待着天黑了。 雅利奇骑上马抓紧时间赶去畅春园,她赶到园子里的时候,皇上在玉兰花树下坐着。 雅利奇快步走过去行礼,“皇阿玛,您有事找我?” 皇上歪着头,上下打量她,“打扮得倒是素净。” 雅利奇笑道:“我也不想素净,可是您叫的太急了,我来的时候在跟孩子玩呢!身上邋里邋遢,还披散着头发! 我怕您等急了,随便收拾一下就来了。” “你陪琼华玩什么呢?” “我让琼华伺候我喝水梳头发。” 皇上大笑,“你啊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欺负小孩子呢?” “哎呦!她可喜欢玩了!我为了养头发,又是吃芝麻丸,又抹桂花油。我都把头发贡献出来让她玩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皇阿玛,时代变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带孩子的!小孩子比较新,他们皮实抗造,大人就不一样了,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大人啊!” 皇上被她逗得笑个不停,“你啊!总有许多歪理!” 皇上笑够了,起身冲雅利奇招手。 “过来,陪我走走!” 雅利奇上前一步扶着皇上的胳膊,两人在园子里散步。 春日的风最是温柔,空气里飘来花香,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皇上看着春色,忽然叹了口气。 “我总感觉,你跟我生分了许多。” 雅利奇心里一紧,“皇阿玛说的哪里的话!我哪有跟您生分?” 皇上摇摇头,“大概是从我训斥八阿哥时候起,你就不太爱进宫看我了。” 雅利奇僵了一下,“皇阿玛多心了,我是太忙了。” “你不用拿话哄我,我最了解你。”皇上叹道,“以前你经常进宫,现在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 对于别的皇子皇女来说,十天半个月来请一次安是很正常的,但放在雅利奇身上就不太正常了。 皇上说道:“你有不满就直说,我不怪你。” 雅利奇想了想,“那我真的直说了?” “说吧!” 雅利奇叹道:“我对皇阿玛没有不满,只是我不明白,您训斥八哥可以,为什么要带上他的母亲呢?良妃娘娘再不好,她也服侍过您一场。” 皇上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良妃的事恼了我。” 皇上一边走,一边随意解释道:“你八哥在朝堂上威望很高,我训斥别的,对他的威望没有任何影响。我只能拿他的出身说事,出身不好,便是与储君之位无缘。 你看现在,朝堂中还有多少人依旧支持他?大多数朝臣都是墙头草罢了,可是墙头草也最可恨,他们随风倒,我却不能将他们彻底拔出。 拔了他们,还有别人,换上来新的墙头草,可能还不如现在的呢!” 皇上也不想拿良妃的身份说事,那是一个温驯和顺的女子,她并没有教养过八阿哥,她也管不住八阿哥。皇上对良妃是有愧疚的,但这点愧疚,不能使他改变心意。 八阿哥对皇上的威胁太大,皇上不能容忍他觊觎皇位。他是懂得如何戳人痛处的,对八阿哥来说,良妃未必是最要紧的,但出身是他永远的痛。 雅利奇叹了口气,“皇阿玛有皇阿玛的难处,良妃娘娘也有她的可怜之处。” 皇上说道:“世间难有两全法,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雅利奇看皇上一眼,皇上神情淡淡的,雅利奇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样好的春光里,皇上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吗? “六十而耳顺,我刚过完六十岁的寿辰,心里并没有觉得很欢喜。”皇上叹道,“近几年,我身体的小毛病越来越多,每天总没有舒坦的时候。” 雅利奇忙问道:“皇阿玛请太医看过没有?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尽早调养,若是耽误了,从小病拖延成大病,那就不好治了,以后也容易留下病根。” “太医倒是看过,不过没什么用。汤药一碗一碗往肚子里灌,吃完了却什么效果,那苦药汁子我也喝烦了,看见就反胃。” “您不爱吃药,那就喝点药膳,吃点补品。” 皇上摆摆手,“不中用的,我知道,我就是老了,身上添了许多小毛病,再怎么补也无济于事。” 雅利奇心想,才六十岁的人,又刚过完生日,怎么就开始说丧气话了? “皇阿玛,您真的很奇怪!突然把我叫过来,又是说起以前的事情,又说起您身体不舒服。您到底想怎么样呢? 是谁嚼了舌根,还是出了什么事情?您好歹告诉我,我来帮您想办法。” 皇上笑着摆手,“唉,你太小心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人老了,总想找个人说说话,唠叨唠叨。” 皇上走到桥上站定,雅利奇陪他看水里的锦鲤,下人们在桥下候着。 皇上说道:“废了太子以后,幸好有你陪我,那时候日子真难熬啊!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一下子就被废了,我心里转不过这个弯。 近两年我觉得好多了,你二哥不适合做皇帝,我只能另寻继承人。这几年皇子们私底下也是明争暗斗,我都看在眼里。” 这话雅利奇不知道该怎么答,“兄弟们各有各的长处……” 皇上笑着点头,“是啊!各有各的长处!我年轻的时候教养孩子,希望他们个个有出息,太子是储君,其他皇子尽心尽力辅佐太子,保我江山绵延万年。 但是……事与愿违,皇子们都太能干了,谁也不服谁,这就埋下许多祸端。” 皇上看向雅利奇,“这些年我一直在斟酌新储君的人选,我冷眼看着,雍亲王四阿哥不错。” 雅利奇心里一惊,皇阿玛说话就像打雷似的,一会儿一个闪电,不知什么时候咔嚓一个大雷,让人心里没个准备。 “这……这……您就这样直接告诉我了?这不要紧吗?”雅利奇拍拍额头,尽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我都信不过自己,皇阿玛你咋这么信得过我!您就不怕我哪天喝醉了,顺嘴把话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皇上眼里透露出许多嫌弃,“我这样信任你,那么你就靠谱一点,不要把话嚷嚷出去!” 雅利奇轻轻捂住嘴巴,“我尽量!尽量!但是我不知道我说不说梦话,回头我问问怀德!” 皇上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他想讲一些严肃且伤感的事情,为什么雅利奇不能好好听? “这些皇子里面,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都不能放出来。剩下的皇子里面,三阿哥为人太过优柔寡断,五阿哥和七阿哥没什么进取心,老九老十就是瞎忙活,十二阿哥淡泊名利,十四阿哥算得上勇直,可惜心眼太少。 再往下,皇子们要么年纪小,要么就是没能为。我生了这么多孩子,扒拉来,扒拉去,只有你四哥,还算得用。” 雅利奇附和道:“确实,四哥是个干实事的人!他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反正所有人必须得给他干活,谁都不许偷懒!” 皇上说道:“这是他的好处,也是他的坏处。你四哥太较真,你要是按照他的规矩办事,他会对你很好。可惜啊!” 皇上打量雅利奇,“你不够勤快,做事不拘小节,行事太过恣意,将来你在老四手底下,日子恐怕不好过。” 雅利奇挠挠头,“会吗?” 她觉得四阿哥还是很疼她的。 皇上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话我从未跟别人提起过,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因为我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心里没个防备,做出犯忌讳的事情,会被新帝清算。” 皇上冷笑,“咱们家的人都小心眼,你四哥心眼更小。他只是你兄长,不是你老子,他有亲闺女要宠,他会一直护着你? 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提前去跟你四哥结交,你提前跟他打好关系,靠着今日的情分,你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雅利奇愣在那里,皇上问道:“怎么?傻了?”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跟我说这么多机密的事情,就是怕我将来吃亏吗?” “不然呢?”皇上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傻子,“皇子们都好说,你是公主,又是掌握着研究院的公主。 研究院赚得多,研究火铳火炮又是机密中的机密。你掌管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信得过你,新帝信得过你吗?” 雅利奇眼圈红了,她垂着头,不吭声。 皇上皱眉问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雅利奇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扑到皇上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阿玛,你对我最好了……” 你觉得身体不舒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还给我指点将来的路。 雅利奇哭道:“我不去跟别人结交,我只给您办差,我只听您的差遣!” 皇上:合着我刚才说了一堆,全都白说了! 174. 第 174 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雅利奇不爱哭,但今天她哭得不能自已。 皇上偏心,有时候为了自己的权利和利益会变得冷酷无情,但他对雅利奇是真的好。谁都可以抱怨皇上不是个好父亲,唯独雅利奇不行。皇上对她,已经做到了最好。 皇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竟然把自己中意的储君人选告诉雅利奇,仅仅是为了让雅利奇与下一任储君交好,以此来保证雅利奇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雅利奇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无奈地拍拍她的胳膊。 “这么多宫女太监都看着你呢,你哭成这样,多么丢人!” 雅利奇取出帕子摁住眼睛,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和抽噎声止也止不住。 皇上心中无奈,“你啊!看着稳重妥帖了,怎么实际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一点城府。 我是为了你好!我是你阿玛,愿意宽容你,将来坐上皇位的是你兄弟,他未必肯信你。 若是将来有一天,你兄弟对你不好,你不要怨他。他有妻有子,他当然要向着自己亲生的子女。人嘛!都得分出个里外,这是人之常情。” 雅利奇勉强按捺住心酸,强忍住眼泪。 “皇阿玛放心,我都记住了。” 皇上摸摸雅利奇的额头,“今后,你经常与你四哥来往,在他有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私下里悄悄地帮助他。这是我允许的,你只管放手去做。” 雅利奇又开始难过了,“我不要!我不与四哥来往,我只要皇阿玛一直好好的。” “孩子话!”皇上呵斥道,“我总会有老的动不了的一天!” 皇上虽然呵斥了雅利奇,心里却觉得满足,这孩子重感情,自己到底没看错她。 皇上说道:“你不要犯傻了,你帮你四哥,于我们的父女情没有影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你不帮他,于我也没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不听我的安排,就是孝顺了吗?” 雅利奇攥着帕子,只顾着哭,鼻涕都流出来了,形象很狼狈。 皇上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了。幸好老四是皇后抚养长大,他又跟你一起长大。你小时候淘气,他像奶妈子似的跟在你身后管着你,你在他手底下,日子应该也是好过的。” 雅利奇憋着嘴,她又想哭了。 皇上为雅利奇筹谋得很长远,这是他的嫡女,他最出色的公主,也是众多子女中最孝顺的孩子,皇上怎么能不疼她? 皇上抬头看看天,“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啊!” 雅利奇问道:“皇阿玛,请几个太医给你诊诊脉好吗?我很担心你。” 皇上笑着摇头,“太医定期请平安脉,我的身体不要紧。上了年纪的小毛病,用药是治不好的。” 皇上摆摆手,让她回去。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我……我在这陪您!” 皇上摇头,“回去吧!琼华还小,离不开额娘。再说,我还有折子没批完呢!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皇上态度很坚定,一定要撵雅利奇走。雅利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畅春园,骑着马在天黑之前赶回城里。 今天怀德回来的很早,雅利奇到家的时候,他正在陪女儿玩游戏。 琼华乐颠颠地跑过来抱住雅利奇的大腿,“额娘,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雅利奇笑着摸摸她的脸颊,“额娘也好想你呢!” 怀德问道:“你下午去的畅春园,这时候就回来了,你怎么不在那住一夜?这样来回跑太匆忙了。” 雅利奇笑道:“皇阿玛还有事忙,他把我撵回来了。” 琼华脑子转的很快,她噘着嘴问道:“如果外祖父不让你回,你就不回家了吗?额娘不是答应我,晚上要回来给我讲故事的嘛?” 雅利奇连忙蹲下道歉,“哎呦,对不起啊!我的小琼华,额娘差点就失约了。” 琼华很好哄,“罢了,你毕竟没有失约,我不怪你了。” 雅利奇对怀德笑道,“琼华脾气好,这点像你。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依。” 怀德没有接她的话,他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你哭了?出了什么事?” 雅利奇勉强笑了笑,“没事。” 雅利奇不愿意说,怀德也没有逼问。 他命人接了盆凉水,打湿毛巾给雅利奇敷眼睛。 琼华拽拽雅利奇的衣服,“额娘,额娘,是谁欺负你了吗?我去帮你报仇!” 怀德笑着把毛巾递给雅利奇,“瞧瞧,你刚说孩子像我,这不就暴露本性了?” 雅利奇也笑,她亲亲女儿的脸颊。 “我的乖宝,额娘没事。没有人欺负额娘,额娘哭是因为感动,不是因为别的。” 琼华问道:“什么是感动?” 雅利奇接过毛巾按在眼睛上,“感动就是……就是我给你讲故事,照顾你,喜欢你,你心里就会很感动。你会想,额娘对我真好啊!” “可是感动不是高兴吗?怎么又要哭?” “因为感动得太厉害,控制不住就哭了。” 琼华似懂非懂,怀德搂住女儿的小肩膀,“好了,别问你额娘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一家三口吃过晚饭,怀德和雅利奇给女儿讲故事,哄她睡觉。 等她睡下了,怀德又把她挪到床里边。 他没有逼问雅利奇,皇上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他只是搂住雅利奇,让她缩在自己的怀里,静静地整理自己的心情。 雅利奇缩在怀德胸前,轻声啜泣。 怀德什么都没说,只是拍着她的后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皇上身边宫里宫外都是眼睛,雅利奇在畅春园待了一会儿,哭着离开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雅利奇待人真诚,与她交好的人有很多,看不惯她的人也很多。 有不明真相的人急急忙忙跑到雅利奇面前阴阳怪气,你平时得皇上宠爱又怎么样?你这样嚣张行事,早晚有一天要遭到皇上讨厌,现在不就应验了! 雅利奇一律骂了回去,她和她亲爹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碎嘴子评价? 京城的新鲜事有很多,雅利奇哭着从畅春园离开的事情,很快就被别的新鲜事掩盖过去。 雅利奇还是照旧关心皇上,时不时地进宫看望,她迟迟没有辅佐帮助四阿哥的意思,皇上催了她几次,雅利奇不肯照他的话做事,皇上只能由着她去了。 转眼又到了去塞外避暑的时候,皇上带着几个年幼的皇子和皇孙去了热河的避暑山庄。 等木兰秋狝结束,皇上刚回到京城就召见所有皇子皇孙,考较他们的武艺骑射。 考较的结果不是很好,年幼的皇子正在读书习武,他们的成绩是最好的,算不得很优秀,但还能看过眼。 但是年长的皇子和皇孙们成绩就不太好看了。 年长的皇子比如四阿哥,他每天忙正事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练习骑射?而且他本来就没天分,根本就不喜欢这些。 不用忙差事的皇子忙着吃喝玩乐,谁会自找苦吃去拉弓射箭? 弯弓搭箭闹得肌肉酸痛,出去打猎又要吹风,又要被虫子咬,有这个时间吃吃茶,喝喝酒,这样不好吗? 皇孙们四书五经学的不错,但骑射武艺却一塌糊涂。一来皇子们小时候读书习武实在辛苦,现在自己有了儿子,就舍不得孩子品尝自己吃过的苦头。 二来,边疆没有战事,天下太平没有纷争,既然不打仗了,还学骑射做什么?做个享乐的宗室不好吗? 面对这样的考察结果,皇上怒不可遏。 他指着皇子们的鼻子,当着他们儿子的面破口大骂,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子们留。 “今年木兰秋狝,风头都让蒙古王族抢去了。咱们老祖宗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马都不会骑了,你们这是忘本! 我如今六十岁了,还能骑马射箭,你们年纪轻轻,连个老头子都不如,简直丢人现眼!” 皇子皇孙们赶紧下跪,“请皇上息怒。” “我如何不怒!你们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一群忘本的东西!” 皇子皇孙们被骂得抬不起头,皇上气得连摔好几个杯子。 皇上发完火,勉强夸了几个表现好的皇子和皇孙,其中就有四阿哥的长子弘晖。 “弘晖不错,看他手上的茧子就知道了,这些年没少下功夫。来人,把我最喜欢的牛角弓拿来,赏给弘晖。” 弘晖赶紧跪下谢恩,皇上说道:“你比你阿玛强多了!你阿玛那点子力气,还不如小姑娘呢!” 弘晖有点尴尬,自己得了夸奖就罢了,皇上捧一踩一,搞得他很难做。 弘晖连忙解释道:“阿玛经常带我出城围猎,他也经常练习骑射。他经常教导我,要像五姑姑一样勤奋。 只是他办差太较真,每每都熬到深夜,三更睡都算早的,身体都熬坏了,气血就不足,他在骑射一事上只能勉力为之,请皇玛法不要责怪。” 弘晖既说明了四阿哥的难处,又表达了四阿哥对骑射的重视,好歹给四阿哥挽回一点颜面。 皇上笑着点头,“也对,你阿玛办差一向尽心,他做事仔细,丁点小事都要亲自过问叮嘱。也罢,是我冤枉了他。” 皇上又对四阿哥说道:“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你不能事事都自己操心。今后要学着撒手,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做。” 皇上又命人给四阿哥拿些人参补品包上,“拿回去补补身子,免得弘晖为你担心。” 四阿哥连忙磕头谢恩,他丢掉的面子算是找回来了,其他皇子羡慕不已。 皇上又说道:“皇孙们的骑射功夫实在太差,既然你们教不好孩子,那就把孩子送进宫里。宫里有最好的先生和师傅,又有皇后和各宫妃子照顾,总不会让孩子吃苦。” 皇上让各家皇子把六岁以上的男孩子送进宫里,皇子们伏在地上磕头谢恩,心里全是抱怨。 宫里的先生和教习师傅确实好,要么是当世大儒,要么就是顶尖的巴图鲁。可是孩子进宫受罪啊! 宫里读书,夏天热,冬天冷,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读书。皇上时不时地过来考较,答错了就要挨训斥。 皇子们不愿意把孩子送进来,但皇上已经下旨了,他们只能照办。 像弘晖这样的大孩子就更烦恼了,他们都到了能娶亲的年纪了,怎么又要读书? 皇上看着满屋子的皇子皇孙,突然又想起了雅利奇。 “传旨,让五公主把她家琼华也送进来。琼华也到读书的年纪了,让她进宫来,住在皇后的景仁宫。” 圣旨很快就送到公主府,雅利奇一家接了圣旨,怀德给小太监塞了点赏钱。 “公公,好端端的,皇上为什么要让我家小格格进宫读书呢?” 小太监忙笑道:“公主和额驸还不知道吧!在木兰秋狝的时候,皇子皇孙们骑射围猎的表现,皇上很不满意。 这刚回到宫里,皇上召见所有皇子皇孙,又让他们演习骑射,结果……” 小太监叹了一声,“皇上大怒,命所有皇孙进宫读书习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起了小格格。” 怀德知道了缘由,笑着送走小太监。 等人都走了,雅利奇叹了口气,“都怪我那些不争气的兄弟,就是他们连累了咱们。” 怀德也很愁苦,“孩子还小,把她送进宫里,晚上会哭的吧!” 雅利奇也跟着发愁。 他们夫妻俩去找琼华,琼华正在跟丫头们玩。 见父母来了,她只是瞥了一眼,简单的行个礼,然后扭过头继续跟丫头们玩闹。 “琼华……”雅利奇蹲下来跟琼华说话,琼华也不理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面。 怀德也蹲了下来,“咳,琼华啊!皇上下旨让你进宫读书,你就住在外祖母那里。你在宫里待十天,回家待一天,我们也会经常进宫看你……” 不等怀德说完,琼华就不玩了,她颠颠钻进怀德的怀里。 “真的吗?我要跟外祖母住在一起了?” “是!你不要想家,我们……” “哦哦!太好喽!我要跟外祖母住在一起喽!” 雅利奇扒拉女儿,“来来来,你过来上我这来,你啥意思啊?进宫跟外祖母一起,你咋这么开心呢?” 琼华眨巴着大眼睛不说话,怀德笑道:“皇后娘娘宠她,事事都依着她,她当然喜欢了!” 怀德捏捏琼华的小鼻子,“你这个小滑头!我和你额娘多惯着你啊!你还不知足!你要进宫,我和你额娘万般舍不得,你倒好,翅膀还没长硬就要离开我们。” 琼华笑嘻嘻地讨好父母,“我也会想你们的!” 雅利奇:“不信!你想后花园的野鸭子也不会想我的,我还不知道你!” 怀德好声好气地教孩子,“琼华,你进宫以后要乖,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宫里人多,什么人都有,他们有的好,有的坏,你只相信皇后娘娘就对了。 皇后娘娘年纪也不小了,你不要让她操心劳累,你要乖巧,别惹她心烦,好吗?” 雅利奇听着这些话,心里酸溜溜的,她说道:“你别教她这些,她还小呢!淘气点也可以,大不了她闯祸,我进宫给她擦屁股。” 琼华像个小大人似的,她镇定地摆摆手,“哎呀!你们不要瞎操心了,皇宫而已,我又不是没去过。阿玛额娘,快去给我收拾行李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进宫啦!” 怀德刮刮她的鼻子,“小没良心!” 他们做父母的万般不舍,结果孩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宫里什么都有,雅利奇和怀德还是给孩子收拾了几大车的东西,恨不得连马桶都带着,就怕孩子进宫不习惯。 他们把孩子送进景仁宫,皇后娘娘看着堆满屋子的行李也是无奈。 她骂雅利奇不靠谱,“你当我这里是窝棚吗?宫里什么都有,我都给孩子准备好了,屋子就这么大,你拿来的东西放哪!” 雅利奇振振有词,“你准备的东西又不是琼华常用的,我怕她不习惯。” 皇后骂道:“她每隔十天就回家一次,你把东西都搬来了,她回家用什么?” 雅利奇气弱地说道:“回家就……再把东西搬回去。” 皇后白她一眼,“你少捣乱吧!” 皇后娘娘指挥宫女太监把能用的东西挑拣出来,剩下的再让雅利奇带回去。 “孩子搁在我这,你们小夫妻就放心吧!” 雅利奇叮嘱道:“皇额娘,琼华很会哄人,你别太惯着她。” 皇后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快走吧!用不着你教我!” 雅利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皇后已经和琼华玩在一起了,俩人都没出来送送她。 琼华留在宫里,雅利奇是日思夜想。 琼华只在第一天夜里哭了一场,后来就再也没哭过。 皇上安排她跟皇子皇孙们一起读书,考虑到雅利奇和四阿哥要好,皇上就让弘晖多照顾这个小妹妹。 弘晖和琼华一起上课,弘晖学的艰深,琼华刚刚入门,学的东西简单。先生把他们放在一起教,倒也不费力。 弘晖很喜欢雅利奇这个姑姑,经常去五公主府玩。他和琼华彼此熟悉,兄妹俩感情也很不错。 琼华不仅招弘晖喜欢,其他皇子皇孙也喜欢她。 在不了解琼华之前,皇子皇孙都躲着她走。 五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地位尊崇,不受宠的皇子皇孙不敢招惹她。五公主是有些霸道的,琼华又是她唯一的孩子,大家以为琼华会被娇惯成一个小霸王。 没想到多接触几次,大家都知道自己错了,琼华根本不是小霸王,她又乖又招人疼。 她见了人会乖乖打招呼,自己有小点心会分给大家,最后自己一个都没剩下,她也不恼。 在骑射课上,谁有了一点点进步,小琼华就会使劲夸。 “哥哥好厉害,比上次进步好多!” “叔叔真棒!叔叔今天真的很英俊!” 小琼华长得粉雕玉琢,嘴巴甜,又肯哄人。骄矜的皇子皇孙怎么会不喜欢她?到了放学的时候,大家伙争着抢着抱她。 这些皇后是不知道的,琼华在阿哥所跟皇子皇孙上课,皇后离得远,只能从宫女太监耳朵里知道琼华的近况。 宫女太监都是捡着好听的说,皇后只肯信一半。 皇后的大宫女已经从紫鸢姑娘变成了紫鸢姑姑,在琼华上学的时候,皇后便把自己的担忧讲给紫鸢听。 “也不知道前头那些臭小子有没有欺负琼华。” 紫鸢笑道:“这是您嫡亲的外孙女,谁敢欺负?宫女太监不是都说了嘛!大家都很喜欢小格格!” 皇后叹道:“他们的话不能全信,宫里的人最会笑了,谁知道他们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琼华这孩子跟雅利奇不一样,雅利奇出去上学,我从来不担心,琼华太乖了,肯定要受欺负的。” 紫鸢觉得皇后娘娘是操心过头了。 “谁不畏惧您的威严,便是他们不怕您,他们也要怕咱们五公主啊!” 皇后笑了,“这话也对。我想起来一个笑话,有个养着小皇子的小贵人,孩子总是吵闹不休,她就喝道:再不听话,让你五姐姐来揍你!小皇子立刻就乖巧了!” 紫鸢笑骂道:“是哪个作死的小贵人,竟敢这样编排五公主!” 皇后摆摆手,“罢了,玩笑话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皇后问道:“今天四阿哥家的弘晖也来景仁宫用饭,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紫鸢忙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全是弘晖阿哥和小格格喜欢的菜。这个时候了,阿哥和小哥哥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琼华的笑声。 琼华骑在弘晖的脖子上进了屋,弘晖把她抱下来,两个人一起给皇后行礼。 皇后直喊免礼,“琼华,怎么骑在哥哥的脖子上?” 弘晖忙道:“没关系的!我们平时都这么玩!幸好今天我来景仁宫用饭,不然轮不到我抱着妹妹呢!” 琼华笑道:“哥哥可厉害,把我举得老高!” 皇后让他们兄妹两个坐下歇歇,宫女端来温水请他们净手。 “饿不饿?饭菜正在做呢!离吃饭还有一会儿功夫,你们先吃些点心垫一垫。” 琼华理直气壮地让弘晖伺候她,“哥,我要吃这个。” “来张嘴,啊!” 琼华摇头,“我不要上面的杏仁。” 弘晖嘴上抱怨着,“真挑剔,挑食可不行啊!” 说着把杏仁抠下去塞进自己嘴里,“喏,慢点吃!” 琼华细嚼慢咽,皇后在一旁看的稀奇。 “弘晖真细心,还会照顾小孩子呢!” 弘晖笑道:“平常在书房里,还轮不到我照顾她呢!我们都是轮流照顾琼华,现在皇叔们和堂兄堂弟都会照顾小孩子了!” 皇后:……琼华这孩子,比雅利奇厉害,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175. 第 175 章 自己过去吧! 雅利奇进宫看女儿,琼华还在上课,皇后拉着她闲聊。 “你的女儿看着乖乖巧巧,心眼子可不少!”皇后这样评价道。 “哪有!我家琼华是世界上最单纯的女孩子!”雅利奇不服气地辩解道。 皇后笑道:“听你胡扯!你家琼华很会使唤人,把皇子皇孙们使唤得团团转,他们也不恼,都把她当宝贝似的哄着。我看那些皇孙在家的时候也没哄过自己的妹子,进了宫里倒是肯哄琼华了。” 雅利奇大言不惭地说道:“这叫人格魅力,和心眼子没有关系!我们家琼华又乖又听话,谁会不喜欢?” “哼,你啊!自家女儿,怎么看都是好的!” 雅利奇问:“那……皇额娘觉得我好不好啊?” “你?”皇后故意不屑地撇嘴,“你一点都不好,烦死个人!” 雅利奇噘嘴,扯着皇后的袖子撒娇。 “皇额娘坏!我要生气了!” 皇后笑着戳她的额头,“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羞不羞!” 雅利奇靠在皇后的肩膀上,皇后摸摸她的脸颊。 “我以前知道琼华乖巧,但是直到孩子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才知道她脾气这样好。她嘴巴又甜,又肯体贴人,也不矫情做作,是个好孩子。她不像你,像额驸多一些。” “对,我是比较直来直去的,怀德和琼华就委婉许多,他们也肯体谅别人。” 皇后说道:“我看琼华很好带,她现在又在宫里读书,你有大把的时间,不如再生一个吧!” 雅利奇腾的坐直身体,“我吃饱了撑的吗?生那玩意儿呢!” 皇后气得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什么玩意儿玩意儿的!我让你生的是孩子,不是玩意儿!” 皇后是下了狠劲的,手上戴的指甲还刮到了雅利奇的头发。 “嘶!我的亲娘啊!你轻点!” 皇后骂道:“我不爱理你,同你说话就要生气!你和怀德只有琼华这一个女儿,你们两个还年轻,很该再生两个,免得琼华孤单。” 雅利奇跟她犟嘴,“堂兄弟表姐妹那么多,她哪里孤单了?” “你也说了,那是堂兄弟表姐妹,不是亲的,到底靠不住。再说了,怀德是家中独子,你总得给他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吧? 怀德是个好孩子,他不计较这些,你婆婆也不计较吗?” 皇后说的话,雅利奇虽然不爱听,但她也知道皇额娘是为她好。世情如此,好像只有生了儿子,这一生才不算辜负了,这样的社会风气,雅利奇再霸道也无法改变。 雅利奇说道:“生孩子这种事,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如果能怀上,我当然生,如果怀不上,我和怀德也不强求。 皇额娘,您就别催我们了。生孩子是我和怀德两个人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可生可不生,怀德是不想让我生。 他说了,怀胎十月实在辛苦,我们两个又忙,孩子生下来,我们两个也没时间陪伴教导。琼华在家的时候全是奶妈和丫鬟陪着,我们只能从衙门里回来陪陪她。孩子每天在家眼巴巴地等着我们回来,看着怪可怜的。 怀德说了,他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儿子,如果子女出息,有一个就够了,如果子女没出息,生十个八个也没用,只会让人更糟心。 至于我那个糊涂婆婆……” 雅利奇冷笑,“她对怀德都没尽到责任,凭什么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 皇后叹道:“那是你婆婆,是你长辈,你别这么说她。” 雅利奇摆摆手,“我对她算不错了,逢年过节的礼物一次没落下,我还经常去看望她,她缺什么少什么不用吱声,我立刻派人给她送去。 她呢?见了我就没好听的话,来到公主府就拐弯抹角让我给怀德安排妾室。做她的春秋大梦!要不是怀德确实好,我早娶小白脸子了,只有我给别人戴绿帽子的,怎么可以让怀德给我戴绿帽!” 皇后都笑了,“你啊!真是够霸道的!” “我是嫡出的固伦公主,还是亲王,我当然要霸道,不然这一生岂不是白活了?”雅利奇劝道,“皇额娘不用再操心孩子的事,等我百年以后,我这爵位就传给琼华,若是琼华守不住,那是她没本事,我也没办法。” 雅利奇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后娘娘也不好再劝了,“罢了,既然你心里有主意,那便由着你去吧!我是管不了你!”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闲话,雅利奇的头发被皇后的指甲刮出来一缕,宫女帮雅利奇把头发梳好。 雅利奇梳头的时候,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宫女打开门,掀开门帘,琼华像小炮弹一样冲进来。 “我额娘来了,她在哪儿呢?” 皇后笑着指了指里间,琼华飞扑进去,趴在雅利奇的膝盖上。 “额娘,我好想你啊!”琼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想额娘!” 雅利奇心口发酸,一把搂住琼华,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 “我的琼华啊!额娘也想你呢!” 皇后进来笑道:“母女情分不掺假,她在宫里乖巧,像个小大人似的,但是一听见你来了,她就受不住了。” 琼华从雅利奇怀里钻出来,给皇后行礼。 “对不起外祖母,我刚才太想额娘了,忘了给你行礼。” 琼华这样听话懂事,皇后心疼极了。 “哎呦,我们琼华真懂礼数!没事的,我知道你想你额娘了,你就是急着见你额娘对不对?” 琼华乖乖点头,“是!我好想额娘,也好想阿玛。” 皇后让雅利奇留下,“离琼华休沐还有几天,你在宫里住几天,陪陪孩子。” 雅利奇连忙答应下来,“好,我派人跟怀德说一声。我在宫里住下,皇额娘不要嫌我烦才好!” 皇后笑道:“我这是看在琼华的面子上才留下你,要是你自己来啊!早被我打出去了!” 雅利奇在宫里住下,白天出宫办差,晚上回宫陪皇后陪孩子。 她也见识到了琼华的好人缘,宫里很少有人不喜欢她。琼华也是厉害,她不仅能交下朋友,还能维护好朋友们之间的关系。 雅利奇直夸她是端水大师,这份功力她都自愧不如。 第二天就是琼华休沐回家的日子,雅利奇没有出宫去研究院。 她打算参加早上的朝会,朝会结束后,她回去帮琼华收拾东西,等下午琼华没课了,雅利奇直接带她回家。 朝会上并没有什么新鲜事情,皇上迟迟不肯立储君,他打压最热门的储君人选八阿哥,又处置了不少钻营的人,大家伙都知道皇上的意思,现在很少有人敢在朝会上提起储君相关的话题。大家伙各自忙着各自的差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朝会结束后,雅利奇随着人群往外走,太监过来拦住她,说皇上要见她。 皇上今日很有雅兴,朝会结束后,他命人磨墨,准备提笔练字。 雅利奇进屋从太监手里接过墨条,“皇阿玛真认学!” 说着她握住墨条,咔咔咔地磨了起来。 皇上看着直皱眉,“你轻点!轻点!砚台都要被你搓漏了!” 雅利奇放轻了力度,也减慢了速度。 “皇阿玛,这样总行了吧?” 皇上还是不太满意,“罢了,就这样凑合吧!” 雅利奇觉得他们读书人就是矫情,“我很会磨墨的!就是姿势不太柔婉罢了!就咱这个力气,别说是墨条磨墨,我用镇纸都能磨出墨汁!” 皇上白她一眼,“我没有镇纸给你糟蹋!” 雅利奇磨好墨汁,用布把墨条擦干。 皇上提笔写字,雅利奇给自己拖了把椅子放在旁边坐下。 “皇阿玛,你叫我过来干嘛啊!” 皇上低头写字,“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你,孩子宫里习不习惯。” “琼华适应能力很强,除了想我、想怀德,其他一切都好。她人缘也好,在宫里也没人欺负她。我看她挺习惯的,就让她在宫里住着吧!” “我让琼华跟着皇子皇孙们读书,也是为了你们好。”皇上一边写字一边解释道,“你成亲这么多年,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和怀德没有儿子,将来谁继承你的爵位? 从别人家里过继不是好办法,不如让琼华接着走你的路子,让她来顶门立户。” 雅利奇低头笑了,心里满是暖意。 “谢谢皇阿玛,你总是为我着想。” “哼!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皇上说道,“琼华在宫里读书是苦了点,可是不吃苦,将来怎么有出息?不吃苦,她怎么撑起一个王府? 再有,我让弘晖多照顾她,还有另一层意思。你和你四哥要好,等你们都去了,下一代的关系怎么办呢?趁着现在让琼华和弘晖好好相处,小时候的情谊总是难得,将来弘晖自然会照顾这个小妹妹,你们也省心许多。” 在众皇子当中,皇上中意四阿哥,不仅因为他会办差,也是因为弘晖是个可造之材。 “我看弘晖比你四哥强,你四哥太较真,脾气刚硬,弘晖更软和一些,比较像我。” 雅利奇心道:像您吗?没有吧!我看更像四嫂,处事周到圆滑。 皇上又道:“我让你多帮你四哥,你也没动静是吧?” 雅利奇嘿嘿一笑,“他要是得靠着我才能办好差事,那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您就另外找人接班吧!” 皇上举着笔虚点她两下,“哼,你啊!” 他嘴上嗔怪着,心里却是高兴的。如果雅利奇颠颠跑去烧四阿哥这个热灶,皇上虽然不会怪她,心里也是难受的。 “罢了,随你去吧!” 皇上写完一篇字,让雅利奇过来点评。 雅利奇起身趴在桌上看,“皇阿玛的字比王羲之还要好,比颜真卿还厉害!” 皇上笑骂道:“马屁精!” “我当然是马屁精了!”雅利奇嚷道,“我还知道,这是皇阿玛三年前写的诗!您的每首诗我都背下来了,这就是马屁精应该有的修养! 不过啊!皇阿玛的字虽然好,但看着不太精神,皇阿玛又有了烦心事吗?” 皇上挑眉,“你倒有些眼力。” 他放下笔,歪歪斜斜地靠在迎枕上。 “我有意透露储君的人选,但是……” 但是这样做,风险很多。 一旦皇上表露出要立四阿哥为储君的意思,朝廷里的墙头草就会倒向四阿哥,四阿哥身边会聚集一大群支持他的朝臣。 当初废太子与皇上大半的矛盾都源自于此,支持废太子的人太多了,太子党分走了皇上的权利,这让皇上没有安全感。 再有,如果四阿哥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储君,他的态度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这是皇上无法控制的。 如果四阿哥开始肆无忌惮地瓜分皇上的权利,皇上还不如不立储君。 最后就是其他皇子的态度了,皇上觉得四阿哥适合做储君,其他皇子肯定不会服气。到时候皇子们疯狂攻击四阿哥,他们必定像饿狼一样,像攻击废太子一样攻击四阿哥,这也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 皇上把自己的顾虑讲给雅利奇听,雅利奇附和着点头,“确实,皇阿玛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她歪着头托着下巴,突然想到乾清宫的正大光明的牌匾。 “我想起来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 雅利奇笑道:“您亲笔写一个圣旨,藏在匣子里,放在正大光明的牌匾后面。您可以告诉朝臣,您不会再立太子。 如果您中意谁,您就会写下他的名字,放在牌匾后面,牌匾后头有储君人选,大臣们不用急,到了关键时候,他们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皇上想了一会儿,拍手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是何处想来的?” 雅利奇心道,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隐隐约约记得,要么是你,要么是你的后人想出来的法子。 “一点不上台面的小想法,能帮到皇阿玛就行。” 得了这样的好主意,皇上心里很高兴,他打发雅利奇回去,心里琢磨着密旨该怎么写。 雅利奇不打扰皇上,她去景仁宫给女儿收拾东西,等琼华下午放学了,她就带着女儿回家了。 怀德好几天都没看到女儿了,心里想的紧。等琼华回来了,他抱着琼华不肯撒手,恨不得喂饭给她吃。 雅利奇骂他肉麻,“她勺子筷子使的都好,你快放下她,让她自己吃饭吧!你这样惯孩子,迟早有一天要把孩子惯坏了。” 怀德难得顶了她一句,“不可能!我们琼华最乖巧最听话了,才不会被惯坏!你进宫住了好几天,每天都能见到琼华,也不想想我被扔在家里,心里是什么感觉。” “好吧好吧!我错了!额驸,快把孩子放下吧!我给你布菜,你原谅我,好不好啊?” 怀德笑了起来,他把孩子放下,“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一家三口正在吃饭,丫鬟突然进来传话,说雍亲王家的大阿哥来了,雅利奇连道快请。 弘晖进门,笑着行礼打招呼,雅利奇让他去洗手。 “洗完手过来吃点东西,我让厨房给你加两道菜。” 弘晖洗了手坐在琼华身边,“姑姑,不用忙了,饭菜这么多,我跟着你们吃就行。” 丫鬟添了碗筷,弘晖也不客气,捧着碗大口往嘴里扒饭。 琼华问道:“哥,你很饿吗?” 弘晖笑道:“我当然饿了,我还在长身体呢!” 琼华点点头,“我也在长身体,我也大口吃!” 说完也学着弘晖的样子扒饭。 雅利奇嗔道:“别学你哥,慢慢吃,吃快了对胃不好,还容易噎着!” 雅利奇看向弘晖,“我问你,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不是姑姑不让你来,我是怕你跟家里吵架,怕你是负气出走。” 弘晖咽下嘴里的东西,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玛额娘知道我到姑姑这里来,我是跟他们吵架了,今晚和明天我就在姑姑这里住了,我不想回去。” 怀德忙劝道:“你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什么事情都要沟通,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我跟他们说不通,他们太烦了!” 雅利奇冲怀德摆手,“罢了,由他去吧!这也正常,小年轻觉得自己了不起,天老大,他老二,看谁都不服!等他成家立业了,再回首看眼前的日子,就知道自己有多傻了。” 弘晖叹气,“姑姑!我自小在你眼前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那种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人嘛?” 雅利奇给他夹了点菜,“那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跟父母吵架啊?” 弘晖叹道:“阿玛额娘要给我娶媳妇,我不愿意。” 怀德皱眉,“是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像你这般大的皇子皇孙早就成亲了,你的亲事一直没有着落。” 雅利奇问道:“你为啥不想娶媳妇啊?” 雅利奇指了指琼华,“你看,你娶了媳妇,生个娃娃,像我们琼华似的,多可爱,多招人疼啊!我看你也挺喜欢孩子的,你咋不想娶媳妇呢?” 弘晖戳戳小妹妹的脸颊,“琼华是可爱乖巧,可是天底下能有几个琼华?我家那几个兄弟能哭又能嚎,冒着鼻涕泡,脏兮兮的,大部分小孩子都是他们那样的。 再者小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好玩,拿来玩一会儿还可以,要一直养着,那可太烦人了。 如果想成亲生子,一定要有觉悟,我不能保证娶妻生子后就会对他们好,我现在不适合成亲。” 雅利奇没想到弘晖的思想还挺超前的。 怀德也觉得弘晖说的有些道理,“晚点成亲有晚成亲的好处,像我和你姑姑成亲就晚,当时我们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生活也顺遂。 像有的人十三四岁就结婚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就生了下一代,对妻子对孩子的态度都不成熟。等他们成熟了,孩子也大了,想弥补也晚了。” 弘晖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自己对未来还稀里糊涂的,哪有精力去管别人!可是我阿玛额娘不听我的,他们说了,到了年纪就该成亲,如果我不成亲,他们就让皇上下旨,到时候不成也得成!” 琼华连连摆手,“这样可不行啊!成亲一定要找个可心的人,一定要情投意合才可以!” 弘晖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情投意合?你听谁说的?” 琼华鄙视地看着他,“逢年过节会亲友,我都会看戏的,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弘晖笑道:“对!我就是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 雅利奇拍手笑道:“大侄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仔细跟我说说!你姑姑我上了年纪,突然想做媒人!你说出来,我帮你找,包你满意!” 怀德拆她的台,“算了吧!你认识几个小姑娘?咱们研究院里都是男人,女官基本都比弘晖大,根本没有合适的。你又不爱参加京城贵妇们的聚会,你上哪儿去找合适的小姑娘。” “不要你管!我是公主,我自然会想办法!”雅利奇对弘晖笑道,“大侄子,你快说!你喜欢啥样的!” 弘晖摸摸下巴,“这个嘛!我喜欢姑姑这样飒爽利落的!” “好侄子!真有品位!现在不流行淑女啦!都流行姑姑这种干练性子!” 弘晖接着说道:“飒爽利落,同时还要温柔似水。能在外面独当一面,还得在家操持家务!” 雅利奇:??? “要像姑姑一样能干,还要像我额娘那样贤惠体贴。她得长得好看,但也不能太妖艳了,要清纯可人,但也不可以太素淡。她家里得人丁兴旺,家里有男有女。等将来我们成亲了,她得能生男孩,还得能生女孩……” 弘晖嘟嘟囔囔说了一车的话,他的要求基本都是互相矛盾的,他又要这又要那,非常贪心,一听就是故意的。 “你个臭小子!”雅利奇夹了一颗鹌鹑蛋砸在弘晖头上,“拿你姑姑寻开心是吧!故意逗我玩是吧!你滚吧!就你这样的别找媳妇了,你自己过去吧!” 176. 第 176 章 小红花 被鹌鹑蛋砸了额头,弘晖也不恼,他嘿嘿嘿地怪笑。 “姑姑说话不算数!明明是您打包票,说要给我找个好媳妇,结果这么快就反悔了!” 雅利奇骂道:“做媒的就该死吗?你提那么多狗屁不通的要求,你是想娶个天仙啊?” 弘晖:“我的要求摆在这,媒人做不到,说明媒人……不太行!” 雅利奇可听不得这种话,“你说谁不行呢!” 弘晖笑道:“姑姑行的话,那给我找一个好媳妇呀!” 弘晖的表情和话语都非常挑衅,从来只有雅利奇挑衅别人的,没有别人挑衅她的。 雅利奇举着筷子要抽弘晖,但她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笑了起来。 “弘晖啊!你还是太年轻,不懂什么叫媒人!媒人吃饭,靠的就是一张嘴!” 雅利奇叫来一个胖丫鬟,“你去给阿哥布菜!” 胖丫头笑着站在弘晖身边,雅利奇笑道:“看到没有,如果姑姑给你找媳妇,就找这样的。” 弘晖上下打量这个长相喜庆的胖丫头,“姑姑,我不是对这个姐姐有意见,但是这个姐姐离天仙差的有点远吧!” 胖丫头笑道:“哎呀!阿哥说话真不中听!我比天仙差在哪儿了?在我们府里,小厮啊,管家啊,见了我都走不动道,想娶我的人可多了! 公主说了,我这样的好姑娘配府里的小厮可惜了,将来要在府外给我找个好的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胖丫头给弘晖夹了点菜。 “我说句心里话,阿哥别恼,公主拿我举例子罢了,要是公主真把我送给你,我还不乐意呢!”胖丫头一扭头,小模样很傲娇,“像阿哥这种王孙公子,身边莺莺燕燕太多,我可不喜欢!” 众人又是一阵笑,连弘晖都红了耳朵。 雅利奇拍桌大笑,“看到没有,我们家天仙还瞧不上你呢!如果我做媒,我就找个这样的介绍给你!” 弘晖说道:“这位天仙姐姐也不符合我的要求啊!” “怎么不符合?咱们说长相,她有福相,不会过分妖艳,也不过分寡淡,这话没错吧!” 胖丫头连连点头,“是呢!我的长相五官都是很俊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弘晖仰头看她,确实,这丫头虽然胖,但五官是好看的。 “咱们再说性情!”雅利奇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她说话风趣,落落大方,是不是像我?她给你布菜,是不是温柔似水?怎么样?你的要求是不是都达到了?” 弘晖无奈地点头,好像所有的要求都达到标准,但又好像没达到。 看着弘晖郁闷的小模样,雅利奇哈哈大笑。 “小孩儿,你想跟我斗,还差得远呢!” 怀德笑道:“好了,别逗孩子了。其实弘晖的想法,我倒是能理解。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必须慎重。现在都是盲婚哑嫁,四哥四嫂选的女孩子必定是极好的,可是再好的女孩子,她跟弘晖处不到一起去,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也是没滋没味。” 弘晖像是找到了知己,“还是姑父懂我的心,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未必就想要天仙,只是我自己还懵懵懂懂,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所以不敢耽误别人。再者父母选的,自然是父母觉得好的,我未必喜欢呀!” 弘晖对雅利奇说道:“姑姑,你帮我跟我的阿玛额娘商量商量吧!让他们不要逼我!等我长大了成熟了,我自然就想成家了。” “不是姑姑不愿意帮你,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得自己跟你阿玛额娘讲清楚。我在你们家是个外人,我不能掺和。 你是个男子汉了,你得学会自己拿主意。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你跟你阿玛额娘商量通了,还得跟皇上商量。” “啊?还要跟皇上说?” 雅利奇挑眉,“当然了!每次大选,皇上都要给宗室指婚。别的宗室是只管等着,你父亲是皇子,在皇上面前有些体面。 一般来说,须得是你父母相看好女孩子,暗示过女方,双方有了默契,然后你父亲跟皇上透个口风,皇上顺势给你赐婚。 但是如果你阿玛迟迟不给你定亲,皇上肯定不会由着他‘胡闹’,到时候只挑拣个与你家世相配的配给你,你想反悔都不行!” 弘晖愁的皱起眉头,“唉,这哪里把我当个人看?分明是给猪配种呢!” 怀德嘴里的汤全喷到女儿裙子上,琼华皱眉嚷道:“阿玛好脏!” 怀德抓起帕子,忙给女儿擦衣服。 雅利奇瞪了弘晖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你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也是能浑说的?皇上赐婚是荣耀,你懂不懂!” 弘晖自悔失言,“懂懂懂!是我口误!” 雅利奇说道:“我看得出,皇上是很喜欢你的。在宫里读书的皇孙那么多,皇上对你比较关注,你也得争气,不能让皇上失望。” 皇上看重四阿哥,他不仅会关注四阿哥在政务上的能力,后代也是考察的重点。弘晖又是嫡长子,意义更是不同。如果弘晖足够优秀,那他就能加重四阿哥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弘晖连连点头,“姑姑放心,我在宫里认真读书练武,安分守己,不会给阿玛丢脸的。” 雅利奇又给他夹了点菜,“快吃饭吧!今天不想回家就别回了,姑姑给你留的院子天天有人打扫,那边东西都齐全,你今晚就在那儿住。 如果明天你不想回家,那就不回了,我这就派人跟你阿玛额娘说一声,就说我把你留下了!” 怀德心道,你这姑姑当的,真够惯孩子的。 弘晖大喜,“谢谢姑姑!我就知道躲在姑姑这里准没错,去别人家他们肯定要劝我不能跟父母任性,只有姑姑肯收留我。 姑姑一直最疼我了,可惜我现在吃喝住行都是父母给的,等我有了差事,领了俸禄银米,我第一个拿来孝敬姑姑和姑父!” 雅利奇被侄子哄得飘飘然,“嗨!还是我大侄子孝顺!你以后想来就来,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弘晖在雅利奇这里赖了一天两宿,等他再进宫,从雅利奇这里带了很多吃的用的,他空着书了,四福晋抽空到五公主找雅利奇说话。 “五妹妹,你说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难管教?你看我家弘晖,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不想娶媳妇呢?” 四福晋让侍女泡苦丁茶来,她要败败火。 “妹子,不知我家弘晖前几天过来,有没有跟你说实话。你猜他好不容易休沐,为什么不肯在家待着?因为他不想娶亲!他说他还小,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所以不急着成家!我和你四哥说了他几句,他就跑了!” 雅利奇笑道:“呃……这个嘛!他提了一嘴!” 四福晋伸出手指在桌上用力敲,“他快二十了,别人家这么大的男丁都已经生了孩子了,他怎么还不急啊!” 四福晋把桌子敲的邦邦响,看得出是气得狠了。 雅利奇笑着劝道:“我看弘晖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他还没想明白自己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你和四哥得给他一点时间。”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到了岁数就成亲,怎么就他不行? 他还要想?难道他还想娶天上的仙女?娶老婆不都是一个样嘛!能生孩子,操持家务,孝敬公婆就够了,如果他实在不喜欢,那就多纳几个妾嘛!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养不起!” 雅利奇不屑地撇嘴,“啧啧啧,真是要当婆婆了,嘴脸都不一样了! 别人家的孩子到了年纪就娶亲,咱们家的孩子就必须这样吗?别的公主还知书达理呢!我就不!你看我现在过得如何? 特立独行未必是坏事,人活一辈子,为什么非得跟别人一个样?下辈子不一定投胎做人呢!这辈子抓紧机会,赶紧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才是正理!哪怕在别人眼里很怪异,但起码没有辜负自己。 再说娶妻这件事,弘晖想找个合心意的,哪怕将来过不到一起去,那只能自己认了。这是他自己选的,他就得接受现实!但是如果你们硬塞一个给他,小夫妻俩过得磕磕绊绊,再多的妾室也不能让他开心,他还得埋怨父母耽误了他。 如果他真的遇到一个极喜欢的侧室,喜欢得超过了正房,那更加糟糕。宠妾灭妻,宠庶子,忽视嫡子,这不是乱家的根源吗?” 四福晋忙道:“哎呦!还是妹妹说的有道理,我是气糊涂了,是我说错了话! 我是真的气啊!这孩子打小就听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亲事上就很叛逆!” 雅利奇笑道:“要我说,嫂子就是不知足。你满京城打听去,有几个王孙公子比你家弘晖听话懂事。” 雅利奇凑近四福晋,“你知道那谁家的二公子吗?论起来他们家跟皇室还沾着亲呢!” 四福晋忙问道:“我知道他家,他们家二公子怎么了?” “那小子才十五,已经在府外养了个外室了!” “我的老天爷,才十五岁!前几天我还碰见他们家太太,她把儿子夸得天花乱坠,说儿子又孝顺,又腼腆!想不到那二公子那么小,竟然是个色中饿鬼!” 丫鬟端来苦丁茶,四福晋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我不喝这个了,再给我换一杯吧!” 雅利奇忙道:“确实,咱们现在说的话,喝这个苦的不合适。来人,泡杏仁牛乳茶来!多放糖,给我也来一杯!对了,再端些花生瓜子!” 四福晋凑近雅利奇,“你接着给我说,那二公子哪来的钱安置外室?怎么不把人安排在府里?” “他没有差事,没有田产,钱当然是从父母那拿的,他们家惯孩子,银子随便花,一点都不控制。那二公子喜欢的外室都是烟花地出来的,他们家太太逼着儿子跟她们断干净,哪肯让那种地方的人进府?” 四福晋感叹道:“真看不出啊!那个太太每次出门都光鲜亮丽的,没想到家里这样乱。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那二公子到我们研究院买玻璃,我们的人把他认出来了。” “买玻璃?这是给外室的房子换玻璃吧!” “是啊!他可真有钱啊!” 丫鬟们端来牛乳茶和瓜子花生,四福晋喝了一口,抓了把瓜子跟雅利奇讲自己的见闻。 “我这里也知道一个,不知道真不真。你知道吏部有个蔡大人吧?他以前是做御史的,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我知道!那老头很古板的!” 四福晋压低声音说道:“他家儿子在外面包戏子呢!听说还是唱武生的!” “啊?真的啊!”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别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是哪个戏子都说出来了,估计是真的。” 雅利奇和四福晋脑袋越凑越近,两人就着牛乳茶和瓜子,聊了大半天。 雅利奇留四福晋在家吃饭,四福晋摆摆手,坚决要走。 “不了!实在吃不下了!” 吃瓜子喝牛乳茶太当饱了,她又听了一肚子八卦,现在饱腹感很强,今天都不必用饭了。 四福晋心满意足地告辞,雅利奇也很开心。 “今天又学到了很多!看来以后得经常交换情报!” 四福晋来了一趟,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聊了聊正事,后头的谈话直接跑偏,偏到没边了。之后她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刚聊两句弘晖,紧接着就开始聊八卦。 再到后来,四福晋就不装了,儿子想怎样便怎样吧!八卦太好聊了! 四福晋还跟雅利奇抱怨,以前雅利奇嘴巴真紧啊!研究院消息那么灵通,她都不跟自己交换情报的。 四阿哥看着福晋天天往公主府跑,以为福晋托雅利奇劝解弘晖,没想到弘晖那里依然不松口。四阿哥就奇了怪了,既然托雅利奇没用,福晋怎么还往五公主府跑?雅利奇那里到底有什么魔力? 迟迟等不来结果的四阿哥只能亲自往雅利奇那里跑一趟。 他来的不巧,他去的那天,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 “你们怎么也在?”四阿哥率先问道。 九阿哥立刻反怼回去,“四哥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四阿哥皱眉,“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你吃枪子了?说话这么冲!” 九阿哥撇嘴,“哦,原来是随口问的啊!雍亲王说话太硬了,我没听出来呢!” 四阿哥不悦道:“爵位都是皇上安排的,你不满意去找皇阿玛理论。你看我这个亲王爵位碍眼,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 天天在旅游局就是闲晃,办的实事还不如六妹妹多!” “是呢!六妹妹是你亲妹子,四哥能干,妹子当然也能干喽!” 十阿哥站出来打圆场,“九哥,你就别阴阳怪气了,四哥不过白问一句,你何必这么大的恶意?” 十阿哥招呼四阿哥坐,“四哥快来做,九哥就是这么个脾气,天天阴晴不定的,变脸比变天还快。” 四阿哥懒得跟九阿哥计较,他撩起袍角坐下,“五妹妹呢?怎么不见她?” 十阿哥说:“研究院有人过来找五姐姐,五姐姐让咱们等着,她处理完就回来。” 话音刚落,雅利奇就进屋了。 “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研究院有个要紧的公文需要我签字盖章!” 雅利奇坐下笑道:“真是巧了,下了帖子似的,你们怎么来的这么齐?” 九阿哥忙道:“我们当然来的齐了!前几日朝会,皇阿玛突然宣布不再立太子了,储君人选会记在密旨上,封在正大光明匾的后头。 五姐,你在皇阿玛面前一向得脸,你跟我们说说,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说道:“我过来不是问这个事,我家大阿哥到了成亲的年纪,我想托妹妹帮忙看看,若是有好女孩子,你别忘了你侄子。” 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四阿哥不好说的太明白,他不愿意让九阿哥和十阿哥知道自己家的事情。 雅利奇心领神会,“四哥放心,四嫂跟我提过,这事我留意着呢!” 四阿哥继续说道:“只要女孩子长相端正,人品端方,她的家风好,便是穷点也不要紧。” “行,四哥还有别的要求吗?” 四阿哥说道:“我没什么要求,只要人品好,心性好就行。都说妻贤夫祸少,妻子长相家世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人品能力。” 九阿哥又开始阴阳怪气,“四哥这么说就不对了,心性好,长得未必好,要是娶个夜叉回去,大侄子怎么跟媳妇圆房啊? 再说了,少年人,都喜欢好颜色,你得给孩子娶个漂亮,不能委屈了孩子。” 四阿哥皱眉,“我家挑儿媳妇,跟你没关系!” 雅利奇也嗔怪道:“是啊!四哥找儿媳妇,你插什么嘴!” 九阿哥撇撇嘴,“不插嘴就不插嘴,今后大侄子娶了夜叉,你们就知道我这话是好意了。” 四阿哥嫌恶地看他一眼,讨人嫌的弟弟在这里,很多话都不方便说,四阿哥直接提出告辞。 “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妹妹。” 雅利奇送走四阿哥,回来就骂九阿哥。 “你今天吃坏东西了?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你把四哥气到了,能得什么好处不成?” 九阿哥忙道:“我就是要气走他!你以为他是过来托你当媒人的吗?大错特错!他是来打探消息的,跟我是一个目的!我们俩谁也不比谁高贵!” 雅利奇无奈摇头,“皇阿玛宣布不立太子那一天,我没参加早朝,你来问我,我能知道什么?” 雅利奇心道,我知道的可多了,可也不能跟你说啊!你这辈子登上皇位的机会非常渺茫,说不得我得劝你一句。 “九弟,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啊!当不上太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此话一出,九阿哥果然恼了。 “五姐怎么瞧不起人?” 雅利奇连忙摆手,“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跟你好,说话才没有顾忌。九弟你是有才华的,不论是做买卖,还是经营旅游局,你都办的妥妥当当,你经商是很有天分的,咱们兄弟姐妹里,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但是吧!做皇帝和经商不一样,你得像皇阿玛似的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你看看你刚才,别管四哥来了是什么目的,你先沉不住气了,不仅在四哥面前把自己的目的暴露了,还把四哥抢白一通。 也就是四哥不爱跟你计较,不然吵起来了,你是弟弟又不占理,肯定是你吃亏。” 十阿哥连连附和,“是啊!你忒沉不住气!” 九阿哥脸上讪讪的,“我……我有自知之明,我当不上太子,那总有别人可以…… 我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皇阿玛现在中意的是谁,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名字写在密旨上。” 雅利奇无奈摇头,“你当我是啥,皇阿玛肚子里的蛔虫?这些机密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话是打发不了九阿哥的,九阿哥哼哼唧唧磨了很久,雅利奇被他吵得不耐烦,只能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打发他。 “一个啊!皇阿玛中意的太子,必定是文武双全的,还得会办差,还得会交际。但又不能太伶俐,不能越过了皇阿玛。” 你的伶俐肯定是越不过皇阿玛,所以说…… “你和十弟啊!如果想搏一搏皇阿玛的好感,不如从踏实办差开始。差事办的漂亮,皇阿玛肯定会看在眼里。 不过你们也不能糊弄着办差,既然要做,那就认真地做,别怕得罪人,也别想着从差事中牟利。” 雅利奇补充道:“当然了,这是我的一点小想法,未必做的准,你们自己看着办。” 十阿哥说道:“皇阿玛年纪越大,为人越宽和,下面的人办事粗疏,他也不很怪罪。我们大刀阔斧地干,顶在前面得罪人,这不是跟皇阿玛拧着来吗?” 雅利奇说道:“你们是大男人,做事当然要有自己的主见,皇阿玛宽和你就跟着宽和?揣摩圣意,皇阿玛未必喜欢!” 九阿哥抱怨道:“都说安心办差,可是办差的苦,办差的难,又有谁懂!” 八阿哥也劝过九阿哥,让他和十阿哥安心办差,可是这俩人实在有些懒,办差也是天热度。 雅利奇猜到他犯了懒病,她无奈说道:“又想让皇阿玛夸,又不想付出辛苦,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捷径让你走? 你只要付出辛苦,哪怕将来不能做那个位置,皇阿玛对你改观了,爵位肯定好看的。 要不你们这样,给自己一点规划和奖励。今天好好办差了,给自己发一朵小红花,给自己一点奖励,明天又做了一件实事,再给自己发一朵小红花。” 雅利奇:我可真是付出了啊!幼儿园的法子都搬出来了,你们再不肯使劲,我也没办法了! 177. 第 177 章 自由恋爱 雅利奇教会九阿哥和十阿哥小红花的奖励机制,教完了就把他们抛在脑后,没再管他们。 又过了许多日子,眼看着又要过年了,雅利奇把自己家里损坏的金银物件送到银楼重新融了,然后打成金银锞子,预备着过年时候赏人。 银楼那里最近新得了几个首饰的花样子,精巧秀气,又不俗。银楼掌柜有心讨好雅利奇,便把首饰的图样送到公主府来。 如果雅利奇要买,掌柜就找师傅打成首饰,今后这种图样的首饰再不会做了。 雅利奇看首饰样子新巧,便花大价钱买下,等首饰打好了,连着金银锞子一起送进宫里。 银楼做首饰的师傅拼命赶工,很快就把首饰做好了,雅利奇又给他们加了许多赏钱。 她带着首饰和金银锞子进宫,先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给她留下一大半。 太后看见这些礼物很高兴,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她不稀罕什么首饰,只是很享受晚辈惦记她的感觉。 她留下雅利奇吃饭,聊了许久才放雅利奇离开。 等雅利奇到了景仁宫,太阳已经往西斜了,再过一会儿宫门都要落锁了。 雅利奇进屋把首饰和金银锞子放在桌上,她对皇后解释道:“太后留我说话,不然我早过来了。” 皇后笑道:“你中午没过来,我就知道你在太后那里绊住了。太后喜欢你,你多孝顺她是对的。” 皇后打开首饰盒子,看见里面的几根发簪眼睛一亮。 “哎呦!真是精致!” 太后那一套是牡丹花,发簪上的花瓣层层叠叠,叶片是金子的底托,上面嵌着薄薄的翡翠薄片。皇后这一套是玫瑰花,发簪也是相似的工艺。 雅利奇说道:“这几根发簪都是独一份的,我把图纸买断了,那家银楼再不会给别人做类似的款式了。因为要给太后一份,所以只能委屈额娘用玫瑰花了。” 皇后不在意那些,“什么牡丹玫瑰,只要首饰好看就行呗!” 雅利奇又把装着金银锞子的盒子往皇后身边推了推。 “这是我们府里今年打的锞子,我看样子不错,寓意也好,就给您送来点,您拿去赏人吧!” 皇后低头看锞子,“真不错!你小时候,我给你零花钱,现在你反过来给我零花钱了。” 雅利奇笑道:“这么算的话,我是吃亏的!我小时候才几个零花钱,吃的住的都是宫里的,我又不用出门。每个月就那几两月例银子,我收买小太监小宫女,一次就全花出去了。” 皇后骂道:“那是你自己手松,别人收买太监,哪像是你那样漫天撒钱?你自己要当冤大头,和我们可没关系! 再说了,我和皇上把你养这么大,你吃的用的花了我们多少银子呢!现在反补回来一些,这都是应该的!” 娘俩拌嘴的时候,皇上过来了,他进门便笑道:“你们娘俩说什么呢?我在门外就听见你们吵了。” 众人给皇上行礼,皇后笑道:“雅利奇跟我翻小肠呢!她说自己小时候没几个零花钱,现在她不过是给我送几个金银锞子,便觉得自己亏了。 我嘴笨,说不过她,皇上快来帮我回嘴!” 皇上冲雅利奇板起脸,他假意嗔怪道:“胡闹!你小时候吃了我的,用了我的,我这些还没跟你算呢!” 雅利奇:“皇阿玛要跟我算的这么细致,那我可就精神了!我小时候衣食住行才能花几个钱,后来我的研究院又给皇阿玛赚了多少?要不咱们大家一起去您的小金库看看!” 皇上回头对皇后笑道:“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吧!雅利奇小时候零花钱太少,你现在多补偿她一些银子吧!” 皇后无奈笑道:“皇上立场太不坚定,我请您评理,雅利奇两句话就给您带偏了!” 雅利奇得意地笑,“这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给皇阿玛大把大把地赚银子,皇阿玛当然偏着我了!” 皇后也嗔道:“皇上精明得很,补几两零花钱就安抚了雅利奇,回头雅利奇还给您赚大钱,倒让我白贴银子呢!” 皇上大笑,“皇后太难糊弄了,这都被你看穿了!” “我看你们爷俩是合起伙算计我来了!”皇后笑着把装满金银锞子的盒子推向雅利奇,“五公主,请把你送来的金银锞子拿回去吧!这个就当补给你的零花钱吧!以后也别往宫里送东西了,送了又拿回去,有什么意思?” 皇上拈起一个锞子看了看,“花生,柿子,石榴,雅利奇,你做的金银锞子怎么都是吃的?” “花生柿子,好事发生嘛!至于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虽然我不爱这个寓意,但世俗之人大多都爱这个,拿去送人正合适。” 皇后把首饰盒子往皇上那里推了推,“金银锞子只是普通,倒是这些发簪很不错。” 皇上放下锞子又看看簪子,“嗯,做工好,样子也新奇。这么薄的花瓣,难为他们能做出来。” 皇后笑道:“就是戴它的时候得小心,一不留神就压扁了。我这里是玫瑰花簪,太后那里是牡丹花簪,等过年的时候我就把它戴出来。” 皇上夸雅利奇有心,“难为你时时刻刻记着太后和你皇额娘。” “一点小事罢了,当不得皇阿玛夸奖。我就是看见好东西,拿进来给太后和皇额娘玩罢了,很平常的一件事。” 皇上突然笑了一下,皇后问道:“皇上因何发笑?” 皇上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九阿哥和十阿哥。” 皇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九阿哥和十阿哥有什么好笑的,她只能捡着好听的说。 “九阿哥和十阿哥最近也是总往宫里送东西,太后那里,我这里,贵妃和宜妃那里都收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玩的,什么都有!” 皇上笑道:“不止呢!他们最近办差也很努力!不,不能说是努力,应该说……是有点魔怔了! 他们天天忙,下面的人也跟着忙,忙完了有一点点成果,就得到我面前表功。” 皇后捂着嘴笑,“九阿哥和十阿哥一直都有点小孩子心性,说风就是雨。” 雅利奇面色有些古怪,皇上看见了便问道,“怎么了?你知道他们发疯的缘故?” “这……这也不叫发疯吧!”雅利奇讪讪地笑,“九弟和十弟努力办差,这不是好事吗?” 皇上冷笑,“好什么?他们总来烦我!” 皇上坐在权力的顶端,他是孤家寡人,他需要关怀,但他很挑剔的,九阿哥和十阿哥的积极进取显得很功力,皇上对这种努力上进和孝顺会觉得虚假且招人厌烦。 而且根据固有的印象,在皇上心里,九阿哥和十阿哥就是稀里糊涂的傻小子,他们做什么都显得傻。不像雅利奇,皇上觉得雅利奇是孝顺孩子,她做的每一件小事都透着贴心。 就好比今日送来的簪子,雅利奇觉得好就送进宫里了,可能她都没有留下两根自己戴,皇上就觉得她赤诚。 雅利奇叹了口气,“是这么回事!前些日子,九弟十弟到我家来找我。” 雅利奇也不瞒着,把当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九弟十弟想在您面前露脸,我就劝他们安心办差。”雅利奇诚恳地说道,“如何讨您的欢心,大家都知道答案。只是心里虽然知道,想做到却很难。 不说别的,办差是需要能力的,并不是谁都能处理好衙门里的事。九弟十弟倒是有能力,只是他们太懒了。 皇阿玛您是个勤快人,一年到头才歇几天?大臣们生病了,或者有别的事情还能不参加朝会呢!您倒好,六十岁的人了,每天还是风雨无阻的上早朝。 普通人哪能像您似的坚持几十年上早朝?我能坚持几十年的只有两件事,吃饭和睡觉!” 皇上笑着点头,他对皇后说道:“别人都抱怨我疼她,可是能有几个人懂我呢?大臣们上朝累,我上朝就不累吗?早朝结束后,我还得处理奏折,还得抽空读书,哪一天是闲着的?” 皇上又对雅利奇说道:“话扯远了,你肯定给老九老十出主意了吧!” 雅利奇叹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阿玛,我是给他们出了个主意!我劝他们别想走捷径,好好办差,勤奋一点,兴许皇阿玛您看他们表现好,给他们加封爵位也是有的。 好好表现一天两天的时间也容易,难的是一直坚持下去。我让他们学会鼓励自己,今天有勤奋做事,那就给自己一朵小红花,或是送自己一样东西,算作勉励。 我的这些话,九弟十弟应该是听进去了。这不就是了,他们又孝敬宫里的长辈,又努力办差。他们虽然烦了点,出发点毕竟是好的,皇阿玛别嫌弃。” 皇上冷笑,“哼!路子是对的,就是功利性太强!” 皇后劝道:“九阿哥和十阿哥从小就爱玩爱闹,对正事不太上心。如今孩子肯发奋上进了,别管他们目的是什么,您好歹鼓励一下啊! 孩子是慢慢教导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附和皇上的心意,若是某一天他们忽然变了,那才吓人呢!” 皇上点点头,“也罢!他们肯上进,我就该烧高香了。” 皇上喊人进来,“我记得我的私库里有一盒子红宝石,你回去找出来,命匠人拿金线缠上,攒成一朵小红花。” 太监忙问道:“皇上是打算做首饰吗?是做簪子还是戒指还是耳坠子?” 皇上摇头,“不!什么都不是,就是用红宝石和金线攒成一朵花,攒好了还用盒子装好给我拿回来,我预备着赏人。” 太监领命下去,满头雾水。 皇上对雅利奇笑道:“他们不是需要奖励吗?我来给!做了一件合我心意的事,我来给他们一朵花!” 雅利奇:行!挺好的!宝石花呢!