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意情话》 第一章重逢 二零零八年,六月初夏。 京市故宫内,小雨连绵,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音。 “忱音,今天修不完,明天也行。” 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走上前,眼含笑意道:“现在能有像你这样热爱古物的年轻人没几个了,你可要慢慢来,这其中的奥妙是无穷的。” 许忱音停下手中的动作,抿唇一笑:“师傅,我今天想把这个镯子修复完,您先走吧,门我来锁。” 魏候欣慰笑笑:“不着急,我等着你,晚上组里聚餐,我也好给他们介绍介绍你。” 许忱音温温笑了下,点点头,低下眼眸,手在重新触摸到玉镯那一刻,她脑海里清楚浮现出这件镯子主人一生的故事与遗愿。 这是一件清朝的玉镯,镯子的主人是一位不受宠的后妃,从迈进宫门第一步,她最想见到的就是皇上,可世事无常,她从最美好的年纪等到韶华老去,都未能得偿所愿。 只能望君兴叹。 临终之际,因一生未得皇上垂怜,所以哪怕是死去,也只是了了埋葬,未能如愿,只有这件从家中带来的玉镯,陪伴了她一生。 闭眼任由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完后,许忱音深呼一口气,睁开眼睛,指腹轻轻抚摸在玉镯表面,有些伤感。 原是青春年华却被迫进到宫中,一辈子都在等一人,却最终还是遗憾而终,而她耗尽一生所等待之人,有可能从始至终不知她的姓名。 对于自己这个能通过触摸古物而感受到古物曾经主人的故事和遗愿的能力,许忱音一开始有些抗拒,但到后来,当她逐渐了解了古物背后主人的一桩桩往事,她会跟着有所感触,她便渐渐改变了想法。 能通过触摸,感知到历史的过往故事,是她的荣幸。 “哒哒哒——”屋外清脆的雨滴敲打声不断传来,她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静,如同她此刻内心的情绪希望,平和、宁谧。 过了许久,许忱音才放下手臂,站直身体,伸出双手,轻柔地将玉镯拿起来。 这枚玉镯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能够清楚看到玉镯背部雕琢着繁琐精致的花纹,每一朵花纹都是栩栩如生。 而在玉镯的内侧则刻着''承恩''二字。 许忱音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玉镯,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对魏候说道:“师傅,我已经完成了,您来看看。” 魏候闻言,接过她手中的玉镯,细细探勘了番,随即连连点头:“不错,我没看走眼,是个好苗子。” 许忱音弯唇轻笑:“还是您教的好。” “和我教没什么大关系,这东西还是要看自己的耐心与热爱。” 一路上,魏候都在给她传授着各种经验,直到两人来到聚餐的火锅店,魏候才停下话,转而神色骄傲为包厢里的人们介绍道:“这是我徒弟,许忱音,怎么样?” 许忱音微微鞠了鞠身:“大家好,我是许忱音,以后拜托大家多多指教了。” “欢迎欢迎!” 随着她话音刚落下,包厢内瞬间响起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又听其中一位和魏候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感叹道:“咱们这一行有多少年没增添过新鲜血液的……” “师傅,我也才来一年啊。” 江语无情揭穿她师傅的话,又朝许忱音招了招手:“忱音,你来这里,我们两个有话聊,有八卦。” 许忱音看了魏候一眼,等待他的示意。 “去吧去吧,你和小语坐在一起,比和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有话题。”魏侯说完,刚才的男人又连连点头:“是啊,老头找老头,年轻人找年轻人,这样谁也不拘束。” 说完,包厢内众人又一片哄闹,许忱音也跟着笑了笑,来到江语身边。 她原本以为江语说的是客套话,却没想,从她坐在江语身边那一刻起,江语的嘴巴就没停止,上至历史下至娱乐八卦,就没有江语不知道的。 中途她想插话,但都以失败告终。 “对了对了,忱音,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啊?” 听到这个问题,许忱音杏眸微闪了下,脑海里不由想起一人,轻声应道:“因为和一个人的约定。” “谁呀?”江语下意识问了句。 许忱音低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良久,缓缓开口:“前男友。” 听到她的回答,江语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连忙补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这样问的,我就是以为你也像我一样,是为了家人才选择这个行业的。” “没事。”许忱音重新抬眸,抿唇一笑。 江语点点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又转移话题:“要不要一起去卫生间呀?” “好呀。”许忱音点点头。 包厢内众人聊的火热,全然无暇顾及她们两人的小动作。 来到卫生间,许忱音只是站在水龙头前,洗了洗手,便出去等江语。 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她靠在墙壁上,脑海里不禁想起江语刚才的话题,怔怔出神。 江语出来时,一脸兴奋:“忱音,我刚才洗手,看到了一个特别帅的帅哥,我们等等,看看能不能要到微信!” “……”许忱音默然,陪着她一起等。 “出来了出来了!” 江语正说着,一个清瘦的男人走出,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眉眼冷峻,面部线条干净利落,薄唇紧抿,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清冷漠然的样子。 许忱音抬眸一瞥。 男人视线也正好落下。 一刹那,四目交汇。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 许忱音呼吸骤然一紧,眼睛不眨不眨。 偏偏,江语没察觉任何不对,一脸娇羞道:“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然而,男人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迈步离开。 在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时,许忱音清楚看到他眉骨上的一道疤痕,是高中时候没有的,以及他身上多出的少许烟草苦味。 第二章相遇 回到包厢的时候,许忱音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就连魏侯和她说的话,她也是在第三遍才听清。 “忱音,唐代文物金胡瓶被盗,上面怕文物在被盗的过程中再次遭到破坏,所以这次派我跟着文物警察一起去都兰县,在文物警察追回文物后,我们要留在当地修复完这个文物才能回来,你想不想去?” “彻底修复好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都兰县那地方又是温带荒漠区,忱音,你可要想好了。”江语小声提醒。 在准备接触这个行业的时候,许忱音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所以在面对魏侯的问题时,坚定点了点头:“我跟着师傅一起去。” 魏侯欣慰一笑:“我没看错人。” 江语也朝她笑眯眯说道:“棒哦,忱音。” 许忱音温温笑了下,脑子里此刻却还在飘神,全部都是季延的身影。 —— 聚会结束后,许忱音乘坐地铁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她没开灯,借着月光来到床边,视线落在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她和季延唯一的一张合照。 许忱音拿起相框,仔细端详着少年时期的季延,脑海里不禁慢慢浮现起刚才那一幕。 曾经的温润少年好似变了不少,尤其那双黑眸里,再没了往日的隐隐笑意,现在盛满了冷漠。 在她高中之前,因为家庭的原因,她是自卑的,一度认为天空是灰色的,这种情况持续到她高中时期,她原本以为高中生活会一如既往当个小透明。 但季延就像是一束光闯进了她灰暗的世界,带着她慢慢走出自卑,又一遍遍不厌其烦鼓励着她,直至她彻底脱离灰暗的世界。 可以说,季延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 也是她心底白月光的存在。 “许忱音,怎么这么笨?” “许忱音,看着我。” “忱音,我们在一起,好吗?” 许忱音此刻脑海中乱七八糟地响着各种声音,皆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总是那样的温柔,可是,她还是把她弄丢了。 与季延在高中分开后,她就被母亲带出国了,直到一年前,她第一次选择反抗母亲的安排,选择了回国。 她想找到季延,哪怕对方有可能早已忘记她,哪怕希望渺茫,她也依旧想试试。 就在今天,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她再次见到了季延。 她脑海里幻想过很多和季延重逢的场景,但从来没想过,会是像今天这样的场景。 他与她擦肩而过,却将她完完全全当作陌生人,在他眼里看不出错愕,也看不出欣喜,就连嘲讽都没有。 她不知道,季延是真的忘记她了吗? 还是在恨她的不告而别…… 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想到这里,许忱音抬眸看着窗外夜色,怔愣了许久。 —— 抵达都兰县时,正是中午时间,太阳照射在人身上,闷的喘不过气。 魏侯对于这种环境早已习惯,看了眼身旁默默跟着的许忱音,安慰道:“咱们工作性质特殊,慢慢习惯,等见到文物那刻就好了。” 许忱音摇摇头,抿唇轻笑:“我没事,师傅。” 魏侯笑了笑,一路上又与她聊了一些文物上的问题:“金胡瓶出土于都兰县热水墓群,代表了青海地区,吸纳了中原、栗特的文化因素,从而形成了自己鲜明的器物特点,而且热水墓就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九层妖塔的原型,其实也就是当时一座吐谷浑王室墓地。” 等两人到底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下午一点了,拿到房卡,许忱音回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澡。 等她刚出来的时候,房间的门也被轻轻敲了下,魏侯的声音传来:“忱音,你收拾好了吗?文物警察那边要和我们谈谈关于文物的事情。” 许忱音连忙应声:“好,马上来。” 去饭店的路上,魏侯时不时安慰她两句,许忱音脸上也一直挂着温温的笑,句句有回应。 都兰县不大,从宾馆到饭店也只用了十分钟时间,到了饭店门口,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上前,询问道:“是文物修复局的吗?” 魏侯点头,又介绍道:“我就是魏侯,这是我徒弟,许忱音。” 那警察露出一个笑容:“走吧,我们季队长听到你们文物局的人今天回来,一早就忙着接待你们的事情了。” 季队长? 听到这个姓氏,许忱音心里咯噔了下。 但随即又心底否认,应该只是同姓,是她一听到有关于季延的事情,就容易联想太多。 尽管她心里一直在这样说服自己,但跟在那名警察身后,许忱音还是难以控制会胡思乱想。 一路上都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许忱音没发现,身旁的魏侯偶尔看向她时,眼神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队长,修复局的人来了。” 伴随着包厢的门被推开,许忱音心底不由一阵紧张。 也只是抬眸一眼,许忱音忽然顿住脚步,视线落在包厢内站在窗前的男人身上,怔在原地,说不出任何话。 窗外炙热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包厢,男人五官立体分明,鼻梁挺拔,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许忱音心脏猛烈抽搐着,她死死咬唇,才克制住自己面色保持着沉静。 “这是我们季队。”一旁周洋没看出任何不对,介绍道:“二人请坐,时间有限,我们争取快点讨论出结果。” 许忱音没有动,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波涛汹涌,却说不出一句话。 “忱音?”魏侯看出她的不对,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你就先回宾馆吧。” 许忱音摇摇头,目光依旧没从男人身上离开半分。 没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忐忑不安。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执着,周洋此刻终于察觉了什么不对,看向季延,问了句:“队长,你们认识?” “认……” “不认识,第一次见。” 一直沉默的季延忽然开口,黑眸若有似无打量着眼前的人儿,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辫,额前刘海散落下来挡住了眉毛,精致的五官略施粉黛,干净清爽,又自带着些淡淡的疏离感。 他挑挑眉,站起身,礼貌客套的伸出右手:“你好,季延,负责此次追寻文物的工作。” 第三章耽误 许忱音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半天,回不过神。 是真的把她忘了吗? 还是恨她,故意这么说的? 季延没等到她的回应,面色也没什么波澜,平静地收回手,将目光看向魏侯,微微颔首:“接下来由我为您介绍一下金胡瓶现在的下落,以及被损坏的程度。” 魏侯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许忱音的肩膀:“忱音,要是不舒服就别忍着,这儿有师傅在,你不用担心。” 许忱音现在思绪乱的厉害,但也不愿离开,摇摇头,轻声道:“师傅,我没关系。” 见她如此坚持,魏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招呼她坐下。 期间,季延都没再看他一眼。 而许忱音的视线却是小心翼翼,这种感觉,让她有种回到高中,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季延站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样子。 现在的季延亦是最耀眼的。 “我们警方之前与盗墓那伙人有过交集,但那个团队反侦察意识很强,再加上他们如今躲到了深山中,警方的搜索力量也需要加强……”季延说着,看了一眼许忱音,两秒后,他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继续说道:“可能用的时间比较久,在这个过程中,金胡瓶可能还会再次受到人为的破坏,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和您徒弟费心。” 徒弟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许忱音神经太过于紧绷,她总觉得季延特意咬重了这两个字。 周洋坐在季延旁边,看看对面的许忱音,又看看季延,怎么看,他都能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们队长,平时多温和的一个人啊,在这个女生面前却总是刻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太假,也就能骗过这个女生。 “忱音,忱音?”魏侯叫了许忱音三声,才得到回应:“嗯?师傅怎么了?” 魏侯无奈问:“你还有什么要和季队长说的吗?” 和季延说的? 许忱音朝季延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延此刻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四目相对间。 许忱音率先败下阵,低垂下眼帘,握着矿泉水瓶的手逐渐收紧,直至瓶子发出细微的声音,她才艰难低喃:“没事……” “那今天就说到这里,您们师徒二位如果需要我和我同事的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季延说完,站起身:“我还有事,接下来会由我同事继续招待你们,抱歉。” 许忱音僵硬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听着包厢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心也不受控跟着离开。 “这批文物数量很大,价值更是超乎我们的预料,市领导得知消息后很重视……”周洋说着,顿了顿,看向心不在焉得许忱音,询问了句:“许小姐,如果你很不舒服,我让我们队长顺带把你带回去吧?” “是啊忱音,不舒服就别撑着,反正今天也就是简单的交流环节。”魏侯也跟着说。 闻言,许忱音抿唇,无法忽略自己的心思,点点头:“那要麻烦季队长了。” “这麻烦什么。”周洋笑了下:“而且我们队长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听到他的这句话,许忱音不由微微出神,是啊,季延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要不然当年为什么会义无反顾来到她这个麻烦精面前,帮助她解决所有烦恼。 只是恐怕……现在的她对于季延来说,是真的麻烦吧。 许忱音想着,又想说拒绝的话,包厢的门也是在这个时候被再次打开。 距离季延刚才离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你不舒服?”季延静静凝视着她,出声问。 许忱音紧绷着神经“嗯”了声。 感受着他的视线打量,许忱音心底的紧张感觉愈加明显,从前她只要撒谎,都无一例外会被他看穿。 许久后,季延才终于开口,冷冷道:“走吧,顺路,把你带回去。” 许忱音低低“嗯”了声,又听魏侯叮嘱了几句,才连忙迈步跟上季延的脚步。 都兰的太阳很烈,哪怕是快要过了下午,空气依旧闷的令人喘不气人来。 许忱音跟在季延身后,一言不发。 每当她想要尝试靠近他时,都会被他悄无声息拉开一些距离,不远不近,却又能刚好帮她遮挡住灼热的阳光。 这一点,许忱音有所注意,但又不敢确定,只能时不时抬眸望向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回到宾馆门口,在季延即将转身之际,她鼓足勇气开口:“季延!” “还有事?”季延停下脚步,面不改色回头看她。 许忱音伸手扯住他的袖口,紧张地问:“这些年……你、你还好吗?” “嗯。”季延抽回衣摆,淡淡应了声。 “是吗……”许忱音垂首,指尖蜷缩成拳,咬唇道:“当年的事,对不起,我……” 季延眸色倏然一顿,没有转身,背影依旧笔挺,嗓音清朗低醇:“不需要了,还有……许忱音,你真的很不适合撒谎。” 话毕,他径自迈步离开,没有丝毫留恋之情。 许忱音闭了闭眼睛,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当晚,她和魏侯一起吃完晚饭,漫步回宾馆的时候,魏侯忽然问了句:“忱音,你是不是和季队长认识?” 许忱音神色一顿,轻轻点了点头:“认识,小时候……在一起过。” 魏侯有些诧异道:“是吗?那还是挺巧的,你们两个现在还都是从事文物这个行业,你修复他守护,师傅倒是觉得你们两个还挺有缘份。” 许忱音勉强笑了下,眼眸里闪烁着失落情绪,没应声。 魏侯看她这幅表情,也没追根究底的问,转移了话题:“对于金胡瓶的资料以及修复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提及工作的事情,许忱音才提起神,缓声慢慢道:“已经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金胡瓶整体呈修长轻薄,素面、侈口、细颈、鼓腹、圈足,捶揲而成……” “季队,上面已经给到准确消息,让我们今晚立刻行动。” “联系到文物局的人了吗?” “还没……”周洋跟在季延身后,目光触及站在台阶下方的师徒二人时,停住话语,转眸看向季延:“人来了。” 晚风在此刻轻轻拂来,许忱音不可避免与季延对上视线,她的呼吸在一瞬微滞,只是静静看着他。 “去哪儿了?手机为什么关机?” 季延一连两个问题,砸的许忱音有些懵,她微微启唇,刚想要开口,就听季延声音微冷道:“许忱音,别因为你自己而耽误大家的工作进度。” 第四章动心 周洋觉得队长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连忙打圆场,开口笑道:“许小姐别在意,我们季队就是担心你,毕竟都兰到晚上也挺不安全的。” 许忱音摇头,岔开话题:“你们是要出去吗?” “接到上面指示,那伙盗墓团队今晚会有所行动。”周洋说完,又补充了句:“不光是我们,你们师徒也要一起,如果今晚行动顺利,你们要先尽可能避免让文物受到第二次伤害。” 对此,许忱音有些措不及防,倒是魏侯早已习惯,见她这副微微错愕的模样,关切问了句:“忱音,你可以吗?” 没等许忱音回答,就听季延率先开口:“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业,就没有可不可以一说。” 他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没什么语气,继续道:“五分钟的时间,能出来吗?” 许忱音先是一愣,但在看到他冷淡的眼神时,蓦地点头,小跑向宾馆,在与擦肩而过时,许忱音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苦涩烟味。 见他们师徒二人离开,周洋才好奇地问:“队长,你怎么对人家许小姐敌意这么重?” 季延瞥他一眼,声音不冷不淡:“你想多了,我对谁都这样。” 周洋撇嘴,他不信,也不敢反驳,毕竟他们队长平常虽然温和,但谁要是犯了事儿,那罚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等许忱音带着工具箱跑出来的时候,还没等她来得及喘口气,工具箱就被季延拎走。 对上她发懵的杏眸,季延面无表情解释了句:“你已经迟到两分钟了,别让大家都等你。” 听言,许忱音连忙点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敢有任何松懈之意,只是在上车的时候,许忱音犯了难。 魏侯被周洋带着上了另外一辆车,她刚想跟上去,就对上了周洋的笑脸:“许小姐满员了,你去跟着季队吧。” “……” 许忱音抿了抿唇,目送周洋驾车离开后,才回头看向季延,小声道:“我得跟着你。” 季延坐在驾驶位置上,掀起眼皮看她,没言语。 都兰县白天与夜晚的温度相差悬殊,此刻晚风吹来,将她垂在耳侧的碎发吹乱,露出半截雪白粉嫩的脖颈。 季延目光深邃,声音有些泛冷:“你准备站到文物自己回到你手上?” 许忱音怔了怔,随后连忙弯腰攥紧车内,等她系好安全带后,车子也随之启动。 一路上,车内一片寂静,许忱音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时不时抬眸看向身旁正在开车的季延,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每每在触及季延冷淡的样子时,又垂下了眼帘。 车子一路开的很快,并且都兰县不算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车子便赶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片荒漠。 在车灯的照射下,四周才能勉强看清,人踩在沙漠里,脚印很快就被流沙淹没,这无一例外又为搜索任务增加一个难度。 周洋皱紧眉头:“季队,在荒漠里开车反而是拖累,我们……” “分两路走,一路开车拦截,一路拿着工具走,我们行动受阻,他们就也是一样的情况,现在立刻行动。”季延说完,回头看向许忱音,语气不容拒绝道:“你跟我走。” 闻言,许忱音面露出些难色,魏侯看出她心中所想,安慰道:“忱音,相信自己,基本的修复工作,你已经能够做的很好了。” 许忱音心底依旧有些忐忑,但时间不等人,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两队人员很快分散,许忱音深呼一口气,刚准备迈步,眼前就忽然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许忱音不明所以抬眸,看着他。 “流沙陷人,自己能走?”季延声调淡淡的,仿佛真是普通的询问。 许忱音犹豫了下,还是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也是一瞬,她的手反被紧紧握住,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这熟悉的感觉,令她竟有一刹那的恍惚,时光仿佛在这刻倒退至高中时候。 他的背影一如从前挺拔,但又与从前不同,在他看向她的眼睛里,没了那份笑意,也没有了那份喜欢…… 想到这里,许忱音低垂下眼睫,看向两人相交的双手,任由眼里的眷恋宣泄而出,指尖慢慢蜷缩,直至两人的手紧紧贴住。 察觉到她的动作,季延黑眸微顿了下,却没有出声。 风沙迷眼,一路行动不免受阻,约莫半个小时后,对讲机忽然传来周洋的呼喊声:“季队,看到了那群人踪迹,正朝你们那边的方向跑去!” 在周洋话音刚落下时,不远处紧接着就传来几道昏黄的灯光,以及几个慌张的身影。 “队长,应该就是他们几个!” 其中一个警员面露喜色说道。 “还是老规矩,与对面交手的时候,先以文物为重。”季延如往常叮嘱完后,冷静下令:“行动。” 其余几名警员纷纷点头,朝前方那几道慌张身影追去。 夜风习习越来越急促,刮得人睁不开眼,许忱音用力攥紧拳头抵挡风力,努力保持着平衡。 季延的速度比许忱音快一些,他在前,许忱音在后,不过几秒,他们之间就落下了距离。 许忱音的体力显然有些吃力,她咬唇,拼命的追在季延身后。 这时候,季延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她:“站在这里等,哪里都不能去,知道吗?” 许忱音“嗯”了声,连忙抱紧怀中的工具箱,生怕它摔下来。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她松口气,脚下的流沙忽然不受控的松懈,她整个人跟着往进陷。 季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往旁边一扯,只差一秒,许忱音被吓出一身冷汗,再看季延,他正面无表情的凝望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许忱音。” 良久,他垂眸看着她,神色严肃道:“还有力气跑吗?” 许忱音不敢耽误一分一秒,连忙点头:“可以。” 季延嗓音“嗯”了声,抬手帮她把碎发撩至耳后,没再多问,接过工具箱,另一只手紧紧牵住她,迎风奔跑。 风吹扬起她的发尾,许忱音抬眸望着他,心是说不出的感觉。 她觉得,就算没有从前过往,她也依旧会在此刻对季延再次对动心。 第五章很想 两队人共同截那伙人,很快,便将那伙人逼到无路可退,其中一个胖子率先开口:“别再过来了,小心老子抱着这瓶子同归于尽!” 季延语气淡淡道:“三年和十年,你们选哪个?” “我呸,老子什么都不选!”那胖子气急败坏道:“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季延面色没有任何波澜:“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跑吗?金胡瓶不是瓷器,而且现在我们所有人身处的位置是荒漠,你没有任何资格和我谈判。” “我我我……”那胖子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否定的话,到最后只能总结一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亏他准备了一堆话语! 季延默言,嗓音清冷:“现在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说完这句,季延看了周洋一眼,周洋微微颔首,朝胖子那帮人走去。 “我这算是自首吧,是不是会得到什么宽大处理?” “算是……” 那胖子问了句,在周洋放松警惕时,忽然一拳朝周洋挥去,又骂了句:“瘦条,还不给老子跑!” 周洋侧身勉强避开,但却让胖子身后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钻了空子,撒腿就跑。 “队长!” 季延拧眉,动作迅疾朝那个瘦子追去。 不过眨眼一瞬,瘦子便被季延追上、撂倒,又爬起来,抬拳与季延展开搏斗。 季延先是向后避了下,在瘦子再次出拳时,一把抬手制住瘦子飞舞抡起的胳膊,反手将瘦子按倒在地。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伴随着瘦子的闷哼声,他怀中的金胡瓶被他特意扔走,季延想去抓,却慢了一步,在季延正准备开口时,抬眸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正不顾流沙朝滚落的金古瓶追去。 季延瞳孔骤缩,想都未想,立即追上。 “许忱音!” 周洋看到季延的举动后,愣了下,但在看到瘦子的动作时,接着反应过来,立即冲上前再次将瘦子压制住,回去大声喊道:“还不去帮队长!” 许忱音追着滚落的金胡瓶,一边跑一边伸手抓,但每次都差一点,尽管指尖被沙子磨出血痕,她也依旧不敢停,生怕错失机会。 眼看金胡瓶要撞上沙漠里凸出的石头,许忱音心中一紧,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嘶……” 许忱音疼的脸白了一瞬,但不忘牢牢将金古瓶护在怀里。 “许忱音!” 季延追过来,就见许忱音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趴着,他的眉头狠狠蹙起,眼神沉了沉,加快脚步上前,一把将她拉起,紧紧搂进怀里。 许忱音一怔,静静感受着他胸膛处强烈的心跳,良久,轻声安慰道:“季延,我没事……” “你还想有什么事?” 季延缓缓放开她,目光落在她泛着血迹的十指上,嗓音低沉又沙哑:“许忱音,刚才的危险性,你懂吗?” “我懂。”许忱音垂目,看着怀中的金胡瓶,喃喃道:“可是刚才情况太突然,如果我不追上去,金胡瓶只会受到二次重大伤害……” 她说着,顿了顿,才继续说:“季延,每个文物曾经主人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我不想让他们再次受到任何伤害。” 季延抿着薄唇,深深望了她片刻,才再次开口:“还能走吗?” “能……” 许忱音说完,准备迈步时,又有些窘迫看向他:“就是可能会走的有点慢。” 就在刚才,她发现她的腰好像磕到了。 季延眉心一蹙,没有应声,只是走到许忱音面前,在许忱音错愕的目光下,缓缓蹲下了身子,嗓音平淡:“上来。” “可……” “没有那么多可是,别耽误修复时间。”季延语气坚决,不容拒绝。 “……嗯。”许忱音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听话趴在了背上,动作很拘谨。 季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托好她,站起身,迈开长腿,径直往前。 走了十分钟,许忱音就这么贪婪看了季延十分钟,丝毫不舍移开视线,她脑海里不禁想起高二那年暑假的点点滴滴。 他们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都是在那年的暑假里,那样的心跳加快也让她至今难忘。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炙热,季延眼神微暗了暗,出声问道:“手还疼吗?” 听到他关心的声音,许忱音缓了下,才开口答话:“不疼了……” “嗯。” “……”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许忱音抿了抿唇,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欲言又止。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可她又怕季延会厌烦,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等到季延背着许忱音回来时,周洋已经和其他几个队员联手控制住了那胖瘦二人,周洋刚准备汇报什么,一抬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 好家伙,要说之前队长否认和许小姐的关系,他还能勉强相信,但现在,训死他,他都不信! 不过震惊归震惊,周洋该汇报的情况却是一句不落,直到最后,才试探地问:“队长,咱们怎么走?” “我和师傅走。”许忱音有意避开周洋打量的眼神,小声地说完,挣扎着就要从季延身上下来。 “别动。”季延压低声音说了句,随即才看向魏侯,语气温和道:“魏师傅,您先和我同事回去吧,我带着她,应该会迟一些,要去趟医院。” “我……” “忱音受伤了?那快去医院看看,修复工作有我在,不用担心。”魏侯连连关切叮嘱了句。 许忱音张了张嘴,或许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她想和季延多待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与周洋他们分开后,周围再次变得沉寂下来。 荒凉的沙漠之中,在此刻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阵冷风吹过,许忱音不禁缩了缩身子,鼻翼间顿时满是他身上独属阳光般的味道,这股味道令她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她抿紧唇瓣,在心里做了无数次打气后,才敢轻轻地开口:“季延,这些年里,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想到她曾一度要靠吃药才能保证睡眠。 第六章别再出现我面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比漫长。 黑暗笼罩了他的容颜,模糊的,让许忱音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风似乎吹了很久,久到许忱音一颗心下坠的厉害,想开口说什么时,就听季延没什么语气道:“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许忱音杏眸微闪,闭了闭眼,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心酸失落的滋味。 一路沉默无言,到了医院,是由季延为她忙前忙后,而她只需去到医生办公室。 县城医院夜晚的人流量并不多,所以没几分钟就轮到了许忱音。 “你会等我吗?” 进去之前,许忱音回头看向季延。 “嗯,进去吧。”季延应了声。 得到他的保证,许忱音这才放下心,走进办公室。 她伤的不严重,所以医生也就是普通叮嘱了几句,等她出来时,却看不到了季延的身影。 分别的恐惧再次涌上许忱音的心头,她神色不免慌乱起来,顾不上自己腰上传来的疼痛,转身奔跑在医院的长廊中。 在她跑出医院门口时,一阵风恰巧吹扬起她的发丝,不远处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逼停了她的脚步。 “让让!” 两个护士正焦急推着移动床往前跑,而上面则躺着一位鲜血淋漓的男人,此刻男人躺在床上,时不时嘴里涌出一股鲜血。 “先生,别睡,保持清醒。” 听着护士的声音逐渐远去,许忱音抿了抿唇,正准备收回视线,就又听刚才其中一位护士惊呼了声:“心率没了,瞳孔也涣散了!” “李医生!” “……” 随着护士的声音彻底消失,许忱音低垂下眼睫,掩盖住了眼里蕴含的复杂的情绪。 “许忱音。” 而此时,季延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与她相隔着一段阶梯。 正仰望着她。 夜晚的灯光阑珊将他挺拔的身姿映照的愈发伟岸,他静立如松,目光专注。 许忱音怔住,一时之间忘了所有反应。 见她没反应,季延拧了拧眉,走上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她,再次唤了一遍她的名字:“许忱音。” “……季延。” 许忱音回神,定定看着他,眼睛泛红。 季延静静凝视她片刻,才开口问:“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许忱音咬着唇,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底翻滚着的感觉,良久后,才艰涩说道:“我以为……又见不到你了。” 季延盯着她,漆黑的眼睛宛若寒潭一般,幽邃又深远:“许忱音,当初是你先离开的。” 所以她现在又说出这句话,简直是可笑至极。 许忱音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化为一句简单又无力的“对不起”三个字。 “没有什么对不起,从前的一切,我早就忘了。”季延说着,低头从兜中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在唇边点燃,吸了两口才看向许忱音,淡然道:“从今往后,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烟雾缭绕间,将他的容颜遮盖朦胧起来,可他说的每一字,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插入了许忱音的心脏。 许忱音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他,脑子嗡嗡作响,耳朵更像是突然失聪一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剩下季延的那句“从今往后,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季延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神平淡而疏离,没有半点波澜,继续道:“许忱音,你的出现又一次扰乱了我的生活。” “季延……” 许忱音低唤着他的名字,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走吧,送你回去。” 季延说完,将烟蒂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忱音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他毫无留恋的离去,心底蓦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感。 见她没有跟过来,季延眸色沉了沉,转身,视线落在赵梨初身上,看了她片刻后,喉结微动,嗓音有些干涩道:“不走吗?” 许忱音背脊一僵,在他的注视下,缓慢迈步,跟在他后面坐进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疾驰而逝的景致,思绪万千。 忽然一道铃声响起,在足够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突兀。 许忱音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灭屏幕,挂断了电话。 季延瞥她一眼,没出声。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了宾馆门口,许忱音没急着下车,只是低垂着眼眸,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轻声说道:“季延,人生里会有很多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留下遗憾,所以很抱歉,你刚才的话……” 她说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随即抬起眼眸,迎上他的目光,缓缓道:“我可能无法遵守。” 四目相对间,双方彼此眼中皆是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许久,季延神情淡淡,率先开口:“下车。” 许忱音眸光微动,没再停留,目送着他的车直至不见影子后,许忱音自嘲一笑,转身走进宾馆内。 这一晚,许忱音失眠了,只要她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季延冷漠的眼神。 翌日醒来时,天色阴蒙蒙的,透着丝灰败。 就如同她的心情一般,烦闷不安。 魏侯看见她时,眼里的担忧止不住:“忱音啊,年轻人不用这么拼,要是还难受那就多休息一天,修复工作有师傅。” 许忱音摇摇头,坚持道:“我没事了,师傅,别因为我而耽误修复工作。” 见她如此,魏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带着她走,语气温和叮嘱道:“这金胡瓶与瓷器不同,它需要更多的耐心,在修复的时候,你要完全忘了自己的个人情绪,知道吗?” 又想起季延,许忱音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些,在心底轻呼了一口气,点点头:“师傅,我知道了。” 魏侯欣慰笑了笑,又为她讲解了些知识:“金胡瓶出土的墓群是考古研究的重要发现,也是我们首次掌握了吐谷浑陵墓形制的基本特征。” 听着有关于金胡瓶的故事,许忱音心里的杂乱慢慢被抛下,专心投注于修复工作之中。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了下来。 直至一道突兀的铃声响起,才将师徒二人的思绪拉回,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魏侯面不改色将手机递给了许忱音:“是季队长,忱音去接吧,我把今天的最后一步收尾。” 第七章曾经的约定 按下接听键,季延的声音徐徐传出:“魏师傅,我家里还有事,要先回京市,剩下的工作会有我同事和您接手。” “……” 他说完,却没等到电话那头魏侯的回音,不免以为是信号不好,又问了句:“魏师傅,能听见吗?” “季延,是我。” 许忱音的声音忽然传出,季延在电话那头彻底怔住,迟迟没有再开口。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许忱音刚准备开口,就听季延声音微冷道:“许忱音,那晚的话,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许忱音垂在身侧的指尖微蜷,低低“嗯”了声,在他挂断电话前一秒,一鼓作气地问:“季延,你什么时候走?” 电话那边,季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嗓音低沉道:“没事就挂了……” “队长,航班……” 在电话挂断那刻,许忱音清楚听到了周洋的声音,航班,是今晚的航班吗? 不等许忱音脑子多想,她的身体早已做出了选择,返回工作室时,她正好遇到了结束工作的魏侯,将手机还给魏侯后,没等魏侯多问,她便转身快速跑走。 “忱音!” 魏侯追出来的时候,就见许忱音正好打车离开,他不免低叹了口气:“这孩子……” 而同时,许忱音坐在出租车后排,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一颗心忐忑的厉害,她对等会要面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状态。 