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神明守则》 1、早早01 列车外的森林与荒漠在倒退着，姜宁微坐在车厢座位上安静望着车窗外发呆。 青山变成了荒漠隔壁，也不知道列车的终点将驶向何方。 他从小体弱多病，就连十八岁生日都是在医院里过的。 再醒来他就在这辆列车上，坐在临窗的位置看见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姜宁微发愣地想着，这是传说中的天堂列车吗？ 听说死后就会被天堂列车接走，所以他已经死了吗？ 车厢宽敞，车上的人却并不多。 不远处的座位上一个扎着辫子的姑娘在盘着戴在手腕上的水晶项链，她戴着一顶女巫帽，瓜子脸，看起来也像童话故事里骑着扫帚的女巫。 坐在女巫帽姑娘后面一排的是一个栗色短发女子，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有教导主任的气场。 车厢上的人都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玩扑克牌的、打盹的、看书的，好像这就只是一辆普通的列车。 姜宁微从小就缄默寡言，心中疑惑也是安静坐着。 直到有声音响起打破了车厢的静寂，一男一女先是叫唤撕打起来，那个女子看着周围就呜呜哭起来；听着他们应该是一对情侣，女子指责男人出轨，现在又不知道把她弄到这个什么地方。 还是那个栗色短发女子过去喝住了他们，女子还坐在过道旁边呜咽着。 姜宁微回头朝那边望了一眼，又继续安静坐在座位上。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突然听到有人在面前说话时，姜宁微连忙点点头，才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男生，背着白色双肩包，满面笑容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姜宁微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中暗自可惜他英年早逝。 直到车厢的广播响起。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三千世界】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是林湖大学站】 看见车厢上其他人纷纷站起来，姜宁微也连忙站起来。 三千世界是什么地方？ 林湖大学又是哪里？ 姜宁微满腹疑问，就连刚才在车厢上争吵的那对刚分手的情侣也安静下来了。 广播的声音还在车厢中继续响起。 【请玩家接收任务卡牌，祝各位玩家旅途愉快】 话音刚落，车厢中间的桌上就缓缓弹出一张卡牌。 世界副本：《早早》 世界地点：林湖大学 列车停下，车门已经缓缓开启。 姜宁微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记住了任务卡牌上面的内容。 看见其他人朝车门走去，他也跟着过去，下车前还听见那个女子低声哭泣的声音，呜咽着说她要回家，她不要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踏出车门的那一刻，却像一脚踩空踏入了云层中，等回过神时他们已经站在校门前，校门牌匾上写着“林湖大学”四个大字。 姜宁微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但总归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其他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总不好表现得太另类，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鉴于有人是刚进入游戏的，我就给大家说说游戏规则。”开口说话的就是那位栗色短发的女士，“这里是三千世界，我们都是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在游戏中的第一宗旨就是活着，好好完成世界任务才能活下去，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不管你们是老玩家还是新玩家，但如果在游戏中给团队拖了后腿，那就别怪我们顾不上救你了。” 威严十足，依然很有教导主任的气场。 这一趟的玩家是十二人，在栗色短发女士的带领下大家做了一圈自我介绍，以便熟悉彼此。 姜宁微暗暗记下来，栗色短发女士叫苏珂，在车厢时坐在他对面的男生叫谢星衡，那个女巫帽姑娘叫莺时，还有那对刚分手的情侣是罗原和陈曼；其他人就记不住了。 原本一直哭哭啼啼的陈曼也被苏珂震住了，就哆哆嗦嗦地问：“那我们还能回家吗？” “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能不能活下去。”苏珂板着脸说。 陈曼被吓得脸色青白，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学校里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师的npc，见到他们就轻笑着迎上来：“我是林湖大学的老师陈芙，之前我们联系过的。”说着时就带他们走进校园里面，这位npc显然是自动将苏珂当成他们之中的领头人，也主要是和苏珂进行交谈着，其他玩家就认真听npc说的话获得信息。 从这位陈芙老师的话看来，玩家们在世界中的身份是私家侦探。 陈老师神色晦暗地说起，最近学校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请私家侦探来调查清楚。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带各位先去宿舍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带大家去见主任。”陈老师似乎并不愿多说奇怪的事，就带他们过去宿舍区。 学校安排他们住在员工宿舍，陈老师带他们进了宿舍楼就将宿舍钥匙分给他们。 姜宁微拿着刚分到手中的钥匙，上面刻着312的宿舍号。 看见陈老师离去，苏珂将钥匙放进口袋里，目光在其他玩家身上瞥过一圈，就径自上楼。 显然苏珂并没有心思和他们继续多言。在游戏里面，无论是新玩家还是老玩家，只要一时不慎就有可能死无全尸。 其他玩家也陆续上楼，去找到和钥匙对应的宿舍号。 姜宁微跟在后面走上了三楼，找到了312宿舍，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听见他推门进来，坐在左边床位的女生张了张嘴，就起身跑去隔壁的311宿舍。 隔着一堵墙，姜宁微就听见女生的声音从隔壁宿舍传来:“苏珂姐，我不要跟男的一个宿舍，我害怕。而且那男的看起来就是个病秧子，走几步路就大喘气，万一今晚死在屋里，我可受不了。”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但姜宁微还是听得清楚。 过了一会就看见背着白色双肩包的男生过来，在门口敲了一下门:“我方便进来吗？” 姜宁微连忙站起来，记得他在自我介绍时说他的名字是叫谢星衡，就低声喊了句谢哥。 “那小姑娘说要跟我换个床位。你不介意吧？”谢星衡含笑轻声说。 姜宁微连忙摇头:“不，不介意。” 谢星衡就将双肩包放在刚才小姑娘的床位上，一边向姜宁微问起：“对了，你是新玩家吧？” 姜宁微很诧异：“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和他们都不太一样。”谢星衡轻笑道。 姜宁微不太理解；不过秉持多听少说的做事态度，就没有直接问出来。 谢星衡在收拾着他的背包里面的东西，而姜宁微作为刚进入游戏的新玩家，身上什么都没有。 “给你。”谢星衡从背包里掏出一小袋面包递给他，“今晚先将就着吃点。如果能活着明天的话，按照以前的情况，学校应该会提供一日三餐。”当然前提是如果能活到明天的话。 “晚上会很可怕吗？”姜宁微听着有些害怕。 在刚从列车下来的时候，苏珂就在强调着世界里面很危险，所有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 谢星衡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面包，一边疯狂点头：“当然可怕。以我以前的经验来说，普通世界的玩家存活率能达到百分六十，也就是说我们这群人里面至少也要没了几个人；如果是难度比较高的世界，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那世界又是什么？”这是姜宁微最大的疑问，听苏珂和谢星衡都将这里称为世界，那世界又到底是什么？ 谢星衡也不是像苏珂那样不耐烦的，就跟姜宁微说起：“从我刚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列车上的播报系统就告诉我们，这里叫做三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所以我们都将游戏里面称为世界。” “如果能完成世界任务并活下来，在回到列车时会获得奖励；在世界中积极完成任务的玩家有机会获得世界法器，而回到列车后，系统会随机给每位玩家奖励一块关于世界故事的神明碎片。没有人知道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一切都是为了努力活着。” “只不过在玩家当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获得足够多的神明碎片，就有机会得到神明的青睐，神明会满足我们一个愿望。” 尽管姜宁微依然是听得似懂非懂的，但好像也能理解了其中意思。 虽然谢星衡说得轻巧，但获得向世界神明许愿的机会应该很难吧。 谢星衡从背包里找到一个精致的小袋子，将小袋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竟然是十几片晶莹剔透的五边形神明碎片，仔细看时还能发现碎片上面刻着图文。 依照刚才谢星衡的说法，神明碎片象征了世界神明；谢星衡获得了这么多的神明碎片，也就是说他已经成功从十几个世界活下来了。 “你真厉害！”姜宁微由衷地感叹，又问，“你把你的神明碎片都给我看，不怕我是坏人会抢走你的神明碎片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神明碎片是和玩家绑定的；如果玩家在世界中死亡，神明碎片也会随之失去作用，都是抢不走的。”谢星衡笑着解释。 姜宁微只觉得谢哥真是好人，不嫌弃他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还告诉了他这么多信息。 学校员工宿舍是双人床位，十二位玩家也是被安排在三楼从308到313的六间宿舍。 谢星衡将双肩包放在床上，又用被子盖住，才走到窗前往外张望。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姜宁微靠坐在墙下盖着棉被，看见谢星衡回来在对面坐下才问:“谢哥，那刚才听你说世界任务又是什么？” “世界任务是推测出来的。之前我们在列车上拿到的任务卡牌，记录是这个世界的名称、地点和世界关键词。一般来说世界名称是以重要事件或重要人物来命名；世界地点就是我们进入的世界的地点，在这个世界中也就是林湖大学。 再加上陈芙老师所说的最近学校发生的奇怪的事情有关。 以此推测，世界任务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解决这件奇怪的事。 想到这里，谢星衡就头痛起来了。 往往这类任务都要频繁和世界里的npc打交道，而npc就是比鬼怪还要难缠的角色，有时候npc本来就是鬼怪。 “先睡一觉吧！可能明天醒来就有线索了。”谢星衡去将宿舍门反锁了，才回到床上躺下。 这话虽然很残忍，但在世界里也很真实。 当第一位玩家死去，就表明世界里面的杀戮开始了；而伴随着玩家死去，反而能让活着的玩家从他身上发现线索，从而更好地完成任务。 就比如这个世界的鬼怪。 他们遇见的第一个npc陈芙老师并没有给他们提供太多的线索，之后都要靠他们来推测将要发生的事情，包括今晚可能会来袭的鬼怪。 而谁会成为这个倒霉鬼呢？ 在睡觉前，谢星衡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记得，今晚无论谁跟你说话，或者喊你的名字，都不要回应。因为那有可能是鬼怪迷惑你的方式。” 姜宁微吓得连忙用被子盖过头，然后用双手捂住耳朵。 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姜宁微在心里默默念着，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谢星衡往对面床看了一眼，嗤笑一声。 2、早早02 这一夜姜宁微噩梦连连，总是见到一个长相奇形怪状的鬼怪在后面追他。 第二天醒来都还觉得腰酸背痛。 本应睡在对面床位的谢星衡已经没了踪影，姜宁微一惊，掀开被子就起身往宿舍外面走去，刚开门就迎面遇见谢星衡提着水壶进来，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还很淡定地打招呼：“早上好呀！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姜宁微才讪讪道。 “我只是出去打水。”谢星衡从姜宁微的反应就猜到他是以为自己昨晚出事了，不由轻笑着举起水壶，“我打了热水回来。先洗漱吧，苏珂喊我们一会过去开会。” 姜宁微又向谢星衡道了谢，匆匆洗漱好就出来打算跟谢星衡过去。 谢星衡端详着他片刻，见他眼睑下浮着淡青色，就知道他昨晚必然是没睡好。 新玩家都要经受这一遭，有人不是被鬼怪杀死的，而是被活活吓死的，也是可惜。 谢星衡没有再多说，就和姜宁微一起过去隔壁的311宿舍。 住在311宿舍的是苏珂，还有昨天临时和谢星衡换了宿舍的小姑娘文和春。 谢星衡和姜宁微是最早来到311宿舍的，进门时看见苏珂刚洗漱完出来，文和春殷勤地帮他们拉了椅子：“你们昨晚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谢星衡说没有，姜宁微也坦诚地摇摇头。 虽然昨晚睡得不好，但确实没有听到异动。 这在世界里面是很难得的。 “你们这边还好吧？”谢星衡挥挥手跟刚出来的苏珂打招呼。 “还算幸运，没有伤亡。”苏珂拧开保温瓶喝了一口水才道。 现在这个时候其他玩家应该也醒了，没有听见其他宿舍传来动静，除非是有宿舍团灭了，否则应该是全员幸存。 谢星衡走到窗前望了一眼外面，其他玩家陆续过来了，才在桌边随便找了空位置坐下。 姜宁微眼尖地看见苏珂在抚着一只红色的精致布袋，和昨晚谢星衡给他看的装着神明碎片的布袋很像。 “珂姐，我们今天要做什么？”经验较少的玩家显然已经将苏珂当成主心骨，向她询问意见。 “你们之前有抽到过《早早》这个副本的神明碎片，或者经历过和林湖大学有关的世界？”苏珂环望一圈问大家。 其他玩家纷纷摇头。 他们过的游戏副本都不多，抽到的神明碎片都不多，能够正好抽到《早早》副本或者经历过和《早早》相同世界的副本的可能性也不高。 苏珂最后才将目光投向谢星衡。 姜宁微猜测谢星衡和苏珂应该是早就认识的，知道谢星衡的神明碎片比其他玩家都多，才将最后的希望留在谢星衡身上。 “我这里有一块神明碎片，是《早早》副本的。”谢星衡从背包里找了许久，才拿出其中一块晶莹的碎片。 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出熠熠光辉。 碎片呈五边形，上面刻着图文。 在阳光下能看出来刻的是一个女子，长发盘起，穿着紧身舞服。 背面刻着一段文字： 若真相被湮没，若正义被埋葬，若是非被颠倒，若黑白被混乱。我绝不做恶人的帮凶，不为坏人的爪牙；我愿清风赋明月，做明日春早的微风，只愿理想的丰碑为我铭刻——《早早》 不知为何，在看见什么碎片上的女子时，姜宁微突然想到了昨晚谢星衡曾经提到过的世界神明。 而背面的这段话又是什么意思？ 苏珂接过神明碎片，其他玩家也都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同样是疑惑不解。 “这个世界的守护神明，应该就是她。”苏珂指的就是神明碎片正面的那个女子。 能被刻在神明碎片上的人，就是世界的守护神明。 世界的守护神明，可能是男女老少，甚至有可能是几位神明同时存在。 而神明也往往是世界任务的关键。 “我觉得神明碎片上面的文字，可能会是提示。”谢星衡又说。 如果从神明碎片正面的神明雕刻看来，这个世界的守护神明应该是一个跳舞的女孩。 但那段文字的信息也很重要。 只看这段文字，谢星衡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描述律师的。 但这个世界的背景是林湖大学，那也有可能是法学院的学生。 苏珂赞同了谢星衡的想法。 没过一会，昨晚带他们进来陈芙老师也来了，还给他们发了一张临时饭卡，解决了他们一日三餐的问题。 谢星衡离陈老师比较近，就顺势问起：“陈老师，你昨天说学校里面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能跟我们详细地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吗？” 一提这事，陈芙老师的神色就变得躲闪：“没错，是最近发生的。” 谢星衡猜测可能校园内频繁发生灵异事件，导致学生老师死亡，才会出动这么大阵仗。 结果陈芙老师却正色说：“最近是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但也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这件事是邪门极了。 第一桩邪门的事情是发生在两周前。 一辆大货车在学校里突然失控，撞向一群刚从体育馆出来的学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从天而降一块大石头，将大货车砸得稀巴烂，那位货车司机当场身亡；唯一庆幸的是原本差点要被大货车撞到的那群学生安然无恙。目睹了案发现场的学生们都吓得魂飞魄散，之后学校为他们安排了心理医生疏导都没能缓过来。 后来警方介入调查，只查到这块大石头原本是湖边的风景石，人为根本不可能将这么大的石头搬过来，然后又从天而降地扔下来砸破了货车。 本来这桩事已经很奇怪了，但也还能用无数巧合和意外来解释。 就在大货车事件发生后不久，在女生宿舍楼下发生了一起高空抛物案。 事后在监控中看到，楼上阳台的一盆植物连同玻璃花瓶一起坠落，却好巧不巧地被一根电线拦了一下，过了一分钟才掉到地上。而在植物坠地前，正巧了三个学生从楼下经过；如果不是那盆植物被拦了一下，那几个学生就要被砸中了。 这件事情很奇怪。其一是那根电线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拦下一只装着植物的花盆，从平衡学的角度来说都是解释不通的；其二就是那盆植物是无缘无故掉下来的，楼上根本没有人推攘。 看起来这件事情依然可以认为是巧合。 又过了两天，新修的电梯竟然出事了，而又是离奇般地让搭乘电梯的师生都在电梯快速坠楼的过程中生还。 这两周就是这样意外频生，但又离奇般地转危为安，令人心惊胆战。 最惊险的是有一个学生竟然失足坠楼，就双手吊在建筑物外支撑着等到了救援，简直是令人惊叹。事后那同学回忆，说他是完全无意识地走到了楼上，在坠楼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上面有一股力在抓住他，才让他活下来。 听陈芙老师讲了这两周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玩家们面面相觑。 这事确实是奇怪，但奇怪中又因为不对劲而显得更加奇怪。 这些事情的共同点是都让学生命悬一线，却又都离奇般转危为安。 等到陈芙老师走后，玩家们才开始分析起来。 “这个校园内应该是有两股力量在对峙平衡着，才变成了现在的局势。”谢星衡说出自己的猜测。 平衡的双方，很有可能是一方是想要杀死学生的鬼怪，一方是守护世界的神明。 苏珂只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在以前的世界副本中，从来没有见过神明直接出手和鬼怪对峙的情况。”神明的力量很弱小，很多时候都只是世界里面的一个普通人，至于和鬼怪对峙这种事都是由玩家来做的。 所以这一次听到这种情况，玩家们才这么惊讶。 如果这个世界的鬼怪的力量甚至需要神明出手才能达到世界的平衡点，那这个世界的鬼怪得是多么强大。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他们甚至希望这真的只是学校所希望的意外，而不是鬼怪和神明斗法的结果。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很有可能都要变成斗法的炮灰。 “今天我们去校园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向学生们打听到有用的线索。”苏珂刚说着，陈芙老师就去而复返，拿着一个卷页本回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好主任今天没空，不能见你们了；不过主任让我把这个花名册交给你们。之前警方来调查过了，都是这两周以来被卷入意外事故的学生名单。” 姜宁微在旁边听着，都暗叹这个主任可真的是贴心。 苏珂谢过了陈老师，其他玩家也过来用手机拍摄了花名册上的学生信息。 谢星衡凑过去认真看了下来，就拉着姜宁微从人群里出来：“我们先去饭堂吧！” 姜宁微听话地跟着谢星衡从311宿舍出来，宿舍对面不远处就是饭堂，这个时间点学生都已经上课了，饭堂里的人也不多。 “谢哥，我们一会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叫苏源青的女生？”这是姜宁微在进入游戏以后第一次提了建议。 刚才他也看到了，两周以内发生了七次离奇事故，其中有四次这个名叫苏源青的女生都在现场。 苏源青，大二法学专业二班。 现在她应该还在上课，谢星衡就说可以去苏源青的宿舍楼下等她。 “但是我们不知道苏源青长什么样。”姜宁微犹豫道。 “你多大了？还没有上大学吧？”谢星衡却揉揉他的头发，含着笑温和地问。 “我十八，刚高考完。”姜宁微虽然不知道谢星衡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乖巧地回答。 他是刚高考完，就进了医院急救室，后续的志愿填报等都是爸妈完成的。在进入游戏前，他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到家里了，不过他的病情愈发恶化也没有办法好好去学校读书。所以他想要获得游戏奖励的神明碎片，就能早日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中。 谢星衡点点头，只嘀咕了一句：“确实是年纪挺小的。” 3、早早03 谢星衡去找了苏源青宿舍楼下的宿管阿姨，说明了来意并拿出证明，宿管阿姨也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苏源青是住在331宿舍。”宿管阿姨找出学生登记表找到了331宿舍一列，“她们都是十一点五十分下课。你要是在这里再一下，到时候她回来了，我帮你们叫她过来。” 姜宁微站在宿管阿姨的另一侧，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了学生登记表上的名字。 苏源青住的331宿舍是四人间，但除了苏源青，其他三个学生都是新传学院编导专业。 他认出来这几个名字。 林苗苗、吴梦妍、孟双，还有苏源青。 她们竟然是同宿舍的！ 这四个女生都出现在体育馆外巨石车祸现场，此外吴梦妍和苏源青都是电梯事故中的受困者，林苗苗、孟双和苏源青遭遇了高空抛物。除了和室友同样经历的三场意外，苏源青还经历了三天前在车棚那边的坍塌事故。 别人看了只说这个宿舍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竟然这么惨。 如果是被鬼怪盯上了，那也不怪乎此。 有了这条线索，被串在链上的人也就不止一个苏源青。 姜宁微没有手机，刚才也没有拍下花名册上的名单；不过他的记忆力超乎常人，刚才看过一遍名单就记下来了。 所以他记得每个事件的学生名字，以及学生信息。 苏源青是法学专业，但林苗苗、吴梦妍和孟双都是新传学院编导专业1班。 331宿舍是个混合宿舍。 谢星衡已经和宿管阿姨拉起话来了：“阿姨，你知道在两周之前，也就是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几件怪事发生之前，还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没有听说过。”宿管阿姨想了想就摇头，“我们学校的孩子都很乖的。” 那就很奇怪！ 宿管阿姨说她已经在学校里做了七年的宿管，之前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者是触发了什么关键点，导致鬼怪在校园横行。 这个作怪的鬼怪又是什么东西？ 姜宁微记得第一起怪事发生的时间是4月24日，这个日期有没有什么寓意吗？ 在宿管阿姨这里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谢星衡刚从宿管办公室里出来，姜宁微就在后面轻轻拉了下他的衣服：“谢哥。” 谢星衡回头：“怎么了？” “我刚才做了一个人数统计。”姜宁微说，“在七次意外事故中，除了苏源青遇见了四次，还有五个学生遭遇了三次。分别是苏源青的室友林苗苗、吴梦妍、孟双，还有同样是编导1班的罗钧时和法学2班的卓英。这个卓英，就是那个坠楼被救的学生。” 都是编导1班和法学2班的学生。 是这六个学生做了一件相同的事情，才导致被鬼怪盯上吗？ 以谢星衡的经验看来，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过一切也都要等见到了苏源青才能确定。 现在看来苏源青是被针对得最严重的，鬼怪是真的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距离下课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谢星衡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时间才刚到十点，他们也不能将时间浪费在女生宿舍这边。 “我们要去哪里？”姜宁微连忙跟在谢星衡身边出去。 “去图书馆看看。”谢星衡思索了一下说。 图书馆离宿舍区不远，两人在图书馆一楼的指示牌看了许久，就上了三楼的资料室。 如果想要调查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也许在这里能找到相关的信息，比如学校的公告、学生奖惩等等。 被卷入离奇事件次数最频繁的六个学生，都是大二在读学生，在读期间没有处分批评记录，并且成绩很优秀。在上一年度苏源青和卓英都获得了一等奖学金，编导一班的四名学生同样也获得了一等奖学金。 姜宁微翻看了关于这几个学生的信息，就过去拿另一本信息册：“谢哥，我觉得还少了一个人。” 谢星衡明白他的意思。 少了一个学舞蹈的女生，也就是守护这个世界的神明。 她有可能是舞蹈系的学生，也有可能是舞蹈老师，或者只是一个会跳舞的女孩。 在神明碎片的正面，她是挽着头发穿着舞衣的。 神明应该是世界里面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但是在这次被卷入事件中的学生，并没有舞蹈系的学生，331宿舍的几个女生的特长中也没有舞蹈一项。 他们必须要找到神明，这也是最关键的点。 这个世界的神明力量很强大，强大到能从鬼怪手中救下那群学生，强大到足以和鬼怪的力量相抗衡。 她到底是谁？现在还没有这部分的线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女生宿舍那边吧。”谢星衡想起宿管阿姨说过，学生们是在十一点五十分下课，现在从图书馆赶回去应该正好能够遇见学生们下课。 刚从图书馆出去，就遇见苏珂、文和春两人朝图书馆过来。 两组人互相打了招呼，苏珂和谢星衡本来就熟悉，就笑着问他也没有找到什么关键信息。 谢星衡点头：“找到了一些线索，今晚汇总的时候跟你们说。” 苏珂觉得没有问题，两组人就各自去目的地。 刚走到第二教学楼的时候，就听见下课铃声响了，陆续看见有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 姜宁微跟着谢星衡向刚才的宿舍楼走去，不解地问起：“谢哥，宿管阿姨真的能认出苏源青吗？” “宿管阿姨都很厉害的！”谢星衡轻笑说，“她可能认不出谁是苏源青，但她肯定能认出来谁住在331宿舍。” 现在331宿舍的四位女生都被卷入了这个事件，反而比之前简单操作多了。 在宿管办公室站了一会，就看见宿管阿姨朝正要开门进来的三个女生招手：“331宿舍的同学，331宿舍。” 那三个同学慢吞吞地进了宿管办公室，宿管阿姨问她们还有一个室友呢？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说她们应该也下课快要回来了，问阿姨是有什么事吗？宿管阿姨就说是这两位找他们。 “同学，你们叫什么名字？”谢星衡带着三个女生到一旁问起。 马尾女生说自己是孟双，扎着鱼骨辫的女生叫吴梦妍，没有扎起头发的女生是林苗苗。 重点对象苏源青还没有回来。 谢星衡就问她们和苏源青是不是室友？ 吴梦妍露出诧异的神色：“是。怎么了？” 既然苏源青不在，只能先问被卷入这个事件的其他几个女生。 姜宁微站在谢星衡旁边安静听他继续问：“你们知道的，在前段时间学校里流传了一些传言。” 在谢星衡刚说到传言时，吴梦妍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不是传言。”她们是这个事件的亲历者，自然知道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有多么恐怖。 “我们知道。所以我们有一个疑惑想要向你们问清楚。”谢星衡顺着吴梦妍的话说下去，“我们通过整理名单，发现你们宿舍的四位同学，都曾经多次差点遭遇意外。另外还有两名男生，分别是你们班上的同学罗钧时，和你们的室友苏源青的同班同学卓英。” 孟双猛然抬头：“卓英，卓英是源青的男朋友。” 卓英和苏源青是男女朋友关系？ 吴梦妍却欲言又止，似乎很想要说什么的，却咬着下唇不言语。 只是抬头时看见又有人开门进来，孟双连忙道：“源青回来了。” 刚回来的短发女生就是苏源青，穿着打扮看起来很干练，抱着书进了宿舍楼道；听见室友的声音从宿管办公室传出来，苏源青就被孟双喊进来了。 “同学，你就是苏源青吧？”谢星衡最关注的就是苏源青，现在好不容易才等到苏源青回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苏源青点点头就问。 谢星衡就将刚才的话重新跟苏源青说了一遍，苏源青用眼神向她的三位室友询问，见她们都是面色严肃不敢说话的模样，苏源青就反问：“前段时间的确是发生了这种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阶段还没有人能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你们仔细想想，在两周之前，你们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遇见什么特别的人吗？”谢星衡继续问。 “两周前？”林苗苗似乎想起了什么，却不太敢确定地望向苏源青。 “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卓英和罗钧时？”苏源青再一次向谢星衡确认信息，见谢星衡点了点头就走到了她的三个室友旁边，“我要跟我的室友们商量一下。” 