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明县令到国之砥柱》 第一章 鹿邑有知县 大明弘治十六年,归德府官道上,有一支商队,护卫着一架华丽的马车,由北向南行驶着。 这队伍虽则看上去像是一支商队,但是这支商队的规模相当不小。 当大量马车和骑马护卫奔驰在官道上所扬起的阵阵烟尘,虽算不得上是遮天蔽日,但也能扬得旁边的路人一脸的沙子。 最大的那架马车里面,坐着两男一女,看着倒是一家三口。 就在中间的男子看着一身板正,虽没外人在侧,但是却仍然保持了自己的姿态,正所谓君子慎独,光是看这作派,此人便能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更为难得的是,中年男子的眼神没有太多的暴虐,反而满满都是平和。 光是这个气势,便可以看得出,这气质并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养得出来的。 相比而言,坐在他旁边的儿子,看着约莫只有十多岁,但是却性子跳脱。 此子精力充沛,样貌跟中年男子的也会有几分相似,但是一看这频频掀起马车窗帘来看的动作,就知道这儿子与这老子的性格相差甚远。 而中年美妇神色有些困顿,也慢慢地掀起了窗帘往外看去,叹了口气。 她温婉地说道:“老爷,前面就要进入鹿邑县的范围了,总算到了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了。” “这一次我们去到这个鹿邑县,看一看百姓们过得怎么样,就该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小知县,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到底是个好官还是个坏官了?” 坐在中间的中年男人闻言拍了拍中年美妇的柔荑。 他也看得出,他的妻子其实已经是十分疲惫了。 这个朝代的马车舒适性,是远远比不上后世汽车的。 马车的轮子也就是普通的木头,没有太多的缓冲,走在路上也是颠簸的很。 连这美妇看着也不像是经常出远门的,肯定已经是疲惫的很了,能保持姿态已是强撑着了。 看起来,这中年夫妇的感情极好,中年美妇也顺手抓住了中年男人的手。 那边的儿子还在不时的挑起窗帘看向外面,显然也不是个经常出远门的,对外面的一切充满好奇。 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拳头慢慢的也硬了起来。 这混账儿子混不像他的模样啊,就老是如此急迫,不时的挑起这窗帘看,哪有半分皇家的气派。 没错,这商队不是个普通的商队,这马车内的一家三口,也不是普通人。 这马车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当今的天子朱祐樘,年号弘治,明朝第九位天子,明宪宗朱见深第三子,生母为孝穆纪太后。 而马车内的中年美妇,则是他的皇后张氏,也是他唯一的妻子,夫妻之间的感情极好。 那么旁边的年轻人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正是后来的明武宗朱厚照,明朝第十位天子,在位期间年号正德。 他们不在皇宫里呆着,这一次出行,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最近弘治天子收到朝廷中有一些正直的官员上书,说这是归德府出了一个巨贪。 说是这鹿邑县知县赵远松敲诈富商,收刮民脂民膏,还给朝廷的官员们上贿赂,搞得鹿邑县民不聊生。 不过,本来这也没什么,弘治天子大可下令彻查就是了。 可是很快,也有很多的官员跑出来,反驳了这一种说法,认为此事断然没有,完全是空穴来风。 就连弘治天子身边的东厂太监萧敬等人,也支持了这种说法。 显然,弘治天子不是个傻子,这弘治天子都能称为大明中兴之主,不是他们几个人可以轻易忽悠的。 但是,这弘治天子也确实是十分好奇,一个小小的鹿邑县知县能有那么多人弹劾他,本来就是一件惊令人惊奇的事情了。 就连这点事情,还让着赵远松被那么多保着,口碑竟出现了两极分化的情况,倒不像是在讨论一个普通的鹿邑县知县,反倒像是在讨论一个朝廷大员的归属。 本来弘治天子在宫中呆着也是很闷,一番好奇之后,倒也想去体察一下民情,便带了妻子儿子,想要看这个鹿邑县知县到底是如何情况。 这个时候马车的速度逐渐放缓,萧敬来到了马车旁边,对隔着窗帘对着马车,说道,“老爷,马车已经快要进入了鹿邑县的地界了。” 里面的弘治天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说道:“不必特意停留,正常进发就是了。” 外面的萧敬退了下去。 虽是如此,弘治天子对于这个鹿邑县,也是十分的好奇,也,想急迫你想要看一看,这个鹿邑县到底是怎么样。 “爹,你看这个鹿邑县,好像跟别的县是真的不一样,百姓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身上的衣物看着也不错,虽多是粗布,但却仍然的整齐干净,衣服上的补丁也少了许多。” 弘治天子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他不喜欢儿子老是调戏这窗帘,就要开口进行训斥,拳头都有些硬了。 如果不是马车这个地方实在施展不开,恐怕朱厚照早已经受到了当头棒喝。 就在弘治天子打算按出口训斥朱厚照的时候,却见到旁边的张皇后终究是心疼儿子,看到弘治天子努力,有意为儿子打掩护,也笑着说道:“夫君,你有没有听道,这车外的欢声笑语,好像比之前确实多了不不少。”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脸上也有了几分好奇,终究还是忍不住也掀起了窗帘往外看去。 果然,弘治天子看到了车外百姓们,确实如同朱厚照所说的一样,脸上多是欢声笑语。 虽然百姓们身上的衣服依然都是粗麻布的,但鹿邑县百块身上的衣服,显然要比弘治天子一路上所看到的外县的百姓们整齐整洁多了。 不止如此,弘治天子看着还发现百姓们的脸上也多有几分血色。 弘治天子看到这一种情况,脸上也有了几分惊讶。 这个东西看着简单,但实际上想要做到,却并不容易。 因为朝廷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朝廷的日子好过不了,百姓们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第二章 皇帝是土包子? 明朝自建立之后,一直与北方的蒙古有着长达百年的拉锯之战,到明朝结束时期依旧没有将蒙古族赶出中原土地。 而明朝前期,由于朱元璋一系列政策,所以当时的明朝可以有震慑其他民族的能力的。 但从朱元璋之后,整个明王朝再也没有了这样的雄厚的实力,直到弘治天子出现,弘治天子整合边军,除长城外再次设立九边城镇,作为军事管理的中心。 九边又称九镇,分别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是当时弘治年间设立的9个军事重地。 要养那么多的军队,朝廷的压力可以说相当不少啊! 再往前推个三十多年,这大明的三大营都没有了。 如今大明依然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百姓们的日子是依然不会太好。 弘治天子笑着点了点头,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容:“看着确实是不错,嗯,百姓们的日子看着好过了不少。” 旁边的张皇后笑着说道:“这也多得老爷的治理。” “要是没有老爷的呕心沥血,我大明朝的百姓们未必有那么好的日子过,这天下百姓都感谢陛下的仁德。” 弘治天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非常清楚,旁边的妻子说了这个话,其实也不过就是安慰他而已。 虽然他这个天子这样还是称职的,但是这事情还是太难了,鹿邑县今天有这样的成效还是得靠那赵远松,并不是真的因为他治理得那么有成效。 如果真的是他这个当天子的功劳,那他们这一路南来,就不至于见到了那么多衣衫褴褛,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百姓。 弘治天子也能够体会到赵远松的不容易,想治理好了这个鹿邑县,赵远松应该也是出了不少的力了。 他看了一下那张皇后和旁边的太子朱厚照,说,“看来这朝廷里面,还是有不少的奸臣呢?”元宝小说 “这县里面的百姓,日子过得那么好,赵远松再怎么样,也不能是个昏庸的知县,十有八九还是个贤明的大臣。” “不过,赵远松反倒在朝廷被如此指责,看来朝廷里有些人,真的是只顾着自己的派系斗争,容不下有才华的官员了。” 旁边的张皇后点点头,说道:“没错,臣妾也是这样看的,陛下还是要好好治理一下朝廷上的这个歪风邪气,不能够让有才华的官员航行了。” “陛下,你感觉到没有,我们进入到鹿邑县之后,这马车的颠簸的少了许多。” 皇后要是没说的话,弘治天子没感觉到。 不过,这也是有道理的,弘治天子体格子也好,旁边的朱厚照体格更是极好。 只有张皇后身子骨稍微弱一点,对这道路的颠簸程度,自然反应的也更加灵敏一点。 弘治天子掀起窗帘低头看着,他发现是个滚动的地面上当,显然是专门平整过的。 虽然还是普通的官道,但是专门垒实过,就连普通的小石子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了,道路更是比普通的管道,宽了一倍有余。 弘治天子再忍不住了,看向窗边的萧敬,“把马车停下来,我们下车看一看。” 一大家子又从马车上下来。 弘治天子用脚剁了一下,仍然感觉到这个地垒得极好。 弘治天子再看,便看见泥土附近都不长草。 他瞬间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这个泥土是专门烧过的,能让这路很长时间内都不会长草。 弘治天子看向了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说道:“去打听一下这个道路的事情。”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连忙去了。 很快,牟斌便回来了,事情打探得十分顺利。 本来这条道路就是鹿邑县百姓们口中的谈资,每一个人对于这条路的故事,都可以说是耳熟能详。 “臣都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一条道就叫鹿邑县大道,也是鹿邑县知县赵远松让人们专门修理的。” “听说这条路当时想建成的时候,鹿邑县知县赵远松便提出过要求,必须要建成双向四车道,而便是能让四架马车并排行驶。” “同时这个路上才能做好了标记,这马车行驶只能够行驶是在规定方向的那一边两车道,地上都做好了标记,又是胡乱行驶,还会被罚款。” “这条路只是直干,还有各地的分支,通向这鹿邑县的各个地地,范围极广,这些分支也被要求要到达双向两车道,即便是能让两驾马车并排行驶。” “但是无论是主干道,还是分支的道路,两侧都建有了辅道是专门给行人走的,行人若是胡乱走进车道里也会被罚款。” 弘治天子听到最后有些震撼,他本来以为这样的路有一段就不错了,看来这条路修的还真是不错,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个赵远松确实是不错,我看他何止比一般的支线都要好,甚至比这天下的大多官员都要好一些。”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是跟随大臣都点了点头,但也有一些官员心里面不服气,可是他们看了看这条道路,又觉得自己不服气也不行啊! 旁边路过的百姓看到他们这一副模样,心中都带有了几分鄙夷。 对于弘治天子自己一些人来说,自然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没什么不妥的,但是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弘治天子这些人,不就是个臭行商了吗? 怎么百姓们看起来,弘治天子这些人,还倒还像是什么官员贵族,还在这指点江山。 众人纷纷嘲笑,道:“我们县令赵公那绝然是极好,没有他就没有我们鹿邑县的繁华。” “一看就是个外地来的,没见过大蛇拉屎,看这这路便如此惊讶,要是让他进入到县里面,看见了县里面的繁华,那还不眼珠子掉一地。” “嘿,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就让他们好好去看一下,看一下我们赵知县到底是为百姓们做了多少的事情。” “等他们回去,好帮我们知县扬扬名,可不就是我们县令那么好的官,就该万人敬仰!” “嘿,这个事情我万万做不得!” “这又是为何?” “你傻啊!要是让天子他们知道,我们家知县本是如此高明,肯定要给我们家知县升官!” “给我们家知县升官有什么不好的?” 弘治天子对这个问题也是很好奇,不禁竖起了耳朵听着,也想听一听这个百姓有什么高见。。 第三章 赵知县乃良臣! “那知县离开了我们这里,我们这里到时候必定会来什么坏官,到时候我们可不就惨了?” “妙啊!” 听到了周围这些商人百姓的话,弘治天子和周围的官员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不过,弘治天子倒是没有因为这些嘲讽,便对那个赵远松有了半分不满,反倒脸上更加舒爽了起来。 能被百姓们挽留的,才是真正的好官啊! 他本来就是性格极其温和的天子,手下的官员们能够为百姓着想,他心中就已经是满意至极,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点事情,就责怪下面的官员。 休息了一会,弘治天子也不愿意再站在这里当土包子了。 他扶着张皇后,重新上了马车继续进发。 弘治天子看着道路两边丰收的麦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说道:“那么多的麦子,百姓们应该就能够吃上饱饭了吧!” “也能够为朝廷上交更多的税收,朝廷也能够养到更多的军队,让给百姓们过上更安稳的日子。” 可是此时,弘治天子却皱了皱眉头,他看到远处一个村落飘来大量的黑烟。 弘治天子也有些也着急,这附近全部都是良田,里面的麦子都快要成熟了。 要是这个时候爆发了什么火灾,把这些良田里面的麦子都给烧坏了,那该如何是好。 这些可都是到袋子里面的税收啊! 他大喊一声:“停车!赶紧停车!” 外面牟斌听到这个话,也是心里一惊,“停车!” “停了!停了!” 弘治天子没有理会旁边张皇后诧异的目光,直接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就连旁边萧敬的搀扶,也没理会,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吓的旁边的太监们也是一阵的低呼,要是这弘治天子摔出了个好歹,他们全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时候的张皇后和朱厚照,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弘治天子脸上也带有几分着急,张皇后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了。 “哎呀,那么大的烟,看来是火不小啊,我们要不要赶紧派人去帮他们。” 弘治天子听到这里,方才醒悟,看着旁边的萧敬。 “你们赶紧带人过去帮忙,扑灭的火灾,绝对不能让这火灾继续像这些良田蔓延了。” 弘治天子的嘴里正在叫喊着,身边的官员和锦衣卫没闲着。 他们看到弘治天子如此着急,心里面也是跟着上了火。 这个是一个大好的表现机会! 现在天子明显重视这个大火,他们可能要是在这个事情里面表现好了,那岂不是可以在天子的面前大大的露脸? 别看文官们嘴里面大喊着不媚上不媚君,但是真到了能表现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哪一个人就真的心甘情愿地落后了。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就更是不必说了,本来就为了表现不要脸,就算他们要脸,别人也不会看得起他们,尤其是文官。 只要他们能往上一步,就什么都可以做得出。 这一大群人也能在路边乱糟糟的寻盛水器具,弘治天子还在拼命的指挥着,浑然没有了他原本雍容华贵的天子风范。 只是弘治天子慢慢的也发现了,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子一样。 百性们脸上不能说是毫无表情,但是眼神之中还是充满了鄙视的。 很快,弘治天子也感觉到了周围的情况不对劲。 弘治天子第一次对那个还不曾见到过的知县赵远松,有了一丝失望的感觉 他是真正的好这一个赵远松的,可现在看来,这个赵远松仿佛也没有那么好。 在弘治天子看来,这赵远松确实有很有才华。 可以说看这道路,看这个良田,这个搞经济建设这一套,赵远松恐怕是其他的普通知县拍马都追不上的。 但是,弘治天子看这些来往官道上百姓们冷漠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恐怕那个赵远松只顾着提升百姓们的生活,忘了对百姓们施以德治了。 他看这些百姓的表情,看到了这样大好良田就这样快被烧毁了,他们脸上却没有一点点心痛和震惊,更没想着帮忙。 这个绝对不是弘治天子想要看到的。 不过他心里也是叹了口气,这个赵远松能够让百姓们的日子过好,要让他们吃上饱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德治这个东西一时半会顾不上,那也是正常的。 正所谓仓啬足而知荣辱,这其实也没有大错。 弘治天子决定了,在见到赵远松之后,再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教育一下他到底如何使以德治。 他心里对这个赵远松总体还是很满意的,以后还是要提拔重用的,如果现在能教他一些东西,弘治天子也绝对不会吝啬。 可就在这弘治天子内心戏还十足的时候,他的耳朵里面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一些怪话。 “这一群外乡人真是个土包子,没什么见识!” “就是!就是!” “那钢铁厂天天都冒那么大的黑烟,这不冒黑烟怎么办?钢铁厂的工人们岂不是要没活干也?” “嘿,你也别笑,咱来到这里,看到这种情况,又何尝不是这副模样?” “他们这还算好的,还误以为失火还想救,有些人那就是蹲在这里看好戏!” 弘治天子从这些人的议论中,也慢慢也回过味来了。 “合着那边并不是失火了,而是钢铁厂在造钢铁?” 这厂他倒是听说过,这东厂西厂的,但是这钢铁厂倒是闻所未闻,倒是有点意思。 弘治天子也有脑子,这钢铁厂听着好像是一个大型的作坊。 原本他心里还有几分怀疑,但是他看到这些百姓们,显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他再抬头看,仿佛那边的火也没蔓延过来,他“噌!”的一下,整张脸都红了。 旁边张皇后也看到了弘治天子的尴尬,连忙过勾住了弘治天子的胳膊,说道:“老爷,这个钢铁厂的烟冒了那么大,看来规模不小啊!” 弘治天子愣了一下,竟忘了刚才的尴尬。 他看一下那个冒着浓烟的钢铁厂,心里也有了好奇,说道:“若是待会有空了,当得过去看一看。”。 第四章 进城就得给钱 不过,弘治天子和周围的官员也不愿意在这里被人家当猴子围观,纷纷上了马车车队继续上路了。 车队越往鹿邑县里面去走,弘治天子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的浓烈。 他看到两边的村落屋舍,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房子,但是也都有了一些新的土砖房和石头房。 这里可不是县治的核心,只是鹿邑县的外围呀! 弘治天子知道,百姓能吃饱饭才会有心情去建造房子。元宝小说 那么多的土房子建立起来,证明百姓们的日子是真的好过了。 他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对着张皇后,指着那边的房子,说道:“夫人,你看那房子修的不错,墙上竟然还抹了灰。” “再看这些麦子颗颗饱满,恐怕鹿邑县百姓能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了。” “照这样看,明年这鹿邑县,户数肯定会增加,这户数增加了好啊!百姓们安居乐业。” 旁边的张皇后也连连称是,就连也就连混世魔王朱厚照心里也有点惊讶。 朱厚照心里对这个赵远松也是上了心,看来这个赵远松倒是有点本事的。 不过,他只希望赵远松不要是个道德君子,他最烦的就是那些道德君子了。 朱厚照想到自己登基以后,一定得提拔自己的人,照他看,那些道德君子都信不过的,最值得信赖的,还是跟他一起长大那些太监。 说着,这朱厚照偷偷去瞟了一眼弘治天子,又慢慢地低下了头。 这话可不兴在弘治天子面前说。 一来,万一弘治天子认为自己咒他死,少不得一通老拳。 二来,弘治天子一直跟他说,要亲贤臣,远小人,他要真在弘治天子面前说这些,弘治天子待会头都给他打掉了。 那边的弘治天子看到朱厚照没有折腾,心里面也是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带他出来见识见识世面,还是很有意义的。 起码就朱厚照现在这副模样,显然也会思考了,知道百姓为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那这样也算值得。 大明江山终究还是要交到朱厚照手里的,他可不希望,这朱厚照就这样被他养废了。 说着,他就有些无奈地看向旁边的张皇后,叹了口气,正所谓慈母多败儿呀! 弘治天子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他已经全部都做了。 他也为这个朱厚照遍寻良师,但是那些老师教的东西,显然没有办法入到这一个朱厚照的耳朵里。 弘治天子想想,自己就这一个儿子,终究还是不能放弃,还得另外为他去聘请名师。 想着,弘治天子突然想起了这个鹿邑县的知县。 那赵远松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已是一地的知县了。 他看鹿邑县这个地方被管理得那么好。赵远松显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加之,赵远松二十多岁就能考上进士,学识应当也是不错的。 想着想着,弘治天子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一个赵远松还是太过年轻,不过二十四五岁。 若是赵远松年龄稍长一些,还可以给这个朱厚照当个侍讲,如今看来,倒是可惜了! 不过,这弘治天子想到这些,心里他对那赵远松倒是越发的感兴趣了。 他倒是很想看一看,那个赵远松到底还有多大的本事。 若是赵远松真有那个本事,把他放到儿子朱厚照的身边,侍讲当不成,当个侍读,那也并非不可以。 不过,弘治天子想起刚才连续两次被人家嘲笑成土包子的时候,老脸也忍不住微微一红。 弘治天子作为大明的皇帝们应该什么都见过,但是来到了这里之后,却像是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土包子一样,被人家笑话。 不过也得亏是他的脾气性格好,如若不然的话,真把自己的这个身份露出来,追究刚才那些人一个大不敬之罪也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他真的这样做,那他就不是弘治天子了。 马车直接沿着管道一直向鹿邑县开去,又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奔波,车队终于也赶到了鹿邑县的县治所在。 前面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走了回来,来到了弘治天子马车的侧面,隔着窗户对里面的弘治天子说道:“老爷,鹿邑县已经到了,前面就是鹿邑县县城了。”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心中还是忍不住好奇,他这副举动让在场的大臣们也有些惊讶。 按照以前这个弘治天子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做出又是轻浮的举动来。 不过,以这一个弘治天子的眼光看这座城池,都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跟其他城池的城也没有什么太多区别。 如果真的说是有区别的话,那就是他一路过来的时候,那些城池都展现出一幅年久失修的模样。 而这一座鹿邑县则没有这种情况。 天下已经太平了大几十年了,很多的县城都不需要再防备战乱,所以城池有年久失修的情况,他倒是也是能够理解的。 而这个鹿邑县,虽然看得出这城墙比较恶老旧,但是有一些该修补的地方,通通都已经修补了。 这座城池用来防御敌军的入侵,还是能够顶上一些用的。 多了不说,起码能够防御五千人的军队进攻。 别看这五千军队好像不多,但是就像这一个鹿邑县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城池,普通造反的军队,就算是大军交战的时候,能派个几百人来这里,就已经不错了,断然不会派出几千人来的。 这城墙不单单是够用两个字,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了。 弘治天子脸上露出了赞许,当他再看向城门的时候,又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这城门处还站着大概十几二十个捕快,在维持现场的秩序。 这弘治天子对那个赵远松就更加满意了。 他没想到这赵远松不但修整了城墙,竟然还专门招募了捕快之看守城门,这实在让他有些惊讶的。 弘治天子看看那些捕快,只看见捕快身上的衣服都比较齐整,精神头也很好,一看就知道久经训练,就连手上拿着的东西……… 不对! 弘治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就连旁边的朱厚照这个时候都惊呆了。 他颤抖的手指着那捕快,说不出话来。 弘治天子瞪了他一眼,整个心都凉了。 他们竟然看到那些成文出的捕快正在收钱。 第五章 这个叫保险 这个时候的弘治天子旁边还站着萧敬,这萧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朝廷有很多被认为光明正大的官员,弹劾了这一个赵远松,说是他贪得无厌,搜刮民脂民膏。 他可是站出来支持的那个赵远松的,甚至还暗地里让这跟自己相熟,或者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官员,上书为这个赵远松喊冤。 这赵远松冤不冤的,萧敬不太清楚,但是到他手里的银子那是实打实的 萧敬也算是一个比较规矩的人,可这个赵远松实在给的太多了。 这一路来的时候,这一个萧敬脸上都是一副担忧的表情。 实在是他不担忧也不行,因为他想也想得到,如果那赵远松真的是个规矩的人,哪来那么多的银子贿赂他? 赵远松既然能来贿赂他,那这个赵远松就一定不是多么正派的人。 他也派人去打探了,探子回来告诉他,那赵远松确实是贪,但是百姓们过得日子还行。 萧敬这才放心的收下这些银子,谁想到这一个弘治天子心血来潮非要来鹿邑县巡视,这导致他心里也是担心的很。 此行之前,他做了一件事,派出了五个锦衣卫的好手,一定需要拿下那个赵远松的人头。 可那五个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又连续派出了两三批的人,最后都没能回来。 这个时候萧敬也无可奈何了,这是暗杀不行,他又不能派军队强来,强来就会被这一个弘治天子查到,到时候他更惨。 他只是想不到,锦衣卫的好手为什么去了鹿邑县之后,就会回不来了? 现在弘治天子刚来到这个鹿邑县城门,便看到那么一个景象,如果说萧敬心里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他看着弘治天子的表情,就已经看出弘治天子的情况不对了。 弘治天子转过头来盯着萧敬一眼,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深意。 本来应该是最受陛下信任的,也是最忠于陛下的东厂提督太监,竟然敢蒙蔽陛下。 就弘治天子这个眼神,便让萧敬哆嗦一下,当场就要跪下来。 可现在这种情况,萧敬跪下来就会暴露弘治天子的身份。 一时之间,萧敬跪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脸上已经成了一个苦瓜状。 弘治天子冷冷地看着萧敬,“等到这个事情了了,你就去南京守陵吧!” 萧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萧敬得罪了不少人,去南京守陵,那他这个小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这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收了那赵远松的银子。 萧敬心里悔啊! 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赵远松无论出手再怎么阔绰,他也不能够做这混账事。 弘治天子又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的牟斌,“先进城吧。” 牟斌这个时候表情也不太好看,他是跟这萧敬是同一路人。 这萧敬倒霉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牟斌不敢违背弘治天子的命令,连忙带着车队就要进城。 车队毫无意外的被拦住了,这也是他们意料之中。 他们刚才已经看到,捕快正在对商队征收银子,他们断然没有幸免的理由。 牟斌走了出来,看下捕快,“我们要进城。” 捕快瞅了他们车队一眼,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商队不但有马车,还有大量的物资,甚至还有骑马的护卫。 在这个时代,有骑马护卫的商队,可不是一般的商队。 只是看见这捕快说道:“进城可以,银子得交。” 牟斌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说道:“这大明的城池就没有这个规矩。” 捕快也没想到,来了个不识相的,冷笑了一声,说:“既然大明的其他城池没有这个规矩,那你大可去别的城池做买卖,又何必来这里呢?” 马车里面的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也有些惊讶。 没错,他掀起窗帘,看一下周围的这些商队,发现虽然这鹿邑县城门虽然在收刮钱财,但是这里的商队还是络绎不绝的来。 不但有大量的商队进入鹿邑县,还有大量的商队离开。 可每支商队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完全没有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若是这个鹿邑县的收刮钱财,那么商队完全可以去别的城市做买卖。 无论在什么时代,商队总是求利的。 若是鹿邑县这里无利可图,那他们为何要来这里?大可去别的地方做买卖就行了。 全天下能做买卖的,又不只是这鹿邑县。 弘治天子不动声色,看来这里面也有玄机。 他竖起自己的耳朵,也想听听这个捕快到底有什么说法。 牟斌已经有些不爽快了。 那么多年来,只有他伸手找别人要银子,就根本没有别人找他要银子的道理。 如今牟斌被伸手拿银子,他心里能爽快就奇怪了。 只是牟斌忌讳着后面的弘治天子,如果不是,估计牟斌当场一巴掌,就给面前的这个捕快给抽上去了。 此时,牟斌也只能够忍住心中的不快,问道:“你们就光明正大在这里勒索商旅,难道就不怕有人上报到朝廷去,治你们家知县的罪吗?” 听到这个问题,弘治天子也是想听一听这个捕快有什么说法。 捕快听到这个话,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牟斌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了。 捕快显然毫不在意,说道:“便是告到朝廷去,那又怎么样?这个银子又没进到我家知县的口袋里。” 其他人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好奇,在这里勒索商旅的,便是他们,怎么这钱财又进不了他们知县的口袋。元宝小说 弘治天子显然也是不相信的,冷笑了一声,低声对旁边的张皇后,说道,“巧辞令色,下面的捕快都如此艰滑,那上面的知县早不知道烂到什么样子了,亏朕一路上还觉得他是个良吏!” 张皇后听到这个话,也没一时半会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虽然因为道路平整的事情,也让她少吃了不少苦,她对这个还是赵远松很有好感的。 可是如今看到这种情况,张皇后心里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第六章 德治 朱厚照露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他之前还怀疑过这赵远松是个道德君子,心里对这赵远松早已有了三分不喜欢。 如今看来,这个赵远松还是很懂做事的。 要是日后,赵远松能在他老子手下活过来,他一定要将赵远松招揽到自己麾下。 要不然像赵远松这种揽财天赋,岂不是白白就这样浪费了? 他现在也已经开府建牙了,正是欠缺银子的时候,正是需要赵远松这种人才。 不,朱厚照咬了咬牙,决定一定要保住赵远松的狗命。 就算他爹再不喜欢,要拿棍子揍他,他也要硬扛下来了,不让赵远松这样的人才不能白白浪费。 挨了一顿打,快乐不知道多少年,朱厚照想想,觉得都是值得的。 朱厚照站了出来,看向弘治天子说道:“这个事情我不同意,我认为这些事情必有内情………!” 弘治天子瞪了他,朱厚照瞬间便缩卵了。 捕快也不管牟斌的脸色有多难看,指城门洞旁的一块大木牌,“看到没有,你们交的这些钱财叫做保险和养路费!” “你知道你们在这里交了保险之后,只要是在我们鹿邑县的境内,若是遇到了什么山贼水寇抢劫了你们的商队,那么你们所有的损失,都由鹿邑县全部赔偿。”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愣了一下,还能这么个操作?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连忙走了过来,扶着弘治天子从马车下来。 弘治天子觉得牟斌一直问不到点子上,他心里面早已经有了几分不痛快,觉得还是要亲自问一问,看一看这个鹿邑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牟斌看到弘治天子亲自来了,也赶紧侧身让开。 几个捕快看到有一个衣着华贵,脸上带着贵气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走过来,但捕快脸上确实没有丝毫的畏惧。 弘治天子直接来那捕快面前问他,“你说这个保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原来捕快以为这弘治天子是过来,对他们兴师问罪,可是他没想到这弘治天子过来之后,倒是对他颇有几分尊重,也让他心里面也有点惊讶。 他们这些守城门的捕快本来眼光是十分锐利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弘治天子这些人的身份,但通过这些人的言谈举止,大概也能看出这个人身份到底高还是低。 这捕快看到这弘治天子这样问,也没有继续摆出那一副龙傲天一般的模样,只是说道:“这位老爷,既然你这样问了,那我便说一说。” “我们这些保险,就是你们来我们这里做买卖必须要交的。” “想必这位老爷也看到了,来我们这里做买卖的商旅,有很多商旅都是家财万贯的,带了大量的银子细软。” “早些年,我知县没有来这里上任,商旅来这里做买卖,是非常不安全的。” “我们这个靠近黄河水道,少不得有水寇,又有山林,山匪也有不少。” “这山匪水寇都在山里水里,官道水道都被他们掌控着,虽依然朝廷大力清剿,但是始终难见成效,商旅被抢劫怕了,都不敢来做买卖。” “何况这个路也确实是烂,道路难行,商旅来一趟,都不知道要断多少根车轴。” “没有商旅来,这个鹿邑县里面本来有的一些山珍也卖不出去,山珍卖不出去,没有商旅来城里面的客栈,也没有人住了,百姓们没有了收入,日子难过很多,百姓们的日子苦啊!” “再加上当今的皇帝下令要修缮黄河水道,百姓们还要服劳役,日子更是没办法过了。” “我们知县上位了之后,当上了知县,来到我们这里,说是要想富先修路。” “我们知县向大商旅借贷,才修出了这条路。” “但这官府借的钱就得还,这向你们收取的保险和养路费里面,就有一部分是还给那些商旅的,也算是这个道路的使用费,之后这个道路的修缮也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不知道这位老爷来到我们县里面,有没有感觉这个路好走了?” “那么好的路,若是没有人修缮,来往车马又那么多,不消多少时日,道路就变得泥泞难走了,哪里有那么舒服的道路可言。” “有了这些保险和养路费之后,那么这道路也有人修了,这些银子收了之后,知县还投入到剿匪里面去。”元宝小说 “现在我们县里面,所有的山匪水寇,全部都被消灭了,老爷来了这里之后,不知是否发现我们县里面这个地界十分太平?” “这都是我们知县组织了一支捕快,剿灭了山匪水寇的功劳,要是没有的话,百姓们哪有那么好的日子过?” 这话没说透之前还好,说透之后,弘治天子也忍不住沉默。 如果是这样说的话,那么这个事情倒是说的通了,看来这个赵远松还是没让他失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有些愧疚,治大国如烹小鲜,治理一个县也是如此。 这个赵远松是有大才华的。 萧敬看到了弘治天子的表情,心里也是暗暗地点头。 别的不说,他这一次的这个罪过,起码是过去了大半,不至于刚来到鹿邑县的城门,弘治天子就已经把他给撸下了。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不用去南京守灵了,他在心边里面对那些赵远松,是百分的,万分的感谢。 那一边的弘治天子正在沉思,正当这个时候,有人听到了捕快的这些话,心里面感到有些不爽了。 弘治天子这一次来,还是带了大量的官员随行的。 如果不然,也不会多出十几架马车,还有后面拉着的大量物资。 这里面有很多官员,早就对这个赵远松不爽了。 区区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官员,看着竟然得到了弘治天子看重。 甚至还有风声传出,皇帝竟然有意要让这个赵远松给太子当侍读,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是他们来到这个鹿邑县的门口之后,只听到这些捕快口口声声皆是言吏,哪有半分朝廷官员的气度? 第七章 城内 旁边的李元宗走了出来。 他作为侍读学士,职在为皇帝及太子讲读经史,备顾问应对。 这一次也跟着弘治天子一起来了。 李元宗听到这捕快的话之后,脸上显然是一副不爽,说道:“你说的这些话简直荒天下之大谬,你们家知县做的这些事情,那是你们知县本来该做的事情。” “他本该有很多的办法拒绝解决这些问题,但是他却没有做到,却向百姓们收刮民脂民膏。” “你们倒是过上了好日子,可是这些商旅怎么办?就白白的被他盘剥吗?” “这都是你们知县的无能,若是你们知县真的有才华,大可向鹿邑县里面的百姓施于教化。” “赵远松大可向他们讲解道德,就无论是什么山匪也好,水寇也好,只要是从一个“仁”字,肯定可以让他们迷途知返的。” “你们知县这样做,简直是舍本逐末,实在碍事,荒谬。” “你们知县只懂得用暴力清剿山匪水寇,甚至还以收刮民脂民膏,用以所谓的剿匪,这只不过是舍本逐末。” “你们知县绝对当的上一句昏官,庸官,无能之辈!” 捕快听到这话,脸色也慢慢低沉了下来。 他没有学识,这个李元宗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又是那么个道理。 捕快心里又感觉到不对,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气的那是目眦欲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捕快也对那个赵远松估计是十分尊敬的。 赵远松突然这样说,捕快心里要是痛快,那还真奇怪了。 弘治天子已经看出来了,捕快估计是没怎么读过书,不多认识字。 李元宗毕竟是侍读学士,捕快自然支支吾吾的半天竟然无法反驳。 半晌之后,捕快颤抖的手指着这一个李元宗,竟然顺手拔出了手里的刀。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四散而逃,而周围的捕快看到前面有人闹事,也举起了手里的刀剑冲了过来。 此时,眼尖的弘治天子护卫,已经发现从门楼上也开始人潮涌动,仿佛偶有人在时刻关注着城门洞的情况。 周围这些保护的弘治天子的勇士营好手,通通手里都是有过人命的,对危险的触觉可谓是无比的灵敏。 