比用朱砂画出来的小红花强多了! 皇上又问道:“你说你四哥想给弘晖找媳妇了?” “是呢!弘晖也不小了,四哥四嫂正在给他张罗呢!四哥特意上门,托我帮他看看。他说了,找儿媳妇不在意家世,只要姑娘的人品和家风好就行。” 雅利奇没有说弘晖暂时还不想娶妻,这是弘晖的心事,他可以没有顾忌地告诉亲近的五姑姑,但他未必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不太熟悉的皇玛法。 雅利奇作为姑姑应该帮他保密。 雅利奇还帮弘晖打圆场,“我看弘晖不必急着娶亲,也别急着定下来。弘晖好像还没开窍,娶了媳妇也是白费,再等几年,等他成熟稳重了,再谈娶亲的事情也不迟。” 皇上还没说什么,皇后先反驳她了。 “你尽胡说!弘晖正是谈亲事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得抓紧相看姑娘,再晚一些,年龄相当的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剩下的都是不好的。” 雅利奇没想到皇后会出来拆台,“皇额娘,你说的不对!弘晖没开窍,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 现在定下来一个你们觉得好的,将来两个孩子成亲了,弘晖反应过来了,他又反悔了怎么办?” “他怎么反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敢反悔!” 雅利奇:皇额娘今天就是跟我干上了! 雅利奇开始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皇额娘,你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是过去的老黄历了,现在流行自由恋爱,像我和怀德一样!” 皇后皱眉,她以为自己久居深宫已经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她问皇上,“皇上,宫外已经变成自由……什么爱了?” 皇上摇头失笑,“怎么可能!雅利奇糊弄你呢!” 皇后气得拍了雅利奇一下,“说话不着四六!欠打!” 雅利奇笑道:“即便现在不能自由恋爱,以后也该自由恋爱了,自由恋爱是更先进的婚姻方式!我和怀德就是其中的最佳典范! 你看怀德,他爱我爱的昏头,为我神魂颠倒。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他不纳妾,不喝花酒,甚至身边全是小厮,连他骑的马都是公的。 你们再看我,我喜欢怀德,为了他洁身自好,不娶小白脸子,除了回娘家,我天天按时回家。 你们就庆幸这世界上有怀德吧!如果没有他,我对这个社会一点好处都没有,全是恶劣影响!” 皇后气得不行,“你还知道你没有好影响呢!这个时候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皇上也是无奈,“雅利奇啊!什么都好,就是爱胡说八道!”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做人嘛,对自己对别人都宽容一点,别往身上套那么多条条框框。自由恋爱挺好的,年轻的小男女看对了眼就成亲,婚后大概率是圆满的。即便不圆满,那也没关系,现在选的伴侣都是当年脑子进的水,怨不了别人,就只能怨恨自己。 当然了,我的建议是让大家自由的成亲与和离,这个不合适就找下一个嘛!都是第一次做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咱们得给大家一个试错的机会嘛!” 皇后扶额,“越说越离谱了!” 雅利奇笑道:“皇额娘别犯愁,我知道我的思想很先进,你们一时间接受不了,我又不会勉强你们,我只是说说而已,嘴上说说有不犯法。” 皇上劝皇后不要烦恼,“是!雅利奇只是嘴上花花,有我盯着,她是孙猴子也翻不了天。” 皇后心中稍感安慰,“幸好她只管着研究院,如果再给她一些权力,她肯定要兴风作浪!” 皇上笑道:“她只是爱胡说,其实心里是有分寸的。” 雅利奇附和道:“没错!我这个人最有分寸!” 皇上:“既然你有分寸,那你对弘晖的亲事上点心。别跟我说什么自由恋爱,我不信那一套。 你看你那些兄弟,哪一个不是我给定的婚事?在成亲之前,他们不曾见过自己的福晋,如今不都过得挺好的?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还有许多跟弘晖差不多年纪的皇子皇孙,他们也该定亲了。你多方打听打听,给我列个名单,半个月后我要看的。” 雅利奇:好嘛!为了帮侄子打掩护,我胡诌了那么多话,结果还是没把这话题给岔过去。 “行吧!”雅利奇无精打采地答应下来,“谁让我是个劳碌命呢!您等着吧!半个月以后,我一定给您弄出来一个名单!” 雅利奇回头给弘晖漏了个口风,告诉他皇上有意给他定亲指婚。 弘晖慌得不行,怎么突然就要定亲了?他还没准备好呢!他连四阿哥和四福晋都没说服,怎么劝得动皇上? 雅利奇劝他不要慌,姑姑先帮你打听打听京城里的小姑娘。从偷偷调查到选秀再到定亲,这是很长一个过程,哪有那么快就定下了? 雅利奇为了侄子的终身幸福改行做起了私家侦探,这活可不太好干。 她平时都待在研究院,和京城里的贵妇很少打交道,再就是她家孩子太小,很少出去赴宴社交。而且跟琼华做朋友的都是小孩子,她们和少女玩不到一块去,雅利奇也无法从琼华那里得到适龄女孩子的各种信息。 雅利奇只能请嫂子弟妹们过来交换婚嫁类的情报,这回妙了,一群女人们聚在一起,各种八卦消息像飘雪花似的从天上哐哐往下掉。 雅利奇每天吃瓜吃到撑,她是真没想到,社会风气那样保守,但是各家各户的八卦那样劲爆,该说不说富贵人家真是会玩啊! 雅利奇经过各种八卦洗礼,终于整理出一份详细的适龄女孩的资料。 这份资料在半个月后准时放到皇上的案头。 “皇阿玛,为了写这份资料,我真是废寝忘食啊!紧赶慢赶,总算在半个月的期限内交上来了。” 雅利奇低头扒拉头顶给皇上看,“您看我这发缝都宽了,这都是为了这点玩意,熬夜熬的,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皇上拿起资料翻看,他淡淡地说道:“哦!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急,我是随口定下半个月的期限。我知道打听深闺小姐的消息不容易,本来你再过两个月把这个给我也使得的。” 雅利奇:“……” 雅利奇整理的资料非常详尽,皇上看了很满意。 “不错!没想到你搞这些小道消息也很有天赋!” 雅利奇不敢居功,“皇阿玛过誉了,我哪能打听到这些?我是请了许多高人帮忙,我不过是做个汇总。” 皇上命人把那份资料好生收起来,回头他有时间要仔细研读。 给皇子皇孙定亲不是一拍脑门就能成的事情,他要根据皇子皇孙的性格,女方的家庭背景来安排婚事。 什么样的皇子能娶高门大户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皇孙不能娶,这其中有很多学问的。 雅利奇为了侄子,还是提出一个建议。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皇阿玛,等年后春暖花开了,我们找个由头办个赏花宴吧!不仅有皇子皇孙,各家各户的小姐公子也都请过来。 到时候弄个骑射的比赛,少年少女好歹见一面,互相看看,这总不过分吧!” 皇上皱眉,“万一他们看对眼了呢?” 雅利奇说:“看对眼了就成亲呗!一见钟情,难得的佳话啊!” 皇上骂道:“胡闹!万一两家有仇呢?” “有仇就更好了,结成儿女亲家,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又是一段佳话!” 皇上冷笑,“你那颗自由恋爱的心还没死啊!” “自由恋爱多美好啊!爱情是多么美好的感情,皇阿玛都不为之感动吗?” 皇上:“我这就派人给怀德传话,就说你春心动了,很想自由恋爱,找个更嫩更小的额驸。” “皇阿玛,你怎么能编瞎话呢?” “你总是倡导自由恋爱,我当然怀疑你的居心!”皇上警告她,“我要派人给怀德传话了。” 雅利奇愤愤地甩袖子,“好!我这就走!我不办宴会了!我也不提倡自由恋爱了!” 真是的……还会威胁我了呢! 178. 第 178 章 小海王 雅利奇起身要走,皇上想想把她拦下。 “你先别走!”皇上想了想,觉得办个宴会也好,“明年春天,以你的名义办个宴会,多请一些人,不拘年龄身份。” “呦!皇阿玛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皇上提前声明,“我可不是让你搞什么自由恋爱!从别处打听来的消息到底不真切,比如这长相用姿容秀美四个字,你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吗? 再比如性格,稳重端庄,稳重是如何稳重?是什么都不懂,只能装稳重,还是什么都懂,真的稳重呢? 以前你皇额娘会在宫里召见命妇和她们的女儿,在宫里大家都会装样子,真实性情如何,到底看不真切。 不如你来办宴会,来赴宴的客人没那么重的防备心,更容易暴露本性。” 雅利奇明白了,皇上是让她钓鱼呢! “行!皇阿玛放心,到时候我把宴会办的乱七八糟,到处挑事,制造矛盾。我保证,没有一个人能好好的从我的宴会走出去。” 皇上:“……算了,不用你了,这事交给你六妹妹。” 雅利奇:“别介啊!您怎么还不用我了呢?我做事哪里不合您的意了?” 皇上心道:我需要的是能办实事的人,不是搞事精! 皇上无奈地摆摆手,让雅利奇退下。 “跪安吧!没事别进宫了,进宫也别来见我!” 皇上铁了心把差事交给六公主,雅利奇跟他磨了两次,皇上也没松口。 不松口就不松口,雅利奇还不乐意伺候呢!少一份差使省多少心,谁乐意给皇上当牛做马啊! 六公主接到皇上的旨意,她从年前就开始准备宴会了。 现在的六公主是事业女性,办事很是周全。 这次宴会,实际上是一场大型相亲宴,既然是相亲宴,那就不能直剌剌地说出来,必须有个由头。 举办宴席的缘由有很多,比如六公主家里有喜事啦!比如花开了,心情好了!再比如到了什么节日啦! 六公主家里最近没什么喜事,她思来想去,决定趁着相亲宴的机会,为旅游局做一波宣传,举办一次旅游局的春日宴,打造如意山庄的赏花节。 赏花节是六公主的意思,雅利奇给她出主意,既然有赏花节了,那便做成特色,一直延续下去。今后每一年赏花节都邀请人来。让别人提起如意山庄,就想到赏花节。 六公主欣然接受雅利奇的意见,她跟皇上支取赏花节的费用,用皇上的钱,办旅游局的事,非常机智精明。 皇上被坑了银子也不恼,他还夸六公主办事周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赏花节吸引去了,自然就不会知道这次宴会的初衷了。 经过六公主和旅游局的精心准备,到了第一年花朝节,旅游局举办赏花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接到了邀请。 一时间,京城的人家都以收到宴会请帖为荣。 帝后亲临如意山庄,更是把赏花宴的热闹推到了顶端。 六公主爱读书,有品位,她命人采买花木,将如意山庄打造成花的世界。花树的安排错落有致,不会太过紧密,让人看着纷乱复杂,又不会太过稀疏,让人瞧着可怜。 也不知花匠使了什么法子,不同种类的花居然在同一个时节开放。山坡上有桃花飘落,在地上铺了一层粉红色的薄毯,另一处有玉兰花亭亭玉立。 皇上和皇后在园中游览,王公大臣们在后面跟着。 等皇上和皇后游兴尽了,王公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分开,男子簇拥着皇上去前面赴宴,女子随皇后去后面宴饮。 皇后坐在上首,皇子福晋和公主们坐在下面,再往下朝廷的命妇按品级坐好,年轻的小姑娘们坐在最后面。 皇后,雅利奇和六公主知道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她们安排的心腹宫女四处招呼客人,用心记住各家小姐的性格和行为。 六公主挨着雅利奇坐,她拉着雅利奇的袖子低声说话。 “五姐姐,你看我把宴席办成这样可使得?” “当然使得!”雅利奇笑道,“你现在历练出来了,差事办的极好,就是我来办这件事,也未必能办的这样好。” 六公主松了口气,“五姐姐谬赞,我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心里有些没底。幸好五姐姐给我出主意,还把你们研究院的女官们借给我。” 六公主指了指园子里站岗的女官,“你看,她们做侍卫照顾女眷,真是再好不过。而且她们都很聪明,说话办事都干脆利索。旅游局都是男人,他们做别的还行,办宴会还是太粗糙了,不够清雅,要是没有这些女官,我真是要焦头烂额。” 雅利奇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可惜啊!可惜朝中没有几个适合她们的差事!若是把她们放到外面,我不放心,放在我们研究院,能办的差事也不多,到底是屈才了。 如果妹妹觉得她们好,那你带走几个,她们去了旅游局,也许将来更有出息。” 六公主笑道:“姐姐肯放人,妹妹感激不尽,回头我备一份厚礼谢你。只是来了我们旅游局也未必有好前途,姐姐,不是我推托,我还不是旅游局最大的官呢!她们也只能慢慢地熬!” 雅利奇叹道:“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咱们女人在外头的难处,一切都得靠自己,付出了十倍的努力,未必能有好结果。” 六公主附和道:“是啊!做女人真难!你看八嫂,我一直觉得八嫂是众多嫂子弟妹中最厉害的。她刚跟八哥成亲的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后来八哥渐渐起来了,八嫂不仅管着家务,还帮八哥管着外头的事呢! 你再看她现在,憔悴得很,瞧着也没精神。” 雅利奇不由往皇子福晋那里望过去,她看见人群中的八福晋,心里也是一惊。 曾经明艳爽朗的八福晋眼窝和脸颊都凹陷着,有点瘦脱相了。她笑着同身边的人说话,可惜笑容再没有以前那种张扬和活力了。 “她身边的女孩子是谁?”雅利奇问道。 六公主知道皇上要打听京城富家小姐的背景,这方面的消息她也是做了功课的。 “哦,那是八嫂娘家的外甥女。”六公主叹道,“皇阿玛说八嫂善妒,不能为八哥开枝散叶。八嫂得了这样的评语,连累得她娘家女孩子们的名声也不好了。 八嫂和她娘家疏远了,但是这种场合,八嫂再不济也是皇子福晋,她娘家的女孩想找好婆家,还是得靠着八嫂提携。我猜是因为这个,八嫂才把她们带到身边,想让各位太太都看看。” 六公主和雅利奇没有再说话,皇上对八阿哥和八福晋的评语,她们两个没法说。 其实八阿哥和八福晋有点冤,他们两口子感情好,八阿哥愿意做妻管严,皇上何必管这些? 皇上骂八福晋,和当时骂八阿哥出身不好是一样的道理,他是怨恨儿子同自己争权夺利,所以故意拿刀子戳他们的痛处。 八福晋同八阿哥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不想生孩子吗?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没有孩子地位不稳,出门都抬不起头。 皇上责骂她善妒,致使八阿哥无所出,八福晋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雅利奇揉了揉额头,皇上对她是真的好,但是有的时候她也不得不说一句皇上冷漠无情。 不过站在皇上的角度想一想,有人夺他的权,抢他的威望,这肯定不能容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果有人在研究院处处做的比雅利奇好,底下的官员都听这个人的话,可能雅利奇的反应比皇上还要大。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世间的事情没法子一一分出个对错,只能说皇上和八阿哥都有各自的不得已。 大家都知道赏花宴是给旅游局做宣传,希望大家经常来如意山庄消费。 但是这种场合,年轻女孩子这样多,在场的太太们就不自觉把赏花宴当成相亲会了。 六公主准备了一些游戏,有击鼓传花,还有投壶行酒令等等小游戏,众人玩了起来,在玩的过程中,太太们冷眼打量着年轻女孩子们的行事作风,为自家孩子相看。 雅利奇不爱行酒令,因为她没文化,说不出好的词句,她也不爱投壶,因为她肯定会赢,实在没意思。 她退到一边吃水果,四福晋悄悄走过来跟她作伴。 雅利奇笑道:“嫂子过来做什么?” 她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时候,你不替弘晖盯着点?” 四福晋笑道:“这么多人盯着呢!我在一旁悄悄看着就行了!” “嫂子现在有相中的没有?我跟皇阿玛说了,小孩子娶亲,自由相看,看对眼了就成亲,皇阿玛骂我胡闹。” 四福晋说道:“我看你是够胡闹!孩子毕竟是孩子,他们太年轻又太冲动,现在看对眼了,等仔细了解就知道过日子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到时候两个人又恼了,这可怎么办? 再说了,年轻男女看的是什么?看的就是皮相!皮相好就一定合适吗? 婚姻大事还是得父母做主,我们经历得多,看人也准。” 雅利奇敷衍着点头,“是是是,对对对,嫂子说的都对。” 四福晋看着那边玩闹的女孩子们,“自由相看须得是婚前多相看,多相处,看得多了,相处的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了。 咱们哪有那个条件?家里的男孩子跟人家女孩子相看了就得娶,不娶不成了登徒子了?” 雅利奇想了想,这话也对,“嫂子说的很是。” 四福晋看了半天,相中三个女孩子。 “一个是穿蜜合色衣裳,戴着金锁的姑娘,一个是穿大红色百蝶穿花图样的姑娘,还有一个是那个宝蓝色裙子,头上戴着小金凤的。” 雅利奇仔细看了会,“这三位姑娘长得还行,怎么就入了四嫂的眼?” 四福晋笑道:“我家弘晖随你四哥,脾气有点倔强,他不能找太强势太厉害的,这三位姑娘就好。脾气柔和,愿意包容别人,不过也有自己的主见,凡是觉得不妥的要求和举动,她们也会拒绝。 再就是她们的家世了,这三个我之前就打听过了,家风都很正,今后成亲了,弘晖也不必为了岳父家里的事情烦恼。” “嫂子真厉害,这么快就相看好儿媳妇了。” 四福晋得意挑眉,“给孩子选亲事,咱们得走一步看三步。前几年我就开始各处打听了。有几个是我早就看好的,这三个就在其中,今天我是有备而来。”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可惜啊!我这样尽心尽力,你侄子不领情。臭小子脑袋让猪油糊住了,居然不想成亲。” 四福晋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我给他安排几个漂亮丫头,他居然都没碰!” 雅利奇嘴里含的果子差点呛进鼻孔里,“嫂子!你别胡思乱想,你儿子洁身自好,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不行了?” “少年人嘛!总得有那个心不是?” 雅利奇劝道:“弘晖有主见,有目标,你们所说的按部就班结婚生子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你呀,有功夫担心儿子的身体,不如帮着他找准未来的方向。” 四福晋依旧不能理解,“他的未来有什么可想的?他将来是世子,何等尊贵!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雅利奇说:“是很尊贵,但他偏偏不喜欢。” 四福晋骂了一句,“矫情!” 雅利奇怼她,“反弹!没有理想的人没资格说我矫情!” 四福晋白她一眼,“你啊!少说理想啊,目标啊,这些没有用的事情!我给你提个醒,你不要觉得你家琼华还小,你就可以偷懒了。 现在定亲都是赶早不赶晚,你现在就给孩子挑选起来吧!现在各家男孩子都娇生惯养,你得提前给孩子相看。” “对对!我家琼华像我,外头看着大咧咧,其实很腼腆。我跟怀德成亲之前,嘴上花花,恨不得把全国的美男子都祸害一遍,结果呢!天南海北跑一圈,连美男子的小手都没拉。 我成亲前,去了蒙古好几次,就知道找人骑马摔跤,出去打猎烧烤,都不好意思摸摸草原壮小伙的腹肌。” 雅利奇恨啊!恨自己有贼心没贼胆! “琼华这孩子像我,她腼腆,等她自己挑选夫婿,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她和弘晖可以一起打光棍了,弘晖对前路迷茫,我女儿是腼腆不敢伸手祸害人。” 四福晋张了张嘴,她推推雅利奇的胳膊,让她往远处看。 “你想别说了,你往那边看看。” 四福晋遥遥一指,雅利奇回头望过去。只见假山旁边,琼华正在跟小朋友们玩耍,男孩女孩都有。 也不知道这些小孩子在玩什么,琼华笑嘻嘻的拉过一个小男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雅利奇张大嘴巴,四福晋凉凉地说道:“看到了吧!你家女儿腼腆,像你一样,不好意思伸手祸害人。这是我看见的第三个了,她刚亲完两个小男孩了。” 琼华刚亲完这个,紧接着又拉过一个小姑娘,在她脸上也亲了一口。 雅利奇顿时有底气了,她拉着四福晋说道:“看到没!这是小孩子之间的纯洁的礼仪!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要亲的!你不要用大人龌龊的思想去思考小孩子纯洁的礼仪社交!” 话是这么说,雅利奇也不能对这种纯洁行为置之不理。 她赶忙让自己的心腹丫鬟把琼华带回来,丫鬟领命去了,不大一会儿琼华就过来了。 “额娘,你找我有事?” 雅利奇怕吓到女儿,她用最温柔的声音笑着问道:“琼华,你跟那些小孩玩什么呢?” “玩过家家!” 雅利奇看向四福晋,好像在说,看到没,只是玩过家家,可纯洁了! “哦!过家家啊!你扮演谁啊?好玩吗?” 琼华连连点头,“好玩极了!我扮演最坏最坏的土匪!” 雅利奇:……乖女儿,你这是什么癖好?别人都扮演公主啥的,你扮演土匪?还是最坏最坏的! 四福晋笑着问道:“你是土匪,那别的小孩子扮什么啊?” “长得丑的也扮土匪,长得好看的扮演被土匪抓上山的压寨夫人。”琼华指着远处笑道,“额娘,四舅母,你们看,那些都是我的压寨夫人。” 四福晋低着头,耸着肩膀,使劲咬着帕子。 她低头说道:“五妹妹,噗,我……我只是……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一件趣事。噗……” 雅利奇双手捂着脸,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腔子里。 她的脸真疼啊!她刚说完自己女儿腼腆,琼华就亲别人,她刚说完自己女儿纯洁,她就搞来压寨夫人。 雅利奇把手撤下来,愤愤地问道:“你抢了压寨夫人,他们就由着你亲?怎么压寨夫人有男的还有女的?” 琼华解释道:“他们知道我是额娘的女儿,所以不敢反抗。因为土匪大多是男的,所以我得抢几个女孩子做压寨夫人,可我又是女孩子,只能再抢几个男的做压寨夫人。” 琼华既考虑到故事人设的合理性,又考虑到自己的需求,可以说是非常周全的一个小朋友了。 雅利奇愁的不行,“好嘛!你抢压寨夫人,我的名声不好,还助纣为虐了呢!” 四福晋笑道:“罢了,孩子还小,咱们慢慢教导嘛!” 四福晋怕吓到孩子,她柔声教育道:“琼华,咱是大家闺秀,玩扮土匪的游戏可以,既然是游戏,抢压寨夫人也可以,但你不能亲别人的脸。 你额娘是公主,又是王爷,她地位尊崇。皇上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但你将来最起码也得是个和硕格格。 你是个尊贵的人,得做符合身份的事情。你随便亲别人,让人看到了,不止你面上无光,你额娘,你阿玛也会觉得没面子。 你还小,不懂事,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玩这种游戏,再不许亲别人了。” 琼华眨巴眨巴眼睛,她也不跟四福晋犟,只是笑着点点头。 雅利奇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心里有主意。四福晋是长辈,说教几句她听着就是,但她不打算改。 雅利奇忙说道:“琼华,男女有别,你不能随便亲别人,尤其不能亲男孩子,这不是成了耍流氓了?” 琼华想了想,“耍流氓是不好,我可以负责。额娘,不如你去帮我提亲,我跟那些男孩子和女孩子定亲,将来我长大了就迎他们进门。” 雅利奇又被气得心里一堵。 四福晋忙道:“快别说这种话!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成亲吗?” 四福晋对雅利奇说道:“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有时候是很开明的,只是在娶儿媳妇一件事上比较保守。但是对你家琼华,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这点子开明也不够用啊!” 雅利奇搓搓脸,“别说你了,我的开明也不够用啊!” 雅利奇戳戳琼华的额头,“小兔崽子,我警告你,你不许花心滥情,我和你阿玛都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可以!还想男女通吃呢!谁教你的? 等着宴会结束,回到家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雅利奇揪着女儿去假山那里给那些小朋友道歉,那些小孩子以为琼华只是短暂离开,所以不敢散,他们还在等着琼华。 雅利奇带着女儿过去,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我听琼华说了,你们在玩过家家。琼华年纪小,不懂男女大防,她喜欢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就想亲近。刚才的事,我看见了,她是喜欢你们,才想亲近,你们别在意,我让她给你们赔不是!” 雅利奇推推女儿,琼华还是会看眼色的,她赶紧道歉。 “对不起,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不懂那些,我不该随便亲你们。” 有小姑娘忙道:“没关系的!请公主不要责罚她!也怪我们没拦住妹妹!” 在高门大户长大的小孩子都早熟,六七岁也知道男女有别了。有些小姑娘小男孩拦着琼华,不许她亲别人,琼华又拧身亲女孩子,大家就误以为琼华很少出门,在家亲父母习惯了,出来也是这样。再加上琼华不听他们的,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琼华一派天真懵懂的样子,雅利奇脸上都臊得慌,她真是白活了,她怎么没看出女儿有做海王的潜质呢! 179. 第 179 章 太后生病 孩子小就是好,他们犯的错全部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这样别人就不会计较了。 雅利奇把女儿好色的事情遮掩过去,回过头来继续看各家小姐夫人玩游戏。 雅利奇把琼华拘在身边,不许她跟别的小朋友玩了,等宴会散了回家,看怎么收拾她! 又过了一阵子,赏花宴结束了,皇上和皇后回宫,剩下的人有秩序地离开,雅利奇把女儿抓走,带着她坐上自家马车。 到了车上,琼华还不肯老实。 “我不要坐车,咱们说好了要骑大马的!” 雅利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骑什么大马!你给我老实点,我还没跟你算完账呢!” 怀德登上马车就听见这句话,他忙笑道:“这是怎么了?” 雅利奇对怀德说道:“你的好女儿,今天亲了好几个男孩子!” 琼华补充道:“我没有只亲男孩子,我也亲了女孩子的。” 额娘不能诬赖我,我雨露均沾的! 怀德忙上前把女儿搂在怀里,“琼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他们占了便宜!” 雅利奇:“……额驸,你搞清楚!不是别人占她便宜,是你女儿占别人便宜!” 雅利奇真是服气了,“怪不得孩子长成这样,都是你惯的!” 怀德知道自己惯孩子,但这也不能赖自己吧! 琼华乱占别人便宜,分明是遗传公主。公主当年各处发络子的时候,没比琼华大几岁啊! 怀德心里有些委屈,公主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我这些年善于保养,坚持锻炼,公主早就变心了,我过日子提心吊胆的,特别没有安全感。 “公主只赖我惯孩子,你就不惯着她吗?” 雅利奇很不讲理,“我没有!我是严母亲,我从来没有惯着她!” 琼华给她拆台,“额娘又吹牛!上次你还跟我讲呢!这个世界上你最惯着我。” 雅利奇:“……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怀德搂住女儿,询问事情的经过,琼华照实讲了,怀德听完沉默不语。 雅利奇笑得幸灾乐祸,“看吧!你女儿都承认了,就是她占别人便宜!” 怀德无奈地瞥她一眼,他耐着性子跟女儿讲道理。 “琼华,你是女孩子,你亲了别人,你会吃亏的,以后再不许这样了。何况占别人便宜这种行为不好,你现在还小,他们不跟你计较,等你长大了,别人会怎么说你?” 琼华乖乖点头,“阿玛,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怀德刚觉得欣慰,紧接着就听女儿问道:“那等我长大了,我可以像男人那样三妻四妾吗?” 怀德:“……” 他扭头看向雅利奇,“公主,你瞧瞧,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跟你以前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 雅利奇觉得臊得慌,“这……这毕竟是我亲生的嘛!” 怀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对女儿说道:“你恐怕不能三妻四妾。你额娘公主,尚且只有我一个额驸,何况是你!” 雅利奇也附和道:“是啊!我父亲是皇上呢!我才只有一个额驸,你阿玛只是个额驸,你的靠山没我的硬,你就少做白日梦吧!” 琼华失望地低下头,“啊?这世道怎么是这样的呢?” 雅利奇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世道就是这样,回去写一百张大字,五天之内交给我!这是罚你的,不许找人代写!” 琼华眼瞅着更蔫了,这次雅利奇罚她,怀德也没有求情。 这孩子是该管管了,好色不是什么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随便亲别人可不行,这个毛病不能惯着。 现在不管,等她将来大了,她还是随便亲人,外人看着笑话。就算没人敢笑话,看着也显得没礼貌。 怀德和雅利奇还是娇惯孩子,他们嘴上训得厉害,实际上只罚了一百张大字,一下都没舍得打。 不过幸好琼华是一个肯听劝的孩子,从那以后她不会随便亲人了,也知道男女有别了。 赏花宴结束后,雅利奇和六公主给各家小姐做了个汇总,丰富了各家小姐的背景资料。 六公主办事很细致,她另安排人给前面的各家公子也做了资料汇总,皇上看她办事细心,心里头很受用,赏了好些东西嘉奖她。 如意山庄的客流量也迎来了大幅度的增长,没有接受到邀请的人都想来如意山庄看看,见识见识皇亲国戚看过的风景。 六公主办一次宴会,皇上和旅游局都受益。 雅利奇照旧忙活研究院的事情,最近火炮的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展,雅利奇正在忙这个事。 弘晖正是这个时候来找雅利奇,雅利奇让他等了小半天,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见他一面。 “今天你们不上学吗?怎么有空到我这来?”雅利奇问道。 弘晖等了许久,他见姑姑满头大汗地进屋来,连忙递上一条帕子。 “姑姑擦擦汗吧!今天是该上学,但是过几日皇上要去塞外避暑,我也在随行之列。皇上给我们放假,让我们回家跟父母告别,顺便收拾行李。” 雅利奇恍然,她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颊,“哦!我也听说这件事了,只是最近忙昏了头,你不提我都忘了。你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弘晖摇了摇头,“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想跟姑姑聊聊天。我没想到姑姑这么忙,耽误姑姑的正事了。” 雅利奇连忙摆手,“正事虽然要紧,但你不是没分寸的孩子,你来找我说话,肯定是心里憋得慌。我这里再怎么忙,一点点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雅利奇命人取热水来,亲自动手给侄子泡了壶茶。 “瞧!我们研究院的官员闲暇时候新研制出的茶叶。”雅利奇往琉璃壶里放了一颗茶叶团成的球,注入热水,茶球散开,露出里面包着的粉红色玫瑰花。 弘晖笑道:“这样的花小姑娘应该喜欢。” 雅利奇给弘晖倒了杯茶,弘晖抿了一口,这茶看着好看,吃着一般。 “姑姑,我决定娶亲了。我已经跟阿玛额娘说了,他们很高兴。正巧今年有选秀,我额娘相中的几个姑娘也在这批秀女中。 等皇上从塞外回来,等大选结束,我应该就能定亲了。” 雅利奇皱了皱眉,弘晖见了笑道:“姑姑为什么皱眉?你不为我高兴吗?” 雅利奇叹道:“我是想为你高兴,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你心里还没想通吧!如果想通了,你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弘晖点点头,“还是姑姑了解我。” 弘晖想了想说道:“我很羡慕姑姑,听说姑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同,我什么都不想要,对未来很迷茫,所以我很羡慕姑姑,很想成为姑姑这样果断坚定的人。 这话我没法子同外人说,他们会觉得我矫情。父亲是亲王,我今后是世子,将来能承袭亲王的爵位,他们不明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并不是很想做一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弘晖抬头看着雅利奇,腼腆地笑了笑,“我这样说,姑姑是不是也觉得我矫情了。” 雅利奇认真地摇头,“不!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确立目标的时候。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可能找到了目标,我们也难以按照自己的目标前进。别人觉得做王爷好,你已经在王府了,自然知道王府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你不稀罕,这也正常。” 弘晖叹道:“幸好还有姑姑理解我!我现在改了主意,不再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目标。前几日,阿玛遭到皇上训斥。阿玛刚正不阿,坚持惩处几个贪污的大臣,皇上不许,责骂阿玛行事太过狠毒。 我回到家里,看到阿玛的样子很难过。阿玛都有白头发了,我却还在矫情这个,矫情那个,实在不孝。 我会在宫里好好读书,将来去朝堂上帮阿玛办差,尽量为他分担。我在王府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该担起责任。” 对于弘晖的选择,雅利奇不予置评。这孩子已经做好选择,他不需要雅利奇评价好坏,他只是想找雅利奇说说心里话。 “既然选好了,那就好好干。”雅利奇指了指停在琉璃壶底的玫瑰花。 “你看这花,咱们看着好看好玩,甚至还要评价一句,这茶味道一般。但是在研制这款花茶的时候,却经历过许多次的失败。茶叶团的太紧散不开,团的太松散,运输的时候就容易散开碎掉。 这世间的事情也是这样,我们看着普通,甚至是粗鄙的事情,却是别人为之奋斗一生的。 既然你想承担起责任,那么就做到最好吧!你将来是王爷,你的权利和决定会改变很多人的生活。你要努力,做一个好王爷,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 雅利奇心道,甚至可能有一天,你会成为皇帝。那么拜托你,承担起责任,做一个明君吧! 弘晖用力点头,笑着回应雅利奇的期许。 他在雅利奇这里絮叨了一会儿,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知道雅利奇忙,所以不敢久留,雅利奇也没跟他客气,打发他离开后,继续研究火炮的事情。 火炮的研究还算顺利,雅利奇这边的研究有了进展,皇上已经到了避暑山庄了。 天高路远的,雅利奇不想把新炮弄到蒙古,再者这次火炮只是小升级,不值得兴师动众花费人力物力。 她给皇上写了封信,告诉他火炮研究的新进展。她打算等皇上回京再给他演示新火炮,不想入了秋,太后病了。 皇上从塞外回来便留在宫里侍疾,再没有心思关心火炮了。 入了秋变天太快,前一天还是大太阳,后一天就刮起了凉风。太后贪凉,多吃了几块瓜,肚子就不舒服了。等腹泻止住了,她又染了风寒。 老人家身子弱,染了病不愿意好,太后的病迟迟不能痊愈,合宫上下都跟着忧心。 太后生病,孝子贤孙轮番侍疾,雅利奇也放下手里的事情,隔三差五进宫看望太后,至于太后会不会见她,这就得看太后当天的心情如何了。 皇子公主去侍疾,并不是站在一旁看着陪着就行了。 大家得给太后喂药,服侍她吃饭喝水,太后闷了,大家得给她讲笑话,太后累了,他们得服侍太后睡觉,然后守在太后身边,一直等她醒过来。 这是个伺候人的差事,着实辛苦,但大家伙都是争着抢着过来侍疾,有些位份低的小嫔妃想过来侍疾还轮不到她们呢! 这日轮到惠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侍疾,五福晋也在这里陪着。雅利奇去请安,太后精神还好,特意让雅利奇进屋陪她说话。 众人围着太后说笑,太后跟她们聊了一会儿就累了,五福晋忙扶着她躺下,然后轻轻摆手,让大家去偏殿说话。 “太后昨天夜里满打满算只睡了两个时辰,这个时候睡,估计能睡一个时辰,咱们不要吵到她老人家。” 五福晋让丫鬟上茶点,她扶着两位娘娘的胳膊,请她们去榻上躺一会儿。 “两位娘娘辛苦了,快歪一会儿,太后一时半会醒不了。” 德妃娘娘忙道:“五福晋别招呼我们了,你该好好休息才是。我们是轮流侍疾,你这些日子一直在这,几乎没有回家去。” 五福晋笑道:“我是代我们家王爷尽孝,我还年轻,这点事累不到我。” 五阿哥是太后带大的,他一直很孝顺太后,这次太后病了,他急得不行。可是太后这里经常有后宫娘娘过来请安,他留在这侍疾不合适,只能让五福晋辛苦了。 五福晋嘴上要强,青黑的眼眶却出卖了她。照顾人哪有不辛苦的,她白天黑夜都得伴着太后,不然她怎么知道太后昨夜睡了几个时辰。 雅利奇笑道:“都别争了,这边有榻,里屋有炕,我看是能躺得下的。两位娘娘和五嫂也别讲究那么多,你们都躺一会儿,等太后醒了你们还得忙呢!” “那你呢?”五福晋问道。 “我是进来请安,今晚不会留在宫里,我不累,不需要休息。” 五福晋笑道:“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些日子可把她累坏了,虽然有宫女帮忙,但她也没闲着。 几个人也没心情说话,五福晋躺在里间的炕上,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惠妃和德妃虽然比五福晋强点,但她们平时养尊处优,且又上了年纪,这会儿虽然还没睡着,但神思也有些朦胧了。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不好了!”宫女嚷道。 雅利奇团了团帕子扔在她脸上,那宫女忙低头认错。 惠妃和德妃立刻睁开眼,“太后怎么了?” 宫女忙摇头,“不是太后!” 两个妃子忙松了口气,她们骂宫女不懂规矩。 “你怎么学的规矩!传话都不会吗?” 宫女忙解释道:“是太后的妹妹淑太妃,她突然得了急病,现在昏迷不醒。两位娘娘,五公主现在怎么办呢?” 宫女说话的时候,里间的五福晋已经醒了,她听说淑太妃出事了,赶紧趿拉着鞋子就出来了。 雅利奇问道:“此事可禀报了皇后娘娘?” 宫女连连点头,“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雅利奇想了想,“延医问药的事情有皇后娘娘做主,至于这里,有几个人知道淑太妃昏迷的消息?” “奴才是来报信的,目前只有奴才知道。” 雅利奇点点头,她对惠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说道:“两位娘娘,此事不能让太后知道。太后的病反反复复,若是知道淑太妃的事情,对病情没有好处。” 惠妃忙道:“瞒着是对的,可是淑太妃每天都来看望太后,现在她不来了,太后问起,咱们怎么说呢?” 德妃说道:“借口总能找到的,等皇后娘娘来了,咱们再商量吧!” 雅利奇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先封锁住消息,不能让下面的人乱传,万一传到太后耳朵里那就不好了。” 雅利奇命人召集宁寿宫的各个管事宫女太监,警告他们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让太后知道淑太妃病重的消息。 各个管事宫女太监赶紧把话传下去,等皇后到了,太后还没醒,她知道雅利奇的处置方式也是赞同的。 “淑太妃是突发急病,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太后的病也没办法养了。” 德妃问道:“皇后娘娘,淑太妃的病不要紧吧!” 皇后蹙着眉摇了摇头,“我刚去看过,听太医的意思,不是很好。” 众人一起叹气,这时候宫女传话,说太后醒了,众人立刻打起精神来去看太后。 太后看见皇后觉得奇怪,“你上午不是来过了,今天又不是你侍疾,你怎么又来了?” 皇后忙笑道:“皇额娘这样说,好像不待见我似的?” 太后笑道:“不是不待见你,我是怕你累到!” 太后瞄到站在床脚的雅利奇,“哦!我明白了,你是来接雅利奇的吧!她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是该去陪陪你!” 皇后摇头失笑,若是别人这样说话,皇后一定会多心,但是太后这样讲,她却不在意。 太后一向是这样的,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时候讲话也容易让人误解。 雅利奇笑道:“太后,我是来陪你的,皇额娘也是来看您的,我们两个不相干,她看她的,我看我的!” 太后笑得心满意足,“好好好,我知道你们都孝顺。不过我这里用不着那么多人!雅利奇,你和你额娘回去吧!等轮到你侍疾了,你再来陪我!” “那可不行!我是来陪太后的,怎么能中途跑了呢?” 雅利奇不肯走,太后却不肯留她,最后她让惠妃和德妃把雅利奇推出去。 众人犟不过太后,惠妃和德妃只能笑着把皇后和雅利奇撵走了。 雅利奇扶着皇后笑着离开宁寿宫,刚走出去没多远,母女俩脸上全没了笑意。 皇后叹道:“太后是个好人,这么多年对我一直很不错,从来不会让我为难。我掌管宫务,她从不指手画脚。 淑太妃也是个好人,太后虽然好,为人却不太聪明,每次都是淑太妃在旁边提醒她。” 雅利奇问道:“淑太妃真的……” 皇后沉痛地点点头,“太医一向是把话藏着说,今天他们都说淑太妃熬不了多少天,那她的情况就真的很危急了。” 雅利奇和皇后的心情都不是很美妙,两人沉默着回到景仁宫。 屋里没有外人,皇后叮嘱雅利奇小心。 “最近,你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要做吗?”皇后这样问道。 雅利奇连连摇头,“皇额娘,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可能还去离经叛道?” 皇后点点头,“没有就好,最近在你皇阿玛面前乖觉一些,不要做你皇阿玛不喜欢的事情。咱们谁也不知道淑太妃的事情能不能瞒得住,也不知道太后的病情会不会有变化…… 唉,虽说太后不是皇上亲生母亲,但皇上一直很敬重她。尤其是太皇太后去世后,皇上和太后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你皇阿玛是个极孝顺的人,他小时候没有给父母尽过孝心,心里一直甚为遗憾。他把他对父母的孝心一部分给了太后,一部分给了你外祖父。 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你皇阿玛心里肯定不好受,只怕三五个月也缓不过来。他现在心烦着呢!你们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雅利奇急忙答应下来,“是!皇额娘放心!这话我也会传给四哥他们知道,省的他们碰壁。” 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宫里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宫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还是回去吧!” 皇后撵雅利奇回家,雅利奇听话地出宫了。 她回家之前先去四阿哥府上坐了坐,把宫里的事情告诉四阿哥,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最近皇上对四阿哥颇为严厉,平常都要挨训斥,更何况现在,四阿哥得更小心些才行。 180. 第 180 章 打仗 雅利奇出宫先去四阿哥府上,她没想到四阿哥在家。 “来啦!坐吧!”四阿哥穿着家常衣裳,雅利奇来了他也懒得起身,只是随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她坐下。 “没想到四哥居然在家。” 下人端来茶水,雅利奇抿了一口。 大家都知道,四阿哥办差一向拼命。跟着别的领导正常下班,跟着四阿哥办差天天加班,从此妻儿父母不必再相见。 雅利奇以为今天四阿哥也是在衙门里忙,没想到他居然在家,这可真难得。 “我以为你不在家,本来打算跟四嫂说的,既然你在家,那就更好了。”雅利奇叹道,“刚刚淑太妃昏迷,太医说情况不大好。四哥,最近你在外头办差小心些,别惹皇阿玛生气。” 四阿哥皱着眉坐直身体,“淑太妃病重?” 雅利奇点头,“我今天去宫里请安,正好碰见了。我们不敢让太后知道,现在都瞒着呢!” 四阿哥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过日子真是不消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阿哥对雅利奇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最近不可能惹皇阿玛生气。呵,皇阿玛让我休息,最近衙门里的事情,我就是挂个名,底下的人自然会办好差事,根本用不着我。” 雅利奇恍然,怪不得四阿哥这样悠闲自在地待在家里。 “皇阿玛是什么意思呢?怎么又不要你办差了?” 四阿哥冷笑,“我又不是皇阿玛肚子里的蛔虫,更不是他面前的大红人,我怎么知道?” 四阿哥说话心里带着气,看起来对皇上颇多怨念。 雅利奇劝了两句,“皇阿玛年纪大了,脾气有点反复无常,四哥多体谅吧!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皇阿玛是比年轻时候任性。” 说起‘任性’二字,四阿哥就生气。 “他不是任性,他是胡闹!” 屋里没有外人,四阿哥跟雅利奇抱怨皇上。 “皇阿玛太宽和了,只要不是谋反这样的大罪,皇阿玛几乎都能宽恕!朝廷上下,京城内外,有多少老臣占着位置不干实事?贪污受贿更是屡禁不止! 依着我的性子,我非得把那些贪污的蛀虫都宰了,皇阿玛倒好,他嫌我手段太狠厉,直接让我‘休息’!” 四阿哥冷笑,“你在研究院,人员简单,上下一心,你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人有多烦!外头的差事有多难办!” 雅利奇劝他消消气,气大伤身。 她知道,四阿哥说的是对的。 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什么背景身份都有,他们醉心于研究,他们喜欢的东西不是社会主流,现在有这么好的差事,又附和他们的兴趣爱好,他们当然珍惜。他们偶尔会有争吵,但都是研究过程中产生的分歧。 另一部分的官员管着对外的交接,他们之间各有分工,而且彼此之间是有竞争压力的,所以也都尽心办事,没有人敢懈怠,生怕被别人比下去。 四阿哥在六部办差就不一样了,皇上宽厚,不爱计较,知道了皇上的底线,谁还愿意好好办差?能躲懒就躲呗! 再有官员们人际关系复杂,这些人是姻亲,那些人有同一个恩师,这些人是同宗同族,即便本来不是一个宗族的,为了互相照顾,也要归到一个宗族里头。 官员们拉帮结派,你得了好差事,我就要害你一把,宁可事情办不成,也要把对手坑害了。 四阿哥恨声说道:“有时候,我不怎么恨贪污的人,我更恨无能之辈!贪污的人肯办实事,给他们大笔银钱又何妨。可恨的是那些个糟老头子,食君之禄,坐在官位上,屁事不干!呸!他们怎么还不死!” 雅利奇:“……” 看出来了,四哥真是恨毒了他们。 “呃……四哥啊!消消气,消消气!别为了那些糟老头子气坏了自己!” 四阿哥没好气地靠在椅背上,“那些老头子不干活,皇阿玛不骂他们,却反过来骂我。最近这些日子,我经常被训斥,现在差事也没了…… 哼,正好,我正好歇一歇,我才不愿意去衙门里当牛做马,去给那些糟老头子收拾烂摊子!” 雅利奇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四阿哥瞪她,自己这么生气,雅利奇你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心? 雅利奇忙捂住嘴,“对不住啊!四哥,我不是笑你!我就是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四哥不是现在这样稳重的。那时候你也稳重,但经常被我气得破功。你这头刚骂了我,回头皇额娘训我,你赶紧又护着我。 你刚才生气骂人的样子,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让人有一点怀念呢!” 四阿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你小时候最淘气,照看一个你,比照看我们家所有孩子还要累!” “现在流行做严父,你们家孩子见了你,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有十分的淘气,一分都不敢使出来。 就像你,你有这么多的牢骚抱怨,你敢到皇阿玛面前讲吗?” 四阿哥无奈苦笑,“你说的对,是这个理。” 雅利奇笑着劝道:“四哥,皇阿玛是咱们父亲,同时也是咱们上司。天底下能有几个合你心意的上司?上司嘛!捧着顺着,好好拍他的马屁,不要总是把上司带给你的怨气存在心里。” 四阿哥笑着点头,“行!都听你的!” 雅利奇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她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经常去宫里看望太后和淑太妃。 太后精神还好,病情也得到了控制,但是淑太妃看着越来越严重,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太后还问身边的人,问妹妹怎么不来看她了? 伺候太后的人只能瞒着,说淑太妃着凉了,正在吃药调理,好歹把太后糊弄过去了。 宫里的人都哄着太后,可是眼见着淑太妃的情形越来越不好。皇上觉得不能再瞒着了,便找了机会,缓缓地把事情告诉太后了。 太后得知淑太妃病了,不顾自己的身体,立刻去探望。 看见淑太妃的那一刻,太后大哭不止。皇上,皇后,各宫妃嫔,皇子福晋,不论谁劝,太后都不理会,甚至还要住在淑太妃这里。 皇上百般劝解,太后就是不听。 没有办法,皇上只能命人把太后平时用的东西搬过来,幸好淑太妃这里的屋子不算太小,太后留在这里勉强能住得下。 太后一直守在淑太妃身边,连自己的病都顾不上了。她日日吃斋念佛,但这些努力终究没有留住淑太妃。 几日后,淑太妃醒了过来,看见了太后,她笑着点点头,但是很快就没了呼吸。 太后心中大恸,几乎哭晕过去,病又沉重了三分。 等淑太妃的丧事办完,太后的病也好了许多。 老人家看得开,她说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她和淑太妃在宫中相伴这么多年,她理应知足。 皇上不放心她,经常去宁寿宫请安,陪她说话。渐渐的,太后的病好了,只是经历过这场病,到底不如从前了。 太后病愈,宫里宫外都高兴。 在太后生病的这段时间里,皇上脾气不好,很难伺候,现在太后好了,皇上的心情也好了,他们在下面办差也容易一些。 就在大家伙都放心的时候,觉得又有安生日子了。几个月后,太后突然又病了,这次病情来势汹汹,皇上换了好几个太医为太后诊治,可是都没有用。 所有皇室子嗣和宗亲都进宫轮流侍疾,没过多久,太后离世,举国哀痛。 太后去世对皇上的打击很大,皇上辍朝,无心饮食,连着好些日子只喝点清粥,眼看着就瘦了一大圈。 皇后带着几个重要的妃嫔轮番地劝,可惜都不管用,说得多了还要遭到皇上斥责。 皇后没有办法,只能把雅利奇叫来。 “本来这种时候,我是不愿意你去皇上面前晃悠的,他心情不好,你说错一个字,他都要挑你毛病。 但是眼看着皇上越来越瘦,再不劝劝他,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皇后年纪大了,到了她这个年纪,宠爱都是虚的。她早就不争宠了,再加上女儿争气,她不指望着皇上过日子,所以近些年她对皇上也是淡淡的。 可是她和皇上既是夫妻,又是表兄妹,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假的,看见皇上日渐消瘦,她心里也不落忍。 “你去哄着你皇阿玛吃点东西,要是他骂你了,打你了,你忍一忍。” 雅利奇忙道:“皇额娘放心,我知道轻重,这时候我不会跟皇阿玛拧着来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先去一趟膳房!我煮点吃的,皇阿玛看是我亲手做的,好歹能吃一些。” 皇后犹豫了一下,“你做饭能吃吗?” 雅利奇:“……您别瞧不起我好吗?我就煮点粥!这总能煮好吧!皇阿玛好几天没吃东西,他吃别的也吃不了啊!” 雅利奇去膳房,在御厨的指导下,用砂锅煮了点粥,又拌了几个小菜。 她刀工是可以的,味道是厨子盯着调的,看着卖相不错,吃在嘴里也不难吃。 她亲自提着食盒去了乾清宫,皇上正在批折子,这些日子虽然免了朝会,但是该看的折子还是要看的。 皇上见雅利奇来了,放下手里的朱笔,用力揉揉额头。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雅利奇忙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我听说最近皇阿玛不好生吃饭,我做了点吃的,请皇阿玛赏脸,好歹尝一尝。” 皇上笑了,心里觉得稀奇,“你还会做饭?” “做饭有什么难的!我是天纵奇才,干啥都像样!如果我生在民间,此时我肯定是酒楼的大厨,明满京城。谁想吃我的菜,得提前三个月预约,不然我没时间!” 皇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啊!最会吹牛!” 因为是雅利奇亲手做的吃食,皇上虽然没胃口,但也愿意给她面子尝尝。 雅利奇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粥,浓稠的粥黏成一坨,像干饭似的。 皇上嫌弃地皱眉,“哼,这粥赈济灾民是不错!这样稠,跟干饭有什么区别?” 雅利奇体谅他心情不好,她笑着哄道:“这个比干饭软和,抿进嘴里不用嚼!稀粥有什么好?全是水,喝了占肚子,吃完一会儿又饿了。” 皇上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舀了一口塞进嘴里,然后就放下勺子,不太想吃了。 近几日他胃口不好,总觉得口干口苦,喝点稀粥还好,吃这样的稠粥,好像咽不下去似的。 雅利奇知道他胃火旺,她赶紧夹了一点小菜。 “您吃粥得配着菜,这都是拌菜,没用油炒,清爽得很。” 皇上吃了块黄瓜,满意地点点头。 “这菜拌的不错,比平常吃的清爽。” 雅利奇忙笑道:“那是当然了!平常御厨做菜,为了滋味更丰富,一个拌菜里面要加许多调料,食材恨不得提前用高汤煨了泡了。 我这个不一样,就加了点盐,酱油,醋,香油,吃着当然清爽了。” 雅利奇又给皇上夹了点菜,“皇阿玛您尝尝这个,这个有点咸,用这个配粥吃。” 雅利奇给皇上布菜,皇上一口接一口,好歹吃完了一碗稠粥。 雅利奇还要再盛,皇上摆摆手,“算了,不吃了,今天已经吃很多了。” 皇上命人把桌子撤下去,他拍拍雅利奇的胳膊。 “我知道你的孝心,你也回去吧!” “皇阿玛,我陪你一会儿吧!” 皇上叹道:“我知道你孝顺,但太后离世,你们谁陪着都没有用。我小时候为了躲避天花,被送到宫外,后来好不容易回宫,先帝和太后又去得早。 我不曾感受过父母膝下的快乐,如今太后也走了,这世间再没有长辈疼爱我。你虽然孝顺体贴,但到底不同。” 皇上摆摆手,让雅利奇退下。 雅利奇没有办法,只能静静离开。 雅利奇回到景仁宫向皇后复命,“皇阿玛吃了一碗粥,又吃了点小菜。皇额娘,皇阿玛胃火大,吃不了油腻的东西,让御膳房把吃食做的清淡一些,不要用太多的油和调料,这样皇阿玛还能多吃一点。” 皇后立刻命人记下来告诉御膳房,她对雅利奇说道:“幸好有你在,我可省心多了!” 雅利奇把皇上跟她说的话讲给皇后听,“皇阿玛说,世间再没有长辈疼爱他,即便我们这些儿女再如何孝顺,这些也不是他需要的吧!” 皇后想了想,“皇上一向敬重你外祖父,要不……让你外祖父进宫陪陪皇上?” 雅利奇连忙摇头,“不妥!皇额娘还没发现吗?虽然皇阿玛还是舅舅长舅舅短的,但是近几年对外祖父明显不如从前了。 现在三舅舅隆科多才是皇阿玛面前的红人,外祖父是不行了。” 皇后也是犯愁,“我怎么不知道?只是我想着,你外祖父是皇上舅舅,皇上不是想让长辈关心吗?现在除了你舅舅,还有谁是他长辈?” “亲舅舅当然是很好的长辈,但是这个舅舅暗地里往八阿哥身上下注,那他就不是好舅舅了。皇阿玛宁可自己关在屋子里难受,也不愿意见到背叛他的舅舅。” 八阿哥广结善缘,把皇上的心腹全结交走了,心腹们想为家族的未来铺路,他们接受了八阿哥的示好,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 皇上厌恶八阿哥夺权,厌恶大臣勋贵结交八阿哥,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联结,他不仅讨厌八阿哥,也讨厌帮助八阿哥的人。 皇后说道:“你三舅舅倒是厉害,皇上恼了你外祖父,居然没有恼了他!” “这就是三舅舅的官场智慧了!在朝廷的众多官员中,隆科多舅舅算不得顶聪明的,但他会看眼色。 皇上宠佟佳氏一族宠的太过,别的舅舅们在皇上面前,比皇子还嚣张呢!说话做事横行无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比我差什么了。 隆科多舅舅不一样,他在皇上面前自称奴才,写请安折子也是奴才如何如何。凡是皇上提的事情,他必定会尽心尽力,即便办的不算完美,但他办的细致,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做人就怕有对比,如果隆科多舅舅也是横行无忌,跟皇上你啊我啊的,皇阿玛也不会怎样,肯定也会对他好。 但是现在皇上厌烦了投靠八阿哥的佟佳氏族人,以前他们不顾礼仪叫率真,现在不讲究礼仪叫冒犯。 在众多舅舅中,隆科多舅舅又乖又听话,还很谦卑,您觉得皇阿玛心里是什么感觉。” 皇后叹道:“皇上会想,还好,母舅家里还有一个没忘本的。” 雅利奇拍手,“这就是了!” 皇后叹道:“你外祖父那里,我不是没劝过,只是他们男人觉得咱们女人见识短,并不肯信我的话。” “皇额娘不要忧心,三舅舅这样乖觉,不肯支持八阿哥,这里头肯定有外祖父的意思,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佟佳氏的荣耀总是有保证的。外祖父不傻。” 皇后叹气,“罢了,不说他们了,你外祖父那里指望不上,他们是佟佳氏,我们两个姓爱新觉罗,以后他们的事情咱们少操心。 你啊,经常进宫来看看你皇阿玛,虽说他需要的不是你的孝顺,但有人肯孝顺,总比没人孝顺强。” 雅利奇忙答应下来,“皇额娘放心,我会经常进宫探望皇阿玛的。您也要保重身体,最近宫里事情多,您别太劳累。” 雅利奇经常进宫请安,为了让皇上多吃点饭,她经常下厨。只是她做饭手艺一般,煮个粥还行,拌个小菜也能吃,炒菜煮汤就不行了,油盐酱醋都是正常放,但是吃着味道就是不咋地。 皇上渐渐恢复过来,他拦住雅利奇,让她不要再做饭了。 女儿的心意实在不好吃,宫里又不是没厨子,皇上不想自虐。 皇上慢慢从太后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很快又到了新年,宫里宫外简单地过,不像往年那样热闹。 年后没多久,西藏那边又起了战事。 战事一起,朝廷的氛围明显紧张起来。 朝会的内容也变了,讨论的问题从民生问题变成了,从这场战事要不要打,派谁去打。 皇上是不惧怕战争的,打肯定是要打的,西藏的意义很重要,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这里还涉及到民族和宗教的问题。 皇上主张打仗,现在国库还算充盈,打两三年是能撑得住的,大臣们也不太反对。那么问题来了,这场仗派谁去打? 朝廷中将领很多,不过有人先提出来,让五公主雅利奇做主帅。 皇上看向雅利奇,“五公主,你觉得如何?” 雅利奇站出来想了想,“我骑射的功夫从来没有撂下,若是皇上派我冲锋陷阵,我义不容辞。若是派我做主帅……” 雅利奇苦笑摇头,“恐怕要让皇上和举荐的大人们失望了。” 雅利奇不是养尊处优惯了就不愿意去吃苦,她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信心。 “此次战事与我少年时参加的战事不同,那时候我从几年前便研究噶尔丹,当地的地图,气候,各个将领的性格和经历,打过什么仗,擅长用什么兵器,这些我都仔细钻研过。 而且当时我主要是做先锋,军队前进的行程,粮草的调度,我全不用管,我只管在打仗的时候带人冲锋即可。 西藏的战事不同,这些年我只顾着研究院的事情,对西藏一无所知。 而且到了西藏,不仅涉及到战事问题,还涉及到各种人际关系。到了那里,我肯定要跟当地的活佛喇嘛打交道,但皇阿玛是知道的,我不信这些。” 皇上与众人听了,心里都有点失望。 确实,五公主力大无穷,但是去西藏打仗不是力气大就能解决问题的。 皇上摆摆手,让雅利奇退下。 这时候十四阿哥迫不及待站了出来,“皇阿玛,儿臣这些年一直训练新兵,且一直网 181. 第 181 章 图纸 十四阿哥主动请缨,他仔细讲了自己对西藏地区的研究,皇上听完不置可否。 雅利奇也在心里摇头,研究是有的,只是不够细致。 再者他这几年只负责练兵,打仗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在雅利奇看来,十四阿哥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雅利奇觉得十四阿哥不合适,没想到支持他出征的大臣却很多,皇上也很惊讶,没想到大臣们都看好十四阿哥。 虽然军情紧急,但皇上还要再考虑考虑。 朝会散了,雅利奇出宫回研究院,十四阿哥急急忙忙跑过来拦她。 “五姐!五姐!你帮帮我,给我说说情吧!”十四阿哥很诚恳,“五姐,我一个大男人,不能一直带新兵吧!我想立功,我想打仗,麻烦五姐帮我在皇阿玛面前美言几句。” 十四阿哥并不是诚心想请雅利奇帮他说情,说情运作这事自然有八哥的人帮他,十四阿哥是想跟雅利奇通个气。 我在争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请五姐不要跟我争。 雅利奇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她笑着说道:“这样要紧的军机大事,我没办法帮你求情,一切都得看皇阿玛决断。 不过十四弟你对西藏那么了解,我想皇阿玛应该是中意你的,你不要太担心。” 雅利奇含糊着应付过去,她借口有事就走了。 十四阿哥不能放心,他对大将军的位置势在必得,他决不允许这个差事落到别人手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十四阿哥回家研究西藏和整个西南地区的地图,他打算晚上天黑以后悄悄潜入八阿哥府,跟八阿哥好好商量这件事。 雅利奇在研究院忙了一天,晚上刚进公主府大门,侍女就过来禀报。 “雍亲王来了,刚刚到咱们府上。他身边就跟着两个人,穿的衣裳也普通。王爷低调极了,若不是门房认识他,差点就把王爷撵走了。” 雅利奇和怀德对视一眼,两人赶紧进屋去见四阿哥。 四阿哥坐在前厅喝茶,身上穿的衣服只是普通细棉布做的,周身一点装饰也没有。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大街上到处都是的那种。 怀德笑着问道:“四哥用饭了没有?” 四阿哥笑着摇头,“还没来得及吃呢!” 怀德说道:“那我去膳房准备酒菜,雅利奇,你陪四哥聊会天。” 怀德猜到四阿哥可能是有要紧事跟雅利奇说,他借口准备晚饭就出去了,还让丫鬟给公主和王爷准备点心垫垫肚子。 丫鬟端来茶水点心就退下了,雅利奇饿了,拿了块点心就啃。 她看着四阿哥的打扮笑着调侃,“四哥怎么这身打扮?看着像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四阿哥叹气,“我有要紧事情求你,又怕别人看见我,只能乔装打扮,低调行事。” “什么事情,这样严重?”雅利奇放下点心,严肃地问道。 四阿哥说道:“我希望你能领兵去西藏!” “我?”雅利奇苦笑,“四哥,今天你也参加朝会了,我的那些话不是哄人玩的。这次打仗,我不适合带兵。 当初准备噶尔丹,我准备了那么久,我恨不得连噶尔丹一晚上起几次夜都记下来!我能追击噶尔丹立下大功,绝不是幸运使然。 而且当时咱们出征,皇阿玛亲自调度粮草,亲自安排行军路线和行军速度。 现在去西藏平叛,我身为主帅,要调度粮草军队,要跟当地官员沟通,要跟西藏当地的贵族和喇嘛沟通。再加上西南地形复杂,我完全不了解。我两眼一抹黑,这仗你让我怎么打? 如果我一直在军中,那倒罢了,但我这些年很少跟军队打交道,冷不丁让我带兵,谁能服我?” 四阿哥还是不肯死心,“你不是给军队提供武器吗?” 雅利奇无奈摇头,“我是研制武器,新武器开发出来,另有作坊大批量生产,这一部分工作不归我管。大批量制作武器的作坊看着安排在研究院名下,但具体的事情是皇阿玛派亲信负责。 他们保密的制度倒是和研究院一脉相承,连我也不能管武器制作作坊的事。” 四阿哥犯愁的揉揉脸,雅利奇劝道:“四哥,去西藏平叛跟你没啥关系吧?你怎么急成这样?” “你懂什么!那是兵权……” 提到‘兵权’两个字,四阿哥赶紧闭上嘴巴,雅利奇心中恍然。 四阿哥志在皇位,兵权是很要紧的。 屋里没有别人,这里又是自己家,绝对没有人偷听,雅利奇说话也不用避忌。 “我懂了,四哥志向远大,如果军权落到别人手里,四哥就被动了。” 四阿哥有点不好意思,“凭咱们两个的关系,这件事我本不该瞒你,但其中风险太大,我不愿意让你掺和进去,所以一直没跟你说。” 雅利奇笑道:“四哥不用解释那么多,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瞒我,你是想保护我。” 夺嫡就像万米走钢丝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四阿哥不肯带雅利奇,雅利奇感激还来不及呢! “我是中宫嫡女,同时又是固伦公主和亲王,在皇阿玛面前也有几分脸面。如果四哥拉拢我,让我帮你做事,你成功的机会肯定会提高几分。 四哥从来不曾要求我做过什么,你是怕我为难,也是不想让我置身于险地。我若是因为四哥瞒我而生气,那我也不配做你的妹妹了。” 四阿哥欣慰地笑笑,自己的好意不必说出口,妹妹就能懂,这份默契让他感动。 四阿哥叹了口气,“既然今天说漏了嘴,让你听见了,我就不瞒你了。太子没有被废的时候,我不敢跟太子争什么,我知道自己不配。 但是后来太子倒了,大哥被关起来了,连威望最高的老八都被关起来了,我这心里也存了想头。 同样都是皇子,谁又比谁高贵?年幼的皇子没人脉,年长的皇子中,我比谁差了? 这些年我尽心尽力办差,为的就是将来。现在西藏起了战事,皇阿玛要派兵平叛,如果兵权在妹妹手里,那我便可以高枕无忧,可惜……” 雅利奇想了想,“既然四哥用得上我,那我勉强试一试吧!管理军队和管理研究院应该差不了多少,我好歹打过仗,有点经验。只要去了前线,我多听听底下人的意见,这场仗应该能打。” 四阿哥连忙阻止她,“别!别冒险!你在朝会上说的对,如果让你做先锋带兵冲杀,那必定鼓舞士气,百战百胜。 但身为将领,要统筹全局,你确实不太合适。是我太急了,有些失了方寸。” 兄妹俩齐齐叹了口气,他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派谁为统帅比较合适。 这个人既要能打仗,又要偏向四阿哥。即便不能,最好也能保持中立,眼下朝廷里想找这样的人物,实在难找。 雅利奇想了半天,“咱们想不出合适的人选,皇阿玛那里肯定也想不出。这么大的朝廷,居然选不出一个带兵的人才。” 四阿哥叹道:“能打仗的将领是有的,但是能统帅三军,同时还要联络西南当地和西藏关系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若是这样,我看最后皇阿玛可能会派十四弟出征。” 四阿哥看了雅利奇一眼,“那便是最糟糕的结果了。我与十四弟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我从小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十四弟是我额娘亲自抚养长大。 额娘娇惯他,他脾气跋扈,不像十三弟那样乖巧,我又不肯让着他,所以我们两个关系极差。” 雅利奇点点头,尤其是十四阿哥和八阿哥走得很近,八阿哥也是要争皇位的,所以论起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是竞争对手。 四阿哥愁的不行,雅利奇劝了几句,可惜没什么效果。 怀德敲门进来,通知他们准备吃饭。他看四阿哥和雅利奇都面露愁容,心中很是诧异。他去了那么久,这兄妹俩还没商量出对策吗? 这是遇上了多烦难的事情啊? 怀德假装没看出来,他笑意盈盈地命人摆饭,还拿出一瓶好酒。 “雅利奇酒量浅,练了这么多年也没练出来,今日正好四哥在这,咱们俩好好喝一杯。” 四阿哥勉强打起精神冲他笑笑,“好,咱们一醉方休!” 雅利奇劝道:“四哥心情不好,别喝闷酒。” 在雅利奇心里,怀德不是外人,她就把四阿哥的顾虑说给他听。 “我看现在的情形,现在朝廷选不出合适的将领,没准最后这差事会落在十四弟身上。一来十四弟一直研究着西藏的问题,二来他这些年一直带着新兵,对各种新式武器也熟悉,三来他是皇子,身份高贵,出去不管到哪儿都能压得住场子。 十四弟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不好,他跟八哥走得近。” 怀德是很聪明的人,雅利奇这样一讲,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四阿哥这样急,应该是怕军权落到八阿哥手里。 怀德给四阿哥倒酒,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要我说,十四阿哥去平复西藏,坏处虽然多,好处也不好。” 雅利奇问:“这话怎么讲?” “做皇子的,哪个没有志向呢?训练新兵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但十四阿哥主动钻营,把这个差事揽过来,可见他是有志向,有抱负的。 如果我猜得不错,十四阿哥应该是早就料到西南会有战事,所以提前把训练新兵这个差事弄到手里,为此还特意研究西藏的各项事务,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次皇上派他出兵还好,若是皇上选了别人,十四阿哥会怎么做呢?可能会消沉两天,然后另谋别的差事。” 四阿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若有所思道:“确实,到时候朝堂上的事情,他肯定要想办法插一脚。” 怀德说道:“皇上屡次打压八阿哥,又宣布不再立太子,将来留下密旨藏在正大光明匾后头。 因着这些决定,朝堂上已经消停一些了,若是十四阿哥留在京城,恐怕又是一番争抢,还不如远远的打发了,好歹京城里头清静。” 怀德他待在研究院,他一直都很清静,十四阿哥是走是留跟他没关系。 他所说的清静单纯是四阿哥的清静,如果十四阿哥不能带兵出征,那他肯定会换个方向,在朝堂上搅风搅雨,到时候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难免会撞到一起。 雅利奇托腮,“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怀德笑道:“人的命运实在奇妙,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最后的结果却未必会跟着道理走。 我看西藏的战事一二年是结束不了的,西藏那里结束了,青海四川那边就安稳了吗?等那边全平定了,谁知道需要几年呢? 等十四阿哥打完仗回来,京城是什么样子还难说呢!” 怀德说的含糊,但也安抚了四阿哥的心。 人的命数实在难说,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尤其是太后离世后,皇上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如从前。 皇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说不准哪天就…… 如果皇上真的出事了,十四阿哥远在边疆,他鞭长莫及! 怀德说道:“依我看,最要紧的还是皇上的心思。只有皇上承认,那才是正统。”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十四阿哥起兵造反,可是假如四阿哥是正统,能有几个人肯跟着他造反? 四阿哥心中更加信服,他举杯敬怀德一杯酒,“多谢妹夫为我解惑!” 怀德忙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我不过是说了些醉话,四哥别放在心上。” 四阿哥心里有了底,心里高兴,他跟怀德对饮一番,很快就醉了,当晚就歇在了公主府。 雅利奇送他去客院休息,“喏,这是你儿子的常来住的院子,借你住一夜,你可不许吐,弄脏了弘晖的院子,我再不会留你。” 四阿哥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把,“小气!” 他压低声音对雅利奇说道:“我以前真是看走了眼,怀德很了不得嘛!脑子转得快,看事情也看得透彻!” 雅利奇得意地笑了,“那是自然,我选的夫婿,当然是顶顶好的!我们怀德就是不爱显摆,他贤惠,愿意衬托我的聪明才智! 其实我们两口子都是世间少有的人精,幸好我们俩有钱有势,不然就凭我们俩,世间所有人都要被我们给算计尽了。” 四阿哥嫌弃地哼了一声,“算了吧!我夸怀德呢!你就别蹬鼻子上脸了!” 雅利奇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得趴在地上。 “滚进去睡觉吧!真是烦人精!” 四阿哥贪黑来找雅利奇讨主意,十四阿哥贪黑去找八阿哥想办法,某些方面讲,他们兄弟俩很有默契。 十四阿哥去了八阿哥府上,八阿哥自然是好一番劝慰。 八阿哥给他出了许多主意,又私下里传递消息请人帮忙。 