看见四个女生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着什么，谢星衡也和姜宁微走到宿管办公室外，谢星衡的语气多了几分赞许：“你的记忆力不错！” “谢哥，她们明明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但她们为什么要隐瞒信息？”姜宁微很不解。 “那就要看看她们会商量出什么结果了。”谢星衡朝她们的方向抬抬下巴。 只是过了片刻，苏源青就带着她的三个室友过来：“在两周前，确实发生了一件事情，和我们四个人，还有卓英、罗钧时都有关。但是还有其他人参与了，可是他们却没事。我们不确定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系。” 她们所说的两周前的事情，是发生在4月22日，也就是在第一桩怪事发生前两天。 4、早早04 苏源青说，她们宿舍的四个女生，还有她们同班的罗钧时，以及她的男朋友卓英，在上学期一起拍摄了一部微电影去参加微视频大赛，在4月22日被公布获得了金奖。 但听说编导3班也有一个小组参加了微视频大赛，并且也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遭到了奇怪的针对？ “你们拍摄的微视频，可以给我看看吗？”谢星衡问。 苏源青点了点头，就从手机中找到储存的视频，点击播放后就递给谢星衡看。 微电影制作很精良，也难怪是能获得微视频大赛金奖的作品。 微视频的开端，是利用悬疑的手法进行拍摄。没有画面，只有声音很小的音乐伴随着一段对话响起。 “是你做的吗？” “不是。” “但是所有人都说是你做的。你是唯一的嫌疑人。” “请你相信我。” 背景音乐随着对话的音量也在不断变大，画面也逐渐亮起来。 一个穿着舞衣的女子在舞台上跳舞，背景音乐也就是她跳舞的伴奏。 画外音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凭什么相信你？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明白。” 视频中的舞者越跳越快，在定格时缓缓浮现出四个字。 ——明日春早 这也是微电影的名字。 《明日春早》讲述的是一个舞者的故事。出身小镇的余早早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以舞蹈生的身份考上大学并顺利毕业后，应聘成为一名大学老师，和她竞争offer的是一位名叫谢菲莉的网红舞蹈家；因为余早早实力超群，对offer是十拿九稳的态度。在面试前发现竞争对手的发饰松了，还将自己的发饰借给谢菲莉。 她也在面试中表现优异，却没想到谢菲莉在面试跳舞时摔倒，之后被发现她的舞鞋里面藏着一根银针。余早早是唯一和谢菲莉接触过的人，因此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虽然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断定到底是谁在谢菲莉的舞鞋里面藏了一根针，但学校迫于舆论压力还是给了谢菲莉再一次面试的机会，并最后选择了谢菲莉。 余早早失去了这个offer，却因为卷入是非遭到网暴。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她是往谢菲莉的舞鞋里面放针的人，依然很多人认定她就是利益相关的恶人。 在此事过后不久，余早早在回家途中因发生车祸而当场身亡。 一位正义的律师得知了这个离奇的案件，来到这个大学试图打听更多细节，却无意中听到了已经成为大学老师的谢菲莉和别人的对话，得知当年舞鞋里面的那根针其实是她自己放进去的；因为她发现余早早的实力远在她之上，于是进行陷害栽赃将竞争对手赶出局，并因为担心真相暴露，雇凶杀人去将余早早撞死了。 在微电影的结局，是律师接受了余早早的父母的委托，她的男友担心她再卷入此事会遭受报复，当时律师说的正是那段话。 “若真相被湮没，若正义被埋葬，若是非被颠倒，若黑白被混乱。我绝不做恶人的帮凶，不为坏人的爪牙；我愿清风赋明月，做明日春早的微风，只愿理想的丰碑为我铭刻。” 而《明日春早》这个名字就是出自于律师的这段话。 在微电影中饰演律师的角色，就是苏源青。 看见微电影中正在跳舞的余早早，饰演余早早的是吴梦妍，她的打扮和神明碎片上的神明一模一样。 姜宁微回头望了几眼吴梦妍，又觉得吴梦妍和守护世界的神明长得并不像。 但也没错了，他们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线索。 这个世界的名字就是叫早早，也就是微视频中的女主角余早早的名字。 而神明碎片背后雕刻的文字，就是微视频最后律师所说的话。 第一起离奇事件是发生在《明日春早》这部微电影获奖后的第三天，再加上《明日春早》的故事元素和神明碎片上的信息的关联，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拍摄的这部微电影就是离奇事件发生的起因。 所以作为《明日春早》的创作团队的他们，都成了要被鬼怪置于死地的旋涡中心。 在微电影结束后，后面就是花絮和演职员表。 余早早——吴梦妍 律师——苏源青 谢菲莉——林苗苗 律师男友——卓英 老师a——孟双 老师b——罗钧时 剧本——苏源青 摄影——孟双/卓英 剪辑——苏源青/吴梦妍/罗钧时 这个拍摄剧组很简陋，但却以这个制作精美的微电影横扫群雄荣获金奖。 可是为什么在这个微电影获奖后，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之后，就连续发生这种事情？ 谢星衡还特意向几个女生问过：“你们在制作完这个微电影后，有没有在哪里许过愿，希望作品得奖的？” 孟双弱弱举手：“我生日的时候吹蜡烛前许的愿望算不算？” 这个肯定不算，生日吹蜡烛许愿是最正常的事情。不过为求谨慎，谢星衡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一点。 他们原本以为守护世界的神明应该是现实中的一位舞蹈系学生或老师，却没想到有可能会是npc在微电影里面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 这已经很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谢星衡继续向她们追问，比如在拍摄微电影的过程中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遇见什么奇怪的人。 几个女生都是摇头说没有。 “那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校园传说？”谢星衡尝试从校园怪谈的方向切入，可惜几个女生依然是摇头。 对于这四个一问三不知的当事人，尽管她们都很配合问话，但也足够让他们头痛的。 还是苏源青说她们要回去吃午饭了，谢星衡只能放她们回去。 从宿管办公室出来，谢星衡看见姜宁微有些愣神的模样，就轻轻喊他：“宁微，在想什么？” “谢哥，我不明白。”姜宁微坦诚道，“在世界里面，神明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谢星衡抬头望着蔚蓝的天，许久才说：“神明是世界里面被凝聚的一种力量，也就是世界的核心。”以此推测，这个世界的核心就是苏源青他们拍摄的那个微电影。 说到这里时，谢星衡才想起来他觉得怪异之处。 微电影中的余早早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微电影中的女主角余早早有了思维意识，二是余早早其实就是真实存在的人。 前者他见过，后者他也见过。 回头看见331宿舍的四个女生都已经上楼离开了，谢星衡决定一会再来宿舍外面蹲一下她们，又问姜宁微饿了吗，要不他们就先去吃饭，说不定还能在饭堂遇见苏源青她们。 放在现实中这个时间点也是饭店了，姜宁微犹豫了一下就点点头。 只是去到饭堂还没有遇见311宿舍的女生，却遇见了另外两组玩家；他们似乎正在谈着什么，却因为谈不拢而一时僵持不下。 谢星衡不掺和进他们的恩怨，就和姜宁微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排桌椅坐下。 去到打饭窗口，看见一排饭菜表明的价格才发现这里的饭菜普遍比外面贵，npc发给他们的饭卡里固定都充值了两百块，依照林湖大学的物价应该就是一周的伙食费。 他们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任务。 但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个世界里面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端着刚打好的饭过去相邻坐下，刚和另一组吵完架的苏珂就带着文和春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聊聊？” “嗯？苏姐想提前交换信息？”谢星衡抬头问苏珂。 “对，我们找到了一些信息。”苏珂也不遮掩，就意有所指地说，“不过有人消极怠工。”她所指的就是刚才跟他们吵过的那两位，“总没有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结果白白为他们做嫁衣的道理。” 对于消极怠工的家伙，他们都肯定是没有好感的。 在世界里寻找信息本来就不容易，稍有差错都可能没命。苏珂觉得这个世界的鬼怪很凶险，才越想起这事就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谢星衡只是苦笑：“那就先私下交换信息吧。” 这一上午他们找到的信息就是被鬼怪针对的311宿舍，以及那个获奖的微电影《明日春早》。 “我们在图书馆找到了一些关于林湖大学校园传说。”苏珂说道。 文和春也是个控制不住分享欲的：“你们知道林湖大学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因为林湖大学的建校地址，在校园的西北角有一片长在水中的树林。林湖大学的校园传说也来自于这片林湖。 这里是林湖大学最经常发生意外的地方，感情不顺的学生、学业不顺的学生、社交不顺的学生，来到这里往往都是有来无回了。学校一度将林湖周围用铁网拦住，却依然拦不住那些寻死觅活的学生。在学生当中就有传言，有人晚上路过林湖，听见湖里有哭声；此外还有各种鬼影、白衣之类的传说，都是和林湖有关的。 5、早早05 两边互通了信息，让两组都很惊喜，觉得真的是找对人了。 谢星衡和姜宁微他们找到的是关于神明的线索，而苏珂和文和春找到的正好是鬼怪的信息。 虽然不能确定苏珂找到的线索是不是这个世界的鬼怪，但也是一个重要线索。 苏珂打定主意：“那下午我们去找那几个女生聊聊，你们要过去林湖那边看看？” 谢星衡不吃这套，只是轻笑：“你们自便。我和宁微有安排。” “那祝你们好运。”苏珂依然是含笑道。 两组达成了初步共识。 等苏珂和文和春走后，谢星衡就将饭菜里的大鸡腿夹到姜宁微的碗里：“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 “谢哥。”姜宁微欲言又止才犹豫地问，“我们下午要去哪里？” 谢星衡看出他的纠结：“想问什么就问吧。”对于可爱的小朋友，他会特别有耐心的。 姜宁微才道：“苏姐是不是不想跟其他人一起完成任务？” “干的活多，最后拿到的奖励却和其他人一样，你甘心呀！”谢星衡感慨，他是最能理解苏珂的，“在世界里面只有获得更多关于任务的信息才能更好地规避死亡。只要我们不和他们互通信息，他们想要活下来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本来团结合力完成任务是最好的结果，可偏偏有人不愿意出力干活，那就只好散伙了。 姜宁微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们下午还是去找苏源青她们吧。”谢星衡就道。 现在很明显苏源青她们拍摄的微电影就是关键，在弄明白她们和世界神明的关系之前，是不可能舍近求远去探找其他线索的。 大概也是他们的运气比较好，刚提到微电影时，就看见苏源青和另一个男生来了。 “那个男生就是卓英吧。”姜宁微认出来，那个男生在微电影中演的角色是律师的男友，饰演律师男友的学生就是苏源青的男友卓英。 苏源青和卓英端着餐碟在离他们不远处坐下，苏源青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们二人。 谢星衡对姜宁微使了个眼色，就端起餐具走到苏源青旁边先跟她打招呼：“苏同学，又见面了。”然后望向卓英，“这是卓英同学吧？” 苏源青看见他们，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是谁？”卓英发觉了女友的异样，对于谢星衡二人满脸警惕。 “他们就是刚才跟你说的两个人。”苏源青低声同卓英道。 卓英愣了下就问：“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谢星衡直接就在他们对面的座位坐下：“确定还有一些事情想向你们了解一下。” 苏源青低着头，好似害怕到了极点：“我知道，刚才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我看过演职员表。你是《明日春早》的编剧。”谢星衡直接开口问，“我想知道这个剧本的灵感来源，可以吗？” 苏源青咬着嘴唇不说话，卓英却开口说：“是因为源青的一个梦，所以写了这个剧本。” 苏源青才点点头：“后来梦妍她们的大作业要拍摄微电影，没有想到好的剧本，我就将这个剧本完善了，然后拍摄出来。再后来有一个微电影比赛，我们就自己报名投了，没想到竟然获奖了。” 谢星衡抓住了重点，剧本灵感来源是苏源青的梦。 他连忙追问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梦？ “我不记得了。”苏源青垂眸轻声说，“我只记得，我叫她早早姐，她就跳舞给我看。”她在努力回忆着，瞳眸却逐渐缩小成了惊恐，“我想起来了。她是谁？我是谁？”苏源青突然尖叫了一声，就捂着耳朵疯了似的跑出了饭堂。 卓英也连忙追出去。 “她是谁？我是谁？”姜宁微低声喃喃着。 谢星衡正要起身时，姜宁微却拉了拉他的手：“谢哥，苏源青是被神明托梦的人吗？所以神明不会让苏源青和她的同伴被鬼怪害死。” 谢星衡也在细思着刚才苏源青的话，应该确实是别有深意。 依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守护世界的神明应该就是出现在苏源青梦里的姑娘。 苏源青在梦中称呼那个姑娘为早早姐，那应该是神明的名字。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林湖大学的第二天了，世界任务依然还没有出现，昨晚也没有玩家遇害。 神明不可能一直庇护他们，这不符合世界的准则。 恐怕今晚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现在苏源青和卓英都跑掉了，但他们如果想要获得更多和神明有关的信息，要么找到唯一和神明有接触的苏源青，要么想办法从其他渠道找到和微电影的女主角“余早早”有关的信息。 看起来前者是比后者简单得多，只是npc肯定不会完全配合他们。 “等到他们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去教学楼那边拦截吴梦妍她们。”谢星衡对这个操作很得心应手。 311宿舍的四个女生，除苏源青外都是编导专业1班的学生，和他们唯一还没有接触过的罗钧时是同班同学。 苏源青是微电影的编剧，但最初这部微电影是以吴梦妍她们的期末大作业拍摄出来的，当时苏源青理应也跟她的室友们讲述过微电影的剧情灵感来源，甚至有可能讲述过那个梦。 距离下午放学还有四个小时，谢星衡和姜宁微还是去了图书馆，看看能不能额外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图书馆楼下就是学生荣誉墙，上面挂着优秀学生以及学生获奖情况。 这面荣誉墙应该是最新更换的，学生编导微电影《明日春早》获奖的信息也在上面。 荣誉墙上的信息也没有错误遗漏，微电影的制作团队是苏源青、吴梦妍、林苗苗、孟双、罗钧时和卓英。 “他们没有指导老师。”姜宁微一眼就看出不同。 其他获奖作品的最后一栏都是参赛指导老师的名字，只有《明日春早》没有指导老师。 作为还没有上大学的孩子，姜宁微只是看出这部微电影和其他获奖学生团队的不同，但谢星衡能想到很多。 他也是过来人，很清楚大学里面的流程。 《明日春早》最初是编导1班的学生期末大作业，正常来说该课程的授课老师会是作为他们的指导老师身份。等到他们获得奖项后，学校评优和奖励也是由指导老师帮忙完成。 但他们却确实没有指导老师。 这种不同寻常的现象，让他们注意到了。 但这代表什么呢？ 想要得到答案并不难，只要找到了这位授课老师。 苏源青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谢星衡和姜宁微都带着陈芙老师给他们的临时饭卡，事实上这张卡的作用很大。他们可以用这张卡进入图书馆四楼的电脑室，登陆了校园网，查询到艺术学院老师的信息以及大二编导1班的课程安排和完成情况。 上学期他们的专业选修课有六门课，并顺利找到了微电影制作这门课程。 微电影制作，授课老师，陈芙 看见授课老师的名字，谢星衡和姜宁微面面相觑。 这不能是同名同姓吧？带他们进来的陈芙老师，竟然就是吴梦妍她们的授课老师。 陈芙被主任派来接他们，确实很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只不过陈芙到底知道多少？ 点进授课老师的信息页，照片上的人的确就是和他们打了照面的陈芙，陈芙的办公室是在第二教学楼的705室。 虽然他们现在过去未必能找到陈芙，但也必须要过去一趟。 第二教学楼距离图书馆不远，乘坐电梯上到七楼，正好在电梯口碰见了陈芙。 陈芙认出他们，神色却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就避开到一边显然是让他们先过去的意思。 她没有想到谢星衡和姜宁微本就是过来找她的。 “陈老师，我们是来找你的。”谢星衡开口说。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陈芙斟酌着问。 “上学期你是编导1班的微电影制作课的老师吧？”谢星衡开门见山地问。 陈芙愣了一下，她才点点头：“没错。” 吴梦妍、林苗苗、孟双和罗钧时都是她班上的学生，当初他们交上的那份作业也是得了a的评分。 “后来他们将这个微电影拿去参赛，并且获得了金奖。”谢星衡继续道，“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填指导老师？你本该是这个微电影的指导老师。” 谢星衡很清楚，对于大学老师而言，指导学生的作品获奖也是教学评估的重要标准。 陈芙沉默了片刻，才说：“因为他们都很优秀。我没有为这个微电影做出任何贡献。” 谢星衡根本不信这个解释。 “在这个微电影获奖后，校园里开始频频发生怪异事件，使学生陷身危险。我们断定就和这部微电影有关。陈老师，我们希望你能说实话，他们是你的学生，你也不希望他们再遭受意外，不是吗？”谢星衡尝试跟陈芙打感情牌。 “是因为微电影？”陈芙的语气多了几分疑惑和不确定，然后脸色开始变得发白。 不知道是谢星衡打的感情牌奏效了，还是陈芙也被怪异事件可能危及自身吓到了，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当初他们将微电影报上去参赛的时候，的确是我要求将我的名字从指导老师上面摘掉的。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6、早早06 在学生们将参赛作品和参赛信息报上去的前一晚，陈芙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一个女子在哭泣，回过头时她就穿着微电影中的女主角的衣服，哭泣时流淌着血泪。 她望着陈芙，哭泣着问陈芙，我的脸去哪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只是听陈芙描述那个场景，姜宁微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芙梦见的人，和苏源青梦见的余早早是完全不同的形象。 但她们念叨的话却是相同的。 苏源青就是念叨着“她是谁，我是谁”这一类的话，然后发疯似的跑掉了；陈芙梦见的女人也是在念着这样的话。 她的脸去哪了？她的名字是什么？ 谢星衡毕竟经历过的世界比较多，只听陈芙这样说，就嗅到了任务的气息。 《明日春早》中她的名字叫余早早，她的脸也只是饰演余早早的吴梦妍的脸，所以她到底是谁？ 很有可能这就是他们要破译的谜题。 陈芙是被噩梦中的女子吓到了，如今根本不敢乱说话，比苏源青都难问出重要信息。 站在电梯里时，姜宁微就轻声同谢星衡说起：“谢哥，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可能有些冒犯神明。”如果神明能听见他们的话，也许会觉得很不高兴。 “你说。”谢星衡点点头。 “如果余早早就是神明托梦的映射，我觉得神明可能已经死了。”姜宁微低声道。 在《明日春早》的故事中，余早早是被杀害的，而陈芙也梦见她流着血泪出现在她的梦里，这不正是冤死之鬼的面目。 她选择了苏源青作为托梦的媒介，也许是想要将她冤死的真相说出来。 “你说得有道理。”谢星衡很认同他的观点，“这就是余早早给我们留下的任务。如果我们能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像苏源青他们一样得到神明的庇护，反之就是死。” 想要得到神明的庇佑，就必须拿出诚意作为交换条件。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臭名昭著的坏女人的死，她只能为自己正名。 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早字，但她不叫余早早。 谢星衡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一起去林湖看看。 他们和苏珂提前交换信息也不是卖人情的，苏珂找到了关于鬼怪的信息，他们理应去看看。 “我都听谢哥的。”姜宁微跟在他身边说。 谢星衡对他的乖宝宝性格很受用，只不过还是忍不住道：“你这么温软的性格，如果遇到坏心眼的人，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姜宁微有些被吓到，他从小就被爸妈保护得好，年纪又还小，确实还没有见过社会上的人心险恶。 “你乖乖跟着我，这个世界我肯定不会丢下你。”谢星衡看见他弱小无助的神色，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吓到孩子了，语气也轻松了些拍了拍他的后背道。 姜宁微忙不迭点头。 这个时间点学生们也都还在上课，他们朝林湖的方向过去，却依然是觉得越走越僻静，心里都有些发慌。 直到看见郁郁葱葱的水中树林时，林湖的热闹和外面却是不相通的。 从红砖小路出来，绿林阴翳，林鸟停泊，鸟语花香。 有情侣坐在湖边的石椅约会，有学生在湖边凭栏背书，还有玩家在湖边研究水土问题。 苏珂、文和春两人也在湖边徘徊，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显然大部分玩家都找到了这则校园怪谈，并来到林湖尝试寻找相关的线索。出乎他们的意料，林湖竟然这么热闹，毕竟他们所听到的校园怪谈都是说平时根本没有学校敢靠近。 “谢哥，他们真的是人吗？”姜宁微觉得毛骨悚然的。 “嘘——”谢星衡也觉得古怪，但除了那些学生打扮的人，还有这么多玩家在，想来应该不会有危险。 一个女生靠站在栏杆边哭泣，她的男友还在旁边安慰她。 谢星衡走近才看清那对情侣竟然就是中午见过的苏源青和卓英。 他刚朝那边过去，想要找苏源青问话，苏源青和卓英却已经挽着手朝另一边走了。 姜宁微还站在原地，就有一个女玩家过来跟他搭讪：“那女生你见过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些眼熟？” 姜宁微没有戒心地道：“那就是苏源青和卓英。我们今天早上拿到的遭遇怪异事件的学生名单就有他们两人。”他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简单讲述。 那女玩家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呆滞，她仿佛是刚刚想起了什么，低声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然后突然发疯似的向苏源青和卓英离去的方向跑过去，她是想要叫喊什么的：“苏源青，卓英，你们一定要……” 她张大了嘴巴，声音却卡顿在吐出来的最后一个字。 她的神情终于染上了痛苦和恐惧。 一截鲜红的舌头从她的嘴里掉出来，与此同时她的喉咙突然裂开，鲜血喷涌而出。 她倒在地上，到临死前还瞪大了眼睛，望着苏源青和卓英离去的方向。 这是玩家们进入这个世界后，出现的第一个死者。 就在一分钟前，姜宁微还刚刚和她说了话；然而如今她却死在所有人面前。 其他玩家听到动静都连忙聚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突然死了。 姜宁微是目击者，他已经被吓到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说：“我也不知道。刚才她问我那两个人是谁，我告诉了她，她就突然冲出去，然后就，然后就这样了。” 玩家们面面相觑，都神色惊恐。 谢星衡挤进人群中将姜宁微拉开，一边跟其他玩家说：“她是因为违背了世界的秩序，被世界强行抹杀了。” 就连苏珂都表示听不懂，什么是违背世界的秩序？ “简单来说，就是将未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同一空间不同时间线的npc。”谢星衡叹了一口气，望向地上的尸体也带上了几分怜悯，“不同世界副本的时空可能是相同的，同一个npc也有可能出现在不同的世界副本。我猜她应该是在另一个世界遇见过多年以后的苏源青和卓英，如今在这个世界再遇见大学时期的苏源青和卓英时，她想要将未来的事情说出来，于是遭到了抹杀。” 她并不是被鬼怪杀死的，而是因为和世界作对，于是被世界抹杀了。 其他玩家听见谢星衡的讲述，再望向那死去的女玩家时，神色也多了几分怜悯和复杂。 死去的女玩家叫陆曦可，她并不是只经历过三四个世界的新玩家，她的世界经验比大部分玩家还要多。 对于世界里面突如其来的死亡，其他玩家只能是唏嘘。 姜宁微却想起了陆曦可在临死前还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当时他离陆曦可最近，也听得最清楚。 陆曦可说的是，苏源青、卓英，你们一定要…… 他们一定要怎么样？ 陆曦可带着后半句话一同死去了。 这里毕竟刚死了人，其他玩家也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尽管谢星衡说陆曦可是因为违背了正界秩序才导致死亡，但万一并不是这样呢？万一真的就是陆曦可来到了被视作禁地的林湖才死亡的，那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等着成为下一个死者？ 而且这个地方确实太奇怪了。 刚才陆曦可死亡时，苏源青和卓英已经走了，但剩下的其他npc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和玩家们根本不在相同的时空里。 谢星衡和姜宁微也随着玩家离开林湖，只是走到桥边时谢星衡突然想起，低声跟姜宁微说：“我的手机好像还落在石椅上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了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姜宁微连忙道。 “也行。”谢星衡知道其实是因为姜宁微胆子小，根本不敢在这里独处。 返回到林湖时，之前的npc们依然还在。 那对小情侣依然坐在湖边的石椅上亲亲我我地约会，长发女生依然倚靠在湖边栏杆上戴着耳机背英语，陆曦可的尸体也还在地上。 谢星衡却突然拉了一把姜宁微，示意他不要出声。 一个戴着白色斗笠的人从湖边走来，她拿着一朵白玫瑰，走到陆曦可的尸体旁，蹲下虔诚地将白玫瑰放在陆曦可的尸体上。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空寂：“曦妹，安息吧！来世不要再来三千世界了。” 陆曦可的尸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和那朵白玫瑰一同消失。 戴着白色斗笠的女子缓慢地站起来，又行动迟缓地向湖边走去。 直到她完全不见了，姜宁微才感觉虚软的双腿终于重新有了知觉，之前他完全是脱离靠在谢星衡身上：“谢哥，她是谁？” “她是世界的送葬人。”谢星衡轻声说，“在世界里，白玫瑰是祈祷亡魂安息的。玩家死后，如果不是被鬼怪杀害，他的送葬人就会来超度他的亡魂。” 这位送葬人称呼陆曦可为曦妹，听着语气似乎和陆曦可很熟稔，这也很奇怪。 总之现在是陆曦可因违背世界秩序而被抹杀，现在连尸体都被送葬人带走了。 谢星衡匆匆去拿了他落下的手机，也不敢再在林湖久留。 7、早早07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他们没能赶上学生下课放学的时间，回到第二教学楼时吴梦妍她们都已经走了。 黄昏过后就是黑夜，等到天黑他们都必须要回到教工宿舍。 以谢星衡的经验，天黑后继续在外面停留必然会有危险。 今天他们只剩下不到三小时的自由行动时间，而在鬼怪来临后，今晚必然不会平静。 晚饭凑合着吃了两块干面包，两人就马不停蹄地过去图书馆。 这次他们主要是调查关于林湖和校园怪谈。 余早早选择了苏源青作为托梦的载体，很有可能余早早曾经也是林湖大学的，她同样也可能和林湖的怪谈有关。 林湖校园怪谈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 姜宁微跟着谢星衡去到图书馆三楼，遇见在图书馆里勤工俭学的学生，谢星衡正好逮人问起：“同学，你好，请问在哪里可以查到学校里关于学生意外死亡通告的信息吗？” 姜宁微惊呆了：真的可以问得这么直接吗？ 被问的学生也一脸惊恐地打量着他们：“你们要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谢星衡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你知道学校最近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吧。我们就是学校特意找来查这件事的。” 学生明显不太相信，脸上写满了怀疑，不过还是犹豫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可以去4112资料室看看。” 谢星衡向学生表达了谢意，就朝楼梯口过去。 4112资料室是四楼走廊左边的尽头，拧开门就可以直接进去。 资料室的架子上堆着满满的报纸和公告书，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人进来整理，书架上都积着一层尘灰。 姜宁微猝不及防吸了一鼻子的灰，连忙跑到门外剧烈咳嗽起来。 谢星衡帮他轻轻拍着后背：“你还好吧？屋里积灰严重，你先在外面休息一下，我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资料。” 姜宁微还在咳个不停，喘着气点头：“谢哥，那辛苦你了。” 谢星衡转身回到屋里，捏着鼻子继续在翻找着。 大学里发生学生死亡事件都不算稀奇，在林湖大学的校报记录中每个学期都有一两个学生因意外或非意外死亡，死亡地点从学校宿舍、教学楼到校外不等。 