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总想抢我儿子》 第1章 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轰隆一声雷响,暗紫色闪电划破天际,天地仿佛都为之震颤。 哗啦! 大雨如瀑,暴烈而下! 向晚跪坐在大雨里,全身淋的湿透,整个人瘦弱的如一把枯柴,苍白脸上却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焦距的眸子冷然垂着,淡漠如冰。 “向晚!”霍菀如捧着肚子尖叫,“你再不签字,我就送你去疯人院,我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霍菀如真的要疯了。 自打向小舟去世,向晚这个瞎子,每日不是吃药便是昏睡,连医生都说她活不了几天了,现在向氏莫名爆雷,资金链断裂,她却始终不肯签字变卖她名下资产帮向氏度过危机! 向晚终于抬眸‘望’了眼霍菀如,她已经许久不曾说话了,声音沙哑,“凭什么?凭你是叶慎珩的情妇,还是你肚子里的私生子?” “贱人!”霍菀如再也忍耐不住,挺着肚子冲过去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如果不是向峥嵘那个老狗,慎珩怎么可能会娶你这个瞎子?他根本不爱你!” “是么?” 低哑的声音里满是嘲讽,霍菀如又急又怒,扬手又要打,却被人自身后拉住:“够了。” 来人身高体长,相貌堪称俊雅,只是这些时日为了集团的事疲于奔命,一贯斯文儒雅都撑不起来,灰眸敛着,便显得格外阴鸷冷冽。 “珩哥哥!”霍菀如忙问,“莫氏同意合作了吗?” “同意了。”叶慎珩脸色紧绷,他性子骄傲,但这次跟莫氏谈合作,说是丧权辱国也不为过。 他望了眼向晚,她一声不吭的跪坐在雨里,神色麻木漠然,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到来,他嫌恶之余又生出一股烦躁:“带她下去,待会莫氏的人过来评估资产,别让她碍事。” 他想起什么,脸色更冷沉了几分:“看好她,别让她出来。” 霍菀如不敢多问,只得过去拽向晚起来:“起来……” 话还没说完,她只觉得天地一个旋转,喉咙一紧,一向孱弱的向晚竟反客为主,持刀抵上了她的喉咙,刀锋锋利,顷刻间便划破了肌肤,鲜血瞬间涌出! “再敢靠近,我现在要了她的命。”沙哑的嗓音像刀锋一样锋利,逼的叶慎珩不得不止住脚步,他震怒抬眼,身体却一震,“你的眼睛……” 向晚眼眸生的极好,但也因为失明而混沌不清,如今却一扫阴霾,说不出的清透干净,仿佛可以看透人心。 他猛地反应过来:“都是你弄的鬼!” “小舟走的那天就能看见了,好在,你们一直都当我是瞎子。”向晚淡漠一笑,“我本来以为你们已经翻不了身了,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说服莫氏,是我小瞧你了。” 如果是半年前,她或许还能再忍一忍,可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她撑下去了,看不到他们付出代价,她死不瞑目。 向晚拉着霍菀如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山巅的观景台栏杆边,大雨已停,凛冽的山风裹挟着雨气盘旋而上,远处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 她忍住昏眩站定,一字一句的问:“叶慎珩,我外公到底怎么死的?” “他是心脏病发……” 向晚一刀直接刺进霍菀如的肩膀,痛的霍菀如发出一声惨叫,奈何向晚的手就像是铁铸的一样,居然挣扎不开,眼看着刀挪向她的肚子,霍菀如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是、是我故意拖延了一个小时,我只想让他生一场病,别逼着珩哥哥娶你,我没想到他会死!” “菀如!”叶慎珩怒喝! “外公去世后,你们是不是换过我的药?” “加了一点镇定剂,只是……” “只是让我心神恍惚安安生生,好成为你们弄权的把柄,至于会不会对肚子里的小舟有什么影响,你们根本不在乎。” 她抬眼望向叶慎珩,乌黑眼眸里全是茫然之色,“你再恨我,他也是你儿子,你为什么不肯做配型?为什么不肯救他?” “向小舟根本不是他的儿子!”霍菀如痛的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不管不顾的道,“向晚,你跟人胡搞,怀了野种就想栽赃给他,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向晚僵在那里,望向叶慎珩,“她说的是真的?” 叶慎珩俊雅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向晚……” “到底是不是真的!”向晚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却没在意身前霍菀如眼底寒光一闪,她猛地转开撞开向晚,用力一推—— 向晚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两步,竟撞开坚硬的护栏,倒头往后栽去。 护栏之后,便是悬崖!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死在霍菀如的手里! 这个念头还未闪完,向晚只觉得手腕一紧,在她彻底摔进悬崖的刹那间,有人拉住了她,“撑住!” 向晚整个人悬挂在悬崖边上,惊魂甫定的抬眼,发现那男子居然是坐着轮椅来的,此时他大半身体已经翻过栏杆拉她,只靠着卡在歪斜倒地的栏杆上的轮椅勉强撑住坠势。 轰隆! 闪电划破天际,映照出男子俊美沉冷的面孔,向晚望着那张几乎与小舟一模一样的脸庞,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是你。” 男子也望着她,冷沉黑眸里掠过一丝诧异与了然,“果然是你。” 话音刚落,原本就歪斜的栏杆发出咔哧轻响,轮椅往前一滑,他们也往下一坠,千钧一发之际,叶慎珩急扑过来,“小晚,把手给我!” 向晚神色复杂——这个男人,横贯了她半辈子的时光,给她带来了幸福以及无尽的苦痛,现在居然还来救她? 她望了眼已经快到悬崖边的轮椅,这里本来就是斜坡,冲势迅猛,再这么下去,恐怕都得死。 她本也没几天好活了,死在这翠绿山岭之间,总好过毫无尊严的苟延残喘。 “叶慎珩,你们刚才承认的事,我已经全部录了下来,以及之前我搜集的证据,自动上传给了律师了。你好自为之。” “小晚!” 向晚再也不看他,只望向那只能依靠着轮椅为生的男人,她轻轻笑了下,声音细微而含糊,逸散在凛冽风中,“多谢,莫靳远。” 莫靳远脸色骤变,他才要使力,向晚猛地抬手扣住他的手腕麻筋,他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不由自主的一松。 向晚勾唇一笑,彻底坠入黑暗。 轰隆! 惊雷声中,紫色闪电划破夜空,将昏暗的房间照的透亮! 向晚猛地惊醒! “醒了?”低沉微哑的男音自头顶上响起,隐约有几分耳熟,“那就继续。” 向晚还没反应过来,便不由自主的被卷入炙热癫狂的纠缠之中,她被迫仰首,昏昏沉沉的大脑里全是茫然。 她在哪里?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念头如针一般扎进她的大脑,她下意识挣扎起来,挣扎中不知道碰到哪里,哗啦一声,腕上什么东西一松,一颗冰冷圆润的珠子弹进她的掌心,熟悉到令人心惊的香气沁了出来。 这是……妈妈去世前留给她的蜜蜡手串? 外公过世时,她明明将这手串陪着外公一道海葬了,已经沉入大海东西,怎么可能再回来? 还是说,她回到了……过去? 想到这个可能性,向晚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男人察觉到她的分心,有些不悦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低沉微哑的声音含着几分莫名的意味,“怎么,想玩别的花样?” 向晚又一僵! 这个声音是……莫靳远! 念头还未转完,莫靳远不耐烦的啧了声,再度覆上她的身体,浪潮排山倒海似的涌上来,向晚紧绷的弦骤然断裂,她再也支撑不住,再度坠入黑暗。 向晚再醒来时,四周一片死寂。 第2章 还不快滚 向晚撑着手肘艰难坐起身,头痛欲裂,轻轻一动,像是被拆解过一遍的身体提醒着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她不仅回到了过去,还回到了与莫靳远发生关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老天是帮她,还是在害她。 而且…… 她伸出手,原本漆黑的视野出现了大片灰色雾气,而且不止雾气,她竟仿佛能看见笼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轮廓,她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她十二岁那年遭遇车祸,妈妈当场离世,她也因此失明,外公带她遍访名医,得出的结论是眼睛没有器质性病变,而是心因性失明,就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失明,她看过许多心理医生,却一直都不见好。还是在小舟过世之后,她在仇恨与崩溃后艰难重愈,误打误撞的恢复了光明。 她重生归来,是不是代表着她的眼睛,也能提前恢复了? “向小姐就在里面,我刚才看过,里面就她一个人在。”外面突然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向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温和冷淡的熟悉嗓音紧跟着响起,“这是谁的房间?” 向晚眉心骤跳——叶慎珩! “这里a座的总统套房,走的是专用通道,保密系数极高,以我的权限也查不出来,不过……”说话人迟疑了下,“好像与莫家有关。” “这么巧?”叶慎珩声音微沉,“安排好了吗?” “a座b座相邻,走员工通道只需要三分钟,您放心,我已经手动关停了沿途所有监控,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向晚脸色更冷! 上辈子她跟外公吵架离家,叶慎珩帮她安排的就是双子星b座总统套房,她自迷乱中醒来时叶慎珩就在身边,他们已经准备订婚,所以她虽然有些不自在,却觉得无伤大雅。 再后来她怀孕,外公过世,向氏群龙无首,所以他们结婚,叶慎珩入主向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本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却不想命运馈赠你的一切,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刚才还在疑惑上辈子她醒来时明明就在b座,原来是叶慎珩趁着她昏睡李代桃僵,还替她换了地方。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向晚眼皮一跳。 叶慎珩心思阴冷深沉,他这次算盘落了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当务之急先走为上。 她身上衣裙已经被撕的破碎,她心里暗骂莫靳远畜生,只得抓起放在衣架上的男式西服套上,借着那点模糊微光,很快就摸索到了套房里的专属电梯。 她按压电梯按钮,心里默念,“快些,快些!” 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门被推开了。 叶慎珩快步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凌乱的大床,俊雅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眸光也冷下去,只是出口的声音依旧温柔:“小晚?” 无人回答。 叶慎珩想起什么,脸色微变,快步走到专属电梯口,果然见着电梯案板上数字正飞快的往下走,显然是有人进了电梯。 “追!”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向晚忍着不适慢慢走出电梯,四下里空旷无声,空气中浮动着汽油味,应该是直下停车场了。 对一个瞎子来说,车来车往的停车场着实不是一个好场所。 向晚皱了皱眉,扶着墙摸索着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道刺目的光自雾气里斜射过来,她立刻后退,还未抬脚,一道劲风自旁边袭来,有人猛地扑倒她! 吱! 急促粗粝的刹车声突兀响起,司机暴躁怒骂:“瞎了眼呀!找死是不是!” 向晚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睁大,乌黑瞳孔没有焦距,却显出几分凌厉与锋锐:“这里是安全通道,是你车能走的?” 司机没想到她居然是个硬茬,不敢小瞧,骂骂咧咧的开车走了,倒是旁边人都没说话,像是被吓着了。 向晚撑着手臂坐直起身,敏锐闻到一股血腥味,心里微惊,“你受伤了?” 那人没有回答。 向晚眉头微拧,低道:“既然都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来人估计是气门芯被拔了,依旧没有说话,向晚想着自己也尽到礼数了,也不再啰嗦,扶着旁边的立柱站起身。 她身上西服是临时拿的,于她而言实在是过大,稍微一动便滑下肩膀,露出大片白玉似的肌肤,只是白玉之上痕迹斑斑,在这昏暗的停车场,氤氲出几分暧昧缠绵的意味。 向晚急忙拉上衣服,只是落在有心人的眼底,动作再怎么干脆利落,都是实打实的故作姿态。 “演的不错。”低沉熟悉的男音突然响起,嘲讽意味甚浓,还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厌恶,“还真是不惜下本。” “……” 向晚表情空白了一瞬,嘴角微抽——前脚刚避开叶慎珩,后脚就撞上莫靳远,这是什么运道? 虽然上辈子莫靳远拼命救她,她也与莫靳远发生了关系,但不代表她愿意与莫靳远扯上联系。 相比较向家等富贵人家,龙城莫家底蕴深厚,低调内敛,是真真正正的老钱世家,百年累积下来的财富权势足以动乱人的心志,想也知道莫家的水有多深。 相比较其他莫家子孙,莫靳远身世略为坎坷,就她所知,他是成年后才回的莫家,成年前的经历也一直讳莫如深,而且上辈子他还突然失踪四年,再出现时已经成了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可莫靳远虽成了残废,可他出手狠辣无情,不择手段,将莫家搅的血雨腥风,即使她当时沉浸在丧子之痛里,也听说过莫靳远的雷霆手段。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家族,这样一趟子浑水,不是她一个瞎子能应付的了的。 她望向浓厚雾气里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轮廓,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莫靳远解释一下:“莫总,这是个误会……” 话一出口,四周空气骤冷! 向晚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莫靳远刚才那句话,分明就是在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她现在直接开口直呼他的姓,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她干笑了声,试图再拯救一下,但几乎是同时,凛冽劲风伴着摩托车的咆哮声呼啸而至,她惊的下意识举臂格挡! 眼角余光里,仿佛有人从浓厚雾气里冲出,迅猛的力道逼的浓雾都散了散,隐约能看见高大颀长的轮廓。 再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已被那人护在怀里,砰的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莫靳远竟硬生生的替她挨了一棍! 莫靳远压抑的低吼声含着血腥气,“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第3章 瞎子飙车 向晚楞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靳远推的一个趔趄重重撞上角落墙壁,痛的她脸色发白,最重要的是,她听见了打斗声。 即便她看不见,从那声音也能知道打斗极为激烈,再联想起莫靳远身上的血腥气,她也能大概能猜出眼前情形。 莫靳远应该是被人群殴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就是那只池鱼,好在莫靳远还残存几分良心,帮她挡了一下,否则就刚才那一棍子,她不死也半残。 向晚听着越来越激灵的打斗声,脸色紧绷,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虽然不想跟莫靳远有什么牵扯,但他是小舟的生父,上辈子小舟夭折,就是因为没有适合的骨髓,莫靳远是小舟唯一求生的希望。 就算不顾忌小舟,光莫靳远刚才帮她,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怎么管? 她看不见东西,就算是想跑出去求救,都跑不过那些摩托车手,她也没个手机……等等! 她急忙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打开项链前端坠着的坠子,项链是外公替她特制的,项链挂坠里面有触发的报警系统以及定位仪,直通最近的警察局,一旦触发,警察会在十分钟内出警。 她顾不得许多,迅速按下,又随手往兜里一塞,指尖居然触到一串钥匙——车钥匙? 她眼皮一跳,想也不想按上车钥匙的喇叭键。 自动鸣笛声滴滴响起,就在不远处! 作为一个资深瞎子,对距离方位感知远超于旁人,向晚撑爬起来趔趄往那边奔,脑后脚步声响起,随后又是拳拳交击的脆响,莫靳远的声音狞狠,“怎么还不滚!” 亏得莫靳远挡了挡,向晚跌跌爬爬的奔上驾驶座,插上钥匙,离合一脚踩到底,挂挡,汽车立刻发出咆哮的怒声! 莫靳远听着身后动静不对,猛一回头,便望见自己的车径直朝自己撞过来! “……” 他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险险避开咆哮的钢铁猛兽,倒是一个紧缀着他不放的打手运气没那么好,直接被冲了出去。 向晚猛踩刹车,车头狠狠撞上一排车屁股,尖锐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莫总,快上车!” 饶是莫靳远反应迅速,黑眸中也掠过一丝惊疑,毕竟前一秒他差点被车撞飞,而且这女人来路不明,极有可能是那边派来的。 “莫靳远!”向晚尖叫,“你磨蹭什么,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莫靳远望着驾驶座上披头散发状似疯妇的女人,俊美冷硬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硬生生的拼着胳膊挨上一刀,长腿踹飞一个打手,几步纵越而起,险险抓住车门,“走!” 向晚猛踩油门,直冲正前方的立柱撞过去! “你干什么!”莫靳远脸色骤变,一手巴住车门,另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死命扣住方向盘,方向盘顺势一打,汽车猛地一拐,车尾刮上立柱嗤啦一响,防弹车窗硬生生的被挤碎了! 向晚头也不回,“失误,我赔。” 莫靳远恼怒回头,迎上向晚没有焦距的黑白眼眸,恼怒登时成了震惊,“你真的看不见?” “瞎了十年了,如假包换。我其实开的还挺不错。”向晚耐心解释,“就是没想到你这车没有智能识别语音功能,我让位,你来开。” 她虽然对自己的驾驶技术颇有信心,但毕竟没人给她指路,她也总不能瞎着眼去撞墙,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眼瞎但心不瞎,莫靳远分明不信她。 既然相看两相厌,何必强求? 莫靳远脸色铁青的望了眼向晚,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他刚才伤了左胳膊,左手根本使不上力,如果是平常时候,一只手也能开车,只是现在…… 身后轰鸣阵阵,数辆摩托车疾驰追上,摩托车手上都拿着铁棍,靠的最近的摩托车手猛地一挥,哐当一声,坚硬的防弹玻璃立刻布满蛛网一般的裂痕! 莫靳远黑眸里闪过一丝狞狠,果断的道,“前面五十米左拐,上坡。” 向晚没想到他居然还让她继续开车,心中愕然之余也生出一股暖意,无论如何,被人信任的滋味并不错。 她才要说什么,莫靳远便冷声道,“你若敢耍花招,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向晚嘴角微抽,手上动作却利落,汽车一个甩尾,硬生生将跟前的摩托车逼了下去。 莫靳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多说,自后备箱翻出高尔夫球棒,一棍子打翻一个追上来的摩托车手,“加速!” 黑色汽车如同巨兽一般冲破黑暗桎梏,风驰电掣呼啸而出,无数东西冲撞过来,或者说他们撞过去,碎裂碰撞声不绝于耳,就在向晚几乎要以为一切都不会停止时,警车声恍如天籁般响起! 向晚一听声音方位,脸色骤变:“不好,警笛声在东北方,那边路早就封了,绕过来最少二十分钟。这些人来势汹汹,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莫靳远飞快望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许是为了验证向晚的想法,汽车速度不受控制的一缓,滴滴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她头皮发麻:“又怎么了?” “没油了。”莫靳远冷静的道。 “什么!” 就这片刻间,数辆摩托车已经超过他们,竟抢在他们前面堵上了路口,显然是打算强行封堵了。 莫靳远望着那道摩托车车墙,神色骤冷,“方向盘给我。” 他声音不算大,却毫不掩饰嗜血狠辣的意味,听的向晚心口发紧,猛地领会到了莫靳远的意思,“我反对!万一他们不让开……” “与你无关。” “莫靳远,你冷静一点,这件事闹起来,谁也收不了场!这是人命!” “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又何必心慈手软?”莫靳远冷冷一笑,一手扣住向晚肩膀,“让开!” “莫靳远!” 话音未落,数辆汽车自后面疾驰而来,速度之快,转瞬间便已经超过那些紧追不舍的摩托车手,直接缀上了车尾。 莫靳远俊美脸上神色冷狠——前有狼后有虎,看来今天注定不能善了了。 他一把将向晚往下按,“躲好!” “莫靳远你……” 向晚直觉觉得哪里不对,话还没说完,黑色汽车一个利落漂移,惯性之下,她猝不及防往后一仰,直接撞上车门,疼的她眼前一黑,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莫靳远动作微不可见的一顿。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紧缀其后的汽车突然改换队形,一半打横成排挡住身后的摩托车,而另一半则突然加速,迅速超过他们冲向前方摩托车,气势汹汹,瞬间将摩托车逼出了路口! 警笛声由远而近,警察终于来了! 前方一辆汽车突然停住。 一名老者以极为敏捷的速度奔下车,虽然头发花白面容苍老,但他身形高大精神矍铄,嗓门也大。 “晚晚别怕!外公来了!” 第4章 等等我呀 向晚僵在那里。 她还没出生爸爸就去世了,妈妈身体不好,撑到她四岁也跟着去了,从那时起她身边只剩下外公一个亲人,外公也成了她的天和地。 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外公了。 向晚一个激灵,霍然反应过来,胡乱的去推车门,可越急越找不到门把手,急的她脸色煞白,“开呀,怎么开不了!” 斜里有人伸出手来,隐隐带着一股血腥气,伴着开门的轻响,男人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含着几分情绪,“别哭。” 向晚怔了下,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她含糊道了声谢,跌跌撞撞的奔出门外。 混沌雾气中,似乎有人快步走来,熟悉的声音响起,“晚晚!” “外公……” 向晚无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却不由自主一阵昏眩,眼前一黑,往后一仰。 她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谁拥入怀里,再下一瞬,彻底陷入黑暗。 无数碎片漂浮在混沌之中,浮光掠影一般冲进她的面前,又有无数的人挤了过来,她拼命推开人群,好不容易才看见一老一小两个熟悉的人影。 他们站在桥边,正要过桥,桥的那一头,浸在无边的黑暗里。 小舟! 外公! 她急忙奔过去,人群与黏腻雾气又聚拢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她根本挣扎不开,眼睁睁的看着外公牵着小舟的手,缓缓走入黑暗。 别去! 等等我呀! 向晚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痛的她激灵了下,猛地睁开眼! “外公!” “哎,外公在!”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向晚怔怔望着浓雾中若隐若现的老人,眼眶一热,扑上去搂住他,泪流满面:“外公!” 向晚从小就是向峥嵘捧在掌心长大的,一看自家小姑娘哭的眼泪汪汪,立刻心疼的不行:“晚晚不怕,外公在呢,咱到家了,不怕了啊。” “对不起……我错了……”向晚哽咽难言,抱着向峥嵘泪如雨下,“都怪我……” 上辈子她不顾外公的反对,执意嫁给叶慎珩,以至于引狼入室,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外公和小舟,最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怪你,怪外公不好。”向峥嵘眼眶有些热,“你想出国就出国,想嫁人就嫁人,外公绝对不拦着你……我明天就帮你跟慎珩筹备婚事!” 向晚霍然抬眼,“不行!” 她否认的过于干脆,四周陡然静了静,好一会向峥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压低的声音里有几分复杂与凝重,“晚晚,你跟莫靳远,到底怎么回事?” 向晚头有些疼。 她本意只是想不被叶慎珩发现,更不想与莫靳远有什么牵扯,谁知道运气这么背,居然撞上了莫靳远被仇家围堵。 声势闹的那么大,她当时又那副模样,外公能忍到现在才问,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如果直接坦诚她跟莫靳远发生了关系,而且很有可能怀孕了,以外公的暴烈脾气,恐怕会直接杀去莫家。 她暂时真的不想跟莫靳远有什么牵扯——莫靳远性情冷硬狠辣,背景复杂,对小舟和她而言都不适合。 向峥嵘望了眼沉默不语的向晚,神色逐渐冷峻起来,“晚晚,有什么话你直接跟外公说,如果是莫靳远欺负了你,外公绝对饶不了他!” “我……”向晚想着过一个月还是瞒不住,微一咬牙,才要坦诚,门口便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进来。” 年轻窈窕女子快步走进来,美丽白皙的面上挂着得体温柔的微笑,“向爷爷,晚晚,莫家来人了。” “谁?莫靳远?” “不是,是莫家二房的莫仲宇莫先生。” 霍菀如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床上的向晚,恰好撞上向晚冰冷的视线,可等她仔细看去,向晚垂下眼眸,依旧是平素乖巧模样,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真的只是错觉吗? 向峥嵘眉头紧拢:“二房?莫仲宇负责莫氏集团的文娱产业,与我向氏没什么往来。” “外公,莫家这时候来人,恐怕还是因为停车场的事。”向晚轻声开口。 这次向峥嵘亲自带队救人,不仅解了莫靳远的危,还帮警方逮了不少人,莫家二房突然来访,看来向家被迫卷进这场是非里了。 向晚愈发坚定了要与莫靳远划清界限的心思。 向峥嵘眉头拢的更紧:“晚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向晚其实不知道什么,但她知道上辈子莫靳远清醒后,以雷霆手段清洗莫家,猜也能猜到他出事昏迷,肯定与莫家那些人脱不了关系。 她也不好直接跟向峥嵘说是自己猜的,想了想,道:“莫家是龙城第一望族,百年世家,积累数代,已经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能比拟的,寻常富贵人家还有兄弟阅墙的事,莫家四房,哪一房是省油的的灯?” 顿了顿,她又补充:“您也说过,莫靳远是成年后突然空降到莫家的,偏偏他是长房独孙,莫家长房掌控的从来都是莫家最重要的产业,外公,不管这次二房什么来意,我们最好还是尽量撇清吧。” 向峥嵘好一会都没说话,他怔怔的望着冷静分析的向晚,“晚晚你……” 自家撒娇娇气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向晚拉住他的手,声音轻而坚定,“外公,我在。” 重活一辈子,即便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她也会护住所有她在意的人,绝不会重蹈覆辙。 向峥嵘眼眶不由有些热,“好,好!”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干眼角泪痕,“我过去看看,小如,你留在这里陪晚晚说说话。” “您放心。” 目送向峥嵘出门,霍菀如这才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向晚,眼底闪过一丝嫌恶,面上却带着笑:“晚晚,叶慎珩在楼下花园里呢,我扶你过去看看。” 向晚冷冷一哂,拂开霍菀如的手。 霍菀如愕然抬眼,撞进向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眼眸冷静漠然,明明看不见,偏又犀利的仿佛看透一切,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晚晚?怎么了吗?” 霍菀如的声音惶恐柔弱到了极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向晚唇角冷冷勾起。 霍菀如从小跟着霍管家寄住在向家,惯常做低伏小柔顺体贴,反而衬的向晚刁蛮娇气,不仅向晚把她当做亲姐姐,连外公都把她当成半个孙女疼。 可她不仅不思回报,还与叶慎珩狼狈为奸,害死外公谋夺向氏,上辈子如果不是她最后那一推,向晚也不至于摔下悬崖。 向家是建筑起家,最注重的便是建筑质量,更何况是向晚最常待的山顶露台。栏杆一撞就破,肯定是有人早早就动了手脚。 是谁动的手脚,不言而喻。 她淡声道:“霍菀如,我限你三个小时,收拾东西,离开向家。” 第5章 他配不上我 这句话就如晴天霹雳,炸的霍菀如懵了懵,她下意识就要尖叫,“不行!” 向晚冷冷横了眼过去,眼神森寒,语气却淡:“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霍菀如上辈子做了许多恶事,但那些对于现在而言,毕竟是没有发生的事,她没办法拿那些给她定罪。 但向家容不下她了。 霍菀如望着脸色沉冷的向晚,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向晚是向家心肝肉,她如果执意赶她走,就是向峥嵘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她勉强压下怒气,软声道:“你是不是为着昨晚的事生气,我可以解释的。昨天晚上我也喝多了,去了趟卫生间,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一直都在找你……” “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向晚站了起来。 她脸上还有伤,没有焦距的眼眸里笼着寒冰,冷冽森寒的气质让霍菀如僵了下,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我跟外公吵架,是你提议去双子星顶楼酒吧喝酒散心;我酒量不好,可也不至于一杯就倒;我醉成那样,居然能避开所有监控离开酒吧。”向晚嗤笑了声,“霍菀如,你那点心思,你真以为瞒的住?” “如果给叶慎珩知道,你故意让人引我去a座总统套房,而不是b座,坏了他的计划,你说他会不会彻底厌弃了你?” 霍菀如霍然抬眼,眼底全是不可置信的恐慌,“你……” 向晚到底知道了多少? “这件事我不追究,是给霍爷爷留几分颜面,他在向家待了大半辈子,别让他老无所归。”向晚漠然道,“但我向家,容不下你。” 霍菀如僵在那里,甚至连向晚走出门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熟悉的手机铃声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她盯着手机,好一会才接起电话,“喂。” “怎么这么久?”电话那头熟悉的温润男音微微压低,“晚晚怎么还没出来?” 霍菀如下意识走向窗边,随即又顿住脚步,她神色复杂的望着漆黑的窗外夜色,轻声道:“她怪我……怪我在酒吧里没看好她,让我离开向家。” “她是大小姐脾气,发一顿脾气就好了。”叶慎珩抬眼望向灯火通明的二楼,温润眼底露出一丝烦躁,“她有没有告诉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没说。” 向峥嵘下了封口令,消息封锁的极为严密,他当时也追下停车场,但到停车场时,入口被人刻意封锁住,他根本无法进入。 如今也只能大概猜到向晚当时就在地下停车场,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直觉告诉叶慎珩,事情已经偏离了他的控制范围,再一想到那间凌乱的套房,他脸色更冷:“她跟你不是无话不谈的吗?” “我……” 霍菀如的话还没说完,叶慎珩便听见疾速的汽车音,他回过头去,便望见一辆黑色汽车驶入向家。 车窗半开,驾驶座上男人俊美尊贵,侧脸恍如雕刻。 是莫靳远。 这个时候,莫靳远来向家做什么? 叶慎珩眼皮一跳,当机立断:“算了,让你离开你就离开,这个时候别惹她不开心,我还有事,挂了。” 电话毫不留情的挂断,连让霍菀如多说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霍菀如死死盯着手机,猛地抬手狠狠砸上墙壁,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已经走下楼的向晚也听到了那声泄愤似的响动,她头也不抬,唇角冷冷勾起。 “楼上怎么回事?”霍管家皱眉走过来,见向晚一个人下楼,急忙上前来扶,“晚晚,你怎么自己下楼了?小如呢?小如!” “她在上面帮我收拾东西,不用喊她。霍爷爷,我外公呢?” 相比较霍菀如的阴狠,霍管家是真真正正的忠厚人,上辈子如果不是他拼命护着她,她可能根本挨不到报仇的那一天。 霍管家忙道:“在前厅呢,我扶你过去。” “您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向晚婉拒霍管家,“这几步路都要人扶,我外公看见了又得唠叨了。” 向峥嵘虽然疼宠向晚,但他军人出身,极重家风,虽然向晚眼盲,但他还是希望向晚能够自理。 “向哥也是,女孩子娇惯些又没什么关系,你又……”霍管家无奈,“对了,叶特助还在花园里,向哥气他没保护好你,不准他进屋。” “那就请他走吧。”向晚淡道,“我暂时不想见他。” 霍菀如不涉集团事务,赶走也就赶走了,叶慎珩在集团里处核心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她恨不能现在就把他碾成末,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她也不能轻易出手。 霍管家一愣,试探的问:“吵架啦?” 生死之仇,可比吵架严重多了。 向晚笑了笑:“就是觉得他配不上我。” 前两天还爱的要死要活,今天就老死不相往来,霍管家觉得自己愈发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他摇摇头:“那我过去说,你慢点啊。” “好。” 向晚微笑应了声,扶着栏杆踩着盲道慢慢往前走,不过两分钟,就听见了向峥嵘的声音。 “莫总客气了,助人为乐,本来就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向晚在门后站定,随即就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向总才是真客气,这次多亏了向总跟向小姐,否则我那侄子还真会出事……他跟我那大嫂在外面待的久了,又年轻气盛,也不知道哪里惹来这些牛鬼蛇神,反而让向小姐受惊了。” 向晚目光微动。 这位莫总言下之意是把责任全部推到莫靳远身上了。 但推卸责任就推卸责任了,跑到他们向家来说什么? “年轻人嘛,也正常。”向峥嵘打着哈哈道。 莫仲宇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带笑:“这事情闹的太大,如果不是我见机快,差点上了社会版头条,向总,你也知道我们莫家家风严谨,最忌讳这些新闻。” 原来是封口来了。 向峥嵘笑道:“理解理解。” “那警局那边,还劳烦向总去撤个案?”莫仲宇笑道,“我们自家的事,自己解决,就不必占用社会资源了。” 向峥嵘微微一怔,“这个……” “莫总太客气了。”清脆的女音突然响起,“都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法律自然会保障我们公民合法权利,怎么能说是占用社会资源呢?” 屋门一开,一身白色衣裙的向晚缓步走了进来,她不施脂粉,黑瀑似的黑发也没有束起,就这么垂落在肩头,愈发衬的圆润小脸白皙如瓷,五官更是精致到了极点,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瞳孔黑如曜石,显得灵气逼人。 她朝莫仲宇的方向客气一笑:“而且这桩案子,莫靳远莫先生才是主要受害者,要撤案,也得他先撤。” 第6章 我是来提亲的 莫仲宇目光微动,望向向晚的眼神里添上几分诧异。 向家建筑起家,向峥嵘耿直暴烈,在龙城颇有几分声望,但与莫家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所以这次莫仲宇过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他没想到,向峥嵘还没拒绝,鲜少露面的向晚居然抢在前面拒绝了。 莫仲宇望着向晚没有焦距的眼眸,慢慢一笑,“向小姐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桩子事闹的太大,现在靠着我莫家声势,还能封锁住消息,可时间长了,消息泄露出去……”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那侄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是个男人,倒还好些,但向小姐是女孩子,无辜卷进这场是非里,这舆论对女孩,总不是那么友善。” 向晚眼眸微不可见的眯起——莫仲宇这是在威胁她? 向峥嵘沉下脸:“莫总这是什么意思?” 莫仲宇打着哈哈:“向总这话说的,你也知道的,我是做文娱产业的,跟一些主流媒体关系不错,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是网络世界,什么自媒体什么短视频的,随便拍张照片配些文字上去,泼盆脏水过来,就不好了。” 顿了顿,他微笑道:“听说向小姐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饶是向晚早有预料,也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位莫总的脸皮与脑袋。 跑到别人家里吆五喝六还语带威胁,看来这是真着急了。 她按住向峥嵘,才要开口怼回去,然后就听见一道熟悉的清朗声音,“这个就不劳莫总担心了,不管如何,我都相信晚晚。” 向晚眼皮一跳,叶慎珩已经走到她身边,温和而坚定的握住她的手,声音更是温柔,“晚晚,别怕。” “……”向晚压抑不住厌恶,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仅叶慎珩愕然,连向峥嵘都诧异望过来。 叶慎珩反应也快,立刻郑重道歉,“我来迟了,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如果不是重活了一辈子,早就知道叶慎珩这温和外表下的狼子野心,向晚简直要被叶慎珩这高超的演技给蒙骗了。 她微微垂眸,冷淡的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晚晚?”叶慎珩愈发愕然,下意识去拉向晚的手,向晚条件反射的往后退,脚下却不知碰到什么,一个趔趄往后栽去! 几乎是同时,她的腰被人自斜里稳稳托住,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不甚温柔的按进旁边的椅子里,低沉熟悉的嗓音里隐隐有些不悦,“看不见逞什么能,老实待着。” “……”向晚嘴角微抽,想着她好歹也帮过莫靳远,他怎么这么一个态度? 她才要说话,肩膀一沉,尤带着体温的外套又压上了她肩膀,莫靳远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这是什么天气,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外套?” “……”她跟他很熟吗? 不止向晚愕然,四周气氛也变的格外古怪,叶慎珩惊疑不定的望着莫靳远与向晚,薄唇抿的更紧。 向峥嵘下意识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向晚轻轻拉住,向晚朝他微不可见的摇头。 莫靳远与莫家二房水火不容,而且地下车库的事,本来针对的就是莫靳远。 莫靳远来了,莫仲宇该慌了。 果然,莫仲宇脸色变了又变,冷着声音道:“靳远,这是向家,不是莫家,你这霸道脾气还是要改一改的。” “哦?”莫靳远站直身体,他身形悍厉,比莫仲宇足足高了大半个头,英俊脸上隐隐带着几分邪戾意味,极具压迫力的视线落过去,“你管的着吗?” 莫仲宇脸上的笑容几乎撑不住,脸上带上几分怒气,“靳远,你……” “莫仲达都没管过我,你觉得你有资格管我?”莫靳远扫了眼过去,毫不客气的道,“你把你自己真当根葱了?” 这简直就是打莫仲宇的脸! 向晚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恶人自有恶人磨,像莫仲宇这般伪君子,也只配莫靳远这么打脸。 旋即她便觉得有人似乎看过来,那目光如有实质,几乎要穿透薄雾,直逼眼前。 这视线是谁的,不言而喻。 向晚心里莫名一紧,立刻垂眸坐好,看着十分乖巧。 跟昨夜明知自己瞎眼还飙车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莫靳远漆黑眼眸里掠过一丝笑意,又扫了眼旁边一脸警惕的叶慎珩,眸光微不可见的一冷,转身在向晚椅子扶手上坐下,长腿撑着,竟是说不出的惫懒自在。 完全没将莫仲宇放在眼底。 莫仲宇本来还是能忍得住的,可望着莫靳远的样子,脸色愈发铁青,“莫靳远,我是你叔叔,是长辈!” “长辈?”莫靳远懒懒一笑,“我出事,你不找凶手,反而扰乱司法公正,急着催着向家撤诉封口,想做什么?” “我、我这是为了莫家声誉着想!”莫仲宇急道,“要是外人知道莫家跟那些江湖混混有牵扯,莫家的脸都要丢光了!” “哦?”莫靳远似笑非笑斜睨过去,“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找出幕后指使的人,坏了那人的前程。” “你胡说什么!你血口喷人!”莫仲宇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妈就是这么……” 莫靳远森然抬眼。 如果说莫靳远之前只是一只狮子,虽然不可小觑,却还是收了锋利爪牙的,而此时他已亮出爪牙,周身气势冰冷森寒到了极点,直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向晚看不见,也感知到气氛紧绷危险,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莫靳远此人,果然危险! 莫仲宇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莫靳远的逆鳞,脸色变了又变,硬生生的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莫靳远……” “滚出去。”莫靳远森然开口,简简单单几个字,却仿佛带着几分嗜血的意味。 莫仲宇脸上青白交错,扫了眼向峥嵘等人,力持镇定,“这里是向家,你没有权利……” “你确定?”莫靳远缓步走过去,英俊眉眼间全是戾气,声音居然十分冷静,“你真的不滚?” 莫仲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眼底也露出一丝畏惧,“我……” 向峥嵘到底在商场上浸淫多年,虽然不喜莫仲宇的自高自大,可也不想他们在向家闹出什么事,重重咳了声,上前对莫仲宇客气一笑,“莫总,我最近收藏了一幅字画,听说您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如过去赏鉴一二?” “好。”莫仲宇顺水推舟急忙答应,然后又听见莫靳远淡声道,“不行。” 莫仲宇怒极:“莫靳远你……” 莫靳远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向峥嵘面前,“向总,我今日来,是来提亲的。” 第7章 我们分手吧 刹那间,全场俱静。 向家人丁单薄,自上而下只有向峥嵘与向晚两个人,向峥嵘自然排除在外,这被提亲的……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向晚身上。 这么多的视线集中过来,饶是向晚活了两辈子,又是个瞎子,脸皮也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莫靳远发什么疯! 好在现场还有个她的嘴替,莫仲宇不可置信地道:“莫靳远你疯了是不是,她是个瞎子!”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错愕之中的向峥嵘立刻醒过神,他冷冷望向莫仲宇:“我家晚最聪明伶俐,远远胜过那些睁眼瞎,莫总还请慎言。” 莫仲宇后知后觉地想起向峥嵘最是护犊子,把他这瞎眼外孙女看得跟心头肉一样,讪讪地道,“我只是一时情急,向总见谅。” 向峥嵘冷冷哼了声,又望向莫靳远,干脆回绝:“莫总抬爱,我家晚晚还小。” 向晚是他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小姑娘,他连叶慎珩都觉得配不上她,更不用说莫靳远这么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来沾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了眼没有说话的叶慎珩,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虽然他一直反对向晚与叶慎珩的婚事,但他心知肚明,这两人其实一直没有断了联系,这个节骨眼,叶慎珩居然还能保持沉默。 叶慎珩自然察觉到向峥嵘的不悦,他也有些无奈。 