她不知道季延是不是今晚的航班,也不知道就算见到季延后,季延对她会是什么态度,是冷漠、还是无视? 她不得而知。 但是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心,她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季延,这次,她会义无反顾走向季延,哪怕过程会很艰难。 前面司机以为她是赶航班,安慰道:“小姑娘,我这车技在都兰可是数一数二,你别担心,十分钟我肯定会给你送到!” 许忱音轻笑了笑,没出声解释。 到了机场,许忱音付完钱,就转身奔向登机口,都兰县的机场不大,到了夜晚人流量更是少之又少。 没一会儿,许忱音就来到了登机口,她停下脚步,看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轻喘着气息,怔了怔。 是季延没来? 还是她错过了? 就在许忱音暗自失落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忱音。” 是季延! 许忱音猛地回头,就见季延穿着一件白衬衣,站在距离她几米开外的位置,正肃着一张脸,薄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都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两人相互凝望着,谁都没有开口。 空荡的机场内,在此刻只有他们两人。 终于,许忱音忍不住开口,低喃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季延在触及她食指指尖的伤口时,黑眸微沉了下,淡声道:“过来。” 许忱音微愣了下,但还没等她多问,季延就已转身,她只好小跑跟上。 原本她以为季延又会和她说些冷漠的话,一路上都在做着心理建设,可当季延拿着创可贴走出药店时,她竟一时之间忘了所有反应。 只是傻傻看着季延为自己伤口消毒,又动作温柔为她贴好创可贴。 “季延……” 许忱音长长的眼睫轻颤了几下,抬眸看着季延,唇瓣微动,似欲言又止。 季延替她处理好伤口,这才掀起眼皮,语气平静道:“有事儿?”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但许忱音却莫名松了口气:“你是……今晚走吗?” 季延淡淡“嗯”了声。 许忱音低垂下眼帘,没再吭声。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 季延偶尔看一眼身旁的女人,看着她略显拘谨地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 “我们……” “我们之前不可能了。”季延打断她的话,面上毫无任何波澜,一字一句道:“许忱音,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闻言,许忱音心脏骤然抽痛了下,她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几乎是下一秒,许忱音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想要挂断,却听季延嗓音清冷道:“接吧,我说了,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许忱音呼吸微窒,那通电话她终究还是没接,或许是季延真的不在意了,可她做不到。 当初那件事,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既愧疚又痛恨自己。 那通电话被挂断的瞬间,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条微信,同时季延在此刻清楚看到了她的手机壁纸。 是高二那年暑假,他们一起的拍的星星。 壁纸里的星星依旧明亮耀眼,可现实之中的星星却早已暗淡无光。 良久,季延收回视线,随即抬眸,对上许忱音的眼睛。 她依旧美丽,眉宇间仍旧有着倔强,眼眶微红,隐隐泛着泪花,只是那双眼眸里再无往昔的明媚,取代的,则是化不开的哀愁。 季延看着这样的她,喉咙莫名一紧,半晌才哑声道:“送你回去。” 车子行驶在路上,许忱音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在车子到达宾馆门口时,许忱音垂着眼睫,缓缓地说:“季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季延神情莫辨。 他将车窗降下,随手从衣兜中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低头点燃。 一瞬间,微弱的火光将他的模样映照朦胧。 许忱音盯着他的侧颜,目光深深,犹豫了片刻,鼓足勇气问:“你会接触到这一行,是因为我们曾经的约定吗?” 因为她高中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她大概会从事这一行,那时她还问过季延的志愿,只是季延没回答。 但她却自顾自与他定了一个约定。 在嘈乱的课间,她看着身旁温润的少年,试探地说:“季延,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想好去哪里,就和我一起选择文物专业怎么样?” 少年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只是,在高考前夕,她却离开了,少年的志愿她最终也不得而知。 第八章心烦意乱 面对她炙热又忐忑的目光,季延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嗓音“嗯”了声。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许忱音的心蓦地一顿,只是还不等她再说什么,季延便率先开口,嗓音清冷:“许忱音,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另外,我现在希望你能像从前那样,走的越远越好。” 许忱音垂在身侧的手一瞬变得冰凉,抬眸,对上季延的眼睛,唇瓣动了动,想问他的意思,可她刚开了个头,却又突然不知该如何询问。 他的态度太过决绝。 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了。 这个认知令许忱音胸腔内涌起一阵剧烈翻滚的酸涩,她垂眸苦笑,眼底划过一丝凄凉,她低低说:“季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怨恨我,可是季延,这些年,我……” “许忱音。”季延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黑眸微沉,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你还要我说的多难听才能明白?” “季延,我……”许忱音心口一窒,她抬眸对上季延的眼睛,眼神复杂。 季延直直望进她的眼底,声音清亮又干脆:“下车。” 许忱音怔松了片刻,眼角有晶莹滑落,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推门下车,她站在冷风里,身影单薄,看着车子扬长而去,痛苦的闭了闭眼。 在她转身之际,魏侯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叹一口气,安慰道:“忱音,好孩子,和季队长把误会解开就好。” 许忱音低垂下眸子,试图将泪眼朦胧的模样掩去,低声喃道:“师傅,给你添麻烦了……” 魏侯摇摇头,眼里有着担忧,但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缓缓道:“不麻烦,先回去吧。” 许忱音微微颔首,在回到房间门口时,她又听魏侯关切道:“忱音啊,要是状态不对,那就明天休息一天。” “不用了。” 许忱音轻呼一口气,抬头,努力扬起一抹笑容:“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听她如此说了,魏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了看她还泛红的眼眶,又叮嘱几句,让她早点休息,才转身回房。 回到房间那刻,许忱音没开灯,整个人就像彻底没了力气一般,靠在门板上,迟迟回不了神。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才将她的神思唤回。 是陈琳,也是她在高中唯一一个还有联系的同学。 “忱音,下个月的同学聚会,你来吗?” 许忱音默声,还未等她答话,就听陈琳继续道:“大忙人,大家可都惦记着你呢。” “我……”许忱音想拒绝,就听陈琳缓缓道:“听李预说了一嘴,他好像联系到季延了,正在努力劝说中。” “……” 许忱音握着手机,垂眸沉吟。 陈琳那边自顾自道:“这还是毕业这么多年里,第一次能联系到季延,当时他家里突然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季延会颓靡不振,却没想……” 她说到一半儿,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安慰道:“忱音,我没别的意思啊,你要是不想来,那就算了。” 听着她的话,许忱音没有再接话,只是转了话题:“聚会的地址在哪里?你把位置发到我手机上吧。” 挂了电话后,许忱音垂眸看着窗外夜色,怔愣了许久。 古物修复的工作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是枯燥无味的,也是乐此不疲的。 金胡瓶的修复,对许忱音来讲是意义不同的,因为这是她第一件全程参与修复的文物。 也在这个过程中,她再次感受到了金胡瓶曾经主人的生前故事。 金胡瓶的主人曾经是一位备受皇帝信任的臣子,可谓是风光无限。 应当时唐朝饮酒风气盛行,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几乎唐朝的各个阶层都普遍饮酒,所以在这一时期,长安城的酒肆旗亭为数甚多。 其中“胡姬当垆”、“胡姬劝酒”最为盛行,而金胡瓶的主人就是在这过程中,认识了一位胡姬,与胡姬相知想恋,也得知了胡姬的家庭情况并不好。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臣子对胡姬玩一玩,却没想臣子是动了真心,不在乎世人异样的眼光,为胡姬而奔波。 就在两人快要修成正果时,胡姬消失了,不论臣子再怎么找,都没有结果,臣子母亲劝,但臣子却听不进任何话。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臣子白发,临终时,他依旧念着胡姬,孑然一身。 随着臣子逝世,当年胡姬才出现,此时胡姬早已没了美貌,只是抱着臣子生前最爱的金胡瓶,失神低喃道:“当年我若是再勇敢些,为了你肯抵抗家人便好了……” 再勇敢些? 许忱音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白云,脑海里浮现着季延的身影,以及季延的那些冷漠话语。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逼她离开,可她不想与他之间再留下任何遗憾,当年的事情她会尽力弥补,并且对于接下来要迎接的艰难事情,她也会坦然处之。 就算到时结果是最坏的,她仍旧无法挽回季延的心,她也不会有任何后悔,至少她曾经努力过……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与魏侯分别后,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公寓的地址。 等她回到公寓,洗漱完躺在床上时,天色已经朦朦渐亮了,她垂眸看着放在床头柜上与季延的合照,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时,她眼前浮现的就是季延熟练点烟的动作。 她记得,在高二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站在教学楼走廊,仰首看着少年温润带笑的模样,好奇地问:“季延,你以后会抽烟吗?” 对于她的问题,季延虽不解,但还是认真回答:“应该不会,如果有抽,那应该是我很心烦意乱的时候。” 心烦意乱才会抽…… 许忱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耳畔都是季延的声音,就这样,一直到了日出升起时,她才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京市医院住院部内,季延正站在走廊尽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诉说着什么。 第九章说谎的痕迹 “延哥,同学三年,你真不来?” 电话那端李预正滔滔不绝劝说着:“大家可都盼着你来呢,而且……你要是担心许忱音,她肯定不会来,毕竟当初她……” 季延微拧了拧眉,没什么语气道:“我再想想吧,还有事儿,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季延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只觉得一阵心烦,正准备从兜中摸出烟盒,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迈步重新走进左手边的第三间病房内。 古物修复师的工作是早八晚五,不能迟到、不能早退。 周末这天,许忱音来到聚会包厢时,基本所有同学都到齐了,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包厢,没有季延。 许忱音心中的希望也彻底泯灭,和曾经的同学们混了个脸熟,刚准备独自坐在角落,赵预就端着酒杯走上前,语气不善道:“你还真来了?” 他的一句话,顿时引得包厢内众人一阵唏嘘。 李预因为当年那件事,可谓是对许忱音讨厌至极,用李预的话说,他就是替季延感到不值,真心都喂了狗。 陈琳连忙出面打圆场:“忱音,别理他,我们玩儿我们的。” 许忱音抬眸淡淡看了赵预一眼,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她今天之所以会来,也只不过是在心里抱有一丝期待,现在期待被浇灭,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 李预目视她的背影走向角落,轻嗤了声:“还真是没自知之明,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呆在美国,永远不回来。” 听到他的话,许忱音背部僵硬了下,刚想回头反驳什么,就被陈琳打断:“忱音!别理他,他就是那样嘴欠。” 许忱音低垂下眼眸,掩饰住了眸子里流淌的复杂情绪,轻“嗯”了声。 见火药味消散,包厢里人群也顿觉无趣,开始各自聚在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许忱音安静坐在角落里,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鸡尾酒,恰巧此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带进一缕昏黄的光,她随意瞥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让她彻底愣住。 “延哥?!”李预见到季延那一刻,下意识又看了眼坐在角落的许忱音,挑了下眉,笑着问道:“还以为你不会来。” “今天没事就来了。” 季延说这句话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似真如他所说那样。 而许忱音则是一眨不眨看着季延,看着他很快又被人群包围,不禁想起高中时她第一次见到季延的场景。 那年秋天,高一新生报到,她因为刚从美国回来,所以对京市的路不熟,等她来到学校时,班级里的同学基本已经全到了,正分散成各个小群体聊的火热。 对于这种场面,她几次想要融入,但到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是季延叫住了她。 “同学,你的问题还没有答案吧?” 明媚的阳光晕落在少年精致的面容上,令他看上去多了一份清隽。 许忱音盯着他看,犹豫半晌后,摇摇头。 “那还要一起讨论吗?”季延浅笑问了句。 此刻班级里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许忱音身上,有打量的、有敌视的、也有好奇的,许忱音心里那股紧张劲儿又顿时浮现心头,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被她拒绝,少年也未恼怒,只是耸肩,笑了下:“我叫季延,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温润体贴,翩翩少年郎,这是许忱音对季延的第一印象,那时候的她也从未想过,会在之后与季延发生那么多交集。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执着,包厢里,季延很轻易就注意到她。 几秒后,他收回视线,与众人闲聊着,气氛融洽,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许忱音盯着季延那张俊美无瑕的侧颜,一颗心跳的厉害。 “季延,来,咱们喝一杯,以后多多联系啊。” 一阵寒暄直到聚会结束后,季延都没再看她一眼。 最近京市的天气变化无常,在她来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是没雨的,只不过几个小时过去,等她再出来时,雨势已经连绵起伏。 许忱音朝不远处同样一人的季延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间一点点流逝,雨势没有丝毫减退的意思。 许忱音刚鼓足勇气,准备迈步向他走去,就见季延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伞,迈开修长的腿朝她走来。 她瞬间怔在原地。 季延将撑好的黑色雨伞递给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漠道:“出门之前不看天气预报吗?” “我……”许忱音目光落在他脸上,低喃喃应言:“在我出门之前,天气预报是多云的消息。” 听到她的话,季延“嗯”了声,没再多问,提步准备离开。 “季延!” 许忱音追上他,抬眸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抿唇轻言:“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说完这句,她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你。” 雨水滴落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季延没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凝视着她。 许忱音紧绷着神经,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后,季延动了动喉结,声线微冷道:“许忱音,还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现在你的出现就是对我的打扰。” 听到他的这句话,许忱音脸色倏地变白,视线朦胧起来,她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他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什么都没有…… 季延说完,绕过她,没有丝毫留恋径直离开。 许忱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心尖狠狠刺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许久后,她闭了闭眼睛,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那晚过后,许忱音不可避免的病了,一病就是半个月,期间江语来看过她,和她又说了一些趣事,包括魏候忧心忡忡怕她辞职一事,许忱音听后这才露出几分笑容。 等她刚回到工作室没几天的时候,魏候就给了她一个任务,说是电视台邀请他们组去讲解知识,推脱不掉,必须要去一个人,是上面领导的意思,也是为了宣扬国家文物的保护工作。 第十章初恋 于是,经过所有人投票,这个抛头露面的工作就交给了那时候正在家中养病的许忱音。 用江语的话说就是:“忱音长得这么漂亮,专业知识又没得挑,没有人比忱音更适合。” 得知这个消息后,许忱音有些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演播厅内,主持人正喋喋不休介绍着展出古物的过往经历,而许忱音则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直到主持人将话题带到她身上,她才缓缓道:“这对瓷瓶生前主人是一对少年夫妻,从懵懂有情到白发苍苍,男主人在过去那样封建社会,三妻四妾的制度下,却从未纳过一妾,一生都与发妻相伴而终。” “哇。”主持人拍手称赞道:“两两有情,实乃佳偶天成,真是令人羡慕。” 许忱音点头,表示认同,当她第一次碰到这对瓷瓶,感受到文物曾经主人的一生后,打心里也是羡慕不已的。 年少有情到最后相伴一生。 这样的爱情应该是大多人都向往的吧。 她不禁又想,如果她和季延之间没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是不是也该顺利步入正轨了。 主持人看出她的走神,笑着又问:“我们好多人都对文物修复师这个职业不怎么熟悉,这个职业也对于小众些,不知道许小姐能不能给我们观众介绍一下文物修复师的大体工作?” “好。”许忱音回神,温言缓缓道:“我们每天的工作基本都是先了解需要修复文物的属性,为文物建档,要详细记录文物修复的详细过程,然后再开研讨会,具体到每个人负责什么领域,但是所有新人在上手之前,都会先跟着师傅学习一段时间。” 主持人认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一件文物的修复周期大约是多长时间呢?” “几个月到几年的时间,都有可能。” “那文物是怎么被评定级别的呢?” “这与修复时对文物的历史痕迹保存,有很大的关系。” “那确实要付出不少精力。” 一段问题问下来,主持人看着许忱音,眼里带有几分欣赏道:“还有一个问题,是我想替广大男性朋友问的,许小姐现在有男朋友吗?” 许忱音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但出于礼貌,又面对着摄影机,只能浅浅笑着摇头:“现在还没有。” 主持人对着摄影机打趣道:“电视机前的所有男性朋友们,你们可要抓紧时间了。” 在主持人话落同时,观众席也传来一阵欢呼声。 许忱音眉梢微动,在摄影机再次面向她时,拿起话筒,脸上洋溢着笑,但话语又是认真道:“我虽然单身,但是心里已经有人了,是我的初恋,现在也是我在追回他,大家可以直接略过我了。” 她这句话一出,现场瞬间哀叹声一片。 主持人似也有一瞬的惊讶,但反应极快,顺着她的话说:“想不到许小姐这样优秀的人也要追人啊。” 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勉强勾起一抹笑,轻声道:“他比我更优秀。” 她说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又将话题引到了文物身上,主持人也知趣,没再继续追问。 接下来的节目重新步入正轨,许忱音也慢慢进入状态,轻声细语讲解着每件文物背后的故事。 “这是宋朝的物件,是摆放在天子宫中的……” 她声音涓涓细流,令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落在她身上,仿佛被她带入了那段历史中。 —— 等到节目录完后,天色已经暗了。 许忱音从电视台出来,看着一对对恩爱小情侣从她身边经过,不由想起季延对她冷漠的样,那股酸涩的感觉再次不受控涌上心头。 她轻呼了口气,从包中摸出手机,根本那天的记忆,在微信好友添加栏中输入了11位数字。 紧接着微信页面便跳转到了一个人的资料的页面。 头像是他与海的自拍。 海? 许忱音几乎下意识的想,是她一直想去的扎金索斯沉船湾吗? 怀揣着这个想法,她忐忑的点开了那张头像照片。 在看到那艘标志性的沉船时。 她呼吸微窒,忘了所有反应,只剩下了震惊。 季延竟然独自一人去了他们曾经一起约定想要去的地方。 一时之间,许忱音心中五味杂陈,难掩酸楚与伤感,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回神。 抬眸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忽然又有些庆幸。 季延去了,是不是就证明季延心里还是有她的…… 但不过片刻,她又自嘲一笑。 当初发生那件事后,她却离开季延了,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幻想这些。 晚风徐徐吹来,她轻叹了口气,努力压制住了心底汹涌的情潮,思索再三,指尖还是在屏幕上按下了添加键。 在她按下添加键那刻,一颗心猛地忐忑跳动起来,许忱音闭了闭眼,索性关掉屏幕,不再去想这件事,快步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等到回到公寓时,灯都未来得及打开,站在玄关门口,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看着没有任何波动的微信界面,许忱音杏眸微动,站在原地怔了怔,才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将手机放下,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许忱音抬眸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表时间:9:21分。 他再忙,现在也应该会看手机了吧?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许忱音才又走到玄关,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下,猛地按下开屏键。 恰巧同时,手机页面弹出一条微信消息,但因为她设置了隐私,所以屏幕上看不出那条微信的内容。 是季延吗? 应该是季延,不然这么晚了还会有谁? 许忱音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从玄关走到沙发,刚坐下准备点开微信,又突然站起身,走向阳台。 她想,如果等会儿消息不是季延发的,让阳台冷风吹着,她也能情绪平静下来,不至于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 这么想着,许忱音又重新按亮了手机屏幕,在不安的心绪下,点开了微信界面。 第十一章甜筒 【忱音,明天下午临时通知要出差,今晚你收拾好东西哦,明天我们一起!】 是江语的消息。 不是季延的…… 许忱音站在阳台上,尽管做好了准备,但真当结果摆出来时,她的心底还是不免空落下来。 【好,知道了。】 她胳膊撑在在阳台栏杆上,打字回复完江语的消息后,退出聊天页面,切换到了相册。 打开相册,里面全是她跟季延高中时期的合照,十年前的照片已经有些画质不清,但依旧无法改变那时两人脸上的笑颜。 许忱音垂眸看着这张照片,思绪不由倒退至那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京市的盛夏总是闷热的,那时所有学校里还没空调的存在,闷热的夏天只能忍着扛过去,所以雪糕就成了人们的救星。 许忱音记得很清,那天等她好不容易挤到学校里的小卖店时,却被告知最后一批已经被买走了。 “呐,小姑娘,就是那位同学买走的30多根,应该是要分给班级同学,你去问问能不能分你一根。” 顺着小卖店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许忱音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是季延。 新学期报到那天帮她解过围的温润少年,也是班级里的出了名的好人缘。 他买那么多雪糕应该是要分给班级同学的吧? 要是分给同学们,那她也算其中一员,会有她的吧……只要她现在回去。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许忱音缓缓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只不过一直与前方的两道高大身影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于自己这样鬼鬼祟祟的行为,许忱音自己心里也有些无奈,但她目前来说,还是无法做到任何改变。 她很怕要与那些半生不熟的人打招呼,哪怕对方没有任何恶意。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哪个行为会得罪对方。 所以这也导致新学期开学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而她与班级里的同学还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她也尝试过鼓足勇气的融入,可他们班级里几乎所有人都是从初中就是一个学校的熟人,基本都是两三个为伴,根本不需要她的出现。 有一次她正和一位同学聊的有些渐熟时,那位同学的两个朋友就来了,将许忱音准备约那位同学一起吃饭的话,硬生生又压了回去。 看着她们三人成群结伴的离开,许忱音缓了缓神,才迈步离开,对于这种事情,她早已习惯。 因为妈妈工作的原因,所以她也要经常跟着转学,每当她好不容易适应一个学校时,回到家就会收到转学的消息。 每次转学,同学们的性格都是不同的,彼此之间的话题也都是不同的,有时候某一句话明明她没有别的意思,可总有些人喜欢仗着自己是先来的,欺负她这个后到的。 慢慢的,她就变得不会与人交流了,因为不管她怎么做,总会有些人不满意。 等许忱音回到教室后,季延和李预已经将雪糕发完了,见到许忱音的突然出现,李预拿着手里两根各咬过一口的雪糕,神色尴尬道:“还以为你出去自己买了,我怕化了,就替你吃了。” 一瞬间,班级里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站在门口的许忱音身上,包括季延。 许忱音心中的那抹紧张感又猛地涌在心头,刚准备摇头,说些什么,就听季延声音淡淡道:“我的给你,还没拆。” 在他话音落下同时,许忱音没抬头都能感受到几道锋利的目光投向自己。 见状,她连忙开口拒绝:“不用了,我……” “拿着吧。”季延已经拿着雪糕走到了她面前,将雪糕递给她,温和一笑道:“正好我不怎么喜欢吃甜筒。” “我……” 许忱音还想推脱,可在触及他温润含笑的双眸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迟疑了两秒,终究伸手接过了甜筒,小声道:“谢谢。” “谢什么,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季延又冲她笑了笑,才转身往座位走去,在经过李预时,停了脚步,面色平平道:“删了。” 许忱音那时候不知道季延口中的“删了”是让李预删什么,直到后来,高二下半学期那年,她偶然看到了季延的屏幕壁纸。 晚风轻轻吹拂,将许忱音的思绪慢慢牵回到了现实,她垂眸看着手机里那张画质有些不清的照片,良久,低低叹了口气。 长夜漫漫,月星璀璨。 与此同时,警局宿舍楼内,传来一道八卦的声音:“队长,谁啊?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你摆出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等季延出声,周洋又自顾自猜测道:“是不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去都兰县的那位许小姐?” “周洋,你是不是很闲?” 季延冷冷看他一眼:“要是闲,就下楼负重五公里。” 闻言,周洋立马闭了嘴,灰溜溜端着洗漱盆走出了宿舍。 等到宿舍重归安静时,季延才重新按亮了手机屏幕,垂眸看着微信上显示的新朋友添加那一栏,怔怔出神。 她的头像是她和一只白猫的合照。 季延记得那只猫,是他和她两个人曾经在学校一起救助过的一只白猫。 那时候那只猫还是刚满月的幼猫,现在十年过去,能明显看出,她把这只猫照顾的很好,完全看不出这只猫已经是只老年猫了。 看着这张照片,季延不由轻嘲一笑。 她当年都把猫带走了,却不愿意陪他走出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 这么一想,季延眸色深了深,没再有任何犹豫,退出了微信页面,起身走向浴室。 周洋正在洗头,头上的泡沫还没冲下去,余光一瞥,就看到了季延冷着脸走进来,于是便随意问了句:“队长,你不是洗过澡了,怎么又来了?” 季延没应声,随手将上衣脱掉,露出精瘦有劲的腰部,以及那肌理分明的腹肌。 “队长?”周洋收回目光,将头顶的沫子冲掉后,没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遍,只不过这次还另外加了个问题:“上次同学聚会队长什么感受啊?怀念青春……” 第十二章出差 “周洋。”季延神色莫辨看他一眼。 “……” 周洋被季延看的只觉得毛骨悚然,脚步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问:“队长,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哪句话踩雷了? 在周洋忐忑的注视下,季延面不改色道:“负重五公里,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回来睡觉。” ??! 周洋瞪大了一双眼睛,难以置信道:“队长,我这才洗完澡。” 季延收回视线,嗓音淡淡“嗯”了声:“所以呢,和你负重有关系吗?” 有关系! 但这话周洋也只敢在心里哀嚎一阵,面上讪讪一笑:“这就去。” 目送他的身影离开,等到浴室重新安静下来时,季延脑海里浮现出许忱音的身影,隐隐拧了拧眉。 不出意外,他今晚又要失眠了。 —— 晨曦的太阳徐徐升起,等许忱音来到工作室时,江语早已等候多时了,挽着许忱音一脸兴奋道:“忱音,大同最近新出土了一座公主墓,上面派我们去详细了解了解魏碑。” 许忱音点头,想起了什么,又问:“只有咱们两个吗?” “对呀,只有我们两个新手要去参观学习。”江语不以为然道:“魏师傅和我师傅都是院里的老师傅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次肯定不会去。” “这样啊……” 许忱音若有所思低垂了眼眉。 一直到了机场,许忱音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坐上飞机那刻,江语终于没忍住开口问:“忱音,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闻言,许忱音抬眸,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在想北魏的历史。” 听她这么说,江语也没多想,只是和空姐要了两条薄毯,一条给了许忱音,一条给自己盖上,慢悠悠道:“从事咱们这一行的还真的蛮难,基本把该学的都要学个精,地史化美物当年学的我真是怀疑人生,一度想要放弃,但是我又怕我爷爷会难过,只能咬着牙学,好在现在都熬过来了。” 江语一边感叹着,一边给自己戴上眼罩:“不对,现在也不能说是熬过来了,毕竟咱们这个职业可是要做到慎之又慎,每天高强度的集中注意力工作也好考验耐心啊!” 她说完,又随口问了句:“忱音你呢,这几天还适应吗?” 许忱音唇畔勾着淡淡笑意:“适应的差不多了,我觉得每件文物都有生命,修复好它就相当于修复好了那段历史,这么想,就会好很多。” “也是这个道理……”江语含糊不清应了声,整个人便陷入了睡梦中。 许忱音垂眸看着她秒睡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将薄毯盖好后,拿起手机查起了资料。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云冈机场,江语整个人还处于没睡醒的状态,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挽着许忱音,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笑颜道:“忱音,学习两天,正好第三天是休息日,要在大同玩一天吗?” 许忱音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应该是早就做好了攻略,点点头:“好啊,你想去哪里?” “大同的城墙可是在明代原本城墙上重新加盖的呢,我们去城墙看看吧。” 江语越说越兴奋,精神头十足道:“而且云冈石窟也特别宏伟,距离现在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了,走在历史长河中,感觉一定很棒!” “好,听你的。”许忱音脸上至始至终挂着浅浅笑意。 等两人出了机场后,大同博物馆的人早已等候了,见到她们两人,其中一个人连忙用力挥挥手:“是京市文物局的吗?” “是我们!” 江语应了声,还没等许忱音说话,便拉着许忱音小跑起来。 “你们两个还真是漂亮啊。”刚才挥手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看着许忱音和江语笑的和蔼:“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萍,是大同博物馆的副馆长,这次公主墓的讲解由我负责。” “那麻烦李馆长啦。” 江语明媚一笑,许忱音紧跟着微微颔首,轻轻笑道:“这两天多有劳烦。” “劳烦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萍笑着说,伸手为她们引着方向:“这边请。” 上了车,一路上江语的嘴巴就没停止过,先是夸赞了大同风景一通,又紧接着问了一遍小吃街,直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江语才停下话语,对着李萍不好意思笑了笑。 李萍扬眉,莞尔笑了笑,看向许忱音,询问道:“下午我们就直接吧?还是你们需要再适应一天。” “下午就直接可以了。”许忱音温言应道。 “好。”李萍自然没意见。 等许忱音和江语到了酒店后,两人开的是一间标间,江语吃完饭后就蜷缩在被窝里重新进入了梦乡。 许忱音心里暗暗有些佩服她的睡眠质量,但不过一瞬,她的注意力便被转移。 看着微信好友页面等待通过的显示,许忱音轻叹了口气。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季延肯定早就看到了她的好友验证消息,只是不愿意同意罢了…… 这么想着,许忱音整个人就似颓丧了一般,趴在桌上盯着微信好友页面一动不动,仿佛这样看着,就能出现奇迹一样。 但她终究要失落了,因为她等的奇迹没有出现,有的只是江语接二连三的问题。 “忱音,我觉得大同的天好蓝呀,你觉得呢?” “忱音,酒店离博物馆也不远,我们等会儿步走回吧。” “忱音,你了解冥婚吗?” 听她最后一个重点问题,许忱音沉思了会儿,缓缓道:“只是大体听过,具体没了解过。” “我也是,只是了解一点大概。” 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来到了博物馆,李萍早已在此等候了,走近看到她们额上的薄汗,安慰道:“馆里会凉快多。” “没关系,大同的太阳还没京市毒辣,我还能坚持。” 江语的这句话瞬间将许忱音和李萍都逗笑,几人走进博物馆时,博物馆参观人员已经零星散落在了各个角落。 李萍将她们两人带到地下负一层,缓缓介绍道:“这些展示的刻石均为馆藏墓志,基本体现了北朝各时期的多样化风格。” 第十三章由来 许忱音跟随着李萍的讲解,看着展示柜里北魏至隋代墓志各个志主的一生故事记载,仿佛此刻自己站在了时光隧道,一幕幕历史的画面犹如幻灯片一般闪烁在她脑海里,这种感觉很玄妙,让人沉迷。 她听的认真,偶尔会问两个问题,江语也时不时用笔记载着一些重点。 “往这边就是我们今天要着重了解的公主墓志。”李萍带着她们两人走到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看到她们眼底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因为莫老师傅的个人习惯,所以一般在大同出土的文物,要是交由莫老师傅修复,都会送至这里。” “还能这样吗?”江语有些诧异道:“我还以为国家所有出土文物都要一律上交由当地文物局来修复。” 许忱音没说话,但一双杏眸里明显也有着疑惑之意。 “因为莫老师傅是已经退休又被返聘的人员,年纪大了,所以院里综合考虑就同意了莫老师傅的要求。” 李萍一边解释着,一边抬手轻敲了敲小门:“莫师傅,京市那边派的人过来了。” 过了一分钟左右,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之前,李萍回头又叮嘱了句:“莫老师傅的脾气有点倔,等会儿他要说什么了,你们别和他争。” 许忱音点点头,江语不太在意道:“老师傅嘛,脾气都古怪些。” “是啊。”李萍赞同道。 等几人推门进到小屋中时,就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专心致志修复着面前的墓志,就连屋中来人也不曾吸引他的半分注意力。 李萍将她们两人带过去,三人皆是一致保持安静,认真看着老者手中的修复工作。 魏碑的斧凿之迹包含三个方面的含义,一是凿刻痕迹,它表现出来最原始的刀刻效果,这个效果决定魏碑的线条的石刻特征。 第二是天然痕迹,它表现石质肌理和因自然现象对魏碑线条的修饰和追加。 第三是人事痕迹,它表现人类社会活动的历史积累和沉淀。 所以在对魏碑的修复过程中,大多是要保留一定的历史痕迹,不会追求过度完美。 就像老者手中此刻修复的公主墓志,老者做的只是将墓志上公主的生平事迹修复明显些。 【孝文时,始平公主薨于宫,早卒,追赠穆崇玄孙穆平城与公主冥婚。】 短短一句,却概括了始平公主短暂的一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老者放下手中的刷子,许忱音和江语才敢凑近些,细细观察着修复的痕迹。 “当真还是要老师傅出手,完全看不出有过修复的痕迹。” 江语说完,转眸看向许忱音,出声问道:“对吧,忱音。” “嗯。”许忱音微微颔首。 老者摸着白胡笑了声:“你们还年轻,这文物其中的奥妙可要慢慢摸索,自然而然就会掌握其中的精髓要领。” 又听了老者传授的一些经验和上手实践,等许忱音和江语从小屋中出来时,博物馆的参观人员已经只剩下了零星几人。 李萍见她们两人对冥婚一事有兴趣,便详细讲解了一番:“冥婚最早其实是指行婚嫁之礼而成为冥中夫妻的一种形式,只不过后来人们慢慢演变,就将所有有关于一切死者婚事都称为了冥婚。” “我记得,根据甲骨卜辞中有关于殷王娶冥妻的记载,将冥婚的起源追溯到了殷商时期。”许忱音不疾不缓接着说:“我来之前查过,北朝的冥婚案例并不多,事迹中仅记载了北魏孝文帝为女始平公主谋冥婚一例,也就是刚才那位公主。” “不错。” 李萍眼里多出几分欣赏之意:“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饱受社会离乱,所以也就渐渐接受了冥婚、招魂葬等丧葬仪式,而且根据史记记载中,曹操也曾为儿子曹冲操办过冥婚。” “想不到曹操也为其子操办过冥婚一事。”江语有些惊讶重复了遍。 “是啊,曹冲自幼聪颖,但却在十三岁时便离世了,曹操作为父亲自然会为曹冲多操办些。” 李萍说着,顿了顿,为她们推开博物馆的大门,抬头看向耀眼的阳光,感叹道:“不过,说到底冥婚也是古人对故人的一种追思、弥补遗憾之情,但咱们现代人追求的还是一辈子不留下任何遗憾才好。” 说完这句,她垂下眼眸,看向许忱音,徐徐笑道:“所以,趁着你们还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事业上有了追求,感情也不要落下啊,人就活一辈子,千万别留下遗憾才行。” 许忱音不由想起了季延,怔了怔,低垂下了眼眸,没应声。 回到酒店后,许忱音和江语又温习了一遍下午学习过的理论知识,才定了外卖,江语吃着外卖,注意力很快被手机短视频牵走。 许忱音则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点的外卖吃起来也味如嚼蜡。 夜色渐渐笼罩,从酒店落地窗往下看,街道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 许忱音盯着窗外的景象,想起李萍下午的话,不要留下遗憾,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季延到底会不会回心转意,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她的希望渺茫至极。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眸子一亮,连忙打开了微信,但现实却又一次让她失望。 不是季延,是陈琳。 【忱音,下周一起约饭呀。】 许忱音抿唇,靠在落地窗上,打字回复:【好,到时候联系。】 她发完这句就退出了聊天模式,切换成为了好友验证页面,指尖点开季延的个人资料,看着季延的头像发着呆。 “忱音!” 江语猛地出现在许忱音身后,许忱音被吓了一跳,指尖也不小心再次按到了添加好友那一栏。 然而,等许忱音反应过来,想要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添加消息再次发送了出去。 并且根据资料更新,季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了头像,不再是在沉船湾的那张自拍,而是一张金毛对着镜头微笑的照片。 “谁呀?”江语凑上问。 第十四章便宜哥哥 许忱音回头和江语对视几秒,斟酌再三,轻声回答:“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前男友。” “……” !!! 江语静默三秒,猛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美女也是需要破镜重圆吗?” 许忱音怔了怔,随即轻扬了下眉梢:“这和外貌有关系吗?” “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江语转身坐到椅子上,双手托着腮帮,缓缓道:“就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又优秀,竟然心里还在装着前男友。” 闻言,许忱音低垂下眸子,低喃喃道:“小语,你现在之所以能看到我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其实都是他带给我的,是他把我从自卑、怯懦的沼泽中拯救了出来。” 她说完这句,重新抬起头,轻言细语地继续道:“可以说他是我生命中别无替代的一束光。” “啊,这样吗……”江语愣住,歪了歪头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呀?” 许忱音抿了下唇,目光望着落地窗来往的人群,淡淡道:“因为当初……是我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离开了。” “忱音,那你现在就是追夫火葬场了?”江语说这话时,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追夫火葬场?” 说着,许忱音侧头冲着江语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追人我最擅长了!” 江语眼睛一亮,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忱音,你放心,有我的帮助,你一定会很快挽回那位白月光的心。 “……你吗?”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犹豫了下,试探地问:“你追过很多人吗?” “那倒也没有。” 江语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但随即又一本正经道:“不过,我可是有宝典的,你过来我给你传授,俗话说的好,女追男隔层纱……” 许忱音听着认真,以为江语真有什么宝典,直到江语给她传送了几个链接,她满怀期待点开一看—— 顿时嘴角微微抽动了下。 《厉少的小娇妻》 《贵妃娘娘最得宠》 《娇妻缠绵,霸总宠宠》 许忱音沉默半晌,思虑再三,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问:“这个和我有关系吗?是不是传错了呀。” “有关系呀!就是这三本!”江语扬了扬下巴,语气悠悠道:“忱音,这个追男人和追女人说到底都是一个道理,不管男女都逃脱不了……” 说到这里,她特意停顿下来,卖了个关子。 “什么?”许忱音迫不及待地问:“都逃脱不了什么?” “霸道!” 江语说着趁许忱音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俯视着她的眼睛,厚着嗓音问:“女人,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 许忱音默了默,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温柔地回答:“觉得你很可爱。” “可是我觉得你好漂亮啊,也好香。”江语一脸痴迷说着,低下头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拉长声调道:“姐姐,别爱男人了,爱我吧。” 许忱音无奈笑了笑:“好了,别闹了。” 江语又和她赖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看向她,好奇地问:“忱音,你有和那位白月光的照片吗?我真想看看那位白月光究竟是长得有多帅,值得你这种美女念念不忘。” 许忱音从手机相册里找到和季延合照,将手机递给江语:“是他。” “嚯!这么帅。”江语只看了一眼,就连连摇头:“看来我要主动退出了。” 许忱音被她的逗笑,正要说些什么,便被江语激动打断:“这个不是我们那天在火锅店碰到的大帅哥吗?!特高冷那个!” “嗯……” 然而,还没等许忱音说完接下来的话,就听江语又道:“他竟然就是你的白月光前男友,你们那天见面没有约定吗?纯属是偶遇?” “没有约定过……” “哇,那简直就是在演偶像剧!” 江语越说越兴奋,缠着许忱音笑着说:“忱音,你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呗。” 许忱音看着她八卦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她现在终于知道江语为什么会知晓那么多八卦事迹了。 不过,像江语这样可爱的人,和江语接触的所有人应该都会忍不住陪着江语一起闹吧。 就这样,当许忱音徐徐讲完与季延的种种后,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许忱音直泛困意,江语却激动的不行,搂着被子,笑眯眯幻想道:“忱音,我也好想遇到这样一个白月光啊……” 她说着,又从床上猛地坐起,叮嘱道:“忱音,那位那么好的人,你一定要把他追回来,我第一个嗑你们!” 许忱音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语气含糊不清道:“不一定会追到了,他现在很讨厌我……” “你和他说清楚呀,当年又不是你想走的……” 江语一口气没喘说了一大通,到最后在争求意见的时候,却发现许忱音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她嘟了嘟嘴,关了床头灯,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这两天里许忱音和江语基本都是忙的不可开交,先是认真学习了一番对于修复的细节把控,后许忱音又被江语一大清早拖着去了城墙和云冈石窟。 直到上了飞机那刻,许忱音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坐在位置上轻呼了口气。 “忱音,我们的照片可以发朋友圈吗?”江语一边p图,一边询问了句。 “嗯。”许忱音缓了缓,才将手机摸出来,在空姐提醒前,快速扫了眼微信页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的验证消息再次石沉大海……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许忱音和江语先回了故宫工作室,与各自师傅讨论了这三天的收获后,又迅速恢复状态,进入到辅助师傅修复的工作状态中。 下午五点钟,工作室准时收工,许忱音与魏侯刚刚漫步走出故宫的东华门,抬眸就见陈琳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和魏侯告别后,许忱音便小跑来到了陈琳身边,看着她最近新换的最新款奔驰,感叹道:“还真是人和人不能比。” 陈琳坐在驾驶位上,勾唇笑了笑:“我说许大小姐,你明明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却偏偏要玩儿实现梦想这套,现在还说这种话。” 她说着,启动车子,踩下油门,语气不紧不慢道:“你要是也想要车,找你那便宜哥哥撒撒娇,那最新款的跑车还不是轻轻松松到手,用得着每天苦哈哈挤地铁么。” 第十五章联系 “我哥?” 许忱音垂眸刷着手机,想都不想就拒绝:“我妈刚和赵叔叔结婚的时候,忙的顾不上我,就总是我哥照顾我,我到了美国也是我哥带着我,总是麻烦我哥不太好。” “怕什么。”陈琳不以为然道:“你都叫哥了,就都是一家人,更何况赵津州那么有钱,霸总一枚,你再麻烦的事儿对赵津洲来说可能都是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 许忱音侧头靠在座背上,指尖按下车窗键,任由一丝晚风吹进,不疾不缓应道:“我哥再怎么说也是姓赵,和我没血缘关系,我肯定要懂得保持些分寸感。” “你这么说也是这个道理,钱还是要自己挣才花的舒心。” 听她说出这句话,许忱音下意识转眸看向她,眉梢微动,意思明显。 陈琳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道:“李预的钱就算我不花,那也有别的女人替我花,与其让他在外面养女人,还不如我全花了。” 许忱音想劝,但又将话咽了回去,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陈琳要是真想和李预分手,早在李预第一次在外面养女人被发现的时候就分了,何必又拖到现在快要订婚的地步。 车内气氛安静了下来,许忱音转眸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夜景,轻声地问:“我们去哪儿吃啊?” “烤串还是清吧?我想喝一杯,这几天有点烦。”陈琳随口应了句。 许忱音想的是早点回家,所以就选了去吃烤串,但在看到陈琳点的两瓶白酒,一箱啤酒后,就在心里默默打消了早点回家的念头。 繁闹的街头,人来人往,因为是夏天,所以基本烧烤店都会在外面支桌子,许忱音坐在塑料凳子上,点完串,就看着陈琳给自己倒满一大杯啤酒后,又重新启了一瓶,咕嘟嘟全倒在了她杯子里。 陈琳随即举起杯子,朝她扬了扬下巴:“感情深,一口闷。” “……” 许忱音想拒绝,但架不住陈琳已经仰头灌起了酒,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微微泛苦的冰凉啤酒蔓延至整个感官,许忱音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仿佛将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都猛地驱散赶走了。 “爽!”陈琳闷完,放下酒杯,单手撑着脸,直勾勾盯着许忱音微微泛起红意的白嫩脸颊,有些好笑道:“忱音,你的酒量怎么还这么不行啊。” 从高中他们几个人第一次出来喝酒,她就发现了许忱音两瓶倒的酒量,因此,在那之后,季延就明确禁止了许忱音沾酒一事,每次他们几个人出来聚,季延都会提前为许忱音买好一瓶酸奶或者果汁。 想起季延,陈琳又忍不住问:“忱音,你和季延怎么样了?上次同学聚会后,你们私下有联系吗?” 听她提到私下联系几个字,许忱音难以避免蹙起了秀眉,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陈琳看,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愁绪地说:“两次添加……都石沉大海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起身给自己和陈琳的分别将酒杯蓄满,拿起杯子又将这一杯喝完,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也染了些哽咽:“他很讨厌我,季延现在很讨厌我,他让我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还这么说过?” 陈琳脸上闪过一瞬诧异,但随即又想起什么,长叹了口气道:“不过也是,当年季延他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你却……” 她说着,摇摇头,没再多说一句,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下来,与周遭哄闹格格不入。 许忱音眼睫轻轻颤抖了几下,眼里微不可察染了些泪意,在泪落下前,抬手抹去泪花,喃声道:“我之前看到了他的微信头像,是我们之前一直约定想去的沉船湾,但在我给他发过好友验证消息后,他就把头像换了……” 她说完这句,低垂下眼眸,缓声道:“也彻底打碎了我心底一点点的希望。” “这么狠……”陈琳想安慰她,但话说到一半,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凑近地追问:“你还有季延的联系方式?” 许忱音对上她的视线,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偶然一次通过工作机会看到的,以前他的号码早就注销了。” 当初,在她离开京市没多久,就背着妈妈联系过季延,可那时候季延的电话号码就显示已经注销了。 “工作?”陈琳成功捕捉到重点:“你现在做的是文物修复师的工作,这么冷门,你能和季延在工作上扯到什么关系?” 许忱音稳住心神,让汹涌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又道:“季延现在是文物保护警察的,之前一次出差中碰到过。” “好家伙!” 陈琳不禁感叹了一句,又冷静分析道:“忱音,按照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觉得季延对你肯定还有感觉,就是不愿意承认。” “不喜欢了……” 许忱音一边说,一边仰头喝完杯中的啤酒,放下酒杯后,鼻子不禁一酸,语气带有几分鼻音道:“琳琳,我没有信心能够把季延追回来。” 看着她明显醉意的模样,陈琳想阻止,就听许忱音问:“你和李预怎么样?” ‘……’ 陈琳摆摆手,举起酒杯,向她捧杯:“喝吧。” 夜幕低垂,街边霓虹灯闪烁不停,偶有一阵晚风吹过,带动着树枝微微作响。 在大半箱啤酒空瓶后,许忱音脸颊早已泛起了红晕,眼角的泪珠慢慢滑落下来,她垂目看着陈琳喋喋不休的的唇,表情迷惘,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再听。 “忱音,你别哭!” 陈琳又为她和自己倒了杯酒,语气不清安抚道:“我……我联系李预,他肯定有季延的联系方式,我让、让他和季延说!” “怎么说?” 许忱音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颊,低声道:“说不了……” “怎么就说不了!” 陈琳似是证明般果断拨通了李预的电话,只是那边接通电话的不是李预,而是一个女人:“李预在洗澡。” “去你妈的,狗男女!”陈琳破骂了句,用力将限量款的手机扔在了马路边上,亲眼看着手机被路过的汽车给压碎,单手撑着额头哭了出声。 第十六章舍不得你 “琳琳……”许忱音看着她崩溃的模样,轻抚着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却又怕说错什么,再次惹得她伤心。 陈琳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摆了摆,鼻音浓厚道:“我没事,早就习惯了。” 许忱音微微启唇,犹豫再三,还是不解地问:“琳琳,为什么还要和他继续?” “爱啊。”陈琳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拖着长调回答:“十年,忱音,我和他十年了,你和季延在一起只有一年的时间都这么难忘,你说我怎么分……” 许忱音看着陈琳痛苦的模样,忽然想起网上曾经讨论的过一个问题:真心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到最后会释怀吗? 她当时的是不能释怀。 现在的她依旧这么觉得。 她想,如果季延到最后也没再接受她,那她这辈子也无法做到真正将季延忘掉。 “算了,不提李预。”陈琳轻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笑着问:“忱音,你想让季延来吗?” “想。”许忱音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给他打电话。”陈琳伸手指了指她的手机屏幕,指点道:“你不是有他电话号码么,勇敢点。” 许忱音想都不想就摇头:“他肯定不会接……” “你先打嘛。”陈琳鼓励道:“你都没尝试过,怎么就放弃。” “我……” 许忱音犹豫了,在陈琳不停怂恿下,猛地灌了口辣嗓的白酒,勇气直线上升,她毫不犹豫按下了心中那个早已记的滚瓜乱熟的号码。 电话那边响了三声,传来一道男声:“喂?” “……” 见许忱音不说话,陈琳连忙推了推她的胳膊,小声示意:“快说呀!” 许忱音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直到指尖泛起白意,她才紧张开口:“季延,是我……” “美女,加个微信呗。” 她的话很快被两个男人所打断,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胖子把瘦子推到许忱音面前,一身酒气笑呵呵道:“美女,这个小哥哥想和你认识认识,给个面子。” “……” 许忱音抬眸瞧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刚想和电话那头季延继续说话,原本放在桌上的酒杯就被那胖子摔了下,语气带有几分警告道:“认识我吗,这片都管我叫胖哥,给个面子懂吗?” “我……” “你谁啊,长得简直就是猪精转世,和谁拽呢?”陈琳倏地一下站起身,打断许忱音的话,看着那胖子,嫌弃道:“赶紧给我滚,就你们还想要忱音的联系方式?撒泡尿照照行吗?” “你!” 胖子注意到周围几桌人们看热闹的眼神,觉得面子挂不住,瞪着眼睛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怎么了?还想打人?” 陈琳没有丝毫惧怕之意,那胖子扬起手就要打在陈琳脸上,却被陈琳反手抄起酒瓶砸在头上。 周围瞬间传来一阵唏嘘。 许忱音连忙站起身,劝阻道:“琳琳,好了……” “好什么呀。”陈琳趁着那胖子被砸晕又是一瓶子砸了下去了:“本来心里就不舒服,现在能找个出气的,那最好了。” 连续两瓶砸下去,那胖子也彻底怒了,一把掀了桌子,顿时酒瓶碎落一地,周围人见状连忙起身。 “许忱音,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季延的声音急切起来:“说话,许忱音……” “在和平路这边的烧烤店。”许忱音慌忙应了声,还没来的急说下句,手机就被胖子抢走,看了眼正在显示通话中的手机,按下免提键,发狠道:“老子今天弄死这两个女的,你等的去太平间接人吧!” 说完这句,胖子丝毫不给电话那边季延说话的时间,按下了挂断键,用力将手机摔现在地上,嚣张道:“不是喜欢摔手机吗,老子帮你摔!” 许忱音垂眸看着地上被摔成四分五裂的手,一双杏眸暗了暗,抬起头,冷冷看着那胖子不说话。 “呦呵,还想动手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猪精!” 在胖子分神之际,陈琳双手抄起两瓶未开的酒瓶就朝胖子后脑勺砸去。 一瞬间,胖子抬手抹向后脑勺的血迹,难以置信看了眼陈琳,还不待众人反应,胖子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胖哥!” 瘦子见状抄起酒瓶就要朝陈琳砸去,却在拿酒瓶的过程中,后腿腿弯处猛地被许忱音踹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直直跪在了陈琳面前。 陈琳给许忱音竖了个大拇指,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瘦子,咧嘴夸赞道:“好狗。” 许忱音也跟着笑了下,这才没了力气,跌坐在了椅子上,庆幸道:“幸好照片还有备份。” 季延开车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许忱音和陈琳坐在椅子上互碰酒杯的模样,以及她们脚边一个躺着的男人和坐的男人。 也许是季延的视线太过于冰冷,许忱音很快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季延,许忱音端着酒杯的动作很快愣住。 她还以为季延不会来…… 但现在季延不仅来了,还是急匆匆赶来的。 四目相对间。 一阵晚风吹拂起了许忱音垂落在耳边的碎发,她眼里不禁染了些泪意,把杯子交给打懵的陈琳,站起身,步伐不稳朝季延走去。 “季延……” 许忱音仰头,脸颊一片红晕,望着季延幽黑深邃的黑眸,低低喃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季延低垂着眼眸,静静凝视着她,没说话。 许忱音被他看的有些忐忑不安,试探地问:“你……” “许忱音,别再给我添麻烦了,懂吗?”季延说完这句,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季延!” 许忱音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腕,在看到他不耐的眼神时,情绪忽然崩溃,痛哭出声:“季延,我真的舍不得你,别走行不行……” 季延停下脚步,没出声回应,也没挣脱开她的手,只是转过身,默默等着许忱音蹲下地上宣泄完情绪,才将她拉起来,看着她满眼含泪的眼睛,语气平静地问:“哭够了吗?” 第十七章破镜待重圆的关系 许忱音抽噎着点头,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愿放手,小声道:“季延,你能不能……” “不好意思,让一下。” 两个警察从他们两人旁边经过,打断了许忱音的话,径直走向老板娘,询问道:“你报的警?” “是我是我。”老板娘连连点头,一边伸手指向躺在地上的胖子,一边情绪激动和警察说完了刚才的事情经过,最后不忘补充道:“警察同志,经过他们几个刚才一闹,我所有的客人都被吓跑了,得让他们赔我的损失!” “这件事情要经过我们的调查才能下结论。”其中一警察和老板娘说完,又转头看向许忱音,交代道:“把你朋友带上,要一起回警局做笔录。” 许忱音微微颔首,刚想要松开季延的手,但又猛然想起什么,仰头看向季延,不确定地问:“你呢?” 季延抿紧薄唇,正准备说什么,就听那位警察代为回答道:“他也要去,在结果没出来之前,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 “……” 在坐上警车那一刻,许忱音看着身旁默默无言的季延,犹豫再三地说:“对不起啊,今天连累你了……” “和他说什么对不起。”陈琳靠在许忱音肩膀上,醉醺醺道:“你应该怪他英雄救美出现的太晚!” “琳琳。”许忱音着急捂住陈琳的嘴,就怕陈琳再吐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季延眉骨微抬,视线落在许忱音身上,没什么语气道:“许忱音,我的话和我的态度对你来说是不是都只是空气?” “我……” “安静点。”坐在前面副驾驶的警察一脸严肃道:“不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吗?” 在警察话落同时,车内顿时静寂下来。 许忱音则是时不时看季延一眼,她想对季延说的话有很多,但每每在对上季延那双黝黑深邃的眼时,她心里所有的话就会不自觉凝噎。 她怕会有哪句说的不对,从而引起季延会更加讨厌她。 毕竟当年之事是她做的不对…… 警车行驶了十五分钟到达警局,李预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在警车停下那刻,他原本想去找陈琳,可却没想到会看见季延先从警车内下来,紧接着就是许忱音。 “延哥?” 李预看了眼乖乖跟在季延身旁的许忱音,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去找她了?” 他刚才在电话里听完陈琳说完事情经过,心里就有了打算,今晚他只管陈琳,至于许忱音会怎样,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就全当是许忱音当年抛弃季延而得到的报应。 但让他没想的是,会在这里看到季延。 在他印象里,季延和许忱音之间发生了那种事情,季延对许忱音应该是厌恶至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替许忱音解决问题。 季延看了眼李预,没说话,径直走向警厅内。 李预皱了皱眉,低眼看着许忱音正在艰难扶着不省人事的陈琳走上台阶,声音不大不小,嗤笑道:“你还真有脸去找季延帮你。” 虽没点名道姓,但这话的针对性又那么明显,许忱音敛下眉眼,不想再惹事,搀扶着陈琳就准备无视李预走进警厅。 可偏偏李预不打算轻易放过许忱音,追着嘲讽道:“怎么不去美国找你家人,你不是很乐意往美国跑吗?” 许忱音脚步一顿,没什么表情道:“和你没关系。” 李预单手插兜,自顾自道:“许忱音,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老老实实呆在美国,我哪儿有什么脸整天追着季延跑,还好意思再让季延替你平事儿……” “李预。”许忱音忽然停下脚步,迎上李预的视线。 “怎么?”李预满脸不屑道:“想说什么?” 许忱音抿唇,面无表情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喜欢多管闲事吗?从高中开始就是。” “……” 听到他的话,李预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想说什么时,就听许忱音继续道:“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再来管别人吧。” 许忱音说完,搀扶着陈琳,头也不回走进警厅。 “你!”李预想追上去,却被跟上来的警车拦住:“家属现在外面等着,等叫你再进去。” 李预吃瘪,只能气愤看着许忱音的身影不见。 等到许忱音带着陈琳走进调解室的时候,季延已经坐在椅子上了,正听那个戴眼镜的瘦子夸张说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许忱音看着眼前这一幕,面色不由一怔,脑海里想起李预刚才的话。 “愣着干什么。” 后面的警察跟上来,促着许忱音走到季延身边坐下,随后又示意那戴眼镜的瘦子安静,才坐到中间位置,一边记录着问题,一边低头问:“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瘦子抢先答道:“我们和她们两个女的认都不认识,上来那个女的就直接给了我胖哥一酒瓶,我们要求赔偿!” 那警察深深看了瘦子一眼,又转眸看向许忱音和季延,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我们……” “他们两个是破镜待重圆的关系!”陈琳就像是被触动某个机关一样蹦的一下坐起身,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蔫蔫靠在了许忱音肩上。 “破镜待重圆的关系?” 警察思虑了会儿,面色平平地问:“你们两个是前男女朋友关系?” “……” 许忱音哑然,等了两分钟见季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对着警察点点头。 接下来的过程中,瘦子始终就围绕着赔偿两字,最终在许忱音答应三万的赔偿后,瘦子才心满意足签下和解协议。 从警局出来后,李预见到他们立马上前,从许忱音手上接过陈琳后,李预直接无视许忱音的存在,抬头看向季延,问:“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等会要去取车。”季延语气淡淡的拒绝。 李预见状也没勉强,将陈琳带回车上,开车离开。 目送他的车走远,许忱音抿了抿唇,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就听季延嗓音低低沉沉,没什么情绪地问:“刚才李预和你说什么了?” 闻言,许忱音身子一僵,唇瓣张了张,却回答不出一句。 晚风卷着路旁的垂柳微微作响,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季延目视着前方,没看许忱音一眼,嗓音清冷道:“许忱音,李预刚才说的就是我要和你说的。” 第十八章糖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似是过了许久,许忱音才勉强勾起一抹笑,轻声道:“季延,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和我没关系。”季延轻描淡写说完这句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许忱音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眼睫轻轻颤抖了几下,眼底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转身正准备迈步与季延背驰而去时,就听身后季延语气不容拒绝道:“许忱音,我送你回去。” 晚风在此刻吹拂起许忱音垂落在耳边的碎发,许忱音身子一顿,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的话。 恰巧此时,戴眼镜的瘦子从警局迈着悠哉的步子走出,见到许忱音吹了声口哨,表情得意道:“美女,今晚谢谢……” 瘦子话说到一半,见季延朝这边走来,顿时戛然而止。 季延走到许忱音身边时,一双黑眸打量了那瘦子几眼,还未等他开口,那瘦子就转身怯怯快步离开了。 “还不走吗?” 见许忱音还站在原地不动,季延没什么表情提醒了句,说完也不等许忱音,迈步离开。 只是这次他的脚步始终慢了几分,与后面的许忱音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夜幕中的繁星闪烁耀眼,街道两旁昏黄朦胧的灯光洒下柔软温暖的光辉。 路边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空旷幽寂的巷子里,唯独二人的脚步声格外突兀。 季延走的不快,但也不算慢,许忱音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望着前面季延的背影,忍不住想起曾经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周末散步回家的情景,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加速。 许忱音的神情渐渐变得恍惚起来,一直走回了那家烧烤摊,来到季延车前时,许忱音才猛地回过神。 她看着季延坐进驾驶位置后,站在车外犹豫了会儿,刚想迈步拉开后座的车门,副驾驶的车窗就被降下。 季延的声音在夜色中尤为低沉醇厚:“上来,别耽误时间。” “……嗯。” 坐在副驾驶那一刻,许忱音的背就挺的笔直,因为严格意义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坐季延的车,而不是警局的公车。 “家在哪儿?”季延启动车子,淡淡问道。 许忱音低垂下眼眸,缓缓回答:“晨星公寓。” 对于她的回答,季延眉梢微乎其微扬了下,似是随口一问:“自己住?” 赵梨初抬手将碎发撩至耳后,露出白嫩修长的脖颈,转眸看向车窗外的夜景,温温“嗯”了声。 季延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踩下油门。 车子很快平稳行驶在路上,许忱音身体虽全程没有大幅度动作,可一双杏眸却在悄无声息观察着车里的一切。 季延的车和他一样很干净整洁,没有摆放任何小摆件,但许忱音从上车那一瞬就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独属于季延身上的香味。 那种味道是她在别人身上从未闻到过的,也是让她觉得安心的味道。 这么想着,许忱音不由抬眸向正在开车的季延看去,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时。 季延率先出声问道:“酒醒了吗?” “嗯?”许忱音一开始没听清,侧目疑惑问道:“什么?” 季延拧了眉,但还是重复了一遍:“酒醒了吗?” “醒了。”这次许忱音听清了,所以也回答的好快。 “头疼吗?”季延又问。 许忱音原本不怎么疼了,只是经过他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脑袋忽然又开始隐隐作痛,她闭着眼睛,抬手按压了几下太阳穴,嘴上却下意识否认:“不疼。” 看着她这幅模样,季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他虽然没有说话,可车子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些。 到了公寓楼下,许忱音正准备推开车门下车,就被季延的声音阻止了动作:“坐着别动。” 他说完这句,也没有丝毫要和许忱音解释的意思,只是自己推开车门,朝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许忱音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直至走近便利店,想要猜测什么,可太阳穴传来的胀疼感觉令她现在全然无暇再多想什么。 此刻,便利店内。 季延买完醒酒茶,余光在瞥到放在货架上的糖果时,脑海里忽然又想起高中时候的一幅场景。 少女清软的声音在他耳边浮荡响起:“季延,你觉不觉得醒酒茶有点苦呀?” 当时他接过少女递来的醒酒茶轻抿了口,却是有些苦,看着少女因为苦涩味道而蹙起的秀眉,他不自觉扬起一抹笑,伸手揉了揉少女乌黑柔软的秀发,保证道:“下次给你买糖吃。” 那时候他没想到过,下次竟然会是十年后。 而且在这中间还发生了那么无法弥补的事情。 “先生,一共二十五元。” “还有这盒糖也帮我一起结吧。” 季延敛回神思,从货架上拿起一盒水果糖递给收银员。 “好的,一共三十五元。” 等季延拎着东西打开车门时,就见许忱音正靠在车窗上,眼睫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回来,许忱音这才回过神,坐直身子抬眸看向他,轻言道:“季延,今天谢谢你……” 她说着,顿了顿,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下,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对不起,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 “许忱音,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来道歉,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季延一边说,一边拧开醒酒茶的瓶盖,将醒酒茶递给她后,声音冷冷淡淡又道:“与其道歉,你更应该做的是从我的世界再次离开。” 说完这句,季延的转头,视线落在车窗外的夜景中。 许忱音呼吸微窒,看着他放在中间的水果糖,沉默了几秒,嗓间升起几抹哽意地问:“季延,糖你还记得买……就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车厢内顿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季延从衣兜中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金属火机在寂静的环境中按压的声音格外清晰。 指尖的烟被点燃,季延低头吸了口,白雾迷绕间,他的侧脸在暗光下显得有些冷。 许忱音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神情忐忑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十九章坎儿 季延沉默半晌,嗓音暗哑几分,缓缓道:“这个问题重要吗?” “重要。”许忱音握着瓶子的手愈发收紧,声音微弱道:“季延,十年前的话你都还记得,那我们之间……” “许忱音。” 季延微垂眼睫,脸部半明半暗,他黑色的碎发散落在额前,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听他徐徐道:“我们之间回不去了,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没办法也做不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懂吗?” “我可以道歉,我可以弥补当年的那件事,你给我……”许忱音焦急说到一半又摇摇头,伸手攥住他的衣袖,连忙道:“你就当做给我们之间一个再次重来的机会,好吗?” 经过之前季延对她的种种反应,她能够肯定季延和她一样,没有忘记他们曾经那段感情…… “弥补?” 季延轻嘲一笑:“许忱音,没办法弥补。” 当年那样的悲剧事情发生,他甚至做不到原谅自己。 “可以弥补的季延。”许忱音将手轻轻搭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咬紧唇瓣,眼底渐渐蓄满了泪花:“季延,当年不是我想离开的,是我妈妈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给我办了离校,那晚我是想去找你的……” “可你终究没来不是吗?” 季延语气淡淡的,思绪仿佛也在此刻被拉至那个寒冷又苦涩的冬天。 那夜,他父亲公司被人陷害从而破产,他父亲一夜之间背上巨债,因为无法接受,从而一跃从顶楼跳下。 而他则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一瞬间母亲的痛苦哀嚎声和邻居们的议论声响彻在他脑海中。 一直到了医院,他父亲被推到手术室,手术室的门被关上那刻,他才失神般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正当他无措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在静寂的走廊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许忱音打来的。 看着这通电话,他就像是在一片黑暗无光的漩溺沼泽中抓住了救命浮萍一般,按下接通键时,他的手都是发颤的状态。 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少女关切的声音,他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松懈,艰难和少女说完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听少女焦急叮嘱道:“季延,我去找你,你等我。” 可那夜他等了很久很久,从夜晚等到晨曦,他都没有等到期盼的那道身影到来,而是只等到了父亲宣布抢救失败离世的消息。 以及李预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李预说:“延哥,你别等许忱音了,许忱音已经办理了退学,今天就出发美国。” 他开的免提,母亲也自然听到,语气悲凉嘲讽道:“季延,现在的人都最现实,你爸爸死了,我们家落魄了,还是负债累累,人家自然要躲你躲的远远的。” “妈,许忱音不是那样的人。” 他坚定反驳完这句,就再次拨通了许忱音的号码,只是这次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许忱音的声音,而是一道严肃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季延是吧?你和我女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同意,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年纪的事情,更何况你现在的家里事情也应该够你处理的了,忱音还小不懂,但我是她妈妈,我要对她负责,你以后别再联系忱音了。” 听完这番话,他彻底怔在原地,但脑海里又想起少女昨晚的话语,还是不顾一切选择了追去机场,只为亲口听到少女的回答。 也是这个决定,让他后悔至今。 每当夜晚时,他总会在想,如果当初他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去追,那后来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一阵凉爽的晚风拂过,夹在指尖的烟落下一截烟灰,烫在了他手臂上,也将他的神思拉回到了现实。 “季延,当年那晚我都准备出门了,可我妈递给了我一杯牛奶,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妈会在里面放安眠药……” “许忱音,你和我之间不光只有这件事。”季延眼眸微暗,语气带有几分冷意道:“在那晚,我……” “算了,你下车吧。” 季延忽觉的疲惫的厉害,没抬头,也没有任何多余情绪道:“至于我们之间,你只需要记住,不可能了,你和我谁都没法弥补。” 而他也不想将那件事情说给她听,再也无法挽回弥补的事情,让她知道了,只会也将她再次带入无尽深渊中。 “曾经还有哪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吗?”许忱音眼底染上了泪意,紧紧握着季延的手,哑声道:“你和我说,好不好?我们一起努力,什么都能过去的。” 季延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感受到她滚烫的泪珠,喉结滚动了下,低喃痛苦道:“忱音,那是道坎儿,很高很高的坎儿,它隔开了我们,跨不过去了。” “能的,一定能。” 许忱音红着眼眶,紧抿了双唇,用近乎哽咽的声音道:“我们把话说开了,事情就能解决了……” “许忱音。”季延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瞳望进许忱音的眼底,认真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重新提起了,过了今晚,你也彻底忘掉过去的一切吧。” “忘了?” 