加上她们武艺高强,本不该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但是此时他们汗毛竖起来的感觉,仿佛城楼上不知有什么东西,仿佛能够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心里只有一种感觉,若是他们敢在这里闹事,那么城楼上的人肯定有办法制服他们。 周围护卫也通通涌上前来,拔出了手里的刀剑,把弘治天子护在身后,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 就连马车里面的张皇后还也被吓得不轻,这个事情竟然闹到了这种地步。 最爱胡闹的朱厚照也不敢再胡闹了,把张皇后挡在了身后,周围也有护卫冲过来,把这个马车团团护卫着。 朱厚照本来就不喜欢那个侍读学士李元宗,现在更加不喜欢了。 “那个混账李元宗满口仁义道德,这一下子祸闯大了,本太子要是能活着回到京城,必定要了他的狗命!” 张皇后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儿子说出的话,是那么的有道理! 弘治天子也是满脸的凝重。 他自己还是很有气度的,甚至说的算是不畏生死。 但是他看着身后的马车,他的妻子还有儿子都在马车里面。 如果今天发生了什么冲突,那么他的儿子和妻子万一受到了什么损伤,那他便是活下来,心中也难安。 何况,他就这一个独子,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恐怕这皇位要出乱子,大明也要出乱子了。 捕快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公狗,指着那李元宗大骂,道:“你放屁!你放屁!” “俺叫张三狗,俺们知县没来之前,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知县来了之后,我们百姓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就是在放屁。” “俺爹俺娘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俺两个大哥还有俺弟都活不大。” “没有粮食给他们吃,都是活活饿死的!” “我们家里还是有些田地的,比那些流民好多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以前我家种了一些粮食,等到粮食成熟了,官府要来收税,山匪水寇要来抢粮!” “忙活了一整年下来,种的粮食全部都是别人的,我们只能够挖野菜。” “俺的弟弟出生才八个月,还会对着俺笑,但是家里没有粮食给他吃,只能吃一些野菜汤,活活的就这样饿死了。” “俺爹也活到了三十多岁,得罪了俺们村的村霸,说俺们在他的林子里面挖野菜,那明明就是荒郊野外,结果俺爹被打成重伤,又没钱治病,挖些草药吃,也不顶用,也就这样死了。” “俺都吃不上饭,就更不要说娶上媳妇了,到了俺这一代,俺家就要断后了。” “你说的那些大道理俺听不懂,但俺就知道俺们的知县是个好官!” “他来到了我们县里之后,招募我们这些人当捕快,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当了捕快,知县训练我们,亲自带我们去剿匪。” “那些山匪水寇都被剿灭了,俺们种了地之后,虽然还是得给朝廷交税,但是再也不怕山匪水寇来抢了。” “村霸以前一直欺负俺们家,打死俺爹的村霸,也被拉出来当众砍了头,俺有了银子也娶上了媳妇,有了孩子不至于断后。” “这些东西都是俺们知县带给俺们的,没有知县我们全家早就死了,我也不能有今天的日子。”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你说的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跟俺们说仁义的知县没有带来。” “他们当知县的时候,我们都快要饿死了,也没见了一个山匪水寇听了他的话,就改一个从良了。” “在俺的心目中,俺们知县就是俺们的再生父母,谁敢说俺们知县,俺就跟他拼了,老子弄死了你,最多给你赔一条命。” 大家都看得出,这一个张三狗是疯魔了。 第八章 先晾他两天 张三狗声嘶力竭的喊着这些话,可谓是听者动容,闻者落泪。 周围的这些捕快仿佛也被触动了,也开始抹泪。 当年赵远松招揽捕快的时候,本来就没有打算招揽什么社会闲杂人员,招揽的大多都是一些贫困子弟。 毕竟人穷疯了,给他把刀,他便什么事情都敢干了。 同时,赵远松又是特意招募的良家子,所以这些人之前的家境都不算太好,为的就是训练起来够听话。 周围的这些捕快,说赵远松对他们再造之恩,这个绝对是不假的,周围的百姓们听到这个话,也是纷纷点头。 他们很多都是这个鹿邑县里面的百姓,可以说是既得利益者,本来听到这个李元宗说自家知县的不好,已经义愤填膺了。 如今,再听到这个张三狗把自己说出的遭遇说出来,大家更是同仇敌忾起来。 有些百姓拿起了锄头,有些百姓拿起了棍子,纷纷把弘治天子这伙人,围了起来,把这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牟斌和萧敬两个人神色惊惧,他们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如今的这种境地。 他们看向那边的李元宗眼神能杀人的话,这李元宗早已死了千百遍了。 此时的李元宗也是无比的惊慌,他没想到出来说了一番话,本来只是想在天子面前露露脸,竟然露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别的暂且不说,他这个官职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光是一个鲁莽行事,置弘治天子于危险的境地的这个后果,就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那边的弘治天子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看向这个李元宗,心里已经暗地了摇了摇头。 他原本以为这个李元宗是个有才华的人,也作的一手锦绣文章,揉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糊涂了。 同时他对于朱厚照的教育,也变得更加忧虑。 这个侍读学士平时有对皇帝和太子讲经的职责,派这样的人去给太子讲经,也难怪太子厌恶。 就这样的侍读学士,太子若是能够从中学到点什么,那简直就天荒夜谈。 这样的混账不被不配做太子的老师! 弘治天子一摆手,说道:“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来的那么容易,想要处事得宜,便当知天时地利人和。” “仁德得用,雷霆手段也得用,光靠两张嘴就可以让山匪水寇纳头便拜,还真以为自己是圣人了吗?” 弘治天子还是很有水平的,光是这个话说出来,就让气氛当场一松。 大家都看得出来,刚才站出来满口之乎者也,说这个赵远松是个废物的那一个读书人,其实也是面前这个贵人的随从。 只是张三狗心里有点惊讶,到底什么样的家境,才能够有这样的读书的当随从。 这个时代的真正读书人,去给人家当家奴的可不多。 不管怎么样,这个弘治天子说的话,终究是把这个气氛暖了起来。 众捕快看向弘治天子这群人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起码这一个贵人是愿意承认自家的知县是没有做错的。 只要他们不说自家知县有错,那么他们就是咱自家的朋友。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张三狗这刀没收回去,气氛还是颇为紧张。 那边的牟斌萧敬冷汗都已经流下来了,弘治天子脸上反倒露出了几分笑容,看着对面的捕快,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一般人。” 本来这话说出来有几分装蒜的意思,但是张三狗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别人说这样的话,张三狗或许还会有三分怀疑,但是就面前这弘治天子的气度,光是摆出来就张三狗信了三分。 只看弘治天子继续说道:“我们乃是京城过来的,就听说这一个鹿邑县是个风水宝地。” “我们来到这里,就想跟你们的知县做个买卖,你可以跟他说,我们是张家的人。”说着,弘治天子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就是张皇后的张家。” 他是张皇后的丈夫,此事说起来,倒也没有撒谎。 对面的张三狗等捕快,都发出了惊呼声,这一个张皇后的家人,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天上的人。 大家都知道张皇后是有两个哥哥的,那两个国舅听说是是个混账,是个废物。 但禁不住人家是国舅,当时大家都听说了,当今的陛下是只有一个皇后,连妃子都没有,专宠皇后。 那么张家人在京城,可是混的风生水起的,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了他们两个。 张三狗脸上都有了几分犹豫,如果是真的这样的话,他们还真的不好跟弘治天子这伙人动粗。 别的不说,自家这些人没有了就没有了,就像张三狗说的,他对这一个赵远松是心悦诚服的。 若让张三狗把面前的这个弘治天子给捅了,一命换一命,他也觉得没什么。 只要赵远松一声令下,他绝对不会犹豫。 但是如果因为他自己的这个事情,把赵远松都给连累了,那他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 这弘治天子看到自己的说辞已经有了作用,对面张三狗也有了反应,眼看着大家态度软化了,这弘治天子又马上加了一句话。 “虽则我们跟你们知县也是不曾见过,但是引荐我们来这里的人,你们知县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东厂提督太监萧敬。” 那边的萧敬听到这话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可怜巴巴的模样。 在场的人都嘀咕了一声,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弘治天子。 他们看得出,弘治天子没有说笑。 张三狗更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了。 张二狗心中也有了犹豫,半晌收起了手里的刀,转向后面的手下,说首:“都把刀收起来吧!” 张三狗就是负责成这个城门的小队长,既然他的命令已经下了,后面的捕快都把手里的刀收回来。 这个时候,弘治天子才看见,张二狗这些人手里的刀剑,仿佛品质是相当的好。 这寒光闪闪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货色。 他心中一动,就恐怕就连他身边的这些锦衣卫和勇士营的人,手里的钢刀恐怕都没有那么好。 但是面前张三狗这些捕快,却装备了那么好的刀。 还有刚才牟斌说,城楼上有些东西能够威胁到他们。 弘治天子很好奇,城楼上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三狗对面前弘治天子拱手作礼,说,“原来是张家的贵人,方才也是我们冲动的。” “只要你承认我们知县是个好人,那我们就绝对不会对你咋样。” “你们在此稍等,我们暂时不能把你们放进去,我们得先给我们知县禀报,看我们知县怎么说。” “要是知县答应放你们进去,那你们大可进去。” 周围弘治天子的随从听到了对面张三狗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怒色。 他们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对面的这个张三狗还是油盐不进。 那边的萧敬也感觉到自己老脸挂不住,毕竟这弘治天子可是把他的名头都抬出来了,结果对面这个张三狗听了这些话之后,竟然没有马上把路让出来。 他萧敬的名号在全天下哪里不畅通,想不到竟然来到这鹿邑县城门吃了瘪。 他当场就要发怒,但那边的弘治天子仿佛感觉到了,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萧敬这个时候才醒悟,刚才把这个气氛缓和下来,要是再爆发什么冲突,那可就完了。 弘治天子转过头来看一下张三狗,反倒是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这张三狗可谓是尽忠职守,也很有勇气。 看来那个赵远松还真是颇有几分本事,竟然能够调教出张三狗这样的手下, 哪怕把张三狗挑进锦衣卫当个百户,那恐怕也是十分顶用的。 他对那个赵远松愈发的好奇,且不管面前这个所谓的保险还有养路费,到底有没有被那个赵远松装进自己的口袋,但赵远松的管理下面人的本事确是高强,远远出乎了弘治天子的意料。 此时,赵远松正坐在县衙,周围有几个侍女围着他。 有一些就给他扇着风,有一些在为他捏着腿,最漂亮的一个这从盆子里面拿了一颗葡萄,把皮剥了,放进了这个赵远松的嘴里。 突然,有个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羡慕地看了一眼赵远松,羡慕到吱儿都紫了。 这他们的知县老爷才二十多岁,每天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他都五六十岁了,这样的日子那是一天都没有过过。 他也想大白天的开银趴! 赵远松有些不情愿地把手从裙子里面拿出来! 管家对着赵远松一拱手,惊慌地说道:“老爷,事情可不好了。” “城外来了一支商队,听说领头的人气质不凡,还说是张皇后的胞兄。” “那皇后娘娘家的人,说是要见县老爷,为了跟你做买卖来的,还说是那一个东厂提督太监引荐的。” 赵远松懵了一下,也来了好奇,他考虑了一下,又慢慢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赵远松倒是也有可能听说,张皇后那两个哥哥极其贪财,这个事情也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尤其是说那个萧敬引荐的,那这个事情就更加值得相信三分了。 毕竟他可是给那个萧敬送过银子的,双方也算是有了往来,这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赵远松喵的管家一眼,说道:“城门洞口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管家对赵远松竖起了根手指,“老爷实在是高啊,在城门洞确实发生了点事。” 然后和管家把张三狗和贵人发生了冲突他事情,全部给这赵远松讲了一遍。 赵远松越听越是惊奇,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些人还真是京城来的。” 如果不然的话,那人也用不着读书当随从,普通读书人也没有这个见识。 虽然这个读书人的见识都是胡说八道的。 管家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是也没有接话,静静地等候在旁边,甚至还暗暗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不适。 “老爷,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把他们带进来,让老爷见一见他。” 赵远松瞅了他一眼,嘴角一撇,成了歪嘴战神,说道:“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他们想来见我,那我马上就见了他,那岂不是平白落了面子。” “先把他们带到鹿邑酒店去住着,先晾他两天,让他见识见识我们鹿邑县的物华天宝,长长见识。” “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鹿邑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见他到时候再跟他们谈,便好谈多了。” 管家听到赵远松的话,不由得有些惊讶。 把京城来的贵人在挡在城门外也就算了,他毕竟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老爷竟然还要晾对方两天,那真的是厕所里找点灯笼,找死啊! 不过这个管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了几分兴奋。 管家连忙去了。 确定老爷的声音又远远传来,“去给张三狗赏十两银子,其他守在城门洞的每人三两!” 管家连忙大声应下。 当管家走出了县衙的时候,叹了口气。 老爷那么美好日子,他是过不上了。 正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还真是不假。 如果他当年也认真一点读书,是否现在也能过上老爷一般好的日子。 管家很快又摇了摇头,就老爷那一手露出来的本事,是他一辈子也学不出来的。 恐怕他就算真的当上老爷的位置,也许能够一辈子埋首案牍,过不上这样神仙一般的日子,还能受万人景仰吧! 管家摇了摇头,不再自寻烦恼,决定了今天晚上去怡红院消遣消遣。 而那边的赵远松看到管家已经离开,又看了看身边的美人,嘴角又是一撇,再一次当了歪嘴战神。 他把衣服的下摆一抖,玲珑看到了自家老爷这个作派,也是俏脸一红,连忙低下了头去。 她一直都想不懂,为什么自己家老爷只有二十多岁,却偏偏不喜欢别人叫他老少爷,反倒喜欢别人叫他老爷。 这个时候,赵远松的手也往下放着,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湿润滑腻,玲珑身体抖了两下,却没有反抗和厌恶。 其他的小姐妹都羡慕地看着她,眼睛都绿了! 嗯! 很润! 第九章 事务繁忙赵远松 赵远松是一个穿越者,竟然穿越过过来了,还当上县老爷,那肯定要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 在大明,有很多事情是官员们都是不能够做的,尤其是违反礼制的。 可赵远松现在做的事情对于官员来说,反倒是合法,甚至是一件雅事,当真是无比怪异。 不过,哪一个男人不喜欢这种怪异呢? 赵远松穿越过来之后,便发现身体有了某些变化,仿佛永远不知道疲惫,没有那种腰酸背痛的毛病,也不用吃什么六味地黄丸。 这可比他多了一个无所不能的金手指,还要值得开心呢! 弘治天子正在城门洞里等着。 虽然他是实际身份是皇帝,但他依然显得气定神闲,没有半分紧张。 不多时,他们看到有人城里面走出来,来到赵三狗的耳边说了一番话,张三狗频频点头,随后那人便就此离开。 张三狗等人来到弘治天子这些人面前,拱手说:“我们家知县老爷他可以见你们。” “但他这两三天公务繁忙,一时半会之间,也抽不出什么时间,你们让你们先去鹿邑酒店住着。” “那地方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正合你们这样的贵人住,我们这些人要是想能去这个鹿邑酒店住上那么一天,那可就舒坦了。” 这张二狗还在说着,弘治天子脸上的神色也是一窒。 他都没想到,已经搬出了那么多的名头,但那赵远松竟然也不见他们,这让他有些意外。 而弘治天子后面的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那李元宗更是低声骂道:“不过区区一个鹿邑县知县,还以为自己是谁?” 张三狗听到这话又不爽,直接把刀往外拔了一点,对着这一个李元宗说道:“你还是想找死不成?” 弘治天子把头转回来看向李元宗,眼神之中满是森严。 如果刚才那一次,他还可以原谅李元宗的无知无畏,那这一次这个李元宗的愚蠢,就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并且不值得原谅了。 在场的人都是弘治天子身边经常伺候的,他们知道当弘治天子对一个大臣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判了这个大臣的死刑。 旁边的大学士杨廷和看到李元宗的这副样子,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侍读学士李元宗是他一个十分看重的学生,没想到如今竟然是这般的蠢,还导致弘治天子置身险境之中,最后还得靠弘治天子自己解围。 就这样的侍读学士,可说是几乎毫无作用了。 这样的人就算用作地方当知县,恐怕也是个无知无能的废物,比起你这个鹿邑县的赵远松,恐怕都差的太多了。 弘治天子把头转回来看向张三狗,语气之中也有几分不痛快,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听你们之间的吩咐吧。” 张三狗对面前的弘治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弘治天子一看就出身不凡,还对他区区一个捕快如此和颜悦色,让他大夏天就像喝了冰镇酸梅汤一样,浑身舒爽。 他对着弘治天子一拱手,带有几分惬意,说道:“贵人也别担心,我们家知县是确实忙,我马上派人把你们带到鹿邑屋酒店先去住着。” 本来弘治天子很想快一点见到赵远松了,但现在赵远松显然不想那么早见到他们。 弘治天子也能够理解,赵远松能把这个鹿邑县治理成这个样子,肯定也是费了天大的功夫的。 他们不过是寻常的商家,便是来历大一点,那也是商家,大明还是重农抑商。 像他们这些商人,想要马上见到一个堂堂知县,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赵远松没见他,但想通了这里面的关键,弘治天子也是十分满意。 他毕竟带着这个时代的思维,还是没有脱离这个时代的藩篱。 相反,他对这一个赵远松做法,还有几分欣赏。 赵远松没有因为来的是权贵派来的人,就直接自轻自贱,没有放下朝廷官员的体统。 弘治天子甚至觉得,赵远松或许还会有包拯的那股风骨。 虽然不曾见过赵远松,但是他的光辉形象,仿佛已经在弘治天子的面前立起来了。 古往今来,能够不畏权贵且不慕权贵的官员,但多都是大才。 弘治天子身后的这些文武官员,尤其是几个内阁大学士,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也都微微点头。 而此时正在县衙里面呆着的赵远松,忽然打了个冷颤,再看一下身边这些美丽的侍女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人性的光辉,进入了贤者时间。 这狗生活,还真是无聊啊! 弘治天子自以为想通了赵远松的难处,看着面前的张三狗也有了几分和颜悦色,温和地说道:“这倒是辛苦你了。” 说罢,弘治天子就要回到马车上,带着队往城里面走。 谁知道这个时候的弘治天子倒是被张三狗给拦住了。 弘治天子当场也是一愣,周围的官员更是露出了不满。 弘治天子乃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能三番五次被人家拦下来? 只看这张三狗带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几位贵人,你们要见我们知县,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那是你们要进城,这一个银子还是必须要给的,因为这是养路费和保险费。” 弘治天子身后的文武大臣们脸上怒色更深,尤其是那边的萧敬,整张脸都黑掉了暂且不说,马车里面张皇后,此时脸上也已经有些不太痛快了。 刚才这个弘治天子直接搬出了张皇后的两个哥哥,又搬出了那东厂提出的太监萧敬。 但是现在他们要进城,这张三狗还是要收他们的银子,莫非是这些人的脸面不够大了? 那边萧敬直走出来,指着张三狗大声骂道:“怎么着,难道这东厂提督太监萧敬的脸面还不大?进你们鹿邑县的一个城,难道还要东厂提督太监给你们掏银子不成?” 这张三狗也是更加惶恐。 无论怎么说,他毕竟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快。 现在贵人们发怒,张三狗不惊恐也不可能的,但是他还是尽量去挺正自己脊梁。 这张三狗本来弯着腰却要挺正胸膛,却是一个很难的动作。 这一看张三狗胸膛倒是挺起来了,但是这屁股却撅起来了,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滑稽又怪异。 第十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弘治天子看到这张三狗的动作,也就觉得颇有意思,没有兴趣为难他,直接问道,“虽然你知道我们是贵人,又知道我们是京城来。” “那你该知道我们身后的权势滔天,那你为什么还要收我们的入城费?你就不怕你们知县怪罪你们吗?” 此时,萧敬死死盯着这张三狗,就连马车里面张皇后的耳朵也竖起来了。 她也想听一听,看一看外面的人,是怎么对待他两个兄长的面子的。 虽然她出嫁了,但兄妹情谊还是无法割舍的,要是她听到外面的人,对她两个哥哥毫不在意,那她心里也是得难受的,回去肯定得对这一个弘治天子抱怨抱怨,起码得断了那个赵远松的前程。 虽然张皇后不喜欢干政,但是两个国舅的脸面都没有了,那就不止是打两个国舅的脸面,那也是在打她的脸面。。 有了这弘治天子的鼓励,张三狗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虽然身体还是佝偻着,看着无比的怪异,但终究还是鼓起了勇气来。 他看着弘治天子和周围的人拱了拱手说道:“这几位贵人,并不是小的不愿意给你免去进城的银子。” “但是我们在城门这里收银,面对着商队,从来就没有不收入城费的道理。” “几位贵人的身份已经足够高贵了,要是这银子能免的话,你们肯定是能免的。”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萧敬,还有马车里面张皇后脸上的表情都放缓了一点。 这张三狗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在这城门口不缴纳银子进城。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有对他们歧视的说法在。 只是他们也是非常好奇,这张三狗还有什么说法,非要收这个入城费不可。 弘治天子也很是好奇,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能不出钱就入城? 这南来北往那么多商旅,恐怕还有一些朝廷上的官员,跟这一个鹿邑县里面也是有来往的,难道那些人都是交了入场费吗? 只看这张三狗说道:“几贵人,我们知县老爷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道理。”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也就是说这千里的堤岸,可能就毁在一个蚁巢上面。” 弘治天子这些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已经慢慢的体会到了张三狗想要说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 果然就看这个张三狗说道:“我们家知县老爷说了,这正常的银子就得收。” “要是今天来了一个贵人,这入城的银子免了,或者这个人跟我们家知县老爷有点亲戚关系,这银子就被我们知县也给免了。” “那明天又会有别的知县老爷的亲戚过来,后天可能又会有县城老爷的另外亲戚过来。” “这一来二去的,这规矩就这样没了。” “到时候有些人入城不用交钱了,有一些人入城还是要有银子。” “这个不交银子的人,便会变得娇纵,以为高人一等,要交银子的人,就在心里会产生厌恶,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我们老爷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告诉我们,无论进城的是什么人,都得收这个银子,就算是他爹来了,那这银子也是得收的。” 弘治天子这些人听到了这里,看着这摆着怪异之事的张三狗,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他们都没想过,这个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这张三狗虽然只是普通的捕快,但是从他嘴里面说出的话,就如平地惊雷。 旁边的弘治天子也是感慨,“好一个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样的大道理,一个知县懂得,天下那么多的官员却不懂。” “不止是官员,就连我也没把这个道理给理清了。” 他笑着指着张三狗,说道:“你这个事情说的很对,你们知县说的也很好。” 弘治天子转过身来,看向旁边的牟斌说:“交银子,我们进城。” 弘治天子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脸上依然保持着开心的表情。 张皇后也有些奇怪,问道:“怎么陛下听说张三狗的话,却如此高兴?” 弘治天子心情很好,也愿意给张皇后解释说道,这个赵远松很好,懂得什么事情应该坚持,什么时候应该变通,他起码比那一个侍读学士李元宗要强太多了。” “朕一直想要为太子找一个合适的侍读,以前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可是如今看来,朕已经找到这个合适的人选了。” “那一个赵远松治理一个县知道变通,知道用天时地利人和,还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坚持,该讲什么样的规矩,这个是很难得的。” 张皇后这个时候也能够理解了。 不过,弘治天子说的这个事情,刚好牵扯到了那一个李元宗。 那李元宗可把他们坑惨了,刚才他们还差点跟这个负责守城门的捕快发生了冲突。 刚才百姓们都是一片愤慨,若是刚才爆发了什么冲突,那可怎么了得。 那她和弘治天子,还有他们的儿子,都是这个冲突的受害者,乱民万一伤害到他们又如何是好? 她心里早已对那个李元宗愤恨至极。 这个事情结束之后,她一定要劝弘治天子把那个李元宗给换掉的。 如今弘治天子对那个赵远松如此的看重,她倒是觉得刚好是个好机会,起码这个赵远松比那个侍读学士李元宗强多了。 而旁边的朱厚照更是笑逐颜开。 别的不说,他就看中了那一个赵远松的敛财手段。 现在看来,那赵远松收的银子。是投入到这个道路的修缮,还有剿匪当中去。 万一那个银子不用投到修路上面了,如此一来,赵远松敛财效率不就极妙? 到时候赵远松收归到他的麾下,为他做事,他的东宫就再也不怕没有银子了。 他还听说这个赵远松喜欢亲自上山剿匪,这就更对了他的心意了。 他就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官员,他喜欢这一种真的敢上场敢打敢杀的。 他一直想当个大将军,如今可算是有了同道之人了。 朱厚照的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得想个办法让赵远松去剿匪的时候顺便带上他。 想了此处,这朱厚照不由得垂足顿胸,可惜的是他来得太晚了。 看这情况,好像这个县里面的山匪水寇,已经全部都被赵远松给剿没有了。 他要是来的早一点,必然能够跟这赵远松去好好玩一玩。 第十一章 天下大同的希望 那边的弘治天子看到了朱厚照的这个动作,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爽。 他毕竟不知道这朱厚照想什么,还以为自己为朱厚照找老师,朱厚照心里不愿意。 弘治天子当场就硬了。 没错,拳头硬了。 弘治天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刚才张三狗所说的,赵远松曾经说过,就算自己老爹来了这城门口,也得先交了银子才能进入。 他不禁的想到,这个赵远松跟自己父亲相处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弘治天子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像赵远松这种那么品德高尚,志存高远,忧国忧民的好官,对自己的父亲,应该也是孝感动天的吧! 就是这马车马上就要路过城门洞的时候,弘治天子突然喊了句“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弘治天子把这个窗帘掀起来,像那边的张三狗招了招手。 张三狗连忙卑躬屈膝的过来了。 弘治天子看一下张三狗,忍不住问道,“你们家的知县好像真的说过,就算他爹来了,这一个城门洞的收费也是要收的。” 张三狗连忙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我们的知县老爷当众跟我们说的,这个事情绝对不会有假,兄弟们都可以作证。” 弘治天子也是很满意,突然又很感兴趣问道:“那你们知县老爷的爹可曾来过?” “当时你们是真的收了他的进城费吗?” 张三狗听到这话,脸上竟然裂出了一道笑容,大手一挥说道,“我家知县老爷的爹早死了。” 弘治天子听到了最后,一时半会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感觉到荒天下之大谬。 赵远松告诉别人,就算自己老爹来了,这入城费也得收。 可他老爹早就不在了,那不是忽悠人吗? 弘治天子脸上满满都是尴尬,他还以为这赵远松是个诚实君子,如今看来,仿佛我们也诚实不到哪里去, 旁边的张皇后看到了弘治天子这副表情,也是觉得好笑。 这弘治天子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平时不言苟笑,很少的事情能够让他的表情波动,哪怕天塌下来了,也能稳如泰山。 这个弘治天子是真正将皇家礼仪贯彻到底的人。 就算在满朝的文武大臣面前,他也是一等一的帝皇模范。 如今来到了这小小的鹿邑县,竟然被赵远松连续弄的多方多番变换了脸色,活向那传说中的变脸一样。 恐怕普天之日下,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本事了。 不过张皇后把脸转过来,眼睛的余光却刚好看到了旁边的朱厚照。 嗯…… 这个天下也不是没有别的人,能够影响到弘治天子的情绪。 起码他面前的朱厚照就有这个本事。 不过,这个时候的朱厚照,倒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弘治天子和张皇后身上。 此时,朱厚照掀起窗帘看着窗外,对着窗外的景象嘿嘿称奇, 张皇后顺着朱厚照的眼光对外看去,也是有几分惊艳。 这个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穿过了城门洞,进入了城内,只看着窗外的街道很是繁华。 两侧街道的门房都修缮一新,店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可谓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街上有各种各样张皇后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穿不过这条平民街,下一条街道相对高端。 这些店的货物大多都是一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宝剑折扇,珍贵皮毛之类的东西? 等到马车儿再往前开,进入到另外一条街。此地的景象只是大不相同,这里一看就是比较普通的街道。 两侧吃喝玩乐常见的都有,也有人街边卖艺,表演喷火有之,也有表溶胸口碎大石,也有小范在地上摆了一条毯子,把货物摆放其中, 街边的小摊也有不少,有不少穿着麻布的百姓来回穿梭着,向旁边的摊主询问着价钱。元宝小说 或许是价格合适,便有百姓把货物当场买下。 也有价格不合适的,便扭头就走,当然,变成也有百姓耐着性子讨价还价的。 在一街边,还两人马车而发生了碰撞,正在相互辱骂争吵的。 此时已经将近下午了,也快快到了饭点,接下来的街道显然是一条小时酒店街。 两侧的烟火气传来,带来了阵阵食物的香味。 张皇后不知不觉也已经感觉到有些饿了,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比张皇后过往一年发生的事情还要多。 张皇后也忍不住眉开眼笑。 跟着弘治天子和朱厚照出来微服私访,还真是来对了。 宫里面的生活哪有出来微服私访的生活快乐。 便是张皇后今天受到了些许的惊吓,也觉得无伤大雅。 终究是他们手下人不懂事,才惹到了人家鹿邑县的捕快,算起来也怪不得人家不懂事的。 只是,张皇后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对劲, 朱厚照现在对着两边的街道指指点点,平常时早已引起了弘治天子的不满,说不好,弘治天子拳头早已经硬了,早已将这朱厚照打的嗷嗷叫。 可今天的弘治天子,却也特别的安静,竟然没有走出来,对这朱厚照大声呵斥。 张皇后转过头来,看向那边的弘治天子,却看到了让她啼笑皆非的一幕。 那个弘治天子这个时候也是频频的掀开窗帘往外看去,还不时还频频点头,看到新奇有趣的,还派人打马去打听那是什么东西,活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弘治天子自己眼睛都忙不过来,又哪里来的空管那边的朱厚照。 这个时候弘治天子终于注意到了张皇后的眼光,发现张皇后恩正笑咪咪地看着他,弘治天子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这副样子倒真是有几分不体统了。 你有些尴尬地放下了窗帘,顺手抓起了张皇后的手。 “这个鹿邑县还真是繁华。” “我看看这些来往的百姓,不少都在街上逛着,买着东西,看来鹿邑县百姓们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若是日子不好过,只顾着一日三餐,又哪里来得了钱,能帮自家妇人扯上一尽花布,为自己的女儿买上一段红头绳。” “若是百姓们能时常有空出来逛一逛了,这百姓们的日子才真是好过了。” 第十二章 天价酒店 “若是全天下的人,都如同那赵远松一样,把自己辖区都治理得如此好,恐怕天下大同就可以到来了。” “朕也能够不必如此操劳,能够月月安睡, “只可惜,像赵远松这样的官员还是太少了,天下的百姓受苦受累,却不得三餐温饱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这都是朕的失职啊!” 张皇后握紧了弘治天子的手,安慰道:“陛下已经很勤劳了,天不亮你便起床处理政事,夜已深才刚回来歇息。” “便是从古到今的皇帝,恐怕如同陛下一般勤勉的也没有多少个。” “天下太大,恐怕这赵远松这样的官员也有不少。” “且说有明君方才有名臣,如此可见,陛下还是个明君。” 随着马车逐渐往前行驶,旁边的朱厚照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无比惊讶的东西。 他竟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弘治天子,道:“父皇,母后,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弘治天子虽依然不喜欢朱厚照的跳脱,但看朱厚照这样说,还是有了兴趣。 实在是弘治天子进入到这个鹿邑县之后,见了太多连弘治天子之前不曾见到过的东西。 弘治天子掀起了窗帘往前看去。 他看到了让他无比惊讶的一幕。 那是一栋高耸的建筑,不但高还很大。 他数了一下,这个建筑起码有八层楼高。 之所以说建筑特别,是因为他采取了与这个时代不同的建筑风格。 弘治天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大的建筑。 便是弘治天子平时见过一些佛塔,但是佛塔越往上,这个塔身便越小,与现在弘治天子面前这个大楼,可谓是有天渊之别,就更不要说,面前这个楼的宽度同样惊人了。 张三狗正在前面引路,弘治天子竟伸出头来,向牟斌招了招手。 牟斌也连忙迎了过来,心里却有些担心。 现在这里可是在闹市,弘治天子把头伸出来,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要是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什么乱党贼子,让他们从两侧街道的屋顶上,朝着这个弘治天子放一箭,那这弘治天子可就一命呜呼了。 到时候弘治天子一死,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是保护不得力,全部都得给弘治天子陪葬, 如果说,牟斌心里不担心,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牟斌来到了弘治天子的旁边,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弘治天子向那边的张三狗指了一下,“你现在过去,把那张三狗给带过来,我有事情问他。” 牟斌连忙去了,让张三狗从队伍的前面折返回与。 