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斩瞳归来的路明非》 第一章 回归 帝都，决战之地 “抱歉，我打破了约定啊”，路明非看着面前黑发红瞳的女孩，疲惫的笑笑，破损的身体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身上的铠甲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生命力的流失，颜色逐渐失去了明净的银色变得灰白起来，如同有生命一样进入了休眠。 呵，明明刚才突破界限，达到了历任【恶鬼缠身】的使用者都没有触摸到的至高领域，仿佛那头超级危险种【泰兰德】响应了他的召唤而苏醒，借助他的身体活了过来，仅用一击便打破了号称不败的【至高帝具】的防御，结果为了防止被击破的至高帝具倒地伤到民众，路明非压榨了最后一丝力量挡在了至高帝具的下方，用生命的代价保护了下方的民众。 展开双翼的龙形铠甲，此刻破损得像是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朽尸，张开的膜翼都碎成了粉末，正在一片片下坠。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明明说好要活着回来的！”两行清泪挂在美丽的脸庞上，帝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此刻哭的像个孩子，不过也许十六岁的赤瞳真的不过是个孩子，只是这个残忍的世界让人们不由得成熟了起来。 有个作家怎么说来着，是社会制造了他这样的怪物，而他……又制造了一个又一个和他一样的怪物。不需要试管、不需要养料、也不需要公式，这罪恶的都市本身就是一个熔炉。 两人相拥，夕阳映照，仿佛世界定格。但生命力渐渐从路明非身上流失，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咧开嘴，苦笑道：“我其实，真没想过当英雄啊......这种蜘蛛侠一般的剧情，主角怎么会是我啊，我比较适合跟人们一块传蜘蛛侠......”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烂话，路明非眼前渐渐黑了下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路明非从椅子上惊醒！耳边传来了风扇吊叶吱呀吱呀的转动声，跟它合奏的还有一阵阵鼾声。民众的惊呼，少女的哭泣，战场的喊杀......都消失不见。 眼前是发光的屏幕，老式iBm笔记本嗡嗡的响，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他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柏拉图的灵魂三问几乎是下意识的浮现在心中。路明非懵了，身上的剧痛似乎还残留在灵魂深处，但他的身体却毫发无损，他不可思议的摸摸背后，只摸到18岁男孩瘦骨嶙绚的身板。 龙翼、铠甲、帝具，仿佛一切都失去了痕迹。他晃晃脑袋，环顾了一圈。一个普通的卧室，身后一个小胖子呼呼的打着酣，那个惬意劲让人一看就知道“心宽体胖”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他正坐在一台笔记本前，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 “这是......穿越了？”路明非挠挠脸。 他是正宗的老二刺猿了，所谓穿越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当年这种题材很是流行了一阵子，小说不管用得上用不上都要加个穿越者的噱头，异世界穿越联邦调查局的梗层出不穷。 不过路明非是动漫宅，相比穿越到异世界对土著秀智商，什么烧玻璃造火药之类的，他还是更希望有个“白金之星”或者“橡胶果实”之类的技能，然后大隐隐于市，到世界危机——或者其他的什么时候，他在班级角落里安静如鸡地缩着，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眼光都投在什么钢琴小美女或者提琴富二代的时候。突然细腰长腿的美女拿着一看就领先几十年的通讯设备杀将进来，用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说：很抱歉打扰你，sir，但是你再不接就要沉了......之类的。 然后路少爷长叹一声，为何我就不能安安静静的休息一天呢，然后拿起电话叽里呱啦一顿侃，从此老师再也不敢罚他抄单词。话说妈的为什么我对抄单词这么怨念，难道我之前是个学渣？ 尘封已久的记忆苏醒，路明非的脑子微微抽痛，他输掉了今天的第六局，零胜六负。最后一局他坚持了22分23秒，不过最终还是被拿下了，对方的微操很好，用的又是人类，人类的机枪兵在星际争霸里是个变态兵种，出枪速度为零，拔枪就射，收枪就跑，路明非的小狗追不上，在路上就一只只被打爆了。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反而是挥剑斩人，拔剑生死和拥抱赤瞳，温香软玉的回忆更深刻一些。 “不会再相见了吧。”路明非肩膀塌下来，低垂着脑袋，额发散落遮住他的眼睛。整个人低落的仿佛火焰燃烧后剩余的灰烬，“为什么是我啊，除了说烂话和不要命之外没有什么特长，到最后居然没有推翻黑恶势力的统治，简直是穿越者之耻......” 他抱着脑袋使劲把头发往后梳，发根生痛。 坐在凳子上回忆了许久，聊天频道里，打赢他的对手得意洋洋的刷屏，“人类打虫族未必要出坦克，韩国高手都不出坦克，开始就爆兵，海量的机枪混着护士冲过去，连消带打……” 透过屏幕都可以想象那家伙眉飞色舞的样子，频道里路明非是独孤求败级别的人物，即使是路明非改用红点，他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反抗路明非“统治”的人物了。 QQ提示音响起，一个头像跳了起来，是个长得很欠的熊猫，id是“老唐”。“兄弟你虫族玩得不错了，下次再切！”老唐就是那个打赢了他的家伙，“你就差在微操上，战术意识是很好的。” “好呀”路明非随手打字，他现在没心情跟这位兄弟强调自己之前只是无聊挑战高难度，我看你有两把刷子，待我插上屏幕分分钟虐杀你之类的，脑子里尸山血海烽火狼烟搞的他有点乱，现在只想找个什么无人的地方冷静冷静。路明非扣上笔记本，伸个懒腰，准备出去逛逛，突然他顿住了。 背后仿佛被什么东西硌到了，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重量。他伸手到后腰，拔出来......一把剑。 第二章 来信 缓缓抽剑出鞘，刃光清澈如水。路明非握着它，开心的仿佛故人相逢，异世界的经历是真的，那些友情，战斗，革命都是真正存在的东西。他抚摸着剑身，仿佛还能闻到战场的硝烟。 操作铠甲【恶鬼缠身】，这是他的大哥，也是他的师父传承给他的帝具，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把短剑，但它的真正作用是“钥匙”，只要以剑为引，就可以召唤以凶暴的龙形危险种“泰兰德”为素材制作的铠之帝具，呼唤后坚固的铠甲就会自动飞出来，增强穿着之人的能力。 以铁壁般的防御力自夸的帝具，配备有附属武器“红背伯劳”，因为对装备者负担极大，普通人的话穿上就会死。隐藏能力为激发素材所实用的生物特性，短时间透明化，只要使用者熟练，也可以做到隐藏自己的气息。此帝具拥有不断进化的能力，由于素材的特性，甚至连帝国至强的天雷轰击或暂停时间都能免疫。 这是世界对我的馈赠么，那么我还能不能回到那个世界？还能不能见到伙伴们？路明非看着它百感交集，不过话说回来世界也即将和平，像他这样的杀手到时候也无容身之地，新世界的国家应该是光明的，黑暗的杀手集团注定是时代的残党，新时代没有能载他们的船。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吧。像死去的同伴们，或许也已经到了其他的世界也说不定。 “以后就努力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吧，これからも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因克鲁西恩。”路明非对着短剑轻声说，他在帝都混的时间不短，日语和英语都学的不错（别问，问就是全宇宙都在讲日语）。这不仅是他的武器，还托付了大哥的意志，路明非紧紧握着剑，一时间神游天外。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录美国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婶婶的声音在隔壁炸雷般响起。 “这什么魔音灌耳......”路明非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响，他刚从战场回来，但是神奇地没什么战场ptsd之类的症状，只觉得有点烦。像极了鲁迅先生的境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有点想笑，没想到自己手刃超级危险种，拳打百米高达，脚踢帝国将军，居然又回到了这个自己长大的小城市里。不过他倒是很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色，当年他的理想也是打完仗回老家结婚来着，听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我路明非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他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放飞自我，当年他也是这种脑子里跑火车的角色，思路之快仿佛发癫的青蛙在荷叶蹦跳，几秒钟功夫从名人名言到jojo的奇妙冒险，思路发散的旁人压根抓不住。 “明非你怎么还不去，打个游戏还没完了，小孩子一点也不体谅大人的辛苦......”婶婶唠唠叨叨地抱怨，一把推开了房门。霎时间空气突然安静，路明非僵在了原地，他的手里正握着银白色的短剑，既可以说是在顾盼自雄，霸王自刎倒也是这个路子......婶婶愣愣的看着这个侄子，不知道他手持利刃意欲为何，刺王杀驾还是中二发作？ 路明非心说卧槽卧槽，还好我没一时兴起变身，不然我假面骑士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他脑筋疯狂转动，试图为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哦哦婶婶我听到了，刚才我朋友让我把这splay的道具还给他，多聊了几句，我现在马上去买。”路明非一叠声地答应，一溜小跑出门，没忘了从婶婶手中接过零钱。只剩婶婶愣愣地在原地站着。 楼道走廊里安安静静，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里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门口有人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又是一年春，路明非将满十八岁。还有三个月零四天他就得参加高考，这些天每个人见了他都谆谆教诲，告诉他末日就要到来，应该焕发斗志，最好在头上绑根“根性”的带子，像杀红眼的斗鸡一样扑到试卷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打着吊瓶也要来一套卷子压惊。 “一本？原来当年我学习还凑活么？”路明非重新把剑藏在后腰，好在现在不是夏天，在南方的小城里穿着风衣还不那么显眼，他溜达着往门外小说摊走。路明非当年连市都没出过，更别提出省，他在仕兰中学一直成绩垫底，他倒也真以为自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可后来见的世面多了，才知道有人好好学习努力进取，还得看本二的脸色，有人同样的分数上本一不过是水到渠成。自己这连玩带学的都能试着考本一，看来自己当年还是有点东西的啊。毕竟仕兰中学是他们当地最有名的私立高中，学费高昂，师尊严苛，豪车如流水，美女如流云，清华北大的苗子如过江之鲫，混在这里的多少都有两把刷子。 路明非倒是对即将到来的高考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毕竟他已经把老师讲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三个月突击够不够上本科的......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也不知道以后干什么，是跟叔叔一样考个公务员，还是离家出走去打职业，想象到时候站在wCg领奖台上，身披国旗高喊Chinano.1还挺有意思的。经过血与火的淬炼，路明非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生更是变得淡然起来，他对钱本来就没什么要求，只要吃喝不愁网费不断，他就可以很满足的活着，有一阵子他很认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去网吧应聘网管。 路明非两手抄在裤兜里，买了一本新出的《小说绘》，然后准备掉头就走。他经常来替路鸣泽买书，婶婶觉得路鸣泽聪明，好读书，求上进，还特热爱文学，路鸣泽看《小说绘》在婶婶的嘴里也是“我们家鸣泽在学习”，每次《小说绘》出新一期婶婶比路鸣泽都清楚，觉得中国青春文坛又有了动静，赶着路明非去买回来，让路鸣泽紧跟形势，将来如韩寒郭敬明般成为青年作家，搅动文坛风云的同时拿到大笔稿费，名利双收岂不快哉。 搞得楼下报刊亭的大爷觉得路明非又忧郁又赖皮，还热爱文学，老来买《小说绘》，可从来不看，而是蹲在报刊亭边，把新一期的《家用电脑与游戏》白看完，然后扔回摊上，坦荡荡地评价说越来越不好看了，拍拍屁股走人。 