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 第1章 回 天灰蒙蒙的，一如三月前从首尔飞回国的那个清晨。 乔薇从酒店醒来时，肩带半退，身上盖着价值不菲的男士西服。 她的脚腕还缠着红色丝带，惹火又矛盾的纠缠，罗曼蒂康帝的余味残留味蕾，荒缪而刺激的夜。 “叮咚——” 酒店门铃响，服务生将香奈儿礼盒推进总统套房。 乔薇拆开包装，是迟云琛为她私定的晚宴礼服，包臀的设计，细细闪亮的肩带，阳光里美到发光。 经纪人许彤的电话不合时宜的打过来。 乔薇摁了免提，扔到一边。 “看微博没？乔氏华业面临破产的消息爆出，还有你夜会男人的照片，两项一综合，你为筹资自降咖位，夜钓老男人的新闻占据头条。” 乔薇回国面临转型困扰，她解约首尔经纪公司赔了不少，签了国内一家资源还不错的，可三个月时间仍不见起色，黑料倒是一大堆。 “他不老，才二十七。” 乔薇声音温润软糯，听得同为女人的经纪人，火气都降了大半，“乔薇，这不是重点。” “公司不给资源。”乔薇说。 “不是不给，是你家总裁不让，你想继续在文娱界发展，公司夹在中间很为难。”两头都得罪不起，许彤说得是实话。 当然，公司后悔签乔薇的话，许彤忍住没敢说出口。 镜前，礼服尺寸恰好，男人确实了解她，玩得疯时，他用手一寸寸丈量她的身体。她身材高挑，四肢是舞者的柔韧和纤细，胸臀丰满，是男人偏爱的款。 “我会让他肯。” 乔薇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娇养的玉手解锁手机，去翻有关她的新闻，down下酒店落地窗前他们拥吻的照片，这角度太贼，她半张脸清晰可辨，偏迟云琛只露个背影。 她把照片发给迟云琛，配文「金主，求保护。要哭猫咪.jap」 发完，她不紧不慢的去吃早餐。 半个小时，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她发的那一条，男人没回复。 乔薇习以为常，许彤的电话再次打过来，乔薇回复她一个字：“等”。 两个小时后，迟云琛的信息才发过来，「清网」 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肯，屏幕里都是他的冷感。 乔薇再看，那些爆她傍老男人的黑料果然一干二净。 迟云琛消息再闪。 「今晚宴会，我一个人参加」 这是取消她做女伴的资格。 他不想在照片风波后背锅，即便他自己就是那个锅。 吃干抹净，真绝！ 乔薇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瞥了一眼窗外海景，海市的空气真不怎么样，天灰的沉闷。 她拍下穿私定礼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晚宴穿不上，她要在朋友圈秀秀。 她并非故意炫耀，只是单纯为礼服可惜，开封了又放回去，她不会再穿第二次。 她洗澡出来，照片评论第一条是蒋松，她动态里永远的沙发王。 她心思一起，去翻看蒋松朋友圈，才发现他最新动态的坐标也在海市。 乔薇想了想，把电话拨过去。 …… 海市，顶级会所晚宴。 穿过灯火辉煌的大厅，长廊处，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被年轻女孩搭讪。 光打在男人浓墨深邃的侧脸，下颚线的骨相完美，他的华丽闯入她眼。 她听见年轻女孩执着高脚杯问：“迟先生，水一样的女孩儿试过吗？” 女孩儿媚眼如丝，姿态妖娆。 瞧，宴会还没开始呢，迟云琛在角落里都能被人搭讪，这该死的桃花运。 乔薇听见他低沉暗哑的声音，“海水吗？” 男人的眼神深刻，玩味，有故事。 更是不留情面的，当面说女孩海。 年轻女孩腾得红了脸，自知把持不住，落荒而逃。 乔薇攥着限量版手包从他身后经过，陌生，不睬。 第2章 绿 会所的软包门被侍应生推开，乔薇扫邀请函进入，迟云琛的声音在身后起。 “乔薇——” 他视线往下移，直角肩撑起一字领，腰线曼妙，两侧是镂空的设计。 他想起昨晚掌心抚在那里的手感。 “哪来的礼服？” 不是他送的那件，倒像是一周前，蒋松在巴黎时装周拍下的那款。 乔薇回眸，笑起来人畜无害，“抱歉了，金主，我今晚的男伴不是你，邀请函和礼服都是别人送的。” 男人不痛不痒，“绿我？” 乔薇眼睛水汪汪的，纯欲的白开水妆容，媚得得天独厚，很能击中男人保护欲，“蒋先生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迟云琛却不吃，“生日礼物，好借口。” 他脸上没什么波澜，“蒋松一向会照顾人。” “比迟公子体贴。” 他扯了下嘴角，“技术呢？” 乔薇微顿，声线弱下去。 “没试过，怎么知道。” 男人到底是风月场的高手，两句话就让乔薇没有闹下去的兴致。 迟云琛融入交际场，众星捧月，游刃有余。 他一向喜恶分明，目的性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乔薇还记得第一次见他，十七岁的少年干干净净的，清澈的眉眼没有一丝世俗，神情寡淡的很，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让人有种破坏欲。 那年乔薇十二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傲白天鹅，也同样没有人能轻易入她的眼。 可那天她破天荒的问：他是谁？ 身边的人悄声告诉她：这是迟家刚刚找寻回来的私生子。 半年前的那场饭局，是家里安排的相亲，他吞云吐雾，一身慵懒，长辈面前淡漠不羁，他全程都在看手机，只在她进门时，看过她一眼。 对，一眼的交流，他们的婚事就定下来。订了婚，一纸婚姻协议，没领证，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对外，也从未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圈子里的少数人知道。 男孩只有年少时拥有热烈的情感，而他的爱，年少时给了别人。他们说那个女人若是回来，只是站在那里，乔薇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乔薇缄默的看着他觥筹交错，散漫而洒脱。 她有预感男人早晚会离开她，他的无情，与生俱来。 厚重的软包门被侍应生推开，又是一个大人物到来，他彬彬有礼的回应周围人的热捧，径直走向她。 “蒋叔叔。” 蒋松瞥了一眼她一字肩下的锁骨，赞道：“礼服衬你，全球首穿，太漂亮了。” 他低头轻嗅她杯中酒，温声说：“果酒也要少饮，喝多了会上头。” 乔薇攥着杯角，他的话舒适，总让她无端卸掉所有防备。 她主动跟他碰杯，“恭喜你，蒋叔叔，上市就赚了满盆。” 蒋松在乔薇爸爸公司做了七年秘书，两年前独立出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崛起的速度惊人。 蒋松惋惜道：“如果你爸爸当初肯采取我的方案，现在赚得满盆的人就是他，我也不会离开乔氏华业。”他揉了揉眉心，很遗憾的说：“可惜他总是听不进去劝。” 乔薇笑得随和，“以你的能力，早该独立出来的。” 她知道如今的乔氏华业岌岌可危，资金链一断，就会陷入债务危机，可这些事她不懂，也无能为力。 没钱的日子，她没过过，也想象不出。 “蒋先生，您的酒。”侍应生端着酒盘。 回眸，有人正越过人群，摇摇向他举杯。 蒋松执起酒杯回敬，拉了一下乔薇的手臂。 “走吧，去见几个伙伴。” 乔薇在宴会结束的比较晚，一回眸，已没有迟云琛的身影。 第3章 溺 她喝了酒，蒋松坚持送她回酒店。 下车时，黑伞撑在乔薇头顶，凌晨的海市下起了细雨。 乔薇扬眸，“蒋叔叔，今晚谢谢你。” 蒋松绅士儒雅，细雨中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香，干净，清幽。让雨天的空气少了沉闷感。 “下周的试镜，就这么定了？” 她点头，今晚蒋松介绍给她不少资源，她看中一个电影角色，只是缺点自信。 她转身离开。 蒋松叫住她，“伞。” “那你呢？” 他拂了一下她被淋湿的发丝，指腹轻柔，“伞给你，我回车里。” 乔薇并不排斥蒋松偶尔的身体接触，她对他太熟悉，他为乔家鞍前马后七年，高中的三年，几乎每个傍晚都是蒋松接她回宅子。 他大她十岁，像长辈，像亲人，她对他有依赖，是出于习惯，与男女无关。 细雨打着芭蕉，女人的身姿在雨幕里消失，暗夜里的劳斯莱斯幻影打了下双闪。 坐进宾利车的蒋松，从后视镜看见五个8的车牌号，默契的回了个双闪。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很诡异，情绪收敛的太好，可又分明有着什么，冲撞着黑夜，无声的炸裂。 幻影里的司机面无表情的看宾利离开，他左边太阳穴旁边有个伤疤，一寸来长，伤口大概不浅，接到眉毛上，却丝毫无损他英挺的面貌。 危难时，迟云琛挺身而出救了他，从此，他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高泽宇看着后视镜里的迟云琛，语调冷淡，“海市降雨，私人飞机要晚一点才能降落停机坪。” 迟云琛明白他的意思，“你一向话少，今天怎么了。” “乔小姐还在酒店等您。” 迟云琛矜贵浅薄的模样一如既往，“多嘴。”他说。 乔薇一觉醒来，天大亮，身边还是空的。 昨晚发给迟云琛的消息没回复，电话不接。男人不会撇下她，一声不响的走了吧？ 几天后见到他，是在家里别墅。 乔薇正趴在沙发上看手机，许彤的消息发来，「明天有个代言要谈，好好准备下。」 她听见他的开门声，换鞋声，佯装未闻。塞上耳机，装睡。 迟云琛懒散的坐在她对面，解开黑色衬衣的三颗纽扣，露出一节锁骨。 再往下，是冷硬的肌肉线条。 他打开电脑放在腿上办公。 蓬勃的肌理与衬衣内里的拉扯，禁欲与荷尔蒙的交织。 乔薇掀开一点眼缝，光反映着男人深邃的眼，撩人的皮囊。 她晃了一下眼睛，觉得是梦。 “不装了？” 他沙哑的尾音上扬，眼中藏着雾霭，带着警告味儿看过来，好像她再不动，他就有本事乱来。 她揉着发酸的肩膀，眼神懵懂，“你回来了？” 迟云琛滑动打火机滚轮，烟雾吸进肺里，淡道：“会演。” 她是演员，当然会演。 “过来。”他说。 她从海市一个人订机票回江城，他对不辞而别只字不提，回来就吆喝她。 她踩着毛毯走过去，搂着他脖颈吊在他身上，“你丢下我。” 她委屈，上挑的眼角泛红，眼泪呼之欲出，勾得人心痒。 “得给我一个交代。” 水晶吊灯的光线柔软而迤逦，迟云琛能看到她冰肌下的青色血管，脆弱，易碎。 狐狸毛拖鞋半悬着，露出娇而软的脚踝，他一只手能捉住两只。 挺会。 他的手绕进她后腰，掌心烫人，“我回来，就是交代。” 他眼神里明明想要她，嘴里却说着最无情的话。近距离看他的眼睛，里面一层欲望，一层薄冰，像磁石，爱他的女人跌进去，都不知道是怎么溺死的。 要命。 “天石那边能收手吗，我明天有个代言要谈。” 天石是乔薇现在的经纪公司。 她跪坐在他腿上继续吊着，知道他哪里最敏感。 男人眼里欲火渐起，他不想收敛就任由她撩起火，在他身上烧。 他掐上她的腰，柔软的手感，多少次她瘫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 这个女人，是真的软。 “那么想出名，我养着你，不好？”迟云琛松开腰带的金属扣。 “养我一辈子吗。” 他动作一滞，兴致散了大半。 第4章 野 “我们在一起多久？”他问。 “三个月。” 三个月，已经算长的，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守这么久，除了那位。 气氛到这突然冷下去。他叼着那根烟，欲望散的彻底。 他淡薄的要命，偏有那么多女人为他发疯，想与不想全凭他当时的感觉。 乔薇没见过哪个男人绝情到这个地步。 他吸了口烟，“跟过我，就不会亏待你，担心什么。” 她轻咬下唇，“所以，我穿蒋松送我的衣服，你是真的不在意？” “一件衣服，算不上什么。” 乔薇点头，“我接蒋松给的资源，你也无所谓？” 他弹掉烟灰，没看她，“你开心就好。天石那边，我会收手不干涉，你想怎样都凭你。” 明明想要醋他激他，却没掂量清自己的斤量，心堵的人是她。 软硬不吃，她绝望。 “是我哪里不好。” 他偏头看她，委屈都在她眼睛里，晶莹的破碎感。 “那你为什么娶我？”她又问。 他神情寡淡，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 男人打横抱起她，她问：“干什么？” “去洗澡。” 他把她放进浴缸，自己却不进，站在花洒下淋浴。 水湮没他的乌发，流过胸膛，没入腹股沟的紫筋管，再往下……腿紧致结实，修长笔直。 眼前是视觉盛宴，高级，贵气感，勾住女人的心。让人联想到香汗淋漓的野。 “看够没？”男人声音穿透雾气，沙哑的性感。 乔薇趴在浴缸边，肾上腺飙升，简直思绪失控。 “看不够。”她说。 真是中了迟云琛的毒。 在她面前洗澡，他是故意。 让你看，又不给你吃，把她洗净擦干，抱着睡了整晚，偏什么都没做。 次日，她送他出门。 他走后，她折回餐厅，慢条斯理的吃早餐。 她娇气，容不得自己委屈，早餐定了三星级米其林甜品，巧克力松露，焦糖布丁，都是全糖。 出门，开上粉色迈凯伦，经纪人已经在公司楼下等。 “乔大小姐，资方的茶已经泡了第二例，你是真的不急。”许彤边给楼上的经理发消息，边跟在乔薇后面说。 乔薇穿着10公分的高跟鞋，走路尽量不带声，世家小姐的礼仪范儿。 “我昨天看了他们的产品，觉得跟我不搭。”她说。 许彤一个头两个大，“这是你国内第一支代言，三个月咱们就谈下这一个项目。”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乔薇摘下墨镜。 “就是因为是国内第一支代言，才要慎重。迟云琛不管我了，我想好好挑一挑。” 这个消息倒让许彤意外，“拿下太子爷了，使了什么招数？” 许彤记得她那天在海市，十拿九稳的说她会让他肯，没想到这么快。 乔薇手抚上小臂，“没使。”是太子爷拿下她吧。 “其实你的条件，在太子爷身边做个富太太很好，我觉得他不让你入圈是在保护你。” 乔薇心里“呵”了一声，不爱两个字都在他脸上，就差说出口。他会保护她？ 第5章 姿 棚内，聚光灯下，单反闪个不停。 乔薇试穿黛尔的主推新款，哥特风的设计，暗夜浪漫的优雅。 