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嫌疑人》 第1章 抄袭必死 “这次的死者,是我们的老朋友,邵群。” 直到警车一路开到那简陋的出租屋下,常高实这才敢开口告诉彭杵言死者的身份。 “常队你说什……” 刚将车停好的彭杵言微微一愣,随后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常高实,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连绵不绝的暴雨今日终于到了尾声,一大早,彭杵言刚想感受一下难得的晴日,却突然接到了凶杀案的警情。 但他却怎么都想不到,死者居然是…… 似乎早就猜到他是这幅反应,身为老刑警的常高实只是轻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指,隔着车窗指向前方已经被封锁的现场:“出租屋二楼204室,尸体是房东发现的。” “不可能……他不能死……他凭什么死?” 彭杵言的眼底升起一丝狠意,他推开车门,径直跑向了现场。 看着他的背影,常高实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彭杵言攥紧拳头,雨后弥留的湿润空气加上这炎炎夏季的烈阳令他有股晕眩感。 “刑侦大队的终于来了,这家房东……” 提前来封锁现场的警方人员想跟彭杵言打招呼,后者却直接从他身边闪过,直奔案发现场,只留下对方尴尬的留在原地:“诶……小彭平时不是很友善的吗,这怎么……” 刚爬上二楼,一股腐烂的尸体味夹杂着潮湿直冲彭杵言的味蕾,这让一路小跑上来呼吸急促的他差点窒息当场。 好不容易缓过些来,他大步迈向走廊内的204室,却正巧撞上已经准备离开的法医。 “来这么慢,死亡时间都已经推出来了,对了,进去的时候记得戴上口罩。” 看到彭杵言,法医先是推了推眼镜,将手中的笔记本和警用口罩推到对方的怀里后,便急忙走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虽然法医的工作就是接触尸体,但这尸臭味,一辈子都不可能习惯。 尸体的尸僵已经开始缓解,预计死者已经死亡两到三日。 盯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彭杵言愣在了原地。 蒙阳市被台风侵袭,刚下了一场为期三日的大暴雨,根据法医得出的结论,邵群死在了暴雨的第一天。 “具体的死亡时间以及致命伤还需要验尸以后确定,尽快进行取证,这大热天的,拖得越久尸检就越麻烦,还有你手底下那个叫彭杵言的,别像上次一样吐在现场。” 彭杵言身后,法医正在向刚上楼的常高实解释着现场的情况,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对彭杵言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后者听罢,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掏出一根烟来熟练地点上:“年轻人就得多练,说得好像你第一次接触尸体的时候没反胃似的,悄悄跟你说啊,这次的死者,是杀害小彭女友的凶手。” 常高实一边说着,一边神情复杂看着彭杵言走进房间。 彭杵言戴上白手套,刚一跨进门,一股远比走廊中浓烈且被闷热的潮湿味无限扩大的腐烂气息朝他迎面扑来,早上吃的豆浆油条瞬间在胃里翻江倒海。 好在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靠着常高实给他的口香糖,很快便平息下来。 透过眼角因恶心渗出的眼泪,彭杵言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那个趴在桌子上的身影,这个多次出现在他噩梦中的人——邵群。 在他的左背心脏处,正插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鲜血沿着刀口渗出染红了周围的衣物,因为潮湿的关系,肉眼看上去那摊黑色的血迹并未完全干涸,反而显得有些粘稠,十分瘆人。 “冷静……彭杵言,冷静些,你是一名刑警,在案发现场唯一要做的,就是取证。” 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彭杵言眼中的恨意才淡了几分,他松开紧握的拳头,将挂在胸前相机镜头的盖子掀开,缓缓绕到了尸体的正面。 邵群身着睡衣,扭曲的表情以及那半杯洒出的混血的咖啡,表明了他是在背后突然中刀,而后趴在桌子上试图稳住身子。 因为潮湿的关系,杯中的咖啡的水分还未完全蒸发,只剩下了一个底儿,根据蒸发的痕迹不难推断,邵群的死亡时间与法医的结论基本一致。 “凶手很明显对人体的结构很熟悉,只是一刀,便精准地刺入心脏。” 彭杵言皱着眉自言自语道,他在局里也学了一年的战斗刀术,也才勉强能做到这种程度。 邵群本人非常消瘦,导致刀尖甚至从胸前刺出,血液一直流淌在桌面上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上,透过键盘的缝隙,大部分都渗进了电脑内部。 “看来凶手在力量方面要高于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应该有在长时间健身……这么说的话,他的经济水平也还算不错……” 看着现场的蛛丝马迹,彭杵言很快进入状态,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自己的判断,随后用相机拍下这些物证。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彭杵言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后便继续干自己的事,常高实的脚步,他听得出来。 “怎么样小彭,看这现场,好像是熟人作案?” 常高实一靠近,一股淡淡的烟味也随之飘进彭杵言的味蕾。 看了看尸体,彭杵言点点头:“是啊,现场虽然凌乱,但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得出只是邵群的生活习惯乱导致的,并不是搏斗的痕迹。” 他说着,还将手中的相机递给了对方:“常队帮忙拿一下,我接下来要提取指纹了。” 看着彭杵言从公务包中取出磁性粉刷自顾自地开始忙碌,常高实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见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常高实几次想开口,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开口:“小彭啊,干刑警这一行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还年轻,还有时间去适应,我知道小妍她……” “常队长。” 彭杵言骤然起身,缓缓将目光看向常高实:“我是一名警察,坐在为人民服务的岗位,不会意气用事……这是?” 话说到一半,彭杵言的目光便被邵群桌面上的一个信封所吸引:“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寄信?” 大信息时代,发个消息就能解决的事。 但常高实听到这话,却立马警觉起来。 彭杵言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发现上面只有收件人和发件时间,分别是邵群以及2021年6月20日。 “没有寄件人?” 他疑惑地将信封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常高实将信封接过,望着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皱紧了眉头:“信息化时代,网络上的一切都会有蛛丝马迹。”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信封摆了摆:“实体信,反而是容易销毁的证据。” “您是说……”彭杵言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说话,常高实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喂,常队,楼底下来了个外卖员,说是……有邵群点的外卖。” 是楼下封锁现场的警员打来的。 话一出口,彭杵言与常高实双双对视一眼,眼中的对方表情尽是诧异。 下楼后,那位外卖员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说了这件的匿名的,人家放了个地方让我去取,之后送到这里来,我外卖还没送完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 常高实看着现场的状况,佯装严肃道。 “常队,你看这件是十分钟前的订单,收件人就是邵群。” “你都说是订单了,为难人家一个跑腿的干什么,赶紧把人放了!” 常高实仔细看了订单之后,便皱着眉头训斥道,随后将那物件递给了彭杵言:“摸着好像是一封信?挺薄的。” “信?” 彭杵言有些诧异,当即三下五除二将其拆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将其取出的时候,上面甚至还留存着打印机的余温。 纸张上的内容,则令在场之人纷纷傻眼。 洁白的a4纸上,用朱红的色彩印着四个狰狞的大字: “抄袭必死。” 第2章 只能救自己 “抄袭……我说小彭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邵群他好像是个什么作家来着?” 常高实手中攥着那张纸来回翻折着,随后转头询问彭杵言。 后者点点头:“嗯,几个月前突然爆火全网的著名的网络刑侦小说家,只有一部正在连载的作品《证词与笔录》。” 说到这里,彭杵言忍不住皱紧眉头,抄袭,莫非是因为利益纠纷导致的仇杀? 邵群本是杀害自己女友的凶手,但现在看到他死了,彭杵言心中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感觉,相反,复杂的情绪却在心头久久萦绕。 说起这个,邵群身上的疑点并不少,他所著的《证词与笔录》风靡全网,多家知名ip公司抢着买他的版权,但就是这么一个爆款作家,却只是住在这么一间没有独立卫生间的狭隘出租屋里。 虽然这也许是个人爱好,但根据以往的案情推测,邵群更有可能是为了躲避什么。 “我继续回去采集指纹了,话说程喻圆和赵柯鑫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到?” 彭杵言烦躁地捏了捏额头,询问着队里另外两名队员的去处,取证都丢给他一个人干,可不得累死。 “他们啊。” 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恰巧吹过一阵凉风,让常高实打了个哆嗦,“刚刚路上碰到道路下水口堵塞,帮着百姓通水呢……哟,说曹操曹操到!” 一辆警车透过薄薄的雨幕驶来,停稳后便从上面下来一男一女。 “常队,我们来了。” “常队。” 二人下车后,先后向常高实打着招呼,男警就是赵柯鑫,女警则是程喻圆。 见到队友,彭杵言也伸手向他们打着招呼,却不曾想在与程喻圆对视时,却发现对方正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当他拿出手机一看,这才看到静音了一路的手机上,共有来自对方的十多个未接电话。 “就剩指纹没有采集了,现场臭地一塌糊涂,当心别吐啊,小彭到这边来,我跟你聊聊。” 见二人到了现场,常高实也是松了口气,一路上他总想找机会跟彭杵言好好聊聊,现在也终于有了机会。 跟着常高实,彭杵言来到案发现场所在楼层走廊的尽头。 “你怎么看?”常高实打开窗户,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熟人作案。” 身旁的常高实熟练地点了根烟,彭杵言微微皱了皱眉,将视线放在了依稀还在滴答着的雨水中,无论是血腥味还是烟味,他都不喜欢。 一阵吞云吐雾后,常高实轻笑一声:“不错,现场并没有搏斗的痕迹,从邵群的死状来看,被害时他也十分清醒,在背后被凶手插入心脏毙命,他背对着凶手,还有心情喝咖啡,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轻松,还很信任来人。” 按理来说,在如今大街小巷都布满监控的城市,这种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但这里的走廊里并没有摄像头,原因很简单,九十年代末的房屋设计,并没有给摄像头预留走线的余地,也可能只是房东为了省钱。 “三日前,邵群参加了节目《文学论坛》的录制,那么他遇害的时间就可以锁定在三日内。”彭杵言说到后面,无力地叹了口气,在强降雨下,摄像头能捕捉到的影像基本上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这也注定这场凶杀案将会成为一场悬案。 常高实听着彭杵言的分析,欣慰地笑笑:“好小子,跟我得出的结论差不多,这才刚入门,就已经有你爸的风范了。” 他将手中的烟蒂扔掉,背靠着窗户又点燃了一根,眼神盯着走廊眯起一条缝,陷入了深思。 手中的烟抽完一半,常高实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几分:“小彭啊,我知道丁小姐的死对你来说一时间无法释怀,邵群虽然死了,但不将组织死亡赌局的幕后揪出,这种惨案将会夜以继日地发生在这个城市。” 听到“死亡赌局”四个字,彭杵言微微一颤,这一切都要从女友丁妍生前收到的一则短信说起。 “丁妍小姐,您已经被选为我们赌局的第四位参与者,与您同样参加赌局的,还有九人,你们中活下来的最后一人可获得一亿美金,您可以忽略并拉黑此消息,但不代表别人不会为了这笔丰厚的奖励找到你,并且杀掉你,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只能救自己。” 短信的ip地址是某个叫不上名字来的小国家,因此两人也只是将其当成了恶作剧,直到—— 第一个死者的出现。 案发现场,从死者的手机中,彭杵言发现了与丁妍同一时刻收到的短信,只是数字不同。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短短一个月内,就诞生了五名死者,且他们手机中都有同样的短信。 好不容易确定嫌疑人,经过层层搜证到了抓捕阶段后,凶手却都被另外的参与者杀死,直到最后,就连一直未曾露面的丁妍也惨死在了街头…… 这足以令他懊悔一生。 想到这里,烦躁不安的彭杵言将头伸出了窗户,任由雨点拍打着他的脸,直到衣领湿了一大块后,他才重新冷静下来。 收回目光后,他看向常高实:“前些日子,我们确实拦截了一笔来自海外对邵群账户的汇款,不多不少正好一亿美金,这也是证明邵群是凶手的铁证,本想着这次将他抓捕后能找到关于幕后的线索,没想到……” “线索死了。”常高实也无奈地苦笑道。 二人谈话间,程喻圆从房间走出,举着相机冲二人挥了挥手, 见她从现场走出,常高实拍了拍彭杵言的后背:“去吧,给小赵打打下手,我再问问局里有没有关于邵群家属的消息,没人收尸的话还得给局里上报。” 再次走进屋内,经过一番取证后的屋子比之前的一片狼藉看着舒服了不少,赵柯鑫正在校对采集的证据,并进行筛选重新采样,用不到彭杵言为其帮忙,于是他便开始观察起了房间的布局。 屋内的家具十分简陋,一张床,一套桌椅,唯一高档点的,大概就是那沾满血迹与污渍的办公用笔记本电脑,对电子产品略有研究的彭杵言认得,那是今年某知名品牌推出的最新款。 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物件,望着尸体脚下那廉价速溶咖啡的包装袋,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彭杵言的心头。 这里不远处是一处电子厂,在这里租房的大多数是厂里的员工,主打的就是一个便宜。 远离市中心,廉价的出租屋,简陋的家具……邵群赚的钱都去哪了? 在他房间的墙上,贴着许多悬疑题材书改影视剧的海报,彭杵言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其有些泛黄,都是些两三年前的作品。 而它们,全都来自于一位如今已经销声匿迹的作者,著名悬疑小说家,赵其顺。 而他最著名的作品,便是畅销海外五百万册的著名架空推理小说:《无法洗白的冤屈》,当年这本书被改编成电影上了春节档,短时间内在全球拿下五十亿票房,荣获当年的最佳推理奖。 “我记得赵其顺完成此作后,说要在一个月内发布新作,但却石沉大海,而正好是一个月后,邵群的《证词与笔录》却突然大火……” 咚咚—— 沉思之际,常高实敲了敲他身后的房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赵都走了你还不出来,回局里吧,初步勘察结束了。” 彭杵言点点头,他再次回头看向那满墙的海报,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开始膨胀。 被常高实送回局里后,疲惫不堪的彭杵言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他想好好养精蓄锐一番,再去整理脑中的一团乱麻,就在他刚闭上眼睛时,手机却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心怀一肚子不满的他皱着眉拿起了手机,只看了一眼,顿时困意全无: “彭杵言先生,您已经被选为我们赌局的第四位参与者,与您同样参加赌局的,还有九人,你们中活下来的最后一人可获得一亿美金,您可以忽略并拉黑此消息,但不代表别人不会为了这笔丰厚的奖励找到你,并且杀掉你,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只能救自己。” 第3章 信任危机 “怎么,都见过那么多次尸体了,还没习惯么?” 就在彭杵言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的时候,上交完证据回来的程喻圆坐在工位上歪头调侃着他。 二人的工位是挨着的,且彭杵言在程喻圆之后入职,后者也算他的一个前辈,在之前的工作中对他也十分照顾。 程喻圆是英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父母都入了英国国籍。 而她则毅然待在自己的国家,遵循心中的正义感进入了公安局刑警大队。 在局里,即便穿着制服,也无法遮掩其傲人的身材以及温婉如玉的教养,深受局里男同事的青睐。 彭杵言下意识将手机屏幕摁灭,压抑着心中的彷徨,佯装无事地放下手机:“没,只是在想别的事情……白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上车以后光顾着跟常队长聊案子,忘记打开提示音了。” 他睡眠很浅,睡着后一旦有人发消息就会被惊醒,因此也习惯不开提示音。 程喻圆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异样,只是笑着摇摇头:“怎么还在想这个,就因为在现场没跟你说话,这事记了一天?” “倒也没有。”彭杵言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外面已经渐渐昏暗的天色,随即将外套脱下搭在了椅背上:“今晚我值班,不能跟你顺路回家了。” 没结束,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十位被迫参与赌局的人,都已经死亡,本以为该事件将会至此画上句号。 而他自己,则心中怀着无法为女友复仇的执念,痛苦地度过一生。 本该如此的,但是…… 这场惨绝人寰的杀人赌局,竟然还有第二轮,这不仅是对刑警的挑衅,更是对国家法律的挑战,对权威秩序的蔑视! 看着彭杵言异样的神情,程喻圆抿了抿嘴,不再多问。 “常队长说今晚他替你值班,让你小子好好休息,不好好养精蓄锐可没精力破案。” 程喻圆说着,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拎起扔给了对方:“走吧,路上跟你说说初步调查发现的细节,说不定能帮到你。” 雨过天晴,城市的道路上却并未有太多积水,这也得益于如今发达的排水系统。 “在现场有采集到有用的指纹吗?”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彭杵言开口道。 程喻圆摇了摇头:“凶手的反侦查能力很强,他敲门后,邵群将门打开便直接走了进去,一开始并未触碰到门把手,而完成行凶后,在室内进行的其他活动都是戴着手套进行的,他甚至没有试图通过擦拭来销毁证据,因为他根本没留下证据。” 说到后面,无论是程喻圆还是彭杵言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拥有反侦察能力的凶手,很棘手。 之后的路途中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继续说话,但当快要到程喻圆家的时候,彭杵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不对……不对。” 声音引来了程喻圆的目光,对方看着彭杵言这幅模样,当即道:“怎么了,是突然想到什么了吗?” “嗯,邵群是刑侦小说家,他书籍里的内容曾有写过类似的情节,熟人作案的那一章,不也是凶手为了不留下证据,只敲门不接触门把手吗,既然他写过类似的情节,为何会忽略这种细节导致自己被害?” 听完他的话,程喻圆顿时也被点醒。 现在掌握的线索里,比较侧重考虑的就是“抄袭”二字,如果能知晓邵群抄袭的是谁的作品,估摸着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凶手。 但前提是,必须有证据证明邵群确确实实是抄袭的,而彭杵言发现的这个细节,无疑将会将这起案件的侧重调查方向,重点放在抄袭,利益纠纷,仇杀这几个关键词上。 说完自己的推理,彭杵言却依旧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看着天上的明月沉思几秒,转而又继续道: “如果真是这样,凶手在明知道邵群的书有类似情节,却还敢用这种手法上门杀人,他清楚邵群抄袭的时候并不会去看书籍的内容……这并不能代表他们是熟人,但可见凶手一直在观察邵群,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牵扯到了心理层面,这起案件,看来要远比我们想象中棘手得多啊。” 回到家中已经十一点了,打开房门,屋里的灯是灭的。 彭杵言已经累到不想再去脱鞋,他一脚脚踩在了干净的地板上,抹黑径直走进了卧室,瘫倒在了床上。 丁妍是一家知名媒体的记者,在去年彭杵言成为刑警,继承警号时,他接受了她的采访,这也是二人最终能走到一起的契机。 出了这种事情,彭杵言本应该对丁妍进行贴身保护的,但成群的媒体在调查结果还未得到验证时,便为了流量开始在各大社交软件上捏造事实带节奏,一群不明真相的网友也跟风在网络上“正义秉然”,这给了局里每个人很大的压力。 当彭杵言好不容易有了闲暇的时间,买了一束玫瑰花想要好好陪丁妍度过这段煎熬时光时,一通报警电话击碎了他的全世界。 丁妍死在了采访结束后回公司的路上,被凶手迷晕,先奸后杀,一名清洁工发现后并报警,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彭杵言虽然只看了一遍,却令他刻骨铭心,每每回想起来,一股浓烈的反胃感便会涌上心头。 …… 叮铃铃—— 次日一早,一阵仓促的电话铃声将彭杵言吵醒,他睁开厚重的眼皮,忍着头痛艰难伸手去摸手机,却不料将床上堆砌的空啤酒瓶一把扫落在了地上。 “喂。”从嗓子里发出了陌生的沙哑声,几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小彭,你这是又喝酒了吗?”常高实只是一听,便清楚彭杵言昨晚又喝得酩酊大醉,但他并没有怪对方的意思。 他知道丁妍的死对彭杵言来说究竟有多难过,近段时间这孩子夜夜失眠,只有喝得烂醉断片后才能有机会睡着,对他而言这是能有足够休息时间的唯一办法了。 “没喝……这么早打电话,是案子有什么突破口了吗?”彭杵言抄起昨晚准备好的水杯,将那凉透了的水一饮而下,嗓子才舒服了些。 电话那头顿了顿,片刻后常高实才继续道:“情况有些复杂,你洗个澡后就来局里吧,别让我闻到酒味。” 一个小时后,收拾好自己的彭杵言穿着整洁的警服敲响了刑侦大队办公室的门,唯有身上这身警服,彭杵言不会让它沾上一点污渍。 “进来吧。” 彭杵言推门而入,进来还没说话,对方却直接将尸检报告递了过来:“关于案情的详细情况,等小赵和小程来了就马上梳理,在这之前你先看看这个。” 以防彭杵言看不到重点,常高实还拿红笔给他勾了出来。 彭杵言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报告上尸检的那一栏:死者死亡前一刻有脑供血有减少的迹象,其身体缺少锻炼,很可能猛地起身导致头晕,会因此暂时失去反抗能力。 “不一定是熟人作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凶手就是被抄袭者,二人因为抄袭一事发生了争吵,导致邵群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而《证词与笔录》真正的作者身为刑侦小说家,自然也会精准地抓到伪造熟人作案现场的时机。”看到彭杵言的反应,常高实分析道。 但是,彭杵言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那条短信后递给了常高实:“队长,先不提他,如今恐怕连我也要卷入这场连环杀人案了。” 常高实愣了愣,接过彭杵言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脸色便变得极其阴沉。 短时间的默不作声之后,他才终于开口道: “算上你,如今局里内接到的报案人,已经有六人了。”常高实顿了顿,从桌案下拿出了另一份报告,似乎是担心被彭杵言发现,故意藏起来的。 他将其递向彭杵言,随后继续开口道:“这是报案人的信息,本来……本来我准备给上面交申请,将你调到别的部门,这起案件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但没想到这次,你竟是以这种方式被卷进来了。” 听罢,彭杵言慌忙翻阅起了手中的报告,终于在后面一处杂乱的笔记中,找到了几人的信息: 日间由茗,日间肖茗,日本籍,是双胞胎两姐妹,自幼就生活在中国,目前就读于崇杨市第三中学校,姐妹俩同时收到了短信,分别是第七,第八号参与者。 许强,二十四岁,崇杨大学大四在校生,目前正在准备攻读研究生,也收到了短信,三号参与者。 萧婷婷,二十岁,刚从卫校毕业的实习护士,是十号参与者。 以及前面提到过的,曾写过闻名世界的推理小说《无法洗白的冤屈》,著名悬疑推理小说家赵其顺,二号参与者。 等等,十八岁? 彭杵言将目光定格在那对日本姐妹花的资料上,姐妹二人自幼便随父母移居来到内地,现在是她们刚满十八的第一个月…… 这么小的年纪,也要被拉进来这个死亡赌局? 看着彭杵言认真地查看几人的信息,常高实叹了口气,随后起身道:“小彭,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毕竟你现在也是这场闹剧的涉案人员之一,为了避免风险,我需要你暂时先将配枪交给我保管,虽然我很想信任你,但……请你理解。” 第4章 巧合? “什么意思……常队长,您不信任我?” 彭杵言听罢,将手中的资料一把拍在桌上,回到自己的工位拉开储物柜,原本存放着的配枪,已然消失了踪影。 他只觉得空了的不是储物柜,而是自己的心缺了一块。 彭杵言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双眼逐渐失神间,身后推门的声音又将他硬生生地拽回了现实。 “常队,经过初步勘察,现场只提取到了邵群的指纹以及生活痕迹……呃,现在是什么情况?” 只见程喻圆抱着一叠现场取证的资料,她自顾自地说着,但在看到彭杵言脸上难看的表情后,这才意识到现在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微妙。 常高实见状,沉默着摁灭了手中的烟,随后起身拍了拍彭杵言:“好了,准备开会吧,不是我要收你的枪,是只有这样,上级才能批准你继续待在刑侦大队。” “没收配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现场的状况让程喻圆一时间不知所措。 常高实叹了口气,当即抬手挥了挥:“小赵呢,快让他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先以侦破案件为主!” 三分钟后,专案组人员全部到齐,除了彭杵言低着头心思紊乱外,所有的成员全都正襟危坐。 “想必在场的各位都知道,这起案件已经引起了媒体的注意,也被领导高度重视,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必须尽快破案,否则将会在社会面上引起恐慌以及不必要的麻烦,废话不多说,现在由小赵来为各位梳理本次案件的情况。” 常高实重重地敲了几下白板,彭杵言这才缓缓抬起头。 专案组的成员共有八名,除了彭杵言四人外,还有另外四名调来的新警员。 只见赵柯鑫站起身来,走到白板前将本次案件的关系图给贴了出来: “首先,死者邵群,22岁,知名的刑侦小说家,我们警局应该有不少人喜欢读他的书,也是杀死丁妍的凶手。” 说话间,赵柯鑫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彭杵言,见其没反应,这才继续道:“邵群的房东唐萍唐女士,45岁,丈夫陪孩子在国外读书,是她发现了邵群的尸体。” “那日我们在现场见到的外卖小哥,27岁,负责这一片的外卖配送,几乎每天都是由他来为邵群配送外卖。” “还有一位神秘的流浪汉,三天暴雨的前几日,有多名群众目睹其出现在邵群楼旁,目前不确定与邵群的死有无关联。” “目前确定有嫌疑的,就是这三位,之后的排查嫌疑,就交给负责现场取证调查的程警员了。” 赵柯鑫讲完,轻轻松了口气,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路过彭杵言时,还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些资料,早已经在前一日晚上就交到了常高实的手上,因此在赵柯鑫汇报这些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关注彭杵言。 别的警员都在一边听一边在面前的笔记上记录着,唯有彭杵言只是低头阴沉着脸。 “小彭啊,我知道没收配枪这件事确实对你有些伤害,但你得理解,我们的工作本来就……” “不可能是房东干的。” 彭杵言当即抄起桌案上的笔递给常高实,随后自己站起身来,冲着对方开口:“捅我。” “什么?”常高实手中的烟掉在了地上。 同样的,现场的其余人也被彭杵言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停下手中的笔看向这里。 彭杵言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常队长,唐女士的身高为一米六左右,而之前的调查,邵群的身高为一米七五,尸体身上的水果刀是正手握刀插入的,很显然凶手的身高,要与邵群差不多。” 说到这里,他喝了口水,随后以常高实手中的笔为例继续道: “如果您现在要捅我,必然是反手握笔,增加高度才能够到我的心脏,唐女士的嫌疑,完全可以排除。” 说这些的时候,彭杵言有些激动,不自觉地已经来到了常高实的面前。 后者看了看他,猛地吸了口烟,随后又将烟圈缓缓吐出。 他扔下笔,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没看错你小子,就知道这点破事不会影响你断案的心情,程喻圆,他说的跟你查的一样吗?” “嗯,基本吻合。” 此刻的程喻圆缓缓起身,推了推眼镜后,悄悄冲着彭杵言眨了眨眼。 现场的证据,大多与这些出现过的人没有太多的联系。 尤其是那个关键性证据“抄袭必死”,直接将赵柯鑫这几日来蹲点到的嫌疑人全部排除。 程喻圆将证据一一摆出,将嫌疑人逐个证明清白的同时,也让案件陷入了死局。 “各位。” 就在现场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彭杵言再次起身,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随即三两步走到白板前,将上面的照片和记录全部推开。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他抄起红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抄袭”。 “大家都忽略了一个点,那就是邵群房间的墙纸上,贴着的都是赵其顺作品的海报,相信赵其顺大家都不陌生吧,跟邵群一样是刑侦小说家。” 说到这里,彭杵言又在“抄袭”旁边,用黑笔写下了“赵其顺”。 “邵群的书《证词与笔录》在发表前,赵其顺的作品刚完结,并说一个月后有新作发布,但一个月后,火起来的却是邵群,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一番话,使得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翻阅着手中的资料,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打断一下,彭前辈。” 许久的沉默后,一位新的警员站起来道:“请问彭前辈您是掌握了证据才这么说的,还是仅仅只是猜测?” 证据? 彭杵言微微一愣,确实,没有证据。 但很显然,这其中必然存在着联系。 他看着常高实握紧拳头,对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经过片刻的思考后,抬头望向众人:“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得调查他,因为,他和我们的彭警员一样,是第二轮死亡赌局的,参与者之一。” 第5章 警号荣光 “什么意思,第二轮赌局?” 程喻圆率先听出了不对劲,她皱着眉头起身看向常高实:“常队,今日一早您就莫名其妙地没收彭杵言的配枪,到现在又说什么第二轮赌局,莫非……这场杀人游戏还有第二轮?” 话一出口,在场的几名警员纷纷瞪大眼睛,交头接耳开始嘀咕了起来。 “第二轮死亡赌局……这刚刚发生的第一轮已经产生了十名受害者,这个数字还要继续往上加吗?” “到底是谁,这么恶趣味,以金钱为饵,利用人性的贪婪来让人们相互残杀!” “刚刚听常队的意思,莫非彭前辈也是这场赌局的参与者,真的假的?” 话音到后面渐渐小了起来,彭杵言只感觉在场几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了自己。 常高实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资料拍在了会议桌上:“各位,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犯人既然能嚣张到将我们人民警察都列入他们的玩弄目标,很明显是块难啃的骨头。” “虽然彭杵言也是参与者之一,但身为一名光荣的刑警,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会捍卫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而身为同事,我们理应成为他的后盾!” 说这话的时候,常高实声音不高,但却铿锵有力。 “说得没错,管他这块骨头多难啃,我们警察的背后可是国家。” 门突然被推开,法医王澈缓缓走进,将手中的尸检报告轻放在桌上:“这是邵群的尸检报告,你们开会都不习惯关门的吗,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着还特意看了彭杵言一眼,随后补了一句:“老常你可得多注意了,人心莫测。” 关上门离开后,会议室内顿时安静得可怕。 “所以……” 赵柯鑫将第二轮赌局的资料简单地翻了翻,继续道:“我们专案组,现在不仅要查邵群的案子,还要负责阻止第二轮赌局悲剧的发生。” “没错,但既然小彭已经将调查方向确定到赵其顺身上,那便从他开始调查好了。” 几人开始梳理起了案件的细节,彭杵言却直接拿起那份尸检报告,简单的过目后,发现时间与自己之前的调查基本一致: 死亡时间确定在6月29日,也就是接到报案的前三天。 致命伤便是水果刀造成的刀伤,刺入心脏引起的失血过多而亡。 29日,也是蒙阳市百年一遇暴雨开始下的第一天。 “邵群曾在6月22日接受《文学论坛》节目的采访,节目在24日播出,根据唐女士的证词,他也是在24日当天回家的,直到遇害,都没见他再出过门。” 赵柯鑫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说道。 24日回家,29日遇害…… 彭杵言微微皱眉:“常队,我想25日到28日邵群究竟接触过什么人,期间联系过谁,可以作为我们的第二个调查方向。” 很快,专案组便确定了接下来针对本次案件的调查方向。 彭杵言,程喻圆负责调查赵其顺,名义上为预防死亡赌局,但实则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询问对方一些有关邵群的事。 而赵柯鑫则负责带新人调查蹲点,几日来跟邵群有过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会议结束后,常高实专门让彭杵言留下。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常高实却并不着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根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彭杵言也不着急,静静地待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吸着对方的二手烟,那个充满温馨回忆的出租屋,已经没人等他回家了。 两根烟抽完,常高实这才缓缓起身,走到彭杵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彭,打精神来,我知道邵群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今天局长找过我了,说因为你是参与者的原因,要将你分配到新的岗位……最后提出没收你的配枪,这才愿意让步的。” “局里的意思?” 彭杵言抬头看向常高实,到头来,能继续调查邵群的案子还是归功于队长。 常高实点点头,随后看向彭杵言微微一笑:“从你的脸上,还真能看得出一些你爸的轮廓。” 听罢,看着眼前这位由自己父亲亲手带出来的刑警,现在又成为了自己的队长,不免苦笑着开口:“如果父亲有在天之灵,看到我这幅模样,怕是会说我愧对于刑警之名吧。” 想起父亲彭肖生前总将百姓的求助放在第一位,遇到什么事总是冲在第一个,也因此在与持刀歹徒的搏斗中身受重伤,弥留之际在得知女孩安然无恙后,笑着离开了世界。 彭杵言一路追着父亲的步伐,在去年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刑警,继承了父亲的警号,本以为可以成为他,但眼前的窘境,却令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父亲啊,他只会为你感到骄傲。”常高实是彭肖生前的同事,在彭肖牺牲后继承了他刑侦大队队长的位置。 想起这位老战友和队长,常高实的嘴角弯起些许弧度: “我跟你父亲一同侦破的案件,大大小小差不多七十多起,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每次将嫌疑人绳之以法后,他都会对我说,等以后儿子长大了,他可以骄傲地将这些事情分享给他,也就是你,小彭,你父亲说起你的时候,眼神中有光。” 许是感受到了彭杵言看向自己的眼神,常高实顿了顿:“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警号被儿子继承,绝对会比任何人都高兴。” “父亲他……”听罢,彭杵言的眼神缓缓显得坚毅,他的初衷便是像父亲那样,成为一个人人爱戴的好警察,命案当前,应该全力将其侦破才是:“常队长您放心,我一定会成为跟父亲一样的人。” “诶,年轻人就该朝气蓬勃的,要多拿出点干劲来,我以个人的名义给你请了一天假,明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回来好好办案!” 常高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真不愧是自己队长的儿子,这份不屈不挠的精神,实在太像了。 说完这些话,他下意识地掏兜,才发觉烟盒已经空空如也,苦笑一声后,他将脸凑近彭杵言,压低声音道:“孩子,其实你父亲生前,与赵其顺的关系不错,《无法洗白的冤屈》里的男主人公,就是赵其顺以你父亲为原型刻画的人民警察。” 第6章 被跟踪的女警 彭杵言跨出警局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望着路上下学下班的行人来来往往,眼底尽是结束一天工作后的疲劳以及放松,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自己也与大家一样,但发生在他身上的变故也足以令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变得黯然失色。 “嘿,叹什么气呢,被常队给训了?” 程喻圆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一声招呼,让彭杵言心中的惆怅荡然无存。 他缓缓回头,看着对方关心的神情,摇摇头道:“没,常队跟我聊了一些别的事,会议都结束这么久了,你还在局里干什么?” “当然是等你了,每天一起回家,难道因为你被常队训话我就自己走啊?” 程喻圆佯装生气瞪了彭杵言一眼,随后自己也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说真的,办案子真的好难啊,以往读小说看的那些悬案,总觉得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想到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可以随随便便掏出几个亿的大组织。” 境外短信。 出手阔绰。 遍布的眼线。 面对这种根本无法想象其身份的罪犯,这几个小刑警的力量无疑只是以卵击石。 “是又怎样,别忘了我们脚下是中国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除了人民,谁能只手遮天?” 彭杵言攥紧拳头,而后又苦笑着摇摇头:“回家吧。” 又是相对无言的一天,又到了两人分别的岔路口,彭杵言这才记起了自己明天不用上班:“常队明天给我请了一天假,我也该好好休息一天了,赵其顺那边的资料准备好,等后天我回来之后再一起去找他取证。” 与程喻圆分别后,彭杵言沿途买了一些白酒和烧烤,将自己灌得烂醉,是他常用的放松方式。 打开出租屋的门,彭杵言仍抱有一丝希望,从厨房里探出一个拿着锅铲的可爱小脑袋。 但迎接他的,除了一片黑暗外,再无别的什么。 “我不会再继续堕落下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酗酒。” 电视里演着丁妍平日里最爱看的综艺,彭杵言也举起酒瓶来自言自语着,随后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一口辛辣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声让他流出了不少眼泪,在高度烈酒的催化下,困意很快便席卷了彭杵言的意识。 “ ‘警号‘490205’将会是我的终生荣誉,我将继承父亲生前对人民的一腔热血,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 2020年12月6日,崇杨市龙根区公安局办公楼前,彭杵言庄严宣誓着。 ” “嘶……” 次日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快三点了,彭杵言揉着胀痛的头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睡梦中,他又回到了当年在警局下宣誓的日子。 他成为刑警的那日,牺牲父亲彭肖的警号解除封存,警号,是中国人民警察的身份证明,一位警察,一枚警号,一生荣光。 警号重启,延续的是生命,更是使命。 宿醉过后,彭杵言的脑袋格外的胀痛,但精神却是格外的爽朗,当初继承警号时所走过的心路历程,在他的心中再度演绎。 “文学论坛……那是个什么节目?” 翻阅着会议上记录下的笔记,彭杵言微微眯眼,他当即打开电视,搜出了当日的节目。 “在文学界拥有重量级的节目吗,看不出来邵群居然能被邀请到这种级别的节目里当嘉宾。” 彭杵言自言自语着,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节目上——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2021年6月28日,欢迎来到本周的文学论坛,这次我们有幸请到了当今火爆全网的刑侦小说《证词与笔录》的作者,邵群先生。” “该作品以其新颖的写作手法,以警方笔录的方式将几位毫不相干的嫌疑人串联在一起,最终呈现给读者一宗错综复杂的烧脑悬案,而必须提到的是,这部优秀作品居然还是年仅22岁邵群先生的处女作,请问邵群先生,您是如何在这般年轻的年纪,写出拥有如此烧脑且逻辑性无懈可击的作品的?” 这一期文学论坛的主持人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声音也如同清脆的风铃,听着令人格外舒服。 而与这位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女主持人相比,电视屏幕内这位叫邵群的知名作家,却呈现出严重的落差感……最起码,这绝对不该是知名作家该有的样子。 不知几年没剪的头发打着结垂在脖子周围,凌乱的t恤上有着类似小孩子的涂鸦,无神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感,胡茬糟乱,放肆的腿毛更是不忍直视,甚至在这个无数作家都向往的节目上,他竟只穿着拖鞋便来到了现场。 完全能看得出,他被邀请参加如此权威的节目,竟完全没有收拾过自己的痕迹。 他邋遢的模样,就算是隔着屏幕,都能令人感受到些许馊味。 好在美女主持人很有职业素养,甜美的微笑并未露出异常。 而邵群眼神游离,等到主持人话音落下许久后,他才悻悻开口,只不过他接下来的发言,就跟提前背好的一样,语气生硬: “正如网友扒出来的信息一样,我高中辍学后,便去了一家外企打工,那是一家披着企业皮的洋人走私厂,后来被人举报,我也被判刑两年锒铛入狱,这本小说的灵感便是在这段时间想出来……”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彭杵言的思绪。 他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家门口,知道他家地址的人很少,平日里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找他。 难不成…… 彭杵言顿时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冷意,他想起了自己现在已经是死亡赌局的参与者,莫非……敲门的人,是来取自己性命的? 他这般想着,却还是缓缓起身,悄悄走向门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脚步声,透过猫眼一看,却怎么都没想到,在门后的,居然是程喻圆。 “你……” 彭杵言打开门刚想询问,程喻圆却当即推着他进入房间,反手将门带上反锁。 她水灵的眼睛渗出几点泪光,看到彭杵言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二话不说紧紧将其抱住。 彭杵言当即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程喻圆因为恐惧,全身一直在剧烈地颤抖。 大概两三分钟后,对方似乎才渐渐回过神来,她缓缓将彭杵言推开,神情呆滞地缓缓蹲在地上,泪水也随即夺眶而出。 “彭杵言,有人在后面……跟了我一路!” 第7章 夜 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彭杵言清楚地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闪过,从体型来看,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就是一个成年男子。 程喻圆是搜查方面的天才,但毕竟是一位女警察,规避与成年男子进行直接的冲突也是她面临这种情况的最优解。 “没事了,我家很安全。” 透过猫眼看着外面捕捉不到人影后,彭杵言对程喻圆道。 但就是这一转身,却令他微微失神。 炎热的夏季,即便是夜幕降临,没有微风也会显得格外燥热,穿着夏装便服的程喻圆此刻因惊吓而呼吸急促,脸颊绯红,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的发丝,很难不令见到此情景的男人血脉膨胀。 但很快彭杵言便恢复了理智,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随后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 “从局里来我家走路也只需要二十分钟,干嘛这么晚回家?” 彭杵言指了指沙发让程喻圆先坐,自己则去厨房为她倒了杯水。 清凉的液体滑过咽喉,惊吓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程喻圆呆呆地捧着杯子靠在沙发上,盯着垃圾桶里堆满的啤酒瓶愣神,看样子被跟踪这件事对她的惊吓不小。 片刻后,她才缓缓抬头道:“那些个无良媒体又来给局长施压了,局长给不出案件的进展,就给我们专案组施压,这不是局里都没什么人了,我还得一个人整理资料,出来就被人给盯上了。” 听到这话,彭杵言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又是这些为了获取头条没有下限的无良媒体,在当今信息为王的时代,为了获取一手的报道引人眼球,甚至不惜用任何下流的方法,钓鱼采访,跟踪,私闯民宅,甚至杜撰谣言毁掉一个个无辜者的清白! 最让彭杵言印象深刻的,就是前几年发生的矿难事件了,那次某知名新闻社为了流量而杜撰谣言,声称矿难是因为某位投身于公益绿化的企业家垄断水源导致。 虽然警方澄清并非如此,但这位企业家依旧遭到网暴,导致其借酒消愁,酒驾发生车祸入狱,硬生生毁掉了两个家庭! 眼看着时间飞速流逝,很快便到了九点,看着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着法制频道的程喻圆,彭杵言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把你送回家吧。” “回家?” 程喻圆瞪大眼睛看着彭杵言:“方才被跟踪的时候,我就想着马上回家躲那个男人,结果钥匙刚插进去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加快,我就急忙往你家跑,我家现在的位置,估计这个人已经知道了。” 就算是回去,这一晚上也注定要过得提心吊胆。 看着面前一米六几的程喻圆,褪下警服之后,怎么看都是一位柔弱的女子,本身女孩子独自一人居住在出租屋里就不是很合适,现在被人跟踪,更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了。 想到这里,彭杵言叹了口气:“今晚我收拾收拾睡沙发,明天一早就去查监控,把那个跟踪狂抓起来。” 说罢,彭杵言便回卧室替她收拾地方了。 看着对方忙碌的身影,程喻圆撅起小嘴小声嘟囔着:“还是那么喜欢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正说着,彭杵言却穿着外套走出房间:“还没吃饭吧,我去附近饭店买点饭,想吃什么?” 对方一听,连忙起身,眼神中恐惧夹杂着焦急道: “别留下我一个人,我跟你一起去买饭……如果打扰到你休假的话,今晚我睡沙发就好……” 看样子这件事情对她的惊吓实在太大,彭杵言只得叹了口气,坐在了她目光能扫到的地方。 虽然心中有不少问题要问,但看到她现在还未缓过神来,他还是放弃了。 “不打扰,自从妍妍离开之后,这房子就成了一座冰窟,以前每日都期待回家,如今相比于回来,我更愿意跟尸体打交道了……那我们点外卖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一直相对无言,电视里的节目再怎么精彩,也勾不起任何兴趣。 片刻后,还是程喻圆率先开口。 她叹了口气,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有时候真觉得,人心比尸体还可怕,如果让我选择,我也宁愿跟尸体待在一起。” 程喻圆不怕尸体,却潜意识里害怕人心中罪恶的那一部分。 这个话题倒是勾起了彭杵言的兴趣:“你我一起办了这么多案子,应该也能明白人才是最残忍的生物,有时候根本搞不清我们对抗的是一种实体还是意识形态。” “是啊,死亡赌局的案子更让我坚定了这种想法。” 程喻圆掏出警察证,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警徽:“我们只是这个社会里一个个转动的小齿轮,一颗颗坚守岗位的螺丝钉,可这些大人物,却喜欢砸齿轮,拔钉子,社会的紊乱与人命在他们眼中却只是赌博。” “你知道我继承的是父亲的警号吗?” 听完程喻圆的话,彭杵言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彭肖,一位资深的老刑警,却因为救一位溺水的小女孩牺牲,他的儿子彭杵言不久后也成为一名光荣的刑警,继承了他的警号,当时彭杵言宣誓时,程喻圆也在场。 面对彭杵言的询问,她点了点头。 “他说过,我们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与人民的意愿反着来,人民就会将他们送入坟墓。” 自从丁妍离世,彭杵言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这么掏心窝子了,聊了这么久,他心中的惆怅也相对的淡了几分,程喻圆也一样,原本残留的惊吓如今也已荡然无存。 吃过外卖后,彭杵言将程喻圆安排进卧室,自己则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他盯着出租屋的天花板,怎么都想不明白,程喻圆在专案组也只负责搜证,根本不会得罪人,对方这般究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怀着郁闷的心情,终于在天亮的前夕,他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皮。 咚咚咚。 只觉得睡了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 彭杵言缓缓坐起身来,突然被惊醒,意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才早上六点,谁会这么早来找自己? “谁啊?” 话音刚落,常高实那暴躁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臭小子快给我开门,真是什么晦气事都让我碰上了,今儿一早在你家附近逮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你这是跟谁家结仇了? 第8章 无良媒体人 “常队?” 程喻圆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立刻清醒过来,询问着彭杵言。 彭杵言所住的地区,背靠崇杨市高铁站,他的屋子在这片区域较为偏僻的地方,每到高铁行驶过时都会产生一些噪音,因为这个原因,出租屋也用上了一些隔音材料。 这是一片老城区,当时他与丁妍一同寻找住处时,考虑到结婚后要买新房子,便决定现在这里委屈一两年。 本来就是两个人住的地方,丁妍走后,对于彭杵言一个人而言,显得有些宽阔了。 虽说与市区只隔着两条街,但毕竟此处地界也算偏僻,再加上彭杵言被迫成为了死亡赌局参与者,常高实对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小彭你在不在家,是不是又喝酒了?” 出租屋的门被敲得格外响亮,从常高实的语气中,彭杵言也能听出明显的着急。 他刚想要开门,程喻圆却赶忙蹑手蹑脚走近:“等等,我需不需要躲起来,被常队看到会不会误会什么……” 看着她慌张的模样,彭杵言倒是不在意地摊摊手:“躲起来才是心里有鬼吧,我们又没做什么,而且这种跟踪警察的恶性事件,必须要让常队知道才行。” 彭杵言一边说着,当即便拧开了门把手。 却没想到屋外的已经做好了砸门的架势,举着胳膊肘刚刚发力,看到彭杵言的一瞬他眼色一惊,试图收力,但已经晚了。 彭杵言结结实实地吃了他一肘子,感受着胸腔的一阵剧痛,他苦笑着抬起头来道:“常队,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您也是参与者之一,要来取我性命了。” 看着他重心向下蜷缩身子试图转移疼痛,常高实连忙进门准备扶他。 然而刚一跨进房间,却看到程喻圆正站在门后面,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现场的氛围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片刻后,三人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不语,而彭杵言还在揉着自己的肚子,不得不说,抓了这么多年的犯人,常高实的力气都是被他们练出来的。 沉闷了好一阵子,常高实率先开口:“小彭,小程,咱们局里呢,是非常提倡这个自由恋爱的……可毕竟小彭你……” “停,常队我就知道你会误会。” 彭杵言听到一半,已经不想再让他继续说了:“昨天晚上,喻圆是被一名陌生男子跟踪才躲到我家的,正想着今日去调监控后汇报给您,没想到您居然先来了。” “被陌生男子跟踪?” 常高实皱了皱眉头,随后凑近道:“看清楚那男子的特征了吗?” “好像是,带着个鸭舌帽,脖子上还挂着什么。” 听对方这么问,彭杵言也努力回想起了昨日看见的人影。 程喻圆也点点头:“没错,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大的东西,我也注意到了。” “类似于相机?” 常高实笑着询问道。 相机…… 听他这么一说,那东西的形状在彭杵言和程喻圆的心中顷刻间便清晰起来,好像是相机没错。 彭杵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常队,莫非你一大早说的抓住了可疑的人……” “没错,估计他就是昨晚跟踪小程的男子了,是明月新闻的记者,好像叫什么阮飞尘,现在在警车里拷着呢。” 常高实翘起了二郎腿,下意识地就要点烟,当他点燃打火机后,才后知后觉,之前他来这里做客的时候,彭杵言特地强调过不能抽烟。 但眼下,这小子却没有一点反应? 他瞥向彭杵言,却发现对方正低着头眉头微皱,从目光来看很明显是在思考。 “明月新闻……阮飞尘……” 彭杵言小声重复着这几个词。 常高实见状刚想询问,就被程喻圆拉近,对方凑到他耳旁轻声询问:“常队,明月新闻,不是丁妍生前的工作单位吗?” 话一出口,前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间掀开了彭杵言的伤疤。 他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对方的状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阮飞尘,不是2017年,那个造谣矿难间接导致公益企业家出车祸的那个记者吗?” 彭杵言双眼微眯,平视着常高实。 一句话,顿时引起在座其他人的警觉。 “说吧,为什么跟踪警察?” 几分钟后,常高实将阮飞尘带进了出租屋,拷在了桌子腿上直接进行询问。 见对方惊恐的模样,彭杵言叹了口气,当即打开手机的摄像功能,并亮出了警察证:“你大可放心,我们不是什么黑社会,接下来的审讯全程录像,就按正常的审讯流程来,你的人身安全会得到保护的。” “误会,误会啊!” 听到跟踪二字,阮飞尘瞪大眼睛看着众人:“我就是想采访,想采访她,没有想要跟踪的意思!”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间,决定让现场资历最老的常高实继续审讯。 “采访?我们警局什么时候拒绝采访了吗,为什么非要挑黑灯瞎火的时间,故意吓我们的女警?” 常高实的气场顿时提了几个档次,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他审讯犯人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经常还没开始审就已经占了上风。 更别说根本没胆子犯罪的小狗仔了:“不不不不是的警官,我只是想要得到关于114事件的一手消息,但警局一直不愿意透露消息,所以才想趁警察下班就个体进行采访,会比别的媒体先报道。” “谁教你这么采访的?” 程喻圆越听气越大:“案子侦破了,自然会发布官方声明,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会使得本就复杂的案情更加杂乱,给警方无端添加压力不说,还会给社会造成恐慌,你的行为本身就是犯法的明白吗?” 第9章 拒绝内耗 “你的记者证暂时扣这里,明天上午九点,崇杨市公安局找常高实,明白了吗?” 常高实把玩着阮飞尘的记者证,同时为他解开了手铐:“好了,今天我们还有公务,如果明天见不到你人,我就亲自去你们公司跑一趟,让同事们都明白明白你做的都是什么事。” 眼瞅着自己吃饭的家伙被收缴,阮飞尘眼底顿时升起焦急的神色:“警察叔叔,我这……不能……” 话刚说到一半,程喻圆便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 阮飞尘顿时全身颤抖了一下,缩了缩身子才站起身来,哭丧着脸道:“明白了,我明天去还不行吗……” 对方走后,常高实看着手中皱巴巴的记者证嗤之以鼻:“现在这年代,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当记者啊。” “不说这个,常队这么早来找我,是案子有了什么新进展吗?” 但凡可能跟案件沾点关系的,彭杵言都对其异常警觉。 常高实敲门的时候,还是早晨6:30。 哪怕现在将阮飞尘训了一顿放走,也才不到八点,更何况方才常高实自己也说了,有公务在身,不然今日也能好好审一审那个无良记者。 看到他这样,程喻圆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常高实摇摇头:“小赵他们才刚蹲点了一天,只观察到了房东请了家政清理邵群的房间,这也不算可疑的点,其他也没什么发现,这么早来,是你拜托我帮你找的新房子有着落了。” “新房子,你要搬家啊?” 程喻圆率先接过话茬,看着彭杵言问道。 话一出口,彭杵言的眼底顿时升起了些许伤感,随即努力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盯着自己的手缓缓张口:“这个房子本来就是两个人住的,现在就剩我了,一是房租方面承担不起,二是太大的房子打理起来也麻烦,住个单人间挺不错的吧。” 说到这里,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也逐渐熄灭,同时闪过了一丝坚定,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更何况我身在这个岗位上,就不能总被过去束缚着,是该停止内耗了。” 人不能永远活在悲伤里,实在走不出来,那就换个环境,换个生活方式。 “你早说啊,我那边还有一套空着的屋子,便宜点让你住就好了啊。” 程喻圆当即环抱双臂,翘起二郎腿笑道。 “你的房子?” “你的房子?!” 常高实和彭杵言几乎是异口同声,语气中尽显诧异,虽然局里都在传程喻圆家在英国有自己的产业,没想到在这房价高到令人望而却步的崇杨市,她居然还有一套闲置的房子。 片刻后,常高实点点头:“这么着倒也行,小程一个女孩一个人住不太安全,如果小彭能做邻居的话,也能保证她的安全,有什么案子也方便复盘交流。” 这些彭杵言倒不是很在乎,打动他的,是程喻圆开出的一千块钱一个月的房租,要知道这里可是崇杨市,物价堪比北上广的崇杨市! 大约五分钟后,常高实开车带着二人来到了程喻圆所在的小区。 小区位于市中心,很久之前在得知程喻圆住在这里的时候,彭杵言就算过以自己的工资要多久才能在这里买套房,得到的答案令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里的房子是父母留给我的,怕我当警察累了想开公司没场地,就留了两套房在这里。” 程喻圆径直走向自己的房子,却是用指纹打开了对面的房门:“家具什么的都挺齐的,就是一些个人用品要自己准备。” “太……太感谢了……” 透光的落地窗,清新的空气,洁白的墙面和地板,最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像高铁站那里一趟接一趟的噪音,很适合静养。 比起那个充满着压抑感的房间,彭杵言的评价是非常满意。 之后便是一整日的忙碌,来来回回几趟,他的个人物品也全都拉到了这边,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便能在新环境下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真的,都跟做梦一样。” 将所有的物品摆放好,简单打扫了一下,还洗了个热水澡,彭杵言躺在软塌塌的床上喃喃道。 接下来,生活总算要重新回到正轨了……吧? 他这样想着,灭着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是程喻圆发来的信息:“新家的感觉怎么样,一个人住的话建议养个猫猫狗狗,我这里是允许养宠物的。”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彭杵言笑笑,短暂思考后开始编辑:“算了,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宠物跟着我受罪。” “说的也是,对了,明天我们去这里。” 程喻圆发来一条消息,随后紧跟着一个定位。 彭杵言点开一看,差点一口水喷出来,米其林五星级酒店,这地方的饭菜吃不饱不说,一个菜还那么贵,他一个小小的刑警怎么能去得起这种地方。 “???” 想到这里,他直接扣了三个问号,随即马上得到答复:“常队‘借’用了阮飞尘那个家伙的记者证,让我们伪装成记者进行采访,说什么换种身份得到的信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说法彭杵言倒是深有体会,他曾经在“315”的时候伪装卧底潜入食品加工厂,对方的面对他和面对警察的时候,也完全是两种说辞。 他没有再继续回复,只是躺在床上仰面朝天看着那陌生的天花板,今日忙碌的一天,心中惆怅的感觉果真是淡了不少。 兴许让自己忙碌起来,便能将悲伤的情绪抛之脑后吧。 想到这里,彭杵言又拿起手机:“所以明日在餐厅的消费,局里给按工费报销吗?” 消息发出去后,程喻圆当即弹过来一个无语的表情包。 看着她的反应,彭杵言忍不住嘴角微扬,他透过落地窗看着屋外闪烁的霓虹,以及人来人往的烟火气息,整个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明天见。” “嗯,明天见。” 第10章 辉煌不再 “这里就是……” 次日中午刚过,程喻圆便带着彭杵言来到了崇杨市内最贵最奢华的餐厅门口。 比起程喻圆的轻车熟路,彭杵言就要显得格外拘谨了。 “父母的很多老朋友还在崇杨市,为了维持他们跟父母之间的交情,经常都得我来替代他们参加这种无聊的筵席,酒桌文化真是害人不浅啊。” 程喻圆叹了口气摇着头道。 从两人今日的衣着上,看不出任何警察的影子,毕竟是伪装成记者的身份来取证,如果彭杵言能不像现在这么拘谨就更好了。 “我这样是不是很容易暴露啊?” 看着身边往来的各种豪车,彭杵言有些担心,某种程度上,他这是第一次接触所谓上流社会的圈子。 程喻圆检查了身上的录音笔,以及各种伪装记者需要的设备,确认无误后这才回答:“嗯,最重要的是,对方是一名刑侦小说家,不过也没关系,阮飞尘那种败类都能当记者,你为什么不行?” “说的也是。” 简单整理了一下心情,两人便相继走进了餐厅。 一开门,一首悠扬的小提琴曲缓缓飘入了彭杵言的耳中,同时迎面扑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纸醉金迷。 悠扬的曲调时而激荡,时而平缓,为这个奢华的餐厅铺上了一层更加奢华的贵族感。 远观餐厅中的服务员,个个身着笔挺的华贵西装,上等的衣料格外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搭配暗青色的领带,给人一种难以企及的尊贵感。 他们个个彬彬有礼,职业笑容挂在脸上让人光是看着就心情舒畅,搭配上那水晶般光感的顶灯,更增添了几分奢靡。 台上的小提琴手格外的引人注意,依稀记得昨晚手机上搜到的宣传的广告上说是高价聘请的维也纳小提琴家,今日一见,确实非同凡响。 提供了预约信息后,服务人员便将二人带到了指定位置,不得不说这餐厅贵有贵的道理,服务人员的态度是真的好。 “他会给我们菜单吗,还是扫码点单?”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彭杵言显得有些正襟危坐,悄咪咪询问道。 程喻圆摇摇头:“一切由我来安排就是,看到那个人了吗?” 顺着她的眼光,彭杵言的目光落在了他们座位上,一位穿着正装,优雅地品味着牛排的中年男子。 看到他的一瞬间,彭杵言顿时眼前一亮,局里提供的关于赵其顺的资料,他早已反反复复观看了好多遍,眼前的身影,不是他还能是谁? “赵……赵先生!” 彭杵言有些激动,话喊出口后才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改口。 但这一声还是扰了不少身着华贵礼服西装之人的雅兴,纷纷皱着眉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好在程喻圆连忙双手合十,尴尬地朝周围宾客陪着笑道歉。 见到是美人出面,那些宾客们也不再继续为难,毕竟在这种地方吃饭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社会的舆论也会强迫他们拥有宽容心。 在做了个手势让彭杵言打开胸口处的迷你摄像头后,程喻圆马上赔笑地向赵其顺递出了自己的记者证:“抱歉了赵先生,我们的这位记者是您小说的粉丝,好不容易争取到采访您的机会,实在是有些激动了。” 毕竟二人现在是以记者的身份来套话的,以赵其顺的咖位,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直接起身走掉。 好在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轻轻地擦拭了一番嘴边的油渍后,缓缓抬头微笑着向彭杵言伸出右手:“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小阮。” 彭杵言微微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用的是阮飞尘的证。 对方身上的西装没有一点褶皱,皮鞋也被擦得锃光瓦亮,看得出来,他很重视这次的采访。 见状,彭杵言也是连忙伸手握住,只一瞬间,便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手上的老茧。 分别分布于中指第二关节和拇指第一关节,看得出来,这位作家不习惯现在的电子产品,写作一直都是在手写。 “两位,你们的咖啡。” 片刻之后,两杯热气腾腾的现磨咖啡端了上来。 缭绕的热气裹胁着高端浓郁的香味迎面扑来,让彭永鸿忍不住当即举杯,轻轻抿了一口。 与那股浓郁有着天壤之别的苦涩瞬间袭来,侵袭了彭杵言的味蕾,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顿,嘴角微抽。 平日里加班他都喜欢商店里两块钱一袋的水冲咖啡,这种高档的东西他承认自己欣赏不来。 有钱人喝的咖啡都这么苦吗……出于所谓的高档给自己找罪受? 碍于面子,彭杵言艰难地将咖啡杯放在桌案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愧是米其林餐厅,真是久仰大名。” “客人,您的方糖和牛奶。” 彼时的服务员端来一个小碟子,上面是摆放整齐的方糖和一大杯牛奶。 看清楚碟子上的物品之后,彭杵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是出丑了。 “从去年开始淡出小说圈子之后,就很少有人采访我了,不知二位今日约我在这里是要问什么问题?” 或许是刑侦小说家敏锐的观察力,赵其顺很自然地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随即将问题抛给二人。 如此一来,采访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赵其顺先生,在年初您受邀请参加《文学论坛》,曾评价邵群说过他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对您而言,邵群遇害对推理小说界的损失,算是一种什么程度?” 为了今日的采访,彭杵言准备了很久,如何能在采访中问出些与案件相关的问题他没少斟酌。 “先不谈他的内容如何……邵群身为后浪,实在是文坛少有的奇才,在二十一岁的年纪就能创作出被《文学论坛》认可的作品,哪怕是我都做不到。” “日后若是坚持创作,取得的成就一定能超越现在文坛的大部分人,包括我,可事到如今却遭遇到这般悲剧,令人惋惜。” 赵其顺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是惋惜神色。 第11章 刑侦作家名副其实 听对方这么说,彭杵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邵群真的是抄袭了赵其顺的小说,对方对他的态度应该是及其厌恶的才是,但眼下,却是站在前辈的角度一个劲地夸赞对方的作品。 果真不能仅靠着直觉办案吗…… 想到这里,彭杵言机械性地夹了两块方糖扔进咖啡杯里,便抛向对方下一个问题:“赵先生,您之前在《无法洗白的冤屈》完结后,曾说过下一部作品将会在一个月后开始连载,然而一个月后您并未如约而至,转而是邵群的《证词与笔录》开始爆火,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一些关联?” 问完这句话后,赵其顺的神情明显陷入了思考的状态,他吹了吹咖啡杯口的热气,抿了一口仔细品味了一番,这才悠悠开口:“是,当初的我的作品已经准备好了,但看了邵群的作品后,才发现自己的一些写作手法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我的文笔,已经要被现在的快餐时代淘汰了……” 两部作品确实是两种文风,赵其顺的文笔还是以往的传统小说,而邵群的笔下,却是将网络文学与刑侦相结合,致力于营造爽点,更容易吸引年轻群体阅读。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试图改变自己的写作手法,但发现我的文风早已根深蒂固,所以决定封笔,慢慢淡出大家的事业,将市场留给年轻人。” 赵其顺重重地叹了口气,旋即缓缓地看向彭杵言,露出了慈祥的微笑:“看到你,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他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可惜在几年前英勇牺牲……许多有趣的案件灵感,还是他提供给我的,听说他儿子好像也当了刑警,有空一定要去见一见我这位朋友的继承人。” 听到这话,正在往笔记本电脑里输入记录的程喻圆手指一顿,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了彭杵言。 彭杵言对刑侦方面的作品没什么兴趣,但程喻圆可不一样,《无法洗白的冤屈》的后言最后一句,便是:“谨以此书,致敬我的朋友,人民英雄,烈士彭肖。” 果真如他所料,彭杵言的表情当即变的凝重,无论他怎样努力不让对方察觉出异样,但对亲人的思念,没有那么容易掩盖。 见状,赵其顺当即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依旧是如同方才一样一脸慈祥:“果真如我所料,你就是彭肖的儿子,彭杵言吧……我见过的大部分记者,话里话外都是各种挖好的陷阱等着让人跳,哪有像你们两这样的,不会玩文字游戏,问题还都一本正经的记者?” 此刻的彭杵言脸色非常难看:“所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警察,不是记者了?” “不不不,但是你别忘了,我是写刑侦小说的,就算已经封笔,也能从一些细节看出来端倪。” 赵其顺将椅子拉到彭杵言身边,知道他是父亲的生前交好,且被认了出来,彭杵言自然也对其多了几分亲近感。 “首先你这张脸就是最大的破绽,长的太像彭肖了,因此你一来,我便起了疑心。” 他说着,看着全神贯注倾听的程喻圆笑笑,继续道:“而后就是我说的,关于现在媒体为了博眼球,而研究出的文字游戏等等……” “但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叫阮飞尘的以前采访过我,他卑劣的行径令我记忆深刻,所以你说自己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彻底露馅了。” 这个阮飞尘,还真是臭名昭著…… 彭杵言在心里暗暗道,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赵其顺确实为他展现了一场精彩的推理秀,不愧是能闻名海外的刑侦小说家。 “抱歉,我父亲从来没向我提起过您,大概是他从小就不想让我走警察这条路,所以不想让我过多接触相关的东西吧。” 话题最终又回到彭肖身上,彭杵言的眼神中也多了些黯淡。 赵其顺点点头:“嗯,毕竟当刑警难免会遇到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彭肖应该是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但现在你还不是当上警察了。” “我想走一走父亲走过的道路,这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有时候家长越不让孩子干什么,越容易适得其反。” 彭杵言苦笑道,面前杯子里的咖啡已经有了凉意,没有了口感,也让人失去了喝下它的欲望。 窗外午间的上班潮已经过去,四点左右的时间几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工作,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跟小提琴手的乐曲一起一去不复返。 不知道什么时候,偌大的餐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所以,警方找到我是想做什么,从方才的问题来看,似乎都是围绕邵群展开的。” 赵其顺从手机上收回目光,重新放在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身上,他似乎很乐意就这样悠闲地度过这个下午。 听到这个问题彭杵言与程喻圆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为难的神色,毕竟这次佯装成记者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赵其顺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列为了嫌疑人之一,可如今身份暴露,面对对方的刨根问底,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两人迟迟没有讲话,赵其顺也不恼,他缓缓举起手机对着彭杵言:“想必你们二位这次来找我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吧?” 当彭杵言疑惑地将目光聚焦在屏幕上时,一则新闻标题令他浑身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文坛奇才邵群惨死家中,其作品疑似抄袭,案件本质或是因利益原因导致仇杀?! 明月传媒崇杨市7月5日电,于7月1日发现死于家中的邵群,目前已确认为他杀,其现场留有一张写有“抄袭必死”的…… 文章的末尾,则是新闻稿常见的署名,(记者阮飞尘)。 “阮飞尘……” 怎么又是这个混蛋…… 彭杵言攥紧了拳头,警方还未允许公开的案件内容,这家伙是如何搞来的? 为了遏制自己的怒意,他抄起了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一口气见了底,咖啡很苦,很甜。 没有搅拌,方糖融化后全部沉在了杯底。 第12章 审讯 彭杵言不知道这次的采访是如何结束的,总之被对方认出了身份,计划被打乱就要回局里重新部署。 “赵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吧,既然您是父亲的朋友,我以后想找您多了解了解他。” 准备离开时,彭杵言叫住了赵其顺。 他一直在收集关于自己父亲的故事,不同的人口中,所了解的事迹也不同,彭杵言只想了解彭肖多一些,再多一些。 然而对方掏出手机时,却看着彭杵言皱了皱眉:“杵言啊,我这手机没电了,你看这……” “哦哦没事,我……” 彭杵言刚想着说用自己的手机加,但突然意识到他的手机开着录音,匆忙间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便签:“写这里就好。” 赵其顺从兜里掏出笔来,却一不小心带出了一本小本子,掉在了地上呈摊开状,上面的内容也映入了彭杵言的眼帘。 那是一些生活中小说的灵感随笔,看得出来,赵其顺是一位擅长从生活中获得灵感的作家。 生活中…… 一瞬间,彭杵言的脊柱如同被什么贯穿一般,一时间额头冷汗直冒。 赵其顺方才说过自己已经封笔,却为何还在随手记录写作的灵感,可如果他还在写作,那……他的作品呢? “彭杵言,走了。” 感觉到餐厅的服务员纷纷朝几人投来鄙夷的目光,程喻圆连忙催促道。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赵其顺脸上原本慈祥的笑容在下一刻变得格外阴狠,他将手机解锁,引入眼帘的是暗网网页以及名为“巨头组织”的聊天框。 “计划有变,别碰彭杵言。” 他轻轻动了两下手指,将信息发送出去,随后抬起头,微扬的嘴角满是轻蔑:“彭肖的儿子吗,让我见识一下吧,你是否能成为跟你爸一样的优秀的刑警。” 而此时的警局的审讯室内,一向对审讯十分有耐心的常高实,此刻正被两个警员死死拉住。 他们使出吃奶的劲儿,才使得拳头没有落到阮飞尘的脑袋上,不然被媒体传出去暴力逼供,搞不好常高实就得下课了。 “队长不能用暴力啊,快摁住,千万不能让队长因为愤怒冲昏了头!” “是啊队长,您现在都快升职了,要是落个处分,搞不好以后连工作都要丢!” 但此刻的常高实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狠狠瞪着眼前蜷缩在审讯椅上满脸惊恐的阮飞尘,破口大骂着:“你们两个兔崽子放开我,这个王八蛋,跟踪小程,本来想着让他道个歉就好,没想到他居然偷看我们的审讯记录,上午回去下午就t传到网上了!” “小程和小彭刚刚打了电话,就是因为这个王八犊子,我们的计划失败,赵其顺的心思那般缜密,如果真是凶手,那现在可就真成啃不动的骨头了!” 常高实气的可谓是七窍生烟,他指着阮飞尘的鼻子继续痛骂:“真不知道这些媒体是不是瞎了眼,非要找你这么个败类当记者!” 可他不知道的是,越是脸皮厚的记者,在这种以热度和蹭流量为主要发展方向的媒体就越受欢迎,毕竟热度就是钱,流量就是钱,阮飞尘这种家伙,再吃香不过了。 “里面怎么回事?” 彭杵言跟程喻圆一回到局里,就听到了从审讯室里传来的咆哮声。 赵柯鑫无奈地站在门口连连叹气,看到两人回来,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上前:“彭杵言,快去劝劝常队吧,那阮飞尘中午将新闻发到网上,下午常队就把他抓到局里,一直想动手打人,这都三个小时了,气还没消呢。” 原来是阮飞尘啊。 听到这个名字,彭杵言也发出了一声冷哼:“那个家伙,让常队给他好好上一课也不是不行。” “不是啊,局长说要叫常队去开会,说是有重要的命令,但队长这样,我连话都插不上。” 赵柯鑫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窘迫。 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叫骂声,彭杵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常高实变成这样,恐怕也不是仅仅是生阮飞尘的气。 这起连环杀人案件案从19年开始,已经困扰专案组两年了,身为队长压力自然是最大的,倒霉的阮飞尘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就这么撞在了枪口上。 “常队,让我审吧。” 彭杵言推开审讯室的门,上前轻拍了一下常高实的背。 “滚!” 被这么一拍,常高实猛地转身大吼道,但在看清是彭杵言后,明显愣了一下,即便如此也还是没好气道:“你审什么,我这都审完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关键这玩意还不能刑事拘留他,真是窝一肚子气。” 看着阮飞尘被吓破胆的模样,彭杵言心中的怒火早已荡然无存,他连忙用身子将常高实的视线与对方隔开,笑笑道:“局长喊您,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至于这家伙……既然出了这事,那记者证就再扣两天呗。” 事后,彭杵言去食堂里挑了几个剩下的馒头,回到工位上大口啃着。 什么五星级餐厅,一份大几百的菜,统共连一大口都吃不了就没了,虽然是局里给报销,但花了那么多钱都没吃饱肚子,他还是觉得很不满。 “赵其顺……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彭杵言叼着圆珠笔冥思苦想:“他的那些话,说的都太熟练了,好像早就练好的一样。” 没错,每个回答,都太自然了! 咚咚咚! 刚想到这里,常高实突然出现,敲了敲门后,手上拿着一摞纸道:“局里最新发布的文件,一人一份都好好看看。” 发到彭杵言手上时,简单的浏览后,整个文件的核心也就一句话,整个专案组将重心放在第二轮死亡赌局上,如果第二轮死亡赌局的参与者生命遭到威胁与邵群案有突破同时发生,优先保证死亡赌局参与者的生命安危。 次日一早,值了一夜班的彭杵言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完成交接后回家时,警局门外却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 他开门一看,却发现来人居然是昨日被放走的阮飞尘,不同的是,此刻的他鼻青脸肿满脸是伤,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看到彭杵言,阮飞尘连忙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警……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第13章 4年前的矿难 “昨晚被你们从警局里放出来后,已经夜深人静,我路过一个小吃摊买了些食物当晚餐,回家的时候要路过一个小巷子。” 这一次彭杵言将阮飞尘坐在接待室,手中拿着笔不停记录着他的话。 简单的观察后,基本上可以确认他身上的伤就是拳头棍棒捶打所造成的,基本上全身上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伤到骨头算是万幸。 “对方估计有五六个人,听口音倒是咱本地的,骑着鬼火声音很大,像是一群精神小伙。” 虽然像他这种人被好好教训一顿也能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但聚众当街殴打他人可是严重的涉黑行为,对于犯罪,彭杵言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他看着笔录上写的证词,思考了一会后继续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整日游手好闲的精神小伙,兴许就是大半夜看到阮飞尘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临时起意想要抢点钱去上个网,但阮飞尘却一口咬定,对方的目的明确,就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他们叫了我的名字啊!诶哟!” 阮飞尘猛地站起身来,却不曾想身上的大部分伤口由此被牵动,使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仍然继续说道:“五六个人吧,有一个没动手就在旁边看着,我看到他翻了我的钱包,在翻到身份证的时候,说什么果然是我之类的话,之后那群人就打得更狠了。” 见状,彭杵言无奈地扶额,好不容易可以下班了,现在估计得写份报告才能走。 “行,东关大街南3巷第二家小吃店旁是吧,那边监控全覆盖,过去查查就知道了,很快就能给你答复。” 彭杵言看了看电脑上查询的信息后,将相关的信息记录下来。 告诉阮飞尘等警察局联系后,彭杵言整理了一份报告放到常高实的桌上,已经困得不成样的他便回家了。 次日一早他再来到局里刚落座,程喻圆冲他打了个招呼:“来啦,那群打阮飞尘的家伙已经被抓住了。” “阮飞尘……哦!” 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天,彭杵言都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常队行动,效率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啊,结果怎么说?” “结果啊,抓了六个人,其中五个是职校的还没成年,已经通知他们的家长领回去批评教育了。” 说到这里,程喻圆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愁容:“剩下那个就是主谋,这次殴打事件就是他教唆那五个未成年的,李辉,20岁,无业游民,整日不是网吧就是聚众在街上开鬼火,现在就是个小混混。” 看到她异常的反应,彭杵言有些诧异。 不过是一个未见过面的小混混而已,程喻圆为何会露出这种类似于惋惜的表情? 等等,李辉? 对这个名字,彭杵言貌似有些熟悉,在思索了片刻后,一段很久之前的报道突然从他脑海中浮现。 他看向程喻圆:“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李辉吧?” “就是你想的那个李辉!” 当年这个事件发生的时候,彭杵言还在备考公务员,就算是没时间关注日常新闻的他,对这次事件也非常印象深刻。 2017年,崇杨市侯氏国际煤炭有限公司旗下承包的矿洞因安全排查问题的疏忽,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故,起因是瓦斯泄露引发爆炸,随即整个矿洞都开始坍塌,而当时正值上班时间,矿洞底下有二十多名工作人员正在作业。 最终本次事件导致5人死亡,12人受伤,其中8人落下了终身残疾。 事件发生后,引起了全国范围民众的关注,大家都迫切地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是天灾还是人祸? 调查组每日都要接待大量记者的围追堵截,但结果尚未明确,也没有哪家媒体能知道事实。 当时可以这么说,哪家媒体能率先将造成矿难的原因报道出来,就能奠定在行业内的地位! “当时所有媒体的关注点都在矿难本身以及侯氏国际煤炭公司的安全措施上,而刚入职一年的阮飞尘因为没有成绩,马上要面临被开除的风险,所以他急需要这次抢到头条来保住自己的工作。” 程喻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她刚从英国回来,也正在准备入职刑警。 彭杵言紧握着拳头:“当时这场案子,是我父亲负责的,我高低也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为了保住工作,阮飞尘将目光投向了矿洞不远处的一处林地。 这片林地并非是国家的,而是由环保企业家李晨东私人承包的60多亩地,却被他用于植树造林,为的就是改善崇杨市近年来的沙尘天气,无论是树苗,工具,水源,护理,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工人,都是这位企业家自己出钱投资的,并拒绝社会面上的捐赠。 在经过所谓的明察暗访后,阮飞尘当日便撰写了一份新闻稿。 内容便是李晨东为了给自己家的树浇水,擅自更改地下管道导致矿洞没有得到及时的水源,因此发生了爆炸。 信息在网络上的传播速度,那不是人能够想象的。 当警方注意到这篇谣言时,李晨东早已成为了网上那些键盘侠口诛笔伐的对象。 “可笑的是,当时警方迅速发布了声明,通告了李晨东与这次的矿难完全没有任何联系,那些网络上自以为是的正义之士们,居然说警方收了李晨东的钱,包庇他的犯罪行为。” 当初程喻圆翻阅着充斥了整个网络的谣言,那些自以为是的分析,那些自以为在维护正义的话语,实在是可笑至极。 他们不知道,语言是可以杀人的。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甚至还有些极端的人,趁着半夜往李晨东的林场扔了一把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将他一生的全部心血付之一炬。 “李晨东借酒消愁,之后便因酒驾出了车祸……导致一对母女当场死亡……” 彭杵言翻阅着手机上搜出来的老新闻,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再读起当年的悲剧来,心里还是有一股莫名的难受。 而李辉,便是李晨东的儿子。 第14章 极端与极端 “李辉的理想是当兵保家卫国,出事的那年他正在走政审的程序,李晨东的事,导致他政审没过,失去了当兵的机会。”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人本身就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出事后李辉直接办理了退学,这几年来一直寻衅滋事,是我们局里的常客。” 程喻圆身为女警,对这些事情也显得格外感性。 李辉平时犯的事大都是一些民事案件,因此即便经常会被传唤到局里,但身在刑侦专案组的彭杵言甚至连个脸熟都没混下。 这次是因为牵扯到阮飞尘,阮飞尘又在报道邵群的案件,所以才这么离谱又合理地接触到了对方。 “现在不会又是常队在审吧?” 彭杵言轻敲着桌面,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件事的好坏。 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看,阮飞尘的一篇报道毁掉了李辉的一整个家庭以及他的大好前途,这属于间接扼杀了对方的生命。 但法律角度,却只是对他进行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罚。 程喻圆摇摇头:“没,现在审讯室里就他一个人,已经通知阮飞尘了,看他要不要起诉。” 听罢,彭杵言双眼微眯,随后缓缓站起身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见一见这个李辉。 打开审讯室的门,只见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戴着耳钉纹着花臂的年轻男子正趴在桌子上睡着觉,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肉眼可见的都是一些惊心触目的伤疤,看着没少打过架。 “别问了,那些人都是哥的小弟,人也是哥们打的,你们警察啊,保护那种人渣最在行了。” 对方懒洋洋地抬起头,完全不正眼看彭杵言一眼。 很明显,在做多了这种事后,审讯室已经被他当成了家,警察早就不被李辉放在眼里了。 “谢谢你。” 彭杵言轻笑一声,轻轻坐在了他的对面。 一句话,直接把李辉cpu给干蒙了,他诧异地看向彭杵言,看表情就知道,他现在一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看到他的反应,彭杵言面不改色,但心中却开始暗暗感激赵其顺。 自从加了联系方式后,昨晚是两人的第一次聊天,赵其顺给他讲了一些彭肖的故事,还分享了一些彭肖分享给他的灵感。 其中审讯方面的技巧,令他受益匪浅,本想着近期估计没时间用了,但今日的李辉却正好可以成为他的实验对象。 “阮飞尘这个无良记者,不断地捏造谣言,歪曲民众的认知来博眼球,但总能钻法律的空子,我想揍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彭杵言摊了摊手,这既是在跟对方套近乎,也是在说心里话。 李辉的表情逐渐奇怪起来,片刻后才终于撂下一句:“切,无聊,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刚入职没多久吧……你这种实现理想的人,怎么会理解梦碎的感觉?” 话一出口,彭杵言便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讲话,对方便突然狂笑起来:“可惜了,你是一名警察,必须要遵守法律和秩序,而我,等你们把哥们放了,哥们还会找到那个人渣,下次非要先卸掉他一条胳膊不可!” “彭杵言,阮飞尘来了,证据确凿,公了还是私了让他俩聊吧。” 程喻圆突然开门冒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听到“彭杵言”三个字,李辉的笑容先是凝固在了脸上,随即将头埋到暗处。 “嘻嘻……” 他先是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笑声,随后将头高高扬起,哈哈大笑,同时表情狰狞地看着二人:“哈哈哈哈,我就说,我就说怎么看你这么熟悉,彭杵言是吧,两年前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李辉的话,让彭杵言微微蹙眉,要说自己唯一一次上过电视,就是自己刚刚入职刑警,继承父亲警号的那天。 “我知道你,爹就是警察嘛,有那样的英雄爹,想当个警察还不容易?看看我,来你转过身来,你看看我!” 突然间,李辉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瞅瞅我啊!大英雄的儿子,看我的爹是一副什么德行,他制造矿难害了多少人,进了局子以后,还有人拿石头砸我们家玻璃,往门上写骂人的话,我妈都带我搬好几次家了,凭什么你有个英雄爹,我是个罪犯爹,凭什么啊!” 听到最后,彭杵言的表情陷入了阴沉。 他默默地转过身,看着狰狞着狂笑,眼眶却不断有眼泪涌出的李辉,语气平淡道:“就连你,都不相信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吗?” 一句话,当即让李辉整个人呆滞在原地,他一屁股坐在审讯椅上,开始掩面痛哭起来。 走出审讯室的门,迎面撞上了阮飞尘,从他的眼神中,彭杵言看到了愧疚,但他的决定是什么,由他自己决定。 “快,邵群的案子有进展了,小赵蹲点蹲到了那个外卖员,形迹异常的可疑!” 彭杵言刚坐下,常高实就匆忙地闯入办公室,要求立刻出警! 再回到局里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所谓的进展只是一场乌龙,原因只是新搬进邵群房间内的两位老人不会点外卖,房东直接复制了邵群生前的信息过去,连姓名和电话一同粘贴了去,导致外卖员将电话打到了已死的邵群手机上。 刚下警车,彭杵言便迎面撞上了被释放的李辉,很明显,阮飞尘选择了私了。 “喂。” 擦肩而过的时候,李辉叫住了彭杵言。 等到他转过身来,却看到李辉的眼中充斥着戾气:“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惩治那些恶人,你们警察要遵守秩序,而我则不用。” 彭杵言听出了他的意思,这句话,无疑是在对自己说,我李辉会犯罪。 意识到这点的彭杵言本想追上去询问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却不曾想常高实的一通电话将他的思绪重新拽回到命案上:“什么?侯氏国际煤炭有限公司的法人侯恩杰自杀了?” 第15章 矿难 “快去吧,你想当英雄?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哦!” 常高实十分震惊,以至于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大,被李辉听到后,对方转身戏谑地看着彭杵言道。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即便彭杵言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浓郁,却也只能将注意力放到常高实那边,命案,又是命案! 这种一个案子还没水落石出,就又发生命案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两年,彭杵言也一直感觉自己在被一股看不到的势力牵着鼻子走。 “上车!” 常高实挂掉电话,连忙朝着杵在警察局门口的彭杵言挥手。 案发地点,就是之前提到过的,侯氏国际煤炭有限公司在四年前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的煤矿坑。 而死者,正是背负这次事故全部债务,和人命的负责人侯恩杰。 “才只有25岁,就背负了近千万的债务?” 彭杵言正开着车往案发地点疾驰着,身后正在查看资料的程喻圆却突然诧异地询问。 资料上,这个男人怎么看都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四年前发生安全事故的时候,他也就才21岁。 要知道,侯氏国际煤矿有限公司是从民国开始就建立的祖传产业,他们的煤矿售卖的范围可是全世界,自然的,公司本身的资产雄厚,有几十个亿的市值,根本不至于在发生一起安全事故之后,就破产倒闭吧。 而且这近千万的债务,如今一直都是未偿还的状态。 “小程啊,这你可就错了,这件事情可以说跟这个一出生就享受繁华富贵的少爷毫无关系,但你别小看了人心。” 常高实将副驾驶的车窗摇开,夏天夜晚凉风带来的舒适感,是车载空调完全比不了的。 享受着凉意,常高实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摊在了驾驶座上,惬意地吸了口气后继续道:“当年这公司的法人还是侯恩杰他爸,侯宏远……” 当年在李辉的父亲入狱不久后,造成矿难发生的真正原因也很快被查清楚,原因是井口在实施罐笼气割作业产生的高温熔渣块掉入回风井,碰撞井筒设施,弹到一中段马头门内乱堆乱放的炸药包装纸箱上,引起纸箱等可燃物燃烧,导致雷管、导爆索和炸药爆炸。 该公司在百年来一直严格要求的安全防范措施,全都毁在了拥有商人头脑,只想着如何让利益最大化却将工人们的安全与不顾的侯宏远身上。 该企业为了省钱,长期违规购买民用炸药,而未按规定使用国家提供的炸药,并为了节省路费,直接在矿坑下储存各种雷管,炸药,以及易燃物一同混合存放。 在进行气焊切割作业时,工人也不确认作业环境及周边安全条件,井筒提升与井口气焊违规同时作业。 说到底,还是侯宏远想尽办法省钱,将本应该用在安全措施上的资金全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最终导致这次案件的发生。 “本次矿难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最终法院判了侯宏远死刑,但在这之前,这个老狐狸居然将公司所有的公费以及自己的财产转移到了自己的账户上,随后全部转移到国外,自己也坐上去国外的飞机逃之夭夭,我跟老彭抓捕的时候,只剩下他那个正读大学被迫辍学的儿子在家。” 人心,是常高实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害怕的东西,接触的案件多了,这种想法也随着越来越浓烈。 虎毒不食子,可人呢? 人比虎还毒。 “侯恩杰是个十分争气的儿子,他在大学期间不仅成绩名列前茅,还接连拿下各种技能大赛的奖项,仅仅21岁,就被学院推荐了保研资格,而这一切,都没有靠他爸,全是这孩子自己努力得来的。” 车停在加油站,趁着员工加油的间隙,常高实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而他不靠家里的原因,是这位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管不顾,结果在矿井出了事故后,他却连夜将儿子注册成法人,自己带着几十个亿逃到国外享受天伦之乐,而侯恩杰的大好前途就被这么硬生生地毁了。” “说到底,侯宏远养儿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出事后拉出来当替罪羊,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免了牢狱的刑罚,但欠下的负债都得让身无分文的他来还。” 从小享受荣华富贵的小少爷,却在21岁的某一日变得身无分文,还负债近千万。 别说是富家少爷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吧?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所以才自杀的?话说这种普通的命案为什么也会交到我们专案组手中,我们负责死亡赌局已经忙不过来了。” 车子加满油后重新启动,面对局里的安排,彭杵言忍不住开口道。 常高实叹了口气:“不,我们专案组的案子,永远只有死亡赌局……尸体在下午就已经被发现了,经过进一步的调查,从死者的手机中,发现了与你收到的一模一样的短信,而死者的编号,是6。” “侯恩杰,居然是参与者?” 第一名死者,就这样出现了吗…… 按照局里的意思,如果第二轮赌局出现了命案,邵群案的侦破可以先放一边。 毕竟两者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揪出幕后的始作俑者,更何况邵群那边还有赵柯鑫他们在盯着。 一直到凌晨0点20分左右,几人才终于来到了位于崇杨市边界的矿井,自从矿坑出了重大事故后,便一直废弃到了今天。 报案人自称是侯恩杰找来的地质学家,受委托下到矿坑中检测该矿坑中的煤炭剩余量能带来的受益有没有继续开采的价值。 结果刚下矿井,就发现了侯恩杰的尸体。 “要自杀,还提前找了专家勘测煤矿?” 彭杵言听罢,蹙眉自言自语道。 跟随着现场的警员一同深入矿坑,来到了案发现场,只见已经确认死亡的侯恩杰蜷缩在一堆废弃的煤渣上,安详得如同一个孩子。 第16章 矿井中的“负”家子弟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以及残砖碎瓦。 各种下矿的设备以及工具横七竖八地躺在这废墟之中,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煤屑,倒是给了彭杵言一种下盗洞盗墓的感觉。 即便是经过了搜救,排查以及多次现场维护,但面前的场景依旧保留了不少当时爆炸的惨状: 焦黑的地面和墙面,塌陷的石块,满地的速食食品袋和应急急救包包装,以及悬挂在头顶摇摇欲坠的生锈铁制支撑架。 矿井中还十分潮湿,稍不注意就会被顶上的水滴弄脏衣物。 “120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经过初步的检查,他全身表面没有任何皮外伤和沥青勒痕等,看尸体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过量服用安眠药致死。” 见常高实来到现场,法医便将暂时得出的结论告诉了对方。 这废弃矿坑的内部的电力系统也早已随着那次爆炸被毁于一旦,下矿井之前,彭杵言他们都戴上了提前准备的矿工头盔。 再加上走两步就会扬起的煤屑到处乱飞着,现场勘察起来十分不方便。 “常队,这块地皮已经被一家外资企业预购,过几日就要被填平交付了,留给我们办案的时间不多。” 常高实还在观察着尸体的情况,手下的警员在接过一通电话后,连忙来报告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彭杵言有些诧异,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交通以外哪哪都不方便,外资企业买这种地方,莫不是准备开设工厂? “啥玩意?这地方荒废了这么多年不买,现在出了命案了这么着急买?哪个王八蛋?” 听完警员的汇报,常高实当即皱着眉破口大骂起来,就能有这么巧的事? “报告常队,是巴奥都城的总经理,凯利·昆尼尔……其实一年前他就开始申请购买了,最近才刚刚审批下来。” “行行行烦死了,继续忙你的去。” 常高实不耐烦地说完后,径直朝着彭杵言走过来,叹了口气道:“你也听见了吧,人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有看出来什么名堂没?” 能有什么名堂? 彭杵言苦笑一声:“这怎么看,都像是自杀的现场吧……” 侯恩杰安详地躺在矿坑中,就连表情都像是安详地睡着一般,嘴角还有一丝似有所无的弧度。 这个矿坑成就了他的一切,同样也毁掉了他的一切,对他而言这里或许是逃避自己飞来横祸的港湾。 可是这次的案件,又绝对不能被简简单单地定义为是自杀那么简单。 “看来你跟我想的一样。” 看着彭杵言那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常高实扶着矿坑的墙壁道:“跟死亡赌局扯上关系的案子,有很多次都被伪造成了自杀,可仔细查下去,便会发现事情根本不会这么简单。” 往日的各种经验,已经让专案组下意识地不会轻易地往自杀这方面想了。 “咳咳咳,常队,咱们这里没有准备口罩吗?” 两人谈话间,程喻圆捂着口鼻皱紧了眉头朝两人缓缓走来,方才在拍照取证的时候,她都快被呛死了。 当初救援行动彻底结束之后,这里便被彻底封了起来,所有在空气中飞扬的杂质都开始缓缓沉淀,过了这么多年也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尘毯。 但只要有一点空气流动,对于鼻炎的人而言,简直就是大灾难。 听罢,前一秒还苦笑着的常高实突然神情一变,连忙看向彭杵言:“糟了,现场的脚印!这么多人进来,肯定已经被破坏了,我真是老糊涂了。” 他一拍脑袋,可换来的,却是彭杵言和程喻圆对视后的微微一笑。 “常队您放心吧,您忘了我们可没忘,一进来的时候彭杵言已经拍下的死者的鞋印,根据照片,我也对现场死者留下的脚印进行了取证。” 程喻圆挥了挥手中的相机,随后看向彭杵言:“你的猜想没错,将无关人员的脚印过滤掉以后,现场便只有死者一个人的脚印。” “嗯,看来眼下我们所掌握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侯恩杰是自杀的。” 彭杵言捏着下巴沉思道。 说到底,虽然这个矿洞本身很大很杂乱,会给人一种非常难以收集证据的感觉。 但在以尸体为中心,通过简单的推理来进行取证的话,其实现场反而要比邵群案的现场要简洁得多。 所谓的线索,完全可以通过脚印的痕迹来判断。 现场的煤渣就如同一场大雪后的平原一样,只要是人走过那就必然会留下脚印,而唯一有脚印的地方,就是从矿井口一直蔓延到侯恩杰尸体旁,有且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很明显的自杀现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真的是自杀?”常高实坐在一块石头上思考着:“毕竟之前那些人没有一个人经历能有他这么崎岖,阔少爷一夜之间没了家,变得身无分文还负债千万,顶不住压力最后自杀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小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突然变成这样对他来说可能世界观都塌了吧。” 说话间,他紧紧揉着太阳穴,这底下不让抽烟,实在是影响自己的思考。 “一般服用安眠药自杀的人都是什么心态?” 彭杵言盯着侯恩杰的尸体看了一会,突然扭头询问道。 有很多服用安眠药的人因为被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洗胃,成功从鬼门关被救了回来,常高实的丰富刑警生涯中说不定也接触过这些人。 “心态?大部分是想要没有痛苦地离开人世吧,他们吞掉大量安眠药后不会立刻睡着,通常会选择一个舒适的场所和姿势,舒服地入眠,随后离开人世。” 虽说没有痛苦地睡着没有问题,但之后胃会在大量安眠药的作用下开始反复挤压,人的气管也会被药物抑制,死亡之前都会极度的痛苦。 “舒服的场所和姿势……那侯恩杰是不是自杀,可能真的有待进一步取证了。” 彭杵言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在侯恩杰尸体的位置正上方,正是一条滴着水的断管。 而被水不断滴着,且衣服被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的感觉,是绝对谈不上舒适的。 第17章 关键性的77秒 爆炸过后,下雨导致的积水在下渗在这块土地后,因为有铁管等堵住了继续往下渗透的道路,慢慢汇聚在一起,顺着断管在低处攒成了水滴,一点点地滴在了矿坑中。 彭杵言刚进来时就被一滴水砸在脑袋上,当时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居然可以成为他们推翻自杀构想的关键线索。 “只要跟死亡赌局扯上关系,哪怕是一丁点的不合理,都要死死抓住,它将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在经历了多次极其扑朔迷离的案情之后,整个专案组都格外认可常高实的这句话。 “安眠药的起效时间,是20-30分钟。” 听彭杵言说完,程喻圆当即站起身来走向尸体,恰巧此刻一滴水从断管处滴下,打在了侯恩杰那已经湿透的衣物上渗了进去。 见状,几人立刻默契般地屏住呼吸,互相对视一眼交换眼神后,彭杵言连忙拿出手机打开了秒表。 就这样,三个人目光严肃地盯着尸体正上方的断管,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变得紧张起来。 啪嗒—— 时间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第二滴水终于滴了下来。 彭杵言连忙停止了计时,而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最后也定格在了77秒钟。 但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很快彭杵言便开始了第二次计时,而第三滴水滴下的时间,同样是77秒。 第四次,第五次……一共记录了四次时间,而这四次水滴滴落的时间间隔,抛开微秒后,都定格在了77秒! “喻圆,方才取证死者脚印照片的时候,又发现什么异常吗?” 彭杵言盯着手机上的77s,将其死死攥紧,随后望向程喻圆道。 对方摇摇头:“没什么异常,就是正常人走路的步伐。” 听罢,彭杵言那皱着的眉头才终于缓缓舒展开来,他望向在一旁一头雾水的常高实,神情严肃道:“常队,这次的案件估计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他杀。” “我也觉得是他杀,但也只是感觉,怎么你刚才瞎折腾了几下,就找到证据了?” 看到彭杵言自信的神情,常高实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就算彭杵言刚刚是在他面前折腾的,也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果然任何行业都是需要新鲜血液来接班的啊! “嗯,首先喻圆一开始就说了,安眠药药效起效的时间要20-30分钟,但侯恩杰躺着的地方,每隔77秒就会有一滴水滴下来,可常队您不奇怪吗,尸体身下煤渣的痕迹根本没有一点动过的迹象,哪怕他不愿意挪地方,难道连翻个身都很困难吗?” 彭杵言看着尸体身下那根本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倒像是被人直接放在上面的。 但转念一想,常高实则是摇摇头,讲起了他的推论:“但这种现场也不是不可能发生,那就是侯恩杰来到矿坑的时候,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他直接走到了这个位置便睡死了,因此也不会留下有动过身子的痕迹不是吗?” “没错,但常队您的这个猜想,我也已经将它排除了。” 彭杵言轻笑一声,他看向那一串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员踩得不成模样的脚印:“还好之前喻圆保留了证据,刚刚她也说了,拍摄脚印的时候,发现侯恩杰的步伐很正常,如果一个人在昏睡状态下行走,一定会是摇摇晃晃,一脚轻一脚重的,更何况侯恩杰的身上可没有任何光源啊……” 人在黑暗中很难保持平衡,而在安眠药的作用下,能不能站着走都是个问题。 两个假设,都与现场的情况非常不符合,一旦存在不合理,那这件事情本身就有难以无视的疑点。 听完之后,常高实陷入了沉默之中,程喻圆则成功拿到了工作人员交给她的防毒面罩,继续去矿坑的其他地方收集证据了。 许久后,常高实这才叹了口气:“小彭啊,虽然按照你的意思,这现场确实存在很多疑点,但要想真的按他杀立案,必须要有那种……你懂的……” “嗯,我明白,要有关键性证据,而不是这种主观意识的推论。” 彭杵言缓缓抬头,在常高实的授意下,侯恩杰的尸体已经被法医装进了裹尸袋,下一步便是去局里解刨进行进一步的尸检。 而当抬着尸体的警员走过之后,他们留下的脚印却很快引起了彭杵言的注意。 “常队,我可能发现关键性证据了……” 望着工作人员留下的脚印,彭杵言的心跳忍不住地加快,这种案件有突破导致的兴奋紧张感,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令人格外地享受。 看着他起身离开的背影,常高实叫了好几声对方都跟没听到一样,无奈的他赶忙也跟了上去。 只见彭杵言来到方才抬尸体的警员走过的路径上,自己也沿着对方留下的脚印向前走着,在看到他留下的一连串脚印之后,常高实当即恍然大悟,随后噗嗤一笑:“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彭杵言连忙回过头来,取出身上的尺子仔细测量脚下的脚印厚度。 “我的体重是125斤,在这片煤渣上踩出来的厚度大约有个3厘米。” 见常高实缓缓朝自己走来,彭杵言则是头也不抬地继续说着:“侯恩杰有些肥胖,目测大约有160斤左右,加上刚刚两位警员大约人均130斤的体重,也就是一个人的受力约在210斤,踩出来脚印的厚度是35厘米。” “那就让我们再看看侯恩杰留下的脚印。” 彭杵言说罢,当即起身朝方才尸体的方向走去,尸体已经被抬走,原来的地方只留下一个人形的大坑,而这里还保留着一些他留下的没有被破坏的脚印。 看着那深陷下去的脚印,即便不用量,也知道这深度绝对不对劲。 “42厘米……刚刚210斤踩出来的坑是35厘米,而现在侯恩杰160斤踩出来的却足足有42厘米……要将煤渣踩到这个厚度,这起码,需要两个成年人的重量!” 第18章 脚印 “你的意思是说,侯恩杰是先喝下安眠药不省人事后,再被人背到这里的?” 彭杵言大胆的推测让常高实瞬间震惊,估计也只有当代不墨守成规的年轻人,才能有这么大的脑洞了。 带着疑问,常高实也量了量自己的脚印,他的体重为142斤,走起路来确实也只能留下3厘米左右的脚印,但在将彭杵言背在身上后,留下脚印却真的……是5厘米左右! 这直接大大降低了侯恩杰是自杀的概率! “你们这是在干嘛,方才在拍摄侯恩杰脚印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疑点,就是脚印的厚度他……” 有重大发现的程喻圆回来后看着二人在这里又背又抱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她刚刚开口,就直接被常高实打断:“脚印的厚度不正常是吧,侯恩杰的脚印起码要两个成年人的厚度才能踩出来,我跟小彭刚刚已经发现了。” “不,常队,现场侯恩杰留下的脚印,有两组。” 程喻圆看着得意扬扬的常高实,有些无奈道。 听罢,彭杵言与常高实瞬间面露严肃,朝她这边凑了过来。 “两组,指的是不同时间段留下的脚印么?” 现场的脚印过于杂乱,彭杵言只选取了离尸体最近的参照物,并没有去远处看。 程喻圆点点头,当即取出相机道:“看这组,深度为五厘米的是最新的脚印,只有来的,没有离开的,可以肯定是本次命案留下的脚印。” “而这组呢,深度大概在35厘米左右,有来有回,而且在脚印表面还沉着一层淡淡的,没有附着的煤渣,说明侯恩杰在不久前,就来过一次矿坑。” 侯恩杰之前来过一次,随后便找地质方面的专家来调查这里煤炭的残余量,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吗…… 彭杵言捏着下巴仔细思考着,但眼下掌握着的证据并不足以让他推断出来什么。 “现场能搜集到的证据就只有这么多了。” 见两人半天没说话,程喻圆便放下相机,坐在石头上长舒了口气。 被人精心伪造的自杀现场本身就不一定是第一现场,因此线索少的可怜也是非常正常的。 彭杵言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皮很困,再看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来到了早上七点多,真是在矿井下一不小心就过了个夜。 “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到时候尸检报告也出来了,养好精神再破案!” 见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常高实当即拍了拍彭杵言的后背,收拾收拾准备打道回府。 爬出矿坑,在外等候许久的负责人给每人一人一个墨镜,避免突如其来的光线对眼睛造成伤害,但即便带着墨镜,这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还是让彭杵言长舒了口气。 路过救护车的时候,里面的一个女人引起了常高实的注意: 只见一个看上去不到30岁的女子披头散发,神情恍惚,披着一块毯子在车里坐着,一眼看上去,直观地带给人一种凄惨的模样。 “这位是……” 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常高实走上前去询问道。 他一开口,彭杵言和程喻圆这才也注意到这位女性。 命案现场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如果出现了外人,那也只能是…… “噢,常队,她是死者的妻子,叫石思彤,一个小时前法医将尸体从矿坑中抬出来,见到尸体后她当场就晕了过去,抬上车后到现在也才刚刚缓过神来,放心吧,后面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处理好的。” 听着对方的解释,常高实点了点头,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一时间不太能想得起来。 直到彭杵言坐在行驶中的警车后座马上就要睡着时,常高实的一声大喝,让他跟同样打盹的程喻圆瞬间惊醒。 “矿难发生的时候,侯恩杰不是才21岁吗,根本没有过法定的结婚年龄啊!” 常高实猛地从副驾驶坐起身来道。 彭杵言揉揉眼睛,皱着眉头道:“不是,常队您怎么了,法律也没有规定说被执行人就不能结婚啊。” “现在真的有女人会嫁给一个一贫如洗的男人?关键嫁给侯恩杰,就要跟他一起承担上千万的债务啊……” 可能是婚后矛盾的案件处理得太多,让常高实有些怀疑当代爱情还是否保留着之前的纯真。 “谁知道呢……” 彭杵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意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朝他快速涌来:“好好睡一觉吧常队,要破案首先要保证有清醒的头脑。” 话一说完,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闹铃将彭杵言吵醒,从沉睡中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然在警车上,只是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3点。 “嗯……几点了,这是哪……” 一同醒来的,还有同样睡在后座的程喻圆,闹钟也是从她的手机中发出来的。 在意识到自己仍身处于警局,她连忙坐起身来,看着彭杵言道:“快,开车带我去高铁站,我要去接萱萱!” 萱萱…… 这个名字彭杵言曾经听程喻圆说过,记得全名好像是叫……米白萱? 他只知道两人是闺蜜关系,但并未见过其真人。 “今天萱萱回国,三点半到我们市,这个案子真是……害得我都忘了,还好提前好几天定了闹钟!” 程喻圆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车门,还将彭杵言也一并拉了下来。 3点29分,彭杵言在严格遵守交通法规的情况下,将程喻圆安全带到了车站,车一停下,程喻圆便打开车窗朝着车外一直挥手:“萱萱,我们在这里!” 果然,美女的朋友也一定是美女,只见米白萱身着一身简单的白色碎花裙,简约且文雅,彰显着她的气质不凡。 “圆圆好久不见!” 一上车,两人便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好久不见了萱萱,自从你出去留学我们只见过两次吧,不过现在你终于顺利毕业,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玩很久啦!” 第19章 海归 “圆圆,前面这位是……” 两人在后座聊得热火朝天,米白萱却将目光移向了在驾驶座上沉默且认真开车的彭杵言。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他无视,程喻圆连忙不好意思道:“噢噢,忘记向你介绍了,前面这位是我在局里的同事,也是我们专案组的成员,彭杵言。” 都怪这家伙只顾着开车一句话都不说,害得自己聊嗨后都把他忘了。 “你好,我叫彭杵言。” 听到她介绍自己,彭杵言冲着后视镜中的米白萱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回了个礼:“我是米白萱!” 之后彭杵言依旧沉默开车,后面的两位小姑娘也一直叽叽喳喳地聊天,很长时间没见了,这种久别重逢的氛围还是蛮温暖的。 “不会吧萱萱你这么厉害,一毕业就找到工作了,还是给全球五百强公司ceo当助理兼翻译!” 听着米白萱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程喻圆当即双眼放光,自己的好姐妹能有个好的前途,她打心底为其感到高兴。 米白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本来应该很早就回来的,但因为老板他在国内的公司出了一些状况,就先一步回国,留我在国外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现在都忙完就回来找圆圆了,对了,老板那家在国内的分公司,刚好就在这个城市呢!” 这次米白萱回国也并不是休假,也属于工作的一个环节。 是因为老板就在这个城市,所以她顺便与程喻圆玩一段时间,之后便又要投入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中去了。 “这样啊,那你的这位老板在我们崇杨市的分公司叫什么,指不定我还去光顾过呢!” 程喻圆听罢,随后赶忙挽着米白萱的胳膊继续问东问西。 真是一对好姐妹啊。 彭杵言在心底感慨着,等红灯的功夫,他开始思考关于侯恩杰的案子应该从哪一步开始着手时,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灌进了他的耳中。 “分公司叫巴奥都城,我老板就是巴奥都城的ceo凯利·昆尼尔先生。” 凯利·昆尼尔…… 彭杵言微微皱起眉头,他总感觉近期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 终于,在交通信号灯变成绿色的时候,他也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侯恩杰的案发现场! 据说那片矿场已经被这个叫昆尼尔的家伙给承包,过几日就要填平交付给他旗下的公司进行开发。 意识到这一点,彭杵言也是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向程喻圆,可见对方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因为米白萱的关系,两人只是交换了一个眼色,并未再多说什么。 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前,彭杵言将两人送回了小区中,也是刚刚才把车停好,专案组讨论群便收到了常高实发来的消息: 明日开展侯恩杰案件会议,任何人不准迟到早退。 “这一天天的,还真是没个闲暇时间。” 程喻圆撅着小嘴不满道,一旦有案件发生,侦破就迫在眉睫,所有的事情全都挤在了一起,根本忙不过来。 “我先回去了,你保重。” 彭杵言揉了揉干燥的双眼,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有些疲惫了,在车上坐着睡觉到底还是休息不好啊。 可一回到家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万千思绪又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即便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十分抖擞,没有一丁点困意。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一块荒地被一家外企买下来。 一家外企的老板来国内视察其旗下的分公司。 一个破产的富家子弟找人来分析矿坑是否有继续开采的价值,肯定是想要东山再起。 但在这之后,却以一种很像自杀的模样,死在了矿坑中。 这么多疑点,但凡是单单拎出来,都完全扯不到一块去,可如果这么多事情却都凑巧地发生在一个极短的时间之内呢? 不正常。 彭杵言总觉得这些事件当中必然存在着一些联系。 可能是劳累了一天,精神上的亢奋最终还是拗不过身体本能的疲惫,带着这种隐隐约约的惆怅,彭杵言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中。 次日警局专案组的会议室中只有彭杵言,程喻圆和常高实三人,赵柯鑫依旧在围绕邵群案件进行蹲点,而以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他们这边还不足以让警局调配人力。 “米白萱呢,你给她安顿在哪里了?” 会议开始之前,看着心情还不错的程喻圆,彭杵言随口一问。 程喻圆放下手机:“她去找那个叫昆尼尔的了,听说我今天不会回去,她也就去忙工作了。”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还是常高实率先发言,将通过现场调查以及后续收集到的资料,将侯恩杰的人际关系还原在了白板上。 “首先是死者侯恩杰,第二轮赌局的6号参与者,在接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并未选择报案,估计是将其当成了恶作剧短信直接忽略掉了,2017年其家里公司旗下的矿坑发生严重矿难后,父亲携款逃逸到国外,让当时只有21岁的死者背负千万债务。” “而他,也正是这第二轮赌局开始之后出现的第一名死者。” 常高实紧锁着眉头,继续道:“目前已知的参与者现在也是出现了六位,而根据我们负责暗中盯梢辅警的消息,基本上可以排除这几位的作案嫌疑,那我们就得采取常规的破案手法了。” 首先便是确定嫌疑人。 “第一位嫌疑人,是报警人,那位地质方面的专家,可他已经用大量的人证物证以及不在场证明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基本上可以将其排除了。” 常高实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而第二位,则是死者的妻子,在死者家破人亡,家徒四壁并承担千万债务时,选择嫁给了死者,站在常理的角度上看,这一点确实很可疑。” 他将石思彤与侯恩杰之间画了个箭头,写上了“夫妻”二字。 第20章 第二杯安眠药 “嫌疑人……这么说局里也已经认定,侯恩杰的案子是他杀而不是自杀了?” 看着常高实又拿起一张照片,彭杵言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本想着如果局里只是当成简单的自杀案处理,专案组就得靠收集更多的证据来说服…… 说起这个,常高实点点头,他放下了手边的照片,将一叠资料顺着桌子滑到了两人面前:“这是侯恩杰的尸检报告,你们自己看看吧。” 尸检报告…… 尸体都已经确定是因为过量食用安眠药而死,还有尸检的必要吗? 阅历不多的彭杵言此刻还不明白,即便是尸体也是可以说话的,而法医,便是尸体的翻译官。 经过取血进行的验毒化验,检测死者的血液成分中饱含马勃素、尿素、麦角甾醇、亮氨酸、酪氨酸及大量的磷酸钠,确认死者为服用过量安眠药致死。 而从肠胃的消化程度来看,死者生前一小时内并无吞咽硬物,确认服用的安眠药呈液体状,从残留物确认,安眠药是被磨成粉进行冲泡后再被死者喝下的。 安眠药的冲泡物为果汁,却已经沉积在小腹部位,此外还从胃中检测出来大量的菜肴,如此便能断定,死者是在饭局上被人在果汁中下药进入睡眠。 而在睡眠中,被二次灌下了大量安眠药导致死亡。 “二次灌下安眠药……” 彭杵言手持着这份尸检报告翻来覆去,有些感慨,法医居然能从尸体上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而想必这个第二次被灌下安眠药,就是局长认证是他杀的关键性证据了。 毕竟人都睡着了,还能自己喝药? “第三个嫌疑人,就是在一周前刚刚回国,准备将这座废弃矿坑收购的,凯利·昆尼尔。” 白板上,就这样出现了一个外国人的面孔。 对于他的出现,彭杵言本不应该意外,但在这之前,他已经接触过跟这个外国人有关系的米白萱,心中也开始荡漾了一股怪怪的感觉。 “这位在国外有着很大影响力的企业家,其公司有百分之八十的收入,都来自我国,当然这跟案件没什么关系。” 常高实说着,又在白板上写了一个名字,携款逃出境外的侯宏远。 他与侯恩杰的关系是父子。 本想着常高实将他的名字写在上面只是为了方便梳理人物关系图,然而在彭杵言的眼皮底下,常高实却将侯宏远与昆尼尔也用箭头连在了一起: “怎么样,很意外吧,在矿难发生之前,这两个人曾经是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彭杵言微微蹙眉,他本以为对当年的事情已经了解差不多了,看样子还有很多资料有待自己查证。 “他也是嫌疑人吗……” 看着白板上昆尼尔的面孔,程喻圆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的好闺蜜米白萱刚刚找到了一个非常有前景的工作,没想到却跟命案联系在了一起…… “当年在侯宏远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马上从侯氏国际煤炭公司撤了股份,可以说是全身而退,非常有商业头脑,而这次在回国后不久,侯恩杰便离奇遇害,这个人也得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真不愧是资深的老刑警,从案发到现在不过也才过了一天一夜,他居然能深挖出这么多的线索来。 彭杵言不由地对老一辈刑警们心生敬佩,他们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 “可现场的脚印该如何解释呢,新的脚印有去无回,如果是有人背着侯恩杰的尸体将他抛尸矿坑,又该如何回去呢?” 面对现场得出的他杀结论,程喻圆提出了质疑。 在取证的时候她是观察现场最仔细的那个人,出口只有一个,嫌疑人如何出去成了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很简单啊,沿着脚印一点一点地倒回去就好了,虽然很难,但并不是做不到。” 看着手中拍摄的现场脚印的照片,彭杵言自信满满道,因为在现场他已经想到了这个作案手法,也当场试了试, 案发现场本来就是一处荒废的矿洞,虽然四年前拉的警戒带已经因风化而破败不堪,但在生活节奏如此匆忙的社会中,没人会闲得特意来这种地方干什么事,但杀人抛尸绝对是个好地方。 “那这就是作案手法了?” 常高实眯了眯眼,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人想稳稳地走两步路确实是难上加难。 但既然对方已经杀人了,又选好了地点在这里抛尸,必然是做好充足准备的,对着脚印有耐心地一步步退回去,完全可以做得到。 彭杵言点点头,目光再次回到了会议室内的白板上:“如果按照这个手法来进行筛选的话,侯恩杰的妻子就可以筛选掉了。” 她本人身高只有160,且90斤的体重完全不可能背得起一个160斤的成年男子。 虽然当初因为救援,对矿洞中表面的石块经过了清理,但其路面仍然是不平整的,一个女人背着体重几乎是自己两倍的男人本就是痴人说梦,还想让她穿着比自己脚大7码的鞋子走得端端正正,还不如说是侯恩杰自杀呢。 “所以凶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昆尼尔了吗?” 程喻圆紧握着拳头,语气中夹带着些许不悦。 看着她的模样,彭杵言叹了口气,牵扯到自己周围人际关系的案件,果然是会影响判断的啊…… 之前因为丁妍,自己对邵群案也是这幅样子。 “我们现在只是初步确定调查的方向,调查过程中一定会有更多与案件相关的人和证据浮出水面,现在完全不能确定任何一个人是凶手,也不能确认任何一个人不是凶手。” 彭杵言看着白板上的人际关系图说着。 正如常高实怀疑的一般,石思彤为何会跟穷困潦倒的侯恩杰结婚,也可以算作是一个疑点,她的身上也有不少的作案嫌疑,即便现场看起来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调查,首先就从她开始吧。” 看着照片上那个消瘦的女人,彭杵言道。 第21章 暗流涌动 “您好,请问石思彤是在……” “请问精神科是在几楼……” “这里是309是吧,好的谢谢……” 崇杨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对于彭杵言而言还算是个陌生的区域,哪怕偶尔要审讯受伤的证人或者犯人,大部分是在各种外科,像石思彤这种没有任何受伤却伤心过度住院的,彭杵言还是第一次审问。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等到病人出院,可石思彤的主治医生说病人现阶段是可以接受短时间的询问的。 经过一路的询问,彭杵言终于找到了石思彤的病房,轻轻推门而入的时候,对方正靠着窗神情呆滞地看着外面,是在看风景还是在发呆不得而知。 “石思彤女士,打扰了。” 在护士的指引下,彭杵言缓缓靠近,取出自己的证件摆在对方面前。 被拉到现实的石思彤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彭杵言,随后怯声道:“警察……你们终于来了……我老公他不可能自杀的,你们一定要好好查好吗?” “不可能自杀?” 彭杵言当即眉头紧皱,看来眼前的石思彤很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 听到这些内容,将彭杵言带进来的护士也连忙离开病房,走的时候还将门给带上,现在的病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彭杵言将录音笔打开放好,随后取出笔记本,拿出笔来准备开始记录:“经过对现场的侦查,以及法医的尸检,我们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死者确实不是自杀,看您刚刚的反应,可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毕竟现在侯恩杰不是自杀,还只是警局内部的消息,在出事后问世的大部分报道都只是偏向于自杀的猜测。 而眼前的石思彤却一口咬定侯恩杰不是自杀,她绝对知道什么重要的线索! 很显然,石思彤没想到警方基本上已经排除了侯恩杰自杀的嫌疑,震惊之余,她的眼神开始躲闪,对彭杵言接下来的询问也只是保持着沉默。 “石女士……” 彭杵言叹了口气,眼前的这位仿佛是误会了什么,如果能继续查下去,他也不至于来对她进行询问:“石小姐,如今您丈夫已经死了,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但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死后继续掩盖的话,只会徒增破案的难度。” “您只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讲出来,我们才能抓到杀害您丈夫的凶手!” 知道不能让对方的情绪有比较大的起伏,彭杵言只好将声音放缓,耐心地劝导着她。 听完这些话,或许是忍了太久的缘故,石思彤的眼眶竟渐渐湿润起来,很快整个人便蜷缩成一团抽泣了起来。 过了很久,她这才从弯折的手臂中将头抬起,用肿胀的双眼看向彭杵言。 后者一看就明白,露出这种表情,对方是愿意说了。 “身为警察,想必您也知道……我的丈夫在之前因为矿难的缘故,欠下了巨款的债务,但没有任何能力偿还……其实不是的,在那次事件过后,我丈夫他偷偷藏了一些小时候的压岁钱,大概有几百万现金。” 石思彤艰难的开口,再次掀开了这没落大家族那辉煌过后令人唏嘘的伤疤。 “他跟他爸一样,也很有商业头脑,知道用这几百万还债,不但债还不清,填不满几千万的无底洞,反而在把这些钱还出去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听到这里,彭杵言笔尖一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是想将这几百万当成自己翻身的筹码?” “是的,现在社会如果没有原始积累,怎么可能赚更多的钱,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我们夫妻才一直等待一个机会,用这些钱赚更多的钱,才有机会翻身,还清那些债务。” 石思彤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人辛酸。 原来二人的生活,曾经是有希望的啊…… 有希望的人,怎么可能选择自杀呢。 “可是他列为了被执行人,平时甚至不敢一次花费几百块,生怕被察觉到他手上有这么多钱,被夺去我们生存的唯一机会……更别说投资开公司了,直到他死,我们都没能找到翻身的……机会……” 说到动情处,石思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将头埋进病床的被子中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动静,在门外一直守着的护士赶忙推门而入,对着彭杵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不是提前说过了吗,目前病人的情绪不稳定,不能刺激她,你们这些当警察的为什么总是……” “我……我没事……我没事……” 听到护士的动静,石思彤连忙抬起头来,阻拦着护士:“没关系,他问的问题都很正常,是我有些太敏感了,没关系的。” 见病人都这么说,那护士瞥了彭杵言一眼,什么都没说,缓缓转身离开了。 石思彤哽咽着,还是努力继续说着:“在某一天,我丈夫他突然收到了什么短信,说什么死亡赌局,将其他九个人除掉,就可以拿到一亿美金。” “死亡赌局?” 彭杵言笔尖一顿,猛地抬起头。 “是,好像是叫这个死亡赌局,这个短信,对于我们来说无疑就是救命稻草……虽然一亿美金很诱人,但我还是劝丈夫不能杀人,可他完全听不进去……” 石思彤想着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历历在目的事情,眼神也逐渐失去光泽。 再完善的法律,终归是会有缺陷的,所以才会每隔一段时间开人民代表大会对它进行完善。 或许法律能够保障所有人的权利不受到侵害,但站在侯恩杰的角度上来看,他被父亲陷害恶意背负了上千万的债务,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心理承受能力必然会得到重创,因此也变得不再相信法律所带来的秩序。 跟前面的李辉一样,他也走上了一条极端的路。 “你说什么……侯恩杰他收到短信后,采取行动了?” 彭杵言手中的笔尖狠狠地扎进了笔记本中,墨水溅满了雪白的纸张。 第22章 病房的枪声 “是,但他的脑回路……居然就在街上找了几个小混混,让他们去杀人,还提前预支了全款,最后那小混混只是把人打了一顿,还被警察抓住了。” 石思彤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她痛骂侯恩杰为何不跟自己商量就贸然行动,结果对方只是想让他早点过上好日子的回答,令身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她哑口无言。 听着对方的说辞,彭杵言总觉得自己对这件事好像很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好在那个被抓的小混混也没把我丈夫供出来……之后他再也没说过要继续杀人了。” 彭杵言猛然惊觉,石思彤说的小混混,莫不是那李辉,他只是将那阮飞尘打了一顿,最后还成功被警察抓获,在审讯时也没有供出来任何人,只是说了自己与阮飞尘之间存在的仇恨…… 而且如果这么说的话,那阮飞尘岂不是…… 突然间,彭杵言感觉到自己后背发凉:“你丈夫雇凶杀人,要杀的人莫非是阮飞尘?” 听到这个名字,石思彤的眼底升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诧异,但很快便喃喃自语道:“也对,他都去找你们报案了,警察知道是他也没什么奇怪的,不错,他就是一号参与者,我丈夫要从1开始将其余人全杀掉,拿到那一亿的奖金。” 说这话的时候,石思彤的眼神显得格外不真实,她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杀一个人什么时候嘴上说说就办得到了? “不过自从那个混混被抓后,我丈夫就再也没说过要杀人了,我们都很胆小,差点暴露后,不敢再冒第二次风险。” 阮飞尘居然是一号参与者,这可是连警方都没有掌握的信息,侯恩杰怎么可能…… 彭杵言转着笔皱着眉头,思绪也早已不在眼前的石思彤身上。 “死亡赌局参与者的名单,他从哪里拿到的……在那几天,他见过什么人吗?” 侯恩杰手中居然有十位参与者的全部名单,这份信息,对警方来说格外重要。 之前处理死亡赌局,就是因为有些人收到短信后直接无视,或者将短信设置成了国外垃圾信息自动过滤,警方又不能在社会面上发布公告,引起社会恐慌,因此对参与者的控制与保护工作才举步维艰。 如果这一次警方可以提前掌握这份名单,一定可以在命案发生之前,对所有人做好保护! 看着窗外晴朗的阳光和洁白的云朵,石思彤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天是几号来着,我记得那几天有个什么邵群被害的案子好像挺火的,就是那段时间,我丈夫出去要见一个什么叔叔,回来以后就突然跟我说……” 说话间,石思彤将头缓缓转向彭杵言,下一刻,从她的眼神中却突然浮现出惊恐的神情。 “怎么了?” 见对方看着自己满脸惊慌,彭杵言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见石思彤颤抖地举起手来指着彭杵言身后:“后……后面!” 后面? 彭杵言刚刚扭头,却只看到一道凌冽的寒光猛地朝自己的颈部刺来! 得益于在局里进行的擒敌训练,当时的他即便大脑已然是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只见他将凳子猛地踹了出去,狠狠撞在了背后来人的膝盖处,自己也因为底盘被压低,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头顶掠过去的。 “什么人!” 彭杵言一个翻滚来到石思彤身前,将对方护在身后,自己则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掏配枪,可这一下却摸了个空。 是啊,他的配枪早就被局里没收了,现在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与歹徒对峙的警用武器。 但好在他掏枪的位置处于对方的视野盲区,彭杵言当机立断并未将手拿出,而是对着来人爆喝一声:“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将有权将你击毙!” 来自刑警的威吓,还真让眼前的人一时间呆在原地,这也给了彭杵言观察对方的时间: 只见对方高大魁梧的身子,至少有一米八五,身着一身黑衣,头上更是戴着口罩帽子,只漏出了一双眼睛,其他的部位都被捂得严严实实,在这人均短袖短裤的夏季,看着实在闷得慌。 而他的手上此刻正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凭刚才那两下子,能看出来接受过简单的训练,但并不专业。 “你是谁?” 彭杵言皱紧眉头,但对方的眼神却死死盯着他身后的石思彤。 看样子,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彭杵言,而是他身后的石思彤,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跟侯恩杰的死一定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并没有讲话,看样子他很清楚刑警可以仅凭他的音色就分辨出他的身份。 反侦察能力很强,且无论是身高还是力量都要高出彭杵言一截来,看对方现在的反应,估计已经看出了彭杵言并未携带配枪。 “报警。” 彭杵言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扔给石思彤,目光却从未从眼前的黑衣人身上移开,一旦疏忽,一切也就完了。 对方冷笑一声,当即反手持着匕首,身形暴起狠狠朝彭杵言这边刺来。 后者咬咬牙,左手护额,迎上对方的刀尖先是一套直摆勾击,很显然对方没有这底子,手上拿着匕首一点都没碰到彭杵言,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三拳。 彭杵言趁机闪身到病床的床头柜前,抓起了削皮的水果刀呈反握状护在身前,水果刀的握把一点都不方便,不如警用匕首,但目前为止也是他唯一能使唤的利器了。 对方见状,也不敢懈怠,将身子佝偻起来挥刀猛扑上前。 不大的病房内,二人开始挥刀对峙,不过眼前黑衣人的目标总是在石思彤身上,但因为彭杵言将其保护得严严实实,导致他越来越着急,最后露出了破绽。 彭杵言一把将其踹倒在地,刀尖狠狠抵住对方的脖颈:“你为什么要杀我的证人,是来杀人灭口的吗?” 碰! 一声枪响突然在他的身下响起。 第23章 命悬一线 空气安静得可怕。 从彭杵言警服的间隙中,飘出了一缕枪口处高温而产生的烟,在病房内很快便飘散殆尽。 啪嗒。 一滴猩红从彭杵言的小腹处滴落,在雪白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紧接着,大片的红晕占领着这天蓝色的警服,彭杵言瞪大眼睛,身体上的力气如同被什么东西快速剥离一般,使得他整个人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使他暂时还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整个腹部有一股控制不住的热流在迅速流淌着,彭杵言感受到的,是比疼痛更可怕的麻木。 “不自量力。” 对方将脸凑到了彭杵言的耳边,轻声说道,随后便将其从自己身上一把推开。 彭杵言的眼前不断闪烁着黑暗,好几次他都在昏厥的边缘将自己的意识重新拉回到现实,但身受重伤的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强撑着身子将满是鲜血的双手伸向对方,碰到那黑衣人的衣角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眼瞅着对方举起枪瞄准早已被吓傻的石思彤,彭杵言努力嚅动着双唇,最终只发出了极其虚弱且沙哑的声音:“快……跑……” 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眼瞅着黑衣人就要扣下扳机,病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三名穿着防弹衣的特警突然冲进来,举起枪来瞄准了被惊愕的黑衣人: “举起手来不许动,停止你正在实施的犯罪行为,否则我们将有权将你击毙!” 为首的特警一声爆喝,坚毅的音色让快要坚持不住的彭杵言都有了些精神,在看清楚武警袖上的五星红旗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再苦苦支撑,意识也很快便被黑暗吞噬殆尽。 不知昏迷了多久,期间彭杵言还惊醒过几次,眼前的场景也一直在医院,手术台,走廊,灯光以及出现各式各样的幻觉之间来回切换。 “弹片卡在右肺和右肾……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需要通过手术取弹片。” 手术刀……划破皮肉的声音,没有感觉,打了麻药吗…… “……彭杵言你醒醒……我的房租还没给我,你必须坚持住……” 程喻圆你怎么在哭……为了我……为了我在哭吗? “都怪我……没收了你的配枪……” 原来常队也会自责啊,如果我死了,常队会愧疚一辈子的吧,我不能死,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他们。 身下传来滚轮的声音,彭杵言试图努力睁开眼睛,最终却只眯起了一条缝,他看着自己被推出了急救室后,放心地睡了过去。 “我要……保护好我的证人……”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彭杵言猛然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空气中洋溢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病房的窗户半开着,微风轻轻撩拨着窗帘,吹在人身上的恰到好处的舒畅。 “嘶……” 右边小腹传来了阵阵剧痛,将彭杵言的视线拉了回来,只见他肚子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还有一点血缓缓渗透出来,但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回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闯入病房内的几名特警,他长舒了口气,有他们在,石思彤不会有事的。 “唔……彭杵言,你终于醒了!” 感受到床上的动静,一直趴在病床上睡着的程喻圆揉了揉眼睛,见彭杵言正看着窗外发呆,瞬间困意全无,惊喜地看着他。 直到程喻圆发出了声音,彭杵言这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她那娇小的身躯趴在病床上,不动很难被发现。 “你整整昏迷了二日你知道吗,还好子弹没有打中你的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你怎么那么傻,明明刚入职两年,就敢跟持枪的罪犯硬拼?” 看着彭杵言那还没反应过来的神情,程喻圆的眼眶渐渐变红,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也是程喻圆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照顾的。 她突然的哭腔,让彭杵言有些愣神。 眼前程喻圆的眼泪,是真真切切为自己而流的吗…… 过了很长时间,彭杵言才缓过神来,他从床头抽了几张纸递了上去,同时询问道:“石思彤情况还好吗,那个黑衣人怎么样了,抓到了吗?” 听着他层出不穷的这些问题,程喻圆那流着泪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责怪:“命都差点没了,刚醒就开始问案子,案子案子案子,出了院再去关心这些也不迟吧。” 她撅撅嘴,但还是心软地叹了口气:“石思彤被吓得不轻,死活都要出院,说医院无法保证她的安全,现在她已经在家了,常队还派了两个警员去暗中保护。” “至于你说的那个黑衣人,他的准备非常充分,甚至还带着烟雾弹,当时扔了烟雾弹后,一枪打碎玻璃逃走了。” 当她赶到现场收集证据时,也被那黑衣人的反侦察能力所震惊。 他偷了一位清洁人员的衣物,刷了对方的身份卡潜入进来,随后在厕所将那身黑衣换上,打晕了守在病房外的护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彭杵言的身后。 对方的鞋也故意买了大码的,从脚印来看只能看出对方的脚受力点与鞋的大小不符合,但具体是多大的脚完全看不出来。 样貌,毛发,身体组织样本,这些东西在现场更是完全没有收集到一点。 从对方的穿着来看,只要衣物没破,就算是流血受伤也不会渗透出来一点。 “早有预谋吗……” 彭杵言攥紧拳头,在打斗的过程中他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目标一直是石思彤,看来他来之前并不知道警方已经先一步对其开始了审问。 很显然,对方的目的就是杀人灭口。 石思彤掌握着让对方惧怕的信息,是什么呢…… 想起对话被打断之前,石思彤说到了侯恩杰手中有死亡赌局全部参与者的名单,以及侯恩杰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才掌握了这些信息的。 “对方的目的,就是不让我们警方掌握死亡赌局参与者的名单,他的目的,是杀死唯一知道全部成员的人。” 彭杵言眯起眼睛,如果真是这样,那石思彤可就危险了! 第24章 名单 手握最重要的线索,也掌握着最重要的证据! “对方带着枪,却持刀出现,很显然是想在悄无声息地将石思彤杀死后全身而退……可如果给枪装上消音器,不是能更高效率地达到目的吗?” 在彭杵言想这些的时候,程喻圆还在思考着对方的作案手法,如果早些掏枪,彭杵言甚至没有机会与其对峙。 沉默了一会,彭杵言冷笑一声:“估计是不想让警方来到现场,发现使用枪械的痕迹吧,要知道我们国家可是不允许民间进行枪支流动的,如果死者是枪杀的话,那么案件就会上升到……” “恐怖袭击层面……” 程喻圆缓缓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国家将持枪行凶等案件看得非常重,这次黑衣人的行动就已经引起了上级的高度重视,接来下的办案过程中,很可能会有特警介入。 想了好一会,彭杵言还是无法老老实实地在病床上躺着:“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要尽快从石思彤手上拿到名单!” 如果不是这次审问,他又怎么能知道一直在自己眼前的显眼包阮飞尘,居然也是参与者之一! “不行,你必须好好养病……” 见彭杵言非要起身,程喻圆连忙将他拦住。 “没关系的,这点小伤。” “你给我好好躺着!” 争执间,常高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彭杵言吓了一跳。 只见对方的脸上一片阴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彭杵言:“难道你们父子两,都非要让我给你们送行吗,彭杵言我告诉你,咱们两个只能黑发人送白发人,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兴许是想起了当年彭肖在他眼前死去,常高实再也无法容忍任何人的离开。 彭杵言愣住了,他常高实这还是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其中包含着的怒意,令他不敢再继续说话。 “医生说了,你好好养病,三天就能下床走动,如果非要硬撑着,我就要找局里给你申请重伤休假了!” 常高实看似威胁的话,其中全是对彭杵言满满的关心,这并不因为他的彭肖的儿子就特殊对待,而是专案组的每一名成员,都能受到常高实的照顾。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他又找了个椅子坐下,从怀中翻出一个沾血的笔记本。 上面的血已经干透,可彭杵言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笔记本就是自己在找石思彤取证时留在现场的。 “正好小程也在,这间病房就暂时当成我们的会议室吧,小彭你不要担心,你的工作会有人暂时接班,不会落下进度,所以你之后给我好好安心养伤。” 常高实看着彭杵言严肃道,随后继续开口:“从你记录的口供中,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侯恩杰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有了死亡赌局的名单,可以推测出这背后的人可是真不简单,有没有可能与黑衣人联系起来?” 将死亡赌局的名单暴露给侯恩杰与石思彤,如果是为了名单杀人灭口,那提供名单的和灭口的很可能是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组织的人。 如果真是如此,那侯恩杰在邵群被害那几日的出行记录,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但知道这些的,还是只有石思彤,只不过对方在经受了那般惊吓后,还能进行正常的审问吗…… “哟呵,忙着呢哥几个?” 几人的思绪正陷入死局之际,病房的门突然推开,一位彭杵言从未见过的刑警大步迈了进来。 只见对方的胡子围了下巴一大圈,脸上有一处刀伤,皮肤黝黑,年龄看起来跟常高实差不多。 “你是谁?我们现在正在梳理案情,还请不要打扰……” 看着对方一脸的痞子气,程喻圆当即皱了皱眉头,起身就想将来人赶出去,毕竟现在彭杵言身受重伤,身边不能有任何的不确定因素。 但话说到一半,对方当即向常高实甩出了一份文件:“你就是常队吧,这是我的档案,今后我就是你手下的兵……不是,警了。” 一句话,让程喻圆当即愣在原地。 常高实没有说话,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来人,随后开始翻阅起了档案。 “乔宁伟,32岁,曾服役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暴恐特别行动小组,在战场上朝挟持人质的恐怖分子开枪,虽然成功击毙敌人,但因违反命令被撤职,现编入警队,为人民服务。” 简单的过目后,常高实缓缓抬头看着对方:“是个刺头。” “刺头怎么了,我对自己的枪法自信,是那些顽固的人不懂变通。” 只见乔宁伟嚣张一笑,当即抄起床头的香蕉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吃了一半后还轻蔑地看向彭杵言:“小子,救你的那三个特警,可是我带出来的,要我看啊,你这警二代就别在局里混了,你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爹是英雄嘛,走后门进来的吧,连自己的证人都保护不好当什么警察啊?” 一进来招呼不打,他就开始对着彭杵言一顿嘲讽,后者听着这些话,完全没反应过来,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对自己恶言相向。 “你是在……说我吗?” 过了好一会,彭杵言才终于缓过神来。 程喻圆忍无可忍,她当即抄起那叠档案扔在对方的脸上,这还是彭杵言第一次看到她发怒的模样:“你说完没有,当过兵又怎样,在战场上违反纪律,退下来还对我们专案组的成员恶语相向,彭杵言他的每项程序都是严格按照国家要求进行的,不要随便污蔑他!” “是又怎么样,连个罪犯都控制不了,现在还需要女人挡在他面前,怎么的,面对那个暴徒的时候你的枪软了吗?” 乔宁伟依旧是一脸讥笑。 “好了,既然你现在是我的手下,那就要遵守我的命令,以前当特种兵的是吧,几日前昆尼尔回国后的行动轨迹,三日时间交到我的办公室内。” 常高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威自怒。 第25章 凌晨的朋友圈 “好啊,叫彭杵言是吧,敢不敢赌一把,就这个案子,看看我们谁能先把凶手揪出来?” 常高实那平静眼神中的厉色,令在战场上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乔宁伟都不知为何感到了些许忌惮。 看着面前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彭杵言早已经怒不可遏,自己没招他惹他,关键对方还不是自己的上级,就莫名其妙地一阵数落,谁能受得了。 彭杵言怒视着对方,冷笑道:“好啊,如果你连个负伤的新人刑警都比不过,那可是真丢人。” 既然对方一直都用嘲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那他也不客气。 没想到对方一听这话,当即狠笑一声,捏着自己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后转头就走。 当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三个人时,氛围却变得窘迫起来。 “彭杵言,不要在意他说的话,本来就是被军队不要的,得意什么,你没有配枪,面对持枪的歹徒已经做得很好了。” 刚才那一番垃圾话,实属将程喻圆气得不轻。 她试图安慰彭杵言,却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怒意:“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彭杵言笑笑,生气当然生气,他可是拿生命与歹徒进行了搏击,眼下保住了证人的性命本身就是大功一件,却没想到局里还没说什么,就让一个刚加入专案组的人先阴阳怪气的一番。 但这些他早就习惯了:“还记得我刚入职警局时继承父亲警号的那篇报道吗,下面的评论有几条私密账号,就是在说我走后门,沾光入职的……但既然决定要为人民服务,这些恶意的揣测对我来说重要吗?” 对话间,常高实一直沉默着。 若不是自己拿走了彭杵言的配枪,或许他也不会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了…… 看着眼前那个开朗的孩子如今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常高实的心情变得有些凝重。 自责间,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接起电话一看,是局里打来的。 “怎么了……什么,还愿意接受审讯……是吗,知道了,知道了,嗯。” 他的语气此起彼伏,说话间不免引来身边其余两人的目光,尤其是在说到关于案件的时候。 挂掉了电话,他无奈地看向彭杵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多年后再回忆起常高实看他的神态和表情,彭杵言当时一度以为自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没有几天能活了。 但好在并非如此。 “常队,愿意接受审讯是什么意思,是石思彤吗?” 现在能跟这句话对应上的,也只有石思彤了吧。 常高实点了点头,看着彭杵言腹部的伤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矛盾当中:“刚刚石思彤给局里打了电话,说想起了很重要的线索愿意提供……但是,她只愿意跟你讲。” 一番话,让彭杵言有些受宠若惊。 加上案发现场的那次一面之缘,自己跟石思彤也才见过两次面,对方为何只愿意跟自己提供线索? “对方说在面对黑衣人的时候,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拼命保护她,所以人家现在只相信你,其他人连半步都不能靠近,原话。” 要照平常,常高实也不会说什么,直接就让彭杵言去了,可现在他的伤势刚刚稳定下来,正是需要修整的时候,却不曾想证人却提出了这种要求。 彭杵言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道:“石思彤杀人的嫌疑,是不是已经排除了?” “当然,我们还原了案发现场,基本上与之前确定的无误,石思彤根本不可能背得动侯恩杰,暂时可以从嫌疑名单中划去。” 听罢,彭杵言点点头,随后缓缓坐起了身子看向程喻圆:“让喻圆陪我一起去吧,我的双腿都好好的,就是需要开车送一趟,而且有喻圆陪我常队您也能放心。” 其实后悔的不止是常高实,彭杵言出事的那一天程喻圆要陪米白萱,想着审讯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就让彭杵言一个人先来了。 人毕竟不能预测未来,意外没人能料到,彭杵言不怪她,但程喻圆却过不了自己这关。 “好,这次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眼前斗志满满的二人,常高实面色凝重:“但她说了,只愿意在明天接受采访,可医生说了小彭你的伤……” 起码要三天才能下地,且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 “常队,我是一名警察。” 彭杵言笑笑,他缓缓挪动着身子,侧坐在了床边,最后一咬牙,在程喻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太用力了还是牵扯到了伤口,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渗出了几滴冷汗,但彭杵言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挤出来的笑容:“常队您看,完全没有问题不是吗?” 这算哪门子没有问题啊…… 但线索不等人,石思彤一个普通人见到那种血腥的场面,能在短时间内继续接受审讯本就罕见,错过了这次机会,警方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在伤亡最小的时候获得死亡赌局的全部名单了。 “小程,但凡他有一点不适,就马上结束审讯,打120,不能硬撑,这是命令。” 想到这里,常高实严肃地看向程喻圆,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程喻圆也同样表情严肃,她当然也不会将让彭杵言勉强:“我明白常队,哪怕他皱一下眉头,我都立刻将他送回来!” 今夜,彭杵言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兴许是这两日已经在床上躺的够久了,到了凌晨一点都没有困意。 他无聊地刷着朋友圈,想看看两日来错过了同事们什么样的精彩生活,却突然看到赵其顺在一分钟前发的一条朋友圈。 对方转载了一条关于虐猫黑色产业链的新闻,并在朋友圈上加上了自己的配文: “《冬牧场》有句话‘你不因有罪而死,我不因挨饿而生’。 杀戮不应该用于娱乐人类,你快饿死的时候可以吃熊猫,但你温饱时,不应该杀它取乐。” 第26章 中国话 “赵老师,您在吗?” 彭杵言的心中五味杂陈,思索片刻后还是点开了与赵其顺的聊天框。 这种时候父亲他会怎么做呢,彭杵言想听听赵其顺怎么说。 “在地,这么晚了还没睡?” 对方几乎是秒回了自己的信息。 之后的聊天中,赵其顺表示自己现在投身于公益行业,主要是在全国各地建设一些流浪动物保护站,将那些流浪在外的猫猫狗狗进行收容。 但中间出现了好多不怀好意的人,将救助站的小猫小狗领养后,居然拍了虐杀的视频上传到外网,这让赵其顺非常气愤,才有了刚才的朋友圈。 看着聊天框的内容,彭杵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自己之前居然还怀疑过他,爱护小动物的人,怎么会跟命案扯上关系。 “我听说了,这个案子是你在处理啊……” 当彭杵言将侯恩杰的案子告诉对方后,赵其顺显得有些惊讶,聊天页面也一直在“对方正在输入”和彭杵言给他的备注之间切换,看得出来对方是在删删改改。 但到了最后,却只发来一小段话:“如果杵言你是想要我一个刑侦小说家的建议,我倒是觉得那个昆尼尔挺可疑的,不过只是猜测罢了。” 昆尼尔吗,他现在也是专案组的重点排查对象呢。 但这个外资企业家又通过米白萱跟程喻圆扯上了关系,办案其实最怕这种与个人扯上关系的案件了。 在之后的聊天中,彭杵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他总觉得与对方交流非常安心,半个小时后困意袭来,他拿着手机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上午九点多,彭杵言轻轻地躺在120急救车上,因为他的伤势要尽量避免颠簸,在常高实的申请下,暂时拿到了急救车的使用权。 侯恩杰家在一处学区房中,小区不远处便是崇杨市第二中学。 或许学区房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是非常昂贵的,但侯恩杰欠的债主最少都欠了几百万,就算将房子拍卖,所得的款也入不了这些人的眼,便一直让他们安然住到了现在。 “小心些楼梯,慢点没事。” 侯恩杰家在二楼,因为小区楼层低的原因,也并没有配备电梯,程喻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彭杵言,生怕不小心伤着他的伤口。 自从出事后,石思彤还一步都没出过门,就算是彭杵言来了,都要求对方站在门外给自己打电话。 来到局里提供的地址后,彭杵言拨通了存在通讯录中的号码。 响过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石思彤那怯生生的声音:“你带别人来……干什么……不是只让你一个人来吗?” 看样子,对方已经在猫眼上将门外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意识到这点,彭杵言当即抬头看向门处:“你放心,她是我的朋友,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相信我。” 昨晚在跟赵其顺聊到石思彤现在地情况时,对方已经告知,处于排外阶段的石思彤会拒绝一切除了彭杵言外的人。 但只要他慢慢哄着对方,也是可以改变对方想法的,毕竟在受了那种刺激后,对方已经从潜意识中开始依赖彭杵言了。 “这次带她来就是在屋子里保护我们,不需要你跟她说话,你看可以吗……” 彭杵言将语气放缓,用询问的口气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旋即挂断。 看着手机上对方已挂断的提示,彭杵言苦笑一声:“果然还是不行吗?” 但下一刻,眼前的门打开了。 客厅内的各种泡面盒堆积在一角,但整个房间却称不上是乱,原因就是整个房子里的家具都被搬得搬,卖得卖,客厅里只有一套简易的木桌木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显得非常空旷。 石思彤直接拿着杯子从水龙头处接了两杯水摆在了彭杵言和程喻圆面前。 看得出来,她现在地精神状态要比在医院的时候更加糟糕,双眼无神,且头发油到翘边,打起了一个个结都毫不在意。 “我丈夫他……在7月4日的时候,说是要出去见一位父亲的老朋友,就是那次回来后,他就跟我说有了名单,只要将那些除了他之外的九个人全部杀死,就能翻身……” 石思彤说着,当即抄起了水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彭杵言本想伸手阻止,但无奈伤口不允许他手抬那么高。 父亲的老朋友…… 程喻圆翻着这几日的笔录,端详了几眼后,便将其推到了彭杵言的面前。 但即便后者不看也能记得清清楚楚,昆尼尔在矿场出事之前,与侯宏远是故交。 “我问过萱萱了,她说她的老板是在7月2日回国的,这个时间也太过于凑巧了……” 目前掌握的这些线索,全都指向了这位当初矿场出事后第一时间撤资全身而退,时隔四年后又重新回到这片土地的,昆尼尔。 彭杵言眯了眯眼,继续开口道:“你说你丈夫是在7月9日出去的,尸体于当日晚上被发现,他出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去见什么人?” 对方摇了摇头:“他只是接了个电话,之后就满脸慌张地跑了出去,之后……之后就……” 彭杵言沉默了。 那日的通话记录他是有映像的,警方对侯恩杰的手机进行了排查,发现那个号码来自于一个无法被定位的海外电话,看起来,当时就已经能确定,打电话的人,就是凶手了。 回国时间。 海外电话。 父亲的老朋友。 这些线索,无一不指向贝拉米。 彭杵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他眉头紧锁盯着石思彤,遗漏了什么,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那个关键性的线索! “对了,当时我中枪后,那个黑衣人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不自量力,我能听得出来,那种口音是外国人特有的,音调不分的口音……昆尼尔,一定是他!” 彭杵言当即双眼放光看着程喻圆道,然而对方眼中却闪过几分沉重:“可是萱萱跟我说,昆尼尔他压根不会中文啊……” 所以才要雇她做翻译。 第27章 案情梳理 “一个来华做了多年生意的外国人,居然不会中文?” 彭杵言当即诧异道,做生意上的钩心斗角,可不比任何地方要轻松,如果翻译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那很容易轻轻松松毁掉一桩生意甚至导致一家大公司被连根拔起。 因此在谈生意的时候,起码要自己懂一些合作方的语言,而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翻译。 可这昆尼尔…… 程喻圆点点头:“萱萱已经把该说的都跟我说了,之前昆尼尔的翻译结了婚怀了孕,便辞职了,之后才给了萱萱这个工作机会,据说成为他的翻译条件极其苛刻,不仅要翻译能力过硬,对身世背景的调查也堪比政审。” 是吗……这样的话或许就能避免自己的翻译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吗? 生意上的事彭杵言不太懂,但他知道,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昆尼尔,但唯有不会中文这一线索,有待考证。 接下来,便是本案最重要的问题:“石女士,那份死亡赌局的名单对这次的案件侦破非常重要,还请您能提供给我们。” 彭杵言认真地看着对方,这份名单,是警方能不能拿到案件主动权的唯一机会! 可话音刚落,对方却突然面露惧色:“什么名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神色显得非常慌张,突然起身紧紧握住了程喻圆的手:“我丈夫跟我说过有一份名单,但他没跟我说过具体是什么人,从第一个开始杀的话,那个人就是个记者,记忆深刻的还有个警察,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啊!” “石女士,您先别激动。” 程喻圆被对方突然的异常吓了一跳,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背捏得生疼。 对方突然松开手,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将头埋在了阴影中:“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名单的内容,它们都在我丈夫的脑子里,我丈夫跟我说,那个外国人让他一字不差地背会之后,才放他回来的。” 外国人? 背会…… “放?!” 彭杵言跟程喻圆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字,虽然抠字眼没什么意义,但为何对方会用放这个字?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宽敞的房屋内,压抑从墙角缓缓渗出,随后开始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空间。 “石女士,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彭杵言看着神情恍惚的石思彤,出声询问道。 自己与程喻圆在这里梳理了一会案子,对方都没有要插话的意思,如果没有要提供的线索,她这种情况还是尽量给个安静的环境休养比较好。 石思彤怔怔地看向彭杵言,眼神犹如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呆滞地摇了摇头。 重新坐回急救车,经过一上午的暴晒,车内的空气变得极其闷热,陪同的护士打开空调吹了一会这才将那股闷热感从车内剔除。 “你怎么看,你是觉得昆尼尔就是那天袭击你的黑衣人吗?” 车子刚刚发动,程喻圆当即开口讲出了自己的疑惑。 虽然说猜测可以说是几乎完全合理,但说白了目前的阶段都是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只是为后续的调查确定一个方向,但彭杵言似乎已经认定了嫌疑人的身份。 “这个人疑点太多了,刚才的那些猜测都需要验证,而且会不会说中文,我觉得他想装也能装出来。” 经过一上午的磨合,彭杵言已经找到了与伤口和平共处的规律,几乎已经不会扯动伤口感受到疼痛了。 他看着程喻圆笔记本上满满当当的笔录,旋即将头望向窗外,侯恩杰房子的窗口黑洞洞一片,凄神寒骨。 “我们提出的假设合理,但仍然存在很多无法解释的问题。” 他仔细思考着,开始梳理起本次案件: “第一,昆尼尔要杀害侯恩杰的动机是什么?” “曾经合作伙伴的儿子,现在身负巨债,昆尼尔要杀他,除非是侯恩杰可以威胁到他什么。” “生意?名声?还是……” “两人在生意上并不存在合作关系,并且是通过侯宏远为核心建立的关系网,如果昆尼尔千里迢迢从美国赶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杀侯恩杰,那有没有可能四年前的矿难其实跟昆尼尔有关,且侯恩杰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是啊,杀人动机,要抓捕犯人,不能绕开杀人动机。 程喻圆将彭杵言的问题写在了笔记本上,这也是专案组之后的调查思路和方向。 “第二。” 彭杵言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个黑衣人无论是力气还是身高,都压我一头,想要背动侯恩杰是完全可能的,如果名单真的是昆尼尔提供给侯恩杰,而之后又为了名单试图将这对夫妻灭口,那死亡赌局的幕后……会不会就是昆尼尔?” 说到最后,彭杵言的手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听着彭杵言的问题,程喻圆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他大胆的推理,居然大胆到了这种程度,居然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专案组如今的最大敌人! 但乍一听,这猜测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前些日子常队和各位有名犯罪专家的分析,基本上对幕后做了个简单的社会地位画像,首先是富可敌国,手眼通天,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而后有很大的可能是境外势力……如果真的按你这么说,现在都还抓不到任何明显疑点的昆尼尔完全符合这几点……” 程喻圆说着,语气也逐渐凝重起来,真的这么近吗,几人离真相,真的就这么近吗? “不对,太简单了。” 彭杵言摇摇头,从19年开始,死亡赌局如同梦魇般一直追着专案组不放,每位专案组的成员都耗尽心血,甚至为其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或事。 对方布局,谋略,甚至能在天网恢恢之下肆意妄为,就这么推出幕后……太简单了。 突然,彭杵言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手不方便接,程喻圆为他将电话接通,还开了免提。 是个陌生号码。 “哟,大英雄的儿子,我想在这起案件的调查上,我们可以稍微的合作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了令人讨厌的声音。 第28章 人间蒸发 “不是说你请客吗……怎么就点了两份?” 望着面前两碗飘着热气,洒满了香菜但没有一点葱花的麻辣烫,彭杵言蹙眉问着乔宁伟。 小吃街,香香麻辣烫,一家在小巷里名不见经传的麻辣烫小店,弥漫着年代的气息。 开店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妻,很显然乔宁伟是这里的常客,但男主人似乎有点健忘,在跟乔宁伟聊天的时候,每聊几句都会问起相同的问题。 乔宁伟瞥了他一眼,当即笑道:“你现在可是伤员,吃不了辛辣,关键这里也不卖粥,只能委屈委屈你饿一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碗推在了程喻圆面前:“我爱吃香菜,要是觉得不够辣可以自己加,吃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埋头吃了起来,看乔宁伟狼吞虎咽的模样,那叫一个香。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碗刚出锅滚烫的麻辣烫就已经见了底,他拿了些纸擦了擦嘴,看着程喻圆面前完全没动筷子的另一碗,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就算是给你点了你也不吃,其实这一碗也是我点给自己的。” 说完,当即将碗推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电话中,乔宁伟说在针对昆尼尔的调查上有了重大突破,但存在许多无法理解的点,希望能通过石思彤的证词来互补。 之后交谈中,双方决定面谈,乔宁伟主动提出了请客,将两人约到了这里,结果到头来却只顾着自己,丝毫不考虑彭杵言的身体和程喻圆的形象问题。 很快,又是一顿狼吞虎咽,他的面前就这么叠了两个空碗。 乔宁伟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躺在椅子上将背心撩起,露出肚子正对向了店里的风扇。 程喻圆实在忍无可忍,当即将笔甩在桌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来分析案情的吗,要没什么事我们可就走了!” 见状,彭杵言也同样皱眉看向乔宁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诶诶诶别这样啊,这不是得酒饱饭足之后,才能有精力梳理吗?” 见程喻圆升起,乔宁伟的态度终于摆正了些,他从放在地上的军用背包中翻出了一本破旧的本子,过程中彭杵言也注意到了他那因训练和作战,满是老茧和伤痕的手。 乔宁伟懒洋洋地翻着本子,眼前一亮道:“诶,这不就有了。” “先说说我查到的哈,说实话,但凡常队给我配个助手,我也不至于找个走后门的帮忙。” “你!” 程喻圆攥紧拳头刚想怒怼,却被彭杵言拦下。 后者的表情完全不恼,而是轻笑着看向对方:“行啊,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个被开除军籍的有多大能耐。” 话一出口,那乔宁伟的脸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好几次想说话却都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小声切了一声,自认吃瘪。 看着他的模样,程喻圆忍不住捂嘴小声笑起来。 互相戳痛点嘛,彭杵言会,常高实教的。 “咳,这个昆尼尔吧,在侯氏国际煤炭有限公司破产之前,手里握着的可是公司40的股份。” 乔宁伟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在场的二人不可思议的同时抬头。 百分之四十,什么概念,那是煤矿公司的第一股东啊! “但在出事后,这些股权又重新来到了侯宏远的手上,两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侯宏远居然甘心让自己承担一切债务,让昆尼尔全身而退。” 乔宁伟说着,随后取出根烟来叼在嘴里:“闻不了烟味吧,我这人就这爱好,喜欢叼根烟说话,但就是不抽,哈哈哈。” 结果就是没人理会他那尴尬的笑声。 “侯宏远不是在出事后就扔下自己的儿子跑到国外去了吗,说不定这两人早就商量好了,让昆尼尔全身而退,最后自己住在国外,让昆尼尔在国内继续发展。” “说不定现在昆尼尔的公司,还有侯宏远在提供资金呢。” 不过乔宁伟刚刚提供的线索,彭杵言都听在耳中,仔细分析着。 但在他说完自己的猜测后,乔宁伟当即翘起了二郎腿,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敲着桌面:“你看看你看看,像这种大人物的事情啊,你们警察根本就接触不到太多,要不是我靠军队的资源啊,估计你这辈子也想不到,当初出国的,根本不是侯宏远。” “什么?” 彭杵言瞪大眼睛,震惊间不小心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但比起这个,刚刚乔宁伟说的话更让他无比震惊。 不是侯宏远,出去的不是侯宏远? “当时侯宏远的偷渡方向是中东地区,那里当时还处于战争当中,但那个代替他逃走的人,还是被查到了,为了查到这些啊,我动了些小心思。” 乔宁伟笑笑,随后继续道:“不过那人身上带了很多钱,加上战争期间人人自危,给了钱后就放走了,而国内的记录则一直记录着是侯宏远当年偷渡出国的。”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侯宏远还在国内?” 彭杵言无法相信乔宁伟所说的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方为何要将财产全部转移,而且没了身份证在国内就相当于失去了身份,他该如何活下去? 看着他仔细思考的模样,乔宁伟那吊儿郎当的神情也有所收敛了一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从出事后大家都以为侯宏远出国了,事实上他在国内也确实如同消失了一般。” 消失…… 侯宏远没有出国,那他岂不就是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吗? “出事后,昆尼尔不仅没任何损失,反而还大发了一笔横财,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不顾自己儿子的安危,且相信一个外人,还将资产全都……” 彭杵言的额头渗出冷汗:“除非这一切,都不是侯宏远亲自做的,四年前,无论是转移财产,还是让替身伪造出国记录,这事无论怎么想都邪乎。” 一个活人为了生存,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 但前提是,他是活人。 第29章 警警合作 “所以侯宏远其实有很大的可能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听出了乔宁伟的弦外之音,彭杵言也直接将对方的想法摆在明面上,不再跟他绕关子。 而且这家伙将线索都讲出来,但最后的结果非要让彭杵言自己猜,目的不就是为了试探他吗? 彭杵言的话刚说完,乔宁伟当即大腿一拍:“行啊你小子,走后门进来的还能听出我的意思,如果走正式考试的路线,我敢打包票你肯定也能穿上这套警服。” “……” “算了,你开心就好。” 彭杵言已经无语到不想再去争辩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身旁的客人正逐渐减少,确定继续呆下去不会影响后面的人就餐时,便继续开口:“所以呢,你查到了这么多,还跟我合作什么。” “这不是有些遇到的问题,需要死者他老婆那边的一些信息嘛。” 乔宁伟干笑两声,随后拿出了一根笔在纸上画了画,发现不出水后,当着两人的面就开始甩。 程喻圆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即皱着眉头将自己的笔递过去:“行了行了,用我的笔吧,别给人家把墨水甩得到处都是。” “不错,还真是人美心善。” 对方调侃一声,随即便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了起来,边写边开口:“现在这种严峻的时刻啊,我们就得学会信息共享,之前打赌那事,作废,作废哈。” 看起来,这人天生是个滑头,还喜欢临时变卦。 见二人不说话,乔宁伟便清了清嗓子:“从昆尼尔的国内账户下手,我查到了他每个月都会给一个固定账户打三万块钱,破译后查到该账户的注册人,是石思彤。” “什么?” 彭杵言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震惊了。 虽然他很讨厌眼前的这个家伙,但又不得不承认,乔宁伟查到的信息,对他而言都格外震撼。 震撼过后,便是各种无法想通的疑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侯宏远的公司出事之后,当时石思彤跟侯恩杰还没有结婚,但已经是谈了很久的男女朋友,这些事情,她跟你交代过吗?” 彭杵言摇摇头,皱紧眉头道:“说起昆尼尔的时候,石思彤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厌恶,我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审讯又接二连三地被打断,这些敏感的问题我没太敢问。” “起码侯恩杰对此事是毫不知情的。” 听罢,乔宁伟最终点燃了嘴中滤芯已经湿透的烟。 看着那一缕缕青色的烟在不大的小店里环绕,彭杵言思绪万千:“出事的矿洞,昆尼尔要买下来干什么?” 他为什么不直接买一块好一点的地,反而买下来当年出事的矿洞,不是为了继续挖煤,却要大费周章地将矿洞填起来。 “还能干什么,建工厂呗。” 乔宁伟将嘴中的烟呼出:“这些外资企业老板,心就是坏,一个个都大老远地跑过来,把工厂建在咱的土地上,污染的也是咱的环境。” “不过开个新厂子,倒是能增加这边的就业率,推动城乡发展,政府部门对他们大力支持,况且人家朝九晚五有双休是真的落实到位了,等我哪天被警局开了,我也找个外资企业玩玩去。” 这家伙,真是越扯越远了。 建设工厂,非要去那种地方吗? “在修建建筑前,还要把那里填平,然后再搞建设,花那么多冤枉钱是一个成功商人该有的行为么?” 虽然目前来讲确实看不出这个废弃的矿洞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但彭杵言总觉得,这个寄宿着陈年亡灵的矿洞中,一定掩盖着什么。 没有人可以回答彭杵言的这个问题。 太少了,线索还是太少了。 “矿洞……那地方你们确定已经把该搜的地方都搜了?” 说起案发现场,乔宁伟当即来了兴趣,案发的时候,他刚被军队踢出来,还没有做下一步的安排,中间加入了专案组,到现在都没接触过第一现场。 程喻圆点点头:“都搜过了,除了尸体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而且那里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可以勉强算得上是抛尸现场吧,线索少得可怜。” 听完这话,乔宁伟那紧锁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在我国边境,也有不少矿洞,边境秩序较内地来说比较松散,安全事故排查不严谨,出事的矿洞很多……而之前在执行反恐任务的时候,我曾经去过这种地方。” 回想起在部队里的生活,乔宁伟的眼中还是露出了些许向往。 “发生矿难的矿洞,空间被切割成很多零碎狭小的几块,恐怖分子就躲在那种犄角旮旯朝你开枪,很难被找寻到……” 说到后面,乔宁伟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光是从他说的这几句话中,彭杵言就能想象到这次战斗的伤亡有多大,这就是军人优先的理由。 “当时专案组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那些小角落,还真没去看。” 程喻圆将真实的情况讲了出来。 现场的搜证一般都是她来完成,但当时情况紧急,只给现场的刑警准备了口罩,虽然有用但作用不大。 当时每个人头上都戴着头灯,交谈间很容易相互晃到,加上空气弥漫着煤尘,以及一整日没休息早已疲惫的身体,程喻圆已经圆满完成了现场的勘察任务。 “看了当时的现场照片,可以啊妹子,能完成这种程度的搜证已经相当不错了。” 乔宁伟整个人躺在椅子上,冲着店里的男主人道:“叔,能不能给我们买点西瓜啊,到时候钱还是转给你!” 两人很熟,完全就是老朋友。 对方笑着应答一声,随后便出去了。 彭杵言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自己本就不安的猜测,加上乔宁伟方才的分析,不安感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水一般,开始在他的胸腔当中肆意蔓延。 “可案子不会因为你很努力了就会被侦破,看起来,我们还得再去现场一趟。” 第30章 谁的尸体? “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伤有多严重,你居然还想带他去矿洞那种地方?” 乔宁伟的电话中,常高实的声音格外刺耳,当他提出要带彭杵言再次重返现场时,对方当即勃然大怒。 这也是为什么彭杵言不自己找他,而是让乔宁伟代自己去提出申请的原因。 乔宁伟看着正在身旁偷笑的两人,清了清嗓子道:“常队长,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我们的发现对本次锁定嫌疑人非常重要,很有可能在矿洞下还有一具尸体。” 还有一具尸体? 谁的尸体? 彭杵言听罢当即瞥向乔宁伟,为何刚刚在跟自己梳理案情的时候没有说这些?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时不时传出一些翻找东西的声音,几分钟后,常高实这才继续道:“行,但是有一个前提,必须给我好好保护好小彭,但凡他有一丁点不舒服,马上离开矿洞明白吗?” “这还用说,你就放心吧常队,没想到我刚来警局就要立大功一件了!” 乔宁伟又露出了他招牌的痞子笑,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一转身,只见彭杵言正神色凝重地望着他,当即干笑两声摆摆手道:“怎么了走后门的,我已经让常队长同意带你一起去现场了,怎么这么不高兴?” “明知故问就算了吧。” 彭杵言没有心情继续跟他开玩笑:“刚刚你说的矿洞下面还有一具尸体是什么意思,当初救援的时候已经将所有失踪的工人全部找出……你的意思是,侯宏远……” “嘘!” 当彭杵言说出这个名字时,乔宁伟连忙捂住他的嘴,随后看了看周围的群众,当即压低声音着急道:“隔墙有耳懂不懂,有事情上警车说,他那么大的人物,安插几个眼线咱们根本就注意不到!” 半小时后,程喻圆开着警车在宽敞的国道上慢慢行驶着。 大下午的正值上班时间,大多数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国道上穿梭的车辆也寥寥无几。 “我说程妹子,你是刚拿驾照吗,开这么慢,都说了让我开让我开还非不让。” 乔宁伟百无聊赖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度过,但路程才刚行驶完一半,急性子的他实在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呵,让你开?” 程喻圆当即冷笑一声:“恐怕等去了现场,彭杵言的伤口都被震裂开了,我可得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 也就刚开始的时候乔宁伟还能嚣张跋扈些,现在在专案组这边,他已经逮不着半点便宜了。 来到矿坑后已经是傍晚,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现在这矿坑周围居然已经大变了模样。 围绕着矿坑一周的地方都被拉起了警戒带,且现场有不少人分布在隔一段一处的地方,像是在把守一样。 在矿坑前还立起了两个大灯柱直直地对着入口。 “这整的怎么跟监狱一样,什么情况这是……” 车还没熄火,乔宁伟看着现场的情况,有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彭杵言看着这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场景,当即掏出手机查看着日期,当初在案发现场就听说了本月20号矿坑将会开始填充,而今天是7月15号,这项工程已经到了准备的阶段。 不断有拉满了泥土的货车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即便是借着夜色,也依旧在不断赶着工期。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乔宁伟质疑道:“外国人可是严格遵守朝九晚五工作制度的,现在已经七点多了,还在让员工工作,就这么想把坑给填上啊?” 这么急,倒像是在急迫地想要掩盖什么。 “请问你们是……” 几人的身后,一位带着安全帽的工人注意到了他们。 彭杵言应声回头,看清了对方挂在脖子上的工牌:项目总监。 他当即掏出自己的警察证递向对方,同时开口道:“我是负责侯恩杰命案的刑警,此处为案发现场,我们需要再下一次矿洞,进行第二次侦查,还请您能配合。” “啊?下矿坑……这……” 项目总监听罢来意后,当即面露难色。 彭杵言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乔宁伟一把闪身到面前:“怎么着,这可是命案,难不成你是凶手,怕我们找到证据不敢让我们下去查?” 简单粗暴的言辞,往往比好好说话更有用。 看着项目总监马上表示自己会配合,彭杵言意识到自己真的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去学习。 “喂,有几位警察同志要去矿坑下面进行调查……是吗,好的,我帮你转达给他们。” 挂掉电话后,项目总监看着彭杵言几人叹了口气,随后道:“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施工队,是政府外包的,只是收钱办事,按程序走流程,帮不到你们几位。” 他顿了顿,随后指着不远处的临时集装箱房,继续道:“这块地现在已经相当于是巴奥都城的地皮了,几位需要去找他们的老板申请,得到批准后才能下去,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这位项目总监便继续去指挥卡车通行了。 “这么麻烦,我还就不信了!” 等了好半天,结果还得走流程? 乔宁伟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扔下彭杵言两人,让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气冲冲地朝入口走了过去。 于是就有了接下里的这一幕,彭杵言看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小,当他靠近大门口的时候,五六个保安围了上来,就算是乔宁伟掏出了自己的警察证,对方也只是摆摆手,朝他说着什么。 但光是从肢体动作来看,乔宁伟的交涉看起来非常失败。 最后他指着对方大喊着什么,眼瞅着就要动手,结果乔宁伟当即一拳抡倒一个保安,随后转过身气冲冲地走了回来。 直到走近时,彭杵言才看到了对方脸上那难看的神色。 乔宁伟瞅了瞅彭杵言,一脸的不满道:“看什么看,跟我去找他们大老板申请去。” 第31章 鳄鱼的眼泪 “请问,三位有预约吗?” 来到那一排集装箱临时住房的门前,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黑人保镖出手将几人拦在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非洲土生土长的黑人,总之看他们那样子,彭杵言觉得如果选择硬闯,他们这边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乔宁伟冷笑一声,当即取出警察证在他们脸上晃了晃:“这些大人物啊就喜欢装清高,还预约,哪有那么多人找他啊,看清楚啊你们两个,在我们中国,这玩意儿比那什么预约好使。” 那两个黑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拿起了对讲机就是一顿叽里呱啦。 好在彭杵言他们三个人都能听懂英文,对方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有三个警察找上门来了,老板要不要见他们,如果不想的话我们就想办法将他们忽悠走。” 之后那对讲机里不知道传来了些什么声音,那两个保镖在一顿okok后,便重新看向三人:“三位请跟我来,我们家老板愿意见你们。” 跟在两个黑人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程喻圆靠在彭杵言耳边悄悄道:“彭杵言,刚刚这两个人说中文也带有那种明显的口音,那日袭击你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听程喻圆这么说,彭杵言瞬间警惕起来,但在走了几步后就排除了嫌疑。 无论是刚刚在门外拿对讲机通话,还是在这错综复杂的集装箱中间穿梭,为几人开门时的动作,彭杵言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惯用手都是左手,而那天袭击他的黑衣人,是正常的右撇子。 而且从他们硕壮的骨架来看,黑衣人是没有他们这么宽大的。 想到这里,彭杵言摇了摇头,如果这两个黑人是黑衣人的话,肯定跟昆尼尔脱不了干系,但毕竟真相就是真相,不能胡诌。 昆尼尔所在的集装箱在最里面,乔宁伟跟那两个黑人闲聊间,得知了这个工厂预计能为将近两万人提供就业岗位,大大缓解当地的就业压力,是国家重点扶持的扶贫项目,所以昆尼尔才选择亲自在这里监工,力求一个完美。 “到了。” 一边聊着天,几人便被带到了门上挂着“konie”字样牌子的集装箱前。 这种房子彭杵言还只在一些小区的围墙旁见过,记得好像是100块一个月,一个小小的空间内挤满了各种生活必需品,目标人群大都是远道而来打工的农民工们。 “e on。” 彭杵言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便飘出来一句外国男音。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彭杵言的瞳孔当即紧缩,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日在他耳边说话的黑衣人,就是屋子里的这个人! 注意到他的反应,程喻圆也明白了一切。 轻轻推开门,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蓝眼睛棕头发,穿着白衬衫正坐在办公桌上低头在电脑上敲击着的白人,他的下颚是一圈浓密的胡子,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的模样,他的眉头紧蹙,似乎是在处理什么很麻烦的项目。 而在房间内,还有另一个熟悉的人。 “圆圆?” 米白萱正在平板上查看着数据,协助昆尼尔处理项目。 但当她顺着打开的门看向来人后,却发现进来的三个警察中有一个陌生面孔,另一个则是认识过的彭杵言,而那位女警,居然是穿着警服的,自己的好闺蜜程喻圆。 对于程喻圆的突然出现,她显得非常意外。 而米白萱在这里,程喻圆也是没想到的。 “got it?(认识吗?)” 昆尼尔推了推眼镜,看着两人的表情抬头道。 米白萱点点头:“yes boss, he"s all y friends(是的老板,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 (以下对话用括号括住的都是英文,为了阅读观感,这里直接进行翻译。) …… “(原来是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真是有失远迎,请坐,都请坐。)” 昆尼尔听罢,连忙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笑着起身招待起了众人,还向彭杵言伸出左手,倒是显得彬彬有礼。 可他每说一句话,彭杵言都能听出那日黑衣人在自己耳边说话时那熟悉的音色,绝对错不了…… 他说自己不会中文,还专门雇了一个刚毕业没有社会经验的单纯大学生做翻译,究竟有什么目的? 彭杵言看着对方伸出的左手,不易察觉地轻轻皱眉,自己的伤口在右边腹部,右臂活动同时也会牵动伤口,对方很明显是故意的。 自己穿着警服,伤口在衣服下面掩盖着,而他的伤口,只有当日的黑衣人清楚! 握手是国际礼仪,先握手的人伸右手也是常识。 现在是在昆尼尔的地盘上,没有证据抓他,就这么嚣张吗? 面对对方好似在挑衅的笑容,彭杵言刚想伸手,却被乔宁伟抢了先。 只见他伸出那满是老茧的手握住了昆尼尔:“大企业家,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哈哈哈哈哈!” 看着昆尼尔鄙夷的目光,米白萱及时将这句话翻译成英文讲了出来。 没想到他这人,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乔宁伟的出头,让彭杵言内心中顿时洋溢起了一股暖意。 小插曲过后,彭杵言三人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昆尼尔的集装箱可跟外面那些不一样,他是将两个集装箱横着拼在一起,将衔接面切割开焊死,从而拥有了两倍的空间。 即便是有五个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昆尼尔先生,很抱歉打扰您的工作时间,但侯恩杰在矿坑自杀一事,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彭杵言故意将侯恩杰的死说成是自杀,毕竟这是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伪造自杀。 如果对方真的是凶手,不打草惊蛇是最优解。 话一出口,昆尼尔看向窗外的夜幕重重叹了口气:“(听说了,实在是一个令人惋惜的消息,我与他的父亲曾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创业,将企业发扬光大,侯恩杰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真没想到居然……)” 他的表情十分悲伤,如果不是在说话间眼神偶尔试探性地瞟向彭杵言,演技就堪称完美无缺了。 第32章 龙头企业 “(既然您也对侯恩杰的死感到惋惜,那我们就放心了。)” 程喻圆轻笑一声,当即接过了话茬:“(经过我们的调查,您的合作伙伴,也就是侯恩杰的父亲侯宏远在四年前并没有出国,而是找了个替身,对此您可知道什么内幕?)” “圆圆……” 面对程喻圆的询问,米白萱有些错愕,她不知道自己的老板为何会跟命案扯上关系。 但与她的失措不同,昆尼尔不慌不忙地翘起二郎腿,露出惊讶的表情:“(当然不知道,我跟侯老板只是单纯的商业来往,私下并没有什么私交,当年的事情我也没有太过于关注,在我们商界侯老板算是个成功人士,但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我也为失去这么一位朋友感到很难过。)” “(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内情么?)” 听着这种不痛不痒的回答,彭杵言语气严肃道。 昆尼尔摇摇头,摊了摊手以一种缓慢的语气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以向天发誓,彭警官。)” 但这种高昂的语气,仿佛就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彭杵言暗暗攥紧拳头,对昆尼尔的审问不在今天的计划内,首要的事情,就是下矿洞进行调查。 想到这里,他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放缓,随即开口:“(我们这次前来,是想向您申请一下去矿坑内部进行二次调查,您也知道,矿洞就是当初发现侯恩杰尸体的地方,我们有些疑问需要现场的证据进行补充。)” 话刚说完,昆尼尔当即面露难色:“(很抱歉彭警官,矿洞里已经由专业人员进行了测量,某些关键的地方都做好了标记,若是三位下去导致标记模糊,还得重新进行测量,虽然我实在是想让侯恩杰那个孩子死得清清白白,但很遗憾,我还是个生意人。)” 他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彻底惹怒了彭杵言。 心中的无名火翻涌,他当即站起身来,瞪着昆尼尔:“(先生,这可是命案!)” “(那么警官,请问您下去矿坑中,就一定能保证找到所谓的证据吗?)” 昆尼尔用手巾擦了擦手,随后抬起头来注视着彭杵言道。 能吗? 彭杵言愣住了,因为到现在几人的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需要在矿坑里搜寻到证据后,才能坐实他们的猜测,但究竟能不能找到想要的证据……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昆尼尔则是用叉子叉起一块削好的苹果,不紧不慢吃了起来:“(警官您稍安勿躁,本公司这次的项目可是承担着整个崇杨市经济发展的重任,就连市政府都将其列为重点扶持项目,如果本公司因为警方的无端猜疑而造成经济损失,凭您的个人实力,能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吗?)” 后果……人命关天! 彭杵言想继续说什么,一旁的程喻圆却拽了拽他,悄悄凑近道:“巴奥都城可是我们崇杨市的龙头企业,我们市将近三分之一的工人都是在这家公司旗下工作的,听说就连市长都亲自接待昆尼尔,想跟他建立好长期的合作关系……”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让彭杵言看向乔宁伟。 恐怕在查昆尼尔资料的时候,乔宁伟早就查到了这些,拥有如此庞大的资本,就连没心没肺的他此刻都选择了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侯恩杰的妻子曾说,在您回国后的不久,侯恩杰曾找过您,当时主要是聊了些什么话题呢?)” 话一出口,彭杵言便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对方怎么可能对自己说实话。 果然,昆尼尔的回答跟他想的也差不多:“(不过是久别重逢后相聚一次罢了,并没有聊什么。)” 彭杵言咬了咬牙,最后只得站起身来,面色难看地看向对方:“(感谢您这次的配合,打扰了。)” “(没关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提问,我一定尽量配合警官的工作。)” 对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彭杵言,一字一句道。 呵呵。 现在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下矿坑,除此之外没什么好配合的了。 推开集装箱的门,彭杵言前脚跨入去后,顿了顿,突然转身道:“(听说曾经有个叫阮飞尘的记者也曾骚扰过您,当时的报道给您还有侯恩杰都带来不小的困惑。)” “(哦,你是说那个偷拍的狗仔吗,当年确实让人非常厌恶,不过真没想到侯恩杰他居然找人……)” “!” 昆尼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慌忙地捂着自己的嘴,怔怔地看着彭杵言。 