路明非的回忆逐渐清晰，他对婶婶的想法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小说绘》绝非婶婶想象的严肃文学，伤春悲秋情情爱爱是少不了的，路鸣泽看书看多了很有点春心萌动的意思，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寂寞的贪吃蛇”，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放在QQ空间里，什么“是不是爱一个人总会离开，就像河流总会奔向大海”，“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可世界依然很孤单”之类的，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偶尔还上传几张把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大概是说没有爱就要去死的意思。很有杀马特贵族的孤勇感。 兄弟有求那当哥哥的也不能不管，路明非就申请了一个新QQ号，id改成“夕阳的刻痕”，从网上搜张短发娇俏萝莉的照片，年龄恬不知耻的改成16岁，个性签名顺应表弟葬爱家族的风格“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 在路鸣泽在家上网占据那台破笔记本时，他就溜去网吧和“寂寞的贪吃蛇”搭讪。路鸣泽非常乐意让自己的微笑和悲伤成为女生这一生的刻痕，一而再再而三的约见面，一边敲击键盘一边高兴地哼着信乐团的《离歌》，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条贪吃蛇终于找到了填肚子的食物。路明非每次答应得斩钉截铁，可总约在婶婶拎路鸣泽去学钢琴上补习班的时候，路鸣泽每每和娇俏少女失之交臂，扼腕痛恨，唱着《离歌》的时候也就有点哀愁的调门儿。 “明非啊，都说你要去留学啊。”报摊的大爷似乎想起来什么，“嗨，申请而已，怎么说的跟板上钉钉似的。”路明非回身跟大爷解释，他记得自己蹲在摊边蹭了不少杂志看，也不着急回家，开始跟大爷神侃起来。 他一向是这样的性格，爱说烂话爱吐槽，革命军里有人传说【夜袭】里面各个冷峻寡言，个顶个的精英范儿，但有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不像杀手，倒有点像个说书的，经常语出惊人，仿佛一个自动吐槽机。 “出国留学好啊，出国留学回来就是海龟，赚钱多。”大爷的见识里，出国了那便是人中龙凤，将来是要开汽车住大豪斯的，有机会那一定要抓住。 “赚钱多少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的理想就是好好活着。到时候考不上大爷我替你看摊，够上网就行。”路明非笑笑，眼里满是坦然和钱这种东西哥已经看淡了的牛逼劲儿。 “年纪轻轻说话还挺消极的，看报摊赚不到钱，我是年纪大了。”大爷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子，也不知道他是阅尽千帆如今仍是少年还是穷狗没见过钱。 不过据他判断还是后者可能性大。路明非眯着眼睛看看头顶绿荫里投下的阳光，“挺好的，可以晒太阳，没人来的时候就发呆，这种和平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他转身，“大爷我先走了。”大爷奇怪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他看不到路明非的神情，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背影透露出的，淡淡的哀伤。 “有我的信么？”路明非买齐了东西在传达室门口问，“mingfeiLu。” 说来出国这件事，是婶婶灵机一动一力主张的，押着路明非把申请表给填了，还慷慨地付了每所学校几十美元的申请费。婶婶有自己的算盘，路明非的各科成绩中，唯有英语还不错，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考托福的时候又走了狗屎运，考分不错。以路明非的成绩，上一类本科很难，如今很流行弃考出国，申请一把，再走一次狗屎运拿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就算对路明非爸妈寄来的钱有交待了。 这样婶婶也省心了，她已经预先做好了铺垫，这出国留学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事情，路明非若是真的出国成功，可绝不能太娇气，老是寒暑假跑回国，要在那里勤工俭学，要在那里学英语。总之做什么都好，就是呆在大洋彼岸别让婶婶看见。 至于学费，反倒是小事，羊毛出在羊身上，钱可以写信跟路明非爸妈要。婶婶判断路明非的爸妈在国外混这些年应该很有钱，因为婶婶查了给他们汇款的户头，是花旗银行的一个托管账户。那个账户不需要人工操作，只要跟银行说好了，每月自动就会寄出支票。这样路明非的爸妈就得一次在那个户头里存上一大笔钱，每个月定时开支。 其实路明非知道婶婶还有另外一套想法。路鸣泽的成绩虽然比路明非好点，却也不是顶尖的，上不了清华北大那类婶婶挂在嘴边的名校，如果能弃考出国，也是不错的主意，显得很紧跟潮流。但是上大学是一辈子的事情，婶婶还不忍心看着路鸣泽去冒险。 婶婶思前想后，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名人名言说“凡是艰辛的路，当由勇敢者以坚硬的脚底踏开”，又觉得路明非很是勇敢，于是让他试试用坚硬的脚底给路鸣泽踩出一条路来。如果他失败了，也不要紧，说明此路不通，路明非可以迟一年和堂弟一起高考。 不过艰辛的路显然不是光靠勇气就能踏开的，路上满是崴脚的石头。路明非已经连着收到十几封复信了，开篇大同小异，都是： “亲爱的申请者：感谢你对本学院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 婶婶花费了好几百美金的申请费，换来的只是美国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谢，善人当得很心痛。而路明非不焦不躁，心态如老僧入定，止水不波，只不过为了配合婶婶的沮丧，才在收到拒信时挤出点忧伤的表情来。 如今只剩一所大学没给他复信了，排名最靠前的名校，“芝加哥大学”。“有，美国寄来的。”门卫扔了一封信出来。路明非一摸，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是拒信无疑。凡是录取信，会夹很多的表格和介绍材料，厚厚的一摞，厚厚的一摞。 去年他们学校有个男生申请成功了，巨拽，带着睥睨群雄的眼神把那摞东西往桌上一扔，在女生们艳慕的目光里不耐烦地说，那么多材料，我怎么填得完？让我老爸给我搞个打字机来敲！而感谢你的申请并且遗憾你未被录取，只要一张打印纸就好了。所谓千里送鹅毛，意思有就行。 路明非撕开信封，来信居然是用中文写就的：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你未被录取。 但是，我们常说，永远有另一个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每年我们都在密歇根湖联合举办马术、赛艇、热气球、游泳等校际比赛活动，此外还有更加广泛的学术交流。我们非常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对您的简历和成绩单的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此外，您优秀的生物成绩吸引了我们学院古德里安教授的注意，他希望从他名下的研究基金中调拨$36，000.00每年授予您，作为您入学本校的奖学金。这笔奖学金足够负担您四年大学的全部学费和生活费。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非常有兴趣和您见面。如果您决定接受我们的邀请，行程和住宿的一切事情请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我，我们会有专人替您安排。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荣幸为您服务。 你诚挚的， 诺玛” 路明非把信放下，不由得有点发懵。说起来在他印象里自己在异世界混了一年长短，倒也不至于把穿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还依稀记得自己的成绩说句平平无奇都是在照顾着人的面子，绝无可能被什么美国重点大学看上，而且自己连特长都没写上去，倒是坊间传闻有个兄弟号称吃遍天下方便面口味，想抱着研究的心态到大洋彼岸尝尝帝国主义的泡面是什么味道，然后还真被外国大学录取了。问题是自己也没说自己是个星际高手啊，难道这年头外国大学都流行从天梯挖人了？ 他有点感觉不对劲，本来看开头很对的一封信，一封标准的拒信，怎么过了那句“但是，我们常说，永远有另一个选择”之后，忽然就从地狱跳到天堂，这句话之前凄风苦雨，这句话之后花开灿烂。马术、赛艇、热气球、游泳，私立贵族学院，还有慷慨豪迈的奖学金，学院秘书那语气亲切温和得就像国际名牌店里的女导购。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他甚至没给这个卡塞尔学院贡献过申请费。也许是路鸣泽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这倒不能排除，也许“夕阳的刻痕”的真实身份给路鸣泽发觉了，路鸣泽想办法报复他玩儿呢。不过信封上的邮戳可不像假的，路明非还能认出美国伊利诺伊州的邮戳，还得多亏自己nBA看得多，知道那是公牛队所在地。 他倒了倒信封，除了那张考究的打印纸，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你要做戏就要做全套嘛，至少给个名片或者宣传手册之类的，这样想路明非反而轻松了点儿，来路不明的好意就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至少他是不敢轻易去舔，上一次他知道这个道理的时候，被骗了一袋子钱......然后就大晚上在路边冻了半宿…… 还特么一年36000美元，在物价还没飞涨的年代，这兑换的二十多万人民币够他成家立业顺便买盗版盘把自己的房间塞满。路明非心说你们骗人好歹符合点实际，你说你每年要收三万六人民币学费没准我还会考虑考虑！ “签收。”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信还要签收？”路明非不解，现在骗子都搞的这么正式了？投入产出比有点失衡吧？“跟着信来的还有一个包裹，要你签收。”路明非签了字，中途还写成过一次帝国文......之后拿到一只fedex的大信封，里面有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撕开信封，倒出了……一只手机。 第三章 神秘对手 一只纯黑色的诺基亚n96，路明非穿越之前很是想念了一阵子，（还是他比较有追求，我当年读龙族二的时候，梦想是有一部属于自己的华为C81...读龙一那阵儿根本没想过手机，江南老贼丧天良，十年不更我欲狂啊啊啊）路明非倒出来之后摁亮手机，电池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夹里，有唯一一个联系人，“古德里安教授”。 “一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里的熟人！熟人才知道我们家有钱，明非又申请出去念书，搞这种事来戏弄我们！”婶婶一掌拍在那封信上，说得斩钉截铁。 “可谁会为了戏弄我们就送只手机过来？n96诶，现在水货都卖四千多块，行货超五千了。”叔叔在那只纯黑的n96上不断地印着自己的指纹，像是一个老女人抚摩祖传的翡翠镯子。 叔叔是个很讲究的人，总在饭桌上喋喋不休地告诉路明非和路鸣泽，手机、手表、打火机三件套是男人的身份和品位。袜子是十块钱四双的地摊货还是五十块一双的高档羊毛货不容易看出来，可这三件套是要放在桌上给人看的。 路明非偶尔有幸和叔叔一起出去赴饭局，确实看见叔叔左手手机右手打火机，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又在聊天中不经意地捋起袖子露出那块广州买的高仿万宝龙表，赢得大家对他品位的一致称赞。 最近叔叔对他磨损得有点厉害的三星手机很是不满，总在一些手机网站上搜索新手机的评测和价格，他不只一次的跟路鸣泽说起新出的n96很“高级”，符合他的品味。不过为了给路明非支付那些申请费，掌握家里财政大权的婶婶说什么也不同意他换手机。 “什么大学啊？吹牛的吧？一年36000刀的奖学金？不可能！去年我们学校全年级第一的楚子航考出国也没奖学金，去年我们学校排名第一的楚子航考出国，也是去的一个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楚子航一个堂哥是一个大学的教授，都拿到绿卡了。这种名校的联谊学院都跟常青藤差不多的，美国人都进不去！楚子航说本科生都没奖学金的，越是好专业奖学金越少，有奖学金的都是美国人不愿意上的专业，只好花钱找中国人去上。” 路鸣泽难得如此关心哥哥的未来。路明非知道楚子航是路鸣泽的偶像，在他们中学大部分人还在耐克和阿迪达斯买衣服的时候，楚子航已经开始用“burberry”一类的牌子，他把一条“Burberry”围巾在“diesel”的套衫外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子，冷着脸在过道上经过，全校的人都说他英伦风。 楚子航就是他们学校的精神偶像之一，和他同一年级和低年级的女生组成了一个名叫“导航社”的社团，从名字听不出来，但她们绝不是对高德地图有兴趣，有一次两个导航社的女生被学校处罚，因为她们为了争“楚子航是谁的”而撕破了对方的脸，而楚子航甚至还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 路鸣泽聊天的时候经常把类似的八卦分享给“夕阳的刻痕”，然后非常励志地说，总有一天他会骄傲地向整个中学的人证明他一点不比楚子航差。 路明非觉得问题核心在于满年级女孩的媚眼，路鸣泽更在意的是“如何变成一只统帅一群母狮子的公狮子”，而非做得像楚子航一样棒。可其实谁也不知道楚子航去美国干啥了。也许楚子航正在餐馆里勤工俭学疯狂洗盘子，或者缩在实验室里吃泡面。 路明非无师自通的有几分犬儒气息，虽然儒不儒还待商榷，但他向来很狗。 