许忱音看着季延平淡的表情,强忍着悲伤,反问:“那你忘了吗?” “忘了。”季延收回视线,看向车窗外昏黄的灯光,回答的毫不犹豫。 “你骗人。” 许忱音眼角有泪水落下,啜泣地说:“明明买糖的这件小事你还都记得,现在……” “下车,送你回去。” 季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完这句,率先打开车门,走下车,在外面点了支烟,靠在车前,静静等待着许忱音。 许忱音坐在车里,抬手抹掉了脸上泪痕,轻呼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推门下车,走到季延面前,温声道:“季延,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是我真的不想让我们之间留下遗憾,所以……” 她说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缓缓道:“所以,我对你的想法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相信,终究有一天我们之间的那道坎儿能迈过去。” 第二十章唯一 风吹漫漫,月光温柔。 季延没说话,只是垂眸静静看着许忱音。 四目相对,许忱音眼底的坚定之意没有任何退缩。 良久,季延收回视线,嗓音沉沉道:“走吧,送你回去。” 听他没再说反驳的话,许忱音心底轻呼了一口气,点点头,转身跟在他身边往公寓楼下走去。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拖长并叠加交错,季延走在她前面半步远的位置,背影挺拔高大。 许忱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静寂的氛围的围绕在两人周围。 直到走到了公寓楼下,许忱音向前一小步,走到季延身边,侧目望着季延,顿了下,轻声道:“我到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了……” 季延微微颌首,喉结滑动了下,嗓音“嗯”了声:“上去吧。” 说完这句,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在两人身体交错时,许忱音忽然抬手,也是因为这个动作,她的指尖不小心轻轻划了下他的手背。 季延身子不可察觉僵了下,停下脚步,低睨看着她,等待她率先开口。 不过一瞬,许忱音就改为牵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很浅:“季延,你能送我上去吗?” 季延稍显意外,眉梢微挑了下:“理由。” 许忱音轻咳了一声,在他的注视下,耳垂泛起了一抹红意,缓缓道:“电梯坏了,要走消防楼梯,我最近看到网上……有很多不安全的报道,而且我家在十六楼,需要挺长一段时间的。” 季延神情莫辨反问了句:“电梯坏了?” 许忱音似是有意避开他的视线,点点头:“坏了,有几天了。” 季延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没再多问什么,转身朝公寓里走去。 许忱音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在季延往电梯那边走去时,她伸手指向前面的消防通道:“这边。” 季延眸色微顿了下,跟着她往消防通道走。 等消防楼道的门被关上,许忱音悬着的心才落下,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一点十五分,十六楼爬楼梯怎么也要二十多分钟吧。 这么想着,她嘴角便不受控微微上扬了下,但在季延看过来时,又立刻恢复成了面色淡淡的模样,跟在他身边,思虑再三,还是温声问道:“季延,你去沉船湾了吗?” 季延神情不改“嗯”了声,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许忱音低垂下眼眸,看着脚下,又问道:“那个地方一定很漂亮吧,我之前一直想去,但每次都因为种种原因而导致不得不放弃。” 季延眼眸闪烁了下,却依旧没吭声。 许忱音抿了下唇,继续说:“我那时候刚去美国的时候,试着联系过你,但你在那个时候已经换号码了,在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回到过京市,想要找到你,和你解释一切,可茫茫人海,你同时断了和高中所有同学的联系……” 她说到这里,慢慢抬起头,眼眶发酸的看向季延:“当年的那件事,我知道始终是我做的不对,无论过程怎么样,但终究是我失约了,对不起季延。” 季延眼波微动,淡淡道:“许忱音,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我自己渡过去了,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没用了,我的话说的很明白,我们之间不管你再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可能了。” 闻言,许忱音怔愣片刻,随即敛下眉眼,不再出声。 压制的气氛再度将两人包裹,沉寂的消防楼道内,只能听到两人步伐一致的脚步声。 一直到了十六楼,许忱音站在房门前,在季延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开口:“进去喝杯水吧。” “不用了。”季延不假思索地回答:“还有事,先走了。” 许忱音看着他的背影,突兀问道:“季延,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闻言,季延眼眸微动,刚想要开口,却被对面开门的声音所打断。 “忱音,这么晚了才回来?” 对面走出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身型发胖,在看到季延的那刻,眼里原本和蔼的笑瞬间变得警惕,看向许忱音,试探地问:“忱音,你认识?” 她问着,不忘同时打量季延几眼。 “认识。”许忱音怕魏芳误会,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同事。” “同事啊。” 魏芳裹了裹身上披着的外套,细细看了几眼,越看越眼熟,于是笑着问道:“小伙子,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到过,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在听到魏芳这番话后,许忱音的一颗心猛地提起,站在季延身后,焦急小幅度朝魏芳摆了摆手。 可魏芳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到底在哪儿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压根没注意到许忱音的手势。 “没见过。”季延坚定否认完,便回头看向许忱音,淡声道:“先走了。” 他说完,径直走向消防楼道,许忱音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魏芳抢先一步说道:“小伙子,有电梯不做,你怎么走楼梯啊?” “……” 就在许忱音原地愣住时,又听魏芳自顾自激动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忱音那个一直挂在嘴边,念念不忘,唯一的那个前男友吗!” “……” 许忱音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听言,季延神色有些复杂看向许忱音。 时间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魏芳喋喋不休的话语在两人耳边萦绕。 许忱音张了张唇,犹豫半天,最终出声道:“要不然,你还是进来喝杯水吧。” 季延这次没再拒绝,而是点头。 “忱音啊,你们是不是复合了?” 魏芳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果断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她问完,又是一脸紧张,毕竟忱音这个小姑娘可是她心里一直看好的侄媳妇。 许忱音连忙摇摇头,轻声道:“还没……” “那就好!”魏芳脱口而出完,对上季延的视线,又略微尴尬道:“小伙子,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魏姨,您也早点睡吧。” 许忱音朝魏芳笑了笑,转身按下指纹解锁,轻扯了扯季延的袖口:“进来吧。” 第二十一章只有你 好不容易关上房门,还没等许忱音松口气,就听季延说道:“许忱音,电梯没坏。” “……嗯。” 许忱音咬了咬唇,抬眸看向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季延眸色深深,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费了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让我喝你的水?” 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低声回道:“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听到她的这句话,季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秒,没做声。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一阵凉风从阳台吹进,再无别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许忱音才再次开口道:“你去沙发上坐着吧,我去倒水。” 她说完这句,又怕季延会拒绝离开,补充道:“很快就好。” 季延看着她的身影走到厨房后,才收回视线,迈步走向客厅,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似有若无打量着屋中的摆设。 公寓不大,但却布置的很温馨,随处可见有各种毛绒娃娃的存在,以及茶几上摆放的有关于文物的书籍。 季延抿唇,余光一瞥,在看到被压在书籍下露出一角的那张熟悉照片时,目光顿时滞住。 他盯着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双眸微暗了暗,最终还是伸手将照片抽出,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着。 照片的背景是山顶一片耀眼的星辰,照片上少年少女的笑容灿烂而纯粹,其中少女笑得格外开怀,而少年则是一脸宠溺地凝望着她。 许忱音端着水杯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季延盯着照片出神的一幕。 她抿了抿唇,迟疑片刻,走上前,将水杯放在他面前,刚想说什么,就听季延声音平稳如常地问:“这张照片怎么还留着?” 许忱音低头看着他掌心中的照片,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暗淡,垂下眼眸,掩盖住情绪,轻言道:“我一直带在身边的,有时候失眠,看着照片才会好些。” “是吗。” 季延凝望着照片良久,直到眸底的黯然渐渐退下,恢复如常,他才将照片放下,没什么语气道:“这么多年里没交过男朋友?” “啊?” 他的问题转变的太快,许忱音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迎上他的视线,摇摇头,伸出食指,认真地说道:“没有交过,只有你一个。” 听言,季延眉梢微挑,却没出声。 “那你呢?” 许忱音面色带有紧张地问:“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季延看着她,眼底复杂的情绪涌动,片刻后,淡声道:“我现在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想法。” “……” 许忱音表情有些怪异看向他。 触及她这副模样,季延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顿了顿,纠正道:“把你脑子里的想法收掉。” 季延说完这句,便缓缓起身,淡淡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率先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季延。” 许忱音行动比脑子反应的快,想都没想,小跑着从后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低声喃道:“再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好吗?” 周身传来属于女性独特清冽的香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背上,使得季延的身体微僵。 沉默几秒后,他推开她的手臂,转身,看着她的目光毫无波澜:“早点休息吧。” 他淡淡地说完这三个字,随即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咚-” 房门被他关上,电子表的时间也随之来到了两点整。 许忱音望着房门,闭了闭眼,任由眼角的一滴泪从脸颊滑落至地板上。 ——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季延刚抬眸,就见魏芳正站在电梯门外,对着他毫不掩饰的打量。 就好像专意是在等他一样。 季延抿唇,迈步准备离开时,胳膊却被魏芳拉住:“诶,小伙子,姨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原本想无视魏芳的存在,可出于礼貌,还是微微颔首:“您问。” “你这个小伙子有礼貌啊,人也长得帅气,怪不得沉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你念念不忘呦。”魏芳笑着夸赞了一通完后,话锋却倏地一转,试探地问:“小伙子,你现在还喜欢忱音了不?” 季延面无表情道:“您兜兜转转到底想说什么?” 听他这么问,魏芳也不在客气,直接了当道:“小伙子,你要是不喜欢忱音了,我就想把我侄子介绍给忱音。” 在魏芳一口气说完同时,一阵冷风吹进了公寓大堂。 “什么鬼天气,刚才还热的人睡不着,现在一下就变得这么冷。”魏芳抱着手臂搓了搓,吐槽了句。 季延压下心里的波澜起伏,语气平静道:“许忱音对您侄子什么看法,您要去问她,和我没关系。” 魏芳一听他这话,瞬间就乐了,当着他的面,就给侄子发了条语音:“臭小子,你别担心了,忱音你还有机会,人家两个人根本不会复合了。” 她说着,又看了季延一眼,背过身,继续发了第二条语音:“我作为过来人和你说,追女生你就要勇敢点,老是那么木纳干什么,尤其忱音也是安静性子,你不是加了忱音微信,你没事得多约约忱音一起出来吃饭。” 加了许忱音的微信? 季延面色不受控冷了下来,转身大步离开,上车坐在驾驶位置,在关车门的时候他特意用了些力气。 “怦”地一声巨响。 魏芳被吓得哆嗦了下,语音说到一半便发送了出去,魏芳站在原地缓了缓神,才回头看向早已空荡的公寓楼前,小声嘀咕道:“现在这年轻人脾气还真大,自己不要,还不准别人要了……” 一路疾驰,从晨星公寓回到小区楼下,原本需要小半个小时的路程,季延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回到家后,季延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后,才勉强将他心中那抹无名怒火浇灭。 他看着镜中自己不理智的样子,抬手捏了捏眉心,走出卫生间,他想点烟,可烟却空盒了,就在他烦躁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许忱音刚才的话语。 “没有交过,只有你一个。” 第二十二章山顶 夜色深沉,季延没开屋子里的灯,只借着月光来到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张被反扣住的照片。 季延盯着那张照片,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思绪翻涌,许久,他才伸手将照片从抽屉里拿起。 照片和许忱音家里的那张一模一样,是高二暑假那年,他们一起去山顶看星星照的。 季延抬手轻抚向照片上少女明媚的笑容,思绪不由倒退至那个夜晚。 山顶的晚风吹拂而过,夹杂着些许凉意,可却抵挡不住人们去往山顶看星星的热情。 他看向身旁已经有些气息不稳的少女,递过一瓶矿泉水,关切道:“要是累了,就歇一歇。” 少女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小抿了几口,笑吟吟地说道:“走吧,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t恤搭配着一条牛仔短裤,乌黑的长发扎成了长马尾,露出白嫩修长的脖颈,一举一动间散发出的都是青春靓丽的气息。 “我早就想来这里看看星星了,可一直没什么机会,季延,今天谢谢你呀,能陪我一起来。” 此刻,少女弯着唇角,看向他。 那个笑容很甜很甜,令他至今难忘。 “季延?”见他没有反应,许忱音小幅度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轻言道:“你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顺势落在她轻启的粉唇上,喉结滚动了下,随即避开她含笑的眼眸,故作漫不经心道:“没什么谢的,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 许忱音听罢,眨了眨一双杏眼,眼里有过一瞬的疑惑,但不过片刻,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 夜幕很浓稠,漫漫长夜,皎洁月光的余晖照耀着山顶四周。 一路上,他都在静静听着少女讲述着她自己从前的一些事情,他时不时看向少女的侧颜一眼,会因少女偶尔转目,两人四目相对间,沉默片刻后,同时慌张移开视线。 “你……”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时,身旁少女却被一对奔跑追逐的小情侣撞到,少女没站稳,往后倒了几步。 他愣怔了下,没来的及多想,一把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身,将少女带入怀中,低头担忧凝望着她。 少女仰着头,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隔着薄薄的衣服感觉到了少女柔软细腻的触感,他耳朵莫名的烫了起来,垂下眸子,轻咳了一声,松开她。 许忱音站直身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刚才没注意,不好意思啊。” 他没吭声,冷冷看了眼那对小情侣,那两人立即收敛了玩闹,转身牵着手小跑离去。 季延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许忱音摇摇头,“没事,我们继续吧。” 他微微颔首,可沿路的风景他在此刻却早就没了心思去欣赏,心底不受控在回味着刚才属于少女的触感。 很甜很软,他也很想光明正大牵起少女的手。 这么想着,他看着少女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 到了山顶,看到了满天繁星,许忱音眼睛都亮了起来,站在观景台前,不由感叹道:“真漂亮呀。” “嗯,确实漂亮。”他赞同附和了一句,只不过目光看向的却不是满天繁星,而是少女的娇俏的容颜。 “小姑娘拍照十元,拍不拍啊?” 这时过来一个手拿相机的中年妇女,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晚上的星星最漂亮,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多好。” 季延想拍,但又怕一旁少女会拒绝,于是温言询问道:“许忱音,你想拍吗?” “可以吗?”许忱音咬了咬唇,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不想拍的话,那就算了……” “我完全没有不想拍的意思。”他温润一笑,随即抬眸看向前方的妇女:“麻烦帮我们拍两张。” “好勒。”中年妇女笑着举起相机,又朝两人招了招手:“两个人往一起靠靠,小姑娘再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啊。” 听言,许忱音将原本抿唇的笑容改为漏齿一笑。 在快门落下那刻,少年恰巧朝少女看去。 回去的路上,在抵达家门口时,少女看向他,似是鼓足勇气地问:“季延,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面对少女的问题,他则是回答的毫不犹豫:“因为你好看。” 在他话音落下时。 气氛瞬间凝固下。 良久,少女才反应过来,连忙移开视线,低下头,小声道:“今天谢谢你,我先走回去了。” 说完这句,少女又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补充道:“还有……晚安。” 他垂眸注视着少女这幅娇羞的模样,微微颔首,薄唇微扬:“嗯,晚安。” 也是在那晚,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之中发了很大的改变。 月光透过玻璃印在泛黄的照片上,季延想着那晚的场景,又想起许忱音刚才说谎的拙略模样,不由轻笑了下。 正当他准备放下照片时,手机铃声突兀响声,一瞬将他的心提起。 按下接通键,那头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季先生,您快来医院看看吧。” 挂断电话后,季延来不及多想,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直奔医院而去。 而与此同时,许忱音站在卧室的阳台上,仰头看着夜空中的零散的几颗星,迟迟回不过神。 直到微信传来一道提示音,才将她的神思拉回,点开微信,是她妈妈发来的。 【你哥哥明天早上的飞机到京市,你去接接你哥。】 【哥哥要来?】 许忱音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有些诧异,发完上一句,又连忙打字:【几点的飞机?】 那边很快回过消息:【十点到京市,怎么还不睡?妈妈叮嘱过你多少次,要早点睡,这次要不然等你哥出完差,你跟着你哥一起回美国吧,你那个工作能有什么前途。】 许忱音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屏幕关掉,没再回消息,任由夜风吹拂着她披散而下的长发。 缓了几分钟,她才重新打开微信,点开了和魏侯的聊天记录:【师傅,我哥哥明天来京市,我请一天假,麻烦了。】 点击发送后,她又重新抬眸看向夜空,想起赵津洲,一双漂亮的眉眼里染上些了忧愁之意。 第二十三章破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医院大厅如往常一样汇集起了人流,来往人们脸上皆是一副忧虑和疲惫的模样。 季延缴完费用,从医院大厅走出来的时候,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阳光印在他脸前,令他有一瞬的恍惚。 他闭了闭眼,缓了会儿神,才迈步走下阶梯。 等他刚坐上车,准备启动车子时,手机铃声倏地响起。 季延眉心一跳,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后,他悬着的心才落下,按下接通键,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一道温柔女声:“季延,你等会儿有时间吗?” “怎么了?” 季延说着,垂眸看了眼腕表时间,八点十五。 “我今天十点到京市,你能来接我吗?” 电话那边的女声试有些犹豫,问完这句,又补充道:“要是你忙的话,那就算了。” 季延抿唇,片刻后,缓缓道:“不忙,我十点到机场。” “好,我等你。” 听到他肯定的答案,电话那边的女声才温柔一笑,挂断了电话。 然而,就在季延准备摁灭手机的时候,微信页面又忽然弹出一条李预发来的消息:【昨晚你把许忱音送回去的?你现在对许忱音还有那个意思?】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季延拧起了眉,盯着看了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将手机页面切换到了新的朋友那一栏中。 映入眼帘就是许忱音的微信。 上面显示着有待通过。 季延眸色深了深,指尖点开许忱音的个人资料后,思虑几秒,才又点开许忱音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背景依旧是那只白猫。 再往下。 显示着非好友只能看到近三天的动态。 出差之旅。 简单四字的文案,下面配了四张照片,两张是文物的照片,剩下两张应该是她和同事的合照。 照片上阳光映照在许忱音的脸上,她嘴角含笑的模样很是恬静。 看看看着,季延眉宇间慢慢浮出淡淡的笑意,修长的指尖滑动屏幕,按下了保存键。 另一边,许忱音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她昨晚睡的迟,现在接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头痛欲裂的状态。 偏偏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道:“都几点了,还在睡,你哥马上就下飞机了,你别迟到,现在就赶紧起床。” 许忱音缓了缓,才低声应道:“知道了。” 说完这句,她就想挂电话,可电话那头的柳柔就是提前预料她的动作时,又立刻补充了句:“以后给你打电话就接,我是你妈,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好,别搞得和我好像仇人一样。” “……” 许忱音沉默片刻,没应声,挂断了电话。 经过柳柔的这通电话,许忱音也再没了睡意,看了眼手机时间,八点四十分,她又打开微信,季延还是没有同意。 她握着手机紧了紧,良久,才找到赵津洲的微信,发了句:【哥,我在机场门口等你。】 发完这句,她也没管回音,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后,已经是九点多了,赵津洲依旧没有回复,应该是在飞机上。 走出小区,许忱音打了辆出租车,报了机场位置,便靠在后座椅背上,想着赵津洲,不再说话。 赵津洲比她大五岁,她第一次见到赵津洲是在她十七岁那年,那个时候妈妈和赵叔刚刚再婚没多久,她对于赵家的一切都是拘谨的。 妈妈也常常叮嘱她,说让她不要惹到赵叔的儿子,她见过赵津洲几面,知道赵津洲性子冷,也就时刻把妈妈的话放在心里,一般在赵津洲出现的地方,她都是绕着走的。 直到有一天,她放学回家,拿着卷子去找妈妈签字的时候,无意间在书房听到里面赵叔和赵津洲的争吵声,以及妈妈的劝阻声。 正当她心慌的准备退开时,书房的门却突然被从里面打开,赵津洲冷着脸从里面走去,在看到她时,明显眼里也有些意外。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还是努力扬起一抹笑,低声唤了他一句:“哥哥……” 赵津洲则是目视着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片刻后,缓缓道:“你笑起来很难看。” “……” 也是这一句成为了他们两个人的破冰点。 在那之后,她慢慢发现,赵津洲其实还挺好的,做什么事情都很周到,对她虽然面上冷,嘴毒,但实际行动却从来不落下。 就连京市的这套公寓也是赵津洲买给她的,赵津洲买的时候,她不知情,等房产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才知情,想拒绝,但只换来赵津洲的认真询问:“这套不喜欢?那再买一套。” “……” 用陈琳的话来说,就是霸总行为。 她当然哑言,只能接受,并且不忘连连在赵津洲耳边提醒道:“哥,我有房子就够了,剩下的什么都要了。” 就这样下来一个星期,赵津洲才打消给她买车雇保姆的想法。 这次赵津洲回京市,她最忧愁的就是,该怎么拒绝赵津洲要给她花钱的好意。 “姑娘,机场到了。” 出租车师傅的声音将许忱音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付好钱后,下车看了眼时间,十点整,她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然而,她却没注意到,在她下车一瞬,季延的车也紧跟其后停下。 在看到许忱音的身影时,季延明显一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跟在许忱音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还是许忱音的突然转身,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下意识藏在了机场的柱子后,浑身都是紧绷的状态。 许忱音回头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秀美的眉微蹙了蹙,没再多想,再次转身前方走去。 “叔叔,你在玩儿捉迷藏吗?” 一道软乎乎的童声将季延的神思拉回,季延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团子,还不等他说什么,不远处就奔来一位年轻女人,将小团子抱起,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孩子淘。” “没事。”季延心不在焉摇摇头,视线再次看向不远处那道走远的倩影,皱起了眉,随即大步从柱子后迈步而出。 他是来机场接人的,又不是跟踪的,为什么要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么想着,季延便又特意挺了挺背脊。 第二十四章眼神 机场人来人往,接机口更是拥挤成一片,基本人手都抱着一束鲜花,或者各种礼物。 许忱音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把礼物这事儿忘的干干净净呢,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去买时,余光一瞥,就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迎着暖黄的光晕向她走来。 是赵津洲。 他穿着一身黑色笔挺西装,白衬衣的领口系的规整,整个人气质矜贵,清隽如画。 赵津洲一路走来,引得不少人频繁侧目,其中想偷偷拍照的女生,也都被他淡漠的模样吓跑。 许忱音微微扬了下眉,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没有一丝变化。 冷的吓人。 她虽然心里真的想着,可当赵津洲出现在她面前时,脸上还是洋溢起了一抹热情的笑容:“哥,欢迎你来京市。” 赵津洲垂眸看她一眼,没急着答话。 赵梨初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笑道:“今天早上起迟,忘记买礼物了,改天一定补上。” 赵津洲仍旧盯着她瞧,半晌后,薄唇轻启:“你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变化。” 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嫌弃,许忱音有些哭笑不得,保证道:“明天肯定给你补上。” “不用买。”赵津洲斜睨她一眼,语气淡淡道:“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其他的。” 闻言,许忱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行头,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小声反驳道:“我觉得我自己把自己照顾的挺好……” “诶!” 没等她话说完,身体就猝不及防被奔跑的一位女生撞了下,她脚下踉跄了下,险些摔倒,还是赵津洲及时稳稳揽住她,才避免她当众出糗。 可因为惯性的关系,许忱音的身体还是往他怀里倾斜了下。 鼻息里尽数全是熟悉的清冽味道,许忱音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想从他怀中退出。 可赵津洲不仅没松手,反而搂着她腰的力道蓦地收紧,不动声色皱起了眉:“你每天都吃的什么?真要当排骨精?” “……” 许忱音嘴角微搐了下,轻声应道:“我这个身材刚刚好,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刚刚好?” 赵津洲眉梢微挑,松开她,扫了她侧颜一眼:“单手就能把你拎起来,你这叫营养不良,你要是在染个黄头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虐待你这个妹妹。” 对于他这句话,许忱音还真是无力以为,只能敷衍一句,挽着他的胳膊催促着他走出机场。 “那不是忱音吗?” 陈知挽站在季延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前面两道亲密的身影,勾了下红唇,出声问道:“那是她男朋友吗?”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季延清俊的脸色染上了一层墨,声音微冷道:“是她哥哥。” “哥哥?”陈知挽诧异又问:“忱音家里不就她一个女儿么,她爸爸不是在她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哥哥。” 季延沉吟片刻,等前面那两道身影走远,才再次开口:“异父异母的哥哥。” “异父异母的哥哥?” 陈知挽缓了下,听不出什么语气道:“这可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哥哥。” 季延眸色深了深,没再多言,而是迈步离开。 陈知挽见状,连忙踩着高跟鞋,拖着行李箱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等他们两人走出机场时,季延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许忱音。 此刻赵津洲不知在许忱音耳边说了句什么,许忱音瞬间被逗的笑弯了眼。 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似的,很是吸引人的视线。 就像他曾经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被她的眼睛所吸引。 阳光落照在他们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两人特意镀了个一层耀眼的光。 陈知挽在旁声音不大不小,呢喃道:“很般配啊。” “般配?” 季延目不斜视盯着那两道身影,扯了下唇角:“我怎么不觉得。” 陈知挽扭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情绪,但并未表露分毫,温柔一笑,说道:“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季延神色顿了下,随即面上毫无波澜收回视线,在迈步准备离开时,就听陈知挽惊呼了一声:“还送玫瑰呀。” 玫瑰? 他的脚步瞬间停下,回眸望去就见许忱音怀中多了一大捧玫瑰,她正低头闻着花香,再抬头时,眼里笑意更甚了几分。 而赵津洲则是宠溺揉了揉她的头发。 “哥哥还会送玫瑰吗?” 陈知挽问完这句,又自答:“如果是关系好的兄妹,应该是正常的吧。” 季延眼眸微眯了眯,脑海里在一瞬想起昨晚许忱音说的话。 “没有交过,只有你一个。” 现在想起她的这句话,还真是够讽刺的。 看着季延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陈知挽回头又看了眼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许忱音,眼底有过胜券的笑容,但不过一瞬,便被她掩饰下去,跟上了季延的步伐。 而另一边,许忱音坐上车后,就时不时看向车窗外,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看什么呢?” 赵津洲低头回复着手中消息,余光了她一眼,随口问了句。 “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许忱音疑惑喃喃道。 “有人在看你?” 闻言,赵津洲顺势探身往她那边的车窗看去,温烫的呼吸喷洒在脖间,如同电流一般,引的许忱音有些不舒服。 她收回视线,转过头想要躲开时,赵津洲却在此刻又向她凑近了些。 一瞬间。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许忱音抬眸看着眼前男人冷峻的眉眼,愣了几秒。 而也是这几秒,季延的车子从旁一闪而过。 陈知挽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身旁正在沉着脸开车的男人,红唇微扬:“季延,我觉得忱音和那个男人并不像兄妹。” 季延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乎其微紧了下,却没应她的话。 陈知挽习惯了他这副冷淡模样,伸手按下车窗键,恰巧露出车内她的侧颜,余光撇了眼飞快超过的黑色奔驰,又自顾自道:“忱音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男人看忱音的眼神,可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第二十五章依靠 “知挽。” 季延拧着眉,沉声道:“我不喜欢讨论别人的事情。” “好,那我不说了。”陈知挽脸上毫无破绽,她淡笑转移了话题:“季延,这次我从美国回来就不走了,我对京市的一切有些陌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要麻烦你多带带我。” 她说着,目光随意一瞥,在看到掉落在地的一支黑管口红后,神色瞬间顿住,片刻后,她弯腰捡起,装作不在意地问:“口红,你交女朋友了吗?” 季延顺势看了口红一眼,想起昨晚许忱音对他的介绍,面不改色应道:“同事的。” “很有品味啊,这款口红还是限量款呢,我上次都没抢到……” 陈知挽一边说,一边想要拧开口红。 “知挽,别动了。”季延在打转方向盘时,眼神似有若无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口红,语气淡淡道:“别人的东西,随意碰不太好。” 闻言,陈知挽面色僵了下,讪讪放下手中的口中,转眸看向车窗外,不再开口。 季延则随手将她放下的口红拿起,放在了衣兜中。 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陈知挽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许忱音在下车的时候,在包中找口红,没找到,这才发现口红丢了的这件事,不禁有些懊恼低叹了口气。 “怎么了?” 赵津洲听到她的叹气声,抬了下眼皮,出声问道:“叹什么气。” “口红丢了。”许忱音又低头在包中翻找了几下,这才接受现实:“挺贵的,花了我好几天的工资呢。” “你好几天的工资是多少?” 赵津洲有些好奇问了句。 “小一千块。” “……” 赵津洲默了默,指尖轻点着方向盘,缓缓问道:“喃喃,你真的很喜欢文物修复师这个工作?” 许忱音毫不犹豫点点,轻声细语道:“喜欢呀,每件文物都是有灵气的,在修复它们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它们主人生前的故事,这种感觉很奇妙,而且在把它们修复完好后,我特别有成就感。” 赵津洲垂眸,看着她谈起文物时自信的笑容,顿了下,将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勾了下唇:“喜欢的事儿就去做,我支持你。” “嗯!”许忱音微微笑道:“谢谢哥的支持。” 当初她要从美国回京市从事文物修复师的这个职业时,她妈妈是强烈反对的,就在她和她妈妈僵持的时候,还是赵津洲站出来支持她,这才让她妈妈退了一步。 赵津洲眉梢微挑,话锋倏地一转:“但是,该花的也花,你哥我不缺钱。” 他说完这句,从兜中摸出一张黑卡递给她,见她愣神,朝她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容拒绝道:“拿着,喜欢的事儿要去做,同时生活品质也不能倒退。” 许忱音眼睫轻垂,想拒绝,然而还不待她开口,就听赵津洲又道:“不是要送我礼物么,今天请我吃饭就行。” “拿你的卡,用我的名义请你吃饭?” “有问题?” 许忱音摇摇头,轻笑一声:“没问题,就是觉得你像……” 话说到一半,她戛然而止,推开车门走下车,刺眼的阳光迎面而来,她被恍了下神,下意识抬手遮挡住了半边侧颜。 也是这个举动,让她再次错过了不远处驶来的车辆。 “像什么?” 赵津洲率先走到餐厅门前,为她推开餐厅的玻璃门,模样绅士道:“女士先请。” 许忱音看他一眼,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顺着他手臂的指引走进餐厅:“像冤大头。” 听到她的这个称呼,赵津洲非但没恼,反而是意味不明道:“当你一辈子的冤大头?” 许忱音抿了抿唇,没再应声,垂眸遮挡住了眼里的思绪,跟着侍应生走到屏风后的位置,坐下顺势转移了话题:“哥,你这次来京市待多长时间?” 这是家中餐厅,但又与普通中餐厅不同,大厅布置着假山流水潺潺,古琴声幽雅,一眼望去,仿佛穿越了时空般,置身于江南烟雨之中。 “不一定。” 赵津洲端起茶盏,轻抿了口:“京市这边分公司的管理层最近有点动摇的趋势,我也可能就留在京市不走了。” “不走了?” 许忱音神情诧异道:“赵叔叔这么安排的吗?” 看着她这幅模样,赵津洲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怎么,盼着我走?” “没有啊。”许忱音是矢口否认,她本想再次岔开话题,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赵津洲就率先说道:“没有最好,不然我可能就认为自己养了只没良心的猫儿。” “……”许忱音哑然。 没良心? 她现在对这三个字很敏感。 “怎么不说话?”赵津洲接过应侍生递来的菜本后,随手翻了几页,指了几道菜,这才抬眸看她,俊朗的眉宇间带着丝戏谑:“是不是被我不小心说对什么了?” “……” 许忱音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下,嗓音却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没有啊,我想喝草莓汁。” “再来一杯草莓汁。” 赵津洲点完菜品后,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开口劝说道:“喃喃,柳阿姨也是为了你好,当年就算她做的再不对,可他毕竟也是你妈妈,你总是有意无意抵触着她,可不让她这个做长辈的伤心?” 在他话落同时,侍应生推着餐车走来。 也正巧遮住了许忱音的回答。 陈知挽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她柔声安慰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所有事情不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吗?