就这样,短短两日,支持十四阿哥的人多了起来。 皇上又不傻,这其中的猫腻他如何看不出来。 他心中对十四阿哥产生许多不满,这大将军的位置他可以给,但他不喜欢别人想发设发来谋求。 特别是十四阿哥求的人是八阿哥,这更是给皇上添了许多烦恼。 皇上不喜欢十四阿哥和八阿哥的行事,但一时间他确实找不到别的合适的人选。 再加上战事紧急,皇上只能妥协,命十四阿哥带兵出征,平复西藏。 皇上了解十四阿哥的为人,他是有些才干,但行事毛躁,很容易跟人产生矛盾,也可能会刚愎自用,不听下面将领的劝谏。 为此,皇上命佟佳氏的法海给十四阿哥做监军。 说起来法海也是雅利奇的舅舅,他是早已经故去的佟国纲的儿子。只不过他中进士做官的时候,雅利奇已经筹办研究院了,两个人交集不多。 法海教导过十四阿哥读书,既是他的长辈,又是他的老师,所以十四阿哥对法海很敬重。两人的关系犹如雅利奇和隆科多,算是比较亲近的。 有法海监军,皇上心里放心许多,他让十四阿哥尽快出征。十四阿哥临出发前,又来找雅利奇。 “五姐,我要走了,你们研究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我带到西藏去。” 雅利奇笑了,“我们研究院哪敢藏私?已经研发好的武器早就送到作坊大批量制作了,没有研发好的武器不能给你使。” 十四阿哥跟雅利奇撒娇,“五姐姐,你看我现在这么忙,我还得抽空来一趟,你不拘什么,给我拿点好用的,别让我空着手回去。” 雅利奇觉得十四阿哥这人也挺有意思,他倔起来的时候,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是撒娇的时候却很会磨人,怪不得德妃娘娘疼他,谁让四哥不会撒娇讨人喜欢呢! 雅利奇想了想,“罢了,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就给你一份半成品。” 雅利奇叫来助手,让他去取东西。 不一会儿,助手就领着人推来几套车轱辘。 十四阿哥皱眉,“五姐,你没有好东西就算了,你也不能拿这东西糊弄我啊!车轱辘而已,我们军营多的是!” 雅利奇嗔道:“你军营里的改良车轱辘车轴承都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你骄傲什么!你仔细看看,这车轱辘有什么不同?” 十四阿哥凑过去看看,“好像没什么不同。” 雅利奇无奈,她指着一个装置说道:“看到这个装置了吗?这里是可以调节的!把火炮安装在这个车架子上,通过摇这个杆,就可以调节火炮高度,还可以这样转,调节方向。 因为机械的精度和准度问题,还要考虑到火炮的重量,精铁很不好打,所以这个装置只是半成品,还没有投入使用。 你如果不嫌弃,你就拿去试试。我提前跟你说好,这个东西还没试验完呢!不一定好使!” 十四阿哥不嫌弃,能划拉点是点,别人白给的东西他怎么会挑三拣四? “多谢姐姐了,再麻烦姐姐给我把这个拉到军营去!” 雅利奇嫌弃地摆手,“去去去!我们这里忙着呢!没有苦力给你送东西,想要就自己派人来拉,我们没那个功夫!” “姐姐真小气,给这点子东西,又是这样的态度……” 雅利奇骂道:“小伙子,你知足吧!你打仗比先二十年前轻省多了!我制作出水泥,把路铺好了,又研制出那么多火器,给你提高装备水平,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西北那些军队还使着土枪土炮,得用火点燃引线,你占了大便宜了!” 十四阿哥笑了,“这倒也是!” 他笑着作揖,“那我这里先谢过姐姐了!” 雅利奇笑着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钦天监给十四阿哥出征选了个好日子,九阿哥和十阿哥提前备酒给他送行,八阿哥怕自己出现会让皇上迁怒,特意回避了。 酒席上,九阿哥殷切叮嘱十四阿哥。 “好兄弟,你可得争气啊!一定要得胜归来,立下军功!你赢了,咱们哥几个都沾光!” 十阿哥也是这个意思,“哥几个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 十四阿哥忙道:“哥哥们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哥哥们在京城也警醒些,皇阿玛上了岁数,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立刻写信通知我!” 九阿哥忙道:“这还用你嘱咐?咱们兄弟几个是一条心,你在外头安心打仗,京城里有我们呢!你信不过我和十弟,总得信得过八哥啊!” 十四阿哥点点头,确实,八阿哥办事总是让人放心的。 九阿哥取出两张图纸,“十四弟,自从知道你要去打仗,我日思夜想,绘制出两张改良火炮的图纸。十四弟你拿去,到了西边,命人将火炮制作出来,保你如虎添翼,屡战屡胜!” 十四阿哥干笑着把图纸接过来,十阿哥憨憨地拆台。 “九哥,你这不是白费力气嘛!想要好的火炮,直接去研究院找五姐不就得了,你画那玩意,画出来了能做出来吗?做出来的能用吗? 人家五姐姐研制武器,先得做出来,然后经过反复试验才能投入使用。你这个图纸啊,我看只能当手纸用,拉屎擦擦屁股我都嫌硬。” 九阿哥恶狠狠地瞪着十阿哥,今天,咱们哥俩只能活一个! 182. 第 182 章 煎熬 在给十四阿哥准备的践行宴上,九阿哥和十阿哥打起来了,宴会草草结束,九阿哥和十阿哥打成平手,没有分出胜负。 十四阿哥也是无语,哥哥们太幼稚了吧!前行的道路上有这样的同伴,总感觉没有安全感呢! 到了钦天监选定的吉日,十四阿哥带兵出征,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出宫相送。 十四阿哥感动不已,发誓一定会尽快平叛。皇上的表情很欣慰,他笑着勉励几句,希望他和将士们能早日平安归来。 十四阿哥走后,德妃娘娘日日烧香拜佛,祈求佛祖菩萨保佑儿子平安。 十四福晋心里也空落落的,都没心思动笔写小说了。 她来找雅利奇请假,“最近实在写不出,请五姐见谅,容我告假休息一段时间。” 以前十四福晋还要假装一下,说是别人给她的稿子,但是已经写了这么久了,她在雅利奇面前也懒得装了。 雅利奇立马答应下来,“你尽管歇着,我知道十四弟刚走,你们府上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都要你操心。你尽管忙你的,这边断了不要紧,将来能续上就行。” 十四福晋叹道:“府里的事情也不算多,十四阿哥不在,后院的女人们也不用争风吃醋了,反倒比阿哥在的时候清静不少。 只是他出去打仗,我也跟着忧心,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总是有情分在的,丈夫去外面打仗,妻子如何能不担心? 雅利奇劝道:“弟妹,十四弟是统帅,一般用不着他上阵杀敌。他在后方,身边那么多人保护,肯定不会有事的。” 十四福晋勉强笑笑,“姐姐说得对,是我多虑罢了。” 十四福晋停更,对杂志的销量产生很大影响。不过雅利奇也不是很在意,她现在不缺钱,日子过得富足,杂志的销量高一点低一点都无所谓的。 而且最近皇上要求研究院抓紧时间研制火器,雅利奇带着人天天加班,她也没精力管别的事情。 皇上突然重视火器研发,和西边战场也有些关系。 十四阿哥到了前线,不断传来捷报。他能力卓著,指挥得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武器装备精良,战场上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敌人还在用带着引火绳的火铳,填充弹药须得从枪口装进去,然后再想办法压实,这样的土枪怎么比得过研究院研制的新型武器? 所有人都知道五公主带头研制的火器很先进,但那只是一个粗略的印象,直到前方有了战事,大家才明白这些武器到底有多先进。 看着桌案上加急送进京城的捷报,皇上命雅利奇抓紧时间研究新武器。若是送到前线,一举歼灭敌人,那才好呢! 雅利奇乖乖答应了,心里觉得皇上这是白日做梦。 精良的武器只能锦上添花,影响战争的结局要看参战的士兵,看指挥战争的将领,看地形,看天时,武器只是其中一个影响因素,但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 如今科技条件有限,雅利奇研制不出超越时代的武器,皇上不过是白费心机。 雅利奇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并没有跟皇上犟,她带着人加班,给大家发一笔丰厚的加班费,看在钱的面子上,大家伙也愿意在研究院点灯熬油。 忙忙碌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琼华出宫到研究院来,她告诉雅利奇和怀德,皇上要去畅春园休养,他会带着皇子皇孙去畅春园附近打猎。 皇上还说,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次围猎。 雅利奇抬头往外看看,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掉光了,树枝光秃秃的。 雅利奇恍然,“原来已经到深秋了啊!” 琼华个子窜的很快,现在已经有点少女模样了。 她仰着头看雅利奇,“看看,没有我在身边,就是不行,额娘过日子都过糊涂了!” 雅利奇笑着搓搓她的脸蛋,“是啊!额娘老了,需要我们琼华帮衬着。如今你也大了,回头我写折子给你请封世子,到时候咱们家就全靠你了。” 琼华眼睛一亮,“那我成了世子,是不是就不用去宫里读书了?我到研究院来接您的班!” 怀德笑着敲敲她的脑门,“你少做梦了!书还没读完,你接什么班?再者研究院不是你额娘的私有物,将来你未必能在研究院当差。” 琼华看向雅利奇,“额娘,研究院不是咱们家的吗?这不是您建的衙门吗?” “你也说了,这是衙门,既然是衙门,它就隶属于朝廷。加上研究院赚得多,研究武器的事又是了。” 等新君上位,他肯定要安排自己的亲信坐镇研究院。 琼华有些失望,“那额娘不是白忙一场……” “你这话不对,我创办研究院,研制出那么多新鲜玩意,改变世人的生活。以前大家都瞧不起奇技淫巧,现在基本都知道了钻研这些的好处。世道风气变了,这就是我努力的结果。 我努力过,就不存在白忙一场,这世界总会留下我努力一场的痕迹。” 怀德看着雅利奇笑,温柔的目光一如既往,他又拍拍女儿的肩膀。 “好好跟你额娘学,够你受益终生。” 雅利奇问琼华,“皇上去围猎,你也要跟着的,对吧?” 琼华连连点头,“当然啦!我的骑射功夫在众多皇孙当中是数一数二的!” “那我可要嘱咐你几句,跟着皇上出去打猎,不许卖弄自己。你好好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皇上年纪大了,你多操心照顾他,听到没有?” 怀德也是这个意思,“打猎的机会多着呢!等我与你额娘闲下来,我们带你去玩,但是跟着皇上出行,你不能恣意妄为。你乖一点,帮你额娘照顾皇上。” 琼华还是很听话很懂事的,她立刻答应下来。 “好啊!阿玛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皇上的。” 雅利奇笑着捏捏她的脸,“我家琼华真贴心,不愧是我生的,你简直是全天地下最棒的小孩!” 琼华笑道:“额娘,我当然是最棒的啦!那个……我这次出去围猎,可不可以带几个相熟的朋友?” 雅利奇立刻沉了脸,“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朋友都是漂亮男孩子!你带他们干嘛啊!跟你一起到皇上面前丢脸吗?” “他们没见过皇上,更没参加过皇家围猎,我带他们长长见识。” 雅利奇抬手让她打住,“我生你的时候把你抱错了吧!你简直是全天地下最烦人的小孩!滚回家去!不许就是不许,没得商量!” 琼华扭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怀德,怀德移开视线,“听你额娘的。” 琼华愤愤地起身,“哼,一会儿说我是最棒的小孩,一会儿又说我最烦人,朝令夕改,做人怎么这样! 阿玛更讨厌,就只听额娘的话,往日里说疼我都是假的!” 雅利奇指着她,警告似的哼了一声,琼华立刻老实了。 “阿玛额娘,你们忙吧!女儿告退!” 说完躬身后退,慢慢退出雅利奇的屋子。 怀德无奈笑道:“这孩子,鬼精鬼灵的。” 雅利奇冷哼一声,“她看着乖巧,若是不降服住她,她能狂到天边去!” 几日后,皇上去畅春园休养,在宫里上学的皇子皇孙们也跟着去了畅春园。 他们去那里不是玩去了,该读的书还是要读,该上的课程还是要上,偶尔得闲了才能在园子里逛逛。 皇上休息了几日便带着年幼的皇子皇孙们出去围猎,畅春园附近有许多年长皇子的园子,有的是皇上赐的,有的是自己花钱盖的。 八阿哥正巧也在畅春园附近住着,皇上打猎经过他的园子,八阿哥早早出去候着。若是皇上能赏脸来园子里坐坐,那当然好,若是不来,他也得过去见礼,总不能皇上经过他的园子,他还大喇喇在园子里坐着吧!那多不像话! 八阿哥不得圣心,他心里一清二楚,皇上责骂他的时候带上了他去世的额娘,八阿哥对皇上也有许多怨气。 虽说心中怨恨难消,但该有的态度还是不能少。八阿哥知道皇上要去围猎,便准备了两只海东青,准备献给皇上。 皇上的队伍很快就到了八阿哥园子的门口,八阿哥献上海东青,皇上看起来挺高兴的。他没看那两只海东青,只是夸了两句便带人继续往前走。 八阿哥把礼物送出去了,他回到园子里,却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过了晌午,皇上又带人返回来,他指着八阿哥,当着众人的面指对他破口大骂,把八阿哥搞得满头雾水。 八阿哥委屈得很,“儿子实在不知又犯了什么错?” 皇上满脸不耐烦,他骑马就走。 太监叹了口气,他上前对八阿哥说道:“您送给皇上的海东青都是死的,这不是诅咒皇上吗?” 八阿哥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脱口说道:“必定是有人害我!请皇上明察!” 太监皱眉道:“您慎言,谁会害您?那两只海东青一直被关在笼子里,根本没人碰它们。” 太监走了,追上前面的队伍。 八阿哥想为自己辩解,但这行人急匆匆的从他面前经过,没有人听他解释,也没有人敢停下来听他解释。 八阿哥突然觉得灰心,他争了那么久,到底有什么用? 他心口一痛,喷出一口血,晕倒在地。 八阿哥给皇上献上两只死的海东青,这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正好琼华回到家里,雅利奇他们一家三口私底下议论这事。 琼华解释道:“八叔等在皇上经过的路上,他送上这两只海东青,皇上还挺高兴的。然后我们就一起去打猎了,等中午大家休息,皇上想起那两只鹰,便命人把笼子抬过来。 结果掀开盖着笼子的布,里面是两只气息奄奄的鸟,看着马上就要死了。皇上当时就怒了,烤肉也不吃了,下午的围猎也取消了,直接带人回去。 经过八叔园子的时候,皇上把他叫出来好一顿骂,骂的可难听了。听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认这个儿子了。” 雅利奇皱眉,“皇上收下那两只鹰的时候,没有打开笼子看看吗?” “没有,当时我就在皇上身边,皇上只是笑着夸八叔有心了,并没有打开笼子看。” 怀德说道:“八哥应该是中了别人的奸计了吧!他没理由诅咒皇上啊!” 虽说皇上看不上他,这些年也没给他安排差事,但八阿哥在朝廷里还是有些威望的。八阿哥也不傻,他一直都想缓和自己与皇上的关系,他一直都在挣扎着,想从如今的困境中爬出来。 八阿哥没有理由去诅咒皇上,除非他对皇位没有念想了,那他倒是可以破罐子破摔。 琼华小声说道:“我觉得皇上有点过分了……八叔未必是故意的,皇上都没有仔细调查,也不肯给八叔一个辩白的机会。他这样骂八叔,恨不得断绝父子关系,这样未免太草率了吧!” 雅利奇心中有个猜想,也许八阿哥送来的海东青是好的,是皇上故意把它们变成死鹰。 雅利奇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琼华,孩子还小,她的爱憎太过分明,有些事情不适合告诉她。 “罢了,那是皇上和八阿哥之间的事情,咱们没法管,更不敢管,一个弄不好,就得落满身的不是。琼华,你也累了吧?回去歇着吧!” 琼华知道父母还有话要聊,她乖乖回去休息。 还不等雅利奇跟怀德讲自己的猜想,四阿哥就到了。 “你也听说老八的事了吧?”四阿哥问道,“我在家里,心中不能安稳,所以过来跟你们聊聊。” 雅利奇叹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当然知道了。” 自从自己的野心暴露在妹妹面前,四阿哥说话就直白很多。 “不是我干的!”四阿哥这样说道。 雅利奇笑了,“当然不可能是你干的,皇上去打猎是前几天刚决定的事情,八哥送礼应该是一时起意,你又怎么提前安排人?” 四阿哥苦笑着摇头,“像你脑子这么清楚的人可不多!现在成年的皇子里头,也就是我和老十四还办着要紧的差事。 老十四在外头,京城里的事情他管不着,我离皇阿玛近,很多人只当我也不是安分的主,觉得我忌惮老八的人脉,这次故意害他。 当然,我心里确实不安分,如果有好的机会,我对老八一定不会手软,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雅利奇叹道:“我也觉得不是你。” 她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是皇阿玛做的。” 怀德和四阿哥倒吸一口凉气,“皇阿玛诅咒自己?” “皇阿玛没有那么多讲究!海东青就是禽鸟罢了,鸟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次皇上出去打猎,琼华也在,她说了,八阿哥送上海东青的时候,皇上没有立刻打开笼子看。是后来过了很久,皇上才想起来要看一眼。 中间隔了这么久,有可能是下面的人伺候不周,也有可能是鸟在笼子里憋坏了,皇上怎么就断定八哥送上来的就是死鸟呢?” 现在这样的情况,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也没有人敢查。 八阿哥算是彻底完了,皇上这样厌恶他,以前围在他身边的大臣也该散了。他彻底没戏了,大臣们得去投奔新主子了。 四阿哥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也许这事真是皇阿玛做的。” 怀德问道:“皇上图什么呢?这些年八阿哥被他打压得够厉害了。” “我大概能猜到其中的缘故。”四阿哥说道,“老十四在西北打仗表现很不错,老八授意他不要急攻猛进,一直有战事,将军才有用武之地。 反正十四弟的军功是跑不了的,所以没必要那么拼命,稍稍放缓速度,趁机往军中发展自己的人脉,这样对十四弟有好处。” 雅利奇觉得可笑,“这是皇子应该出的主意吗?” 士兵们在战场上拼杀,百姓在战乱中受苦,皇子们为了发展自己在军队中的势力,故意延长战争,这是人干的事吗? “老八脑子好使,办事能力确实强,但这件事办的不厚道。如果海东青的事真是皇上搞出来的,那肯定是因为西边的事情,皇上厌恶他的行事,故意打压他。” 怀德叹了口气,“八哥实在糊涂,他这样筹谋,反而把自己与皇位的距离越推越远。他还不如什么都不做,皇上还能高看他一眼。” 皇上最烦皇子拉帮结伙,反感他们对朝廷的事情指手画脚,八阿哥每次被皇上惩罚,之前必定是做过什么,但他总是学不乖,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四阿哥倒是很理解八阿哥的心情,“其他人都在力争上游,唯有他什么都不做,他怎么可能坐得住?不怪他没定力,换了我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我也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雅利奇叹了口气,“算了,别操心他的事了,他被骂被罚咱们管不了。倒是四哥,你可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回头有大臣离了八哥来投奔你,你可得小心。 万一你结交的大臣太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四阿哥忙道:“不需要你嘱咐,我知道轻重。” 皇上故意要整治谁,那人是没办法反抗的,其他人也别想插手求情。 八福晋是个烈性子,丈夫心灰意冷吐了血,她换了衣服进宫求见皇上,找皇上讨个说法。 皇上当然不会理她,八福晋又要求见皇后。 皇后也要看皇上脸色行事,她也没见八福晋。 八福晋折腾了一通,在宫里跪了一天,什么说法都没讨来,还闹了个没脸。 皇上刚骂完八阿哥,没过几天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训斥了十四阿哥,还写了封加急的信,送到西边前线骂人。 十四阿哥收到信后,不敢作怪,他乖乖打仗,短时间内是不敢有别的小心思了。 皇上的举动也让雅利奇知道了,海东青事件应该就是皇上自导自演,为的就是打压八阿哥。 这次事件产生的余波很大,八阿哥身边仅剩的一些支持者散了大半,这些人抛弃了八阿哥,又去投靠别的皇子。 他们想投到四阿哥门下,四阿哥看着眼馋,愣是不敢收拢,最后这些人又跑到别的皇子那里,至于将来结果如何,可能他们也说不清。 八阿哥心灰意冷,病迟迟不见好。 过了些日子,皇上又病了。 皇上病的不算严重,只是拖拖拉拉不愿意好。皇子公主要进宫侍疾,皇上全都打发了,他现在不愿意见到这些儿女。 皇后和四妃要照顾他,皇上也不爱见,宫里那些年轻漂亮的贵人常在见皇上的机会倒比较多。 因为皇上病着,他精神不佳,新年也是一切从简,皇上没心情过年。 这么磕磕绊绊的一年又过去了,等到年后春暖花开的时候,西藏那边的战事出现重大转机。 十四阿哥写折子送回来,说西藏的战事即将平定,他想回京,后续事情交给其他将军处理。 皇上把他的折子驳了回去,皇上说西藏战事虽然平定了,但后续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比如百姓如何安居,该由哪个喇嘛被封为活佛,除了西藏以外,青海甘肃的军务也需要整顿。 皇上让十四阿哥留在前线驻守,没有传召不得回京。 十四阿哥收到皇上的旨意心中烦乱,他来西北就是想混个军功,他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西北哪有京城繁华,再者这里离京城太远,最近皇上又病了,万一他老人家有个好歹,自己在西北鞭长莫及。 虽说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在京城帮他盯着,但盟友也未必靠得住啊! 十四阿哥知道,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八阿哥都会紧紧抓住,八阿哥登上皇位,到时候哪还有自己的位置? 九阿哥和十阿哥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们跟八阿哥更亲近,如果要选,他们两个肯定选择帮助八阿哥。 十四阿哥留在西北,心里煎熬的很,恨不得立刻荡平西北的纷争,赶紧抽身回京城。 183. 第 183 章 进补计划 十四阿哥身在边疆,心在京城,时时刻刻都盼着回京。 八阿哥和他不同,八阿哥身在京城,但心里却盼着离开京城这个巨大华丽的牢笼,此生再不回来。 八阿哥病了,他也彻底灰心了。 不论他做什么,在皇上眼里,他都是乱臣贼子。父子情分断绝,追随者四散,他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他还何必挣扎呢? 八阿哥承认,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他辛苦这么多年,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啊! 他最开始出来办差,一方面是想证明自己,在皇上面前露脸,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为朝廷办点事。 那些年他为了皇上,为了朝廷办了多少事情!即便后来他有了私心,他也没有耽误皇上的事情。 他前半生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就为了让皇阿玛满意,后半生想为自己谋求前途,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是敬重皇上的啊! 这么多年的父子情谊,皇上说断就断,即便他做得不对,皇上都不顾念往日的情分吗? 前途尽毁对八阿哥的打击还在其次,最重的打击还是来自于皇上。 八阿哥心情郁郁,病也迟迟不见好。 现在只有八福晋,九阿哥和十阿哥对他不离不弃,其他人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其实十阿哥也想躲了,他外头看着憨厚,内里是有点滑头的。可是病中的八阿哥那样可怜,十阿哥又不忍心了。他们兄弟这么多年,这个时候他也躲了,那就太不是人了。 雅利奇念着儿时的情谊,往八阿哥府上送了点东西,回头皇上见了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雅利奇也是无奈,皇上现在小孩子一样,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他觉得雅利奇跟自己一伙的,雅利奇给八阿哥送东西,便是站错了位置,那还了得? 雅利奇没有办法,再不敢关心八阿哥了。 皇上现在年纪大了,说难听点,他还有几年活头?雅利奇总不能跟他对着干。 八阿哥在家养病,十四阿哥留在边疆不能回来,剩下的皇子要么没有野心,要么胆子小没能力,大家都安分下来。 再加上皇上越来越宽厚了,所以不管是京城里还是京城外,到处都是和乐景象。 在歌舞升平的表象下,当然也存在着各种危机,但皇上全不理会。四阿哥倒是很着急,可惜皇上不听他的,若是他对下面的人太过苛责,皇上还要骂他。 四阿哥忧国忧民,他愁的不行便来找雅利奇。 雅利奇一向受宠,如果是雅利奇来提意见,也许皇上会答应。 这点小忙,雅利奇没道理不帮,她特意挑了一天去畅春园见皇上。 皇上看见雅利奇心里很高兴,他笑着抱怨道,“你现在越来越忙了,隔十天半个月才能来看我一次。” 雅利奇想了想笑道,“没法子,您老人家让我研制新武器,我一直没研究出结果来,十四弟那边仗都要打完了,我哪好意思见您?” 皇上笑道:“火器的事不要着急,过去几百年时间,研制火器的成果还不如你几十年研究的结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们不要太劳累了,现在的火器已经够用了。西藏的战事也差不多平定了,天下太平,火器的作用也不大了。” 雅利奇笑道:“既然皇阿玛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就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雅利奇陪着皇上说笑,想起四阿哥的嘱托,雅利奇觉得实在不好开口。 皇上本来就不喜欢四阿哥做人太严厉,只要雅利奇张口求情,皇上就会知道是四阿哥托雅利奇过来帮他说项。 皇上刚抱怨雅利奇不经常过来看他,这时候雅利奇帮四阿哥说话,只怕皇上不肯听,还会埋怨雅利奇。 哦,你四哥让你来说清,你就知道过来了,你四哥不托你办事,你也想不起这个老父亲。 雅利奇觉得时机不好,便没有提起四阿哥的事,只是陪着皇上闲聊,说些家常话。 皇上靠在软榻上歪着,这个人懒洋洋的。 这时候太监端了个食盒过来,太监把碗取出来,皇上坐起身,端着碗把里面的汤水一饮而尽。 有太监挡着,雅利奇看不见碗里的汤水。 她随口问了一句,“皇阿玛,您这是喝什么呢?是药还是滋补的汤?” 太监服侍皇上漱口,皇上捏着帕子擦了擦嘴。 “都不是,是新鲜的鹿血。” “什么!鹿血!”雅利奇大惊,她起身走到皇上身边,把太监推开去看食盒里的空碗。 碗边上残留着血渍,雅利奇端起来闻了闻,当真是新鲜的鹿血。 “皇阿玛,您怎么能喝这个!”雅利奇很生气,“鹿血就罢了,您还喝生的!您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保养呢!” 皇上不在意地笑笑,“喝鹿血能让人精神焕发,这是好东西,你一个小孩子,你不懂这些!” 雅利奇冷笑,“我不懂?鹿血熟着吃就罢了,您端起来生饮,您知道这里头有多少寄生虫,有多少细菌?” 皇上皱眉,嫌雅利奇管得多,“我不知道什么是细菌,你也不必跟我讲这些。喝鹿血对身体好,你若是不信,你自己试试。 过去咱们老祖宗打猎,猎到了鹿,还切了新鲜的鹿肝来吃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日子过得太久,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都忘了。” 雅利奇反驳道:“老祖宗当时吃了生的鹿肝,还得接着打猎,他是没时间烧火料理鹿肉,您不一样,您想吃什么没有?怎么偏要吃生的? 既然生的好,为什么大家都吃炊熟的饭?吃熟食自有吃熟食的道理!” “鹿血有药用!和饭食不一样!” 雅利奇说道:“即便是药,那也得经过炮制才能去除毒性!” 皇上说不过雅利奇,心里先恼了。 “你总是有许多歪理,我不同你说了,你跪安吧!没事不要过来请安了!” 雅利奇皱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皇上连连摆手,“不必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不爱听,你快走吧!” 别的事情雅利奇能依着他,唯独这件事不行,老年人不能乱吃保养品! 雅利奇冷笑着点头,“好!我这就走,我不碍着您的眼,但是离开之前,我得见见你的太医!” 雅利奇快步走到院子里,“来人!把负责照顾皇上的御医都给我叫过来,这院子里伺候皇上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过来听我训话!” 雅利奇扯着嗓子喊,皇上坐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你又在捣什么乱!我的奴才也是你能管教的?” 雅利奇站在院子里振振有词,“身为子女,当然得关心父母的衣食起居,皇阿玛不爱听我讲话,我跟奴才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雅利奇身份尊贵,再者皇上在屋子里也没有很严厉地阻拦,所以伺候皇上的宫女太监全部过来听雅利奇训话。 雅利奇说道:“鹿血虽好,却不能多用。皇上龙体贵重,要滋补也得循序渐进,不能直接用生鹿血这样霸道的东西来补。 今后皇上管你们要鹿血,你们不许给!若是你们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要是你们纵着皇上的性子……” 雅利奇举起拳头晃了晃,“我的拳脚力气可不是假的!” 在场的奴才不敢答应,他们毕竟是皇上的奴才,这事还得看皇上肯不肯。 雅利奇皱眉,“怎么?我的话是耳旁风吗?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 皇上坐在屋里叹了口气,他冲外头喊道,“罢了,公主是为了我好,你们就听她的吧!” 伺候皇上的宫女太监连忙应是,雅利奇松了口气。 “听到了吧!皇上也让你们听我的!记住了,以后不许给皇上生鹿血,我会经常过来检查。若是被我发现纰漏,我要你们好看!” 雅利奇又走到窗边对皇上说道:“皇阿玛,我不会害你,你就听我的吧!一会儿我跟太医们商量商量进补的事情。 您让我进屋跟太医们说话,您也在旁边听听,好不好?” 皇上耍起了脾气,“我累了,你要见太医,去别的地方见,别打扰我的清静。” 雅利奇无奈,“好吧!我就在院子里跟太医们说话,皇阿玛休息吧!” 她心中冷笑,休息个屁!清静个屁!刚喝完鹿血,浑身热血沸腾吧! 太医们很快就到了,雅利奇没有带他们去偏殿,大家就在门口说话。 皇上的身体状况是非常重要的,雅利奇怕别有用心的人指责她要谋害皇上,所以必须找一个皇上和其他人都能看见的地方跟太医说话,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诸位大人都是太医院最顶尖的大夫,你们服侍皇上许多年,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的。今日我发现皇上服用生鹿血,这东西虽好,但不宜多吃,吃生的那就更不得了。” 太医们低声附和着,他们当然知道皇上服用生鹿血,他们壮着胆子劝过两回,可是皇上不听,他们也没办法。 给皇上做太医实在是不容易,皇上是懂医术的,医书也没少看。有时候宫里的娘娘病了,或者是皇子皇孙病了,太医们开完了药,皇上是要看药方子的,若是皇上觉得太医开的药不好,他还要动手改药方。 有时候皇上改得好,有时候皇上改得不好,可是他们不敢说啊!说了便是质疑皇上,他们哪有那个胆子! 服用鹿血确实有好处,但皇上经常饮用生鹿血,这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刚喝完,精神百倍,其实治标不治本,内里是越补越空。 有太医极小心地附和了两句,“公主说的极是,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是过犹不及。皇上少量服用鹿血,对身体是无碍的。” 雅利奇心道,看皇上的样子,他肯定不是少量服用。即便是少量,那也是少量多次,可不能由着他这么作死。 雅利奇对太医们说道:“我对医术不太精通,但我对养生之道还是很了解的。要想益寿延年,只是吃药进补是不够的,必须要从生活习惯等各个方面入手。 早睡早起,不要过于劳累,适量的运动,只要做到这三点,身子就养好了一大半。 除此之外,还要顺应节气,随着时令节气养生。比如春天肝气最旺,早睡有助于养肝。到了春分那日,饮一杯枸杞茶,对身体很有好处。 还有,养生也不能太孤立,人是一个整体,春天肝气旺,既然肝气已经旺盛了,肝便会克脾,这时候也该好好养脾。 诸位太医,不知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太医纷纷附和,“公主说的极是。” “我只是有一些粗浅的见识,围在皇上调养身体,还是得看各位太医的本事。补药都是苦药汁子,喝一两天倒罢了,喝久了,难免会不耐烦。 太医们可以琢磨出一些吃食,把既能当做食物,又能入药的材料制成吃食,这样时常服用,既能保养,皇上也不会太辛苦。” 这个要求倒不太难,太医们都会制作一些药膳,他们连忙答应下来,还跟雅利奇讨论了一下药膳的种类。 雅利奇和太医们商量了许久,太医们说回去会商量出一个明确的调理方案。 雅利奇知道这些方案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出来的,便放他们回去了,等他们制定好方案,她要过目。 雅利奇站到窗户下面跟皇上道别,“皇阿玛,既然您不想看到我,我就先回去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还过来,您可得听话,若是让我抓到你乱吃东西,我可要闹了!” 皇上笑了笑,女儿关心自己,他心里满意,但说话的时候还是粗声粗气的。 “赶紧走!赶紧走!我哪里是生了个女儿,分明是生了个管家婆!” 雅利奇笑着行礼告退,她离开畅春园,隔日又回宫里一趟。 皇上爱去畅春园,身边带的大多是年轻嫔妃,皇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宫里坐镇。 雅利奇进宫请安,皇后笑道:“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皇额娘。” 雅利奇把前两日畅春园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她气愤地说道:“您说说,生鹿血再好也不能这样吃啊!一大碗全喝进去了,皇阿玛也不嫌那东西腥气! 我赶紧进宫来瞧瞧您,您可别学皇阿玛乱补身体,养生不是这样养的!” 皇后笑了,“你拿我跟他比? 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保养身体,每顿饭只吃七分饱,坚持了几十年了。每日梳头一百下,从来不怕麻烦! 论惜命,宫里谁比得上我!” 雅利奇笑道:“我自然知道皇额娘让人省心,不过是白嘱咐您罢了。” 皇后冷笑道:“要我说啊!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警告了皇上的奴才,又找来太医给皇上安排进补的事情,皇上未必领情,就是别人知道了,也得在背后议论你轻狂。 皇上的身体,哪里轮得到你操心?整个皇室就你孝顺?你怎么那么爱表现?”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表现自己,我是真的很担心皇阿玛的身体!” 皇后摇头,“你啊!不过是白担心罢了!皇上倔得很,而且是越老越倔! 以我对他的了解,你现在管着他,头三天他心里受用,过了三天,他就得嫌你烦了。 他胡乱进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也是劝过的,可是皇上不听。再者,你看他现在去畅春园,身边都带的什么人,都是……” 皇后捏着帕子摁摁嘴角,把话咽了回去。 雅利奇扯扯她的袖子,“都是什么人?皇额娘你把话说完啊!” 皇后想着雅利奇已经是孩子的娘了,有些事情跟她说了也不要紧。 皇后便凑近雅利奇,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带去畅春园的都是新入宫的年轻妃嫔,一个个娇娇柔柔,有些还很没有规矩,就知道勾着皇上胡闹。 皇上都多大年纪了!还不知道保养!” 皇后说起这个就来气,□□上不知道保重,又气男人那副臭德行,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贪花好色。 雅利奇叹了口气,“这个我就没法劝了,我毕竟是小辈,皇阿玛要宠谁,那是他的自由,我是没法说!” 皇后;“你没法说,我也没法说,劝一次不听,我不能天天在皇上耳边念叨吧!念来念去,皇上就要厌烦我! 我虽然老了,不能服侍皇上了,但我也不能失了圣心啊!我还得为你,为琼华当靠山呢!” 雅利奇发愁地揉揉额头,她活到这个岁数,终于体会到了父亲钟爱保养品,岁数大了还一个劲儿给她找小妈是什么感觉了。 雅利奇发愁,“这样下去,身体都要弄坏了。” 皇后还是那句话,“管不了!要是能管,我早就管了!你看吧!你管着皇上,他能老实三天,过了三天故态复萌,你再管他,他就要跟你翻脸!” 雅利奇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雅利奇也知道皇上的事情不好办,寻常人家的父亲母亲犯倔要买熟人的保养品,儿女都管不住呢!何况是皇上! 皇上一直都是唯我独尊,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他怎么肯听别人的话! 雅利奇虽然发愁,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太医拿出进补方案,雅利奇看过后,觉得方案很好,便带着太医们去见皇上。 皇上接过那个进补计划,扫了两眼就放在一边,只说一句知道了。 雅利奇满脸堆笑,哄着皇上按照进补计划进行作息,皇上敷衍两句,夸她有孝心,然后便随意把她打发了。 雅利奇明白,皇上是摆明了不肯听她的了。 之后她又来畅春园几次,其中有两次来的突然,她亲眼看见小太监拎着食盒从皇上屋里出来。 雅利奇问食盒里是什么,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说,食盒里是银耳汤。 雅利奇当即翻了个白眼,狗屁银耳汤,隔着食盒她都闻到腥味了。 雅利奇实在管不住皇上,最后也不管了,由着皇上去了。 过了几日,四阿哥来找她说话,问她有没有劝谏皇上。 看着满脸期待的四阿哥,雅利奇只能说抱歉。 “第一次去见皇上,时机不太好,我没敢提。正巧我发现皇阿玛现在的起居习惯很不好,我看不过眼,便找太医过来说话,让他们盯着皇上的饮食起居。 这些日子,可能是我管的太多太严,皇阿玛很不乐意见我,你的事情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对不住啊四哥,让你失望了!” 四阿哥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你劝也未必有用,只是看着朝政这样松散,我实在焦心,所以就想让你试一试。” 雅利奇说道:“四哥,你再等等。过几日皇阿玛消气了,我再跟皇阿玛提这件事情。” 四阿哥摆摆手,“别介!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没用的!唉,皇阿玛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他怎么会在意朝政?” 四阿哥心道,皇阿玛老了,头脑不够灵活,胆子也变小了,人也变得越来越倔强,不肯听劝。再这样下去,朝政都要荒废了。 雅利奇也觉得心烦,“你说,人老了都会变成这样吗?” 四阿哥哪里知道,“可能得分人吧!” 雅利奇和四阿哥相对叹息,对皇上的身体状况和朝政一点办法都没有。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皇上看着精神不错,但亲近的人都知道,皇上是外强中干。 雅利奇看不过,又劝过几次,也在皇上面前提过朝政的事情,皇上对她是越发地冷淡。有时候雅利奇求见,皇上都不肯见她。 皇后和四阿哥劝雅利奇别再找事了,皇上现在不肯听任何人的劝谏,雅利奇磨破了嘴皮子,皇上也是不肯听她的。 雅利奇没办法,只能假装看不见,由着皇上的性子来。 她放弃劝谏,皇上又对她好起来,有了好东西总不忘赏她一份,时不时地还要夸雅利奇几句,夸她孝顺懂事。 雅利奇听着这些夸赞,有时候觉得可笑。她真为了皇上好,皇上要疏远她,现在她不管皇上了,皇上又觉得她好了,真是神奇。 184. 第 184 章 去畅春园 皇上老了,越发听不得违逆他的话。身边的人只能依着顺着。 须知在寻常人家,说长辈几句,轻了重了都不打紧,皇上却不一样,说错一句,他会要了你的命。 大家都依着皇上,无人敢劝谏,皇上脾气越来越大,形成了恶性循环。 幸好皇上虽然脾气大,但他还没糊涂,朝政的事情他心里全都清楚,每日早晨的朝会也没断过。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往下混,转眼又过了二三年。 边疆战事平定,十四阿哥还在西北待着,他屡次递折子想回京,皇上都不许。 皇上说了,西藏虽然平定了,但西北地区俄罗斯虎视眈眈,西南地区当地的土霸王也不肯安生,十四阿哥留在那里,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十四阿哥心里老大不愿意,真正能起到震慑作用的是五公主研制出来的先进火器,有这样好用的火器在,谁敢轻举妄动! 他留在这里只是个摆设,皇上不许他回京,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军功便全无用处了。 十四阿哥在西北暗自烦恼,他的亲哥哥四阿哥在京城也不容易。 皇上与四阿哥处事原则有极大不同,皇上待人宽厚,且近几年有越来越宽厚的倾向。四阿哥做事丁是丁卯是卯,差事办不好,管你多大年纪,跟谁是姻亲,他一律按规矩处置。 父子俩处不到一块去,皇上经常训斥四阿哥,四阿哥细胳膊拧不过大腿,皇上骂人,他只能听着,回头做事也是束手束脚。 现在还轮不到四阿哥当家做主,他为皇上办事,就得受皇上管束。 四阿哥办差办的郁闷,经常到雅利奇家里抱怨,把雅利奇当成情绪垃圾桶了。 朝堂的事情,雅利奇一概不沾手,她也从来不帮四阿哥的忙。朝政她不肯帮忙,四阿哥来发泄情绪,她总得听着吧! 所以雅利奇特意在家里准备了许多瓜子花生小零食,还有各种下酒菜,等四阿哥来抱怨的时候,她吃零食解闷。 这日四阿哥又来雅利奇这里抱怨,皇上又骂他了,朝廷的大臣都是酒囊饭袋,只知道往自己兜里搂钱,不知道为朝廷尽忠。 抱怨完皇上,四阿哥又开始抱怨儿子。儿子已经大了,前年也娶了媳妇了,谁知还像个孩子似的,天天待在宫里读书。 像他这个年纪,跟皇上讨个情,出来办差也是使得的。四阿哥也有意让儿子出来找个差事做,趁着年轻好好磨练磨练,谁知弘晖不愿意。 “我不是反对他读书,他现在大了,也能管住自己了,他爱读书就晚上回家读呗!宫里的先生虽好,但是对现在的他没有多少助益。 他又不用考状元,还混在宫里,这不是浪费光阴吗?” 雅利奇啃了口鸭爪,“嗯嗯,有道理。” 鸭爪有点咸,雅利奇抓起茶盏喝了口茶。 四阿哥看她啃鸭爪啃的香,他也馋了,也抓了一根跟雅利奇一块吃。 “我看弘晖不是想读书,他就是想在宫里玩。他念了这么久,也没念出什么名堂。每天就是跟在皇上身边吃吃喝喝,出去打猎,他根本没干正经事!” “哦哦,这样啊!” 四阿哥放下鸭爪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一直敷衍我?” 雅利奇悻悻地放下鸭爪,“呦!被你发现啦!四哥,我也不想敷衍你,可是你每次过来,抱怨的就是那几件事情。” 雅利奇掰着手指给他细数,“皇阿玛不干正事,大臣不干正事,弘晖不干正事,远在边疆的十四弟不干正事…… 这天底下,除了你,没有人干正事。以前你来了,我还能劝几句,现在你天天说这些,我还怎么劝?你没听腻歪,我都说腻歪了!” 四阿哥很不满,“哼,我真是白疼你了!” 雅利奇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你疼我,难道我不疼你吗?你吃了我家多少零食了!你低头看看你的肚子,你在我家都吃胖了! 四阿哥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雅利奇的诸多不是,雅利奇被他念叨的心烦,只能耐着性子给他道歉。 “好了好了,四哥,是我不对,你别念了。 我知道四哥对我好,我也想帮你分忧,可是你说的这几件事,我都解决不了啊!我现在虽然受宠,但绝不敢违逆皇阿玛的意思。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倔驴似的跟皇阿玛对着干,皇阿玛还是对我好,现在我稍稍说错一句话,皇阿玛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大臣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他们知道你厉害,可是你得听皇上的话,他们当然不怕你。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谁知道你会走到什么地步?” 雅利奇说得口渴,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这两件事,我帮不了你,但是弘晖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劝劝你。 弘晖这孩子心里有成算,不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偏心,你们家几个孩子里头,也就弘晖能拿事! 弘时这孩子不错,但太天真,也太心软;弘历也不错,但他心眼子太多,有点像皇阿玛;至于剩下的孩子,年纪还小,如今也看不出什么。 弘晖是最像你的,敢想敢干,他又不像你那么倔,仔细想想,比你还强呢!” 四阿哥点点头,妹妹这话有些道理。 弘时确实天真,有时候四阿哥都觉得他天真得有点傻气了。这倒罢了,他是庶子,有弘晖这个嫡长子在,弘时傻不傻的对大局没有影响,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他。 弘历确实不错,但四阿哥总觉得他哪里不招人喜欢。雅利奇这样一讲,四阿哥就反应过来了,是了,弘历像皇上。 如今,性子像皇上已经算不得什么好词了。 雅利奇又道:“依我看啊!弘晖留在宫里,也许有别的用意,你跟孩子好好谈谈,如果他不愿意说,你也别逼他。 对了,你跟孩子谈话的时候,别拉着一张脸。你又不是天仙,你耷拉着脸,心里有话也要憋回去了。” 四阿哥很不服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是他阿玛,他还敢嫌弃我!” 雅利奇假笑,“不敢不敢!谁也不敢嫌弃你,只是看了你,回头吃不下饭罢了!” “你!”四阿哥愤愤地起身,“哼,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四阿哥喊人进来,让他们把桌上还有厨房里的零食都装上,他要带走。 雅利奇嚷道:“你派人去厨房拿还不够,这点子剩的也不给我留?这都是我吃剩的,你不嫌弃?” 四阿哥哼了一声,把东西全装走了。 雅利奇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这都什么人啊! 过完中秋,皇上又去畅春园休养,他打算在那边秋猎,还点名让雅利奇来陪着。 皇上点名,雅利奇当然要去。 秋猎那日,皇上兴头很足。 他把雅利奇叫到身边来,“你的骑射功夫是最好的,今天不许偷懒,多猎几只鹿。” 雅利奇笑道:“凭我怎么厉害,总是比不过皇阿玛的。” 皇上知道这是奉承话,但是听在耳朵里就是舒服。 皇上玩笑道:“好!今天咱们就比一比,看谁比较厉害!” 说罢,皇上呼喝一声,驾着马冲了出去,雅利奇和随行的人赶紧跟上。 皇上虽然老迈,但他这些年一直没撂下骑射功夫,再加上有侍卫们帮着围堵猎物,皇上收获颇丰。 雅利奇那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后猎到的猎物,比皇上稍稍少了一些。 看到这样的结果,皇上很是欢喜。雅利奇都比不过他,可见他还不算老。 “雅利奇,你瞧瞧,你打来的猎物还不如我打到的多!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的骑射功夫一直没撂下!” 雅利奇忙笑道:“让皇阿玛见笑了,我养尊处优惯了,练习骑射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认真。我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皇阿玛这样厉害,让您看出破绽了。” 皇上心里更加欢喜,“罢了,你平时管着研究院,确实是忙。” “我再忙哪有皇阿玛忙,说到底还是我不上进,回去后我就加练,向皇阿玛学习!” 雅利奇顺着皇上的心思说话,把皇上哄得高兴极了。 侍卫和厨子去料理打来的猎物,雅利奇扶着皇上去休息。 皇上靠着雅利奇,手有点哆嗦,他推开雅利奇,把手缩回袖子里。雅利奇目视前方,假装没发现异常。 太监很快端来一碗新鲜鹿血,皇上端起来一口喝光。 雅利奇瞧见了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息,皇上现在喝鹿血都不避着人了。 中午吃的烤肉,皇上吃过饭就回去休息了,其他人如果还想玩,还可以继续打猎。 一些年轻小孩子看皇上走了,觉得更自在了,带着自己的随从撒欢跑远了。 雅利奇担心皇上的身体,她无心玩乐,早早地回家去了。 皇上胡乱吃东西,不知保养身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雅利奇看他精神很好,还有心思打猎,觉得他还能造作几年,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谁能想到,过了两个月,弘晖突然派人过来请雅利奇,让她到畅春园去。 来报信的人跪在地上咣咣磕头,只说请公主一定要去畅春园,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家大阿哥就是这样嘱咐的,他只说务必请公主到畅春园去,别的什么都没说。奴才今日就是豁出命去,也得把公主送到畅春园。” 雅利奇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顾不上换衣服,直接披上大毛的斗篷,骑上马就往畅春园跑。 畅春园门口,弘晖焦急地等在那里。 雅利奇看见他,翻身下马,顺手摘了帽子,额头上全是汗珠,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的。 “你传信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弘晖看了看不远处在门口站岗的侍卫,他拉着雅利奇走远了些。 “姑姑先把帽子戴上吧!现在天气冷了,你又出了汗,受凉可不是玩的!” 雅利奇哪有心思管这些,“你不用说这个,你快说为什么给我传信?是不是皇上那里……” 弘晖沉着脸点点头,他伸手给雅利奇戴好兜帽,“我看皇上近几日龙体欠安。” 弘晖鬼鬼祟祟往四周瞟了一眼,“姑姑,这两年我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着。皇上还算喜欢我,很多事情都不会瞒我。 近几年皇上身体不好,时不时就病一场,每次都是病几天就好了。这几日皇上又病了,但我觉得他这次生病,与平常不同。 不仅仅是精神不佳,皇上暴瘦,脸色也不好看,今日看着更是不好。” 雅利奇的心都提起来了,“你有告诉你阿玛吗?” 弘晖摇摇头,“我不敢告诉他。” 弘晖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自家阿玛是什么心思。皇上龙体欠安,按理说他是该告诉阿玛一声,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但他怕阿玛情急之下跑到畅春园来,也担心自己年轻没见识,让阿玛虚惊一场。 雅利奇是公主,又是皇上最喜欢的公主,她担心皇上的身体,突然跑过来侍疾,皇上不会疑心。但是四阿哥就不一样了,没有传召,他突然过来,皇上会疑心四阿哥已经迫不及待了。 雅利奇垂着头想了想,“我先进去看看,若是皇上……那么不仅仅得告诉你阿玛,皇后,其他皇子都得过来。” 她绕过弘晖,直接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 弘晖探头过去,“姑姑,怎么了?” “你……你还是派人跟你阿玛说一声,先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但这个时候,万万不要到畅春园来。” 弘晖应了一声,赶紧叫来心腹小厮,让他去办这件事。 雅利奇和弘晖进了畅春园,侍卫进去通报。 皇上知道雅利奇来了,命人请她进来。 雅利奇进屋拜见皇上,她看见皇上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她怕皇上看出什么来,赶忙打起精神同皇上说话。 “皇阿玛真是的,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派人跟我说? 幸好我曾嘱咐过弘晖,我说你皇玛法最倔的一个人,身上不舒服只是硬抗。若是你皇玛法病了,一定要来告诉我。 我好歹照顾过弘晖一段时间,这孩子听我的话。这不嘛!他派人到我府里传话,我什么都顾不上,穿着家常衣服就跑出来了!” 皇上笑道:“弘晖到底是个小孩子,遇事不镇定,大惊小怪的。你也是,毛毛躁躁,一点都不稳重!” 雅利奇笑道:“是!我不稳重!弘晖这孩子在门口迎我,我身边一个人都没带,我让他派人回去跟我家怀德说一声,这几日我就住在畅春园了,等皇阿玛病好了我再回去。” 雅利奇把畅春园门口的事情解释了一下,皇上正在病中,精力不济,他也没有起疑。 “我这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毛病,用不着你照顾我。” “皇阿玛,我来都来了,您得让我尽尽孝心啊!” 女儿孝顺,皇上心里很受用。 他笑道:“罢了,你愿意留下伺候我,那就留下吧!” 雅利奇命人把太医脉案拿来给她看,皇上觉得好笑,“你能看得懂吗?” “皇阿玛别瞧不起人,我好歹能看懂三分!” 按照太医的脉案,皇上是老毛病了,以前也是这样,调养几天就好了。 雅利奇稍稍放心,也许就是弘晖小题大做了呢!他又不是太医,他的直觉未必做的准! 雅利奇把脉案收好,又把下人都喊来,让他们讲讲近几日皇上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晚上睡几个时辰。 宫女太监一一答了,雅利奇觉得处处都妥当,便没有再说什么。 雅利奇为了方便照顾皇上,就在畅春园住了下来。 她亲自服侍皇上吃饭穿衣,耐心地照料皇上,皇上心中感动不已。 “你从小就像个男孩子,脾气也大,事事不肯让人,没想到照顾人却细心周到。”皇上叹了口气,“我想起你二姐姐了,那是康熙四十几年来着?我也是病了,你二姐姐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自那以后,皇上对二公主极好。那时候太子刚刚被废,皇上正是伤心的时候,二公主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子女并不都像太子那样无情,所以二公主受宠,也是因为她占了一个好时机。 雅利奇笑道:“这就是生女儿的好处了,女儿都孝顺。”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雅利奇正色道:“并不是我爱往脸上贴金,事实就是如此! 皇阿玛不信,我给你举几个例子,你就知道了。说有一户人家,生了五个孩子,全是闺女。那户夫妻在亲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就因为自己没有生出儿子继承香火。 别人劝他们过继一个男孩,那对夫妻硬气的很,他们豁出去了,就是不要香火了。既然已经生了女儿,那就把女儿养好。现在我们研究院收女子做官,谁说女儿家就比男孩子差了! 就这样,夫妻俩拼了命,供女儿读书。现在他们五个女儿,有两个在研究院当差,两个高嫁了,去大户人家做少奶奶,还有一个还小,还没出阁。不过听说小女儿有一身好厨艺,正打算开个饭馆。 五个女儿个个有本事,她们有了银钱,给父母盖了一个大房子,里面的家具都是用好木料打的,寻常人家娶新媳妇都未必舍得打这样的好家具! 现在谁不夸他们夫妻有眼光,会教养女儿?倒是有几户全生了儿子的,儿子们个个藏心眼,谁也不肯赡养老父母。” 皇上笑了起来,没把雅利奇的话当回事,“你倒是会讲故事,要是你当说书的女先生,恐怕也能在京城的富贵人家闯出名头来!” 雅利奇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一身的本领,干什么都有出息!” 父女俩说笑几句,皇上累了,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雅利奇收了脸上的笑意,她给皇上掖了掖被角,走到屋外喊梁九功过来。 现在的梁九功虽然还在皇上身边伺候,但他不太受重用,只是管着些琐事。 梁九功看见雅利奇招呼他,赶紧过来问安。 “公主,您有事尽管吩咐!” 雅利奇叹道:“你找一个机灵又忠心的小太监,往景仁宫里走一趟,把皇上的情形悄悄告诉皇后娘娘知道。 记住了,不可以走漏风声!这是最要紧的!” 多少人都盯着皇上,若是让人发现雅利奇给皇后报信,外头的人一定会多想,不管皇上会不会有事,都会掀起风波。 梁九功往屋里瞟了一眼,“皇上隔三差五就病一场,公主多心了吧!太医也没说什么,近几日有公主照顾着,皇上精神也好,应该没有大碍。” 雅利奇长叹一声,“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可是这几天我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心里总是不踏实。” 皇上瘦的厉害,饭量也在减少,而且越来越嗜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雅利奇觉得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 梁九功想了想,“公主别担心,我回宫里取点东西,顺便去景仁宫请个安,谁都不会怀疑的。” 梁九功办事,雅利奇是最放心的。 “公公快去快回,这事拜托你了!” 梁九功经常回宫取东西,他往景仁宫走了一趟,别人也没有起疑。皇后得知雅利奇的顾虑,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她让身边的亲信都警醒些,皇宫一定要守好,宫里的人不能乱。 她想起花房养了几盆开得极好的海棠花,便让梁九功顺便带回畅春园。 梁九功带着花回去了,皇上醒来看见花,心里很高兴。 “哪里来的海棠?这个时节还能有这个花,实在难得。” 梁九功忙笑道:“奴才回宫取东西,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娘娘让奴才带回来的。” 皇上顺嘴问道:“皇后近来可好?” 梁九功叹道:“娘娘看着没精神,她说皇上不在,宫里也没意思。跟其他娘娘相处这么多年,每次聊天都是差不多的话,翻来覆去早就说腻了。 现在天也短,白日里也不敢睡,怕晚上走了困劲,只能跟宫女们摸牌打发时间。” 皇上想了想,“是我忽视了皇后,这样吧,传话下去,请皇后来畅春园住几天,等快过年的时候,我和皇后一起回宫。” 梁九功答应下来,赶忙派人回宫传旨。 雅利奇偷偷松了口气,等皇额娘来了,她身边好歹有个商量的人。 185. 第 185 章 遗诏 皇后娘娘很快就到畅春园了,她见了皇上还未说话,眼泪先掉下来了。 “皇上您病了,怎么不跟我说?若不是我来了,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雅利奇忙笑道:“皇额娘,皇阿玛是怕您跟着担心嘛!皇阿玛病的不重,再者这不是有我在嘛!” 皇后嗔道:“你做事毛毛躁躁的,我才不放心呢!” 皇上笑了,“你冤枉雅利奇了,这些日子雅利奇处处周到,她大了,不像以前那么毛躁了。” 皇后擦擦眼泪,“这倒罢了,如今我来了,我来服侍皇上。” 雅利奇说道:“皇额娘陪着皇阿玛说说话就行,你要什么只管支使我!” 皇上笑着摆手,“不用,你们两个都去休息,我身边这么多人伺候呢!我这是老毛病,养几日就好了。 皇后刚从宫里过来,路上颠簸,你身子弱,受不住,需要休息。 雅利奇,你伺候这么多天了,日夜不休地照顾我,肯定也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雅利奇想了想,“我倒是不累,就是皇额娘刚来,她得收拾东西……这样吧!皇阿玛,我先去帮皇额娘收拾屋子,等皇额娘那里安置好了,我再来伺候您。” 皇上点点头,“这样也可,你去帮你皇额娘安置吧!明日再过来不迟!” “既如此,我在皇额娘那里住一晚,我们娘俩说点体己话。今儿我不陪您了,皇阿玛可别想我。” 皇上笑道:“你当自己是香饽饽?十年八年不见你,我也不会想的!” 皇后和雅利奇离开皇上的住所,到了皇后的居所,母女俩说说笑笑,看着宫女收拾东西。 等到了晚上,雅利奇沐浴梳洗完,和皇后娘娘一起躺在了床上,娘俩才低声聊起皇上的病情。 皇后皱眉叹道:“几日不见,皇上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要不是你派梁九功来报信,我还不知道呢!” “皇阿玛很忌讳别人讨论他的身体状况,伺候他的太医嘴巴严得很。太监宫女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确切的说法,他们也不敢往外传。”雅利奇也叹了口气,“我看过太医的脉案,也细细问过太医的意思。 照他们的说法,皇上是老毛病了,每年都要这样病上两三回。可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弘晖也觉得皇上的状态不对……” 雅利奇侧身看向皇后,“皇额娘,你觉得皇阿玛的病如何?” 皇后摇摇头,“我说不好,我和皇上好久没见了,冷不丁见到他,他变化太大,我也说不清他是病的太重,还是久不见面,反差太大造成的错觉。 只能再看看吧!如果皇上病好了,那皆大欢喜,如果他的病越来越重,那咱们就得做好准备。” 雅利奇说道:“皇额娘来了,我就像有了主心骨,心里踏实多了。” 这些日子雅利奇心里实在煎熬,白天她伺候皇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细细斟酌,到了晚上她不敢睡实,若是皇上醒了,要茶要水她得及时端过来。 其他低阶嫔妃或者是弘晖等皇子皇孙来了,雅利奇还得招呼着,跟他们应酬。 她不仅身体累,心里更累。 看着女儿乌黑的眼圈,皇后娘娘也是心疼不已。 “今晚皇额娘在这,你安心地睡吧!” 皇后轻轻拍着雅利奇的肩膀,雅利奇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皇后和雅利奇轮流照顾皇上。皇上的病情也出现变化,一时好一时歹,太医们斟酌药方的时间越来越长,皇后和雅利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日,太医们定下药方,皇上昏沉沉的睡了,雅利奇让宫女太监在旁边盯着,她和皇后去隔壁屋子跟太医说话。 皇后冷着脸坐在上首,雅利奇坐在她旁边。 太医们低着头,额头全是汗。 他们吊着书袋,说了一堆病理医理,皇后抬手打断他们。 “我不想听这些,你们直说,能不能把皇上治好?” 太医们垂着头,全都不吭声了。 雅利奇骂道:“你们算什么太医!最开始我问你们,你们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们说皇上是老毛病了,养几天就好了,怎么突然之间……突然之间……” 雅利奇嗓子眼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后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倏然睁开。 “你们大着胆子说,皇上还有多长时间?” 太医们低声商量了一下,“皇后娘娘,五公主,您二位见谅,臣等医术有限。看皇上现在的状态,可能拖不了几天了。但是具体能撑多久,臣等也不好说。” 雅利奇和皇后心里一惊,雅利奇问道:“这病情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快?是不是你们之前误诊了!” 太医们跪在地上连连喊冤,“五公主,臣等不敢欺瞒皇上,不敢欺瞒皇后和公主啊!之前看皇上的脉象,确实是老毛病,将养一段日子就能痊愈,谁也没想到病情会恶化,还恶化得这么快!” 太医们又说了许多医理方面的知识,念得雅利奇脑袋疼。 皇后耐心听完摆了摆手,“罢了,别说了,你们先去给皇上熬药吧!” 太医们全部退下,雅利奇气还没消。 “我看这些太医就是酒囊饭袋!我问过他们许多次,皇上这样瘦,精神头也不好,是不是很严重?他们总说没事,现在好了,皇阿玛病重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皇后叹道:“你别发邪火了!皇上以前也这样病过,谁能想到他这次恶化得这样厉害? 我仔细听了太医诊治的思路,他们确实没有错。只是世事难料,皇上的病急转直下,他们也没办法。” “现在怎么办呢?”雅利奇问道,“要通知皇子公主和各个宗室大臣吗?” 皇后蹙着眉扶着额头,“这事不能瞒着,我也不敢瞒着。只是通知了他们,京城里乱了怎么办?” 雅利奇想了想,“把四哥叫来,让他来操心这件事!” “你四哥?”皇后皱眉,“这合适吗?” 雅利奇说道:“皇阿玛曾经跟我说过,他有意将皇位传给四哥,还让我跟四哥处好关系。” “竟还有这件事!” 雅利奇说道:“除了四哥,还有一个人很重要,那就是我的三舅舅隆科多!他深受皇上信任,是现在的九门提督,只要他好好办差,京城就乱不起来。” 皇后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幸好有你在,如果只有我自己,我得很久才能理出头绪。” 雅利奇问道:“现在还有一件难事,皇阿玛的身体状况,要不要告诉他知道呢?” 如果他知道了,他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前几个月皇上还在打猎,他一直是个要强的人,他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皇后扶着额头想了半天,“别告诉他了……他知道了,心里难受,坐卧不安的,反倒不好了。” 雅利奇点点头,“好,听皇额娘的。我这就派人去请四哥,跟他商量事情。” 四阿哥来的很快,他让侍卫通传,想见皇上一面。 但皇上累了,正在睡觉,四阿哥就在门外磕了个头。 雅利奇拉着他去湖心亭里说话,那里四处透风,虽然有点冷,但附近无人,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皇阿玛病情突然恶化,太医也没有办法,他们说皇阿玛坚持不了几天了,你要早做准备。” 四阿哥的心好像被人攥住了,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好好的,怎会如此?” 雅利奇皱眉叹道,“世事无常,谁说得明白?眼下就是这样的情况,我把你叫来,是让你主持大局的。 皇阿玛那里暂且瞒着,至于各个皇子公主,嫔妃宗室,这个就没法瞒了。皇阿玛这个样子,总不能不让小妾儿女和他见面吧! 他们来了畅春园,谁见皇上,谁不能见,见了该怎么说,表情不对会不会露馅,这些咱们都说不准。 还有……皇子们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得了消息,恐怕会有别的动作,这个也不得不防。 我已经派人去请隆科多了,他是九门提督,这个时候他必须在。” 四阿哥垂眸说道:“你考虑得很周全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四阿哥接手剩下的事情,雅利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得知皇上病情恶化的消息,她先是气太医无用,接着开始斟酌皇上的身后事,现在她把最要紧的事情交给了四阿哥,她才有心思伤心难过。 四阿哥递给雅利奇一条帕子,“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回去让皇阿玛看到,皇阿玛会疑心的。” 雅利奇吸吸鼻子,勉强把眼泪憋了回去。 “四哥,你去忙吧!我去看看皇阿玛!” 雅利奇和皇后撑着笑脸伺候皇上,她们觉得自己瞒的不错,可是身体是自己的,皇上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他脸上的笑容少了,平时雅利奇和皇后陪他说话逗趣,皇上听十句,能答一句都算不错的。 除了皇后和雅利奇,四阿哥和隆科多也知道了皇上身体的真实状况。 隆科多加强了京城的防务,四阿哥没有听雅利奇的话,他没有把皇上的病情透露给皇子公主和宗室知道。 如果知道的人太多,四阿哥控制不住局面,为了稳定大局,四阿哥只能狠心一点了。 皇后和雅利奇知道后也没办法指责四阿哥,四阿哥的担心是有些道理的。 不说别人,九阿哥和十阿哥莽莽撞撞,还做着拥立新皇的美梦。如果这事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借着八阿哥的名头,振臂一呼,肯定有许多大臣拥立八阿哥为新皇。 若是十四阿哥带兵从西藏回来,那更不得了,他不必进京,直接带人冲到畅春园。 即便他们最后失败了,皇上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吗? 这日,皇上昏昏沉沉地睡着,雅利奇坐在他旁边守着。 皇上突然醒了,雅利奇赶忙过去。 “皇阿玛,你醒啦!要不要喝点水?” 皇上无力地摇头,“不……我不喝水……扶我起来!” 雅利奇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又往他身后垫了一个大靠枕。 皇上看着雅利奇笑了笑,“雅利奇,我恐怕是不行了。” 雅利奇心里咯噔一下,“皇阿玛别胡说!” 她声音都变调了,“太医说了,冬天气候不好,再过些日子,等到春暖花开了,您的病自然就好了。” 皇上笑着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道。” 雅利奇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强忍着,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您就是病的久了,心里不耐烦了。您的身体这样硬朗,打猎比年轻小伙还厉害,您不会有事的!” 皇上还是摇头,“别哄我了,我什么都知道!雅利奇,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去通知所有人,让他们来畅春园见我。” 雅利奇心里恐慌极了,她赶紧跑出去找人。 “来人!快去宫里迎所有嫔妃过来,不需要她们准备什么,通知到了,立刻套车把人拉过来。 还有,还有各个皇子公主,也得通知到了!还有……还有……” 雅利奇心里慌极了,她抖着手指着小太监说道:“对了,还有把皇后娘娘请过来!让她立刻就过来!不要耽误!” 雅利奇吩咐完,赶紧进屋去看皇上。 皇上靠在枕头上,精神还好,雅利奇稍稍松了口气。她真怕稍一挪开眼,皇上就不见了。 雅利奇握住皇上的手,这些日子皇上越来越瘦,手上只有骨头,没有肉了。 雅利奇没忍住,还是哭了起来。 皇上摸摸她的头,“你要乖,不要哭,你这样孩子气,我怎么放心的下?” 雅利奇赶紧抹了把眼泪,“我不哭!我不哭!” 她越抹眼泪越多,直接嚎啕起来。 这时候皇后来了,她看见雅利奇大哭,心都提起来了。 等她走到皇上身边,看见皇上还好,稍稍又放心了。 皇上说道:“表妹,我不中用了,这些年委屈你了。” 只这一句话,皇后也忍不住落了泪。 “皇上,你我是夫妻,快别说这些!” 皇上叹了口气,“幸好这些年有表妹陪着我,不然我的日子太难熬。” 他垂眸看看雅利奇,“也谢谢表妹,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女儿。都说天家无情,雅利奇是不同的,她是最好的孩子。” 雅利奇紧紧攥着皇上的手,哭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又道,“现在畅春园里有谁在?我有几件要紧事情要交代。” 雅利奇忙道:“除了我和皇额娘,还有几个皇阿玛喜欢的贵人答应,还有隆科多和弘晖。” 皇上叹了口气,“也罢了,把弘晖和隆科多叫进来说话。” 弘晖和隆科多很快就到了,皇上让他们都跪下。 “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朕今日将皇位传给皇四子,你们几人做个见证。朕早已经准备好密旨,就藏在正大光明匾后面。在……在畅春园的清溪书屋,还有一份。” 皇上说完这些好像很累了,他歪歪斜斜地要倒下,雅利奇连忙起身扶住他。 雅利奇撤走枕头,扶皇上躺下。 皇后,隆科多和弘晖全都低声啜泣。 皇上又闭上了眼睛,雅利奇和其他人在旁边守着。 这时候外头传来喧哗声,雅利奇赶忙出去看。 有几个皇子已经到了,九阿哥和十阿哥闹着要见皇上。 雅利奇低声喝道:“吵什么!皇上在闭目养神,你们安静些!” 九阿哥挤过来说道:“五姐姐,皇阿玛现在怎么样了?他龙体不佳,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怎么,就许你伺候,不许我们来尽孝心吗?” 雅利奇皱紧眉头,“我不叫你过来服侍,你不知道给皇阿玛请安吗?” 九阿哥说不出话了,他跟皇上并不亲近,他也不喜欢到畅春园来讨皇上的骂,对皇上确实疏于关心。 十阿哥嬉笑着挤过来,“姐姐别恼,我们是担心皇阿玛。皇阿玛现在怎么样了?姐姐仔细跟我们说说。” 雅利奇叹了口气,“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皇阿玛状态不佳,你们进来就知道了。一会儿你们进去探望皇上,全都放轻脚步,不许吵到皇阿玛,谁要是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雅利奇带着他们进屋,皇子们在外间等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才进里间给皇上磕头。 众人屏气凝神,皇子们往床上看,看见皇上枯瘦如柴,心里都凉了半截。 