她高贵的白，与玫瑰、乌鸦图案的碰撞，轻盈复杂。 银饰，十字架，她深色的唇，立体的侧颜，冷暗色调的时尚感。 许彤是第一次看乔薇拍片，惊艳到要流口水。 乔薇平时都穿私定，没牌子，高奢面料，低调简素的款式。 今天的浓墨重彩是另一种味道。浓烈，强势闯入，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身边突然多了一股热度，回头，是资方老板的助理张弛，垂首在许彤耳畔说了几句话。 乔薇从聚光灯下走来，把斗篷递给许彤，“就这样吧，我还是觉得不适合。” 女人啊，天生的资质优渥，偏她自己不知足。让天下其他女人还怎么活？ 许彤从前跟她接触的还是少，重点没放在她这，今天才明白女人贵气和傲慢的底气。 她有这个资本。 许彤追着她出了棚。 “你今天是另一种美，太惊艳。你总是要多尝试，观众看惯一种风格会腻，喜欢女星百变。” “没我事了吧。”乔薇漫不经心的，像猫，慵懒是由内而外，没骨头似的。 “晚上有个饭局，资方请，这个代言八九不离十。” “陪酒？我不去。” “没说让你喝酒。” 乔薇拎包。“不去。” 许彤说不动她就卖惨，“乔大小姐，我这月的KPI又要垫底，家里还有个一岁小娃待哺。” 乔薇掏出手机，“差多少？” 没等许彤答复，手机就叮咚收到一条信息。 乔薇说：“收一下。” 唉，贵人的豪气。 乔薇有自己的脾气，认准的事很少能改变，但对身边人温和大方，没什么架子。 许彤收了红包，一看数字，心中阴霾顿时消散。 万恶的金钱。晚饭陪资方聊代言的事包在她身上！她许彤也是个俗人。 乔薇有几天没见到迟云琛，电话打过去，是周特助接的。 周特助说：“太太，总裁在开会。我会转告总裁，您打电话过来。” 乔薇说：“不必。” 电话那头说：“太太，那我向总裁转达，您在想他。” “周特助，再贫，我让总裁扣你奖金。” 她其实是想问迟云琛会不会参加今晚的房地产界峰会，毕竟，这次峰会对爸爸很重要。 那头笑了一下，“对不起，太太。下次不敢。” 傍晚，乔家的林肯车等在外面，乔薇的爸爸乔仲年亲自来接她。 她搂过爸爸胳膊，看他运动手表上的血压，询问他有没有按时吃药。 乔薇妈妈去世时她才十三岁，正要迈入敏感的青春期，而爸爸乔仲年正值壮年，富甲一方。红颜知己有没有不清楚，乔仲年是从未领过其他女人进过乔家的门。 这次峰会举办地是江城，出席的都是国内地产大亨，财经杂志上出现过的大人物。 乔薇挽着爸爸胳膊进入会场时，看见了蒋松。 蒋松主动走过来打招呼，“乔董，薇薇，你们来了。” 第6章 跳 爸爸却没什么好脸色，“你蒋松出息。” “是乔董不吝赐教。” 爸爸点点他，“北欧云筑那块地你不厚道，压了我的价。” 蒋松起家靠得就是北欧云筑，上一家地产商盘子支得大，后期资金跟不上，险些烂尾，政府那的保证金退不回来。蒋松孤注一掷收购北欧云筑，后期开发周边渔村，建设配套设施，北欧云筑翻盘，卖得大火。 爸爸当初也争过那块地皮，可惜被蒋松中标。商场如战场，私下里谈笑风生，真格时兵戎相见，后浪推前浪，越是做到金字塔顶，越有无数的挑战和危机等着你。 爸爸喜欢趾高气扬的训蒋松几句，蒋松也乐得以秘书姿态听训。不争论，不辩驳，凭老爷子开心。 眼睛被人从后蒙住，乔薇弯了下嘴角，“云桥。” 云桥撇嘴，“没意思。”从侍应生那里取过两杯香槟，递给乔薇一杯，“我哥呢，又丢下你。” 乔薇抿了一口香槟，“我哪管得了他。” 云桥凑到乔薇耳边，悄声，“她回来了。” “谁？” 云桥扬了扬下巴，乔薇看过去。 身材窈窕的女人在成熟男人身边应酬，大波浪拢到一侧，骨相冷，细眉，紫玫瑰色的唇，是那种辨识度极高的长相。 冷艳，高级。 乔薇在迟云琛手机里看见过一张合影，那是席瑶和她的父亲。此刻看，真人比照片里带感。 迟云琛的爱而不得回来了。 乔薇在观望她时，席瑶那边的目光也望过来，就这样相视几秒，席瑶的目光突然错开，冷眸染上一层氤氲的温度。 乔薇回眸，迟云琛正站在她身后，他眉头轻皱，眼神复杂，混合着痛苦，震惊，意外…… 乔薇静静看着旧情人重逢，眼神交织，缠绵悱恻。 她不知道迟云琛还爱不爱席瑶，但她确认，他恨。 而恨是爱的对立面，真正在迟云琛情感里留下深刻印记的人，只有席瑶。 席瑶大方走过来，“云琛。”自然而然，亲切熟悉。 迟云琛眯了眯眼睛，“还是这么喜欢玩突袭。” 席瑶抱肩，挑起的眼尾带着优越感，“是给你惊喜。” 迟云琛却寡淡，“没意思。” 探戈的舞曲已经响起，独特的烟熏嗓女音在唱：不爱就散一别两宽，缘分尽了又何必纠缠，谁都不用说抱歉，只怪我们情深缘浅。 这歌词，应景。 席瑶笑了下，并不因为男人的冷情而尴尬。 “跳舞吗？”她问。 迟云琛手插在裤兜，“跳。” 他牵起乔薇的手，“会探戈？” 明明该是询问，男人的语气偏像命令，乔薇想反驳，他骨节匀称的手轻轻一发力扣住她手腕时，却让人不能动弹半分。 “迟云琛！”她低斥，他跟前女友重逢，她夹在中间算什么。 “你是我太太。”他黑眸睥睨着她，手放在她的腰间。亲密的理所应当。 这个时候想起她是他的太太，她联系不到他时，他怎么想不到。乔薇怀疑，迟云琛跟她的婚姻，是在报复席瑶。 “我们还不是法律上的婚姻关系。”她提醒，一纸婚姻协议只是层纸，上面牵扯的利益关系，乔薇输不起，但他可以。 男人睨着她，女人脸上明显的醋意，她不高兴了，开始跟他撇清关系，可他们不是婚姻关系，是什么关系。在床上她倒是合他口味。 迟云琛说：“她回来是她是事，我并没做错什么，你摆脸给谁看。” 迟云琛挑起她一只胳膊，她旋转，心态不佳但肌肉的记忆让她在舞蹈方面游刃有余。 她重新跌近他怀里，被他硬朗的肌肉撞疼了一下。 她扭头看他，“迟云琛，你为什么娶我。” 第7章 败 席瑶冷眼看着舞池男女贴身的舞姿，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是真的冷。 云桥说：“瞧吧，我嫂子甚投我哥的口味，你已经是过去式，别想着回来还能霸占他。” 席瑶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酒杯，“很好，他能从过去的情伤里走出来，我替他高兴。不过，他可以有无数新欢，他在席家的户口本上待过，我就是他唯一的姐姐。” 无数和唯一，多好的对立。 这感情牌。 “迟家没有人喜欢你。”云桥说。 席瑶傲慢抱起双臂，手腕缠绕的那段紫色腕带随清风飘舞，“不需要。” 开场舞后，峰会进入正题，各大地产商先后发言。 乔仲年把乔氏华业的未来宏图描绘的声情并茂，可新世家的项目定位高，资金一旦跟不上会赔的血本无归。乔氏在放手一搏。 下台时，雷动的掌声中，乔氏财务总监刘红为爸爸整理领带，默契而熟悉的气场。两个人真正在没在一起生活过，看他们的眼神，看他们之间的动作，就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桥凑到乔薇耳边，颇为乔薇抱不平，“当众为乔董整理领带是什么意思，宣示主权？” 乔薇缄默。 云桥瞥了一眼乔薇身边，“咦？我哥呢。” 乔薇觉得气闷，拎包，跟云桥告了先走。 长长的走廊，光明洁净，乔薇听见大厅里男女的低语。 她转过弯儿，就看见迟云琛坐在大厅的沙发里，而席瑶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 这两个人，不知何时，一前一后出去的。 席瑶靠近迟云琛，“借火。” 身子俯下跟他侧脸交映，某个角度看，像在接吻。 旷野玫瑰冲撞冷感的薰衣草香调，熟悉的香水味。回忆，泛滥。 迟云琛从裤兜摸出打火机扔给她，靠在真皮沙发，拉开跟薰衣草的香气。 “自己点。”他说。 迷幻的光线盖不住他一身矜贵之气，眼神慵懒而寂寞。“为什么回来？” 席瑶坐在他旁边，隔着不犯界的距离，“迪拜的阳光再好，我也还是喜欢江城的天气，这里有我念着的人。” “不是败光了钱，混不下去。”他喝最贵的烈酒，仍觉得伏特加燃烧在口中不够味，这样的男人，非得是燃烧到极限的烈，才能征服他的味蕾。 席瑶抢过他的杯，非得在他喝过的地方，落下紫玫瑰色唇印，“我回来不是你逼的，拿婚姻报复我，你满意了？” 乔薇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燃烧的不愠一点点褪去。 出来时，大厅空旷安静，已无人。 她穿过大厅，薰衣草的气味仍未消散。 余味残留在男女刚刚坐过的沙发区。冷调，迷幻。 负气是她的本能。 她没有让司机送，而是自己坐上林肯车驾驶座，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该去哪。 妈妈去世时，她觉得家散了。爸爸再爱她，终究是以金钱弥补缺席过的她成长中关键的时刻，他觉得只有金钱能给乔薇好的生活。爸爸没日没夜的忙碌，家里冷清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人情味儿淡，只是一个睡觉的住所。 她的婚姻，应该给她一份可靠的关系和安稳的家，可那个男人心里住着的是别的女人。 所以，当她想回家时，她不知道方向盘该往哪一个方向转。 “砰——” 应急性刹车，眼前一片空白，她的脸被气囊猛拍一下。直到额头渗出血液，乔薇才意识到自己撞到路边的石墩。 第8章 撞 四周死寂沉沉的，她开到一处鲜有人迹的废桥。再往前，是泛黄枯萎的芦苇荡，那些随风乱舞的一人高的芦苇，摇摆的人心里发怵。 乔薇看着副驾驶黑着屏的手机。 她该打给爸爸吗？他今天的峰会很重要。 打给迟云琛，他会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吗。她甚至脑中蹦出一种假象。他接到电话很担忧，哄她：别怕，我马上到。 乔薇最终拨通救援电话。 家属这边来得人是蒋松。他来时天空飘起细雨。 他把她放进副驾驶，说这里的事他会处理。 蒋松问乔薇，要不要去医院。 乔薇说不要，她不喜欢消毒水的味儿。 蒋松要送乔薇回别墅，乔薇却坚持要去酒店。 安顿好乔薇，蒋松去了迟云琛的公司。 “不好意思，总裁，人没拦住。” 周特助跟在蒋松身后冲进总裁办。 迟云琛正在签署文件，是宋氏的合同，宋时亲自送过来的。 宋时是宋氏的太子爷，也是江城跟迟云琛走得近的几个公子哥之一。 “蒋松，谁让你进来的。”宋时知道蒋松，乔家七年的秘书。 蒋松坐在沙发上，闷头点燃一支烟，火光照亮他的侧颜，他领口微松，头发像被雨水淋过，根根分明。 这个斯文温润的男人浑身哪里还有一丝儒雅。 他掀眸看向迟云琛，“你不爱她。” 两个男人对视，深层的情绪在眸底，一个挑衅，一个接盘。 成熟的男人对垒，总能一眼望穿彼此心底的目的。 就像迟云琛早就看出蒋松的野心，又善于披着羊皮示人。 宋时控制不住对蒋松吼：“乔薇她已经结婚，她有老公，你来这里发什么疯？” 蒋松扭头，“我在问迟云琛，懂规矩吗？” 迟云琛投给宋时一个眼神，宋时理了理衣领，出去。 “摆好你自己的位置。”宋时经过蒋松身边时，出言警告。 迟云琛吸了口烟，抵出烟丝，“我爱不爱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滥情。”蒋松骂他，“她没谈过恋爱什么都不懂，可她对你是真心。” 迟云琛掸了下烟灰，声音寡淡，“所以。” 蒋松默然许久才说，“迟公子怎么会不懂。” 迟云琛深吸口烟，思索后突然笑了下，“不会让给你，别做梦。” 蒋松睨着他，“那就别让她受委屈。是不是，在你这样人的眼里，家里的跟外面的，永远不能比。她今天在冠峰路开车出事，一个人，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迟云琛夹烟揉眉心的动作一顿。 蒋松站起，掸了下身上褶皱，“她不愿意回家，我在酒店给她开了房间。” 迟云琛看见蒋松的眼里分明有得意。 女人在危急时刻，想要求助的人不是他，而是蒋松。 他摁灭烟蒂，手劲重。 “这才是你今天想说的话。”迟云琛并不看他。 蒋松警告，“你再让她伤心，我一定会把她抢回来。” 蒋松走后，宋时骂骂咧咧的进来，蒋松这一类人摸爬滚打走上人生巅峰，可与他们这些江城富家子弟始终不是一个圈层。 黑着屏的手机就放在迟云琛手侧，他凝眸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第9章 坠 酒店里的乔薇，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那块冰冷的墓碑，梦见墓碑的主人被病痛折磨的最后只剩一把骨头。 妈妈的丧礼办得很宏大，她看见江城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葬礼上为妈妈带着胸前那朵白花。 她抱着妈妈的黑白照片一个个鞠躬回礼。 轮到迟家，云桥上前抱住她，她忍了许久的眼里终于流下来。 泪眼迷蒙中，她看见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站在那里，迟云琛，他好高呀，阳光倾泻在他身上，那一束光也照进她心里。 半年前，乔氏华业涉嫌非法洗钱陷入流言，股价暴跌。爸爸奋斗半生的基业面临一夜垮台。一息尚存之际，迟家站出来。是迟云琛出手极力压下所有谣言，一份光明正大的证据摆在面前，没有人敢反驳，也是一夜之间所有流言烟消云散。乔家重创后保下根基，乔薇还是江城地产商的大小姐，后来又多了迟太太的身份。 知道跟他联姻，她毫不犹豫。从成为他女人的第一晚起，她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从恩情到权势，这个男人可以给她很多东西。可女人一旦付出身体，就想要男人的忠诚，想要他唯一的爱。 醒来，她用花洒冲澡。曼妙的身体透过磨砂玻璃。 酒店敲门声响，她裹着浴袍去开门。 是宋时拎着水果来看她。 看她手脚健全，只是额头上贴着个创口贴，悬着的心稍安。宋时问：“严不严重？” “蹭破点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乔薇问。 “在江城，小爷想打听点事还不容易。”他打量着四周，看沙发上只有乔薇一个人的衣物。“你真跟云琛闹变扭不回去。” 乔薇擦着头发，“他跟席瑶的事，你清楚吗？” 宋时翘着腿，“想听？很长。” “算了。” “乔妹妹，你不会对云琛上了心吧，你们是家族利益的联姻。” 乔薇擦头发的动作稍顿，“想听浪漫爱情故事，好奇，不行。” 宋时扔给乔薇一个苹果，自己也啃起来，“你知道迟老爷子去世时，云琛才22岁，顶着私生子流言上位，扶持过迟家的元老有几个服他的，可他雷霆的手腕，商业头脑的成熟远超他的年纪。