相比较向家,莫氏在龙城才是真真正正的顶流门户。 他其实也没打算因为莫靳远的一句话就放弃向晚,他心性谨慎冷静,只想找一个既能婉拒又不得罪莫靳远的方法。 向峥嵘性烈如火,怕是根本不容许他仔细掂量形势。 他望了眼旁边的向晚,向晚身上还披着莫靳远的衣服,白玉似的肌肤细腻如瓷,恍如白玉娃娃,漂亮的狐狸眼里全是茫然,显然是震惊到了极点。 他心里一软,走到向晚身边温声低语:“晚晚,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放心,我和向总都在这里。” 向峥嵘的神色略缓了缓,忙跟着说:“对,晚晚,你先回去休息,外公在这里,别怕,啊。” 就算莫家财势顶天又如何,他向峥嵘统统不在乎,就怕吓着了他的心头肉。 向晚回过神。 她刚才也在思索。 上辈子莫靳远失踪了好几年,但听说他失踪前为了结婚的事跟莫家闹得不大愉快,莫家高门,相中的都是高门贵女,莫靳远却执意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甚至还气晕了莫家老太太。 后来莫靳远突然失踪,此事自然不了了之,没想到五年后莫靳远突然归来,那女人却一直不离不弃跟在他身边,后来莫靳远掌权,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她上辈子还见过那女人一眼,端是温柔可人的小白莲。 似乎是姓宋。 她自然不相信莫靳远会因为一场露水欢爱就想娶她,而且莫靳远也不是个傻子,他这么贸贸然上门提亲,他应该明白外公绝对不会同意的,他这么做,必然是有什么原因。 她抿了抿唇,拂开叶慎珩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叶慎珩似乎僵了僵。 她没在意。 她迟早要跟叶慎珩撕破脸,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关系。 她望向峥嵘,低声道:“外公,我想单独跟莫先生聊一聊。” 上辈子她倚仗着外公的保护,一直都活得顺心快意,直到外公死后,她才知道向氏其实已经濒临破产,外公当初心梗去世,固然与霍菀如他们脱不了关系,但也跟向氏最近的财政赤字脱不了关系。 莫靳远来意不明,但他身后站着的是莫氏,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不能再让向氏雪上加霜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觉得莫靳远望了眼过来。 “什么?”向峥嵘愕然,“晚晚,这件事你不用管。” “他想娶我,总得有个理由,外公,这件事我来解决。”向晚低声道,“您别担心,我有分寸。” 向峥嵘怔怔望着脱胎换骨似的小姑娘,竟仿佛看到了去世的女儿,一时间怔在那里,竟忘了反对。 向晚则望向莫靳远的方向,“莫先生,可以吗?” “可以,去哪?” 莫靳远微微勾唇,他相貌英俊悍厉,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戾气,这般一笑,倒是缓和了些许戾气,显出几分雅痞意味。 向晚微一迟疑,还是道:“楼上花园露台吧。” 那是她上辈子丢掉性命的地方,她既然重生,首先就得面对自己的恐惧,否则她如何有能力走出过往,护住所有她想护住的人。 “行,你带路。” 向晚忍不住笑了笑,让她一个瞎子带路,这莫靳远还真是心大。 她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外走去,却被叶慎珩一把拉住,“晚晚!” 向晚太反常了。 昨天他们还在商量着怎么说服向峥嵘,怎么就这么一夜功夫,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向晚疼的蹙了蹙眉,叶慎珩恰好握上了她胳膊上的伤口,她才要抽回自己的手,叶慎珩闷哼了声,握着她胳膊的手一松,声音含怒:“莫靳远,你做什么!” 莫靳远轻笑了声,声音懒懒,隐约带着几分嘲讽:“她可是我的未婚妻,你一个外男,这么抓着她,想干什么?猥亵吗?” 向晚忍不住横了眼莫靳远——什么未婚妻,她可什么都没答应! 叶慎珩清俊脸上全是怒意,“她不可能嫁给你!” “不嫁给我,难不成嫁给你?你求婚了吗?”莫靳远懒懒一笑,话说得极为蛮横,也极不讲理。 好像他求了一次婚,就得了把尚方宝剑一样。 向晚噗嗤一笑,突然觉得几分快意。 上辈子她跟叶慎珩在一起,她自认外公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阻挡,仗着外公宠她,理所当然的冲在前面,磨着外公答应他们的事,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叶慎珩未必没有拿着她当挡箭牌的心思。 如果他真的爱她怜她,又怎么会舍得她一次又一次的跟外公吵闹? 说到底,不过是不爱而已。 好在她重活一世,幡然醒悟,也不算晚。 叶慎珩恼羞成怒,“莫靳远,你……” “叶慎珩。”向晚轻轻打断他的话,平静的道,“我们分手吧。” 第8章 作死的霍菀如 叶慎珩僵了僵,不可置信的望向向晚,像是看一个疯子。 “晚晚,你在说什么?” “我们分手。”向晚淡然的道,“你配不上我。” 她本来还顾及着叶慎珩在向氏的地位,生怕他会狗急跳墙,所以想着分手这件事最好徐徐图之,可她刚才发现,她根本忍不了他的靠近。 他一靠近,她就恶心。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还不想让自己过的那么憋屈,至于后果,她觉得自己应该应付的了。 莫靳远大笑出声:“好!说的好!” 叶慎珩脸色铁青,下意识伸手要去抓向晚,却被莫靳远一把扣住,莫靳远黑眸微微眯起,形成锋利的弧度,出口的声音却懒,“想做什么?” 叶慎珩本能想要挣脱,这才发现莫靳远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一时间他居然挣不开。 “珩哥哥!”一声惊呼声忽的响起,霍菀如听见动静急匆匆的奔下来,一见眼前情景,下意识便奔了上来,“你是谁!快放开珩哥哥!” 莫靳远定定望了眼霍菀如,俊美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叶慎珩,原来你还有这么个好妹妹,瞧你这妹妹急的。” 他不说还好,这般一说,众人视线同时落在霍菀如身上。 谁都知道向晚跟叶慎珩之前关系亲密,霍菀如又自小跟向晚一起长大,按理来说,霍菀如更该懂得分寸避嫌才是,可眼下霍菀如对叶慎珩的态度,确实是过于亲密了。 再联想起向晚刚才执意分手,但凡有脑子的人,脑子里都转过几圈第三者插足的把戏,望向霍菀如与叶慎珩的眼神愈发诡异。 连向峥嵘的脸色都变了:“你、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叶慎珩与向晚不般配是一回事,叶慎珩与霍菀如私通是另外一回事! “董事长,莫靳远是在污蔑!”叶慎珩忙道,霍菀如也意识到自己给叶慎珩带来了麻烦,慌忙解释,“向爷爷,您误会了,我跟他清清白白,真的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手腕被向晚扣住,腕上一凉,宽松的袖子已经被向晚捋开了,她楞了下,旋即想起什么,慌忙捂住胳膊内侧。 可是已经迟了。 莫靳远慢悠悠的道:“别人身上也纹纹身,不是青龙就是白虎,这位小姐,你纹的是什么?看着倒像是个变形的叶字?” 如果刚才只是揣测,那么这个变形的叶字简直就是实打实的证据,还偷偷摸摸的纹在胳膊内侧,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众人皆哗然,望向叶慎珩与霍菀如的眼神全是鄙夷,连莫仲宇都诧异的望过来。 向晚唇角冷勾。 霍菀如知道她是个瞎子,所以言谈行事都不怎么避着她,上辈子小舟去后,她眼睛恢复,还没来得及告诉叶慎珩他们,就看见了不少她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首当其冲的,就是霍菀如手臂内侧纹着的叶字。 也是这个字,让她原本就藏在心底的疑惑落了地,所以她故意装瞎,故意缠绵病榻让他们放心,暗地里搜集证据做空向氏,如果不是后来叶慎珩居然求到了莫氏的合作,光是那些东西,就足以让叶慎珩他们身败名裂。 她不由望了眼莫靳远的方向,眸里暗暗藏上几分警惕——这人喜怒无常,最好还是远着些。 向峥嵘震怒:“小如,我一直当你半个孙女疼,你……” “向爷爷,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就是贪好玩,才纹这个字的!跟珩……跟叶慎珩没关系的。” 霍菀如之前想的很好,虽然向晚赶她出向家,可只要爷爷还在向家当管事,向爷爷与爷爷是多年的老战友,等过段时间,她再求一求,她照样还能回到向家。 她必须要解释,否则向爷爷寒了心,她的退路就没了。 “向爷爷,我真的没有……” 话还没说完,人群里蹒跚走出一人,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混账东西,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辩解!你真以为瞒得住!” 人一旦起了疑,便是种下了种子,以向家的财富威势,真心想查,什么查不到?叶慎珩到现在都没说话,只有她这个傻子,到这个地步了,还试图狡辩! “爷……爷!”霍菀如被打懵了。 霍管家老泪纵横,“我霍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孙女?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出来!” “爷爷!”霍菀如慌忙上前去扯霍管家的手,却被霍管家一把甩开,他颤颤巍巍的回头,朝向晚行了一礼,“小小姐,我替我这不知羞耻的孙女,向你道歉,是我没教好她。” 向晚看不见,却从霍管家的话与空气流动里感知到一些,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霍管家的那一礼,低道:“霍爷爷,这件事跟你无关。” 她本来看在霍管家的面子上,想要赶走霍菀如就行了,没有想到霍菀如自己跳出来作死。 莫靳远望了躲在他身后的女人一眼,黑眸微微眯起,隐约有一道精光闪过。 向峥嵘也道:“小孩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老霍,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事,来人,扶他回房间休息。” “向总,我哪里还有脸在向家再待下去?”霍管家苦笑着摇头。 “爷爷!”霍菀如惊叫。 爷爷要是离开向家,她以后还怎么借着这个由头回来! 向峥嵘脸色也一沉,“我都说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当年我穷的吃不饱饭,是您拉了我一把,明知道我没本事也不认识几个字,还把这一大摊子家业交给我,我当初可是答应过你的,一定好好照顾小小姐,绝对不让她有什么损伤,我怕别人照顾不好她,又是个女娃,就把小如从老家带过来照顾她。” “我想着,她们年纪相仿,又都是女孩子,一定闭外面请的人得用,您也信我,小小姐有的,小如都有,还供她读书留学,把她宠的跟个千金小姐一样……我怎么知道,她居然是头狼呀!” 霍管家忠勇耿直了一辈子,一心以为自己的孙女如他一般,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吃里扒外,一想到这个,他只觉得气血上涌,头脑发晕! 他撑住摇摇晃晃的身体,“眼下她都能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端!向总,就算您不怪我,可我心里有愧啊!您让我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待着!” “你……”向峥嵘也知道霍管家刚硬固执的脾气,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回去冷静冷静,过些时日再回来。” “多谢向总。”霍管家苦笑了下,转头望了眼跪在地上的霍菀如,“走吧,这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爷爷,我知道错了,爷爷……爷爷!” 伴着话音,霍管家身体一晃,重重摔倒在地! 第9章 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霍管家一晕,场面立刻混乱起来。 向峥嵘急忙吩咐送霍管家去医院,莫仲宇也知道莫靳远在这里,他肯定讨不了好处,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匆匆离开,不过一会功夫,大厅里只剩下向峥嵘以及几个当事人而已。 向晚望向向峥嵘的方向:“外公,您也去休息吧。” 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不想外公牵扯太多。 霍管家就是前车之鉴。 向峥嵘下意识道:“这怎么可以?” “外公,我可以的。”向晚笑了笑,旁边莫靳远也跟着微笑接口,“向总放心,我也在这里。” “……”向峥嵘有些牙酸的望着莫靳远,他是个老派的生意人,而且向氏跟莫氏打的交道并不多,他虽知道莫氏这位长房长孙,可真没怎么接触过。 都说莫靳远性情冷硬手段狠辣,可他今儿看着,倒像个惹是生非的大混混。 向峥嵘哼了声,才想反驳,就被向晚拉住,她软着声音道:“外公,您先去休息,我知道您心里有很多疑问,我待会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自家宝贝都这般说了,向峥嵘无可奈何,只得道:“那我先上楼。” 孩子大了,也该适当放手了。 “嗯。” 向峥嵘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门口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霍菀如居然没有跟着车过去,而是冲了回来,尖锐声音里满是怨毒:“向晚,如果我爷爷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向晚目光一冷。 本来霍管家晕倒,她还有些懊恼,毕竟霍菀如再怎么不是东西,霍管家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她才要反驳,身前有人挡在她面前,莫靳远的声音高傲而冷漠,还有几分讽刺:“你挖人墙角在前,气晕自己爷爷在后,居然还敢攀诬别人?谁给你的勇气?” “你!”霍菀如没想到莫靳远口舌这般厉害,气的差点厥过去,她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人自身后扶住,她回过头去,望见身后沉默的叶慎珩,眼眶登时红了,“珩哥哥!” “别说了。”叶慎珩清俊面上神色冷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到底,你说的再多,他们不信,还是不信。你去陪霍管家,这个时候,他老人家更希望你陪着。” 霍菀如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低头匆匆追了出去。 叶慎珩则转身望向向晚,“晚晚,我问心无愧,你如果因为这件事跟我分手,我不接受。” 清朗男音轻而坚定,让人想起山巅之雪,如果不是向晚重活一世,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误会他了。 可惜,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那个眼瞎心瞎之人了。 就连他刚才跟霍菀如说那么多,应该也只是怕霍菀如说出更多的蠢话出来,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而已。 向晚冷冷一笑,摊手做了个手势,“请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叶慎珩没想到向晚现在这么油盐不进,清俊脸上露出一丝狼狈与痛苦之色,“晚晚……” “还不走?”莫靳远嗤笑了声,“叶家也是清贵世家,就算破产了,也是要点脸的,怎么,到你这一辈,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叶慎珩猛地握住拳头,清俊眼眸里涌上一股怒气,幸好他还有几分理智,这才没有让自己的拳头招呼上莫靳远的脸。 他冷声道:“叶家再落魄,也不会仗势欺人,莫家百年望族,想来莫总也不会做出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事。” 莫靳远嗤笑了声,“你管得着么?” “……”叶慎珩牙根一紧,勉强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怒气,下意识去望向晚,却见向晚居然弯下腰去逗弄向家养的那只小土狗,仿佛在她眼底,土狗都比他金贵百倍。 叶慎珩再怎么忍辱负重,骨子里也是有几分傲气的,他微一咬牙,转身就走。 听着叶慎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向晚唇角笑容微凝,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也露出几分犀利之色。 她今儿算是与叶慎珩撕破脸了,痛快归痛快,但叶慎珩在向氏待的不是一日两日,还是得防着他狗急跳墙。 她想了想,当机立断就往向峥嵘的房间走去,才走了一步,就被人拦下了。 莫靳远声音微挑,含着几分奇异的意味:“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向晚目光微闪,笑得无比乖巧,“怎么会?” 她还真的是忘记这位仁兄了。 莫靳远定定望着面前娇憨圆润,又乖巧无辜的小女人,眼眸微挑,掠过一丝奇异光芒。 如果不是那日地下车库跟她一起共历共生死,见识过她的胆大肆意,今日又看着她怼天怼地,他几乎也要以为她是个乖巧温顺的姑娘家。 他嗤笑了声,懒懒的道:“也是,怎么能忘呢,我们俩可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向晚一把捂住,她原本白皙剔透的脸上泛上一丝红晕,压低了声音恼道:“我说过这件事是误会,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隐隐的香气扑到面前,莫靳远忽的伸手搂住她的腰,她生的乖巧可人,一张娃娃脸更是圆润娇憨,像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可只有他知道,她宽大衣服下藏着多么玲珑窈窕的身体。 想起昨日蚀骨疯狂,饶是莫靳远也不由微微眯眼,低沉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如果我说不呢?” “……”向晚嘴角微抽,又听见门外低低的脚步声,就算她看不见,她也知道有人过来了。 向家的人不多,但这里毕竟是客厅,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个谈判的好地方。 她微吸了口气,用力拨开莫靳远的手,冷着声音道:“跟我上来。” 她看也不看莫靳远,径直往前走。 莫靳远望着她稳定的步伐,又扫了眼地上的盲道以及墙上雕刻的花纹,目光微深。 他刚才进来时就发现了,向家看似寻常,实际上处处都透着巧思,无论是地上的盲道还是各处墙角纹路,以及没有任何尖角的家具,都是尽可能的贴合向晚这个盲人的需求。 这样的贴心与细致,以及刚才向峥嵘护短的态度,足以证明向晚真的是向家爱若珍宝的小公主。 看来,昨日的事,恐怕还真是一场误会。 莫靳远黑眸愈深,定定望了眼前面的女人,缓步跟了上去。 第10章 你难道不该对我负责 向晚径直带着莫靳远往楼顶露台走去,还没到露台,山巅稍显凛冽的秋风拂上她的面颊,她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上辈子她就是死在这里的。 她脊背生出一股寒,下意识顿住脚步。 跟在后面的莫靳远不明所以,挑眉问道:“怎么不上去?” “我……”向晚抿了抿唇,微吸了口气。 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她不会重蹈覆辙。 她已经赶走了霍菀如,也跟叶慎珩断了关系,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眸光微软,侧头望了眼身后浓雾中隐隐的轮廓,还是扶住栏杆走上露台,在她常坐的位子上坐下。 她又向莫靳远比了个手势:“莫先生,请坐。” 昨夜那一宿荒唐,她恐怕已经怀上了小舟,其实还没到48小时,她现在服避孕药也来得及,但她还是舍不得。 上辈子外公走得早,她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再加上霍菀如他们给她换了药,所以小舟先天不良,又是早产儿,生下来就体质孱弱,后来又确诊再生障碍性贫血,几乎就是来人世间受苦受难的。 可就是那样一个孩子,却懂事体贴得像是天使,抚慰了她荒凉苦寂的心。 如今有机会再好好生下他,护住他,她就算是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而莫靳远很有可能就是小舟的移动脊髓库,为着小舟,她也得笼络好了他。 莫靳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态度突然变好的向晚,挑眉在她对面坐下,向晚冷静的道:“莫先生,我能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不等莫靳远开口,她补充道:“别告诉你是因为昨夜那场误会,莫先生您可是人中龙凤,见过的女人千千万,我恐怕还不够格让您多惦记几分。”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是个瞎子,自然没看见莫靳远眼眸微冷,但她能感知气氛似有些不对劲,但既然莫靳远都找上门了,她也索性将话摊开来说。 “昨日我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地走错了房间,这责任我负,不过我想您今日过来,多半不是因为昨夜那件事,而是因为我外公以及向氏。” 莫靳远定定望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往后一倚,慢悠悠的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向晚心里也直打鼓。 她上辈子没跟莫靳远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他是个商业奇才,而且手段狠辣又喜怒无常,后来他失踪归来,心性更加残忍。 这样一个人,她确实没有把握揣测明白他的心意,更没把握说服他。 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了。 “您刚才应该看见了,我外公十分疼我,只要我不同意嫁,我外公绝对不会逼我,向氏虽然比不上莫氏财大气粗,但在龙城也不是普通人家,到时候硬杠起来,向氏固然凄惨,莫氏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莫靳远定定望了眼侃侃而谈的小女人,只觉得那双看不见的狐狸眸也在熠熠生辉,神采夺目,他突然插口:“你的眼睛,恢复不了了?” 正在心里预备第二轮演讲稿的向晚打了个磕绊,“什么?” 莫靳远怎么突然提到她的眼睛了? 他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向晚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处浓雾,开始考虑明儿要不要找个眼罩戴上。 “莫氏也投资过不少医学产业,或许可以治一治你的眼睛。”莫靳远平静地道。 向晚没想到莫靳远是这么个意思,心里不免有几分感慨,她本来就是那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子,如今听莫靳远这般说,心里又生出几分不自在,声音又软了几分:“我瞎了十年,国内国外的眼科名医看了个遍,都没用。” 这话也不算骗他,自她瞎了眼,外公就没放弃过给她治眼,只是谁也没想到,上辈子她走投无路彻底绝望时,反而恢复了光明。 莫靳远淡道:“你外公找不到,不代表我没办法。” 他语气虽淡,却自有从容自信的意味,竟仿佛是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向晚迟疑了下,还是道:“那就……多谢了。” “不必,你继续说。” “……”向晚心里骂了声,这话题都扯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还让她怎么继续下去? 许是向晚的表情太过呆滞,莫靳远低低笑了声,声音顺着夜风荡开,慢悠悠地落进向晚耳里,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向晚不由自主摸了摸耳垂。 因为失去了光明,她陷在黑暗里数十年,早就习惯靠着声音分辨各种情绪,所以对音色把控上远超过别人。 如果世人有颜控这个说法,那她就是实打实的声控,别的不说,当初她对叶慎珩一见倾心,便是因为他那把好嗓子。 此时夜风沉醉,气氛尚好,她才惊觉莫靳远的嗓音竟不输叶慎珩,甚至比叶慎珩多了几分不羁与自在,犹如山谷山野中的风,满是让人羡慕的自在。 莫靳远见向晚不说话,又低低笑了声,好心提点:“你刚才说向氏会跟莫氏拼命。” “……”向晚微恼,给他这么一曲解,这意思怎么变得那么怪? 不过她终于想起自己打起的腹稿了,咳了声,继续说:“对,与其走到那一步,不如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只要在不损害向氏利益的前提下,我向氏可以全力助你。” 顿了顿,她道:“莫先生,与其添个仇敌,不如得个助力,这样的买卖,不算亏。” 莫靳远没有接口。 向晚心里微惴,想着自己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完全表达明白了才对。 “莫先生……” 她的话还没说完,莫靳远声音慢慢,含着几分兴味,“你怎么知道你外公一定会拒绝这桩婚事?我听说向总最是耿直,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喝醉了酒,做了糊涂事,却不打算负责,你说,他会高兴?” 向晚霍然抬眼,狐狸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莫靳远是什么意思! 莫靳远微微一笑,笑的十分愉悦:“你难道就不应该对我负责?” “……”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第11章 崩塌的人设 向晚嘴角微抽,只觉得被天雷轰了。 ……这位莫总不该是高高在上的霸总人设吗,这等丧尽天良耻感度爆表的台词,他怎么说的出口的? 偶像剧看多了? 露台气氛登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莫靳远垂眸望着面前木然的小女人,薄唇微勾,探身往前靠近向晚。 他本就身高腿长,这般压靠过来,即便向晚看不见,也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倚靠在座椅上,苍白小脸微仰,嫣红嘴唇微张,竟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莫靳远的黑眸更深了几分。 本来他过来求娶向晚,只是权宜之计,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主意。 他突然很期待,这么只披着兔子皮的小老虎,到了莫家之后,会在莫家掀出多大的风浪。 “嫁给我,我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低沉的嗓音在夜风里显出几分蛊惑意味,他慢慢一笑,伸手在披在向晚衣服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样物事,塞进她的手里,“这是定礼。” 熟悉的蜜蜡香气弥散在夜风里,与露台上的夜来香香气交织出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向晚僵了僵,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莫靳远,你也好意思!” 这蜜蜡手串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昨儿时间紧,她来不及捡而已,怎么成了他的东西了! 莫靳远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等向晚发怒,他大笑转身,居然就这么走了。 “……”向晚太阳穴抽抽的疼,等她回过神来,便听见楼下汽车驶离的声音。 莫靳远离开了。 向晚不由自主微松了口气。 这人喜怒无常,捉摸不透,偏偏背后又有莫家做倚仗,轻易得罪不得。 现在只盼着这人说娶她的事只是一时兴起,否则还真的是有些棘手。 她一边想着,一边下了楼,守在楼下的女佣急忙迎上来:“小小姐,先生说他出去一趟,让您别等他,先休息。” “这个点还要出门?”向晚诧异。 “医院来了电话,说是霍管家情况不大好,先生不放心,过去看看。”女佣有些紧张的解释。 向晚眉头微拢:“这么严重?” 霍管家与外公是战友,这些年也是任劳任怨,两人说是雇佣关系,不如说是兄弟朋友,霍管家情况不好,外公自然会去看看。 女佣呐呐,声音低微:“我也不知道。” 小小姐虽然娇气,可从来都是好脾气好说话的,今日她一出手,不仅驱逐了霍菀如,气晕了霍管家,还跟叶特助分了手,让人不由自主的畏惧。 向晚自然听出女佣声音里的畏惧与谨慎,她哂笑了声,没有如往日一般安抚女佣。 上辈子她总以为世界上都是好人,对所有人都报持着最大的信任,可在她落魄之时,除了霍管家,根本无人替她多说一句话。 她知道人性复杂自私,也知道他们不过是拿人工资,自然不会那般忠诚,她能理解也能原谅,但不代表她再度相信他们。 既然不相信,那站好彼此的位置就是了。 “小小姐?”女佣小心翼翼的道,“先生临走时吩咐了,让您放宽心休息,医院那边有他在的。” “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向晚略一思忖,外公已经过去了,她再过去也没什么帮助,过去了反而添乱,不如明儿早上过去。 “那明天早上七点叫我,早上早些预备早餐,如果外公没回来,让李叔把早餐送到医院去。” “是。” 向晚点点头,扶着栏杆回了房间,房间床铺早就铺好了,她放任自己陷入带着馨香的软被里,蜜蜡手串放在枕边,清幽的香气弥漫开来,一如上辈子她诸事顺遂的时候。 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就在向晚沉沉睡去时,莫靳远也回到了莫家,相比向家的灯火通明,莫家大宅即便是亮着灯,处处都透着一股森严。 汽车刚刚停下,莫家管家便匆匆迎上来,恭恭敬敬的道:“大少爷,老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莫靳远挑眸望了眼老宅大厅的方向,黑眸微冷,唇角笑意更是凉薄:“我二叔回来告状了?” “这个……”管家尴尬的咳了声,“宇先生确实是先回来了。” “既然他回来了,我就不去现眼了,免得老爷子气出什么好歹,又说我不孝。”莫靳远重又坐回车里,一副惫懒模样。 “哎,大少爷!”管家急的头皮发麻,急忙要拦,然后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厉喝,“让他滚!他要敢走,以后也就别回来了!” 莫靳远撩起眼皮看过去,看着莫家合拄着拐杖自老宅里走出来,他已经年过八旬,双目迥然精神矍铄,倒是衬的旁边莫仲宇不成样子,活像个好打报告的跟班。 莫靳远淡漠一笑,就要踩上油门,管家忙道:“大少爷,大夫人今天精神不大好,一直在里面等您呢。” 莫靳远动作一顿。 里面的人像是听见了动静,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瘦弱女人被人扶持着从里面出来,她瘦的厉害,可眉眼间依旧能看出往日秀美轮廓,她神色茫然,“我的远儿呢?远儿在哪里?” “大嫂,靳远在车里呢。”扶住陈湘琳的美妇人也不过四旬,言笑晏晏,眉宇间全是说不出的精明干练,赫然是莫仲宇的妻子柳荷。 柳荷一边扶着陈湘琳,一边望向莫靳远的方向,美丽眉眼间全是得意,“靳远,还不快下车,你妈都等你好久了。” 莫仲宇也应和妻子的话:“可不是,老爷子跟你妈都等了你半天了。” 莫靳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俊美面庞上神色却冷,微微垂眸,已经走下了车。 他看也不看别人,甚至连莫老爷子都没看一眼,径直走过去扶住陈湘琳,“妈,我送你回房休息。” “远儿?你回来了?”陈湘琳欢喜握住莫靳远的胳膊,又想起什么,紧张的问,“你二叔二婶说你今天去了警察局,你怎么又去那里了,你是不是又惹事了?我跟你说过的,你要听话的,你爸最喜欢懂事的小孩,懂不懂?” “我明白的。”莫靳远凛冽的目光扫了眼莫仲达夫妇,声音却轻,仿佛稍微大一些,就吓坏了陈湘琳,“你别担心。” 第12章 养不熟的狼崽子 莫仲宇微笑插嘴道:“大嫂,靳远现在可懂事了,都能帮着家里平事了。” 莫靳远垂眸不语,陈湘琳却欢喜起来,瘦弱脸上都泛着光,“他年纪还小呢,能抵什么事,都是仲宇你们抬举他,还有老爷子教的好。对了,你回来怎么没叫爷爷?” 陈湘琳压根没在意到四周古怪的气氛,她紧张的望向莫家合,一脸惶恐:“爸,远儿很懂礼貌的,是我没教好他,您别生气。他性子犟,跟他爸一个模子印出来一个样。” 她说着说着,又恍惚起来,环顾四周,“仲达呢?他怎么不在,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 眼看着她神色茫然,又陷入自顾自的崩溃之中,莫靳远当机立断的按住她的肩膀,“他在房间等你,我送你过去。” “啊,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样……”陈湘琳面上露出一丝红晕,“我自己过去找他就行了,你在这里陪着你爷爷说说话。” “没事,我待会再过来。”莫靳远平静的道,“天黑了,我送你过去。” “莫靳远你别得寸进尺!”莫仲宇见莫靳远就要扶着陈湘琳离开,居然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底,怒从心起,声音立刻高了几分,原本就慌乱的陈湘琳脸色惨白,惶恐的望着气怒的莫仲宇,下意识揪住莫靳远的衣服,“远儿,怎么了?” 莫靳远冷冷望向莫仲宇,眼神锋锐危险,声音却淡,“没事。” “你!”莫仲宇勃然大怒,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家合声音骤沉,“仲宇!” 莫仲宇一惊,慌忙回头:“爸,明明是这小子……” 莫家合看也不看他,沉声望向莫靳远,“送你妈妈去休息,我在书房等你。” 莫靳远唇角含上几分讥诮笑意,看也不看莫家合等人,径直扶着陈湘琳往房间走去。 “爸,莫靳远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莫仲宇愤愤不平,“您看他对您的态度!” “回去。”莫家合冷道,“都上了半天眼药了,也够了,回去。” 莫仲宇面上胀的通红,才要说什么,却被柳荷拉了一把,他犹豫了下,这才跟着柳荷离开。 目送夫妻俩的背影,莫家合微微闭眼,硬朗的肩膀微微下垂,竟有几分苍老之意,旁边管家急忙上前扶他,“宇先生只是着急而已,您别生气。” “仲宇说莫靳远是狼,可狼崽子好歹也是狼,总比只会叫唤不会咬人的狗要强。”莫家合摇头,“就是这野性难驯,也容易出事。” “大少爷之前经历的太多,大夫人又这样,他的防备心难免重一些,等他日后结婚生子了,就不会这么不懂事了。”管家忙劝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莫家合想了想,“不过刚才仲宇说他今天去向家求娶一个盲女,向峥嵘我倒是见过几面,怎么好像没见过他那外孙女?” “估计是眼盲,所以不见人吧。”管家猜道,“要不要我明天去查查?” 莫家合略一思索,还是摇头:“不必了,他是仲达的唯一骨血,怎么能娶一个盲女?他要娶她,估计就是为了气我,不必管他,他的婚事事关我们莫家日后的荣辱,怎么能让他自己决定。” “是。” “去让老二家的安排几场宴席,让老夫人跟她们先把把关,先挑几个好的出来。” “可要通知大夫人一声?” “就她那样子,能看出什么来,如果不是她,仲达和靳远怎么可能变成这样!”莫家合怒道,“这婚事,没她说话的权利。” “是。” 莫家这边风起云涌,向晚却一夜好眠,完全不知道莫家因为她已经起了轩然大波,她洗漱完毕走下楼,才发现向峥嵘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 向峥嵘一见她下来,忙招呼人给向晚拿牛奶,又皱着眉头道:“怎么不多睡会?瞧你这黑眼圈重的。” “我睡的很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这么好过了。”向晚笑眯眯的道。 这话是真的,上辈子自打向峥嵘过世,她夜夜失眠,到最后一夜也就只能睡一两个小时,她都已经习惯失眠了。 “胡说,这才睡了多久。”话是如此,向峥嵘还是不忍苛责她,“待会吃完早饭再去睡会,你这伤还没养好呢,听话。” “好。”向晚乖巧应了声是,“霍爷爷怎么样了?情况好些了吗?” “急性心梗。”向峥嵘叹了口气,“还好救的快,年纪大了,也难免。” 向晚手一哆嗦,牛奶洒了大半,“也是急性心梗?” 上辈子外公就是因为急性心梗出的事,怎么这辈子,霍爷爷也是这个病。 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意。 “怎么了?哪里不对?” “没事,就是觉得霍爷爷身体很好,怎么得了这个病。” “年纪大了,也没办法。”向峥嵘也没说霍管家的病就是霍菀如气出来的,一抬眼望见了向晚腕上戴着的蜜蜡手串,声音带上几分惊疑,“这手串……” 向晚茫然低头,眼前浓雾笼罩,看人都只能看出个轮廓,更不用说小小的蜜蜡手串了。 “怎么了外公?” 向峥嵘接过手串,仔细端详片刻,微舒了口气,“果然如此。” “这手串是我当年送给你外婆的,你外婆又留给了你妈妈,十八颗蜜蜡寓意十八子,现在只剩十七颗,加了一颗玉珠,这颗玉珠有价无市,绝非凡品。” 向晚目光微动,没有插嘴。 即便玉珠价值不菲,可向家也是名门富户,向峥嵘断不至于看了一颗玉珠就如此诧异。 向峥嵘望了眼沉静乖巧的向晚,犹豫了下,还是道:“我记得很清楚,这颗玉珠三十年前龙城拍卖会上,被拍出了数亿的天价。” 饶是向晚早有预料,也被这价格惊的一呆,“上亿?” 这已经不是一套房的价了。 “这玉珠品相不俗,但以品相论,这价格确实是虚高,但也因此,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柯富比拍卖行声名大噪,就此在龙城站稳脚跟。所以当时业界也说,这是柯富比故意策划的一场营销。” “这么大手笔的营销?”向晚摇头,“这价格可不是小数目。” 第13章 玉珠的来历 向峥嵘望了眼神色平静的向晚,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又有些遗憾与心疼。 如果可以,他情愿她在他身边撒娇吵闹,诸事不懂。 成长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外公?”向晚没听到向峥嵘的声音,不由诧异抬头,向峥嵘回过神,继续道,“当时商界确实是有传言,是有人故意拍下玉珠,强捧柯富比。” 向晚咂舌,“这么大的手笔……那人是莫家人?” 向峥嵘神色古怪的摇头,“莫家低调谨慎,又极重名声,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不过这人确实与莫家有几分联系。你可听说过平阳陈家?” “陈家?”向晚微怔了下。 向峥嵘有些唏嘘:“你年纪小,不知道平阳陈家,陈家本就是中药世家,推本溯源,恐怕比莫家更久远些,后来家族里又出了个商业奇才,接连收购几家药企与医院,五六十年前,甚至还开采出了两座药矿。” “药矿?”向晚吃惊的望向向峥嵘,她虽然不懂医,可也知道对于药企而言,药矿不亚于金山银山,陈家居然拥有两座,财富之盛,不言而喻。 她忍不住道:“这也不过几十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陈家?家业都败光了?” 那么大的家业,陈家到底是多么能败家? “陈家家大业大,却人丁单薄,又连遭变故,时局翻覆,也是无可奈何。”向峥嵘不由望了眼向晚,苍老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 陈家如此家业,尚且落到如此地步,向家还不如陈家,他现在年纪大了,晚晚又看不见,他如果有个万一,那晚晚一个人,该怎么办? 本来以为叶慎珩虽然心性阴沉,可至少是真心喜欢向晚,他再加以规培,晚晚日后必然是能够富足安生的,可人算不如天算,叶慎珩居然也是个靠不住的。 看来,他真的得好好寻个人,好好照顾晚晚了。 向晚看不见,自然也没注意到向峥嵘的复杂眼神,她略一思索,道:“我记得莫家大夫人,莫靳远的亲妈就是姓陈,所以这玉珠是莫家大夫人拍下的?” 她记得上辈子莫靳远失踪没多久,莫氏大夫人就郁郁而终,讣告还送到了向家,只是当时外公走了没多久,她心情郁郁,又有些先兆流产,最后还是叶慎珩代表向家去的。 向晚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只是那念头稍纵即逝,她还没来得及思索,便听向峥嵘说道:“不是她,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陈湘月。”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向晚索性将那点模糊念头压下去。 “你妈妈跟她是同学,关系不错,她过世时不到二十五,当时你妈妈还怀着你,去灵堂狠狠大哭了一场,后来又因为早产晕倒在花园里,如果不是有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故去的女儿,向峥嵘轻叹了口气,他那个女儿,就是太重情义,所以才会在向晚爸爸离世后抑郁而终。 向晚努力在记忆里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是月姨!我记得妈妈说过她的。” 向晚记事早,而且妈妈在世时总是对月姨不吝辞藻,所以即便从未见过这位月姨,这位特立独行的阿姨确确实实在向晚的童年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记忆。 如果陈湘月就是月姨,那她为了一颗玉珠一掷千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不由抚上玉珠,轻轻的道:“如果妈妈还在,知道月姨拍下的玉珠阴差阳错的到了我这里,她一定会很感慨。” 向峥嵘也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陈湘月的遗物,居然会出现在莫家,我以为他们已经老死不相往来的。” 顿了顿,他又摇头,“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莫家大夫人毕竟是她亲妹妹,莫靳远又是陈家仅剩的血脉,留给他也正常。” 向晚微怔,“月姨跟莫家不睦吗?” “算不上不睦,只是……” 向峥嵘微一迟疑,总觉得由自己来跟向晚说这些过往,着实有些尴尬。 “外公?”向晚等不到回答,敏锐抬眼,“不方便说吗?” “倒不是不方便,就是……”向峥嵘想起昨夜那肆意骄傲的男人,微一咬牙,还是下了决定,“其实当初与莫家大少订婚的便是陈湘月,两家门当户对,两人也是郎才女貌,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桩良缘。” “可谁知道就在他们成婚前夕,陈湘月出国游玩,遇到了柯富比的创始人,也不知道怎么的,陈湘月回来之后,就铁了心要与莫仲达退婚。” “豪门婚姻,本就是两个家族的事,更何况是当时的陈家与莫家,两家自然不肯,莫仲达也是千方百计的挽回,谁也没想到陈湘月性烈如火,她见莫仲达不肯退婚,一气之下居然挪用了陈莫两家当时共同筹资的药企资金,一掷千金,就为了捧红柯富比。” “……”向晚瞠目结舌。 她知道月姨肆意热烈,没想到这般不顾一切。 “那莫家不是气坏了?” “莫家百年望族,未过门的媳妇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不亚于狠狠打了莫家的脸,莫家自然不肯甘休,后来陈家为了平息莫家的怒气,不仅由陈湘琳替嫁了陈湘月,还将一座药矿作为陪嫁送进了莫家。” 饶是向晚早有预料,也不由吃了一惊,喃喃的低道:“陈家这么大的手笔……” “当时龙城也是议论纷纷,毕竟陈湘月虽然荒唐,可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陈家即便是想弥补,未免也有些过了,可三个月后,当时陈家掌舵人,也就是陈湘月的父亲因病过世,我们才大概猜到,陈家这般弥补,也是想为陈家姐妹留一条退路。” “毕竟莫家家大业大,陈家姐妹尚未长成,无人护持,恐怕根本没办法护住陈家家业,可惜他算的再好,也没算过老天爷。” 向晚低道:“我记得月姨走的也很早。” “陈老爷子走了不到一个月,陈湘月就跳海自杀,连封遗书都没留下,不过她走后没多久,就有人爆出,当时柯富比的创始人,其实已经结婚生子了。” 向晚怔在那里。 第14章 你这是欺诈 她真的没想到是这样的走向。 她迟疑了下,低道,“所以……月姨是觉得受了欺骗,才自杀的?” “应该是,虽然没有留下遗书,可她的亲姐姐,莫家大夫人说过她曾经为这事喝酒买醉,还流露出死意。” 向峥嵘定定望向向晚,声音沉沉:“晚晚,陈家人自上而下都心性桀骜,除了如今的莫家大夫人心性柔缓些,其余都是肆意激烈的性子,那莫靳远……你跟他也打过交道的,你也该看的出来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你……” 向晚微怔,终于反应过来向峥嵘为什么跟他说这么多了。 原来是在借陈家人的往事,来敲打她,免得她上了莫靳远的贼船。 她哭笑不得:“外公,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那他昨天还……”向峥嵘无可奈何,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自家宝贝心里,就是个老糊涂。 向晚目光闪了闪,果断的道:“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他,他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虽然怀孕的事迟早瞒不了,但外公现在如此焦虑,对他的身体也不好。 向晚决定还是要徐徐图之。 向峥嵘神色古怪的望着向晚,慎重的道:“晚晚,你是不是觉得外公,真的老糊涂了?” 还以身相许? 莫靳远明明就是只吃人的狮子,什么时候成了知恩图报的兔子了? 这话就是骗三岁小孩,恐怕也无人相信吧。 “……”向晚咳了声,认真反思了下,然后可怜巴巴的抬头,“那您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娶我?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什么话,我家晚晚长的好,又乖又听话,谁不想娶回家!”向峥嵘果断的道,“他娶了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 饶是向晚脸皮甚厚,也感觉自己有些应付不过来自家外公的无脑夸。 恐怕也只有在外公眼底,她这么一个瞎子,才是人人争抢的宝贝。 她心里温暖,弯眸一笑,“还是外公疼我,不过您放心,就算莫靳远真的抽风要娶我,我也不会嫁他的,我有外公您给我撑着,我看谁敢逼着我嫁人!” “对!”向峥嵘一拍桌子,壮怀激烈,“你不同意,我看谁敢!” 向晚笑眯眯的应和,心里无比满足。 