九阿哥冲雅利奇瞪眼睛,“五姐,皇阿玛病成这样了,你怎么才说!” 雅利奇竖起手指头放在嘴边,让他噤声。 九阿哥膝行几步,爬到皇上床边哭喊道:“皇阿玛!皇阿玛您看看我们啊!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都在呢!八哥也快到了,您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雅利奇气得掐住九阿哥的脖子,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九阿哥被掐得满脸涨红,其他皇子见状吓得不敢吭声,瞧雅利奇那个架势,是要把九阿哥掐死吧! 雅利奇把九阿哥拖出去,摔在了门外。 “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九阿哥爬起来还要再闹,雅利奇一巴掌呼了上去。 这时候宫里的嫔妃们到了,宜妃看见儿子被打,尖叫一声冲了过来。 “五公主!你好大的威风!九阿哥再不对,他是你弟弟,你凭什么又打又骂的!” 雅利奇冷冷地看着宜妃,“九阿哥故意打扰皇上休息,其心可诛!我替皇上收拾他,不行吗?我劝宜妃娘娘也安静些,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母子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发起疯来,管你是不是我的庶母,我照样收拾你!” 宜妃气结,“你!你敢!在皇上面前,你还有没有规矩王法了!” 雅利奇抬脚往九阿哥身上踹了一脚,“你可以继续说话!” 雅利奇目光冷得像冰,宜妃不敢跟她对着干,只能忍了气把儿子扶起来。 雅利奇看向九阿哥,“老九,我知道你为什么在皇阿玛面前喊,你不就是想知道皇阿玛出了事,皇位会传给谁吗? 哼,皇上还没怎样呢!你急什么!我劝你老老实实待着,早晚会有你知道的时候,再敢闹事,我扯断你的舌头,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雅利奇凉凉地看向其他嫔妃,“各位娘娘放轻脚步,请随我来。” 妃嫔们都被雅利奇镇住了,没有一个敢闹事,全都安安静静地跟在雅利奇身后。 众人进屋,看见皇上如今的情形都哭了起来,雅利奇眼睛扫过去,众人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捂着帕子掉眼泪。 又过了一会儿,四阿哥也到了,雅利奇出去迎他。 “你怎么才来?皇阿玛昏睡着,一直都没醒。” 四阿哥低声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雅利奇说道:“刚刚皇上说了,要把皇位传给你,皇额娘,我,弘晖还有隆科多,我们几个在场。如今妃嫔和皇子们都到了,我要不要现在宣布?” 四阿哥想了想,“再等等,看看皇阿玛会不会再醒过来。皇阿玛没醒,我们这时候说了,下面的人吵吵嚷嚷,皇阿玛听见了会心烦。” 雅利奇叹气,“好,先听你的吧!” 雅利奇领着四阿哥进去,皇后看见了,招手让四阿哥到皇上身边来。 “雍亲王,你到这里来。等皇上醒了,他是要见你的,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已经把皇上的旨意透露出来了。底下跪着的人互相使眼色,却不敢说话讨论。 众人跪着等了许久,皇上终于醒了,只是他出气多进气少,说话都变得艰难了。 众人见皇上醒了,顾不上别的,这个喊皇上,那个喊皇阿玛,屋子里又乱了。 皇后喝道:“全都安静!” 众人安静下来,屋里只剩哭泣和抽噎声。 皇后轻声问皇上,“皇上,您想说什么?” 皇上艰难地说道:“皇四子,雍亲王……很好,传位给他……” 皇后连连点头,“皇上放心,您已经说过了,臣妾记着呢!大家伙也听着呢!” 皇后又复述了一遍,“皇上刚刚清醒的时候就说了一次,现在又说了一遍,你们也都听见了吧!” 众人连连点头,哪敢质疑反驳。 皇上拉着雅利奇的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笑着点点头。 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渐渐没有了呼吸。 雅利奇哆嗦着手,摸了摸皇上的脉搏,缓缓摇了摇头。 皇后捂着鼻子垂泪,“皇上殡天了……” 屋里屋外一片哭声,雅利奇瘫软地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186. 第 186 章 小心眼 皇上离开了,所有人都在哭,好像大家都在为他难过。但是他们只是哭了一场,很快又商量起新帝的事情。 那几滴眼泪像走过场一样,流过就算数,接下来的事情与死去的皇上无关,他们马上要步入新生活了。 皇后娘娘,诸皇子,还有前朝的大臣们聚在一起。 皇后已经换上了素服,她素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憔悴。 “皇上临终前留下口谕,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可为新帝。本宫,五公主,隆科多,还有雍亲王世子都在场。” 有大臣说道:“皇上曾说过,密旨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 皇后冷声道,“怎么?你觉得本宫的话不足以取信?” 大臣连道不敢,“微臣不敢质疑皇后娘娘,只是如果能有密旨,那就更好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抬头说道:“皇上遗诏确实藏在正大光明匾后面,待回宫之后,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密旨取出来。 另外,皇上还在畅春园留了一份密旨,诸位大人随我来,我们一同将密旨打开。” 皇后叫来梁九功,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牌匾后的密旨打开。 梁九功踩着梯子,将牌匾后的盒子取下。盒子是完全密封的,没有盖子,必须凿开才能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取出来的东西贴着封条,梁九功向众人展示过,这才小心翼翼把密旨打开。 皇上准备这份遗诏的时候,非常小心,不仅密封严实,还用满蒙汗三种语言分别写了一遍,全是他的亲笔,最后还留下了落款的日期。 皇后娘娘亲自念了遗诏,念完后她问众大臣。 “这便是皇上的遗诏,你们可有异议?” 遗诏没有损毁,内容也详尽,大臣们哪敢有异议。 有人提议,现在就拜见新帝,皇后先拦住了。 “不忙,等乾清宫的密旨取出后,再拜见新帝也不迟。” 皇后带人张罗着皇上的葬礼,首先得把皇上的尸体运回紫禁城,之后所有皇亲国戚为皇上哭灵守灵,等葬礼结束,皇上下葬皇陵,仪式才算彻底结束。 雅利奇像丢了魂似的,皇后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其他皇子公主虽然伤心,但没有雅利奇这样厉害。 九阿哥和十阿哥心中惋惜,皇上遗诏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八阿哥和他们两个是彻底没机会了。 就算他们不服气,想把皇位夺过来,但四阿哥是皇上钦点的继承人,人家占了正统,他们要闹就是乱臣贼子,失了大义。 大臣们也没料到,最后的赢家会是四阿哥。虽然大家伙都知道皇上爱使唤四阿哥干活,但也仅限于干活了,四阿哥做事稍微严苛一点,皇上就要把他叫过去骂一顿。 在大臣们眼中,四阿哥也是木讷的。平时不与大臣们结交,人缘说不上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四阿哥顾不上伤心难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皇位。 正大光明匾后头的密旨应该不会有人动手脚吧!万一动了手脚,对他登基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十四弟还在边疆,得把他叫回来,但是通知的方式得委婉些,要是他不管不顾带兵回京,对他来说又是一桩麻烦。 好不容易回到宫里,皇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将正大光明匾后的密旨取了出来。 里面的遗诏和畅春园的差不多,只是日期还要更早一些。 四阿哥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这回他的皇位彻底稳当了! 在皇后的主持下,众人拜见新帝。 雅利奇和众臣顺从地跪下,九阿哥和十阿哥看周围人都下跪了,他们再不甘心也得跪,只是脸上的表情很不情愿。 四阿哥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但没理他们,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先帝的葬礼不能马虎,朝堂上的事情要尽快接手,不能给人可乘之机。 皇后让四阿哥立刻把四福晋接进宫里,现在四福晋是皇后了,先帝的葬礼就交给她来操办,皇后会从旁协助。 她们两个女眷安顿好后宫和葬礼,四阿哥在前面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四福晋很快被接进宫里,她和皇后忙碌起来。四阿哥在先帝灵前即位,成了不折不扣的新皇帝。 先帝去世,雅利奇是最伤心的。她在灵前守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四阿哥本想让她帮帮忙,看到雅利奇这副样子,他又不忍心了,只能由着她伤心去了。 过了些日子,远在边疆的十四阿哥回来了。四阿哥提防着这个弟弟,在传旨召他回京的时候,假借了先帝的名义,还派了许多侍卫护送。 十四阿哥没有起疑心,以为先帝改变心意,终于肯让他回京了。他没带几个随从,乐颠颠地跟着侍卫返回京城,走到半路发现不对劲,这时候也晚了。 十四阿哥心里是有怨气的,他可不比亲哥哥差,怎么皇阿玛中意四哥,却看不上自己呢?这样看不上自己,为什么出去打仗派自己去啊! 只使唤自己干活,不给好处是吗? 饱含怨气的十四阿哥到了先帝灵前大哭,四阿哥和众人陪着哭了一场,有人劝十四阿哥不要太伤心,按照礼数他该过来拜见新帝了。 十四阿哥只是哭,根本不理人,搞得提建议的大臣很尴尬,四阿哥那里更尴尬。 十四阿哥是四阿哥的亲弟弟,他都不肯拜见新帝,这不是不肯承认新帝吗? 这还是亲兄弟呢!这出热闹可真好看! 四阿哥叹道:“十四弟太伤心了,此时顾不上别的。” 这时候十四阿哥爬了起来,他激动地嚷道:“皇阿玛一向健朗,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病了?况且从发病到去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十四阿哥将矛头指向雅利奇,“五姐姐,听说皇阿玛去世前,是你一直在照顾皇阿玛,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皇阿玛短短几天就病逝了?” 雅利奇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轻轻扭头,缓慢地起身。 “十四弟,你在质疑我吗?你在质疑我谋害皇阿玛么?” 十四阿哥看见雅利奇的眼神心中生出一股怯意,但紧接着他又鼓起勇气。 五姐姐多少年没杀人了,她天天就是咋咋呼呼,当年的军功未必实在,我为什么要怕她?我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应该她怕我才对! 五姐姐与四哥关系最要好,质疑她就是在质疑四哥,今儿这出戏必须唱好! 十四阿哥冷笑,“我不敢质疑五姐,只是皇阿玛去得太快了,我不敢相信。正好今日众臣都在,请五姐姐给我们一个解释!” 四阿哥咬了咬牙,他轻声喝道:“老十四,你不要闹!” 十四阿哥梗着脖子,假装没听见四阿哥的话。 雅利奇深深地看他一眼,紧接着又扫过众人。 她冷笑一声,“今天人到的齐,被关了许久的大哥,二哥,和八哥都出门了,王公大臣也在,既然十四弟不服,那我今日索性把话说个明白。 皇阿玛这次生病是老毛病了,往年总要病上两三回。这一次太医尽心医治,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病症突然恶化,太医也束手无策。 关于皇阿玛的病情,太医院的脉案写得清清楚楚。” 雅利奇向四阿哥请示过,命人去太医院取来脉案。 雅利奇照着念了一下,众臣听过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雅利奇看向十四阿哥,“十四弟,脉案就在这里,你自己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十四阿哥想了想,“既然你知道皇阿玛病情恶化,为什么不通知大家伙?皇阿玛最后的几天里,只有皇额娘和你伺候着。怎么,其他娘娘和其他皇子不配来伺候着?” 雅利奇又是一声冷笑,“十四弟远在边疆刚刚回来,消息倒是很灵通。皇阿玛一直到最后一刻,神志都是清醒的,皇阿玛没有召见你们。” 当时确实是四阿哥拦住了皇上病重的消息,但是雅利奇说的也是实话,皇上一直是清醒的,如果他召见其他人,雅利奇他们是不敢拦的。 雅利奇的话让皇子公主们心里难过,原来皇阿玛到了那个时候,也是不愿意见他们的。难道皇阿玛心里只有皇后娘娘和五公主吗?他们又算什么呢? 雅利奇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她问道:“在皇阿玛生病的那些日子里,你们有几个人给他写请安折子了?又有几个人想来畅春园探望皇上? 那些日子我都在,一封请安折子都没有!” 雅利奇红着眼睛,给他们留了点颜面,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 他们都不曾惦记过皇上,凭什么让皇上惦记他们? 有几人脸上带了些惭愧的神色,雅利奇突然觉得累了。 “十四弟,该解释的我都解释过了,你还有话要说吗?” 十四阿哥讪讪摇头,“没了。” “好,既然你没话了,我有几句话要说!”雅利奇对众人说道,“我对皇阿玛的忠心和孝心,可以剖出来让你们看。今日十四阿哥质疑皇后娘娘和我,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 十四阿哥插了一句,“我并不敢质疑皇后娘娘……” 雅利奇接着说道:“今日我解释过,若是往后,我再从别人嘴里听见类似的质疑,我可就要算算你们的污蔑之罪了。 我这些年修身养性,不曾动过刀枪,但是你们别忘了本公主的名号!” 屋子里静悄悄的,生怕惹到这位公主,大家突然想起,这位公主以前很爱动手呢! 雅利奇转过身去跪好,她阴阳怪气地嘲讽十四阿哥,“哼,自己脸上还挂着屎,还有脸来质问别人,也不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配不配!” 十四阿哥气得涨红了脸,“你!” 八阿哥站出来喝道:“十四弟!不要闹了!” 十四阿哥瞪了雅利奇一眼,退到十三阿哥身后乖乖跪下。 雅利奇冷笑,“到底是八阿哥,说话总是这样及时,赶明儿送你个外号,就叫及时雨吧!” 八阿哥脸上一黑,“这种场合,妹妹不要说笑。” “这怎么是说笑呢?”雅利奇回头看他,“这是大实话啊!十四弟闹的时候,你不开口,眼看着十四弟把该问的问完了,你倒是来做好人了。 怪不得大家伙都喜欢八哥呢!谁会不念及时雨的人情呢?” 雅利奇眼睛里满是嘲讽,八阿哥忍了气,不与她一般计较。 灵前的闹剧就这样解决了,后宫那里还算平顺。 皇后在宫里一直很有威望,德妃马上就要变成太后了,但是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仍是像以前一样恭顺。 其他人更不敢闹事了,只有宜妃以前比较受宠娇蛮,在皇后那里抱怨没有早点让她们去侍疾,抱怨雅利奇掐了九阿哥的脖子,现在九阿哥脖子上还有青黑的印子。 皇后没给她留面子,当着几个妃子的面,将她训斥一顿。 “当时皇上昏睡着,九阿哥进来不管不顾地嚷嚷,还说八阿哥马上就到了。谁不知道先帝不待见八阿哥,他故意吵闹,提起八阿哥是什么意思?故意□□上是不是? 九阿哥是什么居心?你还有脸来哭诉,这都是你教的好儿子!” 皇后把宜妃骂了一通,宜妃再也不敢多话,她老实了,后宫更没人敢挑衅皇后的威信。 先帝的丧礼顺顺利利地进行,等一切都快结束了。四阿哥,也就是新帝,册封皇后和德妃为太后,其他妃子为太妃,剩下的低阶嫔妃都按照品级册封。 等封完了先帝的后宫,皇上才封了自己的后院。 因为还在孝期,皇上只是先下旨册封,仪式要等到明年或者后年再办。 等先帝的葬礼都结束了,后续的事情暂时安排好了,皇上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朝政上。 他不太喜欢先帝常用的乾清宫,平时就歇在养心殿,除了朝会,他大多时候会把心腹大臣叫到养心殿商量事情。 这日,雅利奇收到传召,皇上叫她到养心殿谈事情。 雅利奇收拾一下就进宫了,到了养心殿,雅利奇按规矩行礼。 皇上忙笑道:“咱们兄妹,不需要这些虚礼。” 雅利奇疲惫地笑了笑,“这不算虚礼,你现在是皇上了,以前我见了皇阿玛也是要行礼的。” 皇上从书桌后绕出来,招呼着雅利奇去里间的炕上坐。 皇上盘腿坐在炕上,很放松的样子。 他上下打量雅利奇,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妹妹瘦了不少。” “皇阿玛突然离世,我心里难受,一时间缓不过劲。” 说到这里,雅利奇眼圈又红了。 皇上搓搓手指,他干巴巴地劝道:“妹妹对皇阿玛最孝顺,跟皇阿玛关系也是最好的。妹妹别太伤心了,得好好保重身体,不然皇阿玛去了也不能安心。” 雅利奇笑了笑,她勉强打起精神,问皇上叫她过来干什么。 “皇上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吗?” 皇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妹妹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按理说我不该麻烦你,但是你也知道,我从不跟大臣们结交。 现在突然登上皇位,我人手不够,实在是忙不过来。妹妹能不能把研究院的事情交给怀德,专门到我这里来帮忙。” 皇上都这样求人了,雅利奇实在不好拒绝。 “那……那我负责什么呢?皇上,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怕我差事没办好,先把大臣们打死了。” 皇上笑道:“不会的,你在研究院从没打过人,我看你办事很有章法,妹妹不要妄自菲薄。” “那行,我帮你一段时间!等你找到更适合的人了,你再把我换下来。说实话,我还是喜欢研究院的工作氛围,别的地方官场气氛太浓厚,我不喜欢。” 雅利奇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皇上喜得眉开眼笑。 “有你来帮我,我这里可就轻松多了!至于具体做什么,你先等一等,一会儿我的几个心腹来了,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皇上先把正事放下,兄妹两个说起了闲话。 说这是闲话也不准确,关系到几位皇子,这便与政事也牵扯上关系了。 “我看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不太服气的样子。我刚登基,正是该施恩的时候,我得给兄弟们封爵位,你看对他们几个,我怎么封赏比较好?” 雅利奇反问回去,“皇上别问我,你是皇帝,你是什么意思?” “我打算厚厚封赏,尤其是对老八,他在朝中威望很大,而且他确实会办事。我施恩,他若是心中感激,肯过来帮我,那是最好不过。” 雅利奇摇头笑了笑,“皇上的想法是好的,可惜不太实际。” 皇上皱眉,“你觉得,老八还是要找机会反对我?” 雅利奇又摇了摇头,“八哥和十弟不服你,但是也不会反对你。皇阿玛伤八哥太深,八哥心气早就散了。 十弟这个人能蹦跶,但是也识时务。你现在是皇帝,他不会帮你干活,但也不会反抗你。对十弟来说,只要他有吃有喝,谁做皇帝都行,反正他能安享富贵就够了。他是真的拿得起放得下! 九弟和十四弟就不一样了,九弟这个人实在愚蠢,心比天高,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 如今已成定局,有皇阿玛遗诏在,你的皇位名正言顺,他想反,别人可没疯呢!谁会跟他一起反? 十四弟的心思更好猜了,他就是仗着你是他亲哥哥,拿你不当回事。他觉得自己样样都比你强,你又是亲哥哥,太后还在呢,你讨厌这个亲弟弟,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十四弟就是故意拿柴火棍戳你的鼻子眼,看你底线到底在哪里。” 皇上听完连连点头,“当局者迷,还是你看得透彻。” 雅利奇给皇上出主意,“你啊!得把这几个人分开来看! 对十阿哥,你封赏就完了,但是千万别给他差事,他会办砸的,你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他绝对不会惹事。 对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你必须狠一点,把他们一下子打怕了。他们就是两个又傻又熊的臭孩子,你不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没完没了地找事情。 对八阿哥,你简单封赏一下就行,如果你想给他找个差事,别让他跟大臣们接触。” 雅利奇喝了口水,颇为感叹地说道:“八哥这个人啊!他活的很累,算计太多,照顾大家的情绪,显摆自己人缘好都已经成了习惯。就比如说十四弟刚回来那天,他开口说‘十四弟别闹了’。 你说这话他说合适吗?偏十四弟听他的话,一下子就安静了,这让别人怎么想?皇上和五公主说话都不好使,十四阿哥只听八阿哥一个人的。 这话传出去好听吗?对他也没有益处的啊!被我抢白了几句,八哥应该也是后悔自己多嘴了。他是习惯成自然,你让他改,他也改不了。 他是无心之失,大臣们可不管那个。 你是皇帝,按理说大臣们都该乖乖听你的话,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大臣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满朝文武能有几个忠君爱国的,大部分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你刚当皇帝,就跟刚上任的管家娘子似的,你吩咐事情,他们得先试探着你,看你是什么脾气,办事妥不妥帖。若是你下错了命令,他们还要笑话你呢! 尤其是你做事不徇私,不像皇阿玛似的宽容,他们更不服你。八阿哥就是一个现成的枪,他们才不管你会怎么处置八阿哥,只要你敢用八阿哥,他们就敢捧八阿哥,让他跟你唱对台戏。” “他们想把老八当枪使,老八就肯乖乖就范吗?”皇上对八阿哥还是抱有期待,“他也不傻,这时候他应该知道往哪里站队。” 雅利奇心道,八阿哥是想站在你这,可是架不住有人拖后腿,他想站也站不过来吧! 不说别的,类似十四阿哥的事情再发生几次,你心里就得老大不舒服。你虽是我四哥,待我也好,我可知道你,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 当了皇帝,只会心眼越来越小,我从没见过当了皇帝越来越大方的。 187. 第 187 章 种地吧! 雅利奇捧着杯子叹气,“人啊!总是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看八哥这半生,几乎都在讲身不由己这四个字。 出生投胎到良妃娘娘的肚子里,从出生起就低人半头,他自己出身不好,一直在想办法抹平出身的劣势。 你说他觊觎皇位是错吗?确实是错,可是想想又不算错的离谱,同样是皇子,谁见了皇位不动心? 他太能干,人缘太好,二哥被废,大臣们都推举他,大哥也是糊涂,直接跟皇阿玛说,八阿哥命格富贵,直接把皇阿玛给得罪了。 这其中八哥也没做什么,大哥说错话,结果他被皇阿玛关起来收拾了一顿。后来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虽说有他一直不肯死心的缘故,但其中有多少是大臣们打着他的旗号和皇阿玛打擂台,谁又说得清楚?” 皇上点点头,他能顺利得到皇位,就是借鉴了八阿哥的失败经验。 他不结交大臣,一心做个孤臣能臣,因此皇上才放心他,才肯把皇位传给他。 雅利奇继续说道:“我知道兄弟们的事情让四哥你为难,如果你放心我,就把处置兄弟们的事情交给我,我来为你扫除障碍。” 皇上惊讶地抬眸看着他,“这……这不合适!” 雅利奇主动把脏活揽过来,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雅利奇和皇上要好,她差不多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了。 皇上的性格是很极端的,他喜欢谁,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他。但是他不喜欢一个人,那么这个人连呼吸都是错的,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人赶走或者是弄死。 以前先帝在的时候,有人管着他,皇上能收敛一下,现在他成了帝王,谁都不能管着他,他原本压抑隐藏的东西肯定要加倍释放出来。 处置自己的亲兄弟,这是一个脏活,如果几个皇子能乖乖听话,皇上肯定会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就是喜欢作死的傻蛋,让他们乖乖俯首称臣,他们是决计不肯的。 趁着他们还没搞事,雅利奇把这桩脏活揽下来,先把他们摁住了。这样既解决了皇上的烦恼,雅利奇处置妥当,能保住几个傻蛋的性命和荣华,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雅利奇愿意为皇上分忧,皇上却不忍心让她为难。 “我性格不讨喜,人缘只能说是普通,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招人喜欢,兄弟姐妹们都喜欢你,都愿意跟你好。 老八他们不安分,这事还是得我自己来解决。你不要为了我,损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雅利奇笑了笑,“无妨,那日我掐着老九的脖子,还踹了他一脚,老九已经记仇了。还有在皇阿玛灵前,老十四质疑我,这也结下梁子了。 既然姐弟情分已经出了问题,不如我再狠狠心,把他们给收拾老实了。” 皇上见雅利奇没有为难的意思,便不再拒绝。 “好!这件事就麻烦妹妹了,你有为难之处尽管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雅利奇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这时候皇上的心腹大臣们到了,皇上招呼雅利奇过去一起商量事情。 雅利奇看见皇上的众多心腹,心里很是惊讶。 皇子这边有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大臣这边最有名的就是隆科多,还有几人雅利奇跟他们不是很熟,连他们的职位都不太清楚。 众人行礼,按身份官职坐下,雅利奇紧挨着皇上,其次就是十三阿哥。 皇上和众人聊了一会儿,雅利奇发现皇上很不得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皇上人缘不好,在朝廷里就是个光棍,身边没什么拥护者,今日见了皇上的心腹她才知道,皇上确实不喜欢结交官员,但他结交的官员都很有能耐。 各个衙门都有皇上的人,即便官职低一点,但他们也对自己衙门的事情了如指掌,皇上完全可以破例提拔他们,让他们取代之前的负责人。 现在任职九门提督的隆科多,他是皇上的亲信,京城就安全了。远在西北的年羹尧,取代了十四阿哥的位置,兵权就稳了。 再加上三位皇子,雅利奇,还有各个衙门的官员,皇上基本上就可以掌握住朝廷的整个动态。 雅利奇斜着眼偷偷打量皇上,啧啧啧,老四你真是老奸巨猾啊! “五公主!” 雅利奇回过神立刻站起来,“皇上,我在听呢!” 皇上当然看出雅利奇走神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内务府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还有我以前的王府,那里的事情也交给你打理。” 皇上把内务府的事情交给雅利奇处理,雅利奇就相当于他的私人管家了,这是极大的信任。而且皇上知道,雅利奇对官场是很不喜欢的,觉得他们臭毛病多。 但是内务府和以前的王府,这又是另一套规矩里,里面办差的人都可以说是皇家的下人奴才,雅利奇是公主,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都了解,她来处理这些最合适不过。 雅利奇心里大概知道皇上的用意,她连忙行礼谢恩。 “多谢皇上信任,臣一定会把内务府和您以前王府的事情处理好。” 皇上给雅利奇分派完差事,接着又对十三阿哥说道:“这些日子十三弟辛苦了,自从我即位以来,十三弟就随我忙前忙后,没有半刻安宁。 我早有意思给你加封爵位,但是事情太忙,总腾不出空来。” 而且皇上觉得十三阿哥和雅利奇是与他关系最亲近的兄弟姐妹,他有心一块给他们封赏,但是雅利奇最近正是难过的时候,只怕接到封赏也不会高兴,四阿哥就想再等等。 现在雅利奇肯出来办差,想来心情是好些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给两个人一块封赏了。 皇上对雅利奇说道:“五妹妹这里也少不了。” 雅利奇连连摆手,“皇上,你不必赏我了!我没帮过你什么,再者皇阿玛给我封了固伦公主,又封我为亲王,我身上是双爵位,封无可封了。 倒是几位弟弟,皇上很该给他们封爵位。” 皇上笑道:“三位弟弟当然是少不了的,你这里我也不能薄待了。这样吧!我赏你二十万两银子,你拿回去扩充府邸。” 皇上想的很简单,既然爵位方面封无可封,那就给钱,这个实在。 雅利奇还是摆手,“别别别!皇上,我是不缺银子的,你也知道,我们研究院会赚钱,这些年我不用贪污,年年拿分红,不用买房置地,我就赚了不少。 你什么都不用给,咱们兄妹俩不需要这样客气,我家里什么都有!” 皇上说道:“你缺不缺东西,是你的事情,我要不要赏赐,是我的事情。” 他又对十三阿哥说道:“我打算加封你为怡亲王,任命你为总理事务大臣,另外也给你二十万两的安置银子。” 十三阿哥立刻跪下推辞,“皇上恩赏太重,微臣实不敢受。” 十三阿哥实在不敢要这样丰厚的赏赐,他和皇上就这样推拒起来。一个拼命要给,一个拼命不受。 雅利奇坐在旁边有点后悔,啧,看看人家十三弟,态度如此谦恭,倒显得我刚才太倨傲了,跟皇上说话的态度也太随意。 皇上不仅要封十三阿哥为亲王,还要给他的儿子封郡王。 雅利奇张大了嘴巴,一门两个王爷,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十三阿哥还是不肯接受,最后哥俩撕吧半天,皇上加封十三阿哥为怡亲王,封了总理事务大臣的职务,安家银子给了十三万两,没有封十三弟的儿子为郡王,这是最后的一点妥协。 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被封为郡王,雅利奇封无可封,皇上也给她十三万两的安家银子,封赏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等商量完正事,皇上打发其他人离开,特意把雅利奇留下。 他跟雅利奇解释,“我与十三弟感情非比寻常,并不是我看重他,多过看重你,雅利奇你不要多心。” 雅利奇忍不住笑,“皇上你也太细心了吧!你以为我是小孩啊!还吃这个醋! 我早知道你和十三弟要好,你小时候还教他练字算数,他跟你儿子似的。你对他好就好嘛!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雅利奇这样说,皇上一下子就放心了。 他笑着解释道:“十三弟这些年不容易,你别看他后来很少出府,也不与其他人打交道,但他在夺嫡这件事上帮了我许多。要是没有他,我也不会这么轻松就登上皇位。” 具体的事情皇上不方便讲,雅利奇也没有好奇去问。 皇上又道:“今天我给老十三他们加封爵位,很快其他人就会知道,我要给皇子们分封爵位了。你觉得其他人应该怎么封赏呢?” 雅利奇想了想,“这个就依着皇上的心意办吧!” “你不是要整治老九老十四吗?我得按照你的意思办,配合着你啊!” “嗯……那么,八哥,九弟和十四弟全是郡王,十弟背景比较深,他就被封为亲王吧!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叹道:“别人都还算妥当,只是十四弟那里,我不太好跟太后交代。” “那就一概都不赏,让他们等着。十三弟,十六弟,和十七弟能加封爵位,那是因为他们曾经为你办过事。八哥他们又不曾帮过你,你凭什么给他们封。 正好让他们琢磨琢磨,别以为新帝登基了,就得惯着他们,养着他们。” 雅利奇把自己想的办法跟皇上说了一遍,皇上又提出一些意见,让雅利奇改进。 两人商议好了,皇上忙着批折子,雅利奇没有急着回家,她先去后宫给两位太后请安。 到了自己亲额娘那里,雅利奇只说自己有事,行个礼说两句闲话就退下了。 雅利奇又去了另一位太后那里,跟她商量十四阿哥的事情。 曾经的德妃娘娘打发下人出去,屋里只剩雅利奇和她。 德妃娘娘虽然做了太后,但她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自己出身不算高贵,又不曾教养过皇上,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比不上另一位太后,所以她一直很安静,还像从前一样谦逊低调。 雅利奇见到她,先行礼请罪。 “皇额娘,今日我来拜见,要说些难听的话,希望皇额娘不要怪罪。” 太后连忙扶她起来,“公主别这样外道,我知道你一颗心都是为了先帝和皇上,是最公正不过的人了,你有话直说,我不怪你。” “十四弟对皇上有许多怨恨,皇额娘应该知道吧!” 太后僵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正是她最近烦恼的事情,两个儿子不对付,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知道,你十四弟糊涂,胳膊肘往外拐,他不亲近皇上,却偏帮着外人。都是这些年他跟八阿哥混在一起时间久了,整个人都被八阿哥笼络了去。” 雅利奇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后说话倒是和先帝一个味道,错处都是别人的,自家人都是乖巧可爱的。 “皇额娘,十四弟与皇上是亲兄弟,皇上是该疼着他,护着他。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皇上能控制的。 就比如十四弟刚回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不拜见新帝,明摆着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挑战新帝的威信。这事往轻了说,是他年轻糊涂,往重了说,他不服新帝,对皇位有不该有的期盼。 亲弟弟都不服皇上,其他人会服气吗?皇上威信受损,他要杀鸡儆猴,应该杀哪一个呢?” 太后连忙笑道:“公主说的太严重了吧!那日是……十四阿哥不小心,先帝过世他太伤心了。” “十四弟是不小心,还是太难过,这个我说不清,我只看结果。 皇额娘,如果您疼十四弟,就该狠下心管教他。这一次皇上马上要分封其他兄弟,十四弟是不会有封赏的。” 太后皱紧眉头,“十四阿哥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别人都有封赏,他没有…… 唉,雅利奇,你应该知道我的难处。我也想管教十四阿哥,可是他已经大了,已经成家立业了,我如何管教呢?” 雅利奇算是看明白了,太后是舍不得管教,她明知道十四阿哥做得不对,却只想让大儿子包容小儿子,不愿意下狠心收拾小儿子。 “如果皇额娘不介意,我来管教十四弟。”雅利奇微笑着说道。 “这……”太后蹙着眉,“这就不劳烦公主了吧!” 雅利奇笑着说道:“若是皇额娘不想麻烦我,那我也不便出手。只是……十四弟是绝不肯收敛的,皇额娘对十四弟只能是不轻不重的说教,十四弟全当耳旁风。 到了最后,十四弟天天与皇上为敌,带着一群大臣违逆皇上。朝政的事情进行不下去,皇上只能收拾那个带头闹事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皇额娘怎么办呢?皇上不收拾十四弟,朝廷不安稳,收拾了十四弟,以皇额娘的脾气,您也是不好拦着。 如果您觉得十四弟被圈禁,或者是被发配去守灵,您都可以接受,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太后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雅利奇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公主,我问你一句,你来见我,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呢?你跟我们家老十四不对付,你要管教他,我怎么放心呢?” 雅利奇说道:“皇上知道我来,但这不是他的意思,是我主动把这件脏活揽在自己身上。说句难听的话,十四弟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他过得好,我沾不到光,他过得不好,我也占不到便宜。 我只是提前看出了这其中隐藏的危机,想改变一下结果。 十四弟是很会作死的,只要他拥护皇上,哪怕跋扈一些,皇上也会对他好,可他偏偏要跟皇上对着干,就因为心里那点不服气。 皇上怕您为难,既不好意思跟您说十四弟的不是,也碍着您的面子,不敢狠管十四弟。 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他们兄弟迟早要反目。我与十四弟关系平平,但我和十四弟妹关系很好,我不愿意看见他们兄弟阋墙,更不愿意十四弟妹受到牵连。” 太后差不多信了雅利奇的话,她和雅利奇关系一般,如果雅利奇说是为了太后,太后肯定不信,但她说为了十四福晋,这话就很有说服力了。 雅利奇说道:“皇额娘放心,我手上是有分寸的,只要给我一二年的时间,肯定能让十四弟改好。到时候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家里的阿哥格格都有好出路。 用一二年的时间,换将来的富贵,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就看皇额娘怎么选了。” 太后垂着头,思考良久。 雅利奇低头喝了口水,如果太后不是皇上的亲额娘,雅利奇才不会跟她说这些。就比如宜太妃,雅利奇才不会管她呢!回头就瞒着她行事,让她蒙在鼓里! 太后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了。 “先帝一直说你是重情重义的人,今日我就信你一次。五公主,你要打要骂,这都使得,千万别把人打坏打傻了。看在我已经老迈的份上,求你对十四阿哥好一点!” 这下雅利奇真的高看太后了,这位太后真懂得决断。 “皇额娘放心,我不会害十四弟的。” 雅利奇从宫里出来,又偷偷约了九福晋和十四福晋见面,跟她们讲了自己的计划。 雅利奇跟自己的弟妹们一向相处的不错,九福晋和十四福晋又和太后不同,她们作为妻子,虽然在意丈夫,但也在意自己的孩子。 如果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肯安分下来好好过日子,一家人在皇上手底下讨生活,还能有好日子过,九福晋和十四福晋比太后取舍得更快。 “五姐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们!”九福晋这样说道。 十四福晋更狠,“五姐快把十四阿哥抓起来吧!他不在家的时候,我还挺想他,等他回来了,我真的要被他烦死了。 天天为了小妾,为了孩子跟我吵架,我在府里容易吗?快让他吃点苦头吧!我命怎么那么苦,就嫁给这样一个人了!” 雅利奇拍拍她的肩膀,“弟妹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肯定不会害你们的!” 皇上下旨给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加封爵位,一时间三位阿哥风光无两。 其他皇子除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是各有封赏,虽然比不上十三阿哥荣耀。 八阿哥没有得到封赏,心里反倒踏实了一些。如果皇上给他封的爵位太好,八阿哥肯定要惶恐,那是捧杀,比现在这样冷着更可怕。 十阿哥知道自己不招皇上待见,心里也没什么意见,夺嫡和从龙之功是没有了,但他不愁吃不愁喝,日子照常过罢了。 唯独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很不甘心,特别是十四阿哥,他觉得自己既是皇上的亲兄弟,又在西北立下军功,这次封赏,得一个亲王爵位不过分吧!结果后面的弟弟都超过他了,他什么都没捞到。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唧唧歪歪,对这个结果很不服气。 皇上给他们安排了一件简单的差事,让他们离开京城,两人一起结伴出城,还没到地方,雅利奇就把他们给劫持了。 “两位弟弟,皇上安排的差事不必做了,本来就是送个东西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两个随我来,我带你们去办更重要的差事。” 九阿哥哼了一声,“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啊!” 雅利奇一挥手,她身边的侍卫掏出火铳对准这二人,以及这二人的侍从。 “这样呢?你们应该可以听话了吧!”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随从不敢反抗,雅利奇就这样把他们劫走了,带到很偏僻的一个庄园里面。 “这里面是一个大型农业研究基地,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就住在这里。在这,你们不是皇子,而是研究员。 培育良种是你们的职责,别再想着京城的繁华了,那些已经跟你们没关系了。” 十四阿哥急了,“你什么意思?这是四哥的旨意吗?” 雅利奇凉凉地笑,“你们要称他为皇上!两位弟弟,现在问这个已经晚了,在你们有不臣之心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皇上的弟弟,而是他的敌人。 你们有胆子挑衅皇权,就该有胆子承受后果啊!” 雅利奇扔给他们两边锄头,“好好铲地吧!两位皇!子!别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 188. 第 188 章 弟弟使人身心愉悦 两把锄头当啷掉在地上,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炸毛了。 九阿哥嚷道:“五姐,你公报私仇,你看我不顺眼,故意搞我!” 十四阿哥不信皇上会这样对他,“圣旨呢?就凭你一张嘴,就敢定我们的罪?你以为你是谁!” 十四阿哥对九阿哥说道:“她是故意害我们呢!咱俩可不能就这样认栽了!咱俩没罪,咱们俩没造反,也没杀人放火,她没有皇上圣旨,没有权力治咱们的罪。” 九阿哥也嚷道:“是!我们要见皇上,我们要见太后!” 雅利奇慢悠悠地摊手,“你们看看四周,你们连这个庄子都出不去,如何见太后和皇上?” 一群扛着火铳的侍卫从暗处围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咽了咽口水。 “两位弟弟,事实就是如此,该认命了。” 雅利奇回头冲侍卫招手,“去取几件破衣裳来,让他们把衣裳换下来,下田干活,怎么能穿绫罗绸缎?” 十四阿哥见雅利奇背对着他们,飞快地对九阿哥说道:“我们一起动手,抓住五姐,侍卫就不敢动手了!五姐再厉害,她也防不住身后的人!” 九阿哥连连点头,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必须试一试。 十四阿哥轻轻数‘一二三’,两个人一起冲雅利奇背后扑过去。 侍卫看见了张大嘴巴,他想提醒也来不及。 雅利奇虽然没看到侍卫的表情,但身后的动静她还是能感知到的。 她任由两个傻弟弟把她抓住,十四阿哥狠狠勒住她的脖子,九阿哥抓住她的手往后掰。 十四阿哥喊道:“全都把火铳放下,全部退开!” “不然呢?”雅利奇艰难地问道。 十四阿哥又使劲勒了她一下,“不然我就掐死你!” 雅利奇被勒得翻了个白眼,但她还是笑了一下。 “好弟弟们……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说罢雅利奇轻轻松松甩开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反身抓住十四阿哥的衣领把他甩在地上。 九阿哥见势不对就要跑,雅利奇抬腿给他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我得感谢你们,这些年我身边的人都太乖巧了,没有人敢跟我动手,我真的……太寂寞了。” 雅利奇先抓起九阿哥,上来就是两巴掌,把九阿哥扇得眼前一黑,耳朵嗡鸣。 “你觉得自己很牛是不是?我让你学乖你不听是不是?皇阿玛都那样了,你还气他,你有没有心?” 十四阿哥挺讲义气,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救九阿哥。 “你放开九哥!你就是四哥的走狗,故意针对我们!” 十四阿哥举着拳头冲雅利奇去了,雅利奇松开九阿哥,抓住十四阿哥的拳头用力一拧。 “我针对你们?哼,你们也配吗?你们一伙人里,也就八哥有被针对的价值,就你们两个废物,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收拾你们,纯粹是因为你们又蠢又能作,不然谁会理你们!” 雅利奇抓住两个弟弟,像打沙袋似的,抓着他们在地上反复摔打。 两个傻弟弟躺在地上哀嚎,雅利奇很快就调整好呼吸,一滴汗都没出。 “起来!”雅利奇在他们身上踹了一脚,“没用的废物!这就不行了?刚才偷袭的嚣张劲呢?尤其是你老十四!亏你还上过战场,这么不禁打!” 雅利奇指着他们骂了一通,直到骂得身心舒爽了才罢休。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正好快要到春天了,你们乖乖犁地,沤肥,做好春耕的准备。 这个庄子就交给你们了,到了秋天,我要看到成果。如果没有成果,我倒不会对你们怎样,反正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雅利奇吩咐侍卫看好两位阿哥,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她又命人去请大夫,为两位阿哥治伤。 她在安排这处庄子的时候,提前就安排好了大夫,当时是怕庄子上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看病不方便,没想到两位阿哥第一日住进来,大夫就有用武之地。 大夫看过了,说两位阿哥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他给两人上了药,雅利奇看这里没事了,就直接回去了。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被关在庄子里,他们的随从被关在另一处地方。 京城那里,皇上下旨给两位阿哥封了爵位,还重赏了两位福晋和宜太妃,还给太后送了许多好东西。 有人去两位阿哥的府邸道喜,却没见到两位阿哥,福晋们都说阿哥们在外头给皇上办一件要紧又机密的差事,一时半会不能回来。 来道贺的人先称赞两位阿哥圣宠优渥,离开两位阿哥的府邸,这些人就偷偷议论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密差事呢?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啊!皇上前脚刚封赏完,后脚就把人打发走,这不符合常理啊! 难不成是……皇上秘密将两位阿哥处决了? 这也不对啊!如果是处决了两位阿哥,他们的家眷怎么没事? 大家伙摸不准皇上在做什么,皇上也不解释,由着他们猜去。他们认为皇上杀了两位阿哥也无妨,反正他们拿不出证据。 雅利奇安排心腹盯着两位阿哥种田,她回到京城把研究院的事情都交给怀德,自己腾出空来整治内务府。 在内务府办差的人并不都是太监,与后宫对接,发月钱份例物品的,确实是太监,但是对外管理各种皇家工坊,负责采买之类工作的,全部是正常的官员。 凡是经管内务府的人,全是皇上的心腹,毕竟内务府采买来的东西,皇上是要用的,这个过程必须慎之又慎。 雅利奇与上一任总管交接,先把账目查对明白。 等账目理清,雅利奇开始犯愁。账目表面上是对上了,但不能细查,仔细斟酌推敲,里面存在着各种亏空。 这件事雅利奇不敢自己做主,她跑去询问皇上的意思。 皇上得知内务府账目有问题,心里并不意外。 “皇阿玛宽仁,下面的人是不贪白不贪,不仅仅是你的内务府,朝廷的国库也全是亏空。” 正好怡亲王十三阿哥来了,皇上就拉着雅利奇一起听一听国库亏空的事情。 “现在的国库几乎是空的,一旦边疆起了战事,或者是哪个地方有了灾荒,国库里剩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花。”十三阿哥说道,“皇上管过户部,您应该是清楚的。” 皇上叹息一声,“是,我还做雍亲王的时候就知道。” 雅利奇想了想说道:“内务府虽然有亏空,但皇上的私库里还是有银子的。要不……把私库的银子挪到国库里,先应应急。” 皇上皱眉,“那国库的亏空就不管了?” 雅利奇说道:“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新帝刚登基,应当彰显自己的宽和仁厚,过去的亏空就抛下不管了。 当然了,从你私库里掏银子,是有点坑人,不过现在不是没别的办法嘛!反正研究院会赚钱,很快就能把你私库里的银子赚回来。” 皇上冷笑,“不行!大臣们贪污造成的亏空,最后让我来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十三弟,你说呢?” 十三阿哥想了想,温柔地笑了笑,“皇上和五姐说的都有道理。” 皇上嗔怪道:“你倒是会说话,两边都不得罪。” 雅利奇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大臣们把亏空补上?” 皇上点头,“谁欠下的债,就该谁来补!” “行吧!”雅利奇叹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会开心,那就这么办吧!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那些大臣们嘴巴不积德,你让他们还钱,回头他们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 皇上冷笑,“哼,我岂会畏惧他们的闲言碎语!” 十三阿哥帮雅利奇问了一嘴,“内务府的亏空怎么办呢?” 皇上:“五妹妹先查一查,具体亏空了多少银子,如果数目庞大,我肯定饶不了他们,如果数目小,我不与他们计较。他们毕竟是皇阿玛的心腹,做事不好做绝。” 皇上又对十三阿哥说道:“最近要辛苦十三弟了,你带人把国库的亏空查清,到时候谁欠了钱,我要让他们一个子不差地吐出来!” 雅利奇和十三阿哥领命去办差,雅利奇做事讲究的是松弛有度。 在衙门里好好办事,到时间了就下班,回家陪伴家人,练武、赏月、看戏、听曲,适当的放松休息,第二天才更有精力。 她这边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查账,没过多久皇上就召见她。 皇上说十三阿哥已经把国库的账目都查完了,内务府那边怎么样了? 雅利奇:“……” 雅利奇快疯了,十三弟是算盘珠子成精了吗?这是什么速度和效率,这才几天,他就把国库的亏空全查清了? 十三阿哥说,“国库亏空的数目触目惊心,总共有两百五十九万两千九百五十七两六钱三分,其中……” 后面的话雅利奇已经听不清了,她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狠人! 这才多长时间,他把亏空全查清了,居然还有零有整的。 十三阿哥汇报完了,皇上看向雅利奇,“内务府的账应该比国库的账好查吧!你查的怎么样?” 雅利奇缩着肩膀,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先生抽查作业的时刻,最惨的是作业还没做完。 “内务府的账还差一点没查……” 皇上皱眉,“你也太慢了,你看看十三弟,那么难查的账都查完了,你怎么回事?” 十三阿哥赶紧给雅利奇求情,“内务府的事说到底是自家的事,不像国家大事这样紧急。皇上专门给我拨了一批能干的帮手,五姐姐那里只有她自己,做的自然就慢了。” 雅利奇赶紧借着台阶往下走,“回去我一定加快速度!” 雅利奇态度端正,皇上没有再说她。 回去后,雅利奇就抓住内务府的人,熬了几个大夜,好歹把账目算明白了。 内务府的亏空不算少,但这还在皇上的接受范围内。 在皇上,雅利奇和十三阿哥看来,内务府的事是家事,家事不必像国事那样较真。 上一任管理内务府的人是先帝的亲信,皇上刚上位,先帝尸骨未寒,他这时候收拾先帝的亲信,说出去不成样子,所以皇上就暂时按下,如果这人将来又犯了别的错,再两罪并罚。 雅利奇顺利接管了内务府,新官上任,她革除内务府存在的弊病,细化合理了内务府的工作流程,内务府的各项事务很快走上正轨。 皇上见她事情办的不错,便给她加了点活,让她帮十三阿哥处理国库的事。 皇上在做皇帝之前,他有着丰富的办差经验,他很了解下面官员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国库亏空并不全是因为下面官员贪污,有一部分是挪作公用,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上官勒索。 如果挪作其他公用,或是被上峰勒索造成的亏空,皇上给他们三年时间,让他们一点一点慢慢还清。 如果是贪污造成的国库亏空,那便抓起来,立刻查办! 雅利奇跟着十三阿哥追查贪官污吏,内务府和皇上潜邸的事情还不能撂下,这边也忙得要冒烟。 跟着十三阿哥办差,雅利奇终于知道他的高效率是哪里来的了。 雅利奇不知道十三阿哥早上几点起床,反正上完早朝,从雅利奇跟十三阿哥碰面开始,十三阿哥就一直在忙。 来找他请示的人不停地进进出出,十三阿哥一边下命令,一边不停地给公文做批注。 中午简单吃点午饭,他靠在椅子上眯一刻钟,很快又打起精神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除此以外,皇上召见了,他还要去找皇上汇报工作,等到了晚上,他不吃晚膳,只用些点心垫垫肚子,然后继续忙。 雅利奇每次回家,天都黑了,但她依然不知道十三阿哥是什么时候下班的。 身边有个卷王,雅利奇松弛有度的工作方式就离她远去了,她也不得不跟着卷,不然跟不上进度,会耽误事情。 有十三阿哥一个卷王就罢了,皇上也很卷,他每天凌晨起床,天还没亮就去给太后请安,经常睡两个时辰就起床了。 雅利奇就很怀疑,他们是人吗?这是人类该挑战的极限工作方式吗? 卷就罢了,查贪官污吏也很烦。 官场上官官相护是常态,这个官员被查出贪污,很快就有官员过来求情。 他们的话术都差不多,这个人能力是有的,请怡亲王和五公主法外开恩,容许他们停职查看。 意思就是还让他们留在衙门里办差,让他们慢慢还上亏空,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还有一种话术就是,这个官员虽然贪婪,但他有能力,深受百姓爱戴,这里有万民书,有百姓请愿的名单,百姓愿意为了这个好官垫付他贪污的银子。 有来找雅利奇求情的,有来找十三阿哥求情的,甚至还有人觉得自己是老臣,在先帝那里很有脸面,直接去找皇上求情的。 皇上是坚刚不可夺其志的人,他能看穿这些来求情的官员心里在想什么,他也绝不姑息每一个贪官污吏。 这日朝会,又有许多大臣为贪官求情。 雅利奇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心里一股火就涌了上来。 她勉强忍耐着,这时偏有那不长眼的,说五公主和十三阿哥行事狠厉。让官员三年还清欠款,这根本是做不到的,实在太不近人情。对于那些贪污的人,一点情面都不讲,实在无情。 雅利奇的火一下子就收不住了,不等皇上开口,她指着说她狠厉的人破口大骂。 “是,我狠辣,我无情,天底下就你一个大善人,拿着国库的银子做人情。 你那么善良,你咋不把自家银子拿出来补到国库里呢? 我对贪官污吏无情,他们对百姓就有情了吗?农民的血汗滴进泥里,辛辛苦苦种出来粮食交到国库,指望着国库的银子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们倒好,拿着国库的银子,拿着百姓的血汗,吃的膘肥体壮,吸别人血的时候不说自己残忍,现在倒来埋怨我了!我呸!什么狗东西,也值得我对他宽容! 还想留职查看,还整出百姓请愿,让百姓帮他们还钱。他们贪了那么多,全都花完了吗?有功夫给你们送礼,托你们求情,他们不知道变卖家产,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吗? 还说一整个州县都愿意帮他还款?他是苏妲己吗?他哪来那么大的脸面和魅力!说出这种话,没的叫人恶心!” 雅利奇指着所有官员说道:“谁再敢为别人求情,我就去你家里,把你房产屋舍和小妾全都卖了给别人补亏空!” 雅利奇骂了一通,心里舒爽多了。皇上坐在上面听着,心里也爽快极了。 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公主话糙理不糙!” 他给雅利奇描补了一下,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支持五公主,五公主说的很对,贪官污吏不值得原谅。 下了朝会,皇上让后十三阿哥和雅利奇留下,还把雅利奇夸了又夸。 “我早就想骂他们了,只是我骂人不如你骂的爽快。” 雅利奇勉强笑了笑,“嗨!我是撒刁耍泼,这不是好事情,你是皇上,不要学我。” 皇上又夸十三阿哥和雅利奇会办事,查办贪官这件事很符合他的心意。 “查处贪官这件事,实在难办。但还有一件事更难办,那就是让官员往国库里补钱。从来都是欠钱的是爷,他们赖着不给,就是不还,咱们也没办法。 还有一件事,下面的贪官在被查抄家产之前,很容易转移财产,这个也要做好防范。” 皇上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雅利奇越听越难受,这不是工作量又增加了吗? 皇上注意到雅利奇脸色不好,他关切地问道:“五妹妹,你没事吧!我看你面色不太好,你要注意身体啊!” 雅利奇笑了笑,“我没事,等查完这些事,我再好好休息吧!若是拖得久了,恐怕会出变故。” 皇上稍稍放心了些,“一会儿我叫太医给你诊个脉,也好让我安心。” 在皇上这里听完工作指示,雅利奇回去继续办差。 这时候她的亲信文竹过来了,“公主,您交给我的新差使出了点问题。” 雅利奇赶忙随她出去,找了个没人的空旷地方说话。 “公主,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不肯种地,每天撒泼抵赖,我们拿他们也没办法。”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事情是一项机密,雅利奇特意把文竹从旅游局弄出来,让她专门监视两位阿哥。 听说这两个烦人精不听话,雅利奇心里更烦躁了。 “走!我跟你往庄子上走一趟!” 进了庄子,雅利奇就看到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躺在地上晒太阳。两人虽然穿着最普通的棉布衣服,但是面色红润,连个黑眼圈都没有,一看就过得很滋润。 雅利奇心里那个气啊!她天天活得比驴还辛苦,这两个臭弟弟居然这么滋润,又能晒太阳,吃的又胖,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雅利奇抄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偷懒是吧?晒太阳是吧?很滋润是吧!”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被抽的吱哇乱叫,“雅利奇,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让我们自生自灭吗?” 雅利奇骂道:“我让你们干活,谁让你们自生自灭了!去!把犁给我套上,给我犁地松土!” 九阿哥在前面拉犁,十四阿哥在后面扶着,两个人稍慢一步,雅利奇就一鞭子抽过去。 “都已经成了落魄皇子了,还臭嘚瑟呢!” 十四阿哥还是不服气,“哼,你把我们关在这里,皇额娘不知道吧!如果皇额娘知道了,她不会饶了你的!” 雅利奇冷笑,“皇额娘住在深宫,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们先别想皇额娘了,先想想自己吧! 年羹尧是四哥的奴才,手里又有兵权,是四哥的亲信,他现在荣耀极了,你们等着,过不了两年,他就得玩儿完!” 十四阿哥还嘴硬呢! “你少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唬大的!” 雅利奇又给他一鞭子,“哼,年羹尧跋扈,前几年太后六十大寿,年羹尧都不曾恭贺。皇上的三阿哥成亲,他也不曾道喜。 亏他还是四哥的人,这样跋扈的人,四哥怎么可能容得下?他连支持自己登基的宠臣都容不下,更何况你俩? 趁早清醒一点吧!再这样糊涂,你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雅利奇故意吓唬他们,但也说的是实话,年羹尧太傲,谁都不放在眼里,皇上是绝对容不下年羹尧的。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后背火辣辣的疼,他们也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是啊!皇上已经登基,此事已成定局,他们再不忿又有什么用? 雅利奇把弟弟们抽了一顿,心里舒畅多了,比在朝会上骂大臣还要舒畅。 她心想,工作使人暴躁,弟弟使人身心愉悦。以后要多多与弟弟们进行爱的交流,如此才不算辜负了! 189. 第 189 章 不是驴,是长工…… 雅利奇把弟弟们抽了一顿,既松散了筋骨,又疏散了心中的郁气。 她神清气爽地回京,继续和怡·卷·亲王一起当牛做马。 查处贪官,补交国库亏空一事,前前后后大概忙了四个多月。这期间雅利奇压力很大,她跟着皇上和十三阿哥没黑没白的忙活,又得和那些滚刀肉一样的官员打交道。 压力大就导致雅利奇脾气渐长,稍不如意她就要张嘴骂人。 大臣们都躲着她走,大家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愿意被五公主指着鼻子骂?雅利奇的名声也越来越不好听,大家背地里偷偷叫她母夜叉。 幸好京郊有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在,雅利奇实在烦闷就往京郊跑一趟,把两个弟弟揍一顿,心情就变好了。 这日雅利奇又在庄子里打弟弟,“你们脑子被狗吃了吗?种地施那么多肥料,菜苗都被烧死了!我派人教你们种地,你们就学成这样?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如何能筛选出良种?” 九阿哥摸着被抽的胳膊,满腹的委屈。 “我们从来没有种过田,这刚开始哪里掌握得好分量?” 十四阿哥目光呆滞,由着雅利奇打骂。 这些日子,他们哥俩已经把从前没吃过的苦头全吃了一遍。每天早上起来就是翻土、播种、除草,有时候还要沤肥,弄得浑身都是臭烘烘的。 他们也试过反抗,雅利奇就吩咐下面的人不给他们吃饭。 庄子里看守他们的侍卫像石头人似的,威逼利诱全都没用,说好话装可怜也不好使。他们看得可严实了,他们试着逃了几次,最后都被抓回来了。 九阿哥还有精神跟雅利奇回嘴,十四阿哥已经麻木了。 想他曾经是大将军,原本也有机会登基做皇帝,那时候何等风光。如今却像个奴隶似的在这沤肥种田,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雅利奇甩了甩鞭子,鞭子发出破空声,十四阿哥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两个傻弟弟被关在这里,消息闭塞,雅利奇时不时讲点外头的事情,不能让他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样可就真的成了傻子了。 “你们能在这种地,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现在外头天翻地覆,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官员被抄家呢!” 十四阿哥眼珠子动了动,九阿哥不记打,他跑到雅利奇身边打听。 “这话怎么说?皇上因为什么事情要抄家啊?” 被抄家的人都是八哥的人吧!四哥真是心狠,这么快就开始收拾政敌了。 雅利奇抽他一下,“滚回去干活!打听小道消息这么起劲,干活的时候磨磨蹭蹭,你找抽啊!” 九阿哥被抽的直蹦跶,他赶紧跑回去耕田。十四阿哥嘴角一咧,忍不住笑话他,傻蛋! 雅利奇继续说道:“国库有两百多万两的亏空,皇上让大臣们补上,补不上的,或者是贪了国库银子的,一律抄家。 派去江南的有两个钦差,一个负责查案,一个负责抓人抄家。他们这次到江南,带着四十多个候补官员。只要是找到了贪污的证据,这个官员就会被撤职查办,候补官员直接顶上。 皇上和皇阿玛的脾气可不一样,皇上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顺他者昌逆我者亡。”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安静听着,他们知道雅利奇这是在提点他们。 雅利奇又道:“这人啊!里外分得可清楚了! 父母对子女总是狠不下心,子女再怎么讨厌,做父母的总不会杀子杀女。但是兄弟姐妹就不一样了,一样的辈分,年龄也没差几岁,凭什么大的要让着小的? 杀子杀女下不了手,杀兄弟杀侄子侄女总能下得了手吧!虽说从小是一块长大的,但是吃住都不在一块,能有多少感情? 兄弟感情都是虚的,利益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雅利奇意有所指,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垂着头,心里头细细琢磨她的话。 雅利奇走后,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一边磨磨蹭蹭地干活,一边凑到一块说话。 “五姐姐把咱们关在这里,你说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五姐的意思呢?”九阿哥问道。 这个问题十四阿哥想了很久,从被关进庄子第一天他就在思考了。 “我看啊!这里头既有皇上的意思,也有五姐的意思。 如果是皇上要整治咱们,他不会这么着急,他也不会把咱们关在这里收拾大粪。这种折磨人的手段,我看像是五姐的手笔,她办事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只有咱们俩被关起来干活,咱们的妻子儿女呢?正常来讲,就算皇上要收拾咱们,那也该一家子全都圈禁在府里。” 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按照规矩,皇上要铲除咱们这些政敌,最起码得给咱们编排一堆罪名,然后昭告天下。 现在不明不白地把咱们关起来,肯定是五姐出的主意。 五姐每次过来,说的话也有劝解的意思。我看皇上和五姐就是故意治害咱们,让咱俩早日低头!” 十四阿哥点头,“我也觉得他们是这个意思。要不……咱俩假意低头,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九阿哥想了想,“可以试试!” 九阿哥想起自己最亲近的兄长,“咱们俩这么艰难,也不知道八哥那里是什么境况。等咱俩出去了,真的要向皇上俯首称臣,从此以后忠心辅佐他吗?” 十四阿哥想起雅利奇说的话,心里有些动摇。皇位已经是四哥的了,他们只能任人鱼肉,想翻身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等出去以后看情况吧!”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琢磨着想要出去,雅利奇骑马回城,路过研究院的铺子,进去歇了歇脚。 旁边绸缎铺子的老板娘过来给丈夫送吃食,她看见雅利奇连忙过来行礼套近乎。 “草民给公主磕头了,公主这是打哪来啊!” 雅利奇笑道:“哎呦!顾大嫂啊!我刚才去办点事,这会子口渴了,路过这里喝点水。” 顾大嫂热情地招呼雅利奇去她家铺子里坐,“我家当家的刚得了些好茶,公主过来尝尝。我还新炸了些麻叶,酥香酥香的,配茶吃正正好!” 雅利奇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打扰了。” 顾大嫂笑道:“公主过来吃茶,我们家绸缎铺子都荣耀起来,这怎么是打扰呢?” 顾大嫂招呼雅利奇进屋,顾掌柜听说公主来了,也赶紧迎出来。 掌柜和顾大嫂把雅利奇迎到楼上雅间,顾大嫂泡了茶,端来麻叶和果干蜜饯。 雅利奇也不与他们客气,端着茶就吃喝起来。 顾大嫂对雅利奇是奉承的态度,但她也确实喜欢雅利奇。 “公主好久没来这边玩了,看不见公主,我心里想得慌。不是我说话虚情假意,我们当家的做买卖,我也见过许多达官贵人,但是还得数公主最招人喜欢。” 顾大嫂皱眉抱怨道:“那些个达官贵人太难伺候了,我们这里的茶水都买的是顶顶好的茶叶,点心也是去老字号订的货。 那些个达官贵人来了,见了茶点就要捂鼻子,好像我们家的东西很脏似的!” 雅利奇笑呵呵地嚼着麻叶,“富贵人家讲究多,他们肠胃弱,不吃外面的东西。你别理他们就是了,只要他们往铺子里送钱,你管他们呢!” 顾大嫂笑道:“公主说得对,他们来买东西,他们就是爷,我管他们讨不讨人喜欢,只要他们把钱给我,我看见银子心里喜欢就是了!” “没错!就是这个理!” 顾掌柜虽然是个做买卖的生意人,但他在公主面前很拘谨。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陪着,脸上挂着笑,专心听媳妇和公主聊天。 雅利奇和顾大嫂聊聊进来城里发生的事,顾大嫂随口提起了皇上抄家的事情。 “哎呦呦,皇上他老人家抄家真是吓人哦!一家老小都抓起来,那些人哭的唉,真是可怜!” 雅利奇眨巴眨巴眼睛,她就是那个祸首之一。 顾大嫂对这些被抄家的人很同情,“那府里的小姐丫鬟,一个个娇嫩的鲜花似的,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呦! 现在城里都在传呢!说新皇是个心狠的人,是个抄家皇帝!” 顾掌柜抬脚踹了妻子一下,顾大嫂皱眉看他,顾掌柜往公主那里使个眼神,顾大嫂悚然一惊。 她赶忙道歉,“呵呵,公主,我……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我就是随便说说。” 雅利奇拍掉手上的点心渣,“顾大嫂消息灵通,你说新皇心狠,是抄家皇帝,想来这个事已经传遍京城了。” 顾大嫂讪讪地笑,“这……倒也没有……” 雅利奇笑了,她取出帕子擦掉手上沾的油。 “顾大嫂,咱们是君子之交,咱俩说话全凭本心,不论身份,你不要害怕。说起来,抄家这事是我主持的,这里头有些缘故,你们平民百姓不知道,我今日就说给你听。” 顾掌柜小声问道:“我们就是平头小百姓,公主跟我们说这个不要紧吗?” 雅利奇笑道:“不要紧,真正的机密我不会告诉你们。咱们就聊一点邻居之间经常聊的话题。 说起抄家,这里头是有缘故的。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种地,大家都要交税。交上来的税要放到国库里面,若是遇到了灾年饥荒,或是边疆起了战事,咱们就用国库里的税银去赈灾打仗。 所以说,国库里的银子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个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对于整个国家稳定来说,国库必须有银子,这样才能保证民生安稳。” 顾大嫂和顾掌柜连连点头,“就像咱们京城前些年修水泥路,那个就是国库里拿的银子吧!修了水泥路,我们的生活可方便了不少!” 雅利奇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国库有银子,但是也有亏空,这些亏空是哪里来的呢?下面官员贪污,造成了国库的亏空。 我现在抄的是谁的家?抄的就是这些贪官污吏的家!他们贪的是国家的钱吗?不是的,他们贪的是你们这些老百姓的钱。 国库的银子,皇上是花不着的,他用的是自己私库了的钱。皇上为什么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刚登上皇位就进行这样严厉的行动?就是为了帮老百姓,把国库里的银子拿回来。” 顾大嫂他们夫妻恍然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雅利奇说道:“那些被抄家的人家可怜吗?可怜!我看见了也觉得心疼,尤其是那些女眷。一个个花朵一样,家里当官的都是男人,她们又不曾贪污,外头的男人连累了她们,这些夫人小姐确实冤枉。 但是说起可怜冤枉,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冤枉吗?你们从早忙到晚,一年才能赚几个钱,交了税,最后全进了贪官的腰包,他们一家子吃得好穿得好,你们为了交税节衣缩食,这上哪儿讲理去?” 顾大嫂愤愤地说道:“对啊!那些贪官贪的是我们的钱啊!” 雅利奇叹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表面上那些被抄的人家可怜,可是他们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那可是一点都不可怜。 表面上看,皇上冷酷无情,是个爱抄家的皇帝,实际上呢,皇上是为了百姓着想,他惩治贪官,清除国家的蛀虫,他这样做是正确的! 表面上看,一些官吏说着一心为百姓的话,实际上做的却是官官相护的事。 前些日子,找我求情,让我放过那些贪官的官员可多了,我没理他们,把他们骂了一通,现在才好了点。 呵,将来啊!骂皇上,骂怡亲王,骂我的话多着呢!这都是谁骂的啊,那些被抄家或是那些官员骂的呗!反正百姓不知细情,他们的关系网被皇上破坏了,那他们不得背后编排点什么东西找补回来!” 顾大嫂完全信了雅利奇的话,“公主说的太对了,那些个当官的,哪有一个好东西!还有那些读书人,他们也不怎么样!我还记着呢!那时候他们领着研究院的钱,反过来说公主的不是! 要么都说读书多是负心人呢!那些当官的也是读书出身,可见书读多了,人就学坏了。” 