彭杵言咧嘴一笑,当即挥挥手:“(那就后会有期吧,大老板。)” “真是白跑一趟啊,也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程喻圆不断挥着手,驱赶着在灯光下聚集着的蚊虫,夏季的夜晚本就无比燥热,加上这些嗡嗡作响的虫子,实在让人难受。 看着她烦躁的模样,彭杵言笑了笑:“谁说一无所获的?” “临走时我故意丢下了一个陷阱,昆尼尔自己上当了,很明显他一直在关注侯恩杰的动向,有可能关心的,是他有没有在清理死亡赌局的参与者。” 想起方才昆尼尔惊觉后话戛然而止的模样,彭杵言的眼神中缓缓升起一丝狠意:“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猜测吗,他昆尼尔就是这死亡赌局的幕后,如果他一直在关注侯恩杰,就说明他清楚死亡赌局,无论是提供名单,还是事后的灭口,跟他脱不了干系!” “你小子,真有一套啊!” 乔宁伟哈哈大笑了起来,彭杵言的表现,让他一改之前的刻板印象。 但笑声结束后,几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到头来案件没什么进展,下一步又该怎么办,该查什么,从哪里查起呢? 三人各怀沉重的心情来到警察旁,乔宁伟却突然对着警车大喝一声:“谁在那里,不许动!” 彭杵言和程喻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后,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高举着双手,从警车后面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第33章 合作 “阮飞尘,好家伙,我早该想到这种地方你一定会出现的。” 看着黑影缓缓从车后面走出来,彻底暴露在灯光下之后,彭杵言看着他那窘迫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 刚刚在与昆尼尔针锋相对的时候还说起他,这种轰动全市的大项目,阮飞尘这种无良记者怎么可能会放过抢占头条的机会? 只见对方听到彭杵言的声音后,脸上那勉强撑起来的笑容瞬间垮掉,整个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警官,又是您啊……啊哈哈,您听我解释,这次我可真没做什么缺德事,只是来暗访,走的都是合法路线,这记者证能不能留下……” “认识?” 乔宁伟看着两人聊得有来有回,眯起眼睛疑惑道。 彭杵言干笑两声,看着阮飞尘窘迫的模样:“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无良记者,用非法的手段获取新闻,但每次都能钻了舆论的空子逃脱制裁,这不是又碰上了?” 前几天刚因为这事被那李辉一顿打,现在刚好了些就又开始干起了老本行。 见彭杵言这么回答,乔宁伟点点头:“行哈,你们不是什么熟人那我就放心了。” 他说着,缓缓走向警车的驾驶位车门前,从车顶上拿下来一个小东西扔给彭杵言:“走后门的,接住了!” 后者将其一把捏在手中,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支录音笔,而笔的末端还绑着一小节滑滑的长条装物,捏了捏还有点粘。 “你这小子可以啊,要不是我受过侦查训练,今天还真要被你这小伎俩给算计到了。” 乔宁伟一把将阮飞尘用胳膊拦住,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现在可是有物证在手上,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都能算上是间谍罪了,国家公职人员掌握的未公开信息都属于国家机密,私自窃取,可是背叛国家的重罪!” 几句话下来,那阮飞尘全身顿时开始微微颤抖,他惶恐地看向几人,哆嗦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几位了解一下关于新项目的建设情况而已,没有窃取国家机密的想法,各位饶了我,饶了我吧!” 他在这边求饶,而彭杵言这边却皱着眉头研究起了手中的录音笔。 这玩意放在车顶上,警车一发动就给掉下去了,他这么做能有什么用。 不过在看到那一段长条状物,他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彭杵言缓缓走到了警车门前,只见警车的门把手上也连着一条长条状物,它直接垂向地面,长度可以直接延伸到车顶。 很明显,这长条状物与录音笔上的一小段原本是连着的,是因为被乔宁伟扯断,这才导致长的一端垂在了地上。 “粉条?你给我们车上栓一段粉条干什么?” 程喻圆在摸了摸那长条状物后,立刻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她厌恶地看着阮飞尘,这家伙自从那天跟踪自己后,就开始变得阴魂不散了。 “我明白了。” 彭杵言恍然大悟,随后瞥向阮飞尘,神色逐渐变得严峻:“为了获得情报,你还真是不择手段,我倒觉得你真的挺像间谍的,如果不是间谍,那还真是屈才了。” “粉条这种食物,用水泡的时间越长也就越软,但倘若能控制好时间,就能得到一根韧性恰到好处的条状物,可以拉动像录音笔这种比较轻的物体。” 随后,彭杵言走到警车前,将车门拉开:“你将录音笔连接着这根韧性恰到好处的粉条放在车顶上,趁着夜色做掩护,以为我们发现不了。” “我们只要一开门,这车把手牵动着粉条往外拉,正好能将录音笔挂在车门内侧。” “之后就不用说了吧,无论这根粉条的韧性有多好,只要车门一关,一夹,粉条就会被一分为二夹断,落在车里,随后我们在车里的一切对话,都逃不过你的监听。” 看着录音笔上的蓝牙模式,彭杵言讲完了他的推理,也扯下了阮飞尘的遮羞布。 录音笔开着蓝牙模式,只要事后阮飞尘靠近警局用手机将蓝牙连接,里面所录制的内容便会统统传输到他的手上,而这些内容,便是他们在警车内聊的一切。 其实阮飞尘本能躲过被发现的命运,可惜专案组来了一位曾在反恐部队中待过的成员,哪怕一点小细节暴露,他都无处遁形。 “好了,犯了这种事,等着被判间谍罪蹲监狱吧。” 乔宁伟说着,直接抽出口袋中的手铐将其拷了起来。 等阮飞尘反应过来,他的手腕已经跟警车内的坐椅铐在了一块。 “警官,不是这样的警官,我就是想获取一些最新的新闻消息,不是要窃取机密!” 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见自己无法挣脱,整个人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向乔宁伟不断求饶着,但这完全无济于事。 “获取新闻?哈哈哈。” 乔宁伟双手抱头靠在座椅上,对方越是显得着急,他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的灿烂:“我告诉你吧,你这就是属于间谍罪,谁管你本意是不是想要获取新闻,造成的后果都是一样的。” “这……这……” 一听这话,阮飞尘将头深深埋在了弯臂之间,眼中写满了绝望。 看到他这幅模样,彭杵言眼前一亮,顿时计上心头:“想让我们放你走,也不是不行……” 他故意将话尾拖长,果真顷刻间就引来了对方那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目光。 其实录音笔内并没有录到什么内容,就算是说大了,阮飞尘这也就是犯罪未遂,没有实质性的犯罪成果。 如今案子陷入僵局,光靠刑警的身份和力量已经无法对案子进行推进,外界的力量已然必不可少。 “您说,你说该怎么办,我一定配合,一定一定配合!” 阮飞尘用炙热的目光看向彭杵言,这已经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彭杵言笑笑:“这样,我们合作,你帮我们查一些事情,作为汇报透露给你一些新闻消息也不是不行。” 第34章 向罪犯“学习” 话音刚落,最先开口说话的并不是阮飞尘。 程喻圆皱起眉头看着彭杵言,眼中满是疑惑:“我们要跟一个到处偷拍别人的记者合作?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一个偷拍狂能查到的,我们当警察地查不到?” 阮飞尘的形象在程喻圆心中一开始就没留下过好印象。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对一个大晚上跟踪自己的变态说什么好话。 “啊哈哈,倒也没你说的这么不堪吧……” 迎上程喻圆的怒目,阮飞尘怯生生地笑笑,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开脱道。 看对方胆怯的模样,彭杵言当即露出了跟乔宁伟一样没心没肺的笑,他伸出胳膊来一把揽住阮飞尘的肩膀:“诶,喻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合作伙伴呢,当然如果这位合作伙伴不愿意配合我们呢也没有关系,间谍罪嘛,对吧。” 彭杵言说着,向乔宁伟使了个眼神。 对方虽然不知道彭杵言要干什么,但忽悠人可是他的专业领域,尤其是在看到阮飞尘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当即配合着彭杵言开口:“间谍罪,往高了说你就是汉奸,从古到今的汉奸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吗,国家对于这种叛国的人,决不轻饶!” 乔宁伟忽悠人的本事大就大在,他确实没有撒谎。 间谍罪就是重罪,而乔宁伟也只是在正确地介绍间谍罪的刑罚,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将问题的中心给带偏了。 阮飞尘这顶天了也就是侵犯他人隐私,况且间谍罪的立案需要很苛刻的调查,得有很充足的证据才能立案。 像阮飞尘这种干了亏心事心虚的人,就很容易因为底气不足而落入这言语的陷阱中。 “好,听几位的,你们让我查什么我都能查,给我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求求三位了!” “行,来加我个联系方式,具体需要调查什么细聊,而且这些需要你查的东西,也都是警方现在重点调查的项目,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彭杵言说着,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让对方扫。 没错,阮飞尘是个聪明人。 警方需要查的东西,就是他现在需要的东西,有了警方的提示,他甚至不用自己去查找调查的方向,这就相当于是警方在专门提供给他一个人独家素材,是多少记者梦寐以求的资源啊! 见对方发来了好友申请,彭杵言满意一笑,随后便为其打开了手铐:“你去吧,我们保持联系。” “好好好,保持联系,保持联系!” 阮飞尘在心中窃喜着,连忙打开警车的门逃之夭夭了。 直到对方离开,程喻圆这才不满地看向彭杵言,她不明白为何非要跟一个损坏记者风评的家伙合作。 “我们当警察的都查不到的东西,他能干什么,就凭他那偷鸡摸狗的技术,被人家抓到到时候供出来是我们指使的,到时候舆论失控了怎么办?” 程喻圆的担心并非不无道理,就现在那些喜欢博眼球的媒体,指不定到时候新闻标题就成了:惊!警方竟是偷拍狂的保护伞,怂恿无良记者侵犯他人隐私权。 彭杵言轻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道:“你想多了,我让他查的东西,是更黑暗的东西,那些人恨不得使劲掩盖这些真相,怎么可能跟我们自爆。” “更黑暗的东西……” 反复品味着这几句话,乔宁伟当即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彭杵言的肩膀:“哈哈,没看到你这个走后门的还真是有勇有谋,但我有个问题哈,如果我连我们都查不到的东西,你确定一个偷鸡摸狗的记者能查到东西?” “疼疼疼!” 对方无意间触动到了彭杵言的伤口,后者下意识一把将其推开。 皱着眉头瞪了对方一眼后,他反而将目光瞥向程喻圆:“刚刚喻圆也有一样的疑惑,为什么我要找阮飞尘,我觉得这个问题喻圆应该会比我更有感触。” 他将手中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后,继续开口:“就单说第一轮死亡赌局的参与者,为了那一个亿,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手法,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侦破了那么多案子,最后那些看似离奇的命案,犯罪方式却都有迹可循。” “嗯哼?” 程喻圆听着彭杵言的这些话,自己确实也有点感同身受,但不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 见状,彭杵言只好继续道:“这些嫌疑人的思维不会受常规所束缚,且他们不需要考虑形象,在大众面前的影响等等一系列束手束脚的规定,总而言之就是,我们办案需要遵守的秩序,罪犯不用,我想说的是,这也是我们跟阮飞尘之间的区别。” 就比如说,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人想下矿坑却还得走程序,因为他们是警察,是公职人员。 而阮飞尘则只要保证不被人发现,悄悄深入矿坑,只要不被抓住,那他就是没下去,就这么简单。 乘着夜色,警车回到了医院,本该静养三日的彭杵言,在折腾了整整一日后,才重新躺回了病床。 不过有着与阮飞尘的交流,哪怕是躺在床上,彭杵言也一样可以推进案件。 三日很漫长,也很短,不知不觉就到了彭杵言出院的日子,来接他的人则是常高实。 “终于能出院了,不过伤口还是得在一周后过来复查,出院不代表你的身体健康,能胡乱折腾了,明白不?” 坐在警车上,常高实像个长辈一样叨叨着。 彭杵言笑笑,也是好久没听到过常高实这样了,以前觉得他总是将自己当成了小孩子,而如今却还觉得有些想念。 刚进警局的门,一位警员便看向常高实道:“常队,你终于回来了,局长他说要见你……啊,小彭也一起去吧。” “局长?” 彭杵言有些疑惑,平日里都是局长的信息都是常高实转达的,今天怎么…… 直到他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看到昆尼尔正坐在局长对面悠闲地喝茶时,这才明白了一切。 第35章 逢场作戏 “你们专案组是干什么吃的,让你们去查谋杀案,你们去干什么,啊?” 一看到常高实,阴沉着脸的局长当即一拳砸在桌案上,怒不可赦地冲着进来的两人大吼道。 屋内烟雾缭绕,但烟味又跟平时令彭杵言厌恶的刺鼻气味不太一样,只见昆尼尔双手夹着一根粗壮的雪茄吞云吐雾,与局长办公室墙上的“禁止吸烟”配合得格外好。 局长突然的一嗓子,也令随行而来的米白萱吓了一跳。 彭杵言算是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当即向前一步看向局长:“局长,我们只是要去案发现场搜查证据,谋杀案最重要的不就是犯罪现场吗?” “还敢顶嘴!” 局长冲着彭杵言怒目而视:“这个案子我又不是不关心,那矿场统共就那么点证据,你们还跑到人家项目施工地闹!” 说罢,他瞥了瞥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悠闲抽烟的昆尼尔,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还好人家昆尼尔先生给面子,没有把这事捅到市长那里,怎么,你们是想让我下课啊!” “可是局长……” 彭杵言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常高实伸手拦下。 后者全程将脸埋在警帽下,面色阴沉,局长的话没有在这位老刑警脸上掀起一丝波澜。 当下属的,就这么憋屈吗? 彭杵言忍不住瞥了昆尼尔一眼,只见对方正神色淡然地看着彭杵言,嘴角还缓缓弯起了一道弧度,随后开口讲话。 他每说一句,米白萱便会将其翻译过来讲给局长听:“那么局长,明日的记者招待会可就拜托您的其他手下到现场做安保工作了,这次发布会的成功可是关系到整个崇杨市的未来经济发展,一定要找一些靠谱的人来为我们做安保。” “哈哈哈,放心吧昆尼尔先生,届时去现场维护秩序的,一定都是我们局里的精英。” 听着米白萱翻译过来的话,局长连忙赔笑道,旋即又看向常高实二人:“程喻圆和乔宁伟的警察证我已经扣下了,你们的也马上交出来,这次发布会你们就别去了,不准给我捣乱!” 局长说话间,彭杵言才注意到了桌上的两本警察证。 他实在不敢相信,面对一位已经被立案调查的嫌疑人,局长竟选择拿自己人开刀! 啪嗒。 彭杵言还想据理力争,却不想常高实直接将自己的证件扔在了桌上:“小彭,把你的也拿出来。” “常队……” “拿出来。” 没有任何语气,却比怒吼更加让人心寒。 彭杵言死死地攥紧拳头,却也只能将自己的警察证掏出来,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见昆尼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局长这才长舒了口气,跟彭杵言二人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放缓,但仍然夹杂着严厉:“案子案子办不好,光是一个邵群的案子都办了多久了,没有一点进度,还总是要给我捅事,闲的没事就去找乔宁伟,让军队上退下来的教点格斗术,省得办个案子还把命搭上!” “就当是给你们放假了,等发布会结束以后再继续回来查案子!” 这明摆着就是在说自己! 彭杵言一腔怒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常高实又在这时直接转身离开,他瞥了一眼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昆尼尔,随即也转身离开。 “常队,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来到常高实办公室,只见对方正在任命般地收拾着东西,连警服都已经脱下来挂在了座椅的靠背上,正准备回家。 见彭杵言推门而入,他缓缓抬起头:“局长是我们的上司,他让我们放假我们就放假呗,办了这么久的案子,你不累啊?” 说话间,他的眼神却一直瞟向门口。 彭杵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正有一个不易察觉的黑影贴在门边,似乎是在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虽然不明所以,但彭杵言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累啊常队,太累了……既然局长将我们的证件给没收,那我们真的是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假了吗?” “当然了,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整整三天的时间,要不我们去……” 两人说着说着,还真就聊起了这两天的放假打算。 直到外面再次响起了昆尼尔和局长的声音。 “(好的局长,那么就愿我们这次合作愉快吧。)” “慢走啊!” 几道人影从门口路过后,原本趴在门口的黑影也不见了。 见外面偷听的人已经离去,常高实当即将身上的便服脱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一个外国人,在我们的地盘上这么猖狂,关键这里是警局,我是警察还是他是警察,老子还要听他的,还让我把警察证当着他的面交出来,该死的家伙!” 面对常高实的突然变脸,彭杵言显然吓了一跳。 可为何常高实在局长的面前不据理力争呢,见他沉默的模样,彭杵言还以为常高实对这一切都愿意逆来顺受。 “小彭,后天昆尼尔准备在清苑大饭店召开一场关于他新工厂的发布会,指不定这家伙会在现场搞什么大动作,我们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混进去,看看这个老狐狸面具下的模样!” 看得出来,常高实很生气。 见状,彭杵言当即讲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常队,连局长都站在昆尼尔这边,我们该如何与他斗争?” “局长?” 常高实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道:“小彭啊,你还是社会经验太嫩了,虽然你很多次对案件的推理都很大胆精彩,但人情世故这方面,还得跟我学学。” “局长的话中有话,难道你没听得出来?” “话中有话……” 彭杵言懵了,怪不得平时连局长都要让三分的常高实,在今日居然表现得格外反常。 见他迷茫的模样,局长继续笑道:“局长压力多大啊,昆尼尔的项目有市长支持,我们现在又没有关于他的铁证,想要继续调查就不能惊动市长,局长只能跟我们一起在那个外国佬面前逢场作戏了。” 第36章 沉默 “你没听出来啊小彭。” 常高实当即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将自己的警服取下再次穿上:“局长都说了相当于是给我们放假了,假期期间我们不就是想去哪去哪吗,又不是上班时间,不需要听领导的。” 他双手环臂,继续习惯性地将烟点燃叼在嘴里:“那我们想去看看人家大公司大老板的发布会长长眼界,那不都是我们的自由吗?” 话一出口,彭杵言才恍然大悟。 局长的意思就是他们可以随意按自己的想法调查,不再受警局的约束,但是出了什么事也得自己担责,警局不会为他们的风险兜底。 “但就算局长是这意思,可我们的警察证……” 被没收了警察证,他们几个不都跟普通人一样,还有什么出入各种场合进行合法搜查的权力? 然而话才刚一说出口,彭杵言就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他仔细想着一开始扔在局长桌上的那两本警察证,有一本崭新的表面微微弯曲,很明显是在皮套里塞了一张比原版大的证件。 “乔宁伟已经报废的军人证件!” 联想到局长在办公室说的,闲得没事就去找乔宁伟,分明是在揪着自己的耳朵说,局长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昆尼尔面前演戏,想要继续办案,去找乔宁伟,他手上有警察证! 果然能当上局长的人,就是不一般。 如此一来不仅欺骗过了昆尼尔,让对方以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将不会受到警方的打扰,还让对方觉得连警察局长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从而放松对警方的警惕,增加专案组在办案中的容错率,这么看来,常高实和局长才算是真正的老狐狸。 真不敢相信,就在这么一会,自己居然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欺敌行动。 “别震惊了小彭,等你在我们这行混久了,这些都是小意思。” 常高实拍了拍彭杵言的肩膀。 后者点点头,环顾了一番四周后又面露疑色:“程喻圆和乔宁伟呢,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诶呀小彭你别急嘛,既然要做戏,那就得做全套,谁知道昆尼尔会不会派人盯着我们,你呢就该干啥干啥,等需要行动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当晚,彭杵言便穿着便服回到家中,按照常高实的意思,也不用刻意去装,就按照日常的行动轨迹该干啥干啥就好。 “回来了。” 彭杵言刚将钥匙插入房间门的锁孔,对面程喻圆的房门就应声打开,只见对方穿着睡衣打着哈欠缓缓走出来,看起来是刚睡了个美容觉。 见到她后,彭杵言苦笑一声:“今天昆尼尔直接闹到局长办公室了,现在我们可是停职反省期间,亏你还这么悠然自得。” “我看你也不想是伤心的样子嘛,还买了自己最爱吃的香辣炒鸡。” 看着彭杵言手中拎着的打包袋,程喻圆也当仁不让地挖苦道。 听罢,彭杵言干笑两声,叹了口气:“平时都是我们当警察的跟踪嫌疑人,现在居然沦落到被大人物眼线盯着的地步,还蛮丢人的。” “这有啥,一切都是为了破案,闲着也是闲着,吃完饭去附近公园转转?” “也好,如果昆尼尔真的派人在暗中盯着我们,正好给他们逢场作戏。” 半个小时时间,彭杵言吃完饭换了一身短袖衬衫,程喻圆也穿了一条白色的过膝裙,不得不说,就二人这穿着在街上走一起,实在是俊男配靓女,天造地设。 但令二人都没想到的是,才刚一下楼,一辆本市牌子的劳斯莱斯便停在了楼宇门前,而当驾驶座上的车窗被摇下时,映入二人眼帘的,正是昆尼尔。 “圆圆!” 只见车门从后面打开,一身助理装的米白萱从车中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了程喻圆。 米白萱从美国回来,便一直住在程喻圆家,目前看情况,似乎是昆尼尔送她回家的。 两人打着招呼,而彭杵言的目光也与昆尼尔碰撞在了一起。 稚嫩的,老练的。 正直的,狡猾的。 严肃的,嘲讽的。 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而彼时二者却都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对方。 “(那么米助理我就先走了,别忘了出席后天的发布会,没有你,我就无法跟客人们交流了。)” 昆尼尔收回目光,跟米白萱简单的告别后,便关上车窗离开了。 “昆尼尔……” 彭杵言看着对方的车消失在视野中,小声地咬牙切齿喊着。 三日前在矿洞旁发生的事,程喻圆已经跟米白萱解释清楚了,但只说了是为了去案发现场进行调查,关于昆尼尔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事情只字未提。 米白萱的原生家庭极其混乱,她出生在一个家里重男轻女的家庭,且父母离婚后,都争着抢占弟弟的抚养权,没人愿意养她,最后还是爷爷将她接了过去。 可当米白萱成功考上211重点大学后,爷爷却与世长辞,没有尽到赡养义务的父母纷纷找来,米白萱几乎是逃到国外的,毕竟国内的舆论很容易炒作,父母拍个装可怜的视频发到网上,便能引导一群自诩正义的键盘侠们抨击这位无辜的女孩,让其深陷抑郁的深渊。 幸好在自杀前,米白萱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110,从此结识了程喻圆,在后者的陪伴下,米白萱才慢慢走出阴影,重新开始,两人也成了好闺蜜。 “你们要出去玩吗,我先回去休息啦,今天跟着老板到处谈合作,实在是太累啦。” 米白萱一脸天真的笑容看向程喻圆,她恨不得马上就脱下脚上的高跟鞋。 “好,食物在冰箱里,要热了以后喝,还有不准喝冷牛奶!” 程喻圆一脸严肃,这是对方的一个坏习惯。 虽然案子毫无进展,但他们仿佛是回到了平静的生活中,感受着微风,融入这夜间的钢铁洪流中。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着,一通猝不及防的电话,打破了这难得的氛围。 “警官,警官,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线索了!” 电话那头,阮飞尘气喘吁吁,但语气却无比兴奋。 第37章 岩石改性铵油炸药 “不是吧,你还真的拜托他去帮咱们查东西啦。” 因为手机开着免提的原因,电话里的声音程喻圆听得一清二楚。 她将身子贴近彭杵言,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后者点点头,随后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你先别急,确认自己所处的地方安全后再跟我说,现在我也在外面,难免隔墙有耳,一会我打给你。” 挂断了电话,两人对视一眼,立马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米白萱正在程喻圆的家中,要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能去彭杵言的房间了。 开门,锁门,一气呵成。 “这个小区所有楼用的建筑材料隔音效果非常好,就算是现在有人站在门外偷听也不可能听到什么的。” 程喻圆说话的同时,随手从彭杵言的屋子里抽出了纸和笔,平铺在桌面上,示意彭杵言将电话再打过去。 屋子里的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二者的呼吸声,以及一声声响起的电话声。 临近响铃结束,对方却还没有接起电话,这让彭杵言的心头隐隐约约升起了一丝强烈的不安感,直到电话铃声结束的那一刻,这股不安感也在瞬间达到了顶峰。 “为什么不接?” 彭杵言皱起了眉头,右手也在紧张中攥出了些许冷汗:“该不会是被抓住了吧!” 听到这话,程喻圆的神色也微微有了些变化:“什么意思,你让他去调查什么了?” “矿洞……” 彭杵言望着手机上“对方未接通”的字样,有些不知所措。 “矿洞,你让他下矿洞了?” 程喻圆瞪大眼睛。 上次几人一起去的时候,那边的安保情况她都看在眼里,想要潜伏进去根本就是难上加难,连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彭杵言居然让一个记者绕过那么多的眼线下矿洞,难道不是在异想天开吗? 她刚想继续说什么,彭杵言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眼瞅着来电显示是阮飞尘,彭杵言迅速摁下接听键。 “喂,你现在怎么样了,安全吗,还是被发现了?” 刚一接通,彭杵言便紧张地冲着话筒询问着,没想到对方那边却传来一副懒洋洋的语气:“啊……警官您先不要紧张……其实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到办公室了,这不是你说要先找个地方,我就先打了个盹,这紧张刺激的矿洞之旅,真是太累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彭杵言和程喻圆才双双松了口气。 “放心吧警察同志,我干这行多少年了,除了前几日被你们抓到过一次,就没有失误过!” 阮飞尘得意扬扬,看来是从彭杵言的语气中明白了对方找不到自己有些着急。 听罢,彭杵言尴尬地停顿了几秒,随后道:“你在矿洞底下查的东西,到底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个,电话对面的阮飞尘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突然就变得特别精神:“警官,你这次可真的是给我提供了一条大新闻啊!” 程喻圆蹙眉认真听着,举起笔来准备认真记录,她可不想落下每一个字,而彭杵言也打开了手机自带的录音功能,这段通话记录拥有的价值,值得在日后作为铁证。 “矿洞下面,根本就没有警察同志你说的什么规划好爆破的白线,整个地上都只有各种各样凌乱的脚印,新的旧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你们警察应该是能看懂吧,我都已经提前拍好照片了。” 说话间,彭杵言的微信便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打开查看,正好是阮飞尘发来的图片,只见阮飞尘下矿坑用的似乎是自己的相机灯,在地面上各种凌乱的脚印错综复杂,很明显是警方在经过取证后,又下来了一群人留下的。 程喻圆将头凑过来,只看了几眼便看出了不少东西:“这些脚印是矿工靴留下来的,按理来说只有在矿坑采矿,搬运东西的时候才会用到啊……” “警察同志,那位女警同志也在啊……” 每每听到程喻圆的声音,阮飞尘的声音都会变得胆怯。 听到对方这语气,彭杵言忍不住嗤笑一声。 “……不过女警同志说得对,矿坑里堆了很多箱子,上面没多少灰尘,这些箱子表面上写着,岩石改性铵油炸药。” 电话那头继续道。 阮飞尘的话一出口,彭杵言和程喻圆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转而一种急切的氛围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炸药,事到如今矿坑已经破烂不堪,这炸药肯定不是用来进行开矿的……难不成,这昆尼尔是想把整个矿洞炸塌,然后从塌方慢慢进行填补? “该死,被他给带偏了!” 彭杵言攥紧拳头,看着阮飞尘再次发来的炸药的照片,他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 照片上这些炸药的当量,足以将整个矿坑炸成粉末,届时昆尼尔的施工队将从上方对其进行填埋,最终在这片土地上建设自己的工厂。 而之前听说昆尼尔要将矿坑填起来,彭杵言竟天真地认为是从内到外进行填补。 “最重要的线索呢,我让你沿着整个矿坑外围仔细查找,有没有一些脚印的蛛丝马迹?” 不过彭杵言很快便从气头上回过神来,接下来他需要验证的完全是自己的猜想,是那日乔宁伟开玩笑的一句话,却被他记在心中,久久不能释怀的猜想。 “警察同志,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可把我累得够呛。” 电话那头的阮飞尘长舒了一口气,要说他下去矿坑的工作量,最大的就是这个了。 其实前面的两个发现他一下矿坑就看到了,就是彭杵言让他沿着矿洞寻找这细微的线索,可将他累了个半死,也占用了太多的时间。 不过,好在并非一无所获,但整个过程,却远比阮飞尘的轻言淡语来得要艰辛,也格外惊心动魄。 “我绕着矿坑大概转了一个小时,才转了一半,累得坐下靠墙休息的时候,手边却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个淡淡的,类似脚印的东西。” 第38章 矿井惊魂 它很浅,浅到如果不是阮飞尘累得坐在地上,根本就无法发现。 “这就是那个警察让我注意的东西吗?” 阮飞尘看着那个浅浅的脚印轮廓,小心翼翼地抬起相机,调整灯光,聚焦,摁下快门。 事后,阮飞尘开始观察起了那个脚印,发现了它上面的煤灰是一层一层落上去的,每一层都薄得容易让人忽视,如果没有科学储备以及仔细观察,很容易会被认为是经过长时间的沉淀,而铺上的一层煤灰。 但事实上,只要拿相机的镜头放大的一定的比例,是可以看得出,那薄薄的层次感的,只是发现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这里是发生矿难的地方,那这里为什么会有脚印啊……我看看,在两个脚印的位置这么别扭,好像是蹲下……” 阮飞尘看着两个脚印自言自语着,还学着其位置摆出了姿势。 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在前面因为爆炸而碎裂的岩石堆中,看到一条深邃而又黝黑的裂缝,很明显,留下这个脚印的人,就是在这里蹲下,然后透过这条裂缝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有什么? 抱着疑问,阮飞尘刚想要一探究竟,从背后矿井的入口处发出的人声却令他吓了一跳,匆忙间下意识地关掉了相机灯。 因为他往往要趁着黑夜深入什么工厂伐木场建筑工地进行取证,长年累月的惊吓已经让他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矿坑内本就是空荡荡的,且现在只有阮飞尘一个人,哪怕是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能瞬间传遍整个矿坑内部,更别说像这种高分贝的说话声了。 入口处,两个拿着手电的工人搬着一筐炸药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将其堆积放好后,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聊起了天:“这是最后一箱了吧,卸了一晚上的货,手给我磨了一层皮不说,腿都麻了,还不给加班费,这黑心企业,唉。” “你可别说了,要是被大老板听到,克扣你三年的工资不想要了?” “三年……是,扣了我们三年工资不发,说今晚通宵加班,就把第一年的工资发给我们,这难道不是我们应得的吗,农民工就这么好欺负啊!” “小声些吧,能拿到手就不错了,我跨三个省来这个地方当工人,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养,年老的父母等着养,能给咱发一年的,我都要烧高香了……” 听着两人的聊天,阮飞尘也早已打开了手中的录音笔。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堂堂全球连锁的巴奥都城,居然克扣农民工工资! 要知道,现在社会上只要扯到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新闻,一经报道就会马上引起社会舆论的关注,那热度可是蹭蹭涨,眼下这波流量,将会是他阮飞尘的独家新闻! “干嘛呢你们,干完就上来吃饭!” 那两个搬运工人聊得正唉声叹气时,一个身着保安服的人缓缓走下来,皱着眉头一顿催促:“你们这几个农村来的别给我手脚不干净,要发现你们偷东西,哪只手拿的打断哪只!” 即便是隔了这么远,阮飞尘也还是被对方的语气吓得一颤,旋即匍匐下身子大气都不敢喘。 断手断脚的,难不成这巴奥国际内部还涉黑? 要真给他挖出证据来,这可是轰动全世界的大瓜啊! 短暂的思考后,阮飞尘还是决定还是先将彭杵言交给他的任务完成比较好,到时候将发现多提一嘴告诉对方,指不定能给自己安排一个跟踪报道案发现场记者的职位也不错。 “这地上的脚印是怎么回事?” 阮飞尘正想着自己未来的前途会如何步步高升之际,那保安的一句话顿时令他打了个寒战。 在煤渣地上,脚印明显得很,只要用手电一照就能发现。 “你们两个,不是说了不准深入到里面去吗,不想要腿了!?” 保安的一声厉喝,在矿洞内连续响了好几声回音,更让阮飞尘大气也不敢喘。 面对对方的冤枉,那两位工人也是连忙解释他们只是下来后就坐在了这里休息,并没有深入到矿坑里面去。 那保安听后,当即拿起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有好几次都落在了阮飞尘身上,但他身着黑色卫衣,还将头埋在下方,手电都只是从他的身上掠过,并没有多做停留。 没停留,便代表没有发现自己。 就在阮飞尘暗暗庆幸之余,没想到那保安竟让两名工人跟自己一起进去找找。 “这脚印怎么还靠墙走,是前面来的人在这里尿尿了?” 阮飞尘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冷汗,自己是沿着墙根一点一点走,仔细观察彭杵言让自己查找的线索,才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如果按照普通人的速度,不出十分钟,自己恐怕就会被对方抓到! 听对方刚才那语气,恐怕自己今天是没机会活着走出这里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还不敢轻举妄动,就算他站起来跑,外面全是保安,一个人怎么能跑过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保安? 可如果坐以待毙,很快就会被抓到! 就在他双手攥满煤渣,准备孤掷一注之际,从矿井处又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你们下去多久了,赶紧上来吃饭呀,我们吃大锅饭的少人老板就不给开饭,都快饿死了能不能利索点?” “来了来了,催什么玩意呢?” 那保安又举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什么都没发现后,这才带着两个工人悻悻离去。 确认外面再无动静之后,阮飞尘赶忙爬起身来,慌张地往矿井出口的方向跑去,甚至连灯都不敢在开。 他在黑暗中摸索小跑,周围的黑暗中仿佛全是冤魂厉鬼,令他心惊胆战的同时冷汗直冒,待到他战战兢兢地逃出来后,双腿顿时如同断了一般,阮飞尘整个人就这么瘫倒在地。 至于那裂缝黑暗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阮飞尘已经没有那个胆子去看了。 第39章 四年前的铁证 彼时的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彭杵言与程喻圆在客厅中听着阮飞尘讲述着自己的惊险经历,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诧异,慢慢变成了最后的凝重。 程喻圆神情复杂地看向彭杵言,斟酌了许久这才开口:“彭杵言,我开始佩服你的眼光了,果然有些办案的技巧,我们需要用学习的目光去向罪犯请教。” “女警姐姐,我可不是罪犯……” 电话那头的阮飞尘听到这话,连忙开口为自己正名,不过早已没人在意。 历史上,曾记载了多少离奇的案件,甚至有些骇人听闻的案子经过几百年,直到现在都无法知晓嫌疑人的作案手法,换言之,那些嫌疑人才是真正的犯罪大师,他们犯下罪恶的事实不可否认,但偶尔借助他们的力量,却能更快地还给受害人一个公道。 “喻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脚印有些熟悉……案发当日不是在现场拍摄了很多脚印作为证据吗,你能做出判断吧。” 看着手机上阮飞尘传给自己的照片,彭杵言开始求助程喻圆。 因为是相机拍的照,选择原图片发送的话,光一张照片的大小就有十几b,彭杵言将其放大数倍,其细节也依旧没有任何模糊的感觉,这很利于警方根据照片上的内容进行细节上的分析,这方面阮飞尘这小子真是立了大功。 程喻圆环抱双臂靠在椅子上:“需要比对,但关于这起案子的档案都在警局,我们现在处于停职状态,回去的话……” 话说到一半,她看着彭杵言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当即拍了下脑袋:“诶呀,我这脑子,我们可以用电脑登录警局的后台,这些证据都会被录进去。” 随着后台打开,程喻圆当即抢过彭杵言的手机开始进行对比,这属于她的专业领域,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看着她认真进行工作的模样,彭杵言也不忍心进行打扰。 “煤屑的分布确实跟那个跟踪狂说的一样,似乎是用了大面积的筛网,将现场的煤渣弄进去以后一层层筛,最后伪造出了煤渣经过长时间慢慢沉积在上面的假象。” 程喻圆皱了皱眉头:“当时煤屑漫天乱飞,且矿洞下的灯光格外凌乱还昏暗,加上矿洞本身地面就有明显的高低起伏差,我居然没有观察到这角落居然还留下了线索。” 她说着,继续从后台中调出这次案件的档案来,输入自己的警号后,很多不能查看的内容便纷纷脱密。 毕竟她就是负责本次案件的专案组成员。 “跟踪狂发来的脚印处于矿洞的边缘,嫌疑人在用筛网试图掩盖现场线索的时候,应该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也可能跟跟踪狂描述的一样,只有坐下来近距离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出于这两点,嫌疑人给我们留下了这个关键性的线索。” 程喻圆一边做着校对,一边自言自语说着为何会留下这证据的缘由。 毕竟是办案,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得讲究很强的逻辑性。 在她进行对比的同时,彭杵言也在经历一场非常激烈的头脑风暴。 如果阮飞尘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对自己撒谎的话,昆尼尔的公司在我国为非作歹已经有好多时日了,拖欠农民工工资,甚至还有涉黑的嫌疑。 但这些都跟本案件无关,最重要的还是脚印的主人究竟在缝隙里看到了什么。 阮飞尘因为受到了惊吓没有看清楚里面的内容,而他能为警方提供这么多断案的方向,已经很值得彭杵言去感谢了。 “既然嫌疑人费尽周章地去掩盖那段脚印,想必也是不想让警察通过脚印去发现什么,那缝隙中的东西,对于本案来讲一定非常重要。” “有了!” 就在彭杵言蹙眉沉思着其中的因果关系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程喻圆当即大手一拍,当即凑到彭杵言身边道:“你看,这脚印的前端,虽然被盖了厚厚一层,但这尖端的花纹是不是有磨损?” 彭杵言定睛看去,只见那脚印的前端确实有个竖着的小口子。 而跟警方后台档案里侯恩杰第一次下矿洞的脚印做一个对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再看这一组照片,真是个意外的发现!” 程喻圆又翻出发现尸体当日的照片,因为线索主要是脚印的关系,她当时着重拍下了尸体上的鞋底,以及尸体身旁的新脚印。 鞋底的脚尖上,竖着的小口子依然在,但尸体旁,也就是深度五厘米的那几个脚印,却是没有磨损的新脚印。 “也就是说,嫌疑人特地买了跟死者一样的鞋子,但死者已经穿了很久,嫌疑人却是为了伪造自杀现场新买的,他并没有注意这细节……” 彭杵言缓慢道。 这个发现首先证明了矿坑并非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而在不久前,嫌疑人肯定与死者见过面,毕竟这鞋子是夏天款式的。 且也能合理解释,如果嫌疑人穿着鞋子慢慢倒着离开,而鞋子为何还在死者脚上的疑点。 而最重要的,还是证明了在裂缝处看发现里面东西的人,就是死者侯恩杰本人。 “眼前的这块岩石这么大,它只有可能是爆炸当日坠落下来的,因此侯恩杰当时看到的是四年前矿难时被掩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居然让他惨遭杀人灭口。” 彭杵言长叹了口气,一个恐怖的想法也随即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昆尼尔突然要用炸药将矿洞炸塌,然后再进行填充,目的是不是要利用爆炸彻底将侯恩杰看到的东西炸毁,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成功抓捕他的关键性证据……我们要赶在施工之前,偷偷去一趟矿洞。”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局长都说了,没有证据,就是在损害人家公司的利益,我们毁了市里当成重点的项目,估计这警察也别想当了。” 程喻圆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离爆破的日子,仅剩四天了。 第40章 发布会前夜 “所以说,现在这个小地方就是我们暂时的会议室了?” 彭杵言家中的沙发上,乔宁伟翘着二郎腿东看西瞅着,全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 在昨日几人将阮飞尘查出来的线索报告给常高实后,专案组便用极短的时间开了一场视频会议,最终决定先暂时将彭杵言家当做几人的临时据点。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变得拥挤不堪,这让一个人待久了的彭杵言有些恍惚,竟一时间融入不了这热闹的氛围。 见他那副痞子模样,程喻圆当即皱起眉头:“这是彭杵言家,能不能不要乱折腾,他受着伤还要收拾家!” “好了好了,没关系,昨晚你说查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究竟是什么,还非得当面说?”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彭杵言连忙站在两者中间,将话题成功带到了案件上。 明日就是昆尼尔要召开的发布会了,他们今天不仅要梳理案情,确定在发布会上要收集信息的方向,还要做好潜入不被发现的准备,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不能再让两人吵架了。 乔宁伟得意地看了程喻圆一眼,随即抄起茶几上的水杯将其一饮而尽:“你们先说说你们的发现呗,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彭杵言点点头,信息同步共享很重要,很可能几人不同的脑回路可以得出案情的真实走向。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乔宁伟终于理清了全过程,他难得收起了自己的一副痞子气,边思考边开口:“我顺藤摸瓜,直接摸到了昆尼尔回国后跟侯恩杰第一次见面的饭店,登记表上写的开包间的名字就是昆尼尔,说明昆尼尔在回国后是先主动联系侯恩杰的。” “为了告诉他死亡赌局以及提供死亡赌局名单吗……” 彭杵言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想,侯恩杰的妻子石思彤提供的线索就偏向于这一点。 乔宁伟并未否认,线索确实偏向于彭杵言的猜想,但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又查了第二次记录,发现是李辉开的包间,就是你之前抓到过的那个李辉。” “李辉有钱去哪种高档餐厅?” 彭杵言傻眼了,但刚提出疑问,对方便继续道:“当然不是,工作人员记得比较清楚,说一个精神小伙跟着一个踩一脚一地煤灰的人一起进来,开好包间后那个精神小伙就离开了,这里没什么疑点吧,可能侯恩杰现在是被执行人,当然要李辉过来帮他。” “一脚一地煤灰……” 从乔宁伟的话中,彭杵言抓到了关键词……那就是说明,侯恩杰在第二次来这家饭店时,已经发现裂缝中的东西了。 “那当时昆尼尔去了没?” “看不清啊,那饭店人流量特别多,关键有个倒霉保安在监控底下抽烟,那监控拍到的脸上全是烟,根本瞅不见人脸。” “这样啊……” “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乔宁伟弯起嘴角看着彭杵言:“我问了人服务员了,人家说当时来了个满嘴蹩脚中文的洋人,侯恩杰最后喝多了也是被他搀扶走的。” 蹩脚中文的洋人…… “是昆尼尔。” 彭杵言坚定道,却被程喻圆打断:“可是萱萱说了,昆尼尔不会中文……如果弄不清这个的话,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 也是。 彭杵言再次陷入沉思当中,程喻圆说得不无道理,如果凶手真的只是音色跟对方相同的洋人呢,虽然概率很小,但如果昆尼尔真的不会中文,他们如今掌握的线索大部分都要被推翻。 他沉思片刻,当即冷笑一声:“没关系,或许我们的调查方向可以着重放在他会不会中文上面,明天不是发布会吗,我就不信他不会露出马脚。” 面对乔宁伟和程喻圆疑惑的目光,他晃了晃手机:“别忘了,我们这边可是有浪子回头的无良记者,阮飞尘呢。” “走后门的得意个屁啊,要不是我脑袋灵光把警察证留在身上,你就等着哭吧你。” 看着彭杵言自信满满的样子,乔宁伟忍不住低声挖苦道。 半个小时后,彭杵言再次打给了阮飞尘,对方下了一次矿洞似乎受到了比较大的惊吓,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明天巴奥都城的记者招待会?呵呵,人家把我弄到黑名单里了,怎么去啊……” 听到彭杵言让他想办法混进去时,阮飞尘当即苦笑道,之前他无下限地跟踪偷拍昆尼尔,被对方发现后便直接列入了黑名单,这次发布会根本没资格去。 看着手中伪造的几张记者证,彭杵言笑笑:“你放心,之前说好的,你帮我忙,我也能帮你忙,采访资格我帮你解决,只是去了以后你还得帮我们一个忙。” 一听居然能前往发布会现场,阮飞尘高兴地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双手抓住手机,神采飞扬:“好好好,谢谢你啊警察同志,你放心吧,不管让我干什么我阮飞尘都义不容辞!” 挂掉了电话,彭杵言向面前的两人摊摊手:“就是这么简单。” 记者证是常高实找来的,有很多家曾经合作过的媒体愿意为警方提供帮助,这当然也多亏了常高实在众多媒体眼中好警察的形象。 而记者要进去采访,必须要向警方提前报备,由警察进行担保,与保安交接后才能放人进去,因此乔宁伟的警察证在这时也变得必不可少。 “虽然是记者,但因为收到的是正式邀请,在采访环节以前我们都是普通宾客,出席发布会也得穿好礼服,彭杵言你有西装吗?” 看着邀请函上的要求,程喻圆扶额叹气,怎么伪装一个记者这么麻烦,又是西装又是礼服的。 “我记得是有一套的,就在衣柜里。” “是吗,那所有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再计划一下明日去了要收集的线索和问题,争取明天揪出昆尼尔的狐狸尾巴!” 程喻圆虽然这么说着,但看着手机中米白萱那灿烂的笑容,脸色逐渐露出些许担忧。 第41章 发布会 举办发布会的地方,是一家远离市区,在郊区承包一大块地皮所建造的,含住宿,停车,洗浴,饭点集一体的山庄。 几人开着伪装好的民用汽车来到停车场,车刚熄火,一身警装的乔宁伟便赶忙下车窜进了门外的公共厕所,起码不能让现场的保安发现警察居然是跟记者一起来的,太明显了。 而汽车上,彭杵言等人最后整理了一次自己的仪容仪表,确认无误后,他对同样坐在后座的阮飞尘道: “我们先提前说好,这次的发布会,我们警方要寻找一些很重要的犯罪证据,带你进来已经很给面子了,千万要按照我们路上说好的方案行事,明白了吗?” 阮飞尘叹了口气,语气稍微带着些许不耐烦道:“警察同志,这些话你在路上已经说了好多次了,我一定不会打乱你们计划的,还是先关心一下你的伤口吧,好吗?” 他看着彭杵言穿上白衬衫后更加明显的包扎,忍不住摇了摇头。 “放心吧。” 副驾驶上的程喻圆一把推开门,眼神落在了停车场内源源不断到达的车辆,看得出来这次的发布会在社会上引起的关注非常热烈,不断涌来的车流中,还夹杂着几辆市政府的车:“放心吧,带伤坚持在岗位上采访的记者多的是,我们这叫敬业。” 后座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也当即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停车场内,豪车云集,来的除了大量的记者外,还有不少的投资家,企业家,都是抱着合作的目的来的,这项被市政府看重的计划,一旦能与其产生联系,也可以挂羊头卖狗肉,为自己的产业产生巨大的收益。 顺着人流一路来到发布会的入口处,只见周围已经站满了很多彭杵言熟悉的,穿着警服的面孔,但因为不是一个组的,平日里也并未有什么来往。 “几位,我们这里招待的记者都要在警方那边审批,没有提前预约的话,是不能……” “诶哟诶哟,可算找到你们了!” 就在三人被保安拦下,准备劝退的时候,乔宁伟“很巧”地出现在了几人面前:“昨天在警察局不是说了吗,我再三嘱咐你们来了这里先找我,我带你们进去。” 他说着,当即将自己的警察证拿出来递给了保安。 就这样,明明相互认识的几人逢场作戏,成功骗过了保安混进了发布会。 进了这饭店的门,眼前的豪华场面让彭杵言彻底傻眼。 要说那前几日的五星级餐厅,彭杵言咬咬牙拿出一个月的工资来还是能进去坐一会的,但眼前这种地方,让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就如同西方电影各大贵族聚会的舞厅,被硬生生地搬到了现实一般: 玛瑙水晶灯,镀金玉烛台…… 而宴会厅的桌案上,摆着的更是只能在电视插播的广告中见到的美食。 泡芙,马卡龙,葡萄酒,以及一系列令人垂涎欲滴但叫不上名字来的佳肴。 曾经在读史记的时候,彭杵言曾因为眼界的关系无法想象阿房宫会是一种何等华贵壮丽的建筑,就算是穷尽想象力,那书上的文字却还是一摊死气沉沉的文字。 而现在,眼前这一幕让他对富丽堂皇有了最基本的认知。 阮飞尘的表现却跟他截然不同,对方很自然地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香槟,轻抿了一口后,便很快与现场的一位企业家相谈甚欢起来。 “喂,别忘记我们现在是记者,眼神那么凶干什么,收一收。” 彭杵言正眯起眼来仔细寻找昆尼尔的身影时,却被程喻圆碰了两下胳膊提醒着,反手递给他一杯香槟。 听罢,彭杵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将这次来访当成了警察办案,而忘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是记者证。 或许是因为他腹部缠着厚厚绷带的关系,在场的众人眼神都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但反过来也给了他观察现场众人的机会。 目前有心情观察他的,都是之前看到的一些寻求合作的企业家,在昆尼尔正式出现作出演讲前,他们还不知道具体要合作什么内容,这段时间还是比较闲暇的。 “这来的,大部分也都是外国人啊。” 彭杵言轻轻将高脚杯放回在桌案上,顺便用叉子叉起了一块苹果放入了自己口中。 其实也很好理解,在昆尼尔帮助崇杨市gdp稳步增长后,市政府也将合作的目光看向国外的众多企业家,对外资也放宽了来置办公司的政策,因此近年来外资企业便层出不穷。 坐在椅子上的彭杵言,看到眼前这么多成功人士,居然只是为了和昆尼尔合作便蜂拥而至,他不得不承认,在做生意这方面,对方确实是个聪明人。 从四年前的矿难开始,他便能在舆论和谴责中全身而退,要知道当时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跟侯宏远合作的公司都接连在舆论下销声匿迹,但巴奥都城却越做越大。 待了这么久,这次发布会的主角也该登场了。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出席现场的记者朋友们,大家中午好啊!” 主持人的一句话,当场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那主舞台上,从后厨走出来不少身姿妙曼的服务员,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将那空荡荡的桌面摆得满满当当的。 彭杵言也饶有兴趣地看向那边,很显然,昆尼尔要出现了。 “近年来的,我们崇杨市的gdp直线增长,光是巴奥都城就占了年总量的四分之一,可以说昆尼尔先生为我们市的发展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主持人顿了顿,继续向前一步道:“而今日,巴奥都城旗下的巴奥智能汽车工厂也即将建设,让我们欢迎董事长昆尼尔!” 在一阵激烈的掌声和喝彩中,西装革履的昆尼尔缓缓走上舞台,瞬间人群的爆喝和相机拍照的闪光灯将现场彻底掩埋。 但彭杵言却猛地起身,愣愣地看着对方。 昆尼尔的身边,没有米白萱。 第42章 他会讲中文 身为助理和翻译,在出席这么重要的发布会难道不应该陪在自己的老板身边吗? 或许是人家公司内部的安排,彭杵言也不愿意多想,看着昆尼尔西装革履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转身想叮嘱阮飞尘,却发现对方早已混迹在记者群中,很快身影便被彻底淹没。 接下来,昆尼尔便开始了成功人士在发布会前一概的自我演讲。 他很聪明,或许是为了杜绝接下来记者会对四年前的矿难进行提问,他一开口便是:“(我们这次发布会的重点是介绍新设立的巴奥智能汽车工厂,在四年前经历了矿难后,我回到自己的国家,发现了新能源不仅不会消耗石油,反而还能环保,不会造成环境污染,为了节省时间,这之前的遭遇我们也不再赘述了。)” 这一席话让彭杵言听得一愣一愣地,跟他有同样情绪的,还有底下的那些记者。 他们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很多关于昆尼尔在国外如何发展的问题,这么一来,便直接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熬过这象征性的演讲,接下来昆尼尔便给了现场记者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们进行自由采访。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阮飞尘好几次都抢到了提问的机会,随即便将机会都让给了伪装成记者的程喻圆。 虽然事先没有叮嘱他,但还是按照原计划没有乱来,这让彭杵言对他的看法有些改观。 经过简单的伪装易容,现在的程喻圆好似换了张脸一般,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昆尼尔,绝对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位记者就是几日前与他近距离接触过的女警。 “(昆尼尔先生,您在创业的过程中遇到过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程喻圆的语气很平稳,正如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先问一些常规的问题让对方放松警惕。 接下来昆尼尔果然什么都没察觉到,他环视众人后做出了回答:“(是家族,在我们国家,有不少父子齐上阵经营企业的例子,因此父亲也想让我加入董事会,但我知道我属于这里,而不是那片我不爱热爱的土地。)” 意料之中的,这种话必然会换到在场众人的掌声。 不过彭杵言的眼底却浮现出些许的厌恶,果然在这片土地上,“我爱中国”就是外国人用来发家致富的流量密码。 “哟,彭记者哈,怎么不上去提问抢头条啊?”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彭杵言的肩膀上,将他吓了一跳,不过熟悉的声音还是立马让他从警戒下恢复过来:“常队!难怪一早上都没见你,原来早就混进来了啊!” 只见常高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了一身服务生的衣服,混在一群上菜的服务员中,当一群穿着同样衣服戴着口罩的人在灯红酒绿下一起晃悠的时候,也很难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这不是怕死亡赌局的那群人混在宾客里对你下手吗,你倒好,坐在这么一个显眼的位置,人家一眼就能看到你的白绷带,到时候悄悄把你脖子抹了。” 常高实顺手拿起了一根桌案上的雪茄,像模像样地把头切掉后,他还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了起来。 趁着热闹把自己杀掉吗…… 彭杵言看着眼前正慷慨激昂的昆尼尔,想必如此重要的场合,对方是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吧。 毕竟这场发布会昆尼尔是一定要顺利进行下去的,他必须通过矿洞里的炸药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线索彻底炸毁,随后将其掩埋。 如果采用将土拉进矿洞中填充的办法,那么像缝隙那种犄角旮旯就必须填平,否则未来工厂建成后,下面的坑坑洼洼就会成为安全隐患。 而要想将犄角旮旯填补,工人便会用探照灯仔细观察裂缝里面的情况,不管那里面是什么,昆尼尔都绝对不想让人发现,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发布会顺利进行,得到市政府的认可。 程喻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顺利让昆尼尔进入了放松的状态。 接下来,便是让阮飞尘想办法将其激怒,然后试探其到底会不会说中文了。 想到这里,彭杵言便将期待的眼神放在对方身上:“真希望他能问出一些有意思的问题啊。” 说罢,便将头靠在左臂上,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周围的人。 只见被其他的记者询问了两次过后,阮飞尘再次成功抢到了询问的机会,然而他一开口,便是王炸:“(昆尼尔先生,听说您准备建立的工厂下方的矿洞,在前几日发生了一场命案,死者是矿坑的前主人侯恩杰,在我们国家有风水这一说法,请问您不担心工厂会因为风水导致出现各种问题吗?)” 当阮飞尘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那昆尼尔的脸上便露出震惊夹杂着厌恶的神色,很明显对方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便是曾经跟踪他的阮飞尘。 但碍于现场全是大人物,且问题已经说了一半,他出于礼貌不能将其打断。 却不想到最后对方竟问出了这么个令他难堪的问题。 “(并没有,我是基督教徒,在我眼中人死后除了上天堂便是下地狱,并不会留在人间,而相信现场的大多数人也都崇尚科学,不会因为它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 说完他还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显然阮飞尘并没打算放过他,当即继续提出问题,但这一次,用的是中文:“经过几日的调查,我发现贵公司有跟黑帮勾结的嫌疑,而且还拖欠农民工工资,这些我都有录音,并且分到了许多u盘进行存储,现场的各位记者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免费提供!” “以上的话,我阮飞尘愿意负法律责任!” 话音刚落,那昆尼尔的神色顿时剧变,他赶忙站起身来,冲着一旁的保安大喊:“(他不是我们审批的记者,快将他赶出去,赶出去!)” 即便如此,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阮飞尘成功地向彭杵言证明了,昆尼尔,会讲中文。 以一种特别惨烈的方式。 第43章 世纪阴谋的酝酿 “怎么样?” 乔宁伟突然出现在了二者的右侧方,他看着眼前的骚乱,正在摩拳擦掌准备上前制止。 毕竟保护阮飞尘的人身安全,也是几人在行动前对他的承诺。 若是被昆尼尔的人带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呢。 彭杵言微微侧身,故意将头低下,制造视觉差来让别人难以发现他们二人正在对话:“昆尼尔身边没有翻译,但方才阮飞尘故意用中文对他的敏感点进行采访,昆尼尔表情上的变化以及行动上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他会中文。” 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验证,他们几人大费周章,但总算努力没有白费! 如今虽然没有足以逮捕对方的证据,但起码警方这边已经可以确认嫌疑人,可以将所有分散的警力集中起来搜集昆尼尔的罪证。 “好。” 乔宁伟哼笑一声,将帽檐压低后,举着自己的警察证快步走向了被保安压制的阮飞尘:“都不准动,现在我以擅闯民宅,以及造谣和扰乱现场治安罪,对你依法进行拘捕!” 他的语气异常强硬,加上走起路来的那股严肃劲,那些保安竟忍不住为他让开一条道来。 只见其帅气地从后腰处抽出手铐,直接铐在了阮飞尘的手腕上:“跟我走一趟吧。” 昆尼尔看着对方竟被这么轻易地带走,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在场的市长,却只能眼巴巴看着阮飞尘完好无损地被带了出去。 路过彭杵言的时候,乔宁伟还向他眨了眨眼:“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走后门的。”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现场的气氛只是短暂的低落了片刻,就很快在昆尼尔的带动下重新高涨起来。 趁着这个间隙,程喻圆也是穿过人群悄悄地回到了彭杵言两人的身边:“真没想到,这个跟踪狂在让别人抓狂这方面还真是专家。” 昆尼尔显然是觉得他们这几个已经被暂时停职的警察不可能出现在这发布会现场,他面对在场市政府的人以及诸多企业家,开始介绍起了自己这项工程的开发计划,以及合作项目。 “看他当时的反应,喻圆你应该有答案了吧……” 彭杵言这几日一直能感受到程喻圆的担忧,对米白萱的担忧。 她愣了愣,犹豫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彭杵言的意思:“既然昆尼尔会中文,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请萱萱做翻译呢,而且萱萱今日一直没有露面……” 锁定昆尼尔进行调查的这几日,程喻圆真的希望昆尼尔不是凶手,她一步步看着米白萱从深渊中爬出来,一切都步入正轨,却不曾想竟是坠入到了另一层深渊中。 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彭杵言拿了一杯果汁递给对方:“放心吧,米白萱可是昆尼尔的助理,对昆尼尔来说还有价值,不会有事的,可能是因为他们公司有别的安排,暂时让米白萱去帮忙办了吧。” 现在他们还不能离开,昆尼尔接下来的会议,很可能还会透露一些跟案件有关的事,而根据计划,现在乔宁伟跟阮飞尘已经在前往矿洞的路上了,要想抓捕昆尼尔,就必须弄清楚缝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竟让他不惜对侯恩杰痛下杀手! 昆尼尔在这里做着演讲,一定会带走大部分的安保人员,届时矿洞那边守卫疏松,乔宁伟跟阮飞尘两个有潜行经验的,很容易便能潜入进去搜证。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彭杵言一度昏昏欲睡,昆尼尔讲的这些长篇大论,很大一部分实在迎合市领导,完全没有什么线索。 “这家伙可真能说啊……这都几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领导就喜欢听这些。” 常高实好几次伪装成服务人员端着酒水穿梭在人群中,试图听到一些线索,可现场的企业家似乎都是正常来寻求商业合作的,并不涉及任何黑色产业链。 想不到这个昆尼尔还黑白通吃呢。 “……而在工厂盈利之后,我们还会支持一些有发展前景的企业,买下该企业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为崇杨市的gdp作出贡献!”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彭杵言眼底顿时升起一丝震惊,现场那些不明所以的企业家还以为找到了倚靠,纷纷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现场也爆发出了巨大的掌声。 但只有查过案子的彭杵言知道,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是当年昆尼尔在侯氏国际煤矿有限公司的股份占比! 只见那位上台的企业家,依旧是一位国人。 而对方正满脸怀着欣喜与感谢,正激动地在台上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彭杵言似乎看到了当初昆尼尔是如何一步步地将侯家拉入深渊的。 昆尼尔所谓的要将巴奥都城推广到全国,原来就是靠这种方式…… 靠这种方式起家,再靠这种方式抹除对手,本质上就是踩着国人的鲜血与尸体,推广自己的品牌。 程喻圆对这些毫不知情,感受到身边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她有些茫然。 随着外面的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开了一下午的宴会终于接近了尾声,时间来到了七点半,昆尼尔终于说出了本次宴会最后的重磅消息:“(就在刚刚召开发布会的同时,那块废弃的矿洞已经安置好了炸药,而现在,我将与市长一同前往那里,一起摁下象征新时代的起爆按钮!)” 什么,昆尼尔居然已经! 彭杵言跟程喻圆对视一眼,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昆尼尔居然选择要在今晚销毁证据! 宴会结束,宾客们纷纷散场,丝毫不知道自己方才参与的,是一场世纪阴谋的酝酿。 昆尼尔与市长已经坐车离开前往矿洞,而重新坐进车里的常高实也正在发动着车子。 “放心,乔宁伟已经提前一小时赶过去了,一定能在昆尼尔去之前收集好证据。” 彭杵言靠在后座上,,看着天边卷起的阴云和即将落下的残阳,努力保持着冷静道,他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来电的人,正是乔宁伟:“你们快点过来,现场都是咱们警局的人,说什么都不让我下去!” 第44章 老司机翻车 彭杵言诧异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常高实,随后冲着电话道:“什么意思?” “啥什么意思,昆尼尔不是让我们警局派人去给他们做安保吗,这矿洞周围全是咱的人,警戒带都拉起来了,说什么炸药都安装好了,矿洞也清理完成,就等市长来按爆破按钮了!” 乔宁伟说话间,电话的那头还不断传来警笛声,吆喝声以及各种施工的声音。 “做好清理工作,所有人退到警戒带后面!” “市长马上就来了,要好好表现……” “……都不准再靠近了啊,把矿洞口守好!” 听着那边不断地发号施令,彭杵言皱紧了眉头,怪不得昆尼尔拥有那种反侦察能力,还会露出这种破绽。 原来他对所有有可能发生的隐患都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应对准备! “你再撑一会,我们想办法过去。” 彭杵言挂掉电话,死死地攥住手机。 另一头的乔宁伟懵了:“喂喂喂?走后门的,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撑,喂?”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方已挂断,随后望向现场:只见锅口大的探照灯摇晃着直穿云霄,无数拉满了土壤货车呼啸而过,消防车闪着警灯在原地待命,各种挖掘机铲车全部严阵以待,自己一个小小的刑警,怎么撑一会啊…… “萱萱的电话,打不通!” 程喻圆惶恐地握着手机,看着一个个未接的电话,她再也无法冷静。 彭杵言面色难看地看向常高实:“常队,我的伤已经不碍事,如果不赶快阻止昆尼尔,他就要逍遥法外了!” 一边说着,他一把扯过车后座的安全带来,将自己绑得结结实实。 常高实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当即调转车头,直接踩下油门,冲着前面拦路的各方企业家狂摁着喇叭。 在一阵弯弯扭扭后,常高实的私家车终于冲出了这座山庄的园区,走上了空旷的公路。 想起来时耗费的时间,彭杵言忿忿地看向车窗外:“夜间行车要比白日慢,来的时候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您这车又比不过人家的豪车。” 常高实冷哼一声:“小彭你这话说的,要不是怕你身上的伤口受不了,我早就抄近道……了……” 话音刚落,常高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为时已晚。 片刻后,这辆汽车呼啸着从公路上窜入了乡间的小道中,刚行驶了不一会,地上的凹凸不平就震得彭杵言伤口隐隐作痛。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汽车呼啸着向前开的时候,豆大的雨点突然狠狠砸在了车窗的玻璃上,前方天边的尽头甚至还亮起了几道闪电,将天空撕裂分割。 “这怎么还下起暴雨来了,天气预报不是说一天都是大晴天吗。” 常高实努力控制着车的方向,这乡间小路很快就布满了泥泞,暴雨不断遮挡着他的视野,车辆穿梭在一米多高的草地中艰难重重。 他通过后视镜不断地看着彭杵言的表情,但脚底下的油门也一点都不敢松懈,车轮卷起的泥水不断溅起到前窗上,最后连雨刷都变成了泥土色。 彭杵言左肩靠着座椅,尽量让右肩不要受到直接的撞击。 但身体是一整块的,坑坑洼洼的路面导致车体晃动,随后牵引着身体也不断摇来摇去。 钻心的痛感不断传来,他只能死死咬着牙,然而痛感不断袭来,他实在无法忍受:“喻圆,我好困……到了矿坑记得叫我……” 彭杵言在挣扎地交代好后,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而在公路上,坐在玛莎拉蒂内的昆尼尔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着窗外电闪雷鸣:“市长先生,真是天助我也,老天爷也知道今日爆破后会产生灰尘,特意下了一场大雨来为我们清洁现场呢。” 市长点点头,脸上满是微笑:“为了让市民们实现富裕的生活,我近年来可没少操劳,还好有你这样的外国友人,我们一起合作,争取实现共同富裕。” 他一脸慈祥的笑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所谓的合作伙伴当成了肆意妄为的保护伞。 昆尼尔当即握住了市长的手,说着蹩脚的中文:“放心吧市长,崇杨市人民的幸福,就让我来实现!” 幸福? 呵呵,掌握了你们的命脉,到时候说什么不是我说了算! 昆尼尔这样想着,看向窗外的眼神中尽是阴狠。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雨点拍在玻璃窗上清脆的声响。 从昏厥中渐渐睁开眼,彭杵言只觉得自己的头枕在了一件软软的东西上,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呈斜躺着的姿势怎么都坐不起神来 不对,自己不是在车上吗? “躲远些,这破车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彭杵言耳边听到一声爆喝,旋即眼前的车门咔咔一阵响,之后便硬生生地被掰开,露出了常高实的脸。 一阵凉气透过车门处猛地涌入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彭杵言,你能不能先挪挪身子……” 正当他想要搞清楚目前究竟发生何事时,程喻圆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下意识的回头,只见程喻圆被自己压在了身下,也正是得益于有她做俯冲,彭杵言的伤口在经历了这场撞击后并无什么大碍。 他连忙尝试着起身,摸索着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这才终于从车里钻出来。 外面豆大的雨点砸在他地头上,而方才爬出来的地方,常高实的车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泥污浸染了原本的车身,车门被他自己掰断两扇,连前面的雨刷都被折弯硬直地翘了起来。 常高实的车翻了,他开得太快窜进了水沟,结果一下子没刹住,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走近路的原因。 昆尼尔开发布会的庄园跟矿坑其实都处于一块特别大的郊区,但因为中间的交通没有处理好,便只能绕一下市区,一下子远了好几公里。 “这下好了,抄了个近路,用的时间更久了。” 彭杵言将程喻圆拉出来后,看着眼前的景象沉默道。 第45章 淌过泥泞 他们陷进去的并不是什么水坑,而是一大滩在暴雨下松动的淤泥,车失控后,松软的泥土给了它极大的缓冲,从地上那夸张的车轮痕迹就能看出来。 而且在车失控彭杵言被甩向身后的一瞬间,程喻圆也无意间用身体帮他充当了缓冲,包扎好的伤口并没有裂开,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可以说多亏了他跟程喻圆坐在后座上,才能完好无损地在经历翻车后完好无损地站起来。 “别急,看到远处那摆着的探照灯了吗,那就是矿坑的位置!” 雨幕中,常高实竭尽全力大喊着,力图盖过暴雨的声音让彭杵言两人听到。 昆尼尔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招摇反而成了给彭杵言他们的指向灯。 喊完后的常高实看着面前的两人正在狼狈地遮雨,估计也是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情急之下一脚踹开了车的后备箱,抄起一把伞来打开扔给了两人:“我说!前面那正在摇摆的探照灯,是矿坑的位置,保护好小彭的伤口,我们一口气冲过去!” 他说完下意识地掏着自己的口袋,却不想捏出来一把已经被雨水浸透的烟和打火机。 灯柱看起来离地不远,但具体是多长的距离无法用肉眼测量,几人只能冲着那个方向憋着一口气莽。 程喻圆将伞打开,打在了彭杵言的伤口上:“尽量别让你的纱布沾到水,到时候感染了有你好受的。” “快走……米白萱很可能有危险。” 彭杵言撸起袖子一把擦干脸上淋满了的雨水,看着已经打着手电筒率先冲出去的常高实,急切地对程喻圆道。 他还没来得及问自己昏迷了多久,语气和神态间尽是焦急。 “什么……萱萱她跟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 程喻圆本来正挽着彭杵言的胳膊小心翼翼往前走,听到这话后顿时变了神色。 雨幕之大,常高实的身影已经彻底模糊,只看到前方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线正在摇摇欲坠。 彭杵言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暴雨打在伞上剧烈的碰撞声,周围植物的沙沙声,远处天边的电闪雷鸣,视觉上的恍惚,听觉上的混乱,加上伤口不断传来的阵阵刺痛,正在将他的意识一点点的蚕食:“来不及了,我们先去矿坑……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接连几个深呼吸,彭杵言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随后一步一个泥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矿坑的方向赶去。 医院在他出院时给出的诊断只是可以简单行走,现在一甩手伤口就会被牵动,只能由程喻圆搀扶着才能勉强跑起来,努力压榨着自己身体的极限。 三人在泥泞中狼狈地奔跑,远看像是三个一瘸一拐的残疾人。 “千万不要摔倒,多看脚下,常队在前面呢咱们不急。” 一边跑着,程喻圆还提醒着彭杵言小心。 常高实在前方几次滑倒都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他滑到的地方都会形成一个小水坑,彭杵言他们在过来的时候就能绕开。 看着他满身都裹满了泥巴,彭杵言的嗓子眼突然感觉有些哽咽……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看着矿坑光柱的灯光跑,看着常高实晃晃悠悠的手电光跑,最后在拨开一片灌木丛之后,无数盏车灯终于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现场有不少带着安全帽的人,在工厂下方对着这座建筑指指点点。 周围停着将近有十台挖机,数不胜数的货车,巨大的灯柱照在眼前深不见底的矿坑上,深不见底的恐怖氛围也变得愈发浓郁。 但比这些更加显眼的,还是那停在施工现场外围,不断在闪烁着的警灯。 诸多警察手持警棍在维持着现场的秩序,而在几辆警车的中间,搭着一个非常显眼的红色棚子,上面挂着一条横幅,内容是“巴奥新能源汽车工厂开工大吉”。 在棚子正中间的,便是连接着矿坑炸药的起爆器! “找……找昆尼尔……” 气喘吁吁的彭杵言拨开灌木,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一会清楚一会模糊,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寻找着那辆玛莎拉蒂。 常高实扫了一大圈,他不再去沿着现场的车辆一辆辆地去找,反而开始观察起了警察们的神情,他们的模样是比较放松的,且还有几个在三三两两的一起聊天。 如果领导在这里,他们不会是这个样子。 “放心吧,市长还没来,昆尼尔跟他是一起的,也还没到。” 奔波了这么久,终于能松口气了。 三人看着彼此满身泥泞,尤其是常高实,好像是女娲刚捏出来还没变成人的泥人儿。 彭杵言的白衬衫全是泥点,唯有伤口处还算干净,这可是程喻圆放弃了自己警花的形象,以腿部以下全是泥,头发浸透沾在脸上的代价换来的。 望着自己和对方狼狈的模样,他们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在那里!” 他们的动静瞬间引起了现场警员的注意。 随后便是好几道手电筒争相往这边照射,因为常高实位置比较靠前,最终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光源。 “行了行了别照了,是我,是我!” 好几道手电筒照得他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常队,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你身上这泥巴……挺别致啊……” 乔宁伟推开别的警察涌了上来,看着三人这副模样实在是忍不住笑意,当着面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面那些没认出来的警察听到是常高实,连忙露出敬畏的神情,很快便有人递过来一把伞,打在了浑身湿透的常高实身上。 “你小子,绝对是故意的,眼睛都快给我晃瞎了。” 被带到指挥处后,常高实瞪了乔宁伟一眼,刚刚他照得不过瘾,还开了强光模式。 听罢,乔宁伟没好气地笑道: “您看您这话说的,这不还得怪您不走寻常路吗,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来这里偷炸药的,拜您所赐,我没进得去矿坑,还被拉着不让走,留在这里当安保。” 第46章 失踪的翻译 “不让进,谁不让进?” 常高实环视了一番四周,眼神落在那些做安保的警员身上,他们却纷纷躲开避免与其对视。 彭杵言和程喻圆对视一眼,在现场其他同事的帮助下简单擦了擦身上的积水,但没有人能提供干净的衣物,只能暂时先湿着了。 “局长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证现场施工顺利进行,我不让进是局长的意思,常队长可有意见?” 一辆警车的车门打开,只见一位长相年轻的小队长从里面走出来,常高实定睛一看,才认清了对方的身份,是负责维护城市治安,解决各种民事案件的王明浩王队长,这次负责矿洞周围安保的任务,他是总指挥。 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晋升为队长的优秀刑警。 一道闪电恰巧在此刻划破天际,正巧落在两人之间,让原本紧张的气氛更增添了焦灼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昆尼尔随时有可能到来,只要爆破按钮一摁下去,一切的证据也都会随之灰飞烟灭。 “局长还说过,有关于死亡赌局的案件线索,所有警方正在进行的调查都得为此让步。” 常高实上前一步,比对方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明浩。 而后者年轻气盛,也以完全不输他的眼神予以回击:“常队长,您现在警察证都被局长没收了,还处于停职状态的您,说话好像也不算数吧?” 一方是穿着精干警服,意气风发的现场负责人。 一方是穿着满是泥泞的服务装,神情中尽是狼狈与疲劳。 高下立判,对常高实的敬重和局里的命令发生矛盾,现场的警员们也知道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 彭杵言焦急地等待着,希望能快点讨论出结果,但从常高实的表情上来看,恐怕是很难如意了。 “喂,那好了。” 他正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的手中突然被塞上了一本证件,回头一看,却是乔宁伟悄悄地将自己的警察证塞到他手中,眼神中充斥着戏谑:“走后门的你给我看好了,就让我来告诉你,当初我是怎么给军队开除的。” 说完,便将自己的警帽一把扣在彭杵言头上,随即转身朝着王明浩那边走去。 “喂,你……” 彭杵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乔宁伟突然一个箭步扑上前去,一把将王明浩撂倒。 其余的警员见状,连忙上去制止,军队出身的乔宁伟很快便以一己之力缠住几人,但光凭他自己也没办法拦住这么多人:“常队长别看了,赶紧来帮忙!” 他在雨夜嘶吼着,夹杂着雷声轰鸣,常高实见状也即刻将手中的伞扔掉,一把上去牢牢又保住两名警员:“小彭,跑!” “走后门的,你要是找不着证据害我们被开除了,我跟你没完,啊哈哈哈!” 混乱嘈杂的人群中,乔宁伟一边与警员缠斗,一边冲着彭杵言大喊着。 突如其来的混乱让王明浩一时间错愕,他趴在地上狠狠地吃了几口泥,转而起身大喊:“常高实,这可是局长的命令!” “为了案件能有所突破,为了不出现更多的死者,没办法了,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局长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常队不要废话了,快过来帮我啊!小记者,快带走后门的进矿坑!” 小记者? 彭杵言正看着眼前的情况不知所措,阮飞尘突然扛起了他的右臂:“警察同志,我带你进矿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帮警察侦破案件!” 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掺杂着激动和兴奋。 常高实和乔宁伟两人十分给力,硬是拖着现场负责警戒的同事们,让彭杵言三人顺利闯过警戒带,来到了施工现场。 现场的工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工人看起来都格外忙碌,加上各种大车的轰鸣声,机器臂的运作声,外面冲突的声音反而显得非常的微不足道。 “萱萱,是不是就在这里?” 程喻圆担心了一路米白萱,现在已经跟彭杵言来到了现场,她心中的担忧再也压抑不住,已经快急哭了。 从来到这里到成功闯进来的途中她一直在给对方打电话,米白萱硬是一个都没接。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米白萱应该就在矿洞下面躺着。” 看着焦急的程喻圆,彭杵言直接将自己的推断讲了出来:“而且矿洞下面除了他,恐怕还躺着一具……四年前就已经埋在下面的尸体。” 三人冒着大雨走进了眼前各种闪烁的灯光中,在那些举着伞的身影中,他们显得格外显眼。 途经之处,在现场正在进行最后准备工作的工人们都对他们指指点点,讨论着这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影。 但在看到彭杵言戴着的警帽后,却又不再说些什么,直到几人来到矿坑的入口处。 “几位,现在我们已经完成施工,这里马上就要进行爆破,十分危险,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守在矿坑旁的保镖看着来人,直接伸手将他们拦下。 彭杵言当即取出乔宁伟给他的警察证,面向对方严肃道:“你们听着,我们现在要对现场进行最后的检查,如果没有这最后一道程序,将会耽误施工进度,等市长和你们老板来了还得等审批,耽误了时间扫了兴你们能担得起责任就好!” 那保镖听罢对视一眼,闪过了几分犹豫。 “现在你们老板不是还没来吗,等他到之前我们出来就好,反正也不耽误事。” “……好,但这个的留下。” 一名保镖伸手指了指阮飞尘脖子上的相机。 几人成功进入矿坑,下面的情况已经跟第一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只见粗大的线缆通向矿洞的每个角落,尽头都是钻出来的大洞,以及塞着的巨量炸药。 而在矿坑的最中间,那巨量当量堆积的炸药上,竟用麻绳死死捆绑着一个女孩,几人走近一看,才发现被绑在炸药上的,正是失踪了一整天的—— 米白萱。 第47章 如果 “萱萱!” 在灯光照在米白萱脸上,让其模糊的容颜终于变得清晰的那一刻,程喻圆的情绪瞬间失控,当即朝着米白萱的位置狂奔而去。 彭杵言和阮飞尘见状,也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只见米白萱被麻绳死死捆绑在那一堆炸药上,手腕脚腕处用力之大,甚至已经被勒出了淤青,昆尼尔这是摆明了不给米白萱一丁点活路。 “可恶!” 彭杵言绕了一圈才终于解开这一团麻绳上的一截,但缠在米白萱身上的,至少还有二十多条粗壮的麻绳。 米白萱神情十分恍惚,她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刚刚醒来的她,思维还非常地迟钝:“圆圆……好黑,我这是,在哪?” 看着她的模样,程喻圆的眼眶顿时充斥着泪水:“萱萱,是谁将你带到这里的,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是谁……” 从米白萱的眼神中,彭杵言看到了浓重的困意,看样子是被灌了安眠药带到这里的,昆尼尔用了跟侯恩杰一样的手法吗…… 只见她迷迷糊糊抬起头:“我记得老板说要开一场发布会前夜的庆功宴,我喝了老板倒的红酒……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昆尼尔! 彭杵言死死攥紧拳头,果然是他! 他明明会中文,却还要假惺惺地雇一名翻译,虽然彭杵言目前还不知道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但这种处境下的米白萱,用中国的老话来讲终究会被“狡兔死,走狗烹”! “彭杵言……你说的证据呢,快去找你的证据,将这个畜生送进法庭,萱萱这边交给我……” 程喻圆死死地抓住缠在米白萱身上的绳子,压低的声音能听出明显的恨意。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昆尼尔的罪行必须被狠狠扒出来公布于众,在公众面前他无限风光,谁知道私底下竟干着这种龌龊肮脏之事! “阮飞尘,她们二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不管谁进到这矿坑,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彭杵言眉头紧蹙,简单交代过后,便匆匆前往阮飞尘之前提供给自己的位置。 地面上是比之前阮飞尘下矿坑时更加多而杂乱的脚印,无数很难看到的引线埋在煤灰下,分布在矿坑的每个角落,把彭杵言绊了好多次。 当他踉踉跄跄地终于来到那条裂缝时,才发现一条雷管已经将其堵住。 此刻,彭杵言所在的位置安静得可怕,他的双手攥出冷汗,心跳和呼吸声都格外的清晰,过于紧张的他,被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搞得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裂缝后面的东西已经被处理了怎么办? 如果,自己的推理出现差错怎么办。 如果…… “不会的,不会的,如果昆尼尔的目的是要让证据彻底埋没在这场爆炸中的话,他一定……一定不会处理尸体的。” 彭杵言咬咬牙,当即一把抽出雷管,将手电筒的直直地怼进那道裂缝,当他的眼睛看向缝隙的一瞬间,一切全都有了答案。 第48章 与恶魔并肩 映入彭杵言眼中的,是一具穿着破烂不堪西装,整个呈挣扎状,到死都在透过这道缝隙往外看的,一具全身没有一点肉的骷髅。 唯有那脖子上戴着的,被塑料封皮全方位保护的工作证能证明他的身份,侯氏煤矿国际有限公司董事长,侯宏远。 一瞬间,彭杵言的大脑中的一块巨石被瞬间击成粉末,无数探案过程中的细节,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头脑风暴起来: 石思彤的哀伤迷离:“他只是接了个电话,之后就满脸慌张地跑了出去,之后……之后就……” 乔宁伟的满脸不屑:“你看看你看看,像这种大人物的事情啊,你们警察根本就接触不到太多,要不是我靠军队的资源啊,估计你这辈子也想不到,当初出国的,根本不是侯宏远。” 昆尼尔的面露难色:“(很抱歉彭警官,矿洞里已经由专业人员进行了测量,某些关键的地方都做好了标记,若是三位下去导致标记模糊,还得重新进行测量,虽然我实在是想让侯恩杰那个孩子死得清清白白,但很遗憾,我还是个生意人。)” 阮飞尘的惊魂未定:“我绕着矿坑大概转了一个小时,才转了一半,累得坐下靠墙休息的时候,手边却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个淡淡的,类似脚印的东西。” 自己早该想到了,不对,他早已经无数次想过这个可能,但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大胆和离谱,又一次次地将真相给抛舍。 而今天,证据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己的眼前,四年前侯宏远根本就没有出国,矿坑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遭到了昆尼尔的杀害,之后有关于他的一切行程,包括昆尼尔四年后的卷土重来,都是为了将他杀害侯宏远的卑劣过去消除殆尽。 没错,昆尼尔身为一名成功人士,靠什么上位他心里一清二楚,而这一直都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今天炸药将矿坑中的一切都化为废墟,昆尼尔将会实现完美犯罪! 可是面对眼前已经死了四年的侯宏远,彭杵言的心中又有了新的疑点,从尸体最后的死状不难看出,对方是被困在这里活活饿死的。 但发生矿难的时候侯宏远并不在场,就算昆尼尔能想方设法让侯宏远失去意识,将他成功带下来,又是如何通过这么小的缝隙将其困在如此狭窄的矿洞中呢? “首先侯宏远是活着被困在里面的,如果外面有人不可能听不到求救……当时搜救工作应该已经结束,矿坑已经被警方封起来了……” 彭杵言仔细思考着,在想到搜救的时候,当即眼前一亮。 当时负责矿坑下遇难者搜救,一定出动了不少能搬动石块的大型机器,这样便能说得通了,昆尼尔就是四年前在宣布结束搜救后,用搜救队留下的搜救工具,将侯宏远困在矿洞中,活活将其饿死的! 想到这里,彭杵言死死攥紧拳头,从四年前开始,这个家伙就已经与恶魔并肩了。 第49章 巨头组织 “四年前昆尼尔将自己彻底洗白,随后回到自己的国家开始发展商业,但侯宏远的尸体对他来说终究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时间过去越久,他的内心就会越煎熬。” 彭杵言掏出手机,对着缝隙内的尸体摁下了快门,旋即想将照片发给常高实。 但在地下一百多米的矿坑处,怎么可能有信号,在看着圆圈不断地转了几分钟后,彭杵言便放弃了发送。 他摸着面前的缝隙,继续完善着自己的推理:“拥有那种财力,在这里安插眼线轻而易举,因此在侯恩杰决定东山再起,让人对矿坑进行探测的时候,他便马上放下一切生意选择了回国。” 彭杵言推理得太过于专心,就连身后传来的阮飞尘的闷哼声都没在意:“昆尼尔知道侯恩杰是新死亡赌局的参与者,还为他提供了名单,所以这个老狐狸,很有可能还是死亡赌局的幕后。” “……昆尼尔,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彭杵言的心头突然滋生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对方可以轻易地布局一场几乎完美的犯罪,但凡这次案件中他彭杵言有一个细节忽略,恐怕这唯一的证据就要被爆炸淹没在这充斥着冤魂的矿坑中了。 他正这样想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井然有序的掌声。 空荡的矿坑中,这些声音变得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令人无比惊悚。 “不愧是各大巨头指定的参与者,彭杵言,让你来参加死亡赌局这场游戏还真是给过程添加了不少乐趣。” 当彭杵言听到掌声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昆尼尔踩着满头鲜血的程喻圆,戏谑地朝自己笑着。 “喻圆!” 彭杵言看到程喻圆意识恍惚地看着自己,头上的鲜血不停流淌着,当即怒不可遏。 看他身后煤渣的痕迹,这个畜生是拖着程喻圆,将她硬生生拽到自己面前的! 他刚上前一步,昆尼尔却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蹲下抵住了程喻圆的脑门:“彭杵言,你再过来一步,我就让她脑袋开花。” “彭……彭杵言……” 看着面前的窘境,程喻圆有气无力道。 见状,彭杵言只得咬咬牙,退回了刚才的地方,想起方才昆尼尔说的什么巨头组织,他暴怒的心情顿时又蒙上了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在证据充足的时候,露出惊恐的神情。 雨点从昆尼尔那粘在一起的发梢上滴下,全身湿透的他,那狰狞的面容显得更加可怖。 “举办死亡赌局的,是一个组织?” 彭杵言背靠着矿洞的墙壁,双眼死死盯着昆尼尔。 对方哈哈大笑,当即将枪口抬起,直直对准了彭杵言的脑门: “我听说你爸就是个好警察,看来你成功继承你爸那优秀的头脑,没错,我昆尼尔,就是举办死亡赌局的巨头之一,而我们巨头组织创办的初衷,是分裂你所在的这个国家,从四年前的矿难开始,我们便开始做文章,渗透,反动,因为中国发展得实在太快,太碍眼了!” “死亡赌局的初衷,是在做人性实验的同时,在你们国家社会层面上散布恐惧,谣言,最终瓦解你们这个民族的血性,让你的国家从内部朝外腐烂,最后消失在地图的板块之上!” 听罢,彭杵言下意识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还没做好面对死亡赌局背后真相的准备,对方却以这样一种形象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一瞬间,彭杵言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杀人犯,而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恐惧,是藏匿多时最终暴露出来的心魔。 “不必害怕,在组织死亡赌局的时候,各大巨头便已经签署了协议,身为巨头的一员,是不能擅自取走任一一位参与者的性命的。” 见彭杵言这幅狼狈的模样,昆尼尔以为他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便笑着收起了枪,语气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嘲讽。 彭杵言强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晃晃悠悠险些摔倒:“是吗,侯恩杰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哈哈哈,不愧是你啊彭杵言,你来到死亡赌局后,简单的互相杀戮便有了不少乐子,但我们的巨头协议还有一点,一旦暴露自己的身份,那该成员即刻起将不属于巨头成员,所以!” 昆尼尔狰狞地说着,又将枪口对准了彭杵言: “临死之前,你说说吧,究竟是如何追我到这一步的?” 彭杵言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他,但却突然从昆尼尔的身后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是常高实! 随即,彭杵言便低下了头,冷笑一声道: “就凭你那拙劣的作案手法,想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彭杵言开始讲述从一开始来到矿洞,如何通过脚印,水滴等小细节推断出侯恩杰根本不是自杀,又从石思彤那里得知侯恩杰赴约过两次,得到了死亡赌局的名单。 最后通过昆尼尔想要杀石思彤灭口,被彭杵言抓住他会说中文的把柄,随后接上了被昆尼尔打断之前的推理:“在你哄骗侯恩杰,想借他的手推动死亡赌局的进程,结果他放弃了杀人,选择重新对矿坑进行评估,想要东山再起,结果他在矿坑底下,竟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四年前死亡的父亲!” “之后他第二次约你,想必就是在说此事,你们的交涉出现了问题,眼看自己四年前的罪恶就要暴露,便用安眠药将其放倒,最后趁他没意识灌入足以致死的安眠药量,用我上面推理的作案方法,将他送入矿坑中,伪造自杀!” “至于他发现父亲时留下的脚印,你为了不让警方发现,便用筛子一点点的将煤渣筛在脚印上,将证据隐藏,这便是我们第一次在现场没有发现脚印的原因,才让你有机会完成这场完美犯罪,可惜,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但全程,昆尼尔的神情一直处于不屑,甚至还有些戏谑:“你在说什么啊彭杵言,我现在把你们都杀了,这场犯罪,不还是天衣无缝吗?” 第50章 沉冤得雪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彭杵言,从昆尼尔的视角来看,无论事情发展到何种程度,都在他的控制当中。 无论是一具尸体,还是四具尸体,只要排好的炸药发生爆炸,一切的罪恶和良知都会被深深的掩埋在这黝黑的地底,再也没人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揭露昆尼尔人皮下恶魔般的灵魂。 “恶魔……” 被昆尼尔踩在脚下的程喻圆,用尽力气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 看着她身上熟悉的服装,昆尼尔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在发布会上的那个记者是你啊,没想到你们警察也会逢场做戏,不过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你们不知道真相,不就不需要被卷进来,炸的连一点渣都不剩了吗?” 因为矿洞坑坑洼洼,刚走进矿坑且不敢打开任何照明设备的常高实行走地小心翼翼,非常缓慢,在彭杵言与昆尼尔对峙的时候,他才刚刚走到米白萱身边,掏出小刀开始割起了绳子。 彭杵言知道,他必须想办法再撑一会。 想到这里,他努力压抑内心的恐惧感,先是冷笑两声,随后干脆坐在地上朝昆尼尔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异样,昆尼尔眼中的凶色掺杂了些许狐疑。 彭杵言杵着脑袋,摇摇头轻笑一声道:“你们巨头组织辛辛苦苦开展什么死亡赌局,目的是为了让参与者互相残杀对吧。” “是,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对于彭杵言说的话,昆尼尔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他渐渐放下手中的枪,彭杵言则继续佯装风轻云淡道:“侯恩杰已经死了,而我和阮飞尘两个都是参与者,可以啊昆尼尔,十个人在你手上就要死三个,这赌局举办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对萱萱下手,萱萱好不容易从抑郁中走出来……走上正轨,为什么你偏偏要选中她下手!” 程喻圆挣扎着抬手死死抓住了昆尼尔的裤腿,她已经不忍心再看到经历无数困难的米白萱再受到伤害了。 “米白萱……哈哈哈哈!” 昆尼尔厌恶地看了程喻圆一眼,随即抬起脚来,一脚将她踢到了彭杵言面前。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也蜷缩起来,捂着刚刚被狠狠踢到的肚子。 见状,彭杵言连忙起身上前将她抱住,随后抬起头来狠狠瞪着昆尼尔,要是自己的配枪没有被没收,怎么会……该死! “我可是来东方敛财多年的资本家,会中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至于我为什么找她当助理翻译,你们没脑子吗,想想那些事业有成的资本家哪个不是油腻的中年大叔,米白萱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可惜她实在知道的太多了……若不是时间紧迫,我也想尝尝这年轻姑娘的身体。” 他露出色眯眯的眼神,用舌头舔着嘴唇,表情十分的猥琐。 “还有什么死亡赌局死多少人,我才不在乎,我加入巨头组织只是因为他们当初答应让给我的公司投资,为了不破产我才答应的!” 昆尼尔所做的一切,到头来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意。 加入巨头组织是为了生意。 远渡重洋来中国是为了生意。 杀人是为了生意。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为了生意而活,但凡有人阻拦了他做生意的道路,都会被毫不犹豫地杀害,就连在他手下干过活的,一旦失去价值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好了彭杵言,我已经告诉你够多的了,带着这些真相,去九泉之下好好懊悔吧!” 昆尼尔抬起枪口,手指就要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米白萱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老板,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被绑在炸药上的米白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昆尼尔瞳孔瞬间放大,他看着彭杵言露出笑容,当即回头一看,却迎面撞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只见常高实一手举枪,另一只手点着打火机将叼在嘴里的烟点着,呼出烟的同时满脸都是蔑视:“我说你就一个人,是怎么敢在我们的土地上,对我们国家的人下手的,啊?” “你什么时候……” 看着虚弱的米白萱正被常高实背在身上,而不远处那炸药上的麻绳断成了好几条散落在了地上。 