阿姨……” 她说到这里,垂眸看到季延手背因用力而崩出的青筋,话语戛然而止,为季延倒了杯茶水,笑着提醒道:“你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 听到她的这句话,季延蓦地回神,卸下紧绷的情绪,随口问了句:“这次回来怎么不走了?” “在美国的这几年里,我想通一件事。” “什么事?” 陈知挽抿唇一笑,抬眸看向他,目光专注道:“我想结婚,在遇到伤心的事情后,我想有个依靠,同样,我也想成为另一半的依靠。” 第二十六章白莲花 季延无动于衷“嗯”了声,随即便低头开始回复手机的消息,没有要接她话的任何意思。 陈知挽神情略显尴尬笑了下,正要再说什么时,就听屏风后男人清冷的嗓音传来:“喃喃,我去接个电话。” 赵津洲说完这句,就拿着手机转身大步走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许忱音坐在座位上,目送赵津洲的身影走远,才拿起手机点开了和陈琳的聊天页面:【琳琳,我和我哥在外面吃饭,我刚才偶然听到旁边桌传来的男声,好像是季延,但是中间有屏风隔着,我看不见。】 那边很快回复:【哪有这么巧。】 许忱音垂眸看着这条消息,眉梢微微扬了下,心里倒也认同这句话,只是在她准备关掉手机时,陈琳那边又发了句:【要不然,你偷偷看一眼?】 这句消息,瞬间又把许忱音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勾起。 她就偷偷看一眼,确认一下,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这么想着,她身体已经比脑子快一步反应,往后挪了下椅子,微微探头看去。 只是在她抬眸的那一秒—— 季延好像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一双黑眸此刻正幽幽盯着她。 四目相交相对的刹那。 许忱音先是怔愣了下,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指尖也因此不小心按到了语音播放的免提键。 【忱音,是季延吗?】 陈琳的声音清晰传出。 “……” 然而还没等她来的及关掉,陈琳的声音又继续传出:【对了,我听李预说,陈知挽那朵白莲花也回国了,你小心她又勾着季延。】 “……” 许忱音目光慢慢移到陈知挽面色难看的脸上,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安静几秒后,许忱音连忙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看向季延,温声道:“好巧,你也在啊。” 季延漆黑的眸底略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低下头,重新回复手机消息,没应声。 反倒是陈知挽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勾唇轻笑道:“忱音,好久不见,我才回国,季延刚才去接我了。” 闻言,许忱音视线有意落在季延身上,勉强笑了下:“是吗,那你们吃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恰巧此时赵津州徐徐走来,陈知挽顺势笑着问:“这位是谁,忱音不介绍一下吗?” 赵津洲视线扫向季延时,一双黑眸暗了暗,迈步走到许忱音身边,将手搭在了许忱音肩上,眉梢微挑,也跟着问了句:“喃喃认识?” “……认识。”许忱音抿了抿唇,先是看向陈知挽,没什么情绪说道:“这是我高中同学。” “这位呢?” 赵津洲说着看向季延。 恰巧季延也抬眸,眸色又冷又淡,落在许忱音身上,像是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忱音握着手机,掌心渗满汗珠,对上季延乌忱的目光,想了下说:“……我同事。” “同事?” 赵津洲率先嗤笑了声,朝季延伸出手:“你好,我是喃喃的哥哥,赵津洲。” “喃喃?” 季延没伸手,只是扯了下唇角:“抱歉,手最近受伤了。” “理解。”赵津洲不太在意耸了下肩,对于喃喃这个称呼,坦然解释了句:“喃喃是我对我妹妹的专属称呼,所以你们这些朋友可能不知道。” 他虽是以哥哥自称,可话里话外对许忱音的占有可谓是明显至极。 陈知挽弯唇轻笑:“能看出来,你对忱音很好。” 赵津洲眉梢微动:“当然……” “哥,我们走吧。”许忱音忽然站起身,打断了赵津洲的话,脸色有些苍白道:“我师傅突然找我。” 赵津洲眸光意味不明落在她身上,片刻后,微微颔首:“走吧,送你过去。” 目送他们两人的身影走出餐厅,陈知挽抬手撩了下耳边齐颈短发,悠悠道:“我哥对我可从来不是这样的。” 季延没说话,侧目看向已经走到路边的两人,一双黑眸幽深复杂。 燥热的风吹来,许忱音站在路边,握着手机的力度加深,脸色仍旧没有半分缓解。 “喃喃。” 赵津洲逆着光站在她面前,晦暗不明道:“那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位吧。” 他这句话说的是肯定句。 在许忱音读高中的时候,他父亲和柳柔刚刚结婚,那时候他还在美国,就被父亲通知了这个消息,他不愿意回京市见那两位凭空多出来的后妈和妹妹,就被父亲找人架着来到了京市。 等他冷着脸在饭店门口下车时,正好瞧见的就是她这个便宜妹妹抱着一个少年难舍难分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不以为然,甚至心底夹杂着看热闹的成分。 可在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里,他再次回想到那夜的场景,常常会后悔至极,早知道他这个便宜妹妹会这么惹他喜欢,他当初看见那一幕,第一时间做的就应该是拆散。 也不至于到后来让许忱音和那个男人发展成星星燎原,难以灭掉的情况。 许忱音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没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他女朋友吧。” 赵津洲说着,回眸望了眼餐厅内的那两道身影,收回视线,缓缓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了新的生活,你也该忘掉过去那段不成熟的感情了。” 新的生活? 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一双杏眸里盛满了忧虑之情。 她并不觉得季延有了生活,相反,季延将自己困在了过去。 原谅他自己,也原谅不了她。 甚至连其中的缘由,他都不愿意告诉她。 赵津洲抿紧薄唇,沉吟片刻,开口道:“走吧,送你去工作的地方。” 许忱音心不在焉点点头,在迈步下台阶时,脚忽然踩空了下,她心猛地一空。 还是赵津洲及时将她抱在了怀中,拧了眉,低声提醒道:“走路别出神。” 许忱音回过神,又想了什么,轻应了声,及时从他怀中退了出去。 “季延,你心里还有忱音吗?” 陈知挽想起方才那一幕,柔声问了句。 “知挽,我怎么和你没关系,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季延说完站起身,径直走出餐厅。 第二十七章相亲 到了工作地方,许忱音刚下车就听赵津洲说道:“晚上我来接你。” 许忱音点点头,推门下车离开。 一路经过建福宫和雨花阁,又拐了几道弯,许忱音才来到工作室。 在她推门进到工作室时,所有人皆是一愣,还是魏侯率先反应过来,询问道:“忱音,不是你哥哥回来了,要请一天的假?” 许忱音抿了抿唇,走上前,轻声道:“我哥下午还有点事,我就想着先回来了。” 听到如此说,魏侯倒也没再多问,反而是将她叫到跟前,戴着一次性保护手套轻抚向摆放在修复台上的隋白釉龙柄联腹传瓶,缓缓道:“忱音,这是隋代白瓷瓷器,为我国第三批禁止出国、出境展览的国宝级文物,且刻有铭文的传瓶仅此一件,正好你回来了,跟着我一起上手试试。” 许忱音有些犹豫:“这是国宝级的文物,而且还仅有一件,我可以吗?” “不上手试试,怎么锻炼?”魏侯见她有心理负担,笑呵呵安慰道:“我师傅当年可是对我直接放手,你要相信自己,再者也不是让你独自修复。” 听魏侯这么说,许忱音心里的负担才放下些,将头发挽起,又戴上了保护手套,在指尖轻碰到龙柄联腹传瓶时,脑海里顿时浮现起传瓶主人生前的故事。 这件传瓶是隋代稀有的瓷酒器精品,其造型新颖别致,既具有北朝的浑厚凝重、又不缺乏灵秀活泼,其线条刚柔相济。 是当时隋朝末代皇帝杨侗刚登基时,为心爱的民间女子所打造的专属瓷酒器,那时隋炀帝刚遇害不久,杨侗急促被拥上了帝位。 也因此,杨侗与心爱的民间女子被迫分开,曾经的山盟海誓也在短时间内崩溃瓦解。 为怀念自己的那段美好情事,杨侗在登基为帝后,特派人烧制了这瓷酒传瓶,想要以此,向心爱的女子表达歉意。 可就在白釉龙柄联腹传瓶制作完成时,也是杨侗登基为帝第二年,意外发生,杨侗被迫禅位,降封潞国公,最终还是被王世充杀害。 时年十六岁,而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杨侗为心爱女子所打造的专属瓷酒瓶都未曾送出。 在被王世充杀害后,杨侗怀中还紧紧抱着那白釉龙柄联腹传瓶。 明明相爱的人,却因身份之别而被迫分离,而这一别便是永远,直至到最后,杨侗的歉意也没有传到那民间女子的耳里。 感受着脑海里的一幕幕,许忱音小心翼翼的触摸着瓷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后,便收敛起心绪,全心投入到了修复工作中。 “这件连腹传瓶白胎白釉,胎质纯净细腻,釉色光亮温润,虽有细小冰裂纹,但不用特意处理,要保留它的特色。” 魏侯抽空看了许忱音一眼,像是考验地问:“忱音觉得应该怎么修补?” 许忱音小心翼翼触摸着传瓶,缓声应答:“应当用石膏修补,再上色上釉,尽量保留最完美的历史痕迹,这种办法虽然会导致修补位置变色,但也更大程度避免了传瓶会受到第二次大伤害。” 听到她的此番话,魏侯连连点头,夸赞道:“忱音现在是个好帮手,相信不久以后就会是能独当一面的修复师傅。” 许忱音淡淡笑了笑:“还是师傅教的好。” 魏侯一边指导许忱音的修复动作,一边语重心长道:“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文物修复这个工作门槛高,又需要有特别大的耐心,像忱音你这样又能进到门槛,同时也能沉下心的年轻人可没几个啊,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 许忱音嗓音轻“嗯”了声,在魏侯的带领下,渐渐进入佳境。 不知不觉中,傍晚的夕阳逐渐落下,将天际染成了一层橘红色。 从工作室走向故宫的东华门,一路上,许忱音都在听魏侯给她讲解着她下午遇到的困难,该如何解决。 “我们要做到在文物原有的历史痕迹基础上……” “喃喃。”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忱音下意识抬眸望去,就见赵津洲正站在车子前,朝她挥了挥手。 见状,魏侯也识趣,和许忱音笑笑,便和一同下班的同事搭伴离开。 目送魏侯的身影走远一些,许忱音刚准备迈步朝赵津洲走去,肩膀就猛地被身后赶来的江语勾住。 “忱音,周六的时间空出来给我呗?” “有事吗?”许忱音回头看向她,温言问了句。 江语不好意思笑了笑,难以启唇说道:“我妈让我去相亲,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听到她这句话,许忱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遍:“相亲?” “对啊,相亲。”江语哀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就都是我妈给我安排好了一切,现在我妈觉得我该结婚了,我就必须要服从安排。” 闻言,许忱音低垂下眼眸,想起自己妈妈,不禁怔了怔神,要是没有赵津洲支持她,她现在是不是也在按部就班服从着妈妈为她安排的一切。 “忱音,你陪我一起行吗?” 江语改成挽住她胳膊,头靠在她肩膀上,撒娇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相亲呢,没什么经验,你帮我撑撑场面嘛。” “我?” 许忱音想拒绝,但却听江语下一句又言:“和我相亲的那个男生也是从事文物警察行业的,说不定和你那个白月光还认识呢……” 在听到这句,许忱音顿时改变了想法,抿唇点了点头:“那我和你一起去,这周六是吗?” “对,就是这周六!”江语激动的想去亲她,可在最关键时刻,忽然被一道低沉磁性男声所打断:“喃喃,这位是你同事?” 江语身体蓦地一僵,反应过来后,连忙松开了许忱音,朝赵津洲尴尬笑了笑,随即转眸看向许忱音,眼神询问眼前男人的身份。 光是扫了一眼,她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人肯定不一般,从头到脚都是全球顶奢品牌的定制款,尤其是手腕上戴的那只表,不出意外,是她这辈子无法触及的高度了。 再夸着的说,都能买她一条小命了…… 就是不知道他和忱音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追求者?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就听许忱音缓缓介绍道:“小语,这是我哥,赵津洲。” ??? 第二十八章玩笑 江语震惊道:“忱音,你原来是隐藏的大小姐啊?!” “我……” 许忱音想否认,可当她刚开口,便又听江语感慨道:“富二代,学习好,长得又漂亮,你说上天给你关了哪扇窗户?” “小语,我不算什么富二代。” 许忱音微蹙了蹙眉,想了想,纠正道:“我其实和你没多大区别。” 因为打心底里,她并不觉得赵家的东西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凡尔赛了。”江语摇摇头,但也识趣,又叮嘱了许忱音一句,让她别忘了周六空出时间后,便小跑着离开了。 美其名曰,她着急赶公交。 目送着江语的身影跑远,许忱音刚回头,就撞上了赵津洲略带深意打量的黑眸。 “哥?” 被他看的,许忱音心里莫名一悚。 “喃喃,你好像总是在否认和我的关系。”赵津洲意味深长地说道:“赵家的一切都有你一份,你怎么就不算富二代了?” “……” 许忱音默言,有意避开他的话题,往车的方向走,开口问道:“哥,你晚上想吃什么?” “喃喃。”赵津洲忽然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目光丝毫不掩灼热地盯着她:“以后别再从心里避着我。”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情绪。 许忱音呼吸微窒,缓了下,再次抬眸时,嗓音平静而清冷:“哥,我从来没避着你是我哥的这个身份。” 赵津洲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眉梢微上挑了下:“喃喃,装糊涂?” 他对眼前这个妹妹是什么心思,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这个妹妹又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 “什么?” 许忱音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赵津洲攥的太紧,她根本挣脱不掉,最后只能语气有些无奈道:“哥,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赵津洲看着她,眼眸微动,良久,松开了攥着她的手,轻笑了下:“想吃什么?” “吃火锅吧。” 许忱音收回手腕,随口应了句,伸手拉开了车门。 车子行驶在路上,正好赶上了京市的晚高峰,车子被堵在路上,赵津洲单手把着方向盘,侧目看向坐在副驾驶低头看手机的许忱音,开口问道:“和谁聊呢?聊的这么投入。” 许忱音握着手机顿了下,随后按下了锁屏键,轻描淡写应了句:“没什么,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赵津洲没再追着这个问题,抬手腕表看了眼时间:“估计回去也挺晚了,买好东西去你公寓吃?” “嗯,好。”许忱音没什么表情点了下头,便转头看向车窗外夕阳逐渐落下的景色。 车流缓缓驶动,赵津洲看着她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暗自拧了下眉。 在楼下超市买好食材,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弯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中。 赵津洲将食材放下后,便径直环顾着屋中的布置,一室一厅的公寓,布置简洁却又能感受到温馨氛围。 他正要夸赞什么,视线往茶几上一落,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少年和少女的笑容在此刻是无比刺眼。 他弯下身子,伸手正要拿起茶几上那张照片时,放在兜中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赵梨初视线看过去,心里蓦地一紧,没来得及想,就放下手中的青菜,步伐微快来到了赵津洲身边。 她第一时间就拿书压住了那张泛黄的照片,缓了下神,刚抬起头准备和赵津洲说些什么时,赵津洲垂眸看了她一眼,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拿着手机径直走向了阳台。 阳台的门被关上,许忱音听不清,只是想起刚才那一幕,不禁有些懊恼,要是赵津洲回美国和她妈妈提起有关于季延的事情,她妈妈绝对会飞回京市来阻止她,说不定还会闹着让她回美国。 正当许忱音忧心的时候,赵津洲已经挂了电话,面色微沉从阳台走出:“喃喃,今晚我有事,陪你吃不了饭了,你早点休息。” “好。” 许忱音连忙起身,想要送他出门。 “喃喃,有些事情早点放下。” 赵津洲在出门时,又忽然意喻不明的说道。 许忱音抿了抿唇,半晌才点了点头:“知道了,哥,你路上开车慢点。” 赵津洲凝视着她的面容,迟疑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送走赵津洲后,许忱音坐在沙发上,抽出那张泛黄的照片,长舒了口气。 还好,赵津洲没有要多管的意思。 但她在当下照片的那刻,脑海里忽然又想起傍晚时赵津洲对她说的话。 “喃喃,以后别再从心里避着我。” 许忱音不确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前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赵津洲每次带她出去和他的那群朋友出去聚,他的那群朋友就会开她和他的玩笑。 而赵津洲也从来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她虽然不喜欢那种玩笑,但又觉得是美国风情开放,喜欢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赵津洲也是从小在美国长大,应该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所以她打心底里是一直将那些玩笑话当做一个真正玩笑来对待的。 可现在,赵津洲却给她一种,玩笑从不是玩笑的感觉…… 这种迟来的认知让她有些迷茫,同时,她也是从心底抗拒这种认知的。 又或许,是她多想了呢? 许忱音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自然也就没了吃饭的胃口。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她才闭了闭眼,起身走进浴室,想着用冲澡来缓解这种复杂的心情。 温热的水洒落在肌肤上,许忱音脑子里这才有所清醒。 赵津洲喜欢她这件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毕竟赵津洲身边可是常年围绕着各种类型的美女,怎么会看上平平无奇的她。 这么想着,她心里的负担才重重落下,但这个问题刚放下,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她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起中午季延和陈知挽的那一幕,令她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心再次皱起。 走出浴室时,她刚准备拿起手机,给陈琳发消息。 赵津洲的电话就进来了。 第二十九章否认 “喃喃,来接我,京南会所。” 电话里赵津洲的语气明显有着醉意,背景音嘈杂一片。 说完这句,那头又有人喊了他一句,他没等许忱音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忱音抿了唇,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二十分,换好衣服后,她尽量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清除后,出了家门。 到了小区门口时,她没立即打车,而是转身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瓶醒酒茶。 听电话里赵津洲的声音应该是醉的不轻。 夜晚的京市哪怕已经快接近凌晨的时间,道路上车辆依旧很多,车灯闪烁,光影斑驳。 许忱音买好醒酒茶从便利店出来时,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后,便靠在椅背看着窗外的夜景,脑海里不受控想的全是季延和陈知挽的身影。 陈知挽比她先认识季延,也可以说陈知挽和季延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两家父母都是彼此的好友。 在高中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默认了季延以后一定会和陈知挽在一起,毕竟他们两个人基本是天天一起上学,放学时也大多数一起走的。 高一上半学期期中考试那阵时,学校有个贴子很火,讨论的是:你觉得咱们学校校草季延到最后是会和青梅陈知挽在一起,还是反转被咱们学校校花追到手? 大多数人投票都是陈知挽,投校花的人只占了百分之二十。 因为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基本都觉得天降怎么可能比得过青梅竹马。 而那时候她也这么认为,在准备投陈知挽的时候,她却忽然停下了动作,脑海里不受控想起了之前两次和季延的交集。 少年的温润体贴令她无法忘记,她常常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注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却不敢向其她女生一样勇敢上前。 正当她以为不会再与少年发生任何交集时,那名校花不甘心的找上了季延,而她也在凑巧之下再次与少年发生第三的交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傍晚,而她却因为迟迟无法适应学校的环境,被老师留下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等她垂丧着脸从办公室离开后,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人了,夕阳已经印染在了教学楼的走廊上。 她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踩在走廊里无声无息,也因为情绪低落,所以一路都垂着视线,完全没注意到楼梯拐角处不可思议的一幕。 “季延,你喜欢你那个所谓的青梅陈知挽?” 等她听到这道娇嗔的女声想要退回脚步时,还是迟了一步。 她抬眸望去,就见季延正被一位女生堵住去路。 橘黄色的夕阳映照在少年俊挺的容颜上,少年身上穿着的蓝白校服规规矩矩,下颌线因为无奈的情绪而紧绷起。 她脚步一顿,反应过来,想转身离开时,就听少年忽然开口道:“同学,救救我?” “……” 她此刻默默挺了挺背脊,有些不理解少年这句话的意思,但却能清楚感受到那个女生看向她时愤恨的目光。 “季延,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那名女生不情不愿又问道:“你回答我那个问题行不行?” 她在听到那名女生这个问题时,也下意识看向了靠在墙壁上的少年。 无法否认,她打心底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少年却没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扯了下唇,徐徐道:“同学,不救我,还想听我的回答?” “……” 她蓦地回神,想离开时,少年却又淡淡出声:“等等,顺路一起回去。” 一路没头没尾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和谁说的。 “你是和我说的?”那名女生率先开口问道。 “不是。”少年侧目,这次,是准确的看向她:“许忱音,一起走?” 听到他这句话,那名少女不可置信轻嗤了一声,视线来回扫向他们两人,过了一会儿,气愤转身离开。 在那名少女离开后,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后,少年眉梢微动,慢悠悠的开了口:“一起走?” 她眼睫轻颤了颤,无法忽视心底那抹悸动的情绪,在少年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那天傍晚的晚风很温暖,也因为少年在她身上,所以在晚风吹来时,她原本郁闷的心情也跟着一扫而空。 走在林间小道上,少年似是随口一问:“帖子的的投票,你投的谁?” 听到他的问题,她心中蓦地一紧,抬眸对上少年含笑的黑眸,顿了下,如实摇了摇头:“我没投……” 少年闻言表情有些意外:“为什么?” 她抿了下唇,支支吾吾却答不出一句。 见状,少年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嗓音清冽道:“其实那种投票活动我挺反感的,我本来和知挽就没什么,让他们这么一搞,反而显得我和知挽之间不清不楚。” “你……” 她犹豫了下,还是鼓足勇气地问:“那你喜欢陈知挽吗?” 问完这句,她就一瞬不瞬盯着身旁少年看,一颗心更是在此刻狂跳不止。 少年嘴边的弧度深邃而柔软:“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那就是不喜欢?”她脱口而出,问完后,才察觉自己的唐突,连忙解释:“抱歉,是我冒昧了,对不起啊。” “嗯。”少年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许忱音也不知再说什么,只能沉默下来,跟在少年身旁。 一直将她送到公交车站,少年才语气温和地再次开口:“许忱音,我不喜欢陈知挽,也不喜欢那个女生。” 对于他的突然回答,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忘了该做何反应,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少年似是觉得她这幅模样有些好笑,勾唇轻笑了下,又像是解释道:“如果你再听到有关于我喜欢谁的谣言,可以帮我否认吗?” “啊……”她的一颗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呼吸也跟着紊乱,咬了下唇,磕磕巴巴正想开口问什么时,就见少年朝她扬了扬下巴:“你的车到了。” “姑娘,到了,一共二十八块钱。” 司机的话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第三十章遇见 付好钱下车后,晚风吹拂在许忱音脸上,她不禁在想,当年的那种懵懂悸动感直到现在,也让她无法忘怀。 片刻后,她才轻呼了口气,迈步走进会所内。 从走进会所那刻,一路就有不断的精致美人与她擦肩而过。 上了电梯,许忱音抬眸看了电梯镜中自己的穿搭,白t恤牛仔裤,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也难怪会招惹那么多异样目光。 看着电梯里的那些精致美人,她更加觉得自己之前猜测,赵津洲喜欢她的想法简直离谱至极。 赵津洲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美人,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想法,赵津洲对她明明就是最简单的兄妹情,她却在这里想的太多……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许忱音回过神,迈步走出,来到赵津洲给她发的包厢门口,拿出手机给赵津洲发了条微信:【哥,我到了。】 心里没了重担,在等会儿要面对赵津洲时,她就又恢复了从前的心态。 只是在她发完那条微信,又过了五分钟,她依旧没等到赵津洲的消息,担心赵津洲醉的没意识,她抿了下唇,推开了包厢的门。 几乎是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赵津洲,但又因为光线昏暗的原因,再加上赵津洲正拧眉闭着眼睛,所以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许忱音。 此时包厢里已经乌烟瘴气,男人们喝的烂醉如泥,各式各样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女人们则是三五成群凑在一块,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其中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见赵津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迈着婀娜的步子走了过去。 “赵先生,你难受吗?”女人坐到他旁边,媚眼如丝的望着他。 赵津洲没睁眼,也没有要回答那个女人话的意思。 女人见状也不恼,而是主动搂着赵津洲的脖颈就要吻上去。 在关键时刻,许忱音及时开口:“哥!” 她的声音在吵闹的包厢里显得尤为突出,顿时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其中赵津洲更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搂着他的那个女人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狼狈摔倒在了沙发上。 “来了怎么不打电话?” 赵津洲说完,步伐摇晃就要朝她走来。 许忱音怕他摔倒,连忙上前扶住他精瘦的腰际,解释道:“给你发微信了。” 说完这句,她又将手中的醒酒茶递给他,看着他这副醉酒模样,微微蹙了蹙眉:“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出了包厢,赵津洲倚靠在墙壁上,接过她递来的醒酒茶,半眯着眼睛回答:“有烦事儿。” “公司的情况不好处理?”许忱音自然想到这里,随口接了句。 赵津洲忽然屈指轻敲了她脑门一下,没什么语气道:“怎么不盼着我点好?” 许忱音抬手揉了揉脑门,低喃出声:“除了公司,还能有什么烦住你的?” “多了去。” 赵津洲深深看她一眼,仰头灌了口醒酒茶,想吐的感觉再次涌上,他整个人又压在了她身上,似是难以忍耐道:“赶紧送你哥去卫生间。” “……” 许忱音无奈吃力带着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一间包厢时,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津洲身上,所以自然没注意到正好开门走出的李预。 看着许忱音扶着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李预靠在门框上,挑了下眉,回头看了眼几乎醉的没意识的陈知挽,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他拿出手机,给季延发了条微信:【知挽醉的挺厉害,我走不开,你来接接知延?】 发完这条消息,他却迟迟没得到回音,于是扯了下唇,又打字发送了一条。 而同时,警厅宿舍楼内。 寝室早已熄灯,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一抹微亮的光浮现。 季延侧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原本想无视默认拒绝,可就在他准备关掉手机时,屏幕上却又多了条消息。 【在京南会所,看到许忱音了,她还扶着一个男人。】 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传来。 季延抿唇点开,一眼认出许忱音以及她扶着的男人是赵津洲。 他打字回复:【那是她哥。】 李预秒回:【我听知挽说了,那不是亲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孤男寡女,男的又醉酒,再想干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发出来,季延却再次烦郁起来,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二十五分。 他关掉手机,翻身闭上眼睛想睡,可没过几分钟,他却蹭的一下坐起身,缓了下神,再次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二十七分。 只过了两分钟,他却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感。 季延攥着手机紧了紧,没再犹豫,起身穿衣,在他打开寝室的门时,周洋才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问:“队长,你去哪儿?” “兜风。”季延简而易洁说完就出了寝室。 周洋躺在床上,愣了愣神,猛地想起什么,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三十五分,这是兜的哪门子风? 而与此同时京南会所内,许忱音好不容易才将赵津洲半拖进电梯里,她刚按下一楼的电梯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整个人便被赵津洲措不及防按到了电梯镜子前。 四目在一瞬相对。 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 许忱音抬眸看着赵津洲,呼吸微窒,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喃喃。” 赵津洲一双黑眸在此刻尽显深情,他抬起手,缓缓轻拂向许忱音白嫩的脸颊上,拿指腹细细摩挲着。 “哥……” 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不确定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不知道。”赵津洲扯了下唇:“不是许忱音么。” 好久没听他叫她的大名,许忱音有一瞬的不适,但反应过来后,一边点头,一边用力想要推开他:“哥,我是许忱音,你妹妹……” “妹妹?” 赵津洲打断她的话,嗤笑了声,又低头凑近她几分,正准备说些什么时。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自动打开了电梯门。 许忱音下意识侧眸望去,就见季延面无表情站在外面。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第三十一章新欢 “季延……” 许忱音反应过来时,立马推开赵津洲,转身冲了出去。 赵津洲踉跄退后了几步,等站稳时,才转头看向电梯门外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眼底闪过一抹自嘲。 “季延!”许忱音小跑抓住季延的胳膊,焦急道:“我哥喝醉了,我送他回去,你别误会……”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季延面色沉冷盯着她的手,声音清洌:“你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放手。” 许忱音一怔,手指慢慢松懈下来。 季延淡漠转身,走出了会所。 “喃喃。”电梯门重新打开,赵津洲步伐不稳从里走去,抬手搭在许忱音肩上,神色带有几分轻嘲道:“关键时刻真把你哥忘了?” “……” 许忱音没应声,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站在原地几分钟后,眼眸微闪了闪,忽然又开口:“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诶……” 她说完这句,也不等赵津洲回答,跑着追了上去。 赵津洲看着她着急的背影,好似再也没了力气一般,摇晃靠在墙壁上,从兜中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 一阵烟雾缭绕中,他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言。 夜晚的风吹乱了许忱音额前散落的刘海,她在路边追到了季延,急促喘息着说:“季延,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说什么?” 季延淡淡瞥她一眼,但也没再有动作。 “我哥……”许忱音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了,抬眸看向他,表情有些怪异地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来会所?” 季延垂眸,眉稍轻挑了下:“来接人。” “接谁?”许忱音紧追着问。 “接谁和你……” “季延。” 李预的声音毫无预兆的传来,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思绪。 许忱音握着季延胳膊的手微微一滞,扭头望向李预,以及被李预扶着的陈知挽。 她顿了下,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就听李预不疾不徐道:“延哥,你不是特意赶来要送知挽回家么。” 在他话音落下同时,几人之间的气氛彻底沉寂下来。 许忱音转眸,紧紧盯着季延,张了张唇,艰难地问:“你是特意来找陈知挽的吗?” 季延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没什么语气地开口:“和你有关系么。” “……” 许忱音没吭声,只是直勾勾看着他。 此刻她那双杏眸泛着盈盈水光,季延神色微紧,几乎是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放手。” “季延。”许忱音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道:“我们之间能不能好好聊一聊?” 然而,在她话音收尾时,没等季延开口,李预便抢先一步,率先开口:“许忱音,我一个外人都觉得你和延哥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既然你有了新欢,何必又缠着延哥不放呢?非要闹的这么难看才满意?” “你也知道你是外人?” 许忱音冷声反驳,她抬眸看向李预:“你自己的感情处理好了吗?既然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遭,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别人的事情?” 闻言,李预眯了眯眼睛:“许忱音,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厚……” “李预。” “我妹妹怎么了?” 赵津洲冷着脸从后面走来,同时也打断了季延话,他来到许忱音身边,垂眸似是不经意瞥了眼许忱音紧攥季延的手。 “你妹妹?” 李预默默打量了赵津洲几眼,随后略微收敛了些许不屑的神情,扬了扬眉,缓缓道:“既然你是许忱音哥哥,那是不是该好好管管你妹妹?总是骚扰别人不太好吧。” 听着他语气里的阴阳,赵津洲抬眼,不答反问:“当事人都没说话,你在这里……叫什么?” 他中间省略的那一个字几乎是人尽皆知。 李预一噎,还欲再说什么,季延已经开了口,嗓音低沉道:“行了李预。” 他说着,转头看向赵津洲,目光平静,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波澜:“我朋友的话可能有些过激,但他的意思却没有错,你妹妹现在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还要麻烦你做哥哥的多管管。” 哥哥两个字他似乎咬的特别重,全程也没有要看许忱音一眼的意思。 赵津洲眉尾动了下,低眼看向许忱音,语气不容置疑道:“喃喃,还没听懂吗?” “哥……” 许忱音攥着季延的手慢慢松开,她扬起头望着季延,哑着嗓音问:“你刚才那些话,是真心话吗?” 季延喉结滚了滚,强压着心底那抹翻涌的酸涩感,出声应道:“不然呢。” 闻言,许忱音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微张了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赵津洲看着这一幕,眼里的心疼掩不住,上前一把攥住许忱音的纤细的手腕,不容分说带着她往车上走。 这次,许忱音没有再回头看向季延一眼,只是低垂着眉眼,努力抑制着满眶泪水。 “开车。” 将许忱音带到车上,赵津洲冷声吩咐前面的司机。 随着车子渐渐驶远,许忱音转眸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将车窗按下,任由冷风吹在她面容上。 她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落下。 赵津洲拧着眉,时不时关切看她一眼,却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车内气氛持续低迷。 而此刻,道路旁几人之间的氛围也不算好。 季延抿唇,目送着许忱音的身影彻底离开不见,才有所动作,看向李预,没什么表情道:“以后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行行,算我好心办坏事。”李预深叹了口气,又指了指怀中意识不清的陈知挽:“那知挽你总要管吧。” “队里还有事,你送吧。” 说完这句,季延就打开车门,径自坐在了驾驶座位置。 “怦”的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上。 在他准备启动车子时,李预回过神,连忙带着陈知挽走上前,难以置信地问:“那你来是干什么的?就为了看一眼许忱音?” “兜风。”季延淡漠回答后,踩下油门,没有丝毫犹豫开车飞驰离开。 李预站在原地,直接被气笑。 第三十二章不顺心 陈知挽看着季延的车子直到不见,心里是止不住的失落。 哪怕许忱音曾经那样义无反顾抛弃了他,他却依旧对许忱音那样难忘。 这么想着,陈知挽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而与此同时,公寓内。 许忱音从回到家的那刻,就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一双漂亮的眼睛更是红的不像话。 赵津洲坐在茶几上,与她面对面,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禁烦躁抬手松了松领结。 “喃喃,你还要这样多久?” “……” 许忱音低垂着眼睫,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泪痕已经布满了脸颊。 