婶婶和路鸣泽有点受打击，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就是个天大的狗屎运，十年都落不到一个人身上的，被路明非占了先，明年路鸣泽再申请就得落下风，路鸣泽首先就不高兴，婶婶也不喜欢看这个蔫蔫的孩子忽然就抖了起来。 叔叔其实倒是个比较随和的家伙，估计只要路明非愿意把那只手机送给叔叔，叔叔会很乐意地帮他跑护照签证什么的。路明非倒是无所谓，他对手机的了解无非是通讯工具，对他来说剑术和冥想都比看一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新闻有意思，到时候随便买一台新的手机便是。 不过这封信如果是真的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毕竟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去高考了，在他印象里高考那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事情，如果有现成的阳关道他干嘛不走。 本来他以为叔叔婶婶谁替他私下发了申请，可既然连他们也不知道真假，路明非便准备随遇而安了，他是一个对权力金钱都不太在乎的性格，本来还有点中二感，想沐浴在众人目光之下什么的，现在他倒是宁愿隐姓埋名的活着，被通缉的日子相当难受，看现在的世界也不像有志同道合的伙伴的样子。 叔叔婶婶和路鸣泽依旧争论着这封录取通知书的真伪。他就像是个局外人，缩在沙发一角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客厅里回荡着叔叔婶婶和路鸣泽永无止境的嘀嘀咕咕。他站起身来舒展一下身体，又坐回了房间内笔记本前，星际争霸一开始只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但后来他却逐渐喜欢上了这款老游戏，键盘鼠标敲击的时候，仿佛有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的快感。 “切一盘？”QQ上一个大脸猫头像跳闪起来，名字是“诺诺”，路明非不记得什么时候加过这个人了，不过他从不拒绝别人的邀请，在他的频道里除了老唐，连接下他红点攻势的人都不过一手之数。 “好啊。”路明非进了游戏。他本来只准备随便热热手，但是很快，路明非发现这个对手非但凶狠而且狡猾，对手的名字像个女孩，但俨然是星际的老手，他走神的瞬间，派出去探路的工蜂就被对方用两条小狗吃掉了。 损失一只工蜂并不算什么，但是那个精巧的圈套和精细的操作让路明非警觉起来，他在家中加固了防御，同时出了六条狗在周围巡逻，这救了他一命，对方的一队小狗在入侵的第一瞬间就被他觉察了，失去了偷袭机会的狗队只能立刻回撤。 路明非笑笑，刚才有点看轻对手了，他屈伸了一下手指，接上了鼠标。正式的鏖战这才刚刚开始，双方的主力兵种从小狗升级到刺蛇，又不约而同地在刺蛇猛攻中使用飞龙队偷袭打双线进攻，当皇后出场的时候，双方的搏杀已经白热化了，路明非在键盘上的手仿佛弹奏钢琴那样跳动，战场飞速切换，以常人看了眼花缭乱的速度在不同战场指挥军队进攻，这是张富矿图，双方各有四个基地，混合兵种在中央的空地上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成片的血浆泼洒在战场上，虫族们不断发出哀嚎然后死去，接下来兵营中将会重新生产更多的士兵投入战场。 路明非几乎没有空隙思考，在不同的操作界面中高速切换，他知道对方也不好受，双方这么拼微操，几乎和职业竞技选手的操作频率一样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频道里遭遇那么强的对手，他起了好胜心，决定冒险把主基地提升到三级，出动吞噬者、守护者和猛犸这“三套车”，这是一个根本的战略转型，如果对方稍有犹豫，没有趁他把资源花去升级的间隙进攻，路明非就必然能取胜。 升级的进度条在缓慢地增加，路明非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如果对方觉得他在囤聚重兵而不敢进攻，那么她就上当了，很快升级就要完成，“三套车”精锐部队空地并进，可以一个接一个扎实地吃掉敌人的基地。路明非感觉到了胜利的曙光。(没玩过星际争霸，当年只觉得很牛逼，江南就是有这种能力，据说他帝国时代这种战略游戏玩的很差，但是他写出来就有一种叱咤风云不输职业的感觉……) “你在升三级基地。”这时候屏幕下方跳出了一行字。不是怀疑的口气，而是仿佛宣判。 路明非愣住了。“你退吧，我这里有四队刺蛇四队狗，全部升到二级攻防。”诺诺接着打字。进度条就要到头了，但是路明非只能打出“gg”回答那个诺诺。他被看穿了，对方在打字的同时和他共享视野，路明非清楚地看见他正在升级的三级基地外，如诺诺所说大兵压境，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路明非退出游戏，回到QQ界面，对诺诺说，“厉害。”诺诺没有回答，留了一个咧着满嘴大牙狂笑的表情，下线了。路明非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点击查看诺诺的资料，却是一片空白，他搜寻自己的记忆，确信自己从不认识这么一个打星际争霸的好手，还是个女孩。 路鸣泽走进他和路明非共同的卧室时，上下打量了堂哥一眼，带点嫉妒地说，“爸妈说了，先给那个学校的人打电话，看看再说。”路明非突然想起还有出国这件事儿，他点点头，准备去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第四章 老唐 晚上。“唐兄，你知道美国大学面试都问什么吗？”路明非用QQ向虚假的频道第一老唐请教到。 “怎么？你获得面试机会了？”老唐敲字，外附许多贱贱的熊猫头表情包，跟他的头像看似一个系列。 老唐是路明非不大的交际圈子里唯一一个跟美国有点关系的兄弟，据说老唐从小就在美国长大，大概是姓唐，大家都叫他老唐，但是年纪并不大。现在就在美国纽约住，是个华裔，虽然中文说得不太地道，不过上网敲键盘的水平倒是一流，没这个本事大概也没办法推翻路暴君的统治，老唐这个人除了有时候自我感觉太好没有其他毛病，在群里是有口皆碑的猛男。 “嗯，明天早晨就面试，可我在外面混了......咳咳，我是说我学习很渣，不知道面试一般问什么。”路明非敲字。他倒是经历过几次面试，不过考的都是剑术修为和战斗意识啥的，虽然路明非自信自己现在跟人干架可能难逢敌手，但是术业有专攻，他已经忘记了面试套路了，也不知道现在流行结构化面试还是无领导小组，路明非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据他所知老唐有时候一天十八个小时泡在网上，并无面试达人的风范。 “这个……不同学校的面试题可能不一样，比如纽约大学的和哈佛大学的就完全不同。” “你这话就让我肃然起敬，唐兄敢问你是熟哈佛的还是熟纽约的？”路明非没想到老唐看似网瘾青年，竟然对哈佛纽约如数家珍，不由得感觉这波稳了。 “我没有告诉你我高中毕业了就进入社会工作了么？”老唐在屏幕上贴了一张沮丧的熊猫脸。 “唐兄你这‘进入社会’四字就显得你中文水平长进明显啊！”路明非随手发了个安慰的表情包。好吧，看来大哥不说二哥，星际频道跳出来一个学霸才显得世界出了问题。 “得了得了，视频语音吧，我给你辅导辅导发音。”老唐说。 路明非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睡着的路鸣泽，插上耳机“那多谢了，咱俩小点声儿，我堂弟睡了。” “没问题。” 视频语音“嘟嘟”响了两声后接通了，窗口里一个耷拉着眉毛、很喜相的家伙挥挥手，声音大得像是打雷，“嘿！兄弟！” 路明非竖起手指挡在唇边：“声音小点啦唐兄。” 老唐嘟哝，“我租的房子靠近轻轨线，噪音比较大嘛，你在哪儿呢？那么小心翼翼的。” “我住叔叔婶婶家啦。”路明非小声说。 “哦哦。”老唐点头，压低了声音，一口跑调的中文，“那兄弟你这申请成功了就能自己出去住了？早说啊，你的面试包我身上了！” “够意思，不愧是咱们群里有口皆碑的猛男。”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作为频道里星际的第一名，对第二名不够意思，不是显得我这种大哥白当了么？”老唐说，“哈哈！” 一瞬间路明非有点感动，有的人天生就会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大哥心态，仿佛在脸上写着我是老大我话事，为兄弟抗事是应该的，其实你俩并无什么很深的交情，但站在他身后即使面对枪林弹雨你都能跟他大笑着向前，面对着千军万马你都能勇敢的挥刀，他是你的后盾是你的战友，你跟他两个人就能在这世间杀出一条血路。（有点想南淮十二刀了，江南是不是特喜欢兄弟反目啊）路明非眼眶有点湿润，说起来有点想大哥了，就像当年面对自己这样的废柴，大哥还是坚持在死前把【恶鬼缠身】交给自己，坚称路明非会是终结时代的男人。 义气，这就是义气啊！ “说起来我也是父母双亡的人啊，”老唐唏嘘，“你知道美国这里混很不容易的，尤其是我们这种父母双亡的人，好在我可以领社会救济……” “大哥我不是父母双亡我只是爹妈不在家被寄养，我跟哈利波特不是一个路数的。”路明非提醒他，他爹妈还在坚持每个月给自己打钱这他是知道的，像叔叔婶婶这样的家庭想必也没办法负担两笔贵族高中的学费。 “哦哦，骚瑞骚瑞，共情早了，不过兄弟我看你主角气质尽显，父母双忙也没差啦。”老唐在窗口里连连拱手。 “那可谢谢你这么夸我，没想到你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出了我的不凡，不过我觉得自己就算是主角也是悲剧小说的主角，是那种别人酒足饭饱后感慨自己幸福人生的......有的时候感觉主角也不好当啊......”路明非大发感慨，他一向思路容易被别人带飞，然后在错误的轨道一骑绝尘，就像他俩扯了半天连自己要干什么都忘了...... “不对不对，咱俩是为了逗闷子的么，你以为咱们是在说相声么，辅导完了你我还得去再打几盘呢，快快！现在开始！” 老唐清清嗓子，“一般美国大学面试里最常用的开场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whydidyouapplythillege，pleaseshowsoreason？” “becauseyougivealetter？”路明非机智的回答，答案离谱到脱线如老唐都觉得路明非是个二货。 “兄弟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去面试啊，你要是觉得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的话咱们现在可以略过辅导环节直接开始切啊。”老唐挑挑眉毛，按理说路明非成绩不算好，这么一个面试的机会他没理由不珍惜，可根据他的观察，路明非并不焦急，甚至比平常还放松，仿佛明天不是决定他未来人生的面试，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演讲。 “说实话我真没申请......也不知道为啥会给我发面试通知，有一种对面在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感觉......” “别讲废话了！跟我练！兄弟我要对你的人生负责！thegreatfacultyisthekeyreason，…” “thegreatfacultyisthekeyreason，…”路明非跟着念，他的口音不太正宗，读的磕磕绊绊。 夜越来越深了，某座南方小城万籁俱寂，路灯照亮空旷的街道，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了，只剩下三三两两未眠人的窗口还亮着。其中一个窗户里，少年用他不甚清晰的发音一再地重复着某些句子，临时抱佛脚，而一个远隔几万里的家伙正嗦着泡面喝着酸奶，对他每一个错误的发音喊no、no、no！ 第五章 面试 清晨，丽晶酒店 这是这座小城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星级，路明非的叔叔最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们聊天，一直让服务员续水到酽茶变白开水，这样花费不高，还能让他有享受世界顶级服务的优越感。路明非并无这样的爱好，但他也不由得感慨美国学校真是舍得下本钱。 路明非刚进入大厅，就有穿着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迎上来，微笑着问，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么？请跟我上行政楼层。 就这样他被引入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这里不多不少，放着17把椅子，17个面试人每人一把椅子，不多不少。没有人要求他们出示任何身份证件，陈雯雯、苏晓樯、赵孟华、柳淼淼，都在。还有些是见过但叫不出名字来的，也是他那所学校出来的，也有些是从未见过的。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好似他出现在这个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就像计算机大厂面试的会场上来了个卖煎饼果子的，显得格格不入。路明非向大伙儿挥挥他手里那封信，对认识的几个人笑笑说，“大家来的挺早啊，我也是来面试的。”然后稳稳坐到最后一把椅子上，椅子上本来放着一张表格和一支铅笔，上面是些名字年龄之类的东西需要填写，路明非随手填写，显得很是淡定。 “来的挺早”简直是句废话，就算期末考试还得提前到场呢，路明非却施施然踩着点理所当然的向大伙儿打招呼，仿佛是兄弟们一起去网吧，路神人淡定的说“各位来得挺早，待我开个机带你们横扫对面战队。” 他哪里来的自信？ 兄弟们对对眼神，心里嘀咕。大家都是有备而来，而且个个都是强手。赵孟华的发音是不用说的，他的家教是个美国人，从初中起看外国电影都不需要字幕，苏晓樯的发音也是不用说的，她初中时在美国住过一年，口音练得和外教一样好，一向很随性的陈雯雯也细心地搭配了衣服，换下了日常穿的白裙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套裙，白色的蕾丝边袜子和平底黑皮鞋，扎着白色领巾，头上的发卡换成了珍珠贝的，像是电视上那些英伦贵族子弟的校服。