身为老刑警,能在悄无声息间做到这一切并不难。 “什么时候,那还要多亏您啊,昆尼尔先生。” 彭杵言搀扶着昏过去的程喻圆缓缓站起身来,眼前的一切如今都已经尘埃落定:“虽然你的人大部分都去到了发布会现场,但能被你留在这里看守矿洞的,跟你必然是一丘之貉。” 他一边说着,常高实也伸手夺过了昆尼尔手中的枪来,并取出手铐将其一只手跟自己铐在了一起。 “我下来后还特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在交头接耳商量了一阵子后,有一个人便离开了,看到这一切,我就知道等你过来以后一定会来矿洞,这次行动你必须保证所有知情人都死在矿洞下面不是吗?” 彭杵言让程喻圆呈坐姿缓缓靠坐在矿洞墙壁上,开始为她简单地处理头上的伤口,看着鲜血还在缓缓流出,他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下来之前,我就跟常队说了,到时候你听到保安说我们下到矿洞里来肯定很紧张,也很心虚,他跟在你身后一定不会被发现,还会被当成你的随行人员,一路畅通无阻跟进到这里,常队,便是我的底牌。” 说这些的时候,彭杵言还下意识地看了看那条裂缝,自己当着侯宏远的面将昆尼尔的阴谋拔了个精光,这位死状及其惨烈,被困了整整四年的企业家,也该释怀了吧。 “why……” 昆尼尔的脸埋在黑暗之中,突然瞪大眼睛,死死地望着彭杵言:“彭杵言,你既然有如此高超的推理天赋,为什么,为什么不用来杀人,为什么不把这死亡赌局推向高潮!这天赋用在作案上,那将会是多么精彩的艺术!” 第51章 卑鄙的外乡人 “你知不知道我的企业养活了你们多少人,就连你们市长都感激我,侯宏远的公司破产后留下了多少无业游民,要不是我的巴奥国际将这些工人尽数收留,你们整个崇杨市的就业率将会直线式的下滑!” 眼瞅着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在一瞬间彻底灰飞烟灭,昆尼尔那大喊着的表情也开始扭曲起来。 他瞪大蓝色的瞳孔,前一刻还风光无限的他,现在只是浑身湿透沾满煤渣碎屑的一只落汤外国鸡罢了。 “你可知道,你们国家的新能源汽车技术比起我们来说有多么落后吗,我不远万里来到这儿,将我们的技术带过来,开设工厂还帮你们解决就业压力,代价不过是几条人命罢了,为什么非要跟我对着干,孰大孰小难道你分不清吗!” 昆尼尔挣扎着想要扑向彭杵言,却被后方的常高实死死拽着,无论他再怎么癫狂都无济于事。 为程喻圆勉强止住了血,彭杵言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望向昆尼尔:“如果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可以成为随便杀人的借口,那很快这种现象就会开始肆意蔓延,人们高喊着杀死某人就能造福大众,于是人命成为草芥,你这歪门邪道的理论,站得住脚吗?” “给我闭嘴……给我闭嘴!我可是成功人士,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说着,当即抬起另一只手,彭杵言只来得及看清楚他袖子里火光一闪。 是可以藏在袖子里的德林格袖珍手枪。 砰! 这枪声惊动了矿坑外聚集的人群,他们聚在一起不明所以之际,乔宁伟当即推开人群,不顾阻拦抢过了照明设备冲入了矿井。 在开枪的一瞬间,常高实当即反应过来,眼看着昆尼尔就要把袖口对准自己,他连忙拉动拷着手铐的手,让昆尼尔失去平衡,随后狠狠将对方袖子里的枪抽出来扔在了地上, 昆尼尔那养尊处优的脸颊被死死地抵在了煤渣上,随着他剧烈的呼吸,不断有煤渣被吸入他的嘴中,很快他的一口牙齿全被染黑,即便已经如此狼狈,他却在扭曲着大笑。 在他的视角,依旧可以明显地看到彭杵言。 看着他捂着自己的伤口,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腹部缠着的绷带,一抹浓艳的鲜红正由内到外地将其整个蔓延,直至浸透出来一滴滴地淌在地上。 “你就是负责死亡赌局的专案组组长长常高实吧……你看到了吧,哈哈哈,是我赢了!” 昆尼尔竭力看向压着自己的常高实。 后者因为要控制昆尼尔犯人,因此无法上前帮忙,眼底只有无尽的担忧,不甘和愤怒。 他怒视着昆尼尔,抵在他后颈的胳膊肘猛然用力。 “咳咳……我是外国人,即便在这里杀人还……还是放火,最终您都只能,咳咳,跟我的国家商量着对我进行处理……我每年给我们国家缴纳巨额税务,我一定不会被重判……你就在咳咳……懊悔中……节哀顺变吧……” 直到彻底晕过去之前,昆尼尔还在用最后的力气,自以为是地挑衅我国刑警。 第52章 九死一生 次日下午,崇杨市第一人民医院,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常高实,正低下头满脸赔笑,听着医生对他的数落。 这还是彭杵言第一次见到常高实吃瘪到这种地步,场面有些过于好笑。 “出院的时候说了,他只是伤口刚刚痊愈,勉强不用住院而已,但还需要静养,静养!” 医生怒气冲冲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去。 整个病房顿时陷入了沉默。 常高实缓缓抬起头,看向彭杵言的目光跟怨妇一般:“小彭啊,你要笑就笑,憋着别让你那伤口再给裂开,到时候我又要挨训了,我常高实纵横警局多年,居然跟着你这臭小子受这憋屈。” 听罢,彭杵言只是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后,便将目光放在了隔壁床米白萱的身上。 自从彭杵言今天一早醒来,米白萱就只是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而听常高实说,彭杵言已经晕过去整整二十四小时了。 米白萱一直将昆尼尔看做是将她从深渊中拉起来的光,可那日在矿坑中米白萱却全程听着昆尼尔说了只是将她当成做生意工具的话。 “昆……他怎么样了?” 彭杵言将床头的收音机打开后,借着音乐的声音询问起了常高实。 他失血过多晕倒在了矿坑下,只感觉到乔宁伟慌张地将他背了起来,一直在他耳边大喊着:“走后门的,你醒醒,不要睡着。” 但即便当时感觉到耳膜都要裂开了,彭杵言却还是没能坚持住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得知单人病房已经住满了,再然后就看到了同样被送到医院的米白萱。 她没有外伤,但一直不开口说话。 “还能怎么样,他将自己的罪行全招了,在审讯的时候我们着重问了他一些巨头组织的问题……他的供词,绝对会颠覆你的三观。” 常高实双手环臂,眼看着彭杵言就要开口,他连忙将其打断:“诶,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养病,供词又跑不了,都存档案里了,出了院慢慢看,行吗?” 只是再次提及这事,他心里只有不甘心。 见彭杵言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常高实当即不满道: “先不说他,当时最气人的是你小子,自己逞强,啊?站在持枪嫌疑人面前推理,好帅啊大英雄,绷带在矿坑外就被雨水浸透了,长时间不管导致伤口的结痂被泡软出血,让老子还以为你中枪了。” 昆尼尔那一枪根本没打到任何人,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因为当时矿坑中实在太黑的缘故。 不过现在案子结了,再想这些也没用,彭杵言没死,矿坑也被警方翻了个底朝天,昆尼尔四年前犯下的罪行确凿,他只能在遗憾中悔恨一生了。 常高实下意识地想伸手拍拍彭杵言的肩膀,但看到那团更加厚重的绷带后,又悻悻收回了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随便给我指挥上级,你爸是彭肖也不行!” 说到这个,彭杵言当即抬起头,回想着那日昆尼尔的话里,确实为自己提供了不少的线索。 大概在那时,彭杵言在对方眼里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在庆幸自己九死一生之际,彭杵言看向常高实:“喻圆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53章 矿坑案告破 当时的场景彭杵言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程喻圆的头很明显是被钝器击伤,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后,热流浸透彭杵言的裤脚,废了好大的劲儿他才将血给止住。 脑袋可是重要的部位,看当时程喻圆意识模糊的样子,彭杵言很难不担心她。 “在你隔壁躺着呢,皮下组织挫伤,中轻度脑震荡,你们这些孩子啊……为了破个案子怎么就这么拼命呢,一个个的都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想当烈士也不用这么急吧。” 常高实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都是自己手下的队员,要不是他及时出现,现在恐怕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渣都给埋那地底下去了。 听到她没什么大碍,彭杵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但现在弥留在他脑海中的,却是更多无法理解的疑点。 从2019年第一次听到死亡赌局这个词的时候,警方都下意识地认为策划它的是一个人或组织,而整个案件也是利用金钱对人性的诱惑,所导致的一场凶手不同的连环杀人案。 可昆尼尔当时的寥寥几句话,就彻底颠覆了警方两年来全部的调查认知。 彭杵言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跟常高实聊了起来:“起初我们不明白,对方投入这么多资金让人们互相残杀是什么目的,富人消遣的游戏?试探人性?可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狂妄,试图在我们的民众中间引起恐慌,从而让国家从内部向外分裂。” “他们的目的是灭亡我们的民族……背后一定有国家级别的人员支持,而我们只是刑警……” 这明显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的舆论战,渗透战。 但这些又是无法去证实的,光凭借现在手上掌握的证据,又只能将其归于是一次恶劣影响的连环杀人案。 “常队,我好好躺着又不会牵连到伤口,昆尼尔在接受审讯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对我真的很重要。” 既然对方已经将什么巨头组织,分裂国家的目的都说出来了,彭杵言一分一秒也不能多等了,这场阴谋已经带走了很多人的性命,早一分早一秒,很可能就能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常高实叹了口气,回想到当时审问昆尼尔的时候,那实在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审讯体验。 昆尼尔有自己的私人律师,他要求律师全程陪同自己接受审讯,很多问题都在对方的限制下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昆尼尔这个人本身只对自己的生意感兴趣,关于巨头组织的一系列信息,他倒是将自己能说的全给说了。 常高实自己一个人憋着这些信息心里也不好受,昨晚都没睡好,也是该找个人好好抒发一下内心的踌躇了。 看着临床的米白萱一直保持着呆滞的神情一动不动,权衡利弊后,常高实觉得或许让对方明白昆尼尔的真面目,也能让米白萱撤去对昆尼尔的滤镜,重新审视这个恶魔吧。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开口了:“他们称自己为巨头,还有什么巨头协议。” “巨头组织的每一名成员都被称为巨头,他们都是来自于世界各行各业的顶尖精英,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财力物力人力,而死亡赌局从民国时期开始,就已经在我们国家悄无声息地进行了,这些精英们掌握着资本,对于消息封锁做的几乎天衣无缝……” “从民国开始……” 彭杵言喃喃道,也就是说,这场拿人命当做游戏的赌局,已经悄无声息地发展了将近百年?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常高实又补了一句:“当然这些你听听就好了,我们也没办法去验证真伪,按昆尼尔的说法,一开始死亡赌局在我们国家开展的目的,只是为了供富人取乐,下注赌钱。” 但随着在新中国成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快速发展,让许多巨头组织中的精英人士感受到了威胁,因此死亡赌局的初衷慢慢从取乐赌钱变成了在社会层面上制造恐慌,利用如今信息化的便利与不可控性,在民众的心底深埋恐惧,从而让国家从内部溃败,消失在地球版图之上。 “按昆尼尔的话来讲,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在他们的巨头组织中诞生了两个派系,一方为自然派,在确认死亡赌局参与者后,让他们顺其自然的杀戮,另一方为干涉派,是想方设法创造条件让参与者们快速了解其他人的身份,从而在短时间内闹出人命,昆尼尔便是干涉派的一员。” 从昆尼尔的口中,最终也就问出来这么多东西。 “拥有金钱和地位的这些权贵,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想到这里,彭杵言嗤笑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他这样,常高实当即从躺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小彭,对自己的能力自信些,昆尼尔这种犯罪专家,拥有巨大的资本和反侦察作案能力我们都能把他掰倒,都得益于你在推理方面的天赋,乐观些。” “那是他自己玩脱了,估摸着只是想试探我,如果直接动用资本的力量,别说是我,常队您也得跟着倒霉。” 从头到尾,昆尼尔都从来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但就是因为忽略了彭杵言,才没有防备,最终落到了这幅下场。 不过这也算是帮父亲完美地解决了这次任务吧,毕竟当年该案件就是由彭肖负责的,彭杵言终于让真相水落石出,了却了他的一件夙愿。 看着彭杵言的嘴角微微弯起,常高实眼中略显复杂,同时将默默抬起的手又悄悄放了下去。 在他的手中,是在对昆尼尔进行审讯时,对方要求带给彭杵言的一句话:“当年你父亲的死因另有原因,这也是本特意选择你为死亡赌局参与者的原因,在这里还请你在探案的过程中不断摸索,找到你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吧,到时候你的悲剧,就是我们乐趣的来源,哈哈哈……” 废弃矿坑抛尸案,彻底侦破。 第54章 大病初愈 “警察同志,隔壁的病人出了点状况,您看……” 正当病房内的氛围逐渐开始变得压抑间,一位护士敲了敲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护士装,身高跟米白萱差不了多少,她的脸上没有妆容,带给人一种小清新的感觉。 “警察同志怎么是你,莫非隔壁那位女警是您的同事?” 在跨进门的一瞬间,常高实那身明显的警服就将护士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死亡赌局的第十位参与者,萧婷婷。 常高实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当初在各位参与者报案的时候,并未让这几个人知道另外参与者的身份。 如今几人的关系,也十分清晰。 彭杵言借着余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基本上记住了她的模样,当初在看档案的时候便知道她所在崇杨市第一人民医院做着实习护士,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还真给遇上了。 “护士小姐,你刚才说隔壁的女警同志怎么样了?” 看到死亡赌局的参与者,常高实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她的身上,刚刚萧婷婷说了程喻圆出了什么状况,莫不是病情恶化了? 面对他的询问,萧婷婷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我也没来得及去病房看病人的情况,医生就是这么通知我的,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护理的工作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实习护士,大事小事都扔给她们来干,比如这个通知本来是医生的活儿,还要让萧婷婷特地跑一趟过来。 常高实也不好说什么,当即起身留下一句:“那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之后便开门从病房离开了。 他走后,病房内的氛围也一时间变得巧妙起来。 彭杵言低下头,却总觉得萧婷婷在一直打量着自己,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抬起头时又正巧跟对方的目光撞在一起,后者连忙躲避,让尴尬的气氛继续升级。 不明所以的彭杵言想要开口询问究竟怎么回事,萧婷婷却抢先开了口:“请问……您就是那位在矿坑案中粉碎昆尼尔阴谋的英雄刑警吗?” 英雄……刑警? 突如其来的称号让彭杵言有些错愕,他不明白为何对方会这么说。 但很快便有了答案,手机上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已经纷纷扬扬,而一切的报道,究其根源,都来自于阮飞尘提供的,在矿洞下拍摄的录像。 从拍摄的角度来看,是他倒在地上的时候,用迷你摄像头和录音笔将当时的情况记录下来的。 “这家伙……当时根本没有昏过去,而是在装死录像……” 本以为他经历了这么多能有些改变,却不曾想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简单地刷了几下热点,头条全是关于这些的报道,常高实昨日都在审案子,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报道,现在这则消息已经火爆全网,再想办法去限流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阮飞尘,真是个畜生! “警察同志,你没事吧。” 看着彭杵言额头青筋暴起,萧婷婷顿时吓了一跳。 听到她担心的语气,回过神来的彭杵言连忙道:“没事,没事……请问你一直看着我有什么事吗?还是说我的伤口需要处理?” “没有,就是有些矿坑的事情,想问问您……” 萧婷婷躲避着彭杵言的眼神,但想了想,还是咬咬牙道:“对不起……其实我想要两张现场的照片……我的男友是矿物勘探专业的毕业生,他四年前就在那家公司实习,在矿洞底下做着实时检测的工作,出事的那天他正好……正好就在矿坑下面。” 看着她悲伤的神情,彭杵言一时间明白了一切。 “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工作环境,工作场地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吗……” 说到最后,萧婷婷的音色开始哽咽起来。 突然,躺在病床上的米白萱有了反应,她缓缓看向彭杵言这边,眼泪也随之从眼眶中落下。 她踉跄着摔下床,又不顾疼痛站起身来,看着呆滞的萧婷婷直接扑过来将她抱住,嘴里也终于带着哭腔,一直重复着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米白萱的手从萧婷婷身上滑落,她坐在地上死死抓住萧婷婷那白色的护士裙,嘴里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昆尼尔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还帮他做翻译,帮他谈成了很多单声音,我手上也沾着那些死者的鲜血,对不起……” 她突然的动作让彭杵言和萧婷婷都吓了一跳,看着她埋头痛苦的模样,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您先起来好吗,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萧婷婷被对方吓了一跳,她蹲下身子想要将其扶起来,但米白萱却死死地抓着她的裙子一动不动。 “萱萱!” 程喻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只见她头上还缠着绷带,在她身后的门外,常高实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圆圆……我……” 听到程喻圆的声音后,米白萱竟奇迹般地有了些许反应。 她扭过头来看着程喻圆,突然一把起身将其抱住,极度的悲伤让米白萱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圆圆……我不敢相信昆尼尔他居然……他居然……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但我亲眼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他对着彭杵言开枪……他还说,还说我知道的太多,要连我一起……” 如同积攒了很久的负面情绪终于有了发泄口一般,米白萱死死抱着程喻圆,一边抽泣一边向她诉说着所有的事。 而程喻圆则是一脸心疼,不断用手轻抚着米白萱的头发,很有耐心地轻声安慰着。 彭杵言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索性便闭上了眼睛,尽量让自己想点别的事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程喻圆每日都会来医院看望二人。 在她的帮助下,米白萱很快便从那种封闭自我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但她与除了程喻圆之外的人,都只是简单的交流而已,只有面对程喻圆的时候,才愿意多说一些。 过了一周的时间,米白萱便已经被批准了出院,临走的时候,她终于对彭杵言说了第一句话: “彭先生……希望您早些出院,过段时间我会跟圆圆一起来看您的。” 在米白萱带上门的一瞬间,彭杵言突然惊觉,他醒来之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直都想不起来。 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乔宁伟那家伙怎么一直都没出现? 第55章 李辉的道路 “你说他啊,估计正跟李辉纠缠着呢,在我们对侯恩杰一案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李辉又开始惹事了,这次他打伤了两个学生。” 次日程喻圆再来看望彭杵言时,听了他的疑问,便帮着彭杵言将这几日与世隔绝的事情补上。 今日她在来医院后,先是将原本缠着的厚重绷带换了一下,洁白的纱布简单地包扎,也让她看起来没之前那么笨重了。 彭杵言错愕,差点从病床上蹦起来:“学生,他打学生?” 话说出口后,看着程喻圆脸上复杂的表情,彭杵言又明白了事情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只见前者苦笑着摇摇头,又缓缓开口:“这事吧,前天中午崇杨市第一高级中学放学后,在校门口发生了校园暴力,两个校霸欺负一个学生,李辉不知道是路过还是早就知道那天会发生这事,直接提着铁棒球棒就上去了。” 以暴制暴! 听着程喻圆的话,彭杵言想起了自己与李辉最后一次见面,他嘴里高喊着要用自己的方法来维持这个社会的正义,看来不是假的。 “那两个施暴者一个左臂骨折,另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件事会不会被定义为见义勇为还不好说,总之现在李辉找不到了,乔宁伟正跟他耗着呢。” 程喻圆的眼神中尽是无奈的神色:“校园暴力一直都是比较难处理的领域,一方面那些施暴者都是未成年人,惩罚轻重如何也没个明确的判定界限,另一方面大多数受害者在胁迫下不敢指证,证据方面不够有力,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如今校园暴力在各大中学泛滥,校领导老师的无视隐瞒,家长的受害者有罪论以及受害者本人的忍气吞声,都在助长着霸凌者的嚣张气焰。 看着彭杵言的神色,程喻圆知道这家伙又闲不住了,跟他说了这些,心里想的一定是赶快出去办案子。 “先别管这些了,这几日局里正在商量给你弄个假身份,过几日再买个热搜说你死了。” 程喻圆只好将局里的会议内容告诉彭杵言,劝他死心。 听到这话,彭杵言有些不明所以。 前者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对你恨之入骨吗?光是在崇杨市巴奥国际的工人就有五千多人,他还在庆功宴上跟五六家企业签了合作合同,加起来,一共关系到全国将近十几万人的饭碗。” 听着程喻圆说完这些话,彭杵言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昆尼尔出了事后,巴奥都城的第二股东已经接管公司了,对方的意思很明确,无论股市跌得再厉害,都不会让任何一个工人失去工作,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说这些数字的意思是让你知道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狠角色。” 但现在听程喻圆这么一讲,彭杵言这才意识到一个资本家,手底下究竟能影响到多少人的生计。 既然不是昆尼尔手下的工人,那他又要担心什么呢? 程喻圆的目光看向窗外,护士推着病人在楼下散着步,夏季的小阴天格外清凉,再也没有比炎热的夏季吹吹自然界的凉风更快乐的事了。 “毒贩,昆尼尔用自己的私人财产,在缅北养着一支武装毒贩。” 再次开口,程喻圆的表情格外的严肃:“缅北,国人的禁区,如果不是这次昆尼尔落网,恐怕世人到死都不会相信,他表面上打着造福国人,为国人提供就业岗位的幌子,背后却用赚的钱涉足黑色产业,来养一批武装毒贩!” 缅北二字听着就会令人腰子一紧,缅北的武装毒贩,其残忍的程度可想而知。 怪不得局里还要专门开个会,要假装自己的死亡。 程喻圆叹了口气:“好在啊,阮飞尘发在网上的视频里没有拍到你的正脸,估计那家伙当时害怕得都不敢站起来,真是又怂又胆大,不知道怎么说了,啊对了,你要的照片。” 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张在矿洞取证的照片,彭杵言笑了笑,答应萧婷婷的事他可没忘。 程喻圆走后,留下一个人的彭杵言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他很难理解,为何一定要让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掌握着大多数人的命脉。 还是说,如果不抛弃自己的良心,就无法让生意做到这种高度? 接下来的这几日,直到出院时,彭杵言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因此在他已经可以出院的时候,医生对他的叮嘱那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来接他的,依旧是常高实,这位对自己下属格外上心的好领导。 “这次将病人交给你,如果再出什么事的话,我们医院会向你们警局投诉,就算是警察,脱去这身衣服以后也还是个孩子。” 医院门口,坐在副驾驶的彭杵言呆呆地听着医生对常高实的交代,以及常高实满脸赔笑着点头答应。 关好车门刚发动了车子,常高实立马变脸,小声嘟囔着:“明明是你这个家伙自己拼命,怎么就怪我了?” 话说出口,彭杵言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常高实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当个专案组组长,还得负责手下的心理问题。 “小彭,刚刚医生说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到啊,一直在走神。” 常高实也能感受到,自从那天让程喻圆将局里事后的安排告诉彭杵言后,他就一直是这幅模样。 但他不过是想提醒彭杵言要注意安全,真没想到居然能让他难受到现在。 在那种情况下,又该如何抉择,就因为他为国人提供了吃饭的机会,就任由他继续作恶吗…… 不好说,无论是谁,无论作出何种抉择,又有哪个选择是对的? “嗯,我听到了,不就是给我做了无菌消毒处理吗,要小心不能碰水,如果感染了,这个地方很可能会让肾一起发炎,到时候都得给割了。” 彭杵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转移到了窗外。 但眼前的地方,却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熟悉感。 第56章 征兆 “不错,我还以为你,诶,诶!” 常高实刚扬起笑容,正要调侃对方,却突然看到街上有人殴打在了一起。 通常这种事情警署厅是不管的,但既然看到了,就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彭杵言顺着常高实的目光看去,只见这片地方竟如此熟悉。 “崇杨市第一高级中学……我记得石思彤就在这一片的学区楼……” “别管什么石思彤了,不是,你看那个人他是不是阮飞尘?” 常高实正对着那两人狂按着喇叭,等到车靠近的时候,这才突然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罢,彭杵言当即看去: 只见阮飞尘正在砸着一个在学校门口的算命摊,而后者手中也提着叫不上名字来的算命工具,瞅准机会也会重重地给阮飞尘来一下。 眼下已经快到了放学时间,各种小贩都开始在学校门口占着自己的摊位,能让学生放学后狠狠在自己这里消费一手。 但因为有人在打架的关系,不少小摊贩都放下手中的生意,将注意力转移到看热闹上。 这个算命的,彭杵言看着也有些熟悉。 他记得自己来找石思彤取证的时候,就在这学校门口看见过他。 还不等彭杵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只见常高实当即停下车,打开车门对着那边就是一阵呵斥: “喂,干嘛呢你俩,阮飞尘你这个浑蛋小子,正好我还有笔账没跟你好好算!” 常高实匆匆上去拉住了对方,将二人硬生生地分开。 见状,彭杵言也打开了车门,缓缓朝几人走去。 “放开我,这家伙说我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我今天非要……” 他的嚣张气焰,在看到彭杵言的一瞬间,阮飞尘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见状,彭杵言微微一笑,朝他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我欠你两个大人情还没还呢,为什么那天在矿坑里直接就跑了?” 看两人许久未见,有些想叙旧的意思,常高实当即会意,直接去将那个算命先生给控制了起来,先行送到车内。 瞥了一眼那边的情况,彭杵言便收回目光看着阮飞尘:“为什么要在矿坑里偷拍,不是说了案件梳理完会给你提供报道素材吗,知不知道你一个视频为警方带来多大的困扰?” 此刻他的衣衫因为打斗而十分凌乱,脸上甚至还有不小一块擦伤,彼时正缓缓流淌着鲜血。 他冷冷地看着彭杵言,眼底尽是阴沉: “那日,我听昆尼尔说了,有关死亡赌局的事,而且,你也是死亡赌局的参与者。” 彭杵言微微一愣,疑惑道: “对,但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正常人,没必要躲着……” “我也是参与者之一,你们警察早就调查到了,而你也一直在利用我而已,借着警察的名义!” 阮飞尘突然爆喝一声,随即从他的怀中掏出手机,将其摆在彭杵言面前,里面的内容便是阮飞尘在跟彭杵言同一日收到的死亡赌局的短信,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格外重视,甚至还将短信收藏标了红。 彭杵言轻轻瞥了一眼,旋即默默地看向对方,语调平稳:“看起来你并没有将这它看成是垃圾短信啊,为什么不报警?” 在收到短信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报案,而没有来局里的,很显然都是各怀心思各有目的。 彭杵言不希望阮飞尘心中有想要杀人的心思,毕竟在之前收集证据的过程中,这家伙表现的还算不错。 安川玮不屑地冷笑一声:“你对这事都一点都没有波澜,是经历过生死以后觉得无所谓了吗……报警有什么用,上一轮死亡赌局的参与者也有很多人报警,但结果是什么,他们其中有哪怕是一个人活下来了吗?” 他的语气很冷漠,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一听到彭杵言说能给自己提供新闻线索,就乐呵呵地能帮他做任何事情。 或许是在得知彭杵言也是参与者的消息,潜意识地认为如果自己想活着就必须藏起来躲着所有参与者吧。 对于他现在的情绪,彭杵言倒是可以理解。 他冲着看着阮飞尘手中的那半截木棍,以前自己总将他想成是一个无良的到处偷拍的记者,却忽略了让他帮自己查案子,本身也赋予了他很大的精神压力:“谢谢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矿坑下帮我们找线索,当时跟昆尼尔对峙的时候你也在场,应该知道你的线索对本次案件有多重要。” 听罢,阮飞尘当即抬起头,眼神鄙夷地看着彭杵言:“别再跟我套近乎了……” 他看着彭杵言似笑非笑的眼神,想说两句狠话,但眼神最终却定格在了对方的伤口上,无奈对方确实是句句说在了他的心坎上,在经过一阵心理博弈之后,他只能无奈放弃,且扔下了手中的那半截木棍。 阮飞尘无非是贪生怕死但又想混口饭吃,他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利用彭杵言,利用他来获取新闻,来为自己创造一个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前途。 可没想到在之后发生的事情里,他居然发现,自己竟对彭杵言充满了敬仰。 听到这里,彭永鸿算是明白了,他拍拍安川玮的肩膀,轻笑道: “可是你没想到,我也是参与者,所以才一直躲着我?” 二人在谈话的过程中,常高实一直靠在车上抽着烟,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阮飞尘全程都在沉默着,没有讲话。 见他这副模样,彭杵言则便继续趁热打铁道:“既然当时你也在现场,那你也一定意识到了,我是一名警察,只想揪出这次案子的幕后黑手,避免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像昆尼尔一样的巨头还有很多,未来可能仍然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呵呵,算了吧……但你放心,既然知道了这么多,我也一定会用自己的力量,来与死亡赌局抗衡的。” 阮飞尘说完后默不作声,几秒后突然暴起,朝着学校旁的一道黝黑的小巷子就冲了过去,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彭杵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他身上有伤口也不可能说追上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阮飞尘消失在了黑暗中。 看样子,巨头组织制造民众恐慌的目的,真的是颇有成效。 第57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彭杵言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碰上刚刚逛街回来的程喻圆和米白萱。 看得出来,在程喻圆这几日的悉心陪伴下,米白萱的气色好了很多,还开始尝试穿起了裙子,之前彭杵言总看到她穿着一身职业装,尝试新的风格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今天出院?常队把你送回来的啊。” 看着常高实的车已经走远,程喻圆又惊又喜,在彭杵言养病的这几日,她头上的绷带已经彻底揭去,但因为当初要处理伤口的关系,剃掉了一部分头发,之后她索性将原来的一头秀发剪断,如今顶着飒爽的短发,气质却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见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彭杵言也没选择要继续聊下去:“逛了一天街也挺累的吧,先回去休息,就算出院了我也得在家里静养两天,有的是时间叙旧。” “倒也是,你这才刚回来,站门口聊天多不好意思,好好养伤吧。” 关上了房间的门,世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布局,搬进来还没住几天,倒是先在医院里住了十天半个月的。 路上的他本来困意十足,但回到家中反而感觉十分清醒,他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手机突然弹出了提示音。 “小彭怎么这么久都不给我发个消息,刚刚看到你们侦破了一场跨越了四年的重大案件,跟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有联系吗?” 是赵其顺。 这么想来,好像自从那次他被昆尼尔在医院重伤后,就一直没找过赵其顺,绝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在分析案件,忙得不可开交。 真没想到父亲的这位老朋友,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便来关心自己了,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也升起了些许暖意:“是有关系的,具体的情况会有专门的新闻报道,你多加留意近期的新闻就是了。” “这么说,小彭你参与并侦破了一起重大案件,真不愧是彭肖的儿子,你的父亲绝对以你为荣!” 很快,当赵其顺聊天窗的正在输入消失后,发来了这么一段文字。 两人又聊了一会,彭杵言也在这种放松且愉悦的心态下很快有了困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整个房间都笼罩在蒙蒙的黑暗中,看着窗外各色流连纷纷亮起,彭杵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怎么就……天黑了呢?” 这种时候,一个人呆着心中总是会格外压抑。 砰砰砰。 “彭先生你在家吗?” 米白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彭杵言揉揉眼睛,不明所以地打开门。 只见米白萱正穿着睡衣站在他家门口,见其开门后,便直接道:“今天我们逛街买了很多食材,圆圆让我来看看彭先生有没有做饭,没有的话就来跟我们一起吃吧,正好庆祝一下你顺利出院。” 吃饭…… 程喻圆家的门半开着,飘出来淡淡的饭香,彭杵言的肚子也很合事宜地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 来到程喻圆的家中,彭杵言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他本应该上前帮忙,但无奈自己右肩膀上的伤口,只会让他为其添乱。 米白萱的状态倒是好了很多,她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躺着,电视里放着彭杵言并不感兴趣的综艺节目,但米白萱却看得聚精会神,时不时的也能露出一丝笑容。 看着她恢复地不错,彭杵言的内心也很欣慰,他实在不想看到再有人因为死亡赌局而遭遇不幸了。 崇杨市身为一个二级城市,倒也不算太小,据昆尼尔的证词可以得知,巨头组织在找参与者的时候,找的都是在一定范围内,拥有一定联系的人群。 现在四号参与者侯恩杰已经死亡,剩下活着的九个人,又能坚持多久? 上一轮死亡赌局从开始到最后一人邵群的死亡,可是整整持续了一年时间。 还有,现在李辉的状况他也还是比较在意。 “诶哟!” 彭杵言正准备细细回味安川玮的那句话时,餐桌旁的程喻圆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惨叫。 应声而去,只见她抿着手指,很显然是端菜的时候被烫到了。 见状,彭杵言连忙起身,看着那满满一桌子被盖好的菜,叹气道: “不就是出个院吗,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做这么多也吃不完,我这不搭把手,你就给烫着了。” 程喻圆听罢,当即撅起了小嘴,抬头看着彭杵言道: “彭杵言,我住院那几天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的,你比我多住了这么久,能受得了才怪,好不容易出院了,不得好好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给你解解馋啊,况且这个案子没有你光靠我们还真破不了,也顺便是当给你开庆功宴了。” 早已习惯了她这幅倔强的脾气,彭杵言深感无奈间也只能苦笑地点点头: “好好好,还有几个菜啊,凭我一只手也能帮你分担一下。” “不用不用,就剩最后一个虾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你可好好歇着吧。” 看着厨房内两人的推推嚷嚷,米白萱有一种自己来到一对新婚小夫妻家里做客的感觉。 程喻圆放下手中的厨具,几步来到了彭杵言的身后,双手推着背将他推回了客厅,随后冲还在吃瓜的米白萱眨眨眼道: “萱萱,你可得帮我看好彭老师,别让我们的伤者到处乱跑了。” 说完,程喻圆便转过身去继续到厨房里面忙活了。 彭杵言看着米白萱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准备再闭上眼睛小歇一会。 程喻圆出身在大户身家,却完全没小姐的架子,甚至精通的菜肴还不比市面上那些差,这么好的女孩,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男人。 “程喻圆真是个好女孩啊。” 正这般想着,米白萱却突然将收音机的声音调小了些,开口道。 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地感慨,还是故意对彭杵言这么说的。 因此,后者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看得出来,彭先生跟程喻圆的关系很不错嘛。” 而后,米白萱便看向了彭杵言,略带一丝笑意道。 见状,彭杵言连忙看向对方,应和道: “是啊,我刚成为警察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她一点点的带我,才能走到现在,如果说我父亲是我成为警察的启蒙老师,那喻圆就是我的指路人了。” 第58章 邵群的过去 或许是刑警的职位让她无法跟普通女孩子那样喜好打扮,穿喜欢的裙子,去跟小姐妹一起在天南地北旅行打卡,在彭杵言的记忆中她一直都是一副成熟的女强人模样。 但在这几日的经历中,彭杵言也接触到了她内心中柔软的另一面。 “挺好的。” 米白萱笑了笑,随后又将目光移开,不多时便开始走神,似乎是从二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她之前的经历。 看到她这副样子,彭杵言忍不住开口道: “想好以后要怎么办了吗?” 话一出口,他就马上后悔了,有新的开始,就说明要与过去告别。 但看米白萱这样应该也是在回忆着之前的那段时光,现在问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太妥当。 前者回过神来,看着彭杵言愣了几秒后,随即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总能找到机会的,不过现在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有圆圆这个小富婆包养我呢,不用担心。” “说的也是,有喻圆在确实不用太担心。” 彭杵言开玩笑道。 这话正好让端着鱼出来的程喻圆听到了。 她将香辣虾放在餐桌上,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后,抬起头接过了话茬:“萱萱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等完完全全地准备好了,再去闯荡事业!” 看得出来,程喻圆对于这件事显得非常高兴。 今晚,对三人而言绝对是这段艰苦日子中最温暖的一晚。 次日一早醒来,崇杨市龙根区警察局官方微博号便更新了关于这次侯恩杰死亡事件的通告,不同于之前的简单通知,这次的通告用官方的口吻写了满满的长篇大论。 当时破案的过程,通告上并未做任何修饰,整个破案的细节,从发现侯恩杰的尸体到最后在满是炸药的矿坑中将昆尼尔的罪行全部揭露,全都出现在了通告中。 就连彭杵言的推理过程,都很详细地写了出来。 看样子,常高实不仅是要让大众知道自己的推理天赋,更是在警告巨头组织,无论用什么办法在这片土地上犯罪,警方都能迅速查清楚并侦破,不要试图挑战这个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 内容里,彭杵言都被描述成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警员,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而通告后面的内容,则是在巴奥国际垮台之后,对崇杨市发展的经济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这些数字,看得彭杵言内心十分难受。 虽然在医院中常高实已经很清楚地分析了这一切都跟彭杵言没什么直接的联系,但毕竟凶手是他抓到的,这些责任怎么跟他脱离关系呢…… 可对方是罪犯,犯人就该绳之以法不是么? 经过了半个月的休养,彭杵言的伤口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这几日他出现内耗的情况都会如实告诉赵其顺,而后者也是很耐心地劝诫彭杵言,帮他解开心结说了很多诸如“如果让一个罪犯掌握了崇杨市的经济命脉,那日后崇杨市很可能会成为滋生恶龙的巢穴”之类的话。 这天他在医院经过了最后一次检查,被医生告知不用再来复查了,出门口便当即决定去局里报道。 来到局里才知道,赵柯鑫对邵群的调查有了新的发现,在不断的调查中,竟找到了他的家人。 常高实跟他去了隔壁市乡下的老家,听说从初中时期邵群就跟家里断了联系,拿着身份证和从家里偷的两百块钱跑来了崇杨市闯荡,究竟能从他老家查到什么,还得等常高实回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彭杵言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叹了口气,兴许是对方看出来自己对邵群的案件有些走火入魔,想让他安心养病吧。 如果跟自己说了,肯定要跟着去的。 到了晚上,常高实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局里,看着他那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彭杵言便猜到了他的收获甚微。 而常高实进了局子还重重地叹了口气,甚至没发现坐在工位上的彭杵言。 “常队。” 彭杵言上了楼,直接推开了常高实半掩着的办公室门,只见对方满脸疲惫的模样,正在办公椅上躺着,将帽子放在脸上歇息着。 听到他的声音,急忙坐起身来,诧异道:“小彭,你怎么来局里了,伤口好了吗?” 彭杵言苦笑两声:“常队,我这都养了大半个月了。” “也是,也是。” 常高实揉了揉眼睛,努力提起精神道:“你,都听说了?今天我们去了邵群的老家。” 彭杵言点点头:“局里同事说的,常队长查到什么了吗,有关侦破案件的线索。” “什么线索啊……这一趟去得我可真难受。” 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大口,常高实的表情才慢慢放松下来:“邵群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15岁离家出走,原因是他初中的时候写了一本厚厚的小说,结果被他爷爷在他成绩下降后就将那本小说给撕了,整整30万字,是他放弃跟朋友一起娱乐,争分夺秒写出来的。” “人终究会因年少所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所以邵群挣脱了家里的束缚后,才开始继续写小说的吗……” 彭杵言淡淡道。 常高实吐了口烟圈:“何止是困其一生呢,他家人给我们提供了邵群的社交邮箱,通过里面的文件,发现了发表《证词与笔录》之前邵群的投稿记录。” 他打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下便打开了对方的邮箱,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投稿记录,涵盖了各类杂志,大小网站出版社的编辑,但惨不忍睹的,没有一个过稿的回信。 而点开他的投稿,彭杵言简单看了几眼,却发现对方写的尽是些流水账,没有任何意义的剧情和让读者看下去的故事线,完全没有任何文学价值,被退稿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证词与笔录》签约的前一个月,他停止了投稿,然后这本火爆全网的刑侦网络小说就此问世。 第59章 日本姐妹花 常高实随便打开了一份邵群之前投的稿子,又从网络上搜出了《证词与笔录》的正文,将两个窗口缩放同时摆在了电脑的桌面上,随后歪头询问彭杵言:“一个月的时间,从左边的质量,写到右边的质量,可能吗?” 左边的是邵群被退的稿子,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它真的连最基本的入门都算不上,可能是因为他早些年辍学的关系,甚至好多句子都读不通顺。 可《证词与笔录》文风老练,人物性格恰到好处,故事线主次分明,受到当代这么多读者的追捧可以说是实至名归,而一个月的时间,放在整个漫长的文学史上,从青涩变老练,只相当于一瞬间,毫无过程可言。 没错,邵群是成长是一瞬间的,彭杵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抄袭。 “那张‘抄袭必死’并非是空穴来风。” 目前的线索,彭杵言能说的只有这个,他抬起头继续询问:“除了这个以外还查到什么了吗?今天去了这么久,应该还问了许多东西才是。” 一听这话,常高实苦笑一声,眼神中尽是无奈:“可别提了,邵群的家人对他根本就不关心,能问到的东西也只有这些……只是去的时候发现前几天的暴雨造成了山体滑坡,严重影响了山里的交通,你说遇到这事本警长不能不管吧。” 怪不得回来的时候看着满脸疲惫,原来是这样。 这次的线索不能说完全没用,但对于破案来讲总归还是不够的,到这里,邵群的案子依旧是毫无进展。 “我就没见过你小子这样的,明明可以多放几天假,现在情况稍微好了一点就急匆匆地跑来局里,跟你爸一样,走吧,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小程的伤怎么样了。” 常高实将目光看向正在思考的彭杵言,没好气道。 彭杵言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到程喻圆家坐了一会,聊了几句,常高实便离开了:“快回去吧,年轻人也得注意身体。” 看着他开车离去的背影,程喻圆碰了碰彭杵言的肩膀:“看得出来,常队真的很辛苦啊,一般人四十多岁哪有他这么老,天天忙来忙去负责警方最难办的案子,还要养老婆跟女儿,在我眼里常队真男人。” 听她这么一说,彭杵言倒是也想起了对方还有家庭,但因为自己职业的特殊性,常高实与自己的妻女并未住在一个城市,也没有介绍给同事们认识,将她们保护得非常好。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上班?” “怎么,想我了?” “啧啧,正经些吧。” “最近准备去跟萱萱一起买只猫,总得帮她找个伴,不过出了新的案子我一定会马上报道的,不用担心。” “好,常队说了要早点休息,晚安。” “你也是,晚安。” 当晚,彭杵言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次日起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穿戴好警服,刚跨出小区的门,常高实那熟悉的车便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靠近后才发现对方正坐在车中吃着豆浆油条,副驾驶上还放着一份,是给谁准备的也就不用多说了。 “这么早就来找我,又出什么事了。” 彭杵言紧锁着眉头,进去三下五除二将早餐吃光,才发现已经凉了,看样子常高实来这里的时间远比自己想的要早。 昨天见面的时候已经讨论过了邵群的案子,如果今日常高实来找自己当真涉及新的案件,那必然是新的,一夜之间,难道又发生了命案? 常高实苦笑着摇摇头:“别紧张,别紧张,暂时还不知道是不是命案。” 暂时…… 彭杵言连忙凑过身子来追问:“到底是什么事,什么叫暂时不知道?” 常高实摇摇头,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死者倒是没出现,凌晨的时候,那对日本姐妹花的姐姐给局里打电话,说她的妹妹失踪了,因为失踪24小时才能报案,所以就拖到了凌晨,据说她在能报警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报案。” 按理来说,这种案子只不过是一般是失踪案,而常高实负责的是情节非常严重的死亡赌局一案。 但谁叫日间肖茗是死亡赌局的参与者,任何关系到她的案件都会被归于常高实管。 “第一时间选择了报案,难道日间肖茗是昨天凌晨失踪的?” “是,据说晚上还在一起睡觉,但半夜醒来上厕所时,日间肖茗已经不见了……假期结束了小彭,住了这么久的院,你的办案能力还灵光吗?” 常高实拍了拍彭杵言的肩膀道。 又开始了吗,刚消停了没多久的死亡赌局…… 彭杵言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公路上的车流量逐渐多了起来,随着太阳高高升起,整个城市又开始了尽然有序的运转,维护眼前的秩序,是他身为一名刑警的责任:“我们去哪?” “日间肖茗家,第一个要问的,当然是第一嫌疑人了。” 车子发动不久后,彭杵言反复品味他的这句话,很快便明白了常高实的想法:“您一定要这么想吗……这对姐妹互相知道对方是参与者,上演姐妹相残的戏码?” 人性之恶,从来都是只有想不到。 赵其顺也曾跟彭杵言说过:“人类是最残忍的生物,在很多真实的案件中,最后的真相都让人不寒而栗,亲情,爱情,友情都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即便如此,彭杵言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除非到最后一切的证据全都指向这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常高实一开始就将线索指向了失踪者的姐姐日间由茗。 “你还是经历得太少了小彭,我承认你推理能力比我强,我这心里很不平衡,现在看来,在阅历这方面还是你家队长比较略逊一筹啊!” 常高实一边开着车,一边露出了得意的神情笑道。 见彭杵言有些不理解,他当即补上一句: “小彭你看,我们都希望日间由茗跟这件事没关系,所以就要首先调查她,撇清她的嫌疑后,继续调查下去不就没心理负担了吗?” 第60章 城市一角 常高实的车穿梭在陌生的街角,这里的路有些窄,行人又较多,因此他也不敢开太快。 周围的场景对于彭杵言而言都很陌生,且随着车越往日本姐妹花的住址行驶,周围建筑的豪华程度也愈发下降,到后面就连柏油路都看不到,都成了风化许久露出石子的水泥路。 正走着,常高实突然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我跟你说啊小彭,当初她们一起来警局报案的时候,我一时间还真分不清她俩谁是谁,再加上她们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双胞胎嘛,长得一样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听到校服二字,彭杵言挑了挑眉:“她们这个年纪,是不是已经在准备高考了?” “对,两人都在崇杨市第一高级中学,但姐姐在火箭班,妹妹在平行班,今天正好周六,不然去学校找姐姐还要担心影响她的学业。” 身为崇杨市最好的高中,被多家知名211评为优质生源学校。 想到这里,彭杵言看着车外纷纷躲避着汽车的人群,继续之前的问题道=: “之后呢,有分清楚两人谁是谁的办法了吗?” “那当然了,由茗是姐姐,看起来十分开朗,长着一颗美人痣,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一副美人胚子了,妹妹肖茗其实也不差,但是十分内敛,如果能自信些也是个小美女,在局里一直都是姐姐帮她说话,那个叫米白萱的姑娘在医院的时候,状态就差不多跟肖茗一样。” 回想起日间肖茗那毫无神采的表情,常高实不由得将她与米白萱的模样想到了一块。 每个人的性格往往与她成长的生活环境有关,姐姐性格开朗一般都是家里对她关爱有加,而妹妹内敛一般都是感受不到原生家庭带来的爱。 成绩导致了家里对姐妹两分配爱的不均,而感受到爱的多少又会从成绩上明显地体现出来,这是一个无法打破的莫比乌斯环。 现在只有这么一点线索,完全推理不出来什么,还得等到去对方家里之后,再进行进一步调查了。 通过对方给的地址,常高实终于在一处平房群前停下了车。 “真没想到啊,从日本移民过来的外国人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看着一望无际的平房,常高实感慨道。 这里的房子都已经是二十年代初修建的,但却身在市内,相比于彭杵言等人居住的市区,住在这里的人主要是一些低收入群体。 “上东关街南五巷七排一号,应该就是这家了。” 将车停在比较开阔的一棵大槐树下,二人下车选择步行前往对方家里,毕竟小巷子窄得可怜,一辆车完全开不进去。 在这平房之间游走了一会后,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座房屋前。 只见这家人的门口处,挂着用日文写的“日间”二字的牌子,与周围邻居的房屋相比显得非常突兀,但这又是日本人的传统文化。 “日本都会将每家的姓氏展示在自己家的门前,看来是这家人没错了。” 听彭杵言这么一说,常高实点点头,走上前去敲了敲主人家的防盗门。 不久之后,里面便传来了一位年轻女孩甜美的声音: “这里是日间家,请问您是?”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日间由茗了。 “我是崇杨市龙根区警察局的刑警常高实,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了,这次是专门来调查你妹妹失踪的。” 常高实一边回答,一边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警察证。 在里面传出了细微的声响后,眼前的防盗门被缓缓打开,只见一位身着日式居家便衣,脚踩木屐的女孩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常队长,好久不见!” 日间由茗在看到常高实后,显得格外热情,很快便将防盗门全部打开,邀请二人走进了家里。 像这种十几年前修建的平房,都会自带一个小院子,在这夏季,一般人家都会摆个小餐桌在院子里,吃饭的时候也能乘凉,晚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唠嗑,在欢声笑语间度过炎热的夏季。 日间家则不然,整个院子都用砖垒得井井有条,犹如道场的模样,这种布局也很有日本的味道,走进来后,彭杵言竟觉得自己恍惚间出了国。 “家里只有我与母亲在,请进吧。” 在带两人往房间走的时候,日间由茗跟常高实说起了如今家里的情况。 在被她带进正厅后,彭杵言正理所应当地脱着鞋子,却见常高实竟一下子给人家踩在了台阶上的榻榻米上。 “常队,你这……” 日本的习俗,彭杵言一开始还是一无所知,但在来这里的路上临时恶补一些居家的风俗,以免冒犯到这家的主人。 被彭杵言这么一提醒,常高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没关系,这个很容易清理的,擦一下就干净了,两位还是先进来,尽快帮我找到妹妹。” 见常高实满脸尴尬,日间由茗连忙道。 之后,她便将二人带进了客房,安排两人坐下之后,又贴心地给二人上了两杯未满的清茶:“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由茗这就去叫母亲来。” 从倒茶的小细节,彭杵言便已经看出了她是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冲二人行礼过后,日间由茗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常高实才得以松了口气: “这日本人可真是,零零碎碎的规矩可真多……” 彭杵言拿起了倒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回味了一番后,将其放回了桌案上。 “各地都有各地的风俗,您以后还是直接把人叫到局里问吧,来主人家就得遵循人家的规矩。” 这个客房倒是很有日本的味道,铺满的榻榻米,墙上挂着的画,桌案上的插花,可以很直观地看得出来文化的差异。 彭杵言环顾了一圈,起码在这个房间里是没有任何关于日间肖茗离开的线索的。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只见一位中年妇女,身着天蓝色日式居家服,满脸担忧地跨进了客房当中。 第61章 窒息的家庭 日间由茗紧随其后,二人在对彭杵言他们简单行礼过后,便跪坐在了对面。 本来想着赶紧询问一些日间肖茗失踪前的线索,但这些零零碎碎待客的规矩,属实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二位好,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日间美惠子。” 可以听得出来,这位女主人的中文功底远比不上自己的女儿,不过女儿从小在中国长大,自幼学习中文,有差距是难免的。 从接下来的对话中,彭杵言得知,虽然日间一家夫妻二人都是日本人,但由于这个家的男主人在一家涵盖全球业务的企业工作,并在日间美惠子怀孕一段时间后升为了中国地区代理的高管,考虑到人生可能再也没有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家人便移民到了中国。 在这期间,便生下了日间由茗和日间肖茗这对双胞胎。 前面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彭杵言看了看表,当即拿出笔记本来开始询问。 相比于日间由茗的满脸急切,这位做母亲的反而对日间肖茗的失踪并不是很在意:“肖茗这孩子,现在都已经高三了,整日还是不将学习放在第一位,回家话也不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成绩更是远远比不上由茗,这次离家出走,说不定就是不想学习,跟班里的那些跟她一样的差生出去玩了。” “妈!” 当美惠子数落妹妹时,当姐姐的由茗表情露出了很明显的不满。 说话间,美惠子的表情虽然极力掩盖,但彭杵言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对肖茗的偏见。 而且一旁的由茗总是想要插话,但看着母亲的神情,屡次欲言又止。 刑警的直觉很快便告诉了彭杵言,由茗一定是知道什么内幕的,这么审讯,肯定问不出什么来,必须要将两人分开才行。 “由茗,听说你在崇杨市第一高级中学的火箭班学文科,明年高考准备去海外还是在国内?” 听美惠子说完话后,彭杵言并未接对方的话茬,而是转头对着一言不发的由茗询问起来。 被突然间这么一问,由茗明显然没有想到,在抬起头来想了想措辞,这才开口说道: “最近老师在帮我争取去北京两所顶尖大学的报送名额,估计高考前半年时间就能定下来,就算名额没占上,我觉得自己也能考上去。” 看她的神情有些迷茫,似乎是不知道彭杵言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听罢,彭杵言点点头,心里大概也知道了一些情况。 日间由茗已经触及到了报送,是一个成绩非常优秀的孩子,她的光芒太过于耀眼,以至于家里已经不可能再将爱的重心放在日间肖茗身上了。 尤其是当前者即将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那个差劲些的孩子或许只能被当成是累赘。 “由茗,这茶不是国内的吧,喝着挺香的,但之前好像从来没接触过。” “嗯,我们日本的茶,在国内买不到的。” “难怪呢,可以再帮我泡一些吗,这茶实在好喝,但量有些不够。” 彭杵言一口气茶水饮尽,对着由茗意佯装犹未尽道。 后者微微一愣,随即便点点头,提起放在桌案上的茶壶便走了出去,彼时房间内能够作证的便只剩下了美惠子。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警方的目的是要进行单独审问,这让这位母亲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在彭杵言询问的时候,常高实一般都不会讲话,因此,现在便成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日间太太,肖茗失踪后为什么是她姐姐报案的,按理来说她现在正在忙着高考,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您全部接手,让她安心学习吗……您对肖茗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话一出口,美惠子的神情骤变,但片刻后,她依旧挤出一抹微笑道: “这位警官,您是在说笑吗,我对两个孩子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她们都是我的亲骨肉……由茗她身为姐姐太关心妹妹了,所以比我都着急,本来应该我去报案的。” 听罢,彭杵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却跟没听到对方的回答一般,继续问道: “您觉得肖茗继续这样下去,会影响由茗的前途吗?” “这倒是……这次的报送名额还有由茗还有两个竞争对手,如果肖茗一直整日不学无术影响姐姐的话,难免会对她的报送名额产生影响。” 对方蹩脚的中文,让彭杵言听着有些难受。 更难受的,则是美惠子口中的这些说辞。 按捺着心中对这位母亲的不满,彭杵言再次将问题回归于案件本身,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处理民事案件:“这些问题本该问姐姐的,但介于她面临高考,希望您能多回答一些,我们便不用去打扰她学习了……肖茗她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有没有可能是去同学家住了,您跟家长老师打听过吗?” 面对彭杵言的询问,这位母亲顿时哑口无言,许久的沉默后才缓缓开口:“警察同志,我觉得真没什么事,姐姐太担心妹妹的情况了所以才报警的,肖茗她经常下学很晚才回家,哪次不是好好的,但每次回家问她什么都不说,我也就不问了。” “孩子失踪24小时,您居然也不关心?” 彭杵言有些傻眼了,他实在没见过还有这种家长。 美惠子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开口:“警察同志,其实这些都是有原因的,肖茗她老是跟一群混混纠缠不清,前两天中午没回家,下午老师就给我说被学校里的女生叫社会上的混混给欺负了,你说人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她呢?” 一席话,瞬间让彭杵言感觉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但常高实注意的点却极其犀利,他立马抓住了美惠子的话茬,当即道:“前两天的中午,是不是在她们学校的校门口?” 一句话,让彭杵言当即反应过来,李辉不就是在两天前,在校门口保护了一个被两名混混霸凌的女学生吗? 第62章 救赎 “嗯,就是那天老师给我打的电话,说有个混混过来把她带走吃饭了,联系我说注意点孩子的动向,不要年纪轻轻的就跟社会人士混在一起,这孩子真的太难管了。” 明明日间肖茗才是受害者,没想到这位母亲却将错误全都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没有任何责怪施暴者的意思。 常高实跟彭杵言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也有了底,看来李辉那天保护的正是日间肖茗。 彭杵言本想着只询问一些关于案件的问题,但话题聊到这里他也是再也按捺不住了:“您可知道,您的女儿正在经历校园暴力?而她每天回家晚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放学后那些混混在欺负她,而没有人帮助肖茗,她一个人孤立无援的被欺负,所以才不能按时回家?” 说到后面,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坐在他身边的常高实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随后常高实凑上前来,接过了彭杵言的本子和笔,赔笑道:“抱歉了女士,我们的年轻警员没带过孩子,不懂父母的辛苦,我想问的是,孩子们的父亲为何一直没露面,不是因为父亲他岗位变动才来中国的吗,应该不存在分居问题吧?” 说起这个家的男主人,美惠子顷刻间便焉了下去,只见她回头确定了肖茗还在忙,便将头埋了下去:“我相信两位警察同志应该对四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矿坑案件十分熟悉吧。” 听到矿坑二字,彭杵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向常高实,只见对方眼底也同样露出了些许震撼。 本以为矿坑案已经彻底终结,可在医院的时候,彭杵言听到了萧婷婷男友死在矿坑的消息,或许可以说是巧合,但现在面对日间美惠子,四年前的矿坑事件却再次在他的耳旁回响。 强忍着诧异,彭杵言努力用平淡的语气说道:“熟悉,敢问日间先生与这次案件有什么关联吗……” “之前说的岗位调整,我先生来到了侯氏煤矿有限公司成为了一名高管……而发生矿难的那天,正巧他在视察矿坑内部的工作,做安全检测……” 过了这么久,很难说这位女士还有没有从悲伤从走出来,总之她虽然没有悲伤到痛哭流涕,但那份难过却不像是假的。 很明显,见不到男主人的原因已经摆在了几人眼前,已经不需要再过多去问了。 “抱歉女士,我们会尽快找到肖茗将她送回来的,可以去她的房间看看吗?” 常高实缓缓起身,语气平缓道,见彭杵言想要跟着他起身,还连忙用眼神示意他留在这里,并看了看门外。 循着他的眼神,彭杵言看到了在门外偷听的日间由茗,看来她不知道宽松的衣袍已经出卖了她。 “好……” 美惠子缓缓站起身来,带着常高实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日间由茗才小心翼翼地将头探过来,显然彭杵言已经注意到她多时了。 “由茗,肖茗在离开的时候,一定对你说了些什么吧?” 趁着美惠子现在跟常高实在肖茗的房间中,彭杵言赶忙抓住机会对由茗进行询问。 兴许是听到了方才两人的对话,由茗的眼神中闪过了几分复杂,这才终于开口道: “肖茗她……从小就沉默寡言,父母实在太优秀了,对我们姐妹二人的要求也比较苛刻,想让我们都闯出一片天来。” 由茗自幼聪明,学堂的测试每每都是第一,但肖茗也不差,成绩处于中上游,虽然不及由茗那么耀眼,但在先生眼里也算是优秀的孩子。 然而,在日间夫妇的眼里,姐妹俩完全是天差地别。 因此,他们明面暗面上都会下意识地对由茗特殊对待,久而久之,日间肖茗开始自闭,而成绩也渐渐的一落千丈。 “因为成绩的关系,老师们对肖茗的态度也渐渐刻薄起来,其中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明明是个好苗子,却不学习任由自己堕落,最后在分班考试中我们分开了,不在一个班我没办法对她进行保护,放学后还被老师开小灶,不能跟她一起回家……” 由茗说这些的时候神情非常痛苦,她身上本来就被老师和父母寄予厚望,只能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前途和妹妹之间的抉择,她暂时选择了前者。 如此一来,对错便不好评判了。 “那些混社会的差生欺负肖茗时,只要我在场,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但我总有不在的时候,而且我也是个女孩子,也不一定能保护好她……甚至那天,连我都被那群混混一起给欺负了。” 或许是想起了那日的事情,由茗的眼神中露出了恐慌的神色,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来:“那日下学后,肖茗班的同学叫来了几个混混,将她拖进了巷子,而那天我不用去开小灶补课,心想着可以跟妹妹一起回家,走出校门的时候却被拦住,我挡在妹妹面前试图保护她,那些混混却连我一起拽了进去,我真不敢相信妹妹她每天都要经历这些……” “好在,他出现了,一个人将那些混混打的头破血流,那时候,肖茗的眼里久违的焕发出了光,我真不敢相信居然还能在她的眼中看到对生活有希望的光。” 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对妹妹情况的好转,姐姐心里是打心底高兴的。 肖茗的状态日益好转,她开始跟由花说话了,虽然也只跟她一个人说话,可无论如何也都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那个他……是叫李辉吗?” 彭杵言愈发想知道真相,他没想到李辉居然真的在以暴制暴,虽然他不喜欢这种方式,可对方身为未成年人,警方无法去管教,确实需要像李辉这样的人去教他们做人。 对方有些惊讶,不过她的目光从警服上面扫过后,神情便又放松下来:“是他,自从他那天将混混教训了一顿,肖茗跟我说班里的那些差等生再也不趁着课间将她缩在厕所里了。” 第63章 联系千丝万缕 “明白了,你安心学习,不用多想,肖茗是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48小时之内一定会有个交代的。” 彭杵言认真地看着日间由茗道,彼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底,该去哪里找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他伸手拍了拍由茗的肩膀,旋即转身准备上车,突然从背后传来了日间由茗犹豫许久后,终于勇敢开口的声音:“肖茗失踪的前一天晚上,我鼓励她勇敢些,跟妈妈说一下中午被校园暴力的事,但我们都不知道老师下午已经找过她了,结果妈妈将妹妹数落了一晚上,还叫我安心学习,不许操心别的……希望能对您找回妹妹有帮助。” 彭杵言愣了愣,嘴角微微扬起,摇摇手示意她回去。 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常高实也开门坐上了驾驶座:“肖茗房间里堆满了写满的草稿纸,看得出来她正在自学最基础的高中课程,可能想趁着高三一轮复习好好赶一赶学习成绩吧……但她妈妈对此毫不在意,她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典型的中国式家长啊,陷入这内卷的社会环境中,就连从小接受教育完全不同的美惠子都变成这种心态了吗……” 彭杵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常高实的本意也就是为了将母女两分开,让彭杵言单独对日间由茗进行取证,也不指望能在肖茗的房间里找到什么线索,扭头想问点什么,却看到彭杵言正靠在座椅上,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小巷子发呆。 “你这家伙又开始头脑风暴了?想什么呢又。” 用开玩笑的语气,常高实轻笑地看着彭杵言道,却不曾想对方却是满脸严肃:“常队,你不觉得这参与者之间的联系太过于诡异了吗?” “诡异?死亡赌局这玩意儿本身就挺邪门的,诡异那不是很正常。” “不对,我说的是跟四年前矿难的联系,每个人虽然并非那件事情的直接亲临者,但又七弯八拐地与它扯上了关系。” 首先是彭杵言自己,他已经牺牲的父亲,负责四年前对矿难一案的调查。 赵其顺,据他自己说跟彭肖是关系很好的故友,硬要说的话也能跟当初的那场矿难扯上一点点微弱的联系。 侯恩杰就不用多说什么了,破产矿老板的亲儿子,这些人中就属他与矿难的联系最为密切。 萧婷婷,他的男友是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在公司的实习过程中不幸遇难,是当年的5名遇难者之一。 阮飞尘,扭曲事实,用没有证实且莫须有的新闻报道了当年的矿难事件,导致一位与此事毫无瓜葛的企业家遭到网暴,最后神情恍惚酒驾出了车祸,导致两个家庭家破人亡。 日间由茗,日间肖茗,他们的父亲是来自日本分公司的高管,被调到了国内总公司当领导,结果在进行考察的时候发生了矿难,他们的父亲也很不幸的遇难,也是当年的5名遇难者之一。 这些人都是他接触过了,似乎还有个准备考研究生的大四学生许强,目前为止倒是没与他接触过,对其也完全不了解。 如此一来,已经知道的八名参与者中,有七名跟当年的矿难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死亡赌局的参与者目前一人死亡,一人失踪,两人未确定,其余六人的生活还算是在正轨。 矿难,这些巨头很显然是通过矿难的联系,对本次死亡赌局的参与者进行着筛选。 就跟上一次的死亡赌局,将十个人联系起来的事件,是一次全国范围内的作者大会。 “目前的参与者都能或多或少与四年前的矿难扯上关系,如果我们采用逆向思维,调查当年的受害者,伤员,是不是可以从这些人当中找到其余的两名参与者?” 彭杵言看向常高实,再次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看着眼前这位跟彭肖七分相似,每次都口出狂言但往往能发挥巨大作用的后背,常高实眯了眯眼:“要照你这么说,那我们的一位老朋友是不是也挺符合你的筛查范围?” “老朋友,谁?” 彭杵言有些懵。 “父亲是大企业家,因为阮飞尘扭曲事实,报道当年的矿难而导致其破产,被网友网曝,就算之后警察发布通告,那群键盘侠依旧不饶人,导致其酒驾撞上行人,两个家庭就此家破人亡,而要当兵的他也因此过不了政审,保家卫国的梦想破碎后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现在正在社会上用暴力来维护自己心中的正义。” 看着他不明所以的模样,常高实叹了口气道。 “李辉,如果真的是他,那肖茗就危险了!” 彭杵言一拍大腿,如果李辉真的也是参与者之一,那日间肖茗……因为方才他推断出日间肖茗现在就是跟李辉在一起! 看他这么激动,常高实一时间不知道肖茗的失踪跟李辉为何会产生联系:“不是小彭,你说说李辉是参与者,日间肖茗她怎么就有危险了,是李辉绑架了她吗?” 彭杵言摇摇头:“从美惠子的话里很容易得知,之前遭遇了那么多次校园暴力以及家里的不理解,肖茗她最终都会选择回家,原因是之前她一直都是从头到尾将暴力抗下来的……” “可这次不一样!” 突然放大的声音和情绪将常高实吓了一跳,但他的情绪也被直接带动起来:“哪儿,哪儿不一样?” “第一,这次有人出面阻止了施暴,而那个人就是李辉,从姐姐日间由茗的说辞可以清楚的知道,这是除了她以外,第一次有别人在肖茗遭受暴力的时候保护了她。” “第二,以往就算是被欺凌,肖茗都会选择回家,最多是将自己关在房间,而这次却在深夜主动选择离家出走,最大的可能就是去找那个让她感受到善意的人。” 彭杵言有条不紊地推理着,每个步骤都详细到令人信服。 他取出手机,最终将号码拨给了那个他最讨厌的刺头,乔宁伟。 第64章 正阳街区 崇杨市西部边缘,白石区正阳街区。 两条街道外是本市小有名气的一家家电加工电子厂,正阳街区则遍布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自建房,动不动就垒个五六层,且每户房间都特别小,犹如鸟笼一般,在这里租房的一般都是电子厂中的工人。 租金十分低廉,但房间很多,一层楼共用一个厕所,即便如此也依旧有很多工人住在这里。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省点钱,一个月200块钱的租金,很适合上有老下有小的打工人居住,房东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你这几天蹲点,结果就只知道李辉在这个厂找了个工作,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 路边摊上坐着的彭杵言轻笑着对乔宁伟道,谁让他一直跟自己过不去,今天抓到他进度这么慢必须好好嘲笑一下。 但乔宁伟并不在意,他招呼老板点了三份豆腐脑加油条,第一碗上来的时候便赔笑推向程喻圆:“程美女,你看要多少辣椒我帮你加哦。” 没错,在从日间一家离开后,常高实便通知了程喻圆,跟彭杵言一同来这正阳街找日间肖茗。 见程喻圆依旧不理他,乔宁伟便用油条沾满了豆腐脑,一口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看向彭杵言:“你个走后门的,这是我的任务,上头又不着急,什么时候能找到他是我的自由。” 旋即他又将目光对准程喻圆:“怎么,程美女不知道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子,才能吃到真正的美食吧。” “别浪费时间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美食博主。” 程喻圆皱眉,无奈道。 见状,乔宁伟当即端起豆腐脑来一口气喝完,用手擦了擦嘴后露出笑容:“放心,这个点电子厂已经下班了,今天李辉那家伙不值班,这周他上的也是白班,这条路是他的必经之路,在这里装作普通市民吃饭一会就看到他了,走后门的就是急躁。” 他能悠哉地在这里平常食物,是因为心里早就有了底。 果不其然,当彭杵言刚将自己碗里的饭吃完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的余光中出现。 鉴于之前李辉对警察的应激反应,这次几人都穿着便装。 只见李辉一脸兴奋,走路的步伐很快,这让他气喘吁吁,从他手中的塑料袋中,程喻圆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他一个大小伙子,买卫生巾干什么?” 李辉很显然是没注意到他们,只管走自己的路,从彭杵言他们身边走过后,三人急忙起身,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卫生巾,你确定?” 看着他手中塑料袋中大大小小鲜艳的食品袋,彭杵言完全看不出来哪个是卫生巾。 程喻圆坚定地点点头:“我用的就是那一款,算是比较贵的卫生巾了从小用到大,所以哪怕看到一个小角都能认出来。” 看来李辉确实在跟一位女性同居,但到底是不是日间肖茗还说不定,在这电子厂谈快餐恋爱会更加容易,李辉本人粗看也是个壮小伙儿,脾气好点应该有不少年轻姑娘会喜欢。 但能确定的是,凭这电子厂的收入,还买比较上等的卫生巾,李辉对这名女性是非常重视的。 小巷左右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店,看得出来这里很混乱,对酒店的需求也不是一般的多,狭窄的巷子里充斥着灯红酒绿,走在街上的大叔搂着穿着清凉暴露的年轻姑娘,空气中到处荡漾着荷尔蒙迸发的气息。 就这样,几人跟着李辉拐入了一间小院,当他们走进去后,却不见了李辉的身影。 身后的大门突然关上,李辉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彭杵言?你们这些警察不去除暴安良为民除害,倒是在这里做起跟踪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微扬,满满的都是讥讽。 没想到居然会被发现,彭杵言短暂的诧异后,急忙调整状态,轻笑道:“这不是找你有事吗,看你浪子回头还找了份工作,我表示非常欣慰。” “切,找我那就别站着啊,跟我来。” 李辉将塑料袋往肩上一甩,朝着一家网吧大摇大摆地走去。 见状,乔宁伟拍了拍彭杵言:“审问的事我不在行,就在外面给你望风了,什么犯罪动机乱七八糟的,还是交给你这聪明智慧的大脑吧。” 李东进了网吧也不开机,直接走到了二楼,这里是一家破产的烧烤店,里面的桌椅还在,但早已无人看管。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李东就开始点烟。 “警方审讯期间不许抽烟。” 程喻圆见状,即刻出言制止。 那李辉却毫不在意,依旧将其点燃,还故意在程喻圆面前吸了一大口:“什么叫审问啊,我们难道不是在平等的聊天吗?” “我警告你一次,好好接受我们的……呜!” 程喻圆严肃地重申她的话,却被李辉一口烟吐在脸上:“不是你傻啊,警告有用的话,你们为什么还带枪?” “你!” 眼前的小屁孩将程喻圆彻底激怒,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的配枪,却被彭杵言瞬间摁住。 只见他将目光看向墙边的啤酒,轻笑一声道:“怎么,就会抽烟啊,酒量行不?” “反正比你强,白面书生。” 对方似乎知道了彭杵言要干什么,当即将烟扔脚下踩灭,直接起身搬来了一箱酒:“比比?” “行啊,看谁能更快喝完一瓶酒,如果我赢了,你就乖乖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彭杵言翘起二郎腿道。 随着李辉用桌沿打开瓶盖,两人几乎同时对着酒瓶开始吹。 眼看着酒瓶里的液体缓缓下降,两人的喉结也在上下跃动,一瓶啤酒很快便被彭杵言喝完,而才喝了一半的李辉当即放下瓶子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咳,妈的你这……咳咳,青岛啤酒我喝不惯咳咳……你等我下去买两瓶雪花重比一次。” “吸烟喝酒都不是什么好习惯,愿赌服输,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彭杵言一把摁住对方的肩膀,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第65章 现实与美好 接下来的审问环节中,程喻圆再也没有闻到令她讨厌的烟味。 她从小就对烟味十分抵触,这个年纪她还不找男朋友,主要原因便是身边的男人大部分都改不了抽烟的习惯,而程喻圆找另一半的标准中,不抽烟是很大的优势,她立志要找一个不会让她闻到任何烟味的另一半,比如彭杵言这种的。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李辉脚踩着那箱少了两瓶的啤酒垫脚,整个人也因为输了跟彭杵言的对饮而显得焉了吧唧的。 看着他的模样,彭杵言当即开始了询问:“我们当警察的要找一个人很难吗,这不是听说你前两天在崇杨市第一高级中学校门口见义勇为,来看看你近期是什么情况,看样子你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嘛。” 了解到他的情况时,彭杵言还是比较欣慰的,起码现在的李辉是在自力更生。 “不工作你养我啊?就为了这事儿?” 彭杵言的问题让李辉长舒了一口气,他全程都一直攥着手中的塑料袋没有放下过,很显然是害怕被警方发现什么东西。 而彭杵言否定地摇头,却让他的神情再次紧张起来。 “你见义勇为那天救的那个女孩儿,有没有印象?” “还,还算有点吧,怎么了?” 李辉故意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声音显得轻描淡写,可人越是想掩盖什么,往往欲盖弥彰都会显得格外明显。 事已至此,彭杵言没有点破对方,而是继续开口道:“是吗,那个女孩最近失踪了,她家向我们报案,鉴于前几日的校园暴力事件跟你有关系,所以特别来找你问问情况。” “不知道。” 李辉的回答很干脆,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所下意识给出的回答。 彭杵言与程喻圆对视一眼,语气显得并不着急:“真的吗,你再好好想想?” “她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你们警察怀疑我把她绑架了?” 面对他突然强硬的态度,彭杵言只好叹了口气道:“是吗,可是经过我们的调查,你家住在离这里23公里外的一个小区里,而家里只有你的母亲,除此之外你不可能跟其他女性住在一起,为什么你的购物袋里会有卫生巾?” 其实彭杵言也没法保证李辉是来到电子厂工作后在这里新交了女友,毕竟现在的年轻人流行快餐式恋爱,两三天的时间就可以让两个人抱在一起你侬我侬。 “你!” 李辉攥着购物袋的手突然一紧,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极力去掩盖却还是被发现了。 看着彭杵言平视他的眼神,李辉的眼底窜出了些许慌乱,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来解释这个问题。 “日间肖茗,是被你接来这里的吧,李辉,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你一直在照顾她,我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在李辉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彭杵言收到了来自日间由茗发给自己的消息,那是三张图片。 从肖茗房间中,由茗找到了遗书,头孢和江小白,以及满满的一瓶安眠药,不过一整瓶安眠药,打开会发现里面都是半片。 肖茗有抑郁症,每日入睡困难,但凭借病历单可以找医生开安眠药,为防止病人自杀,医院会严格控制药物的剂量,每两日只会提供半片。 而肖茗攒了这么多,很显然是准备攒够致死量后,用于自杀,她面对校园暴力不反抗并不是为了委曲求全,而是早已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个世界,而李辉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看到彭杵言递过来的手机后,李辉显得格外震惊:“她居然……准备干这种傻事?” 三张图片直接让李辉破防,同时也让彭杵言破防。 明明需要借助安眠药才能睡着,但这个女孩却选择将它们攒起来,这么多的夜晚,失眠的她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该有多么难熬啊…… “是她主动联系的我,她哭着跟我说带她走,既然你已经调查过她的家庭,那她妈妈如何对她,又如何区别对待她的姐姐想必你心知肚明,难不成我还做错了?” 沉思了半晌后,李辉终于抬起头来,开始直面彭杵言的问题。 做错了吗…… 彭杵言无法判断,但从法律的角度上来看,没经过家长的同意擅自将孩子带走,确实称不上是对的。 全程,程喻圆都只能趴在桌子上看着二人的对话,她擅长现场取证,审问什么的脑子是真转不过来,她呆呆听二人讲话的模样,显得格外呆萌。 见他一时半会说不上话来,李辉冷笑一声继续道:“刚刚看到她每晚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睡,我还愣了愣,可你知道吗,自从我把肖茗接过来,她除了不爱讲话,只要我在她身边守着,她就可以很快地入睡,她家那么压抑,如果想治疗抑郁,难道不应该营造一个轻松的环境吗?” 李辉越说着,头上的青筋愈发暴起,他无法想象那个哭着给自己打电话的小女孩,居然动过自杀的心思。 彭杵言点点头,耐心地听他讲完后,也能感同身受,但他斟酌片刻,还是随口一问: “短期内你确实能成为她的倚靠,但你能养她一辈子吗?” 在这种事情上,彭杵言从来都不拐弯抹角,通常都是一开始就从言语上把对方的气势降下来一大截。 虽然他之前讲话时十分有底气,但只要将话题归回到现实上之后,他便瞬间不知所措了。 “我……我会尽力的……” 他咬紧牙关倔强道。 彭杵言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继续道: “你会尽力,但她的家起码可以为她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至少在她家中,不会挨饿,我知道她的家庭环境十分压抑,针对本次的发现,我们警方会对她的母亲进行沟通和教育,你要相信我们。” 彭杵言明白,李辉对于日间肖茗而言的重要性,也知道在这里一定会比她在家里开心不少,可毕竟美惠子才是日间肖茗的监护人,在这一点上,彭杵言即便想做什么,却也只是有心无力。 第66章 维护正义还是秩序? 但出于现实的考虑,以及彭杵言身为一名刑警,必须要遵守警察办案的正常流程,既然找到了人就一定要给人家安全送回去的。 “你知道吗,当我辗转十几公里找到肖茗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地蹲在路灯底下,周围全是各种蚊虫,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她妈妈跟她说,她在家里只是麻烦,我已经在努力赚钱了,现在是电子厂是试用期,一个月1500,转正以后一个月可以拿将近三千!” 李辉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彭杵言大喊道。 那日他不过是随手帮助了两个身处险境的女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刚准备离开,那个叫日间肖茗的女孩却跑过来抓住他的衣角,莫名其妙地开始说起一些杂乱无章的事情。 但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李辉便了解了这位女孩的遭遇。 他心中有自己的正义,之后便与这位女孩交换了联系方式,并跟她说以后再有人敢欺负她,打这个电话就好。 李辉的话,都让彭杵言深受感触,此刻在车上与常高实做出的猜想,却让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些许不安。 “死亡赌局。” 彭杵言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来,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屏幕故意说道。 很显然,在听到这四个字后,李辉的身形明显颤了一下,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彭杵言,但并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 就凭他的反应,很明显是知道此事的,彭杵言也不再跟他绕弯子:“李辉,当初侯恩杰为何会找你去杀阮飞尘,我想你心里应该心知肚明吧。” 看着他的反应,彭杵言决定进一步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在石思彤跟他说自己的丈夫侯恩杰居然蠢到叫小混混去杀人,彭杵言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而且他又能精准的找到李辉,再者手上还有有着死亡赌局所有参与者的名单,让两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非常有可能的。 “你不要以为不去报警,不跟任何人说,我们警察就查不到你也是参与者之一。” 彭杵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有证据可依的。 李辉冷冷地看着他,死死攥紧的拳头不断颤抖:“难道被卷入这种事情里,是我的错吗……我才不相信你们警方能保护好我,不跟任何人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这才算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果然赌对了,李辉果真是参与者之一,他的猜想没错,所有的参与者都或多或少,跟四年前的矿难扯得上关系,而且在日常的生活中,也在逐渐产生联系,拉近彼此的距离。 但看样子,李辉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帮助的日间肖茗也是参与者。 倘若在今后不慎暴露,到时候他们会发生怎样的事,彭杵言都不敢想象。 死亡赌局的事情以后再讲,现在彭杵言需要履行自己与日间由茗之间的约定,带日间肖茗回家:“抱歉,请把日间肖茗交给我,你们可以当朋友经常见面,但现在她该回家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卷到死亡赌局里就照顾不了她,现在就我们三个人知道,警方不到处宣扬谁会知道?” 看得出来,李辉对日间肖茗的关心绝对要比美惠子多,这正是日间肖茗这孩子此阶段最需要的,关爱。 可做警察的原则摆在这里,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辉哥,你……” 一道软濡濡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响起,当彭杵言转头看向对方的那一刻,他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完了。 “肖茗?你醒了?” 李辉看到日间肖茗,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只不过此刻的他还没注意到,在日间肖茗的脸上,全都是痛苦与阴郁:“嗯……辉哥你下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还没回来……房东叔叔说你来网吧了,我就……” 她肯定听到了…… 彭杵言愣在原地,微微张嘴,却完全说不出来话。 李辉站起身来,笑着走向肖茗,却不曾想对方害怕地后退了一步,这让前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肖茗,你怎么了?” 真的完了。 面对眼前的情况,彭杵言不知该如何应对,当他起身正欲拦在两人之间时,日间肖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手机打开递给了李辉:“辉哥……” 她的声音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是什么……不,不可能,你在开玩笑吗……” 定睛看去,李辉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在被侯恩杰拿钱雇佣对阮飞尘下手时,李辉已经知道了死亡赌局究竟是个什么概念,赌局参与者就是互相厮杀,你死我活的代名词。 “我不知道,辉哥,我不知道你也是……” 日间肖茗显得很慌乱,一时间诸多情愫在她的脑海之中涌现,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只见李辉怒瞪着彭杵言,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肖茗她也被卷进了死亡赌局?” 彭杵言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在他面前出现了。 面对李辉的质问,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后者听罢,下意识地抬起了拳头,直接抓住了彭杵言的衣领。 “辉哥,不要!” 眼看着他的拳头就要落在彭杵言脸上,一旁的日间肖茗连忙惊恐道。 李辉呆呆地看着她那被吓坏了的神情,一时间所有的温柔都在他的内心中分崩离析。 他疯了一般,推开日间肖茗转头就冲着屋外便跑了出去,任由后者怎么叫他,都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乔宁伟一脸疑惑地走了进来,看着呆在原地沉默不语的彭杵言,开口道: “走后门的,那小兔崽子怎么回事,一出来直接给我把刚点的烟撞掉了。” 话说出口之后,他才注意到彭杵言那难看的脸色。 程喻圆冲他摇了摇头后,乔宁伟这才不再讲话。 事后,经过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彭杵言和程喻圆最终还是将日间肖茗送回了她的家中。 在路上,彭杵言透过由花的袖口,隐隐约约看到了她胳膊上的沥青,但并非近期才出现的。 很显然,李辉确实将这个女孩子保护得很好。 日间肖茗的母亲美惠子并未出面,到头来也只是日间由茗来门口接回了妹妹,并对两人表示了感谢。 第67章 乌烟瘴气 在连绵不绝的蝉鸣声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 九月份开学季,孩子们拖着几乎没动的暑假作业再次踏入校园,而在工作岗位上的成年人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开学后的交通又开始堵了,他们又得跟学生一同抢占道路,给平凡的生活又增添了几分苦不堪言。 整个闷热的八月,专案调查组的成员都在重复着一件事,赵柯鑫依旧带着一名新人调查邵群,以及能与他扯上关系的人,经过地毯式的调查和排除,现在哪怕是他的编辑,与他见过面交流的作者,以及《文学论坛》的策划,主持等都接受了审问。 但结果依旧毫无收获。 这么长的时间毫无收获与进度,局长也开始对专案组搞起了针对,经常在会议上对着常高实指桑骂槐,这让他只能默默地吃着哑巴亏。 而剩下的几人,则是进行对已知参与者的跟踪与保护,日复一日的汇报打卡,已经要将这群警员们逼疯了,加上炎热的天气,枯燥的工作内容与毫无进展的案情,让每个专案组成员的脾气都变得格外浮躁与火爆。 消耗这么大的精力和人力,完全没有收获还要遭受局里的区别对待,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忍一时风平浪静的。 “啥意思,今天还要去蹲点,干不了,一点都干不了了,天天干这些没用的,还不如解散专案组去让我查酒驾,管交通!” 局里和舆论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专案组成员身上,第一个撂挑子不干的,不用猜就是乔宁伟。 彭杵言从跟日间由茗的聊天页面抬起头来,他很关心在经过警方教育后美惠子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教育方式,由茗说母亲似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一天还单独跟妹妹聊天到很晚,至少现在明面上对姐妹俩能做到公平对待。 乔宁伟的抗议并未引起其他成员多大的反应,大家都只是抬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后便穿好制服焉了吧唧地走出门,继续开始重复之前的工作。 “怎么,部队里艰苦的训练都能扛下来,现在就让你坐在车里吹着空调盯人,扛不住?” 刚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来的常高实推门而入,看着乔宁伟拉拢着个脑袋,开口挖苦道。 乔宁伟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看彭杵言:“常队长你还真别说,自从上次走后门的找了李辉一次,他直接从电子厂辞职了,找他的线长和同事问,都说李辉这小子在岗期间任劳任怨,是个好员工,但突然的离职格外坚决,连工资都没领。” “现在他重新成了个混混,人也找不到,天天让我蹲他,有什么好蹲的。” “我……” 听着这些话,彭杵言十分自责,李辉找了一份工作,代表他已经开始接受现实,开始慢慢遵循这个社会的秩序,可彭杵言身为刑警就必须将日间肖茗从他身边带走。 彭杵言深知李辉的堕落是自己造成的,可这是法律赋予他的责任。 “别说了,每个人的成长因素有很多,原生家庭,学校的学习氛围,社会经历,每个人都是需要很长时间很多经历塑造的,而不是轻易地毁在一个人一件事上。” 或许是看到了彭杵言的窘境,程喻圆起身站在他这边反驳着。 但心怀不满的乔宁伟这次连她的面子都不给了,他直接双手一摊:“是是是,你们人多你们有理呗,我继续去找李辉了,反正也找不到。” 他站起身来一把拽起了靠背上的警服,直接甩着脸子出了门。 “常队,不把那个背后的巨头组织揪出来,这事难不成就没完了?” 面对现在的情况,彭杵言也觉得如果不做出调整的话,恐怕专案组对案件的积极性会随着时间而磨灭,如果巨头组织的干涉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呢,想趁着警方的注意力转移期间对参与者下手,该如何是好? 常高实叹了口气:“局长跟我说了,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进展,且社会面上不再出现跟死亡赌局有关的案情,我们的专案组将面临解散。” “解散?”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知道了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无限逼近真相的今天,就要解散了? 万一巨头组织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呢? 拖着疲惫的精神回到家中,彭杵言急不可耐地拿出手机,打开与赵其顺的聊天框,在长时间的相处与交流下,这位父亲以前的故友已经逐渐成为彭杵言倾诉的树洞,而彭杵言每次将目前所面临的问题讲出来时,赵其顺几乎都能给出来合适的解决办法。 “赵老师,又来打扰您了。” 将这句话发送过去后,彭杵言开始翻起了跟他的聊天记录,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跟他聊了将近两个月了,对方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彭杵言的认可期待和鼓励。 很快,彭杵言便收到了对方的消息:“不打扰,能帮到杵言你办案,我自己也是有成就感的,今天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这几日案子没有任何进展,如果不把背后的巨头组织揪出来,恐怕您以及其他的参与者永远都要处于警方的监管下了。” “这不挺好的,出门有警方在暗中保护我的安全,而且还不会打扰正常的生活,感觉蛮不错的。” “您还挺乐观的。” “不乐观又能怎么样呢,到了我这个年纪,人生的酸甜苦辣都体会过了,还是那句话,知足常乐。” 知足常乐,是赵其顺经常跟彭杵言提起的词。 短暂的聊天,也让彭杵言从焦虑中缓缓走出来,他决定天亮之后就去找李辉,跟他好好谈一谈。 次日,彭杵言本想找乔宁伟让他带上自己一起行动,却不曾想对方竟根本没到局里来。 “这家伙不会翘班了吧……” 彭杵言叹了口气,刚想打电话问问,却不曾想对方却直接打了过来:“走后门的,我感觉我刚刚……彻底毁掉了李辉的一切……” 第68章 别墅 “什么意思,你把他怎么了?” 乔宁伟的话让彭杵言脑袋一片空白,对方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尽是迷茫和自责。 意识到不对劲,彭杵言连忙询问对方在哪,乔宁伟却直接挂断电话,随后发来一个地址。 循着导航,彭杵言和程喻圆一路火急火燎地来到现场,发现乔宁伟给他们的定位是一所修建在城市四环到五环之间的小栋别墅。 见到乔宁伟的时候,对方正靠在警车上抽烟,在警车内,坐着一男一女,手都被拷起来控制在了车中。 女人化着淡妆,拥有诱人的身材和精致的面容,只不过脸上淡淡的皱纹告诉彭杵言,她至少也已经四十往上了。 而男人则衣装凌乱,将脸埋在身体中,看不清他的身份和年纪。 “现在是什么情况,李辉他人呢?” 彭杵言径直来到乔宁伟面前,他在观察了现场停着的警车,以及周围都没有看到李辉的身影,加上之前乔宁伟对自己说的话,彭杵言现在对李辉是又关心又担心。 