张三狗倒也是不着急,对着领头的马车吩咐了几句,然后便来到了弘治天子的马车旁边。 张三狗的姿势很恭敬,甚至脸上还有带有几分讨好的神色。 他今天的时候很刚硬,但是这硬也硬不了太久。 今天在城门洞时,他尚且能够跟弘治天子这些人针锋相对,但是朕知道了弘治天子这些人的假身份之后,胸膛里的热血也慢慢退却,这个时候也显得有些紧张了,生怕为自家知县带来什么祸患。 弘治天子指着那个八层的欧式建筑,“张三狗,那一边是什么地方?” 张三狗看了一眼那边那个高大建筑,对弘治天子的意思也瞬间了然于胸了。 每个来到这个鹿邑县的贵人,都喜欢问这一个问题,这鹿邑酒店可是他们鹿邑县的骄傲, 他看向弘治天子,拍着胸膛说道:“贵人,那边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我们鹿邑县的鹿邑酒店所在。” “来的鹿邑县的贵人巨贾,可全部都是住进这个鹿邑县酒店里面的。” 弘治天子没想到那里竟然就是鹿邑酒店。 他原本以为这鹿邑酒店就是个普通的客栈,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模样。 弘治天子又盯着那个鹿邑酒店看了好一会儿,他在一些西方传教士的图集之中,也见过这种建筑,知道是蛮夷那边的风格, 西方建筑自然比不上中式建筑物的优雅,但是这弘治天子看惯了中式的庭院风格,乍一看上去鹿邑酒店这种欧式建筑,竟然也是觉得颇为壮观, 他在图纸之上看到过的欧式建筑,也远没有面前的这个鹿邑酒店那么高大。 弘治天子有些好奇地看向旁边的张三狗,“这一座建筑如此高而大,恐怕在里面住上一晚也得花上不少的钱。” 那张三个笑逐颜开,说道:“那可不,这一座八层鹿邑酒店可了不得,我们很多的鹿邑县百姓都在里面做工,靠着它生活呢。” 贵人们在里面仅仅住一晚上,就得五十两银子,就这也只能够住在下面五层,越上就越贵。” “听说最高八层的贵族套房,住一个晚上就得百两以上。” 弘治天子有些惊呆了,就连旁边的张皇后也低呼了一声, 而那一边的朱厚照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张皇后忍不住问道:“一个晚上便是五十两银子,住最高的什么贵族套房子我,一个晚上就得一百两银子,就这个价格,真的会有人去入住吗?” 也不怪赵皇后这样问。 张皇后的出身其实并不特别高贵,她们张家也是在她嫁给了弘治天子之后,才真正开始发家的。 出身普通的她,非常清楚有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五十两银子那就都是一个平常人五年的收入。 就百姓这五年的收入,也只能能够在这鹿邑酒店住上那么一天,还是住下面几层。 要是想要住得高了,那还得是花费百两银子,这可是一户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 那来这里住的人身份得多高贵啊! 这简直是挥金如土啊! 张皇后刚好问出了一个弘治天子本来想要问的问题。 实际上,弘治天子也觉得鹿邑酒店的这个定价,就不可能有人住。 虽然他是皇帝,但他并非不识民间之苦,就连那边的牟斌萧敬,也借着这个机会把耳朵凑了过来。 之前他们也的确收到过赵远松给他们的贿赂,他们一直觉得,这赵远松给他们的银子已经很多了, 本来以为赵远松平常的一个知县,哪有那么多的银子给他们,他们心里也是一直以为这个赵远松懂事的。 如今他们来到这鹿邑县,真正看到这鹿邑县的一切,他们才发现,这赵远松给他们的,不过是蝇头小利。 第十三章 赵远松是人生导师 官员们算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入城费,还有面前的这个鹿邑酒店的房费,这是何等的收入。 不过,他们也有着跟张皇后一样的好奇,这个鹿邑酒店真的有人住吗? 如果没有人住的话,就算定价定的再高,也是毫无意义的, 张三狗急了,不允许别人怀疑他们鹿邑县的地标,急着争辩道:“那肯定是有人住了!” “这南来北往的贵人巨贾何其之多,我们鹿邑县出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外面的人都没有见过,并且只有我们鹿邑县才有。” 说着,这张三狗还对着京城方向一个拱手,说道:“也多亏了如今的天子励精图治,天下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商旅们也富了起来,都想来我们鹿邑县给我们做买卖。” “可是想要跟我们鹿邑县知县做买卖,那可不是容易去做的。” “他们必须得有实力,如果没有实力,我们给他的货物卖不出去,那不糟蹋了好东西吗?” “但是这个实力,一时半会之间是没有办法查清的,如果想要见到我们知县,又总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吧。” “想要证明自己实力来,到了我们鹿邑县,总不能找肮脏黑暗的客栈就住着吧?当然要住我们鹿邑县最好的酒店了。” “连个酒店都住不起,我们知县又凭什么见他。” “所以这南来北往的商旅贵人,都想要住进去鹿邑酒店。” “这不仅仅仅是面子的象征,但是实际的需求啊。” 无论是弘治天子,还是朱厚照,又或是张皇后,甚至是旁边的牟斌萧敬和官员们,听到这张三狗的话,都张到了嘴巴,一时半会儿之间合不上,眼睛里面流露出了惊骇。 但是那个惊骇之后,官员们的眼中,仿佛又流露出了佩服。 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东西? 怎么没想到把这个东西捆绑安在一起。 是啊,这商贾是什么人? 重农抑商之下,商贾在大明那是受到歧视的。 虽然谁也不会跟银子作对,但是哪个官员明面上不歧视一下商人,恐怕都不配做一个读书人,更不配当个朝廷的官员。 虽然这样,那些低贱的商人,也有商贾想要见一见我们这些官员的,可凭什么他们想见,我们就得让他见? 那他不得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吗? 要不然的话,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了,难道咱也见他吗? 这明显是不对的。 这流程不对劲! 肯定不对劲! 肯定是他们先展现出实力,那咱们再见他的。 赵远松提出的这个东西,显然就是一个妙招了。 不! 这简直就是人生导师啊! 这一座鹿邑酒店大吗? 大! 高大上嘛? 很高大上。 但是鹿邑酒店再高大上,也不能住一晚上,就收人一百两银子啊! 大明官员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 这一百两银子不少了,起码有不少的官员眼珠子都绿了。 那边的牟斌与萧敬正在垂足顿胸,大骂赵远松不是人。 这个鹿邑酒店住一晚上就是一百两,可这赵远松才给他们上供了多少? 就这点银子,他们两个还在朝廷上,为这个赵远松摇旗呐喊。 他们还联合自己手下的官员给陛下上书,说那个赵远松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现在看来,他们都快摊上事了。 他们忙里忙外的,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就为了一点银子。 可是这赵远松就坐在县衙里面,什么事情都不做,这银子就如同流水一般,流进他的口袋里。 他们羡慕到吱儿都紫了。 不,说错了! 只要牟斌的吱儿紫了! 萧敬没有吱儿,紫不了。 不但是牟斌自己的紫了,恐怕周围这些文武官员们的也都紫了。 他们不用想,都知道鹿邑酒店这个做法是可行的做法。 本来这个酒店那么高昂的房费,肯定会有很多商旅是要打退堂鼓的,但是只要赵远松那边稍稍引导,或者县衙放出点口风,说,“就连这个鹿邑酒店都住不起,还想跟我谈生意,滚吧你!” 那这些商贾无论情不情愿,恐怕这一个银子都必须得出了。 弘治天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三狗,又看了一眼鹿邑酒店。 刚才张三狗所说的东西里面,有一个是弘治天子非常认同的。 是那句这个想要见知县,就必须要去鹿邑酒店住几天,展示展示自己的实力吗? 不! 并不是! 而是张三狗说的,如今天下百姓之所以富起来,有了那么多的有钱人,也得亏是当今天子励精图治。 张三狗就这句话,直达了弘治天子的内心,让他大夏天吃冻饮,可谓是透心凉,舒爽到要起飞。 不错! 弘治天子没想到,张三狗区区的一个捕快,竟然有如此见识。 不容易! 相当不容易! 在弘治天子看来,一个普通的捕快,都有这一个眼光,这鹿邑县可谓是卧虎藏龙呀! 弘治天子也羡慕地看向那边的鹿邑酒店。 其实他的吱儿也紫了。 虽然那鹿邑酒店也还远,但是看得出,这一层过去起码有四五十个窗户。 也就是说一层起码有四五十个房间,就算少一点,那也是二三十个房间。 不知道背面还有没有,背面要是还有的话,那就七八十个房间了。 这鹿邑酒店每天的收入,那真是流水也一般。 要是真的能够住满的话,那一天得几千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将近十几万两银子,一年就是将近两百万两银子。 弘治天子正在兴建了九边。 九边的边军大几十万人,人吃马嚼的,弘治天子都觉得有点吃不消。 朝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多,都快把朝廷压得喘不上气了。 毕竟朝廷也不是只养边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西北地龙翻身要钱才去赈济灾民,在东南狂风肆虐,洪水泛滥,那也需要钱去重建。 正是他这个皇帝当的不错,该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了,起码不少的百姓对他都是满意的,但是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朝廷上面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甚至很多人都不赞成他的策略,不赞成的兴建九边。 第十四章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些朝廷上的官员说得道貌岸然,说是人心思定,好战必亡,仁德可使四夷来附。 朝廷官员或许会有蠢人,就像那个侍读学士李元宗一样,是真把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真以为仁德能使四蛮来附。 真要像他说的一样,但以仁德便可治天下,使得四夷来附,那大明王朝还养军队干什么? 当年的大宋皇朝又为什么会灭亡? 仁义道德是建立在强大的武力之上的,要是没有强大的武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也只能够被践踏在铁蹄之下。 大明王朝是靠着武力驱逐蒙元所建立的,而不是靠满口仁义道德建立的 但是朝廷上都是蠢人吗? 肯定并不是。 尤其是那几个内阁大学士,还有各个六部的官员,大多数都是能够做到实处的。 这些人难道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吗? 他们懂! 其实说到底,朝廷还是银子不够。元宝小说 要是朝廷的银子多到花不完,恐怕那些文官大臣对九边这个事情,也不会反抗得那么激烈了。 弘治天子每天都在想着,哪里能多抠出来一些银子。 可是这鹿邑县进城费就不说,说是都用到了修缮道路和还贷的路上了,可在弘治天子看来,肯定也用不了那么多, 还有这个鹿邑酒店,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盘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事事情是不能够推广的。 他转向身后的随从官员,“此风不可长,此事不可再,此处不成例。” 下面的官老爷们,刚刚心里已经盘算着,到底如何才能够搞出一个鹿邑酒店的酒店来了。 赵远松不过区区一个知县,都有那么多人来住酒店,求他办事。 自己这些人的职位,比那个赵远松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平常时来求他们办事的人,那也是络绎不绝,这里面满满的都是商机。 大明的官员那是剥皮填草都吓不住的。 毕竟大明的俸禄是真的低,寒窗苦读十二年,到头来,挣那么一点鸡碎狗碎,轿子都坐不起。 要这样回到老家还得受人白眼,家族里面的孤老,总得捐赠一点吧? 家里的族学孩子上学总得捐赠一点吧? 家乡修桥铺路总得捐一点吧? 这住在京城里,有同乡好友来打秋风,总得支持一点吧? 出入排面总得有一点吧? 总得为妻子儿女置办几身行头吧? 这些全部都是银子。 大明官员的俸禄,根本就支持不起他们有一个还算体面的生活。 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总得做点事情。 他们这样的做法虽然可恨,但是也可以理解。 其实有一些官员并不这样做,反而在家乡大量的接受家乡百姓的土地投献,进行土地兼并。 所谓的投献,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是不需要交农税的。 有一个人考上功名,便会有很多的百姓把自己的田地投献到他这里,然后再租种他的土地,每个月向他交租。 有功名的人收的租子,远远低于朝廷的税收,这种情况就叫投献。 这个时候,土地的主人是已经要转移了的,这就是变相的土地兼并。 当然愿意这样做的官员,其实也并不是特别的多。 因为这种方式会影响官员在当地和朝廷的名声,对于这个官员将来的前途并不是特别有利。 官员一般会接受投献,但数量到了一定数额之后就会收手,又或者只是接纳有亲属亲戚血缘关系之人的投献。 虽然看起来此事对百姓的伤害更少,但那是在挖大明皇朝的根。 封建皇朝往往只会灭亡于两种情况,第一,外敌入侵,第二便是土地兼并。 当然,有不少的官员们心里估计,就他们肯定是搞不出鹿邑酒店那么高大上的建筑的,搞出来也太显眼费成本了,但至少也得开个客栈。 最好是让自己的家人来开,大不了什么大舅子小舅子也不是不行,叔伯兄弟毕竟是本家,也有一些是信得过的。 到时候他们收银子,就可以收得名正言顺了。 况且,这个事情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这些银子,没有直接进到自己这些人的口袋中。 起码,又没直接交到自己手里,交的那是住宿的费用。 到时候这个钱无论谁来了查,那也是算得上是干净的,完全可以说是正当收入。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充满了光芒的银子大道。 可他们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弘治天子就说了这样一句话,直接把他们的财路给断了,这被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不少的官员脸上,都露出死了爹娘般的表情。 弘治天子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说了这个话会有点效果,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官员应该还是会顶风作案的。 毕竟,财帛动人心。 弘治天子不愿意再想这些的东西,要是这些官员真非要仿照这个赵远松这样做,那就看他的弘治天子手上的刀子锋不锋利,看官员们的脖子是不是真的那么硬了。 张三狗不明白周围的这些人,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甚至不太明白弘治天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还以为这些人是舍不得银子,这张三狗对着弘治天子大声保证,“贵人,您放心,这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您跟我们知县做买卖,我们知县有不少的好路,我们也有不少外面没有的好东西。” “到时候你挣的,肯定比你花的要多,如此一来,银子到了鹿邑酒店这,但最后还是回到你手里,还会挣得更多。” “贵人大可不必担心,何况你们来历也不一样,我们知县老爷肯定会跟你们合作的。” 弘治天子看到张三狗误会了,也不想跟他说得太多。 只是弘治天子看着鹿邑酒店,也有些好奇,问道:“这楼看着倒是不错,只是建得那么高,难道不会有什么风险吗?会不会倒塌?” 毕竟这楼建得那么高,住的人又那么多,要是真的倒了,那可不是了不得的事情。 张三狗听到这话,都差点跟不上弘治天子的节奏,毕竟这个思维太跳跃了。 不过,张三狗也不感到奇怪,鹿邑酒店那么高,当年有很多人也是很担心的。 只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对着…… 第十五章 画上有只汤姆 最后那个张三狗自豪地说道:“原本想建那么高的楼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家知县发明了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 “水泥这东西,可是比石灰还好用,和沙子一搅拌搅拌,贴在两块砖中间,两块砖那就要浑然天成,仿佛本来就长在一起一样。” “还有他们还在水泥里面加上那种小石头,再在里面加上钢筋,每层楼板都是这样建出来的。” “这些都是我们知县手把手教的,果然建出来的楼坚固无比。” “哪怕是拿大锤去砸,那也是砸不倒的。” “只可惜我们知县说了,这水泥和钢筋的成本太高了,根本没有办法做到什么大工业化。” “要不然的话,他修路都拿着水泥来修。” 旁边的弘治天子听得也是惊奇,问道:还要在这楼里加上钢筋?” 弘治天子心里有些不满。 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那可就太浪费了,朝廷每年造出来的钢铁也不多。 嗯,这么多的钢铁,都拿来建楼去了。 直到现在,九边的那些士兵们,手里的家伙事都还没全部配齐呢! 若是真有那么多的钢铁,还不如拿来打造铠甲和战刀,配给九边的边军,保得大明安定。 张三狗仿佛感觉到弘治天子不相信,“这楼里面就是有钢筋,要不然哪里来得了那么坚固。” 只是我们家知县说了,“我们生产了出来这个钢筋,只能够说是次品里面的次品。” “就这个东西,拿来打两把菜刀,那还行,拿来建楼那是真不足够了。” “这刚性是够了,什么韧的都不够,说是这个楼如果建得太高会出问题的。” “若是真的有了合格的钢筋,然后建一百多层楼,也是容易无比,可不怕日晒雨淋。” 弘治天子越听越是惊奇。 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张三狗说在房子里面加上钢筋,已经有些天方夜谭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张三狗竟然越说越远,什么一百多层楼。 弘治天子听了之后,心里都是心向神往,也不由得开始思考,一百多层楼真的是可以建起。 旁边的张皇后也忍不住问道:“老爷,一百多层楼真的能建出来的吗?那不是迁到天上去了?岂不是能见到仙人?” 旁边的弘治天子也不懂,但是他相信恐怕一百多层楼,那个赵远松也建造不出来。 如果能建造出来,他早就建造出来了。 “你听他吹,就算是仙人来了,恐怕也建不出那么高的楼来。” 那边的张三狗气得面红耳赤,但是迫于人的身份也不敢胡乱顶顶嘴,憋的整张脸都红了。 本来八层楼已经很高了,被这张三狗开阔一下眼界,弘治天子还真觉得,好像这八层楼也算不了什么。 马车来到了这鹿邑酒店院下面,越靠近酒店,众人就越感觉到鹿邑酒店的高耸。 马车来到酒店前,马车的门被拉开,有人扶着弘治天子和张皇后下车。 后面的朱厚照就不需要人扶,直接从马车上跳下了,被一只弘治天子瞪了他一眼。 弘治天子看到,旁边就是一根承重柱,就是被伪装成了木柱子的感觉。 刚才那个张三狗就跟他说过,这个酒店没有用任何的一根木柱子,弘治天子原来还不相信。 如今他用手一摸,上面带来的触感冰凉凉的,果然不是普通的树木能带来。 他慢慢的把手收了回来,缩在了袖子里面,头也微微的昂了起来,装作毫不在意一般。径直就向门口走去。 这又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他已经久经教训了。 就是这东西他真没有见过,他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样子,不会再让别人叫他一声土包子。 有了张三狗在前面引路,弘治天子和张皇后等人走进了酒店的大堂,可谓豁然开朗。 彼处,竟比弘治天子上朝时的那个大朝堂还要大,不守时有壕人商贾走过。 那边有一个庞大的木柜台,木柜台旁边还建了一个水池。 弘治天子路过的时候看了一下,不知道酒店用的是什么办法,只看到这水池里面潺潺流水。 那水里面还养了一些漂亮的,各种颜色的鲤鱼,正在在游来游去,端得是赏心悦目。 来到这柜台前,弘治天子没有犹豫,直接定下了一百两银子的贵族套房。 他倒是想看一看,一百两银子的贵族套房,到底是怎么样的。 何况他作为一个皇帝,那总不能住在下面几层,那岂不是变成了上面有人了?那不是让那些商贾踩在脚下? 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不管怎么样,皇家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等他们定下了房间之后,便有一位打扮的清新脱俗,穿着整个酒店统一服装的侍女走了过来,“两位贵人请。” 当弘治天子一家三口,走进这个鹿邑酒店的房间时,也被这个房间的豪华所惊讶了。 这实木地板,这装饰,这摆设,这墙上所挂二的字画,都是相当不凡。 只是,也有点惊讶,他总觉得墙上挂那幅画有点不太对,这明显是一副我猛虎下山图,可为什么这画里面的老虎显得有些胖? 还有另外一幅画,里面为什么会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把一棵树从中间劈叉劈成了两半? 这个动物看起来好像是只猫? 但是这个画看起来又好像是古画,不太像是刚画没多久的。 如果这个画是一个假画,是专门做旧的,那么做旧这幅画的人,也是很有水平的。 弘治天子来到了这个鹿邑县,见过了太多五光十色,从没见过的玩意。 如此一来,甚至让弘治天子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这一百两银子一晚上的房间,墙上挂的画应该不是假画吧? 但是这幅画他又确实没有听说过,他首先怀疑的不是这幅画是假的,而是怀疑自己的见识是不是太短浅了。 如果他去到别的房间,也会发现,其实无论是哪一个房间,墙上都挂着这样的画。 实际上,这幅画之所以那么看起来那么旧,也赵远松费了很大劲,靠用科技与狠活加工了一番的。 如果真的找了名家过来,一看就知道这幅画,断然不可能是什么古画。元宝小说 不过,弘治天子还是感慨了一句,“这个话还真是不错呢!” “虽然这个话没有什么意境,但是………嗯,……很别出心裁!” 第十六章 弘治天子的心病 侍女为弘治天子还有张皇后,以及那边的朱厚照介绍这个房间。 所谓的贵族套房里面,其实是三室两厅,弘治天子第一次看到了抽水马桶。 原来真有一种马桶,可以一拉绳子,水就会自动流出而来,解手之后的脏污之物冲走。 整个小房间里没有任何的臭,甚至因为被旁边挂着香囊,还传来了阵阵的清香。 原来有些床垫是软软的,睡上去也很舒服。 待女临走的时候,看着弘治天子说道:“几位贵客,晚上我们鹿邑县也是繁华的,几位可以晚上出去逛一逛。” “若是几位需要马车,可在前台说一声,便是会有专门的人过来,为你们准备马车。” “几位贵客,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拉一拉门口的绳子,外面连着一个铃铛,铃铛一响,每一层楼伺候的人就过来了。” “你们可以点一些餐食,也可以要一些生活用品,这些都是可以的。” “甚至还可以让他们为你们代为办事,购置东西。” 弘治天子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脸上面无表情。 侍女心里也很是惊讶,好沉稳的一个贵客! 弘治天子是何等的人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控制点面部表情,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今天接受的新奇玩意已经够多了,摆了摆手,侍女懂事地离开了。 弘治天子来到了阳台上,此时一阵微风吹过,竟有几分惠风和畅的感觉。 八层楼很高,他从来没有上过那么高的地方。 弘治天子往外看出去,虽然带有几分恐慌,但是视野再往上一抬,整个鹿邑县都收入眼里,远处的青山郁郁葱葱,清风习来,酒店前面的小人工湖,泛起了阵阵波澜,可谓美不胜收。 他大有一种心胸开扩,手握天地的感觉,又有一种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的志趣,让弘治天子都忍不住想要大喊几声。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就这一百两银子,人家还是真凭实力挣的啊! 那一边的朱厚照浑然没有半分的体统,这里看一看,那里摸一摸,东西虽然比不过皇宫大类,但是现在十分出奇。 朱厚照忍不住看向弘治天子,说道:“这个赵远松还真是有本事,要是真按张三狗说的,恐怕这个酒店的建造设计,全部都出自于那一个赵远松的手。” “这样的房子,可谓是相当不错,我们就把这赵远松调进工部,让他专职为我们建大殿,让他在京城也做这样大的楼,专门供皇室使用。” 弘治天子也很动心,要是能够在那么高的楼上,看着楼外的风景,一边享受着微风,看着美景,一边处理政事,那真是心情舒服,活都活多两年。 想到这里,弘治天子眼神有些黯淡。 这几年他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彻夜彻夜的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各种各样的寻神问道,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效果。 他不是想求长生不老,他只想多活两年。 他看了看自己也只有十三四岁的太子朱厚照,性格实在是太过跳脱了,同时心思也颇为单纯。 就他这样的性格。是玩不过朝廷上面那群大臣的,到时候肯定会被欺负的死死的。 还有自己身边的妻子,容貌未老,夫唱妇随,感情甚笃,他怎舍得先她一步而去,留下的妻子又该是何等的痛苦? 弘治天子希望自己能够多活久一点,能够多陪一陪皇后,能够看着是自己的太子长大,教会于他怎么跟朝廷上的大臣相处。 但是,弘治天子却感觉到了我有心无力,每次他蹲下在站起来的时候,心里跳的很快,仿佛下一秒那颗心就能跳出来,又仿佛下一秒这颗心就能停下来一样。 可是无论他怎么儿儿寻医问道,那一些再怎么上传的良鱼都无法解决他的痛苦,调养好他的身体 虽然很喜欢这栋楼,弘治天子也非常清楚,建造这样一座楼所需要的花费是绝对不少的。 现在的内帑太紧了,再这样折腾下去,九边的军饷就更拿不出来了。 弘治天子再想想朝廷上那些大臣,心里就觉得烦,他一想建什么大殿,大臣们的反对声,都能把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到了晚上,按耐不住的几个人,最后还是打算到街上逛一逛。 若是在别的县,到了这晚上这个时辰,街上早已什么人都没有了。 这鹿邑县与其他地方不一样,鹿邑县的夜晚,虽不能做到万家灯火,家家都灯火通明,但是主要几条街道还是很热闹的。 来往的百姓非常的多,来往的商贩也很多。 他们这一次还是专门叫上了张三狗为他们引路,也为他们解释。 仿佛在张三狗也接到了来自赵远松的命令,可以专门为他们带路,专门用来接待他们。 弘治天子有些感慨,他看到不少的普通百姓,在看到喜欢东西的时候,都能够掏钱买下来。 “看来鹿邑县的百姓过得还是真不错,此处白天那么多人,晚上也有那么多客人。” 旁边的张三狗听到这个话沉默了一下,竟然没有多说话。元宝小说 显然弘治天子已经看出了情况不对,瞟他一眼,说道:“有什么事情你放心说来,就是说错了,那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们来这里,是想跟你们赵远松做生意的,没有跟你们知县作对的意思,你又何必这支支吾吾的呢?” “难道还怕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告给天子不成?” 这张三狗听到了这个话愣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对着弘治天子拱手,说道:“贵人,并非如此。” “只是我们老爷曾经说过,看起来我们鹿邑县白天美好,晚上也很美好。” “但是晚上看着的美好里面,却带着残酷。” 弘治天子愣了一下,看向张三狗,不解地问道:“你说的可是晚上鹿邑县治安不好?平常时的百姓不敢胡乱出门,害怕遇到歹人。” 张三狗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装一下,但没想到竟然要面前的弘治天子误会了。 一时半会之间,张三狗不知道怎么解释,可他眼睛突然看到了旁边的酒馆上,坐着他两个他的同僚。 张三狗瞬间有了解释的办法,他指了一下那边的酒馆。 第十七章 痛并快乐着 弘治天子等人也放眼看去,发现那边的一个酒馆那里,正有一个小偷,把手伸向别人的口袋。 弘治天子看到这个情况,脸马上就黑了下来。 这虽然说不得说光天化日之下,但起码还在朗朗乾坤之内,酒馆里的人那么多。 旁边的百姓,明明都看到了那小偷在偷东西,但是小偷依然那么猖狂,显然有些嚣张了? 弘治天子最是看不得如此嚣张的人。 何况,鹿邑县发展得那么好,听说到处都有大工坊,也还有大工厂,但凡是有手有脚,哪里不能混上一顿饭吃。 这人竟然还出来当小偷了,这天下就是有了这种为非作歹的歹人,才会变得如此混乱。 弘治天子看下身边的牟斌,下令道:“让手下的人,去帮忙抓住那个小偷。” 却听那边的张三狗摆手,说道:“贵人别着急,先看着。” 果然,看到那个小偷刚得手的时候,周围突然窜起了两三个大汉,一把就把那小偷给摁倒了。 正当小偷满身大汉,还在拼命挣扎,“你们是什么人?有没有听说过河西张麻子的名号,敢在这多管闲事,你们是想死吗?信不信我杀你们全家?” 一个捕快从怀里掏出牌照,大声说道,“张麻子我们盯了你很久了。” “你个狗东西,东家偷完偷西家,搞了个三天两头的就如有百姓到县衙击鼓鸣冤。” “打扰了我们老爷的好日子,害得我们也吃了挂落,真当我们死了不成?” 另外一名捕快从腰后掏出铁链,当场将张麻子的手反扣着。 那张麻子大声的求饶,“误会啊!误会啊!大爷,各位大爷放过我得了,我偷来的钱全部都给你们,不,我说错了,让我在这里给你们交点罚款!” 刚才说话的捕快一嘴巴子上去了,“我们要你这三瓜两枣干什么?只要逮住了你,我们家老爷自会赏赐我们。” 张麻子就这样垂头丧气的被带走了,周围的这一些百姓都鼓起了掌来。 弘治天子眼睛里面也都是笑意,看来这鹿邑县的捕快做得都是不错的。 张三狗也是自豪,说道:“我们知县来了之后,把我们这些捕块的数量,扩充到原来的四五倍。” 弘治天子很是满意,看着张三狗说道,“可是你们知县老爷一心要弄好鹿邑县的治安,还鹿邑县一个朗朗乾坤?” 张三狗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弘治天子,摇了摇头,说道:“知县老爷说过了,这鹿邑县刁民太多,这个刁民多了就敢闹事,他得多找些捕快保护好他。” 弘治天子的神色一下,垮了下来。 瞧瞧! 这赵远松说的还是人话吗? 他就是这样当百姓的官的? 他就是这样当朝廷的官的? 旁边的张皇后还有文武官员们都憋着心里难受。 只有旁边的朱厚照大声叫好,“这一个赵远松不错,是个有准备的。” “这样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可谓是天生的统帅。” “本太子以后当上了皇帝,一定好好重用他!” 弘治天子瞪了他一眼,朱厚照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胡言乱语了,主要是他怕他爹在街上打他。 弘治天子也已经有点不太想跟这个张三狗说话了。 主要是这赵远松每每做事,都有出人意料的地方。 让他问出的这些问题,看起来活活的像一个傻子一般。 不多时,弘治天子又被前面的一座建筑物,给挑起了兴趣。 那座楼看起来没有鹿邑酒店那么高,但是也有五层楼高,也算是半地标性建筑。 只看见楼上拥有各种各样的大平台,上面阵阵灯光传来,还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弘治天子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走去,张三狗的脸上则是露出了暧昧的表情。 这贵人就是跟别人不太一样,别人去喝花酒都是一个人或者个好友的,哪像他面前的这一个弘治天子,竟然带着乌泱泱泱的二三十个人。 最神奇的是这弘治天子去喝酒,竟然还带了自己的妻子。 但是弘治天子来到大堂外,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当场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旁边的一堆客人看到他们不走,越过了他们,直接往里面走过去,显然也是熟门熟路了。 每一堆客人进去,门口后面两排的大汉,就会弯腰大喊,“欢迎光临!” 这个气势,把弘治天子都给震惊到了,就喊了这一声,让这弘治天子心里甚至都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何止是个人物,简直是最大的人物。 弘治天子指着这栋建筑物,问旁边的张三狗,“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张三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贵人就别开玩笑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还不懂吗?” “这里就是那传说中的鸡………哦!……不……知县老爷不让这样说!……这是就是汉子们的快活林,色字头上那把刀!” “这有各种各样的刀,甚至还有西洋的舶来品,也有西域风情美姫,有倭国来的吃人妖精,南北志趣也算是集中于此了。” “诸位贵人闲暇时,若是想来听听音乐,玩玩乐器,那么此地就是个高雅之地。” 弘治天子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又忍不住偷个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看到里面的歌姫,跳着还没有见过的舞蹈,与现在大明皇朝教坊司表演的雅乐大有不同。 那旁边的朱厚照轻轻咳了一下,弘治天子才回过神来,冷哼的一声说:“烟花腐朽之地,我等读书人不屑进去。” 说着领头就走,旁边的张皇后眼神有些微妙,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弘治天子身体也轻轻抖了一下。 他虽然只有一个皇后,也说是他专宠这个皇后,但是这个皇后的性格,也有一定的关系。 每次也有大臣跟他说,让他再纳个妃子,他也不是从来都没有心动过,但是每一次皇后已经哭哭啼啼的了,他也就心软了下来。 甚至前朝有一些大臣都说,如今的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乃是皇后的过错,只是这些话都不好放到明面上来就是了。 那张三狗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赵远松让他过来也是当个导游,当导游的人嘴巴不要太多,虽然他明明看到弘治天子已经动心了。 不过,他回头看一下岸那边的望江楼,心里其实也是无比心动的。 他只是来这里消遣过一次,但花了他好大一笔,人家想想都心痛。 可是那种感觉又怎么说呢! 或许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第十八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再往前走又是一座五层高的楼,这楼看起来跟刚才那个望江楼差不多。 在楼里面依然是夜晚灯光闪烁,弘治天子看向旁边的张三狗,没有多说什么。 张三狗瞬间明白了弘治天子的意思。 “诸位,这里与刚才那地方不一样,这里不止男宾能来,女宾也是能来的。” “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家知县老爷提议修建的,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表演,不但有歌舞表演,也有皮影戏,还有动物表演。” 弘治天子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趣,而朱厚照的眼珠子,马上就亮了起来。 要说谁对这些东西最感兴趣,那最感兴趣的肯定就是朱厚照了。 毕竟他当上皇帝之后,就专门修建了豹房,搜罗奇珍异兽在豹房里,他直接居住在豹房里,可见他是有多喜欢这些东西。” 那张三狗明显来这里看过这里的表演,比起那边望江楼,这边游乐场的消费要低很多。 人才是万物之灵,这动物的表演,比起人的表演,始终不在一个层次上面。 就连亲密程度也是不一样,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许仙,有些东西碰不得。 人不能……嗯,……至少不应该! 因而,这两个地方的收费,那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刚才那地方没去成也是个遗憾,弘治天子看了看这地方,“听着有点意思,我们进去也看一看吧!” 张皇后点了点头,后面的大臣们更是无所谓了,反正都来到这里,他们也想看一看。 一伙人的这个歌舞也看了,动物表演倒也看了,这动物表演也很有特色,特别什么老虎跳火圈,什么小狗作揖,什么猴子推车等等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图个新意。 毕竟太高端的动物表演,赵远松也弄不来。 这些都还是从民间搜罗过来的,很多民间耍猴的,弄狗的,玩蛇的,也都是有的,这些人本来就以这个为生,赵远松直接把他们招来,开出了一个他们没有办法抗拒的薪资。 这终归是比他们站在街边小打小闹要挣钱一些,还不用受人欺负。 贵人们也乐了,还掏个钱打个赏,日子也算是美滋滋,就连动物们也比原来吃的好了。 之前他们捡到一个鹰,直接送到了这个动物园来,结果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有一天不知道哪个孙子把笼子打开了忘了关,第二天他们去到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鹰一直乖乖待着,就是不肯走。 很多地方的土财主,一辈子也没离开过这个归德府,能有那么有意思的东西,自然而然愿意掏点钱的。 就在弘治天子这伙人看的差不多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楼,还有一个他刚才没留意的地方。 那边好像围着不少人,弘治天子有些好奇看去,“那边是什么地方?” 张三狗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说道:“那边就是画馆。” 弘治天子有些好奇,“专门卖画的?” 张三狗摇了摇头,“就是给人画画的地方。” 弘治天子善于丹青,听到这句话很感兴趣。 “走,过去看看。” 大臣们也玩了一个晚上了,有不少老眼昏花的大臣,现在都累得很,不就画画,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自己也会画。 可弘治天子有兴趣,他们也只能跟着过去。 弘治天子发现这地方的装饰和摆设,还真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看见有冤大头,啊,不,客人来了,店小二走了上来,“诸位,可是要画画像?”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如果我要画个画像,那该是个什么价?” 店小二很有经验,虽然不少的客人也问过这个问题。 “客人,您要是用咱们大明朝的画法吧,那一幅画需要十两,要是用我们用着炭笔的素描,那只需要二百文。” “但是你要是用这西洋的油画技法,那得百两。” 弘治天子听到这话,老脸就垮了下来,有些不太高兴。 后面的这些官员们也是不太乐意。 旁边的朱厚照有些不痛快地说道:“这凭什么西洋的技法,比我大明的技法还要贵?” “凭什么不是我们大明画画的技法价格最高?你莫非是个里通外国的狗贼?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那店小二听到这句话,连忙喊冤,“诸位客人,小人冤枉啊!” “我们之所以这样做,那也是有苦衷的,不如我先带你们去看一看吧!” 弘治天子虽然心里还有不满,但是也想看一看这区别在哪里。 他跟着这店小二就进入到了这画馆。 店小二害怕这些人再次恶暴怒要打他,有些委屈地把赵元松拉了出来当大旗,“这一些炭笔技法是我们知县老爷传下来的,画出的人像那就跟本人一模一样,但是只有黑一白两种颜色。” 弘治天子一看这个用炭笔画出的素描,果然跟对面站着那人一模一样。 