反观路明非，一件五十块钱的白色短衬衫，一件水洗蓝的牛仔裤，脚踩一双仿的很不正宗的耐克鞋，全身加一起都不一定有赵公子一双袜子贵。不过这个衰仔和以前倒是不太一样，以前的路明非走路总是缩着肩膀，眼角下垂，显得没精打采的而且没什么存在感，仿佛路边一棵草，路人有意无意都可以踩一脚。但今天他腰背笔直，面容沉静，眼中仿佛有无形的锋锐之气。廉价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却也衬得他身姿笔挺，“麻雀变凤凰？”了解路明非的人心中冷笑，显然觉得路明非是故作姿态，靠这些表面功夫想向主考官留个好印象。但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被选中，就凭他平均不到90的成绩单？不过对路明非来说这只是习惯，长期的运动对精气神的改善是肉眼可见的，长期砍人也是如此。路明非也不是什么土包子，身为杀手，高端宴会他也混进去过，这种场面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服务员送上了茶点，牛角面包和一杯热奶，路明非是吃过早饭溜达着过来的，于是他捧着温热的玻璃杯小口啜饮。“你准备好了么？”陈雯雯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跟着她鞍前马后的小弟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而且也没有第一时间凑上来嘘寒问暖，她主动向路明非搭话。 “准备？昨晚突击了一下，这还是看平常积累吧？”路明非无所谓得说“你呢？” “我没什么把握啦，”陈雯雯看了那边的苏晓樯和赵孟华一眼，垂下眼帘，有点沮丧似的，“我口语没他们两个好……” “考试也不一定比谁口语好啊，不然他们找中国人干嘛，再好能比他们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好？”路明非笑笑，“既然让你来肯定是有理由的，没准他们是靠文艺类作品来......” “柳淼淼到了么？”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长着一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脸。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装，修身合体，领口是银色的细边，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闪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看起来像是校服，可路明非没有见过剪裁那么精致的校服，倒像是什么老手艺人手工剪裁的，民族传承数量有限什么的。 钢琴小美女噌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到！”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年轻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柳淼淼踏着优雅的步子和叶胜一起进去了，门随即关上，“哈”，路明非忍不住笑了一声，“笑什么呀，你不怕啊”陈雯雯也是脸上担忧，“我就是感觉刚才不像是进面试场，倒有点像上刑场。”路明非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面试搞得跟慷慨就义似的。 “什么上刑场，你见过似的。”有人嘲讽，除了路明非剩下的人扭头对着眼神，谁都没法掩饰脸上的紧张。看着路明非这么淡定心里就有点不爽。“......别说见过，我还上过。”路明非收敛了笑意，心里低声说。 “喂，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赵孟华看了看苏晓樯和陈雯雯，压低了声音，“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 “嗯，”陈雯雯点点头，“可我都没有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 “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的吧？”赵孟华说。 “只看素质怎么会让这样的混进来了？”苏晓樯斜着眼打量路明非。她倒不是打心里看不起路明非，只是习惯性的开怼，按常理路明非应该表现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结果路明非煞有介事的点着头：“我也觉得此处必有蹊跷。” “不知道录取几个。”陈雯雯低声说。 “选一两个就不错了！”苏晓樯说，“你们没听说么？哈佛每年只从中国招几个本科生。” “嗯，我也就是来试试，没抱什么希望。”陈雯雯细声细气地说。 “都没抱什么希望了。”赵孟华安慰她。 “我不在乎，”苏晓樯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扬，“要是不录取我，我就去上斯坦福，我爸爸有朋友！” 门被推开了，叶胜礼貌地比了一个手势。柳淼淼走了出来，回头跟叶胜说了声谢谢，看得出她强撑着不想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那失望已经老老实实地写在脸上了。 钢琴小美女居然没撑过十分钟就败下阵来！柳淼淼眼眶有点红，回自己座位上拿了书包，扭头就往外走。 “苏晓樯。”叶胜说。 “小天女”也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牙齿咯咯作响。 几分钟后“小天女”出来时，步伐比进去时还僵硬，脸上与其说是失望或者沮丧，不如说是愤怒。叶胜在她身后彬彬有礼地笑，苏晓樯扭头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叶胜又叫了赵孟华进去。 “什么学院！他们耍人！”苏晓樯抛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路明非和陈雯雯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小天女”还不如柳淼淼，大概只撑了五分钟。 这面试官在里面不像是面试，倒像是练刀，斩人越来越快，号称高三口语第一的赵孟华连三分钟都没撑到，被送出来的时候目光茫然，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陈雯雯。”叶胜又叫到陈雯雯进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陈雯雯撑了十五分钟，她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拿起书包，犹豫了一下，对路明非说：“其实他们会问......”还没说完，就听见叶胜说，“路明非。” 路明非看到叶胜对他招手，“路明非，下一个是你。” 他有些好奇，其他人都是叶胜喊完名字自己上前，但看叶胜表现，他分明是认出了路明非，他从未见过叶胜，难道只靠寄给芝加哥大学那份申请表上的两寸照片，叶胜就一眼认出了他？路明非感觉事情有点意思了。 他跟着叶胜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可以坐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坐着一个笑得很甜美的女孩，长相漂亮，仿佛日本什么当红女星。穿着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的蕾丝领巾。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女孩站起身来，以典型日本风向路明非躬腰行礼。 “おはよう。”路明非也鞠躬，他看着酒德亚纪不由得心情好了起来，想起了赤瞳，她教过路明非一些简单的日语，还手把手教过他一些日本剑术。酒德亚纪捂嘴轻笑：“あなたの日本語はとても標準的ですね。”（你的日语很标准呢） 叶胜坐在酒德亚纪的身边，打开笔记本，看着路明非，“那么我们就开始了。” 路明非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来吧，让他看看什么快刀能恐怖如斯，斩仕兰中学天骄如斩鸡，他在老唐的指点下修炼了一晚上，这就要见真章了！ “你相信外星人么？”酒德亚纪轻轻柔柔地问。 路明非愣了一瞬，随后感到……天旋地转。他能理解赵孟华为什么目光茫然了，这是什么问题？外星人是什么鬼？这是怎么回事？第一个问题分明应该是“请介绍一下自己”或者“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啊！ 第一道题的答案是，“mynaismingfeiLu，aChinesehighschoolstudent，ilikeonlinutergaandpanda…” 第二道题的答案是，“thegreatfacultyisthekeyreason，andyoullegehaveverygoodresearchatsphere…” 这些答案经过老唐热心地润色，每个单词都无懈可击，再由路明非倒背如流，才算大功告成的。 我特么练了半夜英语口语，你现在跟我说外星人，你怎么能问外星人？难道你是时空管理局en35节点驻王八坨子办事处的么？ “相信，我相信有外星人啊。”路明非说。他突然有一种这特么绝对不是一个正经组织的感觉，看他们没有以国家名义而是以大学名义招生......该不会是什么学院招收超能力少男少女拯救世界的路子吧！见鬼，我以为我以后会平静生活呢！你们岛国那儿也许流行这一套，但是我们这有龙组有昆仑，我在祖国红旗下挺安全的，留学生男主有这位叶胜兄就够了，我看他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很适合去你们日本开后宫！ “是么？”酒德亚纪神色淡淡的，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反馈，“为什么会相信呢？” 见鬼，难道我要说外星人被我放倒不计其数了，你说我为什么相信外星人？路明非心中吐槽，这有什么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嘞。 “你听没听过《ギターと孤独と蒼い惑星》？”路明非自暴自弃的说，他现在觉得刚才能撑几分钟的也许真是精英，这种问题能扯得时间越长才越是有问题吧。 “对不起，我并没有听过。”酒德亚纪轻轻摇头。 “蒼い惑星ひとりぼっち，いっぱいの音を聞いてきた，回り続けて幾億年，一瞬でもいいから…ああ”（翻译：我在这蓝色星球上孤独一人，聆听到了众多声音，地球自转数亿年，所以一瞬也好啊…啊啊，ps：孤独摇滚永远的神！），路明非轻声哼唱，“就像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孤独一样对不对，宇宙这么大，如果地球在宇宙里是唯一一颗有生命的星球，数亿年来它会寂寞的吧。” “孤独感？你刚才是说人和地球的孤独感？”叶胜插了进来，他没听懂歌词，但是他却精准的抓住路明非刚才说的孤独二字。 “你平常会觉得很孤独么？觉得自己很......与众不同？” 路明非挠挠头，“你是说中二病么，我已经毕业了啊。而且我倒是听过一句话。” “什么？”叶胜和酒德亚纪被勾起了好奇心，想听听孤独的男孩有何高见。 “孤独？你配吗？只有天才和疯子才享受孤独，普通人只是寂寞罢了。”路明非耸耸肩，“尼采说的，我觉得他这话说的蛮有道理。” “......”叶胜和酒德亚纪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么？”酒德亚纪又问。 “相信啊。”路明非说，“超相信的。” 超能力是一部漫画的基础啊，要是没有超能力，那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不就没有了，路飞的“橡皮果实”也不存在了，飞影的“炎杀黑龙波”自然也是假的了，那么世界上主要的存在就变成了叔叔嘴里永远念叨的万宝龙表和婶婶日益抱怨的房价飞涨，路明非的未来就是每天早晨起床赶公交上班、每月月底拿工资付房贷、周末小心地去丈母娘家伺候……如果有女孩愿意嫁给他的话。 所以，在路明非的世界里，超能力是一定要有的。更何况他的【恶鬼缠身】还在书包里放着呢，你问他相不相信超能力？ “嗯，为什么相信？”酒德亚纪带着鼓励的笑容看着路明非。 “相信……那就是相信咯，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有超能力。”路明非说。 真实的理由实在没法给酒德亚纪说，总不能说，“我只要大声喊出因克鲁西恩就能召唤铠甲，变成铠甲勇士炎龙侠。” “你觉得自己有超能力？”叶胜追问，他看上去对路明非很感兴趣。 “我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一天嗖的就过去了。我可能觉醒了时间系的替身‘虚度光阴’”，开摆的路明非无所畏惧，怎么离谱怎么说，也许他们背后可能是个超能力组织，那么路明非迟早会跟他们对上，他对自己的运气有自知之明，连穿越那么离谱的事都能降临在自己身上，还指望着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么？就看他们是怀柔派还是强硬派了，路明非暗下决心，今晚看看能不能摸摸他们的底。 “好的，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酒德亚纪问。 路明非瞬间懵掉了。这个学院的面试官脑子烧坏了么？为什么前面两题和第三题的差别那么大？这就跟某些魂系游戏一样，Boss第一阶段舞刀，第二阶段弄枪，然后第三阶段嘿嘿一笑，掏出了一挺加特林，说可算是进入正题啦，下面还请多多指教。 你妹呀！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气沉丹田，舌抵上腭，缓缓道“我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两者兼而有之，但是精神更为重要，人类在物质层面已经探索出了一定成就，但是精神方面还知之甚少，比如”，他面色肃穆，仿佛密宗高手念出六字真言“人随身死，精神永存。”