陪着向峥嵘吃完早饭,向峥嵘作为在职董事长,自然得去上班,向晚想了想,也提出要出门,向峥嵘一听就有些着急:“晚晚,你这身体还没养好呢,在家歇着。” “我想去看看霍管家。”向晚道,“霍爷爷到底是因为我的事,我不过去看一看,我也不放心。” “这明明不是你的错。”向峥嵘皱眉,“老霍通情理的的,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件事怪到你头上来。” “爷爷,我想出去走走。”向晚直接坦白。 直球一出,向峥嵘也无话可说,但他到底不放心,自己虽然没时间,却也安排了司机女佣若干人等,向晚也知道他担心,也不阻拦,笑眯眯的听着他安排。 虽然她不喜欢大场面,但不得不承认,有人关心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这样一来,等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到了医院,已经快要十点了,即便是站在医院门口,向晚也能听见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显然是不少路人被她的排场给惊着了。 霍菀如得了消息也匆匆下来,一眼就看见被人簇拥着上楼的向晚,美丽面庞微微扭曲,她猛地握拳,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刺的她整个人一个激灵。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向晚居然还敢过来。 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恨,下意识迎上去,但还没到向晚面前,便听向晚淡声道,“霍菀如?” 霍菀如脚步一顿,微一犹豫,还是软下声音,“晚晚,你来了?我真的很高兴,你来看我爷爷。” 她虽然心里恨极了向晚,但向晚毕竟是向家千金,爷爷现在住院各项费用都是向家在支撑,而且她也想跟向晚重修旧好。 她知道向晚看着大小姐脾气,可心肠很软,只要她多说几句软话,向晚就能原谅她了。 只要向晚能够原谅她,她就能重新回到向家。 一想到这个,霍菀如的声音愈发卑微:“晚晚,我爷爷就在前面的加护病房,他刚才醒来的时候还叫你的名字呢,晚晚,我知道我做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不能。”向晚淡声道,“霍菀如,男人多的是,你想要你可以拿走,我不稀罕,可是你不该那么下作。”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医院,医院里人来人往,四周早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哎呦,看不出来,还是个三儿。” “听这话,还是闺蜜呢。” “防火防盗防闺蜜,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霍菀如的脸登时胀红起来,几乎撑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抿了抿唇,泫然欲泣:“晚晚,那真的是误会,你真的误会我了。” “哦,那你发誓。”向晚好脾气的道。 霍菀如微怔了怔,心里又生出几分窃喜,她便知道向晚好哄骗。 她立刻道:“我可以发誓的,真的。” “拿你自己发誓。”向晚淡淡的道,“你发誓,你没有知三当三,没有与叶慎珩勾搭成奸,如果你违背了誓言,那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人下人,永远被人轻贱。” 霍菀如脸色微白,“我……” “怎么,不敢发誓?” “我、我敢,有什么不敢的,我问心无愧,我……” 向晚手指一勾,跟在身边的助理立刻从包里取出一方文件。 霍菀如一愣,“这是什么?” “我向家是生意人,从来都知道口说无凭,如果你愿意发誓,你就把这份合同给签了。”向晚微微一笑,“这合同里标注了,只要日后我查出你这话有半点虚假,我可以依照合同,拥有你这辈子所有名下财产,我觉得这样,才算是公平合理,你说是吗?” “你这是在欺诈!”霍菀如恼羞成怒,脱口而出! “那你签还是不签?” 第15章 优生优育必不可少 霍菀如僵在那里,窃窃私语以及耻笑声源源不断的传进她的耳里,她全身血液直往头上涌去,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向晚之前明明很好说话的,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咄咄逼人?居然还备好了合同! 这个合同,她怎么能签?可如果今天不签,她跟向晚的关系,恐怕真的再也修复不了了。 那她还怎么回向家? 霍菀如咬住唇,猛地伸手抢过女佣手上的合同:“我签,只要能让你放心,我……” 她翻开合同,脸色一白! 所谓的合同,居然只是一叠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向晚就是在嘲讽她! 霍菀如抓着那叠白纸颤声道:“向晚,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看不出来?”向晚淡淡一笑,“霍菀如,我早就跟你说过,在你选择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如果再纠缠我或者我外公,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菀如恨不能扑上去撕了向晚的脸,但仅剩的理智让她僵站在那里——向晚身边的人太多,她扑过去,只会自取其辱。 “向晚,你真的要这么绝情?”霍菀如声音压低,隐隐透着一股怨毒与森然,仿佛入了穷巷的野狗,开始朝着人露出獠牙。 已经准备离开的向晚脚步一顿,她又不傻,自然听得出霍菀如语气里的威胁之意。 她淡然一哂。 打狗入穷巷,她都把霍菀如逼到这个地步了,她如果再因为未知之事而畏手畏脚,那她才是真的蠢。 她举步要走,脊背微寒,像是有人在看着她,只是那视线冰冷莫测,若有实质,不似寻常看热闹的视线。 她抬眼‘望’去,眼前笼着雾气空茫一片,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隐隐带上几分锋芒。 女佣惶恐:“小小姐,怎么了?” 向晚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事,走吧。” 她没有实据,身边也没什么得用的人,而且就算抓到了人,也不占理——总不能不许别人看热闹吧。 闹大了,反而丢人。 向晚头也不回的离开,霍菀如不可置信的望着向晚的背影,猛地握紧了拳头,喃喃低道:“向晚,是你逼我的……你别怪我……” 她闭了闭眼,撑着身体踉跄往外走。 当事人都走了,四周好事者自然散了大半,角落里懒懒走出一人,身形修长却不显瘦弱,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掩不住惊人的俊美容颜,丹凤眼微微上挑,眼角眉梢间流光溢彩,光彩夺目。 他走到玻璃窗前,斜撑着身体望向对面观光扶梯中的小姑娘,她站在那里,唇角含笑,看着便如小百花一般,着实惹人怜爱。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戴上墨镜,遮住那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单手抄兜缓缓往医院大门走去,恰好是霍菀如离去的方向。 向晚打了个喷嚏。 旁边跟着的女佣保镖吓白了脸。 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小小姐有丝毫损伤,这才几步路,怎么就打上喷嚏了呢? 一定是霍菀如给气的。 女佣保镖一边心有灵犀的给这喷嚏定了性,一边心惊胆战的问:“小小姐,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对对对,这里是医院,做什么检查都容易。” 正说话间,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向晚缓步走出电梯,“那就去帮我预约个体检,再预约个营养师。” 她这次到医院,不止是看霍爷爷,也是想仔细检查一下身体。 优生优育必不可少,既然改不了先天基因,她也得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了,还有叶酸之类的药物,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是。”女佣自去预约不提,向晚则去看霍管家,霍管家一见她过来,立刻挣扎着要起身,“晚晚,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您。”向晚吩咐人在外面守着,摸索着在他身边坐下。 霍管家既感动又愧疚,几乎老泪纵横:“这我哪里当得起,我……我都没脸见你跟老爷子了。” “这件事跟您没关系。”向晚轻轻一笑,神色平静,“只是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你说。” 向晚略一犹豫,还是下定了决心:“霍爷爷,我打算等您身体好一些,送您出国调养。” 病房里陡然一静,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向晚没有退缩。 她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 上辈子她见识过霍菀如的狠辣,也知道她能接近向峥嵘最大的筹码就是霍爷爷,为了外公的安全,她必须要狠下心。 “霍爷爷,我知道你肯定骂我无情无义,但昨天的事情您也看见了,我不想我外公再跟她有任何牵扯,而您是我外公与他之间唯一的桥梁,我……” “我明白。”霍管家低声打断向晚的话,苍老的声音里全是释然,“晚晚,你不用解释,是我草率了,我本来以为离开向家就行了,没考虑到日后,出国的事,你安排就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出国的事,你暂时也别告诉小如,等她真正安定下来,再说也不迟。” 言下之意,不仅是要切断他与向家的联系,还要切断他与霍菀如的联系。 向晚愕然抬头。 霍管家只有霍菀如一个孙女,这些年祖孙相依为命,向晚真的没有想到,霍管家会连霍菀如都不要。 “小如这孩子……”霍管家苦笑,“晚晚,是我对不住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性子自私,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孙女呀,我想着她岁数也大了,再过个几年也能结婚生子了,也能安稳过日子了,谁知道她的心居然这么大。” “自己养大的孩子,我自己清楚,你跟老爷子是照顾我这张老脸,才只是说她勾搭叶特助的事,真要仔细查下去……”霍管家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低道,“我离她远一点,她没了指望,也是对她好。” 没了指望,或许就能脚踏实地的过日子了,也不用祸害向家人了。 向晚沉默片刻。 她知道霍爷爷耿直忠厚,却不想他看的比所有人都透彻。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上辈子霍爷爷那般拼尽全力护着她,恐怕早就知道霍菀如做了什么,心怀愧疚,这才拼命弥补。 有些事不能细思,细思之下,反而让人怀疑人性。 向晚也不想自己成为那等满心满眼只有仇恨的人,那样的人生虽然快意,却未免可悲。 她垂下眼眸,站起身:“好,出国的事,我会安排。”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霍管家叫住,“晚晚,等等。” 第16章 莫靳远带着她跳楼 向晚站住。 虽说她不想细思人性,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会不由自主破土发芽。 霍管家却没在意,他只是望着面前出落的精灵秀美的小姑娘,低声叮嘱道:“晚晚,老爷子太重情义,就算我走了,要是小如再打着我的由头去见老爷子,你可替他拦着点。你也长大了,也能照顾老爷子了,有你在,我也放心。” 向晚没想到霍管家会说这个,心里微微动容,几乎认为自己已经误会了霍管家。 “霍爷爷……” 她的话还没说完,护士便推着车进来了,向晚也不好久留,索性避了出去,只是刚推开门,她便觉得腰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搂到墙壁角落里。 她才要尖叫,熟悉的低沉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怎么,心软了?” “莫靳远?”向晚心口一跳,没想到这人居然阴魂不散又出现在她面前。 不对,他在这里,向家守在外面的人呢? 莫靳远像是会读心术,轻笑了声:“向家的安保确实成问题,改天我给你重新派些人。” “……”向晚克制住抽这人一巴掌的冲动,冷静伸手推开他,“多谢,不必。” 他能离她远点,她就谢天谢地了。 莫靳远身体似是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向晚微楞了下,随即就被莫靳远一把扣住手腕,他猛一用力,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搂着撞开一扇门。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似乎是到了室外。 向晚才要动怒,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门开声,以及极为熟悉的脚步声。 是霍菀如。 向晚微怔,然后就听见霍菀如气急败坏的声音,“爷爷,向晚找你做什么!” “她让我出国。”霍管家声音低低。 向晚眼皮一跳,无意识的揪紧莫靳远的衣袖。 刚才霍爷爷还是一心为向家为外公着想,还主动说要断开与霍菀如的联系,她本来还有些愧疚,谁知道这一转眼,霍管家居然告诉了霍菀如。 “什么?”霍菀如勃然大怒,“你都离开向家了,向晚她还不知足,他还想送你去国外?向晚这个贱人,就是在过河拆桥!我告诉你,你不准出国,你就给我在这里住着,我待会就去找李医生,让他帮你多开几张病危单,我就不信向晚她敢赶你走!” 向晚脸色微凝。 如果她猜的没错,霍菀如口里的李医生,应该就是向家的家庭医生,也是霍管家这次主治医生,霍菀如把开病危单子说的这么简单,想也知道他们祖孙与李医生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了。 她怎么忘了,上辈子外公突然心梗昏迷,向家第一时间通知的就是李医生。 霍菀如喋喋不休,霍管家却沉默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在霍菀如的声音间隙里找出一点空当,他低道:“小如,别争了,晚晚跟老爷子,待我们都不薄。” “什么不薄?你跟我说过的,当年要不是你救了老爷子,他早就死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怎么报答的?他把你当奴才,还把我当奴才!笑话,都什么世道了,还让人卑躬屈膝当奴才!” “老爷子没这个意思的。”霍管家急忙解释,“小如,我这次主动离开,老爷子跟晚晚都会记我的好,等我再出国,你再表现的好些,他们都是大度的人,会原谅你的。” “原谅?你知不知道向晚刚才是怎么羞辱我的,昨天晚上的事你忘记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勾搭叶慎珩,我的路都给她堵死了!我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小如,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国,向家不会亏待我的,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出了国,没人认识你了,我们也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向家的富贵是向家的,我们不要。” “你不要我要!你救了老爷子,他才有今天的富贵!”霍菀如怒道,“我跟你说,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待会想办法再让人给老爷子那边送个信,让他过来看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小如!”霍管家的声音猛地提高,带上几分怒气,“我已经对不起老爷子了,你不能……” 他声音一顿,像是喘不上气一般,霍菀如忙扑上去,“爷爷,你没事吧。” 她声音一软,又带上几分哭腔,“爷爷,我是你的亲孙女,你不能只疼向晚不疼我呀,我就是想拿回我应得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能离开龙城,我不能离开叶慎珩的!” “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昨天你都被逼到那个份上了,他也没有替你说一句好话,小如,他不值得的。” “如果没有他,我宁愿死!”霍菀如尖叫道,“我要是死了,你就没有孙女了!” “冤孽呀……造孽呀……” 病房里苍老的抽泣声清晰可闻,向晚在外面听着,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有些时候,真相比想象中的更为残忍。 她低道:“走吧。” 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的声音不算高,莫靳远还没有回答,屋子里的霍菀如居然听见了,警惕的扬高声音,“谁在那里!” 向晚微微皱眉。 她其实不怕霍菀如发现,反正现在已经撕破了脸,再撕一撕,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她现在不太想面对霍管家。 她上辈子一直以为霍管家是个好人,所以即便是防着霍菀如,许多事却不曾隐瞒霍管家,如今才惊觉,过去的自己是有多么愚蠢。 她拉住莫靳远的袖子,“有没有办法避开他们?” “怎么,怕了?”莫靳远声音低低,“他们祖孙这点伎俩,你应付不了?” “就是有点烦。”向晚道,“走吧。” 说话间的功夫,霍菀如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向晚还没来得及催促莫靳远,便听见窗户被猛地拉开的声音,她眼皮一跳,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就听见莫靳远轻轻一笑。 “抱好我。” 向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被人拉着快走两步,旋即失重感袭来! 向晚简直要疯了! 这是十六楼! 莫靳远居然带着她跳楼! 第17章 你就是个道具 向晚一口气几乎哽在喉咙里,刹那间只觉天塌地陷,甚至连脚落了地都没有察觉,直到莫靳远在耳边低笑了声,她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怕了?”低沉的男音含着几分惫懒,“你连飙车都不怕,还怕这个?” 向晚猛地一把推开莫靳远,抱着手退后两步抵上墙壁,上辈子坠落悬崖的恐惧让她脊背生寒,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双腿发颤,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莫靳远本来还存着几分戏谑的心思,可望着向晚过于苍白难看的脸色,心头微惊,上前搂住几乎要虚软倒地的向晚,才发现她浑身冰冷,身上衣服几乎要被冷汗给浸透了。 他心里咒骂一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自十五楼的露台走进室内,端坐着喝茶的顾行知一看他抱了个女人进来,一口热茶哽在喉咙口,烫的那张俊脸都变了色。 “这是怎么了?” “别废话,过来看看。”莫靳远沉着脸喝道,抱着向晚在病床边坐下,顾行知看着向晚脸色确实不大好,急忙过来检查,“心速过急,出汗乏力,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休息一下……” “去安排个ct。”莫靳远不容置疑的道,“请唐主任过来。” “老师进手术室了,我虽然比不上他,在业界也算有点声望,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顾行知没好气的反驳,迎上莫靳远过于森然的视线,摇摇头,“得,我去安排c……” 话还没说完,就被虚弱却冷静的女音打断了,“顾医生,麻烦给我一杯糖水,我休息一下就好,谢谢。” 顾行知楞了下,不由望向一直被莫靳远护在怀里的小女人,才发现她虽然脸色惨白,可五官秀美精致,小脸圆润,只是双目失焦,居然是个盲人。 “你……认识我?” 他一个小时前落地龙城,半个小时前踏入中山医院,在这医院乃至这座城市,认识的人也屈指可数,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 向晚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才从天旋地转的恐慌感中缓缓抽离出来。 她自然是认识顾行知的,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小舟就在他手上确诊的再生障碍性贫血,他也是小舟的主治医生,甚至后来她视力恢复,需要一些药物治疗与帮助时,也都多亏了顾行知。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如果不是顾行知,她可能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不过这些没办法直说,她冷静推开莫靳远,微微坐直了身体,为自己找了个说辞:“我听我爷爷提起过,他在这中山医院占了些股份。” 原来是股东孙女,顾行知肃然起敬,“原来如此。” 他一边起敬,一边望了眼因为被推开而脸色铁青的莫靳远,眼底毫不掩饰促狭之意。 他与莫靳远相交多年,且不说他身后莫家威势,光是莫靳远这张脸,就足以让他女人圈里叱咤风云。 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看到女人对他不假辞色。 “……”莫靳远脸色更冷,“去倒糖水。” “我第一天到,哪里知道哪里有糖水?”顾行知哭笑不得,“莫靳远,你讲点道理。” “楼下有便利店。” “没钱。”顾行知理直气壮的对上莫靳远的冷眼,“我穷。” 两人熟稔的语气的让向晚心中一动,不由抬眼。 顾行知居然与莫靳远相熟?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眸色微冷——小舟年纪虽小,可那张脸肖似莫靳远,顾行知既然与莫靳远相熟,她不信不会生疑。 顾行知是小舟主治医生,比谁都了解小舟的病情,如果能找到配型,小舟也不会…… 向晚想起病床上小小的没有气息的小孩儿,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着,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随即她便觉得自己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莫靳远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向晚!” 上辈子的悲凉绝望如同如潮水一般,几乎要将向晚彻底吞没,她只能像是无根浮萍一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莫靳远的衣服,喃喃低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如果他能早点出现,或许小舟就不会死。 人间虽苦,可小舟才来了五年,他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她痛到极点,自虐似扣住自己手腕,指尖刺入皮肤时的尖锐疼痛,又如上辈子一般,消解了一分心头难耐的疼痛。 “向晚!” 莫靳远惊怒的声音仿佛隔着薄雾,如同一道惊雷一般,打的向晚一个激灵,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团着的手已经被人握住,空气中已经浮动着淡淡的血腥气。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手臂被自己掐出了血。 就如上辈子一样。 “顾行知,去拿药!”莫靳远的声音含着几分沉怒,可她此时筋疲力尽,根本没有时间去应付他的怒气,只沉默的垂着眼。 她重生一世,以为自己必然能够披荆斩棘,可一个顾行知,都能让她重回那段她极力逃避的梦魇。 叶慎珩说的对,她其实就是个疯子。 “怎么回事?”莫靳远冷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似乎压抑着许多情绪。 “与你无关。” 莫靳远额头青筋直跳,向晚的态度以及她胳膊上的伤口,无一不在挑衅他的耐心,“之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莫靳远,向晚刚才那句话里,藏着许多隐秘。 向晚微微抿唇,抽回手臂冷静起身:“刚才吓糊涂了,说的糊涂话,我还有事,再见。” 她捂着胳膊艰难起身,只是刚走了两步,身后劲风凛冽,只听砰的一声,莫靳远已经拦在她面前,将她困在他胳膊间的方寸之地。 男人凛冽的气息笼罩周身,向晚脸色微变,终于动了怒,“让开!” “你故意上我的床,现在再来撇清关系,是不是太迟了些?”莫靳远冷道。 “那又如何?那天不是你,还会有别人,莫靳远,别把你自己太当回事。”向晚冷冷一笑,“你充其量,就是个道具。” 第18章 杀人诛心 这话说的极其刻薄,堪称恶毒,说是杀人诛心也不为过。 莫靳远英俊深刻的面皮微微扭曲,他身体往前一倾,讥诮道:“一个道具也能让你这么乐在其中,你是有多饥……” 向晚一巴掌狠狠打过去,却被莫靳远一把扣住手腕,他借势前倾,仗着身形优势将她压在墙角,低沉的声音里含上几分危险意味:“向晚,别挑战我的耐心。” 他自认已经足够礼让,足够耐心,却不想她还是这么不知死活。 向晚霍然扭头,一张口狠狠咬上莫靳远的胳膊,用力之狠,几乎是顷刻间便感知到一股血腥味。 她以为莫靳远必然会要把她甩开,可莫靳远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居然一动不动就任着她咬,血腥味弥漫在口齿间,她闭上眼,心头居然生出一股快意! 为什么小舟会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小舟生病的时候,他不在? 他为什么出现的那么晚? 向晚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她心底的怒意与绝望,迫切需要一个出口。 “这是……”顾行知震惊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什么游戏?” 向晚回过神,猛地一把推开莫靳远,莫靳远也退后两步,冷冷望了眼顾行知:“先帮她包扎。” “……”顾行知瞥了眼莫靳远被咬的血淋淋的胳膊,相比较之下,向晚胳膊上那点掐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药盒里有多余的碘酒,自己看着办。” 顾行知一边说着,一边望了眼向晚,估计刚才闹的不轻,向晚原本苍白的面孔已经浮上些许红晕,嘴唇染了血,如果说之前还像是乖巧小白兔,现在就是发了狂的猫科动物,瞧着居然还有几分凌厉。 莫靳远到底做了什么,把她刺激成这样? 顾行知目光闪了闪,镇定自若的取了碘酒与纱布到向晚面前,“别担心,我刚才还去拿了几贴美容贴,保证不会留疤。” 向晚迟疑了下,低低道了声谢。 这两天风波不断,外公虽然没有明说,可向晚知道他其实很担心她的,她带着伤出去,只会让外公更担心。 顾行知技术极为娴熟,向晚没怎么感觉到怎么疼,凉凉的美容贴便已贴上她的手臂。 “好了。”顾行知道,“伤口不算大,别碰水,免得伤口发炎。” 向晚含糊的应了声,她本来以为顾行知帮她包扎后会去替莫靳远包扎,却不想顾行知聊天聊上了瘾,说完医嘱,居然又科普起美容贴的常识。 她忍不住望了眼莫靳远的方向,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直笼罩在面前的浓雾似乎散了些,隐约能看见莫靳远站在那里,砰砰当当的,似乎是在自己给自己包扎。 她抿了抿唇,心里也免不了生出一股子愧疚——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莫靳远固然有错,可她错的似乎更多些。 “顾医生,我这边已经好了,你可以忙别的了。”她含蓄打断顾行知的话。 顾行知优雅一笑,“我老师还没出手术室,我也没有正式入职,没什么事要忙。” 向晚:“……” 正在往自己胳膊上倒碘酒的莫靳远:“……” 顾行知继续笑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帮莫靳远裹伤,这倒不用,他身经百战皮糙肉厚,这点伤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向晚:“……” 一不留神撕破了纱布的莫靳远:“……” 莫靳远浓眉一跳,忍无可忍:“给我滚过来!” “呀,十二点了,我老师该出来了,你们慢聊,我先走了。”顾行知好脾气的道。 他说走就走,速度之快,连让向晚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向晚哭笑不得,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莫靳远用力扯开一块纱布,纱布成卷,他用力过大,一卷纱布直接滑了大半,他额头青筋一跳! 有人缓步走过来,低头捡起地上的纱布,略有些尴尬的递过来。 莫靳远目光微动,没有接过纱布,只定定望了眼向晚剔透干净的眼眸,如果不是她的瞎眼是早就盖棺论定的,他几乎是要以为她是在假装。 屋内的气氛愈发尴尬,仿佛凝固了一般。 “刚才……” 向晚迟疑了下,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自己的失控给莫靳远道歉,只是话还没说完,她便听见门口传来惊惶的声音,“远儿!你怎么了!” 向晚一愣,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浓雾之中仿佛有两人走过来,身量不算很高,似乎是女人。 她还在发愣,旁边莫靳远已经直起身,他迅速放下衣袖,“妈,我没事,你不是在检查?怎么过来了?” 莫靳远的妈妈? 那就是月姨的姐姐,陈湘琳? 向晚不由定定望了眼那快速移动的轮廓,她也看不清陈湘琳长什么模样,但听妈妈说过,月姨是个再娇艳不过的大美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模样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陈湘琳不管不顾的扑过来,甚至连向晚都没在意,直接撞开了她扑到莫靳远面前,“我没事,倒是你,你刚才是不是受伤了?是谁伤了你?你怎么能受伤呢?要是让你爸爸知道,他得多心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去看莫靳远的伤口,莫靳远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妈,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 “擦破了点皮也不行呀,你是不是又去爬树了?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他最讨厌不守规矩的孩子,你这个样子,他看见了,一定会生气的。”陈湘琳喋喋不休。 向晚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她记得莫家大少爷已经过世好些年了,怎么这莫大夫人话里话外,还当莫靳远是小孩子,还当莫家大少爷还在? 向晚一直都知道莫家大夫人身体不大好,很少出来走动,上辈子莫靳远出事之后,她撑了没多久,也过世了,如今看来,她不止是身体不好,连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向晚忍不住望了眼莫靳远。 她虽然看不见,但不知为何,她仿佛感觉莫靳远也看了眼她。 向晚一阵尴尬,迟疑了下,道,“那我先走了。” 第19章 当家主母 莫靳远眉头微拧,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向晚果断转身,径直冲着墙壁走去。 莫靳远及时扣住她的肩膀,低沉的声音里暗藏一分无奈,“那是墙。” “……”向晚面上发红,力持镇定的道,“我瞎。” 莫靳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就听身后陈湘琳疑惑低问:“远儿,这小姑娘是谁?” “你儿媳妇。”莫靳远淡淡丢下一记炸弹,惊的四下里静了静。 向晚震惊到几乎要钦佩他了——刚才闹那么大,他还执迷不悟,这不是毅力,是病的不轻。 陈湘琳也怔在那里,最后还是一道轻柔女音打破僵局,“原来这就是嫂子。” 向晚一抬眼,便见着浓雾里那个被她当做助理的轮廓朝她走过来,还未近前,便有淡雅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一如她说话的声音,温柔的能渗出水来,“嫂子好,我是宋雅儿。” 向晚目光一闪,这种香型价值不菲,普通助理可用不起。 莫靳远也道:“雅儿是我以前的邻居,学过医,最近我妈身体不舒服,她过来照顾几天。” 宋? 上辈子莫靳远归来,身边陪着的女人便是姓宋,所以眼前这个宋雅儿,便是莫靳远的官配,莫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她心里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微微一笑:“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佐证自己此话的真实性,她补充一句,“我不婚,你加油。” 这话说的极为直白,直白的让宋雅儿胀红了脸,手足无措的觑看了莫靳远,才发现莫靳远面沉如水,黑眸里全是风雨欲来的怒气,吓的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再多念头也烟消云散。 “嫂子,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宋雅儿慌忙嗫嚅解释,却不想莫靳远根本看都没看她,一把扣住向晚手腕,径直拉着她往外走,“走!” 宋雅儿啊了声,秀美脸上掠过一丝失落,旁边陈湘琳走过来,茫然的道:“雅儿,那个女孩是谁?” 宋雅儿忙回头扶住陈湘琳,轻声道:“我也不认识的。”迟疑了下,她低道,“不过她好像看不见。” “看不见?那就不是了。”陈湘琳喃喃的道。 宋雅儿怔了怔:“湘姨,你说的是谁?” 陈湘琳一个哆嗦,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过往,脸上露出几分惊惧之色,身体摇摇欲坠,慌的宋雅儿急忙扶住她,“湘姨,怎么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陈湘琳环视四周,脸上神色愈发破碎慌乱,“远儿呢?我的远儿在哪里?远儿!” 凄厉的女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刚拉着向晚走出房间的莫靳远神色一紧,立刻拉着向晚折回去。 “怎么了?” 陈湘琳一见莫靳远回来,像是溺水之人抓着了浮木,一一把死死攀住莫靳远,“远儿,我们走!他又来了!他又要来抢你了!” “妈,没事,我在这里。” 莫靳远早已习以为常,搂住她安慰,陈湘琳本已渐渐安稳下去,眼睛余光扫见旁边的向晚,猛的一震,不可抑制的尖叫起来,“她又来了!她又来了!远儿,你赶她走!你快赶她走!” 莫靳远惊疑不定的望了眼向晚,向晚只是皱着眉头站在那里,显然对陈湘琳的针对一无所知。 “远儿!你赶她走呀!” 陈湘琳见莫靳远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一把挣开莫靳远的手,抓起桌上一个杯子砸过去! 莫靳远脸色骤变,但已来不及了阻止,“向晚!” 好在向晚虽然看不见,但瞎的太久,感官超出旁人,她敏锐感知到几分危险,下意识往后一退。 几乎是同时,有人自后面握住她的肩,顺势将她带的往后一转! 伴着哗啦一声,那东西直接砸上来人肩膀,砸的他闷哼了声。 声音十分耳熟。 向晚吃惊抬眼,“顾医生?” 莫靳远也变了脸色,“顾行知。” 顾行知好不容易才撑住自己优雅的皮囊,没露出龇牙咧嘴的蠢样,他望着还在歇斯底里的陈湘琳,急忙摆手,“莫总,劳烦您先走。” 他可挨不起第二下了。 莫靳远薄唇微抿,下意识走向惊惧的向晚,才走了一步,就被陈湘琳死死拉住,“远儿,你不要我了吗?你怎么可以跟她走,我是你妈妈呀!你不要妈妈了吗?” “妈,我……” 陈湘琳情绪紧绷到了极点,莫靳远的话还没说完,她紧绷的心弦彻底断裂,往后一仰,直接晕死过去! “湘姨!”宋雅儿尖叫出声。 顾行知忙道:“快带她去看看。” 莫靳远飞快的望了眼向晚,当机立断打横抱起昏迷的陈湘琳,“我先回去。待会再来。” 向晚不确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犹豫了下没有说话,莫靳远脸色沉了沉,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人转身就走。 待脚步声远去,顾行知才哎呦了声,捂着肩膀恼道,“这老太太,下这么狠的手。” “顾医生,要不要去看看?”向晚皱眉问道,虽然不知道陈湘琳为什么突然对她出手,但可以肯定,如果不是顾行知及时帮她挡了一下,她今儿肯定落不到好。 “肌肉挫伤,问题不大。”顾行知皱眉看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就是这身衣服得换一下,我得出一趟医院,就是我刚来龙城,请问哪里有买衣服的地方?” 向晚略一犹豫,道:“我倒是知道几间相熟的买手店,不如我带你过去看看?” 顾行知目光微动,旋即一笑:“那就多谢向小姐了。” 就在此时,向家人也找了过来,一听向晚说要去市中心的买手店,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自然是开车的开车,报备的报备,不到半个小时,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的到了向晚相熟是买手店。 向晚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定,店长摇曳生姿的过来,望见一身狼狈但姿态儒雅的顾行知,微微楞了下,但她也是人精,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满脸堆笑:“向小姐,您好久没来了。” 向晚望向顾行知的方向,“顾医生,我刚才在车上已经让他们帮你挑了几身你惯常穿的,你可以去试一试。” 这语气里的熟稔让顾行知目光微动,定定的望了眼向晚,旋即一笑,“那我过去看看。” 顾行知跟着导购过去换衣服,店长则在向晚对面坐下,笑吟吟的道,“今儿怎么有空来啦?” 第20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语气熟稔,不复之前的客套。 向晚笑了笑:“遇到点事。” 店长脸色登时变了变,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是霍菀如跟叶慎珩的事?” “你知道了?”向晚微诧。 店长轻笑了声,她本就是艳丽无比的相貌,这般一笑,愈发绝艳夺目。 “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我这家店靠着你的资金,做的都是上流圈子的买卖,你也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可空穴不来风,总有点痕迹露出来。” 她望向向晚,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说,当年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在牢里待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向晚心里滑过一阵暖流。 上辈子她众叛亲离濒临绝望之际,是顾行知偷偷帮着她治疗眼睛,让她彻底重获光明,在外面,是安迪姐借着这间买手店,帮她打探整合各种消息,否则她也不可能足不出户,就搅的叶慎珩掌控的向氏濒临破产。 她当初帮许安迪,只是一时心善,不想看着妈妈的学生因为债务锒铛入狱,就偷偷给了她一笔钱,甚至都没告诉任何人,而且由于许安迪风评不佳,她虽然不在意,可许安迪一直都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所以到最后,居然没有人知道她们是朋友。 谁也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一时善念,帮着她完成最后的复仇。 她其实本来是过几天再过来的,只是今天凑巧,也正好有顾行知买衣服的由头,这才过来的。 “你倒是说呀。”许安迪是个急性子,忍不住恼道,“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霍菀如冒犯你了?” 向晚微微一笑,“外面是这么传的?” “大差不差吧,你也知道霍菀如……算了,我不说她坏话了,免得你听了又不高兴,只是小晚,霍菀如心思太深,你还是多防着她一点。” “我知道。”向晚低道,上辈子许安迪不知劝了她多少回,可她以为是她们两个性格不合,这才互相针对,所以每次还帮着霍菀如说话。 许安迪本以为自己是老调重弹,不会有回应,一听向晚这话,都楞了下,定定望向向晚,“小晚?” “霍菀如跟叶慎珩有私情。”向晚言简意赅。 空气突然凝滞住了。 再然后,许安迪霍然站起,“什么!他的这两个狗男女,真的搞到一起去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向晚哭笑不得,精准拉住冲动的许安迪,“安迪姐,你干什么呀。” “你还笑得出来?”许安迪惊怒道,“你知道霍菀如在外面放的都是什么风吗?她说你搭上了莫靳远,想甩了叶慎珩,就故意往他们头上泼脏水!我的天,居然是他们贼喊捉贼!不行,我现在就去抽他们去!” “抽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我身上说不定还多了个跋扈的名声。”向晚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你……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许安迪不可置信的望着向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向晚苦笑。 她以前确实不是这样,她冲动,愚蠢,总是一厢情愿的相信着她自己愿意相信的人,然后不止害了外公,还将自己的名声毁的一干二净,以至于到最后,她身边除了一个许安迪,居然已经没有别的朋友了。 虽说人情如纸张薄,可为人处世到这个份上,也是她的失误。 “安迪姐,我想明白了,也学乖了。” 许安迪望着向晚脸上冷静却透彻的笑意,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她咬了咬牙,“好,我冷静,但这口气,我忍不下去,凭什么他们还能好好的过日子,还泼了你一身脏水呀。” “我知道,所以我这次来找你了。” 许安迪一怔,不由抬眼望向向晚,“你是有什么筹算吗?” “是有一些。”向晚道,“我昨天其实已经将霍管家与霍菀如赶出了向家,我本来想着,让他们彻底离开龙城,或许就能还我向家一片清净,但现在来看,这可能没办法一劳永逸。” 她之前以为霍菀如心思恶毒,可今天误打误撞的发现霍管家居然也是帮着霍菀如的,虽说霍管家心里或许存着几分善念,但他根本拦不住霍菀如,不仅拦不住,以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霍管家很可能还会帮着霍菀如。 霍菀如年轻识浅,一直在求学,与向氏牵扯不算多,可霍管家不同了,他在向家待了许多年,而且外公从来不防着他,虽说外公耿直,可商场之上,水至清而无鱼,谁也不能肯定完全没有纰漏。 只要一点纰漏被霍管家以及叶慎珩抓住,再加以利用,很有可能会让向氏彻底的万劫不复。 她不能冒险。 许安迪脸色也凝重起来。 她当初差点坐牢,就是在企业争斗中落败,被人踢出去当了替罪羊,如果不是向晚及时帮忙,她可能早就坐牢了,但也因此,她才心灰意冷,情愿躲在这小小的买手店里度日。 她望向向晚,道,“你想做什么?” “安迪姐,我需要你帮我。”向晚抬眼,没有焦距的眼眸冷静而犀利,“但我需要你好好想一想,如今向氏情形并不算太好,你帮了我,势必要卷入是非里面,我……” “老娘怕过什么?”许安迪轻轻一笑,“说实话,小晚,我在这买手店里也早就待腻味了,如果不是想着要报答你,我早就不干了。” 向晚没说话。 她知道许安迪说的是假话。 许安迪这么说,不过是想宽她的心而已。 “安迪姐,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很凶残的对手。” “那又怎样?”许安迪轻轻一笑,笑的愈发妩媚多情,她站起身,望着镜子中自己,又笑了笑,“你放心,我既然想帮你,就是想好了的,其实你该明白,我不止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顿了顿,她一笑,“我想,我早就应该走出来了。” “安迪姐……” 向晚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外面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第21章 他不配我在乎 向晚与许安迪同时望过去,许安迪一眼看见,登时炸了,“他还有脸过来!” “谁?” “叶慎珩。”许安迪咬着牙,“他背着你勾三搭四,居然还敢带人过来消费,他怎么不上天呢他!” “他一个人来的?”向晚望着那团迷雾,双手交握。 “不是,还有两个女孩,瞧着挺年轻,没见过,也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许安迪紧张的望了眼向晚,才发现她神色出乎意料的冷静,迟疑了下,低问,“小晚,你……你没事吧?” 这些年她碍于自己身份,没怎么跟向晚直接联络,可来她店里消费的人不少,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里,她也知道向晚多么恋慕叶慎珩,明明是千金小姐,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处处都巴着叶慎珩。 向晚笑了笑,“没事。” 她对叶慎珩爱与恨,早就在上辈子彻底结束,她如今之所以还在意叶慎珩与霍菀如,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防范他们狗急跳墙,伤了外公伤了向氏罢了。 许安迪微微一怔,仔仔细细的望了眼向晚,确实没从向晚脸上看出任何强颜观色的意味,她试探的问:“真放下啦?” “只要他别给我使绊子,他做什么,与我无关。”向晚弯眸一笑,“他还不配我在乎。” “好,说的好!” 许安迪觉得痛快的很,声音没克制住,也大了起来,登时引来外面人好奇的眼神。 叶慎珩虽然心不在焉,也下意识望过去,隔着绿植,恰好能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向晚。 她坐在那里,双眸发亮,唇角微弯,脸颊上一点梨涡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精灵可爱,哪里像是一个盲人。 