赵津洲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干脆彻底彻底解开领带,扔到沙发上,紧接着又解开了几颗衬衫衣扣,将衬衣袖子卷到肘部位置,露出一截结实健硕的小臂,凝眉道:“去洗脸。” 见许忱音还没有要动的意思,他抿紧薄唇,伸手就要将她拽起。 “哥……” 许忱音眼里泛着淡淡的的泪意,抬眸望向他,哑声道:“你别管了,我自己待会儿就没事了。” “让你自己待着?” 赵津洲眯了眯狭长的黑眸,语气轻讽道:“你要是不是我妹妹,和我没关系,你觉得我会在这里强忍着自己难受,来闲的管你?” 听到他这句话,许忱音摇摇头,哽咽出声:“哥,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总觉得我和季延之间……” “打住,我不想听你和他的事情。” 赵津洲拧着眉看向她:“你要是现在还认我这个哥,就赶紧对我付出点儿实际行动。” 许忱音怔了下,迟疑地问:“……什么行动?” “给我泡点茶。” 说完这句,赵津洲就像是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那种恶心感一般,猛地冲进了卫生间。 许忱音坐在沙发上,缓了下神,才慢吞吞站起身走向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赵津洲从卫生间出来后,见许忱音正在厨房泡茶,心里这才有了些许欣慰之意。 他自觉坐到小吧台前的高脚椅上,目光追随着许忱音的身影,漫不经心道:“现在心情好点了?” “心情不好,也不能耽误你喝茶啊。”许忱音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说话时听起来还有些鼻音。 赵津洲眉梢微动,随后勾唇笑了下:“看来没白对你好,还以为你是……” 说到最后,他戛然而止。 “还以为我是什么?” 许忱音将茶杯端到他面前,吸了吸鼻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赵津洲失笑:“我可没这样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许忱音小声反驳,又低喃道:“我只是情绪不好,你难受,我肯定会放在心上,还不至于连茶都不给你泡……” “嗯,是我小心眼了。” 赵津洲趁她不注意,伸手轻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与他相视。 “还哭呢?” 他看着许忱音眼里盈满的雾气,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大,声音放柔道:“长不大的样儿。” 许忱音扁了扁嘴,闷声道:“没哭。” “嗯,没哭。” 赵津洲语气丝毫不掩宠溺,改换成捏着她的下颔,微微用力,带着她来到自己面前,随手抽出一张湿纸巾,动作温柔为她擦拭着脸上泪痕:“这是你妆花了。” 许忱音被他的话逗笑,对上他深沉的眸望,忱音片刻,声音还略显暗哑地说道:“哥,谢谢你。” “谢我?” 赵津洲扬了下眉,意味深长道:“喃喃,你就是嘴上谢谢?” 许忱音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自然,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越说越小:“你又不缺钱,不缺爱……” “不缺钱这点我不否认。”赵津洲接起她的话后,话锋却倏地一转:“但是,谁说的我不缺爱?” 他说这句话时,直勾勾盯着许忱音。 “……” 许忱音噎了下,眨了眨眼,特意错开他灼热的目光,看向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催促道:“都快两点了,你还不走吗?” “赶我走?” 赵津洲轻“啧”了声,摇摇头:“喃喃,白对你好了。” “我没赶你走的意思……” “那我今晚就留下了。” “啊?” 赵津洲对上许忱音略显错愕的眼睛,嘴角挂起了笑:“我睡沙发就行。” 许忱音没说话,眼底有着不解。 赵津洲起身,往沙发走去,好心解释道:“我在京市没房子,现在这么晚了,酒店也应该没好房间了,在你这儿凑活一晚,不行?” “行是行……”许忱着双手捧着茶杯跟上去,疑惑地问:“就是你从美国来京市的时候,没提前定酒店吗?” 在她话音落下一瞬,赵津洲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座机号码,面不改色按灭了屏幕,语气坦然道:“忘了。” 许忱音无话可说,只能为他默默匆房间里抱出一床新被子,又替他收拾着茶几上的杂物。 她目光在触及到那张泛黄的照片后,动作顿了下,随后将照片带着几本书一起收起。 赵津洲盯着她的动作,自然也没错过刚才那一幕。 他抿了下唇,移开视线,当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哥,晚安。” 许忱音怀中抱着书,站在房间门口,朝他小幅度挥了下手。 赵津洲神情自若点头:“晚安。” “好。”许忱音收回视线,准备转身进到房间时,就听赵津洲徐徐又道:“喃喃,晚上别偷偷哭。” 她身子僵了下,几秒后,浅浅笑道:“不会哭了。” 赵津洲眸光微动,看着她的背影,没再出声。 夜色一片静寂中。 季延没回宿舍,而是开车回了家,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夜幕中零星的几颗心,怔怔出神。 良久,他才缓过神,从兜中摸出一盒烟,他低下头,想要点燃夹在指尖中的烟,可每每当他点火时。 就会有一阵不适合的风吹来,将他火机的火苗吹灭,就这样来来往往几次后,还没有成功。 他垂眸看着指尖的烟,不由轻嘲笑了下。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会顺他的心。 第三十三章择偶标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许忱音随之睁开眼睛,她躺在床上一整晚却没有任何睡意,脑子里都满满都是和季延的曾经。 闹铃响起的那一刻,她才轻叹了一口气,坐起身,走去卫生间洗漱完后,又为赵津洲找出了新的洗漱用具。 做完这些,她看了眼手机时间,七点二十五,她打开房间的门,来到客厅,彼时赵津洲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要醒来的动静。 许忱音眉心微微舒展了下,索性开始做早餐,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做好早餐,又等了十多分钟,赵津洲也没有丝毫要醒来的动静。 她抿了抿唇,只好站起身,来到赵津洲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他,试探地轻唤他:“哥?” “……” “哥?” “……” 眼见赵津洲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许忱音忽然又想起了他的话,弯了弯腰,食指指尖轻点在赵津洲额头上,眉梢微动,嘴角扬起一抹笑:“赵津洲,超过七点还没醒,你是猪吗?” 她记得很清楚,赵津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喃喃,超过七点还没醒,你是猪吗?”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尝试找过很多机会来反击回去,可到最后,她都没抓到过一次,赵津洲是七点后起床的。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就在刚刚,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当然要反击回去。 而在她准备收回手时,一直闭着眼睛的赵津洲毫无预兆睁开了眼,直勾勾盯着她。 他们两人的视线倏地相交在一起。 许忱音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起身,可赵津洲动作快她一步,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没怎么费力将她带着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她略显泛懵的样子,赵津洲觉得特可爱,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逗你玩,你还真觉得我没醒?” 许忱音稍顿了下,语气不怎么自然应道:“你真的很幼稚。” “我觉得我们两个差不多。” 赵津洲抬眼,不容拒绝再次开了口:“等会儿我送你。” 不用挤拥挤的地铁,许忱音自然没有多余的意见,挣了挣他的手,却没挣开,只好有些无奈道:“哥,你还打算攥多久?” “一辈子,行吗?”赵津洲躺在沙发上,看着她,神情很是认真。 “……” 许忱音抿了下唇,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见状,赵津洲轻扯了扯嘴角,松开她的手腕,坐起身,顺势问道:“做的什么?” “面包,牛奶。”许忱音立马站起身,走到厨房,边走边小声叮嘱着:“牛奶应该凉了,我去重新热,你快点起床吧。” 看她这副模样,赵津洲挑了下眉,但也没再多言,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听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许忱音紧绷的神经才松下,她很不愿意多想,但赵津洲的举止又不得不让她多想。 正当许忱音出神时,赵津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突然出声道:“喃喃。” “啊?” 许忱音蓦地回神,慌张解释:“没什么……” 说要这句,她将牛奶重新端到桌子上,又补充了句:“我真的没想什么。” 赵津洲跟在她身后,随手拉开餐椅,看着她似笑非笑:“喃喃,我有问你问题吗?” 许忱音伸手拿面包的动作顿了下,面色诧异地问:“没有吗?” 赵津洲怂肩:“没有,但我现在有了。” “什么?”许忱音故作镇定小小咬了口面包。 “你紧张什么?”赵津洲说着,不禁失笑:“怕我吃了你?” 许忱音沉默半晌,没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哥,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啊?” 说完这句,她怕他误会,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单纯的好奇,没别的意思。” 只是在她话音刚刚落下时,就因紧张而不合时宜打了个嗝。 “我的择偶标准?”赵津洲淡淡反问。 许忱音目不斜视盯着他,点点头。 赵津洲迎着她的视线,靠在椅背上,语气散漫地出声:“大波浪,性感的,会撒娇的。” 很好,这一切她都不符合。 许忱音直挺的背脊这才松懈,再没负担喝了口牛奶,眉眼弯弯地开口:“光是想,那样的女生就和哥你很配。” “是吗?” 赵津洲长腿随意舒展,悠悠一笑:“配就行。” 现在小猫儿正是起了警惕之心,他还是先把小猫儿炸起的毛抚平,再说之后的事儿也不迟。 这么想着,他便看了眼腕表时间,催促道:“快点吃,赶时间。” “哦,好。”许忱音有了胃口,连忙几口吃完面包,又大口喝了两口牛奶,站起身,伸手指了指门口,含糊不清地说:“走……吧。” 赵津洲眼底波澜打量了她一眼,起身走向沙发拿起外套,毫不客气道:“被子你晚上回来收拾。” “……” 许忱音懒得反驳,早已习惯这种小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时,对面的门也在此刻被打开,魏芳在看到赵津洲时,嘴比脑子快问道:“忱音啊,不追那晚那个男生了?” “魏阿姨……” “又换了一个?” 魏芳上下思量了赵津洲一眼,正要说什么时,就见赵津洲脸色微沉垂眸看向许忱音,出声问道:“那晚的男生?” “就是……” 许忱音想解释,可却再次被魏芳打断:“忱音,这位是谁啊?” “我哥。”她一边回答,一边朝魏芳使了个眼色,她还真怕这位魏阿姨再说出什么令她心颤的话。 魏芳接收到她的眼神,和赵津洲不好意思笑了笑,转身就关上房门。 楼道内一瞬恢复安静。 赵津洲凝眉,率先问道:“喃喃,你带男的回来了?” “不是,没有。”许忱音连忙摆手,否认,在他不悦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解释:“就是那晚我和朋友喝多了,遇到了点麻烦,去了趟警局……” 感受着他越来越冰冷的眼神,许忱音不由来了紧张感,磕磕巴巴继续道:“然后,然后就是季延把我送回来了。” “遇到事为什么不和我说?”赵津洲眼眸微眯,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问:“那晚他只是把你送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秒回 孤男寡女,女生还是醉酒状态,双方对彼此又有情。 成年人的思想令赵津洲此刻不得不多想几分。 许忱音对上他冰冷的视线,点点头:“季延把我送回来后,他就走了,我之所以没和你说这件事,就是怕你知道担心。” 赵津洲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没什么表情道:“喃喃,我不出意外是要留在京市了,你最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房子,发给我。” “哥,你是什么意思?”许忱音迟疑地问。 赵津洲抿唇应道:“你搬家,和我一起住。” “我不要。”许忱音下意识拒绝。 赵津洲扬了扬眉,嗤笑了声:“喃喃,我没和你商量。” 说完这句,他转身走到电梯前,按下电梯键。 许忱音顿时有些头疼起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赵津洲没什么语气催促道:“不怕迟到?” “来了……” 她慢吞吞跟了上去。 一路上,许忱音都在试图劝说赵津洲,但结果都一样,遭到了赵津洲的拒绝。 直到到了故宫门口,许忱音在下车时,还想说什么时,就被赵津洲出声打断。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嗓音低沉:“喃喃,这几天抓紧时间看房子,如果没有喜欢的,我就让秘书在你工作附近定一套。” 许忱音微微蹙了蹙眉,没再多言,转身下了车。 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直至不见,赵津洲才拿起手机,给秘书发了条短信后,开车飞驰离去。 而此刻,许忱音从进到工作室那刻就是心不在焉的,江语叫了她第三声,她才听见,回头看向江语,迷茫地问:“小语,怎么了吗?” “忱音,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江语问完,才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周六下午三点,在清远街那家咖啡厅,忱音你没问题,可以陪我一起去吧?” “……可以。”许忱音微微颔首,却没回答江语的问题。 江语还想问什么,不远处魏侯的声音便传来:“忱音,我们开工吧。” “好,来了。”许忱音起身时,朝江语笑了下,只是那抹笑看起来确实勉强。 江语抬手捏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思考着什么。 这几天许忱音和魏侯负责的都是那件隋白釉龙柄联腹传瓶,在传瓶修复好的那天,也是周六,到了她和江语约定好的时间。 “忱音,你觉得我等会儿该怎么表现啊?” 咖啡厅内,江语从坐下那刻,话语就喋喋不休没有停下过。 许忱音低头回复完赵津洲的消息,没听清,又问了遍:“什么?” “就是……” “是江语吗?” 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们两人的对话。 江语和许忱音同时抬头,江语点头:“我是……” “许小姐?” 周洋在看到许忱音那刻,眼睛一亮,连忙地问:“你昨晚有见到季队吗?” 对于周洋的出现,许忱音表情还算平常,但在听到他说出季延时,许忱音蓦地提起了神:“有见到,怎么了吗?” “原来昨晚季队匆匆离开是去找你的。”周洋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兴奋地说道:“昨晚季队没回宿舍,你们两个……”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可表情却又将他心底的想法生动表现而出。 江语在旁也听出了个大概,连忙追问:“忱音,你和那个白月光和好了?” “什么白月光?你知道我们队长和许小姐之间的关系?”周洋扑捉到重点,看向江语。 “不是破镜待重圆的关系吗。” “真的?!”周洋自动忽略了待这个字。 “……” 与他们兴奋的反应不同,许忱音的关注点在季延昨晚没有回宿舍上。 他昨晚是送陈知挽回家的。 那他昨晚是一整晚都是和陈知挽在一起的吗? 她惴惴的想着,也因此完全没注意周洋偷拍她的动作。 【季队,你看看这是谁?】 周洋发完这句话后,又将刚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季延那边几乎是秒回:【你在哪儿?】 周洋挑了挑眉,又偷看了许忱音一眼,面上若无其事打字回复:【在清远街的咖啡厅,速来。】 这次,季延那边过了很长时间才回复。 【速回,负重五公里。】 “……” 周洋看着屏幕上的那条消息,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哭丧着脸看向许忱音:“嫂子,你要救救我!” ??? 许忱音看了看周围,才不确定的指向自己:“你叫我救你?” “对啊,只有嫂子你能救我。” 不等许忱音开口,周洋又接着说:“嫂子你把季队约出来就成!” 许忱音看着他,迟疑地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周洋表情更加疑惑:“能误会什么?” 许忱音抿唇,轻言道:“我和季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且……我也没有季延的联系方式。” “……” 场面一度尴尬下来。 片刻后,江语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份尴尬:“那个,你不是来和我相亲的么,你自我介绍一下。” 周洋愣着没动,一直观察着许忱音的表情。 “喂!”江语在桌下踢了下他,他才慌忙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我叫周洋,今年……” “不好意思,我出去几分钟。” 许忱音朝他们两人不好意思笑了下,随后起身离开咖啡厅。 周洋看着许忱音的背影,低下头给季延发了条消息:【队长,许小姐好像哭了。】 他发完这条,猛地想起什么,又补发了条:【你昨晚难道没和许小姐在一起?】 那边季延没打字,而是直接发了条语音,声音听着沉的厉害:【周洋,回来负重十公里,再把浴室打扫赶紧。】 听着,周洋嘴角微抽了几下。 而江语则是关切看着咖啡厅外的许忱音。 落地窗外,许忱音黑色的长发披散下,双手环在胸下,她微垂着眉眼,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不时吹来的风将她披散的发丝吹的微微扬起,有几缕浮在她的面容上,她也毫不在意。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猛地抬头望去,眼里情绪波荡流转。 第三十五章人海 街头人来人往中,季延站在不远处,驻足目光不偏不倚投向她。 “许忱音。” 他嗓音淡淡的,迈步向她走来。 许忱音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呼吸微促,面上却没有任何波动。 只是眼底那抹微闪痕迹,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越过人海,季延走到她面前,视线落在她面容上,没有先开口。 风吹拂而过,许忱音张了张嘴,艰难地率先问道:“你……和陈知挽在一起了吗?” 季延没回答,而是深深看着她,良久,才从衣兜中摸出一支口红递给她:“你的东西,之前一直忘了还给你。” 许忱音垂眸看向他递过来的口中,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的那抹酸涩之意,固执地问:“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和陈知挽在一起?”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季延维持着递给她口红的动作,情绪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重要。”许忱音蓦地抬头,看向他,眼里蕴着雾气。 午后的暖阳映照在她精致的脸庞上,让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此刻,她盯着季延的眼神很执拗。 季延同时凝视着她,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没有。” 许忱音睫毛眨了下,不确定地又问:“真的吗?” “嗯……”季延刚应了声,还准备说什么时,手中的口红便被拿走,就见许忱音脸上重新挂起了抹笑容,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拿着口红比在太阳下,仰首,庆幸道:“太好了,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季延看着这一幕,眼里不禁染上了几分笑意,嘴边微微扬起,只是在许忱音的目光看过来时,顿时收起了笑意,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咖啡厅内,周洋目睹窗外的一切,忐忑地问:“你说,我还会不会被罚。” 江语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但是看你们队长现在心情还不错,你负重跑应该能减免,但打扫厕所肯定免不了。” “是浴室。”周洋纠正。 “哦。”江语不太在意行了句。 周洋看着她,欲言又止。 咖啡厅内气氛一时之间低迷下来。 而咖啡厅外,许忱音低垂着眼睫,语气轻轻道:“口红谢谢你帮我送回来。” “嗯。”季延淡淡应了声:“许忱音……” “季延。”许忱音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忐忑地开口:“我请你吃饭吧,我们也好好聊聊,可以吗?” 季延看着她,眸色微动,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许忱音悬着的心落下,面上丝毫不掩喜色:“那就去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吧,我之前经过,看到那家店还在营业。” 季延没什么意见:“都可以。” “我去和小语说一声,你等我。”许忱音转身迈步的动作一顿,又回头看向他,叮嘱道:“一定要等我。” 季延凝视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等你。” 得到他的保证,许忱音才松了口气,重新返回咖啡厅内。 “许小姐怎么样?”周洋迫不及待地凑过去询问:“季队现在心情怎么样?” “你觉得的呢?” 许忱音转眸悄悄看了眼站在窗外的季延,有些不确定。 “我觉得应该还不错吧。”周洋挠了挠脑袋:“刚才他不是还笑了么。” 闻言,许忱音怔了怔。 随即弯起了眉眼,低声喃道:“还笑了么。” “笑了啊。”周洋一脸认真看向许忱音:“许小姐,我能不能免罚就看你今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看她今晚? 这话听起来了有些怪,但许忱音现在也没心思多想,浅笑应了句,又和江语打了声招呼,便脚步匆匆走出了咖啡厅。 看着她的背影直至不见,江语扬了扬眉,喃喃自问:“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能不能和好。” “肯定能。”周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悻悻地问:“你给我讲讲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呗。” 闻言,江语收回视线,表情有些怪异。 而周洋则是一脸期待。 清风徐徐传来,路边车水马龙,斜阳照耀,将许忱音和季延的身影包裹其中。 一路上,许忱音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延瞥她一眼,嗓音温和:“你想说什么?” “季延。”许忱音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徐徐地问:“你些年里有尝试过新的感情吗?” “新的感情?” 季延重复这四字,看着许忱音略带期待的双眸,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没有,没空也不想。” 许忱音愣了下,随即又松了口气,弯下了唇,带有几分玩笑道:“那我到现在也算是你感情上的唯一了吧。” 季延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应声:“算是。” 许忱音眉眼微微舒展开来,目光落在不远处伫立的公交站牌,快几步走上前,感叹道:“以前我在这里等公交,它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铁牌子,现在都建成能遮风挡雨的样子了。” 季延跟在她身后,嗓音低沉:“你离开的这十年里,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许忱音的表情瞬间僵住,缓了下,慢慢道:“但是一切都在往好方向发展,不是吗?” “也算是吧。”季延语气平静,目不斜视看着她的背影。 许忱音轻呼一口气,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们去吃饭吧。” 季延眉梢微动,嗓音“嗯”了声。 两人漫步到一中旁边的火锅店,老板笑呵呵拿上了菜单:“你们看看要点什么?” “好,谢谢。”许忱音接过菜单同时看了眼鬓角已经泛白的老板娘,心中微动,点好菜单,目送老板娘离开后,她语气带有几分失望道:“老板娘好像把我们忘了。” 季延面不改色应声:“很正常,一中那么多学生来来往往,这里的老板怎么可能都把人记住。” “也是,人们大多数只会记住对自己重要的人。”许忱音抿了抿唇,没再纠结那个问题,而是惴惴地问:“季延,你现在对陈知挽是什么感情?” 第三十六章目的 “是朋友,自始至终都只是朋友。” 季延面色淡然回答完,又补充一句:“我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一样,只要我确定的一件事,我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也包括我们之间吗? 但这句话许忱音终究没有问出来。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小碟菜端上桌时,锅底也逐渐沸腾,许忱音正准备下菜,一道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是季延的手机。 他看了眼许忱音,拿着手机,起身离开。 许忱音微垂着眼睫,努力抑制住心底的那抹失落,将季延爱吃的一些煮进锅里。 “季先生,您来趟医院吧。” 彼时,季延站在火锅店门口,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略微沙哑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他抬眸看向许忱音,一双黑眸幽深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似的。 片刻后,他迈步走回位置,没什么情绪道:“我今晚还有事,你自己吃吧,先走了。” 许忱音愣住,连忙放下筷子起身:“怎么了吗?” “没怎么。”季延声音低沉,没再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 许忱音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再看沸腾的火锅,眼眶微热,早已没了胃口。 夜晚的京市繁星闪烁,街道两旁偶尔几对手挽手的小情侣经过。 许忱音孤身一人走回公寓,沿路时不时向经过的几对情侣投去羡慕的神情。 她回家的时候,家中一片漆黑,她刚想开灯,阳台就走出一人。 是赵津洲。 许忱音被吓了一跳,缓过神后,打开灯,温言问道:“哥,你来了怎么也不说?” “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赵津洲语气有些不悦。 许忱音稍顿片刻,将放在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却发现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调成了静音模式。 她垂了垂眼,低声解释:“应该是我工作时候调的静音忘调回来了。” “你怎么了?” 赵津洲拧了拧眉,追问道:“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 许忱音说着走向沙发,瘫坐在沙发,随手抱起一个毛绒玩偶,低声喃道:“要是是工作上遇到难事就好了。” 这样她起码还知道最基本该怎么解决,可现在是季延决绝的态度,让她不知所措。 赵津洲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猜测地问:“是和那个男人有关?” 许忱音接过杯子,轻抿了口,却没做声。 赵津洲看着她这幅心虚模样,心里也猜了个大概,眸色深了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倏地一转:“房子最近有喜欢的没?” “……” 许忱音捧着杯子的手微顿,轻声应道:“还没有喜欢的,我再看看吧。” 赵津洲依旧看着她,只不过改成了坐在她身边,长腿随意舒展着:“这个月底,你要是还没喜欢的,那就和我搬到柳园那边的别墅。” 他说完这句,便抬起眼睫,波澜无痕打量着许忱音。 但下一秒他就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时间,语气散漫道:“起来,和我去吃饭。” “我不想……” 许忱音说着,对上他带有几分冷意的黑眸,戛然而止。 “走不走?”赵津洲又问了一遍。 语气平常,但许忱音却从中听出一丝威胁。 她轻呼了一口气,认命站起身:“你要吃什么?” 赵津洲满意挑了下眉:“火锅?” 许忱音现在听到火锅两个字就心塞,果断摇头:“换一个别的。” 赵津洲垂眸瞥了她一眼,又言:“那你说。” “随便,都可以。”她心不在焉应道。 “……” 进了电梯,赵津洲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嗓音低醇:“赶紧打起精神,做决定。” 许忱音抬手捂住额头,揉了揉,语气低低道:“别打人啊。” “不这样你能回神?” “怎么就回不了……” 两人一言一语走出了电梯,刚出单元楼道,赵津洲顺势搂住了许忱音的肩膀,低哄道:“生气了?” “没有。”许忱音一边说,一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哥,你能不能别这样。” “哪样?”赵津洲装作不懂。 “……” 许忱音沉默片刻,伸手点了点他的手背,提醒道:“拿开。” 赵津洲扯了下唇:“喃喃,你哥很辛苦,你应该多体谅体谅你哥。” “你哪里辛苦?管人辛苦还是训人辛苦?” 许忱音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她曾经有幸跟着赵津洲去过公司,并且亲眼见证了赵津洲沉着脸训斥下属的过程。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赵津洲发火的样子。 与平时和她嬉笑的模样大为不同,总之,挺吓人的。 这也导致在一些大事上,她还真不敢多和赵津洲做对。 比如搬家…… 她现在也只能找些借口拖延。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失落低垂下眉眼。 “头脑风暴也很辛苦。”赵津洲说着,伸手在她面前比了个三,颇有几分得意道:“猜猜我今天谈成了多大的单子?” 许忱音注意力被转走,猜测地说:“三百万?” “三百万还用你哥出手?” 赵津洲眉梢微挑,捏了捏她的脸颊:“看不起谁呢?” “那三千万?” 许忱音拂开他的手,又猜了句。 “再往上。”赵津洲笑着说。 “……” 许忱音怔了怔,嘴巴长成“o”形,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是三个亿?” 赵津洲扬了扬眉,心情愉悦道:“猜对了,有奖励。” 许忱音迟迟没回过神,心里在想着那笔数字是什么概念。 “想要什么?” “我先缓缓。” 月光倾泻而下,将两道并肩的身影拉的很长。 季延坐在车里,默默看着那两道亲密无间的身影走远后,眼眸微闪,一时之间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直到他将车窗降下,燥热的风吹进车里,那种要命的窒息感才勉强消退下去。 他缓了缓神,又想从操控台拿出烟盒,却什么都没有,他这才想起,因为他来的急,所以烟也忘了买。 想到自己这么晚赶来的目的,他又不禁轻嗤一声。 他以为她会很失落,可结果看来,她的生活里,一如既往有他没他都一样。 第三十七章搭档 在那天过后,许忱音就再次和季延失去了联系,同时许忱音也为心里暗暗庆幸赵津洲这几天都在忙公司的事情,没有多余的空再提让她搬家的事情。 而她也向江语打听过,江语说是季延他们出任务去了,这次去了一个挺偏远的地方,手机也跟着没了什么信号可言。 得知这个消息,许忱音悬挂的心才稍稍落下些。 还好,季延不是故意不想见她。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许忱音整个人也一门心思投入到了修复工作中。 她再次见到季延是在一个月后,也是在文物宣传大会上,她负责讲解修复知识,季延则负责保护现场文物的工作。 展示大厅内,来往人们皆是来自各种圈子的顶端人士。 许忱音跟在魏侯身后,认真聆听着魏侯在为一对夫妇讲解着清万笏朝天图卷。 “清万笏朝天图卷,为磁青绢地金碧山水人物画长卷,我们测量过,整幅朝天图卷纵56.3厘米,横1706.6厘米,现在是……” “魏师傅,您来一下。” 不远处一道男声打断了魏侯的讲话,许忱音顺势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翻领男士夹克,头发鬓角有些花白,应该是某个局的高层领导。 而在他身旁还跟着几名警员,其中就包括季延。 许忱音视线落在季延身上时,恰巧季延也朝她看来。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在看到她的那刻,季延眸光微顿。 今天季延穿着一身警装,整体规矩又精干,此刻他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疏离之意。 许忱音不由微微出神,想起她在网上曾经看到的一句话:你会对穿制服的男生有滤镜吗? 她那时的回答是不会。 但现在她砰砰直跳的心好似在打脸一般。 “忱音,你留下来继续为这位先生和女士介绍朝天图卷。” 直到魏侯的声音传来,才将她稍稍游离的神思带回。 “好。”许忱音收回视线,目送魏侯离开后,转眸朝那对夫妇礼貌性笑了笑,旋即温言细语接起了魏侯刚才的话:“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幅朝天图卷是津南的镇馆之宝之一,该图卷生动细致描绘了乾隆南巡至苏州,百姓接驾的场景……” 另一边,季延盯着她的侧颜看了片刻,最终收回视线,正准备迈步跟着前面几人离开时,就听魏侯笑呵呵朝身旁穿着翻领夹克的中年男子说道:“林局,我不太放心我那个小徒弟自己一个人,要不然派个人跟着我那个小徒弟?” 魏侯在文物修复领域上也算从事了大半辈子,如今他提出的这点小事,领头的中年男人自然不会驳面,颔首示意,笑道:“我这里的人魏师傅随意挑一个。” 魏侯连连点头,目光直直落在了季延身上:“就季队长吧,之前有过合作,年轻人他们之间也熟悉的快。” 闻言,中年男人不由一笑,也跟着看向季延,打趣道:“不愧是魏师傅啊,一挑就把我最看重的人挑走了。” “能和吴局有一样的眼光,那是我的荣幸啊。” 魏侯脸上扬起一抹笑,附和道。 中年人虽是那样说,但不过是这点小事,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放人,他拍了拍季延的肩膀,叮嘱了句:“季延啊,好好守着魏师傅的小徒弟,等宣传会结束后再回来。” “嗯。” 季延点头,等着中年男人带着身后那几人走远,才迈步走向许忱音。 彼时,许忱音正专心讲解着朝天图卷背后的故事,并没有注意到季延来到了她身后:“这幅画卷是由苏州城郊开始,以城西天平山为中心展开,连接支硎山,灵岩山一带的名胜古刹。” 她说着,顿了顿,微微退开些身子,想要方便那对夫妇更加近距离观看朝天图卷。 也因此,不小心跌撞在了身后那人的怀中。 腰间被搭上了一双大手,她心里一惊,连忙就要站稳身体。 “小心。”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蓦的松了口气,转眸看向身后的季延,抿唇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好意思啊。” 季延“嗯”了声,不动声色看了眼她的工作牌。 许忱音。 文物修复师。 看完工牌,他眉梢微挑了下,视线又微不可察觉落在她今天的穿着上。 白色衬衣搭着一条黑色及膝职业裙,长发微拢在身后,五官柔美甜淡,皮肤白皙胜雪,尤其在她讲解有关于文物知识时,整体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也很干净。 许忱音感受到他探量的视线,身形微僵,目光虽然在此刻注视着展览柜里的文物,可注意力却是停留在身后季延的身上。 “麻烦许小姐了,我和我妻子再去看看别的文物。” 那对夫妇看了一会儿,其中男人朝许忱音温和一笑地说道。 “好,有什么需要讲解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许忱音抿唇轻笑。 看着那对夫妇走远,她才转过身,与身后的男人面对面而站。 季延亦是垂眸,眼底一片幽深。 四目相对间。 两人谁也未曾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彼此。 许忱音调整好心绪,朝他伸出手,弯唇浅笑,率先开口:“你好,文物修复师,负责这次文物宣传大会的讲解工作。” 季延视线落在她伸出的那只纤细右手,勾了勾唇,随后伸手包裹住她的手,嗓音淡淡道:“你好,文物保护警察,负责这次文物宣传大会的保护工作。” 画面仿佛在此刻被定格。 良久,许忱音眉心微微舒展,仰首看向他,声音温柔:“很有缘,这次又是我们两个一起搭档。” “搭档?”季延扯了下唇,意味不明道:“应该是人为因素更重要。” 听他这么说,许忱音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眼神寻了寻魏侯的身影,却没寻到,但在看到不远处展示的金胡瓶时,眼眸微亮,顺势转移了话题:“要去看看金胡瓶吗?” 季延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玻璃罩下,金胡瓶被搁置在其中。 他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了沙漠那一夜。 第三十八章裂痕 那时,在都兰县会再次遇到许忱音,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又在都兰县之前,火锅店与她匆匆的一面,却让他失眠了一整夜。 没有人知道,他在都兰县见到她,他们之间的命运再次产生交集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季延,你知道金胡瓶背后的故事吗?” 许忱音一边说,一边带着他走到金胡瓶的展柜前。 季延回过神,视线跟着落在金胡瓶上,缓缓应道:“在追寻金胡瓶之前有过了解,金胡瓶曾经的主人是一位唐朝的官员,同时也备受皇帝信任,但却一生未娶,在这位官员的墓志上有所发现,他生前是有一位喜爱的女子,只是因种种不得而知的原因,他们一生还是错过了。” 听着他的话,许忱音不禁黯然失神,看着金胡瓶,低声喃语:“臣子情深,为了胡姬可以冲破一切世俗眼光,可胡姬却为了家人,而退缩了,臣子也因此直至临终也没有再见到胡姬,如果在这中间几十年中,他们二人若是见过一面,将话说开,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至少彼此不会留下遗憾……” 她说着,顿了顿,抬眸看向身旁的季延,试探地问:“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呢?” 季延面色微顿,声音冷淡道:“从胡姬离开那刻,就注定她与臣子之间会留下隔痕,就算他们二人若是在中间几十年见过一面,将话说开,那他们二人之间的隔痕也无法修复。” 说完这句,他抿唇停下话语。 许忱着低垂着眉眼,迟迟再说不出一句话。 季延淡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继续开口:“许忱音,已经破碎的镜子,就算之后再怎么弥补,它都有裂痕的存在,修不好,不是吗?” 这番话宛若当头棒喝。 将许忱音敲的回不过神。 她侧目看着他,无法移开半分视线,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异动。 季延也不躲闪,迎着她的视线,眼底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半晌,许忱音垂眸苦笑一声,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声音微哑:“但我还是想试试……” 也许到最后镜子到最后会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呢。 毕竟碎掉的那些玻璃,每一块,都承载着他们彼此之间难忘又美好的回忆。 那些事情,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真真切切经历过的,而不是一笔带过的。 “哪怕没有结果?” 季延淡淡地问她。 许忱音沉吟片刻,才轻叹着回答:“嗯,哪怕没有结果,至少我有努力过。” 季延眉梢微扬,不再开口。 许忱音也沉默了下来。 空气中,一时寂静无比。 直到魏侯的声音传来,才打破他们两人之间的僵持状态:“忱音,你过来了。” “好,这就来。”她应完,转身往另一边走,走了一段路程后,她又回头望向季延,浅笑道:“对了季延,今天和你搭档我很开心,希望以后还能有这个机会。” 话毕,她便转过了身,继续朝前走去。 季延站在原地,看着许忱音走远,直到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他收回目光,转身也离开。 一整天,他们两个人再无任何交集,各种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中间他们两个人碰过一面,但也只是许忱音对季延弯唇点头示意,而季延则是面色淡淡径直与她擦肩而过来。 魏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由衷感叹道:“忱音,你还要在这条路上走很长一段时间啊。” 许忱音嘴角漾着一抹轻笑:“师傅,时间长我不怕,我只怕到最后结果不是好的。” 她说这句话时,尽管脸上努力扬着笑意,可魏侯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心酸之意。 他伸手拍了拍许忱音的肩膀,却不好再说什么。 直到夕阳渐渐落下,文物宣传大会也进入了收尾阶段,许忱音正跟着魏侯一起帮忙收拾现场。 “忱音!” 江语便兴致冲冲跑了过来,一把许忱音:“晚上我们去聚会吧。” “聚会?”