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在本子上认真记下路明非在某本小说里看到的台词。（三天两觉的贩罪）“问题问完了，很感谢你的回答。请之后等我们的通知。” 路明非支撑了两分三十秒，创下了最快被斩的记录。如果是温酒斩华雄的话，他这杯酒尤其温热。 陈雯雯正拎着包在外面等他，看他出来小跑了几步过来，“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挂在政治题上了……”路明非摊手，“政治课上我记得这部分我出去罚站了，后来忘了补笔记。” “我也是在政治题上吃亏了，答得乱七八糟，他们说我没有过。”陈雯雯低下头去。 “你在里面呆了十五分钟啊！”路明非愣了一下，他记得陈雯雯是呆的时间最长的，还以为她和里面的神经病们对上了电波。 “给他们讲了十五分钟的飞碟……”陈雯雯小声说。 第六章 古德里安 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 他抬头问旁边的酒德亚纪，“那个小丫头呢？一整天没看见她，面试也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 “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她跟着来根本就是来玩的吧？”酒德亚纪耸耸肩，“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感觉不用化妆就可以拉去演爱因斯坦一类的科学狂人。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是学生家长而不是考官，正在询问自己儿子的高考成绩。“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这看上去脸上写着“我是德国人”的老家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叶胜翻到了路明非的记录页。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是考生中答题最快的，只用了两分半”叶胜说。 “最强的人交卷永远是最快的！”古德里安教授欢欣鼓舞。仿佛要开香槟庆祝他儿子考上了清华北大。 “可教授你听听他的回答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然后给我们清唱了一段《ギターと孤独と蒼い惑星》……然后说就像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孤独，宇宙这么大，如果地球在宇宙里是唯一一颗有生命的星球，数亿年来它会寂寞的。”叶胜苦笑。“顺便一提，他唱的歌是在以日本首家发行周刊漫画杂志和四格漫画驰名的芳文社连载的一部美少女音乐题材漫画的插曲。”酒德亚纪插话道，“说来他的日文倒是很标准，不像是自学的，倒像是在日本生活在一段时间。” “多棒的答案！我真要被他感动了！”古德里安教授啧啧赞叹，“不愧是路明非啊！” “有……有这么棒么？”叶胜呆住了，“第二题，他也相信超能力，说，相信那就是相信，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都有浪费时间的超能力，我感觉他涉猎的题材倒挺广，jojo的奇妙冒险和卖萌番来者不拒......” “完美！”古德里安教授斩钉截铁地说。仿佛听到了什么真理，无需辩驳，只需接受。 “这叫……完美？难道这就是……学院拟定的答案？”叶胜和酒德亚纪面面相觑。他们总感觉路明非是来砸场子的。可看古德里安的表情，仿佛小丑竟是我自己，是自己没有领会路明非大人的深意。 “让我给你解释！”古德里安教授说，“第一题，他回答说他相信外星人，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了孤独感这个重要的概念，凝聚我们这个族群，就是孤独感！三个字，直指这道题的核心，这道题，就是用外星人暗喻我们族裔和普通人的区别。第二题，相信一件事是绝对不需要理由的，我们所说的相信，是从内心生出的，天然的信任感，如果他为信任编造理由，反而会减分。第三题他怎么回答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路明非对孤独的定义跟这个老家伙讲一讲，不知道他会把自己归于天才还是疯子。 “人随身死，精神永存......”酒德亚纪摸着自己的额头，“我是说，他说精神比较重要……人类对精神层面知之甚少。然后他说了这么八个字。” 古德里安教授怔住了，刚才无论是多么扯淡的理由，他都在想办法为路明非解释，可听到这八个字，他突然瞳孔收缩，满脸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教授，我觉得比起前两道题，这句他还说的不错啊，如果回答政治书上的唯物唯心论，才会显得他只是应试教育的普通孩子啊。最起码他的态度很明确。”叶胜问。不知道古德里安教授为何如此惊讶。 古德里安教授抬头深吸一口气，“难道真的存在这种天才吗？来之前大家都看过路明非的档案，知道他绝没有收到我们世界的信息，他的话你们没有想到——”他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茧化？这绝对是血统的指引，让他在出生时就明晰了世界的真理，无数人探求的答案，他自行就能领悟！” “古德里安教授，你这纯粹是……包庇吧？”酒德亚纪苦笑。“类似的话小说里有很多吧，如果我说万物皆虚，万事皆允，你不会觉得我就掌握了化虚为实的言灵了吧？” 古德里安教授愣了一下，摊了摊手，“好吧……是有点……不过我真觉得他答得挺好……” “我理解学院会给予血统优势的学生很多方便，不过这样包庇……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叶胜摇头，“要是这样，我们还面试什么？” “你们不懂，几十年了，才出现这么一个s级的候选人，如果我们给出的面试结果是不及格……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真的是……s级？” “是，经过再三确认，他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压低了声音，“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所以在出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一片肃静。 叶胜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之前跟他说等待通知，那么我们是不是......” “为什么要等待通知，这么完美的答案应该当场录取啊！”古德里安教授瞪大眼睛，仿佛在说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路明非这种成绩难道不应该保送？ “这种答案......只有您会觉得完美吧。”叶胜苦笑。 “立刻联系他，明天我们立刻见面。”古德里安浑身上下摸索手机。 叶胜摇摇头，“还是我来打吧……您这样会吓到学生家长的，觉得您居心叵测。” 深夜三点，万籁俱寂，电话铃声横穿路明非家的走道。 婶婶从睡梦中惊得坐起，扭头看见床头柜上那部电话响得无比欢快，几乎是在蹦蹦跳跳。 “你家死人啦？半夜三更打电话！”婶婶抓起电话，怒气冲冲地喊。 很快，她的怒容消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叔叔从被窝里坐起来，看见老婆头发散乱，目光呆滞，仿佛被雷劈了。 路鸣泽也被隔壁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扭头看见隔壁床上，堂兄面色沉静如水，眼里仿佛藏着刀剑的清辉。 第七章 见面 次日上午，丽晶酒店。 路明非全家倾巢出动。叔叔西装笔挺，腆着肚子，教育路明非和路鸣泽来这种高级场所要懂规矩，不要总在餐具上摸来摸去。捎带着赞美丽晶的服务好，喝茶送黑巧克力，说这黑巧克力是个好东西，富含多巴胺，让人产生幸福感，这就是顶级酒店的不俗之处。婶婶四下顾盼，啧啧赞叹高级酒店就是高级。然后一叠声地抱怨叔叔是个败家的男人，把钱都花在这种地方了，要吃黑巧克力，找巧克力厂的熟人二十块可以买一斤。 “路明非先生么？”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路明非点点头，站起身来。“我们的客人古德里安教授让把早餐安排在九楼的vip旋转吧了，让我来通知一下。” “我也是熟客了，怎么不知道还有vip旋转吧这东西？”叔叔有些费解。他自诩也是上档次的男人，但却去过丽晶酒店的大堂包间，从没听说过还有更高档的地方。 “是这样的，vip旋转吧不对外开放，只开放给商务套间和总统套房的客人免费使用，古德里安教授订的就是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叔叔吃了一惊。 “美国学校真有钱！”婶婶在总统套房前瞬间失去立场，她忽然对这个卡塞尔学院肃然起敬。 vip电梯把一家四口直送到顶层，“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了门，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站起身来迎接，左边叶胜，右边酒德亚纪，俊男美女，威风凛凛，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你的中文说得真好。”路明非有点适应不了这份热情。他上次被骗的时候也是被某位大小姐亲切的态度蒙蔽了，但是那也只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感，他本来觉得自己可能是暴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导致被阴影社会的什么组织盯上了，今天特意单刀赴会想要摆明车马和他们周旋一番。可看古德里安的态度，仿佛见到了亲生儿子，搞的路明非有点摸不准路数，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什么羁绊，如果是某些守护群众的正派组织，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倒是并不反感出一份力。 在这个只有他们一群人的vip旋转吧里，桌布雪白餐具银亮，放眼看出去是这个城市最漂亮的湖景，他居然被当作一个什么重要人物接待了，路明非自认自己除了现在出力不明的【恶鬼缠身】以外完全没有被人算计的价值，他私下里试验过自己的身体素质，那能够一跃数十米一刀斩断危险种的力量已经完全消失了，残存的无非是千锤百炼的战斗素养和处变不惊的战场经验，现在他顶多算是个高级打手，还不是能一力降十会那种，手里拿家伙勉强算是十人斩，赤手空拳可能最多称霸学校。现在都扫黑除恶那么多年了，路明非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被这种一看就很有钱的组织看上，面对热情的古德里安，他越发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担心。 古德里安教授显然是个神经很大条的人，完全没有理会路明非复杂的神色，非常高兴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么？说得有这么好？我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我们学院全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嘛！”他看着路明非，目光闪闪，一脸拉拢的表情，“加入我们，不需要英语的，全校学生都说中文。” 见鬼，路明非心想，如果连那份勉强够格的托福成绩单他们都没考虑，那到底是看重他什么？一份高中各科平均分没过80的成绩单？一份干巴巴的个人自述？没有任何亮点的人生……面对这么一个申请者，这教授怎么就能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来？路明非更是觉得不对了，放在以前他可能觉得自己天命所归，但是他都死过一回的人了，早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主角，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他。 “你好，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叔叔不甘寂寞地挤进古德里安教授和路明非之间，因为记不住古德里安四个字，他非常巧妙的简化为“古教授”了。 “你们叔侄长得还真不像啊！”古德里安教授显得有点脱线，叔叔脸上有点尴尬，这叫原本准备再上去把叔叔挤开的婶婶打消了念头。 “早餐准备好了，一起吃吧。”古德里安教授盛情邀请，目光始终落在路明非的身上。路明非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比饕餮客看一只烤鸡，充满期待。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鲑鱼卷和鲜榨柠檬汁，这个专享的vip旋转吧又是那么气派，这一切立即打消了叔叔的不快，反正本来路明非长得不像他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古德里安教授表示了卡塞尔学院觉得路明非的各项能力相当全面，而且有着很好的潜力，叔叔吃着鲑鱼卷，也乐得表示一看卡塞尔学院就知道是美国贵族学校，这气派中国大学真的无法相比。 