叶慎珩手指蜷了蜷。 平心而论,他其实还是十分喜欢向晚的,她虽然是个盲人,但性子乖巧,又一心一意为着他,最重要的是,她是向氏唯一的血脉。 只要娶了她,他便能顺理成章的接掌向氏,只有接掌向氏,他才能正大光明的走入上流圈子,才能以向氏为跳板,彻底恢复他们叶家往日荣光。 他也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无情之人,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他自然会给向晚叶夫人的位置,让她一辈子尊荣富贵。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但他没想到向峥嵘居然会不同意他的求婚,不过好在向晚一心要嫁他,他简单几句就挑拨的她离家出走——只要她离开向峥嵘的监控范围,他再哄她几句,就算没办法早早生米煮成熟饭,也能让她非他不嫁。 可他没想到,居然在双子星酒店横生枝节,而且向晚像是换了一个人,居然半点不留情面,还要跟他分手! 叶慎珩想起双子星a座凌乱的房间,眼眸微暗,心口生出一股气怒! 他还没有指责她放荡不贞,她居然倒打一耙! 许是他沉默的太久,旁边女孩都看出几分不对劲,撒娇的声音里含上几分嫉妒:“珩哥哥,这家店也没什么好看的衣服,我们走吧。” 叶慎珩望了眼女孩,这是公司外地客户的女儿,这次代表客户过来洽谈业务。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面色依旧温和,声音却刻意扬高:“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去望向晚。 向晚自小被向峥嵘娇宠着长大,虽然性子乖巧懂事,可也是个爱吃醋的小姑娘,以前他出去应酬,她都能远程监控,甚至还逼着向峥嵘减少他应酬的次数。 如今他陪着女生过来买衣服,她一定忍不住。 可他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向晚回头。 叶慎珩清俊面孔微微扭曲,显出几分狰狞,倒吓的旁边女孩一跳,忍不住道:“珩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叶慎珩竭力克制住自己恼怒的情绪,但俊脸已经冷沉下去,他才要转身,便听见里面哎呦一声,“叶特助。” 不止叶慎珩脚步一顿,连向晚都抬起头‘望’向许安迪,有些无奈的摇头,“安迪姐。”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许安迪突然出声,是成心想替她出气去的,可问题是,她现在根本没把叶慎珩放在心上,出气这种事,根本没必要。 许安迪也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你别管,你也别出去。” 虽说向晚如今看开了,也不愿意再跟叶慎珩牵扯了,可一想到叶慎珩背着向晚跟霍菀如勾三搭四,她心里就不痛快。 她不痛快,别人就别想痛快。 许安迪理了理衣服,微微一笑,风情万种的走了出去,“许特助,好久不见,我刚才还念叨着您了,可巧,您就来了。” 叶慎珩见走出来的不是向晚,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他从来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至少面上还是斯文儒雅的模样,“有事?” “是这样的,之前向小姐让我帮您定了一身高定西服,昨天刚刚到了,您也知道的,这些高定本来都是直接送到向家的,可我昨儿联系了下,那边让我直接跟您联系。我正愁怎么联系您呢,可巧,您就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店员把那身衣服拿出来,跟着叶慎珩过来的女孩看见那身衣服,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可是今年春夏刚出的新款,可不便宜。” “可不是,向小姐点名要这一款,不过些年她在我这里给叶特助定了不少,不过这一件新款,也花了我不少力气。” 许安迪说的煞有其事,向晚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她大概知道许安迪想做什么了。 她是向家千金,外公又宠着她,自然财大气粗,相反叶慎珩虽然是向氏高层,可叶家早已败落,他的日子也就比一般人好过许多,所以自打他们谈恋爱开始,叶慎珩的衣服配饰都是她给置办的。 许安迪拿出来的这一身高定,也是她半个月前托许安迪置办的。 那两个女孩听完许安迪的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一丝惊异,又忍不住望向旁边一身精英打扮的叶慎珩——这人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小白脸? 叶慎珩自然听的出许安迪的意思,又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他脸色一沉,才要说话,就被许安迪笑吟吟的打断了,“叶特助,您要不要试一试?” “不必……” “也是,这衣服本来就是按您的尺寸定制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我这就给您包上?”顿了顿,她又道,“只是您现在跟向小姐闹掰了,这衣服……您是刷卡,还是记向小姐的账上?” 第22章 余额不足 叶慎珩猛地握紧了拳,斯文的表象几乎是挂不住,而旁边两个女孩看过来的眼神愈发直白,几乎就像是在扇他的耳光。 他不由抬眼,望向绿植之后的向晚,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眉眼含笑,似乎根本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又或者说,她就是故意指使许安迪这么奚落他的! 许安迪见他不说话,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故意道,“也是,这衣服确实不便宜,不过我记得您身上这身衣服可比这套高定更贵,还是向小姐上个月特地给您置……” “刷卡。”叶慎珩冷冷打断许安迪的话。 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再被一个女人这么羞辱。 许安迪嫣然一笑,亲自拿了pose机过来,“您请。” 叶慎珩冷静刷卡,想着待会刷完卡,他就把这身衣服砸到向晚脸上去,但几乎是同时,pose机响起冷冰冰的电子合成音:“余额不足,交易失败。” “……”叶慎珩面部表情一阵扭曲,身后又传来那两个女孩窃窃私语的声音,许安迪咋咋呼呼,“哎,一定是这pose机有问题,小李,再拿一个过来试一试!” 叶慎珩霍然抬眼,冷冷盯住许安迪,眼底全是戾气! 如果是寻常人,自然是要被他这眼神唬的退避三舍,可惜许安迪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连牢房都差点要去待一待,自然不在乎叶慎珩这凶狠眼神。 她轻轻一笑,“叶特助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好心,不然让这两位娇客以为您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还得穿着前女友的送的衣服,这得多丢人呀,您说是吗?” “你!”叶慎珩猛地抬手,显然气急败坏想要打人了,几乎是同时,斜里及时走出一人挡在许安迪身前,他朝叶慎珩客气一笑,“这位客人,稍安勿躁,动怒容易伤肝。” 许安迪噗嗤一笑,认认真真的打量了眼顾行知,觉得这位顾先生可真是一个妙人。 她仗着顾行知挡在前面,故意道,“也是,向小姐为着您那点破事,都跟您分手了,自然不会再给您付账单,叶特助,不如我认倒霉,把这衣服给退了?省的您为难?” “……”顾行知哭笑不得的望了眼身后故意挑事的店长,只得再往前拦一拦,免得叶慎珩真的被她给彻底激怒了。 “叶慎珩。” 清冷微低的嗓音自绿植后响起,向晚缓缓走了出来,从来带笑的脸上没有笑意,显得极为冷淡。 “你走吧。” 向晚其实真的不打算搭理叶慎珩的,但许安迪是为了她出气,叶慎珩心思冷沉又锱铢必较,说不得真的会记恨许安迪,与其让他记恨许安迪,不如让他记恨她。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她本来也就没指望与叶慎珩相安无事。 叶慎珩面孔猛地扭曲了下,他死死盯住向晚,“晚晚,你真的如此绝情刻薄?” 向晚一哂。 到这个地步了,叶慎珩居然还认为是她绝情刻薄,却没有反省他自己半点错处。 她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他这个白眼狼。 向晚没有说话,叶慎珩以为自己真的说中了她的心事,语气愈发冷冽,又扫了眼顾行知,“你这么对我,是为了这个男人?” 顾行知无端被牵扯入是非之中,忍不住皱眉,“叶先生是吧,请注意言辞。” 叶慎珩却看也不看他,继续冷笑,“不对,你向家人最贪慕虚荣,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说到底,你今天这么羞辱我,还是为了莫靳远是不是?” “莫家什么地方,你真的觉得凭你这么个瞎子,真的能进莫家大门?莫靳远也不过只是把你当一个玩物而已!” 啪! 一声脆响! 向晚猛地抬手,精准的给了叶慎珩一巴掌,用力之狠,叶慎珩白皙清俊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五条杠。 叶慎珩也没想到向晚居然会出手打他,一时间被她打懵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打我?” 他从来心高气傲,一直都是人上人,即便是跟向晚谈恋爱时,也都是向晚小心翼翼的捧着他哄着他,他也极为骄傲,从来没把向晚放在眼底。 他真的没想到,向晚居然打他,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 “向晚!”叶慎珩惊怒抬眼,面孔扭曲狰狞,显得极为骇人,他想也不想就扑上去,却被顾行知眼疾手快的拦住。 许安迪反应也快,急忙护在向晚面前,尖声道,“来人!报警!快报警!这人买衣服不给钱,还污蔑人!小李,快报警!” 顾行知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许安迪,真心觉得这位店主实在是个人才,居然还能玩出这么一招。 他不免对叶慎珩有几分同情,一边拦着他一边劝道,“叶先生,我觉得你可以先回去冷静冷静,等冷静下来,或许……” 叶慎珩今日被刺激的不轻,哪里听得进去顾行知的金玉良言,他忍无可忍,一拳头直接打上顾行知的脸! 砰! 十五分钟后,警察终于赶到,一看满地狼藉呆了呆,许安迪哭哭啼啼的扑上来,“你们可来了,这人闹事!他不仅打人骂人还砸我的店!快把他带走!” “……” 寻衅滋事事情可大可小,警察自然也不能听许安迪一面之词,协调不了,只得统统带走,连向晚都免不了跟着走了一趟。 等好不容易做完笔录,天色已经黑了,向晚歉然‘望’向顾行知,“顾医生,今儿真的是麻烦你了。” 顾行知无端被卷入是非之中,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心也大,摆摆手,“不妨事,我也没什么损失,不过那位叶先生,恐怕惹了大麻烦。” 他跟向晚都是实话实说,奈何许安迪是个能说会道的,她又是个人精,几乎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虽然在场有监控,但从结果来看,叶慎珩惹的事恐怕更大些。 向晚微微一笑,冷静的道:“没事,他活该。” 相比较他做的那些事,只是在里面待一宿,都是便宜他的了。 顾行知也洒脱,“也好,就这样吧,我……” 第23章 怎么哪都有你 顾行知声音一顿,望了眼马路对面大步走过来的人,眼眸微弯,“我就不送向小姐回去了。” “嗯?”向晚莫名其妙的抬眼,这位顾医生都是搭她的车过来的,她送他还差不多。 下一刻,她就被人自身后揽住了腰。 她脸色一变,条件反射就弯肘后捣,恶狠狠的抵上来人腰侧,来人似乎也没想到她出手如此狠辣,但反应也快,抬手托住她的胳膊肘,“你……” “晚晚!” 苍老声音急急响起,向峥嵘以不符他年龄的敏捷扑过来,一把拉过向晚,怒瞪过去,“莫靳远,怎么哪都有你?” 向晚微怔抬眼,果然见浓雾之中的轮廓似乎确实有几分眼熟,她不由冷下了脸。 且不论上辈子,这辈子她跟莫靳远着实算不上熟,他动辄动手动脚,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也不必她发作,向峥嵘护犊子心切,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怒声呵斥旁边的女佣保镖:“让你们跟出来是保护晚晚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过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刚刚得了消息就被归类到阿猫阿狗的莫靳远:“……” 向峥嵘尤嫌不够,冷冷瞪向莫靳远,“莫靳远,别人怕你莫家势大,我向峥嵘不怕!我今日撂下话来,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饶不了你!” “……” 莫靳远脸色骤然冷沉下去,看的顾行知心惊胆战,急忙挤上前试图缓和,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见莫靳远哂笑了一声,竟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顾行知与莫靳远知交多年,多少知道莫靳远的脾气,见他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不免吃惊:“莫靳远?” 他下意识快走几步跟上莫靳远,身后传来汽车发动声,向家人已经众星拱月似的将向晚簇拥上车,果真是个千娇万宠的小公主。 他忍不住遗憾:“可惜了……” “可惜什么?”莫靳远也停住脚步,黑眸锁在疾驰而去的汽车上,车窗半掩,隐约能看见向晚正笑眯眯的与向峥嵘说话,连头都没回。 不过就算她回了头,她也看不见。 顾行知认认真真的说:“她要是能看得见,必然是个挺了不得的姑娘家。” “她就算看不见,也不输别人。”莫靳远冷着声音反驳。 顾行知微诧,不由抬眼望向莫靳远,试探的道:“你……对她是什么意思?” 莫靳远视线锁在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汽车之上,俊美脸上神色莫测,就在顾行知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冷着嗓子开口道:“我不知道。” 顾行知是真的诧异了。 他与莫靳远幼年结交,那时他还不是莫家大房嫡长孙,只是跟着神经衰弱的母亲困在乡野的少年,陈湘琳的症状时轻时重,莫靳远的日子其实也不怎么好过,但就是那样艰难的情境下,他居然磨砺出比独狼还精准的直觉与天赋。 相比较其他当时年少不知愁的懵懂少年,莫靳远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可他今儿居然说了句不知道,还真是难得。 这是不是代表着,在他心里,这位向家千金,确实不同于其他人? 顾行知愈发兴味,刨根问底:“不知道什么?展开说说。” “……”莫靳远斜睨了眼兴致勃勃的损友,懒怠将自己的心事摊放出来给他当故事听,“今天怎么回事?” 他不过送母亲回去,怎么一会功夫,就闹进了警察局? 说话间的功夫,叶慎珩也走了出来,相比较其他人,他脸色尤其难看,眸色更是暗沉阴郁,像是笼满了阴霾之色。 来接他的是一个年轻人,不过相比较叶慎珩的精英模样,那人左臂青龙右臂白虎,走路吊儿郎当,一看就是街头混事的小混混。 叶慎珩也看见了莫靳远,清俊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与尴尬,薄唇微抿,快速上了车,倒是那年轻人好奇的望了眼莫靳远,还笑嘻嘻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还不走!”叶慎珩怒声喝道,年轻人悻悻,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目送那辆沃尔沃疾驰而去,顾行知忍不住摇头,“何苦呢?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将今日店里的事跟莫靳远说了一遍,中肯的道:“今儿那位许店长打脸打的实在不轻,估计这位有一阵子抬不起头来呢。” 莫靳远不置可否,淡道,“打的还不够狠。” “你也想替向小姐出气?”顾行知忍不住道,“我倒是觉得向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这件事应该也用不着你出手。” 莫靳远冷冷扫了眼顾行知,深深觉得此人就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棒槌,转身就走向自己的车,顾行知下意识跟过去,但还没上去,车门就被莫靳远锁上了。 “哎,你让我上车呀。” 莫靳远摸出两枚硬币扔出去,“自己坐地铁。” “地铁?这个点还有地……” 不等他的话说完,黑色汽车疾驰而出,扑了顾大医生一嘴尾气。 “……” 旁边传来悦耳的喇叭声,艳丽无匹的大美人自车里探出头来,“顾先生,去哪?我送你一程。” 顾行知望着许安迪,不知想起什么,目光微动,随即一笑,“好呀,多谢。” 黑色汽车车速极快,很快就驶入车道,在岔道口追上沃尔沃,并且轻而易举的超越沃尔沃。 叶慎珩一眼瞥见驾驶座上的莫靳远,清俊面孔微不可见的扭曲,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受控制的用力,沃尔沃立刻打了个微小的弧度。 旁边正在打游戏的年轻人哎呦了声,不满抬头,“二哥,你干什么!” 叶慎珩眸色冷沉,一语不发。 年轻人也知道叶慎珩心里不痛快,更知道自家一大家子的飞黄腾达都记在叶慎珩身上,虽然心里骂了不止千万遍,面上还是忍了下来,干笑了声,“二哥,你别生气,这局子,谁还没蹲过呀。” “闭嘴!”叶慎珩脸色更冷。 他从小品学兼优心高气傲,从来不愿意自己与这些堂表兄弟为伍,别说今天调解成功没留案底,光是进局子一趟,就已经是他奇耻大辱了。 年轻人也有些恼了,忍不住道,“二哥,你别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大哥,三天两头的进局子,后来还不是认祖归宗,当了有钱人家的阔少爷,我瞧着刚才那个……” 第24章 被人扔上了床 叶慎珩一脸漠然,径直踩下油门。 沃尔沃疾驰而出,过快的速度让年轻人倒抽一口冷气,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眼角余光似乎扫见刚才超他们车的那辆黑色汽车,驾驶座车窗未关,隐约能看见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 可真像呀。 要不是二哥这脸实在太臭,他几乎想上去问问,问问那人认不认识狮子巷里的狗尾巴叶了。 那人要是陈哥,说不定他还能沾点光,省的天天受他二哥的气。 沃尔沃陡然加速,直接将年轻人的念头甩没了。 “啊!” 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等回到向家,都要将近十二点,向晚听向峥嵘声音透着疲惫,忙哄着他去休息,并信誓旦旦的保证明天一早就坦白从宽。 向峥嵘哭笑不得,不过他确实也有些乏了,点点向晚的额头,“你这个小机灵鬼,算了,你先去休息,我去书房一趟。” “还要加班?”向晚脸色一沉,“都什么时间了?” “还有一点并购案要处理,一会就好,晚晚乖,你先去休息,我让你霍爷爷给你热杯牛奶,老霍,老霍……” 向峥嵘喊了两声,才想起来霍管家还在医院,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记性。” 向晚抿了抿唇。 霍菀如在这家里待的时间少,可霍管家在向家待了十来年,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了。 向晚本来回来就想跟向峥嵘聊一聊霍管家的事的,可听着向峥嵘的话,到口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外公心思磊落耿直,如果让他知道他最信任的霍管家很有可能会背叛他,说不定会有多难过。 这件事不能急,还是要徐徐图之。 向峥嵘到底还是找了女佣过来扶向晚回房,向晚也知道自己再拖下去,只会让向峥嵘拖的更久,于是点点头,“那我先去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 “好,好。”向峥嵘点头应是,望着向晚背影,他突然道,“晚晚。” 向晚回过头。 向峥嵘望着她,正色道:“外公知道你是顾全大局,才一直没有开口提处置叶慎珩的事,你放心,外公一定给你出气。” 向晚心里滑过一阵暖流,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她微微一笑,“外公,我反正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了,他也骗不了我了,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您就不用在他身上费心了,他不配。” 向峥嵘怔了怔,苍老眼眸里闪过一丝情绪,勉强扯了扯唇角,道,“晚晚说的是。” “那我去休息了。” “去吧。” 目送向晚的背影,向峥嵘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望向走过来的秘书:“真的没办法处置了叶慎珩?” 秘书也有些无奈:“董事长,您之前说小小姐喜欢他,您也觉得他勉强算是个可造之材,所以一直都是刻意培养叶慎珩接班的,让他接触了不少向氏的核心机密,签的合同也是十年长合同,这时间还没到,突然解约,恐怕有些麻烦。” “当初不是签了保密协议了吗?”向峥嵘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我就不信他敢对外说!他一旦说出去,他就身败名裂了!” 秘书苦笑,“狗急跳墙的事,您也不是没见过,而且现在确实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向氏一直都是稳中求进,但已经走到了上市的关口,这一关如果过去了,向氏必然是更上一层楼,如果过不去,去一层皮那是轻的。 “董事长,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觉得,您还是仔细斟酌一下,而且刚才小小姐也说了,她也不在乎叶慎珩了。” 向峥嵘恼怒瞪了眼秘书,“她从小性子强,又小气,别人抢她一块糖她都要抢两块回去才甘心,叶慎珩这么欺负她,她怎么可能不难受?” “……”秘书嘴角微抽,您到底是在夸还是在贬? 向峥嵘唏嘘道:“她就是太懂事了,不行,我不能让叶慎珩这么欺负她!” “您的意思是?” “叶慎珩今天不是进了局子吗,找个由头,把他往下调调,或者让他去个分部也成。对了,最近不是文娱业刚分出去吗,让他去那里坐镇。” “这个……会不会太明显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能再让叶慎珩继续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向峥嵘冷静的道。 “是,我待会就去办。” “那桩并购案怎么说?” “哦,是这样的……” 两人一边谈论一边去了书房,却没在意楼梯口闪出一个人,素白的小脸脸色凝重,不是向晚又是谁。 向晚眉头紧拧。 她知道叶慎珩在向氏中占据的位置十分紧要,却想不到这般要紧,怪不得以外公这样的火爆脾气,明知叶慎珩对不起她,也没有直接将叶慎珩赶出向氏。 至于向氏的文娱版图,确实是个大坑。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那文娱版图年年亏损,最后更是以一成的价格便宜给了莫氏。 叶慎珩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甘愿去那里待着,李秘书说的对,还是得防着人狗急跳墙。 “小小姐?”女佣紧张的望着向晚,向晚回过神,淡道,“你去休息吧,今天这件事别告诉我外公。” 女佣呆了下,可一抬眼迎上向晚淡然冷静的眼眸,不由自主心中一凛,不敢说一个不字,畏畏缩缩的退下了。 向晚则踩着盲道慢慢往前走,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推开门,刚一推开门,便有劲风凛冽扑过来,隐约还带着几分陌生的气息。 她心头警铃大作,一边往后退一边就要张口喊人,但来人反应很快,向晚还没发出声音,便被那人搂在怀里,还被捂上了嘴。 再然后,熟悉的懒散声音自耳边响起,“怎么,你是想把你外公喊上来,让他也知道你跟我关系匪浅?” 是莫靳远! 向晚瞳孔一缩,猛地一抬脚,直接踩上莫靳远的脚后跟,可没想到莫靳远反应极快,他猛地往后一退,居然借着她抬脚的势,一手握住她的腿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向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扔上了床。 第25章 你怕我 向晚出离愤怒,撑着手臂就要起身,却被莫靳远按住肩膀,低沉的男音隐隐含上几分蛊惑的意味,“别吵。” 向晚怒从心起,一巴掌狠狠抽过去,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莫靳远居然没躲。 饶是向晚也楞了下,忍不住抬眼,眼前浓雾弥漫,遮天蔽日看不分明,旋即眼皮一热,温热大手覆上她的眼,莫靳远的声音低低,“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好像你能看的见一样。” “……”向晚深深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打轻了。 好在莫靳远也颇为识趣,又补充一句,“累了一天了,闭上眼睛歇歇。” “……”向晚硬邦邦的道,“你出去。” 要不是他在这里,她早就休息了,何必绷着心弦跟他在这里打交道。 这人喜怒无常,时而沉稳森严,时而惫懒无赖,跟个不定时炸弹一样,真的让人无法不警惕。 莫靳远轻笑了声,语调却轻忽,带着几分玩味的意味,“你怕我?” 不等向晚回答,他声音又低沉下去,在寂静之中,莫名生出几分暧昧意味,“还是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向晚心口一紧,攥着床单的也跟着一紧,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莫靳远猜到她可能怀孕的事了? 所以他才一反常态,故意要娶她。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莫家虽然有四房,但子嗣从来单薄,所以莫家极重血脉,当初莫靳远失踪之后,莫家二房掌权,就是因为二房一口气生了三胞胎,这才得了莫老爷子的青眼。 而且坊间传闻,当年陈湘琳之所以带着莫靳远离开莫家,就是因为她嫉妒之下使莫仲达的一个情人小产,莫家老爷子恼怒之下,勒令莫仲达与她离婚,但没想到陈湘琳也是个有成算的,竟在离婚前夕偷偷带走了当年还不足六岁的莫靳远,一走就是十来年。 据说莫老爷子勃然大怒,勒令莫家家不许寻找母子俩,偏偏这十来年里莫仲达也没再有个一男半女,眼看着大房要断根,莫老爷子这才把莫靳远母子给接了回来。 莫家如此重视血脉,难保莫靳远不会在意小舟的存在。 不行,孩子是她的! 莫靳远望着身下突然僵硬起来的小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掩了下去,轻轻一笑,“你说,你其实是不是能看见?” 向晚身体又僵了僵,茫然仰头——他说的她瞒了他,就是瞒了这个? 她太过吃惊,一时间忘了自己还被莫靳远压在床上,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夜灯,昏黄柔软的灯光下,她这般微微仰头,愈发显得面色白皙如陶瓷,红唇微启,脖颈微抬,让人恍惚想起优雅的白天鹅,偏又说不出的魅惑。 莫靳远眼前突然浮现那一夜疯狂肆意,黑眸陡然黑沉下去,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低下头去。 只是还未来得及碰到,向晚突然开了口,“看不见。” 清冷女音在寂静黑夜里带着几分凛冽意味。 莫靳远身体一僵,脑子放空,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向晚拨开他捂着她眼睛的手,冷淡的道:“我看不看得见,你心里没数?” 她眼睛渐渐恢复的事连外公都没有说,更不用说莫靳远了。 她跟他没那么深的交情。 莫靳远望着面前神色冷静到近乎淡漠的女人,微微眯眼,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悦,刚才那点心猿意马也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冷冷哼了声:“你就是个骗子,谁知道你瞒了多少东西。” “……”向晚面无表情,“莫靳远,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莫名其妙。 阴阳怪气。 真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拿捏? 莫靳远望着冷言冷语的小女人,神色却莫名古怪起来,他迟疑了下,“你在生气?” 向晚扯了扯唇,想着这位才刚发现,那他还真是眼瞎的很。 她淡道:“莫总见笑了,我胆子小,惊不起吓。” 今儿一天她给他吓了两次,还在他面前失控,为着叶慎珩那个渣渣还进了一趟局子,她要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她就是神仙。 “你胆子小?”莫靳远神色愈发古怪,“飙车的时候,也没见你怕过。” 就算现在想想,他都觉得疯狂。 这小女人乖巧冷静的外表下,藏着的分明就是火山岩浆,一不留神能致人死地的那一种。 “……”向晚克制住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叶慎珩霍菀如,我会帮你处置。”莫靳远轻描淡写,只是言语之间透着一股狠辣的血腥气,“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 向晚眼皮一跳。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莫靳远夜入向家,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件事,不由楞了下,“什么?” “他们两个背叛了你,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而且我查过,那天你入住的应该是双子星b座,却莫名其妙的闯进我的房间。” 莫靳远一边说着,一边定定的望了眼向晚,想起那晚他自己也克制不住的癫狂,黑眸更深了几分,声音却淡:“是我没控制的住自己,对不起。” 向晚脸色白了白。 其实就算是重活一辈子,虽然直觉告诉她,应该是霍菀如设计了她,但那晚记忆过于琐碎,她整个人仿佛都沉在荒谬的梦境里,还是理不顺那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那场意外,确确实实改变了她的命运轨迹。 她也没想到莫靳远会向她说对不起。 “你……” 向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靳远打断,“你那夜状态不大对,我也被人下了药,不是有心。” “你被人下了药?”向晚愕然。 莫家长房长孙,莫家继承人,权势滔天,声势浩大,于普通人而言,几乎算是云端上的人物,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跟她说,他是被人下了药。 不过这样一说,她似乎能够理解当时莫靳远在停车场对她会那么厌恶了。 他应该是以为她就是给他下药的人派来的,所以事情结束之后,他直接离开了房间,只是他恐怕也没想到,停车场里还有打手等着他。 她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道,“是谁?” 第26章 觉得我窝囊 莫靳远黑眸愈深,隐隐闪过雷霆之色,只是说出话却冷淡,“还在查。” 向晚目光微动。 莫家什么威势,莫靳远想查什么查不到,事情都过去几天了,他居然还在查,足以证明这背后操控之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人处心积虑设计这一切,到底想做什么? 又会不会牵扯到她与向家?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向晚心神一凛,又想起那位一出事就奔过来的莫仲宇,犹豫了下,试探的问,“是……莫家人?” “不是莫仲宇。”莫靳远淡道,“他就是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还有可能,还没这么大的胆子设计出这种事情,不过停车场的事,确实是他那个蠢货儿子做出来的,他跑到向家来,不过是想给他那蠢儿子擦屁股而已。” 向晚好一会没有说话。 她一直都知道莫家是非不少,却想不到莫靳远的处境如此艰难,简直就是处处受敌。 她几乎是有些同情他了。 她想了想,问道,“那那桩案子?” 向家自然没有撤诉,莫仲宇也没有再来纠缠,所以她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我撤诉了。”莫靳远答的干脆。 “啊?” 向晚霍然抬眼。 上辈子的时候,莫靳远还未失踪时,便在龙城上流圈子里以手段狠辣出名,几乎是任人退避三舍的存在,他失踪了几年,再回来时更是搅动风云,说是血雨腥风也不为过,这样一个人,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认输了,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怎么,觉得我窝囊?”莫靳远睨了眼过去。 向晚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道:“停车场的那些人,出手狠辣,下手也毒,看样子像是专业打手,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但这些人应该就是最底层,恐怕根本接触不了什么核心内容。” 莫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就算是莫仲宇的儿子指使了他们做这件事,他们恐怕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她垂下眼眸,低道,“与其轻拿轻放,不如暂时放过,等到抓到真正要害,再一举击破。” 莫靳远微怔,定定望向向晚,黑眸里闪过一丝惊异。 他知道她看着乖巧,其实极为聪明,可他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剔透犀利。 他低低一笑,“我还真的是小瞧你了。” 向晚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 上辈子她可是沉溺于情爱的傻白甜,被叶慎珩与霍菀如骗的团团转,直到外公出事,小舟出事,她才惊觉自己所看到的都是梦境。 梦境破灭,重归现实,她不仅痛彻心扉,也不得不在痛苦中涅槃而出,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自己的复仇。 如果可以,她甚至情愿还是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躲在外公羽翼下偷懒的小懒虫。 一时间她有些意兴阑珊,推开面前的莫靳远,淡道:“叶慎珩霍菀如的事,我自己处置,不劳费心。” 上辈子她被困在向家动弹不得,她都能够让他们身败名裂,这辈子她有外公,有眼睛,如果她还对付不了他们,那么她也太无能了。 莫靳远眉头紧拢。 虽然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小女人身上华彩熠熠,但是…… “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我来就好。” 有些事情,本就该男人来做,女人自当守在家中,不受风吹雨打。 向晚忍不住抬眼,想了想,还是将到口的吐槽吞了回去,她才要开门送客,外面突然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向峥嵘在外面道:“晚晚,睡了吗?” 向晚眼皮一跳,当机立断一抬脚,将莫靳远从床上踢下去,莫靳远猝不及防往后一仰,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幸亏地上铺着地毯,只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莫靳远黑眸里陡然射出危险的光芒。 “晚晚?你是不是摔了?”向峥嵘紧张的问,“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东西掉地上了,外公,我已经睡了。”向晚忙道。 莫靳远在这里,向峥嵘要是进来看见了,她又得多费口舌给他解释了,还是拦住比较好。 “睡啦?”向峥嵘声音有些古怪,但还是道,“那你好好睡,明儿我得出差一趟,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你……” 向晚心头陡然一跳。 上辈子外公就是在出差途中出的事,等她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再也顾不得莫靳远,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外公,等等!”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踢莫靳远,压低了声音喝道,“你给我躲起来。” 莫靳远微微眯眼,俊美脸上神色更加危险,但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发表言论,向晚就拉开了门。 光线从门外透进来,他心中莫名一紧,条件反射的往后一滚滚到暗处,然后就见着向晚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再然后,又是啪嗒一声,应该是房门落了锁。 “……”莫靳远的表情陡然扭曲了下。 这女人居然将他锁在房间里了? 莫靳远惊怒不定,外面向峥嵘也神色古怪,定定的望了眼被上了锁的房门,又望向一身整齐完全不像是睡觉的向晚,犹豫了下,试探的道,“晚晚,你要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要不出去散散心?” 一定是因为今天叶慎珩的问题,才让晚晚失魂落魄。 她刚才躲在房间里,肯定就是在宣泄自己的怒气。 向晚不明白向峥嵘是从哪里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但向峥嵘的话,给了她一个绝佳的灵感,她立刻道,“外公,您明儿去哪里出差?我跟您一起去,好不好?” 向峥嵘楞了下,“你跟我一起去?”他又有些为难,“我这次是去谈合并案,那里条件算不上好,你跟着我过去,这个住也住不好,吃也吃不好的。” 他想了想,又道,“这样,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出国游学的吗?你定个地方,再带几个人,痛痛快快的玩一段时间再回来,好不好?” “不好。”向晚想了想,果断伸出手拉住向峥嵘的衣袖,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我只要跟外公您在一起,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晚晚……”向峥嵘心里微软,才要说话,房间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第27章 那是猫 向峥嵘脸色微变,立刻抬手就要开门,却被向晚一把拉住,认真恳切的道:“外公,那是猫。” “……是猫?” “是猫。”向晚坚定的道。 向峥嵘默默望了眼房门,又默默地望向向晚,“行吧。” 猫就猫吧,管他黑猫白猫,能让他家晚晚这么护着的,一定就是只好猫。 但是……他一把紧紧攥住向晚的手,“晚晚,外公想了想,你还是跟我去通州,时间不早,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就算是只好猫,深更半夜的,也危险。 “啊?”向晚被说是风就是雨的向峥嵘给惊着了,“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外公给你重新买。” 向峥嵘豪气干云,拉着向晚就往楼下走,向晚哭笑不得只得随他,走了几步才想起还被锁在房间里的莫靳远,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心虚。 但那心虚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既然胆大包天敢夜闯向家,那他肯定有办法脱身。 向晚心安理得的跟着向峥嵘出了门,但还没到机场,就被李秘书一个电话打断了行程,李秘书在那头急道:“董事长,双子星并购案出问题了。” 向峥嵘的脸色登时变了。 并购案推进了大半年,中途虽然有些小风浪,但一直是有惊无险,如今好不容易走到关键阶段,怎么又出问题了? 向晚眼皮一跳。 双子星并购案她是知道的,向氏花了许多精力,最后还是给莫氏截了胡,向氏也因此元气大伤,上辈子她给叶慎珩他们使绊子,就曾利用这件事。 其实她上辈子查这桩旧并购案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蹊跷,只是她当时抱着跟叶慎珩玉石俱焚的心思,也没有精力去翻旧账,现在重活一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这其中难保没有叶慎珩霍菀如的手笔。 “回公司……”向峥嵘又想起向晚还在车上,忙道,“对了,先送晚晚回家。” “先送您公司。机场距离家太远,一来一回太耽误功夫,待会我再回去。”向晚立刻道,“公司的事要紧。” 向峥嵘愈发欣慰,拍了拍向晚的手,吩咐司机,“去公司。” 向氏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虽然现在是深夜,但依旧灯火通明,随着向峥嵘步入向氏顶楼,即便向晚看不见,周遭紧绷忙碌的气氛也让她知道情形确实紧张。 “董事长。”李秘书急急赶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向峥嵘抬手拦住,“你送小晚回去。” “外公,我有些累,能不能让我进休息室休息一下?” 李秘书找向峥嵘有急事,实在没空送这位大小姐回家,“也不早了,等天亮了回去也不迟,我待会让小郑过去。”他又压低了声音,“董事长,几位股东都在会议室等您。” “股东怎么来了?谁走漏的消息?”向峥嵘脸色铁青。 他刚刚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股东居然赶到他前面,想也知道其中有蹊跷。 李秘书脸色也不大好看,“还在查。董事长,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股东,否则这件事真的收不了场。” 双子星并购案关乎向氏今年上市的kpi,不容有失。 向峥嵘脸色铁青,“我过去看看。晚晚……” “我会乖乖的。”向晚立刻道。 向峥嵘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匆匆转身离开,李秘书本打算也跟着去,却被向晚喊住,“李叔,等等。” 李秘书心浮气躁,实在没耐心应付这位大小姐,语气也有些紧绷,“小小姐,有什么事?我那里真的还有急事。” “我只想知道,来了哪几位股东?”向晚没理会李秘书的恶劣语气,冷静的道,“查一查,有没有人最近与莫氏有联系的。” 李秘书一愣,不由定定的望了眼向晚,眉头紧拢,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小姐,这些都是公司的大股东,生意场上讲究一个人脉通达,他们与莫氏有联系,本就在情理之中的事。” 这话看似委婉,实际上十分不客气,只差没有指着鼻子骂向晚不要不懂装懂。 向晚也不生气,她知道李秘书也是跟了向峥嵘多年的老人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她过往确确实实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李秘书不信她,也在情理之中。 她退而求其次,“外公心脏不好,您待会帮我看看他的药还有没有了,盯着他吃药。” 李秘书也怕向晚再出什么幺蛾子,见她如此乖顺,不免心里一软,“我知道的,你放心。你先去休息室里休息一下,待会天亮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看不见,李叔你看你能不能派个助理给我?不然我一个人也不方便。”向晚立刻补充道。 这个要求也算合理,李秘书点点头,“我待会让小郑过来陪着你。” “谢谢李叔。” 李秘书有些诧异的望了眼向晚,虽说向晚不是那等刁蛮骄纵的千金小姐,可也算是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她今天如此识大体,不由微松了口气,态度更好了几分,“那你先坐着,我待会让小郑过来。” “好。” 向晚在沙发上坐下,眼前浓雾弥漫,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浓雾似乎散了些,好像比之前看的更清楚些了。 但是还不够。 她揉了揉太阳穴,索性闭上眼睛,因为是半夜,四周极为安静,隐约能听见不远处办公室里向峥嵘的咆哮声,向峥嵘显然气的不轻。 确实,双子星并购案的事关系向氏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如果无缘无故的折损了,任谁都接受不了。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向晚眉心微跳。 她跟叶慎珩纠葛太深,她轻而易举的就能听出叶慎珩的脚步声,应该是叶慎珩得了消息赶过来的。 外公怎么还把叶慎珩放进来? 按照道理,应该早就将他剔除核心圈内的。 叶慎珩一眼就看见端坐在会议室的向晚,他脚步一顿,望向向晚的神色有些复杂。 拜向晚所赐,他今天出乖露丑,丢了大大的脸面,但看着她就这么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其实……是有些喜欢向晚的。 第28章 我就是在要挟你 叶慎珩微一犹豫,还是走过去,“晚晚,你怎么在这里?” 向晚还真的没有想到叶慎珩居然还有脸到她面前来,微微抬眼,望着浓雾之中那隐约的轮廓,淡道,“叶特助,有事吗?” “你跟我,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叶慎珩涩然道,“晚晚,你当初……” “我当初瞎了眼。”向晚淡道,“你应该早就清楚了。” 叶慎珩表情一僵。 他还真的没想到向晚这么不客气。 他清俊脸上微微胀红,咬着牙道,“向晚,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叶慎珩,你跟霍菀如勾搭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会欺人太甚?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何必跑到我面前来?