连我爸都佩服，为这事没少数落我。” 迟云琛的手腕她清楚，可宋时废话太多，“说重点。”她说。 “杀伐果断，生活里从没输过的人，站在云端突然摔下来是什么感觉。只要席瑶想要的，没有云琛办不到的，她在他最爱她时抽身离开，你以为席瑶是因为迟家给的钱？” 宋时眉峰挑的老高，要不是面前坐着娇柔的乔妹妹，他能气得拍桌子，“她是拿钱在打云琛的脸！告诉他这场感情里她才是主导的那一个。迟云琛一身傲骨，什么时候输过？那种从云端坠落的感觉，深刻吧。” 他能给她一切，她偏舍他而去，让他坠落，体会粉身碎骨的痛觉。 这个女人要么就是太爱，留给他深刻的痛感，让他难忘。 要么，就是恨…… 这不只是白月光，是白月光加朱砂痣。 乔薇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蒋松的信息发过来：「准备好了吗，我在地下停车场。」 今天是电影角色的试镜，她还要打扮，送走了宋时。 乔薇下电梯到地下停车场，还没看见蒋松的宾利，先看见了五个8的劳斯莱斯。 「过来。」 迟云琛给她发消息。 第10章 博 乔薇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拉开幻影的后车门坐进去。 他说：“到前面来。” 她抱怨，“总裁真难伺候。” “想要伺候我。”他故意捕捉字眼。 车内温度挺低，四周安静暗淡，不知道蒋松的车停在哪里。乔薇赶时间，可也得先把这尊大佛送走。 她拉开车门坐进他旁边，栀子花和柑橘的奶脂香气混合着琥珀朗姆的辛香被放大。暧昧与克制的交缠，这样的氛围容易让人失去抵御。 他开口，“酒店的大床比家里舒服？” “酒店的大床总裁没试过吗。” 这话，酸得有理。 他是跟她试过，不代表他没跟除她之外的其他女人试过。 偏乔薇，只有过他一个男人。 他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她，“钱够吗，不能委屈自己。” 他手中的支票往她身前塞，她怔住，没动。 坐着的时候，那里若隐若现，支票就贴着那道勾，没掉。 男人暗示意味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她的座椅缓缓落下，他骑身压下，勾着她后脑勺吻住她脖颈。 她手撑在他胸前，“有监控。” 他将她手禁锢头顶，“会有人处理。” 迟云琛在这种事情上有时候挺狠，情绪来得及。 黑色流星车顶变得模糊，女人辨不出他冲动的来源。 总之，不知疲倦。 蒋松的电话打来，他说：“去接。” 她说不要。 他的身体贴合着她，体温烫人。 蒋松在车库等了一个多点。 他很识趣，电话打过一遍就没再打。 他盯着劳斯莱斯的车屁股抽了半包烟，作为男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真的是把男人的隐忍做到极致。 看着乔薇从劳斯莱斯下来，一丝不乱。只有两靥透过粉底的红，提示着刚才那场艳事。 迟云琛不爱她，却不放手。 他不会看不到他的宾利就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男人之间的较量，注定不会轻易。 乔薇见梁导聊了剧本和角色，整个过程很顺利，两天后，许彤就收到电影合约。 黛尔的代言也有新进展，资方对乔薇拍的那组照片很满意，却坚持在服装展之后，安排一下饭局，资方程总，想认识一下乔薇。 黛尔主办的时装展上，乔薇没想到碰到席瑶。 她跟席瑶相邻而坐，她以资方代理律师身份参展。 她穿职业装，内搭桃粉色吊带，大波浪甩到一侧。 那眼里的故事。 坐在那里是不动声色的端方自信，动一动就是熟女制服诱惑的万种风情。 五光十色的灯线，动感的音乐。 席瑶半程沉默，直到时装展结束，服装拍卖开始。 她开口，“乔小姐跟云琛结婚前应该没做过资产清算。” Charles的新款被推上台，昂贵的面料，精致的褶边。 乔薇笑了下，“我为什么要去算他的钱。” “乔小姐要是算过，就会知道，他有几套房产还在我们共同名下。” “没想过去计较他的房子，得到他这个人不是更好。”乔薇举牌，“五十万。” 重锤落下，拍卖成交。今天这场服装展最终环节是拍卖，善款会捐给慈善机构。 席瑶轻微鼓掌祝贺，“乔小姐最好永远这样相信爱情。” 乔薇被她右手腕两指宽的金镯晃了眼睛，她记得峰会那天，她手腕缠了几圈紫色腕带。 “你可以叫我迟太太。” 礼仪小姐来取礼服善款时，乔薇递上一张支票，那上面签着迟云琛的名字。 席瑶的眼睛像被刺了一下，冷冷一哂，“名义上的太太而已。” “名义上的太太也是太太，就像你是他名义上的姐姐，就是——他的姐姐。” 半晌，席瑶说：“我没想要争迟太太的位置，但对方的意思我不确定。” 乔薇不解，“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席瑶目光浅淡，“他做错了事，我在教他懂道理，毕竟，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我教的。” 所有的第一次，长情和深刻好像都在她的掌握里。 乔薇扭头，“你明明爱他。” 第11章 谙 目光对上，乔薇外表娇媚，神态却坚定冷静，豪门世家培养出的大小姐，又且能是不谙世事的单纯之辈。 海市酒店落地窗的拥吻照片她看过，虽然只是模糊的背影，但迟云琛的路数她清楚。 她走后，前赴后继那么多女人，他最后还不是碰了她。 乔氏大厦将倾，搭上迟家的势，说到底，乔薇是乔家下的注。 吃不吃，吃多久，全凭迟云琛的意。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算计，情和利分的清明，他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席瑶语气冷下去，“我回来了，就都是我的，只要我想。” 乔薇皱眉，“你得到过他，他快乐了吗？过了期的感情确定还能回到从前的热度，你伤他那么深，他又凭什么原谅你！” 服装展结束时，乔薇收到迟云琛消息：「闹够了就回家。」 乔薇想到宋时说的那句：粉身碎骨的感觉，深刻吧。 乔薇回到别墅时，下起了雨。 玄关换鞋，看见鞋柜上放着一个文件袋，封皮没写名字。 保姆听见动静从厨房转出，惊喜道：“太太，您回来了。” 乔薇“嗯”了一声，视线还在文件袋上。 “太太，文件是昨天送过来的，不知道是送给你还是先生，来人只说让送到这个地址。” 乔薇点点头，迟云琛的文件一向不会送到家里。 她打开文件袋，翻了几页，看见席瑶的名字，然后是一份代理律师合作协议。 席瑶想做迟家几家产业的代理律师。 果然，有野心的女人，从回国就开始拓宽自己的版图。 可把工作的事送到家里，显然，是席瑶有意为之，就是要让乔薇看见。 迟云琛没看文件，说明，他昨晚也没回来。 对于迟云琛这样的男人，乔薇不介意有过席瑶那样一个前任，介意的是，藕断丝连断不干净，看着让人膈应。 乔薇给宋时打过去电话，问：“在哪里？” “老爸公司，有事？” “有没有收到席瑶发给你们的代理律师合作协议？” “等等，这事我不清楚，得查一下。” 不多时，宋时的电话打进来，“席瑶一回国就创办一家律师事务所。江城几家大型公司都有自己的法务部，席瑶插不进腿，眼光就瞄准各大集团分支下独立经营核算的子公司。想签合作做代理，依托大企业名气提升自己的咖位。她是个工作狂，一向精于算计。” 乔薇问；“那你的意思，跟她合作吗？” “乔妹妹的意思，想让我跟她合作吗？” 乔薇没什么犹豫，“卖我个面子，把她的橄榄枝丢掉。” 江城的富家子弟乔薇都认识，唯独迟云琛，从前接触很少。他另类，凉薄，孤傲。席瑶在他身边的几年，根本没有别的女人插足的机会。 乔薇拍了协议照片，发给迟云琛，附言「席小姐把合作协议寄到家里，我是丢进垃圾桶，还是给你留着。」 乔薇把选择权交到男人手里，看他的态度。 保姆从厨房探出头，“太太，周特助白天送回来的龙虾，您吃什么口味？” “麻辣。” 乔薇不怎么吃辣，可辣能让人过瘾。 迟云琛的信息没回，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意冷她。乔薇觉得，后者的时候多。 毕竟，她挑战的是席瑶，而席瑶是他的底线。 第12章 溅 雨下不停。 雨刷器冲刷着车窗，劳斯莱斯驾驶座的男人衣领微敞，喉结半隐半藏在衣领下，目光晦暗。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 迟云琛接通。 “迟云琛，你拉黑我。”听得出电话那头在努力克制情绪。 男人声音沉，“席瑶，是你先做错了事。” “那你就让他们都推掉跟我的合作？” “我说过，你的事我没有插手。” “你在哪？” “不会告诉你。” “我数三个数，三，二……” 从前，迟云琛答应她的要求，不会超过三秒。 迟云琛敲出烟盒，咬着一根烟，“你很自信？” “迟云琛，你就不怕我再次离开你的世界！” 刺啦—— 轮胎摩擦潮湿地面，激起一滩水花，劳斯莱斯被急刹迫停。 车停在路边，席瑶来得快，她坐进副驾驶，关门声很大。 “是你女人做的，对吧，你不管？” 迟云琛滑动打火机滚轮，火光照亮半张脸，那张脸深邃，浓墨，英气，嘴唇很刻薄。 “你也说了，她是我的女人。” 席瑶抢走他嘴上的烟自己抽，“你承认睡过她了是吧，你吻过她哪里，全身吗？” 迟云琛从烟盒里摸出烟重新点燃，“不睡她，睡你吗？” “你想吗？”席瑶眼神冷，眸底深处渗着血丝。 男人淡道：“不想。” 席瑶嘴角扯着冷讽，“她好不好？” 迟云琛吸着烟，半响没说话。 从席瑶的角度看，他像在思考，品味。他在回味她？ 他年少在席家时性格清冷，不爱说话，席家的教育让他的时间都被学习和财经占满。他是奖状贴满墙的那种优等生。十八岁那年，她谈了一个开机车的男朋友，迟云琛阻止他们交往，被机车男友叫嚣比试，比赛时他技艺不精被人算计，摔断了腿。 从前迟云琛爱她爱得疯啊，被席父打耳光时，仍嘴硬的说：我爱席瑶！ 席瑶直接开口，“去畅园，我们名下的那套房子。” 男人没看她，语气淡，“下车。” “那就去你公司顶层私人休息室。” 迟云琛的头微微后仰，静静的吸着烟，“席瑶，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要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是，半年前她是在迪拜跟乔治结婚，可那是一场失败的婚姻。噩梦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回国前，她已跟乔治办好离婚手续。如果不是知道她结婚的消息，他只怕也不会赌气跟乔家联姻。 “你不爱乔薇，云琛，爱她的话为什么不跟她领证，你在等我回来。” 一语戳中迟云琛，他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态度，“我愿意娶她，养着她，惯着她，看见她我高兴。” 视线相对，她捉住他衣领，“你不爱她却睡她，你溅！你心里明明放不下我，却不承认，嘴真硬！” 她贴着他的脸，想去吻他，他推开她。 她的包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谁也顾不上去看，去捡。 男人被她逼得发了怒，“走了又回来，你更溅！” 迟云琛拔下车钥匙下车，摔上车门。 席瑶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雨里，她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迟云琛，不许再碰她。” 细雨蒙蒙，街道人流少，她倔强的眼泪点透他衣衫，“听见没有，我不许！” …… 第13章 断 迟云琛回来时，乔薇正坐在餐厅吃麻辣小龙虾。 一盘龙虾，一碗甜汤。 她吮指，甜汤的白瓷碗就放在她胸前，跟她一样的尺寸，甚至她比白瓷碗还要大一些。 迟云琛看着她吃的蛮起劲，问：“好吃吗？” 乔薇看见他的样子有些颓，“要不要一起吃。” 他想吃的不是虾，没回答，侧身上了楼。 过一会儿，乔薇的手机响了一下。 迟云琛：「上来。」 乔薇：「在吃饭。」 迟云琛：「睡觉。」 乔薇：「还没吃完。」 屏幕暗下去不再亮，乔薇慢悠悠的漱了口，洗干净手，才转上楼。 才关门，他摁下遥控器，窗帘自动降落。 乔薇身子一僵，转过身时，看见他在书桌前翻看资料。 她走过去，伏在他肩膀，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辛烈中的甘香，低调的烟熏感在游离，男人权利的烈，不羁和荷尔蒙都在他的身上。 她手臂软绵绵的勾着他，“我不在家，你也不回来。” “公司忙睡在顶层的休息室，你可以去问高泽宇，他从来不说谎。” 高泽宇跟了他很多年，人狠话不多那一挂。 “你心里有人总也装不下我。” 迟云琛似有一刻的停顿，乔薇看不透，他明显有过情绪起伏。 他手上继续工作，打开电脑里周特助发过来的压缩包，乔薇不知道是什么，只看见命名中的“乔氏”两字。 乔薇不懂，“我爸的公司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内账有问题，有内鬼。”迟云琛直言不讳。 说起账，乔薇脑子里蹦出一个人，刘红，爸爸公司的财务总监，或许还是红颜知己。 “我去给爸爸打电话。” 迟云琛拉住她，“急什么，背后还有更大的。” 她跌进他怀里，“总裁喜欢玩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的游戏？” 她脸扎进他脖颈，吸着他体味，细细磨着。下一秒，迟云琛扳起她的脸，垂下的黑眸里，毫不掩饰的戏谑，“我更喜欢在后面捉你。” 她轻笑下，想挣脱，膝盖碰到桌腿，疼得“嘶”一声。 迟云琛抱起她，看见她膝盖上的紫，她肤色白，显得那里颜色深。 “那天你在车里弄得。”她看着他，眼睛水媚。 他拖臀将她放在桌上，额头抵额头，“弄疼你了？” 乔薇恍惚，她分明看见他一闪而逝的柔情，这个男人温柔起来，真让人沉溺。 她的手解开他三颗纽扣，缓缓滑到他线条清晰的腰腹。他酷爱健身，对自己力量和反应能力要求高，连常伴他身边的人都冷酷的像杀手。 好像他随时可能有危险，他一直要苦练身体做好抗击危险的准备。 用男人形容他似乎都不足以，得是极品。 乔薇习惯性的去解他的腰带。 还没有进行下一步，他的电话突然响。