古德里安教授准备充分，把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一旁还带点狐疑的婶婶观赏，又拿出相簿来给路鸣泽看，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看起来这个学院建筑风格古典而设施豪华，仿佛一座花钱全面翻新的中世纪城堡，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夏季时帆上画着卡塞尔学院徽章的帆板在密歇根湖的碧浪尖上飞跳，叶胜介绍说那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他们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云云，言下之意作为美国一流名校的芝加哥大学倒也算不得什么。 叔叔赞美了围观帆板赛的女生们身材真好之后，侃侃而谈对于路明非的教育，他认为路明非能有多样化的能力和潜力，和他从小对路明非采取宽松的教育方式有很大关系。古德里安教授频频点头，叔叔得到了认可，非常开心，忽的想起很老的一本书叫做《哈佛女孩刘亦婷》，不禁猛拍大腿说自己也能写一本书叫做《卡塞尔男孩路明非》，在中国也能卖出上百万册，出名且赚钱，岂不快哉？于是细细询问卡塞尔学院在美国的影响力比哈佛差了多少，古德里安教授愣了一下以后拍胸脯表示卡塞尔学院这种精致的贵族学校其实在上流社会的影响力和哈佛相差无几，叔叔大可放心。 路明非听着这两个人相洽甚欢，不禁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事跟自己没有关系。这不是面试，而是嫁女，他路明非就是这个留在家里赔钱嫁出去反而赚聘礼的女儿，男方很急切，女方家里也乐得顺水推舟。物化女性不可取啊......路明非不由得吐槽。 等叔叔说到一时没词儿的时候，路明非终于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古德里安教授……你们到底觉得我哪一方面……比较好？”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叔叔婶婶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第八章 诺诺 餐桌上其乐融融，古德里安教授欣喜的发现自己的宝贝s级在接过照片后就没了如有若无的抵触情绪，反而开始高兴的询问卡塞尔学院的课程难度和毕业去向。 古德里安教授带来的资料已经被婶婶翻来覆去的检查过，上面加盖着美国教育部的戳儿，叔叔则在照片中看到了若干电视上常出现的美国政要，正笑吟吟地和穿着墨绿色校服的学生老师们交谈，每个人胸口上都有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而古德里安教授拿出的那份奖学金计划则是有美国健康研究会nih和花旗银行共同签字的，nih把奖学金打入花旗银行，花旗银行保证会按月开出一张现金支票给奖学金的接受者“ngfeilu”，此外用于佐证的还有古德里安教授自己在哈佛大学获得的终身教授证书以及他作为美国古生物学研究会理事的委任书。 此刻叔叔和叶胜畅谈马术帆船，一旁酒德亚纪陪婶婶聊着卡塞尔学院中国人去了好不好找对象，几人显得一片和谐，气氛融洽的仿佛路明非小姐已经愿意下嫁，大家高兴地推杯换盏。 突然餐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走了进来，众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陈墨瞳，华裔，这次作为我的陪同来中国。”古德里安教授说，“诺诺，这就是我们的新同学路明非的家人，你怎么那么晚才来？” “诺诺？”路明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他想起了前天打赢他的那个id。 “我昨晚吃了大排档，肚子不太舒服，刚才一直在洗手间里。”名叫陈墨瞳的女孩摘下棒球帽，泄下一头长发，自若地坐在古德里安教授的旁边。 这是个令人惊艳的女孩儿，她穿着很简单，一条贴身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外罩了一件蓝色竖条纹的短衬衣，但是她太漂亮了，感觉不该出现在这座小城里，酒德亚纪已经是明星水准，可在这位面前还是相形见绌。（对不起我是单身狗加文盲，不太清楚怎么形容女孩好看）。女孩儿的眼神明媚而锋利，仿佛一把快刀，坐下后她自顾自的在面包上抹着黄油，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 “吃大排档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呢？”古德里安教授的反应是很遗憾。 “教授，诺玛说你的减肥疗程还没结束，一天只能吃两顿。”陈墨瞳毫不理会这个老家伙对于食物的渴望，往他盘子里最后一个鲑鱼卷瞟了一眼，“你最好多吃点，吃完这个可就只剩下一顿啦。” 古德里安教授像是一个被严厉母亲管教的孩子，挠挠头，长叹了一声，开始吃他最后一个鲑鱼卷。 这个女孩出现在餐桌上之后，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立刻就消散了，那女孩像是个言辞锐利的骄傲公主，即便在她直视你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她的眼里其实并没有你，那双漂亮的瞳子其实聚焦在你身后某处，阳光里她的长发晕出一股极深的红色，像是葡萄酒。 这是路明非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遇到这种漂亮女孩，不像苏晓樯那样非常在乎别人看她的眼光有多羡慕，也不像陈雯雯那样弱弱的只闷头想心事，会回避别人的目光。陈墨瞳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额，陈学姐，你好？”礼貌如路明非觉得应该打个招呼，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他选择陈学姐这个比较稳妥的称呼。“你好啊，我们的潜力新生。”陈墨瞳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来，带着几分坏坏的感觉，“都开始叫学姐啦，直接叫我诺诺就好，我本以为你还会考虑考虑呢。”路明非心里一动，他确实觉得这背后有一些问题，但父母的来信让他短暂的忘记了这份不安，此时诺诺一提，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哈哈哈，这么好的条件我还考虑，我觉得等我毕业都不一定能一年挣三万六美金啊，学姐你们那里好毕业么，我用不用先拜个码头？”路明非假笑着说，想从诺诺这里套点话。 “你很有潜力啊，拜码头的事我看很好。”诺诺挑挑眉毛，满脸“快叫大哥”的表情，“我们这里虽然学术氛围比较浓厚，不过对体育课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哦，不过跟我混放心啦，除了个别中的个别，卡塞尔学院很少留级的。”“学姐在上，小弟去了还望学姐多多照应。”路明非耍宝似的将果汁跟诺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宾主尽欢，路明非一家人下了电梯，古德里安教授问诺诺，“诺诺，你说你觉得他会考虑，为什么呢？咱们文件没什么问题啊，教育部批准成立私立大学的文件、照片、营业执照、我的教授聘书，都是真的啊，能看出什么问题来？”他知道诺诺不会无的放矢，诺诺的观察能力强到在学院里素有“巫女”之名。 “教授，最有问题的是你是拿着钱来招生，可你还要带那么多证件来证明自己，还要请人家家长在五星级酒店的vip会所吃早饭，还一付眼巴巴地期待的表情。”陈墨瞳吐吐舌头，“感觉这个人跟我们的资料不符啊，本来我以为他是个缺爱的衰仔，经过我之前的判断他对那个陈雯雯可是挺痴情的，但今天看到这个人，虽然有点脱线，但是眼睛里藏着疲惫，笑的时候也不是真的开心，整个人好像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似的。” 古德里安教授摇摇头“他的血统那么强，在常人世界里过了这么多年又没有排遣孤独的渠道，封闭内心是正常的。” 诺诺笑笑“那我身为学姐去给学弟进行友爱的互动也是应该的吧。”古德里安皱眉，“这可是独一无二的s级学生，你可不要弄出什么乱子来。”“放心放心，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为什么跟我想象中的差别有这么大，关于‘那方面’的知识不会提的。” 第九章 天台 回家路上，叔叔的小宝马里。 叔叔高兴地吹着口哨，仿佛已经看到了路明非金光闪闪的未来：“明非出息啦，去国外拿奖学金，记得好好学习，到时候回来发展，咱们国家遍地是机会......”话里挥斥方遒，仿佛本市市长。婶婶也明里暗里地附和，话里话外的言下之意是路明非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路鸣泽也办出国去，毕竟这是天大的运气，落在路鸣泽的头上几乎没有可能，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倒霉侄儿的父母身上，只有路鸣泽在车上沉默不语，看来是没有从堂哥一朝得势的阴影中恢复过来，说不定内心正在编织语言向夕阳的刻痕倾诉什么的。 路明非随口应对，他心说你们太天真了啊叔叔婶婶，这要是狗屎运我上辈子得做了多少好事啊，摆明这背后有问题啊，像这种神秘学院招收废柴的设定我看的轻小说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们还以为是去外国享受生活的么？就小胖子这种水平要是他不是主角的话没准你们就只能收到他的阵亡通告了啊！ 他在心里吐槽，但是神奇的是他没有退缩的念头，首先路明非觉得自己的亲爹娘不会这么不靠谱，把他往死路上送，没准自己天赋异禀霸气侧漏，拯救世界没我不行呢。 其次他更愿意把事情的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卡塞尔学院已经向自己表达出了极大的善意。自己当然应该接招，去看看他们所图为何。 最后，路明非笑笑，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腰，虽然摸了个空，但他的笑意没有减少。在那边的世界里，【恶鬼缠身】状态下的自己已经算是世界顶尖的战力，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一无所知的活着，他有预感，自己一潭死水似的生活将会发生变化。 想到这里，路明非突然看看自己细瘦的身体，觉得自己该开始锻炼了。 夕阳西下，夜幕逐渐笼罩了天空，路明非爬上了天台。这里是他的秘密领地，过去几年每个下午他都在这里发会儿呆，然后跟婶婶说他在外面邮局的长桌上写作业。 这栋楼没电梯，最高就七层，顶楼天台是呜呜作响的空调机组和纵横的管道。物业在楼道里设了一道铁门，写着“天台关闭”的字样。其实不关闭也不会有人往那上面跑，通往顶楼的楼梯有点恐怖电影的感觉，堆满了纸箱子、两台破马达和一些七楼住家扔掉不用的破沙发和木茶几，所有东西都落满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 路明非在那些小小的间隙中跳跃，就像一只轻盈的袋鼠，他清楚地记得每一处落脚点，譬如纸箱子里罩着的两块板砖、破马达坚硬的底座和那个木茶几唯一一条没断的腿，这些落脚点仿佛一连串岛屿，帮他渡过这个垃圾组成的海洋，对面就是那道铁门，铁门外咫尺阴影，万里星光。 路明非从铁门上最大的那个空隙钻了出去，站在满地星光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嗨。”突如其来的招呼声从黑暗中响起，路明非下意识的抽出短剑横在身前，轻巧的转身，正对着面向声音的来源，整个人身体紧绷，仿佛捕食前的猛兽。 来者从黑暗中现身，赫然是早上刚刚一面之缘的诺诺，还是之前的装束，但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路明非紧绷的身体略略放松，他不着痕迹的收剑回鞘，“这不是诺诺学姐吗，怎么藏在这里，该不会......”路明非的眼神中透过一丝寒芒，“有什么见教吧。” 诺诺对路明非的敌意视若无睹，“你平常经常来这个天台吧，在这里看下去确实很有意思哎。” 路明非经常坐在这里看离这儿不远的商业区，天黑后，夜空下整个城市的灯都会亮起来，商业区的霓虹灯拼凑在一起，虚幻不真，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那些商务楼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这座城市最繁忙的高架路上车流涌动，高架路就从路明非家的小区旁经过，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路明非觉得那些车灯组成了一条光流，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这尼玛我要有江南的这份文笔现在龙族天之炽九州都该结局了。） “是啊，我平常经常在这里俯瞰世间啦。”路明非说，想用这句中二的话缓解缓解尴尬的气氛，两个人似乎没有熟到肩并肩看天台的份儿上。 “是么，师弟，这里是你的王座？”诺诺没有哈哈大笑，反而饶有兴趣的说“之前我在想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之前觉得你是只衰衰的小兔子，记得那场面试么？那场面试你并不十分上心，你穿的衣服并不整齐，应该是临时从箱子底翻出来的来不及熨烫，裤子上有灰尘，说明你有坐在地下的习惯，要么是街边……要么是……天台？”路明非愣了愣，确实是天台，面试的前一晚他还在天台打发时间。 “你总低着头，应该总是看屏幕，”诺诺微微闭上眼，“你用的是一台笔记本……你经常笑，但是并不开心，你觉得现在没有什么动力......或者你曾致力于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做完了，或者你......无能为力？”路明非手猛地攥紧，青筋在手背表面跳动，战场的回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确实，他击倒了【至高帝具】，但战争没有结束，他确实相信赤瞳和boss能够创立新的世界，但是他已经看不到这个未来了。 “五视万能？”路明非一字一句，“没想到学姐能将它发挥到读心的程度啊。”