对面那人也显然只是个普通的百姓,看见那么多人看着他,有点紧张。 说道这个,店小二倒是有点自豪,“现在我们鹿邑县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很多百姓都会来我们这里画上一幅素描。” “原因也很简单,人嘛,都是想留住自己最美好的日子,年少时在我们这画个素描,能够保存到年老的时候。” “我们会帮忙处理,保证你这幅画能够保存百年以上。” “这第二个嘛,有些老人嘛,也会画上一幅画,供后人瞻仰。” 弘治天子没有怀疑。 他看得出来,这些碳笔画全部都是技巧,没有什么感情。 只卖二百文,那也是正常的价格。 店小二又带他们去往大明的画法那边,主要还是国画的画法,更注重意境。 这样的画,二十两银子还可以还能接受,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场的官员有一些也很善于画画的,在他们眼里,这些人画得也就是那样,他们觉得自己上也能行。 有些官员甚至想着,等到以后自己要是倒霉被罢官了,没无以为继的时候,倒是可以来这里帮人家画画,二十两银子一幅画,那也是相当不错了。 不过,弘治天子心心念念的,还是想看一看,那一边的百两银子的油画技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凭什么超得过大明的技法。 第十九章 全家福 店小二便带弘治天子他们往油画馆那一边走。 一走进西洋画房,弘治天子等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 眼前的这幅画,看上去就跟真实的景象一模一样。 这幅画将一个人的人物形态。表现的淋漓尽致,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是彩色的。 虽然在大明技法里面,也有用彩色来作画,但是跟这油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店小二说道:“咱们也是一个大明朝的人,肯定觉得我们自己家的东西,那肯定是比别人的东西好的。” “这些西洋画作,也没有我们大明朝的画那么有意境。” 在场的文武官员,包括弘治天子,都是很认同这个说法的。 只是听店小二又说道:“但是这个西洋油画。就是图个新鲜。” “你们看这个东西彩色,虽然它看上去很容易损坏,但这画经过我们特殊处理之后,要是保存得好,上千年也不会损毁。” 弘治天子有些好奇,“这个东西也是你们知县老爷教你的吗?” 店小二显得颇为自豪,说道:“如假包换,这东西就是我们知县教我们的。” “不过,他说这个东西其实也是西洋传来,倒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学了那么一学,又专门找了一些聪慧的孩子来学了许久,才勉强有个样子,便让他们出来挣钱了。” “都是些穷苦的孩子,没爹没妈的,也算是给他们找个活计,他们领的银子不少。” “我们这个画倒也得挣一些,还有知县老爷上供一些。” 弘治天子眼皮子也跳了几下,这个赵远松还真是会挣钱。 不过,这弘治天子还是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太痛快,说道:“你说了那么多,但你还是没说出,凭什么这西洋来的画法,就是比我们大明朝的画法要贵?” 这店小二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大家就是图个新鲜,用这个油画来作,能够看出这个人最本来的模样,这是其一。” “其二嘛,主要是这个颜料很贵,里面含有一些珍贵的矿石,都是我们知县专门研发出来的颜料。” “他说这个叫专利费,所以得给他一笔银子,因而这个颜料就很贵。” “并且这个颜料我们只能从之前老爷那里买,倒不是他强买强卖,主要是这玩意儿,也只有他那里有,所以这个价格竟然就高了。” 弘治天子这些人才了然。 他们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么贵的颜料金子做的吗? 弘治天子不动声色,问道:“平常来作画的人多吗?” 店小二一拍大腿,说:“那可不少,你看我们这鹿邑县商旅来来往往的,那得多少人啊。” “他们来我们鹿邑县,少不得在我们鹿邑县逛一逛,凡是见到这种西洋画工,都是眼前一亮。” “都想留下自己威武的模样,这五十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轻而易举的。” “我们这里的画工,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只是你们今天运气好来了,今天生意相对没那么好。” “只要你能排上半个时辰,就可以有这个西洋画工给你们做画。” 弘治天子不太痛快,“怎么着?我也得排队?” 张三狗跳出来,指向弘治天子,对店小二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知县老爷的贵客。” 那店小二一听到张三狗这句话,心里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没想到面前这一堆人,竟然就是赵远松的客人。 别的地方不好说,在这整个鹿邑县,谁敢不给赵远松面子? 店小二显得有些慌张,说道:“几位稍等,我马上就去跟我们掌柜说。” 没多一会,掌柜竟亲自出来了。 “几位贵客,这厢有礼了!” 原本掌柜对这伙人的身份还是有些怀疑,一看那弘治天子旁边的,不是那个守城门的队长张三狗吗? 能让张三狗亲自接待的,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看来他们这些店小二还是要培训了。 一看人家这个气度气派,那能是一般人吗? “几位稍等,我们先安排给几位画。” 弘治天子和张皇后,还有旁边的朱厚照先行坐下了。 掌柜专门安排了三个最好的画工,给这三个人作画。 这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将近两个时辰,折腾完了之后,这弘治天子刚想动,但是旁边的掌柜又迎了上来,说:“三位一看就是一家人,三位何不一起画一个全家福呢?”元宝小说 弘治天子听到这句话,便看到旁边的张皇后就想拒绝。 “这个天色已经有点晚了,老爷,不如我们改天再来吧?” 弘治天子有些沉默,他这身体好像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尤其是他看着自己油画里面的一频一笑,仿佛就跟镜子里面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边的掌柜还在推荐,“几位不必担心,我们鹿邑县的治安好得很,我一看你们那么多马车,晚上回去,那也是不害怕的。” “如有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先画一幅,如果改日,那也是可以。” “你们是我们知县老爷的客人,你们什么时候来都是贵客。” 弘治天子摆摆手,把事情定了下来,说道:“不等他日了,就今天。” 弘治天子与张皇后在掌柜的指挥下,坐在了椅子子上,而朱厚照则站在后面。 本来朱厚照也是半个练武之人,站着倒也能够坚持。 这掌柜不愧是有经验的,就光是摆这个姿势,弘治天子一家三口和谐的景象就出来了。 只是苦了对面的画工,这好一会儿了,一口水都没喝过。 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那画终于出来了。 弘治天子看了那幅画,眼泪都放出来了。 弘治天子自己身体自己知道,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但是这个事情,张皇后还有朱厚照的还不知道。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这个画可以,给银子吧!这些画我们今天带回去。” 那掌柜却摆了摆手,尴尬地说道:“诸位,这银子我们是收了,但是这画,你们得过几天才来取,我们还要做一些特殊的处理,要不然保存不了那么久。” 第二十章 别打了,三爷来了! 弘治天子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只能先带人离开。 后面那些官员看着那画馆,是真的有一些不舍得。 其实他们也想给自己留下一幅画,他们要是回到京城,就再难来这里一次了。 尤其是他们也想跟刚才的弘治天子一样,跟自己的家人来一个那什么全家福,看起来也能有个念想。 他们这些在朝廷当官员的,等他们儿子成年之后,大概率也会考取功名,出仕做官。 到时候,父子难免天南地北的,不知多少年的难见一面,但凡有一张这样的油画,在平时看到也能够有个念想。 他们也想留下一张画给后人,让给后人看一下自己真实的样貌是怎么样的。 毕竟他们能够做官,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恐怕到了很多年之后,他们的后裔还是会拜他们的,对着一副牌子拜,终归是少了点意思,只有对着他们的全身照,那才有意思。 只是现在弘治天子要离开,他们也没办法。 弘治天子是个仁厚的君王,看到官员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感怀,说道:“好了,你们也不用看了。” “明天便放你们一天的假,你们若是想来画上一幅油画,那么你们便是来了,我自然也不会管你们了。” 弘治天子后面的官员听到这话,脸上都绽放出的笑容。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他看这些官员的做派,就知道这副油画馆的生意是真的好。 毕竟这些朝廷来的官员,本来就见多识广,什么东西都是见过的。 就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忍受这种诱惑。 五十银银子,就这样白白的花出去了。 五十两银子,朝廷上的官得挣多久。 弘治天子也知道,手下这些官员还有什么冰敬炭敬什么的,五十两银子那肯定也是拿得出来的,他不想多说什么。 但是,他心里现在有个问题,赵远松到底挣了多少的银子啊。 他来到这鹿邑县之后,曾认为这赵远松是爱民如子清廉如水的官员。 如今,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了,说赵远松爱民如子,那大概率还是爱民的。 但是说赵远松清廉如水,那不太可能。 就说这颜料,五十两银子。 刚才弘治天子听到有官员问,“那难道是金子说的吗?” 弘治天子自己心里也在估计,就算那颜料是用金子做的,那也用不着那么多银子吧。 那五十两银子,那个可以买金帛铺满整张画布了。 那赵远松有可能正在用着各种各样的办法,拿着大量的银子投入自己口袋当中。 他赵远松可能是爱民的官,但绝对不是一个清官。 弘治天子第一次对那个赵远松感到有些失望,在这个朝廷上真想找一个清廉如水的官员,那真是难以登天。 弘治天子带队离开了这个画像馆,正打算回到酒店时,街口那边有人发出了一阵惨叫。 牟斌萧敬两个人连忙带人把弘治天子护卫在了背后。 弘治天子摇了摇脑袋,那边打人的那伙人,应该不是冲着他们这一波人来的。 张三狗的脸色不太好看。 赵远松让他带人在鹿邑县里面参观,今天的一切都还算是比较顺畅,可眼下却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元宝小说 他张三狗的脸面丢了,那都不要紧,主要是掉了赵远松的脸面,他是吃罪不起。 这个时候。 弘治天子等人已经发现了,打人的地方,应该是被一个赌馆。 旁边的李元宗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了,好难得才找到一个对赵远松讽刺的地方。 他知道回去他肯定要倒霉了,现在他也没什么好想了。 他把这一切都埋怨在了那个赵远松身上,只要能恶心一下对方,他心里就已经满意了 “这一个鹿邑县的赌馆如此嚣张,竟然三更半夜也开门,还敢当街打人,简直就是目无王法,没把天子放在眼内。” 张三狗瞟了他一眼,眼睛里面满满都都是杀意。 这个时候的李元宗,竟然被他吓了一个哆嗦。 这个眼神,这个表情,众人这几天,从来没在张三狗脸上看到过。 直到看到张三狗这副表情,弘治天子这些人才突然想起,这张三狗说过,他曾经跟过赵远松一起上山去剿匪。 那张三狗手上极有可能是见过血的,恐怕啊张三狗手底下的性命还不止一条。 张三狗冷冷地说道:“赌狗哪有人性?半夜赌博的赌狗多得是,全天下哪一个县没有赌馆,哪一个县没有赌狗?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你说出这个话,无非就是少见多怪,这话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你明日里,敢当着我们鹿邑县的百姓面前再说一遍?” 李元宗听到这话哆嗦了一下,竟然不敢说话。 毕竟前两天他们被堵在城门口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眼睛微微一亮,张三狗的表现还真是不错,像张三狗这等不卑不亢的人才,她们锦衣卫都不多。 这张三狗在这一个鹿邑县呆着倒是浪费了,看一次这些事情了结了之后,有没有可能把他招进锦衣卫。 这个时候的弘治天子,也没有心情再理会李元宗了。 在他心目中,这李元宗回到京城,就不知道要被像扔垃圾一样,扔什么地方去了。 无论李元宗学识有多渊博,但是这是个蠢货,那就断然不能留在他身边了。 张三狗怼完他李元宗之后,竟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口哨,放到嘴里面吹了起来,呼啸的声音传遍整个鹿邑县南城。 弘治天子的眼神微微一咪,心里面有了一些猜想。 手下的人想有行动,但弘治天子一摆手,手下的人只能够耐住性子。 弘治天子相信,张三狗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他相信那个赵远松是有底线的,不会对他们这些人动手,反而会把他们保护得很好。 那边正在打人的赌馆打手听到了哨声,也看到了弘治天子这边一大伙人,也看到了正在吹哨子的张三狗。 领头的一看到张三狗,脸上有点惊讶,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别打了,别打了,没看到三爷来了吗?” 弘治天子等人心里面有点惊讶,他们没想到张三狗在鹿邑县里,竟然有这样的威风。 第二十一章 血差点溅了一身 张三狗倒没觉得有什么,对着弘治天子一拱手,说:“贵人稍等一下,小的得处理些事情。” 弘治天子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公务嘛,这也是正常的,你先去忙吧。” 弘治天子也想看看,张三狗会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不过他算是稍微看出了点苗头,这张三狗在这个里面那么有威名,恐怕也是凶名赫赫的人物。 还有张三狗捕快这个身份嘛,在大明朝那就是贱役。 正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个话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的。 这个时候,街角也出现了十多个壮汉,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捕快的衣服,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就是向这里冲过来。 弘治天子咯噔一下,心里马上明白了,这应该是刚才张三狗那个哨子,所引过来的捕快。 他回过头来看向那边的牟斌和萧敬,看到这两个人脸上也有点发紧。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 从张三狗吹动那个哨子,再到不快赶到这里来的时间,仅仅只需要一刻钟。 这就证明了,三更半夜在街上仍然有巡逻的捕快,在收到张三狗信号之后,马上就赶了过来。 鹿邑县捕快的这个反应速度,可谓是极快,他们甚至怀疑。东厂和锦衣卫有没有这个反应速度。 张三狗脱离了人群,来到了赌馆打手的面前。 虽然对面有七八个打手,但张三狗心里毫不害怕。 张三狗的手下也赶了过来,对着张三狗一拱手大声喊道:“张队长。” 张三狗点了点头,低头摸了摸地上那个人的脖子。 一会后,张三狗站了起来,摇了摇头,众人也看了,地上那个人的脸色渐渐都变了。 “不顶用了,死了。” 这个时候弘治天子等人,也已经来到了张三狗的旁边,身后还跟着一大堆随从。 张三狗看着身边的这些捕快,说:“把这伙人抓起来,明天交由老爷处理。” 打手们一听到张三狗说的话,都慌张了起来,挣扎着就要反抗。 他们也有十来个人,跟捕快的数量差不多,他们手里还拿着个棍捧,跟鹿邑县捕快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弘治天子脸色非常难看,这样赌馆打手当街杀人也就算了,就这些个赌馆的打手还敢给公然抗法,这是何等嚣张。 他转过头来看一下那边的牟斌,牟斌马上会意,点头看向手下,手下的人已经伸手去摸向腰里的刀。 只要这张三狗需要帮忙,那么他手下这些锦衣卫就会帮忙。 锦衣卫的战斗力也还是很强悍的,尤其是能来保护弘治天子的人,身手就更是非同一般。 可惜,张三狗没有需要他们帮忙,只是抬头看向打手的领头,“庄尚,你难道要抵抗我们吗?” “你想跟我们动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庄尚的听到这个话,也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们手里都是棍棒,但对面的张三狗和手下的捕块,拿的都是明晃晃的刀啊! 若张三狗真要心狠起来的话,只怕他们讨不了好。 就在这个时候,赌馆里面听到了动静,有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身上穿着绸缎,手上带着满手扳指,满脸的横肉,一脸的凶相。 这厮看到张三狗之后,却是一脸的谄媚,“三爷,怎么劳烦您老人家亲自回来了?可是小的们惹到事了,我代他们给你们赔个不是。” 弘治天子等人听出来这人就是赌馆的东家。 他又看到赌馆的东家对张三狗这副谄媚的态度,却又还是惊讶。 这个赌馆的东家养了那么多打手,可见在这个鹿邑县里面,应该也是一霸。 在这种情况之下,弘治天子看了张三狗一下,这张三狗不过区区守城门的小队长,赌馆的东家竟然就对张三狗恭敬成这个模样,看来这座城确实是掌握在这些捕快的手里。元宝小说 张三狗嫌弃地拍了拍开了陈员外的手,“别瞎碰,碰脏了你给洗吗?” “陈员外,今天我可是带着知县老爷的客人,好在县里面逛逛。” “没想到竟然遇到眼下这样的事情,你可是让我们知县老爷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陈员外听到这句话,脸上仿佛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袋子。 弘治天子从那个满满当当的口袋口子。看到那里面装的竟然不是银子,而是金子。 好大的手笔! 陈员外把那一袋金子,就要塞到张三狗的手里。 “三爷,这个事情终归是我们做的不对,就让我在这里给你交点罚款。” “也请你在知县老爷面前,为我们说上几句好话。” 张三狗把那钱袋子,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弘治天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原本对这张山狗的印象很好,没想到张三狗今天晚上的行为,完全颠覆了之前的形象。 何况,张三狗明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京城来的,竟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受贿,看来这躺在地上的人是白死了。 原本弘治天子觉得赵远松可能贪了些银子,现在看到这张三狗的做法,他心里已经彻底沉了起来。 很多的时候,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 可当下梁歪成了这个样子,上梁就好不到哪里去。 他还以为这一个赵远松是不可多得的官员,如今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转过头来对着那边的牟斌做了个手势。 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既然他看到赌馆打手当街杀人,那他就不能不管。 若是这个张三狗真的收到了金子,就不管这个事情了,那弘治天子就要手下的人,把这一个所谓的陈员外,以及这些赌馆的打手抓起来。 弘治天子明天就要带这些人去县衙,去见一见那个直到现在,他都没见过面的赵远松。 他得问一问赵远松,他就是这样当大明朝廷的官的? 牟斌看到了弘治天子暗号。已经慢慢把刀抽出来了,弘治天子也慢慢地往后退。 他可不想待会出点什么事情,让歹人把他给捅了。 就在牟斌准备动手的时候,那边的张三狗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残忍的笑容。 第二十二章 天子失眠了 张三狗突然把那钱袋一把就砸在了那陈员外的额头上。 鲜血突然间迸发了出光来,幸亏弘治天子躲得快,要不然这血得溅他一身。 陈员外惨叫一声,当场倒地,他手下的打手们还想动手,已经被捕快门的刀给挡住了。 这一幕震惊了弘治天子。 那陈员外还在地上打着滚,张三狗突然把腰里的刀抽了出来,走上前去,一脚踏在那陈员外的肚子上。 这一下子,便让那陈员外口水,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满脸的脏污,还往外吐着食物。 一阵臭味传过来,张三狗还不解气,把那刀儿子直接顶住了陈员外的脖子。 “老子说的话,你怕是没听到。” “我说了,你们这些人全部都得进牢子里面,等明天知县老爷升堂了,再给你们定罪。” “陈赖子,你怕是胆子大了,竟然连知县老爷的禁令都敢不遵从。” “不,你怕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得罪了老爷是什么样下场,你是没长教训是不是?” 那陈员外被张三狗打倒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恨意。 虽然很痛苦,但是他也是在这鹿邑县混久了的,能开赌馆的能是一般人吗? 他原本看着张三狗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杀意,仿佛是要把张三狗吃了一样。 直到张三狗把老爷两个字说了出来,这陈赖子的眼神里面竟然流露出了恐惧。 弘治天子等人是无比的惊讶,仿佛那个赵远松的名号,比张三狗手里的刀子还要吓人。 张三狗低下了头,没有管这陈员外裤兜里的臭味,接着说道:“你如果乖乖的跟我们牢子里面走一遭,等到明天,老爷的判决下来了,你未必死。” “你若是敢反抗,或者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让我们不管这个事情,那你可想多了。” “我们这些兄弟,可都是跟着知县老爷混出来的,衣食住行都是知县老爷给的。” “县里面那几个对抗知县老爷的人的下场,你肯定听说过,你要走他们的路吗?” 这陈赖子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求饶:“三爷三爷,我们错了,我们马上跟你们走。” “我们都听老爷的处置,明天就等老爷说怎么样。” “就算老爷要宰了我,我也绝无二话。” 张三狗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把脚松开,了把刀子也挪开了说道:“那就好了,你刚才如果那么听话啊,也不用吃这个苦。” 这张三狗一招手,手下的捕快一涌而上。 此时,没有一个打手再敢反抗。 毕竟就连陈员外都软了,其他的打手哪里还硬得起来。 张三狗嫌弃地踹了陈员外一脚,又把刀塞回了刀鞘里面,才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弘治天子,“几位贵人受惊了。” “原本小的应该亲自送你们回去的,但是眼下小的有点事情要回衙门一趟。” “现在能够让手下的人,护送你们回去,有种种不便,实在是抱歉。” 弘治天子听到这句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张队长多礼了!” “你将不法之恶徒绳之以法,面对大量的贿赂,而能断然拒绝,这些东西我们都看在眼里。” “如今这些狂徒也被你当场拿下了,自当回去向你们老爷禀报,我们也能够理解。” “改天,我们见到你们这些老爷之后,一定会向你们老爷奖讲述张队长今天的神勇和清廉如水。” 弘治天子说着这些话,看着张三狗眼睛里是充满欣赏的。 虽然张三狗只不过是区区的地方小捕快,但是有这样的觉悟,面对着面对一袋金子,仍然还可以断然拒绝。 这别说是张三狗区区一个捕快了,弘治天子相信,就是他身后的这些官员,都未必能够做到这个事情。 张三狗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不在意,就摆了摆手,“知县老爷对我们不薄,经常跟我们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让我们好生做事,否则他要打爆我们的狗头。” “明日里,我们的知县老爷按照惯例,应该为这县衙升堂,对今天发生的案件进行公开审理。” “嗯,诸位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来看一看。”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还真的来了几分兴趣。 自从几个月前开始,有大量的朝臣弹劾赵远松,之后,弘治天子便听说了很多关于赵远松的事情。 但是这里面的事情有真有假,弘治天子自己也是真的没有亲自看见过赵远松。 既然现在张三狗说,明天赵远松会公开审理今天的案件,那他真是可以看一下赵远松到是什么样的人。 何况,弘治天子听着张三狗的意思,明天还是公开审理,他刚好可以看一看,这赵远松到底是怎么判案的,还可以给他后面这些官员起个榜样。 张三狗临走前,派出的手下,将弘治天子这些人送回到了鹿邑酒店。 弘治天子堂堂一个皇商,而赵远松只是一个知县,双方的地位本来是天差地别的。 可不是为什么,弘治天子最近见鹿邑县特别的事情见多了,非常想看一看,缔造的这一切的赵远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本来今天逛一天应该是很疲惫的,可弘治天子三更半夜的竟然失眠了。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了,弘治天子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 下面官员看到弘治天子的这一副样子,也是暗暗有些吃惊。 萧敬连忙走了上来,对着弘治天子请了个安。 “老爷,不然今天不去看了,叫个得利力的去旁听旁听。” “等到老爷中午睡醒了,那个审案的应该也结束了,回来的人能趁您吃中午饭的时候,好好给您讲一讲,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弘治天子摆了摆手,脸上有点不太高兴。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看为实,从别人嘴巴里听出来东西,跟自己看到的东西,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若是我真没这个空,那也就罢了,今天我既然有这个空,那我肯定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的。” 萧敬和牟斌熬不过弘治天子,只能跟着他一起出门,寻了个舌头,马车就往县衙的方向走。 第二十三章 咱老爷还没起床呢! 马车里面的弘治天子脑袋搭拉着,又提起来,耷拉了,又提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八二十岁的小伙子,遇到了心爱的女孩的哪啥一样。 旁边的张皇后看着弘治天子这个样子也是心疼。 马车停了下来,旁边的萧敬来到了马车的旁边,轻轻呼唤道:“老爷,来到县衙了。” 弘治天子精神一振,连忙从马车上下了来,却看到了让他无比惊讶的一幕。 县衙前面连个毛人都没有,县衙的大门也紧闭着。 弘治天子把头转回来看,向旁边的萧敬,问道,“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跑到隔壁县来了?” “我就说这马车怎么跑了那么久,你看这门都还没开,哪有半分又升堂的样子?” 旁边的萧敬听到这个话心里有点难受,弘治天子之所以感觉到马车跑了那么久,那是因为弘治天子困倦但又没有办法睡,所以感觉这路跑了很久,实际上才没多久一会儿,根本不足以跑到别的县去。元宝小说 再者,他哪里敢忽悠着弘治天子,那不是欺君吗?他有多少个脑袋可以掉? “老爷,老奴哪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只是这里确实是鹿邑县的县衙啊,何况我们带来的向导都是本地人,又怎么会有错?” 弘治天子心里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县衙要是审案,那一般都在上午。 可现在县衙也没什么老百姓来看热闹,就算是在鹿邑县的百姓们,真的没也有这个好奇心,那大门本来是开着的,要不然怎么能叫公开审理? 何况弘治天子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上到天煌贵胄,下到普通百姓。哪有一个是没有好奇心的? “你把那个向导找过来,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问是不是他带错路了?” 萧敬也连忙去了,向导被招了过来。 弘治天子直直看着他,说,“你确定这里真是鹿邑县县衙?你真的是没有带错路?” 向导听到了这话,也是当场喊冤,言辞凿凿地说道:“诸位老爷,这就是开玩笑了。” “我乃是这个鹿邑县土生土长的人。” “这一个鹿邑县虽然新修了很多路,但是我经常在街上厮混,哪有一条小巷昏暗的小巷子,那我都知道。” “就更不要这样的大路了,绝对不会有错了,这里绝对就是鹿邑县县衙。” 弘治天子心里还是有几分狐疑,问道:“既然还是鹿邑县县衙,那不是说你们知县老爷老人今天要在这里审案吗?” “怎么这里连个围观的百姓都没有,也没见在县衙公开审理案件?” 向导听到这个话,瞪大的眼睛。 他终于知道面前这一大伙人,一大清早来鹿邑县县衙干什么了。 “诸位,原来你们是想来这里看我们知县老爷审案的,那你们来的早了。” “那你们得下午才能来,我们知县老爷还没起床呢?”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才明白这里面竟然有这么一着。 他咬牙切齿说道:“说到你们知县老爷如此懒散,怎么对得起朝廷的栽培,他难道不知道朝廷的法度吗?” “他难道就不怕朝廷罢他的官吗?如果这个事情让皇帝知道了,皇帝一定会罢他的官。” 向导听到最后脸上有点慌,连忙摆手,“这个知县老爷不能罢,这个知县老爷不能罢。” “我们不知道盼了多久,才盼了这样一个知县老爷来,这个知县老爷可不能够罢。” “就这样把这知县老爷罢了,那我们办事找谁去啊?” 弘治天子听到向导这一个话,也有点好奇,说道:“你们鹿邑县知县老爷如此懒惰,百姓们办事变成了只能下午来办。” “可一个下午才能够办多少的事?百姓们因此得多受多少的罪?” “就这样的鹿邑县知县老爷,你们还不想让皇帝罢了他的官,难道你跟他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又莫非你跟他有什么勾连不成?” “难道你们就不想朝廷换一个更好一点的知县老爷来到你们鹿邑县,让你们不用受了这个苦吗?” “朝廷是有法度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他这样做显然不符合朝廷的法度。” “只要这个事情真的有人能够报上去,他赵远松这个官十有八九还是要罢掉的。” “少了他以一个赵屠夫,难道你们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向导听到这话,嘴角一撇,“老爷,一看您就是天上的人,您说的这个,我听了都想笑。” “这全天下的知县老爷,不都是这样吗?” “起码我们知县老爷做事还有个章法,不会让百姓们白跑一趟,说是下午起床,那就真是下午起床,起码不会朝令夕改。” “当然,我们知县老爷也改不了,因为他起不来床。” “若真以前我们那个知县老爷在任,那我们才叫真的惨。” “咱百姓们少不得得办点事,说好了让你上午来,我来了,县衙也没开,好,说好了,让你下午来,下午人家有事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平常百姓办个事情,跑个十天半个月都跑不完,家里事全耽误了。” “我们现在这个知县老爷懒是懒了一点,就下午的时候,县衙才对外开放一下。” “可是我鹿邑县百姓有什么事情要报案,要找知县老爷的,一般下午办,那下午就能走。” “但是我们现在的知县老爷办事从不拖沓,他下面的吏员们知道它的性子,也不敢胡乱非为。” “平常时我们要办什么事情,一次就给你说了个明明白白的了,不会让我们来回的跑。” “之前,我们现在这个知县老爷还没来我们鹿邑县之前,我们要买栋房子,过来在县衙里面过个户。” “今天来了又说我们这个没弄好,明天来了,又说我那个没弄好。” 第三天来了,说前两个过了,第三个不行,十天半个月这个事情跑不完。” “后来,我们找了个牙人,交了点银子,半天就把这个事情给办完了,这里面的水更深。” “可自从我换了这个之前知县老爷之后,我们百姓要办点什么事情,开个店铺,卖个田地什么的方便得很。” “老爷,您一看就是经常来的,我们就怕您真的能接触到什么官面上的人物,把我们的知县老爷就给换了。” 第二十四章 终见庐山真面目! “您肯定没有亲自去县衙办过事,这些东西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就说这个事事情要放在您身上,您要是我的,那您觉得,是现在知县老爷好,还是以前的知县老爷好?” 弘治天子嘴巴张了张,仿佛想说点什么事情,但是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 如果这个事情摊到自己身上,他怎么选? 想了一会之后,弘治天子不得不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事情发在他身上的话,他肯定也会像百姓们一样选吧! 内导仿佛已经看到了弘治天子的选择,脸上带有几分骄傲,说道:“您看,我就说嘛!” “那还得是现在的知县老爷也好,起码办个事情最多就一两天。” “以前的知县老爷,那才叫费时费力费财,那伙人看起来是勤快来办事的,但腿都跑断了,事情也都办不完。” “等到咱们没办法了,发现还是得交点银子,结果咱们银子一交,他们半天就把这个事情给办完了,这里面的水更深。” “咱们百姓们心里清楚,就算咱们百姓们在蠢,那心里难道不知道换了这个知县老爷,要办点什么事情,开个店铺,卖个田地什么的,方便老多了吗?” 弘治天子听到这些话,心里有点难受。 “其实这也未必,或许是你之前遇到的知县老爷都不成,这天下还是有不少前面的好官的。” “实在不不行,你们还可以到御史衙门去告他一个刁状,想来御史还是清廉的,难道你们前任知县老爷就这样对百姓,你们没有意见吗?” 在场的御史们听到这句话,显得有点骄傲,从弘治天子这句话可以给看得出,弘治天子对他们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向导恨得咬牙切齿,说道:“怎么没意见,那意见老多了,可御史那是什么样的?那还不是他们自己人吗?” “老爷,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们都有人试过,可结果发现,根本就行不通。” “你到御史衙门却是要报官吗?人家御史说不好还得跟你说一句,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塘下有一个叫做黄兆丰的御史,听到这一个向导的话之后,也是当场惊了。 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弘治天子,弘治天子难得对他们有一个好的印象,这个名声可不能这样毁了。 黄兆丰当场站出来大声骂道:“你个混账,可不敢胡言乱语,个个御史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官,怎么会做你所说的这种事情?” “你再要胡言乱语,小心我们把你告到官府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弘治天子面上彻底阴沉了下来,那边的左都御史心也沉了下来。 本来这倒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家之言,但是黄兆丰这个蠢货,竟然站出来嚷嚷了起来,这简直就是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背书了,弘治天子不信也不行啊! 那个向导突然被这样训斥了一番,心中也是愤怒。 自己平时官服那些人欺负也就算了,面前这伙人无非就是京城来的商人,凭什么要欺负他? 尤其面目前这一个年轻人看着年龄不大,但是狗腿里吐不出象牙,今天他要是不解释清楚,还真的以为这些事情是他编出来的。 他当场就指着惹黄兆丰大骂,“我说的这些东西句句是真,倒是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就是当御史的。” “就你骂人的口吻都跟那些个御史一模一样,你倒是得当御史的好材料。” “我刚才说出的事情句句都可以以性命担保,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在这鹿邑县里,为你寻找两个去御史衙门告过状的百姓,当场给你对质,输了跪下来喊对方三句爷爷,你敢不敢?” 黄兆丰也是被骂懵了,他很想张嘴说话,要跟对方对质,但是他不敢。 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肯定是有的,但是如果他不对质,就等于默认了这个事情,可是弘治天子什么都看在眼里,他算是把自己的前途都给毁了。 他还想站出来顶几句,那边的左都御史已经看不过去了,知道这个时候越争辩越难看,低声骂道:“滚下去!” 弘治天子看向了旁边的几个御史,发现御史们脸色有点红润,底下官员们做的什么这些事情,他们也知道。 可是他们不敢再狡辩,因为他们看到弘治天子是真怒了。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他本也没想到,这御史台里面的事情竟然如此乱。 那一个赵远松做事到底怎么样,显然不是很好。 堂堂的一个知县老爷,得睡到下午才能够起床,勉强办点事情。 就赵远松这样的人物,在这个鹿邑县的百姓心目中,已经是一等一的好官了,这比这些御史能的清流官员还要好。 这赵远松真的那么好吗? 显然也并非那么好。 可是在这些百姓的一对比之下,连这弘治天子都觉得赵远松的这个做法难能可贵,这个知县做的还是合格的。 可是弘治天子轩念一想,这全部都是歪理。 赵远松这样做,还是违反了朝廷的法度,再怎么样也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官员。元宝小说 可是就是赵远松这样懒惰的官员,在百姓的中就是一个好官。 弘治天子心里虽然有气,但是也没有办法对外发泄。 他看着手下按那些御史的表情,就这个向导所说的这些乱象,恐怕不是个例。 这一个向导看起来也是五十岁了,一生经历过知县肯定不少,又是城里人,见过世面,就连他都这样感慨,说明鹿邑县前面的几任知县,都是不成体统的。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自己没深入民间,是真不知民间之苦啊! 旁边的萧敬走了上来,看着弘治天子,说道:“老爷,那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办?还是在这里等着?还我们先回去,下午再过来?” 身边的张皇后也走了出来,她看得出弘治天子心情不是很好,说道:“老爷,回去吃个饭,顺便睡一会儿。”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虽然很困很饿,但是他只感觉到一点食欲都没有,回去之后躺在床上,慢慢便睡着了。 当他被张皇后从迷迷糊糊中叫醒过来的时候,弘治天子才发现很晚了,随便吃点东西又赶往县衙。 这一次,他们看到县衙外,围着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时,弘治天子才叹了口气,想见一下赵远松不容易啊! 这一下子,他就真的是能看到那传说中的赵远松了。 前面的锦衣卫帮弘治天子挤开了通道。 弘治天子忍受着旁边的百姓问候他娘的污言秽语,脸上阵青阵白,但是又无比坚定地从夹缝中走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 看似小罪,实则大案! 