你犯贱吗?”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饶是叶慎珩极力控制,也终于变了脸色,他喝道,“向晚,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来有些事情我不打算说的,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份上了,我索性就给摊牌了。” 向晚‘望’了眼叶慎珩,神色淡淡,“可能你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托人查你跟霍菀如私通的证据,你们以为你们自己瞒的天衣无缝,其实根本逃不过别人的眼睛,那些证据,我会让人明日送一份副本给你。” 叶慎珩额头青筋直跳,不可置信的望着向晚,“你……你什么时候?不对,你在胡说,我不相信。” “半个月前,鸿景酒店,三个月前,天目湖度假村,还有半年前,富士山山下的别墅。”向晚一字一句,神色冷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叶慎珩僵在那里。 他一直以为向晚就是在骗他,或者存心是在诈他,可他根本没有想到,向晚居然真的查到了很多东西。 那些地方,那些时间,确确实实都是对的。 他惊怒的望向向晚,“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不相信短短两天,向晚能查出这么多的东西。 他忽的反应过来,怒道,“向晚,我一直以为你天真善良,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蛇蝎心肠,你故意挖一个坑,故意让我们跳下去,故意让我身败名裂是不是!” 向晚目光微动。 她知道叶慎珩误会了。 这些东西确实不是她这两天查到的,而是上辈子的时候她委托许安迪查的,上辈子为了彻底扳倒叶慎珩,她自然是什么都查的仔仔细细,不能有任何疏漏。 要知道,除了公司出问题,对一个商人来说,抛妻弃子背信弃义,也足够让他翻不了身。 但既然眼下叶慎珩误会了,向晚也不打算再解释,反正她跟叶慎珩之间的仇怨早就结下了,她根本不稀罕再多一桩。 她双手交握,冷着声音道,“叶慎珩,随你怎么想,但现在你得明白,你这些见不得人的证据都握在我手上,只要我明日将这些证据散出去,你别说是在向氏待着,就算是龙城,或者这个圈子,你也根本待不下去。” 叶慎珩死死盯着向晚,眼眸里全是森冷杀意,如果之前进局子,是向晚在打他的脸,那么现在,向晚就是狠狠刺了他一刀。 他微微吸了口气,咬住牙,冷着声音道,“你想要什么?” 顿了顿,他声音更冷,“既然你手上早就握着这些证据,你早就可以让我身败名裂,可你没有这么做,肯定是想作为要挟我的筹码。向晚,我还真的是小瞧了你。” “说吧,你想要什么。” 向晚微微一笑。 这些筹码她早早就握在手里了,但她之前一直没有拿出来,只是觉得过早拿出,说不定容易逼的叶慎珩狗急跳墙,所以她一直在犹豫。 但现在向氏出事,她必须要有一个足够有用的棋子,这个棋子必须要足够有用,而且绝对不能够中途反水,她刚才思来想去,只有叶慎珩最合适。 她故意留在向氏,也就是在等叶慎珩,看他会不会过来。 她本来想着,如果叶慎珩没有过来,他自己识趣,主动退出向氏的核心圈,她或许还可以考虑不利用他,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到底,他的自尊以及礼义廉耻,还是没有抵挡的过他对财富以及权力的渴望。 向晚好一会没有说话,叶慎珩却再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喝道,“向晚,你到底想要什么!” 向晚回过神,淡淡一笑,平静的道,“这次向氏双子星并购案出问题,我怀疑是向氏内部出了内鬼,而且这内鬼很有可能就在今天来的几位股东之中,我需要你帮我把他揪出来。” 叶慎珩微怔。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向晚会让他做这件事。 他眸色冷了下去,拒绝道,“你别以为你们向氏已经准备把我剔除了核心圈,我根本不可能再往上爬,向晚,并购案失败,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坏处,我为什么要帮你。” 最重要的是,向氏看似结构简单,实际上因为一些缘故,股东的权柄极大,而且很多都是商场的老狐狸,不管哪一个股东是内鬼,如果由他揪出来,他必然要对上那人的怒火。 为了一个已经将他当做弃子的公司,他何必去做这个炮灰。 向晚微微一笑,“你当然可以拒绝,但如果你拒绝了,你跟霍菀如的那些丑事,会在第一时间登上各个头条,你应该比我清楚,到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顿了顿,她又一笑,“我知道你们叶家也是大家族,虽然已经败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叶家可还指望着你振兴叶家呢,况且,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你的名声固然是毁了,你叶家那些兄弟姐妹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叶慎珩,我知道你是个最孝顺的人,你觉得你自己能够承担的起你们叶家人的怒气吗?” “你……”叶慎珩怒气更甚,他冷冷望着向晚,就在这一瞬间,他居然忽的冷静了下下来,“你要挟我?” “我就是在要挟你。”向晚好脾气的笑了笑,“叶慎珩,这是你欠我的,我不过是跟你讨债而已。” “这件事,你做不做?” 第29章 你就不担心我是那个内鬼 清冷的女音在寂静中显出几分凛冽意味,如山巅雪,如高岭花,哪里还有当日半分温存与乖巧。 叶慎珩手指微不可见的紧了紧,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心口微疼。 明明,他对向晚只存着利用的心思的。 他虽然喜欢她的乖巧柔顺,但他也只是将她当做一个不甚完美的配饰,但如今这配饰对他露出锋利獠牙,他才觉得自己并不舒坦。 他微吸了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去,冷冷一笑,不答反道:“你就不担心我就是那个内鬼?” 在跟向晚闹掰之前,他也是向氏高层,知道的核心机密,不少于任何一个股东,论起来,他第一个值得怀疑。 “你不会。”向晚淡淡一笑。 叶慎珩脸色稍霁,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向晚嘲讽接口:“你可是一直都把向氏看做你的囊中之物,你要是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毁了自己的东西,那你才是真疯了。” 她本来还以为是叶慎珩霍菀如从中弄鬼,但她刚才一想,时间不对。 她跟叶慎珩翻脸才两天,就算他想动什么手脚,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且就之前情形来看,叶慎珩应该对她还心存妄想,他还不至于孤注一掷。 眼下她的眼睛没有恢复,也从没有参与过向氏事务,从李秘书刚才的态度来看,即便她获得外公的支持,短时间内她也没办法掌控全局。 眼下向氏已在困局之中,没有时间给她细细筹谋了。 叶慎珩也没想到向晚说的如此直白,面孔微微扭曲,咬牙道,“你算的还真清楚。” “好说。”向晚淡笑,“这还得多谢你。” 谁都想做个不谙世事顺风顺水的小公主,可惜,她没这个命。 叶慎珩神色更冷,气氛更是降至冰点,空气中仿佛也带上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向晚唇角含笑,气定神闲。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在门口怯怯停下,似乎是被办公室里的紧绷给惊着了。 向晚精准抬眼,“郑小姐?” 站在门口的女生尴尬的应了声,“向小姐,叶特助,叫我小郑或者郑双双就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向晚跟叶慎珩分手的事早就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郑双双想不知道都困难。 这两人深更半夜在这里独处,难不成是要复合?可复合的话,办公室里的气氛未免太古怪了。 郑双双忍不住觑看了两人,小心翼翼的蹭进办公室,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向晚微微一笑,“叶特助,拜托你了。” 态度居然十分和气。 叶慎珩垂着旁边的手指猛地蜷起,他冷冷望了眼向晚,转身就往外走,只是脸色太过难看,唬的郑双双贴门而立,大气不敢出。 等叶慎珩走出很远,郑双双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嘀咕:“不都说叶特助文质彬彬谦谦君子吗?” “看人别只看外表。”向晚笑笑提点了一句,郑双双回过神,好奇望向老神在在的向晚。 向晚虽是向峥嵘的亲外孙女,也是向家唯一的继承人,但谁都知道向晚眼瞎,所以所有人都默认她应该被养在深闺,乖乖当个被人供养的小公主就好。 这还是向晚第一次到向氏集团。 不愧是他们向氏小公主,肤白貌美养尊处优,跟他们这些半夜被叫过来加班的苦命社畜就是不一样。 “好看吗?”向晚突然微笑开口。 “好看。”郑双双楞头楞脑的回答,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登时胀红了脸,呐呐的道,“我的意思说……” “能帮我个忙吗?”向晚好脾气的一笑,“我看不大见。” 郑双双终于想起自己是被叫过来加班的,小脸发热,急忙上前想要扶住向晚,“我扶你去休息室。” “不用,劳烦帮我去取些并购案的资料过来。”向晚微笑拒绝她的扶持,“既然李叔让你过来,你肯定有两把刷子,麻烦你帮我归类整合,我需要知道并购案的所有关键信息。” 虽然她逼着叶慎珩去查内鬼,但她也不敢将所有筹码都压在叶慎珩身上,她得知道向氏现在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啊?”郑双双楞楞抬眼,不明白度假模式怎么一下子过度到工作模式。 “劳驾。”向晚好脾气的弯眸一笑,但她不声不响,却自有一股凛然之威,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小公主摇身一变,成了搞事业的女王。 前后画风差距过大,郑双双肃然而立,下意识答应了声,答应完才意识到不对,呐呐的道:“我没权限。” 她就是秘书科一个小秘书,哪里有资历接触这些核心。 “你去找一下李叔,就说我想帮外公的忙,请他开给你。” “李秘书会答应吗?” 郑双双面露迟疑。 虽说李秘书是她顶头上司,从来不苟言笑,最守规矩,怎么可能会将那么机密的事告诉她? “放心,李叔会给你的。” 查看资料只是小事,李秘书眼下恐怕正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这件事,更何况还有外公在。 郑双双将信将疑,但还是去找了李秘书,李秘书虽然诧异向晚要资料的事,但也只是当她大小姐脾气犯了,想了想,还是给郑双双开了权限。 他还叮嘱郑双双:“天快亮了,你帮小小姐点些吃的再送她回去。” 那些资料艰涩复杂,又涉及许多专业术语,向晚估计也只是一时兴起,估计看一会就不耐烦了。 郑双双老老实实的应了声,望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李秘书,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还是道:“三叔,我觉着向小姐可能不会回去。” “怎么说?”李秘书微微诧异,“小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这么个直觉。”郑双双急忙摆手。 李秘书其实本来还有些期待,毕竟向晚是董事长唯一的亲人,虽说看不见,可如果她能支棱起来,至少也能做个称职的吉祥物。 看来他真的是想多了。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好好照顾小小姐就行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当陪她打发时间了。” 郑双双还想说什么,李秘书却赶苍蝇似的轰她走,她只得回了办公室,还没到办公室,便见向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心里惴惴,急忙悄声上前:“向小姐……” 向晚猛的一颤,霍然起身,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眼神却凌厉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第30章 噩梦重来 郑双双胆子不大,惊的倒抽一口冷气,往后一退,重重撞上旁边的椅子! 哐当一声,椅子倒了地。 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呀,怎么这一会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我、我去找医生。” 向晚要是出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向晚被那一声巨响惊的回过了神,她揉了揉太阳穴,直起身:“站住。” 简单两个字,却含着无尽威势,成功让已经奔到门口的郑双双刹住了车,她有些惊恐的回头:“向小姐?”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向晚拍了拍冰冷的脸颊,“可能魇着了,吓着你了,对不住。” 可能是今天跟叶慎珩打的交道比较多,她又梦见了上辈子的事。 如噩梦一般的上辈子。 郑双双迟疑了下:“可您的脸色……真的不大好看。” “没关系,待会就好了。东西拿来了吗?” “呃,拿过来了。”郑双双忙翻出电脑,十指如飞,很快就进入了集团内网。 她虽然胆子不大,但业务能力过关,很快就将现有的消息归纳汇总。 双子星并购案,主要是向氏想并购以双子星酒店为主体的双子星集团,并围绕双子星酒店为核心,打造一个集旅游文化为一体的综合文旅商业体。 这桩并购案其实已经推进了大半年,虽然不算顺风顺水,但也算是有惊无险,而且已经约定好一个星期后进行签约。 但不知道为什么,双子星酒店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仅将签约时间推迟到半个月后,而且将并购金额增加到了九个亿。 向晚眉头微蹙,问:“原来的价格是多少?” “八亿两千万,董事长对这桩并购案很上心,集团也是很有诚意的。”郑双双低道,“但现在说增加就增加,变化太快,而且我刚才进财务内网查过,就算是加上贷款,公司现金流也不足以支付这笔款项。我刚才看了下,就差八千万。” “集团财务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向晚微诧。 八千万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个可望不可即的遥远数字,可对于一个成立数十年的集团来说,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这金额卡的这么寸,未免太凑巧了。 “其实现金流也有,但董事长说过,不管集团遇到什么事,工人工资以及各类日常建筑基金,是绝对不允许动用的,扣掉那笔钱,现金流真的不算多,也都是需要贷款的。” 郑双双抬头望了向晚一眼,小声道:“而且我听说,因为上一个合作项目拖延工期太久,集团经常合作的银行对公司产生了质疑,已经不大打算跟我们集团合作了,李秘书跟财务部部长最近三天两头去银行坐着,就是为了维护关系,想着好歹撑过并购案。” 哪里知道就这么凑巧,双子星说变卦就变卦,几乎就是把向氏放在火上烤了。 向晚目光骤锐。 她知道向氏情况不好,可没想到情况恶劣到这个地步,怪不得上辈子外公经常熬夜加班,心情抑郁,劳碌之下折腾垮了身体,这才给叶慎珩霍菀如他们可乘之机。 郑双双见向晚不说话,她也有些不好受,低道:“董事长是个好人,可有时候,好人当不得,太容易吃亏了。” “双子星酒店毁约,是什么时候的事?”向晚冷静的问。 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 “就是晚上十点传过来的消息,是李秘书的老朋友偷偷泄露的,双子星那边应该是要等明天天亮才对外宣布这件事。” 郑双双翻着资料,越看越觉得无力。 眼下这些困境就像是钢筋,一根一根的固定成了一个笼子,几乎是要将向氏关进了铁笼子里,想翻身都困难。 向晚沉吟片刻,问:“如果现在撤手,向氏要损失多少?” “损失惨重。”郑双双叹了口气,“我虽然现在没办法推算出具体金额,可为了这桩并购案,花费的人力财力不计其数,光是项目都推了好几个,如果真的争取不到……” 郑双双声音一顿,没有再说话,可即便她没有再说话,向晚也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向氏这次要是输了,不止损失惨重,更会伤及基础。 就跟上辈子一样。 她思忖片刻,垂下眼眸:“跟向氏经常合作的银行,是不是恒峰与昌建?” “是的。”郑双双一边回答,一边诧异的望了眼向晚,她一直以为向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没想到她连向氏经常合作的银行机构都知道。 向晚心口发沉。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她查这桩并购案时,这两家银行都没有贷款给向氏,而且也是从这桩并购案开始,向氏彻底与这两家银行断了联系,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银行。 正因为合作银行资质不够,导致后期向氏资金链时不时处于短缺的状态,所以也无力与别的企业争夺大的项目,即便叶慎珩绞尽脑汁,也只能维持住向氏中等集团的位置。 这桩并购案若输了,向氏真的是不进而退了。 向晚眉头紧蹙,才要说话,便听办公室处一阵喧哗,像是发生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 向晚眉心一跳,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安。 她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 她急忙站起,“扶我过去看看。” “啊,好!”郑双双急忙扶住向晚,只是还没到门口,便听见李秘书大声道,“快去打120,快去!” 向晚心头一紧,三步做两步的赶过去,奈何眼前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形,她慌声道,“外公!外公!” 一双熟悉的大手及时扶住她,向峥嵘的声音就在耳边,“晚晚别怕,外公在这里。” 向晚握住向峥嵘的手,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您不舒服了……” 上辈子外公气息全无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让她几乎是有些撑不住了。 “不是我,是你胡爷爷,他刚才一个激动,没撑住就晕了过去,你放心,刚吃了药,已经醒过来了。”向峥嵘见向晚小脸苍白,心疼的无以复加,“晚晚乖,外公没事。” 第31章 带你去爬山 向晚紧绷的心弦一松,抓着向峥嵘的手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将那点恐惧强压下去,软着声音道:“我吓着了。” 向晚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向峥嵘登时愧疚起来,“是外公不好。” 他就不该把向晚带到公司来,她胆子小,哪里经的过这么多的事。 “那待会等医生来了,您也让医生检查一下。”向晚趁机提出要求。 向峥嵘哭笑不得:“你外公我身体好好的,用不着检查。” “外公……”向晚盯住他,声音绵软,“您就让我安心好不好?” 外公是老一辈子的思想,虽说不至于讳疾忌医,可也不大乐意按时体检,上辈子他心梗突发,也有平时疏于保养的的问题。 本来她还想着怎么能劝说他老人家去检查,现在正好顺水推舟。 “这个……” “外公,您就让我心安好不好?做个检查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向晚攥住向峥嵘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娇娇怯怯的,十分可怜无辜,向峥嵘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小时候,一颗心登时软了,“我待会还得去银行,等去完银行,我就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银行九点开门,现在才五点,时间来得及。”向晚声音柔软却坚定,“外公,我坚持。” 旁边李秘书忙打圆场,“时间来得及的,董事长,您这两天不是一直喊头晕,心口难受吗?正好待会一起看看,也不耽误时间。” 向峥嵘瞪了李秘书一眼,又迎上向晚委屈可怜的小眼神,只得松了口,“行吧,那我待会去看看。” 说话间的功夫,医生也及时赶到,初步判断胡爷爷是急性脑梗急需入院,再加上被强逼着去检查的向峥嵘以及熬不住的股东,偌大的集团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向晚借口自己累了要休息,没有跟去医院,向峥嵘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悻悻去了医院,李秘书本打算安排车辆送向晚回去,却被向晚喊住:“李叔,那两家银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秘书楞了下,立刻瞪向郑双双,郑双双慌忙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她没说,是我猜出来的。”向晚冷静的道,“八千万对向氏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额,胡爷爷跟着外公打下这向氏江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不至于晕倒,所以,还是银行出了岔子,是不是?” 李秘书惊疑不定的望了眼向晚。 在他心目中,向晚一直都是那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现在的向晚,不说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迟疑了下,果断拒绝:“小小姐,这涉及公司机密,恕我不能回答。” “李叔,借一步说话。” 向晚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墙走进办公室,李秘书微一犹豫,吩咐郑双双在外面守着,自己则走进办公室。 郑双双老老实实等了一会,李秘书就从里面出来了,脸色古怪,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三叔?”郑双双按捺不住好奇,“向小姐跟您说什么了?”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在公司里别叫我三叔!”李秘书恼道,“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关系户是不是!” 郑双双有些委屈的瞥了眼李秘书,想着又不是自己愿意来向氏的,奈何自家三叔在家族中说一不二,她有心没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李秘书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摆摆手:“从今儿起,你就是小姐的贴身助理,一切事务都听她的,二十四小时听令,明白?” “啊?” “别啊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秘书看着自己侄女儿的呆样,总觉得自己找错了人,可眼下这个情形,他觉得自己能够完全信任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呆姑娘了。 只是不知道向晚说的那些,能不能做到。 罢了,现在再难也不过如此,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身后轻响,向晚扶着门框走出来,微微一笑:“李叔,安排好了吗?” 李秘书望向向晚的神色有些复杂,却还是点点头:“双双跟着你。” “多谢。”向晚颔首,朝郑双双的方向点了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郑双双忙上前扶住向晚,“那向小姐,我现在送您回去?” “不用,你先送我去阳平山,我要去爬山。” “爬山?”郑双双表情呆滞,觉得自己可能听岔了,只是不等她提出疑问,旁边李秘书却不耐烦起来,“让你去就去,别废话。” “啊,好。” 向氏集团位于市中心,距离阳平山倒也不算晚,等郑双双载着向晚到达山脚,天色不过蒙蒙亮,山林间草木清香,空气中带着山林间特有的冷冽意味。 “向小姐,这里车不让停,得去那边的停车场,您是跟我一道过去还是怎么说?就是距离有点远,过去再过来,比较吃力。” 也怨不得郑双双犹豫,向晚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走两步都得喘的那种,这么远的距离,郑双双担心她走了一半就让她背她。 后座的向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还是郑双双又喊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道:“不用,我在这里下车就行,我在这里等你。” 郑双双微松了口气,亲自扶着向晚下了车,自去停车不提。 向晚站在路边,环顾四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她眼前的雾气散了不少,仿佛已经能看见周边大树的轮廓了。 这是阳平山,莫家就在这里。 向晚想起被她锁在房间里的莫靳远,心里莫名生出些许心虚。 但她很快就把那点心虚压下去了。 莫靳远何等人,能搅动的龙城风生水起,怎么可能解决不了这点小问题。 向晚一想到这一点,立刻心安理得起来,她甚至还饶有兴致的顺着青石板往上走了几步,然后就听见了韵律分明的跑步声。 有人过来了。 向晚目光微动,听风辩位,立刻摸索着往脚步声方位走过去。 她对着来人嫣然一笑,笑出一点梨涡,“陈伯伯好。” 第32章 我跟您打个赌 来人脚步一顿,有些诧异的望向面前干净漂亮的小姑娘,的“你是……” 向晚微微一笑,慢慢往前走了两步,拜多年眼瞎所赐,她已经习惯了与黑暗为伍,所以即便是在陌生的地方,她也能保持住最基本的优雅。 “我姓向。”她朝昌建银行的陈行长自我介绍,“叫向晚。” 陈行长目光微动,又定定的望了眼向晚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眸,恍然大悟,“向董是你外公?” 向氏千金是个盲人,是龙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是的。”向晚微微一笑,“我外公本来也是想跟着我一起来的,但他忙着处理双子星的并购案,实在没空过来,还陈伯伯不要见怪。” “你外公倒是心大,居然让你一个人过来,阳平山虽在市区,还是尽量保持着原始风貌的,野兽什么的,也不算少。”陈行长淡淡一笑,“这样,我就让人送你回家。” 昌建银行在龙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银行,不仅在国内排得上名号,在全球范围里也有几分名声,能够做到行长之位,绝对不是普通人。 所以他看了眼向晚,就知道向晚是为了并购案的贷款来的。 他笑意敛了几分,眼底浮上几分嘲讽之色。 向峥嵘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这才巴巴的赶过来,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不来,居然派了自己盲眼的外孙女过来。 真想不到,向峥嵘一辈子耿直,临老了,居然打起了温情牌。 只是眼前小姑娘实在是干净乖巧,他也不好直接打她的脸,笑道,“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向晚像是听不出陈行长的言下之意,微微一笑,“我好久没跑步了,正好陈伯伯在,我陪着陈伯伯跑一阵子怎么样?” “你?”陈行长骇笑,“别,这山路可不好走,你别再摔了,我可没办法跟你外公交代。” “我外公现在正忙着双子星的并购案呢,忙的焦头烂额的,实在没空管我,倒是陈伯伯您跟我外公是老朋友了,也是我的长辈,多照顾我一些,我外公还会感谢您呢。” 向晚言笑晏晏,话说的干净漂亮,饶是陈行长也不由仔细望了眼向晚,挑眸笑道:“你外公那脾气,跟吃了炮仗一样,不留情面,你这小丫头嘴倒甜,不像他。” “我就会小聪明,我外公才是真真正正的正直人,陈伯伯您跟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应该知道他是什么脾气。”向晚软声道,“他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地道的地方,我替他老人家给您赔礼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向晚这么放低姿态,陈行长也不好跟个小姑娘计较,况且他跟向峥嵘来往多年,也知道他脸恶心善,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陈行长微叹了口气,摆摆手:“别说这话,他可没对不起我,只是我眼下,恐怕是要对不起他了。” 向晚眸光微敛,低声道:“您是说并购案贷款的事是吗?” “回去告诉你外公,当断则断反受其乱,该放手就放手,至少还能守住向氏的根基。”陈行长望了向晚一眼,“胳膊拧不过大腿,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用再费心了。” 说完,他也不看向晚,径直往山上跑去。 他本来以为向晚必然是没办法跟上来,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均匀的脚步声居然自身后响起,亦步亦趋。 他回头一看,发现向晚居然就在他身后,步伐居然不慢。 他是真的诧异了,“你……” “我之前还跑过马拉松。”向晚笑道,“我外公一直觉得,我虽然看不见,可至少要有自理的能力,也需要多加尝试,才知道世界有多美好。” 向晚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外公之所以想拿下双子星大厦,就是想打造一个新型的文旅商业体,这样的商业体,不仅适合健康的成年人,也适合像我这样的残疾人,还有那些无法自理的老人。” 陈行长微微苦笑。 他自然听向峥嵘说过他自己的理念。 只是…… 他无奈的道:“你外公总是有些理想主义,且不说那样一个文旅商业体,需要耗费多少资金与人力物力,更重要的是,这一看就不赚钱,想要回本,谈何容易。” 他望了向晚一眼,补充道:“向晚,你得明白,银行也是需要回本的,也是需要赚钱盈利的,这么一大笔的资金,肯定是想要盈利的,可以你外公提交的企划来看,想要回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理想虽然好,却当不了饭吃,我以为你外公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只有有理想,有梦想,人生才不会落入一成不变的深渊里。”向晚不卑不亢,紧随在陈行长的身侧,速度保持着匀速,微笑道,“陈伯伯,我听我外公说过,当初您本来可以去国外的,可您还是选择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昌建银行,并且一力将昌建带到如今这个位置,我外公一说起这个,都觉得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陈行长微怔了下,有些恍惚,眼前仿佛浮现了意气风发又正直磊落的自己,只是多年荣辱多年沉浮,如果不是向晚提起,他几乎也要忘记自己原本模样了。 他不由望向向晚,才发现这女孩眼眸干净到了极点,不染任何杂质,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他垂下眼眸,苦笑了声,“那是你外公抬举我。” “陈伯伯,您相信我不需要别人帮助,能跑到山顶吗?”向晚不答反问。 陈行长楞了下,“这怎么可能?这山路上也没有盲道,你又看不见的。” “那我现在跟您打个赌,如果我不需要别人帮助就能跑上山,我希望您能给我重新提交贷款提案的机会,如果您听了我的提案,依旧觉得这不是一项好的投资项目,您可以直接撤资,但如果您觉得可行,我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陈行长本来以为她会以这个筹码逼着自己答应贷款的事,没想到她只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份重新提交提案的机会,不由愈发诧异,定定望向向晚:“你确定?” “我确定。” 第33章 我不如我妈妈 清冷女音含笑,向晚站在山林之中,眉眼清灵可爱,却又带着几分镇定自若的意味。 似曾相识。 陈行长微怔了下,望向向晚的神色有些复杂:“你跟你妈妈有些像。” 向家独女向瑶,端庄骄傲,聪明绝顶,在龙城上流圈子里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所有人都说向峥嵘后继有人,只是或许太过风流绝艳,遭了老天嫉妒,所以早早过世,只留下一个女儿。 众人都以为以向瑶的资质,唯一的骨血必然也是惊世绝艳出类拔萃的人物,而且据说向晚小时候也算是聪明伶俐,可没想到那场车祸不仅收回了她的眼,还收回了她所有聪明才智,从此浑浑噩噩泯然于众人,不止不聪明,听说还是个恋爱脑。 但眼下陈行长看着向晚,总觉得依稀有几分向瑶当年的风采。 向晚微怔了下,随即浅浅一笑:“我不如我妈妈的,如果我妈妈在,早就说服您了。” 想起看似柔弱其实悍厉的向瑶,陈行长下意识要点头,但又觉得自己过于没志气了些,咳了声,抬脚继续往上跑。 向晚知道陈行长这是默认了,微微一笑,跟着陈行长身后继续往上跑。 陈行长本来还顾及着向晚是个女孩子,眼睛又不好,故意放缓了速度,跑着跑着又一时忘记,不由自主加快速度,等他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却见向晚居然不急不慌的跟在后面。 而且除了面色微显红晕之外,居然没怎么喘,一看便是时常跑步的。 他是真的有些诧异了,“你真能跑?” 向晚眼眸微敛,笑了笑:“爱好。” 其实她能跑步能飙车能跋山涉水,大部分还是要归功于叶慎珩。 外公年纪大了,又是个忙于工作的鲁男子,养育起小姑娘来,除了物质上全力供给,别的精神需求,确实也顾及不上。 她许多可望不可即的梦想,都是在叶慎珩的陪伴下做的,叶慎珩虽然蓄意接触,但也确实伴着她做了许多事,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 只是没想到,烟花易冷,人心易逝。 正说话间,陈行长随身手机突然响起,陈行长随手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登时变了,立刻转身往回走。 向晚目光微动,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郑双双:“把车开到山脚。” 陈行长脚步一顿,不由望了眼向晚,向晚对他一笑:“这里距离停车场还有点距离,我知道陈伯伯您跑山不喜欢带司机,您现在跑过去,也太迟了。”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山脚,一头雾水的郑双双恰好也赶到了:“小姐?” “双双,你送陈伯伯下山别耽搁了。” “啊,好。”郑双双忙应了声,陈行长也确实有些着急,道了声谢,坐进车里,他才发现向晚没有跟着上来,微微诧异,“你不上来?” “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陈伯伯您呢,我就不跟过去凑热闹了,免得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向晚微微一笑。 向晚此举不可谓不贴心,饶是陈行长也不由深深看了向晚一眼,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回去?” “我待会让人来接我,而且这里是阳平山,安全绝对没有问题。”向晚微笑。 这话确实没有问题,陈行长虽然有些担忧,但更担心自己的事,只得点头:“那行,那自己注意着点,我待会到停车场就让你这助理回来接你。” “好。” 听着汽车声远去,向晚原地等了一会,就接到郑双双的电话:“小姐,陈行长的车爆胎了,他想让我送他下山。” “那就去吧。”向晚乐见其成。 陈行长道德感比一般人更高,这次她帮了他,虽然是个小忙,但他一定会记得。 只要他记得她这个人情,她就多一点筹码,那她今天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那您怎么办?” “没事,我待会找别人接我。”向晚道,“你照顾好陈行长就好。” 郑双双应了声,挂断了电话,电话刚刚挂断,向晚手机就叮咚一声,宣告电量彻底耗尽。 “……”向晚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嘴角微抽。 她这是什么运道? 山风穿林而过,空气中隐约有水汽的味道,隐隐间还能听见天边轰隆一声雷响,似乎是要下雨了。 最重要的是,周边没有人声。 阳台山占地颇广,植被充沛,甚至还有一部分山地属于未被开发探索的地界,跟向家那个小山头不能同日而语。 天气不好,时间又早,估计这个时候上山的人少之又少,要想在这里等,也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等到人来。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破空而过,空气中的水汽愈发浓重! 不能再等下去了。 向晚当机立断,抬脚走了两步,通过坡度确认了山顶的位置,然后果断选择了上坡。 上坡容易下坡难,对她这个盲人而言,上坡虽然费点力气,至少安全。而且阳平山虽然大,但也住了好几户人家,这个点,应该也到管家下山采买的时间了。 只要碰到一个人,就有办法下山了。 她扶着山墙慢慢往上走,走了没一会功夫,空气已经开始飘雨,微凉的雨丝落在身上,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向晚叹一口气,真心觉得自己诸事不顺,改日等这些事情了了,她一定得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才想着,汽车声由远及近,她心口一喜,立刻做了个要搭车的手势。 汽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直上山顶,一点停留的意图都没有。 “……” 向晚知道人心不可测,可她没想到现在人心淡漠到这个份上。 她抿了抿唇,才想放弃,身前又传来汽车轮胎声。 她目光微动,不由抬眼,才发现浓厚雾气里,那辆巨大的轮廓正慢慢往后退,那辆已经离开的车,居然又慢慢退了回来。 向晚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她倒情愿这辆车不停下来,这么离开了又折回来,总觉得不大对劲。 那辆车速度也快,很快就到了她身边,有人打开车窗,浓重酒气扑面而来,有些轻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美女,要去哪呀?” 第34章 走霉运 向晚心头警惕意味更浓,她握着已经彻底断电的手机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去摸自己脖颈上带定位的项链,脖子上空空荡荡。 她这才想起那天停车场飙车时不小心撞坏了项链,到家以后就拿去修理了,时间太短,还没修好。 “喂,问你话呢,想什么呢!”那男人见向晚不回答,愈发不耐烦,“我时间很紧的。” 向晚目光微动,当机立断:“我是莫家的客人。” 莫家在龙城地位超然,这人既然能够开车进阳平山,就算不是住在阳平山,也必然与阳平山里的住户脱不了关系。 既然如此,那他必然知道莫家,有莫家这尊大佛在,他做什么,自然要投鼠忌器。 “莫家?” 果然,那男子慢慢咀嚼了一句,似乎声音都冷静了几分。 他望向向晚,“你也是今儿参加晚宴的客人?” 向晚目光微闪。 晚宴? 什么晚宴? 她心里犹豫了下,含糊的问:“你要去参加晚宴吗?” “晚宴?我是什么身份,哪里够得上。”男子嗤笑了声,声音更懒,“那可是莫靳远的选妃宴,他自己都不在,我上去凑什么热闹。” 莫靳远的……选妃宴? 向晚神色愈发古怪。 她知道莫靳远在莫家地位不低,可这形容词未免太古怪了些。 而且,莫家给莫靳远选妃,莫靳远居然不在,难不成他还被关在向家? 应该不可能吧。 向晚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虚,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他怎么不在?” 她自认这一句话问的纯属好奇,但落在男人眼底,就成了实打实的嫉妒,他醉眼惺忪,也没看清向晚的眼睛没有焦距,大概只能看清她也算是个秀丽可人的小美人,又想起今日种种布置,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嫉妒。 他又气又恼,不耐烦的喝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瞎了眼是不是,莫靳远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一个个都疯了,把个野种当什么宝贝!” 向晚听这人语气不对,心口发紧,下意识往后退。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一个醉鬼。 向晚的警惕落在男子眼底,更成了嘲讽,他酒气上涌,居然一把推开了车门,直接下车去拉向晚:“你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莫靳远就是个野种,他凭什么夺走那些东西!那些都是属于我的!” 醉鬼的力气奇大,向晚只觉得手腕被勒的生疼,咬牙道:“先生,你冷静一点。” 她没办法跟醉鬼讲道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平息事态,免得再激怒了这醉鬼。 她已经尽可能的冷静,但她这几乎算不上挣扎的挣扎,还是彻底激怒了男人,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推,“你说什么?连你都瞧不起我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你冷静一点……”向晚心头发紧,顾不得激怒不激怒,猛地挣脱男人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只是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一个趔趄重重往后一跌。 她的后脑勺撞上一块坚硬物事,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疼的她眼前一黑,几乎差点昏死过去。 男人望着跌坐在地上的向晚,理智终于恢复了些许,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喃喃的道,“是你自己撞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向晚撑着地面努力撑坐起来,往后摸了一把,后脑勺的部位湿漉漉的,隐约还透着一股血腥味。 就算她看不见,从这疼痛与血腥味上来看,她也知道自己摔不算轻。 她咬牙:“送我去医院。” 男人楞了下,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上前,然后就听见远处汽车的引擎声。 应该是有人过来了。 如果来人看见他在这里,一定会告到老爷子那里,老爷子现在已经对他很不满意了,如果再出这种事,老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他。 不行,他不能被人发现。 他咬了咬牙,又望了眼瘫坐在角落动弹不得的女人,转身逃上了车,调转车头,一踩油门,居然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向晚不可置信的‘望’着汽车离去的方向。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点担当都没有,说走就这么走了。 她咬了咬牙,试图坐直起身,奈何后脑勺一阵剧痛,痛的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 伴着雷声,积蓄已久的雨气终于磅礴而下,豆大的雨珠直接砸下来,砸的向晚叫苦不迭,几乎是顷刻间,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向晚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居然遇上这么一桩破事。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抱怨也于事无补,她咬着唇忍着疼,撑着手臂慢慢直起身。 她得尽快找到人。 否则再耽搁下去,失血加失温,她可能真的挨不住。 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不应该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她刚才好像听见别的汽车的声音,只要能找到人,她就还有救。 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喃声道:“小舟,你陪妈妈一起加油。” 她微吸了口气,忍住昏眩与疼痛,扶着山壁慢慢往前走,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耗费了一辈子的力气,疼的她不受控制的发颤。 但好在,老天爷还是帮着她的,她已经能听见了汽车轮胎滑过地面的声响。 有车来了。 她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快步往前走了两步,眼前浓黑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一个巨大的轮廓往她这边冲过来。 她心里欢喜,急忙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救命,救命!” 她的声音不算大,又有雷声雨声,她生怕那车上的人没看见,撑着疲软的身体往马路中间走去,但刚才那几十步,几乎已经耗费了她的所有力气,她只觉得腿一软,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顺着山坡往下一滚。 “啊!”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像是无数东西划过她的身体,她也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重重撞上一方坚硬的物事,疼的她几乎倒抽一口冷气! 