这次换诺诺愣住了“什么五视万能？”路明非看她并不像撒谎的样子，挠挠头，“你这不是在跟我显示超能力准备拉我入伙么。” 诺诺哭笑不得，“我本来还想说你最近好像有了奇怪的变化，整个人都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看来你还是那个宅啊。”“那你这是瞎猜的么？”路明非问。“不，是侧写。一种犯罪心理学上常用的方法，通过收集证据，思考罪犯的心理，复制出罪犯的信息。把自己代入一个人去思考，慢慢地你就会觉得自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这就是‘侧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擅长侧写，没有人教过我，但我很小的时候走进一间屋子，在屋子里坐几个小时，就能猜出这里住着什么样的人。”诺诺轻声说。 “喂喂......”路明非面色古怪，“你们学院里都是您这样的变......我是说高手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学院，侦探？义警？超级英雄？”“也没有啦，这算是我个人的天赋。”诺诺说，“我感觉你好像在犹豫，是不是觉得卡塞尔学院会有危险啊？”“危不危险倒是次要，我主要担心加入你们会不会是误入歧途......” “你不是看过古德里安教授的证件了么，放心啦，我们是正规教学机构，就是研究方向比较小众。”诺诺安慰道，“你想想除了左右手都能用红点打星际争霸以外，你还有什么特长，我们能图你什么？” 路明非指着诺诺搁在一旁的两把木刀，表情微妙，“学姐你家伙都带过来了，就别装了吧，你们学院是不是还有入学测验啊。”诺诺哈哈一笑，“入学测验可没有那么简单，我还没有说完，我观察过你入座的时候会调整坐姿，好像经常在后腰藏着剑，握住餐具的手也很稳定有力，而且你整个人的眼神偶尔会散发出刀剑般的锐气呐。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在南边小城长大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呢？” “我中二病不可以么？其实我是darkbaldester？”路明非嘴硬，他倒是没料到有人的观察力会敏锐到这种程度，看来他应该去找幅墨镜带。“我没有盘问你的意思，只是你还不知道，你在新生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哦。”诺诺笑眯眯的说，“师姐只是觉得闯荡江湖应该有个小弟嘛，本来以为你是那种为情所困的家伙，没想到是个剑圣啊。不如我们切磋一下，然后大家共闯江湖？武侠小说里不是流行以刀会友么”（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学院在招生名单上会把他列成‘s’级，当初我才是‘a’级，要是我现在不趁机欺负欺负他，他进了学校我就不好欺负了。诺诺的笑容有点邪恶。） 第十章 切磋？ “以刀会友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组织，我再确认一下，你们没有超能力吧。”路明非接过诺诺扔来的木刀，随手挥舞两下确认重心，“我在学院可是‘a’级”，什么超能力我可没有。”诺诺脱下风衣，握住木刀随口说，“那你们有没有ex级的......可以一剑劈碎世界或者一剑能够轰碎城那种。”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半侧过身，双手握住刀柄举在肩膀高度上下，刀刃向前。这是赤瞳最习惯的起手式，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她的速度优势。路明非的武术功底很杂，赤瞳的暗杀刀，大哥的枪术，大姐的徒手格斗，玛茵的枪法，还有自己摸索锻炼而来的剑术。（路明非一穿越过去直接就是街道流浪汉开局，没有在村子里跟退役老兵学习剑术和锻造的经历。）此刻面对诺诺，路明非下意识的摆出了自己最快也最强的暗杀刀架势。 诺诺看上去并没有摆出什么架势，单手提着刀侧在身旁，她歪歪头，一缕红发垂下脸庞，“开始吧。” 话音刚落，路明非暴射而出，整个人化作突进的巨鹰，刀尖如同鹰喙直奔诺诺的躯干而去。平常赤瞳出手一般是只取脖颈和心脏两个部位，即使是手里有见血封喉的妖刀【村雨】，她也并不依赖帝具能力，因此她的强大完全来源于本身实力。而路明非就很是鸡贼，他向来是哪里目标容易中往哪里刺，没有一刀毙命总比刺空来的强。 路明非的速度极快，在常人眼中只是一道模糊的虚影，可这狠辣的一刀完全走空，诺诺只是简单的侧身就躲开了这记突刺，右手木刀直取路明非的脖颈！ “好快！”路明非心中巨震，这种速度已经完全凌驾于他之上了，路明非现在的身体确实缺少锻炼，但是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躲开他最快的突刺，说明两个人的速度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 路明非止住冲势，接着回旋身体，已经来不及格挡了，他下意识的用刀柄撞在诺诺的胳膊上，趁诺诺攻击稍缓之时，路明非难看的躲过了诺诺的挥刀，这不是什么定式，是在生死间搏杀出的手段，跟刚才诺诺闪避的从容天差地别。诺诺的木刀打偏了，挥舞时发出“呜呜”的破风声，路明非听了都一颤，“师姐，你们学院都是怪物吗？你这一下不会是冲着打爆我的头来的吧？”“怎么会呢，我下手有分寸的。”诺诺轻描淡写的说。 路明非咧咧嘴，如果这种攻击都能收放自如，那看来在力量上自己也完全被压制了。这不合理啊，他看着诺诺纤细高挑的身材，心说这个世界也特么有帝具使？可是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什么别的力量在波动啊，还是说这个世界其实也很危险，大家都在努力锻炼武术防止危险种入侵？路明非的世界观崩塌了，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世界很安全来着，只要遵纪守法没准自己的【恶鬼缠身】之后就可以当做装饰品挂在墙上，自己老来给孩子讲故事的时候可以指着它开玩笑说，爷爷我啊，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强的。 可这一刀彻底惊醒了路明非，他对自己的水平很清楚，即使是缺乏锻炼的身体，他的突刺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挡下的，更何况诺诺只是略略侧身就完全避开，眼力，反应神经，速度以及刚才展现的力量来看，她已经完全脱离了什么剑道爱好者或者运动员的范畴。 真正的强敌！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架势换为剑道中的中段，双手握刀举在身体中线位置，刀尖指向诺诺的眼睛，这是攻守兼备的架势，诺诺动了，没有路明非刚才冲刺的声势，她只是轻轻跃起，宛如轻盈的飞鸟，单手举刀竖劈而下。路明非没有闪避，这一刀可能只用了五分力，即使躲开，诺诺也可以随时变招补上一刀。他举刀过顶，“啪”的一声，双刀相撞，发出将要断裂般的巨大声响。路明非隔开木刀，向后跳开，此刻他的虎口传来一阵疼痛，刚才诺诺随意的劈斩，力道不下于浸淫剑道多年的示现流宗师！ （说起来想写她萨摩实现流的，不过我觉得大吼大叫的还是留给男人们比较好......我对招式啥的基本不懂，如果以后写游戏里的招式名你们会不会介意......比如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挥剑，秘传一心！剑光闪过后无数无形的剑气暴风般肆虐在龙王身上，连龙鳞都能破碎的剑气在他身上爆出灿烂的血花......之类的。） 诺诺紧追而来，看上去只是随意的身体一晃就跟上了路明非，看似简单的步法却仿佛千锤百炼，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头、颈、胸口，诺诺单手随意的向路明非的要害挥砍，看上去丝毫没有章法，挥舞的姿势压根不像是木刀，反而像是随手捡的木棍，但是威力极大，路明非连闪带格，累的气喘吁吁。路明非不知道这位外号“暴力巫女”的学姐在学院里就是出了名的野路子，没什么套路可言，仅凭侧写和这暴力的打法，就是卡塞尔本科部女生里面近身战当之无愧的魁首。 不能这样下去了，路明非一咬牙，木刀画出巨大的圆弧，强行打断了诺诺的攻势，然后强行展开了刺击，密集的刺击被诺诺轻巧的闪过，仿佛路明非和她在跳一曲惊险的双人舞，侧写的能力被发挥到近身战上也是无往不利。 诺诺随手反击，木刀在路明非身上留下了几个痕迹，说实话并不痛，诺诺没想着对这位s级的学弟怎样，这次来兴趣的成分更多，她已经对路明非的能力很惊讶了，没有觉醒的情况下，路明非表现出来的战力已经不逊色于一般的剑术大师，这还是看上去没什么锻炼的情况下，诺诺已经很期待到时候到了学院他会成长的如何凶猛。“这感觉真是似曾相识啊。”路明非心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被斩首赞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自己的攻击丝毫没有作用，而敌人每一刀划过，自己身上都会溅出鲜血，宛如凌迟。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会来救他，月光下再无那双美丽的红色眼眸。 永远不会再有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突如其来的爆发，路明非的身体突然发出噼啪的响，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变化。诺诺本来游刃有余的挥舞木刀，但路明非的力量暴涨，携带着赫赫声威直劈而下，诺诺下意识的遮挡，而后木刀被路明非暴龙般的攻势生生劈断！ 萨摩示现流，云耀！ 木刀断裂，木屑飞舞，诺诺最后看见的，是路明非面无表情的脸，和左眼血红色的，里面仿佛有十字闪耀的眼眸。 第十一章 黄金瞳的男孩 时间静止下来，断掉的木刀漂浮在空气中，木屑飞舞，仿佛一场褐色的雪。 路明非的木刀堪堪停在一个距诺诺面门几公分远的距离，她的瞳孔收缩面色惊讶，但是却不动。 不动的不止是她，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连高架桥上的车流都被生生截止，飞舞的萤火虫变成了一粒粒光点。整个世界安静地仿佛沉睡。静谧的仿佛被人按下了定格，世界被抽离成了一张照片。 “出来！”路明非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这个定格的世界里，他仿佛是唯一的异数，他血红的左眼一瞥，就看到了一个坐在天台上的人影。 这是个看过一眼就很难忘却的男孩儿，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男孩长的与其说俊秀不如说漂亮，路明非在两个世界都不曾见过任何一个大男孩像他那么漂亮，带着一种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高雅得好像生来就不曾踩过灰尘，像什么跟他走一个路线的三兽士喵呜，简直不配给这位提鞋，但奇怪的是这种看上去就爹疼娘爱的好少年，眼睛却里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孤寂，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 “交换么？”男孩儿轻声说，黄金瞳中流淌着火焰般的光。等等？黄金瞳？路明非愣住了，这个看上去一脸亚洲人外貌的家伙长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等等，我刚才在干什么来着？”路明非拍拍额头，突然感觉藏在后腰的【恶鬼缠身】低低的嘶吼着。 仿佛恶鬼的低吟。 他拔出短剑，雪亮的剑身映出他茫然的脸，和血红色的，属于【泰兰德】的龙瞳。 “这怎么回事？”路明非紧紧捂着左眼，他没有使用【恶鬼缠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他问男孩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恢复？”他不假思索的话刚出口自己就愣住了，就他所知这世上已经没有帝具了，两个世界没有丝毫联系，他却理所应当地向男孩儿询问出声，仿佛对面是他的故人。 “恢复？那么你是拒绝了？”男孩儿淡淡的说，没有失望的神色。他伸手打了个响指，【恶鬼缠身】顿时安静了下来，路明非惊讶的照着剑身，他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你已经入局了。虽然跟我预计的不同，但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男孩儿看着他，淡漠的仿佛看着个死人，“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再见。”他站起身来，突然消失了，仿佛有什么无上的伟力，生生把他从世界抹去。 于此同时世界回复了正常，高架桥上继续川流不息，诺诺的木刀掉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路明非的木刀停在诺诺的面门上方，还好他稳稳的握住了，没有出现什么辣手摧花的残忍景象。 “嚯，师弟，你真有两把刷子嘿。”诺诺高高兴兴的拍着路明非的肩膀，仿佛一点都不介意刚刚的事，“这是不是你的什么家传绝学啊，刚才劈那一下我感觉在卡塞尔里也排得上号啊。” 路明非咧咧嘴，随口胡说八道，“啊对对对，这是我压箱底的神梦想一刀流，暴击增加百分之五十的攻击力。”他很感激诺诺没有直接勃然大怒开始摇人，看来她真的只是抱着切磋切磋的目的来的。 “话说你的眼睛......”诺诺看着路明非的眼睛，疑惑的说。路明非心里一颤，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应答，“挺好看啊，一点也不像打游戏打多了的样子嘛，仔细看看师弟你还挺可爱的。”诺诺凑上去观察，近的路明非可以从她的瞳孔看见自己的倒影。 “......”路明非额头三条黑线。他又想起了那个霸道的女王，明明是你死我活的敌人还一门心思想把他收入帐中，理由竟然是因为他长的可爱，笑容单纯。