这个时候,鹿邑县县衙的大堂中间,跪着一群个人,旁边还摆着一具也盖着白布的尸体。 有一对老夫妻对着尸体哭哭啼啼的,应该就是苦主了。 而且旁边还跪着一伙人,神色有点彷徨与恐惧,时不时还瞟一眼那尸体。 弘治天子认出来了,就是昨天夜里他们看见打死人的那一伙赌馆的打手,就是他们把人给打死的。 弘治天子看着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朱厚照,竟然有点感同身受,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白发人送黑发啊! 弘治天子知道那对老夫妻,心里肯定是难受至极。 这可怜的景象,看到弘治天子都拭了眼泪一下。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会如何面对? 恐怕也会心痛,痛到昏死过去吧! 他不忍再看,改脸再看向那对老夫妻旁边跪着的汉子。 有意思的是,这个人是个年轻的男子,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双手被反绑着。 弘治天子一看,这一个人他刚好也认识,正是昨天酒馆偷东西,后来被鹿邑县捕快当场抓到的张麻子。 县衙正堂两边站着两排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就等着赵远松来升堂。 原本这弘治天子还真以为赵远松可能得会呆到更迟才会出现,没想到这赵远松还挺有职业操守,说下午升堂,那就确实是准时升堂了。 就这个准时的程度,让弘治天子心里面,竟然像吃了蜜糖一样痛快。 弘治天子感觉就如同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一样。 等到弘治天子慢慢反应过来了,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自己想这的啥? 这本来就是那赵远松应该做的! 赵远松要是个称职的,上午就该升堂了,何必待到下午才来升堂? 可怜自己这些人,还因为赵远松准时出现而感恩戴德,那不成了贱骨头了嘛? 弘治天子摇了摇额头,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他再看一下身边这些百姓,发现身边的百姓表情都跟他差不多。 “知县老爷今天好准时啊!” “知县老爷看着就是英俊,也不知道成亲了没有?我刚好有个女儿。”元宝小说 “呸!你也配?” “臭坛出臭草,看你那磕碜样,你女儿长得肯定也不怎么样!老爷怎么可能看得上!” “你就放屁吧你,我这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可是我女儿老好看了!” “那你就该考虑一下,那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了!” “哈哈哈哈哈!” 那个百姓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不过,旁边有一个商贾打扮的大腹中年汉子,也拍着自己的肚腩,说道:“其实就算知县老爷成亲了,那也不要紧。” “我有个女儿,还可以送给她当小妾!” “别想了,我早就听说过了,知县老爷的小妾不知道有多少,每天一个,那都睡不过来了………” 旁边有一个江湖郎中发现了商机,“那知县老爷的腰受得了吗?我这里有大力丸,吃了之后可以保证天天金枪不倒,知县老爷需要我。” 又有百姓当场大骂,“你也闭嘴,上次你又说你的大力丸有多厉害,我高价买了你几颗回去,吃完之后没放到就射了,这玩意儿你敢卖给知县老爷,怕是想死了不成。” 这争吵引起的旁边百姓的注意,“嘿,原来是你这个江湖郎中,我上次也是着了你的道了,呆会退了堂别走,老子打死你。” 那卖大力丸的一看一惊,还真是自己的老主顾,连忙趁人不备连忙溜走了。 弘治天子有些沉默了,仿佛平常百姓的生活还是挺多姿多彩的,他就在这里站了一会,不知道听说了多少的事情,这简直比说书还要精彩。 不过他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这个事情,抬起头去看一下那边的赵远松。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赵远松,他发现赵远松面如冠玉,柳眉,龙眼,挺鼻,鹅蛋脸,长得竟然十分俊俏,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就是嘴唇有些薄,看起来有点刻薄。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正所谓以貌取人这一点,还真是他觉得还真是有点道理的。 赵远松懒洋洋地坐在堂上坐了下来,一边看向旁边的师爷问道:“今天需要老爷我审什么案?又有哪些刁民给本老爷子找了麻烦?” 听到这句话,下面的赌馆老板,还有打手,以及那边的张麻子都低下了头。 看了今天老爷的心情不太好,总不会给他们重判了吧。 正在外面听着审案的弘治天子满脸不爽,就想冲上去扇赵远松几个耳光。 现在案子没审,赵远松就张口闭口刁民的,这就是给百姓们当的好官? 弘治天子还可以听张三狗说过,赵远松经常跟他们说一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类的话,他还以为赵远松能够对百姓们多有爱护的。 他也想不到,赵远松竟然是如此这般的爱护。 赵远松旁边的师爷笑了笑,先上了第一个卷宗,“老爷,就下面的张麻子在酒馆偷东西,被咱们的捕快抓了。” “这张麻子偷了很多次了,苦主也有不少,我们盯了他很久,才终于抓到这货了,现在押到堂下正等您老人家处理。” 赵远松低头看那张麻子,张麻子对着上面的赵远松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说道,“老爷老爷,我冤枉啊!” “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案子不是我做的,您要是不信,我指出来给你看。” 赵远松看着张麻子的模样,笑了笑,问道:“真是如此?” 那张麻子看着赵远松笑了,更觉得有几分希望,说道:“当然如此。” 赵远松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上来给我指一指,有哪些案不是你做的?” 张麻子听到这句话一脸的得意,往前走到堂上,就要给这赵远松指出哪些案不是他犯的。 但是张麻子手被绑了,“老爷,你得放开我,我才能给你指。” 赵远松看了张麻子一眼,没有多说话,对那边的两个衙役抬抬头,然后衙役走过来,把这张麻子的手解开,衙役就站在赵远松旁边不离开了。 他们害怕这张麻子发了疯,突然对赵远松出手,万一伤着赵远松了,那可不得了。 这张麻子手已经解开了,一边靠近了赵远松,“老爷,我跟你说……” 说着,张麻子一边把手伸向了怀里,突然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直接贴在了卷宗上。 “老爷,您看我贴住的这些案子,那都不是我做的。” 第三十六章 你就拿这个考验我大明官员? 这一幕惊住了在场的百姓们,他们全部都看到了那张银票。 外面的弘治天子也看到了这个这一幕,他恨得牙痒痒的。 那个张麻子偷东西,可是在他弘治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偷的,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张麻子掏出的那个东西,他也看到了,那就是一张银票。 这牲口竟然想贿赂赵远松。 旁边的百姓也在讨论着。 “我看到了那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张麻子还真舍得花银子,一百两的银子那也不少了。” “嗯,没错,主是偷窃这个东西吧,也可大可小,一百两银子在手,要是我的话,我就得把张麻子放了。” 旁边有个百姓有点不太认同,反正那银子到不了他手上,只看到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可不行的,再把张麻子放了,那他难免下次还得继续干,实在是后患无穷。” 又有百姓冷笑了一声,“那不正好?知县老爷能抓他第一次,就能抓他下一次,这一次一百两,那下次不得三百两,五百两,一千两?” “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弘治天子越听到这些话,脸色越阴沉,眼巴巴地看着上面赵远松,想要看看赵远松是个什么样的做法。 不过,弘治天子真有点担心,一百两银子不少了,大明的官员们一年的俸禄才多少? 他要是赵远松,那一百两要放他手上,他都有点动心。 弘治天子喵了喵上面的赵远松,只希望这赵远松不要糊涂。 赵远松看了看了一下,发现银票就盖住了卷宗。 是整张卷宗都已经被盖住了。 这时代的银票可不是后世的钞票,看上去可大的很。 赵远松瞅了张麻子一眼,脸上突然绽放出了笑容,站了起来拍了拍张麻子肩膀。 “你倒是个聪明人,还懂得到当场交罚款的道理。” 那张麻子看到赵远松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看着赵远松的眼神里面,也多了几分鄙视他。 原本以为这个赵远松跟别人不一样,如今看来,还不是这样。 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 如此说法,果然不错! 就连这赵远松还不是败在他的银票之下,还装的多么光明正大,为民着想? 呸,狗一样的货色! 张麻子估计自己再多掏两张银票,都可以要面前的这个赵远松来给他舔鞋了。 银子都花了,这大爷他得当起来的。 张麻子看着赵远松,就像看着一条狗,脸上有几分嚣张,故意问道,“赵兄弟,这个事情草民确实是冤枉的,你可以相信我,我可是一等一的良民啊!不然我再给你找几个人证?” 赵远松摇摇头说,“不必了!” 下面的百姓们一片嘘声。 他们已经看到了赵远松和张麻子亲切的交谈,旁边的弘治天子再也演不出来,脸上阴沉如水,对着旁边的萧敬,低声骂道,“我要宰了他,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他竟然敢公然收贿!” “赵远松这样的官员,也配站在明镜高悬下面,?” 弘治天子原本还想忍一个,但看着上面赵远松和张麻子那副恶心的笑容,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旁边的跟随者看到弘治天子脸色有点不太对,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堂上带着明晃晃腰刀的捕快,连忙拉着弘治天子。 “老爷,这里不合适啊,这里都是那个赵远松的人在这里,呆会那个赵远松又是起了什么歹心,这后果如何处理?” 弘治天子一把挣脱了他们的手,“如果我看到这种情况,我都还不站不出来,那让天下的臣民看待如何我?” 周围的百姓议论声也很多,幸亏有几个锦衣卫把他们给隔开了,百姓们没听到弘治天子他们说什么。 要是真听到他们说的话,也估计也是一片惊讶。 弘治天子从怀里就要掏出金牌,证明自己的身份,正在这个时候,堂上突然有所异变。 只看到上面的赵远松突然扬起了巴掌,一巴掌就给这张麻子抽了上去。 张麻子竟然从堂上被抽飞了下去,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大了嘴巴。 弘治天子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好大的手劲!” 在场的百姓们脸上都有点惊讶。 这个赵远松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手上的劲竟然那么大,一把竟然就把这一个张麻子给抽翻了。 张麻子被抽下来之后捂着脸,感觉整个头都嗡嗡的痛,嘴巴里满满都是血,还吐出了几颗牙齿。 赵远松把手背在背后。 其实他现在的手也不好受,手上疼痛的很,但是他还是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他是知县老爷,这个脸不能丢。 赵远松用另外一只手,掀起了那张银票,给在场的百姓们看。 只看赵远松冷冷地骂道,“张麻子,你就是拿这个东西,来考验我们大明朝官员的?” “哪一个大明朝的官员,经受不住你这个考验,我大明朝的官员难道就只差你这一点?” “你是不是在贿赂我,你这是在羞辱我啊!” 赵远松的话说出来之后,百姓始终一片感叹。 “嘿,我就说知县老爷不能干这事吧!” “知县老爷果然是最好的,那张麻子还想贿赂我们知县老爷,你看他,被打的跟孙子一样。” “看来知县老爷手上功夫不差,好好好!”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背上背着宝剑,一看就是练家子的道士,说道:“可惜今天才见知县老爷,若知县老爷从小跟着我练武,如今必能纵横江湖,恐怕没多少个人可以跟他匹敌了。” 旁边百姓不信,“你就吹吧,我们知县老爷要跟您练什么武,别的先不说,练出来到底怎么样?肯定当不上知县老爷了。” 那边的弘治天子张大了嘴巴,半晌都合不上。 一时半会之前,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本来他都往怀里面掏金牌的手,此时也停了下来。 现在这么个情况,好像是赵远松拒绝了张麻子的贿赂,一脸顶公办理的样子。 可是,弘治天子刚才听着那个赵远松说那些话,总觉得有点有点奇怪。 什么叫做你就拿这个考验我们大明官吏? 你不是贿赂我,你是看不起我? 这些话是能够当众说的吗? 第三十七章 想给老爷当爹的后果。 弘治天子转过头来,看一下身后的这些官员。 他就看到这些官员们眼神之中,带有几分躲闪。 官员们心里也有点埋怨,这赵远松当知县当得怎么样暂且不说,可是这也太直率了。 这句话,哪能往外说? 这不都暴露了嘛! 这张麻子也是个蠢货。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给这赵远松上贿赂,百姓们看到怎么说? 那肯定得私下来嘛! 这个事情摆他们身上,他们也不能接受。 弘治天子看不出他们心里的想法,只看到他们脸上也满满都是怪异。 弘治天子虽感觉到赵远松这个情况不对,但是日一时半会之间也不好发火了,起码人家没有收到贿赂, 那边的朱厚照看到这种赵远松的做法,当场就是满脸的兴奋。 什么叫人才? 这个就叫人才! 一百两银子都看不上! 一百两银子,皇帝老爹赏赐到他这太子手里,他就能干不少的事了。 这说明赵远松是见过大世面的,捞钱的本事比这个高明多了。 这样的人才,他一定要招进东宫! 朱厚照觉得,再把赵远松放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当个知县,真是浪费了。 “明珠暗投啊!”“明珠暗投啊!” 赵远松重新坐了下来,把那一银票往旁边的师爷手里一放,“师爷,把财物充公!” 赵远松这个话一说出来,下面的百姓,还有弘治天子身后那些文武官员,甚至弘治天子本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事情竟然还能这样操作? 是啊! 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 这可谓是大奥妙! 这赵远松还真是个人才! 弘治天子身后那些官员,也看到这个二麻子刚才那副骄傲的样子。 他们也都看到了张麻子如此嚣张。 他们要是真的由着对方来,收了这个银子,那不成跪着要钱的了吗? 他们怎么说也是大明朝的官员。 他熟读四书五经,懂得春秋大义! 他有一身浩然正气在身,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他们就算想要银子,那也不能跪着要啊! 这不失了大明官员的体统了吗? 可是大家又想要那个银子。 放谁身上还不一样啊! 现在这赵远松就教育了他们,什么叫正确的做法,什么叫做站着就把钱给要了。 一巴掌把那张麻子抽翻了。 这是告诉张麻子,他老爷还是他老爷,别以为有几个臭银就可以一蹬鼻子上脸,他还不配,他那小命还是掌握在老爷的手里。 第二个,赵远松转手就把那银子,递到了自己的师爷手上,告诉师爷这银子充公了,然后让师爷把那银子给收回去了。 至于退堂了之后,那一百的银子有没有充公?有没有入账? 那谁知道! 起码在场这些百姓们是不知道的。 这里面操作的手法太多了。 大家都是在官场上厮混了很多年的,都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第三个好处,就是下面的百姓们都看到了赵元松的清正廉明。 “老爷好生的威风。”有百姓感慨道。 也有另外百姓说,“我们家老爷自然清正廉明,这张麻子还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就可以买下老爷的良心,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有一个刚才正在大骂赵元松的百姓,大喊道:“没错没错,我一看老爷就是公正廉明的,有些牲口,还说老爷会为了银子,丢掉自己的良心,现在打脸了吧!” “狗剩,你可真不要脸,刚才就你喊得最响!” 弘治天子身后的官员都已经亲身察觉到第三个好处。 在百姓们的心目中,这赵远松的品德,那是杠杠的好啊! 这银子到手了,名声还上去了,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做的买卖,官员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唉,众官员都叹了口气。 他们来到了这个鹿邑县,见了还能多光怪陆离的东西。 虽然有很多东西他们不理解也不认同,但是他们认为这赵远松搞经济,那是很有一套的。 可没想到,这厮在人情世故,当官方面也相当的有一套。 下面的弘治天子嘴角在抽抽,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个事情结束之后,他就要让锦衣卫的人去查一查。 他倒要看看,看那一百两银子,到底是真的进了官府的账,还是进了这个赵远松自己的私账。 要是这一百两银子,真的进了这赵远松自己的私账,到时候有他好看的。 张麻子这脸都肿了,起来说话都漏风。 现在他无比的后悔,他算想明白了,他刚才那事情是做错了。 刚才自己花点银子,就想当赵远松的爹。 可是这赵远松的爹,哪有那么好做? 现在赵远松告诉他,他谁的爹,你都做不成,只能当孙子。 他对着赵远松就是磕头,“老爷,我错了!” “老爷,不………是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 “我认罪认罚,求爷爷饶恕啊!” 赵远松看了张麻子一眼,说,“张麻子,你这个人心术不正,犯下的罪状不少。” “你不但偷窃,还有贿赂本官,本官就罚你去官府的矿山,去挖二十年的矿。” “挖完这二十年的矿,你就可以回家了。” 赵远松的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一片哗然。 这会没有些歹毒了。 矿山那是什么什么地方?Qqxsnew.net 那种地方工作,那可得多么辛苦。 赵远松竟然罚这张麻子,这矿山劳作二十年。 这个张麻子三十多岁人了,去矿山工作二十年,只怕要死在矿上。 不过百姓们都是叫好的。 张麻子,当街偷东西,刚才还想当他们知县老爷的爹,那不成了他们爷爷了吗? 要不然怎么说,知县老爷是父母官呢? 这他们怎么能忍? 旁边的弘治天子还有身后的官员有些不忍,觉得是赵远松这个判得不太好。 弘治天子看到身后的官员,问道,“这个判刑,是否有些过于严苛了?” “他不过出去偷窃,就算是判了,那也是没有一判就判二十年,白白的为官府打一辈子的工,还得死在矿山的道理,如此实在太严苛了。”。 第三十八章 只是不想让你痛快的死 弘治天子身后有不少各部官员也是点头。 “如此确实是不成体统。” “这张麻子虽然是犯错,但是不能够只以刑罚来让他改正。” “主要还得施以仁德,让他明白道理,规劝让他回头,如此才是上策。”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是以刑罚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何况那么过分的判罚,这个赵远松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陛下,臣要参他一本,正是有了赵远松这样的官员,才使得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他不配治理地方,也不懂治理地方,只是可怜苦了百姓了。” “嗯,臣请陛下拿下赵远松治罪。”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觉得旁边的这些官员说的有点道理。 可他又觉得,上面的那个赵远松,不至于恶劣到这种程度。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觉得赵远松治理一个县还是有资格的。 那边的张麻子受不了了。 他知道那矿山是什么地方,在他看来,那是要人命的地方。 所有国家的工业化,都是需要原始积累的。 这个鹿邑县虽然不是国家,但是他们的知县老爷赵远松,现在也正在摸索一条半工业化的道路。 但是如果赵远松鹿邑县想要达到半工业化,那就必须要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 这种情况之下,赵远松如何才能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那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因而,赵远松采取了一个变通的办法,那就是采用近乎免费的人力资源。 说简单点,他们之前清剿了那么多的山贼水寇,还有违法乱纪的贼人,并不完全都是为了改善治安,也是为了将这些人扔到矿山,扔去道路修路。 这些都基本上都是免费的劳动力,用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代替资本的原始积累。 这或许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听着却十分的残忍。 张麻子跪在赵远松面前,说到:“老爷,这个判决我不服。” “我只不过是偷了一些东西,给你塞一点银两,这银两你还没收,就这样要了我的命,我心里怎么可能服气。” 弘治天子也是很认同的,想看看这赵远松有什么说法。 赵远松叹了口气,他虽然想要免费劳动人,但他还不至于为此丢掉自己的良心。 “你说的倒是没错,如果只是偷了个东西,无非就判你几个月,最多一两年,也就算了。” “你还贿赂知县老爷我,那最多也是加起来判你几年。” “可是你犯的罪,仅仅如此吗?” “张麻子,在这鹿邑县混了多久,做了哪些事情,我们心里非常清楚。” “就你做的这些事情,可不止如此啊,既然你不服,也不想老死在矿山,那我就给百姓们讲一讲,你到底做了哪一些事情。” 赵远松看一下旁边的师爷,师爷站了出来,拿起来桌子上的一个卷轴,说道,“张麻子,鹿邑县桥西乡,磨刀村人士………” 百姓们听着师爷的话,本来想听听热闹,但越听,越是笑不出来了。 这张麻子在鹿邑县收保护费,偷窃,并因伙同同伙做下不少案件,记录在案的偷窃就有三十多件。 其中,有张麻子偷窃不成,反倒殴打事主,致残的有三人,轻伤的有两人。 张麻子敲诈勒索记录在案八单。 大家没想到,这张麻子竟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以前,生活在鹿邑县的他们,只觉得这张麻子好像横行霸道了挺长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情况竟然到达了这种程度。 张麻子的脸原本还有不服,但随着旁边的师爷把他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了出来,脸色慢慢的变得灰白了下来。 随后,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恐。 这个赵远松显然已经查清楚了他做的所有事情,抓他可能也不是巧合。 那边的赵远松看着张麻子,脸上有色残忍,但也有正气,“张麻子,我也不是个蠢货,虽然你心里说的不服气,但普通的小贼是拿不出一百两银子的。”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是有迹可查的,有证有据,你的同伙也全部都落网了。” “乖乖的去矿山里面干二十年,有命的话到年头的时候,就能够出来了,要是没命的话,就当我赵远松为鹿邑县除一害了。” 下面的百姓们都大声叫好,弘治天子听到此事,心里大石才慢慢的落下。 他没想到这张麻子看起来只是个小物,但事实上做了那么多事情。 抢劫,偷窃,收保护费,打人,致多人伤残。 一桩桩一件件,判这一个张麻子死罪,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张麻子该死。 张麻子就马上就要被衙役走了,就在这个时候,他死死的就盯着赵远松,“你个狗官,你让我去矿山做活,别让我活着回来,活着回来我一定弄死你全家。” 赵远松瞅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一点点的畏惧,说道:“那我等着。” 下面的弘治天子脸色有点阴沉,没想到这张麻子死到临头了,还那么硬气。 张麻子还嚣张跋扈的说,要杀赵远松的全家,就这样的货色,杀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这赵远松没有在意,他也不好说。 这时候弘治天子再看一下旁边那些,刚才说要弹劾赵远松,要叫赵远松下狱治罪的官员,此时都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直面弘治天子的目光。 他们心里面也委屈。 本来只想在弘治天子面前表演一下,结果没表演成,翻车了。 不过,弘治天子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够全怪身后这些官员。 他们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内情,只是他转过头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堂上。 他想看一看,第二宗,这赵远松到底是怎么审的。 此时,师爷把第二桩案件的案宗早就准备好了,递到了赵远松的手里。 “老爷,昨天聚财赌馆打手把赌客给打死了。” “下面跪着那两一对老夫妻来是苦主的父母,这边则是赌馆的东家和打手。” 赵远松瞅了一眼那赌馆的老板,那赌馆的东家也看着赵远松,脸上也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弘治天子脸上又慢慢阴沉了下来,他这是看出来了。 这赵远松与赌馆东家两个人是认识的,只怕关系还不浅。 第三十九章 不公平判决 赵远松看一下下面的老夫妻,问道:“刚才,我师爷所说的这些案情,老夫妇你们两个可是认同的?” 两个老父妻听了那师爷说的话,通过他们多方打听,知道那基本上也是事实,连忙磕头说,“老爷,你可得为我们做主!” “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就这样死了,我们父妻俩是老无所依,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远松点了点头,甚至安抚都没两句,显得有些冷淡。 下面的弘治天子看对这对夫妻那么凄惨,心中更是有了几分同情。 赵远松把头转过来,看一下旁边的赌馆老板,“陈癞子,你这个事情做的不太体统,说说吧,这事情是怎么样的。” 这陈员外一头癞子,最是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 要是别人这样说他,他非得把对方打一顿。 但是赵远松这样叫他,他却不敢有半分不爽。 陈员外马上站出来,对着赵远松一拱手,脸上却也有几分委屈,说,“老爷,这个事情我们也是委屈了,那个被我们打死的人叫作李鹤。” “这厮本来就是个赌鬼,在我们赌馆借了不少钱,他一直都还不上。” “昨天晚上,这厮不知道哪里偷蒙拐骗,既然搞到了一笔钱,然后又来到了我们那里赌钱。” “只可惜他手气不太好,才赌了没多久一会,又把钱都输了。” “他钱没了,又想回本,就找我们赌馆借钱,我们都知道这厮肯定还不上的,借给他也是白白的打水漂。” “这样的赌狗,妻子孩子都已经卖掉了,我们再把钱借给他,他也还不上啊!” “所以我们没有借钱给他,结果这一次,这厮竟然撒泼。” “他在我们那里打砸柜台不止,后来还打人,因此跟我们起的纠纷。” “我们的人动手是狠了点,把他当场给打死了。” “这些在场的伙计,还有我们赌馆的客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都是可以作证的。” 在场的百姓们听你的这个话的时候,再看着那副尸体,就已经没有多少同情了。 原来是这样一个狗东西,死了就死了呗。 “这个东西倒是知道,我刚好是他们的邻居,确实是妻子孩子都卖到大户人家去了。” “赌鬼哪有人性,人家不借钱给他,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你们说的都对,不过是赌馆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 “开赌馆的哪有好人。” 弘治天子在旁边听着,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虽然他很同情那对老夫妻,但是这个赌馆老板说的话要是真的话。那么这一个李鹤被打死了,也只能算一个意外。 不过,弘治天子看着那对可怜的老夫妻,心肠还是要硬了下来。 他也是为人父母,李鹤虽然欠钱,但不是赌馆打死人的理由。 真要追究起以来,这些打手,还有这个陈员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判罚不会比刚才那个张麻子轻了而去了。 何况陈员外开设赌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样的恶贼,当时就该抓起来杀了。 如果不是这个赌馆,恐怕李鹤这样的人,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程度,不知多少的父母,因为这个赌馆失去爱子,这个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谁知道,赵远松在上面听完这些话,点头道,“那既然如此,这个事情就这样吧!” “虽然事出有因,但赌馆老板打死了人,这李鹤以前在你们赌馆借的银子,从此以后一笔勾销,你们不可以再找他们的父母要银子。” “同时,你们赌馆赔偿老夫妻三百两银子。” “陈癞子,判站牢二日,打手各挨大板二十大板,聚财赌馆罚款五万两。” 说罢,赵远松把惊堂木一拍,这个案子就这样定了下来。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判决,心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他明白,这个赵远松还真是要彻底的袒护这些赌馆的人了。 下面赌馆老板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他以为赵远松会给他轻判一点,没想到竟然判决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打死了一个赌鬼,赌鬼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值得好同情的? 但是他看了看赵远松,没有敢顶嘴,对赵远松的判决,更不敢质疑。 无论他们这些人,多么地头蛇,手下有那么多人,但在赵远松面前,他们不过就是下三滥的货色。 何况,他是见过赵远松亲自训练出来那些捕快的作战能力的。 他手下的那些打手,跟人家根本没有对抗的可能。 赵远松看了看下面的老夫妻,“老夫妇。你们对于本官的判决可否满意?” 两个老夫妇对看了一眼,低下了额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在弘治天子的眼里,就是满满的无奈。 赵远松没得等到回答,心里也不在意,直接转过头来,看一下旁边的陈员外,“陈癞子,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陈员外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都服气。” 赵远松爷看见没有人反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退堂,这个事情就这样处理了。” 说吧,赵远松站起来就离开了,下面的百姓们也纷纷散去。 有两名捕快拿着水火棍过来,催促百姓离开。 “好了!好了!没有什么热闹看了。” “审案已经结束了,各位还是赶紧离开吧,我们要关门了。” 弘治天子无可奈何,带着手下人离开了。 回到了酒店。 弘治天子满脸的愤怒,大骂赵远松,“好生的过分,赌馆打死了一条人命,打手只判了二十大板,赌馆的老板就站牢两天,判决实在是不公。” “朕看他赵远松,就是看中那五万两银子。” “为了那五万两银子,这赵远松竟完全不顾那对老夫妻如此可怜,真是可恨,可恨啊!” “朕一定要拿掉他的官职,将他扔进天牢里面,不这样做,难解朕心头之恨。” 张皇后能理解弘治天子的愤怒,看见弘治天子如此,一时半会竟不知道怎么劝。 其实她也很同情那一对老夫妻的遭遇,但是她听手下的人,说了今天赵远松判的案,总感觉赵远松不会是那样的一个贪官。仟仟尛哾 “陛下,或许这里面隐情,说不好那赵远松有难言之隐呢!” “从那张麻子的事情来看,这一个赵远松还是很为百姓们着想的,处事也还算公平,应该不至于为了银子,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爷不如消消气,先看一看情况再说吧!” 第四十章 真有难言之隐? 官员们看向张皇后,脸上都有点不太高兴。 后宫不得干政,赵远松是外臣,她本来不应该为赵远松说话。 他们早就已经看的不爽快了。 李元宗站出来义正词严地反驳道,“皇后娘娘,这话可不是这样说。” “那个赵远松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偏袒那张麻子,不过就取决于是一百两银子太少,但是他后来,可是罚了那个赌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放在大明朝能够养多少官员?” “多少的官员,一辈子挣不来这五万两银子,财皑动人心呢!” “我看那赵远松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安抚民众是假,公正廉明也是假,贪财枉法才是真。” 本来张皇后对李元宗十分不满,李元宗之前的操作,让所有人明白,他就是个蠢货。 本来张皇后还想反驳他几句,但她看到在场的大臣们脸上。都有些不太痛快,瞬间明白这些大臣的想法,也不想再说其他了。 张皇后显得有几分心灰意冷,弘治天子拍了拍张皇后的手。 他倒是不怪张皇后干政。 他原本也是对身边的李元宗很不满,但是如今弘治天子听这李元宗的话,倒是觉得对方的判断没有错。 区区的两天站牢,怎么比得上一条性命。 弘治天子想想还是极为不爽,站起来,“朕现在就要去县衙,向那赵远松证明我们的身份。” “朕就当场下了赵远松官职,问他如何做的官,对得起朝廷对他的栽培吗?” 张皇后拉了拉弘治天子的手,弘治天子本来想挣脱,又怕弄伤了张皇后。 张皇后知道劝不回弘治天子,并且也确实不好劝,说道:“如果真的要出现很严,臣妾也绝对不拦你。” “只是现在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不如先吃个饭,我们先到酒店下面吃个饭,之后再去县衙如何?” 张皇后其实还是很喜欢那个赵远松的。 虽然他今天没有去县衙听案,但就凭着来的路上,她们进入到了这个鹿邑县之后,道路干净的舒适程度,她也不相信对方是个见钱眼开的脏。 刚好,这赵远松在这一个鹿邑县所修的路,也让这张皇后来时乘坐马车少吃了不少苦。 她今天就最后拦一拦这弘治天子,就算还了他的这个恩惠了。 弘治天子想想也是,“大家先吃个饭吧,吃完饭之后做定夺。” 官员们有些遗憾。 他们本来就想现在就去拿下那个赵远松的,尤其是三法司的官员,早已经等到脖子都长了。 他们也想清楚那赵远松,看起来跟那赌馆有勾结,又有那么大个酒店。 看来赵远松在这个鹿邑县里面有那么多产业,不知道积累多少家产,这家产如果全部收敛起来,那可不得了。 他们三法司的人肯定是能够加人进来,抄这个赵远松的家,侵占他的产业。 赵远松那么多产业,三法司的人从中上下起手,不知道能得多少好处,最后能有三分之一上交给弘治天子,那都是过分了的。 他们估算了一下,多的不说,这赵远松几十万两银子总是有的吧,那他们可是能得二三十万两银子。 这可不少了。 三法司的官员,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在弘治天子面前,把那个赵远松给弄死,不然的话,他们就亏了。 如何来最好能把那赵远松撸掉之后,再安排一个自己的学生或者门人子弟来这里当这个知县,必须继承赵远松留下来的好处。 如此,岂不妙哉? 可是现在张皇后说话了,他们一时半会之间倒不好违拗。 现在是张皇后已经可以说是让步了,他们真把张皇后给逼急了,他们也绝对讨不了好。 无所谓,反正先吃个饭,就吃个饭的事情,他们相信赵远松也改变不了什么。 今天这个赵远松是铁定要倒大霉了。 虽然已经下来吃饭了,但是这弘治天子还是愤愤不平。 酒店里面吃饭的人有不少,看他们一大伙人下来,又知道是住在八楼的贵客,几个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旁边的朱厚照兴致勃勃地点着菜,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弘治天子耳朵尖,听到附近的人在谈论今天县衙那两桩案件。 “这两个案子我看就是奇妙,判决了也是正合适。” “可不是,咱老爷审案,什么时候出个岔子。” “那张麻子做了那么多坏事,这一下子回不来了。 “他那些同伙听说全部落了案,我们这个街道上,偷东西的小偷都收敛了许多,听说有不少连夜收拾东西就去外地了,不敢在本地混了。” 有人点了点头说道:“之前那些知县老爷也说抓小偷,抓来抓去的小偷倒是没有抓到,我一年被偷八个钱包,有今天心里倒是安稳了许多。” 弘治天子听到这些话,脸是有点发热,这赵远松啊,在这一个鹿邑县还是很有威望的。 他心里感觉到有些无趣,这赵远松看来还是为鹿邑县百姓做不少事情。 今天他如果直接去鹿邑县县衙,把那赵远松的官给撸了,百姓们会怎么想? 百姓们不会理解朝廷的苦衷,只怕会认为他弘治天子把一个清官,把一个好官,给直接抓走了吧。 恐怕他这个皇帝,在鹿邑县百姓的心目中,名声也会烂透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感觉到有几分犹豫,他竖起耳朵,又听起旁边的那个人说。 “不过,最重要还是第二个案子,知县老爷也是良苦用心的。” “那个李鹤死了就死了,不知多少人盼着他死了,本来就是个地痞流氓,被赌馆的人打死,也算是狗咬狗。” “听说赌馆的打手,还为此挨了二三十个大板,没有一两个月下不了床了。” “那陈员外平时也嚣张的很,为了这个事情还得站两天笼子了。” 旁边的百姓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陈员外也是无妄之灾。” “那李鹤本来就是瘦的跟鬼一样,谁知道打几下就打死了,到把自己也卷进去了,真是没必要。” “嘿,这种事情老爷心里面都有数,老爷非要判这个陈老爷去站牢两天,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算是公平就是了。” 弘治天子听到这些话,心里是万分着纠结着,挠头挠脖子,浑身不得劲,仿佛这里面有内情,可偏偏他听不到最紧要的。 第四十一章 案中隐情 关键之处,在于这些百姓,仿佛都认为赵远松这个判决没有什么问题。 这与弘治天子理解的情况是差得极远的。 可是,这些百姓仿佛就是聊不到关键的地方,为什么他们会认为这赵远松的判决是刚好公平的? 他要是不弄清这里面的内情,今天却偏偏把那个赵远松官职给撸了,岂不成了是非不明了? 刚好那小二来倒水,在鹿邑酒店不愧是招待贵宾了,这个茶香飘起来也都沁人心脾。 店小二倒完茶刚想走,弘治天子叫住了他,“小二,先别走,问你个事情,耽误你些许时间。” 店小二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说道:“这位老爷,我们这还有事,要是耽误了,按照规矩,领班那是要扣我们钱的。” 弘治天子直接一两银子扔在了桌面,“这个能抵上你扣的钱了吗?” 店小二看了看桌子上那两银子,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一两银子确实是不少了。 那边的弘治天子看到店小二眼睛里面的贪婪,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得意。 当皇帝的可不能不懂是帝皇之道。 