许忱音略显疑惑看向魏侯:“师傅,我们今晚有聚会吗?” “有吗?” 魏侯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有啊。”江语忍住笑意,补充道:“不过是我们年轻人之间的聚会,要熬夜的!魏师傅您可以吗?” 听见这话,魏侯也明白了过来,无奈笑道:“那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行喽。” “你可不算老骨头。” 江语说着,回头看了眼自己师傅的身影,见他没注意这边,才敢大着胆子打趣:“我师傅才是。” 闻言,魏侯被逗得哈哈一笑。 许忱着也跟着淡淡笑了下后,正想出声拒绝,江语就像是预料她想说什么一样,抢先一步又道:“和周洋他们一起,季队长也在!” “这样吗……” 许忱音心里顿时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询问道:“晚上是去哪里?” “城南那边不是新开了家音乐餐厅么,我们去那里。” 江语匆匆说完,就跑回了自己师傅身边,生怕又被师傅发现摸鱼状态,再遭训斥。 但在她离开后,许忱音整个人就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夜幕低垂,道路两旁的杨柳树枝随风摇摆,等到彻底能离场,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江语在旁不禁催促:“快快,我们快点去,说不定正好能空出来位置。” “你催我也没用啊。”周洋怂怂肩:“总要等我们队长把车开来。” 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就迎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随后便停在了他们面前。 周洋下意识就要拉开副驾驶的门,可当他刚把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时,小腿就被江语狠狠踢了下:“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他挨了疼,顿时反应过来,连忙为身后许忱音让开位置,语气意味深长:“许小姐去副驾驶位上吧。” “不用了……” 许忱音想谦让,但下一秒就被周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悄悄使力推进了副驾驶位置。 她腿又被座椅绊了下,轻呼了一声,紧接着就以跪趴的姿势跌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正巧此刻季延视线落下。 想起自己还穿着一件v领衬衣,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顿时怔住。 第三十九章尴尬 皎洁的月光与街边的霓虹灯交织在了一起,将车里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许忱音抬眸,一眨不眨盯着季延的那双幽黑深邃的黑眸。 四目交接中。 她清楚看到他瞳孔微缩了下,但也仅仅如此,除了这一丝细微变化外,他并未露出更多的情绪。 只是面色平静的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一瞬间,所有旖旎的画面全部散开。 许忱音回神,刚想调整姿势,车外就传来江语的声音:“忱音,要不然我和周洋去打车,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这话很明显,江语已经猜想出了车内是什么样尴尬的场景。 许忱音调整好了姿势,又整理了下领口,强装淡定道:“一起吧。” “还是算了……” “周洋,上车。” 季延启动车子,忽然开口,打断了江语的话。 许忱音咬了咬下唇,想要悄悄观察季延的神情,却被季延正好捕捉到。 于是,两人视线相交时,季延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慌张模样,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浅淡笑意。 这笑容很淡,很轻易就消失的干净。 许忱音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总觉得方才的一瞬间,仿佛是自己眼花了。 可季延却并未给她多少时间。 在周洋带着江语坐到后排那刻,就踩下了油门,车子瞬间飞驰进车海中。 而许忱音还在心不在焉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直到季延的声音再度传来,她才讪讪回过神:“什么?” “安全带。” 季延打转方向盘时,顺势瞥了她一眼,语气听起来带了几分无奈。 “哦,好。”许忱音连忙将安全带系好,在安全带落扣那刻,她又忽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了下,随后坐正身体,时不时侧目看向季延侧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车子行驶在车流中,似是觉得有些压抑,季延微微降下了些车窗,在等红绿灯时,乌沉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 许忱音刚起唇,又觉得难以启齿,微微蹙了蹙,只能将头转到另外一边,看着车窗外的夜景,低声回答:“没什么。” 她总不能真的开口问他。 你刚才有看到吗? 但不问,她心里又放不下这个事情。 这也导致,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就连下车时,也因为没看路,差点被绊倒。 还是季延及时将她扶住,才避免了她当众出糗一事。 “走路不看路吗?” 季延半抱着她,缓缓垂眼看她。 “谢谢啊。”许忱音手指蜷缩了下,看着周洋和江语率先走进了餐厅,才仰首,目光投向他,声音微弱地问:“季延,你刚才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 季延拧了下眉,似不懂她的问题。 许忱音顿了下,面上带有几分难言之意,再次开口:“就是刚才,我趴着……”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但又意思明显。 季延眉梢微挑,一双黑眸里此刻带有几分淡淡的玩味之意,面不改色道:“你趴着,然后呢,我该看到什么?” “就是……” 许忱音抿了抿唇,抬手捂向自己的胸口,神色特别不自然地问:“刚才你没看到里面吧?” 季延眉梢微挑,移开视线,神色不变:“你觉得呢?” “……” 她就是不知道才问的。 许忱音心里嘀咕了句,等季延率先迈步离开后,随即又反应过来,连忙低垂下头,看着自己衬衣的v字领口,认命的闭眼深吸了口气。 就凭季延刚才的那句话,那就证明他肯定看到了。 许忱音此刻越想越尴尬,站在原地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美女,需要帮助吗?” 此刻走来一个观察她许久的高胖男人,脸上浮荡着轻挑的笑:“哥哥我说不定能帮你解决烦心事儿。” 许忱音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语气冷漠道:“没有,谢谢。” 她说完这句,随即迈步。 “诶,美女……” 那高胖男人见她独自一人,就要跟上去时,就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从餐厅里折返回来,来到他追着的那个女人身旁,冷冷看他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却足够让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讪讪一笑:“误会啊兄弟,都是误会。” 季延当着他的面牵起许忱音的手腕,大步离去。 那高大男人见他们走远,才敢面露不屑低骂了句。 而另一边,季延从进餐厅那刻,就没有要松开许忱音的意思。 许忱音视线落在他紧握着自己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睫毛动了动,眼里跟着染上了几分笑意。 一直到了座位前,季延才松手,转身和周洋一起去了卫生间。 江语见他们离开,立马凑上前,开口询问:“忱音,怎么是季队长牵着你进来的?还有还有,刚才在车里,你这领子下的风光是不是被……” 她说着,朝许忱音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暧昧至极的笑容。 “……” 许忱音端起桌上的水杯,强装镇定地回答:“你想的太多了。” “是吗?”江语笑的愈发色情,和她努了努嘴,指向放在桌上的烈酒:“忱音,拿不拿的下白月光,就靠今晚了,机会给你争取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行动了。” 她说着,顿了顿,又凑近了许忱音几分,才继续道:“生米煮成熟饭,知道怎么操作吗?” “……” 听到她这番话,许忱音喝水的时候忽然一呛,连忙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缓了缓,才不可置信看向江语,轻声地问:“小语,你每天到底都在想什么?” “想的都是yellow啊。”江语淡然回答。 “哇哦。” 这次,说话的不是许忱音,而是周洋。 江语神色顿时僵硬,抬眸看向周洋以及季延,试探地问:“你们都听到什么了?” 周洋扬了扬眉,笑的不正经,目光落在许忱音身上,颇有几分看热闹的说道:“从生米煮成那句,许小姐准备怎么煮啊?” “啊……” 这下,许忱音端着水杯的手更是剧烈抖了下,缓缓抬头,略显心虚看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季延。 第四十章变了 “生米煮成熟饭?” 季延率先开口,似是觉得好笑,勾唇轻笑了声。 许忱音放下杯子,慌张就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她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在季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径自坐在她对面,询问道:“点菜了吗?” “点了,队长和许小姐还有要另加的吗?” 见季延没有往下说这个话题的意思,又看着许忱音一脸尴尬的模样,周洋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这家店的驻唱是在京市有点小名气的歌手,队长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没有。” 季延说完这句,又面色淡淡看向对面的许忱音:“你有吗?” “没有……” 许忱音心神恍惚摇摇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泛着甜香味的果酒,仰首喝完,想要压下心底那份不受控的燥热感。 一杯酒喝下,她心底的那份燥热感虽然有被压下,可随之不过两分钟后,她的头就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见她眼神迷离,江语探到她面前,试探地问:“忱音,你醉了?” “怎么可能。” 许忱音觉得自己酒精再差,也不至于一杯就倒,而且她喝的还是一杯果酒。 她心里这么想着,只是下一秒,就听江语缓缓道:“那你酒量还不错,这杯酒虽然闻着像果酒一样香甜,但其实是几种烈酒调制而成的呢,也算是这家店的招牌,我之前看到有人半杯就倒了呢。” 耳畔萦绕着不断的歌声,许忱音眨了眨眼,迷顿了好一会儿,才扯唇一笑:“那我还真是幸运。” 随手一拿就是招牌。 “……” 江语探量看着她:“忱音,你醉了。” “没有。”许忱音想都不想就反驳,她单手托着脸颊,目光直勾勾落在对面季延身上,就这样不说一句,默默盯着他看。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在此刻泛着藏不住的爱意。 季延抿唇,有意避开她的视线,将她爱吃的菜推到了她面前,听不清什么情绪地说:“吃点东西。” “嗯?什么。” 许忱音没听清,特意微微起身,半趴在桌上,凑到他面前,嗓音清软地问:“你说什么?” 一瞬间,两人之间只剩下几厘米距离。 她身上独有的甜馨香美混杂着几丝酒气扑在他面前,季延呼吸微促几分,怔了几秒后,立即与她拉开些距离。 见他躲开,许忱音垂下眼睫,有失落之意闪过。 恰巧此时驻唱歌手的歌声传来,她这次听进了心里。 “曾一起走过的夏天,我常常会梦见,我猜不到你真正的感觉。” 她坐回位置上,视线落在驻唱歌手身上,不禁跟着喃喃低哼:“我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特别……” 窗外不知在何时飘起了雨。 衬托着这首歌简直伤感至极。 许忱音沉浸在歌声里,眼里浮起些雾气。 季延则是默默注视着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江语注意到许忱音的情绪不对,连忙开口,打破这份弥散在周围伤感之情,笑着说道:“忱音,你也觉得那位驻唱歌手长的不错吧?” 闻言,许忱音又看了那驻唱歌手几眼,点点头:“长得很好看。” 这话瞬间引起周洋的好奇,他探身看去,撇了撇嘴:“我认为没我们队长好看。” 听到他这句,许忱音顺势收回目光,朝季延看去。 昏暗的光线将他此刻的容颜映照的若隐若现,他的一双黑眸也在看着她。 许忱音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被他引的伸出了手,低喃道:“你过来点儿。” 季延以为她要说什么,于是便往前探了身探身子,嗓音低沉:“要说什么?” “你……” 许忱音趁着他没防备,抬手轻抚住了他右边的脸庞,拇指温柔的摩挲着,含糊着声音说:“和以前没变化,就是心里变了,对我的态度变了……” “怎么变了?” 季延深深看着她,不由地问。 许忱音垂了垂眼睫,随后改为用指尖轻挑起他右边的唇角,缓缓道:“以前见到我都会笑的,现在不会了。” 她说完这句,又有一股心酸之意涌上心头,放下了手,在江语震惊的目光下,仰首再次喝完了一杯烈酒。 这次,她知道是烈酒。 但好像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减少她心里的痛苦。 烈酒烧心,她也被呛的不停咳嗽,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季延黑沉的脸色。 “许忱音。”他嗓音冷冽开口:“要喝水吗?” “不喝……” 许忱音失魂摇摇头,眼角不受控溢出一滴泪,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因伤心。 季延眼底涌动着低沉的情绪,没听她的话,径直给她倒了杯温水,推到她面前。 在他准备收回手时,许忱音忽然猛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嗓音放轻了问:“季延,你还喜欢我吗?” 在她话音落下那刻,江语和周洋同时停下筷子,抬头对视一眼,纷纷竖起了耳朵。 季延目光落在她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顿了下,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了你很多遍。” “那你再说一遍。” 许忱音放软了语气,却又神色认真地说:“季延,只要你今晚告诉我,说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以后也不可能重新喜欢上我,那我就放手,从今往后肯定……” 她说到一半,默了声。 “你从今往后肯定什么?”季延盯着她,眸中闪有难言又复杂的情绪,嗓音冷淡替她补充:“从今往后都会离我远远的?” 问完这句,他的下颔也随之绷紧。 明显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快要呼之欲出的情绪。 “从今往后离你远远的?” 许忱音低声重复了遍,垂落下眼眸,不知道下一句会说出什么答案。 江语在旁干着急,生怕她在醉酒的状态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一边在桌下踹了脚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的周洋,一边拼命给许忱音使了个眼色。 可惜许忱音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眼色。 “我……” 许忱音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时,就被江语忽然出声打断:“忱音,你现在清醒的吗?” 第四十一章恨 许忱音微眯着眼睛,点点头:“我是清醒的……” “你确定?”江语又问了遍,顺带着提醒道:“你对面坐的可是季队长。” 她说完这句,又看了眼对面的季延,趴在许忱音耳边小声补充:“那可是你的白月光,你可千万别说什么糊涂话。” “白月光……” 许忱音低低喃语,随即抬眸看向季延,一字一句道:“季延,就算你今晚说了……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放弃。” 季延垂眼看她,缓缓地问:“为什么?” 许忱音面色微顿,放轻了嗓音:“因为我知道,你说的是谎话。” 时间仿佛在这刻彻底静止。 良久,季延勾唇笑了下,语气意味不明:“是吗?谎话。” 许忱音手指蜷缩了下,垂眸点了点头。 察觉到气氛不对,周洋连忙想要岔开话题时,就听许忱音话语模糊道:“我想回家……” 她那双泛着水光的杏眸在看向他时,令他不禁微微失神。 “送你回去。”季延喉结滚动了下,率先起身。 许忱音怔了怔,想要站起身,可脑子却是昏昏沉沉,她努力挣扎了几下,但都以失败告终。 江语扶着她走出座位后,刚要放手,她整个人就不受控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季延及时扶住她。 江语见状,趁机说道:“季队长,你要不然抱着忱音走吧,否则以她现在这个状态,很可能刚走到餐厅门口就该去医院了。” 季延顺势将目光落在半靠在他怀里的许忱音身上。 “我走不动。” 许忱音眸光迷离也看向他,声音软软的,就像是在撒娇。 季延没再多言,在周洋震惊的视线下,一把将许忱音打横抱起,大步向餐厅外走去。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离开,周洋难以置信道:“你说刚才是不是我眼花了。” “不是!”江语面色兴奋地回答:“你们季队就是对我们忱音余情未了,你没瞧见刚才你们季队看我们忱音时,那个深情宠溺的眼神,活脱脱就是爱的不能自拔。” “爱的不能自拔?” 周洋有些不认同:“我怎么觉得是许小姐更爱我们季队,就算面对我们季队的冷言冷语也丝毫不减心中的热情。” 听言,江语撇了撇嘴:“你们季队那就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诶,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吧。” “过分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 餐厅内两人一言一语争论起来,而餐厅外,季延抱着许忱音,弯腰将她放在副驾驶位置上后,正准备起身时,许忱音搂着他脖子的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季延,我难受……” 她长长的眼睫缓缓垂下,声音更是软的要化成水一般。 感受着她滚烫的呼吸,季延眸色深了深,缓了片刻,才声音微哑道:“忍忍,回家喝点醒酒茶就好了。” “可是回家还有好远……” 许忱音抱着他,跟随着身体本能将脸埋进他颈窝处:“我现在很热,你能不能给我……” “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季延毫不犹豫推开了身体,捂住了嘴巴。 “嗯……” 许忱音眨了眨眼,眼神迷离,但视线全程不离他。 两人眸光紧紧相交着,彼此之间眼底都有些无法诉说的暗流涌动。 片刻后,季延深呼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无奈:“你别动,我去给你买醒酒茶。” 达到目的,许忱音也不再纠缠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开了手,同时不忘喃语提醒:“还有糖……” 季延盯着她这幅变脸的速度,忽然扯唇笑了下,将她坐姿调整好后,才转身离开,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 等他从便利店出来时,手里不仅多了瓶醒酒茶和糖,还多了一瓶草莓酸奶。 他走到车前,打开驾驶座的门,刚坐到位置上,就听许忱音缓缓道:“季延,我想和酸奶,要草莓味的……” 从小到大,她每次难受的厉害时,都会想喝一瓶草莓酸奶来缓解。 “能自己拿吗?” 季延拧开酸奶瓶盖将酸奶递给她。 许忱音接过酸奶,点点头,仰首喝了几口,心口处那抹灼热感才稍稍退下几分。 紧接着便是一阵睡意袭来,她依靠在车窗前,微微蹙眉,闭上了眼睛。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中,在快到晨星公寓时,许忱音突然呢喃开口:“季延,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季延看她一眼,没应声。 “你呢?”许忱音强忍着难受,似清醒又似糊涂的追问:“你想我吗?” 说完这句,她心头那种恶心感再次涌上心头,伸手捂着嘴,艰难道:“季延,我……” “忍着,别吐。”季延拧了下眉,车速又加快了些,同时不忘补充说:“你要是吐了,要赔钱。” “……” 听到说出这句话,许忱音心头的恶心感顿时消失无影无踪,她靠在椅背上,吹开遮挡住脸颊的几缕黑色发丝,露出那张纯净的脸,嘟囔开口:“小气。” 季延抿唇,没出声,只是车子的速度明显又加快几分。 终于在五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许忱音公寓的楼下,许忱音拿起醒酒茶,拧开,喝了口后,又忽然一笑,转眸看向一脸担忧的男人,有气无力地问:“季延,你是不是真的很怕我吐你车里?” 季延随手将糖盒打开,自己含了颗,不答反说:“许忱音,酒量不行,下次自己心里就有数起来。” 许忱音没接糖盒,而是在他拿着糖盒时,低头从中找出了颗草莓味的糖果,放进嘴里,瞬间甜化了那抹醒酒茶的苦涩。 她眉心微微舒展开,轻言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基本不怎么喝酒,除了上一次,我实在难受,又没办法。” 听到她说这句话,季延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许忱音,我们之间……” “季延。” 许忱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直勾勾的侧目看着他,神情很是认真地询问:“在我们分开的这十年里,你就真的……没有一刻是想我的吗?” 问完这句,她又低叹了口气,自嘲笑道:“你对我是不是只有恨?恨我当年离开了你……” 第四十二章面对 季延静静看着她,良久,勾了下唇,低声应道:“刚开始是恨,可是后来我慢慢的发现,之所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其实和你没多大的关系。” 是他无法原谅自己,也做不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说着,降下车窗,从兜中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后,抬眸重新看向许忱音,淡淡道:“许忱音,那件事就像我心中的一道疤,我花了十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有愈合的痕迹,你别再撕裂它了,行吗?” “可是,我也很疼,和你分开的这十年里,我的心日日夜夜也在疼。” 许忱音低头浅笑了声,眼角滑下泪珠,顺着她白皙精致的脸庞往下淌:“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起来面对,会比你现在独自痛苦要好的很多。” 一起面对? 她的这句话,令季延的表情僵了僵,就连烟灰落下,烫在他手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许忱音则是安静的注视着他。 片刻后,季延抿了抿唇,嗓音低沉道:“许忱音,那件事情我和你说了,只会让你跟着痛苦,根本不会有两个人一起面对就会好些的说法。”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让许忱音知道那件事这个想法,他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他清楚明白,许忱音一旦知晓那件事,只会比他更加自责痛苦。 更何况,他应该一辈子也无法做到忘记那件事,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许忱音重新在一起。 闻言,许忱音缓了下神,才继续道:“季延,那只是你以为,不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承受,我也……” “下车吧。” 季延拧眉打断了她的话。 听着他冷漠的语气,许忱音的眼眶越来越红,她语气带有几分暗哑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因为你曾经对我食言了。” 季延毫不犹豫应声,一双黑沉的眸子盯着她看:“这个理由可以吗?” 许忱音张了张嘴,一颗心坠下,无言以对。 烟雾缭绕在车内,看着她眼中浮起朦胧泪意时,季延眉宇间有过一抹浓重的疲倦之意,缓缓问道:“许忱音,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有。” 许忱音执着点点头:“一定会有的。” 她说这句话时,脸上因为醉酒而浮着一团红晕,又加上她此刻娇憨认真的神情。 季延看的,没忍住轻笑了声,但语气依旧冷漠:“梦里会有。” 许忱音现在头沉的厉害,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季延说着替她解开安全带,催促道:“我送你回去,你别耽误我的时间。” “……” 安全带被解开,许忱音就像赌气般推门下车,她想象着自己能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现实却是狠狠让她难堪,她刚一下车,膝盖就不受控软了下来,蓦地以狼狈的姿势蹲坐在了地上。 听着季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不禁有些暗自懊恼,早知道她今晚就适可而止了。 “还能自己走?” 季延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眼里含有几分笑意。 许忱音抬头看他,她眼前模糊着,脑海里将曾经的少年与现在的男人相融合重叠在一起。 她忽然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不禁想起曾经的一幕,京市的夏天总是热的离奇,但这一切高温天气,都不能让体育老师动容半分。 “八百米,谁都不能给我落下,现在开始计时。”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全班同学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迈开步子。 而她那天正好有点中暑的迹象,但因为他们体育老师的确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亲眼见证过,有的女同学因为生理期请假,都被骂的直接崩溃大哭,她这一点微弱的头晕感觉,就更不可能会请下假。 所以她也没上赶着去挨骂,心里侥幸想着应该不会有事,可随着烈日当头,圈数的累积,她逐渐开始体力不支,被身后的女生们一个一个逐渐超过。 正当她想和体育老师说退出的时候,就听体育老师呵斥的声音传来:“许忱音,像你这样的速度就是拖累大家,如果你两分钟之内还跑不完剩下的一圈半,那全班的女生就会和你一起重新再跑。” 一瞬间,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 “什么嘛,凭什么!” “喂,你能不能快点跑啊?” “你又想装什么可怜!” 各种嘈杂的抱怨声和讽刺声冲刺在她的耳畔旁,为了不得罪人,她只能强撑着精神加快步伐。 可就在最后半圈时,她马上就要看到胜利的曙光时,眼前却突然一黑,直直摔倒在了操场上的塑胶跑道上。 操场上顿时惊呼声一片。 她记得很清,是少年越过众人跑到他身旁,又在众人惊讶不已的目光下,将她打横抱起,一路狂奔至医务室。 而少年身后还紧紧跟着一道声音:“延哥,刚冰棍要化了,我帮你吃了?我真帮你吃了!” 她当时听到这句话想笑,可当她微微睁开眼睛时,在触及到少年焦急的神情时,忽然有些怔神,一时之间忘了所有反应。 炙热的阳光下,少年抱着她不顾一切往前奔跑,而她则是能清楚听到少年剧烈的心跳声。 那一刻,她似乎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很慢,慢到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那是她第一次除了在妈妈以外,感受到了来自其他人真真切切的关心。 而这个人还是她之前就挂念在了心上的少年。 “许忱音,你哪里不舒服?” 面对少年担忧的问题,她坐在校医室的床上,却是迟迟答不出一句话,只是红了眼眶。 就亦如现在一般,面对季延的关切,她眼里的泪水再也不受控落下。 季延见状,不由拧起了眉头,蹲下身体,与她平视,嗓音温和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许忱音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看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闷声道:“季延,你能抱抱我吗?” 第四十三章莫名 “走不动了?” 季延抬手将她遮挡在脸前的几缕长发撩至耳后,嗓音温和地问。 许忱音点点头,眼里雾蒙蒙看着他,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季延眼眸微深几分,再次开口时,声音略显沙哑:“怎么抱?” 许忱音朝他张开双臂,语调温软:“怎么抱都好,只要是你抱着。” 听到她这句话,季延的一颗心不受控颤抖了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但他面上却没表露任何异样的神色。 “抱好了。” 季延伸手一只手环抱住她单薄的背脊,一只手稳稳托抱住她整个人的重量。 “嗯……” 许忱音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颈窝里,低低应了声。 “要是难受就闭着眼睛眯会儿。” 季延温润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一丝暖意。 许忱音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闭眼入眠。 月光倾泻而下,映耀在两人相叠的身影上,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祥和。 偶有的虫鸣声响起,许忱音闭着眼睛,抱着季延又紧了紧,仿佛这样他就不会再离开一样。 上了电梯,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抖,出声问道:“季延,你明明在高中的时候是那样的喜欢我,怎么现在就不喜欢了呢……” 闻言,季延垂眸看她一眼,却没有答声。 许忱音又继续说:“如果你还介意当初的事情,那我认真的和你道歉。” 她说着,从他颈窝里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脸庞,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季延,对不起。” 季延眸色微动,嗓音低沉:“许忱音,别闹了。” “我没有闹。”许忱音微微蹙眉,看着他,很是认真地说:“季延,在高中的时候是你追我,现在换我追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季延抿唇,沉默片刻,抬手将她脑袋再次按在了自己颈窝处,听不出什么语气道:“困了就睡,别说糊涂话。” “从来都不是什么糊涂话……” 许忱音被迫趴在他颈窝处,闷声反驳。 电梯显示的楼层停止跳动,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季延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往外走。 “密码是多少?” “0415。” 许忱音声音低喃喃地说。 听到这串数字,季延不由一怔,随后刚准备按下密码时,对面那户的门就被推开。 魏芳拎着垃圾,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正稳稳托抱着许忱音,要输入密码。 她下意识警惕地问:“谁呀?是忱音的哥哥?要带着她搬家?” 听到这个称呼,季延眸色顿了下,没回答,在许忱音准备出声时,拉开了屋门,抱着许忱音径直走了进去。 紧接着就是怦地一声,房门被他用力带上。 门外魏芳被狠狠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而屋内许忱音则被季延放在沙发上后,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 许忱音及时攥住他的手腕,试探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刚才一瞬,季延的气场瞬间转变,泛起了寒意。 季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向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啊,他为什么要生气? 她自己都想不通。 或许,真是她多想了呢。 他应该只是想快点离她远点。 想到这里,她缓缓松开了手,又轻言道:“你回去开车的时候慢点。” 闻言,季延嗤了声,盯着她:“许忱音,用完了人了就赶人走?这么没良心。” “……” 许忱音抬眸,与他相视,张了张嘴,小声道:“你不是想走吗?” “我有说吗?”季延几乎是下意识辩驳。 但说完这句,他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拧下了眉,正欲再弥补,就听许忱音接话:“那你要留下吗?” “留下碍眼?” 季延再度开口,语气依旧夹杂着讽刺。 许忱音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疑惑看了他几眼,不明地问:“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季延低眸注视着她,漆黑幽深的瞳孔中,倒印着她精致白皙的容颜。 他脑海里充斥着刚才门外那位中年妇女的话。 “是忱音的哥哥?要带着她搬家?” 越想越觉得烦躁,他索性拧眉解开白衬衣的领结扣,露出一小截锁骨。 许忱音静默观察着他的举动,小声地问:“你要不要喝水?” 问完这句,她当真站起身就要为他去倒水。 在与她与他擦身而过时,季延忽然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费吹灰将她带到面前。 两人面对面相视。 季延居高临下睨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却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 许忱音被他盯的不舒服,挣了挣手腕,想要避开他的束缚。 “他也这么晚送你回过家?” 季延忽然开口问了句。 “啊?谁?”许忱音没反应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泛懵。 季延不答又问:“他也这样抱过你?” “什么?” 许忱音现在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季延看着她这幅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冷淡又问:“你要搬家了?和他一起住?” 听到搬家两个字,许忱音顿时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正要回答时,又猛地顿住,神色带有几分怪异地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季延抿紧薄唇,没答她的问题,只是握着她手腕的力气愈发重了几分。 直到手腕泛起红痕,许忱音轻呼一声:“疼……” “疼就回答。” 季延说这话同时,力气也小几分。 许忱音重新抬眸看他,粉唇微张,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突然生气,是不是因为……吃我哥的醋了?” 闻完这句,她的心就不受控怦怦乱跳起来。 “哥?”季延幽然的声音响起,他乌黑的眸子盯着许忱音。 许忱音不适的拧了下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不然呢?除了我哥,还能有谁这么晚送我回家,而且我哥……” “那他还真是好哥哥,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既然你有他,那今晚怎么不让他送你回来。” 他说着,顿了下,抬眸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凌晨十二点三十五分,他随即漫不经心道:“不想打扰他,就来打扰我了?” “我……” 不等许忱音说完,季延又冷漠道:“许忱音,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以后别再打扰我。” 说完这句,他松开她的手,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第四十四章其妙 许忱音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怔住,迟迟回不过神。 直到一道突兀的铃声响起,她才猛地回神。 是陈琳打来的视频。 她按下接听键,屏幕上传来陈琳的笑颜,但在看到她苍白无措的面容时,陈琳脸上的笑容凝固:“忱音,你怎么了?” “没事……” 许忱音瘫坐在沙发上,摇摇头。 “别骗人。”陈琳将手机立在梳妆台上,一边贴着面膜,一边问道:“和我说说呗,有什么烦心事儿?” 许忱音动了动唇,将刚才和季延的事情娓娓道给她。 陈琳听了全部,忽然噗嗤一笑:“忱音,我觉得你想的还真没错,季延他就是吃醋了,但他就是嘴硬,又没立场多管。” “真的吗?” 许忱音低叹一口气:“我觉得又不像,而且,我和他的关系就凭他刚才的反应,肯定又会回到起点。” “怎么不像。” 陈琳拿起手机,反驳道:“他就是听了你那个邻居阿姨说,才会误以为赵津洲那么晚还送你回过家,并且还是以那种亲密的姿势把你抱回来过,毕竟你和赵津洲又有血缘关系,孤男寡女一对成年人在深夜独自相处,谁知道……” “好了好了。” 许忱音觉得她越说越离谱,想说赵津洲的面容,立即叫停。 陈琳却不饶她,继续说:“忱音,你想,如果今晚你和季延互换一下,你送他回家,结果他邻居说,季延啊,是不是你妹送你回来的,你们是不是要搬家,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妹妹还和季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季延还以那样亲密的姿势抱过她……” 许忱音咬了咬唇,她换位一想,的确不好受,于是她迟疑地问:“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就和季延好好解释呗,再加把火候追他……” 话说到这里,陈琳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倏地一转:“其实忱音,我觉得像季延那样嘴硬的男人,不要也罢。” 许忱音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低声细语地说:“谁都不是季延,我只想要季延。” 陈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天,才又言:“好了,别聊那些狗男人了,等你休息,我们去逛街呗。” “好啊。”许忱音没什么兴致应了句:“我周六休息,到时候约你。” “好嘞,姐姐在那天包了你所有消费。”陈琳兴致冲冲说着,不忘扶了扶有些褶皱的面膜,同时又补充了句:“当然,我的消费能力肯定比不上你那个霸总哥哥。” 许忱音失笑,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听到她这个问题,陈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装作不在意地说:“追追剧,顺带等等李预。” 虽然她知道,今晚肯定等不到人了,可不到三点,她还是死不了心。 闻言,许忱音眉梢微动,没再与她继续聊这个问题,而是换了话题,两个人又聊了十多分钟,才挂掉视频。 心里再度空了下来,许忱音垂眸将微信页面切换到通讯录新的朋友那一栏。 看着季延还未通过的消息页面。 她眼里不禁染上几分苦涩,盯着季延微信页面看了会儿,她才做下决定,指尖按下添加好友键。 在备注那一栏,打下一段字:【季延,你别误会,我和我哥什么都没有,他也没有以那种姿势抱过我,通过好吗?】 指尖点完确定键,她长舒了口气,起身,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淋在肌肤上,她闭了闭眼睛。 等她从浴室出来时,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的微信页面,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特意瞥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他肯定早就回去,也肯定早就看到了她发的消息。 只不过他再次选择了无视。 许忱音眼眸里有过失落的情绪流出,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翌日,初阳升起时,闹钟铃声也随之响起。 许忱音睁开眼睛,下意识就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依旧没有季延的消息,反而多了赵津洲的消息。 【喃喃,还没决定好?】 她看着这条消息,眼底多了几分忧愁,指尖在键盘上删删减减,最终确定一句:【我再看看,哥你上次秘书发的房子,我不喜欢。】 在她发送完消息,赵津洲很快就回了消息,是一条语音:【尽快确定,你哥我住酒店很不舒服。】 许忱音听完语音,瞥了瞥嘴,坐起身,也回了条:【总统套房还不舒服呀,我在这个小公寓里都住的很舒服,就是哥你的要求太高。】 这下,那边直接打了视频过来。 许忱音接起,拿着手机往卫生间走,温声问道:“怎么了?” “看看你,不行?” 赵津洲已经坐上了车,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扯了下唇,心情愉悦道:“我们喃喃小猪才醒?” 许忱音挤牙膏的动作一顿,随即语气不掩嫌弃的模糊开口:“哥,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啊。” “哪样?”赵津洲挑眉,又和前面司机吩咐了句:“去晨星公寓。” 听到他这句,许忱音顿时睁大了眼睛,立马看向屏幕那头容颜俊朗的男人询问:“哥,你要来找我?” “怎么,不能?” 