雅利奇忍不住笑,“顾大嫂,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这样,你别一杆子把一船的人都打翻了。” 顾大嫂叹道:“唉,公主啊!你也不容易,摊上这么个得罪人的活!” 雅利奇嗔道:“啧!你还同情我?我是公主,每天锦衣玉食,有享不完的福!” 顾大嫂反驳道:“虽然享福,但你操心啊!你和皇上跟当官的对着干,这活劳心劳力的,一点都不好! 我可比公主强多了,我虽然辛苦,但心里不累!” “这倒也是……”雅利奇一时间都有点羡慕顾大嫂了,“你这么说,我都想跟你换换了。” 雅利奇看时候不早了,起身告辞。顾大嫂给她把剩下的麻叶都包起来了,让她拿回去吃。 顾大嫂炸的麻叶有点多,雅利奇目测得有三斤多。她提着一大兜麻叶慢悠悠地往公主府走,还没到家,半路就被人截下来了。 宫里的侍卫见了雅利奇急忙行礼,“公主,皇上要见您,请您往养心殿走一趟。” 雅利奇叹了口气,心里哀叹自己是劳碌命,提着麻叶就进宫了。 十三阿哥已经在养心殿了,雅利奇怀疑他一直就没出宫。 “你到哪儿去了?我派人找了你一下午。”皇上看见雅利奇手里提着东西,随口问了一句,“你拿的是什么?” 雅利奇说道:“我去看九弟和十四弟了,我手里是麻叶,油炸的面点,是研究院铺子的邻居给的。” 皇上有点好奇,“拿过来给我俩尝尝。” 雅利奇笑话皇上,“你咋那么馋呢!” 皇上的贴身太监取来盘子,将麻叶分装好,太监试过毒了,这才呈给皇上。 麻叶炸的酥香金黄,顾大嫂和面的时候还掺了芝麻,嚼起来又酥又香。 皇上和十三阿哥忙了很久,这时候正好饿了,俩人闷头吃麻叶,不一会儿就吃光了一盘。 皇上让太监再添点,雅利奇托着腮无奈摇头。 “瞧瞧你俩,好像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十三阿哥温柔地笑,脸颊边挤出两个小酒窝。 “这个炸麻叶真挺好吃的,有股家常味道,回头我也让我们府里的厨子炸这个!” 雅利奇笑道:“拉倒吧!等厨子炸了,你又嫌没有家常味了,何必浪费面粉。你想吃,回头我再帮你管顾大嫂要!” 皇上垫了肚子,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 他问雅利奇,“你去看九弟和十四弟,他们俩怎么样?” “还是那个样子,干活磨磨蹭蹭,时不时的还想逃。我去了抽他们几鞭子,再吓唬吓唬他们,我估摸着他们快服软了。 不过他们服软了也不能立刻就放了,太轻易地放过他们,他们老实不了几天,回头又要上蹿下跳搞事情!” 亲弟弟被打,皇上一点都不心疼。 他有点好奇,“雅利奇,你是怎么吓唬他们的?” 雅利奇摊手,“这还不简单,借着你的名号吓唬呗!” 雅利奇做出恶狠狠地模样,“你们再不老实,皇上就杀了你们!史书上又不是没有杀兄弟的皇上! 不好好种地就去死,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雅利奇抬头冲皇上无辜地眨眼,“就是这样喽!很简单!” 十三阿哥呛得直咳嗽,他放下麻叶,心想五姐办事也太粗暴直接了。 皇上也很无语,“你倒是会借势……” 雅利奇笑着颔首,“谢皇上夸奖!” 皇上:“……” 雅利奇问道:“皇上,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皇上连连点头,“是!经过了四个多月,惩办贪官,追缴国库亏空一事有了成效。这件事差不多可以收尾了,只等三年内,底下的官员把亏空补上来了。” 雅利奇很捧场,呱唧呱唧开始故障。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他也学着拍手庆贺。 雅利奇笑道:“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这是国家的幸运,是民族的幸运,是我们的幸运! 今后,我们将不断努力,砥砺前行,紧紧追随皇上的步伐,带领国家迈上新的台阶! 此处应该有掌声!” 十三阿哥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赶紧抬起手来,随着雅利奇一起鼓掌。 皇上虚点雅利奇记下,“你啊!又作怪!” 雅利奇高兴极了,“追缴国库亏空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这些日子可苦了我了! 我又得忙内务府的事,还得盯着皇上的潜邸,处理潜邸的内务。还得往城外跑,拎着鞭子给九弟十四弟进行爱的教育。 我还得跟大臣们对骂,派人查证据抄家!我已经很久没有私人的生活了,我感觉我和怀德已经分居四五年了!” 皇上偷偷白她一眼,觉得雅利奇很会夸张。 雅利奇又道:“对了皇上!今天我跟顾大嫂聊天,现在京城有人说你是抄家皇帝,很多人都对被抄家的官员和他们家的女眷表示同情。 女眷们确实可怜,这很容易激起大家的同情心,抄家皇帝这个名号也不好听,您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我让我的歌舞剧团给您编一个剧目,让大家都知道您为什么要抄贪官的家?” 皇上摆摆手,“百姓愚昧无知,我不在意他们怎么评价我。等百年以后,后人自然知道谁对谁错。随他们说去,你的主要精力要放在正事上,排演歌舞剧浪费时间,很没有必要。” 皇上不需要雅利奇帮她正名,雅利奇便暂时放下了。 “好吧!先听你的!”雅利奇激动地搓搓手,“现在国库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得歇两天好好庆祝一下! 我要跟我家琼华逛街买首饰,还要去找朋友们聚会聊天,对了,我还得带着我最喜欢的马去城外遛遛。” 皇上笑道:“确实该歇两天,我给你三天假。等你休息好了,还有事情要交代你办呢!” 皇上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子,“我做了一些规划,现在朝政有许多需要改革的地方。 接下来,我要废除贱籍,全国推广摊丁入亩,这样有助于增加人口,之后我要火耗归公,改革八旗内务……” 皇上念一项,雅利奇心里凉一下,等他念完,雅利奇的心已经凉透了。 她是皇上的驴吗?不是的,驴早上干活,晚上就可以睡觉了,她是皇上的长工,她早上起来干活,皇上半夜就爬起来装鸡叫,把她弄起来干活! 190. 第 190 章 休假 雅利奇瘫在椅子里,腿蹬的直直的。 皇上皱着眉敲桌子,“快点坐直了,你这成什么样子!” 雅利奇爬起来坐好,她仰头看皇上,“皇上,你说,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个人,不是一头驴?” 皇上哭笑不得,“你当然是个人,怎么,你是人是驴,你自己不知道吗?” 雅利奇拍手叹道:“对啊!我是个人啊!我需要休息娱乐的啊!皇上,还有十弟,咱们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自打皇上登基以来,咱们哪有轻松休闲的时候? 我管着内务府和皇上的潜邸,我还跟十弟一起张罗抄家的事情,我还得经常去城外敲打老九和老十四。 算起来,我只有欺负老九和老十四的时候才能快乐一会儿,其他时候全都在忙! 我的天爷,我都快忘了我女儿长什么样了!等我们忙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我闺女都得成亲生孩子了!” 十阿哥抿着嘴笑,皇上皱眉,“你太娇气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夸张?”雅利奇都被气笑了,“皇阿玛已经是很勤勉的皇帝了,你比他更厉害!皇上,我的亲哥,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十弟这样能干。 再者你看看十弟,熬了几个月,他也熬得像小老头似的。总熬夜,人是会变老变丑的,你不心疼我,也得心疼年轻的弟弟吧! 十弟才多大啊!你忍心让他未老先衰吗?人家十四弟在庄子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饭菜有荤有素,还能种地活动筋骨,人家脸蛋红润有光泽。 把十弟和十四弟放在一起比一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弟是种地的佃户呢!” 皇上打量着他亲爱的十弟,好像弟弟的状态是不太好…… 雅利奇接着说道:“我听说皇上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给太后们请安?皇上啊!您可别折磨两位太后了。 两位皇额娘这辈子都没睡过懒觉,现在年纪这么大了,你就让她们过得随意一点吧! 天不亮你就去请安,皇额娘们还得早早起来梳洗打扮接待你!哎呦我的天,你自己勤快就勤快呗!偏要把所有人都拉起来,跟你一块勤快。” 皇上被她说的脸上挂不住,“净胡扯!我有那么过分吗?” 雅利奇假笑,“你不过分,你只是把如花似玉的妹妹当驴使唤罢了!” 皇上好像不太高兴,十阿哥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五姐姐说话总是这样风趣,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我们休息一段时间,再忙下一件事情。” 他又跟雅利奇解释道:“以前五姐不太关心朝堂的事情,有些事情你肯定没有注意到。皇阿玛虽然好,但是……但是朝廷中遗留了许多问题。 比如国库亏空,再比如还没实行彻底的摊丁入亩,现在俄罗斯虎视眈眈,喀尔喀以北还有准噶尔的残余时常南下侵扰,如果俄罗斯和准噶尔联合起来,这又是一桩麻烦事。 现在要改革的各种事情,皇上在潜邸的时候就在琢磨了,他已经思考了很多年,就等着实施了。” 雅利奇心中颇受触动,皇上小心眼还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他是想做个好皇帝的。他夺嫡不仅仅是为了皇位,他更想改变这个国家,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雅利奇看向皇上,“我知道皇上的志向和抱负了,我会尽心辅佐您。 不过……不过志向抱负虽然重要,身体也是很重要的啊!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点一点地做,我不是铁人,你们俩也不是,都是中年人了,也该学着保养了。 像你们这样不要命似的干活,你们能熬几年啊!” 皇上心里明白,雅利奇说话是很有道理的,他也会累,只是他心里有股劲推动着他,不肯停下来。 皇阿玛是个勤勉的皇帝,他懂权谋,安邦定国文治武功都没的说,可是在皇阿玛晚年,他老了,失去了进取心,整个朝廷也开始走下坡路。 皇上办差经验丰富,除了研究院每个衙门他都去过,他知道国家的弊病在哪里,他有意推动改革,但皇阿玛不许,他为了顺利登上皇位,只能忍了又忍。 他已经忍了很多年了,他不想再忍了。 面对雅利奇的好意劝说,皇上只是点点头。 “你说的对,做事确实应该松弛有度。等国库的事情彻底收尾,我给你们两个几天的假期,你们好好休息。” 雅利奇心满意足,有假期就行,她必须休息了。工作使人暴躁,再不放假,她就要爆炸了! 为了早点放假,雅利奇加班加点,忙了好些日子,总算把国库的事情收好尾巴了。 她提前跟皇上和十阿哥打好招呼,告诉他们自己要休假了。 休假之前,她又去了一趟庄子,看看九阿哥和十四阿哥。 几日没去,雅利奇发现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变了一些。 之前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干活总是想办法偷懒,现在他们老实多了。认认真真种地,看着积极主动了许多。 雅利奇见状夸了几句,“你们做的不错,做事就该认认真真全心投入,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准你们种地也能变成状元呢!” 雅利奇让两人过来休息,九阿哥笑嘻嘻地凑过来跟雅利奇套近乎。 九阿哥再傻再烦人,他有一点好,他跟亲近的人不记仇,或者说他只记一会儿,回头就忘了。 他跟雅利奇关系好,被打了许多次,现在对着雅利奇还是能笑脸相迎。 “五姐,你看我们都这么乖巧了,你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啊!” 十四阿哥扭头看他,这人说话不讲一点技巧,怎么都不晓得试探?你直接问了,五公主就会告诉你实话吗? 雅利奇说道:“暂时不能放,我还得观察你们一段时间。” 九阿哥跟雅利奇撒娇,“五姐,还观察什么啊!我最听话了,你还信不过我嘛!” 雅利奇说话又直接又难听,“我打你们好几次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怀恨在心,回了京城就找长辈们告状啊! 在这待着吧!反正在你们垂垂老矣之前,我会送你们出去的。” 九阿哥扁嘴,满脸幽怨。 十四阿哥嫌弃地瞪他一眼,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就知道撒娇,真没用。 他站出来跟雅利奇谈判。 “五姐,我和九弟也不傻,你把我们关在这里这么多天,我们也琢磨出你的用意了。你无非是嫌我们在外头给皇上添麻烦了,所以把我们关在这,想磨一磨我们的性子。” 十四阿哥叹了口气,说话说的很恳切。 “我从边疆回来,刚刚得知四哥继承皇位的时候,我确实有点接受不了。皇阿玛去的突然,四哥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继承皇位! 皇阿玛去世,突遭变故,我们两个不能接受现实,这才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现在我们两个已经知错了,再不敢犯了。 五姐,你虽然打了我们,但我们绝不会记仇。我们知道,五姐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帮皇上的忙,更多的是想保下我们俩。我们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雅利奇抱着胳膊冷笑,“呦!我有那么好心吗?” 十四阿哥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又指了指木桌上的茶。 “我和九弟住在这里,虽然干农活有点累,但饭食茶水都是好的。身上的衣服不是绫罗绸缎,但也是顶好的细棉布,穿在身上一点都不磨人。 下面的人把我们看得很严实,但不会言语辱骂,这肯定也是五姐提前吩咐过的。 如果皇上要圈禁我们,墙倒众人推,我们哪有这样的待遇?” 这时候九阿哥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五姐对我一直都好,爱之深才责之切嘛!从小到大,都是我不听话才会挨打。我自己是知道的,我挨的每顿打都不冤枉。” 雅利奇吐出一口气,“还行,你们还不算太傻!” 九阿哥揪住雅利奇的袖子,他迫切地问道:“那五姐,你可以放我们回京城了吧!我实在不想在这待着了,我想回京城享福。你放心,我们一定安分守己,听皇上的话!” 雅利奇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你们暂时不能回去!” “为什么啊!”九阿哥急死了,“我真的会改的!” 雅利奇说道:“皇上刚登基,刚把朝政理顺,你们回去后,万一故态复萌,会给皇上添麻烦。我必须要等到皇上彻底把控住朝堂,才能放你们回家。”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失望地对视一眼。 雅利奇劝道:“你们安心住着吧!好好干农活,如果能培育出良种,或者是发明出新的农具,皇上也会高看你们一眼,你们回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九弟,听说你还设计过火炮,我想设计农具应该难不倒你。我会派人给你们送来一些农书和工具。 你们忙吧!改日再来看你们!” 雅利奇走了,九阿哥抓着锄头无精打采地铲地。 十四阿哥皱眉,“难道就这么算了?” 九阿哥比他看得开,“算了吧!咱们斗不过五姐的,她有许多治害人的法子还没使出来呢!种地已经算是照顾咱们了,她没送咱们挖煤就不错了! 不认命又怎么样?咱俩逃不出去啊! 再说了,即便逃出去了,在文武百官面前揭发了五姐又能怎么样。现在四哥是皇帝,人家手里有权,回头找个由头,说咱俩谋反,把一家老小都杀了,咱们哭都没地方哭!” 九阿哥叹气,“再忍忍吧!咱俩虽然被关在这不得自由,但是家里是安稳的。我女儿也大了,该说亲了。要是被我连累了,她的终身都得耽误了。” 被九阿哥这么一劝,十四阿哥也泄了气。 “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这样混日子吧!” 雅利奇骑马回京,回去的路上她还在考虑两个傻弟弟的事情。 现在他们服软了,但是雅利奇不敢立刻把他们放出来。 皇上抄家,损害了官员的利益,得罪了不少人。下面的官员没有几个安分的,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给皇上制造麻烦。 还有八阿哥,皇上没有给他任何封赏,已经有大臣替八阿哥鸣不平了。 再加上大臣们利益受到损害,有很多人提起八阿哥是如何如何宽宏大度,拿他和皇上做对比。还有人跑去八阿哥府邸去拜见他,让他站出来给大伙求求情。 八阿哥以前威望太高,有的是想利用他,有的是真心崇拜他,官场上什么人都有,他们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八阿哥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的问题还没解决,雅利奇不敢把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放回来。 雅利奇骑着马直接回了公主府,到了门口,她下马把缰绳扔给门房。 她寻思着找个机会她得跟太后、九福晋和十四福晋聊一聊。一是告诉她们两位阿哥的近况,二是拿点东西信件送到庄子上。 现在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已经有改变的意思了,是时候给他们一点甜头。 雅利奇在想事情,有人喊她好几声,她才听到。 她转身回头,看见门外站着八阿哥。 “咦?八哥!你来啦!快进来坐!” 八阿哥冲她笑笑,笑容有些勉强。 “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想找你聊聊,你总是不在家。今儿我路过公主府,没想到那么巧,竟然碰见了你。” 雅利奇笑道:“我也是刚回来,最近事情多,我忙得陀螺一样,每天回家都很晚了,第二天早上又早早爬起来出门去。” 雅利奇引着八阿哥进屋,兄妹俩相对而坐,两个还算健谈的人看着对方,一时都沉默了。 许久不见,都不知道聊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八阿哥才开口。 “最近妹妹官运亨通,你现在是皇上的心腹重臣,我心里替你开心。” 雅利奇谦虚地说道:“嗨!什么心腹重臣,皇上那里忙不过来,我过去帮忙罢了。” 八阿哥笑道:“给皇上帮忙是荣耀,不是谁都能有的。我也想给皇上帮忙,可惜没那个资格。” 雅利奇低头喝了口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八阿哥的手搭在膝盖上,他的手指不自觉抓握,把布料抓的起皱。 “我有心为皇上分忧,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 八阿哥想借着雅利奇的关系,向皇上表达自己低头的意思。 雅利奇放下茶杯,“我这个人脑子笨,八哥跟我说话得直白一些,你是向皇上俯首称臣的意思吗?” 八阿哥苦笑,“我本来就是皇上的臣子,我就是……想让皇上开恩,不要计较过去的事情,给我安排些事情做。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待在府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吧!” 雅利奇垂着头想了半天。 八阿哥看她沉默,自己心里也紧张。 “雅利奇,皇上登基后分封诸位兄弟,只把我抛下了。我之前是什么境况,你是清楚的。最开始皇上不给我封赏,我心里还庆幸,看来皇上是不打算捧杀我。 但是到了现在,皇上一直晾着我,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帝对他就是恨,八阿哥心里有底,他心灰意冷,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但是新帝登基,八阿哥摸不准他的底线在哪里。从皇上惩治贪官这件事看,皇上是个严苛的性格,他说一不二,未必容得下自己。 “还有老九和老十四,他们两个不知道被皇上关在哪里,但皇上对他们的家眷却很好,我实在摸不透皇上是什么心思。 雅利奇,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你帮帮我。” 雅利奇按住八阿哥的胳膊,“八哥别着急,虽然咱们长大后志向不同,但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你跟我说的话,我会转告给皇上,你放心,我会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话的。” 八阿哥松了口气,只要雅利奇还肯帮他就行。 雅利奇说道:“如果站在皇上心腹的角度看,八哥你向皇上低头,肯过来帮皇上的忙,皇上心里肯定高兴。这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安心办差,皇上肯定不会介意以前的事情。” 八阿哥笑了一下,“那就好。” “八哥你别高兴地太早,站在妹妹的角度,我认为向皇上低头是对的,但你不要回到朝堂上来。” 八阿哥愣住了,“这……皇上会不会以为我是拿乔?现在皇上正是用人之际……” 雅利奇细细地给他讲其中的隐患。 “皇上是惜才的,他在用人方面也很大胆,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皇上虽然不在意,但八哥你是身不由己的。你仔细想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大多数时候都是被人推着走,哪件事是你自己选择的? 大哥推拒你做新太子,皇阿玛恼了你。后来皇阿玛屡次训斥你,抓的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错处。你被骂不是因为你差事没办好,纯粹是皇阿玛想骂你。他嫌你不安分,对皇位有想法。 你为什么招人骂?因为支持你的人太多了,他们惹恼了皇阿玛,皇阿玛把这些错处全怪在你头上。” 八阿哥点点头,“妹妹说的很是。” “最近皇上抓贪官,又有人多嘴多舌,说皇上不如你宽厚大度,还有人经常到你府上拜见你。皇上不危险,那些为你说话支持你的大臣,才是真正的危险。 现在,四哥才是九五之尊,你宽厚大度超过皇上,那还了得?本来你身份就敏感!大臣们跟你站在一边,第一次第二次皇上可以不计较,等次数多了,皇上还能忍吗? 皇上经常跟我说,你是有能力的,他很欣赏你。但是欣赏不能当饭吃,八哥你跟过去交割不清楚,即便皇上重用你,过不了几日,你又要被关起来。” 八阿哥叹气,“不管将来如何,我先跟皇上服软。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有儿有女,我可以受苦,他们到了年纪,还得说亲呢! 我……我以后再不出府就是了!” 雅利奇想了想,“人不能总是待着,尤其是八哥这种有心气有志向的。这样吧!你跟皇上服了软,皇上给你安排差事,你不要接受,你跟皇上讨一个不用接触大臣的差事。” “什么差事不用跟大臣打交道?我去你的研究院?” “研究院也不行,研究院有很多机密事务,你去了太扎眼。”雅利奇摸摸下巴,“九弟和十四弟被送到庄子上种地了,要不,八哥你也种地去吧! 民以食为天,你去庄子上培育良种,这关系到民生。到了庄子上,你不用跟大臣接触,皇上也不会疑心你,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这也行!”八阿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他曾经谋求皇位,和皇上是政敌,从古至今,政敌哪有好下场。 如果他去种田,一家老小能活命,皇上能对自己的子女好一些,将来给他们一个好前程,那他一辈子被关在庄子里也愿意。 雅利奇和八阿哥商议定了,八阿哥回去后跟福晋商量,八福晋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雅利奇休假也不能得闲,第二天她进宫给太后请安,说了十四阿哥的近况。安抚好太后,她又去见皇上,把自己跟八阿哥的谈话原原本本讲给皇上听。 皇上听完笑道:“好好好!老八肯低头,这又解决了我一桩心事。 老八是真的有才,种地着实可惜了。你不该背地里编排我,我怎么就容不下他了?我正是缺人才的时候,有老八来帮忙,你和十弟也能清闲一点!” 雅利奇嗤笑道:“算了吧!四哥,不是我瞧不起你,事情没发生之前,漂亮话谁都会说! 八哥那个性子,对谁都周到妥帖,他能像你一样得罪人吗?他能像我一样指着大臣的鼻子骂吗?他做不到的! 他虽然是无心的,官员们确实要会错意。他们围着八哥转悠,说着八哥的好话,给他增添威望,你心里不堵得慌吗? 不要试探自己,不管是做夫妻还是做兄弟,都注意给自己留一点空间。” 191. 第 191 章 火耗归公 人性是禁不住试探的,皇上觉得自己大度宽容,那只是他觉得,到了实际情况,他未必大度得起来。 他天天辛苦忙碌,给这个国家打补丁,大臣们跑去夸八阿哥,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累的跟狗似的,好听的名声都是八阿哥的,谁心里能平衡? 雅利奇又道:“我知道皇上是真的惜才,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防。皇阿玛还在的时候,我看他就灰了心,对皇位不再强求。可是谁能保证他不会死灰复燃呢? 我劝他去跟老九和老十四一起种地。培育良种,更新农具,做好了也是一件功劳,而且能把他和大臣们隔开。” 皇上想了半晌,“你说的也有道理。” “哦!我差点忘了,昨儿我去了庄子上,九弟和十四弟说他们知道错了,想返回京城,我没答应。 我想着朝堂局势不稳,八哥还在那里晾着,他们回来干嘛,捣乱吗?” 皇上连连点头,“是了,我也是这个意思。让他们把今年的地种完,好好磨一磨他们的性子。” 该报告的都已经报告完了,雅利奇就准备回家去了。 皇上提笔在纸上写字,“八弟信任你,招揽收服他的事情就交给你。” 雅利奇刚要张嘴答应,她突然想起来,咦,我今天不是休假吗? 她赶忙闭上嘴起身行礼,“皇上,既然您没有别的事情了,那么微臣告退。” “怎么没有别的事?我不是说了嘛!八弟的事情交给你!” 雅利奇满脸微笑,假装耳聋,“多谢皇上关心,多谢皇上体恤,多谢皇上给我放假。皇上您也不要太辛苦,要注意休息。”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皇上都气笑了。 “滚吧!快点滚!” “唉,好嘞!”说完雅利奇转身撒腿就跑。 雅利奇颠颠地跑了,回到家里脱了衣服就钻进被窝里睡觉。 她美滋滋地睡了一天,睡到天黑才醒,醒了她也不想起来。 她闭着眼睛缩在软呼呼的被窝里,怀德带人摆饭,雅利奇闻到饭香,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怀德叹气,“你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我特意把研究院的事推给杜先生,也跟你一起休息。你倒好,一大早就跑没影了,回来就睡觉,也不理我。” 雅利奇捧住怀德的脸亲了一口,“哎呦!哎呦!对不起啦!最近冷落你了,我的小乖乖,明天开始我专心陪你,好不好?” 琼华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嫌弃地直咧嘴。 “中年人都是这样的吗?这也太黏糊了吧!” 雅利奇:“中年人的事情你少管!”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琼花给雅利奇布菜。 “咱们一家人好像很久没吃过团圆饭了,我真是不懂了,怎么就忙成那样,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提到当牛做马的经历,雅利奇吃饭都不觉得香了。 “你们不在皇上手底下干活,不与怡亲王共事,根本不了解其中的辛苦。这两个人心里全是公事,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一直忙到深夜。 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外面的花开不开,树上的鸟胖不胖,他们全不理会。 我跟他们一起做事,稍不留神就被落下。皇上让我帮忙,我总不能拖后腿吧!再者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办不好差事,皇上和我都丢脸。” 怀德问道:“现在忙完国库的事情,以后不会这样忙了吧?” 怀德心里委屈,最近几个月公主早出晚归,回到家里就是睡觉,他们夫妻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怀德觉得自己最近太苦了,他就像深闺怨妇,天天守在家里,等自己妻子回来看他一眼。妻子像是外头有人了,总是不着家。 雅利奇戳着碗里的饭,心里直叹气。 “我也想恢复从前的生活,但是只要皇上还在忙,我就闲不下来。” 琼华忍不住抱怨,“额娘再忙下去,我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琼华给雅利奇盛了碗汤,雅利奇接过慢慢地喝。 “怎么?你想未婚先孕?” 琼华点点头,“有这个打算。” 噗—— 雅利奇一口汤全喷了出去,怀德筷子上的菜掉在地上。 两人同样的震惊,“你已经怀了?” 琼华笑着摇头,“还没呢!我只是有这样的打算,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琼华是很理智的,她要做什么,一定是权衡好利弊,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去实施。只凭满腔热情做事,将来多半会后悔,而琼华不爱冒险。 怀德和雅利奇对视一眼,他们都了解女儿,知道她做事有分寸。 雅利奇放下碗,这顿饭是彻底吃不进去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未婚先孕呢?” 琼华说道:“我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我心里是有主意的,要嫁人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所以这二年,我一直在自己偷偷相看。” 也多亏了琼华一直混在男孩子中间,她想看男人,比别的闺秀容易许多。 “见过的男人越多,我心里越平静,很难有那种少女春心萌动的感觉。长相英俊漂亮的,性格不好;性格好的,长得不好;长相也好,性格也好的,脑子不好;长相好,性格好,脑子好的,还惦记咱们公主府的家产。” 琼华叹气,“我看了那么多,总是没有合适的。” 雅利奇骂道:“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就敢说这样的话了?” 琼华笑眯眯地看着雅利奇,“额娘,我已经亲过许多男人的小嘴儿了。” 雅利奇:“……” 怀德:“……” 琼华补充道:“肯定比你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雅利奇气得咬牙切齿,“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外头为什么丁点传言都没有?这不正常!” 琼华摊手,“可能因为他们都很乖,不爱吃醋生气吧!” 雅利奇:明白了,你是手段高超的海王…… 雅利奇扶额,“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我以前还跟皇额娘炫耀,说我女儿好带,从小就听话,万事不用我操心。 现在好了,操心的时候到了!琼华,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还亲男人小嘴,你这嘴咋这么可怕呢!” 怀德也很头痛,“琼华,男女关系中女人总是要吃亏的!京城就这么大,你和那么多人保持亲密关系,万一被人传出去了,你还怎么做人?” 琼华乖乖低头认错,心里不以为然,她敢做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她亲嘴也是要挑人的! 雅利奇拍拍怀德的肩膀,“先把她随便亲嘴的事放在一边,人已经亲了,现在说这个太迟了。我们说说未婚先孕的事!” 雅利奇问琼华,“你一定要未婚先孕吗?你找不到喜欢的,慢慢找就是了,反正你年纪还小,哪怕你找到三十岁呢!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未婚先孕可不行啊!这么做太辛苦了,外头的吐沫星子能把你淹死!你身上又流着皇室血脉,你未婚先孕,皇室也名声扫地,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琼华笑道:“额娘贵为亲王,但别人见了您,依然称呼您为公主,很少有人喊您王爷。 如果我能继承额娘的亲王爵位,那我未婚先孕就算不得什么了吧!王爷有几个私生子,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怀德叹气,“雅利奇,你看到了吗?她连糊弄外人的借口都找好了。” “这世间的规则应该为我所用,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琼花笑着问道。 雅利奇冷哼一声,开始阴阳怪气,“哪有什么不对啊!你是对的,你对极了!” 怀德愁的也吃不下饭了,“琼华,你想生孩子,想继承亲王爵位,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们不是不开明,我们只是担心你会过得很辛苦。 如果你想要孩子,为什么不能成亲呢?我们可以跟男方谈好条件,生完孩子,你们两个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又或者……他可以留下,我们会给他许多钱,我们会保证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未婚生子太难了,别人会怎么看你?他们会怎么看你的孩子? 等你的孩子启蒙读书,和别家小孩子焦急,那些小孩子骂他是没父亲的野孩子,你又该怎么办?孩子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琼花说道:“今后的困难我已经预料到了,我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但是未婚生子对我来说,依然是目前最适合我的选择。 我刚才也说了,我想找个合心意的男人,实在艰难,选来选去,总有许多不如意。让我将就,我又不肯。 咱们家鲜花着锦的,与我交往的男人大多都抱着别的目的。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有外心,如果他不能听我的话,与我步调一致,那我宁可没有丈夫。” 琼华苦笑道:“我也想找一个像阿玛这样全心全意为额娘的好男人,可是这太难了,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 雅利奇点点头,心里头觉得女儿说得也挺对的。不过她不敢松口,如果她轻易就答应了,凭琼华的胆子,今天晚上她就敢跑出去睡男人! “这事我还是不能同意!”雅利奇故意沉着脸说道,“等我休假结束,你也别闲着,去帮皇上干活。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才有功夫沾花惹草,脑子里全是这些特立独行的念头。” 怀德也附和道:“对!你也去给皇上办差,好好历练历练! 我天天盯着你,你哪来的时间跟男孩子亲嘴儿?等你去了皇上那里,我看你跟谁亲嘴!” 雅利奇和怀德暂时把女儿摁住,琼华知道父母不会轻易答应自己惊世骇俗的要求,所以她也不着急。办差就办差嘛!去皇上身边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在雅利奇休假期间,皇上让十三阿哥传旨,封八阿哥为廉亲王。 八阿哥接了圣旨感激不已,据说当场洒泪。 后来八阿哥进宫谢恩,许多朝臣都在。 皇上要给八阿哥封官,大臣们纷纷劝谏,说廉亲王能力强,应该去户部。 大臣们的小心思皇上清楚得很,户部跟国库有关系。他们还是不想还钱,所以想让八阿哥去户部和稀泥。 八阿哥怕皇上不满,他赶紧请旨。 “皇上,臣这些年在府中种花养草,耕种粮食自娱自乐,对农业耕种有很浓厚的兴趣。记得许多年前,五公主从南方带来各种稀奇种子,皇上亲自耕种,还在北方地区推广新作物,使百姓免于饥苦。 臣想求个恩典,请皇上赐一块地,臣愿效法皇上,耕种新作物,培育良种。” 八阿哥主动避开朝堂的纷争,他这么有眼色,皇上当然要借坡下驴。 皇上答应了,还给他划了好大一个农庄,还大方地赏他一笔活动经费。 八阿哥又禀奏皇上,他想带着福晋住到庄子上,自己的一双儿女留在京城,拜托皇上多照顾他们。 八阿哥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他把孩子留下,就是给皇上当人质的。 他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对孩子好,但他知道只要雅利奇还在京城,他的儿女就不会受欺负。 八阿哥的言行很合皇上心意,他去庄子上种地,哪怕一辈子都培育不出良种,那都没关系! 八阿哥变相地自我圈禁,大臣们不能借着八阿哥的名义做事。皇上善待自己的政敌,最后也能留下个好名声。 大家和和气气地把问题解决了,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等雅利奇休假结束,八阿哥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 八阿哥和八福晋正在收拾行李,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临行前,八阿哥去见雅利奇,拜托她多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 皇上有意把这两个孩子接进宫里教养,八阿哥虽然知道皇上不会害他的孩子,但心里还是惦记。 雅利奇劝他放宽心,她会照顾侄子侄女,再者孩子住在宫里,皇上和皇后肯定比八阿哥还小心。毕竟孩子交给他们了,万一出了事,皇上和皇后说不清楚。 皇上另给八阿哥和八福晋安排了一个庄子,没让他们和九阿哥,十四阿哥住在一起。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做事有些不管不顾,皇上现在放心八阿哥,反倒不放心这两个憨货。 皇上的政敌都解决了,接下来又该忙正事了。 皇上有意推行火耗归公,这东西具体是什么呢? 朝廷收了税银,要把散碎银子炼成银锭子交到国库。银子里面有杂质,这其中肯定会有损耗。那么这个损耗谁来承担呢?是百姓来承担。 他们不仅要交税,还要交火耗银子。这笔火耗银子不是交给国库的,地方官员会自己留下。 有良心的就一部分自己花了,一部分拿去做行政公费。这已经算是清官了,因为官员的俸禄实在不高。养着一家老小,再加上人情往来,俸禄根本不够花。 没良心的,银子全进自己腰包。而且火耗银子的多少全是当地官员自己定的,他们想怎么要就怎么要,要多要少国库都管不着,因为这笔银子不用上交。 皇上有意把火耗银子归为国有,这样皇上就可以把火耗银子压低到一定的数目。 把这笔银子收上来,皇上也不是留着自己花,或者全部充公,留作它用。他把这笔银子收上来,然后再以养廉银的名义发给各级官员。 这样地方官员不能贪污,清官能得到正当的补贴,也能增加收入。 皇上要推行这项政策,他着急官员,商量这件事情。 十三阿哥和雅利奇听完都没说话,他们早就知道皇上有意将火耗银子归公,对这项决策并不意外。 但是在场的其他官员不能接受。 大学士马齐说道:“皇上,此举不妥啊!官员们俸禄低,让他们用俸禄养家,他们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这火耗银子虽然有诸多不妥当的地方,但这也是底层官员的活命钱啊!皇上执意将火耗银子归公,下面的官员人心不稳啊!” 十五阿哥也附和道:“是啊!皇上,火耗归公了,下面的官员恐怕要抱怨您刻薄,对您的名声也没有好处啊!” 几个官员发言,都是不赞同的意思。 雅利奇偷偷看皇上,看出他不太高兴。 正巧皇上看向她,与她视线相对。 皇上便问道:“五公主,你说说你的意思。” 雅利奇能是什么意思?她当然要追随四哥的脚步,皇上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雅利奇站起来严肃地说道:“火耗归公,势在必行!现在朝廷看着安稳,其实暗地里危机四伏。 百姓交税,已经负担很重了,再加上火耗银子,他们的日子更是艰难。 火耗银子全随下面的官员定,有时候火耗银子比税费还高,这像话吗?一两银子的损耗,能超过一两吗?下面官员玩无中生有吗? 百姓交不起税,便会对朝廷怨声载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不能安抚好百姓,不能缓解他们的压力,他们活不下去了,必定要造反,那时候怎么办?收了火耗银子的官员能平叛吗? 恐怕杀了他们也不能平民愤!银子已经让他们花完了,他们买了古董字画,盖了漂亮的庄园,那些字画古董还能变回粮食吗?” 雅利奇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皇上连忙附和。 “五公主说得很有道理,火耗归公,刻不容缓。” 雅利奇说道:“再有,如今国库空虚,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火耗银子归入国库,如此也能缓解户部的压力。” 户部的官员点点头,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理由是雅利奇胡编的。火耗银子归功以后,这笔钱也不是随便能动用的,这是给下面官员的养廉银子。 雅利奇心道,皇上要火耗归公,他要改革,他只是通知你们,不是征求你们意见。既如此,也不必编理由了,就从我这里进入正题吧! 雅利奇对皇上说道:“启禀皇上,我以为火耗归公势在必行。但是在这笔银子归功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改变官场风气,这件事必须同时进行。” 皇上笑了,“你说说看!” “下级官员日子过得不容易,一是因为俸禄银子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级官员的盘剥。比如这些京官!” 雅利奇伸出手指,随手指了一下,被指到的人额头冒汗。 “我这里是泛指,各位大人不要介意。”雅利奇笑着说道,“上级官员经常借着过生日,孩子娶亲等理由,找下级官员要礼物。 面对这些人情往来,下级官员当然要奉上丰厚的礼品,不然显得不合群,再者也容易遭到上级官员的记恨和刁难。 所以改变官场风气这种事,必须同时进行,减少下级官员这些没有必要的人情往来。” 皇上也想整顿官场风气,他正愁没机会呢! 雅利奇这时候提出来,皇上立刻就答应了,“五公主言之有理!” 雅利奇说道:“除了整顿官场风气,朝廷也应该建立奖励机制。” “哦?如何奖励呢?”皇上问道。 “我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我建议各级官员靠政绩说话,在基础的俸禄上,增加奖金。干得好,奖金多,皇上进行全国表彰。干得不好,只有基本俸禄,没有奖金。” 皇上还是连连点头,“这个提议也好!应该细化规则!将这件事也记下来,将来一同实行!” 雅利奇说的差不多了,皇上又询问十三阿哥的意见。 十三阿哥永远是跟皇上站在一起的,他当然是说四哥五姐说得对,自己又提了一点小意见。 在场的大臣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今天叫他们过来,根本不是想跟他们商量。人家兄妹三个已经说好了,皇上和五公主唱双簧,说的有来有去,就在这演给他们看呢! 大臣们心里很郁闷,火耗银子没了,来钱的路子断了,将来下面的官员不敢孝敬了,大家伙都紧巴巴的过日子吧! 以前先帝在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事事都依着先帝,如今皇上登基,他们才知道先帝的好。 先帝在的时候,他们哪有这样的委屈? 192. 第 192 章 玩cosplay 皇上做事雷厉风行,火耗归公推行下去,雅利奇他们又陷入新一轮的忙碌。 雅利奇一边干活一边心里犯嘀咕,皇上做事总有一种急迫感,好像自己没剩下几天了。 十三阿哥是万事全听四哥的,四哥拼命干活,他也拼命。 雅利奇为了追进度,只能跟着一块卷。她感觉自己已经卷成麻花了,这哪里是干活,这是挣命呢! 这一日皇上召见几个重要的大臣开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皇上打发其他人去别的地方吃饭,留下雅利奇和十三阿哥跟自己一块吃。 皇上说道:“忙完了火耗归公,接下来咱们全国推广摊丁入亩的制度,之后便是官绅一体当差。” 现如今百姓交税有田地的税,还有人口的税,对于家里田地少人口多的普通百姓来讲,这种交税方式很不友好。 家里的地就这么一点,不仅要供着几口人的吃喝,还要交税纳粮,人口越多,口粮平均下来越少,还要交人头税,生活的压力更大了。 很多人交不起税,只能流亡,这对当地的农业和税收都是很不友好的。 皇上的意思是免去人口的税,将这部分税按照比例加到田地的税上。 这样总税收不变,还能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不过这对田多人少的地主就不太友好了,他们田产多,交的税就变多了。 至于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个也是损害富人的利益。当官有功名的官绅一个家族的人都不必服差役,而且也不用交人头税。 皇上要取消这项福利,官绅本人可以不必服差役,但是他们的家人就没有这项特权了。而且在摊丁入亩以后,人头税没了,这些地主必须全额缴纳地税。 雅利奇听完皇上的想法,直呼好家伙,这还是一套连招,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是配合着来的! 皇上只顾着说话,雅利奇只顾着吃。等皇上说完自己的想法,她已经吃饱了。 但是皇上还没吃完,雅利奇捡着花生米,慢悠悠地陪着。 皇上问雅利奇和十三阿哥,“你们觉得这样改革如何?” 十三阿哥夸四哥改得好,就该这样改。 皇上又看向雅利奇,雅利奇放下筷子。 “您上台以后,交给我们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啊!” 皇上笑道:“难道你怕了?”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怕得罪人了!我只怕我累死在这!” 皇上摇头轻叹,雅利奇哪里都好,就是有点懒。 说完了正事,皇上又提起私事,聊起自家的孩子。 “我是最看重弘晖的,只可惜这孩子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我现在实行的这些新政,他并不太支持。” 这也是这些日子皇上忙成狗,弘晖却没来帮忙的原因,父子俩意见不一致,皇上没有用他。 皇上又说道:“雅利奇,弘晖这孩子一向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吧!” 雅利奇摸摸额头,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上,你让我帮你劝孩子,我家的孩子我还不知道怎么劝呢!” 十三阿哥笑道:“姐姐家的琼华自小就听话,大家都知道的。这些日子姐姐带着她做事,我看她办事有条有理,待人和气,一点都不倨傲,也肯放下身段认真学习,这么好的孩子,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雅利奇叹气,“她这样的年纪,还能为什么,少女情窦初开呗!” 皇上和十三阿哥心中了然。 是了,琼华是年轻的小女孩,她又能接触到年轻的男孩子,这个年纪动了春心,也是正常的。 皇上责怪雅利奇不关心女儿,“我早就跟你说过,琼华大了,不能总跟男孩子混在一起。一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一是怕她被男人骗了吃亏。 你一直都不当回事,现在麻烦了吧!” 十三阿哥觉得皇上说话怪难听的,他怕雅利奇听了难受,赶紧笑着打岔。 “咱们五姐从小也是在男人堆里混大的,我看琼华心思通透,寻常男子可骗不到她。五姐姐说她动了春心,我猜对方必定是个很有出息的男子。 咱们这样的家庭给孩子定亲,只要对方人品好,肯上进,这便足够了。哪怕他们家穷了点,抬举他们就是了,这也无妨的!” 皇上觉得十三弟说的有理,“琼华喜欢的是谁?只要对方人品才学说得过去,我就给他们赐婚!” 雅利奇咧嘴笑了笑,嘲笑他们两个想象力匮乏。 “我家琼华可不是你们想象中娇滴滴的小女子,见到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就春心荡漾。我家琼华说了,她见过许多男人,都不配做她的夫君。 她想未婚先孕,找夫婿的事情不着急,先生几个孩子再说。” 皇上沉默了,十三阿哥没吃饭没喝水,愣是被口水呛到了。 “这……这……”十三阿哥磕巴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琼华真是女中豪杰啊!” 雅利奇抱着胳膊心里发愁,“我是个离经叛道的人,琼华不爱成亲,想未婚先孕,我是不在意的。成亲也能生孩子,不成亲也能生孩子,嫁不嫁人都无所谓的。 只是未婚先孕说出去到底是不好听,人言可畏,谁能一辈子活在风言风语里头呢?” 十三阿哥张着嘴,心里对雅利奇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愧是五姐姐,真开明啊! 皇上皱眉,骂雅利奇胡闹。 “琼华还小,咱们做大人的不能由着她性子来!她才多大,哪里知道世事艰难?她现在未婚先孕了,回头后悔了,带着个孩子,再想找个好夫婿都难找。 再者她一个人怎么生孩子?她想跟谁未婚先孕?” 雅利奇耸肩,“哎呦!那可太多了!你们不要小看我家琼华,她很会玩弄男人,现在京城不知有多少少年栽在她手里。 我看她啊!她不愿意成亲,一是找不到心仪的,一是为了将来偷情方便。家里有个丈夫管着,她玩弄男人多不方便啊!她虽然没有直说,但我是她额娘,我怎么会猜不到她那点小心思!” 十三阿哥的认知再次被刷新,原来琼华是个花花小姐,到处留情。 想到自家女儿,再想想琼华,十三阿哥突然觉得庆幸,多谢老天爷赐给他乖女儿。 此时此刻皇上也有些恍惚,原来琼华竟然是这样的人! “琼华这孩子,确实不让人省心……”皇上这样评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雅利奇,你就由着孩子胡闹?” 雅利奇也是无奈,“琼华主意正,我管不了她,她能提前跟我商量,已经很不错了! 我劝她再考虑考虑,不要急着做决定。另外我也在考虑未婚先孕是否可行。 也许我可以先给琼华纳个男妾,然后对外宣称,我的王府爵位不能没有人继承。我们家琼华完全按照男子教养,她会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这样她未婚生下的只是个庶子,这就不算私生子了,我想这也是符合规矩的。” 皇上和十三阿哥想了想,觉得这样似乎可行,只不过还是免不了别人非议。 雅利奇说道:“我从小到大受到的非议多了,谁还怕这个?以前女人还不能当官呢!你们看现在如何,跟着我一起加班加点干活的有好几个女子。 她们一个个为了往上爬,拼了命的干活,比那些男人可好用多了!那些男人才可恶呢!干活推三阻四的,都是欠收拾!” 雅利奇今天聊起琼华的事,一是话赶话聊到孩子们身上了,一是她想提前跟皇上打个招呼。 琼华未婚生子可能影响到皇室女孩子的声誉,雅利奇提前跟皇上透个口风,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现在心里很烦乱,他也没什么好主意。 他对雅利奇说道:“琼华的事情先拖着吧!左右她还小,婚事还能拖两年。小孩子性情未定,也许再过两年,她又改了主意。” 雅利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我多给她安排点事情做,省得她出去沾花惹草。” 聊完了琼华,雅利奇又提起弘晖。 “弘晖在宫里吗?我去跟他聊聊。我这个人不太会讲大道理,但是讲不通我可以动手打孩子,皇上放心,弘晖是打不过我的。” 皇上知道雅利奇是在说笑,他笑着附和道,“弘晖在宫里呢!你去打他吧!放心,打坏了也不用你赔!” 雅利奇兴致勃勃地起身,“那我这就去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懒。” 十三阿哥笑道:“五姐放心去吧!你的活我来帮你做!” 雅利奇冲十三阿哥拱拱手,表示感谢。 她乐颠颠地出去了,直奔阿哥所找弘晖。 弘晖刚吃完饭,正打算睡个午觉,雅利奇这个时候过来,他的午觉也睡不成了。 雅利奇没进屋,她招手让弘晖出来。 “陪姑姑去骑射上射两箭,我好久没活动了,胳膊腿都生锈了。” 姑姑邀请,弘晖自当领命,他带上弓箭,和雅利奇直奔演武场。 现在正是正午,日头烈得很,雅利奇不愿意在外头晒着,领着弘晖去了室内的演武场。 姑侄俩有一搭没一搭对着靶子射箭,两人说起了闲话。 雅利奇直接问道:“听你皇阿玛说,你不太赞同他的改革?” 弘晖放下弓,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赞成,是觉得皇阿玛操之过急。 皇阿玛刚登基,现在根基□□,这个时候改革,撬动全国官员的利益,我怕会出乱子。况且皇阿玛以前是孤臣,他才有几个心腹,改革怎么推行下去?” 雅利奇想想,觉得弘晖说的也有些道理。 “你有没有把你的想法告诉皇上?” “告诉了,皇阿玛不听,他执意要改,我也拦不住。有时候我觉得皇阿玛他有点天真?好像也说不上……” “有点理想主义?” 弘晖不知道主义是什么意思,但他大概理解这个词,觉得姑姑评价得很恰当。 “对!理想主义!他是很有理想的,他一心为民,想让底层百姓过上好日子,想缓和百姓与官员士绅的关系。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有理想就能成功的,从古至今有多少人想改革变法,有几个成功了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改革是对的,可是这触动太多人的利益,很可能会导致失败。” 雅利奇拉弓射出一箭,“你觉得现在时机不对,那什么时候改革才合适呢?” 弘晖说道:“起码得再过三年,凭皇阿玛的手段,三年后局势稳了,大臣们都能安心办差了,那时候皇阿玛再改革也不晚。” “在我眼里,你们父子俩的想法都有道理。皇上刚登基就改革,因为国库空虚,他需要使一些手段增加国库收入,这是很急切的一件事,耽误不得。 你的想法也没错,现在确实还不算稳当,朝廷里有很多以前支持别的皇子的大臣,他们未必没有别的心思。 你们俩都没错,只是性格不同,选择不同。你有想法,那就跟你皇阿玛好好说说,父子俩别吵架。” 弘晖苦笑,“我没跟他吵架,是皇阿玛信不过我,不让我参与政事。” 雅利奇挑眉,她刚才还以为他们父子俩问题不大,听到这里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皇阿玛怎么会信不过你?” “既然信得过我,为什么不让我参与政务呢?”弘晖心里是有些埋怨的,“现在我要么在宫里读书,要么去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琼华都能给姑姑帮忙打下手,皇阿玛却不肯用我。” “你想办差,那你就跟你皇阿玛说啊!别把委屈憋在心里头!” 弘晖小声嘟囔,“我哪敢!以前皇阿玛在皇玛法面前也不是什么都说的啊!” 雅利奇明白了,先帝在世的时候,夺嫡过程血腥又激烈。在先帝晚年,他有意立四阿哥为储君,所以经常把弘晖带在身边。 弘晖跟着先帝,虽然学了帝王心术和治国之道,但也见了太多父子之间门的尔虞我诈。 他现在算是大家默认的太子,弘晖见过先帝和儿子相处的样子,在皇上面前不自觉地小心了许多。 “弘晖,这我可要好好教导你了!”雅利奇严肃地说道,“你皇阿玛和皇玛法不一样,你在他面前不必小心谨慎。你太小心了,反而会伤了你皇阿玛的心。” 雅利奇也放下弓箭,她拉着弘晖去旁边休息。 “你跟着先帝的时候,先帝已经老了,他听不进劝谏,又固执又任性。在我心里,他是我最敬爱的父亲,但是人无完人,说句公道话,先帝晚年的时候不是很贤明。 先帝生的孩子多,我和你一伯是最受宠的,其他子女在他心里是比不上我俩的。你皇阿玛和你八叔在先帝眼里都是一样的,如果能依着他的心思行动,那就是好儿子,如果不能顺从他的心意,那就是坏儿子。 这听起来不像儿子,倒像是工具。” 在兄弟姐妹当中,雅利奇是被偏爱的那一个,她敬爱自己的父亲,但也知道父亲是真的偏心。 “先帝是这样的性格,你皇阿玛跟先帝完全不同。你皇阿玛看着冷酷,其实外冷内热,他是很感性的。只要你不辜负他,他就绝对不会辜负你。 他孤单惯了,他是很希望别人理解他,支持他的。” “可是……我看皇阿玛似乎容不下年羹尧。现在皇阿玛批阅年羹尧的奏折,写的感人极了,但我知道,皇阿玛对年羹尧有诸多不满。” 弘晖的意思是,皇上把年羹尧哄上了天,他这边甜言蜜语,回头就把年羹尧收拾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雅利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以前我看你挺机灵的,现在怎么糊涂了!皇上要处置年羹尧,这便是皇上无情了吗? 你看看年羹尧办的事,他在外头劣迹斑斑,耀武扬威,谁都不放在眼里!他连你十三叔都不放在眼里,上次入京,他还敢对你十三叔阴阳怪气。 也就是你十三叔脾气好,不想让皇上为难,他没跟年羹尧计较。换做是我,早大嘴巴抽上去了! 皇上为了缓和年大将军和怡亲王的关系,特意写信,帮怡亲王说好话。说年大将军,其实怡亲王对你是很欣赏的,你在外面辛苦,他也心疼。 皇上亲自和稀泥,年羹尧照样不给你皇阿玛面子。他如果只是傲气倒罢了,只要他能办事,皇上是容得下的,可是他横行霸道,皇上正要抓官员的作风呢!他这样下去,皇上当然不能留他。” 弘晖很是惭愧,“对不住姑姑,我没想到年羹尧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他倨傲,但没想到会倨傲到这个程度。” 雅利奇摸摸弘晖的脑门,“先帝在的时候,你只知道读书,孝顺先帝,现在你还是读书,很少参与政事,你能知道什么! 好孩子,你都读书读傻了!你在先帝身边学到的那些东西,不能全信。 先帝多疑,身为皇子当然要避嫌,以此安先帝的心。但是你皇阿玛不一样,他现在是一个积极进取的君主,你又是他的嫡长子,他最偏疼你,你得跟他一条心。 如果你跟他说话都藏着掖着,那皇上更成了孤家寡人了,他未免太可怜了!” 雅利奇一番劝解,弘晖只觉得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多谢姑姑为我指点迷津,我现在豁然开朗,知道该怎么和皇阿玛相处了。” “你是当局者迷。”雅利奇笑着点头,“你和你皇阿玛别生分了,亲父子之间门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在你皇阿玛面前还你呀我呀的,没大没小乱开玩笑呢! 你不用担心将来的事情,皇上心里明镜似的,你只要跟皇上步调一致就行了。” 雅利奇劝了一通,弘晖心情好多了。 雅利奇见他没啥事了,回去继续干活。 皇上敏锐地察觉到弘晖改变了态度,他之前就觉得弘晖怪怪的,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出来。现在弘晖变回来了,皇上觉得应该是雅利奇劝好的,心里对雅利奇又添了一分感激。 火耗归公的事情忙了两个多月,在得罪了上上下下的官员后,好歹推行下去了。 雅利奇算着日子想给自己放几天假,还不等她提休假的事,皇上又叫她过去。 雅利奇心里有点不耐烦,见了皇上她也没好脸色。 “又怎么了?你又要给我安排什么差事?” 皇上骂道:“在你心里,我叫你过来就没好事?” 雅利奇打着哈欠用力点点头,“是啊!除了让我加班干活,还能有什么事啊!” 皇上从桌上抓起一样东西,往雅利奇脸上甩。 雅利奇抬手抓住,“咦?假发?这玩意干嘛用的?怎么还是一头黄毛?” 服侍皇上的大太监苏培盛笑道:“公主,在法兰西那边,洋人都是黄头发。皇上知道您爱玩,特意找来洋人的衣服和带颜色的假发,大家一起扮成洋人,一起出去玩耍。” “咦!这个主意好啊!”雅利奇四处乱看,“十三弟呢?怎么不见他!” “这……”苏培盛干笑,“怡亲王还在忙。” 雅利奇嗔道:“怎么能让工作耽误玩乐呢?快把他请来,今天先玩这个,等玩够了,晚上我陪他一起加班!” 雅利奇喊人让他们去请十三阿哥,苏培盛只能说实话。 “奴才去请了,怡亲王不想玩这个。” 怡亲王嫌弃这个幼稚。 雅利奇明白了,她冷笑道:“原来是这样,是怡亲王不愿意陪你玩,皇上才想起我。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 皇上气得骂人,“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行头里还准备了裙子,怡亲王能穿裙子吗?你少阴阳怪气,我就问你,你到底玩不玩!” “玩玩玩!嘿嘿,皇上咱这就换衣服吧!对了,再找几个画师过来呗!我难得穿一次洋人的衣服,让画师把我画的漂亮一点!” “行了行了,知道了,别唠叨了!赶紧换衣服,换完了我们去御花园。”皇上让苏培盛把他养的狗都送到御花园里。 雅利奇冲他竖大拇指,还顺道遛狗,你是懂时间门管理的! 193. 第 193 章 庆功宴 出去玩的时候,一定要有人捧场。一个人笑,一个人闹,这样才热闹有趣,哪怕是撒尿和泥呢!那也是快乐的! 最怕的是遇见不捧场的,哎呀,这有什么意思?哎呀,你好幼稚啊!哎呀,我累了,走不动了。 遇到这样的人,再热闹的场子都得冷掉。 雅利奇是绝对捧场的人,她一个人抵得上十个人的热闹。 “皇上,你侧着点身子,对,就是这样!手搭在腰间,这样显得温文尔雅。” 皇上随着雅利奇摆弄,从西洋来的画师也觉得这个姿势好看,不停地夸赞。 能留在宫里的画师自然有几分本领,画师在纸上大略打个草稿,心里记下皇上的模样,之后皇上就可以自由活动,不需要一直站在那里摆姿势。 雅利奇又给皇上安排了一个姿势,她把穿着小狮子衣服的哈巴狗放在地上,又借来侍卫的长枪递给皇上。 “来,皇上!来一出月下刺猹!” 雅利奇又拍拍狗,“你配合皇上表演,演的好赏你肉吃。” 皇上不知道‘月下刺猹’是什么典故,他让雅利奇解惑。 雅利奇想了想,她也想不起这是什么出处,反正上辈子有人这么玩来着。 雅利奇胡诌道:“我没文化,我哪知道是什么典故?反正你刺就得了!” 皇上握着长枪冲雅利奇晃了一下,“我看应该刺你才对!” 雅利奇提着大裙摆就跑,“嘿嘿嘿,你刺不着,刺不着!” 皇上追了两步就不追了,雅利奇野山羊似的,蹦跶两下就到了假山上,他哪里追得上? 雅利奇抬手指天,“画师过来,给我画的威武一点!” 画师都无语了,你穿的花一样,偏像个爷们儿似的,把淑女画成李逵,我的名声也毁了。 雅利奇和皇上玩得挺好,十三阿哥办公累了,他起身去御花园瞧瞧热闹,顺便透透气。 十三阿哥躲在远处偷偷看,皇上头上戴着长长的黄色卷发,衣服古里古怪,下面还穿着白色长筒袜子,把腿勒的细细的。 五姐姐穿的衣服也很奇怪,那么大的裙摆,扯下来都能做船帆了! 雅利奇站在假山上视野开阔,她随便一扫就看见不远处的十三阿哥了。 她指着十三阿哥嚷道:“皇上,十三弟来了!快抓住他,给他换衣服!” 十三阿哥听见了转身就跑,皇上笑着嚷道:“来人!去把怡亲王拦住!” 雅利奇跳下假山,拔腿就追。 画师,皇上,以及地上蹲着的哈巴狗,只觉得一阵旋风刮过,雅利奇巨大一蓬已经冲出去了。 雅利奇常年锻炼,十三阿哥哪里跑得过她。 雅利奇追出去老远,硬是把他抓回来了。 下面的人把衣服拿来,十三阿哥不肯换。 “我才不要穿这古里古怪的衣裳!” 雅利奇嚷道:“不穿就扒你衣服!” 十三阿哥嚷回去,“我就算全身光着,我也是不穿!” 皇上笑道:“罢了,别难为他了,让他戴个假发就得了!” 十三阿哥勉强接受戴假发,雅利奇给他扣上假发。 十三阿哥的肤色不适合金黄色的假发,他戴着假发巨显黑。 雅利奇笑话他像土豆子,十三阿哥笑话雅利奇像蒲公英,巨大一团,到处乱飘。 两人互相取笑,皇上背着手站在旁边,让画师把他们三个人画下来。 画师笑着把这一幕记录在纸上。 这是忙碌的工作中,难得的休闲时刻,十三阿哥也抛去平日里的稳重谦虚,变得活泼起来。 痛快地玩半天过过瘾就得了,接下来还是得忙。 眼看着到了每年木兰秋狝的时候,皇上还没有动身的意思,雅利奇忍不住提醒他。 “你差不多也该去蒙古了,再晚一些就赶不上木兰秋狝了。避暑山庄风光好,你去住些日子,看看风景,休养几天。” 皇上登基以来忙得陀螺似的,身形日渐消瘦,瞧着眼袋下垂,眼圈青黑,雅利奇真怕他熬坏了身体。 皇上放下笔活动活动手腕,“这个嘛!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我怎么能这个时候走?” 雅利奇帮他出主意,“公文可以加急送到蒙古,京城这里有我和十三弟,你放心就是。皇阿玛还在的时候天南地北到处跑,也没耽误公事。” 皇上沉吟道,“要不,今年的木兰秋狝取消了吧!我刚登基,局势还不算稳当,我得坐镇京城啊!” 雅利奇皱眉,“虽说底下的官员小心思多,但也不耽误您塞外围猎吧! 大臣们再怎么叛逆,他也得找一个牵头的。现在八哥去种地了,九弟十四弟被关起来了,大哥一哥被圈禁,十弟在家好吃懒做,大臣们想折腾出事情来,他们也找不到顶罪的冤大头啊! 他们总不能自己上吧!他们哪有那个胆子!” 皇上低头不说话,雅利奇劝道,“取消围猎是行不通的!这是你登基的第一年,你得去蒙古亮个相,见一见那边的亲戚和王公贵族。 满蒙一家亲,你取消木兰秋狝,蒙古那边该多心了。” 皇上说道:“这样吧!你代我去主持木兰秋狝!以前皇阿玛去塞外,你经常伴驾,如何行事你心里清楚,这事交给你,我再放心不过!” 雅利奇:“……” 雅利奇不明白,往塞外走一趟有那么难吗?皇上怎么推三阻四就是不愿意去? 雅利奇瞄到皇上的细胳膊,心里突然明白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因为皇上骑射不好,所以不敢去木兰秋狝吧!” 皇上脸上有点挂不住,“胡吣什么!谁不敢了!” “不是不敢,那您就去啊!干嘛让我代替,这种事都是皇帝亲力亲为的,哪能让别人代?” 皇上冷哼,“你不肯就算了,我让十三弟去!” “啧啧,又是十三弟,你快把十三弟累死了!”雅利奇翻白眼,“我真是不懂了,都是吃米粮长大的,你和十三弟怎么精力那么充沛呢?每天好像都不用睡觉似的! 罢了,你和十三弟那样忙,木兰秋狝就交给我吧!弘晖也跟我一起,加上在科尔沁的几个姐姐帮帮忙,我保证把围猎办得漂漂亮亮的。” 皇上笑道,“好,你去吧!等你回来,我给你一个恩典。” “啥恩典呢?让我纳小吗?”雅利奇笑着推拒,“哎呀这个不太好,我不能对不起我家怀德。弄个小的养在家里,怀德会吃醋的。 我这里建议把这个小的直接养在外面,咱们瞒着怀德,大家都欢喜。” 皇上骂道:“你正经一点吧!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想养小的!你还怪琼华多情,这孩子都是你给教坏了,我看你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雅利奇低头翻白眼,你还嫌我岁数大,你四十多的时候还纳小的呢!琼花好色多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嘴上花花,她逮住了漂亮男人,她是真亲啊! 咦?这么一想也有道理,都是动动嘴的事,没准琼华还真是随了我。 雅利奇奉命代替皇上去主持木兰秋狝,她这次去还带着弘晖。 皇上最看重的嫡子和最信任的妹妹都在,所以皇上没有出席,蒙古的王公大臣也没什么意见。 围猎结束后,雅利奇带着弘晖在塞外多留了几日。 她领着弘晖各处串亲戚,跟大家伙联络感情。她细细地给弘晖讲解蒙古王公之间的关系,让弘晖心里有个数,没准明年就是弘晖独自过来代替皇上围猎。 忙完了塞外的事情,雅利奇和弘晖抓紧时间回到京城。 到了京城,雅利奇刚歇了一天,就接到皇上的圣旨。 皇上册封琼华为世子,还赏了两个年轻男人伺候世子。 皇上也没说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是来干嘛的,他们既不是侍卫,又没有表明这就是琼华的小妾,只说是赏给琼华的奴才。 圣旨上写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但雅利奇心里明镜一样,皇上是在给琼华铺路。 琼华不愿意成亲,皇上就册封她为世子,代表着雅利奇不会从别的宗室过继男孩,琼华将来会继承亲王的爵位。 如果琼华一直不改主意,就是不愿意成亲,那她后院可以安置男子,到时候她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 如果琼华将来改了主意,她又想成亲了,那之前皇上赏下来的小伙子随便打发了就是,他们也没有名分,谁都挑不出理来。 雅利奇接了圣旨,心中五味杂陈。琼华只顾着激动高兴,根本没看出老母亲的复杂心情。 琼华捧着圣旨就是乐,“真好,这回我是世子了,以后做事更自由了!” 怀德感叹道,“皇上这番苦心,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琼华问道:“咦?这不是额娘求来的恩典吗?” “不是我!我只是跟皇上提了一句,说你不愿意成亲。我去塞外之前,皇上说差事办得好,会给我一个恩典。 我还以为皇上要赏什么东西,没想到他把你的事情解决了。” 身份不同了,以后琼华做事出格一点也没问题了。 琼华感叹道:“皇上真好,我这就换了衣服,进宫磕头谢恩!” 怀德说道:“我们三个一起去!” 雅利奇一家三口进宫谢恩,皇上正在忙,也没时间跟他们聊天。 皇上随意笑了笑,“这不算什么,这事雅利奇为难,于我来说却不算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这里还忙着,你们先退下吧!对了,皇额娘今日身体不适,雅利奇,你正巧进宫了,去看看她吧!” 皇上这里所指的皇额娘,当然是雅利奇的亲额娘。雅利奇让怀德和琼华先回去,她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现在搬去了慈宁宫,另一位太后住在宁寿宫,两个太后一西一东,相处得还算融洽。 雅利奇去慈宁宫请安,刚进门就听见太后在咳嗽。 雅利奇赶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太后摆摆手,让她把水放在一边。 “不喝水了,去拿枇杷膏来,我喝点就好了。” 宫女取来枇杷膏,雅利奇喂给太后吃。 “好端端的,怎么咳嗽上了?” 太后摆手叹道,“人老了,毛病也多了。现在天干气燥,难免上火,过几日就好了。” 太后喝完枇杷膏,雅利奇又端来温水请她漱口。 太后擦擦嘴问雅利奇,“你不是一直很忙吗?怎么这会子有空过来看我?” 雅利奇说道:“前些日子我和弘晖去塞外,昨儿回来休息一天,今儿个就收到皇上的圣旨。他册封琼华为世子,还赏了两个男人。” 太后低头细思,“这样很好,我以前还担心你的爵位传给别人家的孩子,现在琼华能继承爵位,我就放心了。” 太后一直惦记着这个事,雅利奇和怀德只有琼华一个女儿。 按照常理来说,雅利奇需要从别家过继一个男孩继承爵位。当然了,因为雅利奇是女王爷,这个爵位也有可能传给琼华,但这也不保准。如今有了圣旨,这事才算是定下来了。 雅利奇能被封为亲王,一个是因为先帝喜爱,再一个也是她努力得来的结果。这是她应得的,若是爵位最后落到别人家孩子身上,太后可要郁闷了。 雅利奇打发宫女太监站远一点,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皇额娘,这里头还有个别的缘故。我们家琼华可野了,她想未婚生子……” 雅利奇把琼华花心的事一一道来,太后听完扶额叹气。 “琼华真是你的女儿,跟你一模一样!” “嘶!她哪里像我?我可没有随便亲小伙子的嘴,我这辈子只亲过怀德一个男人,我多么忠贞啊!大雁天鹅都没有我忠贞!” 太后冷笑,“难道琼华像怀德?人家满心满眼都是你!” 雅利奇噘嘴,“反正我们两口子都是正经人,如果实在要找个人赖,那就赖皇阿玛吧!皇阿玛花心,琼华是随他了!” 太后:……你倒是挺会推卸责任!今晚你皇阿玛就得托梦揍你! 雅利奇叹道:“我们一家三口进宫谢恩,皇上在忙,随便聊两句就让我们回去了。 我心里是很感激皇上的,只是嘴里说不出来。那日我不过是随口跟皇上提一句,没想到皇上就记在心上。 而且他应该是看出我愿意纵容琼华,所以提前出手,提前帮我扫清障碍。” 如果雅利奇请旨,请皇上册封琼华为世子,那么外头的压力就在雅利奇。皇上下旨册封琼华为世子,舆论的压力就转移到皇上身上。 太后说道:“你是有福气的,先帝在的时候,他偏疼你,你四哥登基了,他还是偏疼你。 既然你感激皇上,那你就仔细办差,皇上是个实在人,你不必讲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只要你老实办事,皇上自然会看在眼里。” 太后指着屋子让雅利奇看,“你看看这慈宁宫里里外外的东西,每一样都精致华美。皇上待我比对他亲额娘还好,我也算是有福气,没白养他一场。” “另一位太后那里不会吃醋吧!”雅利奇问道。 太后笑了,“她哪有功夫吃醋?你把十四阿哥关起来,她天天为小儿子烧香祈福,她才不在意这个呢!” 雅利奇心道,那一位太后还是偏心,心里惦记小的,也没看见大的都要忙得累死了。 太后嘱咐雅利奇,“你啊!好好办差,为皇上分忧。皇上是个贤明的人,你跟着他不会错的。 还有就是十四阿哥,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你把他关起来磋磨一顿。虽说是为了帮皇上的忙,你是好心,但那毕竟是皇上的亲兄弟,是那位太后的亲儿子。 你做的过了,人家母子要不高兴的。眼见着现在已经秋收完了,你差不多也该把十四阿哥放回来了。 等过年的时候,十四阿哥在,那一位太后才高兴,那位太后高兴了,才能给皇上好脸色,皇上心里也能高兴。” 雅利奇寻思着,把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关了那么久,如今也该长进了。 她笑着对太后说道:“多谢皇额娘提点,明儿我不当差,我再往庄子里跑一趟,看看九弟和十四弟改的怎么样了。” 雅利奇陪着太后用过晚膳,在宫里住了一宿,第一天早上才出宫。 她回家换了一身轻便衣服,然后骑马直接去了城外的庄子。 放眼望去,庄子里一片金黄。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收完了庄稼,现在正在晾麦子。 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还有编成辫子的一串串大蒜。 十四阿哥正在做木头小鸟,他打算派人把这些木头玩具送回京城,拿回去给家里孩子玩。 九阿哥没有这样的巧手,他嗑着瓜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瞎指挥。 “翅膀刻的深一点,不然谁知道这是翅膀啊!这上面得有羽毛的纹路!