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姓名。 迟云琛睥睨着她，眼中情欲散尽。 乔薇有些僵持，一秒钟的思考，她识趣的从他身上抽离。 电话那头的女音陌生，“迟公子，席瑶她喝多了，她心里难受非得要吃药，你知道酒精和她的药掺杂之后的后果，我们在云筑雅涧顶层，你能不能来一下？” 第14章 潜 迟云琛敲出一支烟，沉默。 他脑中闪现席瑶刚遗漏在他车上的药瓶，上面写着：帕罗西汀片。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无意让她因为他陷入危险。 她当年为什么要走？她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又为什么会抑郁…… 乔薇等着迟云琛把这一根烟抽完，他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冷感，阴郁，在思考。 能让迟云琛费心思思考的女人，恐怕只有席瑶。 “我们的婚姻协议才执行三个月。”乔薇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带着冲动和不甘，有委屈成分，其实是不想让他去。 “所以？”他看过来，衬衣下的肌肉线条蓬勃，男人的张力。 “协议期是一年，这期间谁都不能出轨。” 他眼神坦荡，“协议还有一条是私事互不干涉，你跟蒋松的事我从来没管过。” “我跟他没事。他是我叔叔。” “最好。” 他系好衬衣纽扣，拿外套的动作干脆利落。 乔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驾车离开，去奔赴另一个女人。 男人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回头。 乔薇转身进浴室。 她捧水去洗自己的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挂着的已分不清是水珠还是眼泪。 她真怕看见自己有一天会哭着求他别走的狼狈样。 质问他，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忘不掉席瑶？ 半晌。 她给许彤发了个消息，问「在哪？」 云筑雅涧是宋家的产业，乔薇跟宋时是一个圈子的，自幼长大的情谊，她出现在云筑雅涧时，经理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引着她去了包间，房间坐满人，烟雾缭绕，酒正喝到一半。 资方的程总坐主位，金丝眼镜，成功人士的打扮。 他弹了下烟灰，“以为乔小姐不会来，我们先吃上了。” “路上堵车，不好意思。” 许彤喜出望外，脸被酒精润得粉红，“过来坐。” 资方那头却不太满意，助理张弛站了起来，“乔小姐坐我这里，敬程总一杯，意思意思。” 乔薇今晚心情很差，情绪跌倒谷底，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想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 跟程总一喝就是三杯，辛辣刺激着味蕾，她几乎要流出眼泪，偏悬而不落的样子惹人心疼。 程总是风月场的高手，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乔小姐心情不好。” 她笑，微醺的媚，“瞒不过程总的眼睛。” “事业还是男人？” “都。” “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乔小姐这样的美人失意？” 许彤咳了一声，提醒，“乔薇，你喝多了。” 程总给张弛递上眼色，“许大经纪人的酒还没到位，满上。” 许彤实在喝不下，告饶。那边没有放过的意思，薅着她头发往下灌。 乔薇说：“放开她。” 程总说：“她说错了话，想让我停手，可以，你是什么身份？我为什么要听？” 乔薇轻嗤，“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乔小姐踏进包间，跟我喝第一杯酒开始，就应该清楚，今晚得发生点什么。黛尔是前沿品牌，代言权国内一线女星都在争取，乔小姐在国内还没立住脚跟，我跟你经纪人谈合作，你以为是因为你的热度？网上黑料倒是不少。” “我有潜力。” “自信的女人我喜欢。”程总瞥了一眼她锁骨往下，一语双关，“乔小姐有料。” 他靠近，烈酒和烟草混合的重感，颓唐，犯恶。迟云琛也抽烟，但他的身上永远清爽，琥珀朗姆混合烟草香木，是独属他的味道。 “换个地方？”程总问。 乔薇蹙眉，“潜我？” 第15章 上 “一晚上换黛尔七位数代言，一线前沿品牌给乔小姐傍身，不亏。” “程总觉得我很缺钱？” “你缺有人捧，名和利谁不爱，乔小姐跟我装什么，在酒店没跟男人睡过吗，我不如你金主好？” 乔薇笑了一下，“我是有金主养，就凭你，拿什么跟他比？” 许彤被灌的迷迷糊糊的，拍着桌子站起来，大着舌头，“你们……不把人当人看！迟公子哪有你这种老男人的捻酸油腻！” 乔薇饮尽杯中酒，杯口朝下倒，一滴不剩。“代言不要了，没看上，就这样。” 那洒脱，清澈醒脑，是润入喉咙的薄荷糖。 “一个被包养的戏子摆什么臭脸，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次拍桌子的是张弛。 酒桌上的几个男人跟着站起来，虎视眈眈，像群饿狼。 乔薇搀着许彤，女人不省人事的倚着她肩头，乔薇眼神落在程总身上，提醒，“程总，法治社会。” 程总指间烟雾缭绕，挥挥手，意思放她们走。 张弛诧异，眼看着两个步伐不稳的女人拉门离开。心痒却不能阻止。 程总挥手示意张弛过来。 烟雾夹杂着浓烈的嗓音呼出，金丝眼镜反着阴冷的光，他掸掉烟灰，“没听见么，姓迟。” 江城有几个姓迟的？程总生意人，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自毁财路。 他拍张弛脸的力度挺狠，“做背调时没调出她背后金主？害老子今晚扯这些没用的闲蛋。明天去人资部门结算工资，滚。” “老板，我错了，对不起！”张弛贫寒学子出身一步步爬到程总助理的位置。 明明想潜女星的是老板，自己却被拎出来做替罪羊。 跪下来，自扇耳光什么的都不管用。程总在听见“迟”这个字时已想好，如何将自己摘清。 乔薇一个人扶着许彤有些吃力，关键女人人事不醒，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经理小跑着赶过来，“乔小姐，需要帮忙吗？” 乔薇说：“帮我通知门童叫辆车，送我同事回家。” 经理立时拿出传呼机安排。 “宋时在吗？” 经理说：“在顶层，江城的其他几位公子也在。” 直接上去，会不会误会是去抓奸。可她的坏心思，偏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作祟。 她说：“帮忙，叫宋时下来。” 宋时下来时，顶着一头草原绿，看得乔薇眼晕，“又换发色。”她说。 “跟你凑个伴儿。” 乔薇酒精上头，反应慢半拍，没明白他意思。睁着大眼睛懵懂的样子挺无辜，瞧着可爱。 宋时笑，“我是说我的发色跟你凑个伴儿。” 乔薇推搡他一把，“你才被绿。” “上面什么情况。” 宋时收敛神色，眼眸染上几分正经，乔家用钱娇养出的千金，江城地产王的独女，多少公子的白月光。 乔薇十八岁生日宴，轰动江城。公子哥们都在等着乔薇长大，提亲的人踏破乔家门槛，女婿人选多到令乔仲年咋舌。 当这朵江城之花被迟云琛摘走，江城公子哥失恋一大片。 现在，这朵花为了迟云琛，大半夜的来云筑雅涧找人。 “我带你上去。”宋时说。 路过前台，乔薇要了一瓶酒，一口干了半杯，辛辣的酒液席卷麻木的舌头，她觉不出多辣，就是由内而外的拱出一层汗。 宋时第一次看乔薇喝酒，瞪大了眼睛，“这酒挺烈的。” 乔薇舔了舔唇，“清醒清醒。” 第16章 酒 顶层，是一个私人音乐会所。 “谁执我手，陪我痴狂千生。拥有你，我就拥有全世界，失去你，我一无所有……” 浑厚的女声，抚着话筒深情演唱，眉眼妩媚。 乔薇认识她，文诗兰，歌影两栖，是乔薇要拍的那部电影里的女配。 她径直下台，看见乔薇站在那里，眼神戏谑，“我以为乔小姐这样的人不会来这里。” 乔薇跟文诗兰不算熟，此刻听出来，给迟云琛打电话的人是她。 身后的宋时看不过去，“乔薇来这里，比谁都仗义！” 文诗兰立时换上讨好的姿态，“宋公子，看你，我跟乔薇开玩笑。” 乔薇懒得理她，跟着宋时转身上楼。 推开门的瞬间，乔薇先锁定他们，一个似醉半醒，一个吞云吐雾，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迟云琛好似看不见她。 而席瑶，迷幻的光线里几分醉几分清醒，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看见乔薇的那一瞬间，她是清醒的。 席瑶低头继续喝那杯伏特加，目光游离在乔薇身上，她冷笑了下，“还是来了。” 圈里人没想到正宫和情人相撞的戏码，会在今晚上演。 新欢旧爱，感情的事，太子爷平时不吐露分毫，大伙儿一时也辨不清风向，不知道谁该是正宫。 “王炸！”冯玉改把手里最后两张牌甩尽，回身看乔薇。 “乔妹妹想唱歌吗？” 宋时搂着她肩，“喝酒了，正迷糊，叫一瓶醒酒汤过来。” 这话是故意说给迟云琛听的。 乔薇今天委屈，酒是为他迟云琛喝的，偏他装模作样的没个态度。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 乔薇多好呀，宋时觉得迟云琛就是绉，自己陷进一份感情里出不来，愿意受虐。 可这话他不敢说，圈子里再有钱有势的，提到迟云琛，都得忌惮几分。 宋时怵他。 怵他雷霆狠历的手腕，怵他阴晴不定翻脸的速度。 “迟云琛。” 是乔薇叫他，连名带姓。 “我难受。” 酒精在胃里翻江倒海，后劲上来，真足。她不是装。 “yue——”乔薇转头去找卫生间。 可冲到卫生间，她又吐不出来，胃里那股热浪上不去下不来的真难受。 她打开水龙头洗手，认认真真。 关水龙头的瞬间，门锁响。 迟云琛自她身后托住她臀，放在洗手台的大理石面，他双手撑住镜面，身影压下来，黑沉沉的眼睛定格在她脸上。 她头昏昏涨涨的，醉了但不彻底，卧蚕泡肿，一副她委屈又不得已的样子。 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跟男人示弱，不触他的逆鳞，把她的小错误掩饰过去。 “心情不好就喝了几杯，顺便把不合适的代言推掉。我不是专程找你。” 不是专程，散了局可以走，她偏把宋时叫下去。即便不跟着上来，也让他知道她来过，喝了酒，看他会不会急。 这钓术，对迟云琛来说，低级，无关痛痒。 架不住女人的脸蛋漂亮，身材一流。 男人终究比女人有肚量，睡她那么多次不打算揭穿。“那么喜欢喝酒，怎么没在家里陪过我一次？” “借酒消愁。你信吗。”她解开男人的两颗纽扣，到第三颗时，指尖绕在上面一圈圈的盘，要解不解的勾人痒。 第17章 嘶 “我让你愁了？” “你进来，换她愁。” 男人勾唇，浅淡的笑容残酷而美丽，“她愁，凭什么。” 她眼泪说来就来，泪眼汪汪像潭水，“今天，你又丢下我一回。” 迟云琛不咸不淡，“让你做迟太太还不够。”他把她湿发掖耳后，“在家乖乖睡觉不好，为什么要跑出来。” 男人原本在家里的那点柔情，在见到席瑶后荡然无存。 家里的和外面的怎么比。 乔薇感到他情绪的疏离，收住眼泪解开他第三颗扣子，张口吸住他凸出的喉结，那点坏心思借着酒劲升级，“你跟进来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事，要就地正法吗。” 她的手探进他的怀，沿着锁骨吻下去，他抓住她作乱的手，压在镜面，乔薇疼得嗯了一声，那声调媚，故意叫给外面听。 “你勾人挺会。” 乔薇看着他，“你再压着我，我可要喊她进来了。” 男人声线冷下来，“你敢？” 她从前乖，好哄，今晚蹬鼻子上脸敢在他面前作祟，他纵她了？ 知道他来了情绪，乔薇偏想装糊涂，想看看他冷硬外表下的那颗心，见识一下他为女人疯狂的样子。“怕她不高兴是不是。” 席瑶那天说他在用他们的婚姻报复她，她听到了，一清二楚。她有心，她痛。 “乔薇，你知道我的规矩，太过头我不喜欢。”他的脸沉起来是真的瘆人。 不再敷衍，不再调情，他认真了，眸子黑沉沉的吓人。 那么多女人，也就是席瑶，能让他这样。 她可以冲动之下撕毁一纸婚姻协议，但权贵的利益纠葛不允许，乔氏的生死线还牵在他手里。 她从成为迟太太的那刻起，就没有余地，她得坐稳这个位置。 最后，还得是她先妥协。 她的唇在他冷硬的嘴角落下蜻蜓点水似的一个吻，忍住泪，“去玩吧，我回去。” 她从洗手台跳下来，一个没站稳崴住脚。疼得“嘶”了声。 她在博弈男人是否会有愧疚感，可显然迟云琛不会。 “迟云琛，我疼！” 她的声音挺真。 他蹲下身子勾起她下巴，看她娇艳的小脸皱成一团粉，眉头蹙着倒吸凉气。 他大手握住她细嫩的脚踝，她疼得又是一声“嘶。” 迟云琛余气未消，但，还是抱起她。 迟云琛把乔薇抱进后座，她的小手攥着他衣领不放，生怕他再丢下她似的。 身子软软暖暖的像只拱人的猫，眼泪止不住泛滥，濡湿他胸前的一小片。 他不会哄，任由她揪着他衣领哭，直到抽泣声渐消，她在他怀里睡着，睡颜恬静。 窗外霓虹闪烁，他想点根烟，想到她今天闹得凶，怕吵她醒，作罢。 他记得她第一次在他怀里，也是这副光景。 她流着泪，脊背被她抓出血痕，火辣辣的。 他问：乔薇，你很疼？ 她说：不是因为疼才哭，而是，我们都没谈恋爱，我亏。 从前他接触的女人都精明，图他的钱图他的势图他的颜。 从没有人跟他说过，直接来觉得亏。 乔薇一宿睡得很安稳，家里私人医生夜半三更给她看脚踝，敷冰块她都不知道。 第18章 诱 乔薇一宿睡得很安稳，家里私人医生夜半三更给她看脚踝，敷冰块她都不知道。 醒来，宿醉的头痛仍在，喊了几声迟云琛，没人应。 保姆来说：“太太，先生走了。宋公子跟云桥小姐在楼下等您。” 披上丝绸睡衣，扶着旋转楼梯往下蹦，小兔子似得俏。 宋时和云桥赶紧过来掺她，宋时问：“受伤了？” 乔薇说：“我还以为你们是专程来探望我。” 云桥撇嘴，“我哥也太不节制，瞧把你弄得。” 显然，没人说，谁都不知道她昨天在卫生间里崴脚的事。 三人坐在沙发上，保姆上了甜点和茶。 