想要马儿跑,那也得要马儿吃草。 既然店小二害怕酒店对他有所惩罚,那便拿银子堵住他的嘴不就成了。 锦衣卫经常会整理一份地方的物价和收入给弘治天子看,让他能够了解民间百姓们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对于这些普通的店小二收入也是有所了解的。 像这种店小二在酒店里面干一个月的收入,大约就是八百文钱左右,不到一两银子。 这还是比较有良心的店家,才出得起这个价格,普通的穷乡僻壤也是拿不到这个工钱的。 只有在京城,只有在比较繁华的城市,才能拿到这个工钱。 显然,弘治天子已经把这一个鹿邑县的物价,跟京城同等对比起来了。 “这里差不多是你一个月工钱,我只是打听几件事情,不会拖延你太久的时间。” “怎么着,愿不愿意?” 店小二也不可能不愿意,看了一下没人注意,赶紧把那一两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这个老爷要是有什么话要问的,那就尽管问来就行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可是相当于我十天的工钱了,但是老爷可得快点问,问完之后我还得去干活,总不能为了你这钱,把我把个活给丢了。” 弘治天子有点惊愕,愣了一下说:“你一个月能挣三两银子?” 那店小二脸上有点自豪,说:“嗯,我们的工钱比外面的高些。” “不过,一般鹿邑县百姓出来做工,一个月也能挣那么一二两银子,倒是比外面好多了。” “只是像我们鹿邑酒店这样不一样,这也是招呼贵人的地方。” “我们这些人,都是进行了专门的培训,就连怎么跟客人打招呼,怎么为客人做事,怎么为客人上菜,都是培训过的,这样跟外面的不一样,工钱自然也是贵一些。” 弘治天子听到这里才微微点头,要这样说的话,那就说的过去了,三两银子好像也不是很多。 他跟这些酒店的店小二处相处起来,发现对方确实彬彬有礼的。 不像是外面小客栈小酒店的店小二可以比拟。 弘治天子对于自己刚才的比没有装起来,微微的感觉到有些遗憾。 “刚才我们听周围的人,都在讨论昨天你们老爷子审的那两件案子。” “第一桩案子是那张麻子的。” “那也就罢了,那是个蠢货也是个狗贼,把它扼杀了,那也不足为过。” “但我怎么听周围的百姓,说起那个赌馆打死人时候,却认为你们家老爷的判决是公平的?” “打死了一个人,那些打手不过就挨了二三十大板,就连赌馆东家也不过罚站笼两日,这未免不公平。” “难道你们心中是没有怨怼吗?就没有愤怒吗?” “难道说这个事情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内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不成?” 店小二本来还以为这弘治天子要问什么事情,想不到他竟然问的这个事情。 店小二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那这个银子,他拿着可就安心多了,毕竟也没有太为难的事情。 他看着像弘治天子,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说道:“老爷肯定是外来的人,对于我们鹿邑县有些不太熟悉的。” “那一个李鹤在我们鹿邑县,那也是大大有名的,听说过他那些烂事的人,都说他死了也没有人可怜。” “没错,他是让赌馆的人打死了,可我们老爷该罚的也罚了,该判的也判了,那一个陈员外还要去站短两天。” “老爷,您要想必也听说过什么叫站笼,那就是在一个笼子里面站两天,两天连饭都不能吃,还得在这烈日下暴晒,回去那得生一场大病,身体差点的,说不好死了也有可能。” “这个惩罚已经足够了,而那个李鹤是什么样货色?不知道这位老爷子知不知道?” 弘治天子问的就是这个问题,牟斌有些不爽了。 牟斌大骂:“问你问题你就回答,拿了银子你便说话,怎么还反问起来了?信不信我揍你?” 店小二看见牟斌五大三粗的样子,也敢再胡乱炫耀卖弄了,连忙说道:“这位老爷息怒,我这就说!我这就说!你们别嚷那么大声,待会我们领个班该听到了。” 只看见这店小二张嘴,便继续说道:“那李鹤是个牲口,在我们鹿邑县也是大大有名的。” “毕竟烂人多的是,像他那么烂的还真是少有。” “这个李鹤以前也去做工,也还有个媳妇,有个孩子,有爹娘,也算是日子过得去。” “他要是肯老老实实的做工,在我们老爷的管理一下,他每个月也能挣下二两三两银子,过上不错的生活。” “要是能勤勉点,不要求吃好住好,大概几年一下来,攒个几十两银子也能够了。” “虽然这没有办法买下我们知县老爷现在在建的商品房,但是买一个不错的土砖坯房。那是可以的,日子也可以说过得有声有色的。” 弘治天子是听到商品房这个事情,但是他们之前没听说过,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个。 他更想知道那个李鹤的事情,只看见这一个店小二又说道,“可惜的是,那李鹤好高骛远,偏偏觉得打工太过辛苦,又好酒好色好赌。” 第四十二章 为儒家所不容 “那李鹤染上了赌瘾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每天便泡在赌馆里面赌,所有的家当全部赌光了,每日除了赌博什么都不干。” “老爷们也知道,像他们这种赌鬼,一把银子下去,随时就可以收获一倍的银子,这样的刺激可比做工大多了。” “他们自以为见惯了大世面,谁还愿意打工挣一点。” “可谁又知银子进去赌馆便出不来了,李鹤钱赌没了也就罢了,但像他这样烂的,那是真的少。” 弘治天子等人也是好奇,他们原本以为这个李鹤只是单纯去赌博而已。 店小二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表情,继续说道:“那厮赌钱赌的没有了,他竟然想把他那个结发妻子卖到窑子里面去。” “只可惜他那妻子长得也实在是不怎么样,窑子开了价格低,他不愿意。” “反倒是一个富贵人家,那出的价格比较高,他直接把她卖去做工了。” 弘治天子的脸表情马上阴沉了下来,能把自己结发妻子都卖出去的,那这人就是个牲口。 他跟张皇后关系非常的好,连后宫都没有第二个妃子,一直只有张皇后,两个人可谓是伉俪情深。 像弘治天子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抛弃妻子的,心里对于李鹤更多了几分鄙视。 他捉紧了旁边张皇后的手,张皇后的柳眉也微微的皱了起来。 谁也想不到,那李鹤竟然是如此的一个畜牲,还想把自己的妻子卖到窑子里面,那样还是人吗? 张皇后心里已经下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就算留下一个干政的骂名,她也一定要把那个赵远松给保下来。 就这样的畜牲,打死便打死了。 就算赵远松完全不惩罚那些打手又怎么样。 不过,弘治天子显然要更加理智一点,李鹤卖妻,不是赌馆杀人的理由。 他看看着店小二,“接着呢?说下去” 店小二有点怂,眼神也有点飘忽,眼神的余光看到,那边的领班已经在看着他了。 他心里有些害怕,连忙加快了自己的语速,说道:“后来那厮又把卖掉妻子的钱都输光了,总共也没几天。” “后来他又动起了他儿子的心思,结果后来他又直接没忍住,把儿子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工。” “只是说是做工,还不如说是为奴为婢,人家对方那边,也是存着买回去被当赘婿的想法。” “听说他那孩子还小,去了人家家里,三天一顿小打,五天一顿大打,就没吃过饱饭。” “前两月,我路过那大户人家,倒是见过那孩子,两眼无神,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在路边清洗尿盆。” “估计是主家的屎尿都让他给倒,这孩子能不能长大,那都不好说。” 那边的弘治天子已经把牙咬的咯咯作响。 他扫了一下刚才说要治赵远松罪的那些官员。 几个科道官员把头低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出声,脸上甚至没有太多的表情。 虽然他们觉得李鹤牲口,但他们也觉得李鹤罪不至死。 何况,他们对于赵远松的家产,确实是很有想法。 那个李鹤是个畜生,但是他们要是能得到那赵远松的家产,那么这李鹤也可以不是畜生。 读书人嘛,应该要懂得什么叫随机应变。 弘治天子哼了一声,那边的店小二有些急了,领班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说道:“这都还不算完,那李鹤可是真是畜生,卖孩子的钱也赌没了,你们猜猜他怎么着?” 牟斌这个时候扬起了拳,眼睛一瞪,对着店小二说:“不许反问,再反问打死你。” 店小二面容一整,抬手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到兴起,把刚才对方说了不能反问那茬子都是忘了,连忙道歉:“诸位老爷我错了。” “那厮自然是想连爹娘也卖了,还是两个老家伙年纪也大了,谁会要他呢?” “他爹娘卖不出去,那怎么着?他竟把他爹娘赶出去了,把宅子地基全部卖了。” “他的爹娘是惨了,就搭了个茅草房住着,挡不住风挡不住雨,去年冬天差点死了。” “邻居看他们实在可怜,便给他们打了点柴,让他们这冬天能烤点火,时不时接济一下那两位老人些吃的,不然那两位老人十有八九是死了。” 这个时候,弘治天子身后的官员脸色慢慢变了。 别的东西都还可以,但是他们毕竟是读书人。 儒家最注重的是孝,百善孝为先,孝是儒家的核心,一个人不孝便肯定不仁,这就是儒家的想法。 那一个李鹤的做法,那是断了他们的根了,要灭了他们的道统,这可比什么卖妻卖女严重多了。 店小二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以为自己故事讲得不错,兴致勃勃的往下说:“那厮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钱又没了。” “你猜他们怎么着?把他们爹娘赶到街上去乞讨。” “这乞讨也就罢了,他爹娘一把年纪出来,一个月也确实能讨来两三百文钱。” “但那几百文钱还不够他赌的。” “你猜他们怎么着?” 牟斌已经站起来了,“你个龟孙子,再敢反问一句,我这当真当场打死你。” 店小二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这也是粘染了说说书人的习惯,老是喜欢反问。 尤此时,他看到那边的领班,仿佛已经在这边走过来了,这店小二可比见了鬼还要难受。 他连忙说道:“那厮看到他爹娘这一般不顶用,抄起棍子就给他爹来了一棍子,把他爹一根腿给敲断了。” “又把他娘的一根手砸了,现在都畸形了。” “他把两个断腿又断手的老人赶到街上乞讨,大家看着心里不落忍,果然乞讨到的钱比以前多多了。” 这小二说完,弘治天子的人在心里才想起来。 那天升堂的时候,他确实看到那对老夫妻走路的时候,身上好像有残疾。 尤其是那个老爷子,仿佛腿脚是有残疾的,他们原本也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意外,没想到竟然是被自己的儿子牵着打断了腿。 那店小二看到领班快来了,连忙说完了最后一段话。 “这还不要紧,这是他的爹娘,他还告诉他爹娘,一个月要不来三两银子,就要把他们的另一只手一条腿打断。” “这厮可在我们县都是赫赫有名的。” 此时,一个六科给事中顾斌潮,再也忍受不了了,竟然一拍桌子,把弘治天子和张皇后都吓了一大跳。 第四十三章 赵远松是朵荷花 六科给事中顾斌潮大声骂道:“这李鹤真是畜生,死的好,实在是实在好!” “他便不死,让我遇到了,我也得当场打死他。” 弘治天子看向那名跳起来的六科给事中,心里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 六科给事中顾斌潮,就是刚才说一定要撸掉赵远松官职,将赵远松交由法办的那一批人。 弘治天子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李鹤说要卖妻女的时候,这个六科给事中顾斌潮都没有跳起来过。 一说到这一个李鹤把自己爹娘的腿都打断了,赶去乞讨的,说这一个六科给事中顾斌潮倒是跳了出来。 弘治天子冷笑一声,看向顾斌潮,“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个赵远松只是个贪赃枉法,贪得无厌的官员,怎么到这个时候,你反倒激动起来?” 那边的顾斌潮听到这个话,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纠结。 平心而论,他是想撸掉赵远松官职,那赵远松的财产实在是太动人心了。 三法司里面已经早已内定好了,谁的门生当下一任的鹿邑县知县。 他们每人大概能分到多少,也都估计过了,并且他们相信,赵远松的家产,绝对不会比他们估计的要那么少。 现在这个情况也出现了变化。 六科给事中顾斌潮他们这些人都是清流,清流是什么人? 就是跟浊流相对的。 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清名,清流官员的清名越大,混的越开,大家便尊重他,越有名望,官员们才会推举他到朝廷之上,这会变成实打实的好处。 如果一个清流身上沾染的脏污,就没有办法往上爬了。 像之前那种情况,六科给事中顾斌潮他们就算把赵远松给弄死了,抢占了赵远松的钱财家产,那就是替天行道,惩罚脏官。 但是现在呢? 他们如果帮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尤其是不孝的人说话,这件事情传出去,那他们的名声就烂了。 他们违背了儒家的普世价值观,违背了圣人之言,这样的人连圣人都不尊敬,凭什么自称清流。 这样的官员也配当高官? 六科给事中顾斌潮他们现在就陷入到了这种难处,他们本以为那个李鹤,属于一个冤假错案,绝对是个好机会。 现在看来都是个烫手山芋,他们这些人万万不能够跟这样的事情拉上关系。 只看这顾斌潮义正言辞,“那一个李鹤如此畜生的一个人,正所谓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连父母都不知道孝敬,被赌馆的打手打死,也可以说是打手替天行道了。” “我们这些人听到这些事情真是鼓掌相庆,只怪那赵远松对赌馆的打手判罚太重,我们心中还是觉得有几分可惜,又怎么会被那个李鹤说情,请陛下明鉴。”qQxδnew.net 弘治天子看了顾斌潮一眼,心里叹了口气,慢慢的他已经明白这些人的打算了。 又说道:“刚才朕可是听你六科给事中顾斌潮喊的最响,要拿下那个赵远松。” 顾斌潮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他刚才确实是喊的比较响的那一波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被人家发现,没想到弘治天子竟然把这个事情说出来,那他这可就尴尬了,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把他难为住了。 他不敢说自己没有喊,因为这是欺君。 在场的人都已经看到了,他要是说他没喊,岂不是说陛下在冤枉他。 可是如果他说他喊了,那他莫不是就在为那个打断父母手脚的狗贼说话,发生这个事情传出去,他必定不能为仕林所容。 顾斌潮站在那里支支吾吾的,本来是个科道御史,到现在竟然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顾斌潮才闷声闷气的说道:“臣纯粹也是为奸人所误,听了百姓道听途说之言,我们御史本来就有风闻奏事的职责,倒也不算是过错。” 弘治天子一摆手是吧,“你们过错自不必说,只可惜朕也险些有误,倒怪不得你们。” 说着弘治天子也不愿意在这个事情上面纠结太多,再转过头来看向张皇后。 “赵远松看来对这场事情的判罚没有出现什么过错,这个李鹤确实是个狗贼,死了便死了。” “但是赌馆打死人也是事实,该罚还是得罚,胖觉得他判的还算公允。” 那边的张皇后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几个笑容。 赵远松办了这件事情,可以说让他很满意。 弘治天子看了看旁边的顾斌潮,心里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众人说,“你们当以今天的事情为鉴,莫不要道听途说,随意污蔑别人。” “若是对方确实是个脏官,那也就算了。” “你要是像赵远松这样公正廉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好官,倒是让对方受了委屈了。” “如此之事可疑不可再,就连朕回去之后也要自省,你们这些人可是明白。” “别的都还好说,判罚赵远松这次判罚,也确实是比较公平。” 他要是说要是赵远松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慢不止,他们是不服气。 他们一看赵远松那狗贼就跟赌馆的人有所勾连,又听说什么画馆,什么酒店全部都要给那赵远松收成。 那赵远松家产绝对不少,不知道贪了多少就这样的呀,还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淤泥而不染。 要真这样的话,他们也想出淤泥而不染,只是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污泥让他们蹲下去。 他们看见鹿邑县这个污泥坛子倒是也觉得不错,只可惜这茅坑被那赵远松给占了。 他们想把自己埋进去,现在也没有机会,心里真不痛快呢。 待在那里知道刚才,那时候在弘治天子面前提出要严惩赵远松的事情,传出去影响确实不好。 尤其传到读书人的耳中,他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尤其就是挽回自己名声的时候,就连那个内阁大学士刘健也是站了出来说,“陛下虽然说的不错。” 第四十四章 刘健背书 “这个赵远松确实是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好官,全天下的知县都该向他学习。” 在场的官员们看到,就连内阁刘健都出来说话了,叹了口气,今天这个事情,是真亏大了。 本来想要把那赵远松拿下来,不管为公也好,为私也好。 为公,可以为朝廷增添一笔银子,为私,他们自己也能得到好处。 还能把自己的门生安排在这个污泥坛子里面,当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 现在这个事情没做成,反倒把那个赵远松给抬举起来。 他们今天这些话传出去,无论是皇帝的话还是在那个刘健传出去的话,那都是不得了的。。 尤其是那个刘健,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名气是多么的高,就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因为他的话而去肯定赵远松的人品,这相当是为赵远松背书啊。 那个刘健心里也是纠结的很,但心中也是无可奈何。 刚才跑出来说要严惩赵远松的那个六科给事中顾斌潮,刚好是他的学生。 这些事情他不跑出来说两句,天下人还以为这个事情的是他指使六科给事中顾斌潮做的事情,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可是他出来说这话,平白让赵远松占了好处,他心里也终归有几分不情愿。 可是不情愿那又怎么样,他叹了口气,瞪了六科给事中顾斌潮一眼。 弘治天子也点了点头说,“只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赵远松官当的不错,百姓们也很满意。” “只是在这个鹿邑县里面有这个赌馆的规模也稍微有些大了。” “那天我听那赵远松说要罚赌馆五万两银子,看那个赌馆的东家,听说赵远松要罚他五六万两银子,也没露出多么为难的表情。” “赵远松作为是鹿邑县的知县,对于县内的赌馆不管不顾的,也确实有些不太对,正得找他说一说。” “而且他也就是太过年轻了,不懂事,对于这里面的门道把握的不够清楚,这已经粘上了,就喜欢看这样有朝气的官员,你也是多多培养一下这样的年轻人,多教他一些东西。” 那边的那个刘健连忙应了下来说道:“要是有机会我必然提点他一样。” 在场的年轻官员那些人是无比的纠结。 他们有一些人科举的时候考的比那赵远松好,现在的官职比那赵远松高。 就算按品级跟赵远松差不多的说呆的位置,那也是了不得,更是清流,以后显得不可限制了。 像赵远松这样的已经出淤泥而不染了,财运更是不值一提,到现在被赵远松占了那么多的好处。 刘公今天还帮他扬了名,那厮肯定还贪了不知道多少的银两。 到现在,在皇帝和这个内阁刘健的口里面,那赵远松反倒变成了一个不懂事,太过年轻的官员,以后还要提点他一二。 早知道这知县那么好混,他们也下来当知县,真是不可理喻。 说这弘治天子心里那股气已经去了。站起来说道:“你也别待太久,我们来这边也待了不少的时间,该去找那赵远松谈一谈了。” “按理说我们住着这个百两银子的酒店,那也够展示我们实力了。” “现在去见他,应该也正是时候了。” 周围的官员们点头称是,虽然他们在这里住的好,吃的好,在鹿邑县里面吃喝玩乐,东西多的是。 他们不能来在京城呆着的时候,忙于案牍之中,可谓是有案牍之劳形,却无丝竹之乱耳。 来到这里之后,却有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可谓是快活的很。 但是这弘治天子的这样说了,他们也只能够附和。 重点是这弘治天子是真的心疼,住个酒店动不动就一百两银子,他又不自己住,手下那么多官员总不能让那些官员去跟那些商家住在一起吧。 每日花的银两,都是从他的内帑里面出的,每天的银子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再这样流这个流水,那水坛子都得干了。 出了酒店一会儿,弘治天子就要登上马车去见那赵远松。 可是这个时候,张皇后却在马路的对面看到了一个熟人,他拉了拉这弘治天子的衣服说道:“陛下,你看那边那个是谁?” 弘治天子听到这句话有些愣神,转头看过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尤其是那熟悉的人影,还在跟两个老人,一个妇人,一个孩童走在一起。 一个老人手上仿佛有残疾,一个老人腿上仿佛有残疾,一看就是李鹤那个案件当中的那对父母了。 弘治天子心情有点纠结,看一下旁边的牟斌说,“你们派人过去把那几位请过来。” 牟斌连忙派人去了,两名锦衣卫走到马路对面,把那三位说清楚,指了指这边那边的弘治天子。 张三狗也已经看到这边的弘治天子,连忙带几人过来,他可得罪不起这个弘治天子。 来到这弘治天子面前时,张三狗对着小乌马一拱手说,“几位老爷不知道要去哪里?” 弘治天子笑了笑说,“今天打算去拜访一下老爷,来到这里也有数日时间了,本来就是为了见你的老爷子。” “到现在也见不到,心中有点惋惜,家中也有要事要处理,再不见你家老爷们该回去了。” 张三狗这才去明白几个的打算,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我们家老爷原本让我给诸位当向导,结果这两天的都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没来得及招呼诸位,那是在下的不对。” “只是要见我们家老爷,那得事先预约,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我们家老爷是不见的。” “我们家老爷爱讲规矩,越狱的不如只为了先回去待休息休息,明日领姐。” “待会儿我回到县衙,给我们老爷替诸位预约预约明天,你们便能见我们家老爷。” 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规矩,弘治天子心里有几分不痛快。 他可是个皇帝,来到这里那么久,竟然没见到那赵远松,他心里要是真痛快那就奇怪了。 他只是面前的这两个老人,才发现那两个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 那妇人面黄肌瘦的,因为营养不充足,连头发都发黄了。 那边那个小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神有点畏惧,躲在那妇人身后。 知道这两位是,张三狗看了看那个妇人和那一个小男孩,他叹了口气说道:“不暪诸位老爷,我们今天出来也是在为我们家老爷办事的。” 第四十五章 愿老爷永世不升官 他只是面前的这两个老人,才发现那两个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 那妇人面黄肌瘦的,因为营养不充足,连头发都发黄了。 那边那个小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神有点畏惧,躲在那妇人身后。 “两位是?” 张三狗看了看那个妇人和那一个小男孩,他叹了口气说道:“不暪诸位老爷,我们今天出来也是在为我们家老爷办事的。” 弘治天子听到这张三狗的话,当场是更加的好奇,问道:“你们要去替你们家老爷办什么事情?不知我能否打听一下?” 那边张三狗听到这句话,虽然对这弘治天子那么好奇也有点惊讶。 但是这里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张三狗只是说道:“这一家子的事情,想必这位老爷就已经听说了。” 说到,那个李鹤已经死的案件,旁边的老夫妻,还有那个夫人,甚至那是那个小孩,脸上都没有一丝丝的悲伤。 毕竟那个李鹤如此做派,他们要是悲伤也是奇怪了。 可这弘治天子想起来,那天这对老夫妻在公堂之上的时候可表现的很悲伤,怎么又变得那么平静。 他们在这个朝堂之上表现的那么悲伤,弘治天子当时心里对这对老夫妻感到十分同情,一度认为是赵远松是做错了。 可现在这位老夫妻如此麻木的样,这实在是让他感觉到有一种十分割裂的感觉。 不过那边的老夫妻对看了一眼,看着面前的弘治天子,倒是那个老妇人先说话了。 “这位老爷是不是看着我们,觉得我们儿子都已经死了,竟然脸上没多少悲伤,是没有丝毫感情的禽兽。” 弘治天子一时半会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没想到那老夫人竟然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还是说道:“这个事情确实是让我感觉到有些好奇,诸位的表现跟之前在朝堂之上的表现,很是不同。” “毕竟两位在公堂之上表现的很伤心,如今看来是颇为平静。” 那老妇人听到这句话,看着弘治天子,竟然愣住了。 她大概也没想到弘治天子说话竟然如此直接,竟然就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倒是没有丝毫的愤怒,反倒脸上还有几分解脱问道,“那这位贵人你觉得我们应该感到悲伤吗?不知道你有没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的事情?” 弘治天子听到这句话有点纠结。 老实说,他确实是认为这对老夫妻没有必要感到悲伤。 有那样的一个儿子,那样的一个畜生,连自己爹娘的手脚都打断了赶出去,这样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就这样的情况,如果那个李鹤不死的话,说不好死的就是他们这对老夫妻了。 想罢,弘治天子摇了摇头说道:“两位老人家的儿子做事确实是过分,可以说的上是不仁不孝,如果他不死的话,两位老人家恐怕晚年难安。” 老妇人听到面前的弘治天子对于他们两个如此的理解,心里面感觉到有几分欣慰。 怎么说那李鹤也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不愿意背上一个麻木不仁的罪名。 她点了点头说道:“但凡他还有一点点回心转意的希望,还有一点点浪子回头的心思,他被人家打死了,我们心里都该有些难受。” “毕竟人非草无木孰能无情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我们比不过老虎,也比不过那毒蛇,其实我们确实只是被打怕了,倒感谢这位贵人的理解了。”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但是他心中依然还有疑虑。 “两位老人家如此倒也是正常的,只是我这边倒是有些事情不能够理解。” “不知道两位老人家能否为我解惑?” 两个老夫妻对看了一眼。 光天化日日之下,两位老人家瘸着的腿和畸形的手,看起来格外的凄凉。 他们看了看那边的张三狗,想看看张三狗有什么说法,那张三狗点了点头,说:“这位贵人问你什么,你们就照实回答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夫妻点点头,看看弘治天子说道:“这位贵人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来就是,我们都可以说。” 弘治天子你还点头说道:“其实我好奇的是看两位老人家并不如何伤心,当然,我并不是说两位应该伤心,只是在公堂之上,两位表现得十分伤心,如此倒不知道是为何?” 两位老夫妻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那一个老妇人说话了。 “既然三爷已经说了,那些事情都可以说,那我就跟贵人说一说。” “我们那儿子被打死了,可打死得好。” “这个事情报到了知县老爷那里之前,老爷便派人查了这个事情,我们家的事情也被知县老爷知道了。” “知县老爷知道我们家情况,对我们家很是同情。” “便告诉我们在朝堂之日上,我们可以表现的伤心一些,这样才可以多获得些赔偿。” “如若不然的话,我们两个是公堂之上,要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怕那边赌馆的人也不愿意,之后得找我们麻烦。” 弘治天子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是赵远松让他们两个这样做的,也没有想到是赵远松竟然想的那么深。 弘治天子心里也慢慢的明白了。 这赵远松在这个鹿邑县很有威望,可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这老夫妻不表现的可怜些,赌馆的人出了银子心里不爽,哪怕有赵远松的严令,赌馆难免暗地里搞些什么小手脚的,也够两个老人家吃苦头的。 他点了点头,对赵远松的好感愈发的大了。 “想不到那个赵远松做事竟然严谨细心到这种程度,在这里当一个知县,倒是可惜了。 只听那些老夫妻听了这个话,竟说道:“贵人应该说外面来的人,跟我们鹿邑县的百姓想得不一样。” “我们知县老爷好那是肯定好,但我们不希望我们知县老爷升官,巴不得他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个知县,那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第四十六章 或许淤泥能长参天大树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这倒不是说不上这对老夫妻过分,只能够说也是正常的想法,也不能说他们自私。 他看着那边的张三狗说,“眼下你们要去哪里?” 张三狗看向弘治天子说道:“我们家老爷说了,这对老父妻年龄大了,想要去赌馆要账,那不好要。” “我们县衙已经判了赌馆必须要赔两位老人的银子。” “那么我们县衙就必须与得让我们的判决能够执行,这样才能够立下我们县衙的权威。” 弘治天子有些感慨,赵远松能做到这种程度,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 “不知这账要回来没有?” 弘治天子身后的这些官员也是冷笑,区区一个赌馆的老板,怎么可能敢得罪赵远松这一个知县老爷。 难道他们没听说过,什么叫做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吗? 果然,那边张三狗听到这个话冷笑一声,“那赌馆怎么样也不敢得罪知县老爷。” “何况不瞒你们说,那赌馆里的那一点破事,我们老爷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们要是配合那也就罢了,不配合,那陈员外也一样去矿山砸石头。” “那一个陈员外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要去矿上干那么三两个月,那就得废了。” “他不敢得罪我们,他们是知道我们的手段的。” 弘治天子点了点,很满意。 这不只因为赵远松帮这对老夫妻要回了他们本来的补偿。 主要是在这那个鹿邑县里面,赵远松很有威信,官府的威信本就该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 如果所有的知县都能够对治下的百姓有威望,对藏污纳垢之地的东家那么有威严的话,那么百姓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 弘治天子看了看张三狗身后的妇人,还有那个小孩,又转过头来看一下那个张三狗,说:“这位夫人,还有这一个小孩子是?” 弘治天子一问出这个问题,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了。 那边的张三狗也是点头,“没错,这就跟老爷你的猜测是一样的。” “这就是这对老夫妻的儿媳妇和孙子。” “本来已经卖到别家去做工了,我们老爷叫我们带人过去,把人赎回来,那两家也很配合,没有说什么话,就把人给我们赎回来了。” 弘治天子听到这话更开心了。 “这肯定是废了你们知县老爷不少银子吧?” 张三狗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说:“他为什么要废我们家知县老爷的银子?” 那边的老妇人出来说,“这位老爷,我们自己的事情自然是我们自己出银子。” “我们知县老爷能派人,去把我们的儿媳和我们的孙子赎回来就行了。” “用我们的银子办我们的事情,那也是应该的。” “如果知县老爷不帮我们,恐怕我们这银子就算被他们榨干了,也不会把人还给我们的。” “赌馆的老板赔了我们三百两银子,我们拿二十五两银子赎回了我的儿媳妇,拿了二十五两银子赎回了我的孙子。” “剩下的二百五十两银子,我们打算拿五十两银子买个宅子,不用太好,能遮风挡雨就行了。” “剩下的一百两我们打算买一些田地,我们本来就是农户,能耕田种地的,这些我们做得了。”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虽然还是赞赏老夫妻的选择。 但是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听说你们出去乞讨的话,一个月差不多能挣到一两银子。” “毕竟你们两位老人家确实是可怜了,若你们种地,在地里面一个月也扒不出来一两银子,又为何放弃了这个营生了?” 身后这些官员听到这话,都竖起了耳朵,他们很好奇,老夫妻会回答什么。 毕竟如果抛弃他们自己的身份,他们身处这样环境中,他们也会选择继续乞讨,而不是去种地。 那边的老人家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笑说道,“以前乞讨是被迫无奈,如今日有了期盼,便不能再做以前的事情了。” “我们家老爷说了,我们那是用尊严换钱。” “我们的事情全县都知道了,一时之间或许会有人同情我们,继续给我们钱了。” “但时间久了,县里面的人就会厌恶我们,便是出卖了尊严,也没有办法换来银子,反倒会受人白眼。” “到时候,我们的孙子也得在别人的白眼中长大,对孙子不好。” 身后的官员听到这句话又有些感慨,这个赵远松不管怎么说,看事情看得很深入,做事也做得很细。 “何况我们老爷说了,他看得出我们孙子是有慧根的。” “他说让我们把孩子送去读书。”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我们想了想也是那个道理,不是剩下一百两银子吗?我们也不留着,我们就给这孙子读书。” “我们也有什么别的指望,只希望我的这个孙子真的能够读书。” “也不希望他有多么大的一个出息,只有一个盼望,那就希望他以后要是真的能够读到书,真的能够考上进士。” “能当官的话,就当一个像老爷这样的好官。” 那边的小孩子听到这个话,走了出来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我一定会考上进士的!” “我一定要当一个像我们老爷这样的好官,我们老爷说了,只要我能够考上秀才,他就收我为学生,亲自教授我经学。” 弘治天子摸了摸孩子的头,念着那一句,“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眼神里面是鼓励。 这赵远松是在这孩子的心目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了。 只要这个种子能够生根发芽,说不好,十多年后,这个赵远松还真的能够为大明朝廷,再培养出一个好官。 弘治天子感慨,“赵远松自己也能够做一个好官已然不容易了,还能够想着为朝廷培养种子,培养出更多的好官,这一个赵远松已经不止于术,而是近乎于道了。” 周围的官员们听到最后,一时半会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第四十七章 传说中的商品房 其实他们看得出,赵远松更多的是希望给这一个家庭一颗种子。 赵远松那一句,“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这则古训,出自南宋名相陈俊卿。 南宋绍兴八年(1138年)的科举考试,高中状元和榜眼的均是莆田学子。 发榜后,宋高宗在光禄寺赐宴。 宋高宗问道:“兴化有何奇特之处,能够同时两人高中状元和榜眼?” 状元回答:“披锦黄雀美,通印子鱼肥。” 而榜眼陈俊卿则回答说:“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高宗听后赞许说:榜眼略胜一筹。 这段话的意思是肥沃的土地栽种什么都行,但土地贫瘠就栽松树或者柏树,成活率高。 家境贫寒孩子要想有出息就得努力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眼前的这一大家子充满了苦难,可苦难是不值得歌颂的,苦难永远只是苦难,苦难能够消磨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心气。 赵远松要做的,就是给这个家庭一个希望,一个脱离泥潭的希望。 他们已经足够惨了,但在淤泥里面种下种子,或许也会生根发芽。 弘治天子看着张三狗带着这一大家子离开,脸上露出窝的笑容,看向旁边的张皇后说道:“我明天一定要好好看一看那个赵远松,跟他聊一聊。” “再来这里那么久,我虽然说的是为了一个皇帝见过不少的官员,但是却看不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朕心里非常好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难道真的能够,活得那么通透?” 第二天,张三狗准时来到了酒店。 这个时候的弘治天子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了。 张三狗一个拱手,“贵人,我们家老爷说了,他已经恭候多时了,就等着你们过去与他会面。” 弘治天子听到了这一个话,嘴角都是有点抽搐,说是恭候多时,早就想见他了,可是还是把他们晾在这里等了多少天。 可见有时候这个客套的话,还真只是客套的话,没有半点意义。 不过弘治天子倒也没有在意这个,直接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一次他们倒没有带上太多的过关,也只是带上了儿子,牟斌,萧敬,还有张皇后几个人一大通的官员过去。 说不好漏了馅,何况他也发现了他手下那些官员里面确实有不少的蠢货。仟仟尛哾 到时候,无论是在那赵远松面前说错了话,还是漏了馅,那都不好。 马车行进的方向要用旁边的牟斌有点警惕,他可是负责和弘治天子的安全的,早已经打探过去县衙的路怎么走。 他来到马车旁边对着马车里面的弘治天子说道:“老爷,情况有点不太对,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县衙的路。”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心里倒是没有点太过惊慌,掀起了窗帘看下眼。 “既然你已经发现这路不是去县衙的路,那为什么不去前面问一问那张三狗呢?” “你过来跟我说,难道我能给你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吗?” 牟斌听到这句话老脸一红说道说道:“尊令”,连忙打起了马来到了最前面找到张三狗。 “张老弟,好像这条路不是去县衙的路吧,我们现在目的地是去哪里?” 这张三狗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看牟斌,有点惊讶,对方竟然对这个道路那么熟悉,还知道这条路不是去县衙的路。 不过他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说:“我们家老爷平时除了办公会去县衙之外,其他时间大多数都待在自己家,就没有去县衙。” 