啧,这个鸟头,这里不太灵动,你再改一改!” 十四阿哥骂道:“你闭嘴,你懂那么多,你自己去刻,别烦我!” 九阿哥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出去,“笑话!我要是会刻,我还用得着指点你!”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他回头看见雅利奇,忙扔了瓜子迎上来。 “哎呦,我的五姐姐!是不是我家里来信了?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雅利奇说道:“我前些日子去塞外了,不在京城,所以好长时间没过来。你家儿子也挺想你的,上次还跟踪我,想看看我到底把你藏在哪儿。我把他扔回去,让你福晋管教。” 九阿哥赶忙道:“哎呦!瞧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下次不用交给我福晋,五姐你直接教训!” 十四阿哥也起身跟雅利奇打招呼,“五姐来了,快坐,我去给你泡茶。” “不忙,我喝白水就行。”雅利奇看看四周,“我看庄稼都收完了,你们动作挺快的。” 十四阿哥说道:“我跟钦天监的人学过一点天象,我估摸着这几日要下雨,所以提前把麦子收了晾好,明儿就收起来了。” 雅利奇点点头,十四阿哥好学勤勉,比九阿哥强多了。 九阿哥问道:“五姐,皇上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啊!” 每次雅利奇过来,九阿哥都会问这个问题,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 虽然已经适应了庄子上平淡朴素的生活,但是九阿哥还是想家,想念京城的繁华。庄子上的饭菜已经吃腻了,他想回京城下馆子! 雅利奇随口敷衍道,“这事我说不准,得看你们诚心悔过没有。” 九阿哥:“悔过了,悔过了!我们早就悔过了!我的好姐姐,你就放我们回去吧!” 八阿哥都向新皇俯首称臣了,他们还能闹什么啊! 雅利奇胡乱点头,“行,我知道了,我会跟皇上说的。” 十四阿哥心里嗤笑,如果他是皇上,他绝对不会放人。好不容易把人抓起来了,怎么可能把人放出来给自己添堵? 雅利奇打量着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你们俩晒得好黑啊!” 简直煤球一样! 九阿哥嚷道,“五姐,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天天风吹日晒,还干着粗活,能不黑吗?” 他酸溜溜地说道:“如果我像你似的,天天待在屋子里,我也是很白的。” “哎!那正好,你家胭脂铺子里出了一套全新的美白护肤用品,回头我派人送来,你们俩好好试用,看看能不能变白。” 十四阿哥嗤笑道,“男人长得黑点就黑点,谁要用那娘们唧唧的玩意儿!” 九阿哥嚷道:“他不用我用!我随我额娘,从小就花容月貌的,我可得好好保养。” 雅利奇笑道:“好!回头我就派人把东西送过来。” 十四阿哥低头继续刻木头,雅利奇招手让九阿哥到她身边来说话。 “等东西送来,你拉着十四弟一块用。如果你能办成,我把京城最有名的几个酒楼的厨子请来,让他们轮流给你做饭。” 九阿哥撇嘴,“我就那么没出息,一点吃的就把我给收买了?” “你干不干嘛!” “干干干!”九阿哥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保证把十四弟养得白白嫩嫩的!” 雅利奇拍拍九阿哥的肩膀,我看好你! 从庄子上回来,雅利奇顺手提了三串辣椒,两串大蒜。 她带着东西直接进宫,皇上特意腾出时间见她。 雅利奇笑道:“皇上,我昨天谢恩,忘了给你提礼物了,今天我特意补上。你看看,有辣椒有大蒜,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种出来的,可好了!” 皇上笑骂道:“狗屁的老把式!是老九和老十四种出来的吧!” “咦?您怎么猜出来的?” 皇上说道:“除了他们,谁家能有这些土产?你又去庄子上看他们了?” “是,现在庄子里秋收结束了,麦子也晾好了。再过些日子就入冬了,他们在庄子里无事可做,我寻思着,要不要放他们回京呢? 这几个月他们很安静很乖巧,太后娘娘,宜太妃,还有九福晋和十四福晋都挺想他们的。等到了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团聚岂不是好? 再者……快到皇阿玛的忌日了,得让他们回来给皇阿玛上柱香吧!” 皇上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转圈圈。 “你说他们诚心悔过了吗?” 雅利奇苦笑,“这个我可不敢说,人是会撒谎,会伪装的。他们怕吃苦,在庄子上乖巧听话,装得像个人,回来后暗地里使坏,这也是有可能的。 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多盯着点吧!” 皇上叹道,“这件事情,你不提,我也有想过。这一年里,因为皇阿玛突然离世,再加上十四弟的事情,太后一直是心绪不佳。 为了太后,就放他们出来吧!为了太后高兴,咱们宁可麻烦一点。” 雅利奇说道:“如果是为了让太后开心,索性把事情办得再漂亮一点。 九弟和十四弟回来的时候,你给他们办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至于理由嘛!就说他们一人不顾辛苦,亲自下地培育良种,立下大功,值得褒奖。 我把两个弟弟关了这么长时间,外头有些风言风语。办一场宴会,办得热闹又好看,太后脸上有光,也能堵住外面人的嘴。” 毕竟太后作为母亲,她也不想看见儿子兄弟阋墙。 皇上问道:“哪里来的良种?” “我们研究院有个人种出了紫色土豆,我可以给他一笔钱,把这份功劳加上九弟和十四弟的名字。” 皇上想了想,“是个好办法,就按你说的办吧!” “行!事情交给我,皇上只管放心。” 雅利奇开始张罗十四阿哥和九阿哥回京的事,她先跟太后,九福晋和十四福晋透了个气。 太后得知儿子要回来了,喜欢得不得了。当她听说十四阿哥培育出良种,心里更是高兴,赏了雅利奇好些东西。 宜太妃那里雅利奇没有通知,宜太妃性子娇蛮,做事也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之前九阿哥被关起来,她就不知道缘由,九福晋一直骗她说九阿哥去办一些机密差事,宜妃也没起疑心。 她以为是儿子得罪了皇上和五公主,所以被远远的打发走了。九阿哥的儿女还在京城,宜妃娘娘不敢闹,怕连累孙子孙女,最后只能忍了。 九福晋和十四福晋得知丈夫要回来了,心里都很高兴。 九福晋说道:“虽说家里有他没他都一样,但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的好。” 她还想借着雅利奇的嘴,向皇上表忠心。 “等九阿哥回家了,我肯定好好劝他,让他安分守己,为皇上尽忠。” 十四福晋也赶紧表态,“我们家也是一样的,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们家爷一定会改的。” 雅利奇笑着点头,“皇上是个实在人,只要肯老实为皇上办事,皇上是很大方很体贴的。你们经常劝着点九弟和十四弟,皇上又不曾得罪过他们,没道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跟皇上对着干。” 九福晋和十四福晋连连称是。 她们虽是女流之辈,但也是读过书明白道理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已经登基,怎么能容忍兄弟违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只能任由皇上处置,哪有反抗的余地? 一家人团圆固然高兴,但十四福晋也有一点点烦恼。 “等他回来了,我的话本子就没法写了。他天天在家,正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东西也可以随便碰,万一我露馅了可怎么办?” 九福晋忙道:“你可不能不写,我正在看你现在写的那篇小说呢!故事情节曲折,文采也更胜从前,每次五姐的杂志一出,我第一个派人去买。你不写了,我看什么呀!我还没看到结局呢!” 现在十四福晋写小说,在众多福晋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十四福晋笑道:“九嫂别激动啊!” 九福晋嚷道:“我怎么能不激动?没有你写的小说,我饭都吃不香了!我不管,你一定要坚持写下去!” 雅利奇也跟着嚷嚷,“对对对,你要坚持写下去,如果你不写了,我的杂志也办不下去了。” 十四福晋笑道:“怎么会?自从我的小说火起来,你的杂志吸引了许多新人,如今离了我,你的杂志依然红火。” 雅利奇晃晃她的肩膀,“但你是我的摇钱树啊!你一定要坚持写下去,如果十四弟碍事,我再给他找点活干!” 雅利奇和两位福晋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还得张罗宴会的事情。 一个月后,雅利奇亲自带人去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 她带来几件鲜亮的衣服,让两个傻弟弟换上。 九阿哥不太敢相信,“五姐,你这是要……要放我们出去了?” 雅利奇点头,“是,带你们回京,顺便进宫参加宴会。”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天天盼着离开这个庄子,他们终于等到这个时刻,却又不太敢相信了。 十四阿哥问道:“他就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了?” 雅利奇挑眉,“你不想离开?那你可以继续在这住着,我接九弟走。” 九阿哥挤开十四阿哥,乐颠颠地抱着衣服进去换。 十四阿哥当然不肯留下,他抱起衣服,也进去换上。 下人帮他们刮了胡子,重新编了辫子。 两人经过打扮,又恢复从前尊贵俊朗的模样。 雅利奇问道:“你们涂美白的护肤品了吧!看着虽然没有白很多,但不像以前黑煤球似的了。” 九阿哥赶紧邀功,“是呢!我逼着十四弟涂抹美白膏,我自己也抹。白的慢了点,但是脸蛋摸着光滑多了。” 九阿哥低声问雅利奇:“你许给我的厨子呢!” 雅利奇耸肩,“我当时答应你,如果你能让十四弟抹香香,我把厨子请到庄子来给你做饭。但是现在你马上要回京城了,那么厨子也就不需要了,我说的对吧?” 九阿哥冷笑,“狡猾!心黑!你早知道我们要回京了,故意给我下套!” 雅利奇笑了,逗弟弟太好玩了。 她拍拍九阿哥的肩膀,“放心,回去后,我把厨子送到你家里给你做席面,请厨子的钱和食材的费用我包了,你安心吃席就是了。” 九阿哥乐了,“这还差不多!” 十四阿哥挤过来问:“你们两个私底下商量什么呢?是不是要害我?” 九阿哥被他吓了一跳,“不要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你是曹操转世吗?这么多疑!谁闲的没事要害你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雅利奇笑道:“别闹了,赶紧上车吧!别误了宫宴的时辰!” 姐弟三人坐上马车,雅利奇给他们讲宫宴的缘由。 “一是为了庆贺你们回京,一是皇上花钱从研究院给你们买了一份功劳。 研究院有个小官吏,他种出了紫土豆。皇上给他一笔封口费,紫土豆就变成你们一人和小官吏一同培育出来的良种。 宫宴上也有几道菜是紫土豆做的,新品种的土豆非常软糯,炸着吃蒸着吃都很好。” 九阿哥激动极了,“哎呦,我们回去平白捡个功劳呢!那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封一个爵位啊?” 雅利奇笑道:“早就封过了,在你们被我抓进庄子里的那一天,皇上就给你们封了爵位。只是你们待在庄子里,外头的事情不知道。” 十四阿哥皱眉说道:“所以说,在外人眼里,我们日子过得很风光。” “是,谁也不知道你们这一年在庄子上吃苦。” 九阿哥得知自己有了爵位,只顾着乐。 十四阿哥的心情却很复杂,他既□□上和雅利奇瞒着他,把他当猴耍,心里又明白,皇上是在给他留面子。 即便是罚他整治他,也给他和家人留了体面。 马车摇摇晃晃开到皇宫,雅利奇带着两个弟弟先去拜见太后和宜太妃。 太后和宜太妃见到儿子激动不已,太后早知道儿子要回来,尚且能稳得住,宜太妃早就哭出声来,搂着九阿哥不肯松手。 九福晋和十四福晋在旁边劝着,“两位阿哥是办差去了,如今立了功回来,多荣耀的事情,大家应该开心才对,怎么还哭起来了?” 雅利奇也劝道:“前面要开席了,九弟和十四弟是主角,不能缺席。等宴会结束,有多少话说不得呢?” 太后和宜太妃勉强把儿子放开,让他们去前面。 后宫这里,女眷们也有宴会,太后和宜太妃也不好缺席。 雅利奇又带着两个弟弟去了前面,宗亲和大臣们已经到了,众人见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纷纷过来道喜。 十阿哥挤到九阿哥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九哥厉害,不声不响立了大功。你去立功,怎么不带着我?亏你不在京城,我还担心你呢!” 九阿哥冷笑,“你知道什么!你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你就知足吧!” 我和十四弟才是真的可怜,堂堂皇子,天天在地里刨食! 十阿哥不知细情,他真以为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是奉了皇命办差去了,他心里虽然羡慕,但也知道自己懒惰。 “罢了,我不是勤快人,差事交给我,我也办不好。立功的机会,还是交给你们俩比较靠谱。” 十四阿哥看着他,心里突然很羡慕。 也许当一个单纯的人是最好的,他心里没有算计,也看不懂那些尔虞我诈,每天开开心心的享受就行了。皇上不必防备他,他也不用害怕皇上会处置他。 九阿哥回来了,十阿哥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边。十四阿哥嫌他们黏糊,想要躲开,十阿哥不准,一定要十四阿哥跟他们搞小团体。 大家说话的时候,皇上到了,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宴席开始,皇上夸两位弟弟勤劳肯吃苦,他们为君王分忧,是天底下最好的弟弟。皇上说话是很肉麻的,众人却纷纷附和,好像已经忘了以前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追随八阿哥的事情了。 十四阿哥心里也是百味杂陈,以前别人夸他,他心里必定得意。 可是现在他听着耳边的夸奖,他只觉得假。他已经有些想念在庄子上的清静了,那时候只管吃饭,干活,睡觉,日子过得简单纯粹。 夸完了弟弟,皇上又请众人品尝新培育出来的紫土豆。 紫土豆软糯香甜,大臣们又是一番夸赞,有文采好的还赋诗一首,皇上连忙命人把诗词记下了。 夸完了弟弟和土豆,皇上又宣布一件事情。 “先帝还在的时候,就给宫里的太妃们安排好了。年纪超过四十五岁,且生育皇子的,可以让皇子接出皇宫奉养。” 在场的皇子们都愣住了,他们知道先帝说过这个话,可是先帝已经去了,新帝没有下旨,先帝的话就不能作数。 现在皇上突然提起这件事…… 众人的目光看向九阿哥,看来是九阿哥差事办得好,他得了圣心,皇上特意给他一个恩典。 九阿哥也欣喜若狂,他能接额娘出宫了,这可是件大好事! 他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奉养太妃肯定是五阿哥奉养,哪里轮得到他? “太妃们住的院落要符合规制,诸皇子回去收拾院落,等院子建好了,写折子递上来。” 众皇子连忙行礼,谢过皇上恩典。 十四阿哥心里更觉得没意思,他的母亲是太后,怎么都不可能出宫住到他府里。 宫宴热热闹闹的开始,又热热闹闹的结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只有十四阿哥冷着脸,觉得没意思。 宫宴结束,雅利奇和十四阿哥是顺路的,两家人一起结伴回去。 先到十四阿哥府,雅利奇一家三口和十四阿哥道别。 十四阿哥冲雅利奇喊道:“五姐留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雅利奇摆摆手,让怀德和琼华先回去,十四阿哥走过来,压低声音跟雅利奇说话。 “跟着四哥办差很辛苦吧!脏活累活全是你的!” 雅利奇懒得跟他兜圈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累了,急着回家睡觉呢!” 十四阿哥叹道,“你为了帮四哥,受了不少委屈。就比如我和九哥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记恨你? 你这样做值得吗?把我们放出来,我一定会乖乖听话吗?再者我和四哥才是亲兄弟,你在他心里,如何比得过我?” 雅利奇笑了,“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反正你心里在想什么,外人是不知道的。你只需装乖卖傻,背地里搞小动作,谁又能察觉?” 十四阿哥不忿地说道:“我就是想知道原因,你为什么豁出去帮四哥,偏要与我为难。同样是皇阿玛的孩子,我比四哥差吗?我凭什么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雅利奇听懂了,十四阿哥还是有点不服气。 “不仅是你,十三哥也那样帮着他,凭什么!我哪点比他差了!” 雅利奇揉揉鼻子,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在皇子中间是很优秀的,这点我不得不承认。论骑射,论打仗,皇上是远不及你的。 但是仔细论起来,皇上就是比你更适合做皇帝。” 十四阿哥冷哼一声,雅利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别不服气!你虽然是四哥的亲弟弟,但你不了解他。他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不论是追缴国库亏空,还是现在推行的火耗归公,这都是于国有益的措施。” 十四阿哥冷笑,“和底下的人要钱,小家子气!” “但你不能否认,这两项举措是于国有益的。国库充盈了,各项政策才能推行下去。 火耗归公这件事,皇阿玛在的时候,下面就有人提过,但是皇阿玛驳斥回去。因为抠走大臣的钱,这个名声不好听,皇阿玛不愿意担上这个恶名。 四哥不怕担恶名,别人骂就骂了,他做的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他心中坦荡,不怕大臣们骂他刻薄。 你们啊!一直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总是不肯看全局。眼前确实是国富力强,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有钱人不停买田买地,穷人交不起税,吃不起饭。 官员们贪污腐化,日渐克扣,百姓们活不下去,只能铤而走险。历史上每一个朝代都是这样亡国的。 要想革除弊端,必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必定会招致种种骂名。你不能因为这些骂名,就指责皇上做得不对。” 十四阿哥嘴硬极了,“这些事情,我也能做。” 雅利奇挑眉笑道:“哦!那正好!江南地区的盐税问题,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江南官员和盐商勾结,官员乱发盐引,盐商偷税漏税,数额巨大。 不如我向皇上举荐你,你去江南把盐税的问题解决了。” 十四阿哥嘴硬不起来了,盐税的问题干系甚大,他也没把握。 即便他能把问题解决,那他也和四哥一样,成了孤家寡人了。太得罪人,他不太敢干。 十四阿哥不吭声,雅利奇抿嘴偷笑。 “皇上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你可以不帮忙,但你不能笑话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没在那个位置上,你说你宽和仁厚,说自己文才武功样样都好,你怎么说都有理。 可是如果你在那个位置,可能做的比皇上还过分。在你需要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大臣们是帮手,在你已经登上那个位置,大臣们不仅仅是帮手,他们也是敌人。” 雅利奇最后说道:“你说我为什么愿意帮着皇上呢?我经常嫌公务多,嫌跟他办差累,可是我为什么还跟着他干? 因为皇上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我是公主,天生高贵,我站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自然要做出常人做不到的大事业。 皇上是性情中人,我也是性情中人。我们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成,谁也别想阻拦!” 194. 第 194 章 美男计 雅利奇和十四阿哥聊完就回家去了。 月光如水,雅利奇骑在马上,忽然想起了从前。 先帝在的时候,雅利奇为了安皇上的心,从来不会主动帮四阿哥。四阿哥也不想让她为难,朝堂上遇到再困难的事情,他也不会去找雅利奇,顶多是找雅利奇抱怨唠叨两句。 那时候雅利奇对朝政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是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只想好好发展研究院,发展科技,制作先进武器。 顶多再招一些女孩子做官,不着痕迹地提高女性的地位,让她们也能当官,也能顶门立户。 雅利奇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多了,但是现在跟皇上一比,她做得还远远不够。 皇上通过这些改革措施,正在建立一套完善的税收规则,有了这套规则,国库不至于空虚,缓解了百姓的压力,国家才能稳健地发展。 雅利奇总说,自己做事讲究劳逸结合。但是看着皇上和十三阿哥那么投入,她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雅利奇思绪起伏,回到府里的十四阿哥心中也不平静。 孩子们想跟他亲近,十四福晋想跟他聊聊府里的事,十四阿哥没有心思听,他打发家人回去睡觉,自己闷在书房里想心事。 他自视甚高,轻易不肯服人。 他和皇上虽然是亲兄弟,但年龄相差太多,脾气又不合,感情很一般。他以前就没瞧得起皇上,他并不觉得皇上很有才华。 在十四阿哥心里,真正有才华的是八阿哥。他懂人情世故,会收买人心,皇阿玛交代下来的差事也办的极好。八阿哥多风光啊!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不像四哥,天天闷葫芦似的,为人一板一眼,不知圆滑变通,明明年纪不大,却已经活得像个老古董。 十四阿哥在西北待了几年,他没想到再次回到京城,皇阿玛已经离世,自己瞧不上的四哥登上皇位。 十四阿哥不服气,他不明白,凭什么四哥是新皇帝,他在西北建立的功勋,皇阿玛都看不到吗? 再到后来,雅利奇把他抓进庄子里。十四阿哥看着老实了,心里的不服依然还在。 他不明白,为什么五姐豁出去得罪太后,也要替皇上处理他。 今天他喝了一点酒,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怨愤,就直接问出来了。 听完雅利奇的回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能他确实不适合做皇帝吧!他败就败在私心太多,公心太少。 如果他在四哥的位置上,他不可能比四哥做得更好。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回到京城,有些爱攀附的官员又来送礼套近乎。 九阿哥有了爵位有了功劳,乐呵呵地摆酒办宴席,邀请大家过来乐一回。 十四阿哥没那个心情,他不愿意见人,也不愿意收礼物。来拜访的人都打发了,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自己待着。 过了些日子,众皇子给先帝过完一周年忌日,没过多久又是新年,这一年流水一样过去了。 火耗归公处理得差不多了,年后皇上又推行摊丁入亩,这其中也遇到不少的阻力。 江浙地区有地主去官府闹事,反对摊丁入亩,当时闹得很大。处理这件事的人正是雅利奇的舅舅法海,他没顶住压力,宣布暂时停止推行摊丁入亩。 隆科多去找雅利奇闲聊,正好说起这件事。 “法海,那也是你舅舅,三舅舅跟你说,凡是你的舅舅,那都是栋梁之材,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隆科多说话的时候满脸得意,雅利奇看不得他那个嘴脸。 她笑呵呵地拆台,“不会吧!我很小的时候,拆了帐篷柱子,把大舅舅给打了。大舅舅也怪没用的,我那时候才七八岁啊!” 隆科多拉着脸,“你怎么说话呢!对舅舅不尊重!” 雅利奇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在桌上,“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也想挨打吗?” 雅利奇一声吼,隆科多立刻老实了。 他干笑道:“我这不是……这不是在说笑嘛!你急什么!” 隆科多是看着雅利奇长大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的脾气,有事她真动手啊! 雅利奇白他一眼,最近隆科多很膨胀,就得好好吓唬他。 雅利奇换上笑容,她乐呵呵地说道:“舅舅别怕,咱们闲聊呢!有什么话不能说!来,咱们继续说法海舅舅的事,他暂停了摊丁入亩,然后呢?” 雅利奇变脸的功夫让人害怕,隆科多哪有谈兴?他心里也不高兴,明明他是长辈,皇上都尊敬他,怎么到了雅利奇这里,他一点尊严都没有? “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觉得皇上想推行摊丁入亩,这事太难,根本不可能成功。” 雅利奇说道:“法海舅舅暂停摊丁入亩,一是地主不同意,他迫于压力,二是因为他本身也是地主。 佟佳氏是大家族,买了不少地呢!每年交税,那可是一大笔银子!” 隆科多说道:“佟佳氏的地不用交税,咱们都是官绅,不用交粮交税。” 雅利奇笑了,你们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雅利奇:“天下老鸹一般黑,天底下的地主当然也是一条心。法海舅舅不是没能耐,他是不喜欢摊丁入亩这个政策。” 隆科多拍手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法海有胆子,他故意不听皇上的话!” 雅利奇劝他别急着幸灾乐祸,“摊丁入亩一定会推行下去,法海办不到,皇上肯定会把他换掉。” “这……不能吧!”隆科多不太信,“皇上很看重咱们佟佳氏!” 隆科多这话不是虚的,因为佟佳氏的太后还在,皇上又是这位太后养大的,他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得对佟佳氏好。 再者皇上登基,隆科多帮了不少的忙。皇上对他极为宠信,特意下了一道旨意,说内阁以后再公文上,提到隆科多,一定要写作舅舅隆科多。 这个旨意极其肉麻,皇上和隆科多却很喜欢。 虽然皇上后宫里没有佟佳氏的女子,但皇上对佟佳氏的宠信,不比前朝差。 皇上对喜欢的人,那是又肉麻,又体贴。他给隆科多赏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几乎跟亲王一个待遇了。 雅利奇冷眼看着,隆科多是越来越飘,越来越膨胀,真把自己当成皇上的亲舅舅了,行事越发不谨慎。 他再这样下去,早晚要被皇上清算。 “舅舅,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我赌皇上一定会撤了法海舅舅的职,然后另外找官员顶替上。” 隆科多笑道:“好,那我就赌皇上不会撤法海的职,这个摊丁入亩也实行不下去!” 两人又聊起了别的闲话,不大一会儿雅利奇的助手进屋,贴在雅利奇耳边说了几句话。 雅利奇笑了,她让助手把刚得到的消息说出来。 “没关系,这个消息不必瞒着舅舅,你直说就是。” 雅利奇的助手说道:“皇上撤了法海大人的职务,命李卫李大人接任他在浙江的职务。” 雅利奇笑道:“舅舅,看到没,胜负这么快就分出来了!” 隆科多不敢相信,“法海虽然暂停了摊丁入亩,但他官声好,也有才干,皇上就这么把他撤了! 我不信,必定是你们主仆编瞎话哄我。怎么就这么巧,刚打完赌,你们就得了消息。这个李卫是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雅利奇说道:“李卫是怡亲王举荐的,他不是科举出身,是捐的官。他有胆有谋,虽然不像进士老爷似的学富五车,但却是个当官的好材料。” 隆科多拍着大腿叹气,“早知道皇上要撤掉法海,我把我的人顶上啊!” 雅利奇摇头,“舅舅又糊涂了,你的人能把摊丁入亩推行下去吗?如果他们办不到,皇上照样撤了他们,以后没准是永不录用呢!” “我举荐的官员不行,怡亲王举荐的,叫什么李卫的,他就行了?” 雅利奇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李卫行的!听说他家在明朝的时候是做锦衣卫的,一个家族,经历朝代更迭,还能拿出一大笔银子给他捐官,可见他们家族底蕴。 我都替李卫想好了,他到了浙江,遇到不服气的地主,抓了就是。这是锦衣卫的老本行,他家学渊源呢!” 隆科多满心的不服,五公主越学越坏。 雅利奇说道:“舅舅,你看我赌赢了,你是不是应该付出点什么!” 隆科多想了想,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你看这里,雕的都是镂空的,工艺精湛。喏,送你了。” “我不要这个。”雅利奇把玉佩推回去,“这种东西,我们家一大箱子呢!我不要舅舅的金银玉器,我就跟舅舅说几句话,请舅舅听我的劝。” “小事而已,你有话直说便是。” 雅利奇正色道:“舅舅听我一句劝,以后做事之前,心里默念两遍谨言慎行!皇上现在对你好,可他毕竟是皇上。 做臣子的,要想有个好结果,一定要谦卑,时时刻刻记得君臣之别。” 隆科多笑着摆手,“你多虑了,皇上不是卸磨杀驴的人。皇上性子好,他对人好是真心实意的。” “他真心实意对你好,你该加倍回报,不能恃宠而骄。”雅利奇叹道,“先帝为什么宠信你?因为你谦卑听话,别的舅舅在皇阿玛面前说话肆无忌惮。你呢!每次写折子,必定称自己为奴才,绝不会越了礼数,这就是你后来深得皇阿玛喜欢的原因。 做皇帝的,脾气再好也是皇帝。有些体面恩赐,他能给你,你却不能要。 就像刚才,你在我面前摆舅舅的谱,我说翻脸就翻脸。我还是公主呢!如果我是皇上,我立刻用大板子抽你!” 隆科多讪讪的,心里不是滋味。 他一方面觉得雅利奇说的有道理,一方面又觉得雅利奇对自己不尊重,皇上肯定不会跟雅利奇一样。 雅利奇看他没把自己的话放进心里,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舅舅,从我小时候,到后来偷偷去打仗,再到后来皇子们夺嫡,我给你出过多少主意,哪次我说错了? 我再给你举个例子,你看怡亲王十三阿哥。人家和皇上是什么交情,皇上对怡亲王,比对皇后娘娘还要好! 面对这样的荣宠,人家怡亲王是怎么做的?他有什么话,全是偷偷跟皇上说,凡是能露脸的事情,全是皇上的功劳,他能退就退。 大臣们给他写的信,送给他的礼物,他全拿去给皇上看。 你能做到怡亲王的程度,才能保你一辈子富贵平安。如果你不听我的,你等着后悔去吧!” 隆科多听完沉默不语,雅利奇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直接打发他走了。 浙江地区的地主不愿意多交税,李卫到了,又要推行摊丁入亩,他们又来反抗示威。 李卫二话不说,把人全抓起来扔进大牢里吃牢饭。 别人来求情送礼,他劝来的人不要急。 李大人啊,他并不是要抓人杀人,他就是请大家进牢里,他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聊聊,进行一些思想上的沟通! 李卫把抓人的事美化为思想沟通,他做好地主们的思想工作,之后摊丁入亩顺利推行下去,再没有人敢反抗。 浙江的事情传到隆科多耳朵里,他发现这与雅利奇的预测完全一致,心里对雅利奇更信服了几分。他好歹收敛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张狂。不过跟先帝在的时候比一比,他还是很嚣张的。 隆科多的转变,皇上当然看在眼里。 办公结束,他们兄弟三人闲聊的时候,皇上随口谈起这事。 “隆科多最近听话了许多,雅利奇,听说是你指点过他?” 雅利奇说道:“算不上指点,就是骂他两句,跟他讲讲道理。” 雅利奇把当时他们说的话都复述一遍,皇上听完很是惊讶。 “你竟然这么跟隆科多说话,他毕竟是你舅舅啊!” 皇上是万万想不到的,是不是给你脸了,这竟然是对舅舅说的话! “舅舅怎么了?我还是公主呢!我又不是没打过舅舅!他是舅舅,他就可以不讲道理吗?你看他那副轻狂的样子,就是欠教训!” 说到这里,雅利奇必须批评批评皇上了。 “我也得说你两句,你对人好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原则?你太热情,太肉麻,会惯坏下面的人。” 皇上笑道:“你知道下面的人私底下是怎么编排我的吗?他们恨不得叫我阎王。众人都骂我刻薄,唯独你说我会惯坏底下的人。 我手底下可用的人不多,隆科多是有功之臣,又是舅舅,我对他好不是应该的吗?”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以真心换真心,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回报你。你要是这么想,那可就想错了,你要对人好,得分人。 像十三弟,你怎么对他好都使得,他是知道进退的。在兄弟关系中,他有自己的原则,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十三阿哥脸上一红,他没想到雅利奇对他评价这么高。 雅利奇接着说道:“对隆科多和年羹尧,你就不能这样了。他们不在意你的真心,你对他们好,他们觉得你没有原则,你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皇上。 这跟交朋友是一个道理,有的人心性好,值得交往,有的人啊,蹬鼻子上脸,你给多少好处都没用。他们吃定了你,拿了你的好处,还要反过来欺负你!” 十三阿哥附和道:“五姐姐看事明白,她说的有道理。” 皇上不禁反思自己的待人方式,“我真心换真心,这样真的不行吗?” “行是行的,只是他们不配。” 皇上苦笑着点点头,“好,听你们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摊丁入亩推行下去,这件事刚解决,皇上很快又下令推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圣旨一下,不仅上下官员不满,读书人也跟着炸了锅。 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为的就是让家族荣耀。 以前读书考科举,有了功名,全家都不用交税纳粮,不用去服差役。现在皇上让官绅一体当差,他们家里人不能沾光,读书还有什么用! 因为这件事,河南考生罢考。 京城的学子都聚到图书馆讨论这件事,说着说着群情激奋,眼看着要闹起来了。 底下的人怕出事,赶紧往上报,负责图书馆的人过来处理,他好言相劝,让大家冷静,但是这些读书人不肯听,他们情绪上头,一定要一个说法,情势依然控制不住。 没有办法,管理图书馆的人只能再往上报,最后把雅利奇请来了。 雅利奇急急忙忙赶过来,图书馆内外已经围了许多人,门口是激动的读书人,楼上窗户上趴着的也是读书人,大街上还有不相干的人在看热闹。 侍卫给雅利奇清出一条路,雅利奇来到图书馆门口,命人搬来桌子,她踩在桌子上看向众人。 “我是五公主雅利奇,也是图书馆的主人,谁在闹事?站出来与我说话!” 有几个读书人被推举出来,他们仰头看着雅利奇。 “听说五公主帮助皇上处理国事,您来了正好,我们要跟您讨个说法。” “你说!” “朝廷要推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我们不能接受!官绅一家不必当差纳粮,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我们寒窗苦读,将来做官为百姓谋福利,不必纳粮服役,这是应有的福利。 皇上不能为了敛财,就盘剥我们。若是我们也要与平民一样当差纳粮,我们何必读书!” 他说的通俗易懂,学子们纷纷附和,围观的百姓也有跟着点头的。 雅利奇问道:“还有人要说什么吗?” 又有学子站出来,引经据典,话说的很漂亮很动听,赢得在场读书人的大声喝彩。 雅利奇在心里把他们的话凝练了一下,他们不要跟平民百姓一样,他们要特殊待遇。 等学子们都说完了,雅利奇点了点头。 “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其实没仔细听,他们的话都冠冕堂皇的,本质上都是觉得自己亏了。这就好比,不管屁放的多香,它的本质依然是屁,不能细闻。 雅利奇说道:“我觉得大家对朝廷的这个政策不太理解,下面我给大家解释一下皇上推行这项政策的苦心。” 雅利奇扭头对围观的百姓说道:“在场肯定有很多,觉得事不关己的平民百姓。我要告诉大家,你们不要看热闹,这件事情与大家息息相关。 你们不是官绅,那么你们就要交粮纳税,如果朝廷需要你们服杂役,你们还得出壮劳力去干活。 而作为官绅,他们不仅本人不用交粮纳税,他们的亲属也不用交粮纳税。也就是说,交税的是你们,干活的是你们,吃苦受罪的全是你们。 现在,皇上体恤百姓辛苦,所以他推行一项政策,除了官绅本人,他家里的亲戚必须纳粮当差,这些读书人不愿意,所以今天就在这闹起来了。” 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一下子就懂了,刚才公主和这些书生,一直在说官绅一体当差,他们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提到交税当杂役,他们就明白了。 有人骂道:“亏你们还是读书人,你们也太不要脸了!我们老百姓受苦受穷,皇上好不容易看到我们老百姓的苦了,你们却要拦着!” “你们享受那么久的好处,现在也该轮到我们老百姓享享福了!” 雅利奇心道,你们还没享福呢!就是让你们都变成一样的待遇而已! 有书生反驳道:“我们当差纳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该纳的粮食一颗不少!” “哎!是跟我们没关系,但是看着你们高高在上的读书人跟着我们一起受罪,我们心里就高兴!” “对!我们就高兴!” “这还没当官老爷呢!就这样高高在上,当了官老爷那还使得!” 有书生指责雅利奇卑鄙,“五公主,这是我们与朝廷的事情,跟平民百姓无关,你不应该把他们拉过来捣乱!” 雅利奇说道:“国家是人民百姓组成的,只要他们是大清子民,他们对国家的政策律法就有知情权。” “对!我们有知情权!” “你们这些读书人,都黑了心肝了!这图书馆是五公主建的,她掏银子供你们读书,不过是让你们交点税,你们就反过来逼迫五公主。 这满屋子的书你们的看到狗肚子里了,一个个恩将仇报!呸!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雅利奇忍不住嘴角上扬,老百姓骂人可太好听了。她咬了咬唇角,勉强压下笑意。 “多谢各位帮我说话,不过一码是一码,我建图书馆是希望学子们能读到更多的书,给贫寒学子一个机会。我做这件事,没想要回报。 在场的各位学子也是大清子民,他们对政策有疑问,想要一个解释,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雅利奇在心里给自己鼓掌,我说话可真像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特别体贴! 雅利奇对在场的书生说道:“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将来做官,为盛世开太平。为了做官,将来荣华富贵?或者是为了敛财,将来做个大贪官? 你们做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朝廷选官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选拔优秀的,愿意为国家奋斗,愿意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 时代总是在不断前进,现在你们觉得很合理的制度,在过去都是不存在的。 比如说科举考试的制度,在隋唐以前,科举制度是不存在。读书的权利都掌握在士族书,只能种地或是做贩夫走卒。 现在科举制度看起来很优越,但是也许某一天,科举制度也不适用了,那时候就会有新的制度产生,来取代它。 官绅一体当差,这种新制度对朝廷对百姓都是有益处的,你们都是读书人,这项制度其中的好处,我不说,你们应该也明白。 你们为什么这样反对?因为你们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而不是站在国家的角度想问题。 如果我把你们当做普通人来看待,我能理解你们的不忿。但是你们是读书人,是未来的国家栋梁,你们聚在这里质问我,我很难过,因为从为官的角度讲,你们全都不配为官,不管你们才学多好,你们全都不合格。” 在场的读书人全都沉默了,站在后面的人已经悄悄往屋里藏,往屋里退。 他们害怕了,五公主不会记下他们的名字,不许他们做官吧? 图书馆可是有黑名单的,要是五公主把他们拉上科举的黑名单,那可就糟糕了! 就在众人胆战心惊的时候,雅利奇抬手指了几个人。 “这几个带头的抓起来,他们在门口闹事,造成街道拥堵,影响百姓正常生活。我以影响社会治安的名义,将他们送入大牢,进行批评教育。 等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就可以放出来了。” 雅利奇抓了带头闹事的人,其他人更害怕了。 那些读书人一哄而散,原本热闹的街道很快就变得清静了。 雅利奇处理完图书馆的事情,第二天进宫当差的时候,皇上特意询问其中细情。 “听说你抓人了?抓了几个?” 雅利奇仔细回想,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抓了……五个,他们带头闹事。我也没打算拿他们怎么样,就是塞进牢里吓唬吓唬,五六天的功夫就把他们放出来了。” 雅利奇把当时发生的事情细细讲给皇上和十三阿哥听,两人听完都笑了。 “还是你有办法,虽然抓了几个人,但是也没有大动干戈,百姓们也能理解,挺好挺好!” 十三阿哥说道:“其实不抓他们也行,一群年轻人,年轻气盛不懂事!” “那可不行!我得震慑震慑他们!他们没事就聚在图书馆闹事,把那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我花钱免费让他们读书,难道还供出错了?别因为他们是年轻人去放过他们,年纪轻轻的,正该接受社会的毒打。” 皇上和十三阿哥都笑了起来。 皇上手段强硬,将反抗都尽数压了下去。官绅一体当差顺利实施,并且很快就见到了成效。 把这几项改革都推行下去,雅利奇这边就清闲多了。 只是皇上那里还不消停,他建立密折制度,允许底层官员越级上交奏折。 这样上级官员看不见下级官员的奏折,下级官员就可以背着上级偷偷跟皇上说小话。 先帝在世的时候,也有这项制度。只不过有上交密折这项权力的,只有二百多个人。 皇上跟先帝不一样,能向他递交密折的,从二百人蹭蹭地往上涨,很快就涨到八百人,看皇上那架势,他还打算继续往上涨。 因为各项改革已经推行下去,其他财政、官员选拔、国家大事小情都是十三阿哥负责,所以雅利奇稍稍清闲了点。 皇上见不得她清闲,就把她揪过来,让她帮忙看折子。 同样过来批折子还有弘晖,皇上坐在中间,雅利奇和弘晖坐在两边,不重要的消息雅利奇和弘晖就可以批复,重要的消息交给皇上。 雅利奇和弘晖先筛选一遍,这样就可以减轻皇上的工作量。 雅利奇一边看折子一边叹气,皇上被她吵得心烦。 “闭嘴!让你干点活,好像还委屈了你似的!” “我怎么不委屈?”雅利奇抱怨道,“跟着你干活可太累了,你怎么批奏折那么慢!慢就罢了,偏还搞来这么多密折,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弘晖在心里附和点头,皇阿玛做事太认真太细致,跟着他干活太难了。 皇上扭头看向弘晖,“你也这么觉得?” 弘晖假笑,“儿子不敢!” 皇上不高兴地说道:“不敢就是不敢说,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雅利奇怕他骂孩子,忙把过错揽在身上。 “你别骂孩子,你来跟我说话。”雅利奇敲敲奏折,“你看看这个奏折,写了一大篇,就一句话,皇上你吃芒果吗?” 皇上摇头,“告诉他,我不吃!芒果并不是什么珍惜东西,京城里也买得到,何必让他送,劳民又伤财的。” 雅利奇又敲敲奏折,“你看,就这一件小事,你要回复这么一堆字!” 雅利奇觉得官员磨叽,皇上也婆妈。 地方官员还问皇上吃不吃芒果,你有这个心,那就往京城送两篮。若是皇上不喜欢,以后不再送就是了。 问问问,只知道问,一看就不是诚心想请皇上吃芒果! 再者皇上的回复也太长了,他每天多忙啊!折子摞得老高,就关系芒果的事,至于回复那么多嘛! 雅利奇说道:“皇上,你别嫌我烦,我实在忍不住,想教你一点高效工作方法。” 雅利奇从左手边拿起两本奏折,“看这两本,基本上都是没用的废话。我建议你在这用朱笔打个叉,并且附上说明,递密折,有三次叉的记录,你就把上奏密折的权利收回来,这样他们递折子就会谨慎许多! 您哪能依着他们来啊!好家伙,不管大事小情,全写密折。您也厉害,不管大事小情,一律耐心批复,有时候还在折子上跟他们唠家常。 我的天,写信的是官员吗?这都是你的笔友吧!” 雅利奇服了皇上了,他也太爱聊天唠嗑了,怎么什么都回复啊! 雅利奇嫌弃皇上婆妈,皇上还嫌雅利奇唠叨。 “我就是喜欢回复地细致一些,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你不愿意帮忙,你就走,别在我这唠叨!” 皇上赶人,雅利奇又不好意思走。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你别赶人啊!” 雅利奇不想走也不行了,皇上嫌她烦。 “我就是这样的做事方式,你回家去,我今天不想见你了。” 雅利奇被皇上撵出去,弘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姑姑走了,这里就剩我一个供着皇阿玛摧残了。 皇上用不着自己,雅利奇乐颠颠地回家了。 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她得好好珍惜。 雅利奇想起怀德昨天提起祥福居的肘子,她就绕了路,先去买了肘子。等回去的时候,因为离家里的后门比较近,她就直接从后门回府了。 走到后门对着的巷子,雅利奇看见一道嫩黄色的身影,太阳照着,衣裳料子微微泛光,这不是普通下人能穿的衣服。 雅利奇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拐角处,然后她探出脑袋仔细看,发现穿嫩黄色衣裳的是自家闺女。闺女对面还站着一个漂亮小伙子,俩人手拉着手,满脸甜蜜的笑容。 “琼华……”雅利奇咬着牙小声骂,“你个败家孩子,又在勾搭男人!” “琼华,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成亲啊!” “我额娘不许我太早成亲,再等等吧!” 雅利奇蹲在拐弯处翻白眼,还敢让她背黑锅,这个不孝女。 雅利奇恨不得冲出去大吼一声,我同意这门婚事! 小伙子很难过的样子,“我对你是真心的,要不我去见五公主,我去求她成全我们!” “不行!我额娘可凶了,她会打死你的!你也知道,我额娘天生神力,她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你来我家,我额娘暴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也许,也许她会一拳锤爆你的脑袋!” 漂亮小伙子瑟缩一下,再不敢提上门的事了。 琼华哄了好久,小伙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人走了,琼华翻了个白眼,“真粘人,好麻烦啊!” 雅利奇从拐角处站出来,“是嘛!原来世子不喜欢粘人的啊!我倒是觉得粘人的好,粘人的能缠住你,让你不能出去拈花惹草。” 琼华倒吸一口凉气,“额娘……你怎么在后门?” “我怎么在后门?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怎么在后门!”雅利奇扬着下巴,指了指小伙子离开的方向,“要不要我把那个小白脸追回来,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啊!” 琼华吓得都磕巴了,“我我我……我记得十三叔那里还有点事交代给我。我……我先去办事了!” 雅利奇轻甩马鞭勾住琼华的手腕。 “好女儿,别急着走啊!你十三叔那里的事情不要紧,先跟额娘好好聊聊吧!” 琼华尖叫一声就往府里跑,“快来人!快去找我阿玛让他来救我!” 雅利奇提着肘子和马鞭在后面追。 “琼华!今日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琼华哪里是雅利奇的对手?她跑得飞快,一鼓作气冲到了花园子,但还是被雅利奇抓住了。 雅利奇抓着肘子往琼华身上锤,“出去跟人勾搭,还胡乱编排我!我看我是太惯着你了,让你不知深浅高低了!” 琼华被锤的龇牙咧嘴,她真的感觉到被锤爆是什么滋味了。 “额娘,额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必哄我!我刚才都听见了,你调戏人家,还不想娶他,还拿我做幌子呢!你这点小聪明为什么就不能用到正道上! 今天我就把你从小都没挨过的打补上!” 雅利奇拎着猪肘子打人,正巧这时候怀德从研究院回来,下人告诉他公主在打琼华,怀德直接骑着马冲到后花园。 “雅利奇,孩子再不好,我慢慢教就是了,你别打了,再打就把人打坏了。” 雅利奇把猪肘子递给怀德,“喏!你想吃的猪肘子!我特意去买的!” 怀德提着猪肘子不知所措,包在肘子外面的油纸已经破了,汤汁滴滴答答,猪肉也散了,眼看着是吃不成的。 琼华身上头发上全是酱汁,她扁着嘴,看着可怜兮兮的。 怀德提着肘子,拉着女儿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母女俩怎么打起来了?” 琼华吸吸鼻子,“不是我们俩打起来了,是额娘单方面打我。” 府里的下人都看着呢!雅利奇摆摆手,让大家回屋说话。 “我今日回来的早,去买肘子从后门走近便。我刚到后门,就看见琼华和一个小伙子手拉手。 小伙子想跟她成亲,琼华不肯,还说我不许她成亲,说小伙子来了家里,我就锤爆那小伙子的狗头!” 怀德皱眉,“琼华,你不是答应我们了嘛!要洁身自好,不再随便和男人往来!你怎么…… 这也就罢了,你怎么在外人面前这样编排你额娘?” 琼华心虚地摸摸鼻子,“这回这个不一样,他很乖很好的,错过了这个,我就找不到下一个像他这么好的人了。” 雅利奇厉声问道,“既然他这么好,为什么不成亲!” 琼华叹气,“他虽然好,但他家里不太行。他们家的亲戚好像脑子有毛病,一个个脸皮又厚,还爱占便宜。如果他能和家里斩断关系就好了,可他性子软弱,又舍不得。” 怀德想了想,“我与你额娘成婚的时候,我家的亲戚也很麻烦。长辈们不管我喜不喜欢,一味地让我随着他们的意思走。 你祖母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的,她耳根子软,又不是很关心我,天天劝我听长辈们的话。 作为男人,在家里,在妻子面前可以软弱,但是在外面一定要硬气起来! 他如果不能处理好自己与亲戚的关系,将来会给你添许多烦恼,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你尽快与他断了联系,既然不能成为一家人,那就不要给他念想。” 琼华不太舍得,“这一次我是认真的,以前我交往的大多是花花公子,两个人悄悄的交往,回头散了就散了,双方家长都不知道。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性子软,我知道跟他交往会添许多麻烦,但我还是陷进去了,我是打算跟他成亲的。” 雅利奇皱眉,养孩子果然不容易,他们年轻,总会走弯路,作为家长必须时时刻刻盯着,不能有一丝放松和马虎。 以前琼华花心滥情就罢了,她脑子清醒,享受谈恋爱的快乐,现在怎么有点恋爱脑了? 知道对方麻烦,还要跟对方纠缠,缠来缠去还不能果断的做出决定,她在那缠什么呢! “你跟他缠缠绵绵,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雅利奇皱眉说道,“想成亲?那你就成亲,别管对方家庭如何。如果你不想跟他成亲,别耽误人家,你们俩趁早分开。” “我是想成亲,但我不喜欢他家的亲戚……” “不可能!你既然成亲了,就得接受对方的家庭。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像你阿玛似的,毅然决然跟自己的家族断了来往。 即便是你阿玛也断不干净,现在提起钮祜禄氏,大家都知道家族里出了你阿玛这个额驸。有些远亲遭了难,还会求到你阿玛这里呢!” 琼华咬着嘴唇,怀德皱眉说道,“琼华一直是个果断的孩子,你突然这样瞻前顾后,也许不是男方家族的问题。 这几日琼华在家待着,你告诉我那男孩子的姓名,我去查查他。” 琼华把那个小伙子的名字住址都告诉怀德了,怀德让她回去养伤,最近几日不许出门,在家好好待着。 等琼华走了,怀德对雅利奇说道:“咱们有时候做事,总是犹犹豫豫,心里不舒坦。还有的时候,做这件事百般的不顺利,那说明这件事未必是好事。 琼华办事一向利落干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又喜欢人家,又不肯跟他成亲,也许这里头有别的缘故。” 雅利奇说道:“你要查这个小伙子,我给你几个人,都是跟踪盯梢的好手。” 怀德笑着摇头,“不用了,研究院的人就够用了。” 怀德派心腹去跟踪那个漂亮小伙子,还派人打听了那个小伙子的家世背景。 根据心腹的调查,小伙子为人不错,安静斯文,是个踏实的读书人,就是命不好,没托生在好家庭里。 他父亲赌钱,母亲早逝,叔伯都是混不吝的滚刀肉,一家子全不是善茬。 小伙子长在这样的家庭里,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听说他读书不错,明年准备下场试试,他是旗人,考个举人就能谋一个差事了。 怀德看完心腹调查回来的资料,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命人继续查,盯一下这小伙子经常去的地方,查一下经常跟他接触的人。 这样往深了挖,还真叫怀德查出点东西。 这小伙子经常去一条胡同,那里头全是暗门子。 怀德又派人去那条胡同走访,那里的人见来人给钱阔绰,什么都往外说了。、 “那么漂亮的男人,实在是少见。只可惜,他长得俊,却不是来嫖的。他来向我们请教如何讨女人的欢心,反正他给钱,我们当然要教了。” 除了这条胡同,这个小伙子还接触一个人,也比较可疑。 这个人的妻子以前是公主府的丫鬟,她家里人来赎,雅利奇开恩,赏了她身价银子,还多给了二十两赏钱。 这小伙子经常去这丫鬟家里做客,每次去了都待上小半天。 怀德派人去审,还没动用私刑,那丫鬟什么都说了。 这小伙子给钱,丫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他了。比如府里公主和额驸是怎么相处的,两人又是怎么相知相许的。 丫鬟觉得自己说这些也不要紧,她没想到公主和额驸会因为这件事来找自己。 查到这里,怀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伙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单纯软弱,他早就盯上了琼华,做足了准备,这才勾引到琼华。 怀德把查到的结果告诉雅利奇和琼华,雅利奇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琼华倒是很安静,脸上看不出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我觉得自己见过许多花花公子,算是个情场高手,心中沾沾自得。如今我上了当,才晓得自己天真愚蠢。” 怀德劝道:“你别难过,人生那么长,总会有吃亏上当的时候。” 琼华笑了笑,“阿玛不必劝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我会改的。这件事情阿玛额娘不必操心,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195. 第 195 章 审讯 琼华已经不小了,她跟着雅利奇办差,也是历练过的,她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情,雅利奇相信她,便放手让她去做了。 琼华动作很快,她直接带人把欺骗她的小白脸给抓了。 公主府的柴房里,小白脸双手捆着,吊在房梁上,脚尖踮地,站着晃晃悠悠。 “琼华……琼华……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小白脸额头全是汗,看着孱弱可怜。 琼华微微笑着,手里握着一条鞭子。 “你总想进公主府看看,我总是不许,今日带你过来,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 琼华扫视着这间柴房,“为了招待你,我特意把柴房改成刑房,这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小白脸苦笑一声,满脸失望痛苦,“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知道你是世子,我高攀不起,你玩腻了我,我不敢怎样,但你为什么要折辱我?” 琼华不接他的话,她知道,一旦她走入对方的节奏,她就会动摇,就会失了先机。 琼华抬起鞭子,心肠硬了硬,在小白脸身上抽了好几鞭。 “你为了接近我,花了不少心思,我问你,是谁指使的你?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小白脸被抽的皮开肉绽,身上火辣辣的疼。 他抬头悲伤地看着琼华,“我不知道你是听了谁的挑唆,我是清白的!琼华,你可以讨厌我,讨厌我的家人,但我求你,不要怀疑我的真心。” 琼华心里发颤,往日两人相处的情景历历在目。琼华立刻垂下眸子,把鞭子扔给侍卫。 “用刑!一直打到他愿意说实话为止。” 侍卫应了一声,提着鞭子沾着盐水,一鞭一鞭抽在小白脸身上。 琼华坐在一旁悠闲饮茶,其实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美好的回忆就在眼前,她不敢相信,这个人一直在骗自己。但是阿玛查到的消息做不得假,这个人处心积虑,接近自己早有预谋。 作为世子,琼华不能被感情困住。她必须查出眼前这个人的目的,查清他背后是谁指使,她不能让这个人威胁到公主府。 琼华强迫自己看着侍卫用刑,这是双方博弈的过程,躲避是懦弱者的行为,她不能被抓住破绽。 她要让对方以为,自己对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现在我玩腻了,你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琼华目光淡漠,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小白脸受刑惨叫的时候,也在观察琼华的态度,他见琼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他知道自己完了,他露馅了。 “住手!住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侍卫看向琼华,琼华懒洋洋地摆手。 “说吧!谁指使你的?目的是什么?” 小白脸苦笑道:“并……并没有人指使我,是我仰慕世子,羡慕公主府的富贵,这才故意接近您。” 小白脸还在试图打感情牌,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但他对世子是真心的。他必须坚持这一点,也许能捡回一条命。 琼华手指颤了颤,她冲侍卫挥手,“他不老实,接着打,只要打不死就行。” 侍卫继续用刑,小白脸皱着脸痛呼。 琼华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要不……用烙铁吧!我觉得烫伤比鞭伤疼多了!” 琼华一句话,立刻有侍卫去烧炭。 烙铁烧好了,侍卫慢慢凑近小白脸,要往他脸上摁。 热意扑面而来,小白脸额头上的汗滴答滴答往下淌。 “别!别!我真的,我真的什么都说!别动我的脸!” 琼华冷笑,“呦,怎么怕成这样?以前你没少靠着这张脸骗女人吧!” 琼华心头火起,她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经常出入暗门子,私底下不知道玩得多花呢!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他! 小白脸对男女之事最为了解,他听说琼华话里的醋意。 他浑身都疼,但依然扯出一抹笑。 “琼华,你是吃醋了吗?” 琼华刚要否认,但紧接着想到这种事情,越否认代表自己越在意。 她笑了,伸手挑起小白脸的下巴,“是啊!我吃醋了呢!我本打算找个干净的,结果找了个脏的臭的。 你要是拿不出有用的消息,那你就永远留在我家的后花园里当花肥吧!” 说完琼华取过烙铁,狠狠地摁在小白脸的心口上。 “最后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的?” 小白脸惨叫,鼻端飘来烤肉味。 “我说!是……是马齐大人!我是在花楼认识他的,他见我会讨女人欢心,便让我过来试试,能不能拿下你。 等我进了公主府,荣华富贵不必说,我给他传递些消息,他会在外头给我安排外室,给我传宗接代。” 琼华冷笑,“呦!你们想得很周到嘛!还没影的事,你们却连外室都想好了。” 马齐算是朝廷里的墙头草,以前八阿哥受宠,他是坚定的八阿哥党,后来八阿哥失宠了,他就离八阿哥远远的。 再后来皇上登基,他正是用人的时候,为了展示自己的宽容大度,他重用马齐,表示自己不在意大臣以前是八爷党还是哪个党派,只要能专心给他办事,他不计前嫌,不算旧账。 小白脸继续说道:“这事都是马齐指使我的,世子知道我家的情况,我阿玛好赌,家里的钱都赌光了。 我为了不被饿死,只能去秦楼楚馆,给那里写曲子,写诗,勉强换点银子填饱肚子。因为见得多了,便很会讨人女人欢心,但我知道她们不干净,我与她们只是说说话而已。 世子,请你信我,我是真心喜爱你的。我愿意入赘公主府,哪怕……哪怕不是正室也可以! 我只是借着马齐的人脉,接近世子,我本意是不想害您的啊!世子!” 琼华根本不信他的话,“马齐让你传递什么消息?” “他没说……因为我还没进公主府……” 琼华拎着烙铁,又在他身上狠狠摁了一下。 “我说!我说!”小白脸尖叫着嚷道,“马齐虽然没说,但我猜到一点!研究院很赚钱,马齐想要偷里面的技术,尤其是偷火器的技术,听说他跟几个外国的传教士认识…… 这些……这些都是我猜的,不一定准。世子还是得抓了马齐,审过他才能知道。” 小白脸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他尽量思考,看如何解开眼前的困局。 琼华对自己是喜欢的,久经风月的小白脸能感受到。既如此,为了活命,他必须得到琼华的怜惜,把过错都推到马齐身上。 他心中有些悔恨,刚才不该招得那么快的。 小白脸勉强抬起头,眼中眸光闪烁,满眼的深情。 他刚要说话,琼华一巴掌就扇过来了。 “别装了,没的让人恶心。” 琼华得到了最要紧的信息,剩下的就不太重要了。 她把烙铁交给侍卫,让他们继续审问,她直接进宫去见皇上。 养心殿,皇上又在和大臣们开会商量事情。 琼华在偏殿等了好久,等到快要用午膳的时候,皇上才叫她过去。 雅利奇和十三阿哥也在,雅利奇看见女儿皱了皱眉。 “你找皇上有事吧!我和你十三叔方便听吗?” 雅利奇是很看重孩子的,她不知道琼华见皇上想说什么,但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想给女儿留一些私人空间。 琼华笑了笑,“方便的,我要说的是公事!” 皇上笑道:“该用午膳了,在我这不必拘泥,一边吃一边说吧!” 琼华笑着答应,其实她没有半点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饭桌上,琼华一边夹着碗里的米,一边把自己的遭遇和审讯的结果娓娓道来。 “就是这样了,他说是马齐大人指使的,其中还涉及到洋人传教士,我不敢疏忽,立刻进宫禀报。” 皇上和十三阿哥皱紧眉头,两人没有管马齐,而是纷纷宽慰琼华。 皇上说道:“不过是个男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十三阿哥:“我看翰林院有几个小伙子不错,他们才学好,家风也正,回头介绍给你认识。” 琼华笑了,谢过叔伯的关心。 雅利奇把话拉回来,“马齐这个人是墙头草,他没有大局观。 研究院是很重要的部门,从最开始的时候,我就非常注重保密方面的事情,研究院的所有人都经过严格的保密培训。他们贪污研究经费,或是偷成品低价卖给别人,我都能原谅,唯独不能违反保密原则。 我想在马齐眼里,保密是很没有必要的事情。他觉得研究院出身的人也好,物件也好,都不是儒家正途,都是很轻贱的。” 琼华也点点头,“别的生活用品传到别的国家,倒也罢了,咱们没有那么小气,但火器决不能流落到外国! 我跟传教士经常聊天,洋人的想法和咱们不一样。他们是丁点东西都不能让出去的,尤其是国土,哪怕是巴掌大的地方,他们也要争。 咱们读书学的道理,都是教我们要宽宏大度,有时候送他们一点国土,想着两国交好,你退一步,我退一步。 但洋人不这么想,咱们送出去一点国土,希望邻居和睦,他们却只会觉得咱们软弱可欺,到时候变本加厉。 火器是震慑他们的手段,决不能落到其他国家,这是底线!” 十三阿哥说道:“十四弟去西北打仗,对新式火器管得比较严,但是打仗的时候,有些武器让对方捡走了,这是避免不了的。” 雅利奇忙道:“这个不妨事,凭我对周边几个国家的了解,便是俄罗斯现在也制造不出咱们的新武器。” 皇上说道:“一年做不出来,两年呢?十年呢?总会做出来的,我们必须不断更新武器! 琼华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读书的时候,都说要友爱四邻。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邻居已经偷东西偷到了家里,家里还有外贼,真是不得不防啊!看来不能对邻居太好了! 洋人传教士来我们这里传教,也是让人烦恼。他们传教速度太快,现在已经有许多信众了,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应该把传教士都撵出去,以后不许洋人进来!” 雅利奇摇头叹气,十三阿哥也觉得此举不妥。 十三阿哥说道:“咱们泱泱大国,不能因为怕邻居过来闹事,就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也有好的传教士,四哥,你不能一概而论。 像世祖时候的传教士汤若望,那是一位很有品德的传教士,若不是他在世祖面前说好话,咱们皇阿玛未必能登基。 他们洋人的历法也比咱们的好,咱们也学学他们的好东西,互相交流。” 雅利奇也是这个意思,“是啊!研究院最开始建立起来的时候,也有不少问题请教过洋人呢!” 皇上想了想,“罢了,关于洋人的问题,我们之后再想办法,我们先把马齐这个吃里扒外的给料理了!” 196. 第 196 章 保密培训 马齐毕竟是两朝元老,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抓起来,必须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动手。 皇上把这件事交给琼华,他想着琼华现在肯定心情不好,给她找点事做,省得她胡思乱想。 琼华领命下去了,皇上抱着茶盏不停叹息。 “要不我还是下旨给琼华赐一段好姻缘吧!这样不上不下的,不成样子。琼华到底是个小孩子,放手让她去找丈夫,肯定是要吃亏的。” 雅利奇不赞同地摇摇头,“我知道琼华心里在想什么,我与怀德相亲相爱,琼华从小看在眼里。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想找一个像她阿玛这样细心体贴的丈夫,有一段圆满的姻缘。 只可惜世上只有一个怀德,好男人不少,但像怀德这样,肯全身心都为妻子着想的男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那个小白脸之所以能骗到琼华,就是因为他找人打听怀德平时的作为,他自己琢磨着,在琼华面前温柔小意,琼华这才中了招。” 琼华并不是想找一个和怀德一模一样的丈夫,但在家庭环境的影响下,她想找一个体贴听话的夫婿。 她本人比雅利奇更强势,那小白脸摸透了琼华的喜好,他在琼华面前一副全然依赖爱慕琼华的样子,完全拿捏住了琼华。 雅利奇叹道:“我自己生的孩子,我也心疼。可惜琼华命不好,她没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竹马。 琼华是个有主意的,她的婚姻大事就由她去吧! 皇上要赐婚,那也是为难。大家都知道,琼华是世子,既然是世子,是未来的王爷,那必须是以男子的身份嫁进王府,谁家好孩子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十三阿哥也跟着叹气,“实在是委屈琼华了,这么高贵的身份,偏找不到一个好的夫婿,权势倒成了负累了。” 雅利奇笑了,“世间门难得两全法,她不能既有这个,又有那个,如果能够两全,那得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没那份幸运就算了,能有权势就很好。有了权势,在府里养一百个男人!这可是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皇上无奈摇头,这毕竟是雅利奇的家事,她们母女商量着办吧! 琼华本身就不是个笨孩子,再加上她前一段日子跟在雅利奇身边当差,经过许多历练,办事越发妥帖。 她很快就收集好证据,找到了马齐勾结传教士的罪证,将他绳之於法。 马齐勾结传教士,意图窃取机密,在很多人眼里,马齐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他有这个意图,但并没有成功,降职或者撤职就行了。 但皇上极为震怒,凡是涉事的相关人员都被判了斩立决,勾引琼华的小白脸也不例外。 有人为马齐求情,皇上在朝堂上痛斥这些人。 “你们身为朝廷官员,竟然不知朝廷机密的重要性吗?若是武器制造的方法传到外国,研究院辛辛苦苦制造出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西北战事因何速速平息,因为我们的火铳火炮比敌人,马齐所作所为无关紧要,那你们告诉我,什么才是要紧的!把武器拱手让人,让别的国家来打我们才对吗?” 皇上口才不错,指着这些人骂了大半个时辰。 在场的朝臣被骂得灰头土脸,皇上下令对全国上下官员进行保密培训。所有官员都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保密不是只管住自己这张嘴就够了,这里头大有学问,雅利奇特意选出一批官员,还抽时间门编写了一本简单的教材。 她把选拔出的官员召集起来,先给他们进行培训,等他们学明白了,然后再派他们去给地方官员培训。 “皇上严惩马齐,命令所有官员注意保密。你们可能在想,保密嘛!把嘴巴闭严实了不就行了?” 雅利奇晃晃手指,“你们想的太简单了,保密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今天我带着你们往翰林院走一趟,让你们涨涨见识。” 雅利奇很少到翰林院来,翰林院学士迎出来,雅利奇笑着跟他打招呼。 “我带着他们学点东西,麻烦大人把屋子里的人都叫出来,让他们也跟着学学。” 翰林学士把屋子清空,雅利奇带着众人进屋。 “今日是我第一次来翰林院,这里的官员我都不认识,我只根据座位,来猜一猜坐在这里的官员是什么样的人。” 在场众人都来了兴致,桌子上又没写名字,这怎么猜? 雅利奇站在右侧,她就近找了张桌子观察起来。 这张桌子摆得整整齐齐,桌角边缘干干净净,桌上几乎没有私人用品,是一张干净至极的桌子。 雅利奇看过后点点头,“坐在这里的人家境贫寒,出身一般,学问算不得好,人缘也一般。而且……是个左撇子。” 雅利奇在翰林院的人群里扫了几眼,她指着后面的一个人说道:“站在后面的那个小伙子,这是你的桌子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他,翰林院的人满脸惊奇。 “公主真是神了,这就是他的桌子!” 雅利奇又往下一张桌子走过去,这张桌子和门口那张桌子完全相反,桌子上的东西堆成了山,看着乱糟糟的,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有灰尘。 雅利奇拿起桌上的公文看了几眼,字写的很一般,她在闻闻纸张,墨香很浓,不是普通的墨。 “坐在这里的人就了不得了,是谁家塞进来混日子的孩子吧!八旗子弟,家里父亲做官,母亲温柔,家庭和睦,但你应该是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欢习文的,不去做侍卫,怎么跑到翰林院来了?” 有个年轻小伙子站了出来,他羞赧地笑着。 “公主好眼力,这是我的桌子,我阿玛说我武艺平平,做侍卫也没什么出息,幸而我中了进士,便……便想法子,把我送进翰林院了。” 雅利奇上下打量他,“罢了,旗人能中进士,也算不错了。” 翰林学士笑着问道:“公主,只凭一张桌子,你就能猜出谁是谁了?这里面有什么窍门吗?” 众人纷纷询问,雅利奇笑道:“这个很简单,你们多观察就明白了。” 雅利奇指着第一张桌子说道:“这张桌子实在干净整洁,几乎没有私人物品,要么是这个人穷,在家就没有布置书桌的习惯,要么就是这个人极度谨慎,不肯显露自己的喜好。 这里又靠近门口,实在算不上是好座位。所以我推测,坐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家境一般,被人排挤坐在这里,而且没有装饰书桌的习惯。” 毕竟穷人家饭都吃不起,哪有多余的钱买东西摆在桌子上。 雅利奇指着桌上的公文说道:“我虽然读书少,但还是会看文章好坏的,桌上的文章只能算是一般。你们再看别的桌子,别人桌子上都有同样的小点心,唯独他这里没有,应该是别人发点心的时候故意落下了他,所以他人缘不佳。 再看他的水杯和笔,全都放在左手边,说明他习惯左手拿东西,应该是个左撇子。” 雅利奇把被排挤的事情直接说出来,翰林学士脸上有点僵,排挤这种事情哪里都会有,这事大家不能宣之于口啊! 雅利奇对翰林学士说道:“啧啧,嫌他穷就排挤他,这样可不好哦!” “公主错怪我们了,我们翰林院一直是很和睦的……” 雅利奇耸肩,好像表示,你说你的,反正我不信。 