校报上的信息也不全，谢星衡翻看得较快，找到的最近一个在林湖遇害的学生是三年前，一个大三女生夜跑时失踪，最后尸体是在林湖中被找到的，发现尸体时她还戴着耳机，尸检结果是溺亡，以意外结案。 再往前是五年前的大四男生，在林湖自杀身亡，原因是二辩不合格。 谢星衡翻看了一会，就实在是受不了里面的灰尘，出到走廊上透气，就看见姜宁微已经去到了楼梯对面的阅览室在里面使用电脑。 谢星衡就过去，走到姜宁微身后就看见他在浏览一个网页新闻。 网页新闻的发布时间是在八年前，标题起得也很悚动。 【天道好轮回～陷害好友，引导网暴，道德败类终得报应】 这则新闻讲述的是一个名叫陈早的女子，为了在舞蹈大赛中获奖不惜陷害对她照顾有加的好友，她的好友将舞鞋借给丢三落四的她，她却在舞鞋中藏了银针害得好友出丑，还倒打一耙说好友自导自演陷害她，在网上卖惨博得网友的同情去网暴无辜的好友。在真相大白后，陈早终于死了，据说是被一辆大货车压得死无全尸；网友们拍手称赞，纷纷表示这就是道德败类应得的下场。 这篇新闻写得很生动形象，评论区的网友也是清一色的大快人心。 “谢哥，你说新闻中的陈早，和微电影的女主角余早早的故事像吗？”姜宁微回头问他。 这两个故事确实是像极了，最重要的是主人公的名字中的有一个早字，但她们的故事却是完全相反的。 在《明日春早》中，余早早是无辜的受害者，被竞争对手陷害，被听信片面之词的网友网暴，最后被杀害灭口。 但在这个新闻中，陈早是妥妥的恶人，为了获奖不择手段，陷害一直帮助她的好友，最后的结局也被人认为是死有余辜。 在新闻中还附带了一张陈早的照片，她的容貌清秀，但脸上的笑容却像狐狸一样奸险狡诈，是属于相由心生的奸相。 看了这则新闻，谢星衡心中就有了一些了然。 原来是这样！ 如果苏源青的梦是真的，那网上的说辞就是假的。 余早早被谢菲莉诬陷在她的舞鞋里藏了银针，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强行用网络舆论给余早早定了罪。 如今他们所看到的新闻，就是众说纷纭的网络舆论。 无论是余早早还是陈早，都是被认定为道德败坏的罪人。 所以陈芙梦见的余早早是眼中淌着血泪的冤死鬼，她一遍遍地问陈芙，我叫什么名字？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脸？ 她在舆论中失去了名字，也失去了她的本来面目。 一切都是假的。 “谢哥，还要看下去吗？”姜宁微已经翻到了下一条新闻信息，就回头问谢星衡。 谢星衡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点点头。 下一条新闻的标题依然悚动。 【残疾女戴假肢跳舞，身残志坚可歌可泣，为何却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姜宁微：······ 谢星衡：······ 这则新闻讲的是一个身残志坚的残疾女，为了登上舞台一直掩饰自己只有一条腿的真相。但她终究比不上正常人，于是不择手段将竞争对手处心积虑地除掉。 新闻的当事人既不叫余早早也不叫陈早，她叫陈春秋。 不同版本的新闻故事，但映射的当事人应该都是给苏源青托梦的人。 她叫什么名字？她的脸去哪了？ “快要七点了，我们要回去了。”谢星衡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就说道。 这个时候应该快要天黑了，他们不能再继续在外面逗留了。 姜宁微点点头，就关了电脑起身，一边向谢星衡问起：“谢哥，你刚才在4112资料室有找到相关的信息吗？” “没有。”谢星衡遗憾地摇摇头，“不过在林湖死的学生挺多的，但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信息。” 不过他们已经获得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信息，这件事情应该是发生在八年前。 他们在电脑上看到所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新闻和议论，都是在八年前。 锁定了时间，也就缩小了范围。 重点关注八年前的信息即可。 谢星衡和姜宁微从图书馆出来，天色还泛着蒙蒙的光，但校园里已经很少能看见往来的老师学生。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林湖大学的校园就将变成鬼怪的天堂。 行色匆匆地回到教工宿舍，正好遇见提着热水壶下楼的苏珂，苏珂看见他们二人就点点头：“你们回来了！还担心你们在外面晃悠得不记得时间呢。” “我们刚从图书馆回来。”谢星衡道。 “有人还没有回来。”苏珂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 谢星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天黑之前回到教工宿舍是公知信息，没能赶回来的玩家要么是忘记了时间，要么是已经不能回来了。 团队里频繁发生命案，这并不是令人愉悦的消息。 到三楼时才得知是住在309宿舍的罗原没有回来。姜宁微记得这人，他是住在310宿舍的女玩家陈蔓的前男友，罗原、陈蔓和他都是游戏新玩家，在列车上这对刚分手的情侣还厮打了一番，记忆特别深刻。 被分配和罗原一起住在309宿舍的就是戴着女巫帽的姑娘莺时。莺时说本来她和罗原确实是一起去找线索，但下午他们吵了一架就分开了，后来他们也没有走在一起，所以她也不知道罗原去了哪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罗原依然没有回来。 他是新玩家，不太懂世界里的规则也很正常，结果就丧了命。 住在308宿舍的中年男人听了莺时的话还有些怨怼，责备她不顾队友：“他是新玩家，什么都不懂，你就不能稍微让他一下吗？现在好了，他白白丢了性命，你的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吗？” 莺时冷哼了一声，继续玩着戴在手腕上的水晶珠链。 倒是陈蔓气得直接跟那中年男人骂起来：“罗原是什么好东西吗？我亲眼看见他想要对莺时动手动脚，现在他死了就是活该，活着还污染空气。”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陈蔓也拉着莺时进了310宿舍。 和陈蔓同宿舍的就是已经被世界杀掉的陆曦可，看起来现在她和莺时是要抱团的意思。 谢星衡和姜宁微也回了宿舍，然后锁上宿舍门。 “你猜，今晚鬼怪会来找谁呢？”谢星衡轻声问。 姜宁微脸色惨白地摇摇头。 谢星衡回头望向他时才轻笑：“今天被吓到了？” 这次姜宁微点头：“谢哥，如果我今天没有回答陆曦可的那个问题，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你不必自责。我想这也是陆曦可的心愿。”谢星衡沉吟半晌，就开口道，“陆曦可，她应该很清楚她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她还是选择赌上自己的性命来做了。她和另一个世界副本里面的苏源青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包括谢星衡在内的所有玩家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曦可会选择这样做。 8、早早08 入夜后，姜宁微蜷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翻来覆去总觉得难以入睡。 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连忙将被子盖过头，蜷缩起来一动不敢动。 “宁微，宁微。”隐约听到隔壁床的谢星衡似乎在喊他，姜宁微牢记昨天晚上睡觉前谢星衡的叮嘱，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更不敢回应疑似谢星衡的叫唤。 那个声音在床边叫了两声，突然贴到姜宁微的耳边说话，变成了女子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见过我吗？” 睡在隔壁床的谢星衡猛然翻身起来，就看见了披头散发的女子。 他并不觉得可怖，反而是庆幸：“你来了？早早小姐。” 姜宁微才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探出眼睛，看见坐在对面床的谢星衡和陌生女子，惨白的月光下看见她的眼眶中落下两行血泪。 其实那甚至不算是眼睛，只是两个窟窿的黑洞。 她的五官也是扁平的，就像是随意画上来的一样潦草。 在听到谢星衡的话时，女子扁平的脸上露出似是疑惑的神色，歪着脑袋轻声念着：“早早？这是我的名字吗？” 她又望向谢星衡，疑惑的神色又变成了麻木：“我是谁？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你有见过我的脸吗？我的脸哪去了？” “我们会帮你找回来的。”谢星衡望着她，就开口说道。 “真的吗？”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谢星衡身上，嘴唇翘起来扯出诡异的笑容，“那就谢谢你了。” 她朝门外走去，最后消失。 姜宁微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她消失后才迟钝地向谢星衡问：“谢哥，她走了吗？” 谢星衡从兜里掏出一枚白色的糖果，撕开包装纸，将糖果塞到姜宁微嘴里。 甜甜的味道，能驱散心中惊恐的乌云。 谢星衡蹲下，捡起了地上的纸，这似乎是刚才她留下的东西。 借着月光，他们看清楚了纸上的内容，这张纸更像是一份个人履历。 姓名：余早早/陈早/陈春夏 性别：女 学校：林湖大学 身份：学生/实习老师 特长：舞蹈 谢星衡看下来，直到看到是否残疾一项，后面的【是】和【否】都被勾选了，备注写着：左腿截肢、反社会精神障碍、右手残疾、重度色盲…… 只是残疾这一项就比列出了七八项。 而本该贴上照片的右上角，却被空出来了。 谢星衡猜测，她留下这份个人履历，就是玩家们需要完成的任务。 她的名字，她的身体是否残缺，以及她的脸。 “我觉得她应该不是残疾人。”姜宁微在旁边轻声说道，“我们之前找到的新闻信息说她是残疾人，基本上都是无良媒体故意抹黑她。微电影中的余早早的情况应该是最接近她的真实情况，毕竟苏源青是被托梦者，她应该不会将抹黑的信息托梦告诉苏源青。” 谢星衡比较认可这个推断。 她一直在寻找的都是她的脸和名字。 名字倒也好说，只是她的脸？也许她留下了一张照片，他们需要找到她的照片，那自然就是她的脸。 这个任务宛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今晚先睡吧。她来过了，鬼怪应该不会再来了。”谢星衡小心地将那张纸收起来，看窗外的天色只能猜测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们应该都能活到天明。 姜宁微听话地点点头，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 “晚安。”谢星衡轻笑。 姜宁微本来已经用被子蒙过脑袋，听见谢星衡的话又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瓮里翁气地说了一声晚安。 希望能够一夜无梦，明天平安活着。 这一次他很快入睡，直到天明。 和他们昨天预料的一样，在过去的一夜有玩家不幸死亡。 死者就是308宿舍的中年男人，昨天中午和苏珂在饭堂吵了一架，昨天晚上和莺时、陈曼又在教工宿舍走廊吵了一架，结果昨夜他就死在宿舍里面。 和他同住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两人的年龄在玩家中算是最大的。那男人说昨晚他睡得比较沉，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早上起来就发现中年男人死在屋里。 姜宁微跟在谢星衡后面过去308想要看一眼死者尸体，谢星衡就伸手捂他的眼睛：“小孩子别乱看，会吓到晚上做噩梦的。” 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姜宁微小脸惨白惨白的。 他没有亲眼看见中年男人的死状，但以其他几位玩家从308宿舍出来就呕吐不止的反应看来，中年男人的死状应该很可怖。 姜宁微退到走廊上，谢星衡掐了一下他的脸颊：“别怕。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我会保护你的。” 苏珂正好路过，发出啧啧的两声；文和春还蹲在墙角吐得脸色发白，也被苏珂直接拉走了。 “星衡哥，你是做糖果生意的吗？”看见谢星衡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的蜜桃果糖，姜宁微双眼亮晶晶地好奇问。 “对呀。三千世界的糖果都被我承包了。”谢星衡撕开糖果包装纸，将粉色的糖果递给他，“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果。就再给你一颗糖果。” 姜宁微看着掌心的糖果，有些犹豫地说：“可是我已经十八岁了。” “我刚进游戏的时候也是十八岁。”谢星衡无限感慨，但他和姜宁微本来就是不同的性格，他会很喜欢这样的姜宁微。 昨晚是中年男人在宿舍里遇害，和他同宿舍的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到308宿舍看过死者尸体，其他玩家依然是到苏珂住的311宿舍商量。 只是陈芙却没有再出现了。 陈曼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见其他人都来了就说起：“昨晚我和莺时睡到半夜，突然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床边，她一直在哭喊着说她死得好惨。你们昨夜有遇到她吗？” 陈曼见到的应该也是昨夜进了312宿舍的“余早早”。 308宿舍的男子说他昨夜没有醒来，就连同宿舍的同伴死亡都没有知晓。 住在313宿舍的两位玩家也表示听到了动静，但他们不敢睁开眼睛，幸好那东西并没有伤害他们。 苏珂却摇摇头，说神明鬼怪都没有出现。她和文和春失眠了一整夜，前半夜她们还断断续续地聊着天；可惜什么声响和东西都没有看到或听到，也许她们正好就这么幸运。 只是为何偏偏就是中年男人被取走了性命？ 从昨天到今天，被世界抹杀的陆曦可、失踪的罗原，还有昨晚被杀的中年男人，玩家团队损失了三人。如果他们不能尽快完成任务，必然还会有更多玩家死去。 谢星衡分享了他们昨晚在图书馆找到的信息：“昨天下午我们在林湖看见的学生，很有可能不是活人。我建议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最好不要靠近林湖。”他昨晚在资料室里找到近年来在林湖遇害的学生信息，都能和他们昨天下午遇见的学生相对应。 今天他们理应将重点放在余早早身上。 “昨晚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来过我们宿舍，还把这个留给我们了。”谢星衡拿出昨晚【余早早】留下的那张纸，“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任务。” 其他人凑过来看，稍微有些经验的玩家都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个任务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刻意难为他们，但也并不简单。 正因为迷惑性的选项不少，才会让他们都觉得不轻松。 苏珂认真看了一遍，就向谢星衡点点头，主动分享了昨天下午她们找到的相关线索：“我们昨天下午去找了苏源青，也看过《明日春早》那个视频。苏源青告诉我，在编写这个剧本前她曾经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和余早早见面了；她说梦里的场景是在一个大舞台，舞台的四面八方都投来五彩缤纷的光，余早早就在舞台上跳舞，还让她一定要记住她跳的舞。” 文和春也接话说：“我按照苏源青的描述画了一个草图，你们看看。” 她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只是她的画功实在不佳，从草图只能看出舞台的基本布局，如果想要循着这张图来找到苏源青梦里的舞台也并不容易。 其他玩家纷纷用手机拍摄了照片，都说今天继续在校园里走走找找。 姜宁微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其他玩家都携带着手机，只有他没有手机。 再抬头看见陈曼也没有手机，就只站在莺时旁边看着。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刚进入游戏的新人玩家。 苏珂问其他人还有获得什么线索吗？308的男人似乎被昨晚同伴的死吓成了鹌鹑，缩着脖子直摇头。莺时就说她和陈曼主要是去打听了关于林湖鬼怪的传说，这话还是向一个大三的女生问出来的，在林湖鬼怪的传说中有一个是最广为人知的。 “据说是因为很多学生死在林湖，所以林湖的阴气是最重的。但鬼怪都是通灵性的，如果有人满足了鬼怪的愿望，鬼怪就可以满足他们的愿望。”莺时依然在玩着她戴在手腕上的水晶项链，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9、早早09 关于莺时讲述的那则校园怪谈，确实是很玄乎。 谁也不知道这个校园怪谈是不是真的，以为是否和这桩灵异事件有关。 姜宁微跟着谢星衡从宿舍出来，今天的天气有些阴阴沉沉，来往学生依然是行色匆匆。 莺时和陈曼就落后一步出来，正好听见后面两人在谈论起。莺时说她昨晚夜观天象，今天应该要去东南方；陈曼对莺时几乎是言听计从，就拿出地图说东南方似乎就是综合楼。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谢星衡听了一耳朵，就和姜宁微说起。 姜宁微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等莺时和陈曼走远了，谢星衡才低声告诉姜宁微：“我可想起莺时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啊？”姜宁微不明。 就听见谢星衡继续说：“之前曾经有一个世界很危险，进去的玩家基本都是全军覆没。直到后来终于有玩家活着从那个世界出来，他们都说是一个名叫莺时的女生带他们出来的。她手腕上戴的那串水晶链，据说就是从那个世界带出来的法器，预言晶石。” 莺时的实力，绝对不低。 但她平时都是沉默寡言，根本不接受别人的搭讪，看起来似乎也只和她现在的同伴陈曼能多说几句。 如果莺时已经通过预言晶石探测到东南方向有异样，正好他们也跟过去看看。 莺时和陈曼走得快，他们根本没跟上，就直接过去刚才莺时提到的综合楼。 综合楼的一楼和二楼都是会议室，三楼以上则是学生活动中心。 莺时就凭栏靠站在二楼，陈曼看见他们过来还热情地招手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有找到什么新线索吗？”莺时也开口问。 “暂时还没有。”谢星衡道。 两人进了综合楼上到二楼，莺时和陈曼还站在走廊栏杆边嘀咕着话，陈曼率先看到了他们两人然后向莺时示意指了指她身后，莺时也才转过身。 莺时似乎是习惯性地转动着戴在手腕上的水晶链，然后露出轻笑：“你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谢星衡扭头望向会议室里面，就看见了横尸讲台的人。 昨晚罗原没有在八点前回到教工宿舍，现在他的尸体就出现在综合楼会议室里。 他的死法和中年男人一模一样，七窍流血，双目圆瞪。 他和中年男人的尸体都没有像陆曦可一样被送葬人带走，因为他们都是被鬼怪杀死的。 “违背了规则的人都会死去，不管是谁都不能例外。”莺时对罗原很嫌恶，就连看见罗原的尸体也是皱了皱眉冷漠说道。 “他并不是故意在外面逗留到八点的。”姜宁微捡起地上的手机，应该是昨晚罗原落下来的，手机上面还糊着血迹。 手机的闹钟定了昨晚七点三十分。 罗原是知道要在晚上八点回到宿舍这个信息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在外面滞留并遇害。 谢星衡接过罗原的手机尝试研究。 他们在副本里的手机都是游戏配备的，在罗原死亡的时候，他手机里的储存信息会自动被清除。 在罗原死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现在他们都不得而知。 既然罗原死在这里，也没有玩家愿意再在这个会议室呆着。 原本在外面走廊窃窃私语的莺时和陈曼已经走了，姜宁微跟着谢星衡从会议室出来，却恰好听见转弯的另一侧传来玩家骂骂咧咧的对话声，听着像是苏珂和文和春。 文和春本来就是容易激动的急性子，语气很激动地跟苏珂说起：“珂姐，她到底什么意思？我害怕。她今晚是不是要来找我们了？” 苏珂好脾气地拉着文和春：“她还送东西给你，这也实在是罕见。” 谢星衡就刚好听见了这话：“余早早出现了？她送给你什么？” 文和春犹豫地回头望了苏珂一眼，才掏出口袋里的项链展示出来：“刚才我和珂姐在楼下遇到她了。她说让我们上楼，还把这个送给我，说可能会对我有帮助。” “恭喜你。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世界法器。”谢星衡看了一眼，文和春手中的这条项链的坠饰是月光石，和莺时戴在手腕上的水晶链很像。 老玩家基本都知道世界法器是什么好东西，文和春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月光石项链，但同时也不解：“可是她为什么会把这种好东西送给我？” 谢星衡只是轻笑：“也许神明觉得和你有缘分吧。” 【余早早】竟然在白天出现了。 【余早早】将疑似世界法器送给了文和春。 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都显得很令人惊讶。 和苏珂、文和春分开后，谢星衡依然笑着跟姜宁微提起：“她是不是对文和春有些过分友好了？在别的世界玩家们九死一生才有可能获得世界法器，现在她竟然就直接送给文和春做见面礼了。” “那说明和春姐是天选之女。”姜宁微语气认真道。 “也许吧。”谢星衡本只是随口一提，不过仔细想起来，文和春与神明的关系确实有些耐人寻味，“希望她能承受得住这份神明的偏爱。” “嗯？”姜宁微不懂。 “偏爱会招惹嫉妒，一旦某些玩家知道文和春得到了世界法器，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只要文和春在任务完成前死亡，还没有认主的世界法器，又成了人人都有机会争夺的宝物。”谢星衡淡淡道。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文和春也不是谢星衡遇见的第一个被神明明显偏爱的玩家。 神明确实不是公平的，他们会对认为投缘的玩家无限宽容，恨不得将这个世界都送给他们，更别说是区区一个世界法器。 事实上不仅是神明会对部分玩家宽容偏爱，就连玩家也会受到这种私心的影响。 这就像是游戏施加在神明和玩家身上的魔咒。 谢星衡说他们再上三楼看看，姜宁微就跟在他身边过去。 三楼是学生活动中心，听说舞蹈系学生们的练舞室也是在这里。现在的学生活动中心却显得有些过分安静，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现在他们所获的信息中，已知【余早早】是学舞蹈的，曾经是林湖大学的学生，在八年前被人害死了。 “星衡哥。”姜宁微突然拉了拉谢星衡的衣袖，声音有些颤抖地喊他，“我刚才好像看见了，镜子里有个女人。”他指了指刚才他们路过的302舞蹈室低声说。 “镜子里的女人？”谢星衡刚才没有注意到，姜宁微确定地点点头：“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好像抱着一沓报纸，很像我们昨晚在林湖边遇见的那个戴着耳机背英语的学生。” 谢星衡皱起眉。 从昨晚他在资料室找到的资料看来，那个戴着耳机背英语的女生很有可能就是之前校报上提到的夜跑时溺亡的女生。 莺时的预言，【余早早】告诉文和春要来到综合楼，这个在林湖遇害的女生也出现在这里了。 看来综合楼的确是很关键的地点。 两人在走廊上走着，谢星衡的目光却越过另一边的走廊，其中有一个房间的门特别陈旧，和那一排其他练舞室都不一样。 姜宁微也望向那个方向：“星衡哥，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看看。”谢星衡点点头。 绕过半圈走廊，走到那个房间前才看见门上挂着一枚锁，看起来已经是锈迹斑斑了；门上也贴着【机关重地，闲人免入】的纸条。 谢星衡利落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钳子，简单粗暴地将锁直接夹断了。 姜宁微被这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推开门，积攒多年的灰尘扑面来袭，比之前资料室的灰尘还要呛人。 房间的布局一目了然。之前这一排都是练舞房，映入眼帘的就是对面的落地窗。 但练舞房的落地镜和压腿杆都被拆掉了，就连原木地板都没有留下。 现在这个房间看起来就显得光秃秃的，应该已经荒废了很多年，贴在门外的纸条就变得很滑稽。 “别进去了，我们到楼下找管理员问问。”谢星衡对这种地方都比较警惕，只站在门外看了两眼就退出来了。 一般来说学校不会无缘无故荒废了一个练舞房，除非是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并且影响很严重，导致这个练舞房都不能再正常使用了。 综合楼一楼的走廊尽头就是值班室。管理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圆圆的，身形微胖；平时会议室或者学生活动中心有什么事情都是来找她处理，教室钥匙也是在值班室里。 谢星衡敲了敲门进去，就直接向管理员说明了来意，问她关于328练舞房的旁边那间房间为什么被荒废了？ 管理员抬眼看了他们一样，才慢悠悠地说：“那是机关重地，不能随便进去。你们没看见门上贴的告示吗？” 谢星衡摇摇头：“很不巧，我们进去了。学校找我们来调查前段时间学校里频发的意外事故，我们正好查到了这里。” 在听到他们说已经进了那个练舞房，管理员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便闯进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10、早早10 管理员说那个练舞房以前确实是死过几个学生，不过那都是很多届以前的事了。 现在学校严禁老师学生进入那个房间，只是没想到还是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擅自闯进去。 “死了几个学生？”谢星衡早已猜到这个可能，但真的听管理员说起时还是很震惊。 如果事情是发生在很多年前，说不定能和【余早早】死亡的那段时间对应上。 管理员说当年发生的那件事轰动了整个学校，人人都说现在那个练舞室确实是很邪门。 据说最初是一个女学生在练舞室里自杀身亡，死状十分惨烈，被发现时整个练舞房的地面和墙壁都是她的鲜血。 学校找人来清洗这个练舞室里的鲜血，用高压水枪冲洗都洗不去，后来只好将这个练舞室重新粉刷装修。 但从此以后也没有学生再敢来到这里练舞了。 有的学生晚上从学生活动中心出来路经这里，说曾听见这个练舞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在月光下似乎看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女生在练舞房里跳舞。 在那个女生死后不久，这个练舞房又连续发生了两起命案，据说死者都是舞蹈专业的学生。 “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当年死亡的学生名单？”谢星衡问。 管理员摇摇头说不清楚。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最初在练舞房自杀身亡的那个女生，她叫什么名字？” 按照管理员的说法，当年这件自杀事件在校园里十分轰动，关于当时死者的名字她很有可能还能一丁半点。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信息。 管理员努力地思索着，许久才犹豫着说道：“那女生是姓林的。我记得当时来处理这个案件的人说死者是舞蹈专业的林同学。” “林同学？”谢星衡若有所思，“她的名字是叫早早吗？” 管理员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然说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应该是叫【早早】或者是【早晴】吧。 姜宁微在旁边认真听着，等他们从值班室出来才小声跟谢星衡说：“他们都不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的记忆被篡改了？” 谢星衡不太理解，篡改记忆又是怎么说法？ “如果不断接受关于同一事物不同版本的说法，记忆就会产生混乱，而忘记了真正的说法。”姜宁微道。 “你懂得挺多的。”谢星衡有些意外。 “因为我妈妈是心理医生。”姜宁微低头小声地说。 “那你也想做心理医生吗？”谢星衡看见他落寞的神色，就佯做闲聊问起，“还没有问过你，你高考志愿是什么？” 姜宁微依然是蔫蔫的：“燕大文学。” 谢星衡的笑容终于裂开了：“挺不巧的。” 没想到这么乖巧的小弟弟竟然是燕大的，实在是可惜了。 姜宁微听出了谢星衡的言外之意，连忙解释：“因为我爸爸在燕大工作，他们不放心我去外面读书。” 谢星衡只觉得世界将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提溜进来，实在是很不厚道。 言归正传，就是刚才姜宁微提到的篡改记忆的说法，谢星衡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管理员说那个女生叫林早早或是林早晴，网络新闻中的女生叫陈早和陈春秋，而微电影中的女主角叫余早早。 这么多版本的名字和故事，谁能想到可能对应的是同一个人。 人类的记忆确实是可以被篡改的，也许是无意的，又也许是被故意引导的。 人类同样也是健忘的生物，只要过了两三年，恐怕即使是死者曾经的同学朋友，都只会逐渐模糊了关于她的记忆。 而对于路人来说，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毫不相识的姑娘死去，他们不会在意她的名字和经历，只会更感兴趣和她有关的奇闻轶事，茶余饭后说起来也有了新的谈资。 在世界里似乎只是将这种恶意无限放大而已。 可是对于一个可怜的姑娘来说，又何其不公平。 两人依然是去图书馆，谢星衡去了昨晚的资料室，继续翻阅八年前的资料文件。 在这大海捞针的资料库中寻找一个时间节点和一个名字，其实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姜宁微就在图书馆里尝试向其他学生打听，关于八年前在综合楼三楼自杀的女生的事。 其实毕竟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传到现在的学生耳中的故事版本估计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而且很多学生虽然有一颗八卦的内心，但对于校园灵异事件都比较讳莫如深，更不会对跟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解说这种事情。 只是大概因为姜宁微长得比较纯良无害，又是特别受女孩子喜欢的类型，还真从两个女生口中问出来一些相关的校园传说。 “你问的是传说中的329教室啊？”高马尾女生显然对这种话题特别感兴趣，双眼都是亮晶晶的。 她的同伴也搭话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只是听我们高几届的学长学姐说，以前那里发生过命案，到现在还闹鬼呢！” 高马尾女生神采奕奕：“反正我们是没有见过那东西，但学长学姐们都说不能进去，不然就会被厉鬼缠身。” 姜宁微：可是我和星衡哥今天已经进去了。 其实如果329室就是当年【余早早】死亡的地点，那倒不是很可怕。 昨晚【余早早】已经出现过了，虽然不算友善，但也没有直接弄死他们。 姜宁微又问她们有没有听说过八年前舞蹈生和网红舞蹈生在网上的那场撕扯。 他记忆力好，吸取不同版本的故事也能拼凑出来【余早早】的大致经历。 【余早早】应该是林湖大学舞蹈系的学生，因为和另一个网红舞蹈生竞争同一个名额，遭遇陷害而被网红舞蹈生引导网暴，最后的结局就是【余早早】死了。 这是不同版本的故事共同的主线，分歧的都是细节内容。 高马尾女生走在吃瓜前沿，虽然八年前她也只是初中的年龄，但也是有些印象的：“好像听我们班上的同学说过。” 她的同伴也是点头附和。 看起来她们都不知道，当年身涉舆论的主人公就是林湖大学的学生。 “谢谢你们。”姜宁微才乖巧地道了谢。 “小弟弟，你是什么专业的呀？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回头聊。”高马尾女生对姜宁微挺感兴趣的，“我叫邓蓉，大四英翻生。” 姜宁微连忙摇头：“我不是林湖大学的学生，我们是来调查前段时间学校里发生的离奇意外事件的。” 邓蓉露出遗憾的神色，依然勉强笑道：“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哦。” 姜宁微乖巧点头：“谢谢姐姐。” 邓蓉又恢复了满面笑容，走后还能听见她和同伴说话的声音传来：“我就喜欢乖巧漂亮的小弟弟，放在家里当花瓶也赏心悦目。” 姜宁微：这个姐姐好可怕！ “在想什么呢？”谢星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轻拍了拍姜宁微的后背，“被小姑娘撩了？” “我是向那个邓蓉姐打听329练舞房。”姜宁微小声说，“他们都知道329练舞房曾经发生过命案，也都听说过八年前网红舞蹈生，但却并不知道这就是同一个主角。” 谢星衡点点头：“也许就像你之前的猜想，有人故意篡改了网络记忆，歪曲事实真相。我们找到的不同版本故事的营销号新闻稿，就是最好的证据。” 谢星衡继续说起，他将资料库里面八年前的校报都搜查了一遍，终于从积灰的角落找到了一张夹在书本里的校报。 如果校园发生老师学生死亡事件，学校会出示公共，也会被收录在当期校报。 这张校报就是八年前存档的校报，右下栏框中有一则公告。 【关于艺术学院舞蹈专业大三女生自杀身亡调查公告】 “4月28日早上六点五十分，发现艺术学院舞蹈专业大三女生林春早在综合楼遇害，经警方确定已排除他杀……” 在林湖大学八年前的校报中，她的名字叫林春早。 谢星衡觉得这个版本是相对比较可信的。毕竟校报刊登的是学校的公告，而学校的公告如果连学生的名字都弄错了，就未免太离谱了。 她是管理员口中的林同学。 她是苏源青梦中的早早姐。 她是那个被网络更名改姓，就连本来面目都被簒改得面目全非的女孩。 她不是余早早、陈早、陈春秋、林早早或是林早晴。 她叫林春早。 谢星衡从背包里拿出那份信息档案，将【林春早】这个名字整整齐齐地填写在姓名一栏。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项，她的照片。 他们找到林春早这个名字都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再想要找到和林春早所对应的照片更是难上加难。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先回去了。”谢星衡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们在搜索相关线索时还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眨眼都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修改了林春早留下的个人信息表的名字，照片就等明天再说。 11、早早11 谢星衡和姜宁微在饭堂吃了简单的晚饭，就回到教工宿舍。 七点四十分，听见苏珂和文和春回来的动静，谢星衡就开门出去找苏珂：“苏姐，我们今天找到了重要的信息。明天要分头行动吗？” 苏珂沉吟了一下就点点头，率先说：“我跟和春在二楼会议室找到了这个。我们不敢在里面太久，就拍了照片。” 照片中拍摄的地点应该就是昨晚罗原遇害的那个会议室。 在会议室的讲台背后，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图案。 鲜红的图案很像是古老的符咒，用鲜血写下的最可怕的符咒。 尽管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符咒的用途和意义，但看起来应该和校园离奇事件有关的。 苏珂感受到了危险，只是匆匆拍了这张照片就离开了这个会议室。 “关于林湖大学的校园怪谈，我记得就有关于诅咒的传说。不过我和宁微今天找到的信息，还是关于神明的。”谢星衡也和苏珂交换了他们今天找到的两个信息，邪门的329练舞房，以及林春早的名字。 听说他们已经找到了林春早的名字，苏珂已经双眼发亮了：“那就只剩下照片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照片。” 文和春在旁边听着，着急地问：“那我们不去找那个符咒的线索吗？” 苏珂只说：“任务重要。” 在刚进入世界的时候，他们的身份是学校请来调查前段时间校园们连续发生奇异事件的私家侦探。 他们的任务就是调查出来事件原委，破掉这个凶局。 重点依然是林春早。 只有完全弄清楚八年前林春早的故事，才更接近任务。 为什么这些奇异事件专门针对参与《明日春早》微电影的拍摄团队？ 这些奇异事件的主导者又是谁？ 现在又出现了凶邪的符咒，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关系。 撇开刚发现的疑似符咒不说，既然关于林春早的事情已经逐渐浮出水面，肯定还是要将重点放在林春早身上。 毕竟林春早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明。 文和春似乎不太乐意的，看了看手机里拍下来的鲜红符咒，转身进了宿舍。 “苏姐，你同伴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看见文和春离开的背影，谢星衡突然开口说了句。 “你羡慕嫉妒了？”苏珂开玩笑问。 谢星衡只是笑笑，跟她说明早见，就进宿舍里锁上门。 姜宁微在宿舍里等他，听见谢星衡进来锁门的声音才抬头：“星衡哥。” “明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谢星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窗外血月格外渗人，就像一双隐藏在黑夜中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晚上是属于鬼怪的时间，但剩下的玩家已经不多了。 311宿舍的文和春是被神明庇护的人，连带着苏珂也不会在晚上被鬼怪袭击。 310宿舍的莺时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 谢星衡没有完全的把握，那就只能将缩短战线，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只剩下明天。 姜宁微不太理解：“为什么和春姐会受到神明的特别庇护？” “因为神明爱她，就像我疼你一样。”谢星衡的阴霾心情似乎也很快一扫而空，掐了下姜宁微的脸颊轻笑道。 姜宁微依然很懵懂。 谢星衡将袋子里的神明碎片倒出来，在里面找到了《早早》世界副本的神明碎片，放在窗后任由血月阴沉的月光洒落，那栩栩如生的舞者也似乎在含笑望着他们。 血月被乌云遮藏，就连零碎星子都不见踪影。 八年前的林春早在综合楼的练舞房含恨而亡，真相被隐藏无人知晓。 八年后有人将林春早的故事改头换面地拍摄成微电影，当年害死林春早的人害怕真相被发现，于是想要将疑似知道真相的创作团队成员杀害。而作为编剧的苏源青，就首当其冲地受到鬼怪的针对。 谢星衡设想过这种可能，现在看来这种假设应该是最靠谱的。 结束意外事件的方法有两个，要么让被鬼怪针对的创作团队全部死去，要么彻底破坏幕后boss和鬼怪的交易。 那么他们的交易又是什么？ 苏珂和文和春在综合楼会议室找到了疑似符咒的不明图腾，而林湖大学确实是流传着相关的校园传说。 如果是现实中的校园传说还有可能只是学生无聊编造的故事，但在三千世界里，关于鬼怪恶灵的校园传说大概率就是真的，并且他们还会和校园传说中的鬼怪打照面。 如果在林湖大学真的有一张属于林春早的照片，这张照片会被藏在哪里？ 谢星衡心里暗暗盘算了明天的行动，这必然是要背水一战的。 宿舍外面的走廊又传来争吵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也只能听得模糊，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隔壁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看来今晚没有玩家不幸地在外面逗留超过八点，就看今晚会不会再发生意外。 “先睡吧！希望明天醒来阳光灿烂。”谢星衡拍了拍姜宁微的后背，温柔眷绵地说。 “星衡哥……”姜宁微拉着他的衣袖欲言又止，才只道，“晚安。” 看见姜宁微钻回被子里，将被子盖到头上躲起来，谢星衡也躺下。 他闭着眼睛依然睡不着，只能强迫自己睡去。 前半夜平安无事，谢星衡好不容易才有些睡意，却听见宿舍里有人在说话。 “我是在哪见过你吗？”她执着地问。 谢星衡翻身起来，看见披头散发的林春早就站在他面前，她泣着血泪一遍遍问。 谢星衡摇头：“林小姐，我们以前没有见过。”他的语气很肯定，让林春早愣了神，她才抬头望向谢星衡，重复着刚才的话，只是她的语气也变成了肯定：“我是在以前见过你吧！你长得好熟悉，就像我曾经见过的人。” 林春早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走向了门外。 这是一个平安夜，对于其他玩家而言，这是无事发生的一夜。 就连姜宁微都不知道，昨晚林春早曾来过。 谢星衡隐瞒了这个消息。 为什么林春早会问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他？作为玩家，谢星衡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在其他世界副本遇见过其他年龄段的林春早。 那个死去的姑娘，她似乎有些落寞。 谢星衡隐瞒这个消息，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阴差阳错增加游戏难度。 第二天早上，九位玩家都平安无恙地聚齐在苏珂宿舍，他们都说昨天晚上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然后庆幸自己又顺利活过一夜。 住在312宿舍的两个女生昨晚好像吵了一架，现在两人都冷着脸，互相不理睬对方。 回头谢星衡就跟姜宁微说起，这种事情在世界里面很常见，就算是性情再温和的人在副本中呆久了都容易变得暴躁，两个暴躁的人相遇就有可能爆发火星撞地球的事故。 “小宝贝，所以你要珍惜现在还是正常人的我。”谢星衡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和姜宁微轻笑道。 正好苏珂从后面路过，语气轻飘飘地说：“某些人啊，见人就喊小宝贝，就连刚成年的小弟弟都撩，真是……啧啧。” 文和春跟在苏珂身边，谢星衡本来正想怼两句，但在看见文和春时就改变了主意。 “我们先走吧。”谢星衡拉着姜宁微就走，一行人的目的地都是综合楼。 312宿舍的其中一个姑娘哆哆嗦嗦地喊苏珂：“苏姐，我昨天就是在这里看见那个女人的，但周丹说她没有看到。” 今早在宿舍时她就跟苏珂说了，昨天她和同伴周丹在综合楼看见一抹红影飘过，定眼一看发现是一个红衣女鬼；她连忙拉着周丹要走，结果周丹说根本没有看见红衣女鬼。 昨晚她和周丹就是因为这事吵起来了。 蔡诗谚坚称她不可能看错，这就带着苏珂一行人过来。 周丹还在旁边泼凉水：“其实就算看见红衣女人又有什么用？学校里面每年都要死几个学生，哪个不是怀着怨恨死的？如果要在学校里面原地招魂，指不定招出来的冤魂都要济济一堂了。” 谢星衡对于周丹的话特别认同，来到林湖大学的这几天，见到的鬼怪比关键npc都要多。 他在资料室里找到的相关资料，林湖大学每年都有几起学生死亡事件。 在浅薄的学校公告和校刊报道之后，他们的一生就像林春早一样，被改变了本来面目，凝汇成了千篇一律的学生死亡公告。 昨天蔡诗谚在综合楼看见了红衣女鬼，姜宁微也亲眼看见了舞蹈教室里面的女鬼。 之前发生在学校里面的诡异事件，如果说林春早是保护了深陷危险的学生的世界守护神明，那就是还有另外一伙人或者鬼怪想要将创作团队灭口。只是因为学校里面的鬼怪太多，他们还不能确定那个想要将创作团队灭口的鬼怪的来历。 最大的玄机应该还是在那个练舞室，八年前林春早死亡的地方。 管理员说，那个练舞室内很邪门，在林春早死后又连续发生过命案，那个练舞室就被锁起来不再允许学生进入了。 那在林春早死后不久，又不幸在这个练舞室遇害的人，这个人又是谁？ 12、早早12 走进综合楼二楼会议室，没有见到蔡诗谚所说的红衣女鬼，罗原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 他们只找到了苏珂提到的那个鲜血淋漓的符咒，就被描绘在演讲台的墙背后。 演讲台后面的空间是光线阴暗的等候间，他们挤在等候间里，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姜宁微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蹲下看才发现是一截耳机线，连接耳机的另一端已经被烧成黑色。 “星衡哥，你看这个。”姜宁微低声唤着谢星衡，就将这截耳机线递给他看，“看着有点像是昨天那个女生的东西。” 他们遇见过两次的鬼怪，第一次是在林湖边背英语，第二次就是在三楼的舞蹈教室。 这截耳机线的形状，很像那个女生缠在脖子上的耳机。 之前谢星衡翻阅校报公告，据说这个女生是在夜跑背英语的时候意外溺亡的。 如果这截耳机线是那个女生留下的，也就是说那个女生也来过这里，她和蔡诗谚看到的红衣女鬼又有什么关联？ 谢星衡回头再望向墙上的符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绘成符咒的鲜血早已干涸，但他看着竟然有一种淋漓鲜血在流淌的错觉。 姜宁微同样也有这样的错觉。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墙上的符咒，却在触到墙体的前一刻愣了一下，就改变了方向去轻轻敲击墙体。 “砰——砰——” 空荡荡的声音在墙体里回响，这面墙竟然是空的。 姜宁微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回头望向谢星衡：“星衡哥，墙是空的。” 谢星衡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古朴的短刀，在墙上划了一下。 无数哭泣声和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声音就像密密麻麻的刀子捅穿他们的耳膜，虚空中好似有无数鬼怪想要将他们撕扯成碎片。 谢星衡拖拽着姜宁微的手腕后退了半步，墙里的东西却像要挣脱束缚，从那道裂缝中钻出来。 “快走！”谢星衡不忘向其他玩家喊。 墙上的裂缝被不断撑大，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从墙里爬出来，她所爬过的地面都是一滩水渍。 玩家们已经跑出了会议室，只能看见那堵墙因为被撑破而轰然倒塌。 鬼怪往会议室外面爬着，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将她强行拖拽回去。 她痛苦地尖叫着，听起来十分瘆人。 文和春已经吓得紧紧拉着苏珂：“珂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恐怖。” 惨叫声渐弱，她似乎又被封回了那堵墙里。 在那东西爬出来之前，谁能想到墙里竟然封着一只可怖的鬼怪。 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在这里停留，谢星衡走得落后了一步，看见其他玩家都离开了，才侧身向姜宁微问：“微微，想再回去会议室看一眼吗？” 姜宁微点头：“如果星衡哥要回去的话，我也回去看看。” “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给鬼怪做小媳妇？”谢星衡故意逗他，等看见姜宁微露出懵懂的神色，才满意地掐一下他的脸，就有一种欺负小朋友的罪恶感。 他实在是太乖了，让谢星衡这种熊哥哥都不忍心欺负。 “刚才那个女鬼，看起来有些熟悉，之前我应该看到过和她有关的资料。”姜宁微又小声地说。 “你都能记得？”谢星衡很惊讶。 姜宁微依然是轻轻点头。 他身上唯一有用的可能就是脑子了。 以前还被人开玩笑，说他从小身体不好就是因为脑子超正常运行了。 会议室里的女鬼理应也是林湖大学里的学生或教工人员，之前他们在图书馆搜索过近年来林湖大学非正常死亡人员信息，当时也许就翻看过那个被封在会议室里的女子的信息。 走到会议室外，谢星衡却突然停下脚步，掏出一条项链直接给姜宁微戴上。 “星衡哥，这是什么？”姜宁微诧异。 “你先戴着。听话。”谢星衡只道。 项链坠饰是凤凰图腾，贴在身上冰凉凉的，似还绽放着莹莹金光。 姜宁微回忆着想起，他见过林春早送给文和春的项链，还有莺时的水晶手链、苏珂的指环，似乎都像这条项链一样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这条项链很有可能是某个世界的法器。 “不许摘下来。”谢星衡发现姜宁微试图将项链摘下来，就拉过他的手，“这是世界法器。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出不去了，你一定要活着登上神明号，去找一个端明钧的人。” 听见谢星衡这疑似临终托孤的语气，姜宁微惊得舌头打结：“星衡哥······” 谢星衡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一定能从每一个副本活下来，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丧命。陆曦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相比其他人，陆曦可死得太突然了。她作为老玩家竟然会犯下这么低级却致命的错误，而世界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那一刻就直接将她灭口，这个过程都太过于快了。 在陆曦可死亡的那一刻，谢星衡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伴随着游戏规则变得越来越疯狂，所有玩家都在尝试为自己寻找更多的活路。 “那端明钧又是谁？”姜宁微小声问。 “等今晚回到宿舍，我告诉你。”谢星衡的目光落在会议室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能这样说道。 现在太危险了，他们不能被分神。 在这片刻间，会议室又恢复了原样。 那堵倒塌的墙已经恢复原貌，刚才满地的鲜血和水渍也消失不见，就连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味都消散了。 仿佛刚才那个从墙里爬出来的女鬼，只是他们的错误记忆。 “星衡哥，我想起来了。”姜宁微踮起脚凑近到谢星衡耳边低声告诉他，“她叫陈思绵，是林湖大学法学专业研究生二年级学生，八年前离奇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八年前失踪的陈思绵，她应该就是在这间会议室里遇害，或者是她的尸体被藏在这间会议室里，在演讲台后面的那堵墙里。 在这八年来竟然从未有人发现藏在墙里的尸体？ “我看过那则公告，说陈思绵是在离开学校后失踪的。”姜宁微回忆着又补充道。 如果陈思绵真的是在会议室里遇害的，那学校公告的信息也并不完全准确。 听见姜宁微的话，谢星衡突然拉住了他，摇摇头：“我们先不进去了。我们去329练舞室看看。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也许会在那里找到另一个符咒。” “星衡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符咒……有可能不是招魂的，而是压制鬼魂的。”姜宁微小声问。 “你想想，为什么这个符咒偏偏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林湖大学每年都有这么多学生死亡或失踪？”谢星衡伸手揉了揉姜宁微的脑袋，“小孩，学校可不是什么象牙塔，何况这还是大学。” 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频繁发生命案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谢星衡推断是有人在学校做法，害死了这些学生，甚至很有可能知道内情的学校却对这些事情进行隐瞒。 这些符咒不管是招魂的，还是压制厉鬼的，都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爬楼梯上到三楼，刚好看见莺时晃晃悠悠地从四楼下来，看见他们还好似很好心情地打了招呼。 “你的同伴呢？”谢星衡注意到一向跟在莺时身边的陈曼竟然罕见的不在。 莺时依然笑着：“找了个大冤种帮我照顾了。” 谢星衡意会：“苏珂不是还带着文和春吗？你独自行动不怕出问题？” 莺时笑意盈盈地盘着腕上的水晶链子，笑而不语。 这个姑娘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和宁微要去329练舞室找一个符咒，要不要一起过去？”谢星衡发出邀请。 “哦？那如果在329练舞室找到了好东西，这加分算是你的还是我的？”莺时仍是笑容灿烂地问。 “见者有份。”谢星衡轻笑道。 莺时很干脆地点头：“行，成交。” 三人一同朝对面的329练舞室过去，莺时无意中瞥到姜宁微戴在脖子上闪烁着微光的项链，又回头望了谢星衡一眼，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星衡按照昨天的方式暴力拧开了329练舞室的铁门，这个房间依然是弥漫着阴森森的鬼气，刚走进来就感觉温度骤然下降了10c。 莺时打了个寒颤，嘴里开始无声地念着什么，尖尖的女巫脸也变得虔诚起来。 姜宁微暗暗打量着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四面墙都被重新粉刷过，所以看不出来原本的面貌。 管理员也说过，是因为当年发生命案时，整个练舞室都被溅满了鲜血，才不得不将四面墙都重新粉刷遮掩了血迹。 也就是说，在这面白墙后面就是案发现场。 “星衡哥，我们要不要把外面这层粉刷刮下来？”姜宁微鼓起勇气摸了摸白墙，发现手指上沾了一层白白的漆粉。 “我们先找符咒吧。”谢星衡无奈叹气。 “如果符咒是镇压厉鬼的，那我挺佩服那个画符咒的人。”莺时打量了一下这个布局，才冷笑道，“如果以会议室为参考，符咒应该是被画在这面墙上。”她指了指入门左手边的墙继续说道，“老师讲课、学生演讲，都是站在这个位置。练舞室的压腿杠杆和镜子，应该也是在这面墙上。” 话音落，谢星衡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黑色丸状物体，掷向那面墙。 13、早早13 墙体轰然崩塌，后来被涂上的那层粉刷浆化作尘埃簌簌飞落，露出被藏在墙体后面的东西。 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上面就被绘着那个巨大的、鲜红的符咒。 这就像是一道可怕的封印，将死去的亡灵全部封印在这面镜子后面的世界。 他们就站在镜子后面，目光哀切地望着他们。 那镜子后面的人，是穿着舞衣面目全非的林春早，是红裙女生陈思绵，是拿着半截耳机的女生，是湖边依偎的情侣，是无数枉死的人的冤魂。 而在符咒下面，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生，眉目清秀如水墨画般好看；她的头发高高盘起，穿着舞蹈表演的华丽服装，站在灯光闪耀的舞台上就像女王一样耀眼。 谢星衡上前，将照片撕下来。 这就是林春早，八年前死去的林春早。 随着照片被撕下来，符咒的最后一笔遭到破坏，那被困在镜子里的鬼魂争先恐后地想要从镜子里涌出来，镜子上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缝。 枉死的鬼魂，没有人超度他们的灵魂，所以他们一直在学校里飘荡。 封印松动，他们也将会获得自由。 “救救我——”陈思绵从镜子的裂缝里伸出一只手，哭声凄厉地喊道。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这是那个戴着半边耳机的女生的声音，她面目扭曲满怀恨意地说。 ······ 林春早站在他们中间，她只是安静地望着谢星衡，望向谢星衡手中的照片，然后无声地说了谢谢。 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现在她终于都想起来了。 她向玩家摊开手，手掌上是用鲜血写的812。 综合楼的顶楼就是八楼，而812教室就是八楼的最后一个教室。 在812教室应该还有一道符咒封印，林春早是让他们去812教室找到拿到符咒，将封印彻底解开。 到如今看来，这个副本确实没有他们原本想象中的那么难。 莺时却还有些顾虑。 解开封印，就能完成任务？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解决近日校园频发的诡异事件。万一在解开封印后，鬼怪都出来危害人间呢？ “他们生前也是人，也曾经是这个学校里面的学生。”谢星衡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怜悯情绪也越发浓烈。 他们都死了，就连他们的死亡原因和生前故事都被刻意模糊和扭曲。 结束这一切的方式并不是助纵为虐地继续封印亡魂，而应该是超度亡魂让他们都能消散心中怨恨。 “你是属和尚的吧？”莺时瞟了他一眼，就轻飘飘地离去。 谢星衡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姜宁微跟在他身边爬了两层楼梯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星衡哥，刚才莺时姐是在骂你圣父吗？” 谢星衡怜惜的望着他：“可怜的孩子！” 姜宁微又陷入了茫然的懵懂。 他貌似并没有理解错误吧！ 他们不敢乘坐综合楼的电梯，只能爬楼梯上到八楼。 姜宁微体质弱，刚爬到六楼就气喘吁吁了，像濒死的鱼一样趴在扶手上喘着气。 “要不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上去看看？”谢星衡看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尝试问。 姜宁微立刻疯狂摇头：“我还可以。” 看见他逞强的样子，谢星衡实在是哭笑不得，就挽着他的胳膊起来：“如果顺利的话，很快我们就能完成任务了。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鬼怪横行的地方吧！” 搀扶着他缓慢地爬上了八楼，在楼梯口对面的就是812教室，另一边则是顶楼露台。 812教室是多媒体教室，但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一排排桌椅都已经积灰了。 “星衡哥，我有一个发现。”姜宁微在窗前观望了一下，就连忙回头喊谢星衡，“812多媒体教室和二楼会议室，好像是在同一个位置。” “小心，不要靠窗太近。”谢星衡走到他身旁，只是往窗外看了一样就背过身。 他看见了符咒，就在多媒体教室的外墙上。 综合楼的外墙是红砖颜色，在楼下也根本看不清八楼上面被用鲜血描绘了什么。 但他们站在窗边往外看的角度，正好能将符咒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高度，到底是谁将这个邪门的符咒绘在这里？ 按照之前的经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将符咒破坏。 但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徒手去触碰到外墙的符咒，只能去找道具来辅助破坏。 “星衡哥，你看这个。”姜宁微看见窗帘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捡起来发现又是一截耳机线。 刚才他们在329练舞室就已经看到了，耳机线确实是属于那个夜跑背英语的女生，可是为什么会出现两截一模一样的耳机线？他们应该确实遗漏了重要信息。 在已知信息中，林春早疑似是在329练舞室自杀身亡，红裙女生陈思绵名义上是失踪，戴耳机女生是溺亡······ 在812多媒体教室死亡的人又是谁？ “我们先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工具吧。”谢星衡想了想还是说道。 刚从812多媒体教室出来，就看见苏珂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上来：“刚才莺时说你们这边遇到麻烦了，这是怎么了？” 谢星衡倚在走廊围栏，正好见到莺时从综合楼出来，抬头跟他对视的那一刻就露出得逞的笑容，然后扬了扬她手中的钢笔。 显然她是故意将苏珂引开的。 “我们在812多媒体教室的外墙发现了第三个符咒。”谢星衡指了指教室里告诉苏珂说道。 “又是符咒？”文和春露出惊恐的神色。 “对。现在我和宁微在找拖把这一类东西，看看能不能把符咒给破坏掉。”谢星衡点点头说。 苏珂过去看了一眼外墙上的血符咒，就连忙跑回来：“这个高度，可能有些难度。”然后回头问文和春，“之前你有兑换那个道具吗？” 文和春犹豫了一下，就将背包放下，然后埋头找起来，许久才找到一个伸缩棒递给苏珂：“珂姐，你看这个行不行？” 一群人围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就将多媒体教室里面的黑板抹布绑在伸缩棒上，然后从窗口往下尝试将符咒擦去。 只是血符咒的位置距离教室窗台还有一段距离，刚将伸缩棒往下探时，绑在上面的抹布就滑下去了。 他们也不太确定是否达到了破坏符咒的作用，苏珂就脸色惨白地回头：“刚才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窗外拉了我一把。”她差点就掉下去了。 楼下路过的清洁工阿姨以为他们故意高空抛物，指着掉下来的伸缩杆和抹布骂骂咧咧着：“谁把这些东西扔下来的？不知道高空抛物是很危险的行为吗？万一砸到人了怎么办？” 伴随着清洁工阿姨的声音响起的就是电闪雷鸣。 似乎就在伸缩杆和抹布一起从高空掉落的那一瞬间，天空骤然乌云密布。 黑云压城，天都要塌下了。 清洁工阿姨只以为是大雨将至，挥舞着扫把喊：“要下雨了！快回去了！你们还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回，回去？”文和春哆哆嗦嗦地问，“那我们还能留在这里吗？” 