对方抬头看了看他,转而又将头低下,沉默地抽着烟。 看着他那黯淡的眼神,彭杵言微微一愣,转而拦住了想要开口的程喻圆。 或许现在的乔宁伟,真的很需要抽完这支烟。 火星在向上蔓延,一根烟很快便只剩一个烟蒂,将其扔在脚下踩灭掉后,乔宁伟这才抬起头看向彭杵言:“昨晚接到了群众的报案,说是以李辉带头的一群小混混凌晨两点开着鬼火炸街,我带人设了几个岗,一共抓到五六个精神小伙,但没抓到李辉。” “把他们带到局里审问后,说李辉晚上炸街累了,会在早上回家,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来他家抓人了。” 他的语气没有了平日里的神气,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事。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是李辉家?” 彭杵言扭头看着一旁的别墅,心底有点小震撼。 但很快他便平息下来,李辉的父亲之前是崇杨市有名的企业家,家里以前住别墅也无可厚非。 可能是从认识李辉到现在对方一直都带给彭杵言一种混混的感觉,当他看着眼前的房子跟李辉的行径不大匹配时,心里才滋生了震撼的情感。 看得出来,院子里如今杂草横生,种着的树有长歪的,还有枯死的,游泳池里早就没了水,而在别墅外面的墙上有很明显的用喷灌喷着“杀人犯滚出崇杨市,还矿难死者一个公道”等等的字样,虽然能看到处理过的痕迹,但油性漆是几乎不可能擦掉的。 这幅破败的景象,与李辉如今极端的心境格外匹配。 在这个家的男主人走后,院子也已经没有人打理了。 “那他们……跟李辉是什么关系?” 看着车里的两人,彭杵言有些诧异。 按理来说李辉的父亲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难道是他的母亲又改嫁了? 乔宁伟咬咬牙,继续道:“今天早上,我一直在这里守着,准备等李辉回来后直接将他拿下,果不其然,今天一早李辉果然回家了。” 第69章 卖淫的母亲 “辉哥,昨晚张总王总和三个小弟被条子抓了,咋办啊?” “啥咋办,没那本事还跟老子骑摩托,活该,去他妈的吧哈哈哈,回家了,晚上再约一把?” “行啊,今晚去上东关街去溜达溜达?” “你想死?老子是不是说过那一片不准去?” 炸了一晚上街的李辉拖着疲惫的身子,开着鬼火慢慢往家里骑着,此刻东边的天已经翻起了鱼肚,爽了一夜的李辉嘴角微扬:“就你们这些臭条子还想抓我,我只想做个好人,你们不给我机会,就别怪我!” 想起了彭杵言的身影,李辉咬咬牙,将车停在了路口的贩卖机边上,用他的传统铁丝手艺成功让其吐出来一瓶矿泉水。 一口气将其干了之后,李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后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顶置聊天,看着自己三天前发给日间肖茗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复,他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 不止是昨天,一个月来他一直给日间肖茗嘘寒问暖,关心对方,然而肖茗却有意无意地冷落他,面对其发了一大堆信息,往往只会回复几个嗯,哦。 但在四天前,日间肖茗突然给李辉发了一大堆文字,主要说的就是让李辉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因为她而做一些不好的事,要多去建设自己,爱自己,为了她这样的人堕落是一件很不值当的事情如此之类的话。 李辉当即写了一篇小作文,对方却再也没有回复过。 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对日间肖茗抱有怎样的情愫,已经不需要再多说。 半个小时后,李辉终于骑着鬼火来到了自己的家,他将车缓缓停在门口,打了个哈欠,连续按了几下门铃里面都没反应。 “妈,你干啥呢,开门啊!” 任他怎么喊叫,眼前的别墅里都没动静。 李辉重重地叹了口气,当即从摩托后面的箱子里取出钥匙,直接将大门给拧开。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门外,乔宁伟带着两名警察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走进别墅的大门后,乔宁伟向手下比了比手势,几人缓缓朝那门口包了过去。 当摸到大门口准备冲进去时,却不曾李辉刚刚走进别墅,里面房间的窗户却突然打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抱着衣服裤子狼狈地翻窗出来,而里面依稀可见还有一个女人正慌张地看着外面客厅。 乔宁伟带着的一名警察立刻就意识到,他们居然撞上了卖淫现场! 不等乔宁伟说什么,他直接冲进去将男人制服。 此刻的李辉刚进客厅,看着自己的母亲睡眼朦胧走出卧室,他刚想开口埋怨为什么不开门,却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的声音。 另一名警察冲进来,用枪指着李辉和他母亲,大声呵斥着让两人蹲下,不明所以的李辉就这样被警察推进母亲的卧室,却看到了满床的情趣用品,用过的避孕套,地上散落的红色钞票以及窗外被控制起来的裸体男人。 一瞬间,李辉明白了一切。 第70章 都市准时帮 “李辉当时情绪直接失控,他站起来一拳把我们的警员抡倒在地,随后骑着他的摩托直接走远了。” 乔宁伟看着车里李辉的母亲正掩面痛哭,神情复杂地对彭杵言道。 很多不法分子都是被这样一步一步推向犯罪的边缘的,可纵观对这起卖淫案件的处理,哪一项程序不是合理合法? 这让彭杵言想起了沈从文写的《边城》,所有人都没有犯错,可最后的结局却是始料不及的悲剧,令人惋惜。 眼前的事件又何尝不是呢,让日间肖茗回家,逮捕卖淫的李辉母亲,却使得李辉身边一个个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 “犯罪就是犯罪,该收队回局里审人了。” 听到二人的聊天内容,那个首当其冲抓住嫖客的警察露出不理解的神情。 乔宁伟朝他摆了摆手:“你们先把犯人押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彭杵言跟程喻圆重新坐回警车中,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讲话,路过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时,他们竟主动站成一排,朝着彭杵言他们敬礼,曾几何时谁又不是天真无邪的孩童呢? 程喻圆的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道:“李辉这孩子,一开始的理想是当兵保家卫国,可现在却被摧残成这幅模样……” 是阮飞尘一个人的错吗? 那些无脑跟风的网暴者,自诩正义的键盘侠,个个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他们个个都是凶手。 彭杵言依旧沉默。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宁伟每日来警局签个到后,便直接开车出去寻找李辉,但一周过去了依旧渺无音讯,李辉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眼看着乔宁伟胡茬越来越浓,整个专案组的干劲变得更加低迷。 事情的转机来自某位新人警员,当他在蹲点时趁着换班的时间刷短视频时,引入眼帘的,是阮飞尘正在进行的现场直播。 “什么,又有两名毫不相干的参与者进行接触了?” 原本对下班后开会不满的彭杵言在听到常高实了这句话后,整个人立刻变得精神抖擞,他甚至希望其中有巨头组织干涉派的参与。 只有巨头组织参与到事件之中,彭杵言才能根据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更加了解对方,在这一方面,昆尼尔参与的矿难事件无疑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必须露面,才能给警方追踪粉碎巨头组织创造机会。 在常高实的指导下,彭杵言经过搜索,终于在短视频软件上搜索到了阮飞尘的个人账号,名字叫做都市准时帮。 自从上次跟彭杵言在学校门口发生冲突后的不久,阮飞尘就从所在的媒体裸辞,并将目光转向了如今最火爆的短视频行业,自己本人也是找了个运营团队,开始用媒体曝光走访的形式,帮助社会上的群众解决一些矛盾和冲突。 彭杵言划着他以前的短视频,发现阮飞尘解决的都是一些没达到立案标准,但却在日常生活中确确实实对群众的生活造成影响的事件。 而好巧不巧,最新一期连载的事件,使得阮飞尘接触到了正在准备研究生考试的许强。 第71章 阮飞尘的直播 许强找到阮飞尘的理由并不奇葩,放在整个社会上也是个非常常见的问题,眼看着研究生考试在即,出租屋楼上的住户却总是时不时发出一些巨大的噪音,这使得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备考。 “各位观众朋友们,今天我们接到了群众的反映,楼上的住户经常发出噪音来影响这位群众的正常学习生活,那就让我们跟随着镜头一镜到底,看看现场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阮飞尘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兰香家园,属于中档小区,大多住着为了省钱的上班族或者没有生活压力的本地人,当他背靠着小区大门将词说完后,连忙垂下话筒看向摄像:“这一段拍得怎么样?” “尘哥,我们这是现场直播。” 直播画面中传出了摄像焦急的小声提醒。 阮飞尘听罢连忙尴尬一笑,旋即迅速进入状态:“咳,这大上午的,想必大家都是在上班摸鱼看直播,稍微活跃一下你们的气氛,看直播之余也不要忘了做好本职工作哦。” 跟着镜头上楼,敲门,许强的模样终于出现在了直播画面中。 只见对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长得文质彬彬,一出现,直播间内的女观众便迅速活跃了起来。 “唉,你们可算来了,先进来吧,我们慢慢说。” 看着对方的黑眼圈,就知道已经长时间没休息好了,镜头跟随着他来到出租屋内,只见屋内客厅中放着书桌,上面的笔记本开着,是各种各样的文献。 桌子旁堆叠着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料,垃圾桶里则是泡面袋,外卖盒等。 “不是,你拍这些干什么,拍我,拍我啊。” 阮飞尘的头突然出现在画面中,对着镜头不满道。 许强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放在茶几上,随后自己也坐在沙发上:“朋友介绍的,说你很擅长解决各种疑难杂症,我刷了刷你以前的视频,好像确实能帮到我。” “过奖过奖,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打伞罢了。” 镜头对着两人,就这样他们聊了大概十分钟,楼顶便传来了哐哐的声音,一开始来的时候,阮飞尘还以为许强说的不过是楼上的人不注意发出的一些声响,但现场这么一听,很明显就是楼上故意拿物品在敲击地面。 换谁谁能受得了啊? “你们听,这个声音几乎每隔40分钟左右就会响一次,我现在准备考研,好不容易租到的房子,签了一年的合同,提前退租就拿不回定金了,根本搬不走,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吧。” 楼上的声音一响,许强马上就皱紧了眉头。 看着直播间里的人数正在飞速飙升,阮飞尘则开始搞起了节目效果:“许先生,您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那这段时间您有没有上去尝试与该住户进行交涉?” 话音刚落,许强便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交涉,怎么交涉,有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上去敲了两下门,你猜怎么着,房间里突然传出来一阵激烈的狗叫,一听就是恶犬,你觉得我还敢进去吗?” “好,现在正在直播间里观看的观众朋友们想必已经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楼上的住户仗着自己有恶犬保护,故意敲击地板打扰许强先生的学习生活以及休息,当然这些难不倒我,接下来跟随我们的镜头,我将带大家揭露楼上住户的真面目,大家锁定直播间,我们待会开播再见!” 阮飞尘说完后,便结束了直播。 第72章 盲人的盲杖 一场直播下来,观看总人数竟达到了十万! 彭杵言计算了一下刚刚阮飞尘收的礼物,短短三个小时收入将近三万人民币,这可比他当记者到处偷拍冒险来钱快多了。 “查到了,许强楼上的住户,是他儿子在物业登记的信息,卢振国,51岁,是个……残疾人?” 程喻圆的手指快速敲击着笔记本电脑,旋即将对方的身份信息找出来,推到了彭杵言身边。 彭杵言面无表情看着电脑上的信息,心想着可能是因为他是残疾人行动不方便,所以才导致发出各种噪音的,相信阮飞尘在知道对方身体不便时,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当他看到对方的残疾登记时间为四年前时,瞳孔骤然放大,一抹不安涌上了他的心头:“喻圆我们走,有活了。” “啊?去哪里?” 彭杵言突然的动作搞得程喻圆有些摸不着头脑。 “兰香家园。” 片刻后,警车便停在了许强所在的楼下,彭杵言开车期间,让程喻圆盯着阮飞尘的直播间,但过了这么久时间却一直都没再开播。 彭杵言尝试着给阮飞尘发消息,没等来对方的回复,小区物业却是跑得比谁都快,先一步来到警车面前与彭杵言他们开始交涉。 在弄清楚他们的调查的人后,小区物业领导给了彭杵言想要的答案:“你说三单元0205的卢先生啊,他是个盲人,一个人住在我们小区里,别看他看不见,平时就一根盲杖,一条导盲犬,正常人能做的事情他都能做,挺乐观的一位先生。” 一句话,就搞清了阮飞尘在直播中采访了半天都没弄清楚的信息。 这家伙难道在去解决问题之前就不问一下当事人的具体情况吗? 彭杵言刚这么想着,那物业经理便继续道:“卢先生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几日总是有人找他?” 找他? 听罢,彭杵言当即诧异道:“除了我们警察,还有别的人找他了?” “是,昨天有个叫阮什么尘的记者找我们问了关于卢先生的情况,今天又看到他带着摄影师来我们小区,估计是要采访卢先生吧,毕竟他身为残疾人一直保持积极向上,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回想着昨日的情景,物业经理如实说道。 彭杵言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儿,对阮飞尘的好感也淡了几分,原来他早就了解过楼上住户的情况,可在直播里还是装作对其一无所知,目的不就是为了能保持观众们对他直播的新鲜感吗。 “挺棒的营销策略。” 彭杵言自言自语道,旋即带着程喻圆走入了目的地单元楼中。 一进门,便听到了从上方传出来嘈杂的声音,仔细听的话就是阮飞尘在跟另一个人吵架。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现在马上开直播,引导那些直播间里观众的舆论,让他们网暴楼上这个老东西,把他逼走让我好好考研!” “可他……他是残疾人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寻求别的方式解决问题,非要这么极端?” “你搞直播不就是为了赚钱吗,随便说两句话你的粉丝不就相信你了?我搬不走,让楼上那个瞎子搬走就行了,等我考完研他想咋咋样!” “对不起,我以前干过这种事,导致一个家庭家破人亡,我不能重蹈覆辙了。” 当彭杵言沿着楼梯走上二楼,这才看清了与阮飞尘吵架的人,正是前面在直播中出现过的许强。 现在两人吵得非常激烈,以至于没有看到楼下彭杵言和程喻圆的身影。 听着二人吵架的内容,彭杵言用手势示意程喻圆先不着急上去,听听两人到底在为什么争吵。 “不是,阮飞尘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当初我们说好的,我帮你涨流量,你创造舆论来帮我把楼上这个瞎子逼走,让我好好考研,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跟我反悔?” 许强瞪大眼睛,哪里还有在直播画面中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阮飞尘讲话几乎可以用咆哮来形容。 即便被这么吼,阮飞尘却显得理亏:“抱歉,可经过了深思熟虑我真觉得不太好,一个盲人要适应居住环境要比普通人久太多,我实在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阮飞尘我跟你不一样,你知道我是从农村大山里走出来的不,啊?我刻苦学习起早贪黑,终于走出了那贫穷的破地方,考上了名牌大学,我必须考上,我一定得考上,这是我改变自身阶级唯一的办法,不能让一个瞎子影响到我,赶紧给我开直播!” 许强一把抓住阮飞尘的衣襟,歇斯底里。 程喻圆实在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却被彭杵言一把拦下。 他倒要看看阮飞尘当时跟自己说的,到底有没有付诸实际,他到底还是不是之前那个利用舆论吃人血馒头的阮飞尘。 长时间的沉默后,许强忍不住了:“你说话,你给我说话!” “我拒绝,四年前我酿成了大错,毁掉了两个家庭,也让国家损失了一名优秀的军人,今天我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了,你去找别人帮你吧。” 阮飞尘面无表情道,平淡的语气中,却尽是不容拒绝的硬气。 正当彭杵言露出满意的笑容,准备上前干涉时,1305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一位双目失明但气色很好的男子露出头来,因为看不见东西,便只能将脸朝向大概的位置道:“孩子,你们在外面吵的内容我都听到了……抱歉我看不见东西,只能用盲杖敲击才能生活,这个改不掉……一会我就联系儿子,把我接走,实在对不起你啊,好孩子。” 第73章 失败的教育 卢振国出来的时候,楼道中的声控灯瞬间亮起,看着他那没有高光的眼神以及佝偻的身子,阮飞尘瞬间沉默。 他无法想象自己之前居然为了直播间的流量,要跟许强一同在直播中演剧本,目的便是为了将眼前的可怜人逼走! “你要搬走?那就赶快,我可是要准备攻读研究生的,就冲跟你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我都能多准备一个答辩的问题。” 看到卢振国这副模样的许强并没有跟阮飞尘一样自责,反而还用一种欣喜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庆幸。 这话一出口,卢振国顿时显得有些为难:“孩子啊,我儿子现在正在准备博士毕业的sci,天天在实验室泡着,等我能联系到他一定跟他说搬家的事,行吗?” “什么意思,你这老头子是在嘲讽我吗?” 听到卢振国的解释,许强如同被点燃的油桶,当他满怀自负与骄傲地向眼前的男人炫耀自己的学历时,却不曾想他儿子竟已经准备博士毕业。 这不就是对自己的嘲讽吗:“一个博士而已,我现在只是年龄刚到考研究生的阶段,过两年读个博还不是轻轻松松,你在故意阴阳什么?” “没有……孩子我……” “够了!” 阮飞尘朝着许强怒喝一声,旋即压低自己的声音,冷冷道:“大叔您就在这里,不用搬家,许强你嫌吵是吧,我阮飞尘以个人名义对你进行赞助,不管你是修隔音还是出去租房子,以及今后的什么资料钱报名费都我来出,让老人家再过两天清净日子行吗?” “你别说,就阮飞尘现在这样子,还挺像个男人的。” 在楼下偷偷观察现场情况的程喻圆悄悄对彭杵言道。 看着阮飞尘的模样,彭杵言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那日在校门口冲突时对方说的话,倒是确实在履行着责任。 他拍拍程喻圆的肩膀,轻声道:“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说罢,彭杵言当即沿着楼梯走一步步上楼,还故意将脚步迈得重了些。 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全都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脾气,但他们等来的,却是两名穿着制服的刑警。 在看清来人是彭杵言后,阮飞尘的脸色瞬间镀上了一层阴霾,直接将脸别过去不想面对他。 不明所以的许强还在不可思议地看着阮飞尘,以为他居然为了这点民事纠纷报了警时,彭杵言当即看向他道:“刚刚阮飞尘提出来的条件你能答应吗,我这边可以直接帮你做法律公证哦。” 阮飞尘的记者嗅觉极其灵敏,当彭杵言出现的一瞬间,他便将目光锁定在了许强跟卢振国身上,刚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录音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一名记者了。 “这件事情属于民事纠纷,我们选择私了,没有人报警的话警方应该也不能插手吧?” 那许强看到警察来了,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 “挺懂法啊,学这方面的?” 程喻圆一把将彭杵言拉到身后,自己迎了上去与对方对峙。 怼人这方面,彭杵言一直比不上程喻圆,加上方才在楼下已经将这件事了解了个大概,程喻圆这疾恶如仇的性格,对许强的印象已经不好了。 “是,学法律的,要攻读的也是法律专业的研究生。” “怪不得呢,原来是懂法的……刚刚阮飞尘提出的建议你接受吗?” “都说了是民事案件,我们私了……” “你这法律学得也不行啊,都不会活学活用,刚一见面我这同事就叫出阮飞尘的名字来了,我们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找阮飞尘的,不是在工作,也不存在打扰你们私了吧。” 程喻圆笑笑,备考研究生又怎样,几句话她就听出来对方不过只是死学,要真上了法庭,对方律师挖个陷阱他这不得赶着往里头跳啊,更何况这不是还没考上呢,天天把备考挂在嘴边。 许强愣了愣,随即道:“行啊,你们跟阮飞尘是朋友,就用警察的身份来压我,居然这样滥用执法者的身份……” “我们跟你掏警察证了吗,都说了我们就是来看看朋友,支持一下他的直播事业,你们私了你们的,我们又不碍事。” 听着许强试图将事情上纲上线,程喻圆直接开口将其打断。 不出示警察证,等同于没有执法权,也直接说明了彭杵言和程喻圆并不干涉他们私了,不知道许强这个家伙在跳脚什么。 “好,我不接受阮飞尘给出的条件。” 许强咬咬牙,当即道。 这一句话,可让在场的所有人懵了,许强先前说自己的本意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能让自己好好学习,现在阮飞尘直接阔绰到帮他解决后续的资金问题,许强居然直接拒绝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几人在相互看了看后,许强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接通后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嗯哦,便挂上电话准备离去:“我绝对不可能搬走,在考研期间如果再听到砸地板的声音,我就去法院起诉,到时候身为残疾人的你必须有家属陪同,你儿子就不得不回来了哈哈哈……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说完,这家伙便直接走下楼梯扬长而去。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阮飞尘面无表情地看向彭杵言:“你是看到我的直播过来的吧,来干什么,别跟我说真的只是来看我的。” “那倒不至于,倒是你,稳定的工作不干,想着靠网络直播一夜暴富?” “彭杵言你懂什么,没看到我在跟你一样……帮助别人吗……闭嘴吧你。” 说这话的时候阮飞尘看了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卢振国,语气变得平缓了些。 就在这时,从楼下上来了几名气喘吁吁的人,他们拿着摄像机,光幕等各种摄影仪器直播器材,一看就是阮飞尘自己的团队。 只见为首的人看着阮飞尘,急促道:“快,该开直播了,观众们等后续等得都要炸了!” 第74章 矿井瓦斯爆炸 “什么?” 阮飞尘连忙抄起手机,打开以后发现自己的后台私信都要炸了,就变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观众急着要看后续: “主播赶紧开播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楼上的为什么老敲地板,是不是不想让许强考上研究生故意在作恶?” “求求主播把楼上人的身份给曝出来,我的键盘早已饥渴难耐了,网络暴力真可怕,还好我是施暴者嘻嘻嘻。” “快开播啊,该不会是跟楼上交涉的时候主播遭遇不测了吧?” 看着这些一直都没停下来过的流言,阮飞尘看向了卢振国。 眼看着已经有很多人甚至已经人肉到了他现在所在的小区,四年前的阴霾又重新在阮飞尘的脑海中浮现! 刚毕业的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竟背弃自己的良心用造谣的办法来引起社会舆论,他的工作确实保住了,甚至还与媒体签订了长期的合同,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知道对方因自己而家破人亡,他那仅存的良知逐渐将愧疚逐渐放大。 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跟四年前发酵的新闻一模一样,但不一样的是,现在的他完全有机会改变悲剧的发生。 “开播。” 瞥了彭杵言一眼,阮飞尘淡淡道,旋即便走向卢振国:“卢老先生,您不用搬走,许强那边我跟他进行交涉,冒昧地询问您一下,可以对您做一个简单的采访吗?” “采访,可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卢振国循着声音将头转向阮飞尘。 彭杵言注意到,对方不仅仅是眼部残疾,他的脸上还有一些痊愈的伤痕,走起路来也有一点问题,但还没到瘸的地步。 看着他的模样,阮飞尘有些自责:“抱歉了老先生,我们需要拍一段视频,告诉关注此事的人们,从许强家楼顶传来的噪音是因为您是盲人,需要用盲杖确认位置不得不进行敲击导致的,来解开民众的误会。” “唉,误会就误会吧,反正我也看不见,瞎也有好处,一些脏东西入不了眼,但孩子你刚刚帮我解围,你想采访就采访吧。” 卢振国轻轻一笑,刚刚的闹剧,在他的眼中或许只是小孩子们的幼稚表现罢了。 之后阮飞尘又找到了彭杵言,希望他能以警方的身份出面到直播来证实他的真实性,看得出来,阮飞尘确实已经从之前犯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 见状彭杵言还未说什么,程喻圆便直接答应,但有一个条件,阮飞尘这边必须声称警方是在附近处理案子,顺便来为阮飞尘证实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都市准时帮的直播间再次打开。 一瞬间,无数观众涌入直播间,眼瞅着阮飞尘还没说话,各种礼物特效便眼花缭乱地出现在了直播间的屏幕上。 “这怎么还有警察啊?” “那个女警察好漂亮啊,是被请来的演员吧?” “主播主播,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快解释啊急死我了。” 看着刷刷往上飙升的热度,彭杵言都要被惊呆了。 面对观众的质问与不解,阮飞尘清了清嗓子,示意摄影师对卢振国的整个屋子进行一个全景的拍摄:“大家看好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呢,就在许强楼上的住户家,正如大家所见,屋子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台收音机,而从旁边散落的磁带,相信聪明的观众们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了磁带,上面没有字,只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点。 “是盲文,难道说楼上的这位住户是个盲人?” 而在看到磁带后,很多评论当即便发现了端倪。 阮飞尘笑着挥挥手:“没错,在楼上的住户是一位盲人,他每次上厕所,或者做饭等日常生活都需要靠盲杖来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用盲杖进行敲击难免会产生噪音,这就是为何许强会听到敲击声的原因。” 一瞬间,底下的评论纷纷刷起了理解,阮飞尘终于如释重负,眼前的这位悲惨的大叔终于不用因为他的疏忽而遭遇网暴了。 但依然也有少部分的人在提出质疑,见状,程喻圆当即走入镜头。 “这是我的警察证,崇杨市龙根区刑警大队程喻圆,对于阮飞尘所说的话,我们警方愿意做担保。” 如此一来,该事件最终得以暂时解决。 面对镜头对许强去向的追问,阮飞尘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直播间里保证:“明天我将会出资为卢先生装修隔音材料,这样卢先生将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生活,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一时间,不少人愿意出资支援阮飞尘,各种礼物又顿时眼花缭乱起来。 看着彭杵言不可思议的目光,阮飞尘苦笑一声道:“别那么看我,这些钱留下一部分让我吃饭,剩下的就去做点公益。” “跟我说干嘛,你自己的钱自己花呗,我又不道德绑架你。” 彭杵言笑了笑。 镜头再次给到卢振国,有学医的观众立马发现了他身上的倪端:“这位老先生眼睛看着不像是先天失明的,貌似是被瓦斯之类的东西熏瞎的……主播知道他的故事吗?” 这个问题阮飞尘还真回答不上来,他只提前了解到卢振国双目失明,这背后的故事还真不了解。 看着房间窗台上摆着卢振国跟妻子儿子的合照,那时候的他双目炯炯有神,看样子确实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卢先生,冒昧地询问您一下,您的双眼是遭受了什么变故,为什么会失明呢?” 这同样也是彭杵言在乎的事情,他就是因此而来,四年前正巧双目失明……他对四年这个时间,已经格外敏感了。 只见卢振国叹了口气,没有神韵的眼神中,竟能看得出沧桑与悲怆:“2017年,侯氏煤炭国际有限公司承包的矿井瓦斯爆炸,工伤。” “赔了将近五十万,钱很臭,上面都是油味,汗味,瓦斯的味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了。” 第75章 网暴 “矿难……果真吗?” 彭杵言的猜想得到了印证,眼前的卢振国,是现在接触到的人中,唯一一位在当时矿难的爆炸中活下来,亲自体会过现场的惨烈的人,如果可以,彭杵言十分想与对方畅谈一番。 可如今面对同样是参与者的阮飞尘以及他直播间中的数十万观众,彭杵言只能将计划无限推迟了。 而阮飞尘的直播,也随着今日在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客官的解释清楚后,逐渐走向了尾声。 他进行直播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赚快钱,不过在真的做起这方面的直播后,他开始与人进行交涉和相处,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只是偷拍,开拓了自己的视野与思想后,慢慢地也开始了自我反省。 这也是彭杵言愿意看到的。 他看了看时间,又看向了卢振国道:“卢老先生,那就等您房屋内的隔音材料安装好后,我再来打扰您,问一些小问题。” “哈哈哈,可以可以,最近可真热闹啊,自从媳妇跟我离了婚,每天这房子啊都冷冷清清的,你们什么时候愿意来,什么时候来就好了!” 卢振国哈哈大笑着,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临走的时候,彭杵言掏出了几张百元钞递给阮飞尘,并小声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比不上你赚得多,起码也有能力帮点忙。” 见他这样,阮飞尘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彭杵言,一开始真没想到能跟你发展成这种奇妙的关系,我回去之后会将今天的直播录播剪辑一下将其制作成后续发布在媒体账号上,让没来得及看直播的观众也能了解真相。” “别把我俩剪进去就行,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回局里了。” 彭杵言轻笑一声,今天可能是这几日唯一一次比较愉快的出警了。 来到地下车库,当彭杵言按动钥匙后,警车滴滴响了两声,却不料一个黑影突然从警车旁窜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估计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彭杵言并未多想,但还是沿着车检查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后,便安心上车离开了兰香家园,同时他的脑海中也滋生出了许多问题,也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来找卢振国询问了。 当彭杵言他们离开后,阮飞尘跟自己的团队也做了分别,现在素材什么的已经全部准备好,他的团队完全可以先回工作室进行剪辑以及视频的发布,而他自己这边还要留下来跟卢振国商量隔音材料的具体安装事宜,就先留了下来。 期间直播间一直没关,阮飞尘秉持着公开透明的原则,要让整个社会认识一个全新的阮飞尘,而不是那个只会无底线偷拍,杜撰事实惹得别人家破人亡的阮飞尘。 可当一切结束,阮飞尘坐进停在地下车库中的车里长舒了一口气后,想跟直播间里的观众聊聊天,却不曾想到,彼时的直播间内风向与之前完全不同,现在的直播间里,充斥着谩骂,诅咒,还有人人肉出了阮飞尘的真实信息。 “你个伪善的伪君子,做这些都是在给我们演戏吧,要真有这善心,就不会做出那种肮脏的事!” “搞得别人家破人亡,自己赚得盆满钵满,你这人血馒头吃得可真香啊,死畜生,我你!” “兄弟们查到了,这人住在崇杨市柳根东街岩壁小区7号楼,具体的楼层和房间号还在查,等我查到了兄弟们跟我一起把他冲了!” 眼瞅着直播间里滚动着的评论都是类似的内容,阮飞尘直接错愕地摊在了车内:“这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卢振国家出来的时候,直播间里的弹幕还是清一色的支持,而下个楼来个地下车库启动车子的功夫,直播间的风向竟直接变成了这样…… 因为极度的错愕,也导致阮飞尘并未注意到,直播间里的人数在这段时间飙升了将近一千人,而在一直不停发评论的账号,全都是一些挂着一级粉丝灯牌甚至没有,点开主页后都是一些白色头像,定位未知的私密账号。 只不过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关注这些了。 当他呆呆的看着评论不断翻滚之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有些不正常。 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深陷茫然的阮飞尘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窗外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沙哑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李……辉?” 第76章 血染阮飞尘 “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没看到阮飞尘说的后续呢?” 看着阮飞尘的社交媒体账号,彭杵言每隔十几分钟就会刷新一次,但结果每次都一样,视频卡在了许强与阮飞尘一起上楼找楼上的住户,便结束了。 此时的彭杵言还并未往其他地方多想,只是看到上一条视频底下的评论仍然后很多没看直播的观众在主观臆断。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程喻圆捂着嘴笑道:“干嘛啊你这是,人家剪视频,还有官方后台审核都要时间的呀,今晚不想做饭了,能去找你蹭点吗?” 听她这么说,彭杵言轻轻放下手机:“好啊,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这日渐增长的厨艺。” 然而他话刚说完,桌子上的手机便突然响起,是阮飞尘打来的。 彭杵言与程喻圆对视一眼,他们有些不明白阮飞尘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的意义是什么,但彭杵言还是将其接起:“喂,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阮飞尘呼吸有些急促,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彭杵言,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我一直在尝试努力变好,用尽全力偿还我犯下的罪孽,但最后发现所做的一切都于事无补。” “怎么突然说这些,你那边怎么了?” 听着他突然说起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彭杵言顿时感到不安,同时用手势让程喻圆赶忙通过自己的电话对阮飞尘进行定位。 电话那头的阮飞尘突然哭了起来:“我以为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来让我偿还罪孽,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就算我帮助再多的人,李辉被我毁掉的前途能回来吗,他父亲的名誉能回来吗……我的这种帮助别人的想法不过是对自己的自我安慰罢了。” “喂,你到底什么了?” 对方的语气让彭杵言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阮飞尘沉默许久,用恢复了一点理智的语气道:“我要去赎罪了,希望你可以告诉仍然在关注这件事的民众们,我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坏,我也在努力去做一些好事……” 越说到最后,阮飞尘的声音就越小。 “喂,喂!我知道你正在慢慢变好,但这是需要过程的,你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喂?” 嘟嘟嘟。 在彭杵言朝电话那头用力喊了一嗓子后,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找到了,他现在的位置……还在兰香家园!” 程喻圆正好查出了手机所在的位置,立刻将其告诉了彭杵言。 回想着阮飞尘放在所说的话,彭杵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当即决定去现场看看:“喻圆你先回家吧,阮飞尘那边我有些放心不下,他刚刚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蹊跷了。” 刚披上外套,程喻圆也当即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你……” “你什么,我还没下班呢。” 短短一日的时间,两人就来了两次兰香家园,这次彭杵言没有开警车来,大晚上的,要不出什么事影响了周围居民的休息可不好。 在路上彭杵言曾让程喻圆拿自己的手机对阮飞尘进行回拨,却不料对方竟直接将手机关机,这让彭杵言心中的阴霾更加重了几分。 他决定先将车给停好,之后再去物业查监控,应该能查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可二人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后,一开车门彭杵言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几乎没有空气流动的车库中荡漾,蔓延,令人胆战心惊。 “你闻到了吗?” 彭杵言摸出了腰间的配枪,微微侧身对身后的程喻圆道。 在上次将日间肖茗成功送回家之后,彭杵言再立一功,常高实也趁机向局长申请让彭杵言重新获得拥有配枪的权力,且他自己也以自身为彭杵言做了担保。 就这样,在经过常高实的不懈努力和高层的深思熟虑后,阔别已久的配枪再次来到了彭杵言的手中。 程喻圆又怎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血……目测范围内没有血迹,但能闻到明显的血腥味,出血量很多……得快点找到人在哪!” 听罢,联想到阮飞尘之前说的那一串话,彭杵言很难将这两件事不联想到一起:“不要,千万不要是阮飞尘……” 他小声嘀咕着,然而越是担心某件事发生,它来得就越快。 彭杵言拿着手电在停着的汽车间不断寻找,终于看到了一滩黑血从某辆车下缓缓流出,当他火急火燎地通过两辆车之间的间隙挤到车后方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只见阮飞尘的头被钝器砸了一个深深的大坑,血液浸透了他的整个脑袋,连身上的衣服都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第77章 病房外 “阮飞尘……” 彭杵言瞪大眼睛,他错愕地看着眼前仿佛被血水从头到尾浇了一遍,整个人呈无意识状态瘫坐在车后方的阮飞尘。 几个小时前,几人还在卢振国的房间里说笑,商讨着如何为这位被工伤所导致双眼失明的老人铺设隔音材料,一劳永逸地解决他敲击盲杖会打扰到邻居的问题。 可现在的他,却在地下车库变成了这幅模样! 反应过来彭杵言顾不了浓郁的血腥味导致的剧烈呕吐感,赶忙将手放在阮飞尘的鼻翼下面,庆幸的是,此刻的阮飞尘仍然有着微弱的呼吸! “120,打120!” 彭杵言自言自语着,用颤抖的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但彼时的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极度的颤抖,竟连手机都无法握住,导致其直接摔在了地上,屏幕顿时碎裂! 这并非是他因为害怕的反应,见了那么多尸体,彭杵言早已经对恐怖场面不再应激。 而让他能有如此剧烈生理反应的,是因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阮飞尘早已给他留下了一个知错就改浪子回头的印象。 当被害者不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而是自己所认识,所熟知的人时,人肾上腺激素的分泌也会随之失控。 “喻圆,快叫救护车……快……” 回过神来的时候,彭杵言已经在医院的急救室外了,常高实在他旁坐着,而阮飞尘的家人则站在急救室门前焦急等待,或蹲下痛哭。 五分钟前,医院已经将阮飞尘的病危通知书交给了他们。 彭杵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虽然开车在前面护送救护车的是他没错,但全程他的意识都格外麻木,就连常高实都是程喻圆对他进行的联系。 “常队……现场……” 看着常高实紧锁眉头的样子,彭杵言惊觉这似乎是一场杀人未遂的案件,若非自己及时赶到,恐怕阮飞尘现在已经…… 见他终于开口讲话,常高实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要知道彭杵言刚刚的表现就好像是中邪了一样。 “喻圆留在现场,正在勘察呢,我让小赵去现场帮她了,真没想到,擅长玩捉迷藏的阮飞尘居然会这么早遇袭。” 因为没有烟的关系,常高实此刻也闷地慌。 本想着以阮飞尘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不会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他的头像是被什么钝器砸伤的,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都是摄像头,查凶手很容易的。” 彭杵言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阮飞尘已经肉眼可见地努力变好了,他开始帮助别人偿还心中的负罪感…… 等等,在之前的通话中,阮飞尘说了自己这么做只能偿还负罪感,却无法让李辉他们重获失去的一切……为什么阮飞尘要在通话中着重提到李辉? 钝器…… 小混混用的铁棒球棒,或者甩棍,都可以与阮飞尘头上的伤口契合。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阮飞尘躺在床上被医生给推了出来。 第78章 重症监护室 “医生,怎么样医生……” 看着医生难看的面色,一位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迎了上去,可一般医生是这副表情的,病人都几乎…… 彭杵言转过身子,他不忍心再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果不其然,医生开口后说的话,与他料想的别无二致:“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脑颅骨破裂,伤到了大脑表层,能救活的几率很低,但这种情况就算是救回来也有很大几率是残疾人,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醒不来……” 医生的话语非常委婉,具体来说阮飞尘就算能救活,基本上就是个植物人的状态,靠仪器来维持生命直到死亡。 可那个老妇人却直接打断了医生的话:“救,只要有一点希望就救!” “阿姨,就算救活了其实……” 医生以为自己没讲明白,现在阮飞尘就算救活了也是个植物人,除了浪费钱来维持医疗器械的运作外,患者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救!” 老妇颤颤巍巍地抓住医生的衣领,坚定道。 那医生叹了口气,无奈道:“您是病人的直系亲属吗?” “我是他妈妈!” “好的,请您在这里签字……” 急救室的灯重新亮起,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彭杵言坐在外面的地板上都快睡着的时候,急救室的病房终于被推开,对阮飞尘的抢救也宣告成功。 但这个成功的意义,仅仅只是维持他肉体的机能运作,阮飞尘仍然陷入重度昏迷,没有一丝意识的恢复,而且可能一辈子都将维持现在这个状态,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脑袋缠满绷带,整个人都惨不忍睹的阮飞尘被推着从彭杵言面前经过时,看着他那惨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彭杵言陷入了无尽了懊恼中,自己明明应该保护好他的,不是吗? 没人关心他想什么,很快阮飞尘的家人们都跟着医生前往了重症监护室,急救室的灯再次灭掉,冷清的走廊中也只剩下了彭杵言和阮飞尘两人。 “走吧,刚刚小程跟我说现场的取证已经结束,现在阮飞尘也救回来了,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抓犯人吧。” 常高实拍了拍彭杵言的肩膀,语气有些沉重且无奈。 彭杵言点点头,看着走廊尽头阮飞尘被推走的方向,缓缓站起身来:“凶手故意选择我们松懈的时候下手,他很清楚过了这么久我们警方没有新的进展,进入了疲劳期,如此往复,他能耗得起,我们警察根本耗不起。” 邵群的案子现在找不到任何线索,就这么一拖再拖,如今却又有了新的案子,这么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到最后自己又能保护得了什么呢? “别这样,小彭,你忘记昆尼尔说的,他们巨头组织的目的是为了瓦解我们的民族了吗?” 听着彭杵言的丧气话,常高实目光严肃地看着对方:“案子每日都会在我们的全国各地发生,所以才设有执法部门,也就是我们,案子发生一件,我们就去解决一件,如果有一件案子没解决,当它们积少成多后,执法部门就会失去人民的信任,人民心中的安全感也会在一起起失望中分崩离析。” 彭杵言缓缓抬起头,他看着常高实那对自己赋予重望的眼神,缓缓开口道:“如果连我们刑警都屈服了,那巨头组织的目的……就得逞了,我们捍卫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责任,还有人民群众对国家的信任和拥护。” “好小子,有悟性,抓紧时间休息休息,一起把犯人给揪出来,昆尼尔都能给他拿下,还有什么能难倒我们?” 看着彭杵言重新焕发神采的样子,常高实欣慰道。 只要对方动手犯罪,就会留下痕迹,彭杵言可不相信这世界上能有什么完美犯罪。 来到阮飞尘的病房外,彭杵言想与他告别,却正好撞上了从病房内走出来的萧婷婷。 她大汗淋漓,推着装满医疗垃圾的小车从监护室内走出,并一眼看到了彭杵言,眼中瞬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警察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事,过来跟老朋友道个别,接下来就要迎接苦战了。” 彭杵言苦笑道,旋即转头隔着玻璃看了看里面的阮飞尘,对方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都是呼吸机什么的东西,分秒不停地运作以维持阮飞尘的性命。 “他是你的朋友吗……他也是我转正后负责照顾的第一个病人,我一定会将他照顾好的。” 即便表现出肉眼可见的劳累,萧婷婷却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看着她的模样,彭杵言露出了微笑:“转正啊,恭喜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我的朋友阮飞尘,他可是个好人。” 走出医院早已是凌晨,彭杵言恍惚间以为自己穿越了,没想到在医院呆的时间有这么久。 回到家的时候程喻圆房间的灯还亮着,彭杵言想都没想直接敲开了房门,却不曾想开门的竟是米白萱。 对方穿着一身紧身瑜伽衣,气喘吁吁地看样子是正在锻炼,在衣装的衬托下,她妙曼的身姿被勾勒得格外明显,令人血脉膨胀:“怎么啦,圆圆已经睡着了,今天她回来的时候看着挺累的,又出什么新案子了吗?” “嗯,没事,看到灯还亮着以为她在通宵工作呢,她休息了就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怀揣着不安与惆怅,彭杵言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并没有睡得很踏实,手边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却又险些出了命案。 卢振国与矿难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他也开始与身为参与者的许强开始进行接触,他到底是不是最后一位参与者? 被送回家里的日间肖茗近期的情况如何,她的母亲真的对两姐妹一视同仁了吗,在学习还会遭到校园暴力吗? 还有李辉,彭杵言最担心的人。 在一次次地失去身边的一切后,他会不会被逼上绝路……再见面时李辉是否愿意给自己一个对他进行心理疏导的机会。 还有阮飞尘……自己还能再听到他的声音吗? 第79章 凶手不是李辉 熟悉的会议室,不同的案件。 再次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彭杵言十分的恍惚,他们专案组已经成立两年半了,他敢保证,在今后的刑警生涯中,这个案子的专案组成立时间绝对是他经历过的最久的,因为即便是现在,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侦破时间仍然遥遥无期。 “这次凶手的目的十分明显,他就是要将阮飞尘致于死地,从医院给出的证明来看,如果彭杵言晚去十分钟,阮飞尘就完全救不回来了,但即便现在保住性命,估计也不能奢求从他口中得出目击证词。” 法医在对伤情报告作出解释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总之凶手造成的就是致命伤,案子你们就根据杀人案处理就是了。” 现场没有找到凶器,凶手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等。 其实这并不难,凶手的作案手法就是拿钝器将阮飞尘击伤,事后只要将作案的凶器带走,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很直观的线索。 “小程,告诉大家你们昨天的发现吧。” 常高实冲着法医点了点头,旋即像程喻圆道。 对方站起身来,将现场的照片一一贴在了会议室的白板上:“首先阮飞尘倒下的地方,是自己汽车的后面,根据对他汽车的调查,发现汽车的钥匙还在里面插着,门也是虚掩着的,说明阮飞尘在结束当日的直播后,已经坐在车里发动过了车子,结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又从车里走了出来。” “我们对车况进行了检查,发现车身周围并无任何刮擦的痕迹,应该可以排除是他车遇到了剐蹭导致下车的。” 程喻圆说着,又举起了一个用密封袋装起来的手机,而手机机身已经四分五裂:“当我跟彭杵言一同前往现场,发现奄奄一息的阮飞尘时,就急忙叫了救护车,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多注意,清理现场的时候我才发现了他的手机。” 整个手机从中间凹了下去,很明显是阮飞尘在对方第一次重击时,他拿手机对其进行了防御,但很显然并未给他争取逃走的时间。 “大家请看,手机上的前置摄像头呈升起的状态,说明阮飞尘在遭到袭击之前,正在拿手机录制着什么,可为何是前置摄像头,我们只能等里面的录像通过技术还原后才能得知,如大家所见,手机内存卡已经损坏,完整保留下来的也只有电话卡。” 看着彭杵言认真的样子,程喻圆叹气道。 旋即她继续失望道:“电话卡里没什么信息,最后的通话记录是跟彭杵言的电话,当时我在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能说对我们破案毫无帮助。” “修复手机内存需要多久?” 彭杵言起身询问道。 程喻圆摊了摊手:“这东西真不好说,只能相信我们的技术人员了。” 不说别的,整个手机是屏幕面遭到重击凹下去的,说明了前置摄像头肯定录到了凶手的样子,可修复的时间遥遥无期,专案组不可能就这么干等着。 “行车记录仪查了吗?” “当然,但很可惜里面的储存卡被掰走了,而云数据上传绑定的也是阮飞尘的手机,就是它。” 程喻圆再次举起了那袋机身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 彭杵言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如果能知道凶手是谁,他们现在还用得着在这里坐着开会吗,不早就去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想到这儿,他苦笑道:“那看来周围停着的其他车辆,以及摄像头都没拍下什么了。” “不,拍到了。” 程喻圆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将监控拍到的一张照片放在白板上,轻敲了几下表示这张图片非常重要。 看着她手指着重指着的那张照片,彭杵言的瞳孔瞬间紧缩,因为照片上的人他再熟悉不过,是提着棒球棒,一身精神小伙打扮的,李辉。 即便他身边还有一辆同时驶入地下车库的共享汽车,但彭杵言依旧能一眼认清楚李辉。 “地下车库的摄像头只着重分布在了出入口,对于里面的内容拍得并不多,再加上阮飞尘受到袭击的地方在他的车后面,从监控中找不到任何他受到袭击的画面,但我们却从出入口的位置,找到了李辉。” 程喻圆说着,当即将另一张照片贴在上面,是李辉的背影。 两张照片时间相隔约40分钟,第一张图片为下午五点,这个时间段,李辉提着棒球棒走进了地下车库。 第二张则是他离开车库的时间,五点三十八分。 “所以……是李辉杀了人吗……” 彭杵言看着白板上的照片强装镇定道,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然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当初李辉明明已经有了变好的迹象,他会在日间肖茗遇到校园暴力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其教训坏人,也给自己找了份工作,开始慢慢融入这个社会,若不是自己当初不慎暴露了李辉跟日间肖茗参与者的身份,他是不是就不用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李辉对阮飞尘起了杀心,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小彭,冷静些,想想你跟阮飞尘是什么时候进行通话的。” 通话。 彭杵言记得清清楚楚,六点多的时候,他一直都没等到阮飞尘发布视频的后续,在那时他接到了来自阮飞尘打来的电话,说了一些关于李辉的,莫名其妙的话。 看样子这段时间李辉不过是跟阮飞尘进行交涉而已,并未动手。 彭杵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疑惑却更加浓重,如果真的是李辉动手的话,彭杵言倒是知道对方的作案动机,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他杀阮飞尘的理由是什么。 莫非是死亡赌局的其他参与者,知晓了阮飞尘是参与者的身份,对他起了杀心?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想到这里,彭杵言不断地来回观看白板上贴着的两张照片,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在经过对比后惊觉,李辉在离开停车场的时候,手中并没有拿着来时所带的棒球棒! 第80章 雷厉风行 但现场,是没有找到凶器的。 既然李辉并未将棒球棒带走,且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很显然作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很不巧的是,昨天在勘测案发现场时,时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一是这个小区的住户都要将车停在下面的地下车库,二是上面也说了,关系到死亡赌局的影响力要降到最低,我们只来得及对现场的线索进行了一番搜证,看样子估计免不了二次排查了。” 将所有查到的线索讲完后,程喻圆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接下来就要听常高实来对专案组成员进行分工了。 “你怎么看,为什么李辉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程喻圆悄悄凑到彭杵言身边悄声询问。 看着监控摄像头拍下的李辉,彭杵言微微眯起眼睛,程喻圆问了自己一个好问题,但人心这种事还真没案子那么好推理:“谁知道呢,这两人也是一对老冤家了,但李辉在停车场里看到了什么,对我们很重要。” 彭杵言拿起笔来将李辉重重圈住,他绝对是一个有重点调查价值的对象。 “阮飞尘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李辉跟他说了什么,他的反应很像是李辉跟他聊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让阮飞尘反应过来自己当初对李辉一家做了多么不公平的事情。” “而且李辉出现在案发现场几十分钟之前,很可能看到了什么可疑的人,而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么一说的话,很显然李辉身上是掌握着关键性线索的,可目前这种情况,先不说李辉会不会配合他们,单说李辉本人他们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彭杵言紧紧盯着李辉的照片,视线却不由自主地从李辉本人身上转移到他身边的汽车上,那是一辆由巴奥国际生产的共享汽车,目前已经被投放到了崇杨市的各个停车站供居民扫码使用。 在经历了昆尼尔事件后,虽说整个巴奥国际的股价暴跌,但换了新负责人之后,这个从上到下经过了一次大清洗的企业正在慢慢的复苏。 其商品在崇杨市内仍旧占有着主导地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彭杵言的灵光一闪,顿时将专案组所有在场成员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常高实更是直接摁灭了手里的烟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道:“没想到什么啊,我们的彭大侦探?” 一下子被这么多眼睛盯着,让彭杵言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便伸出指头指了指那辆汽车:“如果凶器藏在车里被带出车库,或者凶手当时压根就在车库里没有走,我们的注意力又都在阮飞尘身上没有去查别的车,找不到凶器不是很正常吗?” 也不知道彭杵言的发现究竟是好是坏。 之后的讨论中,常高实给出了三种凶手行凶的可能。 “一,凶手很可能是看到了阮飞尘的直播消息之后,才进行策划,专门在停车场埋伏,当阮飞尘完成直播十分劳累之际,对他痛下杀手,因此凶手有可能是住在附近的观众,死亡赌局的参与者之一,也有可能是他直播团队中的一员,不能因为他是死亡赌局参与者就只考虑哪几个人是凶手,利益没谈拢怀恨在心也十分可能对吧。” “二,凶手可能跟阮飞尘完全不认识,大家也都知道阮飞尘之前是个记者,干一些偷拍之类的事情,小程之前也说过,他的摄像头是开着的,遇到袭击的时候可能在拍摄什么东西,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人在做肮脏交易,阮飞尘打开录像结果被发现,惨遭毒手。” “三,在地下车库的凶手与李辉勾结,李辉带凶器进入停车场,又故意将其留在现场后离开,被摄像头拍到制造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有多人作案的可能,因此小彭说的李辉没有嫌疑,暂时无法成立……不管这么说,凶器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李辉带进车库的。” 这三种可能性都非常有调查的价值,底下的一众警员听着常高实的话一个个干劲满满,眼中充斥着热情。 终于不用再每天盯着那些参与者们,看他们日复一日地过他们的生活,而自己却要在车里坐到腰酸背痛还硬是不能下车舒展筋骨了。 这大概是专案组每一名成员的心声。 可如此一来,也是大大加重了警方的工作量。 首先要找到阮飞尘的团队,看那一大堆的直播录播,找到阮飞尘究竟是什么时候策划要去兰香家园进行直播的,警方便能知道一个具体的时间点,犯人是从什么时候设计要对阮飞尘动手的。 之后则是小区地下停车场的监控,从阮飞尘说了要来兰香家园之后进入的车辆都要进行筛查。 最后就是找到李辉,对他进行询问,但在此之前光是找到他本人,以及能让他跟自己好好说话这两点,彭杵言就完全没有信心。 但阮飞尘是自己的责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再艰难的任务,彭杵言都要迎难而上。 如果再不行动,下一个遭遇毒手的又会是谁,萧婷婷,日间肖茗,日间由茗,还是赵其顺? “小赵,你带着新人去调查阮飞尘的直播团队,他的每一次直播时间都至少四个小时以上,分配的人多一些不管是什么细节都千万不要放过。” “小彭小程,你们两个继续一组,先将案发当天的车辆进出情况进行统计和排查,如果没发现的话就等小赵的时间查出来后扩大调查范围,寻找李辉的事情我继续交给乔宁伟,等他找到李辉后,小彭跟他进行交涉。” 短时间内,常高实就雷厉风行迅速将对案件调查的分工给分好。 时间来到了中午,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有几朵云飘在天上挡住了不少的阳光,有要下雨的迹象。 “因为业主要下班停车,为了不进一步扩大恐慌,我们对现场进行了清理,阮飞尘的车还停在原地没动,只是擦干了血迹。” 坐在行驶的警车上,程喻圆向彭杵言说着现场的情况。 第81章 消失的参与者 “早知道前段时间就好好休息了,这忙起来又得不知道多久。” 打开车门走下来后,彭杵言伸了一个懒腰,不知怎么的一股困意突然袭来,想起昨天晚上因为胡思乱想硬是没睡个好觉。 现在就算后悔,也已经到达了案发现场,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先睡一个好觉之后再来解决的呢? 正如程喻圆所说,阮飞尘的车周围并未任何损坏的痕迹,而周围的血迹也已经没有了参考价值,留下现场的照片后就被警方清理得干干净净。 现在整个地下停车场依旧在正常运行,业主们并未对当日的事情有任何了解。 “走吧,我们去查监控?” 看着彭杵言绕着阮飞尘的车仔细转了一圈并没有任何收获时,程喻圆提议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彭杵言想着同样居住在兰香家园的卢振国,思考了片刻后对程喻圆道:“我去找卢振国卢先生有些问题,喻圆你先去查监控,我马上就到。” “行吧,如果找不到我在哪就直接打电话。” 两人告别后,彭杵言直接来到了当初的那栋楼房中,没想到来到二层时,却听到三层各种装修的声音不绝于耳,走上来一看,才发现卢振国家正在进行装修。 看到门前摆放着各种隔音材料,彭杵言明白了,看来阮飞尘在彭杵言走之后真的约了施工团队,来到卢振国的家里为他安装隔音材料。 进门后,彭杵言才发现卢振国卧室中的隔音材料已经安装好了,现在正在进行客厅的装修。 更让他意外的是,在进行施工的人群中,彭杵言居然看到了许强。 “许强?你怎么在这里?” 彭杵言有些诧异道,刚刚上楼的时候他就在想,凭许强那股令人厌恶的脾气,装修的动静这么大,他不得给卢振国闹翻天了? 没想到对方非但不像之前那样,反而还在这里帮忙。 面对彭杵言的询问,对方只是摆出了臭脸:“什么怎么在这里,赶紧把隔音材料安好了不就能一劳永逸准备考研了吗,你不帮忙就该干啥干啥去。” 许强的这番举动,倒是让彭杵言对他有些改观。 今天他来的目的也并非为了许强,想到这里,彭杵言径直直接走向了卧室里的卢振国。 “卢老先生,还能听出来我是谁吗?” 面对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彭杵言只能将声音提了一个度。 对方听罢,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怎么会听不出来呢,昨天来我家帮忙的警察同志嘛,我自从眼睛瞎了以后啊,耳朵就变得特别好使,听一遍就能记住是谁了。” “哈哈哈,老先生您可真是厉害啊,这安装隔音材料的是什么情况?” 看着外面的装修人员彭杵言还有些在意,毕竟现在阮飞尘还在医院,是谁联系的他们? 卢振国回答道:“你说他们啊,就昨天那个记者走的时候,已经帮我预约了,听说是全款预约,怕我后面麻烦,今天早上人家就给我打电话了。” 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阮飞尘也不应该遭受那样的对待。 就在这时,许强突然敲了敲卢振国卧室的门:“大叔,我能先把你门的钥匙拿走吗,他们隔音材料没带够,我跟他们一起去一趟,门总不能开着吧。” “没问题,真是个好孩子。” 许强带着装修人员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彭杵言跟卢振国,这也是彭杵言所需要的环境。 他正酝酿着该如何开口,卢振国却率先道:“警察同志,今天突然到访想必是有别的问题要问吧,不用拉家常浪费你的时间了。” 四年前出了矿难,身为重要证人之一,当时警方也是经常需要来找他提供当时的情况。 他早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当然也能猜出彭杵言的突然到访意味着什么。 彭杵言愣了愣,从这位写满故事的老人脸上,他始终都能看出那悲怆的神情。 “卢先生在七月初的时候,有没有收到过奇怪的短信?” 因为卢振国是盲人的原因,彭杵言选择亲自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毕竟手机的盲人模式还是有太多不完善的地方,收到短信很容易被忽略。 卢振国有些诧异:“短信……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我记得是来自国外的一条短信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彭杵言:“不过后来我再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不了了。” 看不了了? 彭杵言缓缓接过了卢振国的手机,将短信翻到了七月份,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后,心中的所有猜想全都得到了印证,卢振国也收到了来自死亡赌局的通知短信! 可当彭杵言将其点开之后,手机的盲人播报模式却传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该短信已被撤回。” 撤回,为什么撤回? 难道因为卢振国是残疾人吗? 撤回又意味着什么,现在卢振国到底算不算参与者的一员,还是说有了别的参与者? 一时间彭杵言竟不知道该如何下定论。 “警察同志有什么发现吗?” “没……没事,打扰了。” 离开了卢振国家,彭杵言非但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却被新的问题重新笼罩在心头,如果有新的参与者替代卢振国的位置,现在他仍然是个未知数。 还果真被程喻圆说中了,走出单元楼的彭杵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最终只能拨通了程喻圆的电话。 片刻后,在对方的引导下,彭杵言来到了监控室,在这里程喻圆已经将他们所需要的那段视频给载了下来,存储到了u盘中。 “有什么发现吗?” 看着程喻圆正在二倍速看着监控,彭杵言凑过身子来询问道。 或许是画面正巧来到了想要的画面,程喻圆当即按下了空格,旋即指着上面的一辆车道:“你看这辆车眼熟吗?” 画面上定格的车,正是跟李辉一起来到地下车库的共享汽车,而画面中,它正在离开地下车库。 第82章 错乱车库 离开车库的时间,是当天晚上七点整。 “它有嫌疑?” 彭杵言脑子有些紊乱,刚刚才从卢振国那里回来,短时间内还没办法迅速从一个事件转而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事件,这也就需要程喻圆的解释了。 看着他有些懵的模样,程喻圆叹了口气:“它只是众多有嫌疑车辆的其中之一,要知道阮飞尘是六点十分给我们打来的电话,而我们六点四十到达现场的时候,他已经遇袭了,这段时间正处在下班高峰期。” 程喻圆说着,将手边写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推向了彭杵言:“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时间段内进入地下车库的车辆,不过好在这里的业主都有自己买下的固定车位,而阮飞尘遇袭的地点在临时车位。” 下班高峰期虽然地下车库的车流量暴增,但既然是下班时间,那业主们肯定是回自己家,车也都停在了自己买下的固定车位,而不会去给外人来访准备的临时车位。 这也就是当晚并没有什么人发现阮飞尘遇袭的主要原因,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好的点是阻止了该事件流入社会面,没有造成较大的恶劣影响和舆论。 但坏的点就是,如果当时引起业主们的注意,或许就会有很多目击凶手的证人。 “之前说过了,地下车库的监控主要就对着出入口,现在我们要从这二十多辆车中筛选出有嫌疑的车辆,天呐这是什么魔鬼工作量。” 程喻圆整个人趴在监控室的桌子上,犹如丢了魂一般。 而彭杵言看着监控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一言不发。 他借走了程喻圆的u盘,在吃过晚饭后便打开了电脑,铺开程喻圆在对着监控记录下的车牌号,仔细想了想后,彭杵言还是打开了跟赵其顺的聊天框。 “赵先生,一个坏人如果开始变好,要做多少好事才能弥补之前的错误呢?” 不久后,他便等来了回复:“我的观点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除非这个坏人当初就压根没做那些坏事,就算坏人被千刀万剐,跟受害者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跟死刑一个道理,凶手被执行死刑,难道受害者就能活过来吗……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没什么,这次要处理的案子中,出现了这种人。” 赵其顺的言论,让彭杵言的内心变得无比沉重,他自己也清楚,法律是限制,是威慑,而不是等价价换得赎罪,他能让恶人受到惩罚,却不会让受害者回到受害之前的状态,赔偿再多钱也不会。 等了许久,彭杵言再次收到对方的消息,这一次很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杵言啊,刚刚我以为你只是问我哲学角度的问题,所以给了你一个冷冰冰的回答,但你要清楚我们生活在一个以人为本的社会,社会是人的社会,法律也是人的法律,我们的社会需要更多的好人,做好事就应该被表扬,被称赞,一个人能从坏人变好人,不正是我们社会所提倡的吗?” 看着这么一大段话,彭杵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父亲在就好了…… 是啊,如果他在就好了。 彭杵言思来想去,最后敲了这么几个字:“父亲他会说什么?” “彭肖啊……那句口头禅呗,当警察就是要保护好人,惩罚坏人。” 保护好人,惩罚坏人。 很显然,现在的阮飞尘,绝对可以说是一个好人! 父亲……您的在天之灵果然一直在注视着我吗? 将手机设为静音,只有特别关注的那几个同事的号发过来会接收到消息,旋即一杯咖啡,一盏台灯,彭杵言开始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对着程喻圆拷贝回来的监控录像开始了一一排查。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早上开车出去上班,到了晚上下班时间才回来的车辆。 这些车,彭杵言一直从早上五点四十第一辆车离开车库开始记录,一直开20倍速看到了次日凌晨两点,也就是案发当晚,最后一辆车回到车库。 这一次筛选,总共排除了名单上一大半的车辆。 “不是吧,这就过了三个小时了……” 抬头看着墙上的钟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彭杵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续了一杯咖啡,便去冲澡了。 在同一个位置坐了三个小时,身上已经因为出汗变得粘糊糊的了。 拧开阀门,感受着清凉的水从自己的身体滑过,彭杵言也精神了不少。 擦干头发走出了浴室,再次坐在了笔记本电脑面前,看着那眼看着快要指向12点的钟表,彭杵言叹了口气,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接下来要排除的,便是在六点十分之前从地下车库出去之后就没回来过的车了。 阮飞尘遇袭的时间已经确定为六点十分到六点四十的半个小时之间,在六点十分离开的车辆是完全没机会对阮飞尘下手的,而这一看,又是得从早上五点四十开始。 重复上述的20倍速,一直到六点十分,彭杵言又用了两个小时,排除了九辆被程喻圆记录下来的汽车,接下来有嫌疑的,剩下了五辆。 它们分别是跟李辉一同来到地下车库的那辆共享汽车h599,还有另一辆共享汽车l855。 除此之外还有两辆私家车,车牌号分别是k367,k333和k201。 而倘若从常高实给出的那三种可能性对这四辆车进行分析,它们进入和离开地下车库的时间点,都在可以作案的时间范围内,六点十分到六点四十之间。 首先在地下车库露面的是私家车k201,它是一直停在地下车库没有走的,但直到晚上七点二十五分,它才启动离开了车库。 比较注意的是,期间从车库出入口进出的不止有车辆,还有人的身影。 因为安全问题,小区都修建了直接从地下室直通车库的通道,一般不会有人会走车辆的出入口。 一共有两个人影,一个是李辉,另一个,则是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的黑衣男子。 第83章 走向 最终,经过彭杵言将近整个通宵的整理,终于将所有有嫌疑的人以及车辆的出行全部总结出来,并将它们按时间顺序开始依次做排序。 上午9:30,一辆黑色的私家小轿车k001驶入地下车库,从监控摄像头来看,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从监控上并没有看到两人有什么异常,应该就是普通的夫妻,他们拐入的方向,是业主的固定停车位。 之后中间又陆陆续续进出了许多车,但它们都已经在前面被彭杵言排除了。 直到下午16:30,一亮白色的小轿车k002驶入地下车库,里面坐着的就是彭杵言看到的那个,身着鸭舌帽,黑口罩,穿着大衣的男人。 彭杵言输入这段字之后,旋即将其标红,凝眉道:“大热天的穿成这样,他不可疑谁可疑?” 毕竟这个男人在之后的录像中也表现出了可疑的行为,这个人必将是这起案件的重点调查对象。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这个男人便又出现在了地下车库的出入口,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径直来去到了便利店的超市,并在里面一直没出来。 “看来还得去查一查便利店的监控……” 彭杵言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一定要将这些线索整理出来再睡! 中午13:32,第一辆共享汽车l811驶入地下车库,里面坐着的人,正是前一天接到电话离开的许强。 下午17:00,李辉入场,他扛着棒球大摇大摆地走进地下车库,而与此同时,那辆共享汽车l812也从他身边开过,因为摄像头在驾驶座平行的左边,当时李辉正好从摄像头前走过,竟硬生生地挡住了共享汽车中驾驶员的脸。 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约好的,还是说……共享汽车的驾驶员故意趁着李辉往里走,来算好时间精准地挡住自己的身份不让拍到。 如此一来,共享汽车l812的嫌疑也在急剧飙升。 而在共享汽车l812从便利店门口驶过的时候,那黑衣男子也瞬间起身,跟在l812的后面直接走进了地下车库。 17:38,李辉离开地下车库,彼时的他手中已经没有了棒球棒,这也是常高实为什么推测他有共犯的嫌疑,送凶器。 过了不久,18:10,阮飞尘便给彭杵言打了那通电话,当时的他还没有遇袭,但听他的语气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这起杀人未遂的凶杀案很可能就与阮飞尘下定了某种决心有一定的关系。 察觉到了阮飞尘的反常,18:40彭杵言和程喻圆到达现场之后,阮飞尘已经遭遇了袭击,彭杵言打了120。 5分钟后,120载着阮飞尘和彭杵言离开,留下程喻圆在现场取证。 19:00,趁着程喻圆还在地下车库取证,共享汽车l812离开了地下车库。 19:25,第一次出现的私家车k003离开地下车库。 19:30,可疑黑衣人驾驶着k002离开地下车库。 这便是彭杵言总结出来的,当日所有有嫌疑的车辆,而凶手就在这些人的中间。 “终于写完了……” 彭杵言将文档保存好,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将其发送给了程喻圆,之后便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另一边,兰香家园。 初晨的阳光笼罩整个小区,这是炎炎夏日一天中最凉快的时候,老人们在公园里跳着广场舞,高三的学生也早已经叼着早餐走在了去学校的路上。 许强所在的出租屋内,却是满地的狼藉。 只见平日里被他视作是珍宝的各类考研资料,如今却散落一地,被其踩在脚下,有的上面还洒满了泡面的汤水,格外凌乱。 “侯恩杰,阮飞尘……下一个是谁?” 许强张着狰狞的神情,用红色的笔将白板上的这两个名字狠狠的打了两个叉。 而在白板上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七个名字,假如彭杵言在场,他就会惊恐地发现,许强如今所面对的白板上,居然是本场死亡赌局的,除了许强外的九名参与者外加照片! 就连卢振国的名字,也骇然入列。 七名参与者,被许强分成了三类。 难杀的:彭杵言,李辉,赵其顺。 中难度的:萧婷婷。 容易杀的:日间肖茗,日间由茗,卢振国。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许强狰狞的神色立刻变得炯炯有神,他连忙接起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很明显是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完全听不出对方的年龄,甚至是性别:“阮飞尘被抢救过来了,但经过我们巨头组织的一致讨论,他已经不算是活人的范畴了,下一个,你想杀谁?” 听到对方说起阮飞尘的名字,许强的脑海中顿时涌现出自己当时作案的场景: “你不是说了会帮我营造一个好的考研环境吗,你这个骗子,骗子!” 许强歇斯底里地看着被自己骗下车的阮飞尘,手中挥舞着棒球棒。 而阮飞尘却自以为许强不过是吓唬自己,当即举起手机对着对方:“信不信我开直播,将你跟我商量的事情全都告诉观众,我已经预约了工人来安装隔音材料,为什么你非要让那个老先生走?” “他说他儿子是博士,明显看不起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帮不帮我?” “不帮。” 梆! 许强直接抄起棒球棒,将阮飞尘的手机砸地粉碎。 看着碎裂的屏幕,阮飞尘有些懵,他刚想说什么,第二棍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顿时鲜血四溅,墙上,车上,球棍上,以及许强从头到尾都被浇了个遍。 他呆呆的愣在原地,紧张使得他的呼吸逐渐加快。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身上,只见一个头戴鸭舌帽,戴着口罩看不到面容的男子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干的不错,比侯恩杰那个懦夫强多了,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接下来我将提供全部的参与者名单给你,下一个你想杀谁?” 许强的面容迅速冷静下来,旋即满是阴狠地看了看倒地的阮飞尘,脸上浮现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我考虑考虑。” 第84章 全面展开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许强躺在书堆里,从兜里掏出了昨天专门去钥匙店配的卢振国家门的钥匙。 虽然他不打算近期在警方行动密切的时期继续自己的计划,可既然已经对阮飞尘动了手,就已经回不去了,能提前创造好适合今后长期行动的条件,也是有备无患。 踏入深渊一步,回头已无返岸路。 “真的不继续考研了,你的论文我看了,应该稳过,当然你也不用问我是通过什么渠道看到的,我们巨头组织想看的东西,都能看得到。” 电话那头的机器合成音再次响起,虽然说着的是关心的话,但语气却是充斥着嘲笑和戏谑,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给放弃了,本来以为你们读书人能有点风骨呢。” 许强攥紧手机,以一种深恶痛绝的眼神望着窗外的一切,亦或是在恶狠狠地瞪着整个世界。 他一脚踢翻了脚下堆积如山的书本:“你们这种有钱有权有势的人能懂什么,这种操蛋的不公平社会,一出生得不到的,哪怕一辈子拼了命的只朝那一样东西努力,该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 “考研只不过是我这个出生在山里孩子唯一的选择,我没得选你知道吗,现在经商要靠关系,靠人脉,那些已经垄断市场的资本家才能放你一条出路,开公司也要什么启动资金,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那玩意,寒窗苦读只是我迫不得已选择的唯一能行得通的较好出路罢了!” “而你们死亡赌局将我列为参与者,别的参与者会潜意识地禁锢自己,认为自己不能杀人,所以一个个觉得自己只能被杀,但我不一样,我就是被压迫的弱势群体的代表,我要反抗,我要把他们全杀掉,然后拿走你们的一亿美金逃出国,到时候谁能拿我怎么样!” 许强如同憋了许久未能发泄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一般,电话那头的人不过只是给他开了个小口子,这如同洪流一般的负能量便找到了发泄口,如山洪倾泻一般全都给发泄了出来。 别人眼里许强名校211毕业,考研稳过,日后必将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但这就够了吗? 为什么普通人就不能跻身名流企业家,就算再优秀的人才毕业后也不过是一个优秀的员工? 这是许强的思维,他要什么都他说了算,就跟某些人一出生就有这种权力一样,而不是做一个各项指标都占第一的最强打工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许强的问题,片刻后终于开口:“这几日警方可能会顺藤摸瓜找到你,给你个地址先过来吧,我可不想因为你连累我。” 阮飞尘的工作室中,这是所有团队成员最后聚集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去处。 摄影师是阮飞尘老朋友,跟他一起在媒体工作的,因为阮飞尘的一腔热血,他也跟着对方辞去了工作,现在阮飞尘一死所有的工作都无法展开,他是最倒霉的,现在估计媒体也不要他了,创建工作室的时候他还投了不少钱,估计是拿不回来了。 “现在阮飞尘住在icu里,一周大概要花费20万,视频创作平台的直播收益要下个月才能发放,我们要不先给他家人垫上……” 面对压抑的气氛,策划率先开口道。 然而第一个反对的,便是阮飞尘昔日的好友兼摄影师钱中:“阿晓,你在这里呈什么强,谁不知道你老婆现在怀了二胎,老大去年也是刚考上大学,现在急用钱的时候你逞什么能?”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其他的成员,从运营开始挨个喷:“小杜要结婚,刚买的房子开发商跑了,现在成了烂尾楼,钱要不回来,房子住不了还得每月给房贷,亏得连裤衩都没了吧?” “还有小李,你爸跟你叔一起去工地干了三年,结果那包工头光是拖欠就欠了五年,你爸去讨薪被打断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能行动,当初你入伙的时候怎么哭着跟大家说这些的,都忘了是吧!” “谁不着急用钱,阮飞尘进了icu那就是没救了,活不了了,我们给他钱都是打水漂,扔无底洞,现在赶紧能保多少钱保多少钱,赶紧散伙吧!” 整个房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压抑。 也是,大伙当初跟着阮飞尘干谁不是为了赚大钱,都成家立业了怎么可能只把梦想和青春挂到嘴边,成年人的世界永远只有冰冷的现实。 阮飞尘出了事,原本说好的分账和奖金拿不到手,这么多天白干也就忍了,还要搭钱进去,谁愿意啊! 见大家都低下头不再讲话,摄影师钱中叹了口气:“我知道阮飞尘出了这事大家都很难过,但我们有自己的生活要过,现在团队账户里得剩下的钱,我们平分了就各回各家吧。” 这些人最难受的当属钱中了,他本来在媒体里有一个很好的前途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咚咚咚。 在场的众人还未发表意见时,工作室的门却突然被敲响。 说是工作室,其实就是为了省钱租了一个小巷子装修成的门面,因为巷子很浅,巷子入口左边是饭馆,右边是个超市,入口很狭窄刚好能修一扇门,于是房东便将巷子搭了个顶儿,直接当廉价出租屋进行出租。 房租便宜还空间大,这就是阮飞尘团队的梦中情屋。 “抱歉,我们工作室暂时不接委托……” 钱中边开门边说着,却不曾想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一群穿着警服的警察:“请问这里是阮飞尘的工作室吗?” 一开口,在出租屋中还有些懵的成员,便立马知道了对方为何而来。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赵柯鑫向身后的警员们点了点头,随后当即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你们好,我是负责侦查阮飞尘遇袭一案的刑警,接下来的调查还请各位配合。” 第85章 盘根错节 随便找了个桌子,赵柯鑫便直接开始了询问,他办案子,最注重的就是效率。 “案发当日你们见过我的同事了吧,他是看到你们团队的直播后去现场的。” 在填写笔录前面的那些信息时,赵柯鑫开口跟现场几人聊了起来,倒不是他想唠嗑,但在做笔录前将对方说话的欲望带动起来也是必备的一项过程。 团队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来回答这个问题。 许久未能得到回答的赵柯鑫当即抬头,环视了一下几人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摄影师钱中身上:“看样子这个团队里你说话比较有分量是吧,那就你来当代表回答吧。” “有说不清楚的,你们给他做补充……你们跟阮飞尘既然能成为一个团队,想必也很希望凶手能快点落网吧。” 凶手落网…… 最起码查清楚是谁干的,那阮飞尘在icu期间的医药费也就有着落了,他们这些人至少也不用承受良心的谴责。 想到这里,众人都忍不住直起了身子,起码看上去是要积极回答问题的模样。 赵柯鑫点点头:“事发当日,你们团队只剩下阮飞尘一个人在现场吗?” “是,当时他已经答应了三楼的一位盲人住户帮他的房子加装隔音材料,经过一天的拍摄大家都很累了,因此便留下阮飞尘一个人,大伙一起先回工作室了。” 钱中一边说,赵柯鑫一边做着笔录,记录完之后他抬起头道:“有证据吗?” 对方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旋即当即道:“有,有的,车的记录仪一直开着,你想看随时都能看。” “嗯,带我同事去看一下吧。” 赵柯鑫一歪头,对着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而身为运营的小杜也当即起身,带着警员离开了房间。 随即便是下一个问题:“那么在六点四十分之前,你们中的哪位成员曾因为什么事情离开过吗?” 六点四十分…… 因为没人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也不会有人刻意去记什么时间。 “我……我离开过,我要去辅导班接放学的女儿。” 之前的小李缓缓站起身来胆怯道,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被重点调查,但如果面对询问不如实交代,可能真的会影响案件的调查。 庆幸的是该辅导班每天放学都要在群里拍照打卡,小李也成功有了不在场证明。 之后又是几个问题,将现场几人的嫌疑顺利全部排除后,小杜也从外面回来了。 “看了行车记录仪,时间都对得上,他们确实所有人都从兰香家园离开了。” “明白了。” 赵柯鑫将笔录转了180°后推向众人:“感谢你们的配合,各位都成功洗脱了嫌疑,确定一下笔录没有不对的地方就签字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呢。” 从团队的手中赵柯鑫拿到了这段时间内的录播,并对几人进行了告别,对于他来说,巨大的工作量这才刚刚开始。 “你们这出租屋房间不太好,刚刚进来之前听到你们聊得不是很高兴。” 临走的时候,赵柯鑫看着出来送别的几人,微笑道。 这一句话,让钱中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对于这个由庞大人口基数组成的国家,在不同岗位上的我们也只是一个个小齿轮,但齿轮也要有齿轮的意志不是吗?” 赵柯鑫说罢,挥了挥手道别后,便转身坐进车里离开了。 当晚,钱中等人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脚下横七竖八已经堆了二十多个空酒瓶,他高高举起酒杯:“各位,努力活下去吧,明日我们依旧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但今天,我们做一回自己!” “做自己!” “干杯!” 一声声紧促的电话铃将彭杵言惊醒,他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想着先不管电话事后再打回去就好。 然而他突然想起自己只能接几个同事的特别关心的电话,连忙坐起身来,只见来电显示正是赵柯鑫。 与此同时,自己的家门也被轻轻敲响,并传来了程喻圆的声音。 一阵手忙脚乱后,彭杵言跟程喻圆坐在沙发上,给赵柯鑫打去了视频电话。 “昨晚几点睡的啊,小赵给了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才给我打过来的,我寻思你怎么了,原来还在睡着呢。” 等待对方接电话的时间,程喻圆将头凑过来询问道。 彭杵言苦笑道:“我今天给你发的文档看了吗,就整理那么几百字,我整理了一个通宵。” “看了,你以为我白天闲着了,跟乔宁伟一起在外面找李辉,现在总算是有点线索了,那个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程喻圆伸展了几下胳膊,一整日的舟车劳顿下来,晚上居然还要开视频会议。 听罢,彭杵言眼睛一亮:“李辉有线索了?” “确切地说是有希望吧,反正我们查看了李辉当日离开兰香家园的录像,一路追踪抓了不少跟他一起炸街的精神小伙,但他本人一直都没找到,乔宁伟估计这会还在街上开着车狂奔吧。” 程喻圆苦笑道,估计局长看到要报销的车油钱,都得当场苦瓜脸了。 “咳。” 这时,早已接通电话但是一直插不进话只能看着面前的两人谈笑风生的赵柯鑫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注意到他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都已经被对方听在了耳中。 “调查了两天,想必都查出了点东西,今晚把有价值的线索汇总一下,提高一下效率。” 办案的时候赵柯鑫总是板着一张脸非常严肃地对待案情,即便与他同级,但彭杵言和程喻圆还是感到了些许的压迫感。 彭杵言点点头,从最早的时间点开始,将可疑的车辆一一进行讲解,赵柯鑫那边也将阮飞尘团队的不在场证明摆出来,范围一而再再而三地缩小,最终确定了最后的侦查方向。 ——以彭杵言与程喻圆负责的,在地下车库所查到的三辆私家车以及两辆共享汽车为主要调查对象。 第86章 车祸 为了将自己的生物钟调整回来,彭杵言在将程喻圆送走之后特意下楼去旁边的公园夜跑了一个小时,这才终于带着浓浓的困意睡了个踏实觉。 而在距离他十几个街区外的崇杨市的四环国道上,却在上演着一套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 半夜十一点,整个道路上的车辆几乎已经看不到几辆,而在这宽阔的道路上,一辆被从头改造到尾的自改摩托正以每小时80千米的速度狂奔,而在他的身后,同样将速度飙升到极限的警车也紧紧咬在他身后。 “李辉,你再往前走都要出市了,跑这么久了你这破车怎么还这么快,还非法改修油箱是吧?” 乔宁伟的大嗓门配合着大喇叭,就算摩托引擎的声音再大,李辉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警车闪着警灯,警笛声呼啸在这宽敞的道路上,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大部分的占地面积都已经成了树林,再这么开下去真的就要跑去人家别家警察的辖区了。 彼时的李辉满脸不屑,继续将油门宁到死,就算全身上下都没有佩戴任何的护具他也一点都无所谓,头发被风一根根揪起来随风肆意,耳边的风驰电掣以及被追赶的刺激,让李辉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的活过。 今天的乔宁伟跟着李辉可是好好的吃了一下午的苦头,根据他小弟提供的线索,乔宁伟终于来到了一家开在犄角旮旯的改装店。 在这里,李辉正在对他新购买的摩托车进行改装。 看到乔宁伟的他没有一点慌乱,反而兴奋的表示,乔宁伟的正好可以帮他测试测试这摩托车改造以后的性能如何,旋即便油门一踩不见了踪影。 乔宁伟刚想追上去,却被改装店的老板拦住,声称李辉没给钱。 本可以直接将老板拷走的乔宁伟眼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李辉就要失去踪影,直接拍下了一沓十来二十块的钞票,坐进了警车,便有了开头的这一幕。 “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 要想让李辉停下来,乔宁伟有很多办法,直接追上去堵他,或者用配枪打烂对方的轮胎。 可速度飚到了这么快,全身上下又没有任何护具,乔宁伟贸然动手只会让对方直接飞出去,就算不死,全身上下估计也得断个几十根骨头。 但意外并不会在你做好完全准备的时候才会到来,只见一个转弯后,路边的应急车道处竟突然出现了一辆打着双闪抛锚的汽车。 “李辉!” 乔宁伟顿时大感不妙,而李辉也在这时下意识地捏紧了刹车,然而被非法改装的摩托车却并未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 一时间,李辉彻底傻眼了,以他现在的速度,想要规避开眼前的汽车根本不可能,他只能机械性地捏着那毫无用处的刹车,看着眼前抛锚的小汽车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乔宁伟瞪大眼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辉撞了上去…… 第87章 李辉 李辉死了。 当彭杵言睡醒后的第一眼,看到程喻圆发来的消息后,他整个人的头脑都嗡嗡作响。 这个被命运捉弄了一生的少年,家人被一个个从自己的身边被带走,就连好不容易遇到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也出现在了他最无力的年纪。 他也曾跟命运抗争过,结果却是如此的惨不忍睹,人生中最后的飞驰,永远定格在了19岁的年纪。 当彭杵言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时,惨不忍睹的小汽车以及那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深深镶嵌进了车身的摩托,都在一直向他诉说着现场的惨烈景象。 乔宁伟被带回局里暂时扣留,警方的专业人士正在对其行车记录仪进行分析,来判断李辉的死是否与其有着直接的关系。 “来了。” 看到彭杵言一言不发地盯着事故现场,就呆呆地杵在原地,常高实缓缓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彭杵言机械般地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向那堆残骸走去,只见整个车身溅满了鲜血,让人不忍直视。 猩红掺杂着从油箱中渗出的汽油,在混杂出一股格外难闻无法形容的味道后,一直蔓延到了整个路面。 看着他的模样,常高实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来之前,相关的技术人员已经对现场的残骸做了初步的检查,小汽车抛锚的原因是水箱温度过高,司机收到报警通知后将汽车开到了路边,而李辉当时的速度达到了80千米每小时,加上这里是拐弯,这么快的速度想拐过来自然需要转到道路的最外侧,虽然这个距离反应时间足够,但他的摩托因为非法改装导致了刹车失灵,所以……” “您内烟借我抽抽。” 常高实说话的时候,彭杵言看着事故现场一直没有反应,直到其将初步调查的事故原因说明白后,彭杵言当即开口打断道。 听罢,常高实明显愣了愣神,有些不敢相信彭杵言说了什么:“小彭,你……” “常队,我都这么大了,难道我爸曾跟您说过不准我抽烟吗?” “没……” 对彭杵言的话,常高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给了彭杵言一根。 像模像样地点了一根以后,才吸了一口,一股剧烈的呛味顿时充斥了彭杵言的胸腔,剧烈的咳嗽之后,彭杵言流着眼泪将其还给了常高实:“不行常队,吸不了,吸不了。” “你到底怎么了?” 彭杵言反常的模样,让常高实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被问到的彭杵言直接坐在了路边的护栏上,摇摇头苦笑道:“没事,上次从电子厂那边跟李辉接触之后,我看出来了他不会抽烟,一直想试试他为了强行为自己披上保护色究竟是什么感觉,原来这么呛人。” 几个深呼吸下来,彭杵言的思绪也平静了不少:“常队,我简单重复一下您刚刚说的事故原因,李辉刹车失灵,小汽车抛锚,正好停在了李辉因速度问题无法减速的必经之路上,是这样吧?” 常高实点了点头。 “所以这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事故,而对案件本身所需要的构成条件而言,也非常合理。” 彭杵言顿了顿,将头偏向那堆残骸继续道:“可我觉得,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巧合了,要知道这起事故但凡有一方没达到条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大多数的交通事故,比如闯红灯,逆行,压弯,超速等等一系列的事故,其原因大多只是出事故的一方占了责任。 在车祸几乎盛行的今天,其实仔细看看各类事故,很少有双方同时存在问题的,这是个很小的几率。 尤其是发生在李辉这样的死亡赌局参与者身上,真怪不得彭杵言的敏感以及多疑。 “我觉得应该对帮李辉进行车辆改装的老板进行立案调查,本身这件事就是非法的,还有小汽车的司机也是,最近他去过什么地方对汽车做过什么样的保养,我们都应该……” “小彭!” 意识到彭杵言情绪有些失控的常高实连忙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 被突然这么一吼,彭杵言有些懵,他呆呆地看着常高实,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激动。 “听我说小彭,我知道阮飞尘的事故和李辉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这就是一场无法避免的交通事故,它就是……你懂的,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只不过正好发生在李辉的身上而已……而且专案组已经没有人力和精力,去专门研究一个普通的交通事故了,明白了吗小彭?” 常高实说这些的话的时候,彭杵言这才注意到了对方的满脸疲惫,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逐渐明显的白发。 这一连串的案子本身对他的压力也很大,当务之急是要先抓到袭击阮飞尘的凶手,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和警力。 常高实知道彭杵言的不甘心,但在现实是不能存在理想主义的。 谁都不行。 英雄的儿子也不例外。 很快尸检结果也通过手机出现在了常高实的手机中,李辉的尸体已经不再完整,甚至还有遗失的部分,但从验尸的部分看来,对方确实是因为经受了强撞击导致的死亡。 而对器官的检查中,也并未检测出药物和酒精等等。 看了这些信息,常高实松了口气:“这下乔宁伟应该不用承担主要责任了。” 但心理上的创伤,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件件糟心事,也让专案组的情况日渐低迷。 “现场没有证据能证明这起事故是人为故意的,我们不能仅仅凭借你的猜测就对其进行立案调查,希望小彭你能理解。” “嗯,我知道。” 彭杵言点了点头。 很快常高实又收到了一则消息,当他点开查看时,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当即抬起头对彭杵言道:“小彭你现在马上回一趟局里,从李辉身上的衣服中,法医居然发现了属于阮飞尘的录音笔!” 第88章 探望 “哟,这就是你家啊,还行,没我住得好。” 走进乔宁伟的家,彭杵言当即便调侃起了对方。 两人约好今天见面,可乔宁伟说什么都不想出门,不想再看到任何跟汽车有关的东西,无奈之下,彭杵言只得根据定位找到对方的家。 短短几天没见,乔宁伟的模样看着有些颓废,走进客厅才发现他的ps5正处于暂停状态,地上全是些泡面盒子啤酒瓶。 怎么每个颓废的人相同点都是这样,满地的速食盒子也不收拾收拾,乱摆着就让它乱飘味。 彭杵言在心里吐槽道。 乔宁伟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继续躺在沙发上,抄起手柄继续玩着没打完的游戏,借着这个时间彭杵言也观察起了这个家的布局。 家中就是一个简单的两室一厅,据说是乔宁伟当初准备结婚家里给买的婚房。 结果他一当兵就是七八年,人家女方等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便通过部队传达了分手的想法,之后这房子便成乔宁伟一个人的居所了。 很显然,房屋内表面上的杂乱只是这几天才开始的,那些摆放整齐的家具和一尘不染的角落,说明乔宁伟将部队上整洁干净的作风很好地继承了下来。 乔宁伟打完了游戏,随后直接整个躺倒在沙发上,还有脚趾挠着那满是腿毛的小腿:“真没想到啊,有一天居然会被你这个走后门的给笑话。” “说多少次了我不是走后门……算了,你开心就好。” 想起乔宁伟眼睁睁看着李辉死去,人现在又是个停职的状态,彭杵言也不想跟他继续争辩下去了,只是叹了口气:“我来这里是拜托你事情的,我知道李辉的死……你还在自责……” 说这话的时候,彭杵言看着乔宁伟的神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他赶忙抢在对方开口前继续道:“但是如果我说,李辉的死很可能是被人设计陷害的,你能帮我在暗中进行调查吗?” 彭杵言有职务在身,肯定脱不开手,而且如果他介入到李辉的调查中,常高实一定会对他有意见的。 但处于停职阶段的乔宁伟不会,他现在这个状态很适合调查李辉的死因,即便常高实说了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但彭杵言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被人陷害的……” 乔宁伟缓缓抬起头,迟疑地看着彭杵言。 后者苦笑道:“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但真的很蹊跷,希望你能暗中调查一下。” “……我考虑考虑吧。” 送走彭杵言后,乔宁伟缓缓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门后,崭新的军装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上面手臂处的臂章已经不复存在,也是他已经不在军队的证明。 “从军队被扯下来,现在连警察都当不了了吗……” 想起往日的辉煌,乔宁伟紧握着拳头,最终他还是拆开了彭杵言放在他茶几上的档案袋,里面滑落了几张照片,首当其冲的便是那辆小汽车的车牌号。 