牟斌听到这个话倒是感觉到有些惊奇。 一般的官员都是住在县衙的,一来县衙的居住条件确实比较好一点。 二来的话,还可以蹭一处免费住宅,省得自己买宅子,少了一笔支出。 毕竟大明朝的官员那点俸禄大家都知道,不然出去住要自己买个宅子,平白给人家留下话柄。 租房子的话,对一个大明朝的官员来说,也有点不太体统。 一时半会儿之间,牟斌也不知道怎么决断了,总觉得有几分不安稳。 他打马回来看像弘治天子说道:“老爷,那一个张三狗说了这条路不是去县衙的路,他们带我们去那个赵远松的家中,他要在自己家里面见你。” 弘治天子愣了一下说道:“这个赵远松竟然没有住在县衙,但是稀奇的事情。” 那边的牟斌挠了挠脑袋,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要是这个弘治天子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全家都要倒霉,说道:“老爷,这个情况怕是有点不太保险,我们要不要停止见发现回去,实在不行的话,叫那个赵远松来见你。” 其实牟斌心里面也有点不爽。 那个赵远松充其量就是一个县的知县,竟然要他们这些人去见他,这到底是让他们有了几分荒谬的感觉。 平常时,一些地方的知县,来到京城之后想要拜见他,牟斌都不一定见面,送银子他都不一定收。 这更不要说亲自去对方家中拜访对方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乃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一般的官员来到京城,也没有什么必要拜访他,走他的路子。 弘治天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再回去又不知道拖到多少的时间。” “如果我们现在没有暴露身份,那个赵远松看起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这来回拉锯也还不知道拉锯多少天。” “除非我们露出我们真正的身份,可是那样的话,这个事情便没有意思了。” “我看那个赵远松也没有什么胆量对我们起什么歹心,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张皇后的家人呢。” “他赵远松胆子再怎么大,敢得罪张皇后吗,何况我看那赵远松的做法也不是个歹人,不会做什么蠢事的,你大可放心。” 牟斌听到这个话,也没什么好说,弘治天子自己都不怕,他怕什么? 弘治天子可是皇帝,弘治天子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了,大不了弘治天子死了他全家跟弘治天子一起陪葬就是了,算起来他也不亏。 第四十八章 赵远松真不是人 马车逐渐向鹿邑县的北边进发。 弘治天子发现周围的这个道路越来越平整,地上都是打着的极好的石板路。 两边还种上了花花草草,尤其是种上了一些花,如今就是花开的时候,漂亮的很。 路边又划分成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里面都有一处宅子。 宅子里面又自带有一个院子,这个宅子一般都是两层的小楼,又或者是三层的小楼,外面还带有阳台。 房子内是什么情况是看不到的,但是光看这小楼颇为精致,外面竟然还贴着瓷砖。 弘治天子看得出来,这些房子建按照技术,应该跟那鹿邑酒店一样。 只是没有鹿邑酒店那么高,也没有那么宽大。 弘治天子心中好奇,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他们听说过的一个名词,这名词是由那张三狗说出来的,叫做商品房,不知道就是不是这些宅子。 他敲了敲窗,旁边的牟斌手下迎了上来。 这条道路牟斌没有来过,心里本就十分紧张,多次叮嘱手下人务必要小心。 尤其周围这些道路的周围绿化十分的好,也有那么多的花丛,还有那么多的道边种植的树。 别人看来是赏心悦目的,但是对于这个牟斌来说,这是要老命的地方。 那么多地方都可以藏人,谁知道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刺客? 万一哪棵树上射了一根箭,那就不得了的事情。 正在他十分烦躁,恨不得把周围这些花花草草,还有那些树全部砍掉的时候,身边的手下来了。 那手下对着牟斌说道,“首领,老爷叫你过去。” 手下人当然不可能叫他指挥使。 牟斌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驱使战马重新回到了弘治天子旁边。 弘治天子看着他说,“你去把那个张三狗给我叫过来,我有事情问他。” 牟斌听到这话,当场只感觉自己狗强行发生性关系。 你要见那张三狗,你直接派人去找他就行了,何必要把他找过来。 只是牟斌心里无论怎么吐槽的好,他也不可能当着弘治天子的面,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连忙又把那张三狗找来了。 不过,这牟斌心里倒是十分好奇,想知道弘治天子要问这张三狗什么。 “之前我曾经听你们说过,你们这个鹿邑县有一个叫做商品房的地方。” “不知道你们所说商品房,是不是就是周围这些宅子?” “我看这个周围的宅子建造的都相当不错,建造那么多的宅子,周围的布置也很有意思。” “这道路规整的也很漂亮,道路平整,并且还种着树,种着花,倒有几分赏心悦目。” 张三狗没想到,这一个弘治天子从来没有见过商品房,但第一次见到商品房,竟然就已经猜出来这是商品房,面前的这个弘治天子还真是聪慧。 他早已经看出来了,这弘治天子不是一般人,如今看来这不一般人,还真是有不一般的智慧。 张三狗笑一笑说道:“没错,贵人真是聪明,这里就是我们鹿邑县的商品房小区。” “其实人也不能够说是商品房了,我们老爷更愿意称这里为别墅区。”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我们鹿邑县本地人基本上都是买不起的,成本非常的高。” “你看作为房子贴的那些砖,都是我们老爷专门找人烧出来的,那建造这房子里面也是用了那个水泥和钢筋,所有的支出都是非常昂贵的,主要还是外地人来买,主要还是外地的商人。” “还是原来的那个意思,商人想要跟我们家老爷做生意,总得展示展示自己的实力。” “我们老爷说了,有句话叫做啥?” “嗯。无恒产者无恒心。” “这些人想要跟我们老爷做生意总得有些恒心。” 说着,张三狗暧昧地看着弘治天子,眼神里面就像看着一只小白兔,又像看着一只鳖。 弘治天子看着张三狗的眼神,显然他已经看明白了张三狗眼神里面的意思,他感觉这张三狗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王八。 弘治天子曾经听说过一个趣味,岭南那边的人,喜欢把冤大头比喻成鳖,也就是王八,岭南人也称王八为水鱼,意思就是待宰的羔羊,白白送上门的肥羊的意思。 现在张三狗看着他就是这种眼神,张三狗已经把他当成水鱼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去拜访赵远松,如果真的跟这赵远松谈成了买卖,恐怕他还得再一次表示出自己的实力。 也就是说,他恐怕还得再在这里买一处宅子。 他叹了口气,这一个赵远松难道真的有那么大的信心吗? 真的可以保证,自己跟他做买卖绝对不会吃亏吗? 如果大家都感觉这个事情做不过来,是肯定是吃亏了,人家凭什么还要跟他做这样的生意。 那边的牟斌还有萧敬,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们只感觉到自己这些人的无知与渺小,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两个甚至想要自降身份,直接跪倒在那赵远松的面前,喊他一句老师。 之前,那赵远松半强迫性的让商人贵族,甚至半强迫他们这些人住在鹿邑酒店,硬生生地割得他们一脖子都是血,占他们好大便宜。 他们就觉得,这赵远松敛财的手段十分了不起,如今看来,这个赵远松所做的事情,薅羊毛的手段比他们想象中要高不少。 旁边那宅子修得那么好,一看就不便宜,恐怕这里面的价格是更加令人惊骇的。 就这种情况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敛财,嗯,是一种很新的敛财方式,看起来还带有几分名正言顺。 你买我的宅子,我给你钱财,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边的牟斌已经忍不住看着张三狗了,问他:“这宅子修那么漂亮,旁边还贴上这种瓷砖。” “刚才我们路过的时候,看到一个宅子的门没关,里面还有假山流水,这些东西也恐怕都相当不便宜吧。” 那张三狗瞅了牟斌一眼,说道:“宅子自然是不便宜,就算是最普通的两层宅子,那也是要五万两银子的。” “三层小楼那直接就要个八万两的银子。” “只看你想跟我们家老爷做什么样的买卖,这些东西自然是你们跟我们家老爷谈的。” “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都说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弘治天子已经潸然泪下了。 这赵远松太不是人了。 第四十九章 牛马皆苦 也实在是不怪弘治天子心里不平衡。 他千辛万苦的想搞点银子,补贴一下朝廷,那都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好像来到了这个鹿邑县之后,弘治天子见到这赵远松的手段,发现搞银子竟然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仿佛只要放下自己的节操,再多加一点点灵感,这银子就像流水一般涌过来,堵都堵不住。 弘治天子在朝廷之上的名声之所以很好,士大夫对他十分尊重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不但是因为他的言辞,也是因为他舍得掏银子,只要是他提出的政策,他基本上都不遗余力的去支持。仟韆仦哾 朝廷上的官员自然对他而十分的满意,名声那怎么可能不好。 弘治天子他为了兴建九边的边军,供应那些边境的士兵吃喝和装备,愁的头发都白了。 赵远松他们在这里卖着宅子,就五万两八万两的,这人比人气死人了。 现在他内心已经无比坚定了,就算那个赵远松真的是个好官,能够为百姓着想,但是他绝对不是个清官。 弘治天子看着旁边张皇后说道:“我一定要剥去他的官职,查抄他的家产。” “我听有些官员讨论过,那赵远松至少贪了有几十万两银子。” “你看看,这周围这样的宅子起码就有数百栋了,就算没有全部住满人,起码一半的人,这里面就是大几百万两的银子。” “只要把他给做了,马上数百万两银子就直接入了手。” 旁边张皇后听到这一个话,心里吓了一跳。 她对那赵远松印象极好,不愿意赵远松就这样被杀掉了。 她看着面前的弘治天子说道:“老爷,这事情也不能这么说。” “我们起码现在看到这赵远松对百姓们还是很好的,百姓们都很感动,他罪不至死啊。” “何况这里面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就那么武断,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弘治天子冷哼了一声。 这里面的事情几乎都是不用说的,就凭这赵远松贿赂了朝廷上那么多的官员为他说话,就足够弄死他了。 不过弘治天子心里也很清楚,就算要真的要弄这一个赵远松,也不能够现在就弄。 更不能想着靠他们这些人,就去跟这赵远松作对,显然这赵远松在这鹿邑县里面,是有绝对的权威的。 非要在这里搞,万一赵远松揭竿而起,民众要支持他,带刀带枪带锄头来帮忙的话,他身边这些保护的人可能还真的顶不上什么大用。 他要是就这样死在这里了,那必然就是个千古笑柄。 他就算真的要做这样的事情,“你放心,朕就算真的要做这样的事情,朕也会先离开这鹿邑县。” “先调来大批的军队,否则想要依靠我们这些人,那是铁定不够用的了。” “再说了,我做事怎么可能不顾忌着你们的安全。” 他拍了拍张皇后的手。 张皇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张皇后这个也能也算得上是性情中人,如果对一个人的印象很好,那就自然是很好,对一个人印象很不好,就算这人有天大的才华,印象也不好。 就比如说她对这个赵远松,印象就非常的好。 可是她也明白,她不能够再劝了,再劝那就是干政。 何况她都跟那个赵远松的关系,也还到不了这个层次。 弘治天子看这房子,“到时候把这个赵远松给拿下了,可以把这些房子都收缴了。” “这房子确实是不错,到时候又能卖出去再卖一笔银子,那也是极好,就算不能够卖出去,赏赐大臣也是合适的。” 那边的朱厚照想法倒是不一样,他觉得那点银子算什么。 他也对这赵远松印象也很很好,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以赵远松那敛财的手段,还有那么会玩的性格,搞了那么多的新奇事物。 要是赵远松就这样被他老爹宰掉,那确实是无比的可惜。 他心里考虑着,要不要跟弘治天子讨个恩典,毕竟是父子,不会真要了他的命,他可以拼着初弘治天子打一顿的想法,也要保住这一个赵远松。 就算真的没有办法完完整整的保住他,那么大不了,让那赵远松牺牲一下,把自己的小弟奉献出来。 第五十章 彬彬有礼,赵远松 只是那边的朱厚照,一直都盯着在城墙上面巡逻的那些捕快,手里拿的那个火枪。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火枪跟他们的火铳有很大的区别。 他们大明军队所装备的火铳,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式的,虽然看得出那是火铳,但他们不知道那一个威力到底怎么样。 这个时候的牟斌,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那天在城门的地方,他们曾经跟守城门的捕快发生过冲突,他当时就感觉到城墙上面,有一些能够威胁到他们性命的东西。 现在他想来,那应该就是这些士兵手里的火铳了。 他也算是个沙场宿奖了,虽然没在战场上正面的跟北边的胡人交战过,但一生也遇到过不少危险的事情。 他心里也是越来越担心了,万一起了冲突,他们这些人,可能真出不了这座城堡了。 “那么多的火铳,这一个赵远松真是不怕死啊! 弘治天子听到了牟斌的话,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容,说,“你们家里的家产,要是像他那么多的话,你们心里比他更害怕。” 他转过头来看向那一边的萧敬,说道:“萧大伴,你说我说的话对不对?” 那边的萧敬听到了这个话,抬头看向弘治天子,看到了弘治天子眼神里面的萧杀之气。 他连忙低下了头,说道:“老爷说的自然是对的,什么都瞒不过老爷的眼睛。” 萧敬心里明白了,弘治天子所说的话,并不字面上的意思。 弘治天子这是在告诉他,他派了两三批人来这里,想要把这赵远松宰掉的事情,恐怕已经被弘治天子知道了。 也就是说,他身边的人之中,有一些其实是弘治天子的人。 弘治天子可能一直保持着对东厂,还有锦衣卫那边的,还有西场那边人的监督。 他萧敬一直以为自己事情做得够隐秘,想来也未必真的有多么的眼泪。 张三狗跟对面的一个管家拱了拱手,交接清楚了。 那管家上来对着弘治天子一拱手,说:“几位就是京城来的贵人吧?我们家知县老爷已经在阁楼上等了你们许久了,请跟我们来。” 这座城堡规模有点大,弘治天子等人越往里面走,发现这城堡里面绿化做的也好,甚至还养上了几条狼狗。 在这城堡前面院子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假山流水。 他们对此,倒不是特别的惊讶。 这里是半山,如果有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的话啊,自然就可以做成这个效果。 他们进入到了这座城堡之后,对城堡里面的装饰已经麻木了。 上好的木地板,上好的家具,墙上的名人字画。 他们顺着一个弧形的楼梯往上走着,当他们来到了管家所说的阁楼时,弘治天子瞪大了眼睛,甚至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皇后和旁边的萧敬,牟斌,朱厚照。 朱厚照还有点迷糊,但是张皇后和那边的萧敬牟斌已经反应过来了弘治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要是这个阁楼的窗户,一般都是木窗户纱窗,甚至是纸窗,但是这座阁楼的窗户,竟然是用琉璃制成的。 弘治天子简直想着不敢想,这么大一块琉璃,价值可是不菲。 要是放到平常人家里,那都是拿来收藏,甚至当传家之宝,来到这里竟然就被制作成了窗户,甚至还不止一扇。 这赵远松的生活那该多奢靡啊? 管家进去禀报之后出来对弘治天子拱手,说道:“诸位请进,我们知县老爷请你们进去。”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把内心的愤怒掩盖住了。 门边有两名美丽的侍女,为他们打开了阁楼的两扇大门。 弘治天子领先走了进去,发现这阁楼的规模很大,有不少的书柜。 当中有一些书柜,上面摆的不是书,是一些珍品,但有不少书柜摆的的确都是书。 弘治天子有些惊讶! 如果在柜子上的书,面前的这一个赵远松真的全部看过的话,那么这赵远松学识,也可以说很渊博了。 赵远松看见他们站了起来,慢走走到弘治天子的面前,对他们一个拱手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还是蓬荜生辉。” “在下赵远松这厢有礼了。” 弘治天子看着彬彬有礼的赵远松,心中莫名的涌现出了好感,但他又突然惊醒。 他发现这个赵远松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虽然年纪轻轻的,但是待人接物,却让人感觉到十分的舒服。 尤其是赵远松那种文笔文质彬彬的气质,比弘治天子见过的很多榜眼状元探花都要更好。 这赵远松大明明是个贪官,竟然有一种富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弘治天子不由得有些感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赵远松有些惊讶,现在说人家坏话,都是当面说的吗? 只看见这赵远松微妙的看了一眼弘治天子,他发现弘治天子的样子,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只是因为弘治天子容貌的问题,当然,弘治天子容貌也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弘治天子流露出的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还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这样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出来了,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要人家性命的那种人。 而弘治天子旁边站的那个面白无须,一看就是个太监。 赵远松心里想,这倒是对上了。 那一个张皇后大哥也算是身居高位。 而萧敬派来的人,虽然是自己心腹,那也应该是个太监。 起码从这一点上面说,这个事情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弘治天子这个时候也惊醒了,发现自己把自己这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现在没有打算跟赵远松翻脸,脸上勉强挤出了几分笑容,说道:“我说的不是你。” 赵远松听到这个话,如果他真的信了,那他就是傻子。 他顿时觉得没有几分意思,随手指了指那边的沙发说:“坐吧。” 赵远松也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就半躺着。 原本他已经给了这个弘治天子足够的尊重,但弘治天子要是那样说话的话,他倒也没觉得没必要对方太过尊重,说道,“你是张皇后的大兄还是二兄?” 弘治天子看到赵远松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感觉一股气直中天灵盖啊,这还是个当大明官员的坐姿吗? 这要是普通的官员如此作派,被督察院那帮御史看到,当场就得弹劾了他。。 第五十一章 收下当狗也可以。 弘治天子再也忍不住哭了,心里想着什么,便直接忘了说了。 他看着赵远松如此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是从京城过来的?” “我们可是能接触到张皇后的人,我还是张皇后的大兄。” “我身边这一位……”说的这句话,弘治天子一指旁边萧敬,说:“这位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萧敬的心腹太监。” “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你在朝廷就算有了根了,有我们两个人的支持,你明白不知道得了多少的好处?” “要是把我们两个的伺候好了,里面的好处有多少,那自然不必说。” “就这样,你还敢对我们如此无礼?莫非你真不怕我们两个翻脸了,回朝廷之后告你们两个一个刁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弘治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演绎的非常好,一看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就连那边的朱厚照也对着自己的老爹,微微竖起了一根拇指。 他从来没发现过,自己的老爹演技也那么好,装起孙子来竟然像模像样的。 看来,他这个老爹,还真是有很多东西,要值得他学习。 哪知赵远松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眉毛微微跳了起来,脸上的坐姿的时候没有改变。 旁边美丽的侍女给他递来一杯茶,他捧在手里抿了一口。 茶很不错,茶香飘出来,飘到了对面的弘治天子的鼻子里面。 弘治天子本来也是个爱茶之人,他一闻到茶杯里这个茶香,竟然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一个狗东西,竟然诱惑他。 弘治天子闻这个茶,就知道肯定来历十分不凡,肯定出自于某一处的古茶树,这个茶就连他也没喝过。 说起来有点悲哀,他乃是堂堂皇帝,竟然还有他没有尝过的好茶。 他看了看赵远松,发现赵远松竟然没有让手下的人给他上茶,这可把他气得够呛。 他当场更加不满,“我们怎么说也是京城来的,远来便是客,一杯茶而已,都不给我们奉,我们很怀疑你的诚意啊。” 赵远松没管他,微微的把茶叶撇开,慢慢的品尝着茶,润了润喉咙之后,才把那茶杯往旁边一放。 旁边的侍女接过了茶杯,帮他放在了桌子上,弘治天子看见那侍女的作态,暗暗地呸了一声。 就连赵远松的这个侍女,比起他身边伺候的宫女,都要更加漂亮。 就这个侍女的这副姿色,在他的后宫伺候的人里面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了。 不过,这也跟弘治天子不太好女色,后宫只有一个皇后没有嫔妃是有关系的。 便是后宫太监,也不敢把那种真正有姿色的宫女,放在弘治天子的身边伺候着。 万一这弘治天子一时半会之间没忍住,搞出了本来该做,但说出来又带有几分荒唐的事情,那可真是不太妙了。 这不平白得罪了张皇后吗? 所以弘治天子身边的宫女长得不算顶尖,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赵远松抬起头来看他们,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说要让我吃个大亏,要在朝廷告我一个刁状吗?”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给你们奉茶,岂不连这茶叶全都给亏了?” 弘治天子等人愣了一下,这个话听起来虽然是歪理,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到有几分道理。 赵远松挥了挥手,旁边侍女走开了。 他看着面前的弘治天子,当然,也还有旁边萧敬,都懒得站起来。 “张家人我是没接触过,你们是张家人,自然能接触这张皇后,那自然就是不一般。” “当然,我跟你们只谈利益,不谈情谊,我能让你们赚到大笔大笔的银子,你已经给予我提供足够支持。” “帮我解除掉朝廷之上的一些困难,在陛下的面前,或者在其他一些大臣面前,树立起我的光辉形象。” “不,我也没有什么光辉形象,我也不需要什么光辉形象。” “你们只需要在朝堂的官员面前,告诉他们,我只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废物,但是又刚好够当一个县令的才华,那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你们得了银子上的好处,我也能从中分到不少好处,这不两全其美吗?” “到时候,你们我们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可你们现在非要把锅砸了,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弘治天子听到这个话,考虑了一下说道:“你说的这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其实也没有多大道理。” “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又何尝不明白。” “你这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有那么多的好处,就不怕朝廷上面的人看中了你的买卖,直接抢走吗?” “你不过普通的县令,朝堂之上有的是人手眼通天,你这个财宝也是未必保得住的。” “我们张家不一样,谁敢动我们张家的财产?你放心,只要你也愿意投靠我们,帮我们挣银子。” “我要的也不多,把九成的利润上交给我们张家,那别的便不说,至少保你平安,便是以后有可能升官,那也是说不定的。” 弘治天子的心思已经转变过来了,旁边的萧敬,牟斌,张皇后等人看着弘治天子,听着弘治天子说出的话,眼睛瞪得跟眼珠子比铜铃一般大。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们还听见弘治天子说要把这赵远松给宰掉,要把他家产全部抄掉。 可到这里,弘治天子就说出这样的话,这变得也太快了。 弘治天子看到他们的眼神,知道他们的意思,老脸也微微一红。 刚才看到了这赵远松的家产确实是十分心动,抄了之后能拿到不少的银子。 但是他也考虑过,那个方法就是杀鸡取卵,虽然这赵远松贪得无厌,还私下做买卖,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 问题是,这赵远松他也有本事啊,别的知县能搞来那么多银子吗? 搞不来。 何况,这赵远松对百姓还不错,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他就算扶持了这个赵远松,也不会对他这个皇帝的名声,有太多的影响。 一举数得。 所以,他为什么一定要宰掉这个赵远松啊? 这赵远松现在不过普通一个县令,谋反的可能很小,又能挣来银子,收下当狗,那就是妙极。 甚至这弘治天子看向赵远松,心里觉得有几分可惜。 只可惜这赵远松是个带把的,如果赵远松能够把自己割了,成为他手下的太监,那才是妙极。 弘治天子甚至张口就要问赵远松,你愿意当个太监吗? 还是他的理智,让他把这样的话。吞在了肚子里面。 因为他看了这赵远松,再看看赵远松身边这些侍女的姿色,就知道这赵远松估计也是个好色胚子,当然不愿意把自己切了,问了也是白问。。 第五十二章 娘娘是有大功劳的。 弘治天子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已经足够好了,那这赵远松不过就取决于一个知县,如果他够聪明的话,他就应该答应自己的条件。 但是赵远松看了她们一眼,依然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弘治天子看见恨的牙痒。 弘治天子心里也在暗骂,好一个二牲口,以后赵远松要真落在他手里,或者自己把自己身份露出来之后,一定要把这赵远松拖出去打板子。 不但要打面前这个赵远松的板子,还要脱了裤子打,一定要要在大群大群的人面前打。 他倒是要看一看这,意思在众人面前丢掉了所有的面子,他还能不能够像现在一样得瑟。 弘治天子绝对不允许,全天下还有人比他得瑟。 弘治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这明明不像是一个皇帝的思维,但是他就是觉得面前这赵远松的姿态,让他觉得顶不住。 他浑然没觉得,这本来就不是一个皇帝对大臣该有的想法。 他甩了甩脑袋把自己的想法甩出来,然后看着赵远松想要看一看赵远松会有什么样的答复,但是他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赵远松没有可能会拒绝他提出的条件,除非他自己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 可惜的是赵远松站了起来看看弘治天子,眼神里面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在弘治天子的一片期盼中,他说出了让在场几个人再也忍不住的话。 “您的要求这边拒绝了哟!” 那边的萧敬牟斌瞪大了,眼睛就连朱厚照鱼都忍不住想要鼓掌。 竟然有人能够拒绝皇帝的要求,这要是在朝廷之上,那就找死。 弘治天子感觉自己幻听了,看着赵远松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赵远松感到有些纠结,这厮怎么耳朵还不好用。 不过饿他还是懒洋洋地说道,我说你的要求,我们这边拒绝了哟,你提出的条件,我没有办法答应。 弘治天子再也绷不住了,看赵远松问道,你拒绝我提个条件,难道你这就不怕死吗? 我们可是张皇后的家人,张皇后你知道吧? 弘治天子还想继续说,那边赵远松一摆手,说道,张皇后我知道。 只看着赵远松对着京城方向一拱手,脸上肉眼可见的就带上了几分尊敬,仿佛能够看到一个他十分尊敬的人。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我十分尊重的人,虽然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我心里对他的尊敬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 “我大明朝廷有如今的盛况,皇后娘娘那也是出了大力的。” 弘治天子听到这话心里当场就不爽了,“如今大明有了几分中兴之像,百姓们安居乐业,那不是他的功劳吗? 怎么又变成张皇后的功劳了? 弘治天子当场有几分不太痛快,竟然忘了张皇后就在旁边,说道:“如今大明有这番盛况,那不是最大的功劳不那皇帝吗?怎么要变成了张皇后了?毕竟真正管理这个天下的也是皇帝而不是皇后。” 旁边的张皇后一听到这个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点不爽了,看着这弘治天子暗骂了一声死鬼。 但是张皇后很快又看见赵远松,刚才赵远松说的话让他感觉到很开心,她也想听一听,这赵远松到底是怎么说的? 赵远松听到了弘治天子的话轻蔑一下,说道,“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想来你竟然还是张皇后的家人,那岂不是妄自菲薄?” “虽然皇帝十分贤明,但也多亏了有皇后娘娘这一个贤内助,毕竟皇后娘娘娘虽然不是直接管理天下的人,但正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别的不说,万一皇后娘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有当好皇帝的贤内助,皇帝就还要分心后宫事务。” “没有娘娘掌控六宫,那皇帝的精力毕竟大打折扣,势必会影响到陛下对朝廷的管理?” “你怎么敢说,张皇后是没有大大的功劳的,你说出这样的话,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可见皇帝对天下的掌控实在强大,皇帝将百姓是放在心上的。” “也证明,陛下下几乎将最充足的精力,最旺盛的状态,投入到对朝廷的管理当中,这怎么可能没有皇后娘娘的功劳?” “所以我就算不必见到皇后娘娘,也必然会知道皇后娘娘的名声。” 旁边的萧敬萧敬还有朱厚照,听到赵远松这些话瞪大了眼珠子。 他们当场就已经麻了,他们没有想到这赵远松说的那么大通的歪理。 现在他们听起来,还觉得这个歪理讲的十分有道理。 然后他们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无论赵远松这个话。到底是不是歪理,说的正不正确,那都不重要。仟仟尛哾 最重要的是,他将张皇后捧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将这天下如今的大好景象,硬是分了一部分功劳给张皇后。 最最重要的是,张皇后就在旁边,这些话张皇后怎么可能不爱听? 他们看着张皇后,只看见张皇后的嘴巴都快裂到耳朵根上了,就差当场说出来,“你再多说一点,本宫爱听的。” 可想而和,这赵远松不管怎么样,性命是绝对保住的,就是说这皇帝想要把这赵远松宰了,张皇后也必然会出来帮他说话。 而张皇后极力要保这个赵远松,那皇帝想要宰掉这个赵远松,就会变成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他们叹了口气,如果他们有赵远松这样的本事,还有这样好的运气,他们祖坟那真是冒青烟了呀。 那边的张皇后本对于赵远松拒绝了兄长的要求,虽然这个兄长实际是假的,是她的丈夫,但她心里是觉得有几分不满的。 可是现在听到这赵远松的马屁,她的脸嗖的一下竟然红了起来。 原来他在大臣的心目中,形象竟然是如此光辉的吗? 还是只是在面前这个赵远松的心目中那么光辉? 这赵远松这样说,自己都不忍心看着皇帝宰了他,要是自己任由皇帝宰了他,自己又在场,那岂不显得自己这个皇帝的贤内助没有用? 弘治天子此时当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听着赵远松的话,仿佛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好像又觉得怪怪的。 合着如今天下靖平,自己竟然不是有最大功劳的那一个? 第五十三章 当太监潜力股 弘治天子只感觉自己浑身不得劲,毕竟在他心目中能够让天下安定下来,那就是他最大的功劳。 朝廷上的大臣那只是辅助他的,后宫的皇后也只是辅助他的。 要不然,这天下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皇帝,为什么有一些却成了昏君,亡了国家? 最主要,还是看皇帝本人啊! 他看着面前的这一个赵远松,心里感觉到贼不爽了。 这厮简直就睁眼睛说瞎话。 可是他看了一下旁边的张皇后,心里只感觉到纠结。 他原本想要反驳这个赵远松的,但是他旁边张皇后的脸色他看到了。 现在,赵远松口中这份功劳,看来张皇后也是拿定了。 弘治天子心里也知道,他要是反驳了这个赵远松,张皇后心里该怎么想要是高兴,那才奇怪。 弘治天子是个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他看向这赵远松,还真是有点羡慕这个赵远松。 哪怕他作为一个皇帝,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赵远松运气真好,刚好就把这个马屁拍到了最正确的地方。 他原本还以为是这赵远松知道了旁边这个是张皇后,但是他考虑了一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赵远松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虽然弘治天子不好意思在这直接反驳,但是他看看赵远松,又看看旁边张皇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弘治天子突然说道:“好了,你既然说了那么多,张皇后又既然是如此贤明,你对她又是那么尊敬,那你为何跟我们做买卖时,还要坑我们?” “甚至我们要跟你合伙做生意,你都不愿意,你这分明是不把我这个张皇后的大兄放在眼里。” “那不把我这个张皇后的大兄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把张皇后放在眼里,任你说的天花乱坠,那也是丝毫都没有真心实意的。” “这样看来,你不过是区区一个阿谀奉承之人,只懂得溜须拍马,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赵远松听到这话,眼睛里余光瞟了他一下,心里确实不以为然。 他刚才夸的那一通话,看起来不是说给张皇后听的,他甚至也真是没有见过张皇后。 但是实际上,他这个话还真是说给张皇后听的。 在他看来,面前的弘治天子就是张皇后的大兄,而弘治天子身后还跟着那么些个护卫。 这些护卫里面,难保没有张皇后的人。 赵远松想的非常清楚,赵皇后两个大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就从弘治天子提出这些条件来看,这人聪明得来也极其有限。 所以。张皇后肯定在他这个大兄的身边,安插了自己人,想要看看自己两个蠢货兄长干什么,免得他们被坑了,又免得他们做蠢事。 所以,赵远松刚才说那些话,看似隔空拍马屁,但是他相信,当弘治天子身边的护卫,听了他这些话之后,肯定会把他的这些话传回给张皇后,如此一来这个事情就已经行了。 只是这里面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赵远松也懒得跟面前这个蠢货解释。 而听了弘治天子的话后,旁边的张皇后神色也端正了起来。 没错,虽然这个赵远松说的话她很爱听,起码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说,她很认可这个赵远松的话。 可是认可那也没有用,刚才赵远松也是完全拒绝了弘治天子假扮的大兄的条件,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这个弘治天子假扮的张皇后大兄。 起码,从这个事情上面,张皇后完全看不出赵远松的诚意来。 而这个,就是弘治天子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就是传说中的离间计。 谁知赵远松瞅了一眼弘治天子,说道:“我正是敬佩张皇后的为人,所以不能够跟你做这一个买卖。” “张皇后的名声那么高洁,她怎么会纵容自己的大兄,去抢夺别人家的买卖,还威胁一个朝廷上的官员。” “好吧,虽然我只是一个知县,但这个事情传出去。天下的人会怎么想?” “你是不是平白败坏了张皇后的名声吗?” “我要是真答应了,那我不成你的帮凶了吗?” “这事情传出去,若是是对张皇后的名声有所影响,那不是也有我的一份罪过吗?” “绝对不能让别人影响到张皇后的名声!” “你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可是你就算弄死我,我也不会再让你继续败坏张皇后的名声。” 弘治天子感觉整个人都麻了,他偷眼去看那张皇后,只看这张皇后竟然微微点头。 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相信了赵远松的那一通套话。 她仿佛看到了天下臣民的景仰! 当皇后的人,哪里不想要当一个贤后,不想要名扬千古? 在张皇后看来,她这名扬千古的目标,已经快要做成了,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能够允许有人败坏她的名声,别说是面前这个弘治天子是她的假大兄。 就算是她真大兄来了,那也不行。 张皇后越看这个赵远松,越觉得面前这个赵远松顺眼。 赵远松只是一个知县,虽然也是贪了一点,但是人还是不错的,懂得为百姓们着想,还懂得要保护她的名声。 只可惜了,赵远松这样的官员,竟然是朝廷上的官员,而不是宫中的太监。 如果这赵远松是宫中太监,她一定要重用对方,给对方升一个高高的官,起码也是当一个大太监。 张皇后摇了摇头,脸上虽然挂的笑容,但是看着赵远松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可惜。 要是这弘治天子真的要惩处这个赵远松,那她一定要保住这赵远松的性命。 别的暂且不说,大不了让赵远松割了,进宫来伺候自家。 这样会说话的官员可不多了,杀一个少一个,那不白白浪费耗材吗? 赵远松也不知道他只是在家中呆着,早已已经有了两三批的人想要嘎掉他的小弟,让他进宫伺候着。 有一个是当朝的太子,还有一个就是当朝的张皇后。