综合楼里封印鬼怪的符咒彻底被破坏，等到鬼怪出来后综合楼就完全变成了鬼怪的地盘，他们当然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快要下雨了，我们先赶回宿舍。”苏珂一锤定音地说。 在玩家们刚赶回宿舍时，瓢泼大雨就倾盆而至。 就像夜晚提前降临，天空完全被乌云遮了光明，这样压抑的气氛只能令人觉得可怖。 莺时早已回到宿舍，见他们回来还站在走廊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 “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吗？”谢星衡问。 “世界法器。”莺时习惯性地抚着手腕上的水晶链，笑容更灿烂，“虽然比不上文和春的顶级法器，但用起来也还称手。”说着她又似有深意的瞥了文和春一眼，才继续道，“我预言了这场大雨，就提前回来了。” 谢星衡猜到莺时提前离开综合楼是和世界法器有关，核对了答案就轻笑道：“恭喜。” 莺时嫣然笑着：“祝你好运。” 玩家们在走廊分开，就各自回到宿舍，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他们依照神明的指示破坏了血符咒。 他们找到了林春早的名字和照片。 在大雨结束后，将会发生什么？ 在宿舍里关上门，谢星衡从背包里翻出来仅剩的一盒方包，塞到姜宁微怀里：“今天体力消耗大，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星衡哥，我不饿。”姜宁微摇摇头道。 谢星衡本想说小孩子就是要听话吃饭的，却听见外面传来重物倒塌的声音，走到窗边看见外面完全是台风过境的惨状。 校园里的树木倒了一片，湖里的锦鲤在天上飞，就连林湖大学校园一景的巨石都被卷上天了。 所有鬼怪都被放出来了，现在整个校园都是他们在斗法。 他看见林春早就站在磅礴大雨中，却没有一滴水落在她身上。 14、早早14 像之前的夜晚一样蜷缩在被窝里，姜宁微闭着眼不断催眠自己。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不会见到群魔乱舞的世界。 门外不断传来敲门声，还有凄厉的哭泣声，夹杂在雨声中尤其渗人。 他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但进来的东西只是在房间里巡逻了一圈，就离开了。 姜宁微出了一身冷汗。 天还没有黑，鬼怪却已经出动。 玩家们都不敢动。 他没有睡意，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听见隔壁谢星衡掀开被子的微弱动静，姜宁微才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瓮里瓮气地喊：“星衡哥。” “吓坏了吧？”谢星衡在他床边坐下，揉揉他埋在被子里的脑袋。 “你能跟我一起睡吗？”姜宁微小声地问，“我害怕。” 到现在他的手脚都是虚软无力的，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谢星衡倒是很乐意，既然小朋友主动邀请，他就拉开被子直接躺进被窝里。 两个人睡在一起，虽然稍微有点挤，但对于姜宁微来说就特别有安全感。 好像只要和星衡哥在一起，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鬼怪来了一波又一波。 姜宁微一听到动静就死死抱着谢星衡，恨不得和谢星衡粘连在一起。 谢星衡就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虽然姜宁微胆子不大，但幸好他不会像某些胆小玩家一样随便尖叫，否则在世界里可能在第一晚就没了。 鬼怪横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零点的钟声响起，所有的声响一瞬间归于安静，似乎连同所有鬼怪都消失了。 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姜宁微也是累极了，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安恬的梦乡。 借着惨白的月光，谢星衡支起身侧头打量着睡在旁边的人。 在列车上他注意到姜宁微，当时的印象是很安静内向的孩子，只可惜是个新玩家。 但现在怪哥哥就是特别喜欢乖小孩。 不过什么主神最好的安排，即使现在他对小朋友很有好感，他也还是不信这种狗屁的鬼话。 第二天早上六点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那场来势汹汹的大暴雨就像只是错误的记忆，窗外阳光明媚，只有满目苍夷昭示着昨晚曾经发生的一切。 昨天下午学校停课，晨起上课的学生们看见校园里的惨状都惊呆了，纷纷以为昨晚外星人入侵或者是丧尸过境了。 玩家们从教工宿舍出来，就看见林春早坐在宿舍楼下的石椅上。 她穿着白色针织外套，捧着一本书，一缕阳光落在她身上，岁月静好。 听见他们出来的动静，林春早起身朝他们走过来。 她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透明。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她望向玩家们，语气变得不太确定。 “我们是第一次来到林湖大学，以前没有见过。”谢星衡知道，林春早的这句话是问他的，在前天晚上林春早来到他们宿舍同样向他问过这句话。 林春早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很快她就重新扬起微笑，走到了文和春面前：“文文，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能再抱抱我吗？” 文和春有些害怕，她的内心是想要往苏珂身后躲闪的，但林春早就站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抱了抱林春早。 “谢谢你。”林春早的声音就像春风一样轻轻飘过，她的身体最终变成透明消散了。 列车出现在林湖大学校门外，昭示着这个世界副本的游戏结束。 踏上列车，窗外的景色逐渐被云雾所覆盖，最后就连林湖大学的牌匾都看不见了。 “在我们遇见的鬼怪里面有一对双胞胎，你们猜是谁？”莺时说了一个只有她发现的信息。 “是刘惠宣和刘惠恩吗？”姜宁微说了两个名字，解释道，“刘惠恩是夜跑背英语时失踪，然后在林湖溺水身亡的女生。我看过一张专业名单表，刘惠恩和刘惠宣是同班同学。” 莺时本来还想要卖关子的，现在被姜宁微说出来了，就点头道：“没错。刘惠恩是夜跑失踪的女生，刘惠宣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在刘惠恩死后没多久，刘惠宣在812多媒体教室跳楼自杀。据说刘惠宣自杀，是因为学校改制，所以她对学校满怀恨意；我们在镜子里看见被封印的鬼魂，应该就是刘惠宣。”顿了下她才继续道，“学校里面还有传言，刘惠恩夜跑失踪也根本不是意外，其实也是被学校改制逼死的。” 所以他们见到镜子里的刘惠宣一直在重复着“我恨你们”这句话。 校方为了名声，将这些学生的死亡真相隐瞒，导致他们的怨魂在学校里飘荡不散。 于是有人利用了他们。 以满足心愿为前提将怨灵收为己用，让怨灵替他们去杀人。 八年前林春早参加舞蹈比赛获得了好名次，却被舞蹈比赛的另一个参赛者指控她往自己的舞蹈鞋里放针，并引导舆论网暴林春早。 学校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林春早招惹是非，影响学校声誉。 来自网络和学校的双重压力，导致林春早的死。 后来警方介入虽然证实了林春早的清白，但心虚的竞争对手为了维持网红人设，让大量水军下场来抹平网络痕迹，试图用假信息混淆真信息的方式来修改网民记忆。 她成功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记得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当事人的名字，就连这件事情的真相也被各种假信息所掩埋。 玩家们坐在列车上休息着，林湖大学已经离他们很远了，但在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却历历在目。 这个世界的鬼怪并不凶残，甚至称得上温和，在杀人这件事上很克制。 所以这个世界的玩家折损率都不高。 直到车厢的广播再次响起。 还是和上次同样机械的声音。 【欢迎回到三千世界号列车】 【你们的上一站是林湖大学站】 【副本结算中】 【系统测评中】 【滴——】 电子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了红色的文字。 世界副本：《早早》 世界地点：林湖大学 世界状态：已完成 初始玩家：12人 存活玩家：8 存活率：66% 【任务积分计算中】 主线任务： 204会议室：2积分点 329练舞室：2积分点 812多媒体：2积分点 副线任务： 林春早姓名：2积分点 林春早照片：2积分点 参与了任务点的玩家可以共享获得对应的积分点，而参与任务点不积极，或者是运气不好没有找到任务点的玩家，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姜宁微获得了3个积分点，虽然他到现在都还是茫然不懂这个危险的游戏的规则。 列车广播还在继续。 【世界法器绑定中】 月光宝链（s+法器） 功能：重返前一天 次数：1次 绑定——文和春 亡灵钢笔（a级法器） 功能：篡改记忆 次数：1次 绑定——莺时 这两个世界法器的功能都不算鸡肋，绑定法器的两位玩家更高兴。 【恭喜八位玩家通过副本《早早》】 【请抽取通关奖励】 桌面上升起八块晶莹剔透的神明碎片，被围绕在中间的神明碎片属于已经公布答案的《早早》副本。 《早早》神明碎片正面的跳舞女生正是林春早的模样。 但背面的刻字却是另一段话。 在我死时，所有人都说以后人间静好 在我死后，所有人都在庆贺岁月史书 ——《早早》 广播系统再次机械地重复。 【请抽取通关奖励】 玩家们陆续抽取神明碎片，原本光滑的神明碎片在他们抽取时重新绽放出光芒。 姜宁微抽取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神明碎片。 晶莹剔透的碎片被捧在手中，随着荧光流转，神明碎片逐渐出现了图文。 这枚神明碎片是属于一个名为《浇绿》的世界副本。 正面的神明是一个戴着残缺面具的少女，她穿着裙子，面无表情。 背面文字道： 阿绿是个好姑娘，可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浇绿》 他很好奇，《浇绿》这个副本又会是什么故事？以后他也有可能进入这个副本吗？ 姜宁微在认真思索着，谢星衡走过来正要更他说什么，就听见刚抽取神明碎片的文和春惊讶的“啊”了一声。 文和春手中的神明碎片，正绽放出金光，这不同的金光吸引着其他玩家都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一眼。 “恭喜你。”谢星衡向她道。 “啊？”文和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这枚与众不同的金色碎片象征了什么。 苏珂才告诉她，之前他们遇见过所有抽到金色碎片的玩家，都成为了被神明召见的幸运儿。 其他玩家望向文和春的目光顿时变得羡慕。 文和春只过了四个世界副本，她比任何人都幸运，就结束了这趟恐怖之旅。 八人都抽取神明碎片后，广播系统就开始播报。 【恭喜玩家文和春】 【请文和春登上神明号列车】 车厢门缓缓开启，文和春又惊又喜地踏上了传说中的神明号列车，和曾经每一个踏上神明号列车的玩家同样的心境和满怀期待。 15、游戏城市 列车外白雾茫茫，姜宁微靠坐在窗边的位置，发呆时就迷糊地睡着了。 直到列车广播响起，播报抵达休息站，姜宁微才恍恍惚惚的醒来，随着其他玩家一起从列车下来。 他们站在列车云梯上，俯瞰着庞大的城市群。 “宁微，你恐高？”谢星衡看见姜宁微小心翼翼地扶着云梯，就过来搀扶着他。 姜宁微紧张地闭着眼睛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 他只是不太适应这样的高度。 “别怕，我扶着你，不会让你摔下去的。”谢星衡揽着他，在云梯上一层一层往下走。 游戏系统端悬浮在城市之上，被白雾笼罩在云端。 玩家们从云梯走进游戏系统端，耸立在他们面前的是直入云霄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段文字： 每个世界都是夜空中的星星，也许暂时晦暗，但星星终将重见光明。 星星将会感谢每一位引星人。 你们都将在星星中获得永生。 这段话的落款处就写着那个曾经被谢星衡提起的名字。 端明钧，2020年8月25日 端明钧到底是谁？ 姜宁微满脸疑惑。 不过其他玩家都似乎对玩家系统端很熟悉了，对这块石碑看都不看，径直走进了玩家系统端。 “我带你来走走，熟悉一下玩家系统端的办事处。”谢星衡带着姜宁微往左边楼梯上走。 先带他去等级了玩家入住城市的认证，然后领取了一份城市群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城市群里的寓所、商店、会场等人流密集场所，玩家系统端被标注在城市群的中心。 姜宁微认真地听他讲解着，又跟着谢星衡走到柜台前，柜台后是一个ai投影的npc，看见他们就声音甜美地开口：“亲爱的玩家，你好，这里是系统077。” “安乐小区8-506，续租半年。”谢星衡说道。 npc机械化地处理业务，尽管依然是那个甜美的声音：“玩家认证完毕。玩家谢星衡，安乐小区8-596续租半年，扣除积分点1x6，系统通过玩家申请。” 然后npc又开始给姜宁微介绍她的业务：“识别到新玩家。是否需要在系统租房？或者选择入住寓所？” 姜宁微不懂地望向谢星衡求助，谢星衡解释说这个系统077是个租房中介npc，然后询问姜宁微有没有在哪里暂住的打算。 “一般繁华地段的一室一厅是1积分点，偏僻地段是0.5积分点。如果你想要自己住的话，可以也租在安乐小区5单元，这里的邻居都很和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毕竟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还能互相照应。”谢星衡说得神采飞扬。 npc继续机械性输出：“温馨提示，安乐小区八单元已全部入住。” 两小时后，姜宁微乖乖跟在谢星衡身边去了安乐小区。 安乐小区位于城市群商圈，是城市群中最繁华的地段。 这就像一座真实存在的城市，他们走过的大街小巷都是生活的气息，繁华的大都市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路人。 姜宁微悄悄问谢星衡，这些人都是玩家吗？ “大部分都是玩家，不过听说也会有维持城市秩序的npc。有些npc是像系统077那样的ai投影，还有些npc的长相比较逼真，从外表看来和玩家没有区别。”谢星衡低声说道。 行人来去匆匆，过了天桥就到了安乐小区。 姜宁微在玩家系统端领取了玩家手机，先给谢星衡转了0.5积分点，又在天桥下的超市购买了简单的日用品，在《早早》世界副本获得的3积分点就只剩下一半。 谢星衡告诉他，积分点就是城市群里流通的货币。 平时吃喝住行，以及会场竞拍活动，都是以积分点作为计算单位。 会场竞拍活动，竞拍的就是世界副本里的法器，也是世界法器在副本外的唯一流通渠道。 正如在列车上所见，任务完成后系统会向所有存活玩家公布，该世界获得法器的级别、作用以及绑定玩家。 最罕见的是s+级世界法器，文和春获得的月光宝链就是顶级法器。 次等的a级法器和b级法器，即使功能不如s+法器，但也很受追捧。 谢星衡望向那座高塔，玻璃塔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就是城市群里的拍卖会场，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他不喜欢拍卖会场，也从来没有去过；但总有拍卖会场的人来骚扰他，让他不胜其烦。 “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带你出来走走。”谢星衡看见姜宁微好奇地张望着，就拉着他进去。 “星衡哥，你真好。”姜宁微小声地说。 他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险恶，也不会怀疑怪哥哥无事献殷勤不怀好意。 谢星衡捏捏他的脸颊：“小宝贝，因为我特别喜欢你呀。” 姜宁微浑然不懂地点头：“我也喜欢星衡哥。” 谢星衡无奈笑笑，心中罪恶感的嫩芽逐渐长成树苗。 他可真混蛋，竟然诱拐刚成年的小孩回家。 谢星衡租住的房子在安乐小区八单元五楼，只是他们刚走到八单元前，却看见一个神色焦急的女人站在单元门外，看见谢星衡就扑上来：“请问你是谢星衡先生吗？你们是刚从副本回来吗？你们有见过我妹妹吗？”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谢星衡看，“我妹妹四天前进了副本，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我打听到你和苏小姐也是四天前进去的，你们有见过我妹妹吗？” 照片中的女生，正是陆曦可。 照片中的陆曦可穿着粉色领子的学士服，笑容明媚。 可惜她已经折损在世界里了。 “你请节哀。”谢星衡望着眼前这个来找妹妹的女人，轻声说。 “你是说……她没有出来？”女人无法相信地睁着眼睛，泪水却从她的眼角蜂蛹滚落，“她怎么会……她身上有保命的东西，她怎么会……” 谢星衡于心不忍，才告诉她，陆曦可是被世界抹杀的。 女人愣住了，许久才蹲下掩面哭泣。 在游戏里，这样的生死离别并不罕见，几乎每个副本结束后都有死去的玩家的亲友在玩家系统端外等待哭泣的。 所以他们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游戏里谨慎交友。 就像在林湖大学刚分配宿舍的时候，文和春见到姜宁微就觉得他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害怕任务刚开始队友就死了自己孤立无援，于是去找谢星衡提出换宿舍。 “我想向你询问一件事，和陆小姐有关的，不知道方不方便？”谢星衡望着女人片刻，又开口道。 女人双眼红肿的抬头，然后麻木地点头。 谢星衡收起他一惯懒散的态度，认真地向女人问：“你和陆小姐一起进过世界吗？” 女人点头，说以往她都是和陆曦可结伴过去的，这次是因为她生病使用了延时法器，才让陆曦可独自进去。可却没想到这一趟，陆曦可就再也没能出来了。 陆曦可是她的堂妹，她们也是一起进了游戏，一起在游戏里相依为命。 她说陆曦可是很稳重的人，她根本不敢相信陆曦可竟然被世界抹杀了。 她甚至开始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生病了，如果她和陆曦可一起进去，陆曦可就根本不会出事了。 “你愿意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谢星衡又问。 女人不知道谢星衡的意图，却也呆呆地答应着。 她叫陆晴可，谢星衡在她的联系方式后面添加了备注。 看见女人失魂落魄地离开的背影，谢星衡终究还是没有将原本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星衡哥。”围观了全过程的姜宁微在旁边轻声喊他，“她是曦可姐的姐姐？” “嗯。”谢星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就会变得麻木。 他保存了陆晴可的联系方式，是因为他想要得到更多和陆曦可有关的信息，包括陆曦可临死前想要说出来的信息点，以及被世界规则判定违规的标准。 陆曦可是他遇见的第三个被世界抹杀的玩家。 第一个玩家是个心直口快的高中生，在对npc说出她未来会被她的老师杀死后，他就被世界强行抹杀掉了。 第二个玩家是个年轻姑娘，也是将npc未来的女儿将会死亡的信息告知，于是她也被世界杀死了。 第三个玩家就是陆曦可。 因为陆曦可的死亡方式和前面两个玩家一模一样，所以谢星衡确定她是被世界抹杀。 但陆曦可还没来得及将卓英和苏源青的未来说出来，就被世界规则以宁可错杀的姿态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杀死了。 “我们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再说。”谢星衡叹了一口气道。 世界规则为玩家留了一个月的间隔时间，除非在玩家系统端使用积分点兑换延迟卡，否则在三十天后必须要登上列车的云梯。 而兑换延迟卡所需要的积分点会随着次数增长而增长，所以玩家们都会谨慎。 另外还有比较稀罕的延时法器，也算是特殊的世界法器，同样具有延迟进入世界副本的功能。 副本间隔的三十天，很多玩家都选择在城市里醉生梦死，大有今夕有酒今夕醉的态度，毕竟谁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从下一个副本出来。 谢星衡见证了游戏里无数玩家的消失，又有无数新玩家进入这个恐怖的死亡轮回。 他们都逃不掉，只能在这个游戏城市的虚假繁华里日复一日地苟活。 16、游戏城市 安乐小区的租房都是一室一厅，谢星衡带着姜宁微进来。 谢星衡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租房里也是布置得满满的。 黄昏下，夕阳从碎叶帘撒进来，好似沐浴在细碎的黄金雨中。 “宁微，你有什么爱吃的菜吗？”谢星衡在冰箱里翻出一盒冻鸡翅，放在水槽里解冻，一边跟姜宁微说起，“我没有囤粮的习惯，家里就剩下这些鸡翅了。你喜欢奥尔良鸡翅，还是盐焗鸡翅，还是蜜汁鸡翅，还是可乐鸡翅？”他露出耍宝的得意笑容，“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幸好还有一身厨艺。” 姜宁微认真地想了想就道：“星衡哥，我不挑食的。” 谢星衡笑起来：“那就巧了，我挑食。我们挺互补的。” 看见谢星衡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姜宁微轻推开门进来：“星衡哥，我能做什么吗？” “会煮面条吗？”谢星衡可不觉得这乖乖巧巧的小孩子像是会煮饭的样子，就按照步骤教着他，“我这里煮着水。等水煮沸了，把面条放进去，再把鸡蛋和青菜放进去。很简单的。” 姜宁微点点头，把面条放进煮开水的锅里，然后把青菜浸泡在水中清洗。 等到吃饭的时候，姜宁微就将在《早早》世界副本谢星衡给他戴上的凤凰项链还给他，向谢星衡问起他曾经提起过的端明钧是谁。 “一个玩家。”谢星衡淡淡道，“你看见玩家系统端前的石碑了吧！据说端明钧曾经是游戏世界里很厉害的玩家，在他登上神明号列车前，在玩家系统端外留下了这个石碑。所有玩家都说他是个疯子。” “那凤凰项链……”姜宁微不解。 “我当年进入三千世界的第一个副本，我在神树摘下了凤凰果，一只老凤凰把凤凰项链送给我。”谢星衡隐瞒了凤凰项链的功能，只是简单地和姜宁微说起。 他进入三千世界的第一个副本，就遇见了端明钧，那也是端明钧登上神明号列车前的最后一个副本。 端明钧看见凤凰项链的那一刻就开始神神叨叨地说，他们不会死去，死去的人也会在星星上永生。 他原本以为凤凰项链的功能是永生，还为此很高兴。 等到最后公布世界法器时，凤凰项链是s+级别的世界法器，但法器的功能却鸡肋得令人震惊。 因为那个世界副本的npc老凤凰是个恋爱脑，所以世界法器也很恋爱脑。 凤凰项链的功能是心有灵犀，具体作用是做什么的也不清楚。 当初队友们调侃他，说等以后有了心仪的人，就将凤凰项链送给对方，让疯老头做证婚人。 他就决定将项链送给姜宁微。 “戴着项链，哪有送出去的见面礼还再拿回来的。”谢星衡又将凤凰项链重新给他戴上，“乖乖戴着。” 姜宁微摸了摸项链，乖巧地说谢谢星衡哥。 谢星衡又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认识几个朋友。” 不是说在游戏里不能随便认识朋友吗？姜宁微不太明白，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如果以后那天我在世界里死了……”谢星衡对于假设自己遇害这件事情似乎有某种执念，只是在看见姜宁微露出快要哭了的表情，才改口说道，“或者我幸运的被邀请上了神明号列车，以后你就跟他们玩。” 姜宁微小口小口地喝着面汤，认真听谢星衡说着，才问起：“星衡哥，上了神明号列车就真的能见到神明吗？” 谢星衡只是苦笑：“上了神明号列车的玩家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不过人活着总要给自己找个目标的，否则我们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个游戏呢？我觉得世界万物都应该遵循着某一种法则而存在的，就像游戏本身也是依靠代码或规则来运行的。说不定我们找到了这个游戏世界的规律，就不用再完全将希望寄托给神明了。”姜宁微思索着问道。 听见姜宁微的话，谢星衡很意外。 他没有想到姜宁微只是一个刚进入游戏的新玩家，竟然也能这样想。 他们都是被迫进入游戏世界，被迫成了这座城市的“居民”，他们只能没有选择地在世界和城市中穿梭。 谢星衡倒是觉得，与其在不同的世界副本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尝试找到破局的机会。 他和他的朋友们，也就是在这种机缘下认识的。 他们一直在尝试寻找破局的方法，也就是姜宁微所说的游戏世界的法则规律。 三千世界，看似杂乱无章，但又似乎确实是在遵循着法则规律来运行。从玩家到npc都必须要遵循这套法则，否则就会被游戏强行抹杀。 “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谢星衡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 姜宁微对谢星衡有盲目信任的雏鸟情结，觉得谢星衡就是很厉害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谢星衡就带着姜宁微去见他的朋友们。 在《早早》世界里，姜宁微猜到谢星衡和苏珂应该是早已认识的朋友，却没想到刚从世界离开的第二天就再次见到了苏珂。 苏珂穿着红色丝绵睡袍出来开门，看见他们都还是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姓谢的，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我刚从世界出来，你就一大早过来打扰我睡觉。” “我带宁微过来。”谢星衡一边说着一边进屋里，打量了一眼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小春走了，你要再找一个室友吗？” 苏珂依然保持着睡眼惺忪的状态摇摇头：“不用麻烦了。哎，这小春走了，我还挺不习惯的，昨晚根本没睡好，一大早还被敲门吓醒了。” 谢星衡只和苏珂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姜宁微准备离开：“没事，那不打扰你了。我只是和宁微过来打个招呼的，我们就先走了。” 苏珂被气得差点暴走，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谢星衡，现场已经打起来了。 在姜宁微跟在谢星衡身边出门前，苏珂突然起身过来拉他，轻笑着说：“小姜，你千万不能学得像姓谢的那样。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 谢星衡立刻回头抢白：“珂姐，随便教小孩是要负责任的。” 姜宁微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他已经十八岁了。 “拜拜，不送。”苏珂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朝他们摆摆手。 之后谢星衡又带姜宁微继续去拜访一圈朋友，分别是住在八单元906的男生陈淇安，住在七单元301的女生乐淇，住在七单元206的男生冯斓，还有住在六单元的一对祖孙，苏渺渺和许嘉奶奶。 在进入游戏前，陈淇安是高二学生，是这群玩家里面年纪最小的。 乐淇是燕京音乐学院的学生，冯斓是游戏程序员，苏渺渺是研二学生，许嘉奶奶是外科医生。 谢星衡说这是他们默认的行为，如果谁带了新玩家过来，就先介绍大家认识一遍。 姜宁微全程乖巧地跟在谢星衡身边，完全是社恐人士被迫社交的悲剧。 许嘉奶奶见到姜宁微，就戴上老花眼镜开始满面慈爱笑容地打量着：“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骨相好看，看着就是个聪明孩子。” “许嘉奶奶，这是宁微，姜宁微，刚进来的孩子，刚高考完的。”谢星衡介绍起来，又跟姜宁微道：“这是许嘉奶奶，这是渺渺。” 苏渺渺从房间里出来，跟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又进了房间里。 许嘉奶奶就说这孩子就是倔脾气。 “许嘉奶奶，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回去了。”谢星衡就跟许嘉奶奶道别。 “留下一起吃饭了。昨晚我和渺渺买了菜回来，正准备要做午饭呢。”许嘉奶奶依然是慈和地笑着跟他们说。 谢星衡摆手：“不了，我和宁微还要出去一趟。下次我们再过来蹭饭。” 走访了一遍亲友，从安乐小区出来时，姜宁微小声地向谢星衡问起：“星衡哥，你们平时都会做什么？”他感觉谢星衡的朋友们都是挺神奇的存在，看着就不像是普通玩家。 “都在钻研怎么出去的问题。”谢星衡轻描淡写地说，“冯斓是游戏程序员，他干活最积极，我们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姜宁微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关系；虽然都叫做游戏，但游戏程序员设置的电脑游戏和他们所身处的三千世界本质上就不是同一个东西。 “你昨晚不是还说，世界肯定都是遵循着某一套尚未被发现的法则吗？我们就是在研究世界法则的。如果能找到规律，我们就可以回家了。”谢星衡的语气变得温柔，毕竟那是他们的心之所向。 他们所身处的游戏世界，充斥着负能量与死亡。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进入这个游戏世界？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进入了游戏世界？ 谢星衡都想要三连问了。 游戏是谁？游戏是从哪里来的？游戏要到哪里去？ 现在他依稀找到了一些痕迹，而这些痕迹却是其他玩家的死亡痕迹。 17、夜莺葬礼01 入夜后，这座游戏城市就像陷入了癫狂状态。 他们站在天桥上，姜宁微想起谢星衡说过，很多玩家都在城市群里过着醉生梦死得过且过的生活。他们的生命就像这座游戏城市里不断跳跃的霓虹灯光，伴随着重金属音乐的刺激在灯红酒绿下麻痹自己。 能在惊悚和死亡的游戏中保持清醒的人并不多。 “其实他们的选择也没错。活在当下，片刻欢愉，毕竟谁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呢。”看见有一个醉醺醺地从天桥底下路过的醉汉，谢星衡很有感触地说道。 他们在世界副本见过太多死亡，也许下一个被鬼怪洞穿了心脏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既然希望渺茫，他们就选择将自己麻痹在虚假的愉悦中。 也许因为死亡悬于头顶，这一个月的时间在感知中也变得短暂。 直到最后期间的前一天晚上，看见谢星衡开始收拾行李，姜宁微才后知后觉于他也要再次进入那个世界。 谢星衡说，带进世界的背包里不用带太多没用的东西，他们平时都只带世界法器、神明碎片和干粮面包。 姜宁微就往背包里塞了三袋干面包。 