第89章 崇高 离开乔宁伟家的彭杵言依旧紧握着兜里的录音笔,到头来,他还是未能将录音笔里的内容告诉乔宁伟。 里面录制的信息并未有阮飞尘直接遇袭的场景,毕竟李辉离开的时候,阮飞尘还好好的,在这之前将其录音笔带走,自然没有后续。 可里面的内容,却有一些蛛丝马迹,以及一些对话,让彭杵言越听越难受。 “我看你直播找到你的,现在开始给自己制造好人人设了,是吗?” 里面有两段录音,接下里让我们听听第一段,一开始,便是李辉那冷漠到极点的语气以及那铁制棒球棒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从那细微的,突然由模糊到清晰的声音,能听得出来此刻的阮飞尘见到李辉后,降下了车窗。 紧接着就是阮飞尘的声音:“怎,怎么,我想干点啥不是我的自由吗,上次你把我打了一顿我没上诉,你你你现在又想怎么样?” 即便他很努力地在维持自己冷静的语气,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打颤。 “怎么样……你毁了我的一辈子,难道被我打一顿,我的一辈子就能给还回来了?” 之后便是碰撞,各种冲突的声音,期间夹杂着阮飞尘挣扎和小声喊叫的声音,直到咚的一声,旋即便是李辉那充满警惕且故意压低的声音:“那辆刚刚开进来的车,里面的人一直盯着你,给我小声些!” 啪。 一声车门被关上的声音,让彭杵言明白彼时两人都坐进了车里。 阮飞尘急促地呼吸着,似乎在朝外面张望。 “别看了,你想让对方发现我们吗!” 李辉的厉喝声响起,随即便是长时间的寂静,能听到的之后心跳声和呼吸声。 彭杵言无法想象此刻的两人正在经历什么,在经过片刻后,李辉的声音再次响起:“阮飞尘,我知道你是死亡赌局的参与者,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而我也是参与者之一,你放心,我没有要杀你的想法,否则你早就死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所以就想着找到别的参与者,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正巧看到你直播,知道你在这里我就来了,果不其然,你也被人盯上了啊。” 李辉说完冷笑一声,似乎对即将发生的危险根本不屑。 “什么意思……你说那辆黑车里的人,是别的参与者吗?” “我猜是这样,别的参与者开始结盟,猎杀我们这些落单的人。” “那我们赶快报警,让彭杵言来……” “别报警,别让他知道这件事!” 听到彭杵言的名字,李辉犹如被触及到心中敏感地点一般,情绪直接被拉满:“那个高高在上的臭警察,救我们一次两次又能怎么样,只要对方想搞我们,到头来横竖都是死!” “那怎么办,要不我直接踩油门冲出去!” “你不要命了,看看那个黑车停下的位置,你只要一发动车他直接就能开到出口处,堵住你的去路,现在还没发现对方为什么停在那里,你傻13啊!”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彼时比李辉多了七八年阅历的阮飞尘,却一直在乖乖地听着李辉的想法。 李辉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斥着不屑:“现在让他来了能怎么办,他就是个循规蹈矩的警察,遵循那套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的破规矩,非要出了事才马后炮的破制度!” “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上,小爷我大发慈悲,就帮他搞点证据,让他把人抓住了,我们也不用担心这次抓不到人,下次再被对方盯上了。” “你想怎么样?” “很显然对方是盯着你来的,跟盯上我的不是同一个,等等我故意上去找事把人引开,你用你那偷拍的技术,想办法把设备弄进对方车里,能录到啥算啥,想办法给彭杵言就行了,记住,其他警察不行,必须是彭杵言!” “你不是很讨厌那个警察吗?” 阮飞尘有些好奇道,听李辉的语气,对彭杵言好像极其的厌恶,怎么现在又非他不可了呢? 李辉长舒了一口气:“是啊,我也不知道,那个浑蛋……冷静下来想想,我就一混混,比他更浑蛋,还想着给人家女孩子一个好的未来,一个月三千,能给得了吗……你手上拿着什么,录音笔啊,借我用用。” “诶不是,它还在……” “阮飞尘你听好了,我是迫不得已才跟你合作的,我对你恨之入骨……如果我死了,等事情结束以后帮我照顾好日间肖茗,你现在是个好人,我看出来了。” 第一段录音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彭杵言听完以后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很久。 从录音笔里能听到的只有音频,但彭杵言的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了两人当时面对险境的思考,而平日里与自己不对付的李辉,当时却想着为自己收集证据。 可证据究竟在什么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阮飞尘的手机里了,可现在技术部门仍旧在进行着修复,什么都看不到。 之后在发呆了许久过后,彭杵言便打开了第二段录音,里面的内容完全是由李辉自己录制的,里面的他让彭杵言有些不认识李辉这个人了。 “哟,原来之前阮飞尘在开着录音啊,里面的内容我听了,好像录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不错不错,省得我多费口舌。” “最近晚上炸街的时候,总是有一辆车离我特别远,看不清车牌号,但就是一辆白色的小汽车,每次都是,我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估计别的死亡赌局的参与者开始下手了,但我不知道是谁。”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人,怎么能跟人家作对呢……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放不下日间肖茗。” “我录这段音可不是因为我想死,只是觉得万一哪天我死了的话,彭杵言你一定会接手我的案子,这个录音笔绝对会在你手上,所以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我已经死了……给我认认真真的,好好听听我给你留下的线索,浑蛋警察!” 第90章 灯 “白色的小汽车……那辆跟李辉撞在一起的,不就是……” 彭杵言一拳砸在电脑桌上,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 刚想给常高实打电话,可号码拨到了一半,彭杵言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对方当时那疲惫的模样,既然自己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乔宁伟,也就不用再让常高实操心了…… 更何况,现在崇杨市的白色小汽车那么多,李辉又没给自己提供车牌号,他又如何证明对方看到的就是他撞上的那辆呢? 这种情况,只能等乔宁伟给出他的调查结果了。 电脑里的录音还在继续播放:“听着,当时我跟阮飞尘分开,本想着要看看黑车里的人究竟是谁,结果对方捂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反正就是把故意碰瓷,直接摔他车上说他撞我。” “他还真出来了,我说要跟他要个说法,拿棒球棒逼着他到了业主停车区那边,但对方出来的时候还专门把车锁了,当时我心想着完蛋了,也不知道阮飞尘后来到底有没有把设备想办法弄进去,估计是悬了。” “没办法,我装样子嘛,但是那个黑衣人死活不说话,想给你提供点声音的线索都不行,最后我要走他拦在我面前,我只能把棒球棒扔到他身上,然后赶紧离开……我能给你的线索就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查吧。” 这段录音来自阮飞尘出事后的第二天上午,听李辉的语气,很显然对方已经知道当天下午阮飞尘出了事,并将自己所有的见闻全都讲了出来,希望能帮到彭杵言。 但很显然,完全没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好了……再说说我吧,之前我不是说被盯上了吗,正好我也不想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里呆着了,今晚去提车,准备去看看这个世界,给自己没有多少价值的人生创造点意义,没多少钱所以只能拼凑个像模像样的摩托出来,你知道了可别笑话我,就这样吧,我随时迎接自己的死亡,如果这个笔真的到了你的手上,彭杵言,希望能帮你抓到凶手。” “最后就是日间肖茗……正好她把我拉黑了,我死了的话,一定不要让她知道,保护好她,如果她有什么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再见,我要去迎接我新的生命了!” 李辉不知道的是,他满怀期待的新生命,在几个小时后便会结束……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彭杵言只感觉到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他的脸颊划过,最终滴在了自己的裤腿上。 “可恶啊……” 彭杵言攥紧了拳头,将脸深埋在胸口处,拳头不断捶打着桌面。 “可恶啊……可恶,可恶,可恶!” 他哐哐锤着桌子,旋即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无力感瞬间将彭杵言全身包围,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小人物想过上普通的生活就这么难,仅仅只是普通人的生活啊。 曾发过誓在侯恩杰之后不会让任何一个参与者再惨遭毒手,可先是阮飞尘,再是李辉,短短几天接二连三地惨遭毒手,他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他这警察当的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我不配继承您的警号,父亲,我不配啊……” 彭杵言蜷缩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什么人晃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是程喻圆。 只见对方满脸担心,看着彭杵言睁开眼睛总算是松了口气:“彭杵言,你怎么了?” “喻圆……” 彭杵言缓缓坐起身来,胸口处的无力感却完全没有褪去,他苦笑着摇摇头,旋即有些好奇道:“你怎么进来的,是我没锁门吗?” “当然不是,我在屋子里听到你这边咚咚咚地响,就拿出来备用钥匙看看你的情况……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注意到彭杵言电脑上有一段已经播完的音频,程喻圆想伸手播放,却被彭杵言一把抓住。 反应过来以后,彭杵言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手拉在了一起,连忙放开,而程喻圆也呆呆地看着彭杵言,就这样,彭杵言在地上坐着,程喻圆蹲着,两人都沉默着不再讲话。 “抱歉……我刚刚听了李辉留下的录音笔,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一次次开始准备新的生活,每次都被各种摧残,这次他想逃离这一切,却……” 许久后,彭杵言才将目光放到了窗外,渐渐黯淡下来的光芒也正好表达了他此刻心中的惆怅。 程喻圆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而每次她都只能在一旁看着。 但陪伴,正是彭杵言现在最需要的,经历了这一切的他仿佛已经成为了整个世界上最孤单的人,只要有人愿意在他身边,已经能给予其足够的宽慰了。 “我陪你,尝试着把凶手抓到吧。” 沉默终究不是办法,程喻圆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今天我去了一趟巴奥国际,那两辆共享汽车的信息都被设置了匿名用户,也没什么能查的,但那个黑衣人驾驶的私家车已经根据监控找到它所在的路线了,交警大队那边只要有了线索就会通知我,现在这钢铁森林里到处都是摄像头,相信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程喻圆将手搭在彭杵言的肩膀上:“你不用有太多的压……我知道你继承你爸的警号,要走他的路,对你而言不再是荣誉,它已经成了枷锁,潜意识里一直在跟你说要变得跟父亲一样优秀,很累不是吗……” 不开灯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那幽暗的光在亮着,随着太阳的缓缓落下,房间里的光芒变得微乎其微。 彭杵言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咽,他不敢说话,一开口必定带着哭腔,他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样子。 “去吃饭吧,吃完以后把这段音频也给我听听,我也是一名刑警,是你的好搭档。” 程喻圆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间的灯。 第91章 阮飞尘的个人风格 程喻圆听着彭杵言给她的音频,一边听一边一脸严肃地将可疑的点记录在笔记本上。 这本笔记本从死亡赌局上一次进行的时候就已经用上了,不知不觉间,程喻圆将写完的一页翻转过来,却发现已然是最后一页。 如今的崇杨市已然是秋风扫落叶,街道两旁以及绿化带里的植物都开始慢慢泛黄,呈现出一片绿色渐退秋意盎然的景象。 程喻圆已经记不清这个夏季究竟下了多少场大雨,冲走了多少作恶后未来得及清理的犯罪痕迹,也不知道带走了多少人的希望,成就了多少恶人的有恃无恐。 总之她不得不接受的是,秋天已经来了。 摘下耳机的程喻圆心情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愉悦,将其完整听过一遍后,昨日彭杵言的模样再次自她的脑海中涌现,直到现在,她已经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如今根据录音中的线索,想要破局,首先要找到的就是黑车k002。 “圆圆,我出去工作啦,晚上见。” 当程喻圆一脸阴沉的时候,米白萱却蹦蹦跳跳地从自己的房间探出身子来,目前她找了一份在国际商城当导购的工作,服务的团体也是那些光顾商场的外国人,为他们做产品介绍。 见状,前者微笑道:“好,注意安全。” 门合上的瞬间,程喻圆的电话也旋即响起。 不过片刻,挂掉电话的程喻圆当即坐起身来,一边拨打着彭杵言的电话号码,另一边则开始慌忙地穿着自己的警服。 简单地进行对话,彭杵言当即冲出家门,看着同样开门走出来的程喻圆,气喘吁吁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辆黑色的k002找到了?” 两人开着车一路来到了位于电子厂旁边商场中的一所大型二手车市场,下车后环顾周围的一切,彭杵言并不陌生。 这里离邵群当初的出租屋很近,来往次数多了,也就混了个眼熟。 当彭杵言跟着程喻圆来到二手车市场时,只见在场的还有两位交警正在进行工作。 其中一个彭杵言比较熟悉,程喻圆之前也给他介绍过,因为某次案件需要公安和交警联合调查,程喻圆在交警大队交的朋友,苏面。 “小圆,你们来了。” 见状,对方即刻朝着程喻圆打着招呼。 这个女孩带着黑框眼镜,从外表上看有些天然呆,但其实办案能力很强,程喻圆昨天才委托她帮忙找这辆k002的黑色私家车,今日一早便有了消息。 跟随她一起过来的,是苏面的丈夫李晨光。 “查的怎么样?车主的身份是谁?” 或许是因为早上刚刚听完录音的后劲还在,程喻圆一开口便是案子的进度。 对方也不拖沓,当即道:“查清楚了,这就是个套牌车,而且看痕迹,上次开距离上上次的时间总共过了两年左右。” “是专门临时搞的车,用来作案的……” 彭杵言皱着眉头道。 这家二手车店的老板姓孙,对方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带警字的人一起出现,看神情似乎有些懵。 商讨之际,对方也是放下了眼下正在看车的客人,急忙走过来赔笑道:“各位警察同志,我这车有什么问题吗,能不能透露点消息,看你们的表情搞得我有点慌。” 彭杵言瞥了他一眼:“老板,很遗憾地告诉你,这辆车涉及到一场命案,接下来的调查还请您好好配合。” “命案!” 孙老板很显然没想到自己能摊上这么大的事,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在看到顾客们并未听到后,连忙叫自己的员工对顾客进行服务,自己则是拉着彭杵言低声道:“警察同志,我这儿的工序都是检查车没问题后就收的,不是你们专业的人员看不出来它是不是死过人啊,我这小本买卖,几位别声张行吗?” “老板你放心,这车没问题,开他的人有问题,我们就是对你进行一下简单的询问,只要您肯配合,就没什么大碍。” “好好好,配合,一定配合!” 听彭杵言这么说,这孙老板才算松了口气。 苏面他们见刑警大队接管了现场,跟程喻圆道别后便离开了,这里本身也不存在什么违反交通法的事,正如孙老板所言,这里的所有设备均十分完善,消防器材也一应俱全。 对车辆进行了一下简单的检查,确认该车确实是当时的那辆黑车后,程喻圆便当即打开车门,对车内部开始dna采集以及指纹采集。 不过以这么久的工作经验来看,程喻圆对能找到有用的证据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 彭杵言则是立刻开始了对孙老板的询问:“对这辆车的卖家您有什么印象吗?” “卖家,三天前晚上八点开车过来的……怎么说呢,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好像是个哑巴?” “哑巴?” 听到这两个字,彭杵言想起了李辉在录音中为自己留下的证据,就是无论他如何恐吓,想要给彭杵言尽可能的证据,但对方就是不说话。 到底是不想留下线索,还是哑巴,彭杵言已经有了答案。 “他拿手势跟我比画的,车的合同和挺齐全,虽然刚刚那两位交警同志也说了是用的假名字……但也有法律效应,反正检查过后没什么地方不妥我们这都收的,做我们的生意本来就这样。” 孙老板还在继续说着。 彭杵言点点头:“对方的长相呢?” “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出来啊。” 想起这个怪人,孙老板也是连连摇头。 那看来就没有继续查监控的必要了。 这时,程喻圆朝这边走过来,叫了一声彭杵言后,对他摇了摇头:“里面擦的很干净,连个头皮屑都找不到,什么指纹啊毛发啊,就更别提了。” “完了……孙老板,你确定那人是在三天前下午20点整来的对吗?” 彭杵言诧异道。 从兰香家园到这里一般要40分钟,嫌疑人很明显是为了降低自己暴露的几率,想要赶快将车处理掉。 他本身就穿着不透风的衣物以及手套,一开始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要做清理汽车内证据的准备,在路上更不可能有时间对车辆进行清理…… 所以说,嫌疑人根本就没在这辆车中,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 彭杵言的心情直接跌落到了谷底:“嫌疑人的反侦察能力做得很好,在作案前就将车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作案过程也做好了相应的防护……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但程喻圆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得亏他没想着作案之后清理车子,所以我才能在车内发现这个。” 在她的手中,静静地躺着一支录音笔,而它上面的痕迹,证明了这支笔就是当初在矿坑时,阮飞尘试图套路彭杵言他们的那支。 他的主人,是阮飞尘。 彭杵言呆呆地看着它,一股后知后觉的震感突然冲击到了他的大脑。 他缓缓地拿起那支录音笔,它早就因为工作时间太长而电量枯竭。 而在它的笔身上,还遗留了一圈变硬的半透明物质……是已经蒸发干水分的粉条…… 这是独属于阮飞尘的伎俩,将泡水后软硬恰到好处的粉条系在录音笔上放在对方车顶,另一头绑在车门把手上。 地下车库的光线昏暗,只要驾驶员不注意,一开门录音笔就会掉进车里,随后关门,粉条被夹断。 阮飞尘一直有随身携带两支录音笔的习惯,是职业病,也是很棒的个人风格。 第92章 辛苦的代驾 李辉,阮飞尘。 两个曾经在四年前可以说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的冤家,却因为这起案件而相互合作,冒着生命危险为彭杵言收集能帮到自己的证据。 两支录音笔,一支记录的内容是从开始,到李辉将那个不明身份的人引开,属于是上半段。 而阮飞尘的这支录音笔则从上半段接着开始进行录制,一直到耗尽电量,想必也是没被对方发现,这对于侦破案件而言,将是最珍贵的证据。 发现录音笔后,彭杵言的心思已经明显不在孙老板这里了,在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发现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后,便匆匆结束了今天的审问。 “按流程的话,发现物证得先让技术部门做鉴定,确认没人为干涉的痕迹才能做调查,我要去局里一趟,一起?” 坐在副驾驶上的程喻圆把玩着那支录音笔,对彭杵言道。 但后者却是另有打算:“你去吧,回来的时候带给我,上次从兰香家园物业拷贝的监控,那个商店的还没看,现在既然基本上确定k002的车主有作案嫌疑,我想先回去看看那段录像。” 就这样,将程喻圆送到警察局门口后,彭杵言又开着车独自回到了家。 最近要处理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彭杵言也只能将最重要的录像部分先看完,如今整个专案组都焦头烂额,肯定无法留给他足够的时间看完全部的录像。 常高实那边还在配合局长一起忽悠媒体,如果这起案件再被提前声张到媒体层面,恐怕又会有很多“正义之士”举起键盘声张正义,给警方持续加大压力了。 打开从便利店里拷贝的录像,彭杵言发现了那个全身都被遮挡住的人。 如果说在地下车库看不到他的面容是地下车库摄像头模糊的锅,那现在即便是在清晰的摄像头下,对方却依旧遮挡的无法让人看到具体的容貌,更加证实了对方反侦查能力的不容小觑。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就凭他能随便搞来一辆车,而后又随意将其专卖一样,这都是提前经过踩点的,且财力比普通人要富裕,如果是参与者的话,他们中有人能办到这种事吗?” 彭杵言盯着监控录像中的身影,疑惑道。 参与者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没几个有这样的财力,除了赵其顺……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是赵老师呢。” 彭杵言为自己的无端猜想感到有些好笑,况且录像中的身影明显就要比赵其顺高一截。 他明显是在光明正大地隐藏自己的身份,拥有那种反侦察能力,一定知道这身打扮在这夏季末也格外引人注目,这何尝不是一种挑衅呢。 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干的,我还就明目张胆的出现引人注意地掩盖身份,你还真发现不了我是谁。 能有这么大胆子的人,跟警方挑衅,对方很大可能是一位巨头成员,是昆尼尔所言的,干涉派吗? “哦?李辉。” 从监控录像中,神秘人离开车库后直接走进了便利店,一进来便搬了个椅子坐在了空调下面,也不买东西,而便利店老板好像在打游戏正玩得激烈,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穿着这么多衣服,外面又是大太阳,不热才怪,所以才躲进了便利店吹空调。 而不一会儿,李辉直接推门而出,看了那神秘人一眼后,跟老板买了包烟。 李辉离开后不久,第一辆共享汽车l811从这里经过,彭杵言总算是看清了里面的人是谁:“是个代驾小哥?代驾开共享汽车来小区,车里还不坐着人,什么情况……” 有疑点。 彭杵言皱了皱眉头,同时画面里的神秘人在看到共享汽车过去后,便直接起身推门离开,朝车库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画面真是看得彭杵言一头雾水,很明显神秘人跟这辆共享汽车扯上了关系。 难道这代驾小哥是共犯? 可自己也不认识他啊,看着这么陌生,跟死亡赌局肯定沾不上一点关系。 看样子,这个代驾小哥应该就是自己的下一个审讯对象了。 “时间还早……喻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让赵柯鑫查查这个人是谁吧。” 彭杵言自言自语着,当即将录像的截图发给了赵柯鑫,自己则放倒椅子的靠背准备小眯一会。 半个小时后,电脑便发出了接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彭杵言才刚有一点困意,他揉揉眼睛,消息果真是赵柯鑫发来的,点开一看,便是这位代驾小哥的正面照,以及其他的个人信息。 第93章 普通打工人的缩影 这位代驾司机名为梁瑜晖,不是崇杨市本地人,将近四十左右,来崇杨市定居的原因是入赘。 老婆家当年比较有钱,近几年开始没落,这位家庭主夫扛起大梁,做起了代驾。 彭杵言不知道这些信息对自己破案有什么用,往下继续翻了翻,很快便知道了要去哪里找这位代驾小哥。 穿着便衣出门后,对面程喻圆房间里的灯还黑着,看来程喻圆还没完成证物的鉴定,而米白萱也一如既往地被要求强制加班了。 要去的目的地并不远,就在不远市区的某处大牌烧烤店边上,在这闷热的天气下,不少人都会选择晚上出来纳凉,而路过烧烤摊的时候,通常都会打破自己要减肥的誓言,哐哐一顿点后美其名曰明天一定。 将车停好后,彭杵言便按赵柯鑫给的线索,直接坐在了烧烤摊上等候,果真是店里的服务员还没来,穿着代驾制服的代驾小哥便一拥而上,往彭杵言面前放了一堆名片。 “师傅,一定要找我。” “找我找我!” “走啦,那边又来一位。” 眼瞅着不断有顾客落座,这群为生活奔波的小哥马上便一哄而散。 看着面前的一众名片,彭杵言将其一一收好,成功在服务员来让他点菜时逃之夭夭。 重新坐回车里,看着眼前的名片,彭杵言一张张地翻找终于在里面找到了梁瑜晖的名字,随即拨通了电话。 片刻后,彭杵言的车玻璃被轻轻敲响,而来人也正是他要寻找的。 “梁师傅,您进来吧。” 彭杵言当即亮出自己的警察证,而对方满脸欢笑刚准备问目的地要去哪,现在表情却慢慢变得一脸懵逼。 坐进车里的彭杵言先给了对方一张五十元大钞:“师傅,耽误您工作了,很抱歉您现在卷入了一场命案,这个算是您的误工费,接下来我将问您些问题。” “啥时候不行啊,偏偏是工作的时候,才给50,我接个大单子赚一两百都能直接休息了……” 听罢,梁瑜晖眉头微皱,但考虑到对方是警察,他还是将50元接过,没好气道:“要问什么就快点,我还得继续赚钱呢!” 如今这个就业压力剧增的社会环境,不少的底层打工人每日都顶着巨大的戾气,只为了多赚点钱,而被公事找上门又必须做出配合,完了耽误的单子还得自己承受。 彭杵言知道自己耽误了对方赚钱,心知肚明的他赶紧开始询问:“三天前,您驾驶一辆共享汽车去兰香家园,还有印象吗?” “有啊,我们这就是顾客让干啥我们干啥,对方出钱就行。” 说这话的时候,梁瑜晖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烧烤摊,看着自己的同事接到了单子,他就会下意识地叹气。 “那您为何要一直等到七点才将车开走呢?” “七点?谁说的七点,我把车开到车库直接就走了啊!” “直接走了?怎么走的?”彭杵言震惊到。 监控上显示这辆共享汽车是七点的时候离开车库的,当时的驾驶员居然不是梁瑜晖? 因为兰香家园的地下车库只有一个摄像头,只能在车进入车库的时候看清楚驾驶员,离开的时候根本照不到出口路段,用小区物业的话来讲,就是:“难道开一辆车的还不是同一个人了?” 还真是个只想着怎么省钱,不积极为业主服务的物业啊。 回到正题,梁瑜晖轻笑一声:“警察同志您看您这问题问的,当然是被我哥接走的啊,我哥正好是那小区的业主,就是冲着能做顺风车,我才接了这个单子的,不然我平时在这里接单,当时又跑到了兰香家园,我当天吃西北风去啊!” “您没跟下单的人见面?” “我们都是平台接单,接私活要被罚款的,对方也是匿名,就算碰到了也不认识。” 彭杵言点点头:“那七点的时候将共享汽车开走的人,会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还有别的问题吗,没事的我可就走了。” “行,师傅,慢走。” 对方一脸不悦地打开车门直接离去,毕竟代驾这活的顾客就是要等顾客撸串之前开始抢的,要一直在旁边等人家吃完,彭杵言根本想象不到就这么点时间,很可能让对方错过一个大单。 可看到梁瑜晖离开的背影,彭杵言轻叹了口气,如今社会上这么多普通人都在努力地活着,那些草菅人命之人,不可饶恕。 虽然没问到什么关键性线索,但对方给出的信息还是有点用的。 开共享汽车离开的,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彭杵言当即打给了程喻圆,得知对方还在警局时,彭杵言当即发动车子,直接去接程喻圆。 等了十来分钟后,他们终于得到了结果,录音笔没有被篡改过的痕迹,且阮飞尘的录音笔价格昂贵,它会自动在电量耗尽的前一刻将录音内容保存,而不会因为断电导致录音文件被破坏。 这对彭杵言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所以……喻圆人呢?” 从技术人员手中接过了录音笔,彭杵言便询问起了程喻圆的去向,他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说你要来把东西交给你就好,她去买个宵夜。” 彭杵言点点头,与对方告别后便来到车前,发现程喻圆正靠着他的车门,手中提着两份附近餐厅买的沙县小吃:“出来啦,今晚估计也是一场硬仗,不得吃饱了再干活吗,家里还有不少咖啡,能熬到几点算几点吧。” 说完,程喻圆还打了个哈欠。 看着她的模样,彭杵言在心里暗暗道,程喻圆以后绝对是个很贤惠的妻子,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男人呢。 回到家里将晚餐炫完,彭杵言当即便将录音笔里的录音导入电脑,但因为录制的声音实在太长,内存占用率也同样很大,用的时间比较长。 这段时间,程喻圆则端上了泡好的咖啡,两人守在电脑前,焦急地等待着。 第94章 溃散前夕 “天杀的李辉,真是要我命啊你!” 录音开始,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把程喻圆吓了一跳,接下来便传来了阮飞尘痛斥对方的声音。 彭杵言连忙将音量调小。 看样子,这录音能跟李辉留下的那支录音笔完美衔接,这样的话估计就能知道案件的全貌了。 “好……开始录音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听到这段录音的应该是彭杵言吧,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让李辉都能主动帮你找证据……行,让我看看,现在李辉正在往黑车那里走……” 之后阮飞尘就是在描述李辉的情况,正如李辉在之前的录音里那样,他走向黑车,故意闹事,然后将里面的人引出来。 “……好,李辉现在带着那个人离开……等等,许强?许强为什么在这里?” 阮飞尘平静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一种不可思议。 彭杵言和程喻圆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凝重,许强是一点多开着共享汽车来到地下车库的,根据之前彭杵言查监控录像取得的调查结果来看,录音中的时间应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为何许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彭杵言你绝对不会相信,许强跟那个黑车里出来的人居然认识,他挡在那个人面前,在帮他解围,那个黑车里的人不说话,都是许强在跟李辉交涉!” “这就是我现在看到的,现在时间紧迫,我要去想办法往他车里放笔了,录音可以同步到我的手机,也能用里面的内存卡查看,我就说这么多了!” 之后便是汽车开关门,以及阮飞尘气喘吁吁,以及一切都归于平静的声音。 这段时间录音笔应该是被放在了黑车的车顶上,趁着这个间隙,彭杵言赶快梳理了一下现在所掌握的线索。 李辉应该是压根不认识许强,所以在之前的录音中并没有提到对方。 可为什么许强会出现在这里……在之前的调查中,彭杵言已经将嫌疑锁定在了黑车k002和共享汽车l812之间,许强之前开进来的那辆l811理应排除才对的呀。 “你之前说,这个神秘人可能是巨头组织里干涉派的一员?” 正当彭杵言眉头紧锁之际,程喻圆突然看向他道。 彭杵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许强跟这个神秘人达成了合作,神秘人在帮着许强杀别的参与者?” “光凭录音的信息,我猜是这样。” 很快,录音中便又传出了声音,是棒球棒摔到地上的声音,以及一阵急促的步伐,听起来像是在仓促地奔跑,是李辉,李辉从地下车库离开了。 随后是车门打开的声音,录音笔摔落在车中,关门,这一段非常刺耳。 “现在碰瓷的人啊,多了去了,看你这车开得不错,还没摄像头,就过来想讹你点,我知道你们巨头组织就是有钱,但你还真打算给他啊?” 是许强的声音。 听起来两人都已经坐在了车里。 彭杵言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神秘人开口讲话,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相信对方的身份也很快就能被揭晓。 然而对方一开口,彭杵言便傻眼了,因为从录音笔里传出来的,是经过电子合成处理过的机械音,完全听不出来对方的年龄,甚至是性别:“刚刚那个人,也是参与者之一,他叫李辉……你今天狩猎的目标不是他,接触的越少,对方获得的信息就越少,你还是太嫩了。” “切,你话又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就那么怕那个叫彭……” “闭嘴,你要杀阮飞尘,我帮你,再多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机械音发出恐吓的语气,制止了许强继续说下去,但彭杵言还是听到了对方那戛然而止的“彭”。 但更让彭杵言震惊的是,许强居然真的,要杀阮飞尘!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可是一直在听你计划的,提前找好了代驾开车进来混淆视野,你可是答应我的,只要按照你的计划走,就能杀掉其他所有的参与者,而且还不会暴露。” “你照做就好,敢暴露我,后果你自己懂。” “所以你让我弄进来两辆共享汽车是干嘛用的,虽然都是匿名下单,可万一警察能查到呢?” “查不到,外资企业的系统,国内没权限查的,汽车,是最好的处理作案工具的设施。” 咔咔。 旋即,从录音中传出了令彭杵言和程喻圆当即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手枪上膛的声音。 “他们有枪!” 程喻圆惊呼。 彭杵言皱紧眉头:“再等等,阮飞尘头上的伤口是钝器敲击造成的,他们没有用枪。” 果不其然,录音中的机械声再度响起:“我本来准备用枪解决他的,但如果警察查到是枪伤,他们保护剩下的参与者就会开始以凶手有枪的标准进行警戒了,刚刚李辉那小子扔给我的棒球棒不错,就用那个吧。” “好,话说你之前跟我说的什么,干涉派和自然派,你们干涉派是可以直接协助参与者杀人的吗?” “干涉派?在昆尼尔被抓后,派系斗争早就以自然派的胜利结束了,巨头组织已经受到了联合国的注意,观看死亡赌局的富豪已经在海外被清洗了一大批,这将会是最后一次了,但你放心,我们仍有储蓄支付本次赌局的最终获胜奖励。” 死亡赌局,最后一次! 这意味着什么? 彭杵言攥紧了拳头,最后一次的死亡赌局,结束以后巨头组织就会溃散,但他们中的成员个个都拥有媲美昆尼尔的资本,若不是昆尼尔自负,他完全可以清理完所有的证据逃之夭夭。 而巨头组织的其他成员也一样,当死亡赌局不再进行,他们完全可以将自己作恶的痕迹全部抹去,从世界上消失。 到时候彭杵言又该如何追踪对方,那些被害的人又该找谁讨要说法?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95章 录音追凶 “我有个问题,参与者中,那个彭杵言可是警察,是最棘手的,为什么我想先杀他,而你却非要先让我杀阮飞尘?” 录音中的许强语气阴狠,比彭杵言见到他时那狰狞的模样听起来还要更加令人胆颤。 而对方问出的一句句话,也在不断刷新彭杵言的认知,对方居然想先将自己解决掉! 果真就如赵其顺之前说过的那样:“人类才是最残忍的,人性的恶毒永远没有下限。” 机械音不屑一笑:“你错了,如果你了解一下当初侯恩杰被害案的具体细节,就会知道很多线索,都是侯恩杰提供给彭杵言的,没有什么能比无孔不入的狗仔更加可怕,信息时代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名流,都会被其扒个精光。” 阮飞尘在侯恩杰案的行动至关重要,如果不是他偷偷深入矿坑,找到了昆尼尔因大意而没有完全处理干净的脚印,彭杵言根本找不到侯宏远的尸体,这起案件将会是一次完美犯罪! “而且阮飞尘是最好杀的,这不是,随便编了个理由,不仅能让阮飞尘过来,还能让你顺利接触到另一个参与者,一石二鸟。” 也就是因为这次行动,才令巨头组织成员明白了狗仔的恐怖,也让录音中的神秘人决定要先将其干掉。 “快看,阮飞尘是不是躲在车后面录像?” 许强的声音突然大了几个分贝,而听着录音的彭杵言和程喻圆也皱起了眉头,现在录音中的时间,阮飞尘已经给彭杵言打完了电话,当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死神给盯上了。 “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动手吧,我看了一下这车库里根本没有监控,之后趁着下班高峰期把车开出去,虽然一定会被查到,但查案的时间足够我们销声匿迹了。” 神秘人说完,随后便又是汽车开关门的声音。 由于车辆车窗都被关得严丝合缝,接下来虽然能听到阮飞尘和许强悉悉索索的声音,但都是闷闷的,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程喻圆绝望地闭上眼睛躺在了座椅上,她能想象到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 而彭杵言则双手拖着下巴靠在桌面上,紧锁着眉头试图从录音中再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阮飞尘是知道录音笔开着的,他竭尽全力,或许可以…… “许强……你为……老先生!” 一声细微的声音顿时钻入了彭杵言的耳朵,他瞪大眼睛,赶忙将录音倒回去并将声音开到最大。 阮飞尘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他一定是在为自己留线索! “许强,你为什么拿着李辉的棒球棒,你让我来的目的,压根就不是为了楼上那位老先生!” “卢……下一个……给我……死!” 后面许强的声音模糊不清,但听得出来,阮飞尘此刻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不敢相信许强让他来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解决他和卢振国的矛盾,而是将他引过来痛下毒手! 之后便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模糊音,汽车开关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坐进去之后,许强的气息明显跟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且听起来激动万分:“这,这就是杀人的感觉!我杀了阮飞尘我杀了他!哈……我杀人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两代人种果树几十年,供我走出大山,我居然杀人了……哈……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把棒球棒扔到让你提前准备的共享汽车里带出去,我这里有一包干净的衣服,换好以后就跟平常一样回家,用我给你的电话卡打给你,后面我来善后。” 与许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神秘人的声音十分平和,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已然习以为常。 目睹了许强杀人的他,此刻语气居然没有任何波澜。 “好,好的……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拿到你们的赏金,然后移居国外,你保证我不会被警察发现的你保证过的……求你了,我必须走出大山过上好的生活,这是祖祖辈辈农民家庭累计了好几代的夙愿!” 许强的声音有些惶恐,他深知现在自己的命运全掌握在了眼前神秘人的身上。 后者没有再说话,紧接着车门打开,许强离开。 后面的内容已经不用多说了,神秘人将汽车开到了二手车回收站,并直接离开。 “许强……凶手就是许强,阮飞尘可真是给我留了一个铁证!” 见程喻圆已经严阵以待,彭杵言也当即站起身来开始穿着制服,瞟到胸前的那串警号,那一串“490205”之际,彭杵言忍不住轻轻伸手抚摸:“爸,死亡赌局由我来破局,您的遗憾我会亲手帮您弥补的。”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要不是局里鉴定了这么久,我们早就抓到许强了!” 程喻圆火急火燎地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我去帮你发动车子!” 看到对方手中的钥匙,彭杵言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他反复回想着阮飞尘住进icu之后发生的事情,录音里那个神秘人说了一石二鸟,说明卢振国仍然在参与者的行列中。 而第二天他去询问对方有没有收到短信的时候,许强确实是拿走了对方房门的钥匙,以去帮忙拿隔音材料的名义。 那个时候,许强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开始对其他参与者下手的。 不好,卢振国危险! 彭杵言连扣子都来不及扣,直接摔门跑出了家冲进了车里,将程喻圆吓了一跳:“不用急,现在这么晚了,许强如果在家肯定已经睡了,我们早去晚去都是一样的。” “不……许强手上有卢振国的房间钥匙,那天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凶手,眼睁睁地看着他……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如果卢振国因此被害,那责任都在我身上!” 彭杵言咬咬牙,赶忙脚踩油门,他的车化作一道流光,在空无一人且百般寂寥的公路上连连闯着红灯,无视着导航的超速提醒,火急火燎地赶向兰香家园。 第96章 惊悚的夜晚 彭杵言直接将车停在了兰香家园的外面就往进跑,遇上正在值夜班的门卫,他将警察证摆在了对方面前,二话不说便直接从小区门上翻了过去。 看着对方直奔着许强所在的单元楼跑去,程喻圆无奈地扶额,开始为门卫大爷解释现在的情况。 彭杵言一刻都不敢停下来,当他跑到单元楼门口处时,这边的门卫大爷也刚好为他解开了门禁。 火急火燎地爬到二楼,彭杵言强行放缓呼吸,让自己从紧张的状态下脱离出来。 “彭杵言,你等等我行吗,每家每户都安了防盗窗,许强就只有一个出口能跑,你在急什么啊……” 耳麦中的程喻圆责怪着彭杵言,并也在极快的速度赶到了彭杵言的身边。 看着对方已经拿着手铐准备踹门,程喻圆连忙制止:“彭杵言你等等,我跟门卫大爷借到钥匙了……你干嘛啊,这防盗门哪里是人能踹开的,何况现在深更半夜的,小心明天人家业主联合起来去局里投诉你。” “抱歉……抱歉……” 意识到自己确实上头的彭杵言愣在了原地,旋即他将手铐交给程喻圆,自己则接过了钥匙打头阵。 在录音中彭杵言知道他们这伙儿人有枪,如果对方确实将其交给了许强,那必然不能让程喻圆开门。 钥匙轻轻插入钥匙扣,随着彭杵言转动,门栓应声弹开。 他看向程喻圆,用手指头比画着数字。 三。 二。 一。 猛地推门,里面一片漆黑,程喻圆迅速打开手电筒对房间进行补光,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两人目瞪口呆。 满地被撕碎的考研资料,跟各种泡面盒外卖餐盒混在一起发出阵阵恶臭,而那蟑螂蚊虫满地爬,跟第一次见许强的时候,家里一尘不染空气清新的情况毫不相同,以至于让彭杵言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打开了客厅的灯后,眼前的一切又已经说明,这里确实是许强的家。 面前的白板上,有着除了他之外所有参与者的名字,而在阮飞尘,侯恩杰与李辉的名字上,都被划了大大的叉。 “你自己小心些,在这里守着门。” 彭杵言回头对程喻圆轻声道,旋即便马上前往了这屋子里的各个房间,主卧没有,次卧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没有…… 许强早已不在这里住了。 这一趟,两人很显然扑了个空。 “他早就跑了。” 彭杵言皱着眉头走过来道,看起来非常恼火。 看起来许强第二天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卢振国房间的钥匙,只不过被彭杵言正好装上罢了,现在许强一定躲在这城市的一角,酝酿着下一场谋杀! 李辉的死跟许强有关系吗,目前还不知道。 “喻圆你在这里找找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去看看卢先生怎么样了。” 说完后,彭杵言便直接走上了楼,来到卢振国的房屋外按响了门铃,彭杵言在心里祈祷着对方快点打开门,他不想打开门之后发现卢振国已经死亡好几天的尸体。 好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后,面前的门里面传来了卢振国的声音:“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卢先生,是我,警察。” “哦哦哦,是警察同志啊,等一下啊,我摸摸门把手,应该是在这里……” 门应声打开,房间里面黑乎乎一片,借着楼道里的声控灯彭杵言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卢振国,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看样子,许强还没对他动手。 “我不需要开灯,客厅的灯不知道开关在哪,警察同志你自己找找吧。” 说完,这位老先生便敲着盲杖坐到了沙发上。 彭杵言摸索着打开了灯,这才看清楚卢振国只穿了一件背心和内裤,很明显在彭杵言敲门前已经入睡了。 “人老了就是容易尿频,我这刚从厕所出来就听到你敲门,还以为是谁呢,这么晚过来是遇上什么事了吗警察同志?” 目前彭杵言还不知道卢振国对阮飞尘一事是否知情,可人命关天,许强既然有将卢振国房屋钥匙取走的动作,且两人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下一个目标很大的可能就是卢振国。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我来这里是很遗憾地告诉您,前些日子帮您安装隔音材料的那位主播,被人下了毒手,虽然还没死,但已经成了植物人,现在在icu里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 说起阮飞尘,彭杵言的语气总会下意识地沉重。 卢振国有些不敢相信,他抬起头,迷茫地将面部朝向彭杵言说话的方向:“那凶手找到了吗?” “还没有……卢先生,我就是来提醒您的,凶手,就是曾经住在您楼下的那个与您发生过冲突的许强,现在他仍旧逍遥法外,而且当天他从您家带走了钥匙,我觉得您还是换个锁比较好。” “他……是凶手?他杀人了?” “是,他杀人了。”彭杵言看着对方一时间无法接受的表情,还是无奈地将真相讲了出来。 “好,谢谢警察同志,我明天就联系换锁公司,真是谢谢你了,这么晚还跑一趟。” “没事,保护您的生命安全是我们的义务。” 告别之后,彭杵言又回到了许强的屋子,此刻的程喻圆还在捏着鼻子在屋子里翻找,见彭杵言回来了,当即皱着眉头朝对方摇头:“找不到,这里除了这些垃圾外什么都没有,对方既然决定离开这里,想必已经带走了所有有用的东西,上面那位先生怎么样了?” “许强还没对他动手,卢先生也说了明天会换锁,今天看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彭杵言说着,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去吧,明天联系一下乔宁伟,看看李辉的死查的怎么样了。” “李辉?常队不是将他的死定义为普通的交通事故吗?” “是,但录音你也听了,虽然不确定那辆白色小汽车的来头,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查一下的。” 二人聊着,坐进了车里,随着车子的发动,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而在他们刚刚停车的位置,许强那带着诡异笑容的身影,悄然从路灯杆的后面探了出来。 第97章 校园暴力 许强被列为网络在逃嫌疑人,崇杨市人民法院也对其正式进行悬赏,通缉令开始发布于各大网站,这位在大学期间成绩优异,又是准研究生优秀青年的堕落,在社会面上引起了广大网友的讨论。 死亡赌局已经不是秘密,它所造成的影响正通过发达的网络,呈几何倍速开始在各大媒体上泛滥。 舆论,压力,阴谋论等各种说法扑面而来,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也通过资本开始操纵网络舆论,他们混杂在网民之中,利用媒体开始浑水摸鱼,刻意带节奏挑拨警民关系,扰乱社会……其中不乏一些ip未知的不知名网友。 崇杨市警方再次面临如潮水般汹涌的压力。 “嗯,知道了,我会派人去卢振国家进行蹲点的,今天周六就别泡在局里了,假期该歇着就歇着,” “麻烦您了,常队。” 挂掉电话,彭杵言的心事便又少了一件,如果许强真的已经提前配好了卢振国家的钥匙,那之后如果起了杀心必然会来对其下手,还是提前安排好人员盯着比较好,万一许强真的回来了,就能将其一举拿下。 接下来,自己又能干些什么呢…… 现在手头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许强,将其抓住,已然是本案的核心,可现在许强背后有巨头组织的人在帮助他。 死亡赌局在崇杨市开幕已经快三年时间,警方对巨头组织的行踪却依旧一无所知,彭杵言明白如今要想抓到许强,与抓捕巨头组织成员的难度是一样的,除了等待对方进一步行动外,彭杵言真的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进行调查了。 一个好好的准研究生,他怎么就…… “不行,联系不上,还是关机。” 正当彭杵言对许强为何要选择这条道路而深感痛惜之际,程喻圆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今天一早她就试图给乔宁伟打电话,可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 彭杵言这边也一样的,他本想看看对方查李辉的案子究竟查到了什么地步,上午先是去了一趟乔宁伟家,据邻居说,前几日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这让彭杵言有些担心。 如今局里依旧没让乔宁伟恢复职位,对方也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其中的内情。 “不用管他,恐怖分子都能拿下,还怕他在国内这种和平环境下人间蒸发不成,可能他在用他自己的办法查案子吧。” 事到如今,彭杵言只能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了,指不定乔宁伟真的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到时候突然给自己个惊喜呢。 “中午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没什么胃口,自己做碗清汤面对付一下得了。” 现在案子陷入了死局,彭杵言当真没什么胃口,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首当其冲的居然是日间由茗打给自己的十多个微信电话,以及几十条消息。 彭杵言在警局的时候习惯性地开消息免打扰,毕竟重要的事情一般来说都会给自己打电话,看着日间由茗发来的消息,彭杵言面色当即阴沉下来。 消息的内容,是今天一早起来日间肖茗又失踪了,而母亲美惠子昨晚工作到半夜才回家,现在仍然在熟睡,不忍心打扰她的由茗第一时间想着联系彭杵言,从上午八点多联系到现在快十一点。 来不及多想,彭杵言连忙将电话回拨过去,对方几乎是秒接:“警察哥哥,您终于接电话了,我发的消息您也看到了吧!” “别着急,别着急,她有跟你说过要去什么地方吗?” 彭杵言听到对方的声音气喘吁吁,以为她现在非常着急,却不曾想下一刻,日间由茗的声音从电话和办公室外同时响起:“我已经到您所在的公安局了,今天是周六,您在吗,或者您说个地址,我再去找您!” “小姑娘,遇上什么事了吗?” 外面值班的民警看着眼前的日间由茗询问道,结果下一刻彭杵言就从后面的办公室出来:“由茗,你是从那么远跑过来的吗?” 在跟值班民警说清楚情况后,彭杵言直接将日间由茗带到了办公室,因为是周末的关系,办公室里只有彭杵言和程喻圆二人。 因为长途奔跑的原因,日间由茗身上都是汗,杂乱的头发粘在脸颊上,身上的衣物也因为奔跑的原因而起了不少褶皱,但她顾不上休息,当即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手机递给彭杵言:“警察哥哥你看,这是妹妹的手机,她跟人的聊天内容,我感觉她就是去这里了。” “别着急,慢慢说。” “昨天晚上妹妹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好……问她她也不说,而是拿着手机……把自己锁屋子里,今天早上起来人已经不见了……” 日间由茗气喘吁吁地说着,似乎是屋内与屋外的温差太大,导致她说话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程喻圆连忙拿起空调的遥控,将温度调高了点,随即又在身旁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递给了日间由茗:“慢慢喝,喝完慢慢说,没事的啊。” 为了能让日间由茗听话,彭杵言当即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机,过程中他注意到这部手机是用日间由茗的指纹解锁的,可打开才知道,手机的主人是日间肖茗。 看得出来,这姐妹两之间关系十分亲密。 一打开便是与别人的聊天窗口,日间肖茗给对方的备注是田雨霏,是同班同学。 看着聊天的内容,彭杵言的眉头也渐渐皱起。 田雨霏: “怎么办啊肖茗,李骐诚和霍佳彪说明天要在补习班堵我。” “我就是跟李骐诚女朋友吵了一架,明明是她故意挑事。” “我不敢告老师和父母,本来因为成绩差刚被请了家长,我见过他们打人,怎么办,怎么办啊!” 日间肖茗: “雨霏别怕,我想想办法。” “以前他们盯着我欺负,我不敢还手,自从被辉哥教训过以后见了我都绕道走。” “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一定要跟他们来硬的。” 田雨霏: “我好害怕啊肖茗,我不认识你辉哥那样的人,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明天请假吧。” 日间肖茗: “请假……” “我之前也害怕他们打我所以请假,但是总要有回学校的时候吧。” “这一次没事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田雨霏: “我跟爸妈说了,他们说我这点成绩还有脸请假。” “我想离家出走了。” 日间肖茗: “你别怕,有我在,我明天帮你就是了。” 田雨霏: “真的吗?” 日间肖茗: “你放心,咱们是好朋友,你把你补习班地址发给我。” 田雨霏; “海峰家园对面惠民超市二楼自习室右拐。” 第98章 阴影 “原来以为你们学到教训了,现在看来你们只是换了个人欺负!” “你管什么闲事,咋了你是她妈啊,滚开!” 惠民超市一旁的小巷内,日间肖茗将瑟瑟发抖的田雨霏护在身后,手中拿着李辉曾送给她的折叠刀对着眼前朝她们缓缓靠近的几名校霸。 为首的两人,正是曾经带给日间肖茗无数痛苦回忆的李骐诚和霍佳彪。 霍佳彪被李辉打骨折的左臂还没完全痊愈,李骐诚那脸上的疤也将永远烙印,可是他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没多久,便又开始对同学们施以校园暴力。 不过欺软怕硬的他们不再敢对日间肖茗下手,却将目光放在了班里的另一位同学身上。 面对昔日无底线霸凌自己的两名施暴者,日间肖茗格外清楚自己身后的好朋友将会面对怎样的噩梦,她握紧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却不肯退后半步:“我不会的,你们要动她,就来试试继续像以前那样打我吧。” “臭日本妞儿,搁这装啥呢,怎么不联系你那黑社会男人啊,怎么的,给甩了?” 霍佳彪装模作样地撩起上衣拍了拍肚子,随后装模作样地点了根烟,一边抖腿一边痞笑道。 而李骐诚接着起哄,身后带着的五六个狐朋狗友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有的直接拿出手机开始录像:“霍总,李总,这次揍俩小娘们,发网上点击又要增蹭增涨咯。”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望着眼前的场景,日间肖茗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是被这样堵在学校的楼梯口,也是面对着一群人的哄笑,但当时的她原本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 结果换来的却是第二次,第三次,紧接着是更加的变本加厉,最后不断的退让,却让这群人将欺负自己当成了习惯。 “够了,你们这群只会欺软怕硬的畜生,你们花着父母的钱出来到处挑事,是,小孩嘛,出了事父母倒霉,你们拍拍屁股走人,那被你们欺负的人呢,谁来帮他们说话?” 日间肖茗看了看表,知道自己再不回家就会被姐姐担心。 而且跟这些混混在一起,她实在觉得恶心至极。 霍佳彪看着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一声不敢吭气的日间肖茗现在居然敢骂自己畜生,当即觉得颜面尽失,他将烟头一扔,骂骂咧咧地就朝日间肖茗走过来:“拿着个破玩具以为能吓到老子?” 他伸手就要去夺刀,而日间肖茗终究没战胜那刻在骨子里的胆怯,她闭上眼睛直接举起刀来乱挥,下一刻就传来了霍佳彪的惨叫:“操,这娘们来真的!” 再次睁眼,只见霍佳彪的手臂被划了大概两三厘米的口子,鲜血从伤口涌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不敢相信,平日里任由他们欺负的羔羊,居然敢反抗。 凭什么反抗? 日间肖茗的双手剧烈颤抖,方才的一刀似乎是打开了她发泄的口子,她憋得很多委屈在心中无法发泄,她太需要发泄了。 “上次辉哥在的时候你们跟我道歉,你们那是道歉吗,你们不过是害怕他继续揍你们而已,你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否则现在为什么还要继续欺负雨霏?” “肖茗,要不算了吧,我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田雨霏拉住了日间肖茗的手,怯声道。 看着她的模样,日间肖茗的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那个懦弱的自己,当遇到李辉以后她才明白,都是自己的退让,才换来面前这些畜生的变本加厉。 她轻笑一声,轻言淡语道:“没事的,躲在我后面。” 随后,她继续怒目望着那些混混,这次的她不会再胆怯了:“你们曾经在大冬天的把我堵在厕所隔间,从上往下泼冷水,你们往我书桌里吐痰塞虫子放钉子,你们往我凳子上抹胶水,把我推进校园的池塘,每次来教室以后桌椅上都是你们的鞋印,我忍了一次又一次,你们却一次次地变本加厉,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再发生在雨霏身上了。” 日间肖茗的说这些的时候,她对面的混混又是什么反应呢? 李骐诚在笑,抱着胳膊跟身后带来的其他混混谈笑风生,这些日间肖茗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阴影,他听着却如同是自己的战利品般,在跟同行的人炫耀。 “李总这么牛逼呢!” “怎么没叫我,楼上楼下的都,没义气了啊哥们。” 是的,没用。 如果他们能知道校园暴力能带给被霸凌者一生的阴影,当初就不会那么做。 日间肖茗将头低下埋在阴影中,将手中的刀柄攥得格外紧。 “臭娘们给你脸了,给你机会不滚是吧,那今天就连你一起干了!” 霍佳彪骂骂咧咧地冲向日间肖茗,而李骐诚也带着一群人围了上来,即便日间肖茗手中拿着刀,也挡不住人多,混乱中手被狠狠握住一拧,吃痛的她便下意识松开了手。 折叠刀掉落在地上,被一脚脚踩地零件四溅,刀片也断成了两截。 终究还是两个女孩子,面对一群同龄男性,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李骐诚一把掐住了日间肖茗的脖子,而霍佳彪也将田雨霏踩在脚下,两人的脸上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戏谑。 那霍佳彪将田雨霏带到巷子更深处,很快便从那边传出叫骂以及拳打脚踢的声音。 而李骐诚这边先是狠狠扇了日间肖茗一个耳光,随后舔了舔舌头,露出了一脸猥琐:“老子早就馋你那姐姐的身子了,让她当我对象给她脸了,她居然敢拒绝,你们姐妹天天前凸后翘的勾引谁呢,现在这儿正好没人,姐姐干不到妹妹也不是不行,老子现在就给你衣服扒了!” 第99章 姐妹 “她确实是被一个女孩子带走了,不过刚离开不久就有几个男生过来问她去哪了。” 面对补习班老师的说法,日间由茗急得都快哭了:“怎么办啊,肖茗她遇上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报警啊?” 来补习班的路上她就一直在观察路边有没有妹妹的身影,现在来到这儿,补习班老师居然说田雨霏班的代课老师今天请假不在,所以上了会自习就提前下课了! 而长期被老师和母亲的冷漠所熏陶下的日间肖茗对大多数人都失去了信任,才会选择独自去面对这件事的吧。 见状,彭杵言赶忙安慰道:“别急,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找不到的话你妹妹一定已经跑了。” 欺软怕硬,必然会挑很少有人去的地方。 几人重新坐回警车,开始搜查起了周围的小巷子。 日间肖茗这边,她现在正被两个混混一边一只手摁在墙上,身上的衣物混乱不堪,有好几道肉眼可见的缺口,但她将自己身体的关键部位保护得很好,暂时还没被李骐诚得逞。 她高昂起满是灰土的脸颊,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迹,戏谑地笑着。 在她对面,李骐诚正捂着裆部对她咬牙切齿:“好你个……臭婊子,敢踢我命根子……” 他眼睛瞟到了地上折断的折叠刀,当即狰狞一笑,抓起了断掉的后半截看向日间肖茗:“臭婊子,你他妈的要让老子断子绝孙是吗!今天你这张小脸儿,老子就给你添上几笔,看你这妖艳贱货以后拿什么勾引男人!” “狗杂种,你来啊!” 日间肖茗咬着牙瞪着对方,心里早已下定了决心要跟对方玩命:“但凡你有种今天就杀了我!” 只要给自己留一口气,今天过后她一定要找机会把现场所有的人都杀掉,然后再自我了结,不给家里添麻烦。 反正啊……反正自己这么糟糕,对不起姐姐和妈妈的爱,又践踏了李辉的爱。 自己这种人啊,还活着干什么呢? “肖茗!” 正当日间肖茗高昂起头,几乎是以一种不屑的态度面对对方的威胁时,日间由茗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起初以为是听错了,可彭杵言的厉声呵斥,可以说是将她彻底拉回了现实。 “警察,统统不许动!” 彭杵言直接用警车堵住了巷子,从驾驶座出来的他直接翻车越过来,冷峻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束缚着日间肖茗的两个混混见状立刻放开了她,正如前面她说过的,这些人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望着现场众多男生围着两个女生在欺负,对待嫌疑人一向柔和的他,如今心里的怒气早已安耐不住,他当即打开了肩膀上的对讲机:“海峰家园对面惠民超市隔壁小巷子,有大概七八个人对两个小女孩进行围殴,是,这个数量已经涉黑了。” “你们是自己乖乖上车呢,还是等我的同事过来,一起收拾你们呢?” 程喻圆甩了甩手中亮闪闪的手铐,看着这些混混冷冷道。 根本没料到警察杀过来的混混们顿时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自己的主心骨李骐诚: “李总,咋办啊警察来了!” “不是,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啊!” “警察同志,我可没动手啊,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还没说出什么结果来,有一两个人已经开始认怂了。 李骐诚彻底慌了,他也就是个父母疏于管教,不学无术,仗着自己平时油嘴滑舌结交的几个“江湖哥们”打打同学,要要保护费,这要是自己爸妈被叫到局子里,自己不得给打断腿啊! 看着渐渐靠近的彭杵言,他当即扔下手中的刀片,顾不得两腿中间火辣辣的痛感:“操,你们真想让警察抓啊,跑啊!” 说罢,倒是自己先朝巷子深处跑去了。 见他一跑,剩下的几个也连忙跟在他后面朝里面跑了。 日间由茗连忙扑向怔坐在地上的日间肖茗,流着眼泪猛地将对方抱在怀里:“肖茗,肖茗你傻不傻啊,这种事情告诉姐姐,让姐姐陪你一起承受也可以啊,你可是我最爱的妹妹,没有你我怎么办啊肖茗,小傻子呜呜呜……” “姐姐……”日间肖茗愣了愣,垂下的双臂缓缓抬起,犹豫片刻后,也将日间由茗抱在了怀里。 她感受到姐姐一直在微微颤抖,一瞬间,日间肖茗失神的眼神中缓缓浮现起了些许光彩。 很温暖呢,姐姐的怀抱。 日间肖茗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她人生中难得的温暖,来自于她的姐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姐姐。 看着两姐妹依偎在一起,彭杵言的嘴角也下意识地弯起,但现在可不是结束的时候,这种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喻圆,她们两个交给你了。” 后者点点头,将两姐妹扶起来:“走,我们先上车,这里交给这位警察哥哥就好了。” 日间肖茗回头,看着彭杵言的背影,脑海中想到起了李辉的叮嘱,有事一定要找警察,而不是找他。 抿了抿嘴唇,日间肖茗终于开口道:“警察哥哥,雨霏被那些人带到巷子里面去了,帮帮她!” “交给我。” 彭杵言攥紧拳头,快速跑进了眼前的巷子里。 很快,他就看到了已经无路可逃的混混们,他们一个个神情惶恐,八个人站在一起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神气——这是条死路。 “警察?你们干嘛了把警察招来了!” 霍佳彪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看着被自己脱衣服脱到一半的田雨霏,连忙将地上的外套扔给她:“赶紧给老子穿上,见了警察就说我们是情侣,不然以后在学校见一次打一次!” “你一个快成年的男人了,敢做不敢当,有种没?” 来到这里的彭杵言早已将对方威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蜷缩在角落掩面痛哭的田雨霏,彭杵言心中怒火横生,努力克制着情绪才忍住了动手的念头:“全都蹲下抱头,有些事,我们去局里说。” “就特么一个人装啥啊?”看到彭杵言身后渺无人烟,霍佳彪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瞟了一眼现场的自己人,当即蹬鼻子上眼:“你们傻逼啊,他就一个人,是警察又怎样,能干过我们八个啊?” 第100章 袭警 “这不好吧,这可是袭警啊!” 李骐诚还算稍微明点事理,知道打警察不对。 本来已经做好了打退堂鼓的打算,可那霍佳彪却摆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流子样:“不是你怕啥啊,敢往那个日本妞的杯子里尿尿,现在不敢跟我打人啊,警察咋了,咱还未成年呢!” “是啊,咱们几个都是未成年,杀人都不判刑!” “那还怕这个警察干什么啊?” “我们这么多人,警察又咋了,他开车堵住巷子跑又跑不了,你们想让叫家长?” 跟着他们来的那些混混听完,像是给自己的行径找到了正当的理由一般,一个个的都收起了之前的怂样。 而李骐诚听完想了想,也是抽了口脖子上的电子烟:“也是,我还没打过警察呢,下个月就18了,就没机会了。” 眼前这些毛都没长齐的混混们在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彭杵言就在旁边看着,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 他前面早已经怒不可遏,也是铆足了劲儿才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怒火给压制住,没有跟这些所谓的孩子动手的。 可他们非但不顺着台阶下,现在更是胆大包天到敢公然叫板着袭警,那他们可已经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自己放在了警察的对立面。 现在没有什么孩子,只有警察,以及围攻他的黑恶势力。 看着在这群人身后流着眼泪,眼神中失去高光的田雨霏,彭杵言讽刺一笑:“未成年保护法,这一次还真是保护了一群不该保护的人。” “废话什么,给你脸了?” 李骐诚当即摘下电子烟往地上一扔,随后吆喝着自己的弟兄就朝彭杵言扑了过来。 看着这群毛头小子,彭杵言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他现在,可是太需要发泄了。 毫无章法地使用蛮力挥拳,对于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就算他们的人数翻个倍,彭杵言对付起来也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当彭杵言一脚将李骐诚踹倒在垃圾桶中时,有些意犹未尽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最近几个月天天坐在办公室办案子,差点都快忘了这身本事了。” 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混混们没意识到最关键的一点。 刑警的职责,可是要对付各种穷凶极恶的歹徒的。 正当彭杵言松了口气的时候,一直躲在杂物堆后面的霍佳彪突然冲出来,逮着间隙就想从彭杵言身边窜出去。 结果后者眼疾手快,当即揪住对方的衣领,将其甩了回去:“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你怂恿你的这些好兄弟来袭警,自己趁乱躲在角落里找机会想跑是吧,怎么,这就是你们的哥们情谊?” 骗自己的弟兄们过来袭警,自己倒好,不动手还想趁机溜,小小年纪就爆发出了小人的天分。 被彭杵言逼到了绝路,霍佳彪当即兔急跳墙。 他转身扑到了田雨霏身边,抓着衣领将其拎起来,随后直接脱下了短袖套在对方的脖子上:“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勒死她!” 彭杵言眼前所见的一切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校园暴力了,此刻的形式已经升级成了挟持人质! “别过来,别过来,给我后退!” 霍佳彪站起身来,推着满脸惊恐的田雨霏往前走着,一边走,他还在说话威胁:“我警告你,不许过来,让你的同事把警车挪开,我要走,敢阻止我我就杀了她!” 这么小的年纪,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轻而易举就将杀字挂在嘴边的。 “你放开她,你想干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彭杵言后退几步,这小子看样子是真能做出来这种事! “我要干什么?我要走,后退,后退!” 就这样,霍佳彪挟持着田雨霏从彭杵言身边走过后,停住了脚步,他抓着缠在田雨霏脖子上的衣物,看着彭杵言阴狠道:“马上让你同事把车挪开,马!上!” 人质的安全是第一位,彭杵言连忙伸手安抚他的情绪:“我明白了,你不要冲动。” 随后他当即打开对讲机:“喻圆,霍佳彪持械挟持了田雨霏正往你那边走去,把警车挪开,让他走。” 说罢,他不易察觉地轻咳了一声,这才关掉了对讲机。 片刻后,程喻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响起:“咳,警车已经挪开了。” “听到了吗?警车挪开了。”看着警惕的霍佳彪,彭杵言的声音也放缓了不少。 面对挟持这种事情,可能对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已经上升到可以被当场击毙的程度,彭杵言也自然不会再将这件事当成民事案件处理了。 “切,你们警察就会耍花招,不走到巷子口我是不会放开她的!” 就这样,霍佳彪挟持着田雨霏一点点地朝巷子口挪动着。 当来到这里时,先前彭杵言用来封巷子口的警车已经挪开。 霍佳彪眼前一亮,但还是警惕地盯着彭杵言,对方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个臭娘们,我改天再找你算账!” 眼瞅着已经到了巷子口,害怕彭杵言追上来的霍佳彪狠狠将田雨霏推向彭杵言,自己则是转身就要跑。 见对方马上就要狠狠摔在地上,彭杵言当即一个箭步猛扑上去,为田雨霏充当了肉垫,虽然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但天气依旧炎热,穿着单薄的衣裳就这么摔在水泥地上,不得擦破好大一块! 这个霍佳彪,真是心狠手辣! “哈哈哈,警察就这啊?” 霍佳彪一个箭步跑出了小巷子,以为自己戏耍了警察,下一刻四周警笛声大作,一辆警车从路口冲出,迎着他的面开了过来。 眼瞅着就要撞上,最终在离他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而对方很显然没意识到警方已经在这里按应对黑恶势力的应对方法在这里部署了警力,当即吓得瘫坐在了地上,黄色的液体也顺着他的小腿之间流了出来。 看着左右两侧的空挡,他爬起身来仍然想走,结果第二辆,第三辆。 五辆警车就这样将其死死的堵在了巷子口,而在他的身后,彭杵言已经掏出了腰间的手铐,朝他缓缓走来。 第101章 校园暴力何日止? 你永远可以相信人民警察出警的速度。 在彭杵言通过对讲机呼叫支援后,一支警队便立马迅速朝这里赶来,而带队的正是之前在侯恩杰一案中,在矿坑前与彭杵言他们产生矛盾的王明浩。 “老实点,给我上车!” 彭杵言为田雨霏披上了一块毯子,在巷子外看着王明浩带人将李骐诚一行人全部戴上手铐押出。 在日间肖茗的强烈要求下,程喻圆也陪她进去将已经支离破碎的折叠刀一块块的全部收起,即便已经彻底报废,但对肖茗来讲依旧有着重要的意义。 “警察叔叔,我这能不能……不脱裤子?” “快点啊,别耽误我们办事,你这尿湿了坐进去一股尿骚味,洗车费你出啊?” 王明浩厉声呵斥着霍佳彪,看到彭杵言蹲在车边安抚田雨霏后,便又冲着对方吼了一句:“快点啊,车里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就你这破胆儿还学黑社会呢,别给我墨迹。” 随后,他便大摇大摆地叉着腰朝彭杵言走了过来:“这老常带出来的人手可以啊,帮我们侦破了这么一件大案。” “啧啧,过奖了,这孩子的家长联系了吗?” 彭杵言看了对方一眼,旋即又将目光放回到田雨霏身上。 他无法想象刚刚她经历了什么,总之如今她眼角不断渗出眼泪,迷离的目光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校园暴力当真是害人不浅。 “你这不废话吗,早就联系了往这边赶呢,诶我说,以前办案子的时候老常都要跟着你,现在他人不在,你已经从他那儿出师了?” 王明浩说着,向彭杵言递了根烟,却被其当场回绝:“我不抽烟,常队啊……许强被列为网络逃犯,自然要将他的罪行一并列出,可如果不够详细,就又会引发那些营销号带节奏,为了减少警方的压力,我们就将死亡赌局一些可以公开的信息全布发在官方号上了。” “嗯……那些通告我也都看了,底下那些评论确实没眼看。” 想起自己刷到的评论,王明浩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通告下,却是对警方的无端指责,责怪他们两年前的事情现在才公布,是不是刻意隐瞒,更有甚者还提出了警方收了巨头组织的钱,这才导致死亡赌局猖獗,一直在本市发生惨剧。 虽然清楚这些评论中肯定有巨头组织买的水军以及别有用心者带节奏,但在这种信息化时代网民很容易被评论带偏风向的时代,警方所面对的压力与日俱增。 彭杵言叹了口气:“网络真是把双刃剑啊,那些自诩正义的施暴者们已经带走多少宝贵的生命了……现在常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处理网络舆论上,主要的案情由我们负责跟进。” “要你这么说,老常特意让妻子女儿搬出崇杨市不露面,还真是明智的选择啊。” 说罢,王明浩站起身来对彭杵言摆了摆手:“那我就先回去了,现场和这名女孩的后续交给你处理咯。” 五辆警车分别载着李骐诚,霍佳彪以及那些带来的混混们逐渐远去。 等待田雨霏家长的过程中,彭杵言先让三个女孩子在警车上等着,并顺便为她们买了一份午餐。 “雨霏,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没事吧?” 日间肖茗有些在意田雨霏现在的情况,或许是自己淋过雨,如今十分明白田雨霏的内心。 而对方则轻轻摇着头:“没,他想……想托我的衣服拍照片,以后好用来控制我,这位警察哥哥来了,就没得逞。” 彭杵言和程喻圆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无法想象现在高中的孩子们居然能坏到这种地步,而且日间肖茗被霸凌这么久,田雨霏在被威胁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报警而是抱团自救,彭杵言深刻地意识到现在的社会真的出了问题。 “警察哥哥。” 日间由茗走到彭杵言身边,看着妹妹正跟田雨霏待在一起,她的声音也放缓了些:“有几个小问题,关于我们被卷入的事件的,能借一步说话吗?” “嗯。”看着她眼里那股认真的劲头,彭杵言当即答应。 将剩下的两个孩子交给程喻圆后,彭杵言跟日间由茗像哥哥妹妹一样,沿着街头开始闲逛。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日间由茗终于开口道:“李辉……死了吗?” “你说什么?” 她的第一句话,就让彭杵言身形一颤。 关于李辉的死,警方决定暂时不放出消息,且许强作案的目标也是阮飞尘,与李辉扯不上关系,通缉令上也没有一点关于李辉的痕迹。 加上彭杵言在录音里也知道日间肖茗已经将李辉拉黑,为了让她能在高三学习这么紧张的一年里好好复习,也没有专门跟她提起这档子事。 但日间肖茗可能真的没意识到,现在日间由茗却突然跟自己说了这茬子事。 “您不用瞒我,肖茗拉黑了他,但我没有,在给您打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还联系了他,他在知道肖茗出事后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到最后了他也没出现……” 日间由茗的双手在背后拉着,走起路的样子也是那种青春日剧中常见的少女感,可讲的这些话,却都显露出了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成熟。 想了很久,彭杵言才终于道:“那他没跟你说,他买了一辆新摩托,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上周那个交通事故的新闻,摩托车非法改装导致刹车失灵撞上路边抛锚车,摩托车驾驶员当场死亡的新闻,就发生在李辉跟我说要看看世界之后,而那起事件报道后,李辉就再也没回过我消息,警察哥哥,这不是巧合对吗?” 很显然日间由茗已经有了一套自己清晰的思维,不吃彭杵言这一套。 不愧是能被保送到知名学府的学生,思维诊断力真的很强:“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很适合当刑警?” 本来是夸奖对方的话,但日间由茗听罢脸色却立刻阴沉下来:“警察哥哥的意思是……我的推测没错,李辉他真的已经……” 第102章 窒息的教育 这小女孩年纪轻轻就展现出了她在推理方面的天赋,从自己故意扯开的话题中,居然能筛选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一般。 对方是带着答案问这个问题的,彭杵言知道。 “是……死者正是李辉,希望你不要把这话告诉你妹妹,行吗?” 从日间肖茗小心翼翼用手帕包裹那把折叠刀碎片的动作彭杵言能看得出来,李辉在她心中的重量很大。 而且在李辉的陪伴下,昔日被欺凌的少女现在面对校园霸凌时,已经开始充当李辉的角色,勇敢的挡在了被霸凌者的面前,这些都是很直观的,在与李辉的相处下给她带来的变化。 日间由茗点点头:“当然不会,虽然妹妹把他拉黑了,但还是每天通过我在了解李辉的近况,自从他不回我消息之后,我就开始编,编李辉去了哪个美丽的景点……” “既然这么在意,你妹妹为什么要拉黑他呢?” “肖茗说现在他们两个都需要好好冷静冷静,她也要在未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以全新的面貌与李辉见面,可惜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瞒多久,但也只能尽可能地拖延下去了。 日间由茗这般想着,将手从背后伸出来,拉住了彭杵言的衣角:“警察哥哥,您是亲眼看到过李辉的尸体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彭杵言愣了愣,但还是很快给出了回答:“没,我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听说尸体惨不忍睹,我也没敢看。” “有没有一种可能……哪怕是一点点,其实李辉……还活着……他现在真的是肖茗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看样子日间由茗一直在为自己的妹妹着想。 彭杵言苦笑了一声,叹气道:“我也不希望李辉死,可人死不能复生……我能做的就只有将幕后揪出来,为这无来由的祸端讨个公道。” “李辉的死不是意外?” “领导不让我查,但我觉得是人为的,从他给我留下的录音笔里,有相关的线索。” “是巨头组织的人动的手吗……” “可能性很大,李辉虽然平日里惹事,但都是一些打架斗殴的小事,可如果他真的是被谋杀的,那杀他的人很明显经过了精密的部署,让现场看起来跟普通事故一样。” 说到这里,彭杵言又想起了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了乔宁伟,他究竟是调查到那一步了,还是揭露出了什么让人无法触及的黑暗,才会选择销声匿迹一个人承担风险呢? 日间由茗低下了小脑袋:“许强还在逍遥法外对不对……他会对我们下手吗?” 会吗? 会。 彭杵言不忍心说出口,对日间由茗而言,如今迈入高三,面对的是可以改变整个人生的阶段,如果调整不好心态,一生都会受到影响。 现在警方已经加大了对参与者们的保护力度,力求能在不影响他们正常生活的情况下将他们保护好,可许强的背后可是各大资本联盟组成的巨头组织,警方不可能做到24小时无死角的保护。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彭杵言犹豫了,他没法昧着良心说没有包票的话。 “我们会尽力对你们提供保护的。” “嗯,我注意到家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摄像头了,是警方趁我们不注意安的吧。” 日间由茗听出了彭杵言的没底气,将头低下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而彭杵言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万般惆怅。 程喻圆这边,终于等来了田雨霏的家长,对方开着一辆suv,当车来到面前时,程喻圆才注意到里面的夫妇正在吵架。 “都说了你自己来就行了,我正跟老板开会呢,这么点破事都处理不好!” “忙忙忙就知道忙,你几天没回家了,要不是接到报警电话,你今晚是不是还不打算回来?” 二人皱着眉头走下车来,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皱着眉头,看上去很不耐烦。 程喻圆上前笑了笑,旋即道:“你们就是田雨霏的家长吧。” “嗯,是,她在哪?” “跟同学在车里呢,建议你们带她去医院……” 程喻圆话还没说完,那男人就直接绕过了程喻圆,直接打开警车的车门,一把将田雨霏揪了出来。 事发突然,后者显然都没做好心理准备,踉踉跄跄地差点没站稳,但当她看到是自己的父亲时,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现在开始跟那些混混们鬼混了,啊?” 那男人不由分说,当即伸出手来对着田雨霏就是一巴掌。 面前的一幕让程喻圆当场呆住,她连忙上前拦在了男人跟田雨霏面前:“这位先生,您怎么上来就直接打孩子啊?” “打她?那是她该!我打我自己的孩子怎么了?” “她刚刚才被一群混混欺负了,您不安慰一下,上来就打,想过孩子的感受吗?” “感受?老子每天出去应酬,她不给我乖乖的上学,跟混混混在一起,她不去招惹人家,会被找上来打吗?” “先生,您这是什么逻辑!” 程喻圆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她刚想继续争辩,却看到了田雨霏只是站在原地抽泣,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说明她已经被长期这么对待,养成了习惯。 而那个男人似乎也不打算耗下去,他直接抓住田雨霏的手:“走,回家再跟你算账!” “叔叔,雨霏她天天在班里老老实实的,下了课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些畜生就是看她好欺负才动手的,雨霏根本没跟他们有过纠葛!” 日间肖茗从车后座出来,为田雨霏发声道。 对她说的话,田雨霏爸爸完全不相信:“呵呵,一个巴掌拍不响,家长们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养这个家,你们这些孩子们怎么就不懂我们的苦心呢,啊?” “家里条件不好,可落下你们吃穿没?就图让你们好好学习,你这小姑娘不是我孩子,要是我的早就治的服服帖帖的了,还敢顶嘴?来,上车!” 说罢,男人直接抓着田雨霏上了车,随后扬长而去。 第103章 他走了,但留下了更多 “警察哥哥,你真觉得我适合当警察?” 彭杵言这边,日间由茗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彭杵言道,从她的眼神中,彭杵言看到了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回答这个问题,可就算慎重,刚刚交流中这小女孩给自己的感觉也错不了,他点点头:“没错由茗,你筛选信息的能力一流,这种能力很难后天训练出来,这绝对是当警察的好天赋。” 由茗笑了:“警察哥哥,偷偷跟你说,其实我的理想就是入职到行政职业,专心从事于解决校园暴力的行列中,警察叔叔您也知道,国家对这方面的法律以及措施真的十分不完善。” “就算不行,起码也能跟您一样,抓更多坏人将他们送到监狱里……但妈妈希望我读金融行业,以后去银行工作,说是什么铁饭碗……” 看着她亮闪闪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彭杵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不是案子,自己也不好过多地干涉到别人的家庭里。 他刚想开口安慰,鼓励日间由茗跟家里多交流,对方却突然跟没事人一样,向前蹦了一步,随后又转头看向彭杵言,笑起来的眼睛宛如月牙:“警察哥哥,你说我以后要是当了狱警,会不会遇到有人越狱劫狱之类的,很危险吧?” “不会的,我国的监狱安全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简单来说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可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随随便便就能逃啊,被劫啊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时间不早了,哥哥能把我跟肖茗一起送回家吗?” “没问题啊,走吧。” 总算是解决了这个突发事件,可是让两人累得够呛。 在车上,从两姐妹的口中得知,现在美惠子找了一份收入可观的夜店前台工作,除了每天晚上回家比较晚外,这个家的开支可以更宽裕一些。 本来今天是休息日来着,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让霍佳彪那群混混在真正成为社会毒瘤之前,能让警方好好教育教育。 回到局里后,彭杵言让程喻圆收拾一下东西去车里等自己,他则是来到了审问室,想看看王明浩是怎么教育这些小混混的。 除了李骐诚和霍佳彪两个主要人员外,其他的那群混混都已经被家长带回家了,因为是未成年的关系,所以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口头教育,即便是有涉黑的性质也一样如此。 听到这个结果彭杵言的心里确实不是滋味,正如日间由茗所言,我国对校园暴力以及未成年人犯罪的法律以及措施还十分不成熟。 刚刚走到审讯室门前,彭杵言就听到了霍佳彪在里面大吼:“那个叫李辉的不跟我一样是混混吗,凭什么你们不抓他,要抓我们?” “李辉可跟你们不一样,尤其是你,不配跟他相提并论。” 彭杵言当即推门而入,吓了王明浩一跳。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旋即站起身来:“回来了?” 彭杵言点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了护栏内坐在椅子上的霍佳彪,腿上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烂裤子,看到彭杵言的第一眼后马上露出了认怂的眼神。 “李辉可不像你一样欺软怕硬,他跟你们打架,是在保护日间肖茗,保护弱者,而你们却看谁好欺负就去欺负谁,光凭这一点,你就不配跟李辉比。” 想起李辉,彭杵言这才发现自己曾经对他充满了偏见。 在那种破败的家庭里仍然努力生存,努力活着,追求想要的生活……而霍佳彪李骐诚他们在条件富裕且美满的家庭中,走上了与李辉截然不同的道路,实在让人觉得讽刺。 这起案件最后究竟是公了还是私了,彭杵言也没有在意,毕竟民事案件不归他管。 目前网站上仍然没有任何许强的消息,有几个举报在经过证实后,也发现了对方并非是自己要找的凶手。 不过通缉发布也才几天,这么短时间内要是能抓到他,反而会让彭杵言觉得另有隐情。 “回家吧。” 上车后确认程喻圆系上了安全带,彭杵言发动了车子,他连连打着哈欠,好久都没有活动过筋骨的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睡一觉。 “肖茗那孩子,变化真大啊。” 坐在副驾驶上的程喻圆忍不住感慨道,毕竟之前她也见过日间肖茗之前的样子,唯唯诺诺,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却能站在被欺负同学的身前。 彭杵言微微一笑:“看来李辉确实对她很好,不是简单的保护她,还教会了小姑娘如何勇敢,这才算是对她真正的保护。” “只可惜……李辉他……” 看着欲言又止的程喻圆,彭杵言突然想起了日间由茗跟自己说的话,兴许是心里还夹杂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彭杵言竟也鬼使神差地问道:“喻圆你亲眼看到过李辉的尸体吗?” “什么意思?” 程喻圆愣了愣,继续道:“彭杵言,你该不会觉得他……接受事实吧,死者不能复生,常队都说了,尸体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不让你看是为你好。” “为我好吗……” 彭杵言再也没有说话,而是一路开着车回了家。 回家以后面前依旧是之前听完录音没有收拾的电脑,看着那支李辉留下的录音笔,彭杵言将其拿起,仔细揣摩道:“李辉你看到了吧,日间肖茗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她现在跟你一样,学会保护弱者了,只可惜你没办法亲眼看到她的成长,实在可惜……” 将笔放下后,彭杵言当即躺上了床,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他梦到了李辉,也梦到了阮飞尘,两人透过梦境,在为他竖着大拇指。 再睡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不过是梦,真的是梦,李辉死了,阮飞尘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的消息。 彭杵言失落地睁开朦胧的双眼,摸索到手机想看看现在的时间,却不曾想赵其顺的微信消息突然弹出:“杵言,距离上次跟你见面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今晚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第104章 韩式料理 “杵言,这边!” 彭杵言在小区口等了一小会后,一辆特斯拉停在路对面,只见车窗摇下后,赵其顺伸出头来朝彭杵言这边大声道。 “诶,赵老师。”朝对方那边摆了摆手后,彭杵言一边注意过路的车辆,一边快速小跑到了对方车旁:“有劳您了,还特意来接我一趟。” “哪里的事,这不是怕你累一天了,晚上开车不安全吗,诶,别光站着啊,上车,先上车。” “行,赵老师。” 彭杵言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关好车门后,却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点女性香水的清香。 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在赵其顺的右边,也就是车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对方染着一头粉发,透过后视镜不断瞟着彭杵言,但在被对方发现后又很快收回目光,随后却又忍不住害羞地看偷偷瞟了两眼。 “哦,杵言啊,这是我女儿,叫赵芸露,露儿,跟杵言打个招呼。” “杵言哥好。” “你……你好。” 彭杵言有些猝不及防,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子叫自己哥哥,是个男生一般都不会有抵抗力。 “可惜你们小时候没见过,你爸还抱过露儿呢。” “啊哈哈,是吗……” 场面一下便尴尬了起来,彭杵言本以为今晚就是跟赵其顺见见面聊聊天,没想到对方居然将自己的女儿带过来。 不过听赵其顺的话来讲,他跟自己父亲彭肖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可父亲因为从小就不想让彭杵言踏上当警察的这条路,所以关于工作的事情一概不跟彭杵言说,所以从来没提起过赵其顺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行,那咱去吃西餐还是日料啊,露儿上次你说的那家店以前去过吗?” “没有爸,我姐妹给我种草的店还没去过呢。” “要不今天就去那家?” “好啊好啊,走咯!” 车子缓缓启动,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韩式料理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身着上档次的衣物,再看看今日自己出来的时候随便穿的一身休闲服,彭杵言顿感不妙。 这条街是崇杨市出了名的高端奢侈街,要不是因为曾经要调查一些线索,彭杵言恐怕都没有踏足这里的勇气,随随便便消费一次可都是他十几天的工资啊。 不过对于赵其顺而言,恐怕这里也就是他们平时吃顿饭常来的地方吧。 “吃饭去咯!” 车刚停下,赵芸露便直接开门下车飞奔向那家韩料店。 赵其顺苦笑了一番,旋即回头看向后座的彭杵言:“走吧杵言,这次我请客,顺便跟你聊点事。” 聊点事? 彭杵言愣了愣,旋即马上反应过来,也对,既然对方突然约自己来这里,想必也是有事要聊吧。 两人一同走进了餐厅,只见赵芸露已经拿着菜单开始点菜了:“炒年糕,春川炒鸡,血肠,鱼板……就这些,先上着吧!” “露儿你这,我们是主人,好歹先让你杵言哥哥先点啊。” “啊,我就随便吃点就好……”彭杵言连忙推辞道,一是他看到菜单上的价格实在贵的离谱,二来听说韩国一般都吃泡菜,他可能不太能吃得惯。 或许是看出了彭杵言的窘态,赵其顺为其上了一份猪肉汤饭。 等待的过程对彭杵言来讲有些煎熬,几乎一直都是赵其顺在跟赵芸露讲话,偶尔话题扯到他身上,也都是随便说两句之后一笑而过。 终于当菜上上来时,赵芸露这才双眼放光地看着面前的佳肴,被美食堵住了嘴。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能吃这么多饭的情况下,保持如此苗条到恰到好处的身材的。 饭吃到了一半,赵其顺终于开口道:“杵言啊,最近人民法院挂出来的通缉令,还有你们警方正在着重侦破的什么,死亡赌局是吧,我看到了,真没想到啊,你这才刚当了几年警察,就要处理这么严峻的案子。” “我现在的队长是当年我父亲带队时候的副队,我跟在他手下,案子发生后以他为中心成立的专案组,我当然也就加入进来了,倒也不辛苦。” 彭杵言停下筷子笑道,虽然眼前的饭确实贵,但他也确实吃不惯,正计划着回去晚了以后楼下的那家快餐店会不会关门。 听罢,赵其顺点点头,旋即将目光放在赵芸露身上:“曾经我说要写新书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新书只要发布,我必然能获得全世界的瞩目,让我的成就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一个,前无古人的顶峰!” 说完,他充斥着高光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可当年也是露儿备战高考全力冲刺的一年,我曾因为追求写作上的荣誉,错过了她的童年和青春,不想让她整个人生都没有我的身影,我必须在荣誉和做一个好父亲之间做出抉择……我最后的选择,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当然知道了,彭杵言点点头。 “现在我们父女关系和睦,这丫头也很努力,给我考了个一本,我成功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可是,当年的事情却成了我的遗憾。” 赵其顺重重地叹了口气,当年已经有不少知名的导演编辑来找他预约新书的版权,各大网文网站以及出版社也争先恐后地前来谈商务合作,如果赵其顺新书顺利发表,将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前所未有的中国震撼。 看着他的模样,彭杵言似乎知道了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 或许这些话之前都会说给自己的老爸彭肖,可父亲走了,没了朋友的支持,赵其顺只能选择找朋友的儿子来说这些,不管能不能提供帮助。 “赵老师,您现在依旧可以写书,或许知名度没有当初的那样火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的粉丝一定还没忘记您,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思考了片刻后,彭杵言当即开口,给予了肯定。 赵其顺转头看了看他,眼底露出了些许欣慰:“是吗,杵言你也觉得我可以吗?” 第105章 娃娃亲 “嗯……也?看来支持老师的人不少啊。” 彭杵言笑笑,在过去的刑警生涯中,他已经习惯了下意识地去抠字眼,现在即便是正常的生活中也不自主地犯了职业病。 “这个啊。”赵其顺将目光放在了赵芸露身上:“当然是我的爱妻,和我这可爱的女儿了。” 原来是这样。 彭杵言有些明白了,这个年纪,想要去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家人一般情况下都会给予支持,所以赵其顺才想着严谨些,来问问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依旧点点头道:“我相信赵老师,毕竟写作也是老师您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不是吗?” “好,既然你这位刑警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要考虑复出了!不过这次叫杵言你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 “上次我将你父亲为原型,写出了《无法洗白的冤屈》,而新书我打算以杵言你为原型,如何?” 赵其顺的话让彭杵言有些懵,他连忙道:“可当初父亲已经是有名的刑警,而我现在只不过才……” “诶,杵言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这本书的选题就想写一名刑警继承父亲的警号,从刚成为刑警的迷茫,随着案件的不断发生而慢慢成熟,背景我就直接打算借鉴你现在正在处理的死亡赌局了。” 面对彭杵言的推脱,赵其顺直接开口将其打断。 这让前者难免地陷入了沉思,死亡赌局的故事彭杵言确实是亲临者,而且如果写成书,错综复杂的谜团确实很难不吸引人。 这时,赵其顺又继续道:“关于本案的资料我会自己查,杵言你只需要在不工作的时候跟我聊一聊细节就好,我也不会询问你不能公开的案情,可以吗?” 要这样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行,而且自己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位世界级别作家的邀约啊! “好的赵老师,我答应您,案子忙来不及回复的时候您要见谅。” “好说,当然是以你的时间为主了……真好啊,看到你现在这样,老彭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赵其顺欣慰道,旋即看着赵芸露轻咳了一声。 后者听罢,马上放下碗筷,整理了一下衣装后端正了坐姿,旋即羞答答地看着赵其顺,眼神还似有若无地瞟着彭杵言。 “杵言啊,露儿出生的时候啊,我跟老彭商量了一下,说长大以后如果你没当警察的话,就安排你们两个见一面,如果能看对眼……那,我跟老彭啊,我们两家就当个亲家!” 说罢,他不顾彭杵言那完全没消化完这句话的表情,转而又继续道:“但现在老彭走了,你也当上了警察,虽然老彭不希望你跟他一样与危险相伴,可毕竟这是杵言你自己的路,我也履行当初的诺言,来安排你跟露儿好好聊一聊。” 看来父亲不让自己当警察的理由,身边的人都知道。 确实当了刑警以后,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危险数不胜数,给他一种危险都一个劲儿冲着自己来的错觉,可当在这个岗位呆久了之后,才发现这是刑警的工作日常。 自己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这岁月静好一直是有人在为自己负重前行,而现在,自己也成为了这个为别人负重前行的人。 “赵老师……您也知道,我最近手头上的案子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彭杵言现在被各种案子上的事搞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顾及男女情谊,他甚至都没时间去思念丁妍,就得继续将注意力投身于破案中,这么长时间,对于爱情一事,他早已经麻木。 赵其顺点点头:“确实啊,现在这个案子已经通过网络开始不断蔓延,已经连续多日都是热搜第一了,如果无法抓到凶手,恐怕会让整个国家无法信任警方,甚至是政府。” “没错,所以我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案子上,案子一日不破,恐怕我……” 说着,彭杵言看向了赵芸露,只见对方抿着小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低落:“杵言哥,你的工作性质,爸爸他已经跟我讲过了,我没关系的,现在我也才大二,等你忙完案子再说。” 忙完案子…… 彭杵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现在死亡赌局的复杂程度,他可能要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里面,都不一定能破掉这个案子,可对方的目的是分裂整个民族,光是这个,彭杵言就绝对不能退让一步,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但在自己已经做好了付出生命的准备后,还谈情说爱,实在是对女方太不公平了。 万一自己哪天牺牲了…… 想到母亲在父亲葬礼上的悲痛欲绝,彭杵言放在桌下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芸露,没那么简单的……” “虽然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是谈什么快餐式恋爱,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包括你,杵言,我还是觉得慢慢来的爱情才能恒久,这事一点都不急,你可以先跟露儿做朋友不是吗,又不是非得谈情说爱。” 赵其顺笑了笑,很自然地给了彭杵言一个台阶。 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后者也不再说什么:“好,但也跟我前面说的一样,我的工作性质摆在这里,忙起来真的相当于人间蒸发。” 之后他加上了赵芸露的微信,这场饭局也接近了尾声。 “您好,麻烦你们几位结一下账?” “哦,我来。” 彭杵言当即起身,虽然这单的价格确实贵,但他咬咬牙也能付得起。 “杵言,哪能让你来呢?” “赵老师,下次您再请,这次我来吧。” 拦下了赵其顺后,彭杵言刚伸出手机,手机却突然切换到了来电显示页面,打电话的人正是程喻圆。 正当彭杵言尴尬之际,赵其顺抢着扫上了支付码。 “喂,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 接起电话,程喻圆用质问的语气道。 彭杵言对赵其顺比了个手势,随后道:“在外面跟人吃饭呢,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刚日间美惠子报警,说日间由茗她在家遇袭了!赶紧过来吧,你现在在哪?” “什么?由茗她……赵老师,芸露对不起了。” 彭杵言猛地站起身来,推开椅子就往店外跑。 