宋时说：“你那天问我席瑶的事，昨天又去会所找云琛，你该不会坠入他的情网了吧。” 乔薇浅笑，“迟大公子魅力大，不行吗？” 宋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真爱上了他？我没见过比他更凉薄的男子，别犯傻，乔薇，你们联姻时我就提醒过你。” 云桥好奇，“我哥知道你背后这么说他，揍你不！” 宋时嘴硬，“我怕他？” 宋时拱了一下乔薇，“不过，我觉得你昨天小胜，那可是席瑶，云琛抱着你走，丢下她没管，你没看到席瑶的脸冷成什么样。” 乔薇目光虚空，“我觉得她始终挺冷的。” “何止是冷，那是高冷。席瑶强势，跟迟云琛在一起时，两个人像在博弈。比赛车，飚马术，做公司，席瑶心里是个有野性的，在男人面前从不认输。” 云桥放下慕斯，拍拍乔薇肩，“亲爱的，你那么好，我哥一定会爱上你。” 宋时不让，“没谈过恋爱，你懂个屁！” “宋时，你骂人是不，你知道我没谈过？” “跟谁？” 两人剑拔弩张的，乔薇从许彤的来电里解脱出来，提醒她下午三点的角色试装。 三天后，她的脚踝已经痊愈。 进组前，迟云琛给她买了新车。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是给她买车，而不是送她？ 他那样的男人不会不懂女人，只在于他想不想哄他的女人开心。 所以蒋松要送她进组时。她没拒绝。 蒋松说要出国一段时间，国外可能不好联络。回来时给她带阿尔卑斯的蟹。 梁导选定乔薇做女主，多少有些蒋松的关系，毕竟是投资人之一。等乔薇真进组拍摄，几场下来，梁导颇为满意。 乔薇自幼学习芭蕾舞，首尔出道的三年磨练了心性，再加上纤细修长的四肢，简直是老天爷赏这碗饭吃。 她真刀实枪不用替身，把《舞魂》女主的一颦一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等拍摄剧透被发网上，顶起一阵热议。 「是H国出道的那位小姐姐嘛，回国后真香！支持国内发展！」 「这舞姿！这演技！这颜值！我疯狂粉！」 「老婆，快到我碗里来！」 宋时把网上视频和留言down下发给迟云琛，附言「快看，网上这么多人喊你老婆，老婆。」 迟云琛刚结束一场会议，公司顶层的办公室视野开阔，他漫不经心的点开视频，看见她画着桃花妆，薄入蝉翼的舞衣贴身，好身材尽显。 迟云琛想到和她在床上的关系。 他关掉视频，没看完。 第19章 凉 女人最近给他发的照片都在午夜，透明蕾丝，她带兔耳朵发箍……这些情趣提示着他们的曾经。 他扯了扯衣领，高耸的鼻骨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潦倒的颓废感。 下一秒，他拿起车钥匙出门。 乔薇今天有一场夜戏。 女配文诗岚与乔薇在桥上拉扯，然后文诗岚伸手将她推入河水。 乔薇坠河，夜晚的哈市温度在0度以下。 偏文诗岚的情感不到位，乔薇白白呛了好几口河水，浑身湿哒哒的。 梁导喊“咔——” “你恨她，恨她！没有仇恨凭什么推她下河，仇恨感要拉满！” 要说文诗岚是席瑶闺蜜，她对乔薇的不满一直写在脸上，偏这场戏情绪给不出来。 许彤赶紧给乔薇裹上毛毯，拿干毛巾擦她头发。 被河水浸湿的毛孔被冷风一吹，乔薇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鼻头发红。 文诗岚在一旁看热闹似的，不咸不淡的说：“对不起啊，你知道演员的情绪跟眼泪似的，不是天天有，即便使劲挤出来也显得太假，骗不了观众。” 许彤是每天陪在乔薇身边的，有什么看不出来，“文诗岚，你自己演技不精害别人受冻，你故意的！” 文诗岚摆着新做的指甲，“你谁呀，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许彤在圈子里见惯狗眼看人低的，要论体面，她们这些女明星比经纪人在意，许彤不介意为自己艺人的健康跟她开撕。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要尊重我们家艺人！” “我尊重，哪敢得罪，乔老师这个咖位的哪里需要跟我们抢饭碗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乔老师这么努力认真拍戏，是被突然回到江城那位震得不敢回去。” 文诗岚奚落，“乔老师性格温软能忍，一般的女人都忍不了吧，不过，迟公子那样的，确实值得女人不顾颜面。” 乔薇起身裹了下毯子，“啪”一个巴掌扇得文诗岚猝不及防。 她开口的语调淡定，带点鼻音，“找不到仇恨感我帮你。” 文诗岚没想到柔柔弱弱的乔薇会打她，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巴掌扇下来。 “文老师有感觉了吗？” 她眉宇浅淡，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觉得她真是没带什么情绪打下这两巴掌。 路灯下光线昏暗，只有文诗岚自己知道，她的脸火辣辣的有多疼。 文诗岚捂着一侧脸，凭白挨了两耳光哪能忍，冲上来要跟乔薇开撕。 一个高大身影将乔薇拉到身后，文诗兰没控制住手，明明看见来人，巴掌还是不偏不倚的落下去。 季景州一动不动的挨了这下，掀眸看向文诗岚，轻笑了声，“文老师解气了？” 季景州是这部剧的男主角。千万粉丝的顶流。为人低调内敛。 文诗岚诧异的咬着指尖，“季先生，我没想到你过来……” “今晚有我的通告，我一直在等着跟乔老师拍第二场戏。” 他明明在笑，文诗岚却觉得凉飕飕的。 乔薇看着季景州侧脸堪忧，五个指痕印着白皙的脸，人家一张脸投的可是上千万的保险。 “季老师，还好吗？”乔薇问。 许彤说：“我去拿冰块。” 后面再拍，文诗岚也不敢再作妖，乖乖拍完自己的戏份收工。 第20章 烧 乔薇准备睡觉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低头去看，是云桥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迟云琛坐在酒吧的沙发上，姿态慵懒。身边几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穿着布料最少的裙子，细腰长腿。 他衣领微敞，喉结半露半隐，颓唐，不羁。有种他随时会堕落其中的感觉。 云桥说：「我哥寂寞，我帮你看着他。」 乔薇看得出来，纸醉金迷里，迟云琛跟那些女人不远不近的距离，生性凉薄眼光又高的人，不是那么好钓的。 乔薇回：「协议结婚，私事互不相干。」 云桥：「看开了？」 乔薇：「心不死则道不生。」 云桥：「抱抱，亲爱的。」 乔薇关掉手机，睡觉。 第二天化妆时，许彤风风火火的走进化妆间。 “乔薇，昨天文诗岚打季景州耳光的视频，不知道被谁拍下来发到网上。季景州的粉丝在评论区都快骂死文诗岚！” 许彤愉快的点着手机屏，“天啊，她微博都瘫痪了，这得多少人点进去骂她呀！我本想凑个热闹，如今看来，得排队。” 乔薇闭着眼睛由化妆师画眼线，不知道听没听见。“阿嚏——” 许彤一摸她额头，“你发烧了！要不我跟导演说一说，改一下通告时间。” 乔薇鼻音重，“算了，先把今天的戏份拍完。” 乔薇第三天是真撑不住，告了假，吃过感冒药在酒店大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她饿了。 点开手机想叫个外卖，顺手点进微信跟迟云琛的对话框。 她一个月没联系他，他也没联系她。 真冷淡。 乔薇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孤独猫咪舔爪.jap」 盯了会儿屏幕，那边没回复。 乔薇切到美团去下单。 半个小时后。 迟云琛回复：「寂寞了？」 乔薇看着屏幕那三个字，笑了下，「你说谁？」 「吃不了拍戏的苦就回来，违约金我赔。」 乔薇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又删，最后写：「我病了，38℃。」 屏幕冷下去没再亮，乔薇试着给他找各种借口，突然的会议，兄弟出事，迟爷爷找他…… 她真不想承认，迟云琛是薄情到一句慰问都懒得敷衍。 她心大，吃饱了接着睡。 她没看过娱乐热点，不知道文诗岚的事经过两天发酵，事态已相当严重，甚至有网友在《舞魂》的官博下留言，开始恶评诋毁电影。 迷迷糊糊中感觉许彤来过一趟，给她送药和吃的。 她出了一身汗轻松不少，起床边吃东西，边打开电脑邮箱，去看明天的通告。 个人账号突然弹出视频邀约，乔薇以为是导演讨论戏，没什么犹豫的点开。 她一进，发现视频对面是季景州，他直播间在线粉丝数过万，果然是顶流。 弹幕开始弹出有关乔薇的话题。 「乔老师这是素颜吗？开滤镜没，皮肤超好！」 「女神素颜超亲民，国民女神。」 不一会儿，梁导和文诗岚也进来。 弹屏风向骤转，攻击的言论开始对准文诗岚。 「文诗岚进季哥哥的直播间，是要自扇耳光赔罪了吗？」 「自扇一百个！」 「一百个哪够，前两天还磕男女主的CP，一个文诗岚让整个剧乌烟瘴气！」 文诗岚就挺委屈的，“我也是受害者。” 季景州澄清，“我们那天是在对戏，角色要求必须要那样做，大家都很敬业，希望影迷们多关注电影。” 文诗岚本想提她也被扇耳光的事，季景州的话像软钉子一样把她钉回去。她总觉得乔薇她凭什么，连顶流都给她站队。 乔薇看到的是，今天的直播是在为文诗岚扇顶流耳光的事澄清，这个事态已经影响到电影的口碑。她关注点，在电影。 「乔老师身后那件西装外套看起来不菲。」 乔薇蹙眉，回头看见椅子上塔的西装脑袋一阵蒙，这网友眼睛尖得。 “戏服。”乔薇没想到什么好借口，“夜戏收工太冷，借回来穿。” 果然，说谎令人心跳。 第21章 搜 季景州盯着乔薇这头，表情隐晦，“你可能要上热搜。” 乔薇说，“习惯了。我们说戏。” 耳根子听见屋内的异动，乔薇再回头，有个男人站在浴室门外擦头发。 乔薇“啪”的一下扣上电脑。嚯的站起。 男人浴袍松松垮垮的，厚毛巾包裹着头擦拭着，指间还夹着截烟。 他褪下毛巾吸了口烟，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烟雾绕过指骨缱绻，致了命的性感。 乔薇很少注意吸烟的男人，此刻盯着他五官看，眼神浅薄，鼻梁英挺。 那眼里的故事，像子弹上膛，朝着她心脏，“砰”的就是一枪。 她靠着桌案，手指抠进桌沿。 几乎是傻了眼。 就这样相视数秒，乔薇才想起直播还在继续，她将迟云琛推进浴室。 “你再洗会儿。” 她关上浴室门，又被里面的男人打开，“怎么搞的像偷人。” “你出现的不是时候，我在直播。” 直播？男人挑眉。他把烟蒂丢进垃圾桶，没必要去凑直播的热度。 乔薇重新回到电脑前，直播间已经炸开了锅。 满屏讨论的都是，「乔老师酒店房间出现的男人是谁？」 一个三分流氓气的网友打下：迟云琛。三个字。 不过很快被评论和粉红泡泡覆盖。 不知道三分流氓气本尊是谁，拿迟家的掌门人蹭热度，这些年谁见过那个神秘的男人有过绯闻？ 有网友又发心碎的表情，「才开始磕乔老师和季哥哥的CP，显然，季哥哥就坐在那里，那个穿浴袍的男人不是他，大哭.jap」 直播间热度已冲到顶，梁导很无奈，“乔老师，要不，您解释下。” 那边想着可以说堂哥，表弟，总之先把这一趴敷衍过去，不给个回复，网友那显然过不去。 “嗯……”乔薇也在想可以让人信服的关系，可直播间粉丝暴涨，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是我男人。”但具体是谁，是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她不能透露。“请大家给我一点私人空间。” 直播结束，#乔薇承认恋情#和#乔薇素颜直播#的话题上了热搜。 三分流氓气本尊坐在停机坪的直升飞机里，前排黑人机长回头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 周特助从皮夹里掏出十张美元递给他，“愿赌服输。”他服。 周特助是跟着总裁送他到太太拍戏的城市。 他觉得总裁有点不一样，不像从前那样冷硬心肠。 是太太好，周特助觉得总裁是有点喜欢太太的。偏这个节骨眼席瑶回来捣乱，一切似乎要回到解放前。 当年那场风月知道细节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莫斯科的夜晚，北海道的初雪，前往马达加斯加的游轮。 总裁追踪那女人的踪迹，走在她可能会出现的街区。 她消失的无影无踪，毫无痕迹。 他第一次见，总裁的潦倒，他从那时开始抽烟，蓄得凶。没日没夜的工作，雷霆的手腕越发狠厉，不留情面，收拾得那帮老顽固大气都不敢喘。 自己的亲舅舅都被他收拾得逃到国外，还断了一条腿。 最后，迟氏就真的是总裁的天下。 他才二十几岁，真厉害，周特助哈佛毕业的都愿意在他身边当个小跟班。 可周特助也真是讨厌席瑶那个女人，那女人有毒，危险。当年那痛，粉身碎骨不足以形容。可那爱，也是真的深刻。谁都不知道总裁心里到底怎样想。 今天的直播间，他看见总裁意外出镜，本想替太太正正名，偏那帮网友不信。黑人机长要跟他打赌，那就赌，总之，他不希望总裁再去历那个女人的劫，他是站在太太这一边的。 第22章 雷 酒店大房内，乔薇不知道，有人吹着冷风在为她操这样的心。 乔薇嘴里含着体温计。 迟云琛淡淡睨着她，“上次是崴脚，这次是发烧，喜欢跟我玩苦肉计，嗯？” 最后一个尾音上扬，又嗔又纵。 乔薇把体温计拿出给他看，“我是真的发烧。” 迟云琛眯眼看上面刻度，“36.5℃，温度真高。” 乔薇头靠着他肩膀，也不辩解，悬着的心在靠近他那刻到底是因为夫妻间的习惯还是调情，她也不知道。 “我出来拍戏一个多月了，你只会忙也不理我。” “我冷落你了？” “你没有吗。给你发的照片已读不回。” 她软绵绵的玉臂攀上他的肩，眼神水得拉丝，“是不是因为照片拍得不好看。” 他五指骨节匀称，插入她的发，“你比照片带感。” “要犒劳总裁吗？千里迢迢。” 迟云琛表面正襟危坐，“你架子够大。” 乔薇在他锁骨吻下去，深吮。殷红色的梅花印在男人颈间。 “总裁满意吗。” 他伸手抚摸那块红痕，她柔软卷过的那一小撮像着了火，从他指尖燃烧蔓延。 恰是这时，秘书的视频电话打过来。 男人一看腕表，晚八点的股东视频会议。他没理，挂断电话。 股东们已经习惯总裁视频中间，偶尔的黑屏静音，都默不作声的这样等着。 