搞的【夜袭】人人调侃路明非可以去靠卖身吃软饭。 “可爱不太适合形容一个男人吧，”路明非也跟着转移了话题，他不知道诺诺是单纯的没有看清楚还是想要岔开话题，但他也送了一口气，“可爱是形容小朋友的。”路明非暗暗的想，刚才的小男孩儿倒可以称作可爱，但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韬光养晦嘛师弟，我看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准备准备去学院吧。”诺诺捡起风衣披上，“现在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学院那么重视你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答应跟师姐混的承诺。” “鞍前马后，在所不辞啊。”路明非笑笑，把木刀随手扔掉，两人并肩下了天台。 深夜，路明非默默的看着天花板。战斗中他失控了，最后的一刀不属于他的意志，当时仿佛突然燃起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怒火，让他暴虐的想要摧毁一切敌人，明明知道对面没有杀意，甚至连恶意都没有，但是他仿佛要和对面不死不休。“被【泰兰德】侵蚀了吗......” 路明非捂着左眼，开始回想。确实，【泰兰德】是以生命力著称的龙形危险种，无论是荒漠还是冻土，它都可以适应环境通过自身的进化变得更强。最可怕的是，龙的肉体还活着，这已经超越了帝具的范畴，涉及到某种永生或规则的层面。 但即使如此，他从没有被龙的意志影响过。自从在战斗中大哥将【恶鬼缠身】交给自己，路明非大大小小也经历过不少的战斗，碍于身体发育，他的战斗力在面对普通士兵时还够用，但是遇到同样的【帝具使】，甚至是【罗刹四鬼】那种将肉体锻炼到极致的敌人，他就不得不召唤【恶鬼缠身】来增强战斗力。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命运，被称为普通人一穿上就会死，需要千锤百炼才能驾驭的铠甲对路明非没有任何抗拒，无数人因为相性不合而被拒绝，在路明非这里他需要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体力，只要体力足够，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尽情战斗。最后的决战中，他更是凭着多次进化，将【恶鬼缠身】推向了前无古人的高度，与【至高帝具】碰撞时威势堪比巨龙复活。 他从没有今天这种被控制的感觉，那绝不是他的意志，而是属于更高层面的，对万物施以同等的毁灭般的绝望之感。路明非只能猜测是自己受到威胁后的情绪引起了【泰兰德】的暴虐，而在穿越世界的过程中以适应为主要能力的巨龙也许出现了某种变化变得可以影响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 但是他感觉到自从那个黄金瞳的男孩儿出现后，短剑变得异常安静，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最起码在他没有主动寻求【恶鬼缠身】的力量之前，类似的事不会在发生了。 本来以为以后可以平静的过下去......路明非脑海中同伴们的脸依次闪过，他的双眼中逐渐凝聚了某种名为“坚定”的东西，这一世，他看到了比以前更强大的希望，既然【恶鬼缠身】能进化到影响自己，那个拥有黄金瞳的男孩儿更是仿佛拥有停止时间或是自成世界的能力，并且能够轻易压制【恶鬼缠身】，那么自己也要获得这份力量，到时候也许他能够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アカメ......”路明非喃喃着，缓缓合上了双眼，也许未来还能够相见......的吧？ 第十二章 聚会（1） 清晨，早春的阳光洒在了路明非的脸上，他缓缓睁开了眼，被保送就是这么为所欲为，什么考试的压力、未来的担忧，路明非丝毫没有被这些困扰，睡觉睡到自然醒，虽然没有数钱数到手抽筋，不过他也很满足了。 路明非当年成绩不行，因此深深的羡慕那些清华北大报送的好苗子，每当看到他们飞扬跋扈——不是，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路明非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是嫉妒的，就跟当年秦始皇巡视天下威风八面的时候，刘邦跟个流氓一样袖着手蹲在街上，心头暗暗的想“大丈夫当如是也。”当我们角色互换，路明非才知道什么叫舒爽，别人都在头悬梁锥刺股玩命学习时，他路某人已经拿到了前往美利坚的快车票，一年三万六美金的奖学金，感觉去网吧上网都能开两台，一台打游戏一台开视频！ 路明非刚起床还混混沌沌的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坐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去晨练，“滴滴”，手机上传来QQ的提醒，昨天跟诺诺小小比划了一番，路明非现在还是感觉身上有点酸痛，因此昨天直接回到床上就躺倒了，他随手拿过手机一划，群里的未读消息已经是99+了，看样子还有人@过自己，消息仍在零星的往外蹦。 陈雯雯在群里提议毕业前文学社搞一次毕业聚会，一群人围着撒欢，仿佛女神座下的忠犬。路明非挠挠脸，感觉这群家伙倒也不像在被高考噩梦折磨的样子，社长一发话，隐身离线的纷纷出来冒泡。文学社的群里显得极为热闹。 陈雯雯的提议在文学社基本不会有人反对，赵孟华开玩笑说，陈雯雯就像文学社的刘备，因为对男人有绝对的吸引力。路明非当年心说你这是什么比喻，东吴好萝莉，蜀汉都是基是吧？ 路明非饶有兴致的翻动着聊天记录，他对陈雯雯以前好像是有好感来着，孤单的人总容易被他人的善意打动，哪怕那是他人从饭碗中施舍的米粒，但那对一个从小缺爱的小孩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好感的来源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进校的那一天，和兄弟们一起围观陈雯雯办完手续之后捧着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坐在室外的长椅上，阳光照在她的棉布裙子和肌肤上，一切仿佛都是透明的。 或者是那一个午后，空旷的教室里只有陈雯雯和他两个人在，他在忙忙碌碌地擦黑板，其实也不是想要擦得多干净，只是想到自己和这个女孩儿共处一室就高兴地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陈雯雯穿着白棉布裙子，坐在讲台上低声地哼着歌，夕阳的斜光透过窗外垂下来的爬墙虎慵懒地照在课桌上，整个校园都显得静悄悄的。 在路明非不知道第几遍擦过黑板后，陈雯雯忽然扭头问路明非，你加入不加入我们文学社？当时的路明非觉得岁月静好，时间从指间溜走，光阴变化，而他和陈雯雯的凝视好像是永恒的。 但是仔细想想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教室里独处，是不是他们两个值日然后自己把活儿都干了，而陈雯雯在那儿百无聊赖的哼歌？路明非乐呵呵的回忆过去，虽然现在还是十八岁的年纪，但是路明非见得生离死别太多了，搞的现在他对少男少女朦胧的爱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觉得自己当年傻的可爱。 “聚餐？没意思，最近我减肥。”“小天女”苏晓樯的话冷冷的带着刺。 苏晓樯也是麾下好汉无数，仕兰中学网球社和台球社的社长都是苏晓樯的仰慕者，腆着脸三番五次地邀请，苏晓樯别说好话，正眼都没给一个，却出人意料地加入了死对头负责的文学社，好比当年保尔兄带着冬妮娅去参加工人阶级兄弟们的聚会，大家都是穿着工装捧着语录，而这位穿的花枝招展，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大小姐不是跟兄弟们联谊的，她是奔着砸场子去的...... 不过苏晓樯倒没有到阶级仇恨那一步，她的目标并非是陈雯雯，而是赵孟华，赵孟华就是他们仕兰中学的一根好苗子，清华北大的预备役，体育和音乐方面也都颇有造诣，简单的说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楚子航第二”的家伙。 对赵孟华的不轨之心“小天女”毫不隐晦而且大张旗鼓。她经常请女生们吃饭，只要别人认她当姐姐，有一次请女生们吃必胜客时，她忽然站起来，举着一杯啤酒说，我请大家吃饭，就是跟大家说我就是喜欢赵孟华，跟我抢的就来，人再多我都不怕！然后把啤酒一饮而尽，涨得满脸通红。 威风凌凌！ 据说当场的女孩们无一不被这种气魄所摄，就类似民国时候天津青皮到Bj地界上闯生路，到人家店里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和别人的小指头捆在一起一刀砍下，要是没吓退，就再捆无名指……一路捆下去。学校的女孩们虽然有点傲娇，但是像小天女这样妩媚阔绰又有青皮气的绝无仅有，加上赵孟华虽然优秀，可对女孩并不那么热络，很快其他的女孩就都退散了，所有人都猜测赵孟华迟早落在苏晓樯手里。 “不聚餐，我们包个电影院的小厅看电影吧。”陈雯雯回复。好一手接化发！路明非啧啧赞叹，然后继续往下刷，兴高采烈地仿佛在看宫斗小说，傲娇多金大小姐和文艺清新女青年，路明非脑补两人在决斗，火花四溅，中间夹着个赵孟华。 “看什么？”有人问。 “机器人总动员吧。”陈雯雯说。 “wall-e？行！我们偷偷带吃的喝的进去吧。”赵孟华回复，牛逼如他看片都不用字幕，说起大片只说英文名。 “我包爆米花和可乐，其他我不管！”“小天女”豪气干云。家里有矿就是豪横！路明非心说那咱俩绝配啊，我包吃爆米花和喝可乐！可惜他的烂话独一份，昨晚没有人跟着附和，这就好比相声，没有捧哏的，逗哏也少了几分光彩。 大家七嘴八舌，情绪高涨，毕业前社团包场看一部有爱的动画片，听起来是个很棒的回忆。电影的主角是个灰头土脸的小机器人wall-e，是个收垃圾的小家伙，爱上了小公主一样雪白的机器人女孩eve，故事的最后一幕是wall-e被邪恶的船长机器人压成了一堆废铁，eve赶着去寻找零件救它，抱着wall-e突破了音障。超感人！小时候路明非看枪版狠狠地感动了一把，羞于跟别人提起自己看结尾还流下泪来。 “路明非跟我一起去买票吧，大家把钱都给路明非。”陈雯雯说。群里一片附和，路明非这个文学社理事的主要任务就是挨家挨户地收钱和跑腿，这个活儿交给他是惯例。路明非随手敲出“好啊”。陈雯雯的消息随后过来，约他一起去买票。 他们去电影院包了厅，然后他又陪陈雯雯去买了一纸袋风铃草。路明非倒是第一次知道她喜欢这种植物，他一直以为身为文学社的社长她喜欢那种忧郁的小白花什么的。陈雯雯抱着一纸袋风铃草和他漫步着回家。 路明非双手抱着后脑勺，思绪万里，春夏之交，阳光正好，天气晴朗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舒畅，直到路明非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儿。 诺诺拉下脸上巨大的墨镜，挥舞着手臂兴高采烈的对路明非大声说，“嗨！嗨！”一脸故人相逢的亲热感，仿佛路明非是她什么好友故交。路明非知道她纯粹是装给陈雯雯看的。 “社长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来了，我去跟她聊聊，先走了。”路明非挥挥手，他就觉得诺诺这种小魔女的性格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直接干脆的防止了两人见面。 “哦......好。路明非明天晚上见。”陈雯雯也有点不自在，感觉被诺诺身上小公主一般的气焰压迫到了。 “嘿嘿，那就是陈雯雯吧，一起走走呗？”诺诺挤挤眼睛，笑的很是狡猾。路明非翻翻白眼，“师姐，你跟她又不认识，一起走什么走啊，话说你们没别的工作了么？” “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这次工作就算完美结束啦，用中国话说，我们这次居功至伟！话说你这么好使唤么？给别人跑腿打杂？”诺诺把一副墨镜递给他，toord的牌子，007同款，“送你个小礼物，你们这里的人都喜欢扮猪吃虎么？” “谈不上啊，革命分工不同嘛。”路明非耸耸肩，他一直是很随和的性子，不过以前别人评价可能是唯唯诺诺，现在就是平易近人，人还是那个人，但评判的标准却会无形的发生变化，狡猾多诈与机敏聪慧，犹豫不觉与谨慎多谋，冷血无情与理智冷静，粗鲁莽撞与不拘小节，不外如是。 “谢谢师姐啦。话说你知道我家吧，怎么不去那里来这里截我。”“我才不想去你家，你弟弟吃饭的时候在我胸口扫来扫去的。”路明非心说你这句话就这么理直气壮，他有点佩服路鸣泽，对面的女孩儿虽然好看，但是气场太明丽太坦然，像是把硬钢的好刀，砍人很好用的样子，果然钱钟书老师诚不欺我。 他深沉的说，“是他的不对了，兄弟现在就去打爆他的狗头给师姐出气。”诺诺倒是没说什么，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没什么营养的聊了聊天，路明非期间暗暗的想试探几句卡塞尔学院的内幕，全被“你去了就知道了”这类的话挡了回来。 交叉路口，诺诺突然停下，带着微妙的表情说，“话说你真的放下了？听说你暗恋陈雯雯三年了。就这么甘心跟她从此一刀两断？”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师姐，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说的好像我是个提完裤子不认账的渣男。”路明非赶紧澄清，“世界还未和平，国家尚未富强，我没有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话说师姐风华绝代，有没有人追啊？”他转攻为守，“不好意思，已经有男朋友了，师弟你要是有心思那可是来晚了。”诺诺笑笑，“你明天晚上真去放映厅？”“去啊，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就当告别呗。”路明非不明所以。“那我到时候送你份惊喜。”诺诺挑挑眉毛，满脸小狐狸狡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