赵津洲眯了眯黑眸:“你这是什么表情?” 许忱音连忙摇头:“能当然能,你到了和我说,我下楼,我现在先洗漱,拜拜。” 她说完这句就挂断了视频,加快了洗漱速度,换好衣服,就快步出了家门。 可她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看到赵津洲发的微信,等她小跑来到小区门口时,就见魏芳手提着早餐,正和赵津洲喋喋不休说着什么。 而赵津洲则是时不时漫不经心附和一句。 许忱音看着这一幕,脚步忽然停下,心中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她刚刚走到赵津洲身边时,就听赵津洲意味不明道:“昨晚他把你送回来的?” “……” 还不等许忱音开口,赵津洲又缓缓继续道:“还是抱着回来的?” 第四十五章不像 许忱音站在原地,一颗心慌的直跳,她轻抿了下唇,正想要解释,就听魏芳又笑呵呵道:“我就说那个人不像津洲,我昨晚和他说话,津洲你是不知道他那个样子,连个正脸都没给我,简直没一点礼貌,而且他不说,还不让忱音说……” “魏阿姨。”许忱音拧眉打断她的话:“您要是没事的话,那就先回去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和我哥说就行。” 她这句话可谓是明晃晃要赶魏芳走。 “这……” 魏芳一时有些尴尬,看了看赵津洲,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朝许忱音尴尬笑了笑,拎着早餐嘀嘀咕咕的离开。 等魏芳离开后,一阵清风吹来,许忱音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目光落在站姿随意的赵津洲身上。 赵津洲的眸子则从始至终未离开过她。 四目相对间。 他率先扯了下唇,只是笑意不见眼底:“喃喃,解释解释?” 许忱音避开他的视线,低垂下眸子,看着地面,装作不懂问:“说什么?” “别装糊涂。” 赵津洲单手插在裤兜,神色不为所动,甚至带了几分冷意。 许忱音顿了下,小声回道:“昨天我们开庆功会,然后我喝多了,季……他就把我送回来了。” 说完这句,她又觉得没什么好心虚的,抬头直直迎上了赵津洲的目光。 赵津洲眉梢微动,听不出什么情绪道:“还是抱着送回来的?” 许忱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对上他的眼睛,心里就有些慌,她挺了挺背脊,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补充道:“是……是因为我喝多了。” 赵津洲低嗤了声,收回视线,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随即打开车门,弯腰进了车内,见她还站在车外没有动静,吐出一口浊气,尽量稳着声音和她说:“不上班了?” 听到他的声音,许忱音连忙小跑上前,钻进车子里。 “开车,先去故宫。” 前面司机听到赵津洲的吩咐,目视前方启动了车子。 他现在能清楚感觉到,他老板现在心情不佳,和刚才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所以身为一名老司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装作听不见,看不着,做一个只会开车的木偶人。 从上车那一刻,许忱音就是坐立不安的态度,时不时偷偷看身边赵津洲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试探地问:“哥,这件事你能不能别和我妈说?” 她怕她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又会和她闹事情。 “我别和柳阿姨说,然后放任着你继续深更半夜和那个不清不楚的男人混在一起?” 赵津洲瞥她一眼,语气淡淡的。 “我……” 许忱音抿了下唇,纠正道:“没有不清不楚,是我现在在追他。” 听到她的这句话,赵津洲脸色更沉了几分,缓了下,才再次开口:“许忱音,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 许忱音垂目默言。 “说话。”赵津洲对着她,神情难得有些不耐。 许忱音抬眼看向他,缓缓道:“因为他是季延,是独一无二人的季延。” “独一无二?”赵津洲眼眸微闪,勾了勾唇,语气似是带有嘲讽意味:“喃喃,这个世界上没谁是不可替代的,你现在忘不了他,觉得没他不行,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彻底离开他会是什么样的。” “我……”许忱音哑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这番话。 他说的很对,她确实从未想过要永远忘记季延。 甚至,她只要想到要永远忘记季延,就会觉得无措失神。 赵津洲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紧般,胸腔处翻腾出了强烈窒息感。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只不过没再继续刚才的问题:“房子什么时候能看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沉很沉,像是透露出几分隐忍。 许忱音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地回道:“我不想搬。” 赵津洲闻言,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薄唇紧抿成线:“喃喃,再说一遍你的答案。” 许忱音呼吸急促几分,强装作镇定道:“我不搬,我住那里挺好的……” “挺好的?” 赵津洲眉心渐渐拢起,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转身靠在座椅上,闭上眼养精蓄锐:“喃喃,我让你搬家这件事从来不是和你商量。” “哥!” 许忱音急切接话:“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这次,赵津洲没有再开口回答的意思。 许忱音深呼了几口气,转眸看向了车窗外。 车子一路抵达故宫门口,她头也不回下车离开。 看着那抹纤细背影,赵津洲眼底有过思虑,指尖细细摩挲着,他不禁在想,他是不是逼的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喃喃再次向那个男人逐渐靠近,他也办不到。 纠结片刻,他给许忱音发了条微信。 【闹什么脾气。】 许忱音看到这条消息时,刚好走到工作室门口,她看着这条消息,果断选择无视,按灭了手机屏幕。 而故宫门口,赵津洲等了会儿,也没等到她的回信,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生气时的可爱模样,唇角微弯了下。 前面司机刚准备透过后视镜偷偷瞟他一眼,就听他声音淡漠道:“开车。” “是,老板。” 司机顿时收回小心思,一本正经将车开向公司的方向。 魏侯今天一清早就去市局里开会了,所以许忱音今天格外清闲,在中午吃饭之前,她就将魏侯分给她的任务做完了。 “忱音,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文物修复师。” 江语和她吃饭,不由感叹一句:“我这几天观察你好几天了,我发现你修复文物的时候,那是真的专注啊,就好像完全融入了进去一样,我那会儿刚入行可做不到,为此还经常挨我师傅的骂。” “但你现在也做的很好啊。” 许忱音认真地说:“我和你比起来,还差着很远。” “谁都是新人过来的嘛……” “忱音,你和我去趟办公室。”魏侯的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食堂,手里还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面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第四十六章任务 许忱音和江语面面相觑一眼,在魏侯的再次催促下,许忱音迈步离开。 办公室内,魏侯一脸严肃道:“忱音,上面给了你一个任务,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还没说什么就让她拒绝? 难道是要把她调走? 许忱音正疑惑想着,就听魏侯又道:“上面今天开会,川藏那边盗取文物的团伙有了动静,让季队长带着一批人过去收网,但以防文物在这个过程中有意外发生,所以上面也同时要派修复局的一人跟着去。” 听到这里,许忱音也明白过来了,她微微启唇,正准备说些什么时,魏侯看出她的心思,率先说道:“忱音,虽然吴局在开会时提了你的名字,但你要是不想去,师傅就帮你拒绝,毕竟这次去川藏可和上次去都兰县不一样,都兰县是几个业余之人,可川藏这伙人是具有一定规模……” “师傅,抛去我个人的情感不说,保护文物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工作。”许忱音坚定地说:“我会选择这一行,就不会因为危险而选择退缩。” 魏侯摇摇头,叹息一口气:“忱音,你知道每年因为追踪保护文物会牺牲多少公职人员吗?” “我知道,保护文物这条道路还有一段见不到头的路程,但在这条路上总要有人付出,我愿意去承担这个风险。” 魏侯闻言,看着她执拗的脸庞,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傅没看错你,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师傅就支持你,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 许忱音轻笑着点点头。 —— 另一边,警厅大楼。 一间办公室内,传来一道中年男人怒斥的声音:“季延,这是上面的决定,变不了,除非她自己拒绝。” 季延抿唇,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大有一种他不收回命令,就不走的架势。 男人看着他,忽然又放平了态度,好声相劝道:“季延啊,你要知道,上面在下这个命令的时候,早就调查了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毕竟你们是真在一起过,扮起夫妻行事肯定要比一个陌生的搭档自然,这次我们要应对的团伙可不简单,他们有着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我话说到这儿,你该懂了吧?” 季延依旧纹丝不动,只是拧起了眉,反问:“只要她自己拒绝就行了是吗?” “你这人……” 男人气的扔下手中的钢笔,气的伸手指了指他,但最终架不住他的坚持,只能敷衍点点头:“是是是,只要人家拒绝,我立马给你换搭档。” 听到他这句保证,季延转身离开,出了办公室,他来到角落,垂目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默了会儿,毫不犹豫按下拨通键。 只不过等了三秒,那边便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季延?” “嗯。”季延应了声,面色微动,直接说道:“上面下的文件别答应。” 那边停顿一下,随即又问:“为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带着隐隐期待之意。 季延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下,语气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说,那就是我怕你成为拖累。” “……” 这次,那边没有立刻再回答。 季延站在窗口前,俯视着楼下正在操练的对阵,也没有开口。 两人之间隔着听筒,只能微微听到彼此之间的浅浅呼吸声。 良久,许忱音缓缓开口:“季延,你晚了一步,我已经答应了,现在文件应该已经到厅……” 没等她话说完,季延率先按下了挂断键,沉着一张脸再次返回吴局办公室。 此刻吴局正在接着电话,见到他和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季延拧紧了眉,默默等待着。 三分钟后,吴局刚挂断电话,季延便立即开口:“吴局,她拒绝了,现在文件应该刚到厅里……” “厅长已经签字了,就在刚刚。” 吴局朝他怂了怂肩,颇有几分无奈道:“季延啊,事情都已成定局了,趁着这几天还不出发,你还不如赶紧去教教修复局的那位该怎么和你配合,虽然说你们之前真有过一段,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肯定也会生疏,你们趁着几天再多培养培养感情啊。” 听他说完,季延转身就要走。 “季延!你别给我干混蛋事儿啊。” 在他出办公室的时候,吴局又叮嘱了句:“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找去了厅里,那不光是你完蛋,修复局那位也得跟着完蛋,而且,你自己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今天一旦闹到厅里,我肯定保不住你。” 闻言,季延身体僵了僵,停顿片刻,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结束一天的工作,夕阳渐渐落下,江语挽着许忱音的手臂,念叨不停道:“忱音啊,你一定要注意危险,反正这几天还不走,你就多让季队长教你几套防身术,关键时刻……” 她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倚靠在车头前的男人,朝许忱音眨了眨眼,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后,瞬间识趣小跑离开。 橘红色的晚霞映照在整片天空,偶有一阵清风徐徐吹来。 季延正准备点燃手中的烟,但在余光瞥到她的身影时,又停下了点烟动作。 许忱音驻足在他身侧,缓了下,主动开口询问:“你找我有事儿吗?” “你说呢?” 季延站正身体,直视着她,声音低沉:“许忱音,出任务不是儿戏,你懂吗?你知道川藏那伙人是什么样儿的么?” “我知道。”许忱音垂目默了下,复又抬头:“可是我同样也清楚我心里怎么想的,我热爱文物,所以我也想尽一点微薄之力保护那些被盗的文物。” “你……” 季延眉头紧拧,深呼了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上车。 许忱音站在原地没动。 “愣着干什么?” 见她还站在原地,眼底有着不解,季延声音虽温了些,但听起来依旧还是泛冷:“做搭档之前要先做好磨合工作,上车。” 听到她这句话,许忱音心中顿时一喜,正要上他的车,不远处忽然传来赵津洲的声音:“喃喃。” 第四十七章夫妻 许忱音身体顿时僵住,回头望去。 赵津洲站在夕阳下,正没什么表情盯着她看。 “哥……” “过来。”赵津洲拧着眉,朝她招了下手。 许忱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疼,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时,就听车内季延嗓音沉沉道:“许忱音,别浪费我的时间。” “我……” 她抿了抿唇,纠结片刻,抬眼看向赵津洲,缓缓道:“哥,我工作上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听到她说出这句话,赵津洲眼眸微眯了眯,脸色明显沉了下去,但在一瞬,他又猛地想起什么,淡下了语气问:“去哪儿?几点回。”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她问住了,许忱音低头,看向季延,出声问:“我们去哪儿?” 季延扭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回答:“不知道,要听上面的安排。” “这样么。” 再抬头时,许忱音看着赵津洲,走上前,一脸为难道:“哥,你先回去吧,我忙完工作上的事情就回家。” 赵津洲一双黑眸渐深,沉虑数息,没什么语气开口:“晚上十一点到家。” 这话听起来不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许忱音顿了下,随即垂眸点点头:“知道了,哥,你回去的时候慢点开车。” 赵津洲没应声,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目送他的车开走,许忱音站在原地长长舒了口气。 季延坐在驾驶位置,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那道迟迟回不过神的纤细背影,扯了唇,自嘲一笑。 “嗡嗡——” 突兀的震动声传入耳畔,他垂眸眸看向微信消息。 【带着修复局的那位同事来我办公室,速度。】 是吴局发的消息。 【二十分钟。】 关掉手机屏幕,季延降下车窗,一张俊朗的脸露出,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许忱音,语气淡淡道:“不走吗?” 听到他的声音,许忱音这才回过神,连忙小跑回他车然后,弯腰攥紧了副驾驶位置。 在她系好安全带那刻,车子飞速驶离。 一路季延都在飞速超车,许忱音看的心惊肉跳,好不容易车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她恍了恍神,转眸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试探地问:“季延,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 季延单手把着方向盘,侧眸看她一眼,扯了下唇:“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没听你的?” 许忱音一边猜问,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绿灯亮起,车子跟随车流往前走,只不过这次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季延眉梢微动,看着前面车流,像是随意一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有听过我一句话么。” “……” 他的话让许忱音哑口无言。 好像从她与季延相识的那天起,她就真的没有听过季延的话,但那个时候,季延对她是无底线包容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许忱音转眸看向车窗的风景,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季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薄唇抿紧,也没出声。 车内安静下来。 一直到了警厅大楼,许忱音下车,听着声音,下意识看向那群正在操场训练的队伍。 季延瞥了她一眼,从她身旁经过,轻描淡写道:“想看过去看。” “可以吗?”许忱音回过眸,有些意外地问。 “你觉得呢?” 季延上阶梯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她:“还不走。” “……哦。”许忱音垂下眉眼,轻撇了下嘴角,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吴局办公室。 吴局在见到许忱音那刻,立刻笑呵呵站起身:“忱音是吧,厅里领导现在最注重的就是对你们这批年轻人的培养,快坐吧。” 许忱音抬眸悄悄瞟了身旁的季延,见他面色淡淡的,随即收回视线,朝着吴局礼貌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总之她在吴局的指示下和季延一起坐到了双人黑皮沙发上。 吴局暗暗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在对上季延的目光时,随即笑道:“想必忱音在来的时候就听季延说了这次的任务,上面调查了你们两个人之前的关系,认为这次任务由你们两个人来出最合适,等等啊,我去给你们拿证件。” 他说着,又站起身,走向办公桌。 许忱音看着吴局的背影,低头凑近了季延几分,低声地问:“我们两个之前的关系,是指在学校的那段关系吗?” “不然呢。”季延垂眼瞧她,眉梢微动:“除了学校那段,我们还有哪儿段?” “说不定以后也有呢。” 许忱音轻喃回了句。 “什么?”季延似是真的没听清。 在他话音刚刚落下,吴局拿着几张证件走来,分别递给他们两人:“这是你们出任务期间的新身份,这两张身份证件都经过了公安系统的处理,在你们出任务期间,就要彻底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以上面给你们安排的关系相处。” “上面安排的关系是什么?” 许忱音拿着那身份证卡片,眼底有着疑惑。 听到他的问题,吴局几乎下意识,意味深长看了眼坐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季延,笑了笑,才开口解答:“上面经过探讨决定,这次出任务你们两个要以夫妻身份来配合。” “这个结婚证以防万一,上面也给你们两个准备了。”吴局说着,又将手里的小红本递给他们两人,补充道:“这次你们要去的川藏还是有一定的危险,因为根据我们这两年的调查,那个小镇基本全镇的人都很齐心,对外宣称是文物小镇,吸引各市各地的游客去游玩高价买文物,但实则他们镇里的文物是怎么来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结婚证你们也要收好,上面怕那个小镇的当地人会很警惕,稍微风吹草动就容易打草惊蛇。” 许忱音神色认真点点头,随即翻开手中的小红本,最吸引她视线的就是小红本上的那张双人红底照片。 看着看着,她不禁弯唇轻笑了下,才又将目光落在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上,温声念道:“魏言……” “不对不对。”吴局笑容满面打断她的话,循循善诱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就要互相适应彼此之间夫妻的关系,以免暴露,这夫妻之间怎么自称才最自然?” 第四十八章老公 “……啊?” 许忱音微微张了嘴巴,脑海里下意识蹦出老公两个字,她耳垂跟着红起,侧目看向身旁的季延。 季延也在同时回眸。 两道视线一瞬间交织在一起。 许忱音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老公。” 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季延呼吸几乎窒住,回不过神,只是深深看着她。 几秒后,吴局率先笑出了声:“看来忱音适应的很快啊,季延呢?” 闻言,许忱音眼睫轻颤了颤,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可季延却比她快一步站起身,装作镇定道:“吴局,她还有事,我先送她回去。” 吴局看着他的表情,看透不说透,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相信你们年轻人的适应能力肯定很强。” 季延微微颔首,随即垂眸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许忱音,声音听起来不怎么自然:“还不走么。” 许忱音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朝吴局礼貌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 出了大楼,一阵风吹来,季延微不可察吐出一口浊气后,才迈步走向车子。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许忱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脑海里不禁想起刚才那一幕,一张脸在此刻更是烫的厉害。 她忍不住偷偷看他的反应。 恰巧此刻季延也睨向她。 对视那一秒,两人呼吸皆是微窒几秒。 一阵尴尬的气氛围绕在车内。 良久,许忱音眨了眨眼,率先移开视线,扭头看向车的另一侧,一颗心不受控砰砰直跳。 季延则是收回视线,将车发动引擎,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吭声。 许忱音也因此没注意到,季延修长脖颈上的那抹红意。 半晌后,许忱音忍不住开口:“那个……刚才,我叫你那一声,你别、别放在心上。” “嗯。”季延面色淡淡应了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再次开口,是两人的异口同声。 “要去吃饭吗?” “……” 许忱音抿了抿唇,随即抬眼看向他的侧颜:“要不然还去上次那家火锅店吧,上次不是没有吃成吗。” 季延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一顿,他侧目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那个哥哥不是还在家等你么。” 听言,许忱音微怔。 她总觉得季延这句话另有别的含义。 但她又细说不出来,只能沉吟一声后,缓缓道:“我和我哥不住一起,他刚才应该就是随口说说。” “是吗?” 季延眉梢微挑了下,听不出什么语气。 许忱音迟疑了会儿,点点头。 这次,季延没再出声,只是默默调转了方向,往火锅店的方向开口。 从警厅到火锅店不算远,二十分钟车子抵达火锅店门口。 两人进到店内,老板娘一如既往拿着菜单过来,只不过这次脸上的笑容更热情几分,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两个以前是一中的学生吧,我那天就觉得你们眼熟,但是不确定,回家翻了相册,才敢确认。” 对于老板娘的话,许忱音表现的有些意外。 “这是你们两个吧。”老板娘笑着掏出一张保存完好的照片,递给中间给他们两人看,解释道:“这一中每年总有一两对出名的小情侣,我一般都会问他们留不留照片,毕业后再来看看,这是你们两个的。” 照片上一对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少年将右臂搭在少女肩上,像是在宣示主权,而少女则是有些诧异侧目看向少年。 看着这一幕,许忱音微微弯了唇,抬眸看向老板娘,温声询问道:“我可以印一张吗?” “妈!” 在她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火急火燎走来一位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少女的到来不小心将许忱音放在桌上的包在带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啊。” 老板娘佯装生气拍了下少女,随即弯腰捡着许忱音包里掉落的东西。 “我自己来吧。” 许忱音连忙蹲下身子,一起帮忙。 一旁站着的少女努了努嘴,目光无意落到季延身上,毫不掩饰打量了一番,随即扬唇一笑问:“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听到这个问题,许忱音捡东西的手顿了下,在看到那个红色小本时,她下意识想要去拿,却被老板娘抢先一步。 季延面色平静看了少女一眼,没有要应声的意思。 “什么嘛,还是高冷那挂的。” 少女瞬间没了兴趣,嘀咕了句。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这个哥哥今天刚和这个姐姐结婚,你乱说什么呢。” 老板娘捡起那个小红本,淡定装进包里后,又笑呵呵看向许忱音:“今天是你们两个的好日子,阿姨给你们打八折。” “……” 许忱音拿着包站起身,没应声,怔怔看向季延。 她以为季延会解释,可却没想到,季延只是淡淡点头:“谢谢。” “谢什么。” 老板娘笑着摆摆手,又想起什么,连忙问:“对了,你们两个要不要再拍张照片纪念一下,我女儿学摄影的。” “不用了。” 这次,季延毫不犹豫的拒绝。 许忱音连连跳动的心瞬间落下,重新坐在椅子上,咬了咬唇,还是带有几分希翼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 季延抬眼看她,好似真不知她在问什么一样。 许忱音低垂着视线,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起,缓声地说:“否认我们是结婚的关系。” “为什么要否认。”季延面色没什么表情道:“吴局的话你忘了?从出办公室那刻,我们就是,夫妻。” 他说完这句,就拿起桌上的水杯看似淡然的喝了口水。 尽管知道他说的是任务,可真听到他说“我们就是夫妻”这句话时,许忱音还是没忍住失了神。 直到老板娘端着锅底和菜品上来,又将印好的照片递给她,她才姗姗回过神,抬眸迎上季延的一双深邃黑眸,她鼓足勇气地问:“季延,我们……” “世界上最好的人来电啦!” 忽然一道突兀的特殊铃声响起,打断了许忱音的话。 是赵津洲趁着她不注意又拿着她的手机给他自己改了特殊铃声。 她下意识就要堵住手机的听筒,挂断电话,就听季延嗤笑了声:“怎么不接,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给你打得么。” 第四十九章反回 听到他这么说,许忱音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头微动,抬眸一眨不眨看着他,也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 那道刺耳的铃声不断传到季延耳畔,他听的心烦,拧着眉:“如果你不想接那就静音。” 许忱音依旧不说话,却当着他的面挂断了电话,温声道:“吃饭吧。” 看到她这个举动,季延原本紧皱的眉头不可察觉舒展了些。 但两人之间的平静没维持多久,许忱音手机再次响起,这次不是赵津洲,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个电话。”许忱音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那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许忱音,长本事了,在哪儿?” 听到赵津洲的声音,许忱音下意识看了季延一眼,见他面色没有波动,缓了下,回道:“在和同事吃饭……” “位置发过来。”赵津洲似是深呼了口气,语气降下来几分:“我去接你。” “不用!”许忱音一口拒绝,她的激烈语气引得季延看向她,她抿了下唇,有意避开季延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哥,我自己能回去。” 她现在不想因为任何不必要误会而再次和季延发生争执。 电话那边赵津洲沉吟片刻,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喃喃,你听话。” 许忱音敛下眉眼,还想说什么时,季延的手机也响起,他拿起手机往远走。 看着他的背影,许忱音手指微蜷了蜷,没挂电话但也没开口。 是对赵津洲的无言抗议。 而此刻,赵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内。 赵津洲俯身看着落地窗下的霓虹夜景,眼底的阴楚藏不住,身后的助理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片刻后,赵津洲率先开口,带着明晃晃的威胁意味:“喃喃,你别让我自己过去找你。” “哥……” 那边许忱音放软了声音:“我都说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 “我晚上还有事,你晚上有人接?” 那边一道男声打断了赵津洲的话,他沉目静静听着那边男女的对话。 “你现在就要走吗?” 许忱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连带着椅子滑动地面的声音。 “嗯。”男人淡淡应了句。 “可是外面在下雨……” 许忱音的话说到一半,便没了话音,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理由有多蹩脚。 良久,赵津洲才再次开口:“在哪儿?” “一中旁边的火锅店。” 这次许忱音没再避着他,是因为那个男人离开了。 想到这里,赵津洲眼底的阴郁愈发明显,连带着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等着我。” “知道了。” 许忱音声音心不在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赵津洲听着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忙音,暗骂了一声,想都没想就将手里的手机扔到了角落里。 “啪”的一声,手机摔成了稀碎模样。 他身后的助理头皮一紧,心里暗暗心疼自己刚换的限量版手机。 那可是他抢了好久才抢到的! 助理心里哀嚎一片,可面上却丝毫不显:“赵总,我们现在去找小姐?” “不然呢。”赵津洲沉着脸转身,在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你手机公司十倍报销。” 听到他这句,助理心里顿时喜极而泣。 他觉得他们赵总对待员工有一点特别强,那就是贼大方。 雨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下起的,但总之现在外面的雨是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从季延离开那刻,许忱音就没了胃口,等她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说季延已经结完了。 看着她不怎么好的脸色,老板娘以为是他们两个小情侣闹别扭,好心安慰了句:“这夫妻之间都是这么磨合过来的,慢慢就好了。” 磨合? 季延甚至都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许忱音勉强笑了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出了火锅店。 她想走,可雨下的太大,她又不想再回火锅店里,只能站在店门口的牌檐下,任由外面的雨渐到她胳膊上。 不知过了多久,赵津洲还没有来,许忱音收回失落的心情,刚准备给赵津洲打电话,可赵津洲的电话却先进来了。 “喃喃,公司突然有个急会要开,你自己打车回,我晚上去找你。” 说完这句,赵津洲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许忱音指尖戳了屏幕一会儿,才似泻气一般,忍不住嘀咕道:“赵津洲,你真的是……不然我又能多和季延待一会儿了。” 她抱怨虽是抱怨,但总不可能不回家,等雨有稍小的趋势,她拿起手中包顶在头上,往路边小跑。 可令她没想的是,在她刚跑出没两步,头顶上忽然多出了一顶黑伞。 许忱音愣在原地,顶在头顶的包也忘了放下,只是侧目怔怔看着身旁单手撑伞的男人,一时之间忘了所有反应。 雨势绵绵,偶有一阵冷风吹起。 季延无形之中将伞往她那边倾了倾,没有对自己去而又反解释,而是眸光淡淡地说:“你准备站在这里多久?” “我……” 听到她的声音,许忱音蓦地回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 季延反问了句,依旧没有要为他解疑的意思,只是催促:“送你回家,我还有事。” 直到坐上他的车,听着雨水滴落到车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才后知后觉地问:“季延,你是不是就没走?” 车子平稳行驶在雨幕中,季延抿着薄唇,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 他的沉默,更加坚定了许忱音心中的想法,她心中微跳,侧目看向他,没头没尾说了句:“你别误会,我和我哥就是很单纯的亲情关系,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和亲生的没区别。” 听到她这番话,季延眼里一直蕴藏的深意褪下去些,眉梢微挑了下,装作不在意道:“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和他什么样,我管不着。” 许忱音又瞟了他几眼,见他眉心微微舒展了些,纤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手机上,她转头看向车窗外,浅浅一笑:“我就是想和你说说。” 第五十章守着 车内气氛渐渐缓和。 季延似无意瞥了她一眼,唇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车窗上升腾起雾气,许忱音指尖触在车窗上,工工整整写下季延的名字后,停顿片刻,又继续写下了许忱音三个字。 只是在她指尖要落下爱心的时候,却犹豫了,最终她还是没画下那颗爱心。 她想等跟季延和好后,名正言顺的画下爱心。 想到这里,她又拿手擦掉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季延注意到她的举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可见。 许忱音没察觉他的异常,只是又在车玻璃上重新写下魏言和杨蕊四个字,这次她没犹豫,在这两个名字后画了爱心。 毕竟按照现在的任务设定,她和季延可是新婚夫妻。 这么想着,她眼睫轻颤了颤,心中起了心思,侧目看向他紧绷的下颌,轻软着声音说:“老公。” 一瞬间季延猛地踩下刹车。 车子与地面发生强烈摩擦。 许忱音被猝不及防闪了下,惊呼了一声,深受拂向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 车内安静了会儿,她回过神,将视线落在季延身上,担忧地问:“怎么了吗?” 季延此刻也侧目深深望着她,舌尖轻抵着牙关,不答反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公啊。”许忱音看着他这副神色不自然的模样,一双杏眸里闪过笑意,随即坦然道:“现在你不是魏言么,我是杨蕊……” 她说着,停顿片刻,又仰头往他身边凑了凑,两人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眼瞳里也只剩下了彼此的身影。 许忱音粉唇微启,语气无比认真地说:“你现在是我老公。”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对他就像是有些无尽的吸引力一般,引得他目光落在她微张的粉润唇瓣上,不受控微微低垂下了头。 许忱音直勾勾盯着他,没有动,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动了下。 静谧的车内不知是谁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 车窗外的雨依旧不停,听着有种鼓舞人心的感觉。 许忱音看着他的俊颜逐渐靠近,缓缓闭上了眼睛,只余长长的睫毛浅浅落下。 季延俯身,在即将快要贴近她的唇瓣时,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在此刻响起。 顿时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季延猛地回神,转过头降下车子的窗户,任由冷风扑面而来。 许忱音则是暗自拧了下眉,伸手摸向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心里的幽怨更深了几分。 她真的怀疑赵津洲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监控,每次她要和季延有所进展的时候,赵津洲的电话就来了。 心里虽然有幽怨,但她知道,她今晚要是不接赵津洲的电话,那赵津洲就会有无数个法子让她接。 暗叹了口气,她看了季延一眼,此时季延已经点了支烟,似乎对她的举动并不关心。 许忱音不满咬了下唇,还真是变脸速度太快,她心里怨了句,随即按下接听键。 “回家了?” 赵津洲的声音传来,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 许忱音看向季延,见他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拧了下眉,缓缓应道:“在路上,快了。” “嗯。”那边赵津洲应了声,随即挂断了电话,听起来像是勉强抽出一点空隙问了一句。 在她挂断电话那刻,季延掐灭手中的烟,重新启动车子。 一路上,许忱音时不时看他一眼,想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什么波澜,可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雨没有要停的趋势。 一直到许忱音的公寓楼下,她握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低垂着眼眸,轻声地问:“季延,刚才……” “刚才没什么。” 季延打断她的话,没什么语气催促道:“下车吧,我还有事。” 许忱音面色凝了凝,没再多言,转身推门下车,也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季延看着她置气的背影,扯了唇,降下车窗,嗓音低沉叫她的名字:“许忱音。” 许忱音身体僵住,头顶着包,回头看他,似等着他先开口。 “伞拿着。”季延面色不动,淡淡地说。 许忱音失落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连绵细雨打落在她身上,她却好似不知。 两人僵持了会儿,最终还是季延认输,拿起伞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头顶的雨被他手中的伞遮住,许忱音抬眸一言不发看着他。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此刻带着些气意。 季延垂眸也看她,黑眸有着笑意,但面上不显,抓起她的手想要将伞递给她。 许忱音反手握住他干燥的大手,紧紧的握着,一字一顿地说:“你刚才想亲我。” 被她没有任何遮掩揭开心里想法,季延眸色深了深,随即勾唇笑了下:“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你觉得呢。” 许忱音说着,迈步向他贴近,直直盯着他:“季延,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勇敢面对自己心里想要的,不行吗?” 季延没动,任由她贴近,垂目默言片刻后,忽然抬手抚向她。 许忱音一瞬屏息凝神。 “你在想什么?” 季延将她被雨水打湿的一缕黑发撩至耳后,在看到她眼里的窘迫之意时,扬唇一笑:“分开的这些年里,你变了不少。” “变了什么?”许忱音追问。 季延没点明,只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嗯?” 许忱音移开视线,轻轻应道:“想和你复合。” 随着她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但更多了一分说不清的情愫围绕。 “赵总,我们现在下车?” 正在开车的小助理看了眼坐在后排的赵津洲,小心翼翼问了句。 赵津洲没应声,表情亦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透过车窗默默注视着雨中那一幕。 伞下静立着一对贴的很近的男女,女生长发披散,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和半身裙,脚踩了一双裸色细高跟,正仰首深情望着面前的男人。 而男人则是穿了件黑色休闲西装,此刻他正垂着眸子,黑色碎发隐隐遮挡住他的神情,叫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