半小时后，迟云琛进入会议。 乔薇无聊，热了杯牛奶看手机等。 直到他那边结束。 她靠在床头几乎睡着。 他叫了一声，“乔薇。” 乔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伸出手让他抱。 他瞥她一眼，脱掉鞋子，压住她。 事后，乔薇问：“你爱我吗。” 她又触碰他的雷区，他没吱声，靠着床头点燃一根烟，腥红在指尖忽明忽暗。 在迟云琛身上，刚刚吻她的温柔消失殆尽，仿佛从来都没来过。事前事后态度不要太明显，乔薇觉得，他是前任回来被憋出来的伤，而他跟她刚才是在维持夫妻之实。 他沙哑开口，“乔氏要真的破了产，你靠谁养。” 从小娇养的大小姐，头发丝的护理每周都有专人来家里给做，没钱真养不起。 她嘴唇轻咬，“我现在在靠自己，自食其力。” 她觉得男人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要将她推开，提前给她预防针。 “你是不想要我了。”她尽力不让自己声音发出异样。 男人依旧浅薄，“没说。” 乔薇想知道，她不在江城的一个月还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他没有深谈下去的兴致，扯过被子背向他，光洁的脊背一片凉薄。 心里不断有个声音提醒自己：乔薇，别输不起。 深夜，她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下。 乔薇本就睡不着，划开来看，是在云筑雅涧那天陪程总喝酒的视频。 视频中的她跟程总相邻而坐，她的声音染上微醺的醉。 她说：“潜我？” 程总说：“一晚上换黛尔七位数代言，一线前沿品牌给乔小姐傍身，不亏。” 她说：“我是有金主养，就凭你，拿什么跟他比？” 视频还没看完，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乔薇接通，听见了张弛的声音，程总身边那个助理。 “乔小姐，最近挺火。”那边的寒暄阴恻恻。 乔薇淡道：“你有事？” “我可因为乔小姐被黛尔程总开除，怎么着，视频在我手里，卖给狗仔，得溅乔小姐一身泥吧。” 乔薇波澜不惊，“拿这事威胁我？你明明知道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头嬉笑一声，“狗仔最会断章取义，假的也能做成真，视频到他们手里会发挥最大价值。” 乔薇手指缠着发丝绕圈，思考，“行呀，你开个价。” “一千万。” “做梦！” 乔薇正要挂断电话，被迟云琛抢过去。 男人声音低沉冷漠，“你谁？” 第23章 洞 “你谁啊？大半夜的。”那头沉默了几息，“迟……迟云琛？” “我的名字是你叫的？电话威胁我夫人，谁给你的胆子。” 张弛被夫人两个字瞬间点醒，不是被包养吗，迟云琛的夫人谁敢招惹。 “迟先生，对不起，对不起……程总想潜乔小姐，让我背锅开除我，我被程总逼得在江城混不下去，就想着跟乔小姐要点钱走人，迟先生，我错了，糊涂，我一时糊涂！” 男人的眸色深了深，“哪个程总。” “黛尔服装公司老总程显利。我只是替程总做事，无意冒犯乔小姐。” 迟云琛没有饶恕的意思，“你已经冒犯。” “迟……迟先生，您想让我怎么做？” 迟云琛深眸瞥了乔薇一眼，缓声，“要我教你做事？” 他挂断电话，将被子里只露出个头的小女人扯过来放在腿上。 乔薇身上一片清凉，有些羞有些燥，“迟云琛，你弄疼我了。” 他目光定格在她脸上，手上作乱，掌心温度滚烫。眼底却清醒得很，“都说娱乐圈鱼珠混杂，你偏要淌里面的浑水。” 她意乱情迷，唇瓣轻启像娇艳玫瑰，“我会保护自己……” 他目光沉沉如夜色，“这就是你说的保护自己，大半夜的被一个小喽啰打电话恐吓？” 就像他说的，离开乔家的钱，离开迟家的势，她能不能一如初绽时新鲜娇艳。 有的女人，天生是一棵木棉，挺披秀颀，独立生长，绽放鲜艳花朵。而她，更像一株紫藤，条蔓纤结，需要依附乔木攀援生长，才能在枝头开出花蕾。 迟云琛起身去给周特助打电话，乔薇听着，他大概在安排刚才的事，那个程总八成要倒霉。 回到床上，他手机又响。 乔薇看见“席瑶”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很冷漠，“你在哪？” 迟云琛皱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她在一起是不是，答应我的事忘了吗。” 夜太静，乔薇想不听都不成。她蹙眉，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在迟云琛身上安装了摄像头，这紧追的速度，真令人窒息。 迟云琛沉默半晌，最终吐出两个字：“没忘。” 夜黑得深沉，他打电话让周特助来接，利落穿好衣服拿外套就要出门。 乔薇赤脚踩到地毯上，从后面抱住他，“你要去见她？” “不是，回江城处理点事情。” 她侧脸贴着他笔挺的脊背，委屈，“那可以天明再走。” 她勒在他胸前的五指冰凉，他抱起她，她浑身都是冰的。 他把她重新放进被子里，刻薄的唇一张一合，“感冒刚好，别着凉。” 明明是关心的话，乔薇听出里面的淡漠疏离。他懒得再纠缠。 砰——他真的走了，没回头。 所有人都说他凉薄。 可他浑身上下就是有那样的本事让她深陷。万里挑一的英气硬朗，作为男人的一点责任感和保护欲让她沉溺。 偏对感情若即若离，玩的时候放纵蛰伏，不爱随时抽身干净。 乔薇是第一次爱人，一旦爱上就深陷其中，无底洞来着。 第24章 味 迟云琛飞机降落江城时是凌晨四点。 也不是非得赶时间，可心里就是有一股力量跟他较劲。 他靠在金色迈巴赫后座上假寐，开车的是高泽宇。 “张弛被打掉三颗牙。” 迟云琛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黛尔的股市今早开始下跌，他最新一季服装因涉嫌种族歧视已被厄令下架。” 迟公子一句话，手下人办事没有敢不尽心的，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案断章取义并不难。 “电话号呢？”迟云琛问。 “乔小姐的电话号是席小姐给出去的。”高泽宇声线沉冷，始终没什么表情，“张弛被黛尔公司开除，打劳动者权益官司时找到席小姐，程显利知道张弛要告他，没等案子提上来就给张弛一顿教训，席小姐趋利避害，推了张弛的案子，倒是给他出了勒索乔小姐的招。” “张弛开始嘴硬并不说实话，见了血才说出席小姐这一层。”高泽宇补充。 迟云琛合着眸子，一言不发。 果然，提到席瑶，她做什么他都能包容。 高泽宇干脆闭嘴不说话。 天明。 席瑶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总裁办。 秘书正给迟云琛上咖啡，长腿，细腰，蜜桃臀。看见席瑶在门口时对她微微一笑，“席小姐也要一杯咖啡吗。” 席瑶点头，“跟你们总裁一样。” 她坐在沙发上，秘书蹲下给她倒手冲，胸前的洁白就在眼前晃。 席瑶抱臂看着秘书出门的背影，水媚娇软，像某人。她问迟云琛：“换口味了？” 迟云琛头都不抬，“人事招的，养眼。” 以前人事招的都是冷艳大波浪，这帮家伙最会见风使舵。 席瑶瞥过那杯咖啡并不碰，看迟云琛，“她的事你为什么要出手。” “她是我女人我怎么不能管。” “又睡她了，是吗？” “碍着你了？” 席瑶眸底泛红，“迟云琛，是不是只要我肯低头，你就会回来。” 迟云琛笔下一顿，这才抬眸看向她。 他语气依然寡淡，“视频的事是你挑唆的。” 席瑶站了起来，“是，因为我爱你呀。”她的高跟鞋在木制地板发出“哒哒”声响，人已经绕到他身后，她俯上他肩头，“你会回头的，云琛，你拒绝不了我。” 旷野玫瑰的前调充斥鼻息。窗纱蒙住少女脸庞映透出的诱人轮廓，隔着窗纱的初吻，阳光里玫瑰的香气。 他们相识二十年。深入骨髓又曾为爱突破禁忌的关系很难戒，像罂粟。 她的声线软下来，“别再睡她，云琛，我真的受不了，你答应我。” 感受到男人身体里的情绪，席瑶薄厚得宜的唇贴下来，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他推开。 指甲勾住手腕的紫色丝绸，腕带散开露出几道斑驳狰狞的伤口，那些凸起像丘壑的新肉刺眼。 有一道新伤已结痂。 那天他们为旧事争吵，她让他离婚，她在他面前割腕。 这个女人，是毒。 席瑶冷笑，“刚跟她玩完，没兴致是吗？” 迟云琛面色阴郁，黑眸阴沉沉的可怕，他捏住她两腮，“我们的那一点旧情，早晚要被你消耗殆尽。” 他长指下移，扼住她喉，“想跟我好就别用这种方式逼我！只要我不想，你就没有任何机会接近我！” 几瞬的窒息让席瑶清醒透顶，被松开的瞬间，她扶住桌角止不住的猛咳。 “别再对她下手。”他最后说。 第25章 迫 蒋松来剧组探班，带了阿尔卑斯的蟹。 恒城下了雪，蒋松“被迫”要多留在恒城两日，剧组的人心知肚明，蒋松的“被迫”是为了谁，偏有一个人当局者迷。 “咔——”梁导喊过。 乔薇看屏幕里刚拍的镜头。 梁导说：“雪天映着你的舞姿，一帧比一帧美，蒋先生那边已经追加投资，咱们这部电影可以在海外上映。” 乔薇认真，“那我们更得努力。” 梁导点头，“天气冷，剧组晚上安排了火锅，邀请蒋先生一起。” 火锅要的九宫格，乔薇辣出一身汗，吸着鼻子还想吃。 蒋松递给她一瓶水，又给她递上纸巾擦眼泪，这温柔体贴。 看得文诗兰在心里“啧”了一声，故意逗趣，“要知道乔老师不能吃辣，我们该换一家的。” 许彤听出她话里有话，“不是不能吃，只是平时吃的少。” 文诗岚好奇，“乔老师平时都吃什么呀。” “她平时……”许彤忍住没有说下去，别说辣，药苦了都要皱眉。 梁导催促，“快吃，快吃，回去还要熬夜改剧本。” 剧组有眼识的，都看出蒋松更愿意跟乔薇独处。 直到饭局临散场，一向低调话少的季景州突然提议，“附近有家滑雪场，今天去应景，还能在雪里找找感觉，乔老师去吗？” 许彤代替拒绝，“乔薇上月刚承认恋情，狗仔一旦抓角度偷拍，发到网上乔薇又得遭一轮恶评。”许彤对文诗岚的事还心有余悸，“你的粉丝太厉害。” 季景州坚持，“这个可以放心，叫上剧组的朋友一起。” 许彤问乔薇，“想去吗？” 对电影和角色有益的事她一向不太拒绝，又问蒋松，“蒋叔叔一起吗？” 蒋松笑了笑，“陪你。” 乔薇转头去跟许彤要水。蒋松掀眸看向季景州时，眼底突然就染上一层霜。 路上，乔薇刷着手机。 席瑶微博发了一张照片，穿酒红色吊带睡衣趴在畅园的大床上。 畅园。迟云琛带她去过两次，那张床上留有他们的痕迹。 不知道迟云琛怎么想的，让席瑶住在那里，跟她做的时候不会膈应吗。 她给迟云琛发消息，「在做什么？」 那边没回复。 她又发，「你出过轨吗？」 石沉大海。 她试探过，争取过，可男人的态度指向一直都是不爱。她是可以被割舍和抛弃的那一个。 她觉得自己可笑，男人如果真的出轨，会告诉她吗？ 她还是小看了青梅竹马的分量，跟他短短相处几个月，凭什么取代她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十几年。 乔薇换好滑雪服出来，心情似乎未受影响，还可以佯装岁月静好的跟剧组人聊天。 季景州拄着雪仗滑到她身边，他步伐稳健，显然精于此道。“梁导对角色和画面真实感要求颇高。” 滑雪服和护目镜也遮挡不住他的帅气，顶流没有一个颜值不高的，光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面感。 “我们可以单独走走，找找剧中角色的感觉。”他提议。 进组两个月，他们除了拍戏，私下真的没说过两句话。 季景州说：“在首尔的舞蹈教室，我见过你。” 真的滑起来，冷风还是会透过衣服钻进毛孔。 乔薇记不起，“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印象。你也在韩城做过训练？” “基础不太好在韩城没能闯出什么名气。回国后就被现在的经纪公司签下。” 乔薇笑了下，“你看，你的星路还是在祖国。” 不知道是哪个路人撞了她一下，她身子一晃被人扶住。 第26章 烛 蒋松还是穿着那件黑色风衣，风霜染上他的眉，乔薇跌进他怀里，撞上他眼底温润。“玻璃房里泡好了茶，去暖和一下。” 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让她感觉到一点不适，她站直脱离他的扶持。 蒋松看向季景州，眼神暗沉深邃，“一起吗？” 季景州淡道：“不了。” 玻璃房里溢满茶香。 隔着玻璃，能看到外面依旧热闹。 蒋松挑着香烛的灯芯，“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 乔薇不在意，“有吗？” 蒋松勾唇，“你心不在焉。辣能麻痹你吗，辣得胃穿了孔，谁送你去医院。” 外面雪花簌簌，苍茫一片。 乔薇转眸突然问：“蒋叔叔，你谈过恋爱吗？” 蒋松收起唇角的笑，给自己添了杯茶。 “我这个年纪，没谈过恋爱是不是很奇怪。” 乔薇搅着汤匙，“在我印象里，你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人。” 这一次，蒋松没回避，“会不会觉得，我大你很多？” 三十出头，对一个男人来说，正是黄金时期。 她动作微顿，“不大。” 蒋松扯了下唇，“心里有人，为什么要去挂念别的女人。我不爱的，不会去招惹。” 心里贴近答案，乔薇反而更加淡定，她眼不瞎也不傻，出声问：“那她爱你吗。” 蒋松笑了下，幽深的眸子锁住她，“大概不。” 乔薇点头表示懂了。 “还没听你叫过我名字。”蒋松说。 …… 滑雪场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玻璃房内的香烛还亮着。 蒋松问助理，“今天，是不是吓到她了。” 助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对蒋松的态度很恭敬，“我想，乔小姐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转换身份。她心里把您当作家人，而且她现在还是人妻，她对您应该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蒋松抿了一口茶，“点透了也好，谁叫迟云琛总是惹她不开心。” 助理说：“蒋先生认识乔小姐在先，不如直接把她抢过来，省得她总受委屈。” 