说完了这个穷小伙的桌子,雅利奇又指着富小伙的桌子点评。 “你啊!墨是好墨,笔是好笔,椅子上的垫子也好,全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吧!很讲究,一点委屈都不肯受!” 雅利奇点评完了对众人说道:“看到了吗?只要细心观察,你们就能分析出很多信息。所以说保密这件事,不是你闭上嘴就行了,你稍有不慎,就会泄露出自己的秘密。 一定要注意自己身边的妻妾下人,尤其是一直伺候陪伴你的下人,他们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雅利奇给大家上了一课,众人再不敢轻视保密的培训,一个个都认真学习起来。 还有人小声嘀咕,这些学会了,以后出去喝花酒,回家就知道怎么糊弄媳妇了,这门课太实用了! 雅利奇耳朵好使,这句话不巧让雅利奇听见了。 她抄起戒尺在那官员身上抽了好几下,“教你正经东西,你拿去跟你媳妇玩心眼!明天把你媳妇叫来,我先教会她怎么查你!” 在场的官员吓了一跳,心里对同僚充满了同情。 让你嘴欠!这种话等公主走了再说不行吗? 雅利奇指着官员鼻子骂他们负心薄幸,媳妇在家操持家务,累得狗一样,你们拿钱出去花天酒地,真是欠收拾! 雅利奇改了主意,“在场所有人的妻子都得过来学这个!” 雅利奇心道,明儿我教你们媳妇反侦察,后天我就把京城的青楼全都拆了! 197. 第 197 章 纳妾 雅利奇说到做到,她把官员家里的女眷召集起来,给她们讲如何捉奸,甚至为了她们,又编了一本教材。 女眷们都很矜持,但心里都很激动。 公主恩德比天高,比海深,感谢公主编写秘籍,不仅自己受益,家里的女儿出嫁后也受益。 雅利奇号召妇女们学习捉奸小技巧,官员们怨声载道,可惜不好使,雅利奇才不管他们死活。 有人到皇上面前告状,皇上也觉得不太成体统,但他也没管。 他这个人就这个毛病,护短,雅利奇不成体统那也轮不到别人来说。 雅利奇轰轰烈烈地进行保密原则的培训,顺便进行小范围的捉奸培训,两种培训效果显著,官员们存放公文和说话的时候都小心谨慎了许多,他们下了班也不敢去喝花酒了,京城的风气都变好了。 处理完琼华小白脸和马齐,再进行轰轰烈烈的保密培训,这一年一晃又过去了。 皇上登基以后,迅速稳定朝堂,实行新政。现在八阿哥等人都老实了,新政也实行下去了,政务没有那么多,雅利奇也清闲一些了。 当然这个清闲只是跟雍正元年做对比,实际上还是很忙的。 没办法,皇上和怡亲王太能卷了,他们天天闲不下来,雅利奇也只能跟着一起忙活,如果她不出手,她怕这两个人累死。 雅利奇每天忙忙碌碌,怀德忙着研究院的事情,也不敢松懈。 幸好琼华现在大了,她的事情自己能够解决,夫妻俩也不太操心。 在雅利奇以为琼华还要过些日子才能走出过去感情的阴霾,琼华就又给她领回来一个小白脸。 雅利奇:“……你是对小白脸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吗?” 雅利奇不明白,琼华喜欢的好像都是同一个类型。第一,长得白净好看,第二,必须看着柔弱有书卷气,第三,一定要听话。 琼华跟父母嘻嘻地笑,“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小白脸……不,这次的心上人可以入府做侧室。” 怀德忙问道:“他一个大男人,不介意这个吗?” 要知道很多男人入赘都觉得屈辱,更何况是进王府做女世子的妾室。 琼华笑道:“他不介意,我叫他过来,阿玛额娘,你们跟他聊聊就知道了。” 琼华把人带进来,小白脸规规矩矩地行礼。 “给公主额驸请安,我叫崔岩,今年十九岁,是汉军旗出身……” 崔岩认认真真做自我介绍,把自己的家庭背景介绍得清清楚楚。 这小孩的父亲捐了个虚职,平时不去当差,就知道跟家里的小老婆厮混。崔岩是家里的嫡次子,上面的嫡亲兄长已经有了差事,下面的嫡亲弟弟读书用功努力,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受父亲疼爱。 唯独他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平庸得很。 “我也不想闲在家里当透明人,所以就给自己找了个好出路。我这样的身份,做世子的侧室就很好了,在公主府里有吃有喝,穿得好,住得好,比待在家里强。” 雅利奇:“……” 怀德:“你……你倒是想得开。” 而且你这孩子真实诚,啥都往外说啊! 崔岩笑了,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看着可爱极了。 “我文不成武不就,只有心宽这一个你只有心宽这一个优点,你长得好看,这才是最大的优点!” 崔岩顿了一下,“也对,若不是我长得好,公主也不会看上我!” 雅利奇扶额叹气,这是谁家的傻孩子啊! 中午,怀德留崔岩在府里用饭,崔岩的言谈举止和礼仪都很不错,而且这孩子特别实在,有啥说啥,绝不藏私。 别说琼华喜欢,相处一会儿,雅利奇和怀德都中意他了。 琼华查过崔家,这家人很平常很普通,有些小毛病,比如崔父宠妾灭妻,但不存在原则上的问题。 雅利奇跟崔岩商量,想见一见他的家人。 现在双方定亲,都需要媒人在中间走动传话,雅利奇觉得她家琼华这种情况,不适合让媒人掺和,还是双方家长直接见面聊比较清楚明白。 崔岩有点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请公主容我几天,我还没来得及跟家中父母说起这件事。等我回去禀告父母,然后再递拜帖。” 雅利奇叹道:“若是你父母不愿意,你别跟他们犟,他们生你养你,肯定不愿意让你来我家做上门女婿。” 崔岩笑了,“公主多虑了!卖一个儿子,能攀上公主府,他们巴不得呢!顶多是头两天假装自己清高不愿意,不出三天,他们就要巴巴地贴上来。 到时候公主见了他们,不必给他们好脸色,省得他们将来粘着公主府吸血。对了,如果公主想给聘礼,不用给我父母,全数给我就行了。 我豁出自己一辈子,把我卖给了世子,这钱可不能都让我父母得了去!” 雅利奇再次沉默,怀德看着他,也是满眼复杂。 这孩子说他傻吧,他知道好处往自己兜里划拉!说他聪明呢,他啥话都往外冒!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崔岩回家,跟父母说了自己要嫁给五公主的世子做侧室。 事情果然如他想的那样,刚开始他的父母把他狠狠呵斥一顿。他们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侧室! 何况现在世子只是世子,她还没承袭爵位,侧室不过好听罢了,说白了就是妾!自家儿子去做妾,他们可丢不起那个人! 他们把崔岩关了起来,但吃喝上没有亏待。 以前崔岩犯了错,必定会被扔进祠堂罚跪,不给他饭吃,现在他也算犯了错,家里却好吃好喝照顾着,生怕他缺斤短两,卖不上好价钱。 雅利奇这边等着崔家的消息,她特意进宫一趟,跟皇上报备琼华的婚事。 “琼华这孩子的婚事快定下了,不是娶正室,是先纳个侧室。” 皇上很震惊,“她……她上次被伤了心,我以为她要缓一阵子。” “可能咱们心里的一阵子,和她心里的一阵子有很大差别吧!”雅利奇叹道,“她能走出来就好,男人嘛,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这个侧室不好,将来再娶下一个,反正家里有钱,又不是养不起。” 皇上点点头,“琼华这孩子有主意,这些都罢了,由着她去吧!” 皇上对妹妹和外甥女的原则就是不理解,但尊重。他还记得,当年雅利奇偷偷随军出征,事事冲在前面。 皇上当时很不理解,一直觉得她这样做是错的,觉得妹妹应该乖乖做个小公主,受人宠爱。 但是后来雅利奇用她的行动证明了自己,她不是住在温室里的鲜花,她是翱翔在蓝天的雄鹰,雄鹰是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改变自己的。 从那以后皇上就知道了,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雅利奇,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看着雅利奇在暴风雨里冲击,他只要默默支持就好了。 皇上提起另外一件事,“兄弟们的府邸院落修好了,都符合太妃们居住的规制。我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让兄弟们把自己的额娘接出去照顾。” “这回兄弟们该高兴了。” 宫里虽然好,但规矩多,拘束也多。不说别的,两位太后还活着,她们俩还压在太妃们的上面。 住在宫里哪有宫外自在,宫里住着小屋子,到了宫外儿子家里,那是一个大院落。住在宫里在两位太后和皇后面前都得谨慎说话,出了宫,她们是长辈,在自己儿子媳妇面前,那多威风。 皇子们也希望自家额娘能出宫享福,只有皇子福晋很郁闷。 以前她们是府里的女主人,当家做主自在极了,现在突然要伺候婆婆,大家伙都不自在。 雅利奇笑着跟皇上讲福晋们为难,皇上无奈摊手。 “这也怪不得我啊!这是皇阿玛早就留下来的遗诏,我也是听命行事。” 雅利奇笑道:“我知道,不过是跟你念叨念叨,你须得知道,婆媳关系是自古以来最复杂最难解的关系。 你也得体谅体谅四嫂,她现在上头有两个婆婆呢!” 皇上垂着头想了想,“等琼华纳了妾,你把皇额娘接出去住几天吧!” 雅利奇惊讶地看着他,“呦!你心疼媳妇啦!” 皇上白她一眼,“我是想着,琼华纳妾也算是成亲了,她要娶正室,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你把皇额娘接出去住几天,让皇额娘高兴高兴,如果琼华成了婚就能怀孕生子,那更好,皇额娘在你们府里就能看到重孙出生。” 皇上是好意,雅利奇心中感动。 “我在宫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皇额娘身边,每每想起总是遗憾。我当然想把皇额娘接出去朝夕相伴,只是……太后和普通太妃不一样,这不太合规矩,我怕你为难。” 皇上冷笑,“我不觉得为难,你怕什么!况且我自从登基以来,做过的出格的事情多着呢!也不差这一件! 皇额娘住在你的公主府,你高兴,她心里也喜欢。只要皇额娘开心,这便是最大的孝顺了。” 雅利奇说道:“十四弟那边呢?我能把皇额娘接出宫里小住,十四弟知道了会眼气吧!” 皇上摆手,“谁理他!我是长子,额娘就应该有我奉养。他想把额娘接出去,给我做几年牛马再说吧!” 198. 第 198 章 酸溜溜 雅利奇从宫里回来,晚饭后,她跟丈夫和女儿商量着,收拾出来一个院落。 “这院子得清静,但也不能太冷情,里面的东西都用上乘的,外头买不到,我就去求皇上,从宫里弄来些。” 琼华以为母亲是要给自己收拾院子,还挺不好意思的。 “额娘,我只是纳个妾,不用这么麻烦的。” 雅利奇讶异地看着她,“我本来也没打算给你收拾院子啊!你的院子不挺好的嘛!别说你纳妾,就是你娶正妻也能凑合着用啊!” 琼华:合着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您给谁收拾院子?” 雅利奇拍手笑道:“皇上的恩典,许你外祖母到公主府来住!我是给我的皇额娘收拾院子啊!” 怀德也倍感惊喜,“这可真是太好了,你们母女能团圆了。” 琼华问道:“外祖母是太后,按照规矩,必须是皇上奉养,她到咱家来住,皇上那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雅利奇毫不在意地挥手,“皇上说他最喜欢做出格的事了!” 虽然皇上原话不是这样…… 怀德说道:“皇额娘回家来住,后花园也收拾一下吧!咱家口平常都在忙,后花园没人欣赏,你只留了一个花匠,让他种些好打理好养活的花树。 现在皇额娘回家来,花园子不能这样荒废着了。我看很应该移植一些名贵花草,皇额娘平常来花园子逛逛,好打发时间。” 琼华忙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家专门做花草的生意,翻新后花园的事就交给我吧!” 雅利奇斜眼看她,“是朋友还是相好啊?” 琼华笑道:“是旧相好,现在只是朋友罢了。可惜他要继承家业,不然我也纳了他!” 雅利奇瞪她一眼,对她的朝暮四很不欣赏。 “既然你有人脉……”说到这里,雅利奇顿了一下,这种人脉有点奇怪。 “你有人脉,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不要吝惜钱财,你外祖母好不容易能出宫,咱们得招待好了。” “额娘放心,翻新花园子的钱我来付,就当是我孝敬外祖母了。” “行!花园子就交给你了!” 雅利奇一家口把装修房舍和花园的事情商定下来,连屋子里用什么样的帐幔都定下了。 他们这里张罗着迎接太后,把崔岩忘在了一边。 崔家人安安静静等了天,表示自家不爱攀附权贵。可是天过去了,公主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崔家人都着急了。 崔岩被放出来,一大家子围住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咱们京城唯一一个女世子看上你了吗?都过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崔岩心道,才天而已,哪有很久啊! 崔岩解释道:“人家是世子,五公主又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世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能有?人家怎么可能上赶着?” 崔岩的哥哥皱眉道,“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呢!连个女人都哄不住!” 崔岩也不生气,他慢吞吞地说:“大哥有能耐,可惜即便你脱光了站在世子面前,世子也看不上你,只会嫌你有碍瞻观,命人把你抓起来,扔进大牢里头。” 崔父呵斥道:“你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 崔岩冷哼,“大哥怎么跟我说话的?等我进了公主府,大哥别再跟我联系,你瞧不起我,我也不敢热脸去贴冷屁股!” 崔岩的大哥被气得半死,“你得意什么!你还没进公主府呢!” 崔岩嚷道:“世子已经答应纳我做侧室,公主开恩,要见父母一面,商量商量婚事。你们把我关起来,也不肯去公主府请安,倨傲得很! 想攀附世子的男人多了,没了崔岩,还有张岩李岩,你们拿乔,害得我被世子嫌弃。我如果不能做侧室,那都是你们耽误了我的青春!” 崔母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你早点把事情说清楚,我早让你父亲拿名帖去拜见公主了!” 崔岩气哼哼地侧过身,“我怎么没说?我当时大声嚷嚷,你们全不理我。小弟说了一句,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们全都听进去了。 你们想拿捏公主和额驸,也不想想人家那样的身份,怎么会屈尊纡贵任你们拿捏?” 崔母嗔怪自己的小儿子多嘴,“你也是,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非要乱出主意!” 崔岩的小弟委屈极了,怎么又赖到我身上了?当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怪我了?当时明明是父亲和大哥要把二哥关起来的。” 崔岩的大哥又不乐意了,“小弟,你不要推卸责任!” 崔父被吵得头痛,他用力拍桌子让儿子们都安静。 “公主府那边没动静,咱们这里吵翻了天也没用!” 崔父看向崔岩,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慈祥温和。 “你去求求世子,咱们家并没有不敬公主的意思。” 崔岩大哥也附和道:“是,女人嘛!你好好哄哄,她什么都答应你!” 崔岩冷笑,“大哥太小瞧人了,世子是普通女人吗?煊赫一时的马齐就是被世子弄死的。哼,我去哄哄?咱们家那点小心思,世子看得一清二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崔家人都一筹莫展。 过了半晌,崔岩说道:“这事还是得父亲解决,您去公主府认个错,世子忙得很,未必会跟咱家计较。” 他噘着嘴,坐在椅子上耍无赖,“我好不容易找了一门好亲事,你们可不能给我搅黄了!再者我已经跟世子到这一步了,如果不能成,我的名声也毁了,将来还有哪个好姑娘肯嫁给我? 我一定要给世子做侧室!” 崔岩大哥嗤笑道:“去给女人做妾,说的好像去干什么大事业似的,你也不嫌臊得慌!” 崔岩:“我不臊!谁想借着我的名头跟公主府攀关系,谁才应该臊呢!” 崔岩的大哥脸上青了又红,心里好没意思。 崔父说道:“罢了罢了!你这个孽障,为了你好,我只能豁出这张老脸跑一趟了!” 崔岩不屑地冷笑,好清高啊!好像自己低下四是为了不争气的儿子,如果真的有骨气,怎么会让儿子去给人做侧室?人家好人家的女孩子都不肯做妾的! 崔父提着礼物和拜帖去了公主府,不巧雅利奇不在家,门房留下了他的礼物和拜帖,让他回去等消息。公主得闲了,会给他下帖子的。 雅利奇这边正忙着,崔父等了又等,终于在五天后收到公主府的请帖。 崔父怕公主觉得他们家怠慢,这次登门拜访,又提了许多礼品,还把崔岩带上了。 到了公主府,雅利奇很快就接见了他们。 崔岩走在崔父后面,他看见公主先摇了摇头,又呲牙咧嘴使眼色,暗示公主凶恶一些,不要给他父亲留面子。 雅利奇会意,她摆出一张臭脸,一副瞧不起人的高傲模样。 崔父带着儿子行礼,然后递上礼物。 他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找好了借口,这样既能在公主面前留一点体面,又能使公主消气,不会与他们计较。 他刚张口,雅利奇就摆手打断了他。 “我时间宝贵,没功夫跟你们绕弯子。我女儿看上你儿子了,但你们家世背景一般,你儿子做不得世子的正室,勉勉强强可以做个妾。 你们家愿意的话,我选个黄道吉日,把你家孩子接到府里,给他一个名分。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崔父没想到公主说话这样干脆直白,他勉强笑道,“公主,我这儿子也是娇惯着养大的……” 雅利奇抬手再次打断他,“到了我们府里,吃喝穿戴一律是上等,反正比你家里强。你不要啰嗦,只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雅利奇态度极其强硬,崔父进了屋,没有茶没有点心,公主都没让他坐下,他心里不满,觉得儿子没卖上好价钱,但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崔父勉强笑着,“公主和世子能看上犬子,我们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这孩子……” “愿意就行!”雅利奇直接起身,“我还有要紧的事,你们回去吧!等选好了吉日,我会派人通知你的。你们家什么都不用准备,到时候一顶小轿把他抬进来就完了!” 雅利奇起身离开,管家送崔父和崔岩出去。 离开了公主府,走出去老远,崔父才敢揪住儿子骂。 “你啊你!好不容易勾搭一个好的,结果人家把你当玩意儿,一点尊重体面都没有!你真是没出息啊!” 崔岩撇嘴,“我这还没出息?大哥倒是有出息,小弟倒是有出息,他们都不认识权贵呢!我可比他们强多了!” 崔父看儿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心里更堵得慌了。公主没把崔家当回事,儿子送进去了不受宠,他们想沾光也沾不上。 “好好好,你就嘴硬吧!等你入了公主府,别人把你当玩意磋磨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崔岩不以为然,世子待我好着呢!总比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要强! 崔岩的事情定下来了,雅利奇选了两个好日子,第一个好日子派人往崔府送了些聘礼,还有崔岩的喜服和首饰。第二个好日子,公主府派出去一顶轿子,把崔岩接了过来。 崔家虽然不疼儿子,但还是给他准备了一些嫁妆,聘礼留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让崔岩带着。 崔岩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被抬进公主府,雅利奇都觉得委屈了他。 “一辈子的大事,这样悄无声息地办完了,实在是委屈了你。我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份聘礼,已经送到你的院子里了,那是你的东西,跟你父母无关,跟世子也无关,算是你的私房钱,你收好了。” 崔岩听说还有钱拿,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多谢公主,我一点都不委屈!” 开玩笑,有钱拿,有人伺候,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崔岩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才干,又懒惰,家里又不能提供助力,他愿意做妾,就是冲着公主府的物质条件。 只要有钱,只要能享受,他怎样都行的! 雅利奇这边安顿好琼华的侧室,另一边花园和院落也很快就收拾好了。 皇上下旨,允许五公主接太后去公主府小住,雅利奇派人算了个好日子,立刻把太后接出来了。 雅利奇和太后母女团圆,心中欢喜不已。 刚刚来到儿子家的太妃们心里酸溜溜,太后命真好。刚出生的时候投生到好人家,后来做了皇后,在宫里少受多少委屈! 虽然只生了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会讨好皇上,不管是先皇还是如今的皇上都喜欢她器重她。现在她们这些太妃好不容易出宫了,算是勉强压过她一头,她也跟着出宫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十四阿哥心里也酸溜溜,五姐姐能把皇额娘接回家住,他也想额娘了,四哥却不肯放额娘出宫…… 199. 第 199 章 可怜小狗狗 雅利奇把亲娘接出来,当晚黏黏糊糊的,非要跟太后一起睡。 太后心里喜欢,嘴上嫌她烦,“你啊!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小儿女情态,没得让人笑话。” “家里就这几个人,谁会笑话我?”雅利奇靠在太后身上撒娇,“我不管,我就要跟皇额娘一起睡!” “罢了罢了!那就一块睡吧!说好了,只有今天是这样,明天我可不能留你了!” 雅利奇哼了一声,“明天再说明天的!” 当晚,雅利奇和太后睡在一起,母女俩躺在床上聊起体己话。 “你小时候不让人省心,长大了却不用我操心了。先帝在的时候,你孝顺先帝,最得先帝喜欢,现在新帝登基,你最受器重。 我前半生的荣华富贵是家族给的,后半生的荣耀都是你挣来的。” 雅利奇侧过身子,倚着胳膊冲她笑。 “皇额娘这话可不对,您能风风光光做那么多年的皇后,是因为您时时谨慎小心,办事处处妥帖,这才能得到众人尊重。 您掏心掏肺把四哥养大,即便没有我,四哥也会孝敬您的。” 太后笑道:“你四哥确实孝顺,不枉我养他一场。我在宫里,表面上和那位太后一样的待遇,其实你四哥待我更敬重。” “生恩是恩,养恩更是恩嘛!” 再者另一位太后偏疼小儿子,皇上跟她亲近不起来。 说起另一位太后,雅利奇语气中带了些抱怨。 “同样是儿子,那一位眼里只有小儿子。她总说,在她心里,孩子们都是一样的。四哥从小不在她身边,她对四哥关心不够,觉得对四哥有许多亏欠。 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呢?实际上她有了好东西,还是紧着小儿子,她的关心也是给了小儿子。” 太后不以为然,“没办法,孩子多了,偏心是难免的。幸而我只生了你一个,若是多生几个,我也要偏心的。” 雅利奇抱住太后蹭蹭,“不会的!皇额娘最公正!” 太后笑了,“你啊!总也长不大似的” 雅利奇趴在太后的肩膀上,“我已经很大了,只是在皇额娘面前才这样可怜可爱。 皇额娘,你在我府里住个三年五载的,你如果觉得哪里不好,你只管把管家喊来,命他找工匠去改。 我可舍不得你走,你就长长久久地在这里住下去吧!我带你出去玩,见识见识外头的风景,您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也该出来散散心了。” 太后叹道:“我知道你孝顺,但是皇上破格让我出宫,这是他的好意,咱们却不能得寸进尺。我在你家住几天,还是得回宫里去。” “不要嘛!”雅利奇搂住她不撒手,“皇上是个实诚人,他说让咱们母女团聚,那必定是真心实意的,咱们不用跟他假客套,那样反而疏远了。” “雅利奇,咱们不可以恃宠而骄啊!” 雅利奇笑了,“皇额娘,您是陪伴皇阿玛太久了,以为所有皇帝都是一个样吗?四哥是不同的,他真的不会在意这些,如果他想请您回宫,他会直接跟我说的,您放心就是了。” 世间所有的皇帝大约都是一个样子,但雅利奇的四哥与其他皇帝不同,他是很有人情味的。 雅利奇笑着给太后讲皇上的趣事,“大家都知道四哥忙,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其实只批折子这一项就够他忙的了。 朝廷里有兄弟二人都做官,可巧这一年二人都调任,一个要去贵州,一个要去山西,偏他们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还住在安徽。 皇上知道了,特意传旨下去,让底下的官员派人把老夫人护送到山西。 您说说,这么点小事他都记在心里,稳妥安排下去,他不忙谁忙。” 太后听完叹了口气,“皇上是很有人情味的。” 雅利奇心道,他当然有人情味了,对那些糊弄他的官员,他直接在折子上批复,放你的臭狗屁。 太后又道:“你好生给皇上办差,能遇到明主,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哎呀!知道啦!”雅利奇抱怨道,“我已经很努力了!我都快累成驴了!” 太后推了她一把,“行了!你这头毛驴子往外头挪挪,别挤着我,我乏了要睡了!” 雅利奇:“……” 太妃们出宫,皇阿哥们都办了酒宴庆祝,如今太后出宫到女儿家小住,雅利奇当然不能被比下去。她大办酒席,把亲朋好友请了个遍。 雅利奇人缘不错,她很容易就得到别人的喜欢,只是她在交朋友方面很慎重,除了杜先生和几个早期打仗时候交下的朋友,其他朝臣她理都不理。 所以这次酒宴虽然奢侈,但来赴宴的人不算多,大多都是亲戚。 皇子们拖家带口地来了,太妃们领着儿媳妇,孙女和孙媳妇去跟太后说话,雅利奇去前面转一圈招呼兄弟们吃好喝好。 雅利奇转了一圈就要回后院,十四阿哥忙拦住她。 “五姐,你是在男人堆里混惯了的,干嘛还回后院去!后面有琼华在张罗,你就留在后院,大家一起喝酒热闹嘛!” 其他皇子也留她,“是啊!后面有什么意思,你合该跟我们一起!” 怀德笑道:“怎么,有我陪着还不够吗?” 九阿哥取笑他,“当然不够了!别人家是男主外女主内,你家是反过来的,你应该去后院陪着女眷!” 怀德被取笑了,他也不恼,“不行,我偏要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雅利奇说道:“要是别的宴会就罢了,我在前院后院都不打紧,但是今天皇额娘和各位太妃娘娘都在,我得去陪着长辈。 你们在前面随意,想吃什么玩什么找怀德要,我这里失陪了。” 雅利奇要去招待长辈,其他人也能理解,纷纷跟她挥手道别,十四阿哥想跟她说话,却又找不到好由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雅利奇从外头请了一班小戏,现在正在后院唱大闹天宫。 外头的戏不论是唱腔还是行头布景都跟宫里不太一样,太后和太妃们看得津津有味。 雅利奇招呼女眷们,又得张罗着上点心上茶水,又得说笑话活跃气氛,忙得是脚不沾地。 这时候文竹过来请安,她凑趣说了几句吉祥话,太后喜欢,赏了她一捧金瓜子。 文竹笑着磕头谢恩,转头凑到雅利奇耳边。 “公主,皇上下旨将年羹尧降为杭州将军。” 雅利奇扭头看她,“刚下的旨吗?因为什么事情?” “圣旨上说年羹尧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但实际上肯定不止如此。 雅利奇心中明白,皇上是容不下年羹尧的,年羹尧被贬,这事早就有了兆头。 其实说句公道话,年羹尧是个难得的人才。他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然后入翰林院,一路升官,四十岁就做到了封疆大吏。 仔细论起来,皇上对他的官途并没有多少助力,那时候皇上还是雍亲王,并不敢跟外臣结交,年羹尧的官途更多是靠自己。 少年英才,官运亨通,年羹尧傲气得很。 后来皇上登基,对年羹尧关爱有加,飞快地给他加封爵位,每次给他的奏折批复里也是黏黏糊糊,什么朕心疼你都写进去了。 皇上待人好的时候,有一种不管不顾,豁出一切的架势。 帝王的宠爱,很容易让人冲昏头脑,年羹尧本来就倨傲,有皇上惯着,那更了不得了。 皇上是真心待他好,想与他共谱一段千古流传的君臣佳话,但年羹尧不明白,皇上待你再好,他终究是皇帝。 皇上交付了真心,他也应该用真心来换,再不济,他也得做出尊敬皇上的样子,起码不能让皇上丢脸。 年羹尧是蹬鼻子上脸,皇上老大,他老二,连十三阿哥都不放在眼里。 年羹尧和十三阿哥有点矛盾,皇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皇上和雅利奇在中间数次缓和,十三阿哥也做出退步,在年羹尧回京述职的时候,特意请年羹尧到府里赴宴,好生招待。 结果皇上白做工,十三阿哥白让步,年羹尧还是瞧不上十三阿哥。 雅利奇早知道年羹尧这样作,迟早要出事,她以为皇上还会忍他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就动手了。 文竹问道:“公主,年大人这事……” 雅利奇抬手打住,“此事与你我无关。” 文竹连忙点头应下,“是,公主,那我便退下了。” 雅利奇继续陪着太后太妃们说笑,等宴席散了,她送众人离开。十四阿哥似乎想跟雅利奇说什么,但雅利奇一直在忙,他只能闷闷地回去了。 过了几日,雅利奇到十四阿哥府上拜访。 十四阿哥很惊讶,不明白雅利奇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真是稀客,五姐姐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我家请客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欲言又止,像小狗狗离不开主人似的。你都那样可怜了,我高低得过来一趟,跟你谈谈心。” 十四阿哥炸毛了,“你说谁是狗呢!你会不会说话!” 200. 第 200 章 孝顺儿子 雅利奇没有理会炸毛的十四阿哥,她直接坐下,招手让下人上茶,好像这里是自己家。 下人去准备茶点,十四阿哥站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挪到雅利奇身边坐下。 茶点端上来了,雅利奇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话。 “我家办宴席那天,我就看你欲言又止的,还让我留在前院。你是遇到什么烦难的事了吗?说出来让我听听,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帮你办。” 十四阿哥又沉默良久,过了好半天才幽幽说道:“我也想让皇额娘到我家来住。” 十四阿哥所说的皇额娘,当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雅利奇笑着说了一句恭维的话,“别的不谈,十四弟一向是孝顺的。” 十四阿哥抿抿唇,“我是成年男子,出入后宫请安,有许多不便之处。皇额娘在宫里住了一辈子,我想接她来家里住些时日,尽一尽孝心。” 原本十四阿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养育皇子的太妃都出宫了,雅利奇也把亲额娘接到了家里,他便动了念头。 当然他也知道,此事由他去说,肯定是不能成的,所以他想拜托雅利奇在中间说和。 说来也是奇怪,雅利奇待他并不客气,之前在庄子里又打又骂的,但遇到麻烦事,十四阿哥还是愿意来求她。 九阿哥也是如此,不管雅利奇怎么打,回头他还是肯亲亲热热叫五姐。 雅利奇点点头,“十四弟的孝心令人感动,可这事实在难办。” 十四阿哥叹了口气,“我知道,按照规矩,太后必定要住在宫里,由皇上奉养,万万没有送到小儿子家的道理。 我也不敢奢求皇额娘能到我家里常住,只要皇额娘能时不时地来住几天就好了。” 雅利奇摸着下巴沉吟不语,十四阿哥无奈地笑笑。 “我知道这事让姐姐为难,所以一直犹豫着,不敢开口。要不算了吧!是我没那个福气!” 雅利奇笑了,“只是接太后出宫小住,这事不算很逾越,我都把我额娘接出来了呢!不过这事得等一等,最近皇上心情不好。” “我一直在家里待着,外头的事情不太清楚,皇上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雅利奇歪歪斜斜地靠着椅子扶手,“还能为什么,因为年羹尧呗!” “他?他不是已经被贬了吗?” “他是被贬了,但皇上还没消气呢!” 十四阿哥感慨道:“他曾是皇上极其信赖的宠臣,连十三哥都要给他面子,万万没想到,他会落到这个境地。皇上的脾气……我是说,这真是世事无常啊!” 十四阿哥想说皇上脾气反复无常,但他反应过来,这话不适合在雅利奇面前说,赶紧改了口。 “这也不能怪皇上啊!”雅利奇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的,“四哥是个有人情味的皇帝,他是很想跟年羹尧搞好君臣关系的,问题是年羹尧不给他面子,他蹬鼻子上脸,这谁能忍? 这就好比交朋友,你掏心掏肺,热情似火,对方便觉得你好拿捏,完全不把你当回事,总是做一些你不能接受的事情,这样的朋友只能绝交!” 如果是普通人,只绝交,这事就算了结了。但皇上不是普通人,年羹尧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对朝廷有巨大的影响力,最后的结果必定是惨烈的。 雅利奇摆摆手,“罢了,不提年羹尧了,他是好是歹,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接着说你的事,要想接太后出来小住,只靠我说和是不够的,你必须得使使劲。” 十四阿哥忙附和道:“这是自然!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使劲才好!” 他和皇上并不亲近,在雅利奇眼里,皇上至情至性,恩怨分明,在十四阿哥眼里,皇上一会儿对这个好,一会儿又翻脸了,实在是反复无常。 雅利奇叹道,“这个就看你肯不肯服软了……他不仅是咱们的兄长,更是一国之君,都说伴君如伴虎,你在他面前得拿出做臣子的态度。 你看十三弟,已经那样显赫荣耀了,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谦卑恭顺的模样。” 十四阿哥不自在地搓搓手背,“我……我早就服软了。” 不服软又能如何,皇上已经坐稳了皇位,他的高傲和不顺从只会给家里招来祸患。 雅利奇劝道:“既如此,那你进宫跟皇上好好谈谈。” 想到十四阿哥别扭的性格,雅利奇忙说道:“也不必说什么肉麻的话,更不必道歉,你只管找皇上要差事就行了。 你就说……皇上日理万机,实在辛苦,你想为皇上分忧。你别挑职位,也别管差事好坏,你只管踏踏实实干活。 我知道在皇上手底下办差是很辛苦的,但是人生在世,谁不辛苦?你得提前付出了,才能有收获,对吧?” “是,姐姐说的有理。那你看,我什么时候进宫讨差事比较好呢?” 雅利奇想了想,“皇上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你去讨差事,于他是有益的,他肯定不会生气驳回。 这样吧!我先进宫帮你探探口风,你等我消息。等你讨来了差事,先好好干活,起码得过几个月,再跟皇上要好处。到那时,我在中间说和,皇上应该就肯让你接太后出宫小住了。” 雅利奇提出的意见是很妥当的,十四阿哥千恩万谢,不仅要留她在家吃饭,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雅利奇没留下吃饭,也没收他的礼物。这件事对十四阿哥来说是大事,对雅利奇来说只是几句话的事,并不麻烦。 雅利奇还有公务,她急急忙忙地走了。第二日,她进宫给皇上通风报信,跟他说了十四阿哥的意思,又说了自己的办法。 皇上听完冷笑,“哼,他先做三年五载的苦力,我再考虑考虑吧!” 雅利奇笑着劝道:“四哥,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当他有多孝顺吗?不过是看见别人有,他没有,心里不平衡了。” 雅利奇抿唇笑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嘛!他心里不平衡,这也能理解。” 皇上心里对十四阿哥还是有许多怨气,他不愿意轻易原谅。 雅利奇知道硬劝是不行的,只能换个角度下手。 “太妃们出宫了,我的额娘也出宫了,现在宫里就剩太后了。当然,你和嫂子都是孝顺的,太后住在宫里最享福,只是别人都能出去,偏她不能,到底还是……” 皇上冷笑,“是!皇额娘偏心,她肯定是想去小儿子家里住的!” 雅利奇心道,年羹尧的威力未免太大了,瞧瞧你,像吃了枪药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四哥……”雅利奇换上更亲近的称呼,希望能拉进自己与皇上的距离。 “四哥,我明白你的心,只是世间难得两全法,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就好比你想得到亲生母亲的偏爱,这是不可能的。你自小养在嫡母那里,与生母相处时间太少太少。你的生母想疼你,但感情是不受控制,她总是无意识地偏向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儿子。 雅利奇叹道:“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四哥你已经坐到了至高至上的位置,何必揪着过去的事不放,没完没了地消磨自己。” 太后反思过自己,但她只反思,却不能做出改变。十四阿哥知道母亲偏心,但那又怎样,谁会嫌爱少?再者他也不能控制母亲,让她不要太疼爱自己啊! 皇上沉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雅利奇知道皇上不爱听这些,但她还是想劝劝。 “我是觉得,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消耗自己。”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赶紧抛开,喜欢你的人永远会坚定地选择你,不喜欢你的人勉强不来。不是你不好,而是他们没有眼光。 “允许太后去十四弟那里小住,太后高兴,十四弟也感激你。你这样拦着,他们母子不痛快,你心里也不见得就舒爽了。” 皇上不吭声,过了许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 “我不明白,我究竟哪点比十四弟差了!” 说到底,皇上和十四阿哥是一样的脾气,俩人是谁也不服谁。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就比如你我,比如九弟十弟。想当初咱们都在一块练骑射的时候,我和九弟十弟关系多好,跟八哥的关系也好。 但到了最后,我站在四哥这边,九弟十弟跟八哥要好,这便是缘分了!” 皇上叹了口气,心里舒服了许多,好像一瞬间就看开了。 生母偏心不爱自己,这没什么,他并不是孤家寡人,雅利奇和十三弟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再者他也并不缺爱,从小到大,嫡母待自己视如己出,他算半个嫡子,他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皇上说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几日后,十四阿哥进宫讨差事,态度很恭顺。皇上对他早有打算,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差事。 十四阿哥差事办的不错,雅利奇提醒他可以进宫请旨了。 这期间皇上将年羹尧处置了,十四阿哥看皇上处置功臣都这样利落,生怕皇上不同意他接太后出宫,于是态度越发恭敬。 雅利奇在中间敲边鼓,皇上稍稍拦了一下,又夸了十四阿哥办差认真,两人唱了一出漂亮的双簧,皇上就下旨允许十四阿哥接太后出宫小住了。 宁寿宫的太后得了消息激动地不得了,她特意请皇上过来,想跟大儿子好好聊聊。 皇上满脸地笑,“我知道皇额娘想十四弟,只是十四弟没有功劳,我也找不到借口。这回十四弟办差认真,我便托雅利奇去暗示他进宫请旨。 皇额娘去十四弟府里散散心,什么时候住够了就回来。” 太后感动极了,“皇上如此贴心,这是我的福气。你能和你十四弟和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太后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她说两个儿子关系不好,她心里也难过。十四阿哥任性,皇上肯包容他,这是他修来的福分。如果他将来哪里做的不好,皇上只管教训,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兄弟俩不要置气,这样和乐宽容才好呢! 太后唠叨许久,皇上面上带笑,偶尔附和,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等太后唠叨完了,皇上借口前面批折子,行过礼就走了。 等他走后,宫女太监在太后面前凑趣说好话,说皇上孝顺,说他肯为了太后考虑。 如果不是为了太后,他干嘛包容十四阿哥呢? 太后笑着点点头,但她捂着心口,恍惚间感觉失去了什么。 201. 第 201 章 体察民情 嫡母待自己好,不缺爱是一回事,生母偏心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上只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生母只疼弟弟,却不管他呢? 每次出了问题,不管是谁的错,生母都要站在弟弟那边。 他年纪小,他任性,你多包容些。 凭什么呢?凭什么自己要让着他呢? 太后是通情达理的,她不会哭闹,不会胡搅蛮缠,但是她总是用哀怨自责的眼神看着皇上,好像她和十四阿哥才是受害者,搞得皇上心里愈发烦躁。 现在,皇上看开了,得不到的亲情就是得不到。雅利奇说得对,他不如早早放开手。 太后出宫小住也是好处多多,太后高兴了,十四弟高兴了,雅利奇作为中间人,她也能得到十四弟的感激。 他刚登基的时候,雅利奇为了他得罪了人,这回正好借着机会,让十四弟欠雅利奇一个人情,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皇上送生母去弟弟家小住,期间态度温和,言语温柔。 皇上的转变令太后欣喜,却也令太后隐隐的不安。 她还不明白,人只有对着亲近的人才肯发泄自己的小脾气,如果哪一天他变得客气又疏离,那就表明他不再把你当亲人。 这个道理太后要等很久以后才能明白,现在她出宫去小儿子家里小住,心里只有欢喜,哪有心思考虑别的。 两位太后和众位太妃出宫后,宫里冷清起来。皇后不用伺候婆婆,她也变得清闲,便有时间找人聊天了。她住在宫里头,聊天的最佳人选当然是雅利奇。 “我可算是清闲一点了!”皇后见到雅利奇就是一通抱怨,“我这里忙,脱不开身,不能去前面。你说说你,你隔三差五就进宫,怎么不来后宫陪我说话?” 雅利奇笑了,“哎呦呦!你还好意思埋怨我!难道只有你忙,我是不忙的?我天天三更睡,五更起,累得跟狗一样。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忙?还不是你那个好夫君,他天天忙得陀螺一样,我也不好意思闲着!我不肯进后宫给你请安,你得找皇上要说法,你来找我啰嗦,实在是找错了人!” 皇后笑着摆手,“罢了罢了,我可不敢找皇上要说法!你以后还是少来吧!” 雅利奇笑着问道:“这回婆婆们出宫了,你自由了吧?” 皇后在心里附和,嘴上却不敢说。 “太后和太妃们都是很好相处的,在婆婆跟前并不拘束。只是人口多了,到底会忙乱一些。” 岂止是忙乱,人口多了,矛盾也多了。今天这个太妃缺了东西,明天那个太妃又病了,后天太妃们又吵起来了,琐琐碎碎的事情一大堆,总是没有消停的时候。 皇后有时候都觉得烦,她明明是主子娘娘,怎么过得像管家婆一样? 按照地位高低来算,皇后确实比太妃们尊贵。可是按照辈分来算,太妃们是长辈,皇后是晚辈。 再者太妃们老了,她们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宫里养老,皇后须得待她们客气些,不能留下薄待太妃的名声。 皇后叹道:“幸好有儿媳妇帮我,不然我更难了。不过她也快要出宫了,到时候我身边更没有帮手了。” 雅利奇立刻领会了皇后的意思,“这么说,皇上要给弘晖封爵位了?” 弘晖和他媳妇一直住在宫里,皇后说儿媳妇要出宫,只能是皇上给弘晖封爵开府。 皇后脸上绽开笑容,“皇上要封弘晖为亲王,这事我只悄悄告诉你,你别往外说。” 雅利奇拍手笑道:“恭喜恭喜!要我说,早就该给他封爵位了!” 皇后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虽然只生了一个,却比别人生了十个八个还要强。弘晖争气,文才武功样样都好,办差也深得圣心,加上他又自律,又洁身自好,简直是完美的继承人。 皇后叹道:“弘晖样样都好,就是子嗣不多,我有意给他多安排几个妾室,他又不要,这些年了,他只有两个女儿,我都着急了。” 雅利奇心道,真是盐吃多了,咸的,弘晖才二十多岁,又不是生不了,你急什么。 “弘晖一直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对自己是有规划的,嫂子你就别操心了。” “他虽然有主意,却不肯跟我说,我是他额娘,我能不担心嘛!” 雅利奇笑着摇头,“那你跟你儿子抱怨去吧!我可管不了!” 皇后讨好似的给她倒茶,“弘晖最听你的话,我寻思着,要不你帮我劝劝他?” 雅利奇赶紧把茶杯推回去,“我当姑姑的,跑到侄子面前催他生儿子,我还要不要脸了!我可不去!” 皇后把茶推过来,“啧!你又不是外人,何必那样外道!” 雅利奇又把茶推回去,“别别别,咱们还是外道一点吧!” 两人正在说笑的时候,皇上的贴身太监苏培盛过来请雅利奇。 “五公主,您快去前面看看吧!皇上发了好大的火,您快去劝劝!” 雅利奇立刻起身,“嫂子,前面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不能陪你了。” 皇后也急得很,“都这个时候了,你别跟我客气了。我叫你过来就是闲聊说笑,没有要紧的事情。你快走吧!皇上的事才最要紧!” 雅利奇和苏培盛急急忙忙往前头赶,在路上,苏培盛简单说了皇上发怒的缘由。 “川陕总督递上来一个折子,皇上看完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我们这些下人怎么劝都没用,只能劳烦您和怡亲王了。” 苏培盛亲自跑到后宫去请雅利奇,另有太监总管去请十三阿哥。 雅利奇前脚刚迈进养心殿,十三阿哥就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顾不上说话,赶紧进去看皇上怎么样了。 屋里安静极了,宫女太监噤若寒蝉,皇上坐在书桌边,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微微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十三阿哥看雅利奇一眼,他上前一步,先去探探雷。 “四哥,出什么事了?” 皇上扔过来一个折子,“你们看看吧!” 十三阿哥递给雅利奇,请她先看。雅利奇抖开奏折,招呼他一起。 奏折写的清楚明了,雅利奇他们很快就看完了。 两人又对视一眼,同时轻声叹了口气。 折子是川陕总督递上来的,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叫张倬的年轻人递给他一封信,信中写了皇上的十大罪状,还说这位川陕总督本是岳飞后人,正该反清,如此才不算愧对先祖。 川陕总督把张倬抓起来审问,审出他背后主使正是他的老师曾静。曾静门生众多,经常在学生那里宣扬满人并非正统的观点。 川陕总督是个机灵人,他虽然是岳飞后人,但岳飞抗金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好不容易成为一方大员,哪里肯自毁前途?老祖宗是大英雄,但他的荣光不能当饭吃啊! 这么大的事他不敢瞒着,查清以后,川陕总督立刻报给皇上,请皇上定夺。顺便也把自己摘出来,表明自己是坚定站在皇上这边的。 皇上疲惫地揉揉额头,“我勤勤恳恳为百姓谋福利,不成想在这个曾静眼中,我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混蛋。” 曾静给皇上写了十条罪状,说他爱抄家,好杀人,暴戾无道,好色…… 皇上快委屈死了。 十三阿哥劝道:“这曾静实在可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皇上别生气,为这样的小人不值得。” 皇上垂着头,还是一副很颓唐的模样。 雅利奇也说道:“十三弟说的对!我看折子上写的,曾静此人屡试不第,可见他是个庸才。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他自己能力不行,就怨天怨地的。 他才不是真的想反清,他就是故意做出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样子,糊弄糊弄狗屁不懂的学生罢了,这才能显得他特立独行!” 皇上摆摆手,“别说了,你们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十三阿哥犹豫着不肯走,皇上听不进劝,他们这个时候走了,皇上怕是要钻牛角尖。 雅利奇扯扯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行礼告退,出了养心殿,雅利奇嘱咐苏培盛等人。 “你们好好伺候皇上,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派人去找我们,或者去找大阿哥。” 苏培盛等人急忙应下,雅利奇和十三阿哥往宫外走。 十三阿哥愁的很,“留皇上一个人生闷气,我总是不能放心。” “我也不放心,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咱们待在他身边也只是让他心烦。” 十三阿哥叹道:“皇上也是可怜,他一心为民,却落得这样的名声。这些年他总说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下面的人背地里说他刻薄,他也不在意。但是真骂到他面前,他还是受不住。” “搁谁身上都受不了!曾静是个教书的,年轻学生一腔热血,最容易被煽动,何况他还是先生,学生都把先生的话当真理。” “此事影响恶劣,绝不能姑息!” 雅利奇叹道:“且容皇上整理心情,明日再商量这件事吧!” 皇上是个勤奋的皇上,不管前一天心情多么糟糕,到了朝会的时候,他照例上早朝。 朝会上,皇上提起曾静案,询问大臣们的意见。 大臣们一致认为应该严惩曾静及其党羽。 其实大臣们没把这个案子当回事,曾静辱骂皇上,反抗朝廷,确实罪大恶极。但是曾静又没骂到自己头上,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功名没有背景的教书匠,谁会把他当回事。杀了就杀了,弄死就弄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底,这事只有皇上破防。 皇上说道:“曾静给朕定下的罪名完全是无稽之谈,让川陕总督把曾静押进京城,朕要跟他对质!”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雅利奇站出来说道:“皇上,曾静一个乡野小民,您何必自降身份,跟他对质呢?” “他给我定下的罪名是子虚乌有的,我不见他,岂不是怕了他?我必须跟他分说个明白!” 雅利奇咬着唇,心里犯了难。这下完了,皇上真的钻牛角尖了。 也有大臣站出来劝皇上,说曾静不过是跳梁小丑,皇上要杀要剐都使得,完全没必要跟他计较。 面对这些好意劝说,皇上理都不理,雅利奇和大臣们没有办法,只能闭上嘴巴。 下了朝会,处理完公务,弘晖请雅利奇和十三阿哥去吃酒。 弘晖包下一家饭庄,那里清净极了,正适合说话。 饭桌上,弘晖给十三阿哥倒酒,给雅利奇倒了一杯玫瑰花露。 “时候不早了,姑姑和十三叔忙了一天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昨天皇阿玛不高兴,不肯见人,皇额娘担心得很,便命我去养心殿守着。我守了半夜,皇阿玛总算肯见我了。 我了解了曾静的案子,也是气愤不已。皇阿玛这些年累成什么样了,他是皇帝,完全没必要这样自苦,他真的是一心为民,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也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可是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在百姓眼里,他竟然成了暴君了!” 十三阿哥附和道:“别说你,我们也是心疼的。只是皇上不该跟曾静对质,即便他跟曾静对质出一个结果,那也没什么益处。” 弘晖叹道:“我跟十三叔是一样的想法,今日我劝过皇阿玛,可惜他不肯听我的。我想着,皇阿玛最信任姑姑和十三叔,你们好歹劝劝,别让他跟曾静对质。 堂堂皇帝,跟一介平民对质,能对出什么结果呢? 而且我今天跟皇阿玛说话,我听他的意思,他不打算杀曾静。他似乎是想以理服人,最后放了曾静。 这样是能显示出一位帝王的胸怀,可是……可是……” “可是这样做是没用的。”雅利奇转着手里的杯子,漫不经心地答道,“皇上想自证,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曾静是错的。可惜世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信的东西,皇上便是把心剖出来,别人也不信他一心为民。” 弘晖连连点头,“对!姑姑说的对极了!” 十三阿哥叹道:“离曾静进京还有一段时日,我再劝劝皇上吧!” 弘晖起身给十三阿哥行礼,“那就麻烦十三叔了!” 十三阿哥连连摆手,“你别急着谢我!我了解皇上,这一次我劝他,他未必会听我的。我只能是尽力,至于结果,我不敢保证。” 弘晖苦笑道:“我知道,皇阿玛这个人最倔强了。他心里决定的事情,别人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肯听的。 就比如他批折子这事吧!我天天劝他保养身体,这些话我说了八百遍,他就是不肯听。连累姑姑和十三叔也一起受罪!”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一起叹了口气。 他们都了解皇上的执拗倔强,对劝说皇上这事不抱希望。 吃过了饭,三人结伴离开。 走到饭庄门口,雅利奇碰见一个熟人,正是研究院店铺旁边开绸缎庄的顾掌柜。 顾掌柜看见雅利奇赶忙过来行礼,“五公主您安康,好久没见到您了!我家媳妇总念叨您,她最近又炸了麻叶,您喜欢这个,明儿我让她再炸一些,送到您府上。” 雅利奇笑着摆手,“别介,我不缺这个,别麻烦顾嫂子了!” 她跟顾掌柜说了些闲话,顾掌柜看旁边还有两个贵人,他不敢打扰,急急忙忙就告辞了。 等人走了,弘晖说道:“姑姑还是那样没有架子,跟这些平民百姓也能交好。” 雅利奇随口说道:“大家都是人,我不过是比他会投胎,如何不能交好?” 说到这里,雅利奇突然有了个主意,她拉着十三阿哥和弘晖,又返回饭庄。 “我有个主意,也许能劝得动皇上。” 雅利奇拉着弟弟和侄子,如此这般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弘晖和十三阿哥听完都觉得好。 几日后,雅利奇和十三阿哥看皇上心情还可以,便邀请皇上出宫转转。 雅利奇笑道:“您天天在宫里闷着,我看快要闷出病了。正巧研究院最近出了一个新鲜玩意,您出宫去逛逛,顺便散散心。” 皇上本来不想去,但是架不住十三阿哥和雅利奇一个劲儿地撺掇。 他实在扛不住这两个人磨他,只能换了衣服出宫。 雅利奇带着他去了研究院的铺子,雅利奇所说的新鲜玩意并不是很稀奇,只是改良的玻璃,看着更透亮,更光滑平整,中间有印花而已。 皇上看两眼就没兴趣了,雅利奇忙拉着他去隔壁铺子坐。 “这附近都是我的邻居,一会儿你和十三弟就假装是我的朋友。你好不容易出宫一趟,顺便体察民情嘛!好歹不算白出来一趟!” 202. 第 202 章 聊天 皇上近来心情不好,出宫闲逛都是勉强打起精神,但是听说要体察民情,他又提起几分兴致。 雅利奇领着皇上和十三阿哥进了绸缎铺子,伙计看见雅利奇,赶忙喊掌柜的出来。 “掌柜的,掌柜的!五公主来了!” 顾掌柜和他媳妇颠颠从后面跑出来,雅利奇笑着调侃他们。 “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两口子躲在后面干嘛呢!” 顾嫂子脸上一红,“哎呦!亏您还是公主呢!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顾掌柜笑道:“我们家新进的货物要到了,正巧今日客人不多,我便把她叫来,跟我一起清点库存。我得把库房收拾齐整了,才好囤新货啊!” 做生意没有那么容易的,伙计只能干点体力活,操心的还得是掌柜。 顾掌柜拱手行礼,“公主安康,不知这两位贵人是……” 雅利奇笑道:“他们俩是我兄弟,我今日得空出来转转,路过你门前,就想进来聊聊天,说说话。” 顾掌柜再次郑重行礼,他不知道雅利奇口中的‘兄弟’指的是亲兄弟还是表兄弟,亦或是好朋友的代称,反正五公主结交的人肯定是达官贵人。 雅利奇摆摆手,“他们俩闷得很,一点都不活泼,你们别理他们,咱们只管聊咱们的。” 顾掌柜笑着请雅利奇他们到楼上雅间去坐,雅利奇看铺子里没有客人,觉得坐在大厅里就很好。 顾嫂子命人去买点心,买好茶叶,雅利奇劝她不用忙,有白开水喝就够了。 顾嫂子笑道:“公主和两位贵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哪能让你们喝白水?你们稍等,这附近铺子多,卖什么的都有,伙计跑腿,很快就能把东西买回来。” 有皇上和十三阿哥在,顾掌柜夫妇有些拘束放不开。 雅利奇问顾嫂子生意如何,问家里孩子怎么样,顾嫂子一一回答,还没聊完,伙计就回来了,还把周围商铺的老板老板娘都带来了。 这些人先过来跟雅利奇打招呼,紧接着都围到顾掌柜身边指责他。 “好哇!老顾!你可真精明!五公主越来越忙,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不告诉大家伙。” “就是的!上次就是你们偷偷招待公主,这次又是这样!” “公主是大家的公主,你们休想独占了去!” 顾大嫂是个泼辣的,她笑着嚷道:“公主就愿意来我们家,你们羡慕不来!” 雅利奇起身劝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我成了活宝贝了,你们见了又争又抢的。大家都坐,咱们许久不见,好好聊聊。” 绸缎铺子里的椅子不够坐,其他店铺的老板跑回去搬凳子,拿零嘴。 各家各户拿来的点心干果和水果摆了一大桌,居然还有人切了两盘水晶肘子摆在桌子正中间。 皇上和十三阿哥缩在雅利奇后头不吭声,除了顾掌柜招呼他们吃零食,也没人在意他们。 邻居们叽叽喳喳询问五公主最近在做什么,怎么好久都不见她来玩。 雅利奇故意做出得意的样子,“我现在位高权重的,哪有闲心跟你们聊闲篇?我得兢兢业业地为皇上效力,将来好名垂青史!”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拆台。 “五公主又在吹牛了!” 雅利奇怒道:“你站出来说说,我哪里吹牛了?难道我不配在青史上留名吗?” 拆台的人笑道:“我说公主吹牛,指的是您兢兢业业那句话!您管着研究院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来找我们闲唠嗑,从街头聊到街尾。” “对啊!公主啥都好,就是不干正事,你还抢我家娃的饽饽吃,故意把他惹哭呢!” 皇上和十三阿哥闷闷地笑,雅利奇回头瞪他们一眼。 “我那是……我那是陪孩子玩呢!”雅利奇恼羞成怒,“不要造谣啊!再乱说我就要打人了!” 众人嘻嘻哈哈,谁也没把雅利奇的话当回事。 雅利奇强硬地转移话题,“这几年我忙得很,也没时间过来玩,你们生意如何啊?” “生意还是老样子,不过做生意比从前容易多了。” “是啊!以前做生意,还得给官差小吏送礼,税收的也多,现在皇上管得严,贪污受贿的事少多了!” 老板们看得很开,“贪污受贿是禁不住的,上面的能少贪点,我们这些老百姓就阿弥陀佛!任谁在那个位置都要贪的,别说那些官老爷,就是我们做了官,也忍不住想贪点,最后越贪越多,可能比那些当官的还坏十倍呢!” “不只是咱们,我感觉大家日子都好过了些。我兄弟在老家种田,以前赋税多,到了汛期,还得被抓去修河堤。 现在甭管你是谁,哪怕是你官老爷的爹,只要你还年轻,只要你还能动,你就得去修河堤,谁也跑不了! 此令一下,河堤近几年都没崩过,几乎年年丰收。要我说,早该这样了!” “现在赚钱的营生也多了,如果家里田地少人口多,可以送孩子去研究院做学徒。那有胆量的好小伙子,可以走南闯北做行商,如今路好走,做行商也容易了。 只要肯付出辛苦,总能混口饭吃。” “说到这个,现在外地送进京城的货物也比从前便宜了。以前路不好走,路上耗费的时间长,花费就多,成本就上来了。现在路好走了,南北往来就方便了。” 雅利奇拍着自己的胸口笑道:“多谢各位邻居夸奖,这都是我的功劳,你们不必客气。” 有人笑着问道:“这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是我创办的研究院,是我创办的旅游局,那平整干净的路面都是我张罗着铺的。 皇上登基以后,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哪一样我没参与?你们当我在瞎忙吗?” 雅利奇变着法夸自己,邻居们偏不让她得意。 “算了吧!这分明是皇上的功劳!先帝在的时候,公主您成天招猫逗狗,幸亏现在的皇上老爷子能约束住你!” 雅利奇翻了个白眼,“你们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皇上坐在后面抿着嘴笑,心里舒坦了许多。他的努力有人看到,他的心血不算白费。 这时候有人跟雅利奇告状,“公主啊!现在的读书人得好好管管了,一个个的太放肆了! 上次我的酒楼来了几个读书人,他们坐在包间里说你的坏话。伙计偷偷告诉我,我当时就火了,立刻把他们赶出去了,再也不许他们来我店里吃饭!” 顾掌柜忙道:“当时闹得很厉害,我们一条街的人都看到了。” 雅利奇笑着问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顾大嫂劝道:“都是一些很难听的话,我们听着都生气,公主还是别问了。”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无非是说我牝鸡司晨,待人刻薄。我不在意这些,他们说他们的,我就是不改。 我也知道,我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你们跟我关系好,所以不会指摘我,别的人哪管这个!” 雅利奇稍稍偏头往后看,“别说是我了,就是皇上,也有人指摘他呢!” “哎呦!谁这么大胆子,还敢指摘皇上!” 雅利奇说道:“有个教书匠,他给皇上编了十条罪状,说皇上好色昏庸。” 皇上捏了一颗瓜子,指尖都泛白了,他在紧张地等着众人对他的评价。 “这教书匠是不是活腻了!他给皇上编罪状,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啊!” 雅利奇淡淡地说道:“也许他就是觉得皇上有错,他不吐不快。” “算了吧!”有人拍着大腿叹道,“公主,咱们都不是外人,我说话难听了点,您别介意。 如今的皇上,您的哥哥,虽然喜欢抄家,有点阴晴不定,但他算是一等一的好皇上了。咱们大伙拍着心口说句良心话,也就是当今的圣上了,换了别人,谁肯得罪那些富人地主,让他们多缴税多纳粮啊!” “没错!皇上喜欢杀人抄家,他又没抄到咱们头上!如今已经是难得的富裕太平的年月了,好好过日子得了!那教书匠也是缺心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拿柴火棍捅老虎的鼻子眼呢!” 有人问道:“那胆大包天的教书匠是举人还是进士?” “都不是,他没考上功名。” 顾大嫂嚷道:“我知道了!必定是他屡屡考不中,所以就疯魔了,把怨气都撒到别人头上。这种人不是坏就是傻,他编排皇上,他的亲友,他的学生,甚至是他家的狗都得受他连累。 他过过嘴瘾,发泄发泄怒气,最后一群人跟他遭殃,谁家的孩子跟着他读书,那可倒霉了!”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咱们升斗小民图的是什么?图的是平平安安!本来花着钱想供孩子出人头地,结果投奔了这样的先生,孩子的前途都毁了!” 众人唏嘘不已,顾掌柜说道:“之前公主跟我说过,皇上的新政对咱们平头百姓是有益的,对那些达官贵人和读书人是无益的。如今读书人编排公主,又编排皇上,这是觉得自己亏了,故意找事呢!” “哼,他们读书不明理,比那些强盗还坏十倍呢!” 老板和老板娘们把读书人和当官的骂了一顿,雅利奇看时候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我得回家了,改日再找你们闲聊。” “公主急什么,好久不见了,我们凑份子请你吃酒!” “咦?这里怎么还坐着两位,你们是一起的吗?如果是公主的朋友,那我们更要请客了!” 雅利奇笑着摆手,“大家别客气!我皇额娘在公主府住着呢!我白日里太忙,晚上必须得回家陪陪老母亲。” 雅利奇要回家孝顺母亲,邻居们不好再劝。众人起身相送,一直把雅利奇送到街口。 等邻居们都走远了,侍卫从暗处过来保护皇上。 雅利奇笑着问皇上,“我的好四哥,出来体察民情,感觉如何啊?” 皇上笑了笑,“感觉还不错。” 十三阿哥趁机劝道:“四哥,你也听到了,在百姓心里,您是一个好皇帝。那个教书匠的言论您不要放在心上。全国这么多人口,读书人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平民百姓。 要说谁的话可信,当然是百姓的话更可信!你劳心劳力为的是谁,不也是为的百姓吗?” 皇上背着手慢慢地踱步,他的目光移向街边的贩夫走卒。今日这样的谈话聊天是他没有经历过的,话语朴实不浮夸,他们没有一味地夸自己,这样反倒更真实。 203. 第 203 章 吃糖葫芦 皇上闷闷的,不肯说话。 雅利奇以为他不信这些人的话,于是便笑着说道,“四哥,那些人可不是我找来的托,刚才聊天,我也没有刻意引导。他们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十三阿哥也笑道:“这个我可以作证,这几日五姐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她可没有时间安排这些。” 皇上叹道:“我并非驽钝之人,我已经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一直以为我不在乎旁人的想法,但是听到别人无端的指责,我还是…… 多谢你们带我出宫,让我听到百姓真正的想法。在他们心里,我这个皇帝还算可以,不是很坏,我心里就满足了。” 雅利奇笑道:“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皇上笑了,“我这人还不算很糊涂,我心里清楚,我虽贵为天子,但是在百姓心里,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我对他们很重要,但又不是很重要。他们要奔波劳碌讨生活,我这个天子不乱杀人,不乱收税,对他们来说就是很好的天子了。 今日能从百姓嘴里听到关于我的一两句好话,这已经足够了。” 皇上是个很通透的人,他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对百姓的要求也不高。 雅利奇忙道:“既然皇上心里都明白,那就别跟那个教书匠计较了。他是个糊涂人,虽说读过书,但还不如那一屋子商人明事理。你跟他对质也对不出结果,不如趁早撂开手。” 十三阿哥也是同样的意思,“您有空闲时间,可以看看戏,逛逛园子,聊作消遣,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皇上背着手漫步走,眉宇间还是藏着一些忧愁。 “刚得知此事,我确实伤心,现在心情好多了,对那个教书匠的言论,我也不太在意了。只是该对质还是要对质的,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上说道,“跟教书匠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你们刚才也听见了,现如今读书人对我怨气很大。我必须分说个明白,堵住这些人的嘴巴!” 雅利奇不赞同地摇摇头,“四哥你糊涂了!你万万不能放下身段跟读书人争辩!能识字会读书的都不是傻子,他们当真不明白新政对国家对百姓的益处吗? 他们明白的很,只是新政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假装不明白罢了。” 十三阿哥也说道:“正是!只要皇上废除新政,您立刻从昏庸无道,变成万人赞颂的好皇帝。读书人的嘴巴太好堵了,好处给足了就行了。”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雅利奇喊住他,买了三串分给皇上和十三阿哥。 雅利奇慢悠悠地啃糖皮,“我不喜欢单吃糖,但我喜欢啃糖葫芦的外皮。” 十三阿哥说道:“五姐,糖葫芦要一整颗一整颗地吃,这样才酸甜适宜。你把糖全吃光了,只剩下山楂就不好吃了。” “你懂什么,我不是在吃糖,我是在吃做人的道理。” 皇上来兴趣了,“哦?你说说看!你是觉得做人应该先甜后苦?” 雅利奇举着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被咬破了一点点外皮。 “不管做人还是做事,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不管我们做成了多大的事情,总有细微小节让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后悔,也许这样做才好,也许这样做就不会如何如何。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们也不是神仙,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雅利奇晃了晃糖葫芦,“我从懂事起就活在争议中,小时候我打二哥,锤九弟十弟,跟兄弟们一起学骑射。长大了我出去当差,创办研究院,皇阿玛废了太子,我去朝廷里做搅屎棍。 恨我的,骂我的,太多太多了。我自认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要任他们辱骂呢? 如果我一个一个辩驳过去,我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了,天天跟他们吵架就行了。只一句牝鸡司晨,公主夺权,我就辩不过。 我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为了能让我自己好过一点,我就骗自己,对自己说,所有人都喜欢我,所有人都尊敬我。 就像吃糖葫芦,我只吃糖皮,我就不知道里头的酸涩了。 这糖皮比普通的雪花冰糖更好吃呢!就像有人骂我,他们却不敢当着我的面骂。我就喜欢看他们恨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无能样子!” 皇上看着手里的糖葫芦若有所思。 雅利奇继续说道,“我和十三弟都是一个意思,自证和辩白都是没用的,他们会装聋装瞎,才不管你有没有道理,他们只信对自己有利的话。 要想解决这次事情的不良影响,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转移视线,对舆论做出合理的引导。平民百姓和读书人接触的信息实在有限,别人煽动一下,他们就信了这些假话。” 皇上低头沉吟,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依你的意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雅利奇想了想,“我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不一定管用。我每个月都会发行一本杂志,你们还记得吧!” “记得!最受欢迎的话本子是十四弟妹写的,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十三阿哥忙道,“我家福晋特别爱看杂志,每个月都订,一次订十来本。遇到精装本,她还要再多买一些收藏呢!” 皇上挑眉,“那杂志有那么好看吗?” “当然了!福建云南的商人都来订我们的杂志!全国的戏班子都指望着我们杂志出新话本呢!” 雅利奇在杂志上用心不多,但它一直在蓬勃发展,很受大众欢迎。 十三阿哥灵光一闪,立刻明白雅利奇引导舆论的意思了。 “五姐的意思是利用杂志,引导百姓的思维想法。” 雅利奇拍手笑道:“正是!杂志上写的都是儿女情长,但你们可别小瞧了它! 大多数百姓都是不识字的,他们很喜欢听别人念话本子。即便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又有几个不爱看戏的? 杂志上每次出现一个爆火的话本子,都会有人模仿书中主角的装扮。我们可以在话本子中夹带着一些东西,让百姓通过话本子,了解新政的好处,知道皇上的苦衷。” 十三阿哥连连夸好,皇上也不停地点头,这个法子对百姓思想的转变是潜移默化的,不会大动干戈,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皇上心中畅快许多。 他拍拍雅利奇的肩膀,动情地说道:“幸好有你和十三弟帮我!不然我真是独木难支!” “兄弟姐妹之间就别说这种客套话了!只要你别钻牛角尖,心情愉快,这就行啦!” 放低姿态与人对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明明是皇上,百姓冒犯了,抓起来或打或杀,谁敢质疑? 今日皇上与人对质,往后所有人都会反反复复看他当日的笑话。 大家都要说,快看啊!快看啊!皇上破防了!别人说他两句,他就受不住了! 十三阿哥偷偷给雅利奇竖了一个大拇指,夸赞她最有办法! 雅利奇抬头望望天,“时候不早了,四哥,你也该回宫批折子了,不然今天批不完了。走吧!我送你回宫!” 皇上点头,命侍卫把马车拉过来。 雅利奇看他手里还攥着糖葫芦,“四哥,你不爱吃就给我吧!” 皇上看着糖葫芦,唇边漾起一丝笑意,“你说的对,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甜蜜的外壳里,也是包裹着酸涩的。 我也不爱吃酸,但也得品一品这个味道。逃避不是办法,做人还是得勇敢一点。” 皇上咬下一颗细细品尝,嚼了两下还好,第三下就是痛苦面具。 他捂着腮帮子,五官都皱到一起,十三阿哥也跟着咧嘴,嘴里也开始泛酸水。 