第106章 染血的花朵 出了店门,看着外面的车来车往灯红酒绿,繁华的街道挂满了霓虹灯,情绪激动的彭杵言被冷风一吹,一时间这些灯光成为点点光斑,在他的眼中迅速蔓延开来。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竟找不到一辆出租车,慌乱中他连忙打开手机准备打车,赵其顺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是案子吗杵言,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谢谢赵老师……崇杨市第一人民医院……” 到了地方,彭杵言打开车门,仓促地道谢后便连忙冲进了医院。 看着他消失在医院门口的背影,赵其顺叹了口气,转头对副驾驶的赵芸露道:“怎么样,小伙子长得挺俊,但你也看到了,当刑警就是这么忙,周末都没得休息。” 却不曾想,赵芸露羞答答低着头,两只小手扭捏在一起:“爸,杵言哥的样子真的帅呆了,您也很欣赏他不是吗?” “是啊……他能愿意跟你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赵其顺收回目光,眼底涌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复杂神色。 彭杵言火急火燎地爬楼,在走廊中快步移动,注意着身旁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那些突然从病房闪出的轮椅,即便从进来到现在他完全没有问过护士,他也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 这条通往急诊室的路,在上次阮飞尘出事后便记得刻骨铭心。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在短期内,就要重新踏上这条通往鬼门关的必经之路。 当彭杵言跌跌撞撞地来到急救室外时,早已等候许久的程喻圆连忙起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严重吗,在哪里遇害的,凶手抓到了吗,现场呢,现场什么情况?”见到程喻圆的那一刻,彭杵言当即将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情绪激动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这让程喻圆有些被吓到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话啊喻圆,为什么不说话,由茗她怎么了……”到最后,彭杵言的声音越来越小,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激动的情绪,他连忙放开了程喻圆,后退两步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今天中午才由茗一起散步,知道了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行政人员,努力完善关于未成年以及校园暴力的法律,她前程似锦,有光明的未来在等着她,可现在却躺在冰冷的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腹部中刀,没有伤到要害处,你放心,医生说了还好发现得早,医院里血库充足,不会失血过多死亡,救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眼前浑身颤抖,无力的彭杵言,程喻圆用异常冷静的口吻道。 其实她的心情又跟彭杵言哪里不一样呢,但现在对方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倘若程喻圆也同样慌张,那二人恐怕都会陷入无尽的内耗中。 她现在必须冷静地说这些安抚彭杵言,才能控制住两个人的心情。 听到对方没生命危险后,彭杵言这才渐渐缓过神来。 在急诊室的门口,美惠子正紧紧拉着肖茗的手,两人正一起焦急地等待着日间由茗被好好地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 “现场怎么样……没想到凶手居然会直接去她们家里行凶,可恶!” 从母女两身上收回目光,彭杵言开始询问起了案发现场的情况。 程喻圆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开口道:“日间美惠子在发现日间由茗遇袭时,第一时间打了110和120,局里值班的同事先去的现场,拍了照片后120赶到,人就被带到医院了。” 她说着,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机递给彭杵言。 “拿给我吧,没关系的……” 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彭杵言咬咬牙,还是接过了手机,他将手机举起来,一股强烈的范围感突然涌上心头,他放下手机扶着墙努力调整了片刻,这才缓过来一点。 手机上的日间由茗腹部插着水果刀,背靠着客厅的茶几,血从身上流下,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大滩,现场看起来格外瘆人。 看着彭杵言紧紧盯着照片,顶着身体强烈的不适试图找线索,程喻圆于心不忍,当即将手机拿了回来。 “现场就是这样,很大可能就是犯人从外面直接进入到她们家,然后遇到了在客厅的由茗,对她痛下毒手后离开了。” 这是程喻圆根据现场作出的分析。 彭杵言紧紧捏着拳头,他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死手,更可恨的是那些巨头组织的人居然将一个才上高三的孩子列入到他们这场荒谬的杀人游戏当中。 看着他这幅模样,程喻圆便继续开口,来分散彭杵言的注意力:“同事已经对现场做过调查了,确实有发现一串有来有回的脚印一直走到墙根处,而院子里同样的地方也依旧留下了脚印,推测是凶手直接翻墙进去行凶的。” “翻墙,那看来凶手是个男性了。” 彭杵言回想起自己之前前往她们家的时候,没点力量确实很难进去,就算搭梯子进去也很难出去,想要徒手进出,很大几率是男性作案。 程喻圆点点头:“但对方穿的鞋子似乎是专门为作案准备的胶靴,很大,不留鞋印,完全看不出来对方脚的大小。” 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案吗…… “刚刚手术已经取出了水果刀,局里已经派人取走验指纹了,不过对方既然做好了不留下脚印的措施,想必留下指纹的概率也低得可怜。” 程喻圆叹了口气:“可怜的小女孩,明明都要高考了,这是要毁掉她的一生吗……” “总比丢了命好……”彭杵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真的太累了,想起了中午跟由茗的聊天内容,他问道:“听说局里在参与者门前都安了摄像头,肯定拍到犯人了。” “还没查,现在周末人手不太够,不过同事问过了,周围晚上出来纳凉的老人,说确实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着急忙慌的人影,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去查监……” 程喻圆话刚说到一半,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第107章 苏醒 只见主治医生缓缓走出急救室,他满头大汗,正用手中的湿巾不断擦拭着。 守在门前的日间肖茗和日间美惠子见状连忙起身,焦急地询问起了日间由茗的情况。 “家属请放心,之前说了这刀没有伤到她的要害部位,这次的手术非常成功!” 医生说完后,苍白的脸庞露出了笑容,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种将人从死神手中拉回来的感觉。 彭杵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不一会,便看到护士将日间由茗推了出来,虽然确实是救回来了,但也仍需要住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当病床路过他面前时,日间由茗那苍白的小脸,让彭杵言的心为之一颤,只见白日里还跟自己有说有笑,认真讨论未来的小女孩,现在嘴唇苍白,小脸更是毫无血色。 她还在昏迷中,医生说等麻药的劲儿过了以后,就会慢慢醒来。 “可怜的娃娃,居然在自己家被……” 日间由茗被推到自己的病房,母女两也跟了上去,原本热闹的走廊也瞬间变得冷清,程喻圆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她亲眼看见的事实。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细极思恐的绝望,警方的人力不足,对参与者们的保护蹲点也都是在暗中进行,可凶手不一样,对方竟选择直接潜入被害者家中犯罪,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但警方总不能派人跟几名参与者一同居住生活,贴身保护吧? 这样一来,就总会被犯人抓到机会对受害者下手的。 “没时间多想了,既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那就先找她的家人取证……” 程喻圆话说到了一半,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看着她眼角渗出的眼泪,彭杵言忍不住微笑道:“怎么,你这今中午回去是不是没休息?” “休息,哪有时间休息啊,每周六下午都跟萱萱约好要去逛街,本来打算晚上好好休息,接到报警电话就赶过来了,还休息什么啊。”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口供交给我,我睡了一下午刚醒,一点不困。” “可是……” 刚说了两个字,程喻圆便又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努力憋笑的彭杵言,她当即气鼓鼓地嘟嘴道:“好嘛,那就辛苦你加个班,我就先回去了。” 将程喻圆送到电梯口,在电梯处告别之后,彭杵言的心情顿时又跌落到谷底。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病房,只见日间肖茗跟美惠子正守在日间由茗的身边,因为病房中有的病人准备休息,她们母女二人也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强忍着悲痛在抽泣着。 看着在病床上微弱呼吸着的日间由茗,彭杵言的眼中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但还是要尽快完成正事才行。 “美惠子女士,打扰您一下……对于现场的情况,我需要向您了解一下,以便于我们能够尽快抓到凶手。” 考虑到天色暗下来监控可能拍不清楚那个男人的面容,且现在程喻圆回家休息了,自己也不好打扰她再跑去日间家那边查监控,先把力所能及的笔录做了再说。 美惠子抬起头看了彭杵言一眼,在与其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彭杵言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来自一位母亲的担心与心痛。 她轻轻摸了摸日间由茗的脸,交代了日间肖茗几句后,便站起身来跟着彭杵言来到了走廊中。 “对于由茗的事情,我很抱歉,警方的保护力度不够,让您跟女儿们受苦了。”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彭杵言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安抚好对方的情绪后再去问问题。 对方把弄着手上的结婚戒指,一直低头看着医院洁白的地板,摇摇头:“不,看了人民法院的通缉后,我才意识到我的女儿被卷入了什么事,你们帮我找回了肖茗,我也知道了之前教育方法的错误……如果不是我非要出去找工作,今天有名就不会……” 美惠子说着,将头埋得更深,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 她丈夫在四年前的矿难中死亡,赔付了将近两百万人民币,本来就能让她们一家衣食无忧,但美惠子在肖茗离家出走之后,明白了自己要给两个孩子独立的空间,因此便找了一份工作。 一时间彭杵言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母亲,他还没有为人父母,不知道父母对子女的爱究竟是何种分量。 不过很快,这位坚强的母亲就抬起头来,开口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刚进院子,就发现客厅的灯还开着,因为一般两个孩子都在自己房间的时候,客厅的灯我会让她们关掉。” “我还以为是肖茗这孩子又在看电视呢,心里有些责怪她的想法,我们几天前谈过心,我支持学习不是唯一出路的说法,只是有一点要注意,不能打扰由茗学习……可我一开门,就看到由茗……看到她……” 再次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美惠子的眼泪夺眶而出,身体也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彭杵言慌忙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对方,过了不知道多久,这位母亲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美惠子在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警,恐怕是连犯人的面都没见到,思考片刻后,彭杵言道:“那肖茗呢,她一直在家吧?” “嗯,但上了高中后,我就把两个孩子的房间都装上了隔音材料,肖茗最近迷上了摇滚,每次叫她吃饭打开房门都是很大的音乐声,还好她没听到动静出来,不然可能一下子医院躺两个女儿了……” 听着她的话,彭杵言的心里很难受。 不过从她说的话来看,肖茗离家出走后她确实有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倒是一位知错就改的母亲。 “警察哥哥,妈,姐姐醒了……” 就在彭杵言想这些时,日间肖茗突然从病房探出脑袋,看着两人道。 美惠子几乎是一瞬间站起身来,连忙走到病房门口,拉着日间肖茗走到了病床前。 而彭杵言听到日间由茗醒了的消息也不敢怠慢,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只见日间由茗半睁着眼睛,缓缓看着天花板,注意到几人围在她床前时,她却将目光紧紧地放在了彭杵言的身上。 美惠子激动地流出了眼泪,连忙跑出了病房:“医生,我女儿醒了,我女儿醒了!” 房前只剩下了彭杵言和日间肖茗,只见后者也喜极而泣,握着日间由茗的手:“姐,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快要担心死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妹妹,日间由茗动了动嘴唇,最终却将手从对方的手中挣脱,伸向了彭杵言。 “什么,我?” 看着由茗的神情,彭杵言愣了愣,旋即走到了对方面前。 只见日间由茗颤颤巍巍地拉住了彭杵言的手,示意他将头凑过去。 彭杵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却不曾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彭杵言瞬间瞳孔地震! “警察哥哥……拿刀要杀掉我的……是……肖茗……” 第108章 姐妹相残 “肖茗?” 彭杵言震惊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日间由茗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指认自己的妹妹为凶手…… 这让彭杵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刚成为参与者的时候,常高实曾与自己讨论过的话题,当时彭杵言觉得这对姐妹还小,对钱没有概念,不可能姐妹相残的。 且在后来与她们的相处中,看得出来姐妹两个的关系特别好,更加坚定了彭杵言的想法,潜意识中在日间由茗遇袭时,竟直接排除了日间肖茗…… 要知道,这种时候嫌疑最大的,恰恰就应该是同样身为参与者的日间肖茗啊! 因为声音太小,因此日间肖茗从姐姐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还有些懵:“姐姐……你说什么?” 她伸出手来试图重新抓住由茗的手,却被后者一把甩开:“别……别过来!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肖茗你为什么要杀我?” “什么意思,姐姐你怎么了?” 日间肖茗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茫然地抬头看着彭杵言,很显然是有些搞不懂现场的情况了。 但日间由茗眼中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一把抓住彭杵言的手,用虚弱的声音道:“警察哥哥,是肖茗……肖茗她想杀我,快把她抓起来,警察哥哥快把她抓起来!” “诶?” 看着姐姐慌乱的模样,日间肖茗整个人呆呆的愣在原地,她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完全陌生的姐姐,一时间无法听懂她究竟在说什么。 同样搞不明白情况的,还有彭杵言:“由茗你先别激动,我们慢慢说,有我在没事的好吗?” “肖茗你也别急,说不定你姐姐刚醒来做噩梦了,等一会就好了,乖,警察哥哥在呢,没事的。” 彭杵言一只手抓着日间由茗冰冷的小手,另一只手则摸着日间肖茗的头,希望能让两姐妹先冷静下来。 可偏偏就在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程喻圆打来了电话。 “对不起啊,哥哥先接个电话,没事的。” 害怕两姐妹发生意外,彭杵言选择就在病床旁将电话接通,没想到在接起电话的第一时间,程喻圆就用急促的语气道:“杵言,听我说,你先在马上将日间肖茗控制住。” 因为开了免提,声音出来后自然就被两姐妹给听到了。 只见日间肖茗再次傻眼,她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了。 “从日间由茗腹部取出的水果刀,刀柄上的指纹我们已经化验过了,跟肖茗的一模一样,水果刀上的指纹就是日间肖茗的!” “不,不可能!” 日间肖茗后退了两步,最后因为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看着彭杵言,又看了看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且惊恐看着自己的日间由茗,嘴唇颤抖道:“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杀姐姐,我怎么可能杀姐姐!” 明明白天的时候姐姐还为了找自己喊来了警察,最后保护了肖茗没有被那几个混混玷污。 可这才不过半天的时间,为何姐姐却说自己要杀她…… “控制起来了吗,真没想到,她们关系那么好的姐妹,私底下居然也会姐妹相残……” 程喻圆的声音有些失望,看着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日间肖茗,彭杵言紧缩住眉头道:“嗯,已经控制起来了,现场交给我,你休息吧。” 说完便直接挂掉了电话。 “不是的,警察哥哥,不是的,我没有……” “可证据就摆在那里,我的同事不会骗人,你姐姐也没必要拿生命开这种玩笑。” “警察哥哥,你……连你也……” 仿佛最后的救命稻草被掐灭一般,日间肖茗抱着双腿哽咽抽泣起来,这时美惠子带着日间由茗的主治医生冲了进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还是日间由茗的状况最为重要,美惠子也就没有管日间肖茗,而是配合着医生,将一颗心全都放在由茗身上。 现场的情况有些混乱,彭杵言也识趣地退出了病房,临走的时候他将日间肖茗也带了出来。 坐在走廊上,病房内非常嘈杂,但外面却又格外安静,除了日间肖茗的抽泣声外。 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也隔开了这对姐妹花。 “为什么要对你姐姐动手?” 彭杵言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日间肖茗,他并没有为其戴上任何枷锁,而心里的潜意识也告诉自己,这个女孩不会跑。 日间肖茗哽咽着,似乎还是无法相信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没杀姐姐,我怎么可能对姐姐动手,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说……是我?” “不仅仅是她说的,水果刀上的指纹,也是铁证。” 看着她的模样,彭杵言也实在无法接受日间肖茗对她的姐姐下手,可被害人的话,以及证物都有,且案发当日日间肖茗就是在家的,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再也没有证据能比现在所有的证据还不能证明,日间肖茗就是凶手了。 “我没杀姐姐,今天我一直塞着耳机在房间听歌,是妈妈回家以后,我才发现姐姐腹部插着刀躺在客厅的,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日间肖茗剧烈地抽泣着,突然,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医院楼梯口迅速跑了过去。 事发突然,即便彭杵言第一时间伸手去抓,但也扑了个空。 眼看着日间肖茗就要从楼梯逃走,彭杵言不知怎么的,突然脑子一热大吼道:“肖茗,你听我说,如果你跑了,就没人能证明你是被冤枉的了!” 话一出口,日间肖茗的身子顿时愣住,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旋即缓缓转身看着彭杵言,她的眼泪不断地从脸颊流下,今天上午还充满着正义感和勇气的眼神,现在充斥着绝望。 第109章 候审室 “姓名。” “我没有对姐姐动手,我真的是冤枉的!” 审讯室内,程喻圆正对日间肖茗进行着审问。 在医院原本有逃走念头的肖茗,最终还是跟着彭杵言一同来到了警局,在这里度过了她最煎熬最痛苦的一晚。 “姓名!”程喻圆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但还是不由地放大了音量。 “……日间……肖茗……” “年龄。” “……” 在旁边看着的彭杵言有些于心不忍,他也算是日间肖茗从原本懦弱变得坚强的见证者了,之前深受校园暴力侵害,如今既然可以站在受害者同学的面前,难道还因此多了些许暴力倾向? 她要杀害姐姐的动机是什么? 因为曾跟李辉相处了一段时间,看到李辉赚钱不容易,所以从内心开始了对钱财的渴望? 还是在曾经的家庭氛围之中,父母关爱姐姐而将自己视作累赘,因此在心中对姐姐产生了嫉妒的仇恨之心? 那之前姐妹两个的相互关爱,手机里互相存着对方的指纹,听到对方有危险后不顾一切地帮助,难不成都是演出来的吗…… 这世界上的所有感情,其实本质上都是脆弱的,一碰就碎的,终究在利益面前是一文不值的? 耗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程喻圆也没从日间肖茗口中问出来什么,而后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很明显是被吓到了,精神都开始恍惚。 出于对未成年人的特殊关照,程喻圆最终还是选择暂停了审问。 “感觉怪怪的。” 这是程喻圆将肖茗安顿好后对彭杵言说的第一句话。 此时两人坐在局里的食堂中,看着盘子里的菜肴,却都没有一丝食欲。 “看她的样子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我都知道一些心理学,以往那些人说谎的表现都很明显能看出来,可她说不知道的时候完全就不像是在说谎。” 程喻圆一边挑着菜里不喜欢的包菜,一边说着上午这场艰难的审讯。 听着她的话,彭杵言一夜未眠所重复在思考的一种可能犹如获得了坚定的靠山一般,他将口中的米饭咽下后,缓缓开口道:“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肖茗就是被冤枉的?” “怎么可能啊,连受害者本人都说了是肖茗作案的,你能找到这位姐姐有什么理由冤枉妹妹吗,况且凶器上的指纹都是肖茗的,你怎么解释?” 确实,自己没办法解释。 如果是伪造的指纹,以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轻松看穿,且连由茗这个被害者都亲口说是肖茗下的手,正如程喻圆所言,找不到姐姐陷害妹妹的理由。 彭杵言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扒饭,以往几分钟就能吃完的员工餐,今天却味如嚼蜡。 “监控查了吗,不是说有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在案发的时间去过她们家一次?” 突然想起了昨晚被打断的对话,彭杵言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或许从监控录像中可以找到线索呢? 看着他绞尽脑汁想要为肖茗洗白的模样,程喻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将手机递给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想看到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可事实就是这样,你自己看吧。” 对方手机中视频的文件名正是在日间家旁安装监控的编号,看着那熟悉的小巷,彭杵言摁下了播放键: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监控画面中,从他小一圈的身形来看,跟之前在地下车库看到的那个神秘人不太可能是同一人,道更像是许强。 这个念头出现在彭杵言脑海中时,就开始变的挥之不去,不错,监控录像中的人真的是越看越像许强。 但终究是没能看得到对方的脸,无法分辨其身份。 只见他来到了日间家,先是瞪着墙踩在了墙上的一面窗户沿上,旋即抓着墙上的护栏成功翻了过来。 本来是为了防止人翻墙进来的护栏,如今却成了这个黑衣人的接力点。 “日间家没有男人,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来行凶的许强!” 监控画面看的彭杵言那是一个毛骨悚然,在家里没有男人没有大人只有两个孩子的情况下,居然这么容易就能翻墙进去,无论本案结果如何,日后必须得让美惠子对院子的装修进行修改。 程喻圆没有说什么,只是指着手机道:“你继续看。” 画面中的黑衣人顺利从墙上跳下后,掏出刀来直奔客厅,在院子外路灯的照耀下,那把刀的寒光咄咄逼人,哪怕是隔着监控,彭杵言都能感受到战栗。 可就在对方出现在客厅门口,转动把手刚踏进去一步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不一会儿,对方就收起了匕首,又用同样的方法踩着墙一跃而出,身影也就这样消失在了黑暗中。 “看到了吧,这个人一开始确实是奔着两姐妹去的,但当他准备行凶的时候,已经看到日间由茗倒在了血泊中,所以便离开了。” 程喻圆取回了手机,继续道:“而当时房间里只有肖茗和由茗这两姐妹,这难道还不算是妹妹杀人的证据吗?” 是啊,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表明肖茗就是凶手,可彭杵言的内心就是有些不安,他还是没法相信…… 可就算没法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刑警这个职业讲的就是证据,可不会因为他的没法相信,而改变任何结果。 “这种情况,就算是肖茗不认罪,已经可以提起诉讼了。” 留下这句话后,程喻圆端着没动多少筷子的午餐,走向了餐盘回收处。 郁郁寡欢地回到工位上,思索了许久,彭杵言还是来到了肖茗所在的候审室,只见肖茗蜷缩成一团睡在候审室的墙角,她的模样十分让人心疼。 听到动静后她瞟了彭杵言一眼,看得出来,如今的肖茗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高光,还顺带小声嘟囔道:“骗子。” 彭杵言愣了愣,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肖茗这话就是跟自己说的。 他无奈地苦笑一声,随即道:“为什么这么说我?” 第110章 歇斯底里的清白 事实上彭杵言也知道,昨晚在医院的时候他打消了肖茗逃跑的念头,而现在却不能给她清白。 但就算是要自己给她清白,也要她本人是清白的才行啊。 “骗子。” 日间肖茗直接将头面向墙面,拒绝了与彭杵言的交流。 看着她这样,彭杵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踌躇片刻后,还是开口道:“肖茗,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的话也不会被任何人听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讲讲。” 或许就是这句话,让日间肖茗彻底破防,再次转过头来的她,眼眶红肿,眼泪也在不停地打转儿:“讲什么,能说的我都说了,昨天中午被你们送回家之后,我就一直跟雨霏聊天,插着耳机听歌,全程都没有走出房门,晚上母亲回家以后发现姐姐躺在客厅,我才知道姐姐出事的,我已经说过很多遍重复过很多遍了,你们有完没完……” “我以为只有学校那些缺少管教的混混才会霸凌,没想到,你们警察也……” 她说着,直接将两条腿卷起来,整个人缩成了更小的一团,将脸埋在胳膊处抽泣着。 现在发生的一切,居然让日间肖茗又重新想起了那段在学校的噩梦,那段时光对她而言绝对是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光,欺负她的混混在她眼中也一定是最可怕的恶魔,而现在肖茗却将警方与曾经最害怕的东西归为一谈。 程喻圆之前也说了,审问的时候日间肖茗没有认罪,但也没有一点说谎的样子,彭杵言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草草的放手不管了。 “肖茗,听着,现在我的同事都觉得你是凶手……这也不能怪他们,现在很多案子压在我们头上……” 话说到一半,彭杵言愣了愣,跟孩子说这些,她也不一定懂。 旋即,他叹了口气,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肖茗,接下来无论你说什么,警察哥哥都会相信你。” 话一出口,日间肖茗的痛哭声瞬间低了很多,慢慢地转变成抽泣,她抬起了哭肿的小脸,死死地盯着彭杵言。 “重申一次,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好了再跟我说,是不是你对姐姐动的手。” “不是我,我没有!” “好,哥哥相信你。” 彭杵言蹲在候审室外,隔着栏杆看着日间肖茗那胆怯却又坚定的眼神,心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肖茗你听着,接下来哥哥会用一切手段证明你的清白,前提是你本身就是清白的,如果过程中发现你说谎了,哥哥就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在这之前,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干的,不管姐姐说什么,妈妈说什么,还是局里的哥哥姐姐们对你说什么,都绝对不能认罪,肖茗你看着我,如果真的不是你干的,你绝对不能认罪,听到了吗?” 日间肖茗看向彭杵言,看着满眼都是正义与坚韧的彭杵言,她一时间忘记了哭泣,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哥哥,我听到了。” “好,哥哥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哥哥,等我的好消息吧。” 安抚好日间肖茗后,彭杵言走出了候审室,这一刻的他眼神坚定,时间也一样刻不容缓。 对嫌疑人的传唤时间为24小时,从今天一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剩下的19个小时,就是留给彭杵言证明日间肖茗清白的时间,前提是她本来就是清白的。 可一出门,彭杵言就看到了环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的程喻圆,很显然,自己在候审室里与日间肖茗的对话,都被她听在了耳朵里。 “喻圆……” 面对程喻圆,彭杵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算是他个人的行动,甚至都没去找常高实报备。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程喻圆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铁证摆在你面前都不相信,却非要盯着犄角旮旯的细节,李辉出车祸你觉得是谋杀,现在你又觉得日间肖茗是被冤枉的,小孩子难道就没有恶魔吗,昨天抓的那几个混混跟日间肖茗年龄也差不多吧。” “喻圆,我自有分寸。” 彭杵言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结果刚跨出两步,程喻圆就直接追上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去哪儿啊,你不会真的要重新查这个案子吧?” “喻圆,拜托了,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你啊,你啊!” 程喻圆直接被彭杵言给气笑了,她一拳捶在了彭杵言的胸口,旋即朝他摆摆手道:“走吧,你办案子我不得盯着你啊,才入职几年啊,你还是新手呢,没我你行吗?” “去……去哪儿?”彭杵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走了两步的程喻圆停下脚步,有些无语的她转过身来,还专门抬起头来看着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彭杵言,咬牙切齿地笑道:“去还肖茗清白呀。” 一路开车到了日间家的小巷里,这里大部分都是平房,院子里有不少人家选择栽棵树,可住户多了,看上去也就成了一片稀稀疏疏的树林。 往日间家走的过程中,每每有风吹过的时候都会有几片落叶飘在彭杵言身上,这里的大部分树叶都已经泛黄,与第一次来时那茂密的绿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先已经给美惠子打过电话了,她仍然在医院照顾着日间由茗,从她的声音中能听出来,一夜之间这位母亲已经憔悴了不少。 昨晚事发紧急,离开家的时候她已经顾不上锁门了,让彭杵言他们直接来。 本以为过来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的,却不曾想走到门口时,却有几位大爷大妈正坐在她们家门口聊天。 “你们好,我们是警察,现在要进去做一些调查。” 彭杵言取出警察证摆在他们面前,为首的大爷一看,连忙拎着马甲站起来。 让开通道后,却又将他喊住:“警察同志哟,见了她们要说一声哟,这门不锁就开着会丢东西的哟,今天一大早我们看到里面没人,就想着坐这里帮她们看着一点,都是女人,要小心一点才行哟。” 第111章 诡异的血迹 “行,谢谢大爷大娘们了。” 彭杵言道谢过后,便直接走入了日间家的大门中。 就从邻里来这边主动为她们母女几个看家的行为而言,日间家与周边的邻里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 进入院子,便是一副凌乱的模样,昨晚出事之后到现在,这个家的主人还没回来过,自然也就保持着发现尸体报警后,相关单位来这里处理伤员过后的第一现场。 原本干净的榻榻米早已被踩上了各种脚印,但人命关天,当时也肯定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还需要脱鞋进去吗?” 程喻圆在门前犹豫道。 彭杵言摇摇头,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迎面看到了,便是在客厅茶几边上,从茶几脚一直淌在榻榻米下面的血迹,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已经干涸,变成了深深的暗红色。 “果然还是得来现场一趟,光看照片总是会忽略掉细节。” 彭杵言绕着血迹走了一圈,眉头渐渐皱起。 程喻圆也是一直没来过现场,昨天是他们的同事接到报警电话一直在跟程喻圆保持着联系,现在一看现场,果真很怪。 血迹在日间由茗的身下汇聚成一团,周遭都是自然流淌开来的,完全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很怪。 沉默片刻后,彭杵言缓缓开口:“凶手直接将刀插入受害者腹部,那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部位,失血过多超过20的时候人才会晕厥,这段时间由茗她完全可以挣扎,可现场就像是……她中刀什么都不做,而是呆着不动看着自己血流的越来越多……” 对此说法,程喻圆没有异议,二人的现场分析能力在同一水平线上,一般都能很快达成共识。 “有没有可能肖茗提前下了安眠药?虽然上次发现后第一时间处理了,可也不能保证她还留了一些藏在其他地方。” 很快,程喻圆提出了新的可能,但马上就被彭杵言排除掉:“由茗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跟我说是肖茗对她动的手,如果提前睡着了,她醒来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嗯,的确如此。” 程喻圆点点头,紧接着就又陷入了沉思:“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日间由茗在被水果刀刺入小腹后一动不动呢,按理来说在晕过去之前,她有足够的时间报警的呀。” 接到报警后的第一时间,程喻圆就赶到了崇杨市第一人民医院,在急救室前跟日间美惠子以及日间肖茗一起等待医生手术,期间日间肖茗也一直是担心姐姐的样子,根本没有嫌疑人作案之后那种心里有鬼的表现。 她不相信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女孩能有这么高超的伪装能力,那绝对是真情实感。 “彭杵言,我开始敬佩你的判断力了。”程喻圆站起身来,朝房间里面走去,遇害现场已经没有什么调查的价值了,有些疑点,或许还得去问问日间由茗本人。 日间由茗的房间干净整洁,各类科目的复习资料都井然有序地放在一起,书桌上还有做到一半的历年高考真题。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格外聪明且又勤奋的孩子,单词书被翻到卷边,桌子旁用绳子绑住的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一捆又一捆,书桌里的抽屉里全是用完的笔芯。 “我以为我高考的时候就已经算拼命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学霸,怪不得我没有被保送。” 彭杵言叹了口气,有些自愧不如。 “是吗,你这可是第一次说你以前的事情。”程喻圆表现得很新奇,她从来没听过彭杵言讲曾经的故事。 听罢,前者也只是摇摇头,眼下还是案子最重要。 在日间由茗的卷子旁,是一盘切好的苹果,似乎还没来得及吃,过去了一夜果肉早已氧化,呈现出难看的暗黄色,表皮也因为脱水而显得干燥。 程喻圆上前将其掰开,观察了一下中间的部分后,冲彭杵言道:“看干燥程度,应该就是昨天下午切好的。” “我知道了。” 彭杵言听完直接转身离开房间,他一路来到了厨房,发现刀架上确实少了一把水果刀。 事实上她们家也只有两把刀,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菜刀上没有任何的使用痕迹,而品牌却与凶器一致,看样子日间由茗用来切苹果的刀,后来就被当成了凶器使用。 监控中的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入屋子,更别说深入到厨房后拿上水果刀在进行折返后行凶了。 所以论嫌疑,仍旧是日间消茗最大。 “喂,什么事?” 就在彭杵言摸不着头脑时,程喻圆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她走出了由茗的房间,正准备去肖茗的房间时,不知道谁给她打来了电话。 “嗯,嗯,行我知道了。”她不断地点头,随后挂掉了电话。 “谁?” 彭杵言从厨房走出来道。 “赵柯鑫,我拜托他去日间美惠子上班的地方查不在场证明,确实是中午开始倒班一直上到下班才回家的,她的同事和老板都能作证。” “好,麻烦了。” 看着程喻圆扭头走进了日间肖茗的房间,彭杵言有些感动。 一开始她还说什么自己多疑,结果不仅陪着自己瞒着领导来这里查案子,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通知别人查其他的线索。 跟她一同进入日间肖茗的房间后,才发现她跟自己姐姐的房间风格真是天壤之别。 墙上挂着吉他,贴着各种摇滚歌星的海报,衣柜里也塞满了各种表演的服装,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得出来,这些物品都是崭新的,即便被粗暴地塞进衣柜,拿出来一看也依旧是一尘不染,没有渍洗痕迹的。 显然这是在上次日间肖茗离家出走被找回来之后,美惠子在反思后决定支持女儿爱好的成果。 有这样一位可以不断学习如何教育,懂得反思自己的家长,实在是幸运。 看着桌面上电量已经见底的p3和乱扔的耳机,证实了日间肖茗的话,母亲发现姐姐被捅的时候,她确实是塞着耳机在听歌。 来自origal cast wien的《wie wird an seen schatten los》。 第112章 水果刀 “这起案子光从现场来看真的有不少疑点,在之前证据的基础上加上目前发现的疑点,确实不能草草结案。” 回到客厅,程喻圆总结道。 只要有疑点的案子就不能马虎,日间肖茗那悲伤且惊慌的表现,如今也就有迹可循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现在仍然是她的嫌疑最大,在调查的过程中并没有新的嫌疑人浮出水面。 可以说监控中的黑衣人确实有行凶的想法与行为,但针对本案而言,也并非是他动的手,真相究竟是什么,现在还仍旧是个谜。 彭杵言叹了口气,根据美惠子的指示在门外一处闲置井盖下面的砖缝里,用吸铁石吸出了她们家的备用钥匙,将门锁好之后,便跟程喻圆重新坐回了车里:“走吧,去趟医院。” 进入医院的大门,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彭杵言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味道。 在医院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能看到,但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只有凝重,焦急,走在走廊上总会令人感到压抑,精神上的不适。 来到日间由茗所在的病房,发现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嘴唇也不像之前那样惨白,起码是有些点血色。 可她的眼神却十分黯淡,没了之前的神色,是不是在想肖茗,彭杵言不知道。 “由茗,我们来看你啦。” 彭杵言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随后直接走了进去,程喻圆紧随其后。 看到突然出现的警察,在一旁照顾由茗的护士插好吊瓶后,便离开了病房,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了日间美惠子和日间肖茗。 “日间女士,家里我帮您锁好了,这是钥匙。” 彭杵言看到日间美惠子后,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他们家门的钥匙递给对方。 美惠子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先前隔着电话就听出来她的声音十分憔悴,现在见到本人,才发现对方一脸愁容,一夜之间竟多了几丝白发。 对方接过了钥匙,在原地杵了一会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病房。 见状,彭杵言当即对程喻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出去,眼下也正好能将二人分开进行询问。 一出门,日间美惠子就直接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滴答滴答流着眼泪,跟出来的程喻圆看到她的模样愣了一下,旋即还是选择坐在了她的身旁。 还没来得及开口,美惠子就抢先道:“肖茗在公安局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她……在那里还习惯吗?” 跟彭杵言第一次见到美惠子时,她对两个孩子表现出明显的不公正完全不同,看起来她现在对两个孩子真的是一视同仁。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放心吧日间女士,她这么小,局里肯定会特殊照顾的。” 听完程喻圆的话,日间美惠子松了口气。 见状,前者当即趁热打铁道:“日间女士,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就光凭感觉回答就好,您觉得,真的会是肖茗她动的手吗?” 日间美惠子愣了愣,她死死盯着程喻圆,最终吐出了一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那孩子……” 她的神情再次变得黯淡下来:“我问了由茗,由茗也说不敢相信肖茗居然会动手……可后来由茗又说,虽然不敢相信,但现实就是肖茗,对她下了杀手。” 同一时间,病房内的彭杵言也坐在日间由茗身边,看着她虚弱的模样,眼神中充斥着心疼。 “由茗……” “警察哥哥,你来啦……肖茗她,招了吗?” 看到彭杵言,日间由茗张口就是肖茗的事,而听她的语气,虚弱中却夹杂着些许的迫不及待,显然是已经等彭杵言很久了。 “没有,肖茗一直强调自己是被冤枉的,而且我们也去了一趟你家,现场的一些痕迹确实有些可疑。” 说话间,彭杵言一直看着日间由茗的表情变化,但或许是她实在太虚弱,他并未看出什么情绪波动。 因此,彭杵言便继续开口:“你确定,真的是肖茗动的手吗,这里面没什么隐情?” “警察哥哥……我为什么要冤枉肖茗,我……也不愿相信肖茗居然,但就是她……就是她对我下的手……” 由茗的眼角滑落了两滴眼泪,她显然无法接受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好妹妹居然在家中对自己下手。 看着她的模样,彭杵言也有些无奈,两姐妹各执一词,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决断。 “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没办法解释,如果由茗你能给出答案,就可以对肖茗提起公诉了……首先就是你跟妹妹的体型几乎差不多,力量方面你们两个也一样,为何现场没有留下你们搏斗的痕迹?” 彭杵言当即开始针对现场的情况,开始向由茗提问。 真相是什么,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前提是她必须说实话。 而现场的痕迹,已经开始让彭杵言不再像一开始完全信任日间由茗了。 由茗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让她再次回想现场的情况对她来说有些困难,但很快,她还是轻声开口道:“当时我让肖茗帮我切个苹果,做了一天卷子实在太累了,就想着……走出房间去院子里透透风……” “肖茗把切好的苹果放在我房间后,突然叫我,我一回头,发现她就在我身后,刚想问她有什么事,突然她就把刀给……” 这也就同时解释了房间里的苹果和现场为何没有搏斗的痕迹。 彭杵言点点头:“可看现场的血迹,你似乎中刀后并未想着求救,而是安静地坐在原地,为什么这么做……” “我……我……我正好这几天来姨妈……本来就身子虚,被捅了刀子以后,当场就晕过去了。” 日间由茗在一阵吞吞吐吐后,对彭杵言道。 大姨妈…… 彭杵言一拍脑袋,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难不成,真的是肖茗在对自己撒谎吗……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现场的疑点这么解释,似乎也能讲通。 彭杵言攥紧了拳头,将目光看向了日间由茗的床头,看着之前美惠子削好皮没来得及切的苹果,当即下意识拿起水果刀帮由茗切了起来。 在他将刀切入苹果中的一瞬间,突然打了个哆嗦,看着手中的水果刀,他后背开始阵阵发凉。 第113章 不匹配的指纹 “那由茗你好好养病,到时候法院需要证人出席作证,你将亲手把肖茗送进监狱,你做好准备了吗?” 彭杵言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站住,回头看着日间由茗道。 在听到自己将会亲手将妹妹送进监狱的那一刻,由茗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她低下了头,双拳攥紧,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肖茗要杀我……我只能……” 抬起头来,彭杵言已经不在病房了。 这边程喻圆还在跟日间美惠子聊着天,跟她讲述日间肖茗在局里现在的情况以及对她的照顾,告诉这位母亲不要担心。 在对方的安抚下,日间美惠子的情绪显然好了很多。 “喻圆,把现场的那张照片再给我看看。” 彭杵言从病房内一出来就看到坐在门口的程喻圆,当即开口道。 看到他脸上有些激动的表情,后者看出了些许倪端,一边掏手机一边道:“怎么,有线索了?” “嗯。” 彭杵言瞥了一眼身后的病房门,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过手机看到照片后,他直接放大细节到日间由茗腹部的水果刀上,因为是相机拍摄的关系,所以像素特别高,不会像手机拍的那么糊,即便放大到刀把占满整个屏幕,细节依然很清晰。 在日间家找线索的时候,彭杵言就注意到了与凶器配套的菜刀,它们在被生产的时候品牌名都被刻在了刀把上,且刀背是上,刀尖是下,生活中也很常见这类的刀具。 但在照片中,刀把上的品牌名却是倒着的,说明水果刀在刺入日间由茗腹部是,是刀尖在上,刀背在下的。 硬要说这么拿刀行凶也不是不行,可凶器的握把上按照人握持刀具时的手指纹理为刀把设置了贴心的凹凸防滑设计,每个指头都对应着一个凹槽。 如果反过来握着的话,会因为纹理不匹配导致无法借力,达不到理想的切割效果。 “太怪了。”彭杵言微微皱眉道。 就算是扔在地上桌上等地方,随手一拿都会下意识地呈正确握姿。 但日间由茗的证词却是,日间肖茗早就站在她身后,早有预谋准备行凶了,这一点恐怕得好好推敲推敲才行。 “怎么了?” 程喻圆刚凑上来,彭杵言却直接将手机还给了她:“走吧,我们得回趟局里,路上跟你说。” 跟母女俩道别后,二人便又辗转一路开向了局里。 在路上,彭杵言给程喻圆讲了日间由茗对于疑点的解释,以及自己发现的新线索。 “嗯……一般来说大多数情况确实会下意识正握着刀,可不能因为这个所以排除反握刀行凶的可能啊。” 显然彭杵言的解释无法让程喻圆信服,但他的推断,可是有关键性线索作为支撑的。 “所以我才要跟你一起回趟局里。” “局里有什么?” “指纹。” “指纹?不已经证明上面的指纹就是肖茗的了吗?” “嗯,但我看的是指纹的正反。” 彭杵言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结合两姐妹的证词,以及现场的线索,他现在已经构思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只要接下来的线索能与他的假设相匹配,这个案子的真相,将会打破现阶段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那把被认定为凶器的水果刀就在局里,日后如果要开庭会作为重要证物展示。 经过简单的手续后,彭杵言便拿着被封存好的证物袋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他取出紫光灯照在刀把上,此刻的他屏气凝神,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与程喻圆的心跳声。 在紫光灯的照耀下,刀柄一面的指纹变得清晰可见,在这里彭杵言就选取了最大的大拇指指纹当做自己假设的参照论证。 辨别指纹的朝向其实也很简单,以指纹中间的漩涡为参照,纹理多的为上,纹理少的则为下方。 “喻圆你看刀柄上的指纹,按这个方向来看,肖茗握刀时留下的指纹上端朝着刀口,下端朝着刀把,也就是说……” 彭杵言一边说着,一边用证物袋将刀柄裹起来,自己上手将其握住,继续道:“当时肖茗应该是像我一样,正握着刀柄的。” “可案发现场同事给我发过来的照片,那把刀是反插在由茗身上的。” 听彭杵言这么一讲,程喻圆立刻便知道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为了案件的严谨性,她将刀从彭杵言手中接过,呈正握的姿态,然后将手转过来,以照片上的角度朝一旁的空气刺去。 这一刺,不仅使不上力气,还一不小心把胳膊肘给扭了:“诶哟,疼死我了。” 看着她这幅傻样,彭杵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她也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正握着刀然后将手180°扭过来,根本使不上太大的力气,甚至连刀的角度都无法造成伤口上那种几乎垂直于水平线的伤口,手肘根本拗不过来。 “就算是反握着刀把也不行,首先反过来的话那造成的伤口只会出现在肩膀以上的部位,可腹部显然离这个标准差太多了。” “其次就是反握着刀把的话,大拇指的指纹也只会出现在刀把的末端,不会在这么靠前的位置……” 彭杵言分别将自己说的两种情况做了演示,事实证明,如果对应着指纹所反映出来的握刀姿势的话,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造成日间由茗身上的伤口。 简单来说,日间肖茗留在刀上的指纹,就是一般切水果时候的正握法,刀背在上,刀刃在下,因此如果是日间肖茗动手的话,那插在由茗身上的刀方向也应该如此。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由茗身上的刀,方向恰恰是与应该出现的情况正好相反。 在来局里的路途中,彭杵言就已经从两姐妹的证词中得到了一个结论,她们两人中一定有一个人知道真相,而知道真相的人,从头到尾就一直在说谎。 现在看来,究竟是谁在说谎,已经一目了然了吧。 第114章 修罗场 “哥哥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天色渐渐暗下来,日间肖茗被彭杵言二人带上了车,朝着离日间家截然相反的方向行驶着。 肖茗整个人缩在后座,胆怯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见状,程喻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道:“放心啦,哥哥姐姐已经找到了证据,证明你就是清白的,今天时间太晚了,没办法带你去指证,国家也有规定,不能让你在局里呆超过24小时,今晚就先去姐姐家住吧。” 听她这么一说,日间肖茗的情绪才安定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开口道:“哥哥姐姐,看你们关系这么好,是情侣关系吗?” 话一出口,坐在前面开车的彭杵言动作顿时僵硬起来。 程喻圆先是一愣,看着彭杵言明显的变化,轻笑一声道:“没有哦,我们两个只是被上级分到了一组办案而已……哈哈,瞅他那样!” “我咋样了,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彭杵言被气笑,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转头道。 车内的氛围顿时活跃起来,自从出事后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日间由茗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路上,二人找了一家店带日间肖茗吃了饭。 在这之前彭杵言跟程喻圆就已经提前商量好了,整个过程中不要问日间肖茗关于案子的任何事情,让小家伙好好平复一下心情,这个案子,后续估计有很多需要她配合指证的地方。 “到啦,肖茗你当成自己家就好,不要拘束,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也很和善的。” 将车停好后,程喻圆当即打开了车门,看着日间肖茗小心翼翼地下车后,当即拉住了她的小手:“其实姐姐也很喜欢弹吉他,可惜当了警察后案子一天比一天多,家里的几把都落灰了,美国的马丁28系,想不想试试?” “姐姐你有马丁28系?” 谈到自己的喜好,日间肖茗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程喻圆也随即露出了笑容:“是啊,走走走,给姐姐露一手!” 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下,看着程喻圆拉着日间肖茗的手小跑进单元楼,拉长的影子却还在彭杵言,他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清爽起来。 不过说起吉他,好像连彭杵言都不知道程喻圆还有这一手呢。 “彭杵言,我没带单元楼钥匙,过来开门!” “来了!” 看着程喻圆对自己招手,彭杵言连忙锁好车,朝着二人走去。 一直来到家门口,一个陌生却又有那么一点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听到脚步声,对方连忙起身,看着彭杵言的方向微笑道:“杵言哥,你终于回来啦!” 然而,在目光瞥到了他后面的程喻圆时,声音即刻戛然而止。 不错,来人正是昨天才跟彭杵言第一次见面的赵芸露,此时她正穿着鹅黄色的碎花裙,画着精致的淡妆,就如同邻家少女一般,在这里等着彭杵言。 “芸露?你怎么在这里……” 一时间,彭杵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朋友?” 程喻圆露出了吃瓜的表情,小声说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朋友的女儿……” 面对前者的询问,彭杵言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完全没想到赵芸露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看着程喻圆,赵芸露故意走到了彭杵言身边,还特意贴近了他的胳膊:“姐姐你好啊,我跟杵言哥从小就有娃娃亲,今天专门来看看她,杵言哥不介绍一下吗?” “父亲开玩笑的,不用放在心上……我的同事,程喻圆,我们经常一起办案。” “哦,同事呀。” 赵芸露的出现加上自来熟让彭杵言格外尴尬,他看着程喻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 而与他搭档了这么久,程喻圆又怎么看不出什么情况? 从来没见过的女孩突然出现说是彭杵言的未婚妻,显然是对她有些敌意,过早的单方面宣誓主权,反而是心里没底的表现。 “行了,你们慢慢聊哈,我要跟肖茗一起去玩吉他了。” 关上房门前,程喻圆还咬着嘴唇娇瞪了彭杵言一眼。 门关上的那一刻,楼道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芸露你来干什么?” 彭杵言清楚地记得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昨日也一直在跟赵其顺聊天,最后也只是答应跟赵芸露做朋友,还是出于礼貌给的台阶。 没想到今日她竟直接找了过来。 赵芸露看着彭杵言,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杵言哥,我大老远地跑来,难道就让我在外面跟你说话吗?” 她娇滴滴的声线,以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美人的颜值与身材,足以让大多数男人欲罢不能。 但彭杵言的妥协,纯属是出于无奈。 他最终还是打开门,让赵芸露进了屋子。 “那个女人居然就住在杵言哥对面。” 换好鞋子后,赵芸露语气不满道。 彭杵言帮她倒了杯水后,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我租的就是她的房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杵言哥,你早说啊,我直接让老爸送你一套房,可比这里舒服多了。” “不用不用,这里离我工作的地方很近,我住得也很满意。” “好吧,杵言哥,我今天可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有娃娃亲,是该提前发展一下感情。” 赵芸露说着,身子还不断往彭杵言那边靠近。 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彭杵言当即起身:“抱歉芸露,我们改天再约吧,现在我需要处理一个很重要的案子,你家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去。” “杵言哥,我……” “听话,这案子真的很重要,关系到两个孩子的未来!” 另一边,程喻圆正跟日间肖茗玩得不亦乐乎,但前者的眼神又总是时不时往外瞟,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好几次都没跟上日间肖茗的调子。 疯玩了一晚上,两人很快就有了困意,洗过澡后程喻圆帮日间肖茗拆了一件全新的睡衣,两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今日的她们无比开心。 “吉他喜欢吗?” 程喻圆拉着日间肖茗的小手道。 “喜欢,跟我那个简直是天壤之别!” “喜欢就送给你啦!” “真……真的吗姐姐,那可是马丁诶!”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时间玩,放着只会落灰。” “谢谢姐姐!” 程喻圆露出了微笑,但想起今日的那个女孩,她不知怎么地,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 异样的情绪让她辗转反侧,就在这时,日间肖茗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哥哥呀?” 第115章 般配 “什,什么啊……肖茗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如果此刻房间里还亮着灯的话,日间肖茗便能看到程喻圆的脸颊上染上了轻微的绯红。 可即便看不到,程喻圆自己也能感到脸上传来微微的烫意,以及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 但显然肖茗只是无意间提了一嘴,并非真心想要思考这个问题,她双手拖着脑袋,盯着天花板道:“姐姐我都高三了,在我们国家这个年纪都可以结婚啦,看姐姐你跟哥哥特别搭。” “是吗……” 程喻圆的嘴角刚想扬起,便突然意识到不好,为何日间肖茗这么说,自己的心底居然有一种愉悦感。 真是不妙啊…… “肖茗呢,在学校有喜欢的男生吗?” 为了防止这种怪怪的情绪在自己心头蔓延,程喻圆转而将话题的矛头对准了日间肖茗。 这孩子没想到程喻圆会来这么一句,思考片刻后,才挤出来一句:“在学校没有。” “有喜欢的人,但不在学校?” “嗯……” 恐怕无论是谁,在听到这话后都能差不多猜出来男主角是谁了。 李辉的死对于日间肖茗如今还是一个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程喻圆只好再度转移话题:“明天上午,就要带你去见姐姐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你的那位警察哥哥看起来心里已经有底了,不管怎么样,肖茗都是清白的。” “如今肖茗还能像以前那样面对姐姐吗?” 出于某种几人不知道的原因,日间由茗一直一口咬定肖茗是凶手,有着深厚感情的姐妹,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没有隔阂地相处。 日间肖茗沉默了,程喻圆感受到她缓缓坐起身来,朦胧中看着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不会害我的,从小时候开始,父母就对姐姐格外偏袒,每次数落我的时候,姐姐却都会挡在我面前。” “进了学校我被那些不良少年欺负,我害怕耽误姐姐学习,不告诉她,但她却买通了我们班的同学,让我遇到麻烦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一次,我相信姐姐也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苦衷。” 听着日间肖茗夜里的肺腑之言,程喻圆眼角有些湿润。 打开手机看到彭杵言让她们好好休息的嘱托后,胡思乱想的情绪也在瞬间化为乌有:“好好休息吧肖茗,等明天去了医院,所有的问题就都会有答案的。” “好的姐姐,晚安。” “晚安肖茗。” 次日早上八点半,彭杵言的闹钟跟电话铃声同时响起。 他睡眼朦胧地摸到手机,关掉闹钟后,接起了程喻圆打来的电话:“喂。” “开门,今天早上你多吃点,人家老板剩最后两根油条了不好剩,我就都打包回来了。” 开门…… 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彭杵言迅速冲进了卫生间,将脸打湿迅速拿毛巾一擦,随后胡乱抓了几把头发,这才急匆匆的帮程喻圆开了门。 只见她拎着三个打包盒,以及一大袋油条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日间肖茗,也礼貌地鞠了个躬后,走进了房间。 “怎么开个门这么慢,昨天跟那个小美女玩到几点啊?” 将早餐放在餐桌上后,程喻圆当即调侃道。 彭杵言从厨房拿了三双筷子放在打包盒旁,之后坐下来将自己的那份掀开:“什么啊,昨天聊了一会我就把她送回去的,真的只是父亲朋友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就找过来了。” “嗯哼,娃娃亲是怎么回事?” “唉,我都不知道这事啊,我爸不知道开玩笑还是怎么定下的,我已经拒绝过了,昨天送她回去的时候也说了,是她背着她爸偷偷过来的。” “行啦,跟你开玩笑呢,二十好几的人了谈个恋爱多正常,这六根油条就交给你了。” “喻圆,现在案子都解决不了,哪有谈恋爱的心思,你可别挖苦我了。” 彭杵言苦笑着,看着打包盒里加了辣椒的豆腐脑,满意地沾着油条吃了起来。 在一旁的日间肖茗呆呆地看着两人对话,在她心中,更加坚定了他们二人十分般配的想法。 该来的还是来了,吃饱喝足后,彭杵言和程喻圆换上了警察的制服,带着日间肖茗坐进了车里,目标,崇杨市第一人民医院。 在路上,越是靠近医院,日间肖茗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可见她说自己不紧张都是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感情。 分别两日后能再次见到姐姐,日间肖茗的内心即渴望又害怕,她想起当时姐姐醒来的第一句话,想到了姐姐看着自己那陌生的眼神,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程喻圆拉住了她的手:“没事,哥哥姐姐都在呢,等等无论什么问题,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 “好。” 大门。 电梯。 病房。 走到了日间由茗的病房门口,肖茗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见状,彭杵言和程喻圆也跟着她停下脚步,陪她站在门口。 随着几个深呼吸,日间肖茗才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看向两位警察道:“走吧。” 病房内只有日间由茗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她即便缠着厚厚的绷带,也依旧不想耽误自己的学习,她架了一个小桌子在病床上,正在攻克一本数学压轴题合集。 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她缓缓抬起头,旋即露出了微笑:“警察哥……” 招呼打到一半后,却不曾想日间肖茗的身影突然从彭杵言身后探出,这让由茗的笑容立刻便僵硬在了脸上。 “妈妈去哪了?” 见病房里只有日间由茗一个人,彭杵言便开口询问道。 由茗将脸瞥过去,故意避开肖茗的目光:“去医院前台交住院费了吧……警察哥哥你为什么要把凶手带到医院,证据不是很充足了吗?” 她的语气尽显冷漠,这让想开口说话的肖茗一时间又将话咽了回去。 “由茗。” 见状,彭杵言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肖茗是不是凶手,我相信你一定比我们更清楚。” 第116章 花开并蒂,无尽的爱 “没有凶手?” 程喻圆跟日间肖茗异口同声道。 她们看着彭杵言,正等待他继续说下去,门外却传来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只见日间美惠子出现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病房内的一切,从她震惊的表情上来看,很显然也听到了刚刚彭杵言说的话。 “警察同志,您刚刚说的没有凶手,意思是不是……肖茗她不是凶手?” 日间美惠子缓缓走进了病房,看着坐在程喻圆旁边的日间肖茗,忍不住红了眼眶。 “嗯,让您担心了,但我敢打包票,肖茗她不是凶手。”彭杵言道。 看着这位憔悴的母亲,以及眼神阴郁的日间肖茗,彭杵言知道他今天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这起案件的真相,说白了,这场悲剧的一切,都起源于一位姐姐对自己妹妹最纯粹的爱。 日间美惠子立刻抱紧了肖茗,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喜极而泣。 而日间肖茗也牢牢抱住自己的母亲,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母爱,一位愿意为教育孩子而去学习如何教育的家长,才算是真正的在爱孩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日间由茗瞪大眼睛,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彭杵言:“警察哥哥,你怎么能……求求你了哥哥,就是肖茗,就是肖茗对我动手的啊……” “不,由茗,你妹妹不是凶手,虽然我知道你的好意,以及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但身为刑警,必须揭露真相。” 彭杵言攥紧拳头,看着日间由茗慢慢红肿的眼眶,他马上将眼神放到窗外:“昨天我们已经对那把刀的指纹做了仔细的检查,从指纹来看,肖茗一直是在正握刀,刚好能跟由茗证词中,让妹妹帮你切苹果相对应。” 他将头瞥过来,顿了顿后继续道:“但也就止步于此。” “之后由茗你说,准备去院子里散心,结果肖茗叫你,你一转身,她便将水果刀插入了你的腹部,如果真按你这么说,那么只会出现两种情况。” 话说到这里,日间由茗的眼神也随之黯淡下来,只见她攥紧床单的双手已经被汗水浸透,说明此刻的她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但彭杵言却咬咬牙,继续道:“第一种情况,刀插入腹部的时候是刀刃在下,刀背在上。” “而第二种情况,就是由茗你当时的情况,但大拇指的指纹应该出现在刀柄末端,很显然,这两种情况都与真实情况不匹配,由此可以证明肖茗,不是凶手。” 由茗全程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那究竟是谁要杀由茗呢……” 一直到现在,程喻圆都认可彭杵言的推理,可唯一嫌疑人的嫌疑就这么被排除掉了,那凶手到底是谁呢? 彭杵言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充满了无奈:“这个问题,可能就要问由茗了,但我前面说过,这起案件,根本没有凶手。” “水果,是由茗让肖茗去帮她切的,其目的就是在刀把上留下肖茗的指纹,所以谁想要陷害肖茗,凶手就是谁。” “你是说,由茗想杀由茗?” 不仅是程喻圆愣住了,就连日间美惠子和肖茗都被前者毫无逻辑的话搞得一脸震惊。 虽然真相很残忍,但彭杵言却点点头:“没错,刀,是由茗自己插入腹部的。” 彭杵言从口袋中掏出了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正是现场所收集的凶器:“大家看这边,就像我一样,在刀把上包一层东西,就不会留下自己的指纹,还可以让肖茗的指纹得以保留,而将刀插入腹部的时候。” 他说着,正握着刀,佯装刺入小腹,并继续解释:“手指下意识地贴合刀把上的纹路,自己刺入小腹,刀的方向……” “就成了现场发现的那样,刀刃朝上,刀背朝下!” 程喻圆看着彭杵言的演示,现场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还原了出来。 但最关键的一点,彭杵言显然还没作出解释,动机是什么,日间由茗为什么要先自残,然后栽赃给肖茗? “由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确定不自己解释吗?” 彭杵言轻声问着日间由茗,从她的表情来看一切都像他说的这样,可面对询问,她双眼无神,很显然不想开口。 见状,彭杵言只能无奈看向日间肖茗开口:“肖茗,你姐姐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摆脱死亡赌局。” “死亡……赌局,它居然能跟这场案子扯上关系?”程喻圆懵了。 彭杵言点点头,继续道:“还记得前天中午吗,由茗跟我说要走走,在路上她问了我很多问题,关于李辉的,还有长大以后的出路,以及监狱的安保程度。” “肖茗你一定也很关心李辉吧,不用担心,他说想去外面看看,所以买了一辆摩托,去看这大好河山了。” 看到提及李辉时肖茗的表情变化,彭杵言连忙道。 随后,他又借着上面的话题讲:“起初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聊天,可昨天晚上我才明白,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 彭杵言看向由茗:“由茗,你很聪明,在看到许强被通缉后,便立马有了危机感,你害怕自己的妹妹遇害,可能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策划,如何将你妹妹送进监狱了吧。” “当我给出你监狱特别安全答复的那一刻,你便下定了决心,开始实施你的计划。” “为什么,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日间肖茗一脸的不可置信,在她的认知里姐姐明明是那么爱自己,可如今却陌生地让她害怕。 “肖茗。”彭杵言看向了她:“你放心,你姐姐还是那个好姐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她知道许强仍然逍遥法外,作为学生的你们必然是他首先要下手的目标,因此你姐姐必须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监狱。” “那天我告诉了你姐姐,监狱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她才设计了这么一场‘凶杀案’,为的就是把肖茗你送进监狱,这样你至少能活下去,许强的魔爪也不会伸向你……” 日间由茗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下定决心将刀刺入自己的身体,即便她查过资料,知道小腹处没有要害,但她也是血肉之躯啊…… 刀刺入肉体的感觉,她得有多痛苦。 看着鲜血涌出身体流到地上不断散开,她的内心又是多么的恐惧。 但因为对妹妹的爱,她这么做了。 “姐姐,你……” 日间肖茗站起身来,扑向了由茗的病床,她之前还无法理解姐姐为何要指认自己为凶手,没想到她居然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 “警察哥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指证出来……如果能从这场荒诞的死亡赌局中活下来,我会带着真相上诉,把妹妹放出来的……现在怎么办,万一那个杀人犯盯上我们怎么办……” 显然彭杵言的指证,毁掉了这位姐姐为妹妹的安全所付出的一切。 第117章 诡影 日间由茗的语气充斥着绝望。 她翻阅了不少的医学书籍,才了解到小腹部没有要害,不足以伤到自己的性命,她计算好了出血量,以及母亲回家的时间,能让美惠子及时发现失血过多晕厥的由茗送医,保住性命。 没人知道她做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 先不说一个高中生要将水果刀刺入自己腹部需要承受多大的恐惧和剧痛,单说她要承担的风险,如果不小心刺入子宫呢,如果日间美惠子在路上突然想着买点东西呢,去同事家串门呢,公司团建要晚回家呢…… 等待由茗的必然是失血过多而死。 这个心思缜密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想得越多,彭杵言心里就越难受。 “抱歉由茗,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们谁都不会否决,可监狱本身就是关犯罪分子的地方,我们没办法因为这种原因,就让肖茗进去,她不是犯罪分子,不是吗?” 程喻圆忍着心中的悲怆,哽咽着看着由茗道。 “可是姐姐,我能明白你们的苦楚,公安机关不可能全天24小时为我们提供保护,所以我,所以我才想着……” “由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彭杵言面对着日间由茗,无奈地摇摇头道:“正如这位姐姐说的,监狱里都是犯罪分子,他们远远比欺负过你们的霍佳彪,李骐诚等不良少年性质更加恶劣,杀人,强奸,抢劫……你妹妹进去之后,将每日与这些人待在一起。” “就算是有独立的女监,但我也不认为你愿意让肖茗跟这些人待在一起。” 这番话可谓是彻底打碎了日间由茗的希望,她的努力,她的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最终却只铸就了一场天大的闹剧。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彭杵言的内心顿时一阵心疼,他走到由茗旁边,将她轻轻揽在怀里:“由茗,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两姐妹的,我明白,我明白你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但没事的,没事的……你没必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的妹妹……没事的……” 彭杵言的几句话,让日间由茗彻底破防,她紧紧地搂住彭杵言,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直让她哭了个够。 “肖茗,对不起……” 这是日间由茗平复好心情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将你亲手送进那全是坏人的地方了,可是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办……坏人来了又该怎么办,我真的害怕……” 她紧紧握着窗边肖茗的手,浑身颤抖着:“我害怕死……我更害怕失去你,肖茗,姐姐已经该做的都做了,可最终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改变……” 见状,日间肖茗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两姐妹就这么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这个年纪的感情是纯粹的,害怕失去,害怕亲人就这么离开。 对死亡的恐惧也是纯粹的,花一般的年纪前程似锦,大好的未来在等待着她们,眼看着花朵含苞待放,却突然得知花茎将要被掐断。 彭杵言走到程喻圆身边,本想着两人先出病房,留给两姐妹足够的空间,但彭杵言兜里的手机却突然一阵震动。 打开一看,才发现是赵柯鑫给自己发来的消息:“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查到了,足足查了五个街道的监控,累死我了,请客吃饭昂。” 以及一段视频。 与程喻圆相互对视一眼,彭杵言当即开始播放,只见视频的背景黑漆漆的一片,在路灯下,一个黑影正在穿梭。 “是案发当日的黑影!” 程喻圆一下子便认了出来,这个黑影就是案发当日,跑进日间家却又马上跑出来的那个人。 这个街区彭杵言一点都不熟悉,但据赵柯鑫来说,这是距离日间家五个街区外的监控。 只见黑影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走到墙角处,可能是因为太热的关系,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兜里掉出了什么东西。 他直接掀下了头上的帽子和口罩,可他不知道的是,正有一个被树叶遮挡住的摄像头,将他的脸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彭杵言连忙按下了暂停,将视频放大后,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许强……果然是他!” 原来他在那一晚,便已经决定对日间姐妹痛下杀手! 但他一进日间家的门,却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日间由茗,随后仓皇离开。 “他为什么要跑呢?” 程喻圆有些疑惑:“看他跑步的动作,四肢不协调,很显然有些慌乱,他在害怕?” “嗯,他可能以为已经有别的参与者先他一步杀了由茗,害怕那位参与者将他杀死,所以才这么慌张的想要跑远吧。” 盯着屏幕上的许强,彭杵言的神情越发凝重。 他攥紧拳头,放下了手机道:“他怕死,但却不介意别人死,他希望自己幸福却将别人的幸福踩在脚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抬头看向两姐妹失神的模样,彭杵言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们真相。 “由茗,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徒劳,其实你在无意间,真的救了你们两姐妹的命。” 二人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仿佛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彭杵言当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两人:“你们看,这是当日日间女士回家前15分钟的监控录像,你们自己看吧。” 放的录像,便是之前安插在日间家附近监控所拍摄到的影像。 看到黑影手持匕首直接翻进了墙,两姐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人,就是许强,如果当时不是看到由茗倒在血泊中,他一定会冲进房间,进行犯罪!很显然这家伙已经很清楚家里没有男人,瞅准了要杀你们的,由茗,你救了自己和妹妹的命啊。” 在一阵后怕中,日间美惠子抱着两姐妹,流下了绝望的泪水,而彭杵言也明白,许强仍然有继续作案的欲望,自己必须快点将他依法拘捕。 “我们走吧。” 彭杵言对着程喻圆轻声道。 “让她们母女好好聊一聊。” 第118章 恶魔在游荡 “他的情况怎么样?” 在医院的走廊中,彭杵言再次遇上了萧婷婷,随后决定去看看阮飞尘的情况。 他依旧躺在重症监护室中,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而彭杵言也只能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仍然重度昏迷,浑身插满管子的阮飞尘,什么都做不到。 萧婷婷站在彭杵言身旁,呆呆地盯着阮飞尘。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感觉到身旁的萧婷婷格外踌躇,彭杵言便知道她有话要讲,但现在还是有些犹豫。 “其实也没什么。”萧婷婷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护士帽整理好:“其实医生已经跟我说了,像他这种情况,已经没有继续救下去的必要了。” “就连植物人都比他现在的情况强,起码生命体征平稳,就阮飞尘现在的状况,出了这个重症监护室的门,他就得死……继续住下去,纯粹是在拿钱续命,没有任何价值。” “是谁在帮他出钱?” 彭杵言好奇道,要知道重症监护室一天的费用,几乎是很多普通打工人一个月的收入。 眼看着阮飞尘出事已经这么久了,却一直有人帮他缴纳住院费。 “他妈妈,听说阮飞尘之前赚的钱,留下自己的吃喝拉撒后就都打给他母亲了,但他母亲也不舍得花,一笔笔都给攒了起来,现在反而成了阮飞尘的救命钱。” 听萧婷婷这么一说,彭杵言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来没见阮飞尘用过什么高消费的东西,即便一趟直播下来礼物那么多,却依旧保持着一个普通人的模样。 他点点头,随后看向身后的程喻圆:“走吧,由茗的案子还得跟常队汇报呢。” 回局里的途中,看着驾驶座上的彭杵言,程喻圆开始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有的呢,好像是肖茗在昨天晚上跟自己说了那些奇怪的话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浓。 “想啥呢。” 注意到了程喻圆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彭杵言疑惑道。 “啊……啊,没有没有……咱们这是去哪?” 突然反应过来的程喻圆尴尬地笑了笑,但立马就发现了路线不对,这并不是去局里的路,倒像是……去日间家的方向。 彭杵言轻笑一声:“你怎么了,这都走出这么远了才发现路线不对,今天看赵柯鑫给我发的录像,看到许强身上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 看着赵柯鑫给自己发来的定位,彭杵言嘴角微微弯起,快到了。 秋风扫落叶,只是隔了一天没来,这里的地面上就已经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落叶,加上这些胡同并没有清洁工,想不想清理全凭这里住户自己的意愿。 显然警察出现在这里十分新鲜,有不少在街头玩闹的小孩子看到两个警察走在路边,都会站在原地满眼惊喜地看着他们,并相互转告自己的其他小伙伴。 程喻圆则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 路过一群围在一起嗑瓜子唠嗑的老太太,听到她们又在议论谁家姑娘怎么怎么样,彭杵言一笑而过。 终于来到监控画面的位置,彭杵言抬起头终于在繁茂的树叶后面找到了拍下许强的监控,确实比较难找,怪不得当时许强没发现,在这里暴露了身份。 “你想找什么?” 看着彭杵言弯下腰仔细找着什么,程喻圆疑惑道。 地上全是泛黄的落叶,就算确实有东西,可也应该已经被盖在下面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就算了,我就是想看看许强他……心真的有我想的那么脏吗?” 彭杵言头也不抬地继续寻找着什么,终于,在他翻开一叠厚厚的树叶后,皱着眉头捡起了一盒东西。 程喻圆靠近之后,才发现了那是一盒,避孕套。 顿时,一股凉意在她的背后升起,程喻圆捂着嘴连连后退,彭杵言的想法也得到了证实。 许强究竟想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走吧。” 彭杵言将其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握紧拳头道。 “回去继续查监控,我就不相信他真的就能平白无故消失!” 回到局里,彭杵言将录音笔,笔录,以及证物全都交给了常高实,如此一来日间肖茗才彻底清白,而这件事因性质特殊,且没有造成巨大的社会影响,局长也决定不再继续追究,相对应的还加强了对日间家周围警力的防控。 但彭杵言心里比谁都清楚,许强接下来应该不会再继续对日间姐妹下手了,警力防控自然被他看在眼里。 接下来,他会对谁下手呢…… 一天不抓到他,彭杵言的心情也无法放松下来,他在工位上翻找着当日晚上附近的监控,却发现许强在溜进一处拆迁区后便失去了行踪。 这种胡同里,监控也并不是无死角覆盖。 看完监控后,彭杵言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却突然看到了电脑右下角的角标在闪,刚才太过于专注地看录像,忽略了消息。 当将其点开,他愣住了,再三确认那个名字后,终于确定,给自己发消息的人就是乔宁伟,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局里出来右拐第二个巷子,车牌号8996,一个人来。”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自己怎么没第一时间发现? 彭杵言连忙起身关掉电脑,随后转身就往外面走。 出门,右拐,第二个小巷,车还在! 彭杵言怀着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上前去,几乎是看都没看,直接就打开车门,却没想到,一开门迎面对着他的,竟是黑洞洞的枪口,以及一个陌生的面孔。 “别出声,上车,你心里清楚,自己跑不过子弹的速度吧。” 看着这一幕,彭杵言瞪大眼睛,却无力反抗,他深知就算自己转身想跑,子弹根本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 按照对方的要求上车后,彭杵言冷静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对方冷笑一声,当即一枪把打在彭杵言的后颈,随着眼前一黑,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第119章 远在他乡 再次醒来,彭杵言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联播,茶几上也摆满了水果瓜子,厨房内传来阵阵炒菜的声音与扑鼻的香味,很像一处寻常百姓家。 不,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枪指着上了车,随后又被砸晕,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身上穿着警服,手脚都没有被绑住,甚至连腰间的配枪都还在,很显然这并不是绑架,也不是报复。 那到底是…… “哟,走后门的,终于醒了。” 当彭杵言站起身来走向窗户,看着外面一片陌生景色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彭杵言愣住了,他缓缓回头,发现现在乔宁伟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身上穿着一身便装,拿着锅铲双手环臂看着自己。 “乔宁伟,真的是你……所以这是哪儿?” 看到消失很久的乔宁伟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彭杵言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可面对着周围和外界陌生的景象,他脑海中又冒出来很多问题。 为什么乔宁伟要将自己打晕后再带过来,为什么他要躲着自己,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一处普通的民宅里,还拿着锅铲在做饭? 但既然乔宁伟没有任何事,彭杵言最关心的还是,李辉的事情,乔宁伟查地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很多疑惑,但这个家的女主人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还是先快点来帮我把饭做好吧。” “做饭?” 看着乔宁伟转身走进厨房,彭杵言诧异片刻后,当即追了上去。 只见厨房里正闷着大米,而桌案上有一些洗好的菜,乔宁伟也正忙得焦头烂额。 “帮我把西红柿切成丁,蒜捣成末,对了,需要一些葱花。” 见彭杵言跟了进来,乔宁伟头也不抬地就开始指挥。 直到一碗番茄肥牛顺利出锅,彭杵言也没想明白,自己被莫名其妙带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做饭?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客厅的门铃声,乔宁伟轻笑一声:“女主人回来了,当即放下锅铲,冲出了厨房。” 随着门打开,首先传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女童音:“宁伟哥哥,我想吃的番茄肥牛做好了吗?” “做好了做好了,馨儿想吃的饭哥哥肯定帮你做!” “小伟呀,最近真是辛苦你了,我这每天上班都给孩子吃快餐也不是个事,自从你来了顿顿都要你做,真有够不好意思的。” 随后传来的是一位中年女子的声音。 “没事阿姨,常队长帮我弄了这么个藏身的地方,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常队长? 听着乔宁伟说的话,彭杵言当即走出了厨房。 只见一位可爱的小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而中年妇女则往衣架上挂着衣服。 当看到彭杵言后,中年妇女当场愣住,而那小女孩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样,连忙起身:“妈妈你看,又来了一个警察哥哥!” “馨儿你继续看电视吧,哥哥是来我们家工作的。” 女妇人说罢,当即看向彭杵言:“你……也是我们家老常的手下么?” 直到这个时候,彭杵言才终于确定,自己所处的地方,正是常高实远在临市的家。 他点点头:“抱歉打扰您了,虽然我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但也尽力不会打扰到您的正常生活。” “无妨,当初我就是看上了我们家老常这份刻苦工作的精神才嫁给他的,倒是他在结婚以后很少把工作带到家里,既然你跟小伟出现了,看来这个案子还挺难办。” 常夫人的态度很和善,看起来完全不在乎打扰不打扰的。 “具体的情况阿姨也不知道,先做饭,到时候我跟你慢慢说。” 乔宁伟拍了拍彭杵言的后背笑道,随后招呼彭杵言进厨房继续做菜。 常夫人这边,也开始招呼常可馨进屋写作业。 天色黑了下来,彭杵言给程喻圆打电话,说今晚自己要参加一个高中同学聚会,不用等自己。 “你跟那漂亮妹子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在案板上切肉的乔宁伟看到彭杵言放下手机后,开玩笑道。 后者白了他一眼:“你让我过来就不能好好说吗,哪来的两个大汉直接给我敲晕了,现在我这脖子都还酸呢。” “什么啊,那是常队的人,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这边了,看来常队真的把自己的家人保护得很好呢。” 乔宁伟头也不抬,将切好的肉丝扔进油锅里,很快便滋滋作响,冒出了浓香。 彭杵言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常队也知道这事……那他为什么跟我说李辉的死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不让我查?” 听到这话,正在翻炒青椒的乔宁伟叹了口气:“其实,常队长早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了,可能是知道其中的危险,所以他决定自己一个人暗地里进行调查。” “而我,在你离开后,也开始了调查,却不想当日就遭到了神秘势力的追杀,逃过一劫后,常队长当天就联系了我。” 这番话,让彭杵言感到格外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常队长其实是想一个人……” “是啊,找到我以后,他说明了情况,据他的调查,设计杀死李辉的势力,似乎并非巨头组织,但与它有一定的联系,为了安全考虑,他将我安排到了这边,从外围进行调查。” “原来……常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承担了这么多。” “是啊,谁能想到呢……但现在,一部分线索已经被挖掘出来,又到了你我合作的时候了。” “合作,怎么合作?” “这个嘛,先吃饭呗,馨儿还饿着肚子呢。” 随着乔宁伟大火收汁,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尖椒肉丝顺利出锅。 饭桌上,只有四个人,乔宁伟却盛了满满的五碗饭。 “怎么,你一个人吃两碗啊?” 彭杵言看着饭桌旁的五把椅子,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时,乔宁伟走到一间房门紧闭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吃饭咯。” 随着该房门被缓缓打开,只见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缓缓露出了面容。 彭杵言手中的筷子砰然落地:“李……李辉?” 第120章 年轻时犯下的错 “李辉哥哥!” 卧室的门一开,常可馨当即便从饭桌上溜了过去,将李辉从卧室门内推了出来。 不错,是推。 李辉整个人坐在轮椅上,下身从大腿处已经全部截肢,而左胳膊肘现在正缠着厚厚的绷带挂在脖子上,右眼失去了高光,很显然已经无法看到东西。 只剩一个右胳膊完好无损。 “李辉,你……” 早以为李辉已经死于那场车祸的彭杵言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里与他再次见面……以这样一种方式。 可命运也在不断戏弄这个积极向上的少年,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活下来的代价显然很惨烈,非常惨烈,这让彭杵言在欣喜之余,心头又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堵住,让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但李辉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他同样惊讶地看着彭杵言,随后撇过头去。 只是单纯的小女孩无法理解成年人之间隐藏于内心的矛盾与纠葛,她只知道到了饭点,所有人都应该吃饭,并将李辉推到了彭杵言的身边:“李辉哥哥,今天来了新客人,一起吃饭吧。” 丰盛的菜肴,与现场沉寂的氛围丝毫不搭,全程只有常可馨一直在跟自己的妈妈讲述今天学校的趣事,但没人在认真去听。 终于算是勉强吃饱后,常夫人带着常可馨去屋里写作业,将餐厅留给了三人。 沉默。 现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到头来,还是乔宁伟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嗨,老朋友见面,都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听说走后门的刚破了一场关于那对日本姐妹花的案子。” “什么?” 提及到日间肖茗,李辉瞬间将目光对准了彭杵言:“我拜托过你要保护好肖茗的。” “我把她保护的很好,你放心。” 彭杵言双手交叉靠在椅子上,他当时处理案子的时候,怀揣着的可是死去李辉的觉悟,但现在李辉没死,但也不算活得好好的。 他歪头看向乔宁伟:“你为什么突然联系我,还把我拐到这种地方,而且这个案子常队为何要如此秘密的进行调查,凶手到底是什么背景?” “没办法,以我一个人的能力,还真应付不了啊。” 乔宁伟摊了摊手,终于现场所有人都愿意开口讲话了。 渐暗下来的天空,温暖慵懒的灯光,曾经三个各方面都不对付的人,现在却聚在暗流涌动崇杨市的隔壁白石市,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造化弄人。 “还是我先说吧。” 李辉低头看着自己失去双腿的下身,眼底尽是与之前狂傲截然不同的凄凉。 细看下来他的胡茬杂乱,就连头发也已经成了卷在一起的鸟窝。 “那天,乔宁伟开着警车追着我,其实我早就想停下来,将录音笔交给他了,可是直到我试图熄火刹车时,我才意识到,这辆摩托,它停不下来了。” 看着李辉浑浊的右眼,彭杵言内心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不仅停不下来,甚至连速度都无法减下来,再加上刚改装的车,加了满满一油箱的油,我瞬间清楚了有人在车上做了手脚。”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油耗尽,要命的是我刚改了大油箱,可这就相当于我得连续骑行800多公里,没办法,我只能上了国道。” 彭杵言抬起头来:“对方预料到了你会这么做。” “何止呢?” 乔宁伟轻笑一声,起身回到了李辉刚刚出来的房间,随后搬出来一个笔记本:“你看看。” 笔记本上是一张崇杨市的地图,只见上面几个崇杨市内外的道路上,都被乔宁伟拿红笔给圈了出来。 “这几个地方……都是转弯处,你想表达什么?” 仔细对比每个圆圈的相同点后,彭杵言疑惑道。 乔宁伟将地图最小化,旋即又打开播放器,里面是十几个视频,仔细一看全是监控录像。 他随便打开一个道:“就随便看一个吧,反正都查不多,这些,都是我收集到的,李辉事发当天这些被我圈住路口的监控录像。” 点击播放后,只见该路口的拐角处,居然也停着一台白色小汽车,视频中的车打着双闪,很显然也是抛锚车。 “这……” “崇杨市内宽敞的道路,以及通往外市的国道,每一个转弯处都被安排了一辆抛锚车,也就是说,根本就不是对方预料到李辉会走国道,而是不管李辉怎么走,都会在转弯处撞到一辆抛锚车,所以当天的事故是必然发生的!” 乔宁伟摁下了暂停键,看着满脸震撼的彭杵言道。 后者只能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消化着脑中巨大的信息量,完全说不出话来。 本身他以为对方不过是在摩托上动了手脚,又恰好知道李辉的必经之路,到头来却没想到对方竟安排的如此缜密,就是要将李辉比如绝路! 不仅如此,能同时安排这么多车辆蹲点,想必对方的财力也远超彭杵言的想象。 这或许就是常高实不让自己接触案子,选择秘密调查的原因吧。 李辉苦笑一声:“幸运的是,我开上的通往外市的国道,当我撞到那辆白色小汽车的时候,巨大的惯性直接将我甩飞了出去,可双腿却卡在了车尾,被当场折断,还没来得及疼,我就直接晕过去了。” 录音笔撞在李辉裤子里,当时跟他的腿一同留在了事故现场。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乔宁伟做出了补充:“当时李辉直接飞出了国道的护栏,掉进了路外的一片树林里,树枝叠加的缓冲让李辉保住了一条命,其实在你去现场之前,常队长就已经发现奄奄一息的李辉送去医院了,一切的急救都是秘密进行的。” “事后为了让嫌疑人以为李辉已经死了,便将他辗转到自己家进行保护,据常队长说,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恩怨。” “他们那一代?” 彭杵言实在是越听越迷糊。 乔宁伟点点头:“是的,你的父亲,常队长,侯恩杰父亲侯宏远,李辉父亲李晨东,还有昆尼尔,在四年前的恩怨。” 第121章 意料之外的参与者 李辉接过了话茬:“听说阮飞尘在我离开地下车库后还给你打了电话?” “嗯,我很好奇在录音笔打开之前你们聊了什么,能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的内容却都是向你忏悔。” 说起这个,彭杵言便当即抛出了心中的疑虑。 “没什么。” 李辉又挑了几口饭桌上的剩菜夹进嘴里,旋即又将明月光对准了天花板:“只是好奇,当年为什么偏偏选择要陷害我父亲,完了他却说是有人故意引导他这么做的。” “这都是四年前的事儿了,那人给阮飞尘的名片早就找不着了,他就记得那人主动联系他,说愿意提供矿难的第一手情报,这个人嘛,叫做董培钰。” 彭杵言完全没听说过。 只是没想到当年阮飞尘通过无良媒体来胡乱栽赃李辉父亲的事情,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这次把你弄到这里来也是常队长的主意,是时候开始火力全开,好好应对这个案子了。” 乔宁伟合上了电脑,开始起身收拾饭后的餐具:“听说这董培钰啊,也是当年你爸跟常队长两个人的重点调查对象。” 听到父亲,彭杵言警觉地眯了眯眼,是啊,当年矿难的案子就是自己父亲接手调查的,可惜真正的凶手却在四年以后被自己绳之以法,当年的真相,父亲已经无法知晓了。 “要说这事啊,源头还得是李辉的父亲李晨东,当年他自费植树造林,力图改变生态环境,给即将灭绝的保护动物提供庇护所,却不曾想在自己承包的地里居然挖出了矿源,侯氏集团知道这消息以后,便派出当时的副总董培钰与李晨东进行交涉。” 看着桌上的剩菜,乔宁伟一边双手叉腰叹气,一边继续对彭杵言说着自己这几日来的调查结果。 “很显然李辉父亲没同意。” 彭杵言看向沉默不言的李辉,缓缓开口。 乔宁伟点点头:“是啊,李晨东坚守自己的初心,拒绝了很多次,第二年就开始种树,被国家评选为先进个人。” “所以……两人就是因为这事结了梁子?” “没错,当年出事后,昆尼尔将自己的嫌疑洗得清清白白,常队长和你父亲的调查重点就是董培钰,甚至一度觉得他就是那个造成矿洞坍塌的凶手,可惜因为后来证据不足,这件事不了了之,也成了常队长的心病。” 也是啊,彭杵言从事这一行以来,也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事。 很多时候已经认定了对方为凶手,但就是因为没有证据的原因,才导致其逃脱法律的制裁。 必须要有证据才能公诉,原本是为了保护无辜的人不会受到冤枉,但正如一枚硬币有正也有反一样,它也被很多高智商犯罪分子利用,逃脱法律制裁。 “所以常队长为什么会觉得这次对李辉下手的人是董培钰呢?” 听到现在,彭杵言倒是明白了当年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内幕,可最关键的问题,还没人给他答案。 乔宁伟此时已经将饭桌上的盘子都收拾到了厨房,他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听到问题后手微微一顿,随后轻笑一声道:“还得多亏你给我提供的车牌号咯。” 当初乔宁伟被公安局进行停职调查时,彭杵言手头正在忙阮飞尘的案子,为了验证自己对李辉一案的猜想,他便将关于那起交通案的线索一股脑提供给了阮飞尘。 