那辆车,自她身边擦过,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35章 毫不犹豫踩油门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 原本就撑着一股劲的向晚力气一泄,握着栏杆的手一松,整个人不由自主往下坠,径直栽落进旁边落水渠里。 劲风骤雨之下草木翻覆,恰好形成一道最完美的屏障,将那落水渠遮的严严实实,也将落在里面的向晚,完完全全的遮挡住。 她自然没办法知道,刚才自她疾驰而过的汽车车速微不可见的放缓,像是在迟疑。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明艳女人打了个哈欠,扯掉眼睛上覆着的按摩仪还有耳机,懒洋洋的道,“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话,你听见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望着旁边负责开车的朋友,才发现她似乎在走神。 “小如?” 霍菀如一个激灵回过神,稍显苍白的脸色泄露了她些许情绪,她望了眼身边莫名其妙的罗佳韵,眼前不由浮现刚才踉跄走过来的熟悉纤细身影,一时间心慌意乱,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差点撞上护栏。 “哎呦。”罗佳韵猝不及防往前一扑,差点撞上车玻璃,尖叫道,“你干什么!” “我……”霍菀如定了定神,眼角余光望了眼身后,身后马路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向晚的身影在,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可刚才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向晚。 她没说话,倒是罗佳韵自以为聪慧,哼了声,“你被莫靳松刚才那架势吓着了是不是?别搭理他,他就是嫉妒我远哥哥得势,这才失心疯的乱开车,等待会到了莫家,我让我远哥哥教训他。” 罗佳韵又想起什么,矜贵的拍了拍霍菀如的肩膀:“你放心,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等我做了莫家大少夫人,我一定帮你出气,向家跟莫家相比,算什么东西?到时候我让向晚给你赔礼道歉。” 霍菀如神色复杂的瞥了眼罗佳韵,她知道罗家跟莫家有一表三千里的关系,罗佳韵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参加莫家晚宴。 这次莫家晚宴,其实就是为了选莫家大房大少夫人。 虽然罗佳韵对她自己很有信心,可霍菀如以上次莫靳远到向家的做派来看,总认为罗佳韵前景渺茫,莫靳远应该看不上罗佳韵这么个光有皮囊没有脑袋的人。 但霍菀如不得不曲意奉承罗佳韵。 因为她现在被向晚逐离了向家,虽然向家没有刻意宣扬,但圈子就这么大,她跟叶慎珩那些事根本瞒不住,她以往交好的那些富家小姐都对她退避三舍,算来算去,现在只有罗佳韵这么个好虚荣的蠢货愿意接纳她。 这一切,都是拜向晚所赐! 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自找的! 霍菀如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一脚踩上油门,声音却冷,“向晚当然不如你,她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我本来还想跟着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想不到她居然那么害我。” 罗佳韵轻哼了声,面上得色更甚,“我早就跟你说过,别一天到晚的跟着向晚,跟个丫鬟一样,放心,以后我罩你。” “那是当然的,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人对我最好。”霍菀如软着声音道,又望了眼罗佳韵,“你的妆有点花,待会到了,我先帮你补个妆,保证你今天成为晚宴上最夺目的人。” 罗佳韵被捧的心花怒放,愈发满意,想着不枉自己顶着压力拉了霍菀如一把,别的不说,就是霍菀如的这股柔顺体贴,就是一个最好不过的跟班。 霍菀如又瞥了眼罗佳韵,将所有复杂意味压进柔婉微笑里,极为和善。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玛莎拉蒂堪堪开到莫家老宅停车场,还没来得及停稳,一辆黑色汽车自斜里急冲而出,一个利落转弯,竟直接在他们旁边停下。 霍菀如望了眼那辆有些眼熟的黑色汽车,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罗佳韵却欢喜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妆有些花,立刻催霍菀如停好车,“远哥哥!快点,我跟他一起进去,我看谁还敢跟我抢远哥哥!” 霍菀如眼皮一跳。 居然是莫靳远的车。 那天莫靳远突然到向家提亲,霍菀如是跟莫靳远打过交道的,虽然她认为莫靳远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要娶向晚,但这人确实不好对付。 他紧跟着她们上山,是不是也看到了向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霍菀如头皮发麻,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下意识伸手拉住罗佳韵,“别!” 罗佳韵不耐烦的挥开她的手,“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佳韵,你想想,莫家可是世家,家规森严,你要是跟莫少一起进去,莫少倒无所谓,莫大夫人跟莫家老爷子,会不会认为你轻浮?他们这样的人家,肯定是喜欢那种端方自重的女孩子。”霍菀如急忙道。 “是这样吗?”罗佳韵皱眉望着霍菀如。 “肯定是这样的,你相信我。”霍菀如低道,“而且你的妆都有点花了,都说第一印象最重要,你要是跟莫少一起进去,肯定是没有时间补妆了,你为了今天花了这么长时间,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霍菀如成功说服了罗佳韵,罗佳韵嘟了嘟嘴,只得按捺下所有不耐烦,“那就听你一次吧。” 说话间的功夫,旁边黑色汽车车门一开,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走下车,身形挺拔,姿容俊美,只是神色冷冽的仿佛笼着一层冰,即便是隔着车窗,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森然的寒意。 罗佳韵本来还有点蠢蠢欲动,再一看莫靳远的脸色,所有念头登时烟消云散,她忍不住低道:“远哥哥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罗家与莫家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她自然也比其他人多了解莫靳远一些,知道莫靳远一旦生起气来,别说是她,恐怕连莫家人都不一定招架的住。 霍菀如没有理会罗佳韵,她只死死看着前面的车,确认车上只有莫靳远一个人,登时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莫靳远并没有发现向晚。 大雨瓢泼而下,比刚才更急更密。 这样大的雨,就是普通人都挨不住,向晚刚才那模样,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霍菀如唇角冷勾。 第36章 滚出去 一想到向晚应该就在雨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霍菀如就觉得十分快意。 凭什么她过的水深火热,向晚就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向晚身子骨比平常人更弱一点,受不得凉,这样的大雨,足够让她狠狠吃一番苦头了。 叩! 车窗忽的被人敲响。 霍菀如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却见本应该离开的莫靳远居然就站在车窗外,她原本放下的心登时悬了起来,一时间竟忘了打开车窗。 还是旁边罗佳韵反应迅速,急忙探过身帮她打开车窗,“远哥哥,你找我呀!” 早知道远哥哥找她,她就不在乎霍菀如刚才说的那些话了。 只要莫靳远认定了她,以他的脾气,谁还能违背他的意思? 莫靳远居高临下的望过来,黑眸里神色冷冽,仿佛笼着冰,声音更是森然:“是你。” 罗佳韵再糊涂,也看的出来莫靳远是对着霍菀如说话,不由飞快望了眼霍菀如,勉强笑道,“远哥哥,小如是跟着我一起来……” “滚出去。”莫靳远淡漠打断罗佳韵的话,瞥向霍菀如的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别脏了我家的地盘。” 向晚虽然从来没跟他说过,但他也看得出来那天晚上在双子星a座里,向晚的状态也不大对,而且再联想起那天她回到向家就驱逐霍菀如,傻子也能明白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虽然向晚那只小狐狸着实可恶,但霍菀如欺负她的头上,也别怪他不客气。 罗佳韵楞在那里,不由望向霍菀如,霍菀如的脸色已经白了,脸上的笑容几乎撑不住。 她从小寄住在向家,虽然比不上向晚金尊玉贵大小姐的身份,但也算是被捧着长大的,再加上她才能突出又装的十分完美,所以在圈子里也有才女的称呼,就算这几日她因为向晚丢了脸,被人笑话嫌弃,可至少明面上还保持着客气。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毫不留情的驱逐。 她勉强笑了笑,声音微软,愈发我见犹怜:“莫总,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我跟你再说一遍,滚出去。”莫靳远冷道,“你要再不走,我就让人赶你出去。” 霍菀如僵在那里。 她迎上莫靳远冷酷无情的视线,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只是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是气的还是吓的,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撑住自己的体面:“莫总,我这次是收了请柬的,我是陪着罗小姐一起来的。” 就算这是莫家的晚宴,莫靳远也不应该赶她出去,他难道真的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莫靳远嗤笑了声,笑容说不出的嘲讽。 霍菀如心口一跳,莫名生出几分不安,她才要说什么,然后就听见旁边罗佳韵吞吞吐吐的道,“小如,要不你今天先回去?你看,你要是进去,万一再起冲突,也不大好。” 罗佳韵今天请霍菀如过来,一来是觉得霍菀如是个挺不错的跟班,二来也是想借助霍菀如的妆造技术。 说白了,她请霍菀如过来,是来给自己锦上添花的,可眼下不知什么缘故,霍菀如非但做不到锦上添花,还成了烫手山芋,她肯定是要舍弃她的。 霍菀如不可置信的望向罗佳韵。 她奉承了她这么久,她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舍弃她了? 罗佳韵有些不敢看霍菀如的眼神,她虽然心里愧疚,可更不敢惹恼了莫靳远,她咬了咬牙,猛地一把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推了霍菀如一把,“你、你先回去吧,你待会路上慢点。” 竟连车都不敢让霍菀如开了。 霍菀如猝不及防,踉跄往前走了两步,细长的高跟鞋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磋磨,咔嚓一声彻底断裂,她整个人也扑进旁边泥水里,身上精挑细选的礼服登时污了一大片,刺的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发红。 她故意哄着罗佳韵,就是为了能够跟她参加莫家晚宴,只要能够参加莫家晚宴,她就能摆脱被向家驱逐的名声,所以她为了这场晚宴,花了无数的心思,别的不说,就是身上这件春夏新款高定,就花光了她所有积蓄,背上了令人咂舌的卡债。 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艳亮相,这衣服就弄脏了。 莫靳远望着跌趴在地上的女人,薄唇勾起一丝冷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远哥哥,你等等我。”罗佳韵又急又慌,生怕莫靳远因为霍菀如的事而迁怒她,抓起小包匆忙跟上去,甚至看都没看霍菀如一眼。 仿佛霍菀如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丑,连被人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霍菀如木然的望着两人走出停车场,眼眶不由自主的发热,意识到眼泪快要夺眶而出,她慌忙闭上眼。 她不能哭。 她一哭,她的妆就花了,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准备的精美妆容,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霍菀如咬住牙,撑着地面站起身,勉强撑住女王一般的架势,但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一辆汽车自旁边呼啸而过! 哗啦! 黑色污水飞溅而起,直接泼了她一头一脸,霍菀如全身彻骨发寒,低头望着自己已经脏污的看不出原来痕迹的衣服,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污水,几乎是昏厥过去。 那辆汽车倒是停了下来,有人探出头来,“对不住,呀,这不是霍菀如吗?” 车里其他人急忙道,“快关上,她就是个实打实的白眼狼,可招惹不得。” “就是,向家待她这么好,她反手就去抢人的男朋友,虽说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也不是个好的。” “她怎么也来莫家了?她也配?” “还不是抱罗佳韵的大腿抱出来的,不过看样子,罗佳韵也不打算带她一起玩了,啧,活该。” “走了。” 伴着毫不顾忌的嗤笑声,那辆汽车绝尘而去,霍菀如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要跟着灵魂出窍了一般。 这一刻,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轻柔温和的男音,有人缓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十分和善,“请问,需要帮忙吗?” 第37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轰隆! 又一道惊雷划过天际,闪电在天边划出狰狞凶恶的光线,大雨倾盆而下,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不远处的大厅灯火通明,管家领着人早早布置起来,停车场也格外忙碌,车辆川流不息——莫家设宴,邀请的又是未婚女眷,想也知道必然极为隆重。 人人都有眼睛,只有那只小狐狸眼瞎心也瞎,当他是个烫手山芋,居然就这么把他丢在向家,亏得他在向家等了她这么久。 他垂眸扫了眼布置妥帖的大厅,有些恼怒的低哼了声。 想也知道,这样的场合,她更不会参加的。 莫靳远原本就冷沉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眉宇间带着风雨欲来的戾气,却依旧俊美的让人无法转开眼。 “远哥哥。”旁边罗佳韵小心翼翼的道,“你别生气,我不知道霍菀如得罪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不再理她了。” 已经准备离开的莫靳远脚步一顿,黑眸微挑,望向罗佳韵,“霍菀如这几天都跟你在一起?” “没,她早上才去我家接我的。”罗佳韵见从来不搭理自己的莫靳远居然跟自己说话,喜上眉梢,“她跟向晚闹掰了,指望不上向家,她哪里过的惯那种穷日子,现在都在巴结讨好想抱大腿呢,远哥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离她远远的。” 莫靳远定定望了她一眼,忽的一笑,“倒也不必。” “啊?”罗佳韵楞楞的望向莫靳远,莫靳远淡道,“这样一条毒蛇,你把她放走了,就不怕她哪天转过头来咬你一口?” 罗佳韵立刻想起传闻里霍菀如对向晚做的事,脸色微微一变,脱口而出,“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莫靳远淡淡的道,“毫不顾忌背弃旧主的人,你敢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自以为掌控了她,说不定她正想着取而代之。” 罗佳韵虽然是罗家小姐,但罗家也不是那等风平浪静的门户,罗佳韵自然不是那等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她脸色登时变了。 没有人愿意自己被人利用。 她忍不住道,“远哥哥,那你说怎么办?” 莫靳远淡淡的道,“与其放虎归山,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至少能掌控得住。” 霍菀如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她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他知道向晚是碍于向峥嵘的面子,所以想赶走霍家祖孙一劳永逸,但于他看来,这未免太过宽纵他们了。 他本来还预备等他自己抽出空来,就顺手收拾一下霍家祖孙,如今有罗佳韵出面,倒是比他行事更加方便。 罗佳韵怔了下,下意识道,“没这个必要吧……”她又觑看见莫靳远的脸色,突然福灵心至,急忙改口,“远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她。” 不管霍宛如是不是存了坏心思,莫靳远都提点到这份上了,就算是为了莫靳远,她也一定要揽下看管霍宛如的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觉得莫靳远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跟之前森冷漠然相比,居然可以算的上平易近人。 罗佳韵觉得自己押对了宝,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凑趣道:“霍宛如确实吃里扒外,向晚跟向家对她多好呀,她吃里扒外做出那种事,也不怕遭报应。” “你认识向晚?”莫靳远本来都准备走了,听见向晚的名字,又顿住脚步,“罗家跟向家也有联系?” 罗佳韵见莫靳远今天跟她说这么多的话,受宠若惊赶紧顺着莫靳远的话说:“见过一面,是个挺乖巧的小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那嗓音还挺特殊的。” 莫靳远眸色微深。 是挺特殊。 看似清冷,但音调偏甜,还带着几分柔软的奶音,平常还不觉得,只有在床笫之间时,那点奶音愈发明显,带着几分让人克制不住的魅惑与无辜。 “我们当时还说,如果向晚能看的见,光是她那模样和嗓音,绝对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还不知道多少豪门会上门求娶,也不至于给叶慎珩那个破落户摘了桃子。远哥哥,你不知道她说起话来,多招人疼。” 罗佳韵声音一顿。 她刚才似乎是想到什么,但她脑海里的碎片太多,一时间她也没办法整理出来。 莫靳远也没在意罗佳韵的迟疑,他望着浓黑的雨幕,黑眸更黑,心里竟生出一股迫不及待,恨不能现在就见到那只看似乖巧其实极有主意的小狐狸。 他懒怠再与罗佳韵废话,大踏步的转身往外走。 他记得听向峥嵘说是要去通州,他现在赶去机场,说不定还能在中午前赶到通州。 罗佳韵楞了下,也顾不得自己在想什么,急忙追上去:“远哥哥,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出门呀?” 最重要的是,今天这场晚宴可是为了他举办的,他这个男主角都走了,她表现的再好,也没有任何用处。 “我还有事。”莫靳远随口敷衍了一句,毫不留情的拨开她的手,大踏步的走向停车场。 等罗佳韵紧赶慢赶赶到门口,便看见一辆那辆黑色汽车冲入雨幕之中,像是一头咆哮的巨兽。 “远哥哥!远哥哥!”罗佳韵下意识喊了两声,奈何大雨如瀑,连汽车引擎声都压下下去,更不用说她的声音了,那声音被压在雨里,落进耳里,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尖锐。 罗佳韵忽的僵了僵。 她终于想起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了。 她刚才在路上,好像确实是听见有人说话,而且那声音,十分耳熟, 像是……向晚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 向晚从来不出来参加宴席的,她怎么可能会来阳平山?而且还是她一个人。 一定是她想多了。 罗佳韵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糊涂了,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她索性将那些念头彻底压下去,自去找人聊天不提。 莫靳远一边开车,一边拨通特助电话:“给我定一张去通州的机票,越快越好。” “是。”电话那头特助训练有素的应了声,才想起一件事,“莫总,可是刚才董事长办公室的乔秘书刚发来邮件,说下午两点要开会。” “怎么回事?”莫靳远眉头微拢,“我记得我说过今天不去集团的,通知怎么又发过来了?” 第38章 向晚在故意躲他 “是文娱莫总的意思。”特助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莫总说是昨天得了消息,向氏正在筹备的双子星并购案出了岔子,说双子星酒店已经将合同签订时间往后挪,这一挪,就有变数了。” 莫靳远目光微锐,“消息属实?” “我刚才特地找了人去问过,确实是挪后了,向氏集团昨夜几位大股东连夜去了公司,应该是去商量对策去的。” 特助声音更低,委婉的道,“文娱莫总的意思是,想趁着这个空当截胡,他也一直很看好那个地段,莫总,您之前也为双子星并购案花了不少心思,我觉得这是个时机。” 去什么通州,赶紧回来加班吧。 莫靳远没理会特助委婉的催促,直接问,“向氏昨天彻夜商讨对策?” “应该是。”特助迟疑了下,“莫总,哪里不对吗?” 双子星并购案不算小,向氏在上面花费的精力更多,签约前夕遇到这种事,想也知道向氏必然要全力以赴。 莫靳远喃喃:“那她就不可能去通州了。” 向峥嵘必然要去向氏处理并购案的事,向晚应该没有参与过向氏的事务,按理来说应该折返回家。 可他在向家等了那么久,也没见向晚回来。 莫靳远微微眯眼,黑眸里全是不善的光芒——她在故意躲他? “莫总?您看去通州的机票……”特助在电话里低问。 “不用定机票了。”莫靳远冷静接口,“今天的会议,我不参加。” “那场会议是文娱莫总亲自主持,听说老爷子也会以视频通讯的方式参加。” 莫靳远嘲讽一笑:“开那么多会有什么用,他有本事就真的抢到这个合同。” “莫总?” “去帮我安排一下,最迟明天,我要见到双子星的傅总。” “是!” 莫靳远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凝视浓黑的雨幕,微微眯眼——向晚眼睛不好,这么大的雨,向峥嵘不会允许她随便乱走的,她没有回家,又会去哪里? 莫靳远突然发现,他居然连向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眸色更冷,略一思索,又拨了电话出去,不等那边顾行知开口,他冷静的道:“是我,你帮我联系一下向晚,看她现在在哪里。” “办不到。”顾行知那边乱糟糟的,他答的也干脆,“医院都暂时都联系不上她,我怎么联系的上?” “什么意思?”莫靳远眉头一紧。 “向老爷子今天早上过来检查身体,突发昏厥,初步检查他的心脏以及脑供血都有些问题,现在已经去进一步检查了,按照规定,我们必须要联系他的直系亲属,向晚是他唯一亲属,但现在问题是,我们以及向氏的人都联系不上她。” 莫靳远猛地一踩油门,汽车轮胎发出尖锐的声响,俊美脸上全是凛冽之意。 向晚极为重视向峥嵘,向峥嵘出事,向晚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她这个时候失踪,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其实也不大清楚,刚才听向氏赶过来的一个秘书说,好像是向晚跟一个助理出来找昌建银行的陈行长了,然后现在向晚跟那助理的手机都关机了,现在谁也联系不上……” 顾行知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他望了眼手机,眼底闪过一抹自嘲。 莫靳远还说他不知道他自己对向晚什么想法,如果这都不能代表什么,还有什么能代表呢? 莫靳远丢下手机,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岗亭,这里岗亭主要是负责跑山的人不会误入私人领域而设立的。 岗亭里的保安一看他过来,立刻站直了身体,“莫先生!” “今天昌建银行的陈行长有没有过来跑山?” 如果他记得没错,昌建银行的陈行长逢五都会早起来阳平山跑步,今天恰好是二十五号。 “啊,有的,不过陈行长今天好像有事,没有跑到这里就下山了,我刚才上山交班时看见他坐在一辆车里的,开车的还是个姑娘家。” “什么样的女孩?” “挺漂亮的女孩子,戴着眼镜,看样子像是助理或者秘书。” 戴着眼镜……那就不是向晚了。 莫靳远浓眉微拢,回头望着被大雨笼罩的山岭,黑眸里全是惊疑。 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向晚并没有到这里来找陈行长? “莫总?” “今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或者特殊的事情发生?有没有一个看不见东西的女孩子上来?” “这个肯定没有。”岗哨摇头,“您看这么大的雨,除了今日去您家参加晚宴的人,也没什么人上山的,而且除了日常采买的,也没什么人下山,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我一定会看到的。” 莫靳远眉头更紧。 看来他是真的猜错了。 他重又坐进车里,踩上油门,虽然理智告诉他自己,自己可能真的想错了,可他的车速还是不由自主的放缓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心口狂跳,仿佛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 向晚,你到底去哪里了? 他的念头刚刚落下,车轮处咯噔一声,像是压到了一块小石子。 他下意识回头,便发现路上零星散落着不少小石子,而且可能是下雨的缘故,不止是这里,前后也都散着许多更碎小的小石子,应该是被来往石子带上来的。 他皱了皱眉,才要收回视线,一点红色突然映入他的眼帘,那点红就抹在石子上面,在雨水冲刷之下,已经几不可见。 他心口骤然狂跳起来,猛地一踩刹车,大踏步的走下车捡起那颗石子,他伸手仔细一抹。 那点红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很快就被抹去了,仿佛只是无意中沾染上一样,只能确定不是血。 “向晚!”他大喝道。 但声音很快就被雨声雷声压下去,四周除了风声雨声,没有半点声响。 莫靳远也不死心,在附近找了一圈,甚至连旁边栏杆山坡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向晚!你在不在?” 四周依旧空空荡荡。 莫靳远心口发沉,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向汽车。 他的手刚刚触到车门,只听身后咕噜一声,什么东西滚了出来。 又是一颗染红的石子。 第39章 得救 莫靳远动作猛地一顿。 他慢慢回头,望向石子滚出来的方向。 那是山道死角,又有山石绿植挡着,如果不是有石子滚出来,他根本不会察觉到那里。 “向晚?” 那里再无动静,让人仿佛觉得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莫靳远眉头紧拢,大步走过去,一眼就看见明显被人拨动过的树枝,他面色一变,急忙拨开树枝,然后就看见了蜷缩在山缝间的向晚。 她蜷缩在那里,像是在泥水里打过滚,浑身上下沾满了黑泥枯枝,最严重的是她的额头,鲜血混着雨水,几乎染红了她半边衣服,她疲惫的低着头,像是一只饱受摧残的破布娃娃。 莫靳远猛地握紧拳头,脸色更是森冷可怖,但他走过去的动作却轻,甚至称得上温柔,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低声道,“晚晚。” 向晚一个激灵,像是从梦魇中刚刚醒过神来,她有些艰难的抬起头,苍白沾满泥灰的小脸上掩不住疲惫,却还是强撑着笑了下,“我不小心睡着了。” 她昨儿本就熬了一夜,然后早上又是摔倒又是掉沟,又冷又饿又累,凭着一股力气从沟渠里爬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处能挡风避雨的山缝,扔了几颗石子,就有些撑不住了。 如果不是刚才好像听见莫靳远的声音,她可能真的彻底睡着了。 虽然现在已是初夏,但山上平均气温比山下低很多,她自己都不确定她这么睡下去,会睡出一个什么结果。 她难得有些心虚,为自己解释:“我太困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肩膀微沉,微湿的西服将她彻头彻尾的裹住,再下一瞬就已被人打横抱起,她贴靠在男人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她不由怔了下。 莫靳远这表现的,仿佛真的挺在乎她一样。 所以当她被放上车座时,她还楞了下,下意识握住他的袖子,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没话找话,“我不去莫家。” 莫家水深,她就是个虾米,不想掺和进去。 莫靳远见向晚恢复了一点力气,微松了口气,一脚踩下油门:“这么嫌弃莫家?” “你不嫌弃?”向晚又疼又累,也懒得与莫靳远虚与委蛇,垂着眼恹恹的道,“你要是不厌恶莫家,何必明知你二叔在,故意当着他的面求婚?你想膈应莫家,所以明知道莫家不会同意你娶一个盲人,还故意拉着我下水,好意思的你。” 饶是莫靳远冷静,黑色汽车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小小的弧度,他望向蜷缩在副驾驶座的向晚,黑眸里掠过一丝诧异,“你知道?” 他那天在向家求娶向晚,确实是一时兴起。 向晚没有回答。 她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埋在黑色西服里,愈发衬的小脸苍白,愈发显得无辜可怜。 “小狐狸。” 莫靳远垂眸笑了下,眸里光亮微浅,相比较平日的的深沉冷冽,又含上几分意味不明的意味,乍看之下,仿佛情深。 他一脚踩紧油门,黑色汽车疾驰而出,转瞬消失在雨幕之中。 就在黑色汽车拐过拐角,一辆白色迈巴赫缓缓驶过向晚刚才藏身的地方,车速微不可见的一缓,但也只是微缓而已,然后毫不犹豫的向着既定的方向继续前进。 骤雨初歇,黑云翻涌间隐约透着一抹白,竟是要放晴了。 向晚迷迷糊糊的再醒来时,就听见轻轻的低语声,声音就在左手边。 她下意识侧头抬眼,异乎寻常的光亮刺的她眼皮一颤,几乎要落下泪来,模糊视野里,隐约能看见一道颀长身影往这边走来,姿态挺拔,气质出众,隐隐带着一股威慑感。 向晚后知后觉的发现,笼在她眼睛里的薄雾散了不少,虽然依旧没办法看清细节,但跟之前相比,确实好了不少。 她又惊又喜,下意识抚上眼睛,只是她的动作让莫靳远误以为她眼睛不舒服,快走两步,抚上她的眼睛,“眼睛难受?” 向晚惊了一跳,下意识拨开他的手,啪的一声轻响,于寂静里极为分明。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凝固起来。 向晚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心虚,再怎么说,莫靳远刚才也救了她,她这么跟刺猬一样逮谁刺谁,似乎确实不大厚道。 “我……” 向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靳远轻笑打断,“挺好,爪子露出来了。” “……” 向晚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过去,觉得自己牙根有点痒,可估量了下自己当前的武力值,觉得自己可能撕不过莫靳远,悻悻的哼了声,撑着手腕就要起身。 莫靳远微一蹙眉,立刻按住她的手,“别乱动,有针头。” 向晚也感觉到自己手背刺痛,她一个激灵,“你给我吊点滴?” 上辈子被霍宛如下药的梦魇刹那间潮水似的涌过来,向晚脸色微白,猛的用力,手背一痛,那针头竟被她硬生生的从手上拔掉了。 鲜血瞬间从她的手背上涌出,即便她视力没有完全恢复,也能看见那点凄艳的红。 “向晚!”饶是莫靳远冷静,也被向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着了,他低咒了声,立刻伸手按住向晚还在流血的手背,朝门外低吼,“顾行知,进来!” 顾行知听见动静,莫名其妙的探头进来,本来还是想嘲讽莫靳远几句,可一看见向晚血淋淋的手,登时惊的变了脸色。 他来不及说什么,忙回身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抱着医药箱过来一看,“还好,就是皮外伤。” “流这么多血,还是皮外伤?”莫靳远冷着声音喝道,满是戾气,“不会治,就滚蛋。” 顾行知慢条斯理的扫一眼过去,“也是,你经验丰富,要不你来?” “……”莫靳远一窒,有心将顾行知扔出去,却也知道把他扔出去容易,再找个医生过来,至少还要二十分钟。 顾行知轻哼了声,才要开口请他滚,然后就听见旁边窸窸窣窣,回头一看,就见向晚已经从药箱里精准摸出创口贴,干脆利落的撕开,往自己伤口上一贴。 干净利落,毫不迟疑,仿佛已经做过了许多次。 第40章 晚晚,你不信我 莫靳远微微睐眼,与顾行知交换了一下眼神。 顾行知是医生,莫靳远是久经磨练,这两人自然看得出向晚动作娴熟。 这样的干脆果断,仿佛已经排演过许多遍。 可她不是向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小公主?怎么会对这种事习惯? 顾行知不由望了眼莫靳远,以眼神示意,莫靳远脸色微沉,声音却缓:“晚晚,你不信我?” 向晚其实拔掉针头就后悔了,只是上辈子她后期终于察觉到她的药里可能被添了东西,所以总是趁着人不防备的时候拔掉点滴,时间久了,自然习以为常。 惯性害死人,就算她看不见,她也知道莫靳远跟顾行知肯定是懵了。 她咳了声,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是过敏体质,从小到大的药水都是特配的。你们这直接给我用药,我担心出问题。” 这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勉强还是能成立的,顾行知拿出一个医生的大度与体贴,认认真真的道:“那确实是挺危险。” 莫靳远横了眼过去,神色森然——这件事的因果逻辑并不通。 顾行知只做看不见,继续道:“这样,你把你的过敏源告诉我,我帮你斟酌着再用药。放心,我一定谨慎。” “……”向晚表情空白了片刻,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信口胡诌的,她从哪里给他编出过敏原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克制着不去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按照时间推算,她现在应该是处于着床期,这期间尤其要注意用药,一不留神就容易导致畸形,上辈子小舟体弱,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的药里被霍宛如加了太多不该加的东西。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自然不敢大意。 顾行知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一句:“你如果不信我,我可以找我老师背书,他是中山医院院长,也是业界大拿。” 向晚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如果是上辈子,她一定是相信顾行知的,他的人品与医术也毋庸置疑,但现在她知道顾行知居然与莫靳远是朋友。 如果她告诉顾行知她很有可能怀孕了,这件事怕是瞒不过莫靳远,莫靳远心思阴沉息怒不定,她真的不敢保证,莫靳远一定同意她生下小舟,又或者说,同意她独自抚养小舟。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莫靳远肯,重视血脉的莫家,恐怕也不一定肯。 一思及这个可能性,向晚垂眸抿唇,迟疑了下,还是婉拒顾行知的好意:“顾医生,多谢你的好意,我的伤不重,我家也有家庭医生,就不劳烦你了。” 都被拒绝到这个份上了,顾行知也无可奈何,只得给了莫靳远一个眼神,莫靳远神色沉冷,看也不看顾行知,“你先出去。” 他声音紧绷,隐隐带着风雨欲来的煞气。 顾行知欲言又止,但想想觉得莫靳远如今也不是好勇斗狠的毛头少年了,应该也学会沉稳了,所以他只是微微犹豫了下,还是果断出门去了。 房间门轻轻关上。 不知是不是向晚的错觉,她仿佛觉得顾行知把房间里的空气也带走了,房间里空气凝滞,憋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面前那个人形制冰器的缘故。 向晚斟酌了下,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莫靳远好好说说话,然后她就听见莫靳远冷声道:“你怎么会在阳平山?” 向晚目光微闪。 上辈子向家的双子星并购案就是被莫家抢走的,莫家现在对向氏而言,就是潜在的对手,如果她直接告诉她去阳平山,是为了故意偶遇陈行长,好说服他继续贷款给向氏。 在商言商,这已经可以算是商业机密了。 叶慎珩跟霍宛如都能背叛她,她以为最忠心耿直的霍爷爷都有自己的私心,她真的不认为自己能够完完全全的信任莫靳远。 如果是她自己的事,她或许还能尝试着信一信莫靳远,但现在这件事事关向氏,她真的不敢赌。 她垂下眼眸,低道:“没什么。” “你不信我。” 莫靳远四个字一出,向晚总觉得房间里的温度又冷了几分,她迟疑了下,还是选择了噤口不言。 她确实不相信莫靳远,这句话她无可辩白。 房间里又沉默片刻,莫靳远又问:“你怎么会一身伤?” 向晚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莫靳远说的是什么:“我遇着一个酒疯子,他发酒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谁?” “我不知道。” 其实向晚觉得那人很有可能与莫靳远有牵扯,甚至可能是莫靳远的仇人,所以才那么神神叨叨的,不过这件事是她自己的事,她也不打算将自己的仇推给莫靳远。 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摔了一跤,摔的那么严重?”莫靳远声音微冷,“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以你当时的身体状况,你撑不了多久。” 虽然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可莫靳远一想起躲在山缝里凄惨狼狈的向晚,他还是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刺了一针,微微刺疼。 “我……”向晚想说她其实是求过救的,但被她求救的人选择视而不见而已。 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吞了下去。 这件事跟莫靳远有什么关系? 她自己的事,总是要自己来处理的。 向晚苦笑了下,自嘲道;“没办法,运气不好。” 莫靳远紧紧盯着面前一脸无奈的向晚,他又不傻,向晚的话,他大概只能听个三成而已。 如果真的都是巧合,她不可能这样的神色。 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向晚,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告诉我?”莫靳远极力压制住自己心口翻腾的怒气,声音微缓,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声音落在别人耳里,隐隐带上几分威胁之意。 向晚本来还是有几分心虚愧疚的,被他这么一“威胁”,脸色登时有些变了。 她是向家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小公主,虽然受了点磋磨,自认也成长许多,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否则上辈子她也不会选择那等玉石俱焚的法子对付叶慎珩与霍宛如。 她不接受威胁,更不会委曲求全。 她冷下脸:“没有。” 第41章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四周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向晚垂下眼眸,唇角微抿,形成倔强的弧度。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这话肯定会激怒莫靳远,只是上辈子她为着叶慎珩委屈压抑自己的本性,却只落的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她重活一辈子,自然要顺心而为。 莫靳远冷冷一笑,低低笑声里似乎藏着无穷怒意,听的向晚心口微紧,已经做好迎接莫靳远怒气的准备,但莫靳远却猛地转身,砰的一声,竟直接摔门出去了。 向晚楞了好一会,随即轻讪了声。 看来莫靳远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他跟她,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唯一的牵扯,也不过只是…… 她垂下眼,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有些懊恼——她本来还是挺想跟莫靳远保持平等互助的关系的,但情形好像不大允许。 “你乖乖的,到时候要是真需要,我绑也给你把人绑过来。” 门外莫靳远莫名打了个喷嚏。 倚靠在吧台边喝咖啡提神的顾行知打了个哈欠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他,诧异挑眉,“没打?” “滚。”莫靳远冷峻清贵的脸上笼着寒霜,显然极为不耐,“你送她回去。” “真听她的?”顾行知挑眉,“你不觉得她那谎话错漏有点多?” 就算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向晚的瞎话编的着实有些瞎。 “那又如何?”莫靳远望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神色阴鸷而冰冷,“既然她骗我,那我就查查,她为何要骗我?” 向晚这只小狐狸,只会冲着外人露出獠牙,说到底,他在她心里,也只是外人而已。 一想到这个,莫靳远脸色更沉了几分。 顾行知懵了懵,定定望了眼莫靳远,压低了声音问,“你认真的?” 莫靳远不置可否。 手机恰好响起。 莫靳远低头瞥了眼过去,原本就冷沉的黑眸更冷了几分,顾行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啧了声,“看来今天莫家是狠下心给你选个老婆了,居然劳烦起阿姨来了。” 招是老招,但屡试不爽。 莫靳远沉着脸望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原本冷沉的脸色冷了几分,却还是接起电话,声音低低:“我待会回去。” 顾行知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插口的。 莫靳远挂断电话,望向顾行知,道:“你待会送晚晚回去。” “你不送?”顾行知诧异。 虽说莫靳远势必要回莫家一趟,但这时间还是由他掌控,早一点迟一点也无关痛痒。 莫靳远站起身,侧眸望了眼紧掩的房间门:“这件事是出在阳平山,既然她不肯说,那我就去查,趁着现在人全,查起来也方便。” “所以,你回去还是为了向小姐?”顾行知迟疑了下,还是说,“如果莫家知道她的存在,恐怕不会同意。” 莫家看似低调,其实最重门楣,向家虽然也算是大富人家,但跟莫家比起来,还是多有不如的,更何况向晚看不见,这一点便足以将她拦在莫家之外。 他忽的想起向晚今日的伤,突然反应过来,愕然道:“你怀疑,今天这件事,是莫家出的手?” 莫靳远眼神愈发阴鸷冷冽,“最好不是他们。” 顾行知张了张嘴,还是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他目送莫靳远走到门口,忍不住问:“你就不跟向小姐说一声?” “不必。”莫靳远淡声道,“省的她又伸爪子,让她多留点力气。” “……” 顾行知哭笑不得,也因为莫靳远这一句话,当向晚走出房间时,他也忍不住盯着她的手看,只觉得那双小手白皙可爱,哪里像是爪子? “顾医生?” 向晚走出房间,没看到那个眼熟的轮廓,悬着的心微松,她刚跟莫靳远吵过,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顾行知回过神,神色古怪:“你知道我?” “您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向晚随口敷衍道,“还是比较好认的。” 上辈子她跟顾行知打的交道不少,自然认得出顾行知,但这件事自然是不能跟顾行知直说的。 顾行知望了望自己身后还未来得及脱下的工作服,不疑有他,“今天忙着给向总检查,还真的是忘记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向晚急声打断:“向总?你说的是我外公?我外公怎么了?” “你不知道?向总今日体检,发现心脏供血有些问题。”顾行知眼见向晚脸色难看,忙道,“你别急,问题不大,修养一下就行了。” “送我去医院,谢谢!” 此处距离医院并不远,不过十分钟,顾行知就载着向晚到了医院,因为向晚在车上就借顾行知的电话联系过许安迪,许安迪也早早就守在医院门口,一见车停下,就急忙迎了上来。 她一看见向晚的模样,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极为不善的瞪着顾行知,顾行知哭笑不得:“别这么看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向晚也道:“跟顾医生没什么关系,安迪姐,我让你带的衣服跟化妆品呢?” 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外公现在心脏不好,经不起吓。 “都带了,走,我带你去换衣服。” 