蒋松声音骤冷，“你在教我做事？” 助理低头，“是我没分寸，对不起蒋先生，我唐突了。” 蒋松打开手机，屏保是一张少女油画图，十八岁成人礼，乔仲年找著名画师为乔薇画了几张油画，其中有一副侧颜图，乔薇不喜欢放在了储藏室，后来就到了北欧云筑蒋松新家的卧室里。 十八岁，雪域之巅的冰洁蓓蕾。 与此同时，高端会所外车水马龙，停着数量顶级豪车。 台球室内，迟云琛盯着手机屏上的照片没什么表情。 席瑶刚发给他的，背景似乎是滑雪场，蒋松把乔薇拥在怀里，脸几乎要贴上。 席瑶的电话紧接着打过来，“晚上回畅园吗。” 宋时大着嗓门喊，“云琛，到你了。”就是故意这么大声。 “你在哪？”席瑶不依不饶。 迟云琛直接关掉电话。 他一杆将黑8挑进，拿巧克擦拭球杆。 宋时说：“唐延要娶赵家小姐，邀请乔薇和云桥做伴娘，我记得上学时，她们三个关系最好。” 迟云琛俯身瞄准，“砰——”双球进洞。 第27章 踪 “我没你那么关注女人，谁跟谁要好，不清楚。” 宋时赔着脸试探，“云桥去没问题呀，可乔薇已婚。”他看着迟云琛的神色很淡，转口说：“不过，你跟乔薇没办婚礼没领证，我觉得赵家小姐邀请她做伴娘也没问题。” 迟云琛显得烦躁，“想说什么。” 宋时大着胆子，“听说席瑶住进畅园那套别墅里，你对乔妹妹到底什么态度。” 迟云琛瞥他一眼，就这一眼，宋时心尖颤了下。 男人依旧沉冷，“替她管我？她哪天不做迟太太，你是不是可以做她下家？” 宋时惊得就差举两指发誓表明决心，“我跟乔妹妹是青梅竹马，可我们是兄妹感情，她是我小嫂子！” 宋时真想给自己两耳光，探来探去，雷砸到自己身上。明明知道迟云琛就是凉薄，也就席瑶能让他中招。 冯公子和顾公子上来给迟云琛递酒，他懒得理宋时，跟其他公子谈笑风生。 这姿态，矜持，显贵，配那副天赐的好皮囊，难怪女人一个个都愿意往他身上撞。 三天后，是唐延和赵家小姐的婚礼。 伴郎来了两个，伴娘来了一个，另一个迟迟未到。 当场换人不是不可以，可伴娘的衣服没有多余。 唐家还是联系不上乔薇，唐延问：“迟先生来了吗，乔小姐会不会跟迟先生一起？” 那个显贵的男人，在阳台上谈笑风生时被唐家人找到，才知道乔薇没出现。 依照她的性格，如果不出席婚礼一定会提前告知，答应了就绝不会耽误事。 迟云琛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色迈巴赫冲破唐家门前的宾客满盈，直奔警察局。 去报案的是高泽宇和云桥。 迟云琛没去，他直接打电话给私人侦探。 私人侦探很快反馈给他，根据别墅开出去的那辆粉色迈凯伦行车轨迹，他们查看了沿途可调取的视频监控。 遗憾的是，他们没能在乔薇最后出现的那个视频地点有所发现，找到了粉色迈凯伦，车完好，上面没人。 男人坐在别墅的房间里，她的行李箱在，机票是昨晚8点落地。 她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一声不吭。不联系他。 他扯了扯衣领，给席瑶打过去电话。 男人的音色沉郁沙哑，“乔薇不见了。” 席瑶听着，能感受他陷在沙发里烟雾缭绕的样子，很颓，很浓的男人味。 “你女人找不到了你问我。”席瑶转念就明白他的意思，“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做的手脚。人命关天的事，我是律师！” 他抵出烟丝，吐出的烟雾很轻，说出的话又分明压的人透不过气。 “最好，不是，否则不会轻饶你。” 男人抓起外套，出门。 车窗外街景不断倒退，直到暮色四合。 一个座机号码打过来，“迟先生吗，现在可否来一下警局？” 迟云琛风尘仆仆，外套挂着臂上。 接待室的小女人背向她，旁边的男警官给她剥橘子，看见迟云琛，男警官收敛笑意站起，“迟先生。” 第28章 接 女人回眸时，嘴里还含着橘瓣，他走过去，被她勾着脖颈狠狠抱住。 电话里说：乔薇今早在固河那带监控盲区被绑架，她是自己逃出来的。 可他刚在门外，明明听她跟小警察有说有笑，小警察还跟她要了签名。 迟云琛挣开她缠绕着的手臂，从上往下打量她。 脸上的妆花了些，应该是哭过，衣服完好，两足光着，交叠踩在一只拖鞋上。 乔薇注意到他的目光，“跑的时候着急，丢了一只鞋。”可怜兮兮的。 小警察说：“迟先生，犯罪嫌疑人已经捕获，是乔氏华业一处烂尾工程的户主，他们绑架乔小姐是想逼乔氏那边补偿房款。” “人在哪？”男人看小警察一眼，就一眼，折射出燃尽的冷，阴暗尽显。 “在……在审讯室。” 乔薇咬着橘子的速度放缓，听见审讯室里的一阵响动。 男人出来时是带着腕表的动作，一只腕表能买附近的一幢楼。 “乔氏华业的事他们应该去找乔仲年，威胁绑架我夫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在江城，谁不知道迟云琛三个字说一不二。男人衬衣扣子少了一颗，黑色衬衣坦露胸口的一小片白，扣子打崩，出手成这样？ 她爱的男人为她如此，乔薇应该感动的热泪盈眶，可迟云琛话里说的清楚，他维护的是迟太太，是乔薇身上挂着的这个身份，是他迟云琛的颜面。 就像她吃的甜橘中突然咬中一口涩的，这滋味说不出。 乔薇失踪的消息是从唐延和赵小姐的婚礼中传出，这动静不少。 迟家老太太亲自来警察局领人，越过迟云琛直奔乔薇，“薇薇啊，真是吓死奶奶了，迟家派出车全江城的寻找。” 乔薇挽过老人胳膊撒娇，“奶奶我没事。” 迟老太太上下打量着乔薇，见她足下踩着一只鞋，给迟云琛递了个冷眼，“还不抱起你媳妇。” 这女人本就娇，如今遇到事兴师动众，她能借势更娇。 他不说话也不拆穿她，抱起她时，迟奶奶脱下羊绒披肩裹住她双足，这玉足多好看啊，娇嫩嫩的。 奶奶说：“年纪轻也不能这样冻着，女人脚上的穴位连着子宫，宫寒不爱受孕。” 乔薇笑眯眯，“奶奶是我亲奶奶。” 迟云琛一直沉着的脸，此刻烟云散去些许。 说不上是醋意还是看不惯她的卖乖，抱她上车的时候，他问：“老公就不是亲老公？” 他可是第一个赶到这个偏远小镇的。 她目光炯炯，“让你担心了。” 他直起身黑眸睥睨下来，“这会儿才说人话。” 她贫，“跟你学的。” “我不说人话？” “是你说的，我可不敢这么说迟公子。” 他为她系好安全带，“回去吧。”他关上车门，上了另一辆车。 乔薇看着他出现又离开的背影多少有点不舍，问司机：“他要去哪？” 司机说：“对不起，太太，迟先生从不向我们汇报行踪。” 乔薇回过头看见一张生脸，问：“高泽宇呢？” 司机回：“也在另一辆车上。” 乔薇心里明白，这两人一在一起，密谋策划的，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得是让江城的天地震一震的。 小警察从警局的小窗户往外巴望，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多顶级豪车，就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眼前，足足十几辆。 这排场。 女明星气派不足以，那得是迟太太。 第29章 急 迟家的车跟着那辆迈巴赫GLS600先后离开，唯有两辆车留下没走。 宋时和席瑶站在坡上的树下抽烟，从迟奶奶进去，到迟云琛抱乔薇上车的画面都尽收眼底。 席瑶抵出烟圈，“你们就都那么喜欢乔薇？” 一个近乎乌龙的绑架，兴师动众百十人，席瑶怀疑是不是那个女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宋时丝毫不给面子，打量席瑶一眼：“你跟她没法比。” 席瑶冷哂：“差在哪里，身材还是脸蛋？我可不愿意做花瓶。” 宋时呵一声：“愿意做花瓶也轮不到你，这次绑架最好跟你没关系，否则江城的世家子弟没有一个会放过你。” 席瑶挑眉，“都这么看我？”她抖落烟灰：“她还不值得我出手。” 这女人总是这样自信笃定，浑身透着迷幻的色彩，又熟，又有韵味。不过宋时可玩不起这款，还得是他迟云琛那样的，镇得住，掌得稳。 宋时问：“我们都以为他去恒城是去提离婚，你看看，他们离了吗。” 席瑶说：“没离。” “那你急什么，你着急逼云琛离婚做什么。” 他俩那天在包间里吵，后来席瑶当着云琛面割腕，这事他们都知道。 席瑶歪头，强颜扯笑：“我不逼他，他也会离婚，不如快刀斩乱麻痛快。” 事实上，席瑶心里挺没把握，不明白自己这次为什么逼得那么狠，任何一个女人她都不放在眼里，但这回的乔薇，她隐约感觉到是对手，藏得深的对手。自己如何在他们婚姻里介入，乔薇丝毫不乱，不哭不闹依旧站在他身边，稳稳做他的迟太太。 席瑶嫉妒又恨。 从迟云琛回到迟家的那一天，迟太太的位置不就应该是她的吗。 席瑶自认为了解迟云琛，可他如今的心思，她是真的一点都猜不到。他明明说他不爱乔薇，怎么会到现在连一份协议都割舍不掉。那份协议里的利益，根本撼动不了他。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走了就别回来恶心人。”宋时挥手向自己的车走去，大声说：“自作自受！” 席瑶踩灭烟头，抱臂傲视，冷眸转狠。 清晨，迟家老宅。 中西合璧的四合院，转过小桥流水，茶座后，乔薇给迟老爷子添茶。 迟老爷子说：“我跟你爷爷一样，就爱喝你泡的茶。” “那我就常过来给爷爷泡茶。” 乔薇爷爷跟迟爷爷年轻时一起上过战场，跨过鸭绿江和长津湖，那是革命友谊。 迟爷爷接过茶盏，口齿回甘，夸赞，“跟你爷爷当年一样英勇，比他鬼精灵，能从绑匪眼皮子底下逃出来。” 乔薇笑着哄老人家，“那两个人把我蒙住关进宾馆，我说要上厕所，撕了酒店的床单绑起来伸到窗外，两个绑匪闯进来时，以为我顺着床单逃走，吓得他们跑出去追，其实我藏在了帘子后。” “给你一把枪，你能打挑帘战。” 乔薇不懂，“那是什么，听起来感觉很厉害。” 迟爷爷给她讲了一些打仗的故事。又问：“电影拍完了吗？” 乔薇说：“已经杀青了。” 迟爷爷点头说好，“等电影上映时，我跟你奶奶包场去看，云琛他有没有欺负你？” 要说欺负，谈不上，有危险有威胁时，他作为男人出面维护你，车子撞坏他买一台新的送你，床上时也不是只顾自己放纵，他会顾及你的感受。 这样想，他也算好的。 “爷爷，云琛他对我挺好的。” 第30章 比 潺潺流水中，小桥一侧传来云桥的声音。 再往后看，冷面，双手被购物袋占满的，不是高泽宇是谁。 云桥碎碎念，“我哥真够可以，你才陪我出来一小时，就急着呼你回去。” 云桥看见这边的乔薇和迟爷爷，打招呼过来，“乔薇，等我把东西放上去再下来找你。” 高泽宇跟在云桥后面蹙眉，一个拱桥的距离，那双鹰隼的眼眸已将宅子内的动向尽收眼底。 机警，防备，冷面杀手那一类。 高泽宇把购物袋放进云桥衣帽间，要出来时被云桥撑着门框拦住。 那纤细如藕的玉臂如何能拦得住高泽宇，他勾唇，礼貌应，“云桥小姐，我赶时间。” 云桥仰脸，“新买的那件白衬衣试一下。” 高泽宇扭头看购物袋，又看她，“在这？” “谁看你。” “砰——”试衣间的门被云桥用力关上。 “不试不许走！”云桥补一句。 等高泽宇穿好出来，挺阔的白衬衣掖进修长的西裤里，纽扣一粒粒系好，眉骨的那道疤反骨，男人味儿十足，胸膛的轮廓映出来，强悍，馥郁，肌肉的膨张。 云桥忽的脸热。 高泽宇掏出手机，“我把衬衣的转给你。” 冷漠疏离跟迟云琛如出一辙。 云桥说：“我送你。” 那边手上动作没停，“收一下。” 吊牌还在他身上，他知道价格。 云桥背着手，“脱下来的那件扔掉吧，领口有口红印。” 高泽宇倏地抬眸，看见云桥眼里的不快，更深的眸底，是埋怨。 埋怨。凭什么？他们毫无关系。 三日后。 乔薇没想到杀青宴的电梯里会遇见席瑶。 她穿着黑色抹胸裙，很束身，精致妆容看得出是来参加什么重要场合。 许彤跟在乔薇身边，电梯半程三个人都默不作声。 乔薇淡定从容，先开口问：“席小姐上几层。” 席瑶想不到自己看乔薇能看出神，“帮忙摁下28层，谢谢。” 席瑶记得乔薇前段时间喜欢穿长裙，长裙长衫，有时衣领扣到脖颈，席瑶清楚迟云琛的路数，衣服可以遮掩吻痕。 眼下，轻丝纱拢着白到发光的小腿，若隐若现，上面的一字肩露出光洁肩背，如黑缎的发垂着，女人精致到让情敌都一时忘记移开眼睛。 可又有什么用呢？ 席瑶忍不住说道：“是我不让迟云琛回家的，我不让他碰你。” 乔薇淡，“我猜得出来。” 席瑶勾着金色的手包，“我很佩服乔小姐的肚量，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忍受情人住在丈夫的别墅里。你真不介意？” 乔薇脊背挺直，“我也挺佩服席小姐，心甘情愿——做情人。我介意，但不在意。” 席瑶抱臂，“知进退，懂取舍，难怪迟家会选中你。” “叮咚”电梯门开。 没人动，乔薇提醒：“28层到了，席小姐不出去吗。” 席瑶似乎才反应过来，“我忘了，再会，迟太太。” 迟太太三个字咬得特别重，讽刺又挑衅。 许彤看不过去，“偷人还这么嘚瑟，不要脸。”她划着手机，“江城在线预告，28层今晚是江城名流宴会，跟咱们杀青宴撞到一起。不知道迟公子会不会去。” 乔薇回头看她，许彤才意识到失言。 第31章 机 迟公子如果真的去，邀请了席瑶，却没邀请自己的太太。 可乔薇的情绪收敛的太好，演员的表情管理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她唇边还能挂着笑，“不撞，咱们在32层。” 就是这个笑，看得许彤心里不好受，蓦地心疼。 杀青宴都是剧组的人，没有媒体记者跟拍，整体氛围轻松舒适。 文诗岚穿着白色的长裙，步伐款款，“乔老师真沉得住气。” 她拿了杯香槟递给乔薇，乔薇没接，“不好意思，不喝酒。” “酒能消愁。” 乔薇浅笑，“我不愁。” 文诗岚摇晃着酒杯，“她回来了，就都是她的。江城的那段风月，我是知道细节的人，细节到迟先生那款，在床上能多让女人沉迷。你跟他有过一段也不亏，江城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跟迟先生春宵一度。” “你梦成真了吗？”乔薇问。 文诗岚目光微顿，“差一点。” 乔薇觉得可耻，“你跟席瑶什么都能分享，真是好闺蜜。” 乔薇本就不太喜欢名利交际的场合，坐到私人休息区边玩手机边用牙签扎盘子里的水果。 迟云琛的信息发过来，问：「在哪？」 乔薇想回个渣，输了想想又删掉。 说的再多有什么用，前仆后继那么多女人，有谁能留住迟云琛的心。舔狗的事她不想再做，她关闭对话框，没回。 水果吃完一盘，又上来一盘新的。 一抬眸，撞上季景州崭亮的眼睛。 