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吱中来,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如此了。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他已经不想再跟这个赵远松多说了。 他看着自己旁边妻子脸上的笑容,笑得比他们成亲十几二十年来最灿烂的一次,都还要更加灿烂。 他已经决定了,不抄了面前赵远松的家,他难解心头之恨。 弘治天子决定了,把赵远松家抄完之后,也不能放过他。 这赵远松不是能说会道吗?不是善于经商吗?不是能搞出很多新鲜玩意吗? 那就把他给切了,让他进宫伺候着,就好好发挥自己的专长。 由此一来,岂不妙哉? 第五十四章 走钢丝才最安全 弘治天子觉得面前的这个赵远松,实在是滑头的很。 不过他也明白,真要把面前的赵远松切了,让他进宫伺候,说不好这赵远松骨头要是硬一点的,自己都该把自己给弄死了。 毕竟面前这个赵远松一看就喜欢享乐,自己硬生生的也要了他的鸡儿,那显然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 这样的话,对方就算不把自己给弄死,但是心中可能也存有怨念,帮他干活显然也没有那么卖力。 最好的话,弘治天子觉得还是能够直接把对方收下当狗。 弘治天子对自己忽悠功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皇帝的,这只能够说是必备技能的。 弘治天子看着面前的赵远松,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现在就像在踩钢丝,只要一不小心那就是万劫不复。” “你投靠了我们,我们就可以给你保护,我可以老实跟你说,别看我只是张皇后大哥,但是那皇帝就是我们的姐夫。” 弘治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这怎么自己还成了自己的姐夫了。 他摇了摇脑袋,把这些不合时机的想法甩出脑后,然后继续说,“我们实力,想来你也清楚的,何况我们还跟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做买卖,只要你投靠了我们也绝对是安全的。” “别的不说,我可以给你承诺,五年之内,我们让你做到知府,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你每年能够为我们挣到一百万两银子,这都不是问题……” 赵远松瞅了他一眼,觉得面前这一个弘治天子,完全就是在忽悠他。 他也是学过历史的,张皇后的大哥有个屁的能力让他当成知府。 这弘治天子有点不好意思,一百万两银子在他看来,这显然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情。 只是赵远松就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弘治天子,“一百万两,那倒也不成问题,都是小事。” 弘治天子没想到,一百万在这个赵远松的口中竟然是随手就能挣来的银两,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还以为这个事情谈成了,却看到那边的赵远松说,“只可惜我也不是个蠢货,我要是不投靠你们,只是给朝廷上的各个派系大臣,还有宫中的太监赠送银子,那我还有可能活得长久一点。” “但我要真听你的话投靠了你,那我这可就是真的找死了。” “说直接一点,现在是朝廷,你们这是勋贵,天下那是文官的天下,不投靠你们我还能走钢丝,投靠了你们,那我就站在文官对立面上。” “到时候我才真是死定了,这样蠢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当真是没睡醒。” 弘治天子听到了这赵远松嘴巴里动不动就说他还没睡醒,还觉得有几分不爽,可是他慢慢的反应过来了,看着赵远松之心里满满都是惊骇。 以前他来到这鹿邑县的时候,没有见过这赵远松,只是听说过赵远松的事。 当他来到了这里,见到了赵远松本人之后,他才发现这个赵远松是根本不蠢,甚至可以说是极其聪慧,他早就把朝廷上那点事看得清清楚楚了。 弘治天子还想欺负这赵远松是个知县,不懂得朝廷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现在反倒是他自己丢了丑,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那更加惊骇的是,这个赵远松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事实上弘治天子还记得看过这赵远松的档案,对方也确实只有二十多岁。 但是赵远松可以在各方势力周旋下如鱼得水,日进斗金。 一说到日进斗金,弘治天子心里又感觉到有点痛,这斗金是进斗了,但是这斗金到不了他的手里呀。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赵远松这种人显然不是个蠢货,他也有心要考一考赵远松,顺道,“看来你还是有几分智慧而已的。” “可是你如今这副样子,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你干的这点破事始终是瞒不过陛下的,到时候一旦让陛下知道了你这样破事,只怕你是绝对讨不了好的,这说不好人头也要落地,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赵远松看了看他,觉得面前这个弘治天子真是奇怪,说,“你只不过想来跟我做买卖,挣点银子,何必为此啰啰嗦嗦。” “这活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算了,反正你们勋贵也是指望不上的。” “你这买卖不干,有的是人干,当然你们要是能干就最好,我也不介意给你们点好处,就看在那贤明的张皇后脸面上。”仟仟尛哾 旁边的萧敬快要听不下去了。 这赵远松跟弘治天子说话就没有半点客气,他忍不住上去就要动手。 没想到,弘治天子暗中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这弘治天子走出来,继续恐吓道:“并非我们要多费口舌,只是这天下人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跟我们做买卖的,我总得知道你这个人靠不靠得住,免得到头来我们自己引火烧身不是?” 赵远松实在是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弘治天子,太啰嗦了,就像赵远松说的,他想要做买卖,完全没必要一定跟面前的这个弘治天子做,哪怕他是张皇后的大哥。 到头来,现在的大明,还是文官的天下,而不是勋贵的天下啊! 不过赵远松原本也多方投注,也不打算得罪张家兄弟。 既然兄弟上赶着找到他,想跟他做买卖,那就算有缘了,反正能多个助力。 “那也好。” 他懒洋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捧着把面条又抿了一口,茶香飘到了弘治天子的鼻腔内,他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远松叹了口气,说道:“当今的陛下是个好陛下,忠孝仁义礼智信,是个明君,我们大明朝有这样一个皇帝,可以说是好事。” “士大夫也都很喜欢这个皇帝,我将来后人记录历史的时候,当今的陛下必然能做一个名扬千古的明君,这点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弘治天子听到这一个话,感觉到有些飘飘然。 如果是一般人夸他,他不会太快乐。 如果夸他的只是个庸才,他也不会觉得太快乐。 但是此时的赵远松在他心目中,已经是个青年才俊了,赵远松能这样夸他,他心里是兴奋的,并且快乐得想要歌唱。 他已经体会到了刚才张皇后的快乐。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赵远松嘴巴里,又蹦出两个字“不过……”。 第五十五章 五百了买不来的良心 弘治天子的脸黑了下来,直接看着赵远松问道:“不过什么?” 那赵远松瞅他一眼,“不过这些话不好说,说多了,要是被你们传出去了,我难免有一个议论君上的罪过,这又何必呢。” “反正你们知道皇帝是个好皇帝,那就已经足够了,再听太多了,对你们,对我都不好。” “何况陛下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点数吗?又何必我多说呢?” 弘治天子没想到这赵远松现在很谨慎。 可是在谨慎的地方,既然是在这个时节,那他就有点不太痛快了。 他也说不了赵远松有什么不对,毕竟议论君上确实不是臣下所为。 可这赵远松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就是臣下所为的呢? 赵远松心里想的明白,正所谓祸从口出,做买卖就做买卖,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干什么。 弘治天子一指旁边的萧敬,“赵知县有什么好怕的?” “萧公公的人都在这里,我也是张家的人,你说几句话,谁也不敢告到陛下那里去。” “要是真有人敢这样做,那不平白得罪了我们这些人吗?断然让他讨不了好。” 旁边萧敬点点头,一副,“没错,我就是萧公公心腹!”的姿态。 可赵远松依然是没有管他。 那张皇后等人看到弘治天子急得步行的样子,也觉得有几分好笑。 平常时日的弘治天子,又怎么会表现出这种急迫的模样。 就连那边的朱厚照,也觉得无比的稀奇,就像第一天认识他爹一样。 不过,这朱厚照虽然有人喜欢胡闹,也是很有慧根。 想了想,朱厚照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赵远松的桌子上。 大家看到朱厚照的动作都惊讶了。 朱厚照是什么人,他可是个太子之啊! 太子就是半君,而面前这个赵远松是个臣子。 太子竟然给臣送贿了! 以后这个事情传出去了,那可怎么得了? 到时候,弘治天子非要逮住官员,说这个赵远松给他们送贿了,官员们会怎么想? 你们作为皇帝,做太子的,都给人家送贿。 就你们能送,我们不能收? 只许村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 赵远松看着桌子上的那一百两银子,脸上露出了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 他看向这朱厚照,看得出这朱厚照是面前这个弘治天子的儿子。 毕竟两个人长得,还真是颇有几分相像。 赵远松看着朱厚照,嘴里面蹦出来四个字:“孺子可教!” 说着,赵远松就又不说话了。 弘治天子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这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孺子可教? 你这都受贿了,难道就不该把剩下的话都说出来了吗? 那边的朱厚照看到赵远松这个作态,心里慢慢的又懂了。 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张银票的,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朱厚照是当自己跟弘治天子出来游玩的,新奇的东西也买了不少。 这两百多两银子,是他最后的这个储备。 他恋恋不舍地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一百两的银子又放在了赵远松桌上。 这一下,大家都沉默了。 那弘治天子已经不愿意说话了,看了朱厚照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朱厚照作为一个当朝太子,怎么可以给一个知县送银子? 朱厚照也有几分委屈,他还是看到弘治天子刚才那一副样子急躁躁的,这才想着给对方解决困难。 弘治天子心里苦。 他也是明白自己儿子的孝心,可这个孝心表达的方法,让他有些肝疼。 众人又看向赵远松。 只看着赵远松又抿了一口茶,才悠悠地说道:“我怎么说也是大明朝的官员,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大明律例不允许我议论君上,这两百两银子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这厮是狮子大开口啊! 两百两银子,就不值得冒这个险,那多少才值得? 朱厚照看向了旁边的弘治天子,眼神里透露出了一句话:他银两就那么多,要不然就算了吧。 弘治天子闭上眼睛,陷入到天人交战之中。 旁边的萧敬牟斌有心站出来,想要替这弘治天子继续送钱,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更觉得有几分屈辱。仟仟尛哾 他们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 以他们两个的地位,什么时候要给人家送的银子? 人家给他们送银子,他们都要考虑收不收。 弘治天子瞪大了眼睛,但眼神有点空洞,心里既是痛苦又是纠结。 这赵远松越是不想说的话,他就越想知道。 终于,他对着那边的萧敬摆了摆手,对方明白了弘治天子的意思,但只觉得简直就是天荒夜谭。 他也有点不舍得地,从怀里掏出了三百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好了,一共五百两银子,你该说的也该说了,再不说五百两银子都没有了。” 众人没想到,那赵远松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五百两银子,却还是摇了摇头。 “虽我们这里全都是自己人,我今天在这里说的话,也传不出去,不怕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不会被人家追究我的罪过。” “但是我对陛下是忠心的,我读过了四书五经,我受过的教育告诉我,这个事情不能做,我不能够因为这点银子,就出卖我的良心。” 说着,赵远松的脸上表现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都不用翻译,大家也听懂了。 刚才那五百两银子,是买他冒议论君上的这个险的。 但现在,他们还需要更多的银子,去买掉赵远松的良心。 大家看向赵远松不知道说什么,就他这样的狗东西也配谈什么良心。 赵远松有良心的意思,就是在这里公开受贿吗? 弘治天子只觉得,像赵远松这样的狗东西,当场处斩了,那都是对他仁慈了。 大家都看向弘治天子,眼神里面的意思很明显,要不还是算了吧。 现在都到这里了,现在才说算了,那弘治天子还怎么忍得住。 他从怀里一把扯出五百两银子,扔在桌子上,大声喊道,“我再添五百两银子,这够买你的良心了吧?” 第五十六章 在皇帝面前骂皇帝 弘治天子豪爽了。 但很快,弘治天子就有点后悔了。 虽然他是皇帝,这一千两银子那也不少了。 这个一千两也是能做多少的事情,就这样拿出来给赵远松,目的只是为了让赵远松说出对他的评价,这怎么想起来都是不划算的。 何况赵远松真算起来,不过区区的一个知县,真评论了他又能够怎么样,难道还能够当饭吃吗? 但是那一千两银子,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那一千两银子,是真的可以当饭吃。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键,弘治天子愈发的后悔。 他看了一千两银子,觉得那一千两银子是无比的可爱,起码比他的儿子要可爱多了。 他伸出手来,就想把那一千两银子拿回,反正赵远松不是不愿意评价,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良心吗? 那这一千两银子,他就拿回来了。 毕竟购买别人的良心。始终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这赵远松是那么伟光正,对自己是那么忠心,那自己何必再让他为难。 他伸出手来,就要把那一千的银子收回来。 可是弘治天子的手还没伸出去,却看见那赵远松伸手过来,把一千两银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也就罢了。qQxδnew.net 弘治天子看着赵远松的眼神,发现赵远松也是看着他。 赵远松看着他的眼神里面,仿佛就像看着一条水鱼,看着一个王八,看着一个冤大头。 弘治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好了,本老爷不得不承认,你们出手确实阔绰,竟然连我的良心都买下来了。” “既然这样,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们非要我评价一下陛下,那我便评价一下吧。” 说着,弘治天子心里泛起了无比的后悔。 有些东西,总要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贵。 那弘治天子心里后悔,但只能够强装镇定。 可是赵远松已经看出了他微微伸出来的手,说道,“张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想跟我握个手?”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 里子已经没有了,那总不能把面也给丢了。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跟自己的伸出去的手握在一起,搓了搓,说道,“没什么,只是手上出汗了。” 萧敬牟斌朱厚照等人离得近,竟然看到了弘治天子那微微颤抖的手。 他们哪里看不出来,弘治天子是后悔了。 其实赵远松也看得出来,但是他是有职业操守的。 他不可能收了人家银子,却还要嘲讽人家,这并非君子所为啊! 平常时,他的走在鹿邑县的街道上,人们除了称呼他为知县老爷之外,还会称呼他为君子老爷,道德水平那是相当高的。 赵远松点了点头,说:“陛下确实好,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尤其是士大夫,就没有人不称赞他的好的。”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这些话刚才赵远松已经说过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赵远松非要再提一提。 只看见这赵远松嘴角一撇,接下来的话,便随口而出。 “只不过,一个皇帝让满朝文武,都感觉到很爽快,士大夫感觉尤其爽快,那不就代表着,其实这个皇帝以士大夫的心意在做事吗?” “而当皇帝的,最重要是制衡了。” 弘治天子的脸色不好看,显然他有点不太认同赵远松的话。 只看那边的赵远松摆了摆手,还在继续说,“况且当今的陛下,我认为他没有太多的远见,所做出的一些施政措施,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失望。” 弘治天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后面的萧敬牟斌也瞪大了眼珠子,没想到这赵远松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他只看弘治天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赵远松当场骂道:“你竟然敢诽谤君上,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当今陛下文成武德,岂是你可以肆意诽谤的?” 弘治天子身后的那些护卫,手按上了刀把子,只等着这弘治天子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宰了这个赵远松。 可是这里是赵远松的地盘,赵远松的那一些护卫也拿起了自己的火铳,掏出了手里的刀子。 气氛有点焦灼,弘治天子有点后悔。 只看赵远松摆了摆手,他那些护卫都把刀子,给收了起来。 牟斌也有些责怪地看向弘治天子,现在他们在人家的老窝里,一不小心就要出大事。 弘治天子也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失态。 这赵远松看了看他说:“你怎么这副样子。” “明明是你出银子,让我评价一下当今陛下,我这冒着杀头的风险评价了一番,到你这反倒愤慨起来了,还要把我宰掉啊,你这多少有点不讲究啊。” 弘治天子冷哼了一声,勉强按耐住了心中的怒气,重新坐了下来。 他看着赵远松,说道:“我虽然是张家的人,但我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的,不像你这般大胆。” “前面的我也就不说了,你为何说陛下没有远见?还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了祸患。” 赵远松看了看弘治天子,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也不介意接着往后说。 “这个事情说出来倒也简单,我先说说他为何没有远见。” “当今的陛下新建九边重镇,在边境集中了几十万的军队,并且继续军队还长期维持。” “就凭这一点来看。他就不算是一个有远见的皇帝。” 兴建九边重镇,还是弘治天子最看重的一条思政措施。 甚至他认为,这是他能够流传后世千古的政绩,对于防守北边的朝人是极其有效的。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事情在这一个赵远松的嘴里,竟然变成了这样的说法。 他忍住了自己的心中恼怒,此时的他甚至可以说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看着赵远松,想要看看,赵远松对于新建的九边重镇,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虽然这赵远松吊儿郎当,但是弘治天子也是承认,这一个赵远松做事也很有章法。 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动了,要将这赵远松送到太子身边,去当伴读的想法。 弘治天子直直地看着赵远松,说:“现在的蒙古经常骚扰我们的边境,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我大明的京城又在顺天府,胡人的铁骑若是南下,两三天就可以到达顺天府城下,朝廷也不得安宁,这兴建九边重镇,难道不是有远见吗?” “你要是能说出个章程来,那你便说说,这有什么不对?” 赵远松看了看弘治天子,眼睛也眯了起来,说道:“这当然不对。” 第五十七章 明朝与唐朝 萧敬与牟斌两个人已经不想说话了。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那群文官的话,恐怕面前的这个赵远松,早当场让人家打了一顿。 就算那些文官忍了就不打他了,就凭着他刚才那些言论,恐怕也与文官不死不不休了。 不过,他们心里不能够理解,看着面前的赵远,不管怎么样,赵远松也是考举是考出来的,也算是个文官。 但是两人从赵远松说话的语气中,听不出这个赵远松与那一些文官,有任何的同仇敌忾之心。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都带有几分惊喜,这是一个好事。 证明赵远松可以被他们拉拢。 “这九边边镇设立,确实如陛下所说的一样,为了防御北边的胡人。” “原来的边军,很难能防得住北边胡人的,要是真想完全守住边境,那就要大量的军队,这就是陛下为何在北边,布置了大几十万军队的原因。”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这赵远松一下子就说出了他兴建九边重镇的目的,以及这里面的难处。 别的暂且都不说,起码这赵远松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可就是因为这样,弘治天子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担忧。 赵远松拿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可惜,陛下设立这个九边边镇,实在是后患无穷,说不好,以后大明皇朝,就会在这个事情上面走向末路。” 赵远松这话一说,满堂皆惊。 弘治天子握得拳头咯咯作响,心里只有一句话。 好大的狗胆! 旁边牟斌萧敬这个时候只想跪在地上,恨不得自己是一个瞎子,是个聋子,看不到面前一切,听不到面前的只言片语。 就连那边的张皇后,也张大嘴巴,一副吃惊的模样。 就连平时最吊儿郎当的朱厚照,这个时候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他注定是下一任的皇帝,大明皇朝是他们的根本。 大明皇朝就是完了,他们这些皇室的人下场有多悲凉,那自然不必说。 赵远松感到有些奇怪。 面前这伙人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太对。 不过,赵远松想了想,觉得倒也正常。 这张家人如果没有张皇后,他们是没有办法有今天的地位的。 也就是这样,所以他们跟皇家体戚与共,皇家倒霉了,或者说大明没了,他们也注定讨不了好。 只看见弘治天子后槽牙都咬碎了,但是他看着赵远松,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让赵远松说下去。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这赵远松说出来的话有几分道理,那就饶他一条小命。 但是这赵远松说出的话,若是没有半分的道理,只是哗众取宠,还咒骂大明朝即将要灭亡,那他一定要将这赵远松挫骨扬灰。 赵远松看了他们一眼,说,“这些话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听?先说好,就算你们接下去不想听了,我们这银子也是不退的,就算是咨询费用了。” 弘治天子不知道什么叫咨询费用,但是他竟冲着赵远松一拱手,努力着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他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赵知县要是有什么话,放心说来就是,我们只当是闲聊,便是知县说错话了,这话也不会传出去,赵知县不必担心。” 赵远松点了点头,说,“你们想听我说,我便就说一说。” 众人看赵远松脸上这副表情,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情,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趣闻而已? 他看着弘治天子,“你说如今的大明朝强盛吗?” 弘治天子考虑了一下,还是很坚定地说道:“大明自然是强盛的,四周的部落都只能够向我们称臣,又或者是对我们敬而远之。” 赵远松很认同,拍了拍弘治天子的肩膀,说,“想不到老张对大明的局势还挺了解的。” 就赵远松拍的那两下,弘治天子没说什么,那边的牟斌萧敬两个人,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这皇帝的肩膀是他能够随意拍的吗? 可是他们看到这弘治天子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相反。弘治天子现在根本就不介意什么肩膀被拍了,也不介意什么大不敬之类的事情,他只想听一听赵远松的论调。 只听赵远松突然又说到,“那我们大明能拥有大唐鼎盛时期那么强盛吗?” 弘治天子听到了这个话,心里陷入了沉思,虽然他很想否认这一切,但是他还是选择承认。 “如今的大明,并非是最强盛的时候。” “而大唐最强盛的时候,打到西域,打得北边的胡人称臣,我们现在的大明朝,自然不能与大唐最强盛的时候相比。” 可弘治天子说完这些话之后,也实在不能够理解,赵远松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这两个朝代比较起来,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那边的萧敬心思灵通,他看着赵远松,慢慢地已经回味过来赵远松的意思。 他虽然是区区一个太监,但是他读过书,也喜欢读史。 他看着侃侃而谈的赵远松,心里面只有两个字,“狗胆!” “他好大的狗胆!” 今天赵远松的论调若是传出去,文官必然容不了他赵远松,如今,恐怕武官也容不了他赵远松了。 可是他实在不能够理解,赵远松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论调? 赵远松说出了这样的话,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这个赵远松不像是干这样毫无好处的事情的人。 难道只是为了那区区的一千两银子? 萧敬自己就根本都相信不了。 以赵远松现在身家,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简直如同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那他到底为了什么? 萧敬想不明白。 赵远松心里也是叹了口气,他只希望他今天做的事情,冒的风险,是有意义的。 弘治天子却还是不能理解,只是赵远松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张兄,你这脑子确实不太好用。” 弘治天子冷哼了一声,一摆手,说,“叫你说,你就赶紧说,我们是给了银子的。” 赵远松也不好在卖关子,只能说道:“那么大唐由盛转衰的原因是什么呢?” 第五十八章 君权臣权之争 这话一出,弘治天子瞪大了眼珠子。 没错,大唐由盛转衰的原因主要是什么? 主要还是边军太强大。 唐军一开始主要采用府兵制,但是随着府兵数量越来越多,加之唐皇朝的土地兼并,能够分给府兵的土地越来越少。 但是唐皇朝有持续的对外征战的需求。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朝改府兵为募兵,即长征健儿。 边镇戍兵自开元二十五年(737年)起,正式实行招募制,因为要长期服役,招募的戍兵被称为长征健儿。 他们由边地将帅长期统率,逐步形成了将帅专兵的局面。 长征健儿代替了原来轮番戍防的府兵,是唐代兵制变革中的重要内容。 这种变革招募制的雇佣兵、职业兵代替了征兵制的义务兵。 边军将领,掌握了手中的权力,当实力愈发强大的时候,就会对皇朝进行背刺。 唐皇朝改府兵为募兵十八年后,就爆发了安史之乱。 唐朝一个蒸蒸日上,给万国来朝的强大帝国,就这样被他们搞覆灭了, 而现在大明也面临着这样的困难。 他们竟然把几十万的军队都聚集到了边疆。 这些人并不同于普通的卫所兵,他们是边军,拥有最好的兵器,拥有最好的铠甲。 他们在边境还有自己的屯田之地,他们的将领是相对固定的。 那么一年两年还没有什么,可是五年后,十年后,三十年后,五十年后呢? 这些边军就会被牢牢的掌握在边军的军头手里。 那么他们对大明忠心那倒没什么,万一有一天他们队大明不再忠心了呢? 封建时代,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没有任何的势力团体,是绝对忠诚的。 从古到今,只要有一帮人聚集到一起,那就必然形成自己的诉求。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这个道理,陛下应该懂!” “陛下就算不懂,那么那些大臣也该提醒天子。” “本官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大臣没有提醒天子。” 弘治天子看一下旁边的赵远松,眼中满满都是纠结。 在他看来,赵远松能够说出这些话,可以看得出这赵远松是绝对有才华的。 既然这赵远松那么有才华,那么这赵远松就不可能不知道,或者猜不出来,这些文官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像刚才赵远松所说的,他们有他们的需要,又或者说,那些军队的军头,给他们送了银子。 赵远松能够听到弘治天子心里面说什么一样。 只看见赵远松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本官以为,可能是某些文官士大夫收了边将的银子,再劝陛下加强了边军重镇。” “但是本官想想,应该不是。” “九边重镇的那些将领,就算出手再阔绰,也只能贿赂一些文官,但是他们贿赂不了所有的文官。” “那么几乎所有的文官,起码大多数的文官,都支持建立九边重镇,那么就是他们本身诉求的事情了。” 弘治天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赵远松,心越来越冷,仿佛坠入到了深渊一样。 他仿佛触摸到了一些很深层的东西,一些他以前从来没有想通的东西。 他甚至声音都有点颤抖。 “赵知县真是真知灼见,不知你认为,文官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事情看起来,对他们毫无好处,既然没有收到银子,因此他们也很难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赵远松看了一眼弘治天子,有些事情不忍心说,他看得出面前这一个张家人,仿佛对皇帝很忠诚,我也不知道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到底是福是祸。 但赵远松最后还是决定直说。 “话都说的是里了,那本官也不怕直说。” “这事情,看着对文官来说,并没有好处。” “可其实不然!” “需知土木堡之变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区区几十年。” “文官士大夫实在是不愿意,再跟北边的,西边胡人打仗了。” “无论是瓦剌也好,还是其他的,比如察哈尔部,科尔沁部,甚至是叶赫部都好,道理是一样的。” “他们在害怕,害怕跟原来一样战败,再迎来一次像土木堡之变一样的动荡。” “这样的动荡一旦发生,就会导致朝廷大洗牌,谁都没有办法从中独善其身,这是他们绝对不想要面对的。” 弘治天子看着赵远松,感觉身体有些发寒。 对于他看来这赵远松已经不是人了,简直就是智谋如鬼。 这赵远松不过就是一个知县,待的地方虽然说是中原大地,但是也实在说不上多发达。 就这样的人,竟然可以将朝堂之上将那些文官士大夫的心态,琢磨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能力,弘治天子从来没有在别的知县一级官吏身上发现过。 可是这还没完,只见赵远松继续说道:“当然,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我们大明朝帝国建立之初,原本是打算用勋贵与文官相抗衡的。” “虽然文官的地位还是在武将之上,但是勋贵和武将,也对文官形成了强有力的制衡,这样陛下就可以从中调和,如鱼得水。” “但是土木堡之变对大明朝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大明朝的勋贵团体在土木堡之变中损失惨重,几乎再也没有能力对文官进行抗衡。” “所以之后的大明皇帝,才会更有力地提拔太监和厂卫,以对抗文官,这也是一个被迫无奈之举。”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皇帝,还是他手下的太监与厂卫,都处于下风。” “现在文官士大夫集团,才是大明王朝说话最算数的的那一个。” “皇帝与诸位内侍,只能够说在被迫防守。” 弘治天子脸色有点阴沉,他知道赵远松说的这些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因为他自己真是皇帝,能够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这些。 以前他也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印象,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了这个事情里面的本质。 赵远松没有在意弘治天子的脸色,只是笑了笑,道:“就文官之中,也有一些清醒的官,是看得清楚形势的。” 第五十九章 这才是忠臣啊! “就算看不清形势的官员,心中大概也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们既然认清得了这样事实,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局势出现改变的。” “也就是文官士大夫不想要改变这个局势,所以才会支持陛下的九边重镇的设置。” “不知道本官这样说,张兄你到底明不明白?” 弘治天子的整张脸已经黑了起来。 他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这些随从。 他发现身后的这一些人里面,有一些是有了几分名悟,有一些人脸上露出了惊骇,有一些人则茫然无知。 弘治天子看上了身后这些随从。 幸亏他今天没有带其他官员来,要不然的话,赵远松这些话传出去,那就是一场大祸。 别的暂且不说,起码这个赵远松的麻烦,肯定就很大了。 弘治天子脸上有了几分杀意,加之帝皇之威,随从们有胆子小的,腿脚竟然开始哆嗦了起来。 “今天在这里说的话,不可以有只言片语传出去。” “谁要敢把今天赵知县在这里说的话传了出去,我要他全家的命。” “要是这个话流传出去了,又找不到来源的,在场之人杀尽!” 身后的这些太监和侍卫听到这话,连忙一拱手,说道:“尊令。” 弘治天子看到这些人的态度,再转过头来看一下这个赵远松,他已经彻底被这赵远松给说服了。 这赵远松想问题的深度,实在是超乎他的意义了。 刚才赵远松的那句话,周围可能有些人听不懂,但是弘治天子听懂了。 按理说文人士大夫不想改变当前的这个局面,跟设立九边重镇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但是本质上,他们是有关系的。 如果弘治天子想要造一个新的势力团体出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造出一批新的勋贵和武将。 那么勋贵和武将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打仗。 对外战争,大规模的战争,也就是进攻胡人。 只有对外打大仗,这样才会有大批的勋贵和武将被提拔。 那么文人士大夫想要阻止这个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也很简单,在边疆囤注重兵,以守代攻。 不跟外面打大仗,只是防守,那怕偶尔有几个武将在冲突中被提拔,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他们还可以渗透到九边去,这样大明朝的文官,还可以掌握军队,那么文官的地位,再也无法撼动。 大明朝的武将群体会变得越来越僵化。 弘治天子甚至脑海中闪现了一幕。 说不好将来,一个两三品的武官去到兵部,见到一个七八品的文官小吏,都还要磕头。 弘治天子打了个哆嗦,大明朝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 如果现在走到那一步,大明朝恐怕就危险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赵远松,只觉得对方你还说了那么多话,绝对不是为一千两银子。 如果说,之前弘治天子还有将这赵远松杀掉,直接将他贪污的那些钱财,全部收揽到自己的内帑之中的想法,那现在的弘治天子是一点这个想法都没有了。 这赵远松的智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最重要的是,赵远松足够的年轻,并且他今天在这里讲的这些事情,也可以说是豁出去了。 如果今天赵远松的这些话全部传出去,这赵远松绝对就站在了士大夫的对立面上,成为整个文人士大夫的敌人。 这样,赵远松想活下来都很难,就更不要说有什么前途发展了。 可是这赵远松还是将这些话传出来。 弘治天子刚才已经看到了旁边萧敬的脸色,显然在这里的所有人中,除了他之外,只有萧敬想到这个怪异的地方。 这个赵远松完全没有必要,将想到的这些事情说出来,毕竟这些事跟他一个低级的知县官员,没有什么太多的关系。 赵远松在这个鹿邑县当知县,可以过得很好。 只要赵远松给朝廷那些大臣,输送足够的银两,那些大臣就会保出他的小命,保住他的富贵一生,让他安安稳稳的。 可赵远松还是把这个话说出来了。 那这赵远松图的是什么? 旁边的萧敬想不通,但不是弘治天子想不通。 弘治天子有些感动。 在弘治天子看来,这个事情只可能有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