许安迪是个泼辣干练的性子,立刻领着向晚去换衣服,虽然早就知道向晚摔的不轻,可等着向晚脱下西服露出伤痕,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摔的这么重?” 向晚脸色也不大好看。 今天她可是吃了大亏。 “遇见鬼了。”向晚在许安迪的帮助下穿好长袖套装,“安迪姐,待会还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许安迪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替向晚打散头发,用粉扑帮她尽可能的遮掩住脸上的伤痕,只是即便尽力遮掩,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出些许痕迹。 她有些懊恼:“你这皮肤太白太嫩,一点伤就特别显眼,这化妆品都遮不住,我建议你这几天都别出门了,好好养养。” “没事,既然都摔出来了,总得利用上,否则就白摔了。”向晚微微一笑。 第42章 我有把握 许安迪楞楞的望着镇定自若的向晚,不由怔忪了下。 她认识向晚很早,一直都知道她被向家养的很好,但正因为被养的太好了,虽然也聪慧善良,却未免过于天真,行事也是一团孩子气。 别说旁的,就是向晚当初拉她一把,也只是因为她心善却无城府,所以才愿意冒着风险帮她。 所以许安迪虽然记向晚的好,也愿意尽可能的护着她,但也是把她当做天真不懂事的小妹妹那般疼宠。 可如今的向晚,眼神明亮却坚毅,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让人无端觉得该听她的话。 许安迪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低:“你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既然我受伤了,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受伤了。”向晚微微一笑,“只有这样,陈行长才会觉得亏欠我,伤我的人才寝食难安。” 她无意卖惨,但如今是多事之秋,她也不得不多费些心思了。 许安迪了然,“那行,那我明儿就想办法把这消息送出去。” “嗯,你就说我在阳平山与人发生了碰撞,那人逃走了,一定要记得说是在阳平山,其余的消息,就不用多说了。” 说的太多,细节太多,容易让人没有探索的想法,就这么云山雾罩,反而容易生出波澜。 点出阳平山,能让人第一反应想起莫家,莫家如今恐怕正想办法抢双子星的并购案,只要把这盆似是而非的脏水往莫家身上一泼,莫家自然是落不得好。 别的不说,也足够让他们头疼一阵子了,也能帮向氏拖延一些时间。 “我明白。”许安迪了然,“那你刚才说让我帮忙,是帮什么忙?” “我需要五点到七点间阳平山山道上的所有监控,那段时间还早,又在下雨,出入的车辆应该不多,查起来应该不难。” 她虽然看不见,可听的很清楚,与她发生争执的那人应该是下山的,而后面那辆车对她见死不救,她也要彻查。 谁欠她的债,她一定要讨回来。 许安迪脸色一肃:“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最迟一天,我会给你所有的名单。” “好。” 说话间的功夫,向晚已经打理好自己,她本来是想让许安迪跟着她一道出去的,倒是许安迪犹豫了下,轻声道:“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在暗处,比较好办事。” “安迪姐,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向晚无奈,她知道许安迪是不想连累她的名声,可到这个地步了,向晚也不认为自己眼下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 许安迪仓促笑了笑,“算了,有些时候人言可畏,我一个人反而自在。” 她摆摆手,示意向晚自己去,“我店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向晚挽留,她急匆匆的就沿着后门离开了,向晚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眉头紧拢。 许安迪当年的事闹的不算小,向晚也曾替她打抱不平过,倒是许安迪自己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忍了下来,甚至故意将自己武装成那般干练风情的模样。 明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向晚抿了抿唇,眼底光芒毅然。 上辈子许安迪倾尽全力帮她,可她自己光顾着报仇,也没有好好待这位姐姐,如今她重活一世,自然是护住她所有想护住的人。 她垂下眼眸,扶着通道慢慢往前走,不多时便已到了向峥嵘的病房门口,李秘书与郑多多都守在门口,李秘书倒还好些,郑多多哭腔都出来了:“小小姐,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去送陈行长,如果不是她手机也没了电,向晚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还有脸哭!”李秘书恼怒的瞪了眼郑多多,“今天小小姐是福大命大没有事,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赔!” 郑多多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 向晚哭笑不得,“李叔,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全,跟多多没什么关系,你就别怪她了,而且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要紧的。我外公怎么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房间,奈何她根本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影。 “医生现在在里面帮向董做核磁共振,进一步的确定血管堵塞的位置。”李秘书知道向晚担忧向峥嵘,低道,“今天检查做了不少,我担心影响检查结果,一直告诉向董说您还在休息,向董也不想让您着急,也让我们瞒着您,小小姐,对不住。” “不,李叔,你做的很对。”向晚低道,“外公如果知道我失联,他肯定不肯好好检查的。” 外公是她的天和地,而她未尝不是外公最重要的人的,他们祖孙俩,总是离不了对方的。 “幸亏这次您逼着董事长过来检查,医生说了,他的的血管已经堵塞了不少,虽然眼下没什么要紧的,可一旦受了刺激,很有可能会加重病情,而且这种病情发展极快,到时候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李秘书一想到医生说的话,脸色也不大好看。 且不说向峥嵘是向氏的主心骨,就是李秘书跟着向峥嵘这么多年,他也不愿意向峥嵘出这种事。 说话间的功夫,病房门终于打开,精神矍铄的老医生走出来,一眼看见向晚,不由楞了下,“这是……” “不小心摔了,院长,我外公怎么样了?” “问题不小,不过来的及时,我个人建议是要给他做手术。” 向晚心口一紧,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迟疑了下,问道:“手术?一定要做手术吗?” “手术难度不大,你放心,到时候我会亲自主刀,但因为这种手术是越早越好,我个人建议是尽量早些。” “那就请您安排时间。”向晚干脆的道。 中山院长苦笑:“其实我之前跟向董事长也提过这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执意不肯动手术,还说想要保守治疗,这个病人不同意,我们其实也很难办。” 向晚垂下眸,好一会才道:“还是请您安排时间,您放心,我来劝他。” “你劝的了?” “我有把握。” 第43章 万一出什么岔子 向晚走进病房时,向峥嵘正朝着李秘书咆哮:“我要的是并购案的资料,不是手术意见书,我跟院长说过了,我不动手术,晚晚,你的来的正好……” “这手术您必须要做。” 向晚在向峥嵘面前站定,李秘书立刻找了个由头出门去了,向峥嵘也被向晚这满身伤给惊的坐了起来,“晚晚,你……” “摔了个跟头,问题不大。”向晚在向峥嵘面前坐下,“您重孙子也没事。” 向峥嵘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觉得自己心脏更疼了,好在向晚早就准备,将早就预备好的药递过去,“您缓缓。” “……” 向晚太过冷静,冷静的让向峥嵘都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大惊小怪,他吃了药平复一下情绪,才要说话,向晚又轻飘飘的丢下一记炸弹。 “外公,我的眼睛也能看见一些了。” 向峥嵘手一哆嗦,手里的水杯往下一掉,亏得向晚及时伸手接住才没有碎了一地,向峥嵘嘴唇微微翕动,怔怔的望着向晚明亮眼眸,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为着向晚的眼睛,他跑遍了全世界,各项诊断治疗都试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他甚至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向晚的眼睛居然还有恢复的这一天。 向晚摸索着将杯子放好,在向峥嵘面前坐下,轻声道:“细节看不清,也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不过既然能恢复,就一定会彻底恢复。” 她按住向峥嵘的手,低声道:“外公,我的眼睛都能恢复,证明一切都有转机,外婆跟我妈妈……” 她声音微哽,“您知道的,外婆跟我妈妈,她们当时上手术台时其实已经撑不住了,跟手术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您不去,就是怕出什么事,留下我一个人,可现在的医学水平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了,我相信院长的判断。” “外公,我的眼睛会慢慢好起来,我的孩子会健康长大,我相信外婆跟爸妈都会保佑我们的,如果、如果……” 向晚想起上辈子的梦魇,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就在这一瞬间,她想要打退堂鼓。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即便院长再有把握,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即便理智告诉她自己,她应该说服外公做手术,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 万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我做手术。”向峥嵘的手按上向晚的肩膀,向晚愕然抬眼,眼眶却已红了,哽咽难言,“外公……” “孩子的爸爸是谁?” 向晚愕然抬眼,刚才不是在说动手术的事? “不可能是叶慎珩。”向峥嵘冷静望着依旧泪眼婆娑的的向晚,“所以,是莫靳远。” 向晚张了张嘴,重又闭上。 她知道她告诉向峥嵘她可能怀孕之后,她就瞒不住向峥嵘了。 可想要说服向峥嵘,她确实没有比孩子更强大的筹码。 向峥嵘望着垂眸不语的向晚,心口发沉,喃声道,“怪不得他突然来求婚,晚晚,你想嫁他?” “我不!”向晚脱口而出。 “那你跟他……”向峥嵘神色深沉。 向晚定了定神,冷静的道:“那就是个意外,而且我也不愿意孩子跟他有任何牵扯,外公,莫家的水太深,我不愿意淌进去。” “你现在或许瞒得住,但时间久了,你肯定瞒不住莫靳远,他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我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 “等手头上的事结束,我想出国读书。” 世界很大,即便莫家显赫,她如果存心想远离这边,并不是没有可能。 向峥嵘眉头微不可见的拢了拢。 他性子耿硬暴烈,并不喜欢这种退避的解决方式,但他在商场打磨多年,也不得不承认向晚出国的方法,虽然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也是如今最恰当的办法了。 他沉默片刻:“也好,到时候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我跟你一起出国。” “外公!”向晚愕然抬眼,“这怎么可以?” 向氏是向峥嵘一手创立的,其中凝结了向峥嵘无数心血,就这么抛下,就是向晚也觉得可惜。 “跟向氏相比,你才是珍宝,而且我年纪也大了,本来也就到了退休的时候了,向氏本该就该交给最适合的人。”向峥嵘低声道。 “外公……”向晚心中滑过一阵暖流。 世事多艰,可身后有人一直无条件的支撑着你,总让人满是勇气。 她低声道:“好。” 向峥嵘做了一天检查,早已乏了,他见向晚眼下黑影浓重,便催着向晚回家休息,向晚也想去问问陈行长的事,也掩上门退了出去。 向峥嵘又等了会,按响手机,不一会功夫,李秘书便急急走了进来:“向董。” “晚晚回去了吗?” “我让多多送小小姐回去了,您放心。”李秘书又道,“小小姐已经让院长去排手术时间了,手术初步定在下星期五,如果一切顺利,就可以动手术了。” 李秘书本来以为向峥嵘必定会反对,出乎意料的,向峥嵘只是点了点头,又道:“我记得你有个老朋友是在侦探社工作的?” “是有一个。” “我有几件事要查,你待会帮我联系一下他。这件事一定要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李秘书犹豫了下,“也不能告诉晚晚吗?” “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前,别告诉她,这孩子……我一直以为我把她保护的很好,却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向峥嵘神色冷冽到冷酷,灰色眸子里全是森然意味。 晚晚是他护在手心里的珍宝,谁敢伤了他的宝贝,他必然要那人要用千倍百倍来偿还! 一道惊雷掠过天空,风雨欲来。 一家高档会所里,一间包厢突然被人用力踹开,伏在公主身上的年轻男人抬起头,醉醺醺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愕然,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迈步走进来的颀长男人,瞳孔骤然一缩。 “莫靳远?” 走进来的男人颀长俊美,冷峻高傲的脸上全是冷意,不是莫靳远又是谁。 莫靳远居高临下的望着烂泥似的年轻男人,冷声道:“莫靳松,昨天你都做了什么?” 第44章 她不会躲 莫靳松,莫家二房长子,微微楞了楞,被酒气充斥的脸上旋即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他搂住身边的公主,嘲讽笑道:“你什么身份,你也配问我?莫靳远,你还真的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是不是?你就是个野种!” 莫靳远身后跟着的特助脸色骤变,便要发作,莫靳远却微一抬手,示意他退下。 “莫总……” “带所有人下去。”莫靳远声音淡淡。 “是。” 特助应了声,立刻示意几个公主跟他下去,几个公主早就被莫靳远的气质威慑住,哪里敢趟这趟浑水,急忙就要起身。 莫靳松却登时变了脸色,抓起桌上酒杯往地上一砸,哐当一声,“我看谁敢走!” 几个公主同时哆嗦了下,不敢走也不敢留,僵在那里,脸上全是畏惧。 莫靳远瞥眼过去,讽刺笑道:“莫靳松,你可真是越来越成气候了,以前好歹还敢与我单独说话,现在连说话都不敢了?” “你!”莫靳松的脸胀的通红,愤怒站起,但他的酒喝的太多,刚刚站起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公主下意识扶了他一把,却被莫靳松一把推开,还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老子什么时候需要你们这些贱人可怜?我是莫家长孙,莫家都是我的!” 公主原本柔美的脸登时红肿起来,可她哭都不敢哭,只捂着脸跟其他人瑟缩躲在角落里,生怕又给莫靳松给迁怒了。 莫靳松踉踉跄跄的走到莫靳远面前,挥动着手里的高脚杯,“莫靳远,我告诉你,你别给我在我面前摆谱,就算老爷子帮你选了一堆名门淑女又怎么样?你骨子里的血,还是贱的!你骗过老爷子,你骗不过我!你……啊!” 他的手腕被莫靳远猛地一扣,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传入耳底,几乎是同时,钻心似的疼痛自手腕部位传遍他的全身上下,他一个颤抖,立刻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莫靳远,你这个野种,你做什么!老爷子绝对饶不了你,你等着,我一定告诉老爷子……” 莫靳远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莫靳松的威胁,漠然道:“我问你,你早上在阳平山,有没有遇见一个女孩?”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我……” 话还没说完,两个高大男人便押着一个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好肉的瘦子走进来,瘦子往地上一瘫,看见莫靳松之后,又杀猪似的尖叫起来:“莫少!莫少你救我呀!” 莫靳松一个激灵,被酒精充斥的脑袋里终于清明了几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瘦子,旋即望向莫靳远,“你、你……” 他自然知道这瘦子是谁。 当初他找人在双子星地下停车场伏击莫靳远,就是找的这个瘦子做的中间人,没想到莫靳远狗命那么长,不仅逃脱了,还把那帮子打手全部送进了局子。 为着这件事,他爸不惜去找了老爷子,才把事情勉强压下来,可作为惩罚,二房也不得不让了部分权柄给莫靳远。 他本来以为事情已经了了,没想到莫靳远居然又把这个中间人给翻了出来。 莫靳远淡道:“他已经录了口供与视频,证明双子星酒店停车场的打手就是你安排的,人证物证都在,莫靳松,你觉得你会被判几年?” “莫靳远,你不讲信用!”莫靳松出离愤怒,“我爸都跟你说好了的,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话还没说完,他的领口被莫靳远猛地勒住,用力之狠,他几乎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莫靳远声音冰冷,落在耳里仿佛毒蛇:“我本来可以放过你,可你偏偏伤了她,莫靳松,这是你自寻死路。” “谁?”莫靳松浆糊似的脑袋里终于灵光一线,他终于想起阳平山道上遇见了那个女孩,他下意识道,“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摔的!又不是我撞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砰! 莫靳松只看得见莫靳远一拳打来,他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砰的一声直接撞上桌子,刹那间杯盘哗啦作响,竟硬生生的将桌子撞翻在地。 莫靳松痛的呕出一口血,想要起身,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模糊视线里,他就看见莫靳远缓步走过来,仿佛自地狱里攀爬而出的地狱,让他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莫、莫靳远,你又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你要是敢杀了我,老爷子绝对饶不了你!” “杀你?”莫靳远像是听到一个最大不过的笑话,他蹲下身,淡淡望着面前鲜血淋淋的莫靳松,“你也配?” 莫靳松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放松还是该觉得羞辱,种种奇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他僵在那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莫靳远嘲讽的望了眼莫靳松,头也不回转身便走,倒是莫靳松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生出一股恐惧,尖叫出声:“莫靳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靳远脚步一顿,侧眸望过来,黑眸里全是薄凉冷意。 “你本来就该付出代价。” “莫靳远!莫靳远!” 莫靳远再不停留,直接走出包厢,淡声吩咐身边跟着的特助:“按照之前说的做。” 特助也跟了莫靳远好些年,立刻点头:“是,我已经联系了媒体,也找了些人,一定会锤死莫靳松。” 他其实也有些感慨。 本来莫总看在老爷子与大夫人的份上,莫总已经放了莫靳松一把了,没想到莫靳松自作孽不可活,居然又惹怒了莫总。 如今人证物证都有,就算是莫仲宇莫二先生,恐怕也翻不了什么身了。 特助想了想,“但这件事事关向小姐,就算我们刻意隐藏向小姐在其中,二房那边肯定能查得到,我们是不是该通知向小姐一声,让她尽可能避一避?” 二房做事不行,最擅长的就是拉下脸,上次向家不过是牵涉到双子星的案子里,莫仲宇都能找上向家,这次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找向家以及向小姐的麻烦的。 “通知一声就行了,她应该不会躲。”莫靳远淡淡一笑,“她可能巴不得将事情闹大了。” 第45章 莫靳远长的帅呀 向晚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次日清晨的餐桌上,许安迪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声音里全是震惊:“小晚,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向晚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才七点。” 早间新闻才刚刚开始吧。 “莫家二房长子莫靳松,被人匿名指控唆使他人谋杀莫靳远,就在双子星地下室。”许安迪声音又急又快,“现在别说是莫家,龙城都大震荡了。” 向晚眼皮一跳,端起的咖啡重又放下,眸光锐利。 虽然他们这边并没有撤诉,但不知什么缘故,案子一直处于胶着僵持阶段,也没有什么进展,这不过过了一夜,就有这么大的进展? 这件事,跟莫靳远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向晚惊疑不定。 可莫靳远走的时候都没跟她说一声,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怎么可能突然插手其中? 所以,还是她想多了吧。 “就是前些天双子星地下室,小晚,那晚你是不是也在?”许安迪压低了声音,声音里掩不住的担忧,“你会不会被卷进去?” 现在向峥嵘还在医院,莫家如果真的想使什么手段……一想到这个,许安迪便愈发忧虑:“不如我待会去找你。” “不用。” 向晚回过神,安抚许安迪:“现在无数人都盯着我这边,你别过来,没事,我应付得了。” “别的都好说,莫家那边……” 话音落下,郑多多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之前弄丢了向晚一次,向晚回来时又那么一副凄惨模样,李秘书直接勒令她寸步不离,她心里有愧,昨天晚上索性就住在了向家。 “小小姐。” 向晚朝她点了点头,又对电话里许安迪道:“姐,我这里没事,我让你帮我查的事,倒是请你上点心。” 许安迪听向晚如此说,倒也无可奈何:“行,我查了一大半了,等查全了我就传给你,倒是阳平山你摔倒这件事,还是按照原来的办法行事?” 莫靳松这件事一出,莫家难保不会迁怒到向晚身上,如果舆论再度起来,莫家又不傻,必然是要怀疑向家的。 向晚微微垂眸,眸里闪过一丝冷冽:“照样。” 不管是谁推进了双子星地下室一案,这件事对她的筹谋有百利而无一害。 许安迪也干脆:“好,我继续推进。” “谢谢姐。” 向晚微笑挂断电话,倒是郑多多眨眨眼,众所周知向峥嵘是孤儿出身,向晚又是向家三代单传的独苗,根本没什么堂表姐妹,所以向晚这电话里的姐是谁? 郑多多一个晃神,连向晚叫她都没在意,还是向晚走到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回过神来,面上一红:“小小姐,莫家二房柳夫人送了请帖过来。” 莫家果然来人了。 向晚目光微冷:“莫家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郑多多被向晚的眼神惊了惊,小心翼翼的问:“那现在?” “帖子约的是什么时候?”向晚不答反问。 “今天下午,在市中心的棠心花园。”郑多多生怕向晚不知道,解释道,“我刚才查过了,棠心花园是龙城出了名的沙龙会所,龙城贵眷经常在那里举办晚宴,小小姐,这可个鸿门宴。”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去?”向晚似笑非笑的扫了眼过去。 郑多多迟疑了下,还是耿直点头,然后才想起来向晚看不见,她忙道:“虽然莫家规矩,莫家女或者儿媳,都不允许进入莫氏工作,但可以有自己的私人事业,莫家二房这位柳夫人,不止经营了两间颇有声名的慈善机构,还控股着意见拍卖行,在龙城里也颇有几分名声。” “是个难缠的?”向晚道。 “挺难缠,而且她娘家柳氏集团这两年借助着莫氏的扶持,发展迅速,这两年也抢了不少我们向氏的订单,这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那棠心花园,也是柳家的产业。” 顿了顿,她又压低了声音道:“柳家其实一直都在支持莫家二房的莫靳松,毕竟大房的莫靳远在外面流浪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几乎默认莫靳松就是莫家长孙了,各项资源都倾斜莫家二房。” “谁没想到莫靳远突然又冒出来了,一出来还分走了大半资源,别说是莫家二房,就是柳家也恨,明里暗里没少给莫靳远使绊子,不过可惜,柳家再怎么折腾,也没从莫靳远手上得了什么好处。这次莫靳松的事情一出,柳家肯定是慌了神了。” 听了郑多多的话,向晚微微诧异,不由抬眼望了眼郑多多,她现在视力恢复了不少,隐约能看清郑多多是个清瘦的姑娘家,实在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她没想到,这姑娘家居然这点细节这么清楚,而且其中一些细节,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出来的。 郑多多被向晚“看”的心里惴惴,虽然向晚看不见,但她总觉得向晚这眼神犀利的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她忍不住道:“小小姐,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些东西,都是你三叔告诉你的?”向晚问。 “我三叔……”郑多多一呆,“小小姐,您都知道我三叔是谁了呀?” 向晚笑了笑:“李秘书是个聪明人。” 昨天的事一出,李秘书立马告诉了她郑多多是他侄女的事。 郑多多楞了楞,旋即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三叔说我天天在家看那些八卦杂志,整天不务正业,所以厚着脸皮跟董事长求了关系,这才让我进秘书部打杂的。不过我跟我三叔说好了的,只要我干满一年,他就放我出去的。” “向氏不好吗?”向晚挑眉。 “好是好,可商场不适合我,我的志向可是龙城第一狗仔!”郑多多挺直胸膛,“商场能有多少八卦?能有多少瓜吃?还是娱乐圈的瓜比较精彩。” “……”向晚嘴角微抽,真心感慨,“你可真有雄心壮志。” 她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对莫家的事这么熟?莫家素来低调,应该没多少瓜给你吃吧?” 郑多多眉飞色舞:“因为莫靳远长的帅呀!” 第46章 向晚不是省油的灯 “……”向晚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呆了呆,“什么?” “小小姐你可能不知道,莫靳远虽然名声不大好,手段也狠辣,可他那长相,那身材,就是进军娱乐圈都绰绰有余,更不用说他那冷峻孤傲的气质,那在整个龙城也是独树一帜的!” 郑多多双眼放光,“小小姐你不知道,他的出现,简直就是以一己之力拉高了这个圈子的平均颜值,有钱又有颜,简直就是天选之子!” “……”向晚眼前不由浮现莫靳远的相貌,目光闪了闪。 别的不说,莫靳远的基因确实没话说,上辈子小舟就沿袭了莫靳远的相貌,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帅哥。 向晚咳了声,打破颜狗郑多多对莫靳远的无脑夸,道:“我记得向氏应该有固定合作的媒体机构,是哪一家?” 郑多多没想到这话题一下子岔到这个上面来,楞了下,才反应过来,“是京润日报,还有几家小报社,董事长不大喜欢做营销,所以合作的媒体机构并不多。小小姐,您需要我联系他们吗?” “不行,这几家媒体机构覆盖面太小,不够。”向晚皱眉,“这样,你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三大主流媒体,随便哪一家都可以,我希望他们尽快能够给我做一场专访。” “什么?”郑多多吃惊的望着向晚,觉得向晚就是疯了。 向氏虽然是大公司,可三大主流媒体也都是背靠大集团,姿态极高,更不用说临时预约做专访了。 向晚也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这样,你尽量联系,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但我希望我第一次专访决不能草草结束,懂了吗?” “我、我尽力。”郑多多硬着头皮道,“那柳夫人的帖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鸿门宴,至少也能看清莫氏到底想做什么。” 郑多多望着向晚一脸伤,“那我帮您预约化妆师?” “好。” 虽然是预约了化妆师,可等郑多多望见自化妆室里出来的向晚,倒抽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姐,您这是……” 昨儿她看着向晚,便觉得向晚的伤势有些凄惨了,过了一夜,原本伏在皮肤下的青紫都渗了出来,愈发显得惨不忍睹,本来想着有化妆师加持过,好歹不那么明显,可眼下一看,哪里是修饰,简直就是放大了所有的伤势。 简直就是惨遭虐打的小可怜。 郑多多结结巴巴:“要不我再给您换一个化妆师?” “瞧着很惨?”向晚抚了抚自己的脸。 “……很惨。” “那就对了。” “……” 郑多多简直不理解向晚的想法,可向晚是她现在的直属领导,她也不好反驳,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去了棠心花园。 到达棠心花园时不过下午三点,棠心花园不愧是龙城贵妇圈里第一沙龙会所,这个时间也来了不少人,一个个听说向晚居然过来了,都好奇走出来看。 然后就听见门铃轻响,纤细白裙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双眸明亮,可惜焦距全无,身形纤细,相貌圆润柔美可爱,即便不是倾城绝艳的长相,也算是个实打实的小美人。 可眼下这样的小美人脸上青紫乌黑,像是开了染料铺子,最严重的是她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可看着触目惊心,再加上她一身白色衣裙,愈发显得孱弱可怜。 人群里一个中年美妇微微皱眉,下意识就要上前,却被旁边同伴一把拉住,朝她微不可见的摇头。 中年美妇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怒气,暂时按兵不动。 就这一会功夫,柳荷也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了,她早就收到了消息,也早有准备,可一看见向晚这脸上的伤势,脸色登时变了变。 她知道向晚摔的惨,可没想到这般惨。 自打莫靳远对莫靳松发难之后,他们也及时调取了录像,虽然当时监控没有拍到当时所有情形,但莫靳松的行车记录仪也拍到了向晚的模样,也知道那天莫靳松调戏的人就是向晚。 而且很有可能莫靳远突然发难,就是为了向晚。 解铃还须系铃人。 二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向家,但上次莫仲宇在向家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眼下向峥嵘又在住院,二房也不想落人口实,索性就由柳荷出面,约见向晚。 但向晚这凄惨模样确实超过了柳荷的想象——小松明明说她摔的并不惨的。 柳荷也不是普通人,立刻猜出向晚可能是在故意扮惨,她不由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可出口的声音确实再热情不过:“这不是向晚吗?哎呀,瞧你这小脸伤的,看的可真的是让人心疼。” 向晚往后退了一步,显得极为拘谨与乖巧,轻声道:“二夫人客气了,您今天约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等柳荷开口,她又道:“是为了阳平山的事吗?” 柳荷万万没想到向晚会直接说出来,脸上笑容僵了僵,眼角余光扫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众人,旋即又一笑,故作亲热的拉住向晚的手:“哎呀,那是小事,我跟你妈妈也是旧相识,这些年我一直瞎忙,也没顾得上照顾你,是我的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向晚往包厢里走:“来来来,我给你点了你最爱的茶饮,我们娘俩好好说说体己话。” 刚才预备上前的中年美妇眉头皱的更紧,抬脚想要跟上去,却又被旁边同伴拉住,同伴压低了声音道:“莫靳松的事没听说吗?都被逮进去了,柳荷这个时候不忙着去救她儿子,还在这里跟人见面,想也知道有猫腻。” “可那小姑娘是向瑶的女儿,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柳荷给欺负了吧,你看看她都伤成什么样了?小瑶在天之灵看着,得有多伤心。” “你这……你没看出来,那向家小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同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看着这小姑娘,可比你有成算的多了。” “什么意思?”中年美妇诧异的问。 几乎是同时,包厢里向晚也疑惑抬眼,一脸茫然:“二夫人,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47章 你就别骗我了 柳荷神色愈发亲切和善,她伸手拉住向晚的手,声音里全是懊恼遗憾之意:“好孩子,你受苦了,我那混小子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遇到点事就着急,也不告诉你他是去找医生了,让你在山道上等那么久。” 言辞恳切,态度和善,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向晚目光微闪。 虽然她早在知道莫靳松出事的新闻后,就隐隐猜测那天那个男人就是莫靳松,她还真的没想到柳荷居然真的愿意为莫靳松出面收拾烂摊子。 一个莫仲宇,一个柳荷,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莫靳松还真的是修了一对好爹妈。 她心里轻嘲,面上却不动声色,颤声道:“二夫人,所以真的是莫少撞了我?” “明明是你自己摔的。” 柳荷脱口而出,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急切了,她今儿是来笼络安抚向晚的,可不是来激怒向晚的。 向晚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可她背后站着的是向峥嵘,向氏虽然不是那等大集团,可向峥嵘脾气暴烈,那护短的脾气在龙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况且这后面还有莫靳远在。 虽然他们二房都不认为莫靳远会看得上向晚这个瞎子,但莫靳远一直针对他们二房,难保不会拿这件事借题发挥。 她勉强笑了下,声音愈发绵软:“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跟我家那个混小子脱不了关系,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认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首饰盒,笑道:“我就小松那么个混小子,一直想有一个女儿,这是我前些年从拍卖会上拍的满绿帝王绿翡翠珠链,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今儿我一看你就觉得投缘,就送给你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向晚一脸惶恐,“二夫人,您这也太折煞我了。” 帝王绿翡翠珠链如果是真品,最少也是千万起步,多则上亿,柳荷一下子这么大的手笔,看来是真着急了。 “我说了一看你就投缘,要是你不嫌弃,就给我当个干女儿怎么样?我跟你妈就是闺蜜,按理你该叫我一声柳姨,我也能替你妈妈好好照顾照顾你。” 柳荷说的情真意切,算盘打的极好。 如果能认了向晚做干女儿,向家自然不好意思再追究这件事,到时候连双子星地下室的那件事都能遮掩下去了。 “柳姨。”向晚也抬眼,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哽咽,明显是被柳荷给感动了。 柳荷心里一喜。 她就知道向晚不谙世事,又是个看不见的瞎子,自然是好糊弄。 她亲热拉住向晚:“好孩子,叫什么柳姨呀,你就直接改口叫我干妈好了。” “可我外公不会同意的。”向晚黯然道,“他最近脾气不好,为着公司的事急的直上火,我也不想拿这种事惹他生气。” “你外公就你一个外孙女,一家人哪里有什么隔夜仇的?他怎么可能真的生你的气。”柳荷敷衍的道。 向晚垂着头,低声道,“他是真生气,我听李叔说,公司跟人谈好的一桩并购案出了岔子,这事关我们向氏日后的上市,他急的都进医院了,而且李叔还说,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柳荷不耐烦的道。 “李叔说了,都是莫氏从中作梗,并购案才出了问题。”向晚希冀抬眼,神色十分天真,“柳姨,您也是莫家人,您能不能跟叔叔说说,让他放弃这个并购案?” 柳荷不可置信的望着向晚,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梦话?” 她知道向晚很有可能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她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天真! 这可是公事,是财团事务,是几十个亿的大项目,她居然就这么空口白牙的想让莫氏放手? 她这是疯了吧! 柳荷眼底轻蔑意味更浓,声音也强硬起来,道:“向晚,这是公事,我真的没办法插手,但你放心,只要你成了我的干女儿,你也算是半个莫家人,到时候向莫两家关系亲密,说话也好说些。” “可您是真正的莫家人,我就算成了您的干女儿,也只是半个莫家人,您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向晚一脸天真的抬头,眉眼里全是清澈的忧郁。 “……”柳荷简直是要疯了! 刚才她还觉得向晚是个傻白甜,现在她又犀利的要命,居然拿她的话来堵她! 向晚垂下眼眸,可怜兮兮的道:“柳姨,我年纪小,您是长辈,就别骗我了。” “……”柳荷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事情好像渐渐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在耍着她玩。 她望着向晚,不由沉下脸:“向晚,我是在跟你说认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您开玩笑,只要莫氏不再跟我们向氏抢并购案,我外公一高兴,就同意我认您做干妈了。您不是说您一直想代替我妈好好照顾我的吗?您照顾好我外公,就是照顾好我了。” 向晚忽闪着没有焦距的大眼,认认真真的道:“柳姨,你说是么?”顿了顿,她声音低下去,“还是说,您刚才说那么多疼我的话,就是哄着我玩的?” “我……”柳荷一窒,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向晚这么一个小辈堵的说不出话来。 向晚却像是伤心起来,泫然欲泣,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柳姨,我妈妈走了以后,我一直想着有个女性长辈能够关心我爱护我,我以为我今天能得偿所愿了,没想到,您都是在骗我!” 最后几个字,说的极高,而且尾音凄厉,俨然就是一个伤透了心的小姑娘。 棠心花园主打的是高雅,所以包厢间都是以树木花卉以及艺术品做间隔,高雅是够了,可私密性就不大够。 本来就有许多人关注着这里,向晚这一嗓子喊出来,几乎大半个棠心花园里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了过来。 之前一直盯着这边的中年美妇眼皮一跳,再也忍耐不住,气冲冲的往那边走过去,她速度之快,身边同伴拦都没拦得住。 “柳荷,你做什么!”中年美妇喝道,“你又想欺负人了是不是!” 第48章 你也好意思的 中年美妇一边说着,一边将向晚拉到身后:“孩子你别怕,我在这里,就容不得她欺负你!” 向晚愕然抬眼。 她刚才那番唱作练打,一方面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也是为了激怒柳荷,好把事情闹的更大,可她真的没想到会突然有人跳出来帮她。 上辈子她一直都养在深闺,身边最亲密的除了外公就是叶慎珩与霍菀如,也从来没参加过龙城的社交圈子,对这些贵眷更是知之甚少。 她望着挡在她面前的中年美妇,虽然依旧看不大清楚,但依稀也能知道是个挺有气势的夫人。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拉住她的袖子:“这位夫人,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就行。” 她跟柳荷撒泼耍赖,那是她的事,她没打算把别人牵扯进来的。 “别怕,我在这里呢。”中年美妇拍拍她的手,怜爱之意溢于言表,倒是她身边同伴定定的望了眼向晚,眼底原本警惕之色微减。 她看的出来,向晚是真的不大想她们牵扯进来,光冲这一点,证明向晚还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她索性扶住向晚,“走,我扶你去我们那里坐坐。” 她一靠近,向晚便闻到一股清雅的兰花香气,她心口一跳,忽的意识到这挡在她面前的是谁了。 她虽然不曾进入龙城社交圈子,但也知道有一位夫人创办了兰心报社,这间报社虽然不大,但以犀利敢言出名,创始人不仅姓兰,虽然相貌平常,出身寒门,但她喜兰种兰,周身常年笼罩兰香,颇为不俗。 最重要的是,她曾经嫁入莫家,嫁的还是前几日去过向家的莫仲宇,但不到三个月,她就决意与莫仲宇离婚,震惊世人,说起来,柳荷还是莫仲宇后娶的。 兰社长与莫家离婚案闹的沸沸扬扬,莫家何等威势,本来是想逼兰社长净身出户的,还是当时兰社长的好友,她当时的离婚代理律师力排众议,坚持与莫家死磕到底,不仅成功离婚,还从莫仲宇那里分了十几亿的离婚赡养费。 据说那位律师姓刘名叶,性烈如火,性子也干脆果断,而且因为出身名门,所以在圈子里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向晚不由转头望向那挡在她前面的中年美妇,心里愈发愕然,“兰社长,刘律师?” 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两尊大佛。 兰心微诧,定定望了眼向晚,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我们在这里呢。” 兰心不说话还好,原本勉强还能按捺住情绪的柳荷美丽面孔微微扭曲,咬牙道:“兰心,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莫家的事!你都不是莫家人了!” 柳荷是真的生气了! 昨日因为莫靳松的事,莫老爷子已经发过一次火了,连莫仲宇都在怪她教不好儿子,甚至还拉出兰心出来跟她比较。 兰心就在莫家待了三个月,甚至三个月都不到,可在他们那些莫家人心底,兰心就是强过她! 向晚目光骤锐!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事,她本来就不喜欢柳荷,更不想因为她牵连别的人。 她立刻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兰心面前,冷冷的道:“二夫人,是你儿子冲撞我在前,见死不救在后,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给你儿子收拾烂摊子,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她声音干脆果断,一反刚才的怯弱可怜,连刘叶都楞了下,还是被她护在身后的兰心目光微闪,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这个向家小姑娘,还真的是比她想象中的还有趣。 她慢条斯理的道:“柳荷,原来你是为了令堂来的?可我记得这件事已经进入刑事诉讼案了吧,向家也是苦主,你这个时候过来,不大妥当吧?” 刘叶是律师,反应也不慢,瞥了眼桌上的翡翠珠链,冷冷一笑,“私下约见苦主,利诱不成反而威胁,按照法律条文,柳荷,你这举动,也可以被起诉了。” “胡说八道!”柳荷咬着牙喝道,“刘叶,你别以为你做了律师你就能恐吓我,我莫家还有柳家,也不是吃素的!” “恐吓你?”刘叶蔑然一笑,“你觉得我还需要恐吓你吗?我现在报警,不用我出面,就能治你一个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 柳荷不可置信的望着刘叶,气的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可一时间居然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她心知肚明,相比她们这些被财势包裹起来的贵妇人,刘叶跟兰心是真真正正在龙城占据一方地位的人,兰心的报社,刘叶的律所,随便一个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 如果是往日那也就罢了,可如今莫靳松刚被逮进去,她现在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莫家二房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算是彻底跌入谷底了。 她咬住牙,忍住所有怒气,“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有什么事,你跟我的律师去说!” 