他今天戴上一副金丝框眼睛，手腕上一串黑曜石老虎手链，增加几息神秘感，不动时，让人联想到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 “还不知道季老师近视。”乔薇觉得应该开口，可又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近视一百度。”他回答乔薇的问题，“夜里拍外景时视线会不清晰，大多时候还好。” 季景州伸手叫侍应生上两杯龙舌兰酒，他喝龙舌兰配鳄梨酱，乔薇能想到烈酒被甜水果中和的温和感。迟云琛不同，他喝伏特加配牡蛎，伏特加要放在小红蛇波本桶保存新鲜感，味道的冲击。 “乔老师不试试这样的搭配？” 乔薇笑了笑，“试过。”她召唤侍应生，“给我一杯柠檬水。” 文诗岚坐在奢华沙发上自拍，九宫格自拍图，连同地理坐标一起发到微博，小心机全在背景里。 乔薇跟季景州坐一起，季景州给乔薇端杯，指尖不经意的碰触。 文诗岚的评论区炸开锅，不知道谁抢到沙发。 「密报：拍戏时乔薇打文诗岚耳光，季景州出手维护。」 这条评论还被原作者置顶，可信度倍增。乱七八糟的评论接踵而至。 「季景州出道五年，终于吃上他跟女明星的瓜！」 「那个女的有什么魅力，直播时不是跑出来个浴袍男，她没办法只得承认恋情，现在又开始勾搭顶流，滥情！」 「季老师顶住，你是娱乐圈最后一股清流，女人有毒。」 乔薇不知道文诗岚的微博有这番动静，柠檬水喝得撑，起身去洗手间。 文诗岚看自己的微博上了热搜，评论区骂乔薇的越来越多，她不禁勾唇笑出声。女明星间的反击报复，谁都不愿意矮下一头。何况中间还牵扯着一个席瑶。 第32章 褪 “好看？” 文诗岚听到身后声音汗毛一竖，回身正撞上季景州的眼睛，镜片反着阴冷的蓝光。 她浑身一凛。 季景州敲敲桌子，“删掉。” 他明明斯文温和，可是，两次了，文诗岚觉得自己怕他。 …… 乔薇从洗手间出来，没想到碰到周特助。 “太太。”周特助看见她就特别开心。 乔薇看见周特助出现就明白，迟云琛一定在这座大厦里。 “总裁不忙吗，你在这里偷闲，小心我告状。” “我奉总裁的命来这里找太太。” 乔薇没懂，“找我做什么？” “太太没上微博？总裁说今晚江城有雪，让太太早点回家。” 乔薇这才点开手机看，一抬眸，周特助不见了，他的手机遗落在洗手台。 下到28层，电梯打开，音乐声入耳，优雅的钢琴演奏。 意外的，迟云琛一个人应酬，没看见席瑶的影子。 乔薇走过去，“周特助，你的手机。” 周特助双手接，“不好意思太太，让你跑一趟。” 迟云琛一手插兜，一手拿着高脚杯，这才发现乔薇的出现。 他瞥了周特助一眼，这点小把戏，手机是有意还是无意遗落在那里，周特助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他眼下没空理他。 他对身边敬酒的人说：“失陪一下。” 他牵着乔薇的手到一边，深眸垂下锁住她，“迟太太最近的桃花挺旺。” 她突然就挺委屈。席瑶挑衅，文诗岚冷嘲热讽，她的不快只浮于表面，她们打击不了她的心。偏偏是他这样对她时，她想哭，他明明知道她什么都没有，是他自己玩得出界。 她讽，“一个不回家的人还有闲暇管太太的桃花。” 迟云琛好像笑了下，“怕你吃亏。” 她水汪汪的眼睛定格在他脸上，“你出过轨吗？” 他勾唇，“如果我想，你拦得住吗。” 乔薇有自知之明，“拦不住。” 他坦然，“什么都没有，婚姻协议内，我不会出轨。” 这样的男人不会被一份协议限制，他如今恪守的是一份关系的唯一，他不会犯错让对方抓住把柄，日后好聚好散好没有羁绊。 迟云琛手机震了一下，他挂断，抓住她的手，“你那边结束了吗？我送你下去。” 乔薇有说不和反驳的机会吗，她没有。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栀子花清新的后调像眼前的女人，别的男人碰一下都是亵渎。他勾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上，伏特加的烈钻入味蕾，男人放纵和禁欲都有，双重的带感。 女人气息喘，胸腔起伏着。 偏电梯打开的瞬间，男人能全身而退，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边，回身问：“换口红了？” 她跟在他后面，是一种什么感受呢。气又割舍不掉，多情和不爱都在他的掌握。 雪花透过门窗飘飘洒洒，他的劳斯莱斯停在门窗外。 他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身，利落转身，吩咐门童再去叫辆车。 “你不跟我一起回？” 乔薇追出来的时候，驾驶座的女人招摇着跟她摆手。 乔薇愣住，是席瑶。 第33章 重 迟云琛哑声开口，“你先回，我还有事需要处理。” 他跟她在一起就永远有事可做，他们是商业伙伴，曾经的姐弟，青梅竹马，情人…… 她跟他有什么呢，一纸婚姻协议，半年的相处，她拿什么割裂他们之间一层又一层的关系？ 幻影扬长而去，雪花簌簌打在她的肩上，她觉得雪花都是重的。 身后撑起一把黑伞。 季景州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瘦弱伶仃。 他的确心疼她为迟云琛伤心伤肺，心疼的很。龙舌兰在心里烧得厉害，他不明白，迟云琛是凭什么。 他跟他唯一情感的共通处是，他能体会和理解，迟云琛在席瑶那个女人身上栽了何等跟头。男人一旦动了心，抽身而退很难。乔薇不会知道，江城的富贵圈之外，有一个男人追随着她，从江城到首尔，从仰望有她的舞台到电影里终于得以与她平视。 或许，她的追随者还很多。她的魅力无需质疑，他的爱她也无须知晓。他只需要像现在这样，默默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起一把伞，成为她的一道影子。 “咔咔咔”无数闪光灯将乔薇晃回现实世界。 记者们大概从文诗岚微博坐标里捕捉到杀青宴位置，堵到这里跟拍。现场顿时混乱。 “快跟，快跟！” “顶流为乔薇撑伞，娱乐圈大瓜！” 乔薇转身回大厦，季景州收伞跟在身后，门童和保安冲过去拦住蜂拥的记者。 电梯门合上。 “啪嗒”血液滴在金色的地面。 乔薇扭头，看见季景州手背刺目的伤口。 他扯了下唇，“收伞时，不小心划到。” 乔薇拢了下西服外套，心情跌至低谷，也做不到置之不理。“去我车里，有医药箱。” 清凉的药涂在手背，酥酥麻麻，微痒。 女人的指尖粉红，圆润，雪白的脖颈修长，透着诱。 季景州喉结滚动，“你常受伤吗，车里还备着医药箱。” 乔薇想到迟云琛在她车里的放纵，她肤色白，那些青青紫紫在她身上显得颜色重。 她负气，“是防，被狗咬伤。” 次日，总裁办。 席文峰手里夹着雪茄，“你爷爷还好？” 他是昨天回国的，当年从孤儿院将迟云琛带回席家的人就是他。席瑶的父亲。 迟云琛清清淡淡，“爷爷一向硬朗。” “你越来越像你爷爷。” 他目光疏离，“我当养父你在夸我。” 迟家的手腕，席文峰只怕终身难忘。 席文峰抖落烟灰，“我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席家对你总有十年的养育之恩，我不希望席瑶因为你出事，我这这么一个女儿。” 迟云琛仰靠椅背，“只要她安安分分。” 席文峰冷笑，“什么叫安安分分？” 迟云琛打了内线电话，“叫周特助进来。” 周特助很快推开总裁办的门。 他把一沓文件放在席文峰面前，“受理绑架迟太太一案的辩护律师，在取证时发现，那两个绑匪曾去席小姐的律所咨询房地产经济案件，接待他们的是席小姐的助理律师。” 席文峰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又能说明什么？” “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太太绑架跟席小姐有关，可事情怎么总是那么凑巧，张弛拿视频威胁太太的事，席小姐可没否认是受她挑唆。” 席文峰争辩，“她如今在感情上栽跟头，一时半刻走不出来。就算她真的说了什么，也是因为爱得深争一时之气。云琛最了解她的性格，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认输过？至于触犯法律的事，她在所有代理的案件中胜诉率99%，没人能质疑她的专业能力。” 周特助不屑，“席小姐或许是很专业，但她没道德。” 席文峰站起来，“你说什么！” 迟云琛眼里黑沉沉的，周特助过过嘴瘾就立时刹住，总裁的脸是他生活的阴晴表。 “对不起，席先生，我失言。”姿态很恭敬，但不服。 迟云琛寡淡道：“送席伯父回去。” 席文峰冷哼一声，他现在叫他伯父，当真一点恩情不讲。 他俯身泯灭雪茄，“不必送，我自己会走！” 席文峰走后，周特助走到迟云琛身边，“总裁，太太被绑架的事，我们要不要继续查下去，如果席小姐在中间真做了什么手脚，她即便不受法律制裁，在律界的名气也会大打折扣。” 男人点燃一颗烟，烟雾弥漫指间，沉默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不用。” 第34章 我很差吗 乔薇出现在乔氏华业大厦内时，迎面而来的人都跟她打招呼。 “乔小姐。” “乔小姐。” 乔薇一一回应，但墨镜下那双眼睛明显情绪不佳。 她坐在总裁室等爸爸。 “1%的利润也不能让，他哪里值这么多！”乔仲年向来嗓门大，却在开门瞬间放低音量，“今晚去别墅陪我，穿那件桃红色的。” 后面的女人跟进来，白晃晃的手臂勾住他，“现在就穿着呢，乔董想看吗？” 乔薇摘下墨镜，高跟鞋尖转向这两个人。 “乔……乔小姐。”刘红明显吓了一跳。 她刚才的风骚乔薇还从没见过。乔薇没客气，“刘阿姨还有这样的驭术。” 刘红进爸爸公司15年，如今快40对外一直是单身，其实是爸爸养得小老婆。 没撞见时，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撞见了，她做不到一句话不说。 乔仲年挥挥手，“你先出去。” 刘红红着脸走。 乔仲年松松领口，解释，“薇薇，你别误会。” “爸爸，妈妈去世快十年，你要再娶我不反对，可刘红，不合适。”乔薇苦笑了下，“爸爸昨天发信息约我到公司来，是太忙忘记了吗。” 乔仲年神情明显顿了下，强扯颜笑，“哪会，当然没忘。” 乔薇想起幼时，爸爸答应过的，但最终缺席的，她的家长会，她的毕业典礼，她大剧场的首演…… 他拿出一份合同，先问：“迟家少爷对你怎样？” 乔薇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怎么样。” “我看未必。”乔仲年摊开合同，是乔氏华业的股权转让协议。乔氏陷入危机时，迟云琛携资入股，收购乔氏华业51%的股权，如今乔氏华业趋于稳定，迟云琛把这部分股权还回来，股权受益人是乔薇。 股权转让人那里签着迟云琛的名字，在利益和金钱上，他从不会亏欠。 可是情呢？从小，她就习惯父亲用金钱弥补缺失的陪伴，弥补他在情感上的付出。男人是相通的，做了一个决定，觉得亏欠，就用钱和利弥补自己的愧疚，以为这样就是两清。 乔薇没什么犹豫，签上自己的名字，她是乔氏华业最大的股东。 “新世家的项目顺利吗？”她问爸爸。 “呦，这么快就跟爸爸使用股东权益？”乔仲年说不上是自豪还是骄纵，总之挺满意。 她合上钢笔冒，把合同还给爸爸，“陪伴最久的人不一定就最值得信任，留心你身边的人，尤其是刘红。” 乔仲年望着女儿的背影怔了怔，忽而一笑，只当她不喜欢刘红做她的继母。 乔薇从乔氏华业出来，没想到蒋松的宾利等在外面。 蒋松降下车窗，“薇薇，上车，带你去枫山。” 昨天的一场雪，染白了枫山红杉杉的枫叶，山涧的空气，潮湿，低凛。 她顿觉透出一口气。 蒋松沏了一壶好茶，亲自给乔薇添，“初雪之水是清风细雨之中的无根水，取雪水泡龙井茶，你尝尝滋味。” 乔薇轻抿，从前蒋松带她来枫山，她喜欢这里的清净，枫叶红的像小孩的手掌，眼下却没什么心情赏风景品茶。 乔薇问：“我很差吗？” 蒋松笑，“谁说你差？” “跟席瑶比。” “她没有你好。” 自从恒城那晚，蒋松坦露心迹，感情的话题聊起来似乎通畅不少。 蒋松悠悠开口，“我前两天碰到迟云琛，他在忙乔家的事。你爸留下的那座烂尾楼的隐患被他解决，以后不会有户主绑架的事情发生。” 乔薇就想起迟家从警局接她回去那天，迟云琛上了高泽宇的车，两人原来是去办这件事。 乔薇牵唇，“换一个女人他也会这样做，他是在保护迟太太的身份。” 蒋松给她添上热茶没有争辩，从某种意义上讲，乔薇越看得清迟云琛的薄情，他的机会就更多些。 适时的出现，给她依靠和安全感，蒋松没谈过女人不代表不懂女人。男人的劣根性。 蒋松提议，“去拜拜佛祖，驱除晦气。” 佛堂距离他们喝茶的亭子有段距离，乔薇没做今天上山的准备，皮鞋卡着后脚跟磨破皮，她忍着痛不出声。 男左女右，她膜拜佛祖时很虔诚，起身膝盖酸了下，被蒋松拦腰扶住。 风带动衣料摩擦交缠，脸红心跳的距离。 乔薇推开他时有些不自在，“谢谢，我能站好。” “你鞋子不舒服我抱你。”偏执且占有欲强的男人，一旦发起攻势，猛烈地不留余地。 乔薇蹙眉，“这是佛前。” 蒋松笑了下，“佛祖知道我的心愿。” 乔薇有些生气，叫他：“蒋松！” 他第一次听她叫他全名，蒋松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这样的缱绻有韵味。 蒋松不强求，他是急功近利的人就不会在乔家做了七年。 乔薇说：“我累了，想回去。” 车在别墅外停下，乔薇解安全带时，蒋松突然凑过来帮她，松香和栀子花香气的冲撞，熟悉的味道在暧昧的氛围里纠缠。 蒋松侧脸提醒：“别动。” 动一下，他就可能贴上她的脸，乔薇觉得呼吸不畅。 与此同时，五个8的车牌号就停在宾利身后，幻影的主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车内男女近乎接吻的旖旎。 蒋松从她身上离开，温润依旧，“薇薇，我今天或许有些冲动，我这样的年纪本不该有这样的冲动，冒犯的地方，请你原谅。” 乔薇微微垂下眼眸，“蒋叔叔，我们做朋友更自在。” 她想她说得已经很清楚。 她推开车门下车，拉开后座门拿出自己的手提袋。宁可绕路，也不愿从正副驾驶座中间去取手提袋。 蒋松的眸色沉了些，从后视镜里对上幻影车主人，那一双沉郁的暗潮汹涌的黑色眼睛。 乔薇拎着手提袋，里面是迟云琛昨晚披在她身上的西服，她随手扔进垃圾桶。 她走出几步，突然怔住，迟云琛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