雅利奇拍手大笑,“哈哈哈!现在哪有好山楂?除了爱吃酸的,谁敢这个时节吃糖葫芦!” 皇上气得咬牙,“雅利奇!你也不提醒我!” 雅利奇把手里的糖葫芦塞进十三阿哥的手里,“好弟弟,你陪皇上回宫吧!我先逃了!” 说罢,雅利奇冲皇上挥挥手,不等他叫侍卫拦人,她提着裙子跑了。 皇上勉强把糖葫芦咽下去,差点被酸的厥过去。 “雅利奇!真是从小坏到大!” 经过雅利奇和十三阿哥的劝说,皇上放弃了与曾静对质的想法。 但是曾静依然要押解到京城,经受刑部的审问,之后才能结案。 皇上和雅利奇等人商量过,觉得应该办一个属于朝廷的杂志。 虽然现在有邸报,但这东西不是谁都能看的,而且里面的东西太严肃了,也不是谁都能看懂的。还是办一个专属于朝廷的杂志,这样才稳妥。 主办官方杂志,引导舆论,让百姓了解国事国策,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皇上让翰林院专门负责此事,雅利奇有办杂志的经验,她从旁辅助。 雅利奇是万万没想到,没文化的自己有一天还能跟文人打交道。她真怕自己未经知识浸染的野蛮,把这些文人给气死。 还好翰林院的官员们身子骨还算硬实,他们觉得在五公主手底下还能熬。但是有一个人熬不住了,十三阿哥经过几年辛苦操劳,在中秋节前夕病倒了。 204. 第 204 章 养病 皇上,十三阿哥,还有雅利奇,他们三个人里十三阿哥身体最弱。 早些年十三阿哥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骑射弓马样样来得,是个英武的帅小伙。 可惜一朝失宠,他心情苦闷,大病一场,从那以后体质就变差了,到了换季的时候总要病一场。 以前咳嗽两天就好了,这回病的很重,太医的药方换了一个又一个,总不见好。 雅利奇到处寻访名医,给十三阿哥找好大夫。皇上急的着急上火,天天在宫里头烧香拜佛。 雅利奇是看不懂皇上的操作,“生病了就看大夫,你找神仙有用吗?” 请你相信科学好吗? 皇上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冲她做一个‘嘘’的手势。 “神仙是很灵的,你不要多话,小心冒犯了神仙。” 雅利奇:“……”行吧!看得出你信的很诚心了。 皇上问道:“你找了几个大夫了?他们医术如何?” “医术这种东西就像下馆子吃饭,有人说这家馆子好吃,有人说不好吃,众口难调。” 皇上怒了,“你这是什么话!医术好就留下,医术不好就赶走,你不能把十三弟的性命当儿戏!” 雅利奇无奈摊手,“皇上您讲点道理好不好?太医算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了吧!他们开了药,十三弟吃了都不管用。外头的大夫肯定不如宫里,但是吃药看病也是讲究缘分的,没准这大夫平平无奇,他给十三弟开的药就管用了呢!” 皇上连连点头,“这话有理,早些年弘昼病了,太医也是治不好,后来还是十三弟给他找了个好大夫。 缘分真的很重要,我这就去再烧几炷香,希望十三弟尽早遇到好大夫。” 雅利奇:“……” 皇上又去上香祝祷,等他忙完那一套流程,雅利奇走过去问他。 “我手头的事情忙完了,我要去探望十三弟,皇上你忙完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 皇上忙道:“我那里还有许多折子没批,不过没关系,去十三弟府里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皇上立刻起身去换衣服,等他收拾好了,雅利奇和他一起坐车去了十三阿哥的怡亲王府。 皇上来的突然,怡亲王府的人慌慌张张出来接驾。 十三阿哥的儿子弘晓扶着皇上下车,引着皇上和雅利奇去十三阿哥的卧房。 “你父亲今天怎么样了?”雅利奇问道,“吃了多少东西,晚上睡了多长时间?” 弘晓忙道:“看着比昨天强了,今天早上吃了一碗粥,中午吃了一碗饭,用了一些清淡小菜,就是睡得不太好,昨晚拢共睡了两个时辰,还总是醒。” 皇上叹了口气,快步往前走。 到了十三阿哥的卧房,里面叮里咣当的。雅利奇推门进去,正巧看见十三福晋在藏东西。 “呦!这是干嘛呢?” 十三阿哥半倚在床上,他笑着说道:“没什么,屋子里太乱了,实在不雅观,福晋收拾一下。” 雅利奇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挑了挑眉,“真的是收拾屋子吗?你的床上怎么还有一个小桌?” 十三阿哥笑了笑,“有桌子摆在这,我吃药喝水比较方便。” “只是吃药喝水吗?”雅利奇蹙眉,“桌子上和你的手指上怎么有墨汁啊?” 雅利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见靠窗大案几上的砚台,里面盛满了墨汁。 雅利奇敲了敲桌面,“啧啧啧,这么多墨汁还没干呢!你还糊弄我们吗?” 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叹道:“老十三,你都病了,怎么还撑着病体在处理公务?” 十三阿哥看瞒不住了,只能承认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公文能打发打发时间,不然太闷了。再者最近事情多,我也撂不开。” 雅利奇瞪他一眼,“你就作吧!怪不得病总不见好,你这样劳累,哪里是养病?” 皇上扭头教训弘晓,“你父亲病了还批复公文,你也帮他瞒着我们!要不是我们突然过来,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呢!” 弘晓尴尬地笑,他能怎么办?他是儿子,哪管得了老子? 十三福晋忙笑道:“这也怨不得孩子!” 侍女端来茶水,十三福晋亲自奉茶。 “我们家这位爷啊!倔的像头驴!我们不是没劝过,可是他不听啊!” 十三阿哥温温柔柔地笑,“我虽然病了,但精神很好,处理这些并不劳神。” 皇上嗔道:“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处理公务怎么会不劳神?” 雅利奇也跟着附和,“如果处理公务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我能天天抱怨自己累得像条狗吗?我又不是变态,闲着没事骂自己玩!” 雅利奇看向皇上,“十三弟不听话,不肯保养身体,这事都赖你!” 皇上疑惑地看着她,咱们俩不是合伙教训十三弟吗?怎么突然又扯到我身上了? 雅利奇说道:“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日日夜夜熬着,十三弟有样学样,也跟你学坏了。” 十三阿哥勤勤恳恳,一方面是报答兄长的知遇之恩,从古至今几乎没有君王这样倚重信任自己的兄弟;另一方面十三阿哥也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皇上勤恳,他也跟着勤恳,皇上要推行新政,他不怕得罪人,他会坚定地执行皇上的命令。 十三阿哥还帮着皇上说话呢! “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五姐,这个可不能赖到四哥身上。” 雅利奇摆手让他闭嘴,“你可算了吧!就是怪四哥!我以前可会安排生活了,每天按时去衙门,按时回家,休沐的时候我还要叫姐妹和嫂子弟妹来家里吃茶赏花。 你再看现在,我每日跟着你们两个混,忙得昏天黑地的。你问问弟妹,我已经有多久没跟她们聚会了!” 十三福晋笑道:“我算了算,最起码得有一年了,去年这个时候六公主邀请大家赏菊花,五姐略坐坐,只吃了两块点心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看!这里有人帮我说公道话!我被你们耽误的,连休闲娱乐的时间都没有了。哦,对了,我已经两三个月没拉过弓了!我天天坐着批公文,肚子上都长肥肉了!你们怎么赔吧!” 皇上和十三阿哥都是不以为然的样子,雅利奇皱紧眉头,觉得这一次她不能再纵容这两个工作狂了。 该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可是该休息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啊!他们两个再熬下去,迟早要把自己熬干了。 雅利奇正色道:“刚刚那句虽然是玩笑话,但你们确实不该再劳累了!这次不管是太医还是民间大夫,给十三弟诊脉都会说一句劳累太过,心血损耗太多。 你们熬夜操劳,又不出去活动筋骨,这样最损耗气血了。都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了,也该学着保养身体了。 现在新政已经推行下去,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大事了,剩下的都是寻常公务,大多数有旧例可循。咱们一件一件慢慢地处理,又不是天塌地陷的大事,拖两天无碍的。” 十三福晋也劝道:“五姐说的对极了,这身体才是最最要紧的。万一熬出个好歹,任你有宏图伟志,那也只能干瞪眼。” “就是这话!”雅利奇说道,“十三弟把公文交出来,我和弘晖分一分,我俩来处理。你就安心养病吧!等你痊愈了,再休养三个月,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回来办公。” 雅利奇直接给十三阿哥下了命令,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皇上还在呢,她这是越级指挥了吧! 她赶忙问皇上,“四哥,我这样处置很妥当吧!” 皇上心疼十三阿哥身体不佳,也没心情跟雅利奇计较那么多。 “就照着你的意思办!” 雅利奇又对皇上说道:“四哥也得改改你的习惯了,从今天开始,你办公半个时辰,就起来走两圈,往窗外看看,放松放松眼睛。 每天最起码要打一套拳,每日最少要睡够三个时辰,最好能睡够四个时辰。回头我会告诉四嫂和弘晖,让他们监督你。” 皇上皱眉瞪着她,“好哇!你还管上我了!” 雅利奇瞪回去,“不管不行了,再不管你就要翻天了!” 十三福晋怕皇上发怒,她忙笑着劝道:“五姐心直口快,她也是好心。” 十三福晋捏着帕子哭了起来,“五姐是最能懂我的,这些日子,我们家王爷的病总不见好,看他那么难受,我心里也跟着疼。 这些日子我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平时要照顾他,等他闭眼睛歇了,我就去菩萨跟前烧香,盼着他能早日康复。 我是真的怕啊!我们王爷命苦,没过几天好日子,这回好不容易受皇上器重,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万一他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呢?” 十三福晋哭得凄切,十三阿哥心中愧疚。 “别哭了,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我这就把公文交出来,这几个月就在家好好养病。” 雅利奇也吸吸鼻子,她捏着帕子按在眼角,另一只手轻拍十三福晋的后背。 “弟妹,真是苦了你了。别人只看见十三弟如今的风光,他们哪里知道你在他背后支持他有多辛苦!” 十三福晋哭得更大声了,皇上和十三阿哥面面相觑,感觉他们俩是罪魁祸首,心里头尴尬极了。 205. 第 205 章 蹲点盯人 十福晋哭了一场,雅利奇也陪着一起掉眼泪。 十阿哥赶紧温声软语地劝福晋,“你别哭了,四哥和五姐都在呢!我听你的,以后好好保重身体。” 弘晓也帮着劝说,十福晋这才慢慢止住眼泪。 她擦干眼角的泪水,羞愧地笑了笑,“让皇上和五姐见笑了,我们家王爷总不见好,我心里着急,一时失态,希望皇上和五姐勿怪。” 皇上忙道:“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老十不顾身体折腾自己,我没有监督他。” 十福晋连道不敢,“为皇上分忧是我们家王爷的荣幸,这事怎么能怪皇上?要怪就怪我们家王爷糊涂。” 雅利奇说道:“好啦!大家不要揽责任了,以前不良的生活习惯改了就是了。一个个都老大不小的了,拜托大家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雅利奇讨来十阿哥正在吃的药方子,和皇上凑在一起看。 皇上问:“你能看懂?” 雅利奇得意地挑眉,“虽然不懂,但是字都认识!” 皇上嫌弃地白她一眼,把药方挪走不给她看了。 “不懂就别瞎掺和!” 雅利奇暗自咬牙,嘿!你还嚣张起来了呢!就你懂!你是大明白行了吧! 皇上看过药方,觉得没有问题,让十阿哥照着药方接着吃两天,如果不行再换药。 十阿哥偷偷办公被抓到了,他哪敢再辩驳,赶紧答应下来。 十阿哥身体弱,他需要休息,皇上和雅利奇也没有久留,两人带着公文很快就离开了。 回到宫里,皇上又在佛前上一炷香,完成这个仪式后才去批折子。 雅利奇一边整理十阿哥的公文,一边叮嘱皇上。 “记得早睡早起哦!从今天开始,我要监督你和十弟。” 皇上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他随口敷衍一句,“知道了,你不要啰嗦,我不是小孩子!” 雅利奇简单整理好公文,起身告辞。 “我去找弘晖,我俩分配一下公务。”她再次强调,“你要改一改作息了,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皇上的心思全放在手里的奏折上,雅利奇的话他根本没听清,他随口嗯了一声。 雅利奇以为他答应了,便放心地离开了。 雅利奇是真的关心两个兄弟的身体状况,皇上瘦得麻杆似的,十阿哥身体弱,兄弟俩凑到一起就像一双筷子。 如果好好保养,宫里有太医,有各种名贵药材,身体肯定没问题。但这些年皇上和十阿哥忙得陀螺一样,现在病了还在处理政务,这样下去早晚要熬坏了。 雅利奇忙完后,她当晚就给皇上和十阿哥写了一份作息表,然后抄写几份,分发给嫂子弟妹还有侄子们,让大家一起帮着监督。 作息表送到皇后、十福晋等人手上。十阿哥在养病,雅利奇又抢走了他的公文,他现在除了养病没有别的事做,作息还算可以。皇上又没生病,他看过雅利奇的作息表就随手扔到一边,完全没把这作息表当回事。 雅利奇去找皇上讲道理,规劝他改一改自己当牛做马的习性。 “四哥,我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给你定的作息表,有哪里不好的吗?你要是不喜欢,你可以改嘛!但你不能假装没看见啊!” 皇上提着朱笔在奏折上写写画画,他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作息,也不觉得累,不必改了。再者这么多奏折,我不贪黑批阅,哪里看得完?” 雅利奇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批奏折的事情我也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折子是批不完的,你也该跟底下的官员说说,让他们捡着有用的事情上奏,没用的请安折子就不必写了。 他们有心,不在请安折子上,只要把差事办好,比什么都强呢! 你批折子也该适当地回复,你像做文章似的,每次答复一篇文章,在折子里唠家常。你算算你每日要写多少字,便是考状元也没有你写的字多!” 皇上不耐烦地放下笔,“你也是越老越唠叨,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呦!你还嫌我烦啦!”雅利奇愤愤地说道,“用得着我的时候,叫我好妹妹,现在是怎么着?用不着我了?这么嫌我了呢!” 皇上无奈,“你们女人就是会无理取闹,我哪有嫌你!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还没登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这些年早习惯了。 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娇弱,再者我也有保养身体,最近我炼了一炉丹药,吃着很好。” 皇上连连摆手,“你不要管我了,去忙你的吧!” 雅利奇:“……” 雅利奇都懵了,好家伙,你熬夜就算了,你还吃丹药!服用朱砂水银就是你的保养之道吗? 雅利奇扶额,“你这么搞真的不行!” 皇上被她念得烦了,“去去去!你快走吧!别在我面前唠叨了!” 说完让太监把雅利奇赶出去。 雅利奇:“……好!咱们俩走着瞧,看谁能犟过谁!” 皇上像是修仙了,满心满眼都是江山社稷和宏图伟业,几乎可以算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雅利奇是不服输的性格,她的倔强并不比皇上少多少。 她一定要改一改皇上的毛病,天天像刺客一样蹲着皇上的行踪。 皇上在养心殿批折子,雅利奇提着自鸣钟进去提醒他时间。 “你已经批了一个时辰的折子了,请您歇息一刻钟,出来走两圈。” 雅利奇突然冒出来,吓皇上一跳,他不理会,雅利奇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镲,咔咔咔地乱拍,给皇上制造噪音。 皇上被她吵得心烦,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出去走两圈。 雅利奇隔一会儿就过来骚扰皇上,搞得皇上在养心殿静不下心,只能把折子挪走,去皇后寝宫躲一躲。 可惜他曾经下过一条命令,雅利奇可以随意取用宫中财务,也可以在皇宫中自由走动。本来这条圣旨是为了显示皇上对雅利奇的宠信,现在雅利奇仗着有旨意在,到处盯着皇上,让他不得安宁。 皇后寝宫里,皇上气得咬牙切齿,“你只管着我,你不需要休息吗?” “我每隔一个时辰过来看望皇上,又走路了,又说话聊天了,这就是休息啊!” 皇后笑着劝道:“公主是好心,皇上别怪她。” 皇上冷笑,“哼,雅利奇你是好样的,你还有帮手呢!你这叫窥探帝踪,你知不知罪!” 雅利奇忙辩解道:“这怎么叫窥探帝踪呢?皇上允许我自由出入宫中,我只是在宫里偶遇了皇上,这都是缘分!” 皇上气得咬紧牙根,“狡辩!胡搅蛮缠!我就要照着我自己的作息规律,我就是晚上不睡觉,你能奈我何!” 雅利奇摊手,“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晚上站在床边盯着你喽!” 皇上:“……” 皇后也是无语,她幻想了一下,她晚上和皇上躺在床上,即便不做什么,但床边五公主幽幽地盯着他们两个…… 皇后忙笑道:“不至于那样,到了晚上,我会提醒皇上早睡的。” 雅利奇握住皇后的手,“嫂嫂,对待四哥,你可得强硬一些。如果他实在不肯睡,你就给他灌蒙汗药吧!” 皇上被她闹得心烦,他喊来侍卫,让他们把雅利奇赶出去。 “以后五公主进宫,除非我传召,不然不许让她到我跟前来!” 雅利奇气得大声嚷嚷,“你不识好赖,你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是是是!我就是这样!”皇上懒得跟她吵,甚至有点气急败坏,“我就是狗咬吕洞宾!你快滚吧!” 侍卫进屋请雅利奇出去,雅利奇倒是可以跟他们用强,但那样就太不好看了,皇上也会真的生气。 雅利奇无奈,只能随侍卫离开。 等她走了,皇后劝皇上消气。 “五妹妹做事一向跳脱,但她是真心为了皇上好。我也劝过您许多次,政务在忙也不能拼了命去做。 五妹妹纵使有一万个不好,但在对您的真心上,这是谁都比不过的。您允许她随意取用宫中财务,随意在宫中行走,可是这些年了,除了为了监督您休息,五妹妹可从来没有动过这项权利。她即便是到后宫来,也会提前给我递牌子的! 皇上千万不要怪罪她!” 皇上笑着摆手,“我当然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你放心,我不会怪罪她。只是她有时候未免太烦了!又不怕打,又不怕骂,滚刀肉一样,我拿她也没办法!” 皇后心道,五公主放肆,那也是你惯的啊!你想打她,你也舍不得啊! 雅利奇被赶了出去,她慢吞吞地走在红墙之前,心里很是烦闷。 监督皇上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自己劝不动皇上,还有两位太后在呢!哼,皇上小样的,你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治得了你吗? 雅利奇自觉找到了整治皇上的法子,她急急忙忙出了宫,去拜见两位太后。 皇上还不知道雅利奇要请长辈压服他,晚上他批着折子,迷迷蒙蒙地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梦见了许多事情,有的是自己经历过的,有些没经历过,但又隐隐地很熟悉。 206. 第 206 章 眼泪攻势 做了一夜的梦,皇上早晨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梦里的事情几乎都忘了,他只觉得很遗憾,很悲伤,到底为什么遗憾悲伤,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晚上睡得不好,白日里精神不佳,皇上一会儿揉揉额头,一会儿命人沏浓茶过来,一会儿又命人去拿提神的薄荷油,下人们被指挥得团团转。 皇上批了会儿折子,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 “今日五公主没来纠缠吗?”皇上问道。 苏培盛笑着回答,“皇上不许公主过来,公主哪敢私闯?五公主最听您的话了!” 皇上冷笑,“你少帮她说好话,我还不知道她?她像牛皮糖,又粘人又麻烦!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苏培盛看看自鸣钟,“可是已经这个时辰了,都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公主还没来提醒您休息,想来她应该是放弃了吧!” 皇上摇头,“你不懂她,她肯定想别的法子去了!” 苏培盛只是赔笑,他服侍皇上,最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现在皇上抱怨五公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怎么忘了这都是他惯出来的? 皇上待五公主一向纵容,这才纵得五公主跟他没大没小,他嘴上抱怨,心里却受用。皇上不喜欢亲友和臣子对他太恭敬太疏离,五公主虽然闹腾,但都是为了皇上好,皇上觉得他们兄妹亲近,心里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苏培盛心中感叹道,五公主也是个厉害人物,很会拿捏分寸。她在皇上面前你啊我啊的,不讲尊卑,但仔细想想,她从来没有触及过皇上的底线。 她不贪财不好色,不贪恋权势,在皇上面前嬉笑怒骂,在大臣们面前却很会给皇上撑脸面。也难怪皇上喜欢她,谁会不喜欢这样有分寸的人呢! 皇上揉揉太阳穴,提起朱笔继续批折子,这时候侍卫进来禀报,说两位太后一起回宫了,车马已经进了宫门。 太后在儿女家里住得好好的,她们想回宫也该提前知会一声,怎么说回就回? 皇上心里一惊,赶紧起身出去迎接。 在后宫的皇后也得了消息,她也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迎接婆婆。 皇上和皇后夫妻会合后面面相觑,皇上问妻子,“两位太后这是约好了?怎么一起回宫了?” 皇后无奈叹道:“太后没有提前派人传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妻俩心中无奈,一起叹了口气。 两位太后的车马已经到了,皇上和皇后笑着上前扶两位太后下车换轿辇。 皇上笑道:“皇额娘们怎么不打发人来告诉我?寝宫虽然天天有人收拾打扫,但缺东少西的。早点派人来告诉我,我好叫人提前布置。” 皇后也笑道:“皇额娘们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们不在宫里,我都想你们了!” 佟佳氏太后笑道:“我们在宫外也想念皇帝和皇后。” 皇上和皇后分别扶着两位太后上轿辇,佟佳氏太后看看乌雅氏太后,乌雅氏点点头。 佟佳氏太后笑着摆手,“先不忙回去,咱们都去养心殿说话。” 两位太后突然回宫,回来了又不回自己的寝宫,而是要去养心殿说话,皇上立刻就明白了,两位太后一定有话对自己说,而且很大的可能,她们是雅利奇搬来的救兵。 皇上心中无奈,雅利奇这是拿两位太后压我啊! 皇上是孝子,长辈的话他当然要听。 一行人去了养心殿,进了殿里,太后把下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皇上和皇后。 乌雅氏虽然已经是太后了,但她行事依然谨慎小心,处处以佟佳氏太后为先。 她笑着请佟佳氏太后先讲话,佟佳氏太后笑着接受她的好意,先教训起皇上。 “你年纪不小了,又是皇帝了,我们两个虽然是你的母亲,但也不很敢管你,怕伤了你的面子。 但是听了你五妹妹的话,我们不得不管。你是皇帝,你的身体状况关系到千千万万的百姓,关系到江山社稷祖宗基业。 你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佟佳氏训完了,乌雅氏接着她的话说。 “别说你是皇帝了,便是那寻常百姓家的壮劳力,在外头劳作一天了,回到家里也得早早休息,吃点小灶。 一家子老小都指望着你呢!你可得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乌雅氏了解皇上,她知道皇上与十三阿哥关系最要好,所以拿十三阿哥来劝皇上。 “你看看怡亲王,他是怎么病的?他是累病的!你就算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他啊!你这样拼命处理政务,十三阿哥心疼你,他也跟着拼命。你身体好,你熬得住,十三阿哥的身子骨可熬不住啊! 这次他病得着实凶险,你难道还不知反思吗?” 乌雅氏太后又看向皇后,“皇后,你是个好孩子,自从你嫁给皇上,你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皇上能有今天,你得有一半的功劳。 你与皇上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你怎么也不劝劝皇上?你便是劝不动,也该来报给我知道啊!” 皇后连忙道歉,她也是惨,她倒是劝过皇上了,可他不听啊!牛不喝水强摁头吗? 佟佳氏太后在一旁敲边鼓,“这事还是得怪皇上,他心里只有政事,连累得皇后和怡亲王也跟着受罪。” 皇上笑着叹气,“五妹妹真厉害,把您二位请来教训我。两位皇额娘说的极是,是我不孝,让皇额娘们担心了。” 佟佳氏太后正色道:“你不要拿话哄我!这会子你乖乖认错,回头你还是偷偷熬夜!” 皇上什么都没应承,他只说自己让长辈担心了,他也认错了,但他没答应要改。 乌雅氏太后咬咬牙,掏出帕子开始抹眼泪。 “我也是命苦,生了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唯有女儿还听话一点。我知道你是厌烦我们两个老太婆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只是拿话虚应着我们。” 皇上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她们总是能让心里的愧疚一点点翻倍。 皇上看向皇后,想让她劝劝两位太后。 皇后不看他,也掏出帕子陪着太后哭。 “是儿媳不中用,不能劝住皇上。皇额娘别伤心,您还是骂我吧!拿我撒气,这样心里好受一些!” 佟佳氏太后也掏帕子,“好孩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疼你还来不及呢!说到底都是我们命苦,是我们不识趣,耽误了皇上的宏图霸业!” 别人哭是委屈,是愧疚,佟佳氏太后不是那样的,她会在抹眼泪的同时阴阳怪气。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的眼泪差点淹了皇上。 皇上无奈叹气,只能妥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两位皇额娘息怒。我再不会熬夜批折子了,以后我就按照五妹妹给的作息表办公休息。这样可行?” 三个女人慢慢止住眼泪,佟佳氏太后笑道:“乖孩子,这样才对嘛!” 207. 第 207 章 梦魇 在长辈的重压下,皇上不得已做出妥协,他改换作息和工作方式,开启养生模式。 习惯已经养成,要想改变可不容易。皇上按照雅利奇的作息表试了几天,把自己逼得心烦气躁。 他把雅利奇叫来,他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罪魁祸首! “雅利奇!你可真行啊!” 雅利奇无辜地看着他,“谢谢皇上夸奖,我一直都很行的!” 皇上被梗得说不出话,他虚指着雅利奇点了两下。 “你很好!你很好啊!” 雅利奇识时务地低下头,做出乖巧听话的模样。 皇上从桌子后绕出来,手指在雅利奇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你可真会给人添麻烦!”皇上抱怨,“我照着你的作息表处理公务,一会儿停下休息,一会儿又停下休息,思路都乱了。工作效率大不如前,你怎么赔我?” 雅利奇赔笑着问道:“最近皇上早起早睡了吗?有没有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头比以前更足了?” “没有!我只觉得憋闷极了,一点都不痛快!” 皇上说完下意识移开视线,这几日他早早上床睡觉,虽然入睡有点困难,但睡眠时间还是比以前长的。 以前睡得少,白日里偶尔会耳鸣,有时候突然起身或者是突然弯腰,整个后脑好像都充血了。 现在早睡后,这些不适的症状减轻了许多,早睡确实是对他有好处的,只是皇上不肯承认罢了,他不想让雅利奇知道,免得她得意起来。 雅利奇忍不住皱眉,皇上早睡怎么会没有效果呢?年轻人熬一个通宵,第一天再去干点别的,那也是熬得住的。可惜岁月不饶人,上了年纪后,稍稍熬半宿,第一天就昏昏沉沉的,躺下补觉都睡不着。 皇上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感觉不到早睡的美好,难道他天赋异禀,是天生夜猫子? 雅利奇劝道:“皇上再坚持一段时间,等你坚持久了,你自然知道早睡的好处了。” “哼,恐怕还不等我体验到早睡的好处,我就先被这凌乱的时间安排给搞疯了!” 皇上暴躁极了,雅利奇也是无奈。 人嘛!做事都是需要内在的驱动力的!皇上不肯改变,他是不得已做出改变,当然是不情不愿,满腹牢骚。 雅利奇又劝了两句,皇上还是暴躁易怒的样子,雅利奇没办法,只能学母亲嫂子那样装柔弱。 “是了,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让哥哥受苦了!” 雅利奇抽出帕子呜呜咽咽,她还夹了起来,说话声音都变了。 “我和哥哥一起长大,一起建功立业,一起经历风风雨雨,我只是想让哥哥健康一些,长命百岁,长长久久地活着。 不想我的私心打扰到了哥哥,我如今在哥哥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雅利奇抽抽搭搭,皇上冷笑。 “来来来!你把帕子放下,我看看你的眼泪!” 雅利奇顿了一下,在装哭这事上,她确实天赋不佳,哭了半天,眼睛脸颊都是干的,还不如打哈欠眼睛湿润呢! 雅利奇用帕子捂着脸,“我哭的狼狈,不敢污了圣上的眼睛。我知道我惹人嫌了,我这就走!” 雅利奇做出羞愤模样,转身就走。 皇上站在她身后嚷,“就凭你也想用眼泪拿捏我?你回家在怀德面前好好练练吧!” 雅利奇逃出宫,皇上也没有再跟她计较。他已经答应两位太后要保重身体,他就不会反悔,只是改不了心里的暴躁。 皇上慢慢调整作息,太医也给他开了补药调理身体。皇上睡眠质量不断提高,饭量也增加了,脸色变得红润有光泽。 皇上的转变大家有目共睹,太后皇后等人纷纷夸皇上状态好,鼓励他继续坚持,不要半途而废。 最了解自己转变的当然是皇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变好,只是现在工作的时间短了,他觉得自己在公务上敷衍了许多,心里总是不踏实。 雅利奇说他是完美主义思想在作祟,有些事情没必要弄得那么完美,差不多就行了。难道非要把自己累死才好吗? 十三阿哥静养一个多月,病也慢慢地好了。 等他完全康复回到皇上身边当差,雅利奇免不了要提醒他几句,让他量力而行,不要和皇上一起当永动机。 雅利奇可太了解这哥俩了,皇上是永动机一号,十三阿哥就是永动机一号。俩人凑到一起,互相鼓舞,并肩作战,不熬到世界尽头,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十三阿哥笑着问雅利奇,“五姐说话真有趣,什么是永动机?” 雅利奇胡乱给他答疑,“就是干活利索,比牛马还能干的机械,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你不可以纵着皇上的性子,他刚改了几天,可不能故态复萌。” 十三阿哥是知道轻重的,他握着雅利奇交给自己的作息表和各种注意事项连连保证,保证自己不会和皇上一起胡闹。 十三阿哥康复,皇上心中大喜。 兄弟俩见面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十三阿哥看着自鸣钟,他看到时间了,便提醒皇上起来走走,他也跟着散散步。 皇上无奈摇头,“你也被雅利奇提醒过了是不是?好嘛!她成了我的总管了,苏培盛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苏培盛赔着笑,“五公主比奴才细致多了,奴才看有公主提醒着您才好。王爷,您瞧瞧,皇上是不是富态了许多?”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瞧着是胖了一点,面色也好看。” 皇上笑了,“雅利奇定的作息表虽然麻烦,但确实好用。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我身体康健,多亏了五妹妹监督。 这就是她最难得的地方,其他人也知道我作息不好,但没有人敢提,更没有人敢管我。” 十三阿哥附和道,“确实!五姐姐一向待人赤诚!” 皇上笑道:“如今我改了,你也改了吧!雅利奇说得对,你我都这个年纪了,确实该好好保养了。虽说现在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但是如果没有好身体,那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十三阿哥连忙答应下来,他一向如此,皇上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皇上留十三阿哥在养心殿用午膳,吃完饭后,皇上小睡了一会儿。 这些日子他很少做梦,这次午睡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刚闭上眼睛,整个人就掉进昏沉的梦境,他想醒都醒不过来。 梦里发生的事情有些他经历过,但大部分他都没有经历过。 在梦中,他的嫡子弘晖很早就夭折了,他没有优秀的嫡子。 在梦里,皇阿玛突然离世,只是留下口谕,并没有遗诏,若不是他见机快,他未必能坐稳皇位。 梦里还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比如老八老九并不听他的话,老十懒惰,自己交给他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办。十四弟跟他没有和好,亲生母亲早早去世。十三弟陪在他身边,但多年操劳,他早早病逝。 最要紧的是,梦里没有雅利奇…… 皇上用尽全力,不停地在梦里喊雅利奇的名字,他找了很久,一直找不到。 他没有力大无穷的妹妹,没有人不计后果的帮他,没有人关心他的身体,没有人宁可得罪人也要帮他处理好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 苏培盛等人守在皇上身边,看着他睡午觉。 今日皇上午觉的时间有些长,苏培盛在犹豫着,要不要叫醒皇上。 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情,折子也不多,也没有大臣过来议事。 苏培盛在想,皇上好不容易睡沉了一点,不如再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苏培盛坐在脚踏上,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皇上在喊,“雅利奇!雅利奇你在哪儿!雅利奇你出来!” 苏培盛赶忙翻身爬起来,“皇上!皇上您醒醒!您怎么了?” 苏培盛斗胆把皇上喊醒,皇上从梦境中挣脱,满头满脸的汗。 苏培盛忙命人打热水过来给皇上擦洗,又喊人去膳房,熬一碗安神汤端过来。 “皇上,您是梦魇着了吧!您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皇上茫然地看着床帐,“不……那不是假的,那些都太真了!太真了!” 他腾地扭头,使劲攥住苏培盛的手腕。 “五公主呢?五公主在哪里?” 苏培盛懵了,皇上做梦喊五公主,醒了又找五公主,他到底梦见什么了? “快到月底了,五公主应该是去内务府查账去了吧!每个月五公主都要去内务府盘账的!” 皇上的事情都是大事,苏培盛不敢怠慢。 “皇上,奴才这就派人请五公主过来。您喝点安神汤,五公主很快就会到了。” 苏培盛拧了一条热帕子给皇上擦脸,又喂他喝了一碗安神汤。 皇上呆愣愣的,由着他服侍。 过了一会儿雅利奇到了,苏培盛赶紧出去迎接。 他在门外提醒雅利奇,“五公主,您快看看主子爷是怎么了?他午睡的时候应该是梦魇着了,嘴里还喊着您的名字。他醒了就呆呆的,奴才胆子小,瞧着害怕,您快去看看他吧!” 208. 第 208 章 来生还做兄弟姐妹 苏培盛是在潜邸就伺候皇上的老人了,他也算是经历过大事的,在外头一向是沉稳冷静的。现在他慌慌张张的迎出来,搞得雅利奇也跟着急了。 雅利奇跟随苏培盛快步走进去,皇上下了地,鞋子都没穿就迎了过来。 “雅利奇!” 皇上握住雅利奇的肩膀,上下左右打量她,还摸了摸她的脸。 雅利奇笑道:“这是怎么了?皇上睡个午觉,就不认得我了?” 皇上舒了口气,“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雅利奇看他如此惊惧,赶忙劝慰他。 “我在的,四哥你不要怕!” 雅利奇扶他回床上躺着,“四哥,你到底梦见什么了?派人请太医过来给你诊诊脉好不好?” 皇上紧紧攥着雅利奇的胳膊不敢撒手,他坐在床边,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必请太医,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我已经喝过安神汤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皇上盯着雅利奇看,目光中有痛苦,有庆幸,还有一些很复杂的东西,雅利奇看不懂。 她由着皇上盯着她看,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 “四哥,咱们做兄妹几十年了,你现在才发现我好看吗?” 皇上被她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在梦魇中体会到的惊慌消散了许多。 “你啊!还是这么爱玩笑!” “嗨!没法子,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风趣幽默!”雅利奇轻声问道,“四哥,你到底梦到什么了?方便跟我说吗?” 皇上沉默了一瞬,“我梦见你不在。” “我不在?我去哪儿了?去蒙古了?去西藏了?” 皇上艰难地摇头,“你没去蒙古,也没去西藏,你只是……只是世上没有你这个人。” 世间没有雅利奇,没有固伦公主和亲王两个爵位于一身的奇女子。没有研究院,没有旅游局,十三弟早早地去世了,就连皇上自己也没有活到耳顺之年。 在噩梦的世界里,皇上依然站在权力的巅峰,但他饱尝孤独的滋味,没有人能理解他。 皇上的话说得不清不楚,雅利奇的心咯噔一下。 别人不懂,她是明白的,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苏培盛给雅利奇端来热茶,放在床边的小案几上,他笑着说道:“梦都是反的,皇上别担心。” 皇上叹了口气,“你不明白……” 梦里的事情真的不能再真,而且皇上醒来后自己盘算了一下,如果没有雅利奇,许多事情的走向真的会如梦中一样。 比如皇阿玛将遗诏藏在正大光明匾后面,这是雅利奇的主意。再比如皇阿玛生病的时候,是弘晖和雅利奇最先发现不对。如果没有他们,自己肯定是准备不足。等皇阿玛去了,他拿不出遗诏,肯定要遭人诟病,给其他人留下把柄。 皇上细细想过了,他生命中许多重要的节点,雅利奇都有参与,将事情往好的发展方向引导。 皇上看向雅利奇,郑重地道谢。 “五妹妹,多谢你。” 多亏了有你,我的人生才有了不一样的可能。 雅利奇感受到皇上诚挚的谢意,她抿着嘴笑,有些不好意思。 “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我能在这里重活一世,这是我的幸运,我一直努力过好自己的新生活,并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某个人,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生活因为我变得幸运,那应该是你的错觉,你只是抓住了机会。 又或者,因为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所以在一起奋勇前进的时候,我们就会产生更大的能量。 雅利奇不能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她隐晦地劝解皇上,不要把梦里的事情当回事。 “那些毕竟是没发生过的事情,我好好的活着,大家都很好,你害怕那个梦很没有意义,不要为了没发生过的事情而担心忧虑。再者我觉得那个梦境,也许是你的福报。” 雅利奇笑道:“也许这是上天在警示你,你能有如今的作为很不容易,老天爷劝你惜福。” 皇上细细思索着雅利奇的话,用力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这就是上天的警示,我还梦见了许多没有发生的事情,这是老天爷在给我提醒,让我趋吉避凶!” 皇上打算去拜一拜祖宗,感谢祖宗保佑,然后再去祭天拜佛,感谢老天爷给他机会。 皇上又打起精神来,雅利奇也放心了。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做那样的梦,反正没有坏处就行!自己已经彻彻底底成了这个朝代的人,她希望在这个朝代的亲人朋友都能越来越好。 皇上受了点刺激,喝两天安神汤就没事了。雅利奇看皇上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她也不太担心,继续去内务府查账,好歹把这个月的任务做完。 她不在意那个梦,皇上却在意极了。 自那以后,皇上从被迫养生,变成了主动养生。他不再熬夜,知道适当休息,定期诊脉,偶尔还要主动喝点补药。 他不再炼丹,把丹炉都毁了,同时还下旨不许别人炼丹。 主动养生和被动养生是不一样的,皇上的状态越来越好,瞧着脸上的皱纹好像都淡下去了。 皇上不仅仅是自己养生,还带动着十三阿哥和雅利奇一起。 十三阿哥也是无奈,皇上转变的太快了吧!以前两人一起拼命,现在皇上突然改了主意,不许他勤奋了,可是朝廷的琐碎事情有那么多,他不做谁做? 雅利奇也有点受不了,皇上再次拉着妹妹弟弟聊养生话题的时候,雅利奇忍不住抱怨。 “我的好四哥,你可饶了我吧!有十三弟还不够你管的吗?干嘛还拉上我!我可不像你们俩似的,恨不得每天都不睡觉。 我做事一向张弛有度,而且我平时有注意锻炼。皇上别管我了。十三弟不听话,你管管他!” 十三阿哥也不想被管束着啊!他在宫里受皇上管,回家还得听福晋的话,他竟然没有自由了呢! “五姐诬赖我,我最听四哥的话!这些日子我也有好好调养身体,我都胖了几斤了。我倒是听说五姐的饮食不太规律,前两天五姐忙得一整天没吃饭,晚上去祥福居吃了一个大肘子。 吃饭不及时,又暴饮暴食,吃那些油腻的东西,这样对肠胃可不好!” 雅利奇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打小报告!” 十三阿哥毫不愧疚地看向她,没办法,是你先挑事的。 皇上皱着眉头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你们两个都有问题!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回头我也跟十三福晋和怀德好好谈谈,让他们盯住了你俩。这是雅利奇以前用在我身上的招数,我现在也学会了。” 雅利奇听见这话撇了撇嘴。 皇上叹道,“我经历过一场幻梦,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如果没有好身体,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你们两个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你们陪着,我才不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我只要你们好好的,朝政都可以往后推。” 十三阿哥感叹道:“四哥,你只是做过一场噩梦而已,你的想法怎么会改变那么多?” 皇上郑重说道:“那不是梦,对我来说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在尽量避免错误的走向,要迈出的第一步就是阻止你透支自己的生命去处理政务。 皇上说道:“我知道政务琐碎,你们两个没有三头六臂,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咱们到底上了年纪,以后只会越来越老迈昏庸,也该提拔提拔年轻人了。 像弘晖,弘晓,还有琼华,这三个孩子也该接咱们的班了。” 十三阿哥不小心露出惊诧的神色,皇上笑了。 “你惊讶什么?连偏远地区的小官都知道,我会把皇位传给弘晖,让他帮我分担政务,这是顺理成章的吧!” 十三阿哥忙垂下头,他谨慎惯了,不太敢议论储君的事情,毕竟之前储君之争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皇上年富力强,不急着立太子。当然了,弘晖这孩子很好,很踏实很精干,是储君的好人选。” 雅利奇心道,十三弟说话就是好听,换做是我,肯定是直接问,把所有弯弯绕绕都戳破了。 皇上感叹道:“人不服老是不行的,我想养生,就不能攥着权力不撒手。孩子们需要经历磨炼和风霜,将来我把江山社稷交给他,我也能够放心了。 咱们三个都不年轻了,还是好好保养,争取多活几年,多看看这大好江山吧!” 皇上看向雅利奇,“这个道理还是五妹妹教会我的,多谢你,教我学会珍惜!” 雅利奇最受不了肉麻煽情,“哪有!我可没教过!我不好为人师!” 皇上笑了笑,“你啊!我说好听话,你就顺着说下去嘛!非要撅回来!” 皇上走到十三阿哥和雅利奇身边,紧紧握住他们的肩膀。 “今生能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姐妹,这是我的福气。只盼着来生,我们还能做兄弟姐妹!” 十三阿哥和雅利奇虽然不太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这般动情,但他们也有点小激动。 两人起身,三人互相搭着肩膀。 “好!来生还做兄弟姐妹!” 209. 第 209 章 大结局 自从皇上做了个梦,窥探到不同的世界,他整个人就变了许多。 不仅仅是生活上和作息上的改变,还有对国家和政务的理解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梦中窥探到的短暂未来,引发了皇上的思考。他愿意为自己的国家和政权付出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但只有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他的努力固然重要,但下一代的培养更加要紧。他会保养身体,让自己活得更久,可是世事无常,他也不知道自己寿数几何。 他在年轻力壮的时候,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如果继承人能延续他的意志,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他的努力便只是昙花一现,最后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只在史书中才能看见。 皇上开始慢慢放权,培养下一代的继承人。 将来皇位会传给谁,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弘晖既是长子又是嫡子,且品行端正,文武双全,他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继承人虽然优秀,但皇上还是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不是弘晖不好,而是父子俩性格不同,做事的方法和习惯不同,这就使得他们会产生许多分歧。 皇上性格刚硬,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可以为了大局暂时忍耐,一旦有了转圜的余地,他会加倍找补回来。他只在乎自己看重的人的想法,完全不会给不相干的人脸面。 弘晖的性格会温和许多,他更像皇后,愿意维护身边的人际关系,做事的手段更加委婉温和,尽量保住大家的体面。 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变长了,矛盾增多了,皇上的批评也多了。 弘晖不明白,为什么不论他做了什么,在皇阿玛眼里,他都不够优秀呢? 弘晖变得焦虑,做事也越来越束手束脚。 以皇上的敏锐,他当然察觉到了,皇上坦诚地与长子谈了一次。 “弘晖,将来这江山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这是皇上开口第一句话,弘晖心中惶恐,立刻撩袍子跪下。 “儿子不敢!” 皇上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即便我不说,你心里也应该清楚,我放手让你管事,就是把你当储君培养。” 弘晖更加惶恐了,皇上夺嫡的时候他已经大了懂事了,而且当时他正在宫里读书,经常陪在先帝身边,当时的腥风血雨他是最清楚的。 上一个被废的太子就是前车之鉴,他还不如废太子,他连名分都没有,哪敢把自己当储君? 皇上很无奈,但并不怪弘晖,他知道这是帝王家的常态,父子兄弟夫妻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也会掺杂许多算计和猜忌。 皇上把儿子扶起来,“弘晖,不要怕!我逐渐老迈,这江山社稷我全力支撑,又能撑几年?况且人老了以后,难免昏庸,谁知道我晚年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皇上说得恳切,弘晖不再惶恐,只是心中有些难过。 “皇阿玛,你别这么说……” 皇上很平静,“人会老,会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无需回避,回避会显示出我们的软弱。 弘晖,你不是庸才,你办事得当,处处妥帖。 作为臣子,你这样我是极放心的,但是作为储君,我对你有更多的要求。” 皇上拉着儿子坐下,推心置腹与他交流。 “我最希望我的储君能承袭我的意志,能让我的改革和新政延续下去。现在新政推行得很好,那是因为下面的人有我压着,他们找不到翻盘的机会。 如果我不在了,你稍稍放松对下面的掌控,他们就要推翻这些新政,恢复旧的传统。从古至今,改革都是不容易的。” 弘晖想了想,“皇阿玛是觉得我对下面的人太宽和了吗?就像……就像八叔……” “也是也不是。”皇上叹道,“我做人太较真,不肯圆滑地讨好所有人。你肯体谅人,人缘好,这是你的优点。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储君,未来是皇帝,你要维护国家稳定,你的利益注定不能和官员们一致。我的某些决定在你眼里可能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但我必须这样做。 至于你,你可以不像我一样冷硬,你也可以像你八叔一样圆滑,我不在意。但你一定要明白,你要做什么才能让江山稳固。” 皇上举了几个例子,说明自己残酷刻薄的缘由。 弘晖听完明悟了许多,“皇阿玛,我明白你的苦心了。” 皇上叹道,“这些日子我对你太严厉了,把你逼得太紧。我对事不对你,在我心里,你是我最自古无情帝王家,皇上希望自己是特殊的。他希望弘晖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与自己一起努力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有的时候,我也会担心。”皇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我也会担心你会影响到我皇权的稳固。” 弘晖连道不敢,皇上摆了摆手。 “到了这个位置,不想这些是假的,我也是从皇子时候过来的。我既担心你夺权,又怕你夺不了权。” 如果你都无法让我产生危机感,那我不是选错了人? 皇上的话很直白,但是在皇家,这样直白才是最珍贵的。弘晖彻底放下心中的惶恐,他跪在皇上面前,额头抵在皇上的膝盖上。 “谢谢你,皇阿玛……” 他不敢抬头,怕皇上看见他眸子中的泪。 皇上拍拍弘晖的后颈,“好好干吧!你正年轻,正是磨砺自己的时候! 你要学会找助力,好好和琼华弘晓相处,就像我和你五姑姑和十三叔一样。你未来的路难走,有伙伴们陪着,就不会太寂寞了。” 皇上当然可以直接提拔琼华和弘晓,但那就是皇上的恩典了。弘晖要拉拢人找助力,还得他自己想办法。 父子俩交心谈过一次,关系更加亲近紧密。皇上开始养生,弘晖带着小一辈的琼华等人开始奋斗,老一辈和新一辈颠倒过来,雅利奇都觉得肩上担子轻了许多。 雅利奇清闲了,就有时间进宫陪陪母亲,回家陪陪丈夫。 怀德欢喜极了,他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自从皇上登基,他和雅利奇只有晚上才能见面,有时候雅利奇忙得太晚了,可能就留宿在宫中了。 以前他们夫妻都在研究院,天天都黏在一起,不分白天黑夜,哪像现在这样,想说说话聊聊天都找不到时间。 怀德高兴,雅利奇开心,琼华却笑不出来。 她以前在母亲手底下打杂,只要安排好母亲交代的事情就行了,她职位低,很多事情轮不到她操心。 现在不同了,皇上移交权力,弘晖找她和弘晓做帮手。以前皇上,自家额娘,十三叔是熬夜铁三角,现在轮到他们三个小辈了。 琼华忍不住去找额娘帮忙,“我真受不了了,我才多大啊!怎么就要吃这种苦头!” 雅利奇终于甩脱了工作的包袱,看着女儿忙得团团转,她只有幸灾乐祸的,哪肯帮忙?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懒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找差事做!人生的价值和意义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年轻时候累点就累点嘛!” 反正等你老了,只会更累。 母亲不肯帮忙,琼华撇撇嘴,扭头去找父亲撒娇。 “阿玛,额娘不肯帮我,您不能不管我呀!我现在好累啊!累也就罢了,我还总挨骂!” 皇上精明得很,他尤其知道该怎么加深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弘晖三人不论谁出了问题,他都要把三个人叫过来一起骂一顿。大家一起挨骂,一起抱怨皇上。 皇上是天子,地位尊贵,他又是这三人的长辈。三个小辈聚在一起抱怨皇上,这又刺激又解压,三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偶尔还要把雅利奇和十三阿哥加入被吐槽的名单。 虽然吐槽皇上是挺好玩的,但这点乐趣也不能抵消工作的辛苦啊! 琼华扯着皇上的袖子乱晃,“好阿玛,我求求你了。你看看我,最近都憔悴了,您忍心吗?” 怀德看向雅利奇,“说起来,你母亲劳累了几年,如今还没调养好呢!以后每日给她熬一碗燕窝粥,最是滋阴养颜的。” 琼华:喂!你只看得到妻子,你看不见我吗? 琼华又换了个说辞,“我现在这么忙,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啊?阿玛额娘就不急着抱孙子吗?” 快来帮帮我吧!别人家的长辈都急着要抱孙子,你们快点焦虑起来啊! 怀德笑道:“生孩子急什么!你还小呢!” 琼华:“……我都二十多了。”别人家二十多岁的女子,孩子都能启蒙读书了! 雅利奇说话更狠,“你拉不出屎赖茅房!我皇阿玛一生中有那么多政绩,每天那样忙,也没耽误生孩子,公主皇子加在一起几十个人,你差在哪儿了?” 琼华:“……这个我哪里比得了。” 雅利奇指着她喝道:“你不要找借口,我看你就是想偷懒!皇上和弘晖让你干活,这是器重你,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抬举啊!” 琼华懂了,想说服母亲是不可能的了,她乐不得看见自己吃苦。至于父亲,他满心满眼只有母亲,自己就像大街上捡来的,指望他也是不成的了。 琼华叹了口气,“我真是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罢了,我去跟小妾睡觉去了!争取早日怀上孩子,皇上总不能逼着孕妇干活吧!” 琼华愤愤起身,回自己的院子了。 雅利奇追出去故意气她,“你想太美了,怀了孩子也跑不了,挺着肚子干活吧!” 怀德忙把她拉回来,“孩子已经够难的了,你别欺负她了。” 雅利奇乖乖被他牵回来,怀德问道:“皇上把政务交给孩子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琼华他们到底还是年轻,再者弘晖权力太大,这……” 雅利奇笑着安抚他,“别担心,咱们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不经过磨炼,何时才能成才?可能这样做会产生一些意料之外的后果,但是人不能因为害怕就畏缩不前。 再者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盯着呢!总不会出大问题!” 怀德笑着点头,“也对,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们只要现在高兴就行了。之后,你还会再忙吗?” 雅利奇向他保证,“虽然还是有公务要处理,但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忙了。放心,以后我会有很多时间陪着你!” 怀德捧着她的脸,亲昵地顶住她的额头。 “谢谢你。” 不仅仅是谢你陪我,更是感谢你在人群中选中了我,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皇上慢慢下放手中的权利,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太大的波动。有些爱投机的官员心思活动,向弘晖投诚,争着抢着做太子党,弘晖自己就劝退了。 弘晖完全践行皇上的意志,他的帮手琼华和弘晓公然又是一个五公主和怡亲王。一个鬼点子多,比五公主更难对付,另一个谨慎极了,半个字不多说,但凡说话了,他一定要实现。 一个两个都是狠角色,上头三个老的就够人受的,下面三个小的也很难缠。 这样一看,竟然还不如从前轻松了! 转眼又到了木兰秋狝的时候,这一次他决定亲自去,把雅利奇和十三阿哥都带着。借着公务,带着弟弟妹妹出去游玩一圈。 皇上是宅男,雅利奇可不是宅女,皇上难得有兴致,她当然要捧场。她还要带上怀德,他们夫妻俩来一个甜蜜旅行。 这点小小的要求,皇上当然答应,他也要带上皇后,还让十三阿哥带上十三福晋,大家一起结伴出游。 热河山庄风景壮丽,气候宜人,草原森林交错,清澈的河水蜿蜒而下。 闲暇时候,皇上带着雅利奇和十三阿哥骑马来到山顶。 此时阵雨过后,空气中全是绿草的清香,草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太阳光照耀下,草地像是绿色毯子上铺满了水晶宝石。 看着不远处壮丽巍峨的避暑山庄,皇上只觉得心胸中的郁气全都散尽了。 他对雅利奇和十三阿哥说道,“出来走走也不错,今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转一转。” 雅利奇和十三阿哥立刻应下来,“那当然好了!” 皇上笑道:“那咱们就约定好了,咱们都争点气,争取活到九十九!这些日子我也在练骑射,咱们三个比试比试,看谁最先到山下。” 皇上耍赖皮,话音刚落就冲了下去。 十三阿哥反应极快,他一声不吭也跟着抢跑。 雅利奇甩了甩鞭子,“哼!雕虫小技!你们也不瞧瞧我是谁,我是力能扛鼎的五公主!” 210. 番外 听现代人评价五公主的花心问题…… 雅利奇和怀德是出了名的黏糊,两人夫妻那么多年,感情一直都很好,只要是两个人可以一起行动,他们俩绝不分开。 尤其是后来皇上和老一辈的亲王不管事了,五公主时间更多了,她和额驸就更黏糊了,比年轻时候过分多了。 街上的人经常看见他们手牵手逛街,公主府时不时地举行宴会,要么是恭贺额驸生辰,要么就是纪念两人相识的周年纪念日。 京城的人都惊呆了,周年纪念日也能庆祝,真是会玩! 这一日公主府又举行公主和额驸的成亲纪念日宴会,雅利奇和怀德盛装打扮,琼华拉着小妾们安排宴会。 是的,琼华又纳了几个小妾,公主府人丁兴旺。小妾进门前想的很清楚,他们是来享福的,既然有了物质上的富足,他们就不在乎什么颜面了。 但是看到五公主和额驸这样恩爱,他们心里也泛酸。 世子明明是五公主亲生的,五公主和额驸彼此这样忠贞,世子怎么没学来呢? 雅利奇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侍女给她化妆梳头。 侍女的动作轻盈小心,雅利奇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小姐姐,小姐姐,你没事吧!” 雅利奇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人正在推她的肩膀。 “你总算醒了,公交车到站了,你该下车了!” 雅利奇看看他的装扮,又低头看看自己。 对方穿着短袖牛仔裤,自己还穿着为宴会准备的新衣服。 她摸摸自己的眼角,扭头看向车窗。 虽然玻璃不如镜子清楚,但雅利奇还是能看清自己变得年轻了。 “小姐姐,你没事吧!”陌生人皱着眉,“你是睡蒙了吗?” 雅利奇连忙撑起一个笑脸,“是,我睡蒙了,多谢你提醒我。” 陌生人点点头,“没事就好,我也得下车了,你也快下来吧!” 这时候前头的司机也提醒道:“你们快点下车吧!车到站了!” 雅利奇赶紧下车,她下车后左看右看,观察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这是没有经历过末世的现代社会,平静富足安稳,对上辈子的雅利奇来说,这里几乎是天堂,但是对于现在的雅利奇,这里并没有那么好,她这辈子已经有了重要的亲人朋友,即便返老还童,那也没什么意思。 雅利奇转了几圈,慢慢往街上走。刚拐了个弯,她看见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人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四周,雅利奇赶忙跑过去。 “怀德!原来你也在!” 怀德看见雅利奇,赶忙过来拉住她的手。 “你还好吗?我在换衣服,不知怎么就来到这里。” 雅利奇笑道:“这里并不是什么糟糕的地方。走吧!我带你四处转转!”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但是怀德也在,雅利奇顿时不觉得孤单了。 雅利奇去金店换了些钱,然后拉着怀德到处闲逛。 怀德捧着雅利奇给他买的奶茶小口小口地吸,“好甜!” 雅利奇笑嘻嘻地戳他的脸,“像你一样!” 怀德抿着唇笑,手里的奶茶好像更香了。 两人漫无目的逛了一会儿,幸而这里穿衣服比较自由,什么奇装异服都有,他们两个倒不扎眼。 逛了一会儿雅利奇饿了,便拉着怀德去找吃的。 这附近有一所大学,周围有小吃街,雅利奇知道大学附近好吃的多,她拉着怀德直奔小吃街,让他尝尝当地特色美食。 好吃的摊子必定是要排队等待的,排队等待的时候大家无聊,众人就跟雅利奇他们两个搭讪。 “姐姐,你和你男朋友是装扮成历史人物还是单纯的喜欢这类衣服?” 不等雅利奇开口,旁边等着的人说道:“肯定是装扮成五公主了!五公主现在多火啊!” 怀德好奇地问道:“是名字叫雅利奇的五公主吗?” “对啊!除了她还能有谁!别的公主在历史上只有封号,她不一样,她的姓名,封号,功绩,全都记载在正史里。” 怀德笑着晃晃雅利奇的手,心里很激动,他就知道,他的雅利奇会名垂青史。 有个戴眼镜的女孩子看看雅利奇身上的衣服首饰,又看看她的妆容。 “小姐姐,你很喜欢五公主吧!你这身行头可不便宜!头上的首饰就算是银镀金的,那工费也挺贵呢!还有你的妆容,你的衣裳,你是活脱脱从书上走下来的五公主啊!” 雅利奇干巴巴的笑,我不是从书上走下来的,我就是本人啊! 这个女孩子推了推眼镜,“小姐姐,我参加了一个研究五公主历史的社团,正好今天有社团活动,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们活动的时候要讨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讨论一下五公主的历史功绩,讨论一下她对历史发展的作用。” 雅利奇觉得挺有意思的,怀德也想听听后人是怎么评价她的,于是也撺掇她去。 雅利奇顺势答应了女孩子的邀请,个人吃了饭就进了大学。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但大部分社员都到了,看来大家很喜欢这个社团活动。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味,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有人把午饭带过来,一边吃一边聊天。 雅利奇和怀德衣着打扮不俗,刚进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戴眼镜的女孩子得意地笑道:“这位小姐姐和她男朋友特别喜欢五公主,我请他们过来交流。” 有人轻声惊呼,“哇!好帅,好看!” 还有人偷偷把戴眼镜的女孩子拉到一边,“你太棒了!我们就喜欢好看的!” 雅利奇贸然拜访,特意给他们定了奶茶和小零食。 大家感谢她的慷慨,雅利奇笑着摆手,“一点零食而已,不算什么,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是今天的讨论内容吗?” “不是的,正式讨论的内容都是比较正经的,我们在讨论五公主的风流韵事。” 雅利奇:“……” 怀德挑眉,“五公主有什么风流韵事,五公主是很专一的!”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你扮成额驸,你当然希望五公主专一了,可是谁不知道五公主花心多情呢?” 雅利奇:“……” 怀德不服气了,“他只有这一个额驸而已!而且与额驸很恩爱!” “哎呦!那是官方说法,不一定是真的!如果额驸那么受宠,他们怎么只有一个孩子?可见夫妻生活不够和谐!” 雅利奇:“……” 雅利奇真是服了,为什么每一句话都能让她无语尴尬! 她和怀德明明很和谐好吗?如果允许脖子以下的描写,能把绿晋江染黄了! 怀德愤愤不平,“你说五公主多情,那她为什么只有一个额驸?” “这是当时社会环境的限制啊!她倒是想多搞几个,但当时社会环境保守,女子不可以妻四妾,她只能委屈压抑自己喽!” “对啊!五公主的姐妹只能和亲联姻,女性地位是慢慢提高的,直到她的女儿琼华在五公主的帮助下才纳了男妾。” 雅利奇拍拍怀德的肩膀,让他消消气,不要较真。 眼镜妹子让大家少说几句,“看你们把小帅哥气成什么样了!别乱说了啊!” 怀德坚强地说道:“没关系,继续说,五公主的清白,必须分辩个明白!” 众人笑道:“分辩可以,你别生气,你又不是真的额驸,你急什么呢!” 眼镜妹子打岔,“说起来,在五公主的众多蓝颜知己中,她还是最爱额驸吧!不然也不会跟他成亲!而且后期她还把最重要的研究院交给了额驸管理!” 妹子推了推眼镜,她可以是额驸党,但五公主必须是个多情风流的公主!这是事实! 怀德皱眉,“除了额驸,她有几个蓝颜知己!” 雅利奇忙握住他的手干笑,“你别激动,我只有你一个!” “是啊!小帅哥你别激动,现实是现实,爱好是爱好,你女朋友很爱你的,你别把五公主的事迹往你女朋友身上套!” 有人回答怀德的问题,“五公主的蓝颜知己有记录的就有七八个了吧!我觉得五公主的真爱应该是杜仲秋杜先生!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沦落风尘的才子。五公主将他从泥沼中救出来,但身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五公主注定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杜先生自知身份低微,只能默默守护。 两个人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他们彼此心意相通,一场柏拉图的爱恋持续了一生。” 怀德气得长出一口气,“罢了,杜先生,念在他劳苦功高,我不与他计较。” 怀德是知道杜先生的小心思的,但杜先生一直很知礼识趣,他只是默默喜欢五公主,从来没有做过越界的事情,怀德也敬佩他,他实在没法吃杜先生的醋。 雅利奇怕怀德被气死,她忙说道:“你们说点正经的吧!我觉得杜先生心里只有事业,没有情爱!” “不!一定是有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雅利奇:“……”行!你牛! 又有人说道:“你们都觉得五公主只爱某一个人吗?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五公主就是一个多情的人,怀德,杜先生,苏泰和,博敦……这些人她都喜欢! 除了这些还有蒙古的一些贵族,他们有的人一直留着五公主送的络子绳结,可见对五公主用情颇深啊!” 雅利奇扶额,她靠在怀德的肩膀上,“我也快要气死了,合着我在后人眼里就这个形象。研究院的好朋友都落入了我的魔掌。” 怀德嗔道:“谁让你以前嘴上没个把门的!” 又有人说道:“相比于五公主的多情,她的女儿琼华就专一多了!” 雅利奇和怀德一起揉揉耳朵,“你说啥?琼华专一?” “对啊!琼华是出了名的用情深!” 雅利奇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她那么多小老婆,她哪里专一了!她比五公主差远了!” “哎呀!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五公主,你就不尊重事实了呀!” “对嘛!琼华一生都没有娶正妻,正妻的位置一直给人留着。她还写了许多情真意切的情诗!” 眼镜妹子双手合十,一脸的梦幻。 “琼华一定是受过情伤,她的正妻之位一直给一生挚爱留着。因为痛失所爱,其余人都变成了将就。即便她听了五公主的话,娶了一堆男妾,开枝散叶,但别人只是别人,永远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雅利奇服了,她抱住胳膊,“你们这是什么道理呢?只有一个丈夫的人,竟然不如有一大堆男妾的人忠贞?” “五公主从来没有给她的额驸写过情诗,我们也想嗑糖!可是没有证据!” 雅利奇:“……有没有可能,五公主只是没文化,写不出来。” “公主怎么会没文化!她处理政务做得很好啊!她肯定是有才学的!” 怀德实在听不下去了,“罢了,我们走吧!” 再待下去,我可能就要跟他们打起来了,以此来维护自己专宠的地位。 雅利奇和怀德告辞离开,其他人深感遗憾。 帅哥美女凑到一起真养眼,就是爱好很奇特,居然相信五公主和额驸是真爱! 雅利奇领着怀德四处转了转,又去看了场电影。 怀德被新鲜事物转移了注意力,好歹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 到了晚上太阳落山,两人脑子一沉,又回到宴会之前。雅利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恢复了原样,急急忙忙去找怀德。 怀德也跑了过来,他看见雅利奇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来我们回来了!” “是啊!出去一趟好不好玩?你喜不喜欢那边?” 怀德冷笑,“不喜欢!我可不想做摆设额驸!” 怀德抱着胳膊质问雅利奇,“你什么都不打算做吗?你就由着后人不把我当回事!” 怀德觉得自己额驸专宠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虽然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玩笑似的胡思乱想。 雅利奇:“……出去一趟,看见那么多新鲜东西,你没有半点兴趣。结果刚回来,你就要稳固自己的地位。” 雅利奇咂咂嘴,“那你说,你想咋整?” “你也得给我写情诗!你最好写一本书,说我是专宠!是独宠!咱们是青梅竹马,是两小无猜!” 雅利奇:“……” 让文盲写书,我看你是难为我! 这时候琼华来请,“阿玛,额娘,前面客人都要到齐了,你们还在门口聊什么呢?” 怀德怒斥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好端端的,写点正经诗不行吗?为什么要写情诗!” 琼华大惊,写情诗是她的小爱好,阿玛连这也要管? 她知道自己花心多情,这不是人缺什么就好补什么,她没有深情,就爱写酸诗鼓吹一下自己,这也不行吗? 怀德迁怒女儿,瞪了她一眼,去前面招待客人去了。 琼华看向雅利奇,“阿玛这是怎么了?” 雅利奇无奈耸肩,“他吃干醋呢!我也没办法!” 怀德的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只能任由后人评说,历史已经是过去都事情,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大家用史实资料和自己的幻想拼凑出一个自己喜欢的过去,这是怀德无法左右的。 怀德知道雅利奇不会写情诗,他也没有再强求。 怀德不再提起,雅利奇却不能不在意。 她命人找了块石头,亲自在石头上刻上自己对怀德的情书。 我与额驸怀德相识于幼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额驸怀德对我用情至深,我此生只爱额驸一人。 世间唯有怀德最知我懂我,唯有怀德坚定地支持我的叛逆。 我此生颇为幸运,生于帝王家,得父母亲友喜爱,至交好友一生未变,待我至诚,女儿孝顺懂事,从不令我烦心。 然此生最幸运之事,是与额驸相遇相知。 世易时移,沧海桑田,石头会碎裂磨平,然而我真心永远不变。 雅利奇刻下的石头情书哄得怀德心花怒放,但他又不好意思把这块石头大喇喇地放在外面。 怀德将情书埋在后花园里,至于未来会不会有人发现,后人如何评说,他都不在意了。 他只要有雅利奇的真心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