他唯一获得的神明碎片，就是在《早早》副本开出的盲盒。 “星衡哥，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姜宁微不太懂副本随时玩家的规则，就向谢星衡问道。 雏鸟一无所知，只是恐慌于要离开大鸟。 “你想和我一起吗？”谢星衡似笑非笑地反问他。 看见姜宁微傻傻地点头，谢星衡才过去挽起他的手：“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世界副本匹配玩家确实是随机的，但因为游戏存在众所周知的bug，很多玩家都会钻空子。 游戏副本匹配玩家是按照等差数列的序号进行交叉匹配的。在游戏开始前，所有在今天进入副本的玩家都会被召集到玩家系统端，在三千同色球中选择序号。以等差数列为十二的玩家进入同一个世界副本。 这个规则属于公知信息，操作起来也很容易。 在谢星衡的记忆中，之前还有一大批人结伴进入同一个世界副本的先例，结果那个世界副本是荒野献祭，到最后他们为了活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好友去献祭给鬼怪。 因为世界副本的随机性和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倒是扼制住了一群蠢蠢欲动想要组团刷副本的玩家。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上一个世界的鬼怪比较和善，但大部分鬼怪都是性情凶残，一定要小心谨慎。”谢星衡担忧地反复叮嘱他，虽然姜宁微既聪明又听话，但他依然担忧会有意外情况。 姜宁微都是认真听着然后点头。 “还有。”谢星衡掐了掐他的脸庞，补充道，“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姜宁微认同地点点头。 正如在《早早》世界中，鬼怪制造意外杀害学生是被坏人控制利用，在破坏封印后满怀恨意的鬼怪出来也没有伤害无辜的师弟师妹。 反而是人心最险恶。八年前诬陷害死林春早的网红舞蹈生，刚上任就急功近利害死学生的校长，利诱交换驱使鬼怪杀人的人。 他们不是鬼怪，但却比鬼怪更可怕。 收拾好行李，这一晚姜宁微蜷缩在被窝里，好似又回到了世界副本里，因为死亡随时可能降临，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入睡。 “还没有睡吗？”谢星衡感受到姜宁微还在翻来覆去着，就轻声问，“是害怕吗？” 姜宁微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星衡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别怕，有我在呢！” 姜宁微犹豫了一下便小声说：“星衡哥，其实我数学也很好。” “嗯？”谢星衡不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所以我不会算错等差数列。”姜宁微说。 “不会错的。”谢星衡重复了一遍。 第二天来到玩家系统端，游戏登入大厅在距离云梯最近的顶楼，陆续有玩家过来。 姜宁微背着双肩包跟在谢星衡身边，忐忑不安地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嗨，小朋友，你多大了？组队吗？”有人试图来找姜宁微搭讪，都被谢星衡打发走了。 谢星衡才拉着他去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你看吧，这就是人心险恶。” 姜宁微有些明白地点头：“他是想要找我做炮灰吗？” “游戏副本是有淘汰率的。”谢星衡默认了他的这个说法。 在游戏里肯定会有人死亡，同一世界里的菜鸟玩家比例越大，自己就越安全。 在人群中遥遥看见有熟悉的玩家，同样从《早早》副本出来的蔡诗谚和周丹也是一起过来的，过了一会莺时也出现在人群中，依然戴着她心爱的女巫帽。他们没有打招呼，从世界出来后又恢复到认识的陌生人的关系。 苏珂来得比较迟，倒是过来笑着说了一会话，也各自走开了。 等到抽取同色球时，玩家们才被场控的npc安排着有序地走进去。 姜宁微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只觉得很震撼。 这个地方的布局很像图书馆，干净整洁的空间摆放着一排排齐整的书架，但在书架上摆放的并不是藏书，而是一枚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水晶球上闪烁着序号。 每一枚水晶球对应着世界副本。 他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书架上本应摆放水晶球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那就是有玩家选择了对应的序号。 还有玩家在书架前挑挑拣拣，嘴里念念有词着：“这个不是我的幸运数字……” 谢星衡和姜宁微分别选择了1523号水晶球和1535号水晶球。 在从书架上取下水晶球的一瞬间，姜宁微感觉周围变成了云雾，只有一条突兀的云梯通往云天外。 他左右顾盼都没有看见谢星衡，既害怕又着急，只能先走上云梯。 云梯的尽头，列车停靠。 姜宁微小心翼翼地走进列车中，才看见谢星衡已经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见他进来就笑着朝他挥手，他就过去谢星衡旁边坐下。 很快其他十位玩家也陆续上车，窗外云雾渐散。 也许是因为这次没有新玩家，列车上异常安静，所有玩家都坐在座位上没有出声。 列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广播的声音才在车厢中响起。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三千世界】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是阿芙丽尔岛】 【请玩家接收任务卡牌，祝各位玩家旅途愉快】 还是同样的流程，任务卡片出现在桌上时，玩家们才起身过去查看。 世界副本：《夜莺葬礼》 世界地点：阿芙丽尔岛 这个地点听起来很像是西方的地名，不过姜宁微也来不及细想。 列车停下，车门开启，玩家们陆续下车。 再望向周围时，他们是在一个旅馆大厅里，装潢布置都很西欧风。 站在他们面前的旅馆老板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说着叽里呱啦的外语。但也许是游戏法则降低了游戏难度，他们听得懂老板说的话，双方交流起来没有难度。 老板询问他们是否是刚来到圣安维尔城？然后热情地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就是被安排住在老板的旅馆里，依然是两位玩家同住一个房间。 玩家们先回到房间安放行李，谢星衡和姜宁微就住在二楼的第三个房间。 关上房间门，姜宁微才敢跟谢星衡说话：“星衡哥。” 谢星衡刚放下背包，听见他叫唤就回头：“怎么了？” “有点害怕。”姜宁微诚实地说，“我觉得这个世界，和上一个副本很不同。”从世界本身到玩家都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世界的背景距离我们生活的时代至少有几百年。”谢星衡还在背包里继续翻找着，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块神明碎片，“要过来看看吗？我都差点记不起来了，之前不知道是哪一个副本结束后我就抽到了。” 姜宁微好奇地过去，就看见了被谢星衡捧在掌中的神明碎片。 神明碎片的正面雕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左手抱着鲜花，右手举着宝剑。 而背面的文字，更像是一句铭文。 我向雪花祝祷，希望明年秋天丰收——《夜莺葬礼》 在看见这段文字时，姜宁微只觉得很熟悉。 如果是从小念诵过的诗句，就像刻入dna的本能记忆，他轻声念起这首诗。 “我向雪花祝祷 希望明年秋天丰收 在丰收节的歌舞中 诸神从奥林波斯山来 雅典娜女神赐我智慧 阿芙洛狄忒予我美丽 曙光女神划开黎明时 朝圣的信徒歌颂着 诸神黄昏的末日降临 哈迪斯带走了大雪中的亡灵 我向雪花祝祷 祈求在死亡中永生” 姜宁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诗性的虔诚和蹁跹。 这是西欧诗歌《祝雪》序章的译文，小时候他在父亲的书本上看到过这首诗，他也很喜欢这首诗。 谢星衡很意外：“宁微，你知道这句话的出处？” 姜宁微点点头。 《祝雪》创作于16世纪中期，诗人已不可考证。 最初世人认为这是一首祝祷诗，在大雪肆虐的饥荒年代向神明祈求明年丰收。 但根据学者不断考究，才更倾向于认为《祝雪》的创作背景和十六世纪中期发生在阿芙丽尔岛上的惨案有关。 如今他们来到了阿芙丽尔岛。 五百年前的阿芙丽尔岛。 18、夜莺葬礼02 晚饭时间前，谢星衡和姜宁微从房间出来，去找老板打听阿芙丽尔岛最近发生的事。 酒保正在擦拭着油黄色的桌子，老板也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葡萄酒，听见他们的询问才转过那张微醉的脸：“你们来得不巧。已经过了丰收节，只能等明年了。” 丰收节是阿芙丽尔岛上最盛大的庆祝，在丰收节过后就迎来漫长的寒冬。 今年的丰收节已经结束，《祝雪》序章的第一句就是“我向雪花祝祷，希望明年秋天丰收”。 仅从这首诗是没有办法推断出来他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而结合诗歌的创作背景，还能够挖掘出更多信息。 《祝雪》创作于十六世纪中期，诗人很有可能就是阿芙丽尔岛人。 文艺复兴之光还未驱散中世纪的黑暗，积极派诗人歌颂着黎明即将到来，消极派诗人诉说着他们将要为理想殉葬。 从《祝雪》的词根和词意解读，这位不知名诗人是属于理想覆灭的消极派。 他们不清楚现在具体的时间，只能向npc打听事件点来缩小时间范围。 姜宁微的父亲是个学识渊博的文学教授，小时候姜宁微常常被父亲抱在膝上给他讲文学诗歌的故事；后来他又因为对《祝雪》感兴趣所以看过几篇相关的学术论文，对于这个背景有些了解。 现在还没有触发关键剧情，姜宁微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就鼓起勇气继续向老板打听：“老板，我们听说岛上有一个艾薇尔庄园？” 他在书中看到过一个知识点，是关于阿芙丽尔岛的名字来历。 贵族小姐avril成亲时，她的母亲将庄园送给她。avril美丽善良，最后为救一群即将要被献祭的少女而死。后来为了纪念avril，这座岛就被叫做阿芙丽尔岛，她的庄园则被称为艾薇尔庄园；阿芙丽尔和艾薇尔都是avril的名字的音译。 在《祝雪》中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字，罗素夫人，avril的后人，艾薇尔庄园的主人。 诗歌的人物事件大致能被分为两种，真实人物和虚构人物。 最初研究《祝雪》的学者认为罗素夫人并不是一个真实人物，而是诗人在诗歌在虚构出来的女性形象，一个美丽善良醉心文艺的贵族夫人，甚至有可能是真实历史人物avril在诗歌中的形象化身。 但后来又有学者提出观点，罗素夫人是真实存在的，她应该就是艾薇尔庄园的最后一任主人。但随着艾薇尔庄园的毁灭，关于最后一任主人的资料已经无可查证，更没有人知晓这位罗素夫人的故事。 姜宁微尝试将诗歌中的人物拆分开，然后梳理背景事件。 “你说艾薇尔庄园啊？”在听他们提到艾薇尔庄园时，老板竟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难道两位客人是来参加艾薇尔庄园的晚会？” “是罗素夫人邀请我们过来的。”姜宁微将错就错地顺着老板的话说。 他想要试探一下诗歌中的罗素夫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谢星衡对于姜宁微敏捷的反应很惊讶。 这孩子简直就是高手啊！ 老板的笑容更加浓烈：“听说罗素夫人邀请了无数名流人士，明天晚上在艾薇尔庄园宴邀晚会。”老板并未怀疑姜宁微说的话的真伪，就很热情地说起。 姜宁微回头望向谢星衡，看见对方眼中的赞许，才松了一口气。 老板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点。 罗素夫人的确是艾薇尔庄园的主人。 明天晚上罗素夫人将在艾薇尔庄园举行晚会。 谢星衡说过，一般来说指引npc给出的信息都是和任务有关的。 像《早早》世界的陈芙老师，她是直接将任务告诉玩家们。这种副本的难度也就比较简单。 而像这个世界的指引npc很有可能就是旅馆老板，但旅馆老板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要做什么，而是引导他们去做任务。这种任务相对而言就会比较难。 见老板端着葡萄酒杯走了，谢星衡和姜宁微本想要出去旅馆外走走，刚才在旁边擦桌子的酒保却小跑过来，满脸好奇：“你们真的是来参加罗素夫人的宴会？”没等他们回答，小酒保就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我听给庄园送牛奶的人说，罗素夫人的宴会必须要遵守一些规则的。” “是怎么样的规则？我们刚来到岛上，不太清楚。”谢星衡回头看向小酒保问。 “你们一定要在明天晚上五点之前，戴着羽毛面具去到艾薇尔庄园，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是谁。”小酒保说话的腔调竟然和列车上的广播很像，让姜宁微觉得头皮发麻，“如果不遵守规则，就会像今天早上被抓走人一样，七天之后要在绞刑架上被处死。” “被抓走的人？”姜宁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祝雪》的创作背景，是在阿芙丽尔岛极寒的冬天，一场不寻常的大雪降落在这个岛屿。 他们去到教堂祝福祷告，希望春天早日到来。 红衣主教告诉他们，因为神圣的岛屿出现了异端之人，这是神降下的惩罚。 必须要将邪恶的异教徒在礼拜日处死在绞刑架上，才能得到神的原谅。 这就是在历史上恶名昭彰的“新诗事件”。荒淫暴虐的红衣主教将宣扬现世人间思想的新诗派成员定为惹怒神的异端，处死在绞刑架上。 他从小酒保口中得到了信息，七天后就是历史上的“新诗事件”的时间点。 他们的任务，和《祝雪》这首诗有关，和罗素夫人的宴会有关，也和新诗事件有关。 他们圈定了这三个事件范围。 小酒保却并不愿意多提起那些被抓到的人，只是重复地说，千万不要违反规则，违反规则的人就会被抓走处死。 “谢谢你，我们知道了。”谢星衡看见姜宁微脸色惨白的神游模样，就先向小酒保表达了谢意。 等小酒保离开后，谢星衡才轻轻拉了拉姜宁微的手：“宁微，怎么了？” 姜宁微轻声告诉他：“七天后是新诗事件的行刑日。我们……是要阻止新诗事件的发生吗？” 如果是这样，他们就要和权势滔天的红衣主教对抗，要和蒙昧的民众对抗。 新诗事件，是被历史巨轮发展推进的惨剧，并不是个人力量所能轻易改变的。历史上的新诗派被逮捕后，也曾有各方人士奔走救援，可结果却是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被抓，最终成为尸骨如山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剧。 “我们先尝试找到更多线索。”谢星衡不敢断言这个任务。 在这个和历史直接关联的世界副本，他的了解程度远不如在文史熏陶中长大的姜宁微。 姜宁微又问：“那我们明天晚上要去艾薇尔庄园吗？” 刚才酒保以列车广播的语气说，他们一定要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去到艾薇尔庄园，否则就会被逮捕处死。 但是受邀参加罗素夫人的晚会是假的，完全就是他们顺着老板的话编造的谎言。 “你想去看看吗？”谢星衡问他，姜宁微就点点头。 罗素夫人的晚会应该是重要场合。 在《祝雪》中的罗素夫人是一个符号，但现在的罗素夫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祝雪》是新诗派诗人的作品，那么罗素夫人应该是一个推崇新诗派的贵族女子，和她的先祖avril相似。 无论他们的任务是阻止新诗事件，还是和《祝雪》有关，罗素夫人都是重要的角色。 而《祝雪》的诗人很有可能也会出现在罗素夫人的晚会上。 “不用害怕。在晚会上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谁的。”谢星衡从衣兜里拿出一只白色羽毛面具，轻轻覆在姜宁微的脸上，正好遮住他的上半张脸，“很好看！和你很般配。” 姜宁微错愕：“星衡哥？” 谢星衡轻笑：“在房间里看见挂在墙上的羽毛面具，觉得很适合你。” 他看不见自己戴上羽毛面具是怎么样的，伸手只能触碰到覆盖在面具上柔软的羽毛。 “羽毛面具······”姜宁微轻声喃喃着，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点被忽略了。 谢星衡看出了他的心事，才说道：“羽毛面具，夜莺葬礼。” 《夜莺葬礼》是这个世界副本的名字，也可以认为是很关键的线索。 其他玩家如果没有获得神明碎片，他们的信息点就只能聚焦在副本名字上。 夜莺，在西方文学的意象中是自由。 谢星衡拿出那片晶莹透亮的神明碎片，微弱的阳光穿越白茫茫的世界，洒落在碎片上。 美丽的神明举着宝剑，姿势很像古希腊神话中的自由女神像。 而她怀里的鲜花，一簇一簇正盛开着，是鸢尾花。 在中世纪的故事中，鸢尾花是自由和光明的象征。 自由，是不再被红衣主教以凌驾于人权之上的神权所压迫，是作为人活着而非依附于神的信徒，是享受现世人间的快乐而非追求虚无缥缈的来世和天堂。 自由思想如雨后春笋般疯长，红衣主教更不会容许别人亵渎教会的权威。 19、夜莺葬礼03 阿芙丽尔岛曾是山清水秀的明珠，也被这场大雪染了白头。 谢星衡和姜宁微站在旅馆外，寒风凛冽，将刚落下的大雪又卷起肆虐着。 在这场百年大风雪中，渺小的人类寸步难行。 谢星衡拉着披风给姜宁微挡风。 他们无法穿过大雪，也看不见旅馆外面的世界。 就像五百年前的阿芙丽尔岛人，被困在在困顿蒙昧的神的时代，被困在大海之中的阿芙丽尔岛。 直到天黑之前，这场暴风雪才短暂地结束了。 其他玩家也纷纷从楼上房间下来，旅馆老板为他们准备了晚饭。 玩家们看见桌面上的鳗鱼烧，面面相觑着。 尽管对西方暗黑料理早有耳闻，但亲眼看见面前这一盘鳗鱼烧还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老板还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系鳗鱼烧。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应该还没有尝过吧。” 玩家们都面露难色，更担心可能接下来几天都要被老板安排吃暗黑料理。 幸好老板也没有盯着他们将鳗鱼烧吃下去，只说了希望他们在阿芙丽尔岛能玩得愉快，就转身离开。 没有人愿意动筷子，只是瞪着那盘鳗鱼烧发呆。 就算是喜欢吃鳗鱼烧的玩家，看见五百年前的鳗鱼烧也会震惊了。 坐在对面穿花裙子的女玩家终于忍不住了，跑出去疯狂呕吐起来。 穿着黑色皮衣的中年男玩家不信邪，尝试着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鳗鱼烧，刚凑到嘴边就觉得一阵恶心，强忍着恶心送进嘴里。 所有玩家都盯着他看，看见他咀嚼了一下，然后冲出去也呕吐起来。 看来这盘鳗鱼烧真的不能吃。 刚登入世界，其实玩家们都并不是很饿，就没有动这些食物。 “你们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想法吗？”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长发姑娘，之前介绍的时候她说她叫卢婉，说话娇滴滴的很温柔好听。 看见其他玩家都不说话，她就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破旧泛黄的报纸，给其他玩家传阅：“这是我在房间里找到的报纸，你们看看。” 报纸传阅了一圈。 传到姜宁微这里，他一目十行地看着报纸内容信息。 报纸的大致意思是说“人是带着原罪出生的，只有赎清罪孽才能进入天堂，否则就要进入地狱。不过现在教会出售两百个赎罪券，只要购买了赎罪券，上帝就会原谅你的罪行，死后你依然可以进入天堂”。 姜宁微低声和谢星衡指指点点着：“这不就是中世纪大名鼎鼎的赎罪券吗！教会忽悠人的敛财手段。” “十六世纪中期，是不是很接近宗教改革的时间点？”谢星衡也记得这个历史知识点，提到赎罪券就想起来临近时间线的事件。 姜宁微点点头。 卢婉重新拿到报纸，就面色如常地说起：“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应该是十七世纪以前的西欧。你们有人拿到了这个世界的神明碎片吗？” 依然没有玩家搭话。 谢星衡本来还想要共享信息，但看见其他玩家似乎都不太积极的态度，也顿时不太乐意了。 卢婉见没有人搭理她，显然有些尴尬。 没有人愿意做着费力不讨好的事，就算要完成世界任务，也没有玩家希望和明显会拖后腿的人一起做任务。 坐在卢婉旁边的女生叶琳应该就是卢婉的同伴，她帮卢婉将报纸收起来，好声好气地和其他玩家说她和卢婉先回去找找线索，希望大家也能在房间里多找线索，毕竟能不能活着完成任务都是需要大家同心协力的，总没有就几个人努力干活的道理。 “刚进入游戏就催促我们干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系统派来的监工呢！”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地说着风凉话。 叶琳气得拉着卢婉转身就走，说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晚餐不欢而散，其他玩家也陆续离开，刚才那个男人还在跟旁边的人不满地嘀咕起来。 姜宁微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种戾气重的人，一言不合就像是要动手。 旅馆的楼梯踩上去就吱嘎吱嘎地响着，他和谢星衡也一先一后地上楼。 “星衡哥。”姜宁微在后面喊他，“我们要去找卢婉她们吗？她们应该很厉害的。” “之前我和卢婉、叶琳进过同一个世界。她们都是是新人，现在应该刚过了两个副本。”谢星衡说道。 “那她们好相处吗？”姜宁微好奇。 “不熟悉。”谢星衡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从刚才的表现看来，聪明，不过还是太稚嫩了。毕竟不算是老玩家，也很正常。” 姜宁微觉得这个评价很高了。 刚上到二楼，正好遇见卢婉和叶琳又从房间里出来，卢婉的眼眶还红红的，遇见他们才连忙背过身。 谢星衡站在窗边，轻笑着：“卢小姐，叶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卢婉连忙擦擦眼泪，轻声软气地点头：“没想到会又遇见谢先生。” “要合作吗？”谢星衡直奔主题地问，“我的同伴很了解这段历史，我们已经推断出这个世界的历史背景了。如你所见，其他玩家都有消极怠工倾向；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但很积极参加任务，而且我们绝对不会背刺队友。”谢星衡补充了最后这句话，就是因为他和两位姑娘一起参加过的那个世界，就出现了叛徒背刺队友的事。 卢婉拉了拉叶琳的手，在询问她的意见。 叶琳就很决断：“我们当然很愿意。我和小婉还是新玩家，谢先生不嫌弃我们，我们求之不得的。” 四人暂时达成松散的合作关系。 因为之前和谢星衡在另一个世界副本有过交集，卢婉和叶琳认为谢星衡确实不像其他玩家那样消极怠工，就觉得和他们进行合作也未尝不可。毕竟在副本里单打独斗是最愚蠢的选择，就算是为了任务完成的保障，她们也只能选择寻找其他玩家进行合作共事。 谢星衡和姜宁微就将现知信息和她们进行交换。 “我获得了《夜莺葬礼》副本的神明碎片。”谢星衡拿出神明碎片给她们看，姜宁微也解释道：“这个世界的背景应该是在十六世纪中期，阿芙丽尔岛的新诗事件将会发生在七天后。” 谢星衡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任务应该就是和新诗事件有关。” “新诗事件？”叶琳对于这个历史事件不太懂，卢婉就点点头说：“新诗事件是发生在1527年的阿芙丽尔岛。所以我们现在是在1524年11月21日？”她在被拉进游戏之前是高中历史老师，所以她能准确说出事件日期。 姜宁微点点头。 叶琳一脸期望地望着她的同伴，希望从熟知历史的卢婉这里得知更多的信息。 卢婉担忧地望了一眼楼梯那边，就说还是进房间里详谈。 等叶琳关上门，卢婉从背包里翻找东西，说她在上一个世界副本盲抽的神明碎片就是《夜莺葬礼》，但是她手中的神明碎片的信息和谢星衡的并不一样。 世界神明依然是捧着鲜花举着宝剑的年轻姑娘，但背面的铭文信息是另一句： 我赴雪夜晚宴，等待命运判决 我为亡灵祷告，祈祷亡灵永生 铭文中提到的“雪夜晚宴”，是明天晚上将在艾薇尔庄园举办的罗素夫人的晚宴。 诗人又在为谁的亡灵而祷告？是新诗派成员吗？ 后世的学者猜测《祝雪》的创作者也是新诗派成员，但他并没有在新诗事件中被逮捕杀害，而是离开阿芙丽尔岛隐姓埋名，只留下了《祝雪》这篇悼念的诗作。 而他就会出现在明天晚上的宴会上。 谢星衡就将明天晚上的晚宴信息分享给了她们，以及酒保叮嘱的晚会的规则。 “这有点像规则怪谈。”叶琳莫名兴奋起来，“不过刚才酒保没有把这个信息公布出来，是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吗？” 【艾薇尔庄园晚宴】并不属于玩家公知信息，是他们根据已知信息触发出来的。 晚会的面具就在玩家们入住的房间里，可见晚宴同时又是很重要的任务关联点。 谢星衡告诉她们面具的地点，卢婉才回忆着点头：“刚才我们的确在房间里看到了面具。不过我们以为是房间装饰，所以也不敢乱动。”一边说着她就去把面具拿过来。 但她们房间里的面具的装饰却并不是白色羽毛，而是紫色花瓣。 “我们的面具和你们的不一样。”卢婉担忧地说。 “我明白了。”谢星衡对比着不同的面具，猜测道，“羽毛面具代表夜莺，花瓣面具代表鸢尾。”罗素夫人的晚宴果然不是普通的晚宴，参与营救新诗派的名流人士以面具作为暗号来到艾薇尔晚宴，组织营救行动。 作为暗号的面具出现在玩家的房间里，这本就是艾薇尔晚宴的邀请。 也就是说姜宁微编造假信息诈旅馆老板，反而是将隐藏的真实任务诈出来了。 20、夜莺葬礼04 史载，1524年，新诗惨案。 1524年11月21日，阿芙丽尔岛，十四位新诗派成员被逮捕，红衣主教宣布他们是背叛上帝的异端，将于礼拜日将他们处死。 新诗派被逮捕引起了轰动，支持新诗派的各方名流及复兴人士纷纷组织营救，他们聚集于阿芙丽尔岛共议此事。 因为营救计划泄密，导致行动失败。 无数营救者被逮捕，定于礼拜日和新诗派成员一同处死。 这就是历史上持续了七日七夜的新诗惨案。 明天晚上的艾薇尔晚宴，就是为营救被捕新诗派成员进行周密计划的一场聚会。罗素夫人以艾薇尔晚宴为借口，以面具作为聚会的代号，邀请他们来到艾薇尔庄园。 这场宴会必然是危机重重。 历史上的营救行动失败是因为叛徒告密，这个告密者很有可能也来到了艾薇尔晚宴。 卢婉、叶琳答应和他们一同去赴艾薇尔宴会，即使在宴会上发生意外事故也能相互照应。 “我们不把这个信息告诉其他玩家吗？”卢婉犹豫了一下还是担忧地问道，“他们看起来，好像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 提起这事，叶琳就觉得生气：“跟他们说什么！他们根本不会听我们说什么，我还怕他们会破坏我们的任务呢！” 姜宁微也觉得这个世界的玩家都不太友好，特别是那几个中年玩家说话都凶巴巴的，不知道是因为年龄代沟产生的相看两厌，还是这些人本来就不好相处。 “任务点是我们触发的，我们先过去吧。如果他们能触发到任务点，就各凭本事了。”谢星衡便说道。 “好。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去到艾薇尔庄园。”卢婉郑重地点点头。 希望明天的暴风雪不会阻挡他们的外出。 从卢婉和叶琳的房间出来，听见窗外风雪依然呼啸着，令他们怀疑这旅馆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好似即将要倒塌了。 漆黑的过道只有两盏忽明忽暗的油灯，落在地上的人影都变得恍散。 谢星衡和姜宁微住在二楼的第三个房间，和卢婉她们所住的房间只隔着两个房间。 木板房的隔音效果很差，路过其中一个房间时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玩家争吵的声音。 进了房间里关上门，外面的风雪声才逐渐变得微弱。 姜宁微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声音也变得虚弱：“星衡哥。” “怎么了？”谢星衡以为他不舒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在世界里生病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这里危机四伏，在危险的副本中很容易就会丧命。 “外面好冷。”姜宁微摇摇头，哆哆嗦嗦地钻上床，把被子蒙在身上。 大雪天的晚上气温剧降，站在外面就连说话吐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 谢星衡也在他旁边躺下。 “星衡哥。”姜宁微又喊他，在被窝里侧过身跟他说话，“你说是谁泄密了营救行动？” “是叛徒犹大。”谢星衡轻声说。 姜宁微点点头：“叛徒一定在明天晚上的宴会上。” 艾薇尔晚宴的目的，是周密策划对被捕新诗派成员进行营救。 但是这场晚宴上出现了叛徒，导致最终营救失败，还导致更多无辜的人惨遭杀害。 “所以艾薇尔晚宴的其中一条规则，就是要戴上面具，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身份。”谢星衡将前后事件稍加联想，就能将古怪的规则和历史事件关联起来。 如果他们的任务真的是参与营救，这也是谢星衡通过的世界副本当中最难的任务。 历史并不以个人意志而改变，除非······ 关键还是在于背叛者。 “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谢星衡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就像母亲抚慰年幼的孩子入睡。 “今晚会有人死亡吗？”姜宁微蜷缩在被子里，觉得身体逐渐暖了，才小声地问。 “也许吧。”听见窗外传来风雪呼啸的声音，谢星衡只觉得心里很不安。 正如在进入游戏前，他还和姜宁微强调过。 在世界里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姜宁微很快就进入了熟睡，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也成了梦中的催眠曲。 直到后半夜，惊雷般的巨响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姜宁微骤然从梦中惊醒，就下意识地抱紧了睡在旁边的谢星衡。 谢星衡也被这个声音惊醒了，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安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个动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而被破门而入的房间，应该就是他们附近的几个房间。 这还是进入世界副本的第一天，杀戮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他们只能庆幸自己的存活。 这样的声响持续了很久，黑夜才重归宁静。 姜宁微还处于心惊肉跳的精神紧绷状态，只是想起谢星衡还在身边时才觉得稍微安心了。 “别怕！不会有事的。”谢星衡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洒在脸庞，姜宁微就点点头。 再次迷迷糊糊睡着时，姜宁微却觉得自己的精神是很清醒的；他能感受到睡在旁边的谢星衡似乎起来了，他却像被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就连喘气都很艰难。 他不想就这样死去。 他还想活着。 直到快要昏厥时，姜宁微才猛然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房间里的空气很浑浊，他就像被放置在这个依然是密封的容器中，稀薄的空气令他的脑袋都是混沌的。 姜宁微挣扎着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门，外面新鲜的空气夹着风雪一同灌进来。 他被冷得瑟瑟发抖，却依然贪恋着源源不断的新鲜空气。 他伸手还在往外探身时，突然感觉抓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直到这一瞬间，姜宁微才彻底清醒了。 他已经坐在窗上，只差一点就跳下去了。 寒风还在持续往房间里灌着，发出呼呼的响声，好像要将着旅馆都拆了。 姜宁微冻得僵硬，小心翼翼地扶着窗沿才让自己的身体滑回到房间里，然后哆嗦着将窗关上。 现在他才看清楚，刚才被他抓在手中的，是一只羽毛面具。 羽毛像雪一样白，覆盖在冰凉的面具上。 夜莺的羽毛是棕黄色的，只有在腹部才点缀着白色的绒羽。 在面具的正中心，点缀着一颗白色的宝石，正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如果不是突然抓到了悬挂在窗外的羽毛面具，他根本不会从可怕的梦魇中醒来。 现在他就是必死无疑了。 姜宁微轻轻抚摸着羽毛面具，感觉冻得僵硬的身体似乎也逐渐变得暖融融的。 这会是世界法器吗？ 这个怀疑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就像野草般疯长。 姜宁微扶着墙缓慢地站起来，挪开有些抽筋的脚慢慢走回到床边。 原来刚才的一切确实都是他的梦魇错觉。 谢星衡还好好地睡在床上，根本没有起来过。他没有被这样的动静惊醒，还睡得很安恬。 姜宁微就将点缀着白宝石的羽毛面具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躺回被窝里拉上被子。 这一夜不可谓不惊险，他差点就丢掉了性命。 这也是他进入游戏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不敢闭上眼睛睡觉，生怕一入睡就再次被拖拽进了梦魇中。 直到临近天明的时候，姜宁微才浅睡了一会。 第二天早上谢星衡起身时姜宁微就醒了，他还有些迷糊，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确实是痛的。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谢星衡看见他睡眼惺忪的模样，余光看见放在窗边的羽毛面具，羽毛面具上的白宝石熠熠生辉。 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世界法器。 昨晚睡前床边还没有这只羽毛面具，也就是说在他睡着之后确实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谢星衡甚至不敢想象，就拉过姜宁微紧紧抱着他。 姜宁微枕在谢星衡肩上：“星衡哥，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别担心。”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谢星衡轻轻抚着他担忧地问。 “我梦魇了。”姜宁微将那只羽毛面具拿过来给谢星衡看，轻声同他说起，“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迷迷糊糊地开了窗出去。当时这只面具就挂在窗门外面。如果不是恰好拿到了这只面具，我突然惊醒了，可能我就在梦魇中跳下去了。” 他将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也是担心今晚或者以后他们会再遇见这样的事情。 但是梦魇本就是防不胜防，可能在睡梦中还将醒未醒时就死去了。 谢星衡也是心里发寒，想了想就拆了床帘上的布条，将布条的一端递给姜宁微：“那今晚睡觉前我们就将手腕绑在一起。如果今晚有异动，至少还能拦住对方。” “这样真的可以吗？”姜宁微捏着布条，觉得似乎很奇怪。 “或者我们抱着睡，效果也是一样的。”谢星衡不正经地瞎提建议。 姜宁微连忙道：“那还是把手腕绑起来吧。”抱着睡觉什么的，好像会更奇怪了。 21、夜莺葬礼05 昨晚某个房间遭到袭击，所有玩家都听到了恐怖的声响。 但今天早上起来全员存活，就像昨晚听到的动静只是幻觉。 玩家们的表情都不太自然，看见其他人也都是满脸防备。 早餐已经陈列在旅馆一楼的餐桌上，旅馆老板依然是面带微笑地说：“祝你们用餐愉快。” 看见餐桌上的鳗鱼冻和蘑菇派，玩家们并不比昨天看见鳗鱼烧的表情淡定。 出门前谢星衡和姜宁微吃了一块吐司面包，面对毫无食欲的黑暗料理，只想要逃离餐桌。 姜宁微开始怀念起《早早》副本中林湖大学的饭堂，相比之下那简直就是天堂。 其他玩家也不敢进食，就坐在桌边一语不发。 因为昨晚玩家们闹了不愉快，现在都不太愿意和其他人说话。 他们笃定昨晚发生了命案，偏偏却没有玩家死亡。 他们就觉得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开口说话的还是昨晚和叶琳起了争执的中年男人，现在他的表情中却多了几分不正常的焦急：“昨晚大家应该都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吧？不知道哪个房间被袭击了，没想到今天早上又是十二个人出来吃早饭。”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说可能昨天确实已经有玩家死亡了，而现在和他们一同坐在这里的人，已经不是玩家本人了。 谢星衡并不排斥这个说法，反而觉得这个假设很有意思。 如果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是前来参加罗素夫人的晚宴的“客人”，那就有可能存在另一个解题思路。 历史上出卖了新诗派成员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由一位玩家充当这个角色。 也许有一位玩家领取了特殊任务。 不过这一切纯属猜测。 谢星衡同样没有搭他的话；他觉得这中年男人根本不是发现线索产生怀疑，而是为了针对其他玩家而产生怀疑，俗称坏了一锅好粥的老鼠屎。 无凭无据，其他玩家自然也不干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都说贼喊捉贼，要不你先证明一下你是不是原装的。”说着话的玩家就是昨晚品尝了鳗鱼烧然后跑出去呕吐的另一位中年大叔。 还有和稀泥的劝着大叔：“你们也少说两句，别一上来就是吵起来。” 中年大叔也不乐意：“是他先挑起事端。好像就只有他是好人，咱们都成了坏东西。” 其他玩家又是劝架又是调和，才把两个中年男人分开。 回头谢星衡就悄悄跟姜宁微说道：“这就是我特别不喜欢和老男人进同一个世界的原因。这些老男人的关注点都很清奇，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 看见姜宁微眨巴着的眼睛，谢星衡又补充道：“我活到三十九岁就足够了。” 餐桌旁的争吵还在继续，不愿卷入争吵的玩家就提前离开了。 谢星衡和姜宁微走到旅馆外。 大街上积了一层厚雪，往来路人很艰难地从没过小腿的雪地里拔出腿，缓慢地不知走向何处。 “老板，最近岛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姜宁微向旅馆老板问了一个和昨天差不多的问题。 旅馆老板笑起来时，脸上的褶子堆在起：“今晩罗素夫人将要在艾薇尔庄园宴邀贵客。” 姜宁微依然望着他：“是吗？” 旅馆老板才继续说道：“公爵将要迎娶罗素家的小女儿玛格丽特小姐，六天后将在圣安维尔大教堂举行婚礼。” 六天后，也是新诗事件的处刑之日。 圣安维尔广场，正是历史上记载的行刑示众之地。 旅馆老板还在喋喋说起，说罗素家的玛格丽特小姐是阿芙丽尔岛最美丽的女子，所有见过玛格丽特小姐的贵族青年都想要迎娶她。 她既是罗素家的小女儿，那么这位玛格丽特小姐应该是罗素夫人的丈夫的妹妹或女儿。 两件事情发生在同一天的同一地点，也许会有什么关联？ 罗素夫人…… 玛格丽特小姐…… 从旅馆出来，姜宁微才和谢星衡说起，他猜测阿芙丽尔岛上有重要喜事，是因为刚才他听到风中传来唱诗班的声音，他们排练的是歌颂圣洁婚姻的。 也许是位高权重的贵族即将在教堂举行婚礼，向上帝宣誓。 旅馆老板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大街上积了厚厚的雪，他们只能沿着路边走，放轻脚步，以防陷进了雪地里。 “也许今晚会有答案。”谢星衡听见姜宁微的话，轻声说道。 今晚是罗素夫人的晚宴，而出现在晚宴上的人，应该都是将会参与新诗事件救援行动的人。 姜宁微心里沉沉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被卷入这场时代洪流中，螳臂挡车般和教会为敌，最后落得惨烈的结局。 当世界副本和历史相融合，总是令人觉得唏嘘不已。 可历史已成为历史，他们所想要改变的终究不是真正的历史。 “小孩子不要太多愁善感了，容易未老先衰的。”谢星衡看见他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就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前额，“况且历史也不会因为个人意愿而转移，现在我们只是在一场虚拟的游戏里。” 姜宁微点点头，这终究只是一场游戏。 离开旅馆后，两人也不敢走太远，到将近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在外面走了一圈，才发现旅馆距离教堂极近，只要绕过两条小路就能抵达圣安维尔广场。 广场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开，唱诗班的孩子们就在广场上排练。 他们不敢靠近这种地方，只在远处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圣安维尔大教堂和圣安维尔广场都是教会的地盘，我们最好还是远离这些地方。”谢星衡时刻牢记着他们在这个世界副本的疑似身份，现在来到教堂无异于自投罗网。 中午回到旅馆，其他玩家都整整齐齐地在旅馆里，就像他们根本没有出去过。 这一届的玩家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消极怠工。 却有人看见他们从外面回来，就过来拦他们，试图打听消息：“你们去哪了？你们有找到任务线索吗？” “没有。”谢星衡回答得极快。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们更不可能随便和其他人分享任务线索了。 他到底很好奇这群玩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旅馆里坐着等别人完成任务，可他们怎么就确定下一个死的不会是他们自己？ 那个玩家不太相信谢星衡的话，还继续纠缠不休：“小伙子，你怎么会没有找到任务线索呢？那你们出去了这么久是做什么的？你们单独跑出去了，要是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最后还要牵连我们倒霉！你们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我们都是要齐心协力的同伴，你们遮遮掩掩的是想要背叛我们这个团体吗？” 谢星衡：……什么玩意？ 他还没有谴责这群人做任务的时候故意摆烂，反而他们还来道德绑架和威胁了。 一旦摆烂的人多了，玩家们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很容易导致全军覆没。 谢星衡也不愿意和热爱摆烂的奇葩玩家接触。 到午饭时他和姜宁微没有下楼，因为卢婉和叶琳过来了。 叶琳说，昨晚是她和卢婉住的房间被攻击了。 “小婉在上一个副本获得了【死亡警告】晶石项链，在他们进来之前我和小婉爬窗躲到了隔壁的空房间，才逃过一劫。”叶琳的脸色惨白到没有半分血色，卢婉也是在旁边点着头，正瑟瑟发抖着。 她们看起来实在是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她们竟然有勇气在外面风雪交加时爬出去，也许都是被死亡逼出来的极限挑战。 为什么正好是卢婉和叶琳在第一晚就被盯上了？ 这个世界副本的鬼怪，到底是随机杀人，还是遵循世界法则？ “当时我和小婉躲出去，我们亲耳听见，闯进来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叶琳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他们说，举报人说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就是异端。” 卢婉也哆哆嗦嗦着开口：“我们太害怕了，昨晚也不敢再回到那个房间，就一直躲在隔壁房间。他们说的举报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这里面真的有叛徒？” 如果卢婉和叶琳昨晚听到的信息是真的，那就是玩家当中的确有叛徒，也就是她们昨晚听到说起的举报人。 因为有人举报了卢婉和叶琳，所以昨晚就有人来袭击她们。 首先老板和酒保理应不会是举报者；他们的身份是类似于指引型的npc，艾薇尔晚宴和罗素夫人的信息都是由他们提供的。 剩下的只有玩家。 谁最想要致她们于死地？很有可能是昨晚和她们争吵过的中年男人，也有可能是想要嫁祸给中年男人的其他玩家。 一旦世界副本中出现了背叛者，游戏难度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以谢星衡过往的经验看来，存在背叛者的世界副本的淘汰率都会很高，但完成任务后的积分奖励也很高。 “谢谢你们告诉我们这个信息。”谢星衡向她们感谢，关于背叛者的这个信息非常重要。 关于背叛者的信息，他们心照不宣地都选择隐藏下来。 如果将背叛者的信息告知其他玩家，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更不容易找到背叛者。只要到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将背叛者的范围缩小了。 背叛者必然会出现在艾薇尔宴会上，因为他们比普通玩家拥有更多信息。 22、夜莺葬礼06 下午三点，谢星衡和姜宁微就带上背包和羽毛面具出发。 他们特意避开了其他玩家，顺利离开了旅馆。 大雪初晴，灿烂的阳光在雪中折射出熠熠光辉。 戴上羽毛面具前，姜宁微回头望向天边。 血阳铺在彼罗江上，半江瑟瑟无限灿烂。 白色羽毛覆盖在面具上，也覆盖在他们的脸上。 艾薇尔庄园的仆人看见他们戴着羽毛面具，也没有询问他们的身份，就带着他们进入庄园，一边跟他们说起：“劳烦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晚宴将在晚上五点开始。” 园中仆人扫雪侍草，屋里张罗明亮，壁炉正熊熊燃烧着，丝毫不觉寒冬冷意。 陆续见到其他宾客到来，他们大多都戴着面具，却也还有人并未戴上面具。 听仆从议论起，说没有佩戴面具的宾客都是罗素夫人的亲友。 谢星衡和姜宁微站在二楼窗边，看见灯火明亮下人来人往的庄园，对于绚丽的西欧风格建筑还有些不适应。 姜宁微倒是很感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猜测着他们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身份。 历史上的新诗事件的死难者达两百余人，也就是说今日来到艾薇尔庄园的宾客，恐怕大部分都在营救行动中惨遭杀害。 遥遥望见一群仆从将艾薇尔庄园的大门关上，晚宴也应该即将开始。 他们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卢婉和叶琳，又也许是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才没有认出对方。 男子戴羽毛面具，女子戴花瓣面具，其他宾客也是如此。 烛光闪烁，明灭不定。 作为混进来的玩家，他们不敢和其他宾客交谈说话，就站在角落等待晚宴开始。 一个戴着花瓣面具的女子提着裙子轻步进来，走到另一个女子面前微微倾身道：“莫恩夫人，幸会。” 被称为莫恩夫人的女子并未佩戴面具，她轻笑道：“莉莉安小姐。” “我和玛格丽特相约见面，可如今并未在晚宴见到玛格丽特。”莉莉安着急地向莫恩夫人询问起。 莫恩夫人犹豫了一下，才同莉莉安说起：“听说玛格丽特拒婚，被她的父母关起来了。” 莉莉安黯然：“可是玛格丽特根本不愿意成为公爵夫人。” “莉莉安，你很幸运的。”莫恩夫人只是轻声说道。 莫恩夫人和莉莉安又携手离去，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走远了，姜宁微才拉了拉谢星衡的衣袖：“星衡哥。玛格丽特没有过来晚宴。” 从莫恩夫人和莉莉安的对话获得的信息，罗素家的小女儿玛格丽特小姐和莉莉安本来约定在晚宴上相见；但因为玛格丽特抗婚被她的父母关起来了，所以她没能来到晚宴和莉莉安相见。 初次听到玛格丽特这个名字时，姜宁微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很重要。 而恰好玛格丽特没有来到艾薇尔晚宴。 “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谢星衡不答，只是轻笑着和姜宁微说道，“难得来到五百年前的艾薇尔庄园。” 姜宁微不假思索地点头。 艾薇尔庄园的建筑面积很大，晚宴上灯火通明，宾客们觥筹交错，好似在笑言相谈着。 若非知晓前情，谁能想到这样的平和表面，其实是危机四伏。 姜宁微不安地抚着戴在脸上的羽毛面具，他是时刻记得酒保叮嘱的规则，绝对不能摘下面具，也绝对不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 也许这是罗素夫人为了保护前来参与营救的宾客。 也许这是世界对玩家们的绝对规定。 但他们都必须要遵从世界法则制定的规则。 谢星衡停下脚步，伸手帮姜宁微将面具扶正。 离开灯火明亮的前厅，缓步走在廊道里，就如同走在巨型迷宫中。 偶尔遇见端着酒杯与同伴迎面而来的宾客，他们才确定还未离开庞大的晚宴。 姜宁微紧紧拉着谢星衡，这让他们看起来会显得更为亲密。 直到有人在后面拍了下谢星衡，回头看见来者是一个金发男子，他指了指姜宁微向他问：“这是你弟弟？” 谢星衡轻笑着点点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金发男子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听说这边有个该死的规定。总有邪恶的信徒看见陌生的男子走在一起，就向教会举报他们有下流的接触；如果被认定了罪名就会被教会和国王下令处死。” 谢星衡立刻从善如流地说：“我和我弟弟刚从海上过来，还不太清楚这些事情。” 他们对中世纪的离谱规定确实有所耳闻，但阿芙丽尔岛上的规定似乎特别严苛。 虽然他们自称是兄弟，但被金发男子提醒后，姜宁微也不敢和谢星衡走得太近，生怕被教会看见要将他们抓走处死。 “怎么走得这么远？”谢星衡扭头察觉到姜宁微默默拉开了距离，不由轻笑，“害怕了？” 姜宁微斟酌了一下，才喊：“哥哥？” 谢星衡差点憋不住笑，不过还是认同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显得更加漫不经心：“乖弟弟，过来，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姜宁微打了个寒颤。 这个哥哥好可怕！ 姜宁微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刚想要说什么，却在看见拐角后的房间里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就悄无声息地拉了拉谢星衡的袖子，示意他看向房间里面。 一幅长长的画被悬挂在墙上，颜色绮丽鲜艳。 这幅画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令人觉得惊心动魄，于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待姜宁微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画前。 厚厚的颜料被涂抹在画布上，红色和黑色在画布中无限蔓延，宛如地狱的场景。 重伤垂死的姑娘趴在地上，她的身体被贯穿的利剑钉在地上，鲜血从伤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似乎尝试着想要爬起来，她微微支撑起身子，仰起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孩子。孩子捧着精致的花环，俯下身想要将花环戴在姑娘的头上。 在西欧的艺术创作中，花环是被视为最高荣誉的象征。 这是画中的第一个场景。 继续往左边就另一个人物场景。 年轻男人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等待着被处死。黑色的魔鬼拿着小刀在他身上割开血肉，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鲜血的美味。 再继续每一个场景看下去，无一不是可怕的杀戮现场。 这本该是地狱图，可画布的背景却是圣安维尔广场。 这幅画的寓意也就显而易见。 “好看吗？” 听到身后的声音响起，姜宁微回头就看见一个金发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穿着华丽的衣服，就像是从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天使少年。 他认真地点点头，说好看。 金发少年轻笑着，微弯的眼眸好似沉入了星辰万象：“我是希尔。你们是来参加我姐姐的晚宴的贵客？” 意识到金发少年也许是罗素夫人的弟弟，姜宁微犹豫地点点头，却听见谢星衡开口问他：“是的。请问玛格丽特小姐没有过来吗？” 听到他们提到玛格丽特的名字时，金发少年打量他们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古怪：“你们是来见玛格丽特的？”他并不在意他们的答案，清冷美丽的脸庞依然浮着似有似无的轻笑，“玛格丽特拒婚，被她的父母关到高楼上，直到六天后成亲。” 谢星衡追问，玛格丽特小姐被关在哪里？ 姜宁微本以为希尔不会直接将答案告诉他们，但没想到希尔却回头望向窗外，告诉他们：“玛格丽特被关在文利西塔楼上。” 她的父母都怕她会逃婚，才将她关起来。 在所有人看来，玛格丽特能够成为公爵夫人都是她的荣光，也是罗素家族的荣光。 即使玛格丽特万分不愿。 看见希尔又施施然地走了，姜宁微才想起来，刚才他还想问，房间里那幅画是谁画的？画中那样可怖的场景，让他想到历史上的新诗事件的惨剧。 但在阿芙丽尔岛上，在圣安维尔广场，被以异端的名义处死的无辜的人，又何止是新诗派成员。 姜宁微还回头有些恋恋不舍地望向那幅被浓妆艳抹的画，也许人间本就是炼狱。 他们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不会让告密者出卖了营救行动。 “别想那么多了。”谢星衡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他就像看出了姜宁微的想法，轻声说道，“听见刚才他说的话吗？文利西塔楼。” 姜宁微茫然不懂地望着谢星衡。 他便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幅画。画的中心点是圣安维尔大教堂，周围的建筑都被隐去不见，但在教堂的西北方出现了隐入云雾的塔楼。 他们要验证画中的塔楼，是否就是希尔提到的文利西塔楼。 “走吧。”听见外面欢愉的乐曲似乎逐渐走向尾声，谢星衡才低声跟姜宁微说道，他们必须要去和其他宾客接触以获得更多信息，还有找到那个疑似成为了告密者的玩家，杜绝历史上的背叛者告密事件发生。 姜宁微点点头，跟着谢星衡从房间里出来，回到热闹的晚宴大厅。 23、夜莺葬礼07 烛光莹莹，灯火光明。 戴着面具的宾客们相谈甚欢，谢星衡和姜宁微刚回到晚宴大厅，就感觉所有宾客都回头朝楼梯上看过去。 穿着暗花蓝裙的贵妇人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另一位戴着面具的年轻女郎跟在贵妇人身边，年轻女郎穿着红色长裙，前胸别着一圈紫色鸢尾花。 姜宁微似乎听见有人发出压低声音的惊叹，就和他旁边的宾客低声交谈着：“罗素夫人旁边的女孩就是传说中的玛格丽特小姐吗？” 玛格丽特也过来了？ 但刚才遇见的宾客都说玛格丽特因为拒婚被关起来了，所以没能来到艾薇尔晚宴。 包括罗素夫人的弟弟希尔也是这样告诉他们。 看见罗素夫人和玛格丽特小姐从二楼走下来，罗素夫人就轻笑着向宾客们说：“感谢你们愿意来到艾薇尔庄园参加晚宴，我是艾薇尔庄园的继承人，艾薇·罗素。各位贵宾远道而来，还要劳请你们在艾薇尔庄园小住几天，相议要事。” 又向大家介绍了旁边的女郎，说这是她的丈夫的妹妹，玛格丽特·罗素。 玛格丽特提着裙子，因为戴着面具看不见她的容貌，但所有人都说罗素家的玛格丽特小姐是阿芙丽尔岛最美丽的女人。 如今来到艾薇尔晚宴的宾客都听过玛格丽特小姐的名声，就算不是玛格丽特的爱慕者，也对这个传说中的美丽女子很好奇。 姜宁微也好奇地打量着玛格丽特，又被玛格丽特佩戴在胸前的鸢尾花圈吸引了目光。 他仔细回忆着，觉得玛格丽特穿的红裙子很熟悉，很像神明碎片中的神明，尤其是别在红裙子上的鸢尾花圈更是像极了神明捧在怀里的鸢尾花。 难道玛格丽特就是《夜莺葬礼》世界副本的守护神明？ 但姜宁微的第六感又在告诉他，神明碎片上的神明并不是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美丽姑娘。 这个世界的守护神明，那个拥着鲜花举着宝剑的年轻姑娘，她到底是谁？ 谢星衡曾经告诉过他，像《早早》世界里的守护神明是已死的亡魂的情况并不多见，大部分的世界副本中的神明都是和任务有重要关联的npc。 如果《夜莺葬礼》副本的任务是成功营救被捕的新诗派成员，而铭文内容又是《祝雪》序章的第一句诗，他们才推断出这个世界的守护神明应该是作为新诗派成员的《祝雪》诗人。 在十六世纪的西欧，读书识字的女子都不多，即便是贵族小姐都很少能被允许和兄弟一起读书。 在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杰出人物很少，因为她们想要接触到先进文化的机会就需要冲破禁锢，即使她们本就不比任何人差，却受困于蒙昧的时代。 故而来到晚宴的女子也并不多。 晚宴上的女子都戴着鸢尾花面具，略一看来就只有艾薇尔庄园的主人艾薇，和艾薇一起出来的玛格丽特，之前他们在楼上遇见的莫恩夫人和莉莉安小姐，除此之外就只有四五个佩戴鸢尾花面具的女子。 目标范围缩小，如果幸运的话，世界守护神明就在她们当中。 姜宁微环绕周围望了一圈，又觉得有些茫然。 无意中和两位戴着鸢尾面具的女生对视上，其中一位女生朝他们招招手；姜宁微低声告诉谢星衡，他好像看见卢婉和叶琳了。 谢星衡望过去，那两位女生已经朝他们过来。 晚宴上的年轻姑娘都是穿着华丽的中世纪洋裙，刚才他们还真没能认出来。 穿着花裙子的卢婉显然还不太适应这样的穿着打扮，双手拎着裙子走过来都显得有些狼狈，倒是叶琳依然风风火火的。 “你们有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吗？”卢婉见到他们就压低声音问。 叶琳却抑制不住分享的欲望了：“我们找到了一封信。”她从兜里掏出黄褐色的牛皮纸，说这是刚才她和卢婉在二楼壁龛里找到的。 牛皮纸上的文字龙飞凤舞，这封信是写给玛格丽特的，而信件的落款名字是莉莉安。 大致意思是说，莉莉安想要邀请玛格丽特在今晚八点来到二楼露台，观看星星。 想起刚才莉莉安满心着急地去找莫恩夫人，询问玛格丽特今晚会不会来到晚宴，也是因为她想要邀请玛格丽特，却又担心玛格丽特不会过来。 从信中看来，莉莉安和玛格丽特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相约看星星也是属于很亲密浪漫的事情。 姜宁微回头望向还跟在艾薇身边的玛格丽特，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这封信？ “你觉得她是玛格丽特吗？”谢星衡突然问道。 “难道是有人冒充玛格丽特？”在玛格丽特刚出现的时候，姜宁微就有这个猜测。 玛格丽特因为拒婚而被关起来，这是由莫恩夫人和艾薇的弟弟希尔双重认证的信息。 且艾薇尔庄园主人的艾薇、她的弟弟希尔，以及艾薇的好友莫恩夫人都没有佩戴面具，但作为艾薇的丈夫妹妹的玛格丽特却佩戴着鸢尾面具出现在晚宴上。 作为变数的【玛格丽特】，成了最吸引玩家们注意的重点。 如果真的是有人冒充玛格丽特来到晚宴，作为宴会主人的艾薇至少是知道并支持的。 那又到底是谁冒充玛格丽特？ 冒充玛格丽特的举动会有什么目的和含义？ 建立在玛格丽特被冒充的前提下，这一切都是可疑的未知数。 谢星衡点点头，说他刚才注意到，在艾薇和玛格丽特出来的时候，站在靠近楼梯位置的莫恩夫人露出了很奇怪的神色，还扭头和莉莉安议论着什么。 “可是为什么？”姜宁微实在不能理解。 “也许因为玛格丽特很重要，她必须要出现在晚宴上。”谢星衡看着周围其他宾客，才继续说道，“美丽的女子并不罕见。你还记得旅馆老板说的话吗？罗素家族的小女儿玛格丽特小姐，爱慕者数不胜数，他们都想要迎娶玛格丽特为妻。可见玛格丽特小姐是最独特的女子。” 如果玛格丽特真的是新诗派的诗人，她的学识和才能就已经令她熠熠生辉。 可惜这一切都伴随着新诗事件而被时代的巨轮碾碎，成为历史上的灰烬。 “一会要不要去二楼的露台看看？”谢星衡又向两位女玩家询问意见。 “当然得去。”叶琳尤其兴奋，“我比较好奇莉莉安。” 谢星衡含着笑，说希望今晚都能顺利找到想要的线索。 艾薇让管家带贵客们去到餐厅落座享用晚餐，并再三道歉表示今日未能好好招待宾客。 在所有宾客都落座后，靠后的位置却还空了五六排。 艾薇的神色似乎有些人遗憾，兴许前来赴宴的宾客远未达到她的预期。 姜宁微和谢星衡相邻而坐，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了还有其他几位玩家也来到了晚宴。 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男人，同样戴着羽毛面具，但他们所表现出来肉眼可见的别扭，和晚宴显得格格不入。 由此可见获得晚宴信息的玩家，也不只是他们四人。 最重要的是，背叛者应该也来到了晚宴。 坐在主座的艾薇举杯邀饮，宾客也纷纷举杯。 酒杯里盛着紫红色的葡萄酒，餐桌上也摆放着牛排和奶酪面包。 和旅馆里一日三餐的鳗鱼烧相比，艾薇儿晚宴上的食物确实是美味佳肴。 宾客们拿起刀叉，优雅地切开牛排，细嚼慢咽着品尝美食。 姜宁微悄悄问谢星衡：“星衡哥，这些能吃吗？”他看见其他宾客都吃得津津有味，但他担心这里面还是添加了鳗鱼。 他发现五百年前的人，似乎对后世所认为的暗黑料理都挺情有独钟的。 “味道还不错。”谢星衡轻飘飘地说道，“虽然比不上林湖大学饭堂里的卤鸡腿。” 听见谢星衡就像美食主播点评一样的语气，姜宁微觉得有些奇妙，就像其他宾客一样低头认真切着牛排。 “最近阿芙丽尔岛上到处在搜寻抓捕无辜之人，在昨天就有多位新诗派成员被教会抓走，并将要在六天后将他们在圣安维尔教堂前处以绞刑。本来我不应该继续举行早已定于今天的晚宴，只是各位友人已飘洋过海来到这里，我很感激你们。”艾薇再一次向一众宾客表达了感谢。 在她提到新诗派成员被捕时，热闹的晚宴才陷入了死寂。 教会以异教徒的名义已经杀害了太多无辜的人，现在更是以雪灾为借口开杀戮。 今日被杀害的是新诗派成员，明日被绑在绞刑架下等待被处死的就是他们，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本就是新诗派。 阿芙丽尔岛笼罩在死亡阴影下，昨日的动静闹得很大，他们依然还选择来到艾薇尔庄园赴宴，也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艾薇望着宴上的宾客，才继续说道：“我们也许素不相识，但我们有过同样的理想。我们很幸运，我们生活中幻想的愿望中，但对未来至少还有一丝希望（注释1）。在瘟疫横行的佛罗伦萨，我们卑劣地苟且着，只是想要看看以后的世界。谁也杀不死我们，但我们至少应该反抗，和瘟疫，和恶魔，和想要杀死我们的人斗争。” 24、夜莺葬礼08 所有宾客都表示愿意和艾薇共同谋划，营救被捕的新诗派成员。 艾薇就说希望大家能暂住在庄园，她已经写信祈求王后陛下的帮助；仁慈善良的王后曾多次救下即将要被处以死刑的无辜者，但教会却未必会听从王后的劝说勒令。 在关乎生死的事情，他们必须要有更周密的计划。 如果大家有好的办法，可以来到庄园顶楼秘密相谈。 待晚宴散后，管家为宾客们安排了房间住下。 姜宁微拉着谢星衡的衣袖低声问他：“星衡哥，我们是不是也不能离开艾薇尔庄园？” 谢星衡顺势挽着他：“在艾薇尔庄园里也有好处。我们更容易接触到其他npc，获取信息，确定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听到刚才艾薇的一番话，谢星衡才开始怀疑他们的任务接受点有偏差。 新诗事件，是由时代洪流裹挟着推动的悲剧。在新诗派成员被捕后的七天，以艾薇为首的营救人员尝试过无数方法，最终却导致越来越多同伴被捕，而结果就是阿芙丽尔岛血流成河。 对于玩家来说，这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很有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 在三千世界中有几个游戏副本最臭名昭著，很多玩家进去了就再也没能出来，或者是只有一两个幸存者侥幸完成任务。 死者的亲友就在玩家系统端外面嚎哭，他们甚至连死者的死因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的亲友再也不会回来了。 直到游戏世界里有一位玩家，她在游戏副本中激活了s+级道具【亡灵石】，因此承接了为死者亲友招魂通灵的工作。 这位玩家名叫rose，和她熟悉的人又称呼她为rosewu或吴露丝，是个漂亮的混血姑娘。 之后城市群的副本难度系数排行榜就出现了更新，弥补了通过率为0的游戏副本的空缺。 但这个排行榜没有流传开，就遭到了系统端的封杀，所有参与编程排行榜的玩家都消失了。 只有被称为招魂师的rose，还继续在公园前摆着地摊，地摊前的队伍能绕公园两圈。 谢星衡和rose在世界副本里相识，向rose求证求低通过率副本的真实性，但他并未听说《夜莺葬礼》也是高危副本。 在游戏中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在离开列车后不能再向不知情的亲友提起副本中的鬼怪和剧情，否则就会被鬼怪诅咒，并被拖进副本中陷入永远的深渊。 所以玩家们即使知道某个世界副本很凶险，也避不开水晶球的缘分，更不知道将会在世界里遭遇什么事情。 到现在谢星衡才想到，也许他们的任务确实是和新诗事件有关，但应该并不是营救被捕的新诗派成员。 那又会是什么？ 找到出卖他们的告密者？ 还是……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一无所知的状态。 姜宁微乖乖跟在谢星衡身边，去到管家分配给他们暂住的房间，等管家走后就迫不及待地向谢星衡问：“星衡哥，那我们要去顶楼找罗素夫人吗？” “不着急。”谢星衡胸有成竹地摇摇头；他们只需要将告密者的存在告诉艾薇，但事实上他们都并不清楚告密者是谁，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走远了，他们就从房间里出来，进了最靠近二楼露台的房间坐下。 如果莉莉安和“玛格丽特”如约来到露台，他们正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星衡哥，其实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姜宁微抚着面具，他和谢星衡紧挨着坐，以防隔墙有耳他们只能尽量压低声音交谈着，“谁是夜莺？这是谁的葬礼？” 毋庸置疑，那只能是新诗派成员。 这个副本的主题，就是新诗派成员的葬礼。 姜宁微不愿意去想这种恐怖的事情。 如果新诗派成员一定要死，无论是历史既定的结局，还是世界副本的任务，但他们怎么能成为那个十恶不赦的推手？ “别胡思乱想着自己吓自己了。”看见姜宁微被自己的想象吓得脸色煞笔，谢星衡觉得既无奈又心疼，“玩家里面有告密者，那就说明这应该是阵营本。即使有玩家拿了要帮助教会杀死新诗派成员的任务，那也是告密者做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姜宁微依然不安，只是见谢星衡安慰他，才犹豫着点点头。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姜宁微立刻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声音。 谢星衡抚着他的后背，表示他不用紧张。他们光明正大地出来，又不是偷偷摸摸来做贼的，根本不用这么紧张兮兮。 隔着朦胧的窗纱，走到露台的两个人影正是莉莉安和玛格丽特。 雪停了，今夜的月色正好。 莉莉安拿着望远镜站在露台上，她并没有回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玛格丽特，只是冷冷问：“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玛格丽特。” 冒充玛格丽特的女孩沉默不语，莉莉安才放下望远镜，回头望向她说道：“我和玛格丽特是最好的朋友，我不可能认不出玛格丽特。你明白吗？在你刚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玛格丽特。玛格丽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就连罗素夫人都帮你来冒充她？” “我叫海薇·维吉妮。”她也望着莉莉安，许久才缓慢地说，“我和玛格丽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我想要救她，你能救她吗？” “你说什么？”莉莉安不解。 “昨天你有机会离开阿芙丽尔岛，你不该留在这里的。莉莉安小姐，你留在阿芙丽尔岛，必然会被教会杀死的。罗素家族希望玛格丽特成为公爵夫人，这并不是玛格丽特的愿望；但玛格丽特更不希望你死去，你因为她而死去。”海薇缓慢地说着，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变成了哭腔。 她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 她的双眼含着泪花，却依然倔强地望着莉莉安。 莉莉安神色犹豫地望着她，然后掏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如果玛格丽特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帮她逃离阿芙丽尔岛。” 海薇认真地点头：“如果我能再见到玛格丽特，我会将你的话转达给她。” “我和玛格丽特相识多年，但其实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今晚星星回归，我本来想和她一起见证；可惜没有机会了。”莉莉安拿起望远镜，望着深夜星云，就像是在和海薇说话。 听见莉莉安的话，海薇轻声说道：“玛格丽特说，你一定会是最有成就的天文学家。” 莉莉安痴迷的看着望远镜中奇妙的星星闪烁着，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在走远了，才回头向海薇道：“海薇，其实我知道你。” 海薇愣住：“玛格丽特曾跟你提起过我？” 莉莉安摇头：“你是艾米拉和雅达丽莎的妹妹，洛克·夏尔的未婚妻。” 海薇定定地站在原处，愣神后她就开始解开红裙上的纽扣，将红裙脱下来，摘下戴在头上的花冠。 在华丽的裙子里，她穿着葬礼上的黑色长裙。 她眸中蕴着雾气，对莉莉安鞠了一躬，说了一句谢谢。 在房间里的谢星衡和姜宁微听见海薇和莉莉安又一先一后地离开，才敢轻舒出一口气。 原来海薇是维吉妮姐妹当中的妹妹。姜宁微暗想着。 当和知道的历史人物接触，这种感触是很特殊的。 其实在海薇说出她的名字时，姜宁微就知道了她是谁。 维吉妮姐妹中的大姐艾米拉·维吉妮是著名的妇女运动领袖，几度被捕，却因为王后的赦免而释放。后来王后失势，艾米拉遭遇放逐，客死他乡。 二姐雅达丽莎·维吉妮是十六世纪的女诗人。姜宁微从小在燕大家属院长大，就认识一位文学系的老教授是雅达丽莎的忠实粉丝，他对维吉妮姐妹的所有知识都是来源于这位老教授的讲述。 最年幼的妹妹海薇·维吉妮，她的故事则和另一位作家有关，她的未婚夫夏尔。 海薇和夏尔从小相识青梅竹马，夏尔的短篇小说《致樱桃树》，就是讲述他和海薇相伴生活在樱桃树下的屋子的故事。只可惜直到夏尔病逝，他都没能和他心爱的未婚妻海薇结婚。 姜宁微还牢牢记得《早早》副本里陆曦可的结局，他不敢乱说话，担心因为泄露了天机要被世界抹杀。 他只将海薇的故事告诉了谢星衡。 谢星衡不太懂世界文学史的人物，就从这些复杂的人物中寻找和新诗派的关系线索，正准备根据现在所知道的信息推导一下，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紧接着就是纷乱的脚步声以及男人狠恶恶的声音：“所有人都给我出来！马上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依然是刚才的人在喊话：“所有人都出来！我们接到举报，有犯罪谋逆分子潜藏进来，我们必须要搜查清楚。如果不出来的话，原地格杀。” 25、夜莺葬礼09 杀戮的屠刀悬挂在他们所有人的头上，战战兢兢从房间里出来，等待着死神降临。 谢星衡和姜宁微也和其他人同样站在楼梯上，看见来势汹汹的卫队闯进来，戴着面具的宾客都不安地相互低语着。 为首的人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说接到举报有谋逆之人潜藏在艾薇尔庄园，前来搜查。 艾薇闻讯匆匆赶来，重新戴上鸢尾面具的海薇依然以玛格丽特的身份，伴在艾薇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庄园怎么可能会有谋逆之人！”艾薇板着脸质问领队之人。 领队之人是从教会出来的，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贵族夫人，只是说道：“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我们也不敢来叨扰夫人。我们要逮捕的人，就是她。”他只想站在楼梯上的莉莉安，侍从立刻上前将莉莉安控制住，他才继续跟艾薇说道，“这个女子名叫莉莉安·布兰奇，她妖言惑众，公然发布违反《圣经》的言论，早已被教会下令抓捕。” 艾薇立刻否认：“你们认错人了！她不叫莉莉安·布兰奇，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吉普赛姑娘，是我最尊贵的客人。” “如此看来，便是她冒充了夫人的客人，混入夫人的宴会中，试图以妖孽之言蛊惑夫人的贵客。”领队并不接受艾薇的辩解，当即令侍从将莉莉安押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莉莉安在这个时候被教会以谋逆和异端的罪名逮捕，就是确凿的死罪。 莉莉安没有反抗，正如同她在风声鹤唳时还选择留在阿芙丽尔岛，就明白她很有可能会被教会通缉逮捕。 在路过海薇身边时，莉莉安才轻声告诉她：“刚才我已经将我的发现寄给威尼斯的报纸商人。请帮我转告玛格丽特。她是我最亲爱的朋友，希望她幸福快乐。” 艾薇回头望了一眼她们，海薇却重重点着头，面具下的脸庞已经泪如雨下。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莉莉安被抓走，却无能为力。 而玩家们却在庆幸，幸好只有莉莉安被抓走。 艾薇费尽心血想要营救被捕的新诗派成员，却没想到教会直接闯进她的晚宴，将她最重视的贵客莉莉安抓走了，这无疑是对她的警告。 她只能先安抚住其他宾客，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并表示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罗素夫人，难道我们当中真的有告密者吗？”听见刚才领队之人说的话，有人问艾薇问起。 他们愿意来到阿芙丽尔岛，愿意参与对新诗派成员的营救，也想过可能会死亡的结局。 但他们不愿意接受，是因为告密者的举报才导致他们被教会逮捕处死。 其实在刚才听说告密者时，艾薇的脸都绿了。 “大家放心。如果真的有告密者混进了庄园，我一定要将他揪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艾薇沉着脸说道；其他宾客却都没有出声，只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告密者，否则他们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告密者出卖的人。 艾薇就让大家先回房间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再聚于宴厅，她自会找到告密者。 姜宁微下意识望向谢星衡，他们同样好奇艾薇找到告密者的方式是什么？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只能先回到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响。 谢星衡从背包里扒拉出纸和笔，就随便坐在地上准备顺一下现在的逻辑。 姜宁微也在他对面坐下：“星衡哥。这次举报了莉莉安的告密者，和昨晚举报了卢婉她们的告密者，会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他们并不知道告密者到底获得了什么信息，但举报莉莉安的告密者一定是对这个世界背景故事很熟悉的人。 “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罗素夫人不是说，明天早上之前她就能找到告密者吗！”谢星衡在纸上写了莉莉安、海薇、玛格丽特和艾薇的名字，一边跟姜宁微慢条斯理地盘起来，“从刚才莉莉安和海薇的对话看来，莉莉安和玛格丽特应该是信友关系，所以莉莉安说玛格丽特是她的挚友，但她们却从未见过面。玛格丽特是因为抗婚被关起来了，出于某个暂不可知的原因，玛格丽特的嫂子艾薇，让海薇冒充玛格丽特来到晚宴上和其他宾客见面。” 从关系链上，艾薇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因为现在莉莉安被抓，谢星衡就将莉莉安的名字圈起来。 从教会的抓捕开始的那一刻，恐惧就不会停止，并将像铡刀一样永远悬挂在他们的头顶。 明天艾薇真的就能将那个隐藏在宾客当中的告密者找出来吗？ 在游戏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但玩家绝对讨不到好处。 门外又有人敲门，姜宁微本来想要起身去开门，却被谢星衡拉住了。谢星衡摇摇头，然后才起身先一步走到门后，向门外的人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是管家马非顿。夫人说，请你们在晚上十二点过后千万不要离开房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离开房间。”外面应答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确实是在晚宴上见过的老管家马非顿。 “好的。”谢星衡始终没有开门，过了片刻听见门外的人离开的脚步声，才松了一口气。 零点过后绝对不能离开房间！看来这是艾薇尔庄园的规则。 他们只能依靠钟声来确定时间，很难精密推算出准确的时间。 在古代背景中，他们从城市群带来的通讯手机都是属于违禁物品。 因为手机的电量有限，未必能支撑到游戏结束，玩家们都不会轻易使用手机，只等到万不得已时才会。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被npc看到电子设备，否则可能又要被游戏简单粗暴地抹杀。 以防发生意外，最好就是今晚他们都不要出门。 正如之前的每一个夜晚，在入夜前都要祈祷今晚平安。 “算了，我们还是先睡吧！”谢星衡拿起地上的纸再看了一遍，事实上他们依然未能找出来这其中最关键的逻辑关系，也就是其他几人在晚宴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就只能将剩下的疑惑留到明天起来再继续探究清楚。 如果不幸运的话，可能他们就没有明天了。 将纸和笔收起来放在背包里，然后把背包放在侧边的床头柜上，谢星衡又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房间，尽管一旦危险来临就是防不胜防。 房间里有一个庞大的柜子，里面摆放着各种中世纪风格的华丽衣服。 这些东西是为参加宴会的客人准备的？还是之前住在这个房间的人留下来的？ 谢星衡不敢随便触碰这些东西，就重新将柜子关上。 “星衡哥，我发现这里有字。”姜宁微摸索到床头柜侧边的凹凸不平，就喊了谢星衡过来，一起将床头柜小心翼翼地搬开。 在床头柜的侧面，被刮刻了两行文字： 我一直被困在这里，不分昼夜 我记得我已经死去，却还活着 这两行文字是用中文书写的，很明显就是玩家留下来的。 姜宁微蹲下来很认真地辨认着，才看到在右下角还有被磨得平整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串并不连贯的英文字母。 roeu 他在琢磨着这串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谢星衡也蹲下来看，然后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 单词中间所缺失的字母，到底是什么？ 从这个位置看来，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名字，一个玩家的名字。 “是rosewu.”谢星衡将s和w填写在空格里，也正好能连在一起。 难道留下这段刻字的玩家，是吴露丝？ 吴露丝曾经进来过这个世界，并来到了艾薇尔庄园，住在这个房间？ 吴露丝留下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在游戏结束后被世界重置？以及她留下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她为什么逃不出去？她已经死去，可她却又还活着？ 谢星衡猜测吴露丝应该是无意中获得了一件功能不明的世界法器，在她被鬼怪杀害后就把她困在这里，后来吴露丝逃出困境死里逃生才活下来了。 这一切又是迷雾重重。 看起来清晰明朗的历史背景故事，看起来秩序井然的艾薇尔庄园，到底还有多少危机？ 桌上的油灯还忽明忽灭地闪烁着，外面也传来响了十一下的钟声。 距离晚上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按照谢星衡从前的经验，距离门禁时间越近，危险越大。 熄灭了油灯，谢星衡和姜宁微就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就像走马灯一样回闪着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拍击着窗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谢星衡突然翻身起来，姜宁微也吓得连忙起身，就看见谢星衡从背包里找出他今天早上从窗帘解下来的布条，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系在姜宁微的手腕上，才轻松地笑笑：“这样就好了！”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姜宁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腕：“那万一今晚我们都梦魇了……” “嘘——别乱说话，神明会听到的。”谢星衡直接将姜宁微扑倒，蒙上被子。 门外传来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挠门的声音，就像是锋利的指甲刮在门上，令人觉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26、夜莺葬礼10 姜宁微在黑暗中一动不敢动，谢星衡还用手捂住他的嘴。 被子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尖锐的声音却像是在他们耳边响着，这种难受更是对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姜宁微紧紧贴着谢星衡，以缓解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冷汗。 挠门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东西就像要破门而入。 悬挂在他们头顶的铡刀，好似要在这一刻落下。 “啊——”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起，与此同时那挠门的声音消失了。 他们知道，再次有人遭遇了不幸。 当鬼怪来临时，所有人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 “没事了，没事了。”谢星衡放开姜宁微，抚摸着他的后背说。 过了很久姜宁微才稍微缓过来，但那尖锐的挠门声却变成了耳鸣，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即使是谢星衡的安抚，也无法让他完全冷静下来。 谢星衡帮他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跟他说起：“别怕，他不会进来的。害怕的时候，就闭上眼睛，去想一些快乐的事情。等到以后，以后如果我们有机会从游戏出去，我去找你，带你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在游戏城市的天桥上，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夜幕，当时姜宁微说过。 小时候他就很羡慕燕大家属院的其他孩子，他也很想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去游乐园玩，乘坐着摩天轮到最高点，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看看。 对于哄孩子的事情，谢星衡还不太熟练，只会拿糖来哄孩子开心。 姜宁微没有反应，许久才在谢星衡怀里点点头。 在黑暗的安静中侧躺着，到将近后半夜，姜宁微才随着好不容易涌上来的睡意浅眠。 梦魇的情况没有再出现，直到天明的曦光驱散了黑夜。 昨晚艾薇说过，所以宾客在早上八点再聚于宴厅，她会将告密者找出来。 谢星衡和姜宁微戴上面具从房间出来时，看见其他宾客也陆续从楼上下来。 姜宁微却在想，昨晚挠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其他宾客有没有被挠门？以及昨晚突然发出尖叫的女子遭遇了什么事情？ 因为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也看不出他们的神色。 直到在一楼宴厅外遇见了卢婉和叶琳，看见她们都能好好地出现，姜宁微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昨晚遭遇袭击的女子并不是卢婉和叶琳。 “你们还好吗？”谢星衡率先跟她们打了招呼。 “嗯。”卢婉点点头，语气都带着心事重重的情绪。 叶琳的嘴角动了动，显然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就回头望向卢婉，才斟酌着问：“昨晚……你们听到那东西的声音吧？” 谢星衡反问：“那东西也去挠你们的门？” 卢婉似乎被吓得怕极了，连忙去挽叶琳的手：“你们也是……” 这样看来，那东西应该是将玩家们住的房间都挠了一遍。 其他宾客应该没有受到影响。毕竟如果他们也被挠了门，肯定就出来大骂被扰了清梦，但显然昨晚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那你们有听到，那个声音吗？”就连性格向来大大咧咧的叶琳都是委婉地问。 “是有人被抓走了？”谢星衡问。 “就是住在我们对面房间的姑娘。”卢婉低声说，“当时，当时我就躲在门后，听见她被拖走了。”顿了下她又补充，“昨晚，昨晚的宴会上，我看见她的面具一不小心掉下来了。” 听见卢婉提供的这个信息，谢星衡就明白了。 艾薇尔晚宴的规则就是不允许摘下面具，否则就会被教会抓走，判处绞刑。 这是酒保再三叮嘱的规则。 显然那个姑娘是因为违背了这个规则，在晚宴上私自摘下了面具，所以被抓走了。 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是私自摘下面具就会被抓走，被告密者举报也会被抓走。 除非能像卢婉和叶琳一样，依照世界法器提前躲过抓捕，或许能够躲过一劫。 他们小心谨慎些是可以不让面具掉下来的，但告密者是真的防不胜防。 “我们先进去吧！”看见其他宾客都朝宴厅过来，谢星衡觉得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进宴厅里假装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们不担心吗？”叶琳有些犹豫地问。 卢婉也低声说：“我们并不是真正被罗素夫人邀请的客人，万一罗素夫人让我们摘下面具，岂不是发现了我们是混进来的。到时候我们根本解释不清了。” 谢星衡苦笑着摇摇头，让她们安心。 艾薇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摘下面具，否则可能还没有将告密者揪出来，教会就直接破门而入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参加艾薇尔晚宴的人，基本上都能被教会判定为异端。 更何况他们还想要营救被捕的新诗派成员，相当于是公然与教会为敌。 十六世纪的时间点，无论是宗|教还是政治，都是十分微妙的时代。 而艾薇的政治立场同样也很微妙。 昨晚在被窝里在夜谈，因为他们都睡不着，姜宁微跟谢星衡断断续续地磕叨着时代背景。 从晚宴前后找到的信息看来，出身贵族的艾薇很有可能曾经是王后身边的侍官，所以她才提起想要向王后求助。而海薇的大姐艾米拉·维吉妮同样也是王后的侍官，很多史学家认为艾米拉·维吉妮成为早期的女性主义者就是受到王后的引导，甚至王后就是艾米拉的支持者。 但王后是个虔诚的教会信徒，她仁慈博爱聪慧美丽，但她能宽容庇护宣传和《圣经》相悖的思想的“异端”吗？当王后发现她曾经信任的女侍官已经成为了质疑上帝的叛徒，她还会像从前一样宽恕艾薇吗？ 如今的王后，还要依靠教会和大主教的支持才能稳固地位。 即使她愿意宽容，但她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在王后失势后，艾米拉·维吉妮就被放逐，而艾薇也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宾客们在宴厅里坐下，大多数宾客都是习惯坐在昨晚的座位上，姜宁微就注意到有几个位置空了，直到八点的钟声响起都没有再见到他们出现。 昨晚住在卢婉和叶琳对面房间的女玩家被抓走了，原本莉莉安的座位空了，但和他们只相隔了四人的座位也没有人来。 也许他是坐到了别的位置，又也许……他也被抓走了。 宾客们更关注告密者到底是谁。 “昨天晚上，我的管家在庄园里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艾薇知道大家想要知道什么，就让管家将昨晚抓到的男人带上来。 他被摘掉了面具，看起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你是谁？”艾薇盯着他，然后问。 有宾客认出了他，说了他的名字，是一个从意大利而来的学者。 一个同样观测研究星体的天文学者。 一个无能、嫉妒的男人。 因为对莉莉安的嫉妒，所以他举报了莉莉安，让教会的人将莉莉安抓走。 作为一个年轻的新诗派学者，却因为嫉妒而将同样观察研究星体的学者污蔑为女巫，甚至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将莉莉安交给了对新诗派成员大开杀戒的教会，他的行为会让所有宾客唾弃。 那些和他一同来到阿芙丽尔岛的宾客，在听见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后，纷纷耻于与他为伍。 其他宾客更是对他的不耻憎恶不已，说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从意大利而来的？ 那是文艺复兴的开端，是曾经让他们朝圣的地方。 艾薇说，罗福犯下的罪行骇人听闻，她会先将罗福关起来，不让他的告密影响到营救计划。等到营救计划成功后，他们会在报纸中将背叛者罗福的恶行公之于众。 这是对待背叛者最大的惩罚。 在管家将罗福带走时，原本坐在海薇身旁的莫恩夫人却突然起身，严厉地向罗福问道：“那你的同谋又是谁？是谁和你一起出卖了莉莉安？” 罗福摊开手，说没有同谋。 在罗福被管家带上来之前，玩家们都不知道这次的告密者是宾客还是玩家，但潜藏在玩家当中的告密者至今还没有出现。 这就是一枚随时有可能将他们都杀死的定时炸弹。 比起嫉妒的罗福，一直向教会举报的告密者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也许罗福确实没有同谋；他和那个玩家虽然都是告密者，但他们也并不是一路人。 而历史上的告密者，也并不是早早就被艾薇揪出来的罗福。 在罗福被艾薇下令关起来后，宾客们都很高兴，觉得告密者带来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而在早饭时间结束后，艾薇就让大家可以在庄园里随便走走，如果想要来找她说话的，可以到顶楼的房间去找她。 看见艾薇行色匆匆地离开，依然假扮成玛格丽特的海薇也跟在艾薇身边离开，看起来就像是赶忙着要去见重要的人。 姜宁微扭头和谢星衡对视了一眼。在宾客们陆续离开宴厅后，他们走到狭窄的窗边往外探看，正好见到戴着白色羊毛帽的淑女翻身下马，仆人帮她将马牵到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