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还是向晚无意中触到桌上的翡翠珠链,有些奇怪的触感让她目光微动,立刻开口叫住柳荷:“二夫人,等等!您的翡翠!” 她一边说着,一边稳稳端起翡翠,递给柳荷,慢慢一笑:“二夫人,我记得满绿帝王绿翡翠珠链极为难得,触之温润,颜色更是剔透,我虽然看不见,但摸着这触感,好像不大对。您是不是被骗了?” “你这瞎子,你懂什么!”柳荷恼羞成怒,“看不见就不要乱说!” 向晚才要开口,旁边兰心忽的笑了起来:“我之前倒是做过一场专栏,评价过各种顶级翡翠,我记得满绿帝王绿产量极少,整个龙城,好像就是刘老夫人有一条,小叶,是吗?” “可不是,那是我爷爷送给我奶奶的定情信物,我奶奶一直都戴着呢,柳荷,要不你给我开开眼,看看你这个好,还是我奶奶那条好?” 柳荷脸色变了又变,下意识收起翡翠珠链,“我凭什么要给你看?” “不看就不看吧,就是明天可能就有人传你拿个假货糊弄人,还糊弄一个小姑娘,啧……”刘叶毫不客气,“你也好意思的。” 第49章 演的可真好 四周登时静了静。 众人视线齐刷刷的聚集到柳荷身上。 莫家何等威势,柳荷贵为莫家二夫人,在上流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今天居然拿着一个假的翡翠珠链糊弄一个小姑娘? 怎么听都觉得离谱。 向晚垂着头,软软补充一句:“是不是误会了?我又看不见,或许我刚才摸错了。” 众人恍然想起,这位向小姐看不见东西,家里又没有什么女性长辈,如果不是她感官敏锐又及时喊出来,换做别的人,这哑巴亏恐怕是吃定了的。 众人望向柳荷的眼神不由添了几分古怪,兰心轻轻一笑,笑容温婉:“小孩子年纪小,弄错了也在情理之中,柳荷,要不你拿出来让所有人看看,免得大家误会了你。” “我……”柳荷握着首饰盒的手一紧,美丽面孔微微扭曲。 向晚说的没错,这首饰盒里确实只是普通上等翡翠,根本不是顶级帝王绿翡翠。 说到底,相比较莫氏而言,向晚只是个中等门户的千金,又是个看不见的瞎子,即便柳荷确实有不少价值连城的珍宝,她也不认为向晚值得她投资那么多。 她没想到向晚居然当众说出来了,更没想到她的死对头兰心与刘叶居然站在了向晚那一边。 环视周遭或鄙夷或看热闹的视线,柳荷僵在那里,手心出汗。 她知道,不管是验还是不验,她注定要被人指指点点,她之前好不容易营造的好名声,注定要是一场空。 尤其还是被她最看不起的兰心戳破的! 一想到这个,柳荷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旁里突然走出一人,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急声道,“二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我送您去医院!” 向晚听的分明,目光微锐。 霍菀如过来凑什么热闹? 倒是柳荷微怔,诧异望了眼面前神色急切的霍菀如,旋即反应过来,往后微微一仰,半倚靠在她的身上,虚弱的道:“我没事,我就是头有些晕。” “怎么可能没事?”霍菀如急道,“您看您的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我扶您去医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柳荷往外走,柳荷自然是求之不得,虚虚弱弱的往外走。刘叶按捺不住,上前拦在她们面前,“怎么,骗了人就想走?” 柳荷柳眉倒竖,才要发作,霍菀如却已软声开口,“刘律师,我知道您是替兰社长抱不平,可那都已经说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您何必再抓着不放?生为女子,已是不易,何必再为难彼此?” 霍菀如的声音绵软,说出的话却犀利,在场的人但凡年纪大些的,都知道当年莫仲宇与兰心柳荷之间的纠葛,神色愈发古怪。 刘叶大怒,才要发火,便听旁边向晚轻轻叹了口气,低道:“小如,既然你早就知道女儿家不易,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 霍宛如僵了僵,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向晚。 她跟向晚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向晚看着好说话,其实自尊心极强,极为骄傲,所以即便她把她赶出了向家,即便坊间传闻纷纷,霍宛如也笃定向晚不会对外多说什么。 她现在居然自曝其短? 她是疯了吗? 不仅霍宛如僵在那里,连四周也议论纷纷起来。 这段时间圈子里都在传向家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但因为当事人一直都没有站出来说话,所以她们以为传闻就只是传闻而已,没想到今天向晚居然当众撕霍宛如,这可是一场好戏! 向晚虽然看不见,但也听的到旁边的窃窃私语,想也知道四周炸了锅。 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她本来就没想过放过霍宛如,但看在霍管家的面上,她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勉强给霍宛如一条生路,但如今霍管家都不是想象中的忠正,那她也没必要再留情面了。 但她毕竟不怎么在外社交,除了霍菀如之外,也不大认识其他人,就算在医院里发作过一回,毕竟范围不大,所以她只能暂时先让许安迪在外放料,好磋磨霍菀如的势力,想等她在这圈子里彻底站稳脚跟,她再彻底拔除霍菀如。 只是没想到今天霍菀如跳出来找死,又一个劲的挤兑刘叶她们,择日不如撞日,她也就不客气了。 向晚垂下眼眸,轻声道:“小如,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可以让给你的,男人再重要,也不如朋友重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在背后耍手段呢?” “你胡说什么!”霍菀如胀红了脸,她本来是想给柳荷解围的,哪里知道向晚居然反将她一军,她瞥了眼四周神色古怪的众人,“我才没有!” “霍菀如,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能瞒得住人?”向晚苦笑,“你也就瞒瞒我这个瞎子而已。” 向晚本来就看不见,又是一身的伤,如今这般低落难受,愈发显得可怜无辜。 眼见着四周眼神愈发古怪,霍菀如猛地握紧拳头,知道自己再怎么装可怜,恐怕也装不过向晚了。 她抿了抿唇,咬着牙低道:“晚晚,你总是这个样子……你口口声声说你什么都愿意给我,可你每次都拿着自己瞎眼的事做筹码,从小爷爷就让我让着你,所有人都让我让着你,因为你是小姐,你看不见,你比我小,可你知不知道,我们……” 她声音微妙一哽,重又抬头,居然也是一副骄傲从容的模样,“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背叛了你,可你知不知道,我是个人,不是你的丫鬟,我只是想为我自己活一次!这难道也有错吗!” 向晚目光微动。 此时此刻,她还真的是有些佩服霍菀如了! 都被她逼到这个地步了,霍菀如居然还能翻出独立自主女强人的人设出来,居然还能强行上价值,而且从四周反应来推断,居然还有几分用处的。 霍菀如这反应能力,确实是一流水平。 向晚目光微敛,才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旁边响起。 “演的可真好。” 第50章 你进了莫靳远的房间 向晚心口微动,不由抬眼。 雾蒙蒙的视野里,居然印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说也奇怪,短短几天而已,她居然已经习惯了莫靳远的存在,即便是隔着这边远的距离,她也一眼就能知道他的存在。 然后她看着莫靳远远远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直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 莫靳远皱眉:“伤这么重?” 他昨天走的时候明明就没这么重,顾行知跟他打过包票,说向晚身上多是擦伤,而且她看着瘦弱,体质却比平常人更好一点,所以即便又是摔跟头又是淋雨,恢复起来也快。 向晚心虚,她这身伤大都是靠着化妆术弄出来的,根本没有实际上那么凄惨。 不过这话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她咳了声,冷静而客套的道:“还好,多谢莫总关心。” 他不是被她气走了吗? 怎么又来了? 莫靳远望了眼装的冠冕堂皇的小狐狸,黑眸里闪过一丝情绪,直接道:“我来找你。” 此话一出,四周哗然。 莫靳远什么身份,莫家大房独子,别说莫家那百年基业,就光是他大房那些产业,也足以让他顺风顺水,更何况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莫家老爷子现在可是很看重莫靳远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孙子的! 他居然来找向晚? 这是什么路数? 向晚嘴角微抽,觉得她刚才辛苦披的那张小可怜的羊皮都快绷不住了,她勉强笑了笑,“莫总,我……” “你这一身的伤,是在阳平山道上摔的吧?先摔的头破血流,又受了惊吓摔进沟渠,本来也没什么事,偏偏又是雷雨。”莫靳远黑眸落在霍菀如身上,声音冷淡,“莫靳松那个怂包跑了就跑了,偏偏还有人见死不救。” 人群里某人身体一颤。 向晚愕然抬眼,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她打算自己处理,所以根本没告诉莫靳远这些细节,直接气走了莫靳远。 她以为莫靳远肯定不会管这件事了,没想到莫靳远居然查到了这些事。 莫靳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监控,还有种东西,叫行车记录仪。” “……”向晚深深觉得自己被莫靳远的恶意糊了一脸。 还是旁边兰心见微知著,轻声道:“莫总既然来了,那是不是代表查到什么了?” 兰心嫁到莫家时,莫靳远已经四岁记事,他对这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前二婶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虽然冷硬傲气,还是客气点头,“查到两份行车记录仪有问题,一份是莫靳松的,一份是罗佳韵的。” 人群里也有罗家人,登时炸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我那小姑子虽然呆了点,可心眼是好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向晚也皱了皱眉。 她又不认识罗佳韵,跟罗佳韵更没什么利益纠葛,罗佳韵为什么要见死不救?这件事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她倒是记得,霍菀如与罗家大小姐走的很近…… 向晚心口一动,霍然转头,望向霍菀如的方向。 莫靳远的视线落在霍菀如身上,眸光冰冷酷寒,森冷到了极点:“不过我问过罗佳韵,那天上山时,她一直都忙着敷眼膜,也没让司机开车,开车的,是你,霍菀如。” 四下里登时炸了。 刚才霍菀如还口口声声为她自己而活,独立自主的人设也博取了几分同情分,可这转眼间,居然发现她居然对向晚见死不救。 这不是独立自主,这是忘恩负义吧。 霍菀如僵在那里,脱口而出,“没、没有!这是误会,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人群里的罗家大嫂生怕莫靳远将这罪名怪在罗佳韵身上,急忙开口,“我想起来了,你那天早上五点就来我们罗家了,我说你怎么一门心思巴结讨好我小姑子,原来是想把她当做替罪羊!你说说你,你怎么那么狠心的?” “我没有!”霍菀如忙道,“那只是个意外,我根本没有看见向晚,那天雨那么大,我根本没看见她,也没听见她的声音,罗佳韵当时也在车上,她也没听见呀,她要是听见了,她怎么可能不让我停车?” 这话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连罗家大嫂都楞了下,下意识望向向晚,向晚垂着眼,轻轻一笑,“怎么可能?我那天穿的是红色的衣裙,就算是下雨,应该也很明显,你怎么会没看见?”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荷眼皮一跳,下意识想要开口,恰好对上莫靳远淡漠又森然的视线,她虽然是长辈,可也被惊的一个哆嗦,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就在这个关口,霍菀如终于找到了向晚话里的错漏,“你胡说,你那天穿的明明是深色衣服,根本就不显眼,我……”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望向众人沉默而震惊的眼神,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在地。 刘叶嗤笑了声,拿出了律师的专业素养:“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没看见人吗,那你怎么知道向晚穿的是什么衣服?” 顿了顿,她又笑道,“你以为就行车记录仪这么一个证据可以证明你见死不救?汽车轮胎印,刹车痕迹,甚至还有罗佳韵这个人证,霍菀如,你真的以为你能瞒天过海?” 霍菀如环视四周鄙夷的视线,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本来已经扳回局面了,她甚至觉得,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脱离向家重新生活了,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就算见死不救不能算是犯罪,只能算是道德层面上的不作为,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他们不让她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她霍然转头,怨恨的望向向晚,尖声叫道:“就算我见死不救又怎么样,向晚,那是你自找的!你口口声声对叶慎珩一心一意,口口声声说我背叛了你,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先背叛了他!” “向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进的就是莫靳远的房间!” 第51章 我会为这种事负责么 刹那间,四下俱静,落针可闻。 众人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向晚以及莫靳远身上,全是不可置信。 霍菀如死死盯住向晚,神色恶毒怨愤,声音却凉,恍如吐舌的毒蛇。 “向晚,你那天晚上,进的是双子星a座总统套房,那是莫靳远的房间。” “你在里面待了将近一夜,你敢不敢告诉所有人,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背叛了你,向晚,你才是那个最恶心无耻的人,你跟莫靳远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起慎珩?” 霍菀如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如狂风骤雨一般,直接打上向晚的脸,向晚脸上血色渐渐褪去,惨白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莫靳远脸色骤沉,才要开口,便迎上向晚警告的一瞥。 那一瞥实在是太过精准,而且焦距清晰,哪里像是瞎眼的人。 饶是莫靳远反应敏捷,也不由微微眯眼,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这个小狐狸,又想玩什么把戏? 向晚瞪完莫靳远,微微抿唇,却不说话,小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愈发显得无辜可怜。 她演戏演的正欢,旁边刘叶性子急躁,大步走到向晚跟前护住她,冷着脸喝道:“霍菀如,你给我闭嘴!” 向晚微怔,她真的没想到到这个地步了,刘叶居然还愿意护在她前面,然后她又听见兰心温温柔柔的开口了:“霍小姐,虽说你现在心里不痛快,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毁了人的清白,这未免太不厚道了些。” 她声音温柔,语气却淡,与刘叶一文一武,居然十分和谐。 向晚怔怔望着挡在她前面的两名女子,心里滑过一阵暖流。 妈妈去世的早,外婆走的更早,向峥嵘粗鲁耿直,也没什么养育小女孩的经验,而且向晚当时失去亲妈,又失去了光明,就如同失控受惊的小兽,既敏感又脆弱。 所以当霍管家将比她大一点的霍菀如领到向家,而且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霍菀如都表现的无可指摘,于向晚而言,于向峥嵘而言,都是帮了大忙。 向晚是真的把霍菀如当做亲姐姐看的。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说,她能接受叶慎珩的背叛,却无法接受霍菀如的欺骗。 向晚望了眼霍菀如,即便是隔着浓黑的雾气,依旧能看出霍菀如的歇斯底里与狰狞,与记忆中那清丽懂事的小姐姐判若两人。 向晚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直接打断霍菀如的话:“没有。” 霍宛如歇斯底里的声音一顿,不可置信的望向向晚:“你胡说!你撒谎!那天我明明看见你……” “你看见什么了?”向晚抬眼,没有焦距的眼眸里全是冷冽之意,“你灌醉了我,然后还让服务员故意引我走错房间?” 她本来还想给霍宛如一点脸面,是她自己作死。 全场更静了。 霍宛如身体颤了颤,“你胡说!” “你找的那人虽然收了钱,可她权限不够,根本不敢上顶楼,只敢送我进电梯,好在,我运气不错,及时清醒过来了。”向晚淡道,“我有监控作证,你有吗?” “你胡说什么?顶楼总统套房那里根本没有监控。” “你怎么知道没有监控?就算总统套房那里没有监控,顶楼酒吧有监控,那个服务员可是被清清楚楚的拍下了脸。” “霍宛如,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能用钱使唤人,我也能用钱让人说真话。” 霍宛如面色变了又变,眼底全是惊疑,咬牙拒绝承认:“你污蔑我,那天我也喝醉了,我根本不知道,是你自己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当时她虽然买通了那个服务员,可她当时戴了假发口罩与墨镜,而且是现金交易,就算那个服务员站在她面前,她也不可能认出她来。 “既然你喝醉了,那你怎么能肯定我走错了房间?双子星总统套房最注重隐私,连酒店高层都不一定知道里面住的是谁?你怎么知道那是莫靳远的房间?” 霍宛如被向晚逼的连连后退瞠目结舌,“我、我……” 莫靳远也沉下脸,声音森冷:“你是怎么知道我行踪的?” 他本就气势冷硬,如今这般发怒,四周温度陡然降低了几度,让人不寒而栗。 他往前走了两步,冷硬黑眸里满是肃杀之意,这样的杀伐血腥之气,哪里是霍宛如承受的住的? “我不知道!”她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你们那天同时出现在地下停车场,你还要娶她,这难道不能说明一切吗?” 四下俱静,然后彻底炸了!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莫靳远与向晚! 如果说之前还只能说是勾心斗角的桃色新闻,听一听也就算了,可莫靳远求娶向晚,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莫靳远何等身份,莫家长房独子,甚至很有可能是莫家的继承人,而向家只能算是中等门户,虽然富贵,可跟莫家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向晚一直养在深闺,在千金圈子里,更是排不上号。 最重要的是,向晚是个盲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瞎子。 莫靳远怎么可能去选一个瞎子? 便是刘叶与兰心都愕然对视一眼,刘叶忍不住望向向晚:“晚晚,这件事是真的?” “……”向晚嘴角微抽,狠狠剜了眼莫靳远。 她刚才就是怕他逼霍宛如说出这件事,所以才冒着被他怀疑的风险示意了他一下,哪里知道他一句话,就逼的霍宛如狗急跳了墙。 霍宛如破罐子破摔,索性露出獠牙,咬牙道:“莫靳远,如果你不是要对向晚负责,你为什么要娶她?” 众人神色愈发古怪。 确实,霍宛如这个推论还是符合逻辑的。 如果不是莫靳远做了什么事,他又何必要娶向晚?难不成是看中她的瞎? 人群中的罗家大嫂神色更加古怪——自家小姑子一心想嫁给莫靳远,早知道莫靳远这么负责任,怎么也该厚着脸皮试一试的。 众人古怪的神色里,莫靳远终于开了口,声音讥诮而讽刺:“你觉得我会为这种事负责?” “你当我是什么?” 第52章 论追女孩子的方法 莫靳远此言一出,四下里又安静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眼底看出几分荒谬。 霍宛如言之凿凿,他们差点都信了。 如果是其他富家子弟,忠厚斯文,或许会为了露水姻缘而负责,可霍宛如说的是莫靳远呀。 莫靳远,虽是莫家长房长孙,可他并不是自小就长在莫家,他不到六岁就被莫家大夫人带离了莫家,直到成年后才回了莫家。 谁也不知道他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唯一能肯定的是,那段日子绝对不好过,否则跟他一道回来的大夫人也不会精神衰弱从不见人。 许是因为这段经历,莫靳远行事狠辣无情,性子冷傲,而且周边也不曾断过女伴,他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没见过,会因为一场露水姻缘就乖乖去娶一个盲人? 想也觉得荒唐。 “那、那你为什么要娶她?”霍宛如尖叫,“莫靳远,你敢做不敢认,你还想否认!”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反驳?”莫靳远嗤笑了声,随即神色一冷,一掌拍上桌案。 桌案咔嚓一声,竟直接断裂开来,吓的霍宛如双腿虚软,一时间几乎有些支撑不住,差点摔倒在地。 他森然道:“看在你从小伺候晚晚的份上,我今天暂时饶了你,以后但凡外面再出现有损她名节的流言,我都算在你头上。” “你……”霍宛如神色惨白,“你不讲道理!” “我莫靳远,何时是讲道理的人?”莫靳远笑了起来,只是神色愈发酷寒,“给我滚去,下次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晚晚面前,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 “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仿佛含着无穷杀意,惊的霍宛如一个哆嗦,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几步,却忘记了那边是楼梯,她脚下一个踩空,往后一仰,直接滚下去。 “啊!” 一声惨叫声后,再无声息,显然摔的不轻。 莫靳远却看也不看,抬眼望向四周神色古怪的众人,“如果让我在外面听见任何一点对晚晚的谣言,不管是谁泄露出去的,我绝不轻饶。” 威胁的意味太浓,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噤若寒蝉。 霍宛如刚才那莫靳远要对向晚负责的推论,或许是假的,但眼下来看,莫靳远要娶向晚的事恐怕是真的。 至少莫靳远这对向晚的袒护是做不了假的。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找了个借口离开,毕竟莫靳远这个煞星,谁也不想轻易招惹。 莫靳远望着成群离开的众人,颇为满意自己造成的杀伤力的,他敛眸转身,望向混在人群中的柳荷,像是终于看见了一样:“二夫人,好巧。” 柳荷没想到莫靳远居然还能找到她的头上来,笑容几乎僵在那里,勉强笑道:“靳远,我还有事,我就先……” “我刚才在楼下好像听见,说你要送晚晚一套满绿帝王绿翡翠?” 柳荷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次品,“我……” “就是你手上这条?”莫靳远微微眯眼,“拿出来我来品鉴品鉴?” “不是这个!”柳荷哪里愿意把这次品拿出来丢人现眼,“我、我刚才拿错了!” “哦,是么?那也就算了。”莫靳远语气平淡,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柳荷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松懈,就听莫靳远淡道:“晚晚年纪小,不如你老,带这些翡翠不大合适,这样吧,我记得你去年刚刚拍下一套皇室冠冕,就给晚晚吧,她比你带着合适。” 柳荷已经顾不得莫靳远话里话外的挤兑了,她只想尖叫! 那套皇室冠冕上镶嵌着粉钻,光是那颗钻就价值一亿,更不用说其他配饰,那冠冕价格可是远远高过帝王绿翡翠的! “我为什么要给她!”柳荷愤怒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靳远冷冷打断,“说起来,那冠冕好像是以莫靳松名下那间文化公司的名义拍的,价格也不低,你说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想看看那间文化公司的营收?” “……”柳荷彻底僵在那里。 当时她是真的喜欢那套皇室冠冕,但那冠冕确实太贵,还是莫靳松孝顺,主动提出走公账。 她当时还觉得莫靳松会办事,更觉得儿子孝顺,她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莫靳远知道了。 老爷子最痛恨的就是公私不分贪污受贿,要是知道他们二房拿公司的钱挥霍,必然是生气的。 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可现在莫靳松还在局子里挂了号!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让老爷子再生气了! 柳荷咬牙切齿,狠狠望着莫靳远,“你、你狠!” 莫靳远微微一笑:“那我替晚晚谢过二夫人了。” “……”柳荷心疼的厉害,又狠狠瞪了眼向晚,拂袖转身离开! 她临去的眼神太过凶狠,连向晚这个看不见东西的盲人,都感觉倒了一丝不对劲,她嘴角微抽,丝毫不觉得欢喜。 她很缺首饰吗? 就算那冠冕真的很值钱,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好吗? 不过如果真的很值钱,如果卖出去,或许还能趁机盘活向氏的流动资金。 正思索间,莫靳远缓步走过来,声音懒懒:“戏唱够了,走了。” 向晚猛的回过神,目光微动,下意识往后退。 她现在不想跟莫靳远有太多牵扯。 而且刚才闹那么一大场,现在楼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里,她还真的不想唱戏给人家看。 莫靳远微微眯眼,眼底露出几分危险意味, 这只小狐狸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这才一会功夫,就跟他划清界限了? 她可真的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他声音微低:“你说,我是抱你出去,还是扛你出去?” “莫靳远,我说过,我跟你没关系。”向晚r也动了几分气。 就在气氛又要僵起来时,旁边传来兰心柔柔的声音,兰心微笑:“小远,向小姐现在确实不方便跟你出去,你还是先回去吧。” 刘叶也没好气的道:“追女孩子是这种追法吗?莫靳远,你当这是战场,谁声音大就有理是不是?” 向晚一呆。 这两位怎么还没走? 第53章 需要我解释吗 莫靳远也皱着眉头望向那又绕回来的刘叶与兰心。 刚才这两位是随着人流一道离开的,所以他也没太在意,只当这里已经清了场,没想到在他威慑之下,这两位居然又回来了。 刘叶没好气的瞪了眼过去:“看什么看,你以为就你随便说两句,那些人就一句话也不说了?懂不懂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 “有些话不需要说透,轻轻一点,听的人就能心领神会,照样能毁掉一个人的名声。” 想起过往,兰心温婉的声音里不免也含上几分厌恶。 她当初虽然及时止损,早早就决定跟莫仲宇离婚,但因为柳荷恶意造谣,那段日子也并不好过,如果不是刘叶撑了她一把,再加上骨子里的骄傲,她或许走不到今天。 刘叶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瞥了眼脸色难看的莫靳远,英气干练的脸上笼着冷意,声音更淡:“莫总,今天闹这么一大出,也不用再趁热打铁了。” “刘律师这是什么意思?”莫靳远脸色骤冷,四周温度更低了几分。 刘叶话里话外都透着恶意,想让人轻忽都做不到。 别说是莫靳远,就连向晚都忍不住望了眼挡在她前面的刘叶。 “什么意思?需要我解释吗?” 刘叶冷笑了声,她本来就是心直口快的人,刚才不说话是看在莫靳远确实帮了向晚的份上,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昨儿莫家那场晚宴可刚结束,老爷子恐怕那里早就有名单了,您莫家旧贵巨贾,我们小门小户的够不上,你们祖孙两个做法,别拿小晚当棋子,我们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莫靳远黑眸里光芒阴鸷冷冽,声音更冷:“我什么时候把她当成棋子了?” “是么?”刘叶冷笑,“就算你没有把她当棋子,进你们莫家的人,能有几个落的好的?别说兰心了,就连……” “刘叶!”兰心突然低道。 刘叶的声音一顿,她望了眼莫靳远,撇了撇嘴,终于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拉住向晚转身往外走。 向晚倒也温顺,老老实实的跟着刘叶往外走,看的莫靳远眼皮跳了又跳,下意识想要拦住这只小狐狸,却被兰心挡住。 “小远。”兰心凝视莫靳远,神色凝重。 莫靳远动作一顿。 他记事早,兰心虽然在莫家待了时间不长,却也确确实实的给了他些微温情。 兰心望着莫靳远,面前恍惚又浮现那个在大宅中孤单寂寞的小孩身影,她微微抿唇,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忍,声音微软。 “小远,我知道我没资格对你说什么,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莫家,向晚不适合待在那里。” 莫家便如一潭古井水,看似波澜不兴,其实暗潮涌动,而且暗礁丛生,一旦卷入,便是没顶之灾。 她差点死在那里。 想起那段过往,饶是兰心性子坚忍,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眼眶微微发红。 她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小远,当初是你让我坚定了离开莫家的决心,怎么你现在反而看不透了呢?” 莫靳远望着难得情感外露的兰心,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黑沉了几分,沉声道:“兰姨,她不是你。” 兰心愕然抬眼。 “而且我不是莫仲宇,更不是莫仲达,我在,便绝对不会容许她再重蹈覆辙。” 莫靳远声音冷沉,一字一句里全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饶是兰心都楞了楞,“你……” “借过。” 莫靳远冷静低语,兰心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莫靳远从她身边绕过,大步跟上向晚,自后面伸手一抄,便已将向晚打横抱起。 向晚眼皮一跳,怒声道:“莫靳远,你做什么?” “带你去医院。” 向晚心口一跳,直觉觉得不好,下意识挣扎:“我不!” 刘叶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上来去拉:“莫靳远,你做什么!” “周夫人,中山医院现在正在跟莫氏谈明年的医疗合作,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莫靳远冷冷扫了眼过去,“周先生护你宠你,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刘叶僵在那里。 她性子刚硬,最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性子温和,又对他无限包容的丈夫,确实是她唯一的软肋。 莫靳远也低头望了眼向晚:“刘律师跟兰姨护你,你难道愿意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让她们家宅不宁?” 向晚僵在那里。 虽然刘叶与兰心今天与她刚刚相识,但这两位一直不计后果的帮她,这个人情,她势必是欠下的。 莫靳远不愧是日后搅动风云的反派大佬,实在是擅长抓住软肋。 她狠狠瞪了莫靳远一眼,又望向刘叶方向,勉强笑了下:“刘律师,这是我跟他的事,放心,我没事的。” “这怎么可以?”刘叶惊怒叫道。 可莫靳远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他看也不看刘叶,抱着向晚就往外走。 “等等!”刘叶又急又怒,下意识追上去,却被兰心自身后拉住,兰心冲着她微微摇头,“算了。” “这怎么能算呢?你也不是不知道莫家是个什么地方。” “可小远不是在莫家长大的。”兰心轻道,“而且你也看见了,向晚也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弱小,她可是向瑶的女儿。” “向瑶早就过世了。”刘叶想起早早过世的友人,目光一黯,“不行,我得去看看。” “恐怕来不及了。” 像是验证兰心的话,刘叶回头便看见一辆黑色汽车自门口呼啸而过,转瞬便没了踪影。 “该死!” 刘叶的咒骂声似乎没有影响莫靳远的动作,莫靳远一踩油门,黑色汽车便疾驰而出,窗户未关,过于凛冽的劲风吹起向晚的长发,直接狠狠撞在她的脸上,略有些疼痛的感觉让她心中居然生出一股诡异的畅快感。 她总觉得自己重生以来压在心口的压力,仿佛被这过于畅快的风给吹散了几分。 她几乎想要尖叫了。 汽车猛的刹住。 过快的车速让她惯性往前冲,幸亏系着安全带,她整个人才没有冲出去,但即便如此,她的身体还是往前一倾,头狠狠撞上车前窗! 第54章 莫靳远这个混账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而是撞上了柔韧又温暖的物事上,像是人的手。 向晚心里一动,下意识抬眼,浓黑的雾气里,莫靳远的轮廓清晰可见。 即便是轮廓,也清晰而锐利,就如他整个人一般,带着冷傲犀利的棱角。 她心里莫名一动,抿了抿唇,还是道:“莫靳远,我以为我我之前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你眼睛是不是开始恢复了?”莫靳远不答反道。 向晚楞了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道:“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因为你的眼睛正在恢复,所以你才拒绝顾行知帮你用药。你怕那些药影响你的眼睛恢复。” 莫靳远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向晚目光闪了闪。 此时此刻,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莫靳远一眼就看出她眼睛正在恢复。 “但我不明白,眼睛恢复是好事,你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莫靳远低沉的声音里隐隐含着几分疑问,“你在故意瞒着谁?” 向家虽然只是中等企业,但人口简单,向峥嵘又护短护的厉害,至于霍宛如与叶慎珩,在他看来,都不是这只小狐狸的对手。 莫靳远确实有些想不明白。 他盯住面前神色惊诧的的向晚,黑眸里全是深沉的探索意味:“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 向晚忍不住心惊莫靳远的敏锐,但当务之急,她不能再让莫靳远继续联想下去。 否则以莫靳远的敏锐,难保不会猜出她怀孕的事。 她不能拿小舟去赌。 她眸光闪了闪,当机立断的道:“我瞎了十年,我外公跟着操心了十年,我承认我的眼睛有恢复的迹象,但在彻底恢复之前,我不想让我外公失望。”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外公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大好,还在医院等着动手术,我不想让他操心。”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有理有据,但莫靳远望着面前神色诚恳的女子,微微眯眼。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自己遗漏了什么一样。 莫靳远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向晚心里暗暗打鼓,想着自己说的理由应该足够取信人才是。 她抿了抿唇,想着自己要不要再补充一句,然后忽然敏锐听见身后的摩托车声。 自打上次在地下停车场被摩托车追过之后,向晚简直得了应急后遗症,她一个激灵,霍然回头,“什么声音?” 莫靳远回头一看,眸光骤凝! 向晚看不见,可他看的见。 在距离他们七八百米的位置,一群摩托车手正呼啸而来,而且辆辆都是重骑,用膝盖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这是来寻仇了。 他一把按住向晚,“坐好!” 向晚也知道情形不对,立刻抓好把手,几乎是在顷刻间,黑色汽车疾驰而出,如同闪电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如果刚才飙车只是快意,那现在分明已经带上几分血腥杀伐气,向晚想也知道恐怕是出了大事,否则以莫靳远的性子,也不至于带着她逃走。 死死抓住栏杆,住尖叫的冲动,尽量做一个安分的观众。 至少她安静的话,或许不至于影响莫靳远的发挥。 这个念头还没闪完,向晚只觉得莫靳远猛打方向盘,汽车扭出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然后在咔嚓的断裂声中,汽车直直下坠! 仿佛冲下了悬崖! 饶是向晚心性冷静,也被莫靳远这不合理的转向惊的变了脸色,尖叫道:“莫靳远,你做什么!” “汽车没油了。”莫靳远的声音居然十分冷静,“这样逃下去,只会被他们追上。我们从林子里走。” “什么?”向晚简直是要疯了,“摩托车体积小,汽车体积大,你能走的路,摩托车肯定能走!” 这不是以弱对强,自讨死路吗? “怎么,怕了?”莫靳远的声音里居然还带着几分笑意。 向晚想要尖叫,但汽车显然比她更为恼怒,它在撞断无数树枝之后,终于发出一声类似于哀鸣的声音,然后咔嚓一下,终于彻底不动了。 而原本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的摩托车声重又响起,应该是终于追上来了。 向晚僵在那里,但那一秒,她就被莫靳远从副驾驶上薅了下来,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怎么伤着她。 莫靳远低问:“你的眼睛到底恢复了多少?” 这个时候问这种事,真的恰当吗? 向晚听着身后呼啸而至的摩托车声,几乎是要崩溃了,她咬着牙:“我要是能看见,我第一个掐死你!” 她重生一遭,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不是跟他玩什么惊险游戏的。 “那就好。”莫靳远声音含着笑,然后将她往后背上一甩,吩咐道:“我要跳了,你搂紧我。” 生怕她不明白一般,他又补充一句:“你要是怕了,就闭上眼。” “等等,什么叫做你要跳了?跳什么?” 下一秒,向晚就知道莫靳远是什么意思了。 莫靳远背着她,居然直接往下一跳,上辈子坠崖的失重感瞬间弥漫了她全身,她仿佛又感觉到了自己头骨摔裂的疼痛感。 上辈子她坠落山崖,就是摔破头骨而死,虽然死亡的疼痛与绝望可能只延续了短短一瞬,但那一瞬间的感觉,她永生难忘。 那转瞬的感觉太过刻骨铭心,她仿佛瞬间到了地狱,甚至连莫靳远重新站稳都没有反应过来。 莫靳远微带诧异以及戏谑之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真的吓着了?” 向晚只觉得自己三魂不见了七魄,甚至莫靳远的声音都隔的远远的,根本听不明白,她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想要去打莫靳远,但手刚刚扬起,巨大的恐慌感瞬间弥漫了她的胸口。 她只觉得胸口一疼,眼前一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往后一仰,直接往后倒去。 “向晚!” 她隐约里仿佛听见莫靳远低吼声,只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回答。 坠入黑暗的最后一个一声意识,她只来得及想:如果这次她能活下来,她一定要抽死莫靳远! 这个该死的混账! 第55章 你的眼睛……好了? 向晚再醒来时,四下里已经暗了下去,虫鸣叫蛙叫声震天响,听着颇有几分野趣。 她撑着手臂起身,才发现身下床铺硬的厉害,跟她惯常睡的床完全不能比,也不知道莫靳远是把她带到哪个山野民宿来了。 她又想起那些穷追不舍的摩托车手,心口微紧,立刻扶着床铺站起身,只是还未来得及起身,吱呀一声,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脚步声已经十分熟悉了,不知为何,空气中隐约还带着几分血腥气。 向晚眼皮一跳,立刻抬眼:“莫靳远?” 莫靳远似乎也没想到向晚已经醒了,他条件反射的打开灯,“醒了?” 过于刺目的光线直接射进向晚的眼睛里,向晚下意识捂住眼。 “你的眼睛……”莫靳远目光骤锐,立刻往前走了两步,“能看的见光了?” “本来就能看得见光。”向晚本能反驳一句,她说的是实话,她早就能见到光了,甚至能隔着浓黑的雾气勉强看清一个人的轮廓。 但当时的光都是从浓黑雾气里透进来的,像是隔着厚厚的遮光窗帘,虽然透光,勉强只能视物而已。 而现在就仿佛拉开了窗帘,窗户是磨砂玻璃,但光线已经能肆无忌惮的透进来,刺的她眼眶发红,忍不住想要流泪,又有几分惶恐与紧张。 上辈子她虽然最后也能看见了,但上辈子她是抱着与叶慎珩霍菀如玉石俱焚的心思,仇恨已经远远压过了欢喜,也就无暇顾及了。 冰凉的手指贴上她的下眼睑,居然带上几分温柔的意味:“别怕。” 向晚回过神,抬眼望向莫靳远。 虽然现在眼睛里依旧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但除了人体轮廓,依稀能辨出颜色。 莫靳远的胸前大片红色,赤色如血。 她心口一紧,“怎么了?受伤了?” 莫靳远不甚在意的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血,只望向向晚明亮眼眸:“能看到多少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向晚犹豫了下,还是摇头:“只能勉强辨认颜色,看不清细节,问题不大。你这身上……受伤了?这里是哪里,那些人呢?” “暂时甩脱,这里是螺山,螺山占地不小,林深山高,他们应该暂时找不到这里。”莫靳远冷静的道。 “螺山?” 向晚微怔了下。 她虽然当了很多年的瞎子,可大概也知道螺山在龙城极北的位置,临海山林,因为占地太广,有大片山林都属于未开化的地方。 而棠心花园还在南城,莫靳远这一路狂飙,居然直接奔到了城北螺山。 她颇为无语,忍不住评价:“你可真能跑。” 就这么能跑,还被人给盯上,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不好,还是太招人恨了。 莫靳远挑眉:“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向晚觉得自己低估了莫靳远的脸皮厚度。 她又望了眼莫靳远胸口大片碍眼的赤红,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真的没事?” 她不觉得莫靳远口味会这么猎奇,会选择这么鲜红的衣服,而且空气中的血腥味骗不了人。 “怎么,心疼我了?”莫靳远声音微低还哑,隐隐含着几分魅惑,听的向晚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懒怠再与他废话,转身就往外走,随即就被莫靳远拉住了手,他懒懒的道:“天还没亮,山高林密,别随便乱走。” 向晚眼皮一跳。 她没被莫靳远的话惊着,反而被莫靳远过于冰冷的手给惊着了,她不由望向莫靳远:“你真的没事?” 这温度太低了。 莫靳远轻笑了声:“能有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向晚猛的抬手,一掌直接拍上莫靳远的胸口,莫靳远猝不及防,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额头冷汗都下了。 向晚望了眼手上沾染的湿漉漉的红色,脸色微变。 这是鲜血。 而且还是尚未结痂的伤口。 “你受伤了。” 而且从伤势来看,莫靳远伤的还不轻。 莫靳远轻笑了声,想要开口说话,但大脑一阵晕眩,他脚下一个趔趄,竟带着向晚往后一退。 向晚哪里撑得住他的重量,往后一仰,仰倒在床铺上,而莫靳远就压在她的身上。 好在莫靳远还有几分理智,费力往旁边让了让,将大部分的重量挪过一边,没有直接压在她身上。 但这一点动作,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力气,亦或是女子绵软清雅的香气让他心生倦怠,一时间竟懒怠起身。 “莫靳远,你先起来。”向晚咬牙。 虽然莫靳远挪开了大部分的重量,压的并不疼,但两人这样紧紧贴靠在一起,莫靳远的头抵靠在她的脖颈上,稍显柔软的头发摩挲着她敏感的脖颈皮肤,让人满心不自在。 莫靳远低低一笑,声音慵懒而含糊:“我挪不动了,你受点累,让我靠一会。” “……我为什么要受累?”向晚咬牙,“莫靳远,你给我起开。” 莫靳远没有回答,只低低笑了笑,呼出的气息灼热,含着几分无赖惫懒意味,“我偏不让。” 向晚想抽他。 她咬了咬牙,猛的使力,想要将莫靳远这只猪掀出去,但她力气实在不大,根本撼动不了故意耍赖的莫靳远。 莫靳远轻笑了声,索性环住她的腰,将她彻底桎梏在他的怀里,懒声道:“看在我又受伤又受累的份上,陪我躺一会。” 似乎是生怕向晚不答应,他又补充道:“就一会功夫,陪我睡一会,天一亮,我就带你离开。你让我歇一会。” “莫靳远!你……” 向晚的话才出口,莫靳远身体一沉,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居然就这么直接睡着了。 “莫靳远!莫靳远!” 莫靳远索性伸手捂住她的眼,声音含糊在喉咙里,竟是说不出的疲惫:“让我睡一会。” 那点疲惫真实到极点,仿佛他真的很累了。 向晚突然想起莫靳远胸口的伤口,心口微微一紧,挣扎的动作一顿,就在她犹豫间,她突然觉得不对。 如果说莫靳远刚才身体冷的像是冰块一样,现下他的温度慢慢升高,而且越来越高,高的几乎让她觉得自己要被莫靳远融化了。 她心口一紧:“莫靳远?” 莫靳远一语不发,仿佛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