在之后阮飞尘便通过车牌号找到了车主,有通过车主的身份信息查到了他的银行卡,有一笔来自某企业账户的打款。 同时他还查询了那些被分配在其他路口的车辆车主,都通过车牌号查到了身份信息,以及账户,都同样有一笔汇款。 “而汇款的公司,叫做南山广告有限公司。” “南山……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彭杵言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矿难…… 汇款…… 侯恩杰…… 石思彤! 彭杵言记得之前在查侯恩杰案子的时候,关注到了石思彤的账户,每个月都会有人给她往账户里打款,而对方的企业名称,正是南山广告有限公司! 当时只觉得案子的线索并没有扯到对方的账单,彭杵言也没有权力查看对方的个人隐私,但现在看来,有必要再去拜访一下石思彤了。 “南山广告有限公司……” 彭杵言打开手机里的招牌软件,输入这行字后,公司的信息一应俱全。 而现在该公司的法人,正是之前提到过的董培钰。 看到这里,彭杵言心里便有了底:“所以才确定他就是本案的嫌疑人啊。” “没错。” 总算将餐厅收拾干净的乔宁伟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惬意地舒了口气后继续道:“当年具体的案情,你可以回局里看,常队长也跟我说了,对方现在还涉黑,恐怕还吸毒,而且已经盯上我了,等案子了了,我才能回局里报道。” “所以崇杨市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可以找一名信任同事跟你一起调查案子,但只能找一个,且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懂的,隔墙有耳,不过你的话,肯定要找也是找喻圆妹子吧。” “你管我。”彭杵言转过头去不想再搭理他,但想了想,还是继续道:“可像董培钰这种级别的企业家,时隔四年又重新出现,还盯上了李辉,你说他不是巨头组织的人,为什么要介入死亡赌局,没理由啊。” 是啊,当年好不容易摆脱了法律制裁,现在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一辈子都能享清福,何必又冒着风险来杀人呢。 除非他是巨头组织的成员,这是现在彭杵言知道的唯一能说得下去的猜想。 但乔宁伟却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之前对昆尼尔的审问,巨头组织对成员的要求极其苛刻,像他那样拥有国际企业的财力,都只是刚入门槛,董培钰完全不够格,就算他是巨头,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参与这档子破事啊。” “而我个人的猜测,唯一可能诱使他时隔四年重新开始作案,并盯上李辉的理由,董培钰,是一位参与者。” 第122章 好似幻梦 “参与者?可参与者不是已经……” 彭杵言刚想说参与者已经够十个人了,但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在看到卢振国手机时,那条已经被撤回的短信。 如果卢振国确实没有被列为参与者之一,那就说明现在仍然有一个参与者的身份还没确定。 加上刚才乔宁伟的分析,对方的这一系列反常举动,明明已经是个成功人士却还要冒着风险出来作案,唯一能解释通的理由,董培钰很可能是一位参与者! “死亡赌局……到底……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经过方才的分析,彭杵言瘫坐在椅子上,紧攥着的拳头也逐渐无力。 通过这几日来与各方参与者的接触,彭杵言发现真正想要杀人的根本没多少,表现出来的也就许强一个。 只要抓住许强,这个案子就能走到尾声,就算日后想要抓住巨头组织的成员会是一场很艰难的战役,但至少不会再出现受害者了。 可在来到这里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彭杵言的认知就再次被颠覆,自己所侦破的案子,所警惕的目标,到头来却只不过是死亡赌局的皮毛,真正深入以后,才发现它的黑暗,深不见底。 “房间不够,今晚我睡沙发了,你去睡我的位置吧,就在李辉那个房间。” 关于案子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剩下的就得全靠彭杵言回去以后自己查,乔宁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走向了卫生间:“总不能让你大老远的跑来睡沙发吧,我去洗澡了,等会馨儿和常夫人要用厕所的话通知一下哦。” 之后他便走了进去,关上门不一会就传出了水声。 所以,现在饭桌前又只剩下了李辉和彭杵言。 有乔宁伟在两人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一下,现在中间人走后,气氛又开始略显焦灼。 “肖茗……怎么样?” 想起先前乔宁伟跟彭杵言聊的话题,李辉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对方的情况。 看着他消沉的目光中总算亮起了些许高光,彭杵言也有些心软,他知道自己应该挑一些让对方开心的说。 “她也很想你。” “真的吗!” 一听这话,李辉立刻有了精神,但在无意间牵动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后,表情又立马冷峻下来。 他看着自己包着绷带的左臂以及已经失去的双腿,眼神灰暗道:“那又如何呢,现在我已经变成了这副操蛋样,以前我还想呢,我自己努努力,养两个人不成问题,现在……” “我反而成她的累赘了,这副模样,我还是就跟死掉一样不要露面好了。” 彭杵言心里很清楚,李辉和日间肖茗两个人就是双向奔赴,他们互相学习,也在互相救赎。 可上天就喜欢捉弄这对苦命鸳鸯,懦弱的肖茗遇上了上进的李辉,而当肖茗学会勇敢开始变好时,李辉却遭遇了这种不测,终身只能在轮椅上生活。 “为什么你觉得,肖茗会嫌弃你呢。” 彭杵言看着他,语气平淡道:“你根本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肖茗是如何一个人面对她曾经最害怕的事物的。” “最害怕的事物……校园暴力?那些畜生又欺负她了?” 李辉听到这几个字,情绪立马激动起来,他死死盯着彭杵言:“彭杵言,我说过要让你照顾好的她的,你最好……做到了。” 他不甘心地攥紧拳头,如果情况允许,他又何尝不想自己亲自去保护肖茗呢。 “你放心,你已经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了,面对校园暴力,她不仅学会了反抗,还学会了保护他人,主动站在了被欺负的同学面前。” “什么,你说肖茗她……” “嗯,她说都是你教给她的,现在的肖茗比你想的要坚强很多,她已经不是那个任由欺凌的小女孩了。” “肖茗……” 李辉听着听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这还是彭杵言第一次看到李辉流泪,在他的映像里李辉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流泪的人,但这次,彭杵言却为他而感到高兴。 经过了这一番对话,两人很久不见的尴尬也淡了不少。 介于次日自己需要从这里再回到崇杨市,彭杵言便提出要早点休息。 可真当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卧室是一张大床,他身边躺着的就是李辉。 彭杵言之前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跟李辉睡在一起,困意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刚刚那么浓重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同样睡不着的李辉突然开口道。 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因为李辉打阮飞尘,之后被抓到警局里审讯的那次。 彭杵言嘴角微微扬起:“怎么了,当时你对我的态度可谓是极其恶劣。” “是吗,现在想想,当时面对你其实挺自卑的。” 李辉苦笑一声,无奈道:“可能是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出那种自卑的样子来,我就拼命地用声音来伪装自己,所以才会那样吧。”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父亲是英雄,自己又有编制,还特别能忽悠人。” “忽悠人?” “是啊,那个人跟你聊两句,就想着把心里话都说给你听,就像你天生有魔力一般,让人一不小心就会下意识地向你倾诉。” “哈哈,你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 “……” 这天晚上彭杵言和李辉聊了很多,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这个少年的心中,可一旦走进去就会发现,李辉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全都是他对自己施加的一种保护色。 李辉其实非常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或许如果彭杵言能早点注意到这一点,李辉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呢…… 到最后,彭杵言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非常的舒适,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竟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若不是身边放着乔宁伟给他留下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写有一张“祝好运”的纸条,彭杵言真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 第123章 情绪价值 “醒了吗?” 彭杵言来不及多想,当即将电话拨通给程喻圆。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程喻圆显然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语气间还带有些许的起床气:“你没事吧,一大早的就给我打电话,不是去同学聚会了吗,怎么了喝多了让我去接你?” “快起床来我家,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家?你不是说在外面住吗?” “我已经回来了,你快点,我等你。” 也不管程喻圆迷迷糊糊且带有疑惑的语气,彭杵言当即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坐起身来,脑袋里尽是复杂的思绪,昨天一天所获得的信息量实在太多,导致彭杵言现在大脑中各种信息交错混杂在一起,令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最终,他还是拿起了乔宁伟的电脑,将其带到桌子上打开,只见关于此案的各种资料都被对方整理好放在了桌面上,方便彭杵言随时查看。 咚咚咚,彭杵言的房门突然响起,他知道是程喻圆来了,赶忙过去开门。 “你什么时候回……” 看到彭杵言,程喻圆还没来得及问完问题,就被他一把拉进了屋子里。 “你干什么啊!” 程喻圆看着彭杵言关上了房门,一头雾水:“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听到动静,而且你这一大早又是打电话又搞这么神神秘秘的,怎么了?” 说话间,她看到了彭杵言桌上多出来的一台电脑,眼中的疑惑更重了一分。 面对她的询问,彭杵言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当即坐在了电脑前,一边查看乔宁伟给他准备的资料,一边道:“李辉还活着。” “什么?” 彭杵言平淡的语气,却让程喻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对方的背影,神情复杂,随后缓缓靠近他,凑到脸边闻了闻。 一番动静,搞得彭杵言有些痒痒:“你干什么?” “没喝酒呀……你睡懵了?” “唉。” 彭杵言只好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 他有点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在一阵交流不通后,感觉自己的胸有些闷,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 昨天上午解决了由茗一案后,彭杵言本想着终于可以在这目不暇接的案子中松口气,好好给内心放松一下,可乔宁伟的突然出现,很明显给了彭杵言巨大的压力。 加上看到李辉变成了那副模样,也给了他一定程度上的心理负担。 他感觉很累。 “喻圆,你好好听我说,昨天我并没有去什么同学聚会,而是被带到了市外的常队家,在那里,我见到了乔宁伟……和李辉。” 揉了揉太阳穴后,彭杵言勉强算是整理好了情绪,他盯着程喻圆的眼睛,认真道。 后者也意识到了他并非是在开玩笑,沉默了许久后,抬起头:“你认真的?” 彭杵言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将自己昨天的经历,常高实地筹备,李辉和乔宁伟的去向,以及现在已知的调查结果全盘复述给了程喻圆。 在对方被惊讶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彭杵言作出了补充:“这个案子,目前只能暗中调查,你我没有退路,也没有支援,这件事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颇有一种执行间谍卧底任务的感觉。 “至少还有好消息不是吗?” 看着彭杵言说完继续眉头紧锁地看向电脑,程喻圆当即坐到他身边道:“乔宁伟没出什么意外,李辉也还活着,既然没有失去重要的人,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不是吗?” 话一出口,前者烦躁的点鼠标声突然停了下来,他扭头呆呆地看向程喻圆,发现对方的一句话,竟让自己的内心归于平静。 是啊,目前为止还没失去什么人,李辉还活着反而是失而复得,自己在烦躁什么…… 不知不觉中彭杵言陷入了情绪漩涡,陷入了内耗。 “你说得对,我没有必要烦躁……” 彭杵言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失去丁妍以后,一直都是程喻圆在无意中为自己提供情绪价值。 陷入内耗搬家也好,被局里不信任没收配枪也好,阮飞尘和李辉接连遇害手足无措也好,程喻圆一直在给他一种积极向上的情绪,让彭杵言能振作起来面对这个现实。 只是彭杵言自己没意识到,程喻圆也没意识到。 “从哪里开始查呢,案发现场的话,早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彭杵言翻找着电脑里存储的一些图片,但他是刑警不是交警,完全看不出来现场究竟是什么情况,而且当时案发现场的档案,应该也在交警大队。 说到交警…… 彭杵言缓缓地看向程喻圆,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 半小时后,两人便出现在了交警大队,不过接待他们的并不是苏面,而是一个看着非常年轻的交警。 “你就是小杜吧。” 看着这位一脸腼腆的年轻交警,程喻圆问道。 今天给苏面打电话时,对方说要去查酒驾,不过可以让自己认识的人协助程喻圆查案子。 她说的便是面前这位,刚刚入职交警大队的小杜。 对方被问到后,还有些紧张:“对对,是我,二位就是苏姐说的刑警大队的朋友吧,这边走。” 他一边带路,一边道:“那场车祸我记得很清楚,听说死者直接从路口坠入陡坡,尸体惨不忍睹,这年头精神小伙最难管了,开着非法改装的摩托,拦也拦不住,追上了又要担心他们的生命安全,真是头疼。” 看着彭杵言的表情有些难看,程喻圆连忙开口转移话题:“当交警觉得怎么样啊,能适应工作吗?” “唉,挺无聊的,现在就在路边查查闯红灯,抓一抓电动车带人,不带头盔的问题,好想跟苏姐他们一样去处理重大交通安全事故啊。” 看得出来,小杜对苏面非常的崇拜。 程喻圆笑笑:“她还不如你呢,你现在都在配合司法机关办案了,年轻有为。” “唉,您就别挖苦我了,稍等一下,我去拿档案。”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档案室门口。 第124章 被包养的未婚妻 不一会儿,小杜便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出来,当彭杵言将其接过时,才发现它厚厚的,非常有分量。 “行,那就不打扰了,今天我们来这里的事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起案子关系重大,明白吗?” 程喻圆对档案袋进行检查后,便抬头提醒着小杜。 对方听罢,当即立正,对两人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一定配合二位。” 看着他朝气蓬勃的样子,彭杵言想到了刚刚来刑警大队的自己,也是一身干劲,可现在呢,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或许自己该抽时间看看心理医生了,但绝不是现在。 两人带着档案袋回到了局里,刚进门,便正巧撞上了出门办公务的常高实。 彭杵言与他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双方都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一些信息来,就这样,两人默不作声地擦肩而过,随后又各司其职,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让我看看……一场重大交通事故,被判定为意外,而且是李辉负主要责任。” 翻开档案的内容,彭杵言才发现这起交通事故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但最终仍旧被归结为一起意外交通事故。 事故原因,由李辉非法改装摩托高速行驶,在拐角处无法及时刹车,与徐成才正巧因故障抛锚的汽车撞在一起,导致李辉当场死亡。 “无法及时刹车……” 看着这几个字,彭杵言皱起眉头小声念道。 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程喻圆询问道:“怎么了?” “在常队家时,李辉跟我说过,他全程都在尝试刹车,但改装后的摩托刹车完全失灵,一点用都没有,我觉得这个改造商应该重点排查一下。” “嗯哼,别忘了这场事故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哦。” 程喻圆说着,用手指戳了戳档案上的“徐成才”。 “那就从这两个人开始着手调查吧。” 彭杵言将他们写在空荡荡的白板上,他知道,日后这块白板很快就会被各种关系网填满,每一次办案到最后都是这样。 经过调查,彭杵言发现徐成才居然也是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的一名员工,网上甚至还能找到他因为拼业绩而发布的名片广告。 这次的案子比较特殊,不能明察,只能暗访。 二人商量了一天的对策,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勉强周密的计划:乔装。 彭杵言伪装成了一个摩托车爱好者,又去了交警大队找小杜借了一辆因非法改装而被没收的摩托车,准备去找曾经帮李辉改装过机车的老板。 而程喻圆则翻出自己压箱底却忙到没机会穿的名贵衣物,将自己包装成了某公司的女董事长,联系徐成才制作身份名片,公司宣传计划等项目。 不过在这之前,彭杵言首先要先去见一个人。 车不久后便停在了崇杨市第一中学小区的门口,他已经提前跟石思彤打过招呼了,确定今天她就在家。 按下门铃后不久,门便打开了。 “好久不见啊,警察同志,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将彭杵言请进门后,石思彤当即给他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乍一看,这屋子的变化是前所未有的大。 上次彭杵言来的时候还是家徒四壁,而现在,不仅墙面都被精致的装修,就连屋子里的家具都一应俱全,并且看上去还价值不菲。 石思彤的穿着和妆容也与之前毫不相同,她穿着开始变得暴露,似乎是在故意展示自己妖娆的身材,脸上的妆容也比之前浓了很多,甚至可以用妖艳来形容。 彭杵言有些惊叹于她的变化,以及她家的变化:“石小姐,你这是找了份什么工作吗,生活环境的变化真大啊……” “工作?” 石思彤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随后坐在离彭杵言有段距离的沙发上打开后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能靠脸吃饭,要什么工作?” 靠脸吃饭…… “警察同志你也不用多说什么,我未婚夫侯恩杰在的时候,日子再苦只要有他在,我都能跟他一起过,他走了以后,让我一个女人该怎么活?” 一瓶酒喝到底,石思彤直接将罐子随手一扔,继续道:“靠我这张天生的脸蛋,侯恩杰他在的时候就有不少中年男人说要包养我,但我都拒绝了,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至于现在嘛……呵呵,他死了,我总不能跟他一起去死吧,中年男人有多好,警察同志你知道吗?” 看着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彭杵言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见他不说话,石思彤又呵呵一笑:“中年男人啊,有的是钱,而且他们都已经有自己的家庭,只要拿身体满足了他们,就会给我花不完的钞票,还有大把自由的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正如之前彭杵言所言,一旦一个人的底线被逾越,那么她很容易便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李辉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看来,生活中到处都是这样的例子。 “包养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而且当小三小四也不犯法,警察同志,你今天应该不是来拯救堕落女子的吧。” 石思彤这么一说,彭杵言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之前在你的账户中,我发现了来自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的打款,每个月都会给你固定的额度,怎么回事?” “噢那个啊。” 听到这个,石思彤的反应显得很平淡:“那就是之前这公司老总,不是侯恩杰他爸公司的副总吗,现在也是包养我的人之一。” “之前不知道多久来着,好像是矿难刚发生不久吧,这好色玩意儿就联系我,说早就注意到我了,侯恩杰公司到了身负巨债,让我给他当小三,当时我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石思彤双手环臂思考道,转而又一脸厌恶:“现在我接受了他的包养,妈的五十多岁的人了每天晚上跟吃了伟哥一样,还让我换各种姿势满足他,真他妈恶心。” 第125章 淫欲 “不对,那老浑蛋不会真的吃了伟哥吧,别人都最多十几分钟,怎么他就能换好几种姿势一直到天亮呢……这种情况得加钱才行……” 话说到最后,石思彤甚至都开始低下头自己合计起来了。 涉及钱财交易的性行为,是可以判定为卖淫的,但某种方面来看这又不算是交易,包养属于是男方财产的自愿赠予,这种情况不算犯法,而且他暂时也不能抓石思彤。 彭杵言听着石思彤的说辞,他的脑子也乱成了一锅粥。 “侯恩杰死之前……呃,抱歉。” “没事警察同志,你直接说,金钱可以让你忘记任何的烦恼,什么未婚夫,什么同甘共苦,我现在只想掉钱眼里沉沦,一直沉沦。” 很显然,石思彤在长期的悲伤中,精神似乎也出了些状况。 但那些有钱的主儿喜欢的也不过是她的皮囊,只要石思彤的床上技术能让他们满意,不管人怎么样,也都愿意为其一掷千金。 彭杵言叹了口气,随后开口道:“侯恩杰死之前,他就一直给你打款,是不是他当你默认答应他的要求了?” 这话一出口,石思彤立马急了:“谁知道那老东西,警察同志你也嘴巴放干净点啊,谁默认了,当时我明确拒绝他不要骚扰我了,他还是一直给我打钱,那银行卡号我又不能拉黑也不能改,他那时候打的钱我一分钱没花。”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我爱的人走了,我也没必要守着我的忠贞守寡一辈子吧,毕竟我还这么年轻漂亮,你说对不对呀警察同志?” 她说着,还不断地做着妩媚的表情,往彭杵言这边抛媚眼。 后者轻咳两声,微微撇过脸后继续道:“昆尼尔呢,之前在他的账户里,也查到了给你打款的账单,不过当时破案不需要调查这一点,也就没后续的,今日既然来了,就顺便问一下。” “昆尼尔……” 再次听到这个杀夫仇人,石思彤脸上明显闪过了转瞬即逝的怒意,但很快却又烟消云散:“可能是出于对侯恩杰他爸的死感到愧疚吧,毕竟昆尼尔看着侯恩杰长大的,想补偿?反正侯恩杰当时不肯要,可能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他爸逃出国这事不简单吧。” “然后昆尼尔就联系我,反正当时我俩缺钱嘛,我就背着他答应了,帮他攒着钱,以免什么突发情况,毕竟现在这社会,真的有钱才有活路吧?” 彭杵言点点头,看着变成这样的石思彤,心里也是万般复杂。 真实的生活千姿百态,不像电视上那样大篇幅弘扬的光明磊落,也不像某些媒体口中的黑暗杂生,它很复杂。 现实不是千篇一律的甜,而是变着花样的苦,或许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要在玻璃碴子里找糖吃,然后被日积月累的苦难逼疯,放弃初心,正如眼前的石思彤,为了摆脱痛苦而背叛了当初的自己,迷失在现实之中,但这真的是她的错吗? “警察同志,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石思彤勾起嘴角,缓缓靠近彭杵言,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放在唇边,表情妩媚:“想尝尝我身体的滋味吗,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同志不需要收钱的哦!” 彭杵言吓了一跳,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用了,事务繁忙,感谢你的配合。”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但片刻后,便又立马回头。 “怎么,改主意了?” 石思彤笑了笑,拍拍沙发示意彭杵言坐。 但对方却摇摇头:“石小姐,我建议你跟董培钰保持好距离,他不是好人,另外今日警方调查他的事,还希望不要告诉他,这涉及到一场命案。” “警察同志,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呢,他在我身上花了几十万,你呢?” “石小姐,四年前那场矿难,他也有重大嫌疑,在我查清楚当年的事之前,还请你配合。” 彭杵言表情凝重,看着石思彤认真道。 听罢,对方缓缓收起了妩媚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彭杵言:“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案子查清楚以后,要把当年的真相全部告诉我。” “好,一言为定。” 重新坐回到警车里,彭杵言总算是松了口气,要是再跟石思彤待一会,估计自己这警察生涯都得栽她手上。 接下来,也是时候去会会那个改装店老板了,也不知道在出了李辉这事以后,这老板的生意还能不能做得下去了。 在彭杵言开车出小区时,一辆本田也正好进入小区,坐在里面的董培钰看着开出小区的警车,眼睛微眯。 当他拿出房门钥匙进屋后,刚送走彭杵言的石思彤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冲入了他的怀中:“宝贝今天下班这么早呢,前天刚来过一次,今天又来啦,最近的频率有点高哦。” “怎么,不喜欢?” 董培钰放下了公文包,当即解起了西装的纽扣:“最近一回家就要被那个黄脸婆唠叨,还是甜心你好,长得好看,活儿也好。” 他将上半身的衣服全都扔到沙发上,当即迫不及待地冲向石思彤,却被对方闪身躲开:“怎么能不喜欢宝贝呢,但是要先洗澡哦。” 石思彤特意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隐隐约约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景色。 “好,先洗澡,先洗澡,脱光衣服床上等我哦,甜心。” 天色暗了下来,董培钰与石思彤在床上一丝不挂,翻云覆雨,但前者今日的战力却有些不如以前,草草就结束了战斗。 意犹未尽的石思彤有些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了宝贝,有心事?” “今天来这里的警察,是来找谁的?” 坐在窗边抽烟的董培钰感觉到石思彤的纤纤玉手缓缓从他背上滑到肩膀,终于忍不住问道。 “警察啊。” 石思彤勾起嘴唇,将胸口贴在对方的背上:“隔壁单元楼有个男的家暴他老婆,邻居报警了,宝贝,你不会像那个男人那样对我的,对吧?” “当然了。” 听罢,董培钰心底的石头顿时落下,旋即转身将石思彤紧紧抱住重新压在身下:“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呢,甜心,现在让我们开始下半场吧!” 第126章 黑心资本的起家史 “咳咳咳,好久没有骑着摩托在路上走了,现在怎么这么多灰尘……” 彭杵言骑着从交警大队借来的改装摩托,按照乔宁伟给他的定位疾驰在公路上。 交警大队也对彭杵言这边做了备案,因此在路上并不用担心被其他交警拦下,不过在行驶前,彭杵言依旧心有余悸地试了试刹车有没有问题。 鬼知道李辉是怎么知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是怎么有改装店的,根据定位,彭杵言最终导航到了乡下小镇。 要命的是,今天镇子正在赶集,面对狭窄的街道挤满了各种商贩以及来来往往的顾客,水泄不通的道路让他当场崩溃:“唉,怎么出门没看日历呢……” 崇杨市的乡下,每个月5日,15日,25日都是约定成俗赶集的日子。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诶,谢谢您。” 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彭杵言也终于推着摩托车挤出了集市。 还好李辉当日并没有赶上集市,不然在人员这么密集的地方,一辆无法刹车的摩托车将会造成怎样的事故,想都不敢想。 此时离目的地已经没有多远了,彭杵言绕过一条街,便看到了乔宁伟所说的,虽然没有招牌但是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它是修车的。 只见面前的屋子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轮胎,门前也是堆积如山的摩托车外壳,砖铺成的地面缝里的土都被机油染成了黑色,地上还有各种铁屑以及补胎留下的背胶。 但房屋的门却被上了一道大大的锁。 “大妈,您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去哪了吗?” 彭杵言找到了一个在路边择菜的女妇人,上前询问道。 那妇人看了看彭杵言:“来找老张修摩托的啊。” “啊,是的。” 原来这个人姓张。 对方看了看屋子,继续道:“小伙子你可是来巧了,老张老了,腿脚不利索,已经不干修车了。” “不干了,什么意思?” 彭杵言有些发懵。 对方一边择菜,一边继续道:“老张已经两年没干过修车了,以前他可是我们这边修理的好手,方圆几里的乡亲们都愿意让他修车,但他也老了,干不动了呀。” “这里已经两年没开了?” “是呀,前段时间还遭了贼,大门被撬开,里面的工具啥的都被拿出来嚯嚯了一顿。” “贼?” 两年没开。 前段时间遭贼。 难道李辉来这里修车,也是被事先安排好的? “回去给孙子们做饭咯,小伙子你是来赶集的吧?” 大娘站起身来,看着彭杵言道。 想起自己穿着一身混混模样的打扮,彭杵言连忙笑笑:“是的大娘,听俺爸说这个老张修车厉害,就是来逛逛顺便修车,不打扰您了。” 剩下他一个人后,彭杵言当即将车停在路边,自己去面前的屋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真是没想到,李辉从头到尾都在被人设计陷害。 而在石思彤家,当她从熟睡中缓缓醒来时,董培钰的身影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但对方的衣物仍旧在地上扔着。 “这个家伙,今天不上班吗?” 看着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石思彤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起身想穿衣服,身体传来的疲惫和痛感让她开始在心里痛骂这个老家伙,这么大的年纪了,床上功夫却比小年轻都猛,下的都是狠劲儿。 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勉强穿上衣服后,她走出了客厅,却听到了从阳台边上传来了董培钰的动静,像是在隔着电话跟什么人吵架。 “你们到底要打扰我的正常生活到什么时候?四年前警察没抓到我,李辉死了警察也没抓到我,现在还想让我杀人,我好不容易跻身到社会名流中,非要让警察抓到我才行吗?” 董培钰一边喊着,突然警觉地朝身后一看,却发现客厅空空如也。 在听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后,石思彤便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听下去,知道的越多,被害的可能性就越大,她很享受现在纸醉金迷却又淫乱不堪的生活。 她自甘堕落,不想被救赎也不需要被救赎,别人的好心只会断掉她的财路。 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后,她再次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重新躺回了床上,故意找了个能看到门的角度,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很快她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当董培钰手持着足以勒死石思彤的麻绳阴狠的一瞥,发现石思彤仍然在熟睡时,心中的顾虑才彻底放下。 他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将麻绳藏进公文包中,继续跑到了阳台上。 “你听到了吗,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 “不可能的,而且如果你没有杀那两个人,你能有今天花几十万包养小三的机会吗?” 电话里,传来的是跟在地下车库中一样的电磁音:“六年前你从巴奥国际主动去侯氏矿业当商业间谍,谁逼你了吗,你当时也是一个主任,家庭美满,甚至都算小资了,你还是接下了这个大单,谁逼你了吗?” “四年前昆尼尔需要一个侯氏矿业的人员配合他制造事故,谁逼你了吗,为了巴奥国际万分之一的股份,你出卖了十分信任你的侯宏远,谁逼你了吗?” “这次你知道自己是参与者后,通过昆尼尔的渠道主动联系我们巨头组织,让我们帮你一起对当年仇人李晨东的儿子李辉复仇,谁逼你了吗?” “你没被警察抓到,是巨头组织花钱帮你擦屁股,现在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让你反过来帮我们,反而不愿意了,天下哪里有这种好事。” 董培钰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你们到底怎么才能不要纠缠我?” “纠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能拥有现在的身份地位和金钱,不都是巨头组织给你的吗……我要你,杀掉一个叫程喻圆的,女警察。” 第127章 南山广告有限公司 彭杵言将摩托车交还给交警大队后,便开车回到了局里。 程喻圆正在反复观看着从交警大队拿来的关于李辉车祸一案的档案,见彭杵言面无表情地直接坐回到了椅子上,她有些诧异:“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今天应该不回局里了。” “我倒是想呢,那样也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没有。” 坐在椅子上的彭杵言感到有些困,今天线索没查到多少,反而是来来回回那么远的路程,让他现在累得半死。 那改装摩托车走在路上也是一颠一颠的,搞得彭杵言现在坐在椅子上还有点屁股麻。 将在小镇中的所见所闻讲给程喻圆之后,对方也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继续说什么。 “你那边呢,有什么进展吗?” 彭杵言希望能从程喻圆这边找到一点突破口,但看着对方的表情,便知道她这边也是寸步难行。 只见她点击了几下电脑,一份企业信息便出现在了彭杵言面前。 “这是我父母怕我当警察受苦,或者我自己打退堂鼓,提前在国内注册的几个公司品牌,只有简单来说就是只有个皮囊的公司,但如果对方要查的话,也是可以应付过去的。” 看着电脑上的一些信息,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估计也看不出来什么,而且大多数广告公司只要给钱就会做广告,不会专门去查公司的底细。 现在能在网上查到他们所谓的公司信息,已经算是万无一失了。 所以彭杵言搞不懂,为何程喻圆会感到为难:“遇上别的问题了?” “嗯,我说,就算是个小公司的女老板,也不至于一个人去跟人家谈合作吧,起码得带个保镖吧,是不是。” 听到他的问题,程喻圆立马露出得逞的笑容,冲着他眨巴着眼睛。 彭杵言扶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你看,电视上保镖都穿这样,其实我也没见过现实中的保镖,毕竟我也不是需要保护的大小姐。” 在软磨硬泡下彭杵言答应了做程喻圆的保镖后,后者便立马在网上随便搜了一部霸道总裁电视剧,指着里面的保镖道。 看着该剧正在演着的剧情,彭杵言轻笑一声道:“原来你平时喜欢看这些啊?” 程喻圆后知后觉,瞬间小脸微红:“什……什么啊,这都是萱萱平时看的,对,萱萱看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找到保镖的那一幕摁下了暂停键,以免彭杵言看着这离谱的剧情继续嘲笑他。 对照了一下彭杵言的体型后,程喻圆当即拍拍他的肩膀:“不错嘛小伙子,很适合当本董事长的保镖。” 看着她傻傻的样子,彭杵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什么意思啊!” 见他这副态度,程喻圆当即撅起了小嘴。 彭杵言忍着笑意,指着电脑屏幕:“你学穿搭都是在电视剧里学的吗?” “也不是……关键谁家穿搭会教保镖怎么穿啊。” “我服了,你让开,我告诉你在哪里查。” 只见彭杵言打开百度,啪啪两下输入了“明星机场堵路”几个字,当即便有了结果。 他随便点开了一个视频,内容便是某明星下飞机,他的保镖和经纪人直接将路堵死,还有不少狂热的粉丝死死地将明星围住,将正常旅客的路堵住,阻碍了他们的出行。 “看到没,那群围着明星的,这才是现实中的保镖,真按电视剧里的穿,真得给董培钰抓到把柄啊。” “哦。” 程喻圆不服气道。 “嘿,看我发现什么了,你们两个人上班摸鱼。”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柯鑫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突然说话把彭杵言吓了一跳。 看着他的逞笑容,彭杵言当即佯装给了他一拳:“没事吧你,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这不是看你们两个这两天一直在一起,还神神秘秘的,怎么,有情况啊?” “没有!!” 彭杵言和程喻圆异口同声道。 “啧,不信。” 两人连说话都这么同步,赵柯鑫当即直起身子来:“不打扰你们二位了,继续去盯梢咯。” 下班后,彭杵言和程喻圆来到了商场,看着昂贵的衣服,彭杵言咬咬牙,刚想着等案子结束后一定要让常队给自己报销,程喻圆却当即面无表情地刷了卡。 “喻圆,你……” “你什么,我可是女董事长,好好保护我,保镖。” 自然而然的,晚上程喻圆又要来彭杵言这边吃饭,顺便商量明日去南山广告有限公司后面对徐成才的说辞。 “你们现在聊到什么程度了?” 吃饭的时候,彭杵言好奇地询问道。 程喻圆想了想后脱口而出:“确认了明天谈合作的地点,市区的一家咖啡馆,跟他说了公司宣传和名片制作,大概就是个20万左右单子。” “行,我再给李辉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具体的细节。” 将电话拨通后,那边传来了李辉懒洋洋的声音:“喂,要杀我的人抓到了吗?” “都还没见过他本人呢,你修摩托的那家店是谁推荐给你的?” “怎么,你现在还没去找那个老板吗?” “老板……” 彭杵言叹了口气,将在小镇的所见所闻又重新复述给了李辉。 听完后,对方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看的广告。” “广告?” 听到这两个字,彭杵言下意识地就将其与南山广告有限公司联系了起来。 “是,我没啥钱,就直接去二手店里买了个最便宜的,发动机有问题,但我的钱只够买这玩意,完了有人进店里发传单,就塞给了我一份,说什么以旧换新能抵好几百,我就去了。” “你就信了?” “我就信了。” 当时李辉只想远离日间肖茗,同时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去看看外面更大更广的世界,因此也就将身上所有的积蓄全部抛出,他没得选。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逃离,一旦冷静下来思考,他就又会被这座城市的强大引力所束缚。 他必须趁着这股冲动,冲出牢笼。 第128章 天生的女总裁 今天的彭杵言起了个大早。 他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昂贵西装,最终忍痛摘下了吊牌。 其实这件衣服昨天就已经在商场的试衣间里试过了,但彭杵言将其穿好后,还是对着镜子一阵臭美。 这可能是他到现在为止穿的最贵的衣服了,布料触感之类的摸上去都格外的顺滑舒适,且上身后的效果,真的让他感觉意外的良好。 “彭杵言,起床没?” 正当彭杵言对着镜子正在学视频里保镖是如何工作之际,程喻圆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下一刻,他连忙收起自己那夸张的动作,帮程喻圆打开了门。 但当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站着的程喻圆,却令彭杵言当即愣在了原地。 只见对方今日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将她的身材衬托地格外修长干练,内衬则是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衬衫的领口处,打着一条黑色的领带。 程喻圆将她那及腰的秀发盘在脑后,整个人也因此显得格外利落,妆容是精心打扮的,脖子和耳朵上也增添了些亮闪闪的饰品,完全不输那些市面上真正女总裁的气质。 此刻她正抬起微微泛红的脸庞,看着彭杵言小声道:“你觉得……这身合适吗?” “合适……喻圆你简直就是天生当女总裁的料!” 之后的一个小时中,二人将杜撰出来的名字以及公司名称对应好,以免在跟徐成才见面后出什么岔子。 “我叫什么?” “白露,白总,公司叫崇杨市水产进口批发公司,负责对乡镇范围的海鲜买卖。” “你叫什么来着……孙,孙……” “孙鸿平,你的贴身保镖。” “行,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一出门,便是程喻圆提前一天租好的汽车,要演就一定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才行。 上午十点半,两人来到了与徐成才约好的咖啡厅。 这个时间咖啡厅里大部分都是拿着笔记本点一杯咖啡做着文案类工作的年轻人,两人刚坐下,能听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程喻圆刚点好咖啡,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便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 只见在场的人都皱起眉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你好,请问白总在哪里坐着?” 一进门,他便询问起了接待他的服务员,得到了回答后,便又赶忙朝着程喻圆这边走来。 他目光在面前的餐桌上来来回回扫视着,见状,彭杵言当即摆了摆手:“你好,徐先生吗?” “是,是我,您……啊,您旁边这位想必就是白总了。” “不错,徐先生您好。” “您好,您好。” 徐成才看着程喻圆伸出的手,连忙上前握住。 一瞬间,程喻圆感觉到他的手上尽是汗水,显然他是火急火燎地赶到这边来的。 “抱歉白总,路上有些堵车,才导致我迟到的,我们接下来谈项目?” “没关系,也没耽误我什么事,徐先生您不用紧张。” “诶,好,好。” 很快,徐成才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关于合作计划的详细资料,看着他在认认真真地为自己介绍项目,程喻圆有些难堪的看向彭杵言。 看得出来,对方对于这份资料似乎是下足了功夫,且那明显的黑眼圈,也是他通宵做计划的证据,可能今天的迟到也跟这个有关系。 可彭杵言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找徐成才了解情况,出于不能被董培钰察觉的目的才伪装成现在这样,根本也就没打算要合作……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见徐成才已经介绍完项目,彭杵言看着程喻圆,对她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经过伪装的她戴着金色的眼镜,且马上摆出了一副目光犀利,神情严肃的模样:“嗯,这份材料基本上符合我的预期。” 徐成才有些紧张地坐在程喻圆的对面,心中不停地祈祷着这次谈判能够顺利:“白总过奖了,我们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立志于打造最完美的广告,让您的每一分钱都能宣传到需要的人手上,您看……” “我再看看。” “好,不着急,不着急。” 程喻圆拿起资料,开始仔细地阅读起来。 翻资料的时候,彭杵言看着徐成才有些紧张,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却不曾想咖啡店的服务员突然喊道:“门口停着谁的电动车,麻烦挪一下。” “啊,我的,对不起,对不起。” 徐成才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彭杵言也连忙站起来,这可是个询问线索的大好机会,旋即便跟了上去:“我跟您一块去。” 出了咖啡店,看着徐成才推车的身影,彭杵言连忙上前帮他打下手:“诶,停,后面有车,往右拐一下,好,好。” 在他的智慧下,徐成才终于将电动车挪到了路边,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彭杵言道:“您是白总的保镖吗?” “对,我是她的保镖。” “请问,白总之前有没有跟您说过跟我合作的计划,她满意吗?” 对于这个问题,彭杵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嗯……我只是她的保镖,平时白总也不会跟人说生意上面的事。” “这样啊……” 看着他又重新将头低下,彭杵言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烟:“来一根。” “谢谢。” 一根烟,很容易拉近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 见对方点上,彭杵言自己也点了一根,装模作样的拿在手上也不吸:“徐先生,您今天怎么是骑着电动来的,车呢?” 看着他裤袋上别着的车钥匙,彭杵言好奇道。 “唉,别提了。” 徐成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前刚来这公司嘛,老板说统一给我们买车,说给我们员工内部价,车贷直接给公司就行,便宜倒是便宜,后来一查,公司跟巴奥国际达成的合作,统一销售给我们,还能拿提成,不过起码是自己的车,这口气也就认了。” “可后来,公司开始拿车贷和离职威胁我们,让我们把自己的车当公务车,上街打广告。” 听到这里,彭杵言倒是想起了在路上经常能碰到的,一辆车慢悠悠的开,车上有个喇叭在打广告的场景。 第129章 中年人的苦楚 “公司让我们把车开到指定的位置,大部分都是路口,立个牌子在车上给过往的车辆打广告,可我当时心里就嘀咕着,为什么要让我去国道啊,大家都开那么快,谁能看到广告。” 两个男人就这么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车来车往,大口大口地吸烟。 彭杵言眯起眼睛,确实跟徐成才说的异样,国道上几乎没人会看广告吧,反而……还会引起交通事故。 “然后呢?” 听到关键的地方,徐成才却停了下来。 只见对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道:“保镖大哥,我们是不是让白总等太久了。” “啊,没事儿没事儿。” 听他突然这么说,彭杵言急中生智:“我们白总在看材料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你懂的,自己呆着才能专心思考。” “唉,也是,结果那天,我停下车不久刚打起了双闪,就有一辆摩托车从拐角处冒出来,直接撞在了我的车上……后来听说,那人死了……” “嗷,那个新闻我看到过,那几天还闹得挺火的,不过看新闻上不是说你汽车抛锚了吗?” 彭杵言听出了他话中的疑点,当即装出了一副受惊的模样,希望他能说更多。 徐成才叹了口气,同情地看了彭杵言一眼:“兄弟,咱们都是打工人,就算我把真相告诉你,也不怕你传出去,那些资本家的手段高着呢!” “那天其实车根本没坏,本来就是要停在那里打广告的,当摩托车撞在我车上,我赶紧问公司怎么办,那边看到我发回去的照片以后就让我说是车抛锚了,反正车后面也被撞得稀巴烂,看不出来什么。” 确实,最后交警也采用了徐成才声称汽车抛锚的证词。 “最后公司给我打了一笔补偿款,才不到两万块钱,问他们车怎么办,说了会给报销但一直踢皮球一样,到现在都没看到车的影子。” 所以,这就是徐成才今天骑着电动车来的理由。 看样子,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给当天所有开车停在路口的职员都是这个理由,只不过徐成才成了那个倒霉蛋,李辉选择了从国道离开崇杨市,最终与徐成才的车撞在了一起。 徐成才将烟蒂扔在脚下踩灭,呼出了一口浊气。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彭杵言有些好奇道:“这公司都这么压榨你了,怎么还不愿意离职。” “离职?天方夜谭。” 听着彭杵言说的话,徐成才仿佛在听一个笑话,但也从另一方面表达了他的无奈:“车没了,可车贷还在啊,我跟我老婆两个人都有工作,想着现在养一个孩子花销太大,也就成了丁克夫妻,想着还完房贷车贷就考虑生孩子,结果现在公司又要裁员,如果被裁了车贷必须一次性还清,可我现在37了,被裁了去哪里找工作……” 彭杵言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故事,有时候他庆幸自己还年轻,没有家庭,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的话,怎么花都花不完。 可有时候他又会担心自己以后也会被压垮,更担心的是这个社会。 经手的案子有多少是因为普通人面对苦难而束手无策造成的,以后随着压力日益增大,被压垮却又不得不硬抗的人越来越多,国家社会风气又将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彭杵言不知道,以他的能力,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处理好死亡赌局的案子,更别说扯那么远的事情了。 “唉,行吧,走吧,看看白总对你的计划满意不满意吧。” 说着,他便站起了身,一旁的徐成才却一脸愁容:“这次合作是我不被裁的唯一机会了,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但他现在不自信的表现,仿佛是在为自己如何勇敢面对失败而打气。 二人一同回到了咖啡厅内,只见程喻圆已经看完了他的计划,其实究竟看没看彭杵言也不知道,但还是很礼貌地将其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桌子上。 徐成才忐忑地坐在了程喻圆的对面,询问道:“白总,您觉得我的计划还满意吗?” 面对询问,程喻圆抬起头,看到了彭杵言摆出的ok手势,提示她已经完成了情报的收集。 随后,她便缓缓开口:“计划很详细,看得出来您是一位非常值得合作的乙方,但目前……” 程喻圆刚想将说将项目的日程稍微放缓一些,结果徐成才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急匆匆地看了一眼,顿时表情有些复杂。 “抱歉,接个电话。” 只见他背过身子,小声道:“喂,主任,是我……你说什么?” “我马上就要谈成一个大单子了,不要……再给我点时间……” 话还没说完,对面便挂掉了电话。 只见徐成才缓缓放下手机,坐在原地,双眼渐渐失神。 见状,彭杵言跟程喻圆对视一眼,不是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愣了好一会后,徐成才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努力挤出微笑看向程喻圆:“白总,对不住了,刚刚主任打来电话,说我没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业绩……被辞了。” 他翻开公文包,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程喻圆:“这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名片,后续如果还想合作的话,就联系他吧。” 说完,徐成才站起身来就直接转身往外走,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这样,沉默声震耳欲聋。 “这……什么情况?” 程喻圆手里握着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有些懵。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叮嘱好程喻圆后,彭杵言便起身追了出去,看到徐成才正在努力搬着电动车,他又上去帮忙。 从一堆车里面帮他弄出来之后,徐成才这次已经没了先前的热情:“回去吧小兄弟……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合作伙伴了。” “哥们,别气馁啊,这……” “37失业,去哪找工作……公司要的都是有干劲的年轻人……再见吧。” 徐成才无力道,说完便骑着电动车远去了,彭杵言看着他沧桑的背影,在路边站了很久很久。 第130章 烧烤摊,逃避现实的一隅 彭杵言慢悠悠地回到了咖啡馆内,他想对程喻圆说目前的情况,却看到了她正拿着徐成才给她的名片发呆。 “怎么了?” 看着她复杂的神情,彭杵言伸过头去,却在名片上看到了三个字:董培钰。 徐成才这是直接将董培钰的名片交给他们了。 上面无论是电话还是邮箱都写得清清楚楚,但程喻圆却眉头紧缩:“我们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如果谋杀李辉一案真的被他精心策划成一场意外,这种段位的老狐狸,我没底气跟他对峙。” 像刚刚的徐成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打工人,跟他对话程喻圆是没有压力的。 但能犯罪到这种程度的,程喻圆刑警生涯都没遇到过几次,之前的昆尼尔也是彭杵言在与其周旋,如果让她自己来,恐怕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你先别急,现在的时机确实不够成熟,先不要把重点放在他身上。” 想起刚刚徐成才的模样,彭杵言叹了口气:“刚刚徐成才跟我说了很多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的内幕,除了董培钰,他们这个公司的违法行为可不少,私下向员工放贷,拖欠报销款,私自挪用员工的财产,还组织危险的宣传活动……” 也就是徐成才这种处于裁员边缘的员工才会将这些曝光,如果觉得自己留下来,当然也会尽力去瞒住这些行为,以免自己的工资受到牵连。 不过正如他所言,有庞大的资本作为支撑,是可以做到信息封锁的,除非——听徐成才说这些话的人,是一名刑警。 “才第一次见面,他就跟我说了这么多,很明显徐成才是在现实生活中缺少发泄途径的,从他身上我们还能获得更多信息,不用着急。” “好……” 二人将咖啡结账后,便打道回府了。 路途中,彭杵言找程喻圆要了徐成才的电话,现在就算找他了解消息,也不用有浪费他劳动力的愧疚感了,这个突破口,彭杵言不想放弃。 当天下午,眼瞅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彭杵言最终还是打通了徐成才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刚接通时,对面传来的还是个女人的声音:“你干什么啊,电话响了这么久在你的手边都不接!” “给我拿过来吧……” 随后传来的,便是徐成才沙哑的声音。 很快,对方便将电话放在耳边:“谁啊,有事快说,今天我要早点休息……” “喂,是我,能听出来吗?” “你是……白总的保镖?找我有什么事,我已经被公司裁员,没办法跟你们合作了。” 听着对方一副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语气,彭杵言当即道:“老哥,都是打工人,我理解你,最近我工作上也面临一点难事,不过今天来就想叫你出来咱们撸个串,喝点小酒聊聊天。” “这不好吧,我这……” “哪里不好,白天老哥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是深有感触,觉得我们挺投缘的。” 彭杵言牢牢抓住了对方的心理需求,初次见面,忍不住倾诉,想必在公司里没有什么人脉,就算有也不可能在公司里跟同事吐槽自己岗位上的事。 听刚刚那个女人的语气,很显然就是徐成才的妻子,不耐烦地回答显然对方也没将她当成一个倾诉对象。 生活中本就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加上现在刚失业,彭杵言敢赌,徐成才现在肯定非常需要逃离原本熟悉的环境找一个倾诉的口子,而恰好提出要求的彭杵言必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见对方沉默很久不讲话,彭杵言又加了一句:“我请客。” “走,”对方沙哑开口:“马上。” 之后,徐成才便给了彭杵言一个地址,听得出来,这家店应该是他常去的一家。 大概半个小时后,彭杵言才来到了约好的地址,他来到这家店,在烧烤摊的一角,他看到徐成才正独自坐在那里,手中的啤酒杯壁上映照着他沉重的脸庞。 他的目光空洞地凝视着远方,似乎在寻找着那个被生活打败的自己。 “你知道吗?”他朝着空气说道,似乎在跟自己的影子对话,“虽然这家公司有很多地方让人厌恶,但他毕竟能给我提供一家人的花销……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裁员让我不知所措。我想去找新的工作,但现在的我已经年纪过大,没有年轻人有竞争力。”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工作,生活就会对我好。但是我错了,生活根本不管你付出了多少,它只看你有什么,而不是你做了什么。” 他灌下一口啤酒,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我以前听人说,生活就像烧烤摊,你觉得你已经烤出了最好的味道,但是总有人比你更会烤,比你更努力。我想,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他的肩膀垂下,表现出对这个世界的疲惫。 见状,彭杵言便又拿了两瓶啤酒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先喝点?” “喝,哈哈哈,喝!” 对方手边摆着三瓶已经见底的啤酒,很显然在彭杵言来之前,他就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喝了起来。 能理解,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酒精也就成了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不抽烟吗?” 彭杵言将上午剩下的烟递给了对方,但已经有些微醺的徐成才直接伸手一推:“不吸……上午是因为要谈生意,不接烟太没面子了哈哈,其实我不会吸烟。” 不会吸烟么。 想到上午他大口大口吸烟的模样,彭杵言确实忽略了他紧皱的眉头。 他将烟扔到桌子上,随后自己也直接干了一瓶酒,要说酒量,彭杵言在心情低落的时候也丝毫不逊色。 “我跟你说!” 喝了两瓶后,徐成才直接将杯子砸在桌子上:“那个董培钰,他就是个浑蛋!当初在侯氏矿业的时候,是我让他保住了工作,他现在居然这么对我!” 第131章 深秋的微风 很显然徐成才这个时候已经醉得差不多了,虽然有点神志不清,声音也大了一些,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从刚刚的那句话里,彭杵言预感到了这背后一定埋藏着值得他深挖的秘密,当即起身道:“我再去拿几瓶酒,顺便催催烧烤,这家店上的怎么这么慢……” “拿,多拿一点,拿一箱!” 徐成才拍着桌子模模糊糊道。 走出到前台后,彭杵言直接找到了这家烧烤店的老板,并亮出了警察证,告诫他自己正在便衣处理案件,以免在一会儿问到关键线索的时候被老板打扰。 事后,彭杵言便抱着三瓶酒走了过来:“老哥,他这边酒就剩这些了,先喝了再说。” 他的目的本身就是来收集线索的,虽然确实不乏对徐成才失业的同情,但毕竟喝多了容易耽误事。 “唉,这家店,开了快有十几年了,我记得它就是在我刚入职侯氏矿业那年新开的,现在店面还是这么小,价格却涨了又涨。” 徐成才将彭杵言拿来的酒倒进杯子里,又是一口闷。 “物价在涨嘛,没办法的,刚刚老哥你说什么,帮谁保住了工作?” 见对方双眼迷离,彭杵言赶忙将话题重新扯回到线索上。 徐成才躺在椅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嗝,旋即又大声道:“我在侯氏矿业干了十几年了,一直负责给公司写宣传和公众号,六年前,四十多数的董培钰从巴奥国际跳槽过来,那时候的他虽然被安排了工作,但公司高管都觉得他是商业间谍,只安排给一些无足轻重的活儿,公司要他,只是看上了他带来的客户资源!” “只有我,念及他年龄大了,可能不适应公司……嗝儿……会带他熟悉各种业务,渐渐地,我们的关系熟络了起来……可是有一次,他找我商量一个项目,我连夜帮他赶的计划,他居然……拿着项目一个人邀功!” “最后项目为公司带去了巨大的受益,从此董培钰飞速升职……最后成为副总,但到了最后,他都没有提拔过我一次……” 陪对方喝了两瓶酒,彭杵言自己的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但好在他提前打开了录音笔,证词可以回去好好听。 看着对方又要举起酒瓶来一饮而尽,他连忙伸手拦住:“老哥别急,先给我倒一杯,我这都空了。” “唉,还是小年轻好,没心眼儿,直爽,哥给你倒!” 看着他面红耳赤但笑呵呵地给自己倒酒,彭杵言心里苦笑着,没心眼子……自己这刑警身份要让对方知道了,还能说出这话来吗。 眼瞅着烧烤终于上来了,彭杵言连忙将对方手边的酒瓶放到了自己的脚边:“来,大哥先吃肉,今天我请客,得给点面子吧。” “不瞒你说老弟,我在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只能来这家烧烤店,点十个猪肉串,酒能喝多少喝多少,今天老弟你点了满满一桌子,我真的,就没吃过这么好的烧烤。” 他大口大口吃着,很快面前就堆满了一堆签子。 彭杵言一时间感到有些心酸,看徐成才的体型胃口肯定不小,真不知道他之前十根猪肉串是怎么一小口一小口满满吃下去的。 “后来呢老哥,你怎么又来到了南山广告?” 提到这个,他的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无奈。 只见他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随后开口道:“当年那场矿难后,引来了不少股东的纷纷撤资,直接就给这家公司干倒闭了,就当我们这群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董培钰向我们这边伸出了橄榄枝。” 彭杵言微微眯眼:“大批失业的员工,和一家刚成立急需员工的新公司,确实非常匹配。” “谁说不是呢,”徐成才又开了一瓶新的酒,这次他选择直接对瓶吹,“他的新业务就是做广告,当时我已经33了,我们家没养孩子,当时想着攒了七八年的钱,直接把房贷还完算了,结果刚还上,就遇上这事,我只能入职董培钰的公司……” “为了跟上小年轻的脚步,我日日夜夜去学习广告制作,也算是能勉强在公司站住脚跟吧。” 现在看来,董培钰是个很厉害的机会主义者,他迅速地看准并抓到了机会,让他的南山广告公司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一开业就揽获了一家大公司遗留下来的老员工,已经比很多企业的高出太多了。 所以,自己应该从哪里切入对他展开调查呢…… “可是我临时抱佛脚,怎么跟人家学传媒的大学生比呢……这么多年公司来了很多大学生,业务能力比我们这些老人强多了,我现在才被裁员,已经算是坚持得最久的一批了……” 说完这番话,徐成才将酒瓶放在了桌面上,双眼黯淡空虚,今后的未来,他根本看不到出路。 面对对方现在的处境,彭杵言也帮不了什么,公司肯定也是以赚钱为主的,在一个业务能力强的大学生跟学习能力弱的中年人之间,选择哪个也显而易见。 烧烤彭杵言一口没动,最后他将剩下的全都打包起来让徐成才带回家去吃。 “老哥,喝了这么多没事吧,能找到家吗?” “能!我家就在这后面楼上住着呢,走两步就到了。” 但最终彭杵言还是坚持把徐成才送到了楼下,自己又叫了个代驾回家。 在路上彭杵言打通了程喻圆的电话:“喂,是我,你家还有饭没,我晚上回去蹭点儿。” “没,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听你这声音,喝酒了?” “你怎么一听就听出来啦,没做就不用麻烦了……” “我现在出门去买,到了家跟我说一声,一定得说听见没?喂?” 在酒精的加持下,彭杵言早已经困得睡在了后座上,今天的夜空难得能看到亮闪闪璀璨的星星,挂在天空中与晚风相伴。 微风从车窗吹进来,拂动着彭杵言的发梢,对他而言,这是难得的休闲时刻。 第132章 抑郁症 “对师傅,车钥匙给我就行,谢谢您啊!” 彭杵言朦朦胧胧地醒来,就听到程喻圆在跟自己请的代驾师傅说话。 当代驾从后备箱中取出小电驴离开后,程喻圆则双手叉腰看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彭杵言:“一股酒味,你这是喝了多少?” “四瓶?应该是……” “还知道请代驾,还能走动路不,去我家吃饭吧。” 程喻圆家的餐桌上,摆着一碗热乎的阳春面,以及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 她看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却努力想走直的彭杵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先把蜂蜜水喝了醒醒酒,别一会儿吃到鼻子里啊。” “行,麻烦你了。” 彭杵言喝下蜂蜜水,旋即又三下五除二把面吃了个干净,连汤都不带剩的。 “真好吃,不愧是你。” 原本打算等他吃完饭再好好训斥的程喻圆,听到这话后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只能叹一口气,语气平缓道:“干什么去了喝这么多酒,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也不对啊,小区旁边就有小卖铺,彭杵言完全可以买一些酒在家喝。 还特意开车出去,想必就是去见什么人了吧。 彭杵言从兜里掏出了录音笔递向程喻圆:“我又去见了徐成才一面,从他那里又得到了一些证据,都在录音笔里了。” “你又去找线索了?” “不然呢……案子没破,我还能出去逍遥不成。” 彭杵言说着揉了揉太阳穴,喝酒之后唯一的坏处就是脑袋疼。 看着他这幅样子,程喻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打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将案子摆在首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丁妍走后,为了防止让悲伤麻痹自己,彭杵言便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破案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生活质量。 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也不知道是否正常。 “干啥啊,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回去睡觉了,录音笔的内容记得听。” 看着他晃晃悠悠地离开,程喻圆有些担心起了彭杵言的心理状态。 事实上,后者最近的睡眠质量确实变得不太好,之前有一段时间他的睡眠时间很正常,几乎是一躺下就能睡着。 但随着案子的日渐推进,彭杵言每晚11点左右躺在床上时,身体十分疲惫,但精神上却怎么都无法入眠,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这样的状态要一直持续到凌晨一两点,他才能昏昏睡去。 期间彭杵言也试过喝酒助眠,可虽然一开始能睡着,但半夜总是一次次惊醒,不过现在彭杵言还都是一心想要破案,不在乎自己的心理状态。 但他气色一天天变差,程喻圆其实都看在了眼里。 不过今天,即便了喝了酒,彭杵言也依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睡不踏实。 “怎么回事呢,怎么又莫名其妙烦躁起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从十点多硬生生地躺到了两点半,也依旧没有困意袭来的痕迹。 越是想快点睡着,彭杵言的心情就开始愈发的烦躁,焦虑冲淡了他的最后一丝困意,实在受不了的彭杵言坐起身子来,打开电脑查询自己现在的情况。 在浏览了一众百度出来的结果后,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上的“抑郁症”三个字,久久说不出话来。 次日一早,他只能盯着浓浓的黑眼圈走进警局,在坐在工位上,脑袋里如同被塞满了浆糊。 很快程喻圆也来到了自己的岗位,她放下了自己的东西,便转向彭杵言道:“你昨天录音笔的内容我听过了,董培钰为了不断爬上高位还真是不择手段,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进行调查。” “嗯……徐成才不是给了名片吗,就打他的电话联系就好,我们还是用之前伪装的身份。” 彭杵言看着已经被自己写满了关系网的白板,看着这些线条,只感觉到头疼。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是很正常,但程喻圆却听出了异样。 看着彭杵言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当即问道:“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 “啊?没……睡好了。” “彭杵言你看着我,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感觉气色一天比一天差。” “没事啊,可能是因为昨天喝酒吧,才不精神。” “喝酒还会有黑眼圈?” 程喻圆看着彭杵言自言自语道。 她看着彭杵言现在的状态,又看了看毫无突破口的案子,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走,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这个状态可不适合继续办案子。” “不……不用,我这好好的看什么医生啊……” 听对方这么一说,彭杵言连忙拒绝道。 事实上他在晚上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相关的症状确实需要马上去看心理医生,但案子就摆在手头上,彭杵言真不想现在浪费时间。 见他这副样子,程喻圆有些生气:“好好的,你现在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整天睡不好说什么办案子?” “我问你,现在我们对付董培钰有什么切入点吗?”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审视彭杵言。 后者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仔细思考道:“没……还没突破口。” “那手头上还有别的案子需要我们处理吗?” “也没有。” 程喻圆点点头:“那现在要么你马上给我拟出来一个切入调查董培钰的办法,要么就跟我去看心理医生。” 办法…… 彭杵言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怎么可能想到办法? 想到这里,他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最终只得妥协:“……行,先去看看心理医生,但说好了,如果真的查出来什么,也不能终止我继续查案子……” “你啊……脑子里只有案子……”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检查,心理医生对彭杵言进行了全面的评估,包括了解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对他的情绪和行为进行了仔细的观察和询问。 之后又做了脑电波和心电图,便让彭杵言稍微等待一会。 午饭之前,心理医生向彭杵言解释了他的检查结果:他被确诊为抑郁症。 第133章 互补的情绪价值 “警察同志,看得出来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这种情况在年轻刑警中很普遍,但这边还是建议你先放下工作好好休息,长时间的高压只会让你的病情加重。” 医生同时将彭杵言和程喻圆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眼前打印出来的结果为两人分析道。 但话一出口,彭杵言就有些着急:“休息……我不能休息,现在我手上的案子事关重大,现在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警察同志,”那医生扶了扶眼镜,“你现在的抑郁症,具体来讲叫中重度反复型抑郁症,虽然很难但仍然有痊愈的可能,如果再继续给自己压力的话,它恶化成重度抑郁,你一辈子都将与病魔纠缠,严重的……甚至可能导致自杀。” 话一出口,一旁的程喻圆便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摁住彭杵言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而是自己问医生:“请问现在有什么推荐的治疗方式吗?” “现阶段如果不愿意放下工作休息的话,就只能先配合药物治疗了,如果这位警察同志能先把工作放到一边,住院治疗是非常推荐的选择。” 医生一开口,彭杵言便立马回绝:“住院……不可能,医生你也是治病救人的职业,我们刑警也一样,如果我住院,很可能会有人因此丧命!”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药物治疗了,这边建议您先回避一下,有些事我还是要跟这位同志说说。” “我的病情我不能听,为什么?” “警察同志……我们当医生的肯定会站在患者的角度考虑,还请您配合好吗?” 就这样,彭杵言被直接请出了办公室。 他坐在外面候诊大厅的沙发上,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放眼望去全是一些十六七岁的青少年以及他们的家长,他这个穿着警服但坐在患者位置上的大人,倒是显得跟这些小患者们格格不入。 而在办公室里,医生正在跟程喻圆说着彭杵言现在的具体情况:“警察同志你不学医可能不懂,像他这种情况,就是短期内发展成的抑郁,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对他造成了打击吗?” 打击…… 程喻圆想到彭杵言入职以来所失去的,他遭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或许的刑警的责任,也或许是继承他父亲警号为他带来的责任感,办案的时候彭杵言一直冲在最前线,现在想想,这个入职不到三年的新人承受的真的太多了。 “嗯,有的……但他从来不跟我讲……我觉得我应该是他除了父母外最好的朋友了。” 思考了片刻,程喻圆给出了回答。 “那你的这位朋友喜欢将心事都藏在心里……你得想办法让他跟你说,把心事都给说出来就好了。” “我何尝不想呢,但如您所言,他就这种人。” “看起来你俩关系不错,是情侣吗……” “不,只是普通朋友。” 一说到这个,程喻圆就脸颊微微泛红,她不知道为何别人看到他们都觉得两人会是一对,但事实上却只能止步于朋友的关系。 其实程喻圆的内心早已对彭杵言有了些许心悸的感觉,她在某个夜晚鼓足勇气深思熟虑这件事的时候,最终也在被困意吞噬之前承认了,自己喜欢彭杵言。 但奈何对方一整颗心都放在案子上,完全没留余地去思考男女之事,程喻圆能做的,便只有暗暗关心他了。 “这就难办了呀。” 听到程喻圆的回答,心理医生当即面露难色,“一个好伴侣往往能带给另一半很大的情绪价值,现在你们只是朋友关系的话,最推荐的治疗方案,就是住院治疗了。” 住院…… 程喻圆想都不敢想。 不说前面的案子,但说董培钰这次,如果不是彭杵言给自己加油打气,给予他信心,那么在徐成才面前演戏他完全做不到,甚至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就是因为彭杵言在,她才能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最终成功演出了一个女总裁的形象,才从对方手中获取了足够的情报。 如果接下来的案子只交给自己一个人,程喻圆真觉得自己会搞砸。 “方才您说的,药物治疗的方法,先尝试一下吧。” 最后,程喻圆只能采用这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她很需要彭杵言在办案的时候为自己提供的情绪价值。 心理医生听罢,也只能叹了口气道:“好,如果治疗效果不理想,欢迎你们随时来这里切换治疗方式,如果是药物治疗的话,建议半个月来这里复查一次。” “好的,谢谢您。” 很快,程喻圆便买好了药,来到了彭杵言身边。 她将其放在彭杵言怀里:“每天该吃几顿,用法用量都写在盒子上了,按他的量吃就好。” “这么多药?” 看着满满一大袋的药,彭杵言有些疑惑,当他从袋子里翻出了这家医院开出来的账单后,更加不可置信道:“这……这么点药,就花了1200?” “嗯,这只是十天的药量,等你吃完这些后还得来复查。” “十天?十天就1200,那一个月的药量就得3600,这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买药了啊……” “抑郁症的药就是这样,放心啦,我可以帮你先垫着。” 彭杵言没有讲话,他看着满满的一大袋药,又顾及程喻圆的好心,最终选择了沉默。 此刻,又有一位年轻患者从售药处走出来,手上抱着的药物与彭杵言的差不多,但有区别的是,他的母亲正紧皱着眉头,表情难看地跟了出来,嘴里却一直在数落着这个孩子:“你说说你,到底哪里想不开啊……啊?家里到底是不给你穿还是不给你喝,每顿饭都给你做好让你吃,都已经让你饿不着,冻不着了,你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啊还抑郁?” “家里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只要去上学下学,考个好成绩就好了,为什么想不开得了这个病啊!” 一瞬间,彭杵言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 第134章 暗网 “以下,是对4号参与者,彭杵言近期表现的介绍。” 暗网。 一个拥有上百名用户,且群名称为“巨头组织”的群组中,一个账户开始频频刷屏。 彭杵言是一名年轻的刑警,他在工作中总是表现得非常出色,深受同事和上级的赏识。 但是,在私下里,他一直隐藏着一个痛苦的秘密——他患有抑郁症。 彭杵言的抑郁症始于童年时期,他的父母离异,他被夹在两个家庭之间,常常感到孤独和无助。这种情感上的孤独逐渐演变成了心理上的孤独,最终导致了抑郁症的出现。 在成为刑警之后,彭杵言试图通过工作来掩盖自己的心理问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感到越来越疲惫和无助。他开始出现失眠、食欲不振、体重下降等症状,并且变得越来越易怒和暴躁。 彭杵言的同事和上级开始注意到他的变化,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原因。他们只知道彭杵言不再是那个开朗、自信的刑警了,而是一个情绪低落、容易失控的人。 在这个时候,彭杵言遇到了一位心理医生,他向彭杵言提供了了一些治疗抑郁症的方法,包括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但是,彭杵言并不愿意接受这些治疗方法,他觉得自己可以自己克服抑郁症。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彭杵言的意愿发展。他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他开始出现自我怀疑和绝望的情绪。他感到自己无法继续工作,甚至开始考虑辞职。 在这个最困难的的时候,彭杵言的同事,同样为刑警的程喻圆,她听说了彭杵言的情况,专门来找他聊天。这位女刑警向彭杵言分享了自己的心理问题和工作压力。 这位女刑警的话对彭杵言产生了很大的触动,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需要被正视和解决。他开始接受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同时也在工作和生活中寻找更多的支持和帮助。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彭杵言的抑郁症逐渐得到了控制。他开始重新找回自信和勇气,重新回到工作中,并且表现得越来越出色。 在这个过程中,彭杵言也意识到,与抑郁症作斗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能够克服抑郁症,重获生活的美好。 “彭杵言?一个小刑警,居然能翻起这么大的波浪?” “不过是巧合而已,给他机会又能怎么样?” 看着ai对彭杵言的分析,几名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巨头率先道。 此刻,先前的账号又开始发言:“根据之前对彭杵言档案的分析,以下来自一位老刑警对彭杵言行动的描述。” 在繁华的崇杨市之下,总有一些阴影隐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是犯罪组织的编织的黑暗网络。在这座崇杨市里,有一个刑警,名叫彭杵言,他一直在孤独地战斗着,用他的智慧和勇气,去捣毁这个黑暗的世界。 彭杵言是一个新人刑警,但他的眼神如狼一般锐利,对犯罪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那个犯罪组织活动已经有些年头了,他们以暴力威胁、贿赂、恐吓等方式控制了崇杨市的半壁江山。他们贩毒、卖淫、抢劫、诈骗,几乎所有能想到的犯罪行为都有他们的份。崇杨市的居民在他们的压迫下生活得如履薄冰,但是大家都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忍受。 彭杵言看着这座崇杨市,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决心。他知道,只有他才能打破这个黑暗的局面,为崇杨市的居民带来光明。 他开始了他一个人的战争。他在明处,犯罪组织在暗处,他需要找到他们的弱点,才能一击即中。他日以继夜地调查、分析、追踪,他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是他没有放弃,他的心中有一种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他一定能打败这些罪犯,保护这座崇杨市。 经过长时间的的努力,彭杵言终于找到了犯罪组织的破绽。他发现了一条关键的线索,一个重要的嫌疑人。他把这个线索报告给了上级,但是上级却告诉他,这个线索不足以为犯罪组织带来足够的证据。 彭杵言没有放弃,他决定亲自去收集证据。他化装成普通人,深入犯罪组织的内部,去亲眼见证他们的罪行。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决心,但他也明白,他不能被情绪冲昏头脑,他需要保持冷静,否则他就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失去生命。 彭杵言在犯罪组织中生活了数月,他见证了他们的罪行,也体验了他们的恐惧。然而他并没有被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打败他们的决心。他悄悄地收集证据,一份份的文件、录音、照片,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因为他知道,这些证据足以让犯罪组织受到应有的惩罚。 终于,彭杵言带着证据回到了警局。他的上级看着他带来的证据,眼中闪过了惊讶和欣喜。他们立即组织了行动小组,对犯罪组织进行了突袭。 在突袭的过程中,彭杵言表现出色,他带领行动小组成功地控制了犯罪组织的成员,并顺利地将他们带回了警局。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他知道,他终于成功了,他打败了这些罪犯,为崇杨市的居民带来了光明。 “看不出来啊,一个新人居然有这么夸张的能力,当初是谁的主意,让他成为我们游戏的参与者的?” “是笔者。” “他人呢,怎么不出来说句话呀。” 不错,巨头组织中的成员,为了保护各成员在现实中的利益,都是以代号相互称呼的。 就算某些人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按照巨头组织的规定,也是不允许被公之于众的,毕竟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人甚至是商业敌人的关系。 如果知道对方是自己在商业上的敌人,肯定不利于大家的合作。 第135章 错误的判断 “无人驾驶的货车?” 当常高实第二天来医院看望两个人的时候,告诉了他们一个难以解释的事实。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彭杵言皱紧了眉头,他当即坐起身来,询问常高实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后者也只是让彭杵言看了监控录像以及对货车司机的审讯记录。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位代驾接到单子,希望他将一辆停在郊区的货车开到指定的地点,也就是彭杵言他们出事的那个路口处,随后也是收到了匿名打款。 “我们平台就是客户下单然后我们照做完成服务啊,难道平台还会告诉我这单会不会涉及到犯罪吗?” 很显然,这位脾气暴躁的代驾老哥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情,他向警方提供的接单记录也证明了对方是匿名正常下单,这位师傅正常接单,跟这件案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彭杵言反复观看着路口的监控录像,随即发现了盲点:“喻圆你看上面,货车开过来的时间,常队你再看看那个匿名客户下单的时间。” 匿名客户下单的时间为上午九点半,并要求司机在十点之前将货车开到约好的地点处。 而程喻圆带彭杵言去看心理医生的时间为上午九点。 “显然对方是冲我来的,在知道我们途经的道路和目的地后,提前在路上设置了陷阱……当我们路过这里时,陷阱触发,那种速度的货车,摆明了想置我们于死地。” 彭杵言微微眯眼,继续道:“利用提前布置好的交通工具作案,又能灵活运用不知情的人安排好整个犯罪流程,这个犯罪手法,大家不觉得熟悉吗?” “你是说,这场伪造成车祸的谋杀,是董培钰安排的?可是……我们的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的,不应该被发现才对啊。” 身体还有些虚弱的程喻圆听完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啊…… 彭杵言神情微眯,他在徐成才面前逢场作戏是天衣无缝,再加上对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对董培钰的恨意,没理由再跟对方有什么联系。 而自己去小镇调查那个摩托车改装店的时候也是打扮成了小混混,没有以刑警的身份去,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难道是石思彤? 可彭杵言断定她心里还有侯恩杰,出卖肉体只是为了活下去,也是为了沉浸在淫欲中逃避现实忘记悲伤,还拜托自己能够找到当年的真相。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可能暴露自己正在调查对方? “放心,你们的调查根本没暴露,”常高实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们忘记了,小彭你也是参与者吗?” 是啊,他自己,也是参与者…… 而在之前跟乔宁伟的调查中,他们得出了大胆的猜测,董培钰的这些举动,唯一能解释清楚的理由,他也是一名参与者! 所以他是为了要杀死彭杵言,才精心策划出这么一场车祸来的吗…… “很遗憾,”常高实站起身来道,“那家代驾软件致力于保护用户的各种权益,当然也包括隐私权,他们不愿意为我们提供任何关于客户的资料。” 也就无法知道究竟是谁叫了代驾。 即便能查到又怎么样呢……对方诡计多端,怎么可能蠢到用自己身份信息注册的账号进行犯罪呢。 “那接下来的调查怎么办……我们本来打算继续用假身份直接跟董培钰谈生意,这样或许就能找到他犯罪的证据,对方既然能追踪到我们的行踪,想必这张脸已经骗不了他了……” 一时间彭杵言的内心万念俱灰,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所有的坏消息居然都集中在了今天? 常高实站了起来:“好好养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在这里好好听人家医生的,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要乱走。” 交代完医生看好他们两个后,他便离开了。 彭杵言郁郁寡欢地躺在病床上,不一会儿便有两名护士为他们送回了清理干净的手机,只是表面沾了泥土,清理干净后确实不影响使用。 他就这么不出声地刷着手机,直到程喻圆率先开口:“喂,我们被埋的时候,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是清醒的吗?” “嗯?说什么?” 被突然这么问的彭杵言有些发懵。 对方轻笑一声:“你在车上的时候,是不是说了有我真好。” “嗯……我说了吗?” 彭杵言放下手机笑道,他的表情已经承认了一切。 见状,程喻圆当即从床上起来,走到彭杵言身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的床边:“当时怎么想着第一时间抱住我啊?” “啊……当时不是泥土在往外车里涌,我看你那边车窗都被封住了,想着门打不开,至少要给我们车里留一点氧气才行。” 彭杵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当时他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程喻圆保护好,几乎是瞬间从他的脑子里跳出来的想法。 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喻圆就已经被自己抱在怀里了,当时情况太紧急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好像还能闻到她近距离的香味。 “你答应我的,以后有压力,找我来跟你一起分担,而不是一个人憋着不说。” 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程喻圆不再逗他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我的事情,让你一起跟我遭罪……” “如果你不愿意,那以后办案子可就不带你了,接到报警最少的出警人数是两人,没我的话,你还能找谁?” 没程喻圆,他还能找谁呢…… 彭杵言愣了愣,以前从来没有专门关注过这件事,但现在想想,似乎与自己最默契的搭档,就是程喻圆了。 “好,我答应你……” 他妥协道,比起搭档,他更需要程喻圆为他提供的情绪价值,殊不知,他们二人的情绪价值其实是互补的。 看着彭杵言的样子,程喻圆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帮他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第136章 羊入虎口 “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碰彭杵言吗?” 南山广告有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内,董培钰正眉头紧锁,听着电话里的机械音训斥着自己:“那辆货车的速度和轨迹都计算过了,如果不是撞上了消防栓,就凭他们警车的那种质量,都会被直接撞在墙上压成肉饼!” 他越听越烦躁,可电话那边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这让在人前养尊处优的他当即暴怒,旋即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肘扫到地上,恼怒道:“有完没完了,我问你有完没完了!” “我怎么知道车上坐着的是谁,我只知道你让我杀的程喻圆在上面!” “一会让我杀这个,一会儿又说我不能杀那个,难道我是奔着你口中的什么彭杵言去的吗,我在执行你的命令!” “闭嘴,”电话那头的机械音道,“你少跟我大吼大叫的,记住巨头组织能给你今天的一切,也能剥夺你的一切,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董培钰死死的攥紧拳头,但无奈对方说的是事实,即便摆明了是在威胁自己,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片刻后,他终于整理好了语气:“我真是搞不明白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警她对巨头组织又没什么威胁,还不是生还者赌局的参与者,到底为什么这么怕她,非要让我做掉?” “怕她?”电话那头轻蔑一笑:“正如你所言,她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只是她活着实在是有些碍事罢了。” “……” 董培钰一听这话,胸口顿时憋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时,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皱紧了眉头当即蹲下接起:“喂您好,我是来自……” 这个声音,不是程喻圆吗? 被巨头组织指名道姓要求她办掉这位女警,董培钰可是专门好好研究了一番她的具体情况。 “……我姓白,想让你们公司帮忙做广告,您看什么时候方便面谈吗?” 面谈? 好事来的太快,以至于董培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千辛万苦都没有成功办掉的程喻圆,现在居然要主动送上门来? “好的……白总,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在办公室,欢迎您来与我们面谈生意。” 董培钰阴狠一笑,不过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语气回答,他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跑了。 程喻圆这边却还在为自己成功约到了嫌疑人而窃喜,殊不知对方那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赶忙起身拿起笔,在备忘录上记下了时间:“明天上午您有空吗?” “明天上午啊……真巧,刚好可以与您谈生意。” “好,那希望明天项目谈的顺利,加个微信吧,我把要做的广告内容发给您,您考虑考虑。” “好的,我加您。”董培钰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出于做戏做全套的想法,程喻圆想着不要让对方看出来破绽,就按一般的流程来,可对方的想法却与她是一致的。 “哼,想乔装过来引我上套吗,这些年轻警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嫩啊……等等,警方为什么要调查我,难道说李辉的事情,他们查到我了么?” “也对,前几天确实有小弟跟我说,警方的人在调查公司,被他们堵在20层楼房上摔了下去……只要我杀了程喻圆,巨头组织就会帮我摆平一切,这一次,我势在必得!” 董培钰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他瞪大眼睛扬起嘴唇,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魔怔起来。 而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机械音再次传来:“你一个人在那边嘟囔什么?” 听罢,前者直接抓起手机吼叫道:“你给我等着,不就是一个程喻圆吗,我明天就杀给你看!” 旋即,他狠狠的摁下了挂断件。 而这边已经顺利回家的程喻圆则哼着小曲儿,在得到彭杵言的承诺后,她明白对方现在的阶段需要陪伴与休息,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摆在眼前的心病——董培钰。 只要帮他解决完这起事件,彭杵言也能愿意放松紧绷的神经了。 为了让他快点好起来,程喻圆瞒着他联系了董培钰,准备一个人解决这起案件。 毕竟现在他们都以为董培钰的目标是彭杵言,程喻圆乔装打扮一定不会被对方认出来,可殊不知……对方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程喻圆自己。 次日一早,程喻圆便精心打扮成了先前与徐成才见面的样子,并趁着彭杵言一定在睡觉的时间偷偷溜了出来。 她出来的有些早,就先打车来到了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的楼下,在早餐店吃了饭后才到了与对方约定的时间。 “这办公楼,从外面看着确实金碧辉煌,谁知道里面的董事长却是个人渣呢?” 程喻圆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穿着高跟鞋走出了女总裁的气势。 但凡昨天要让她来这里与董培钰见面,程喻圆都是完全没这个胆量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一位狡诈的犯罪专家。 可为了帮彭杵言摆脱焦虑,现在的她便有了一种莫名的勇气。 “请问,你们董事长在吗?” 程喻圆直接来到前台,声音十分平稳,看起来气质过人。 来来往往的男职员们都忍不住朝她多看两眼。 “这是谁谈的大客户啊,真羡慕。” “人家一看就是富婆,就你这小打工人还想高攀啊。” “哈哈哈万一呢,年少不知富婆好,错把妹妹当成宝啊……” 前台小姐看着狠狠地白了他们一眼,随后赔笑道:“抱歉这位女士,公司里的职员大都是今年毕业的应届生,一群刚踏入社会的小鬼头,您不要在意,刚刚您是说要见我们的董事长吗?” “是的,我姓白。” “白总吗,今天董事长特别要求留意您的,来这边,我亲自带您去办公室。” 在前台的引导下,程喻圆与其一同踏入了电梯,启动后直接将她带到了最高层。 “这里就是董事长的办公室了。” 前台小姐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门对程喻圆道。 第137章 精虫上脑 空空如也的走廊,面对紧闭着的办公室门,程喻圆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状态,旋即敲响了面前的门。 “谁?” “您好,我是昨天跟您进行过沟通预约的白露。” 程喻圆的眼神尽显凌冽,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将对方当成一回事,完全可以表现地非常自信。 再加上对方的身份是一名犯罪分子,她自己是一名刑警,面对罪犯气势绝对不可能低过对方。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董培钰的声音:“白总,快进快进,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程喻圆推门而入,只见董培钰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手边还搂着穿着一身修身工作服的秘书在打情骂俏。 见她走了进来,那秘书便带着笑容从董培钰身上挪开,提起放在地上的高跟鞋直接走出了房门,路过程喻圆的时候还跟她打了声招呼:“白总好。” 但后者却只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的味道。 “您好,我是崇杨市水产进口公司的董事长白露。” 程喻圆缓缓走到董培钰面前,向对方伸出了右手。 这一瞬间,后者微微愣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迅速藏好放在桌下的消音手枪,当即握住了程喻圆的手:“幸会幸会,很高兴您能选择与我们进行合作,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期间董培钰却一直握着程喻圆的手不放开,甚至还在用拇指肚轻轻抚摸。 感受到了对方是在吃豆腐,程喻圆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 没错,董培钰本想着当程喻圆刚进门的时候就开枪将他解决掉,可这家伙就是个老色鬼,在看到程喻圆那姣好的面容时,便开始用下半身考虑了。 坐在自己对面的美女身着修身西装,恰到好处的身材让董培钰有一种马上冲上去将她的衣物暴力撕开的冲动,即便他知道对方是警察,即便知道对方盯上自己是来取证的,但仍然选择放下了枪。 精虫上脑的他,决定先好好尝尝她的味道,再处理掉也不迟。 看着对方上下打量自己的表情,程喻圆心底传来了一股恶寒,她手伸进西服口袋中打开录音笔,旋即露出微笑道:“请问昨日我说的关于名片制作和公司广告推广的企划您有进行规划吗?” “有,当然有。” 董培钰直接从桌子下面抽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程喻圆。 可当她打开时,却发现这就是徐成才在咖啡厅的时候让自己看过的那一份,他居然原封不动地给交给了自己? 这让程喻圆顿时起了疑心,她试探性地问道:“这份企划是您昨天连夜做的吗?” “那必须的,昨晚我熬到了凌晨才写完这份企划,您看看满意吗?” 说话的全称董培钰都在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程喻圆,他发现眼前的女孩与自己睡过的那些往自己身上贴的完全不一样。 程喻圆妆容简约,但却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感觉,言行举止更显得她是一位非常有涵养的女性,但他目前在约的却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只有一套床上功夫和满眼都是钱的小姐。 警察的身份,更让董培钰一时间有了一种想将她征服的欲望。 佯装将资料认真看了一番,程喻圆将其放下后露出了微笑:“我很满意,看得出来您对我们的合作很用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底早就对他起了疑心。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也同样都是在逢场作戏,但不同的是董培钰显然不知道自己疏忽的准备已经让程喻圆有所察觉。 趁着对方还没有撕破脸,程喻圆在戒备的同时,也开始了针对这次目的的行动。 “这份策划我非常满意,看得出来贵公司的实力摆在这里,但来之前我们公司的股东还需要我向您确认一件事。” 程喻圆看着手中的那份企划案,继续道:“这位股东听说之前那场骇人听闻的车祸,在国道拐角处打广告的是来自贵公司的广告车,有这种情况吗?” 果然猜中了,李辉的死已经被警方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吗? “是的,那就是我们公司的广告车,”让程喻圆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 随后便紧跟着继续道:“白总难道没看交警大队的通告吗,我们的广告车啊,是因为事故抛锚的,只能怪我们公司的检查部门没有检查好车辆情况,出了这种事我也深感惋惜。” “但交警给出的责任判定,是因为摩托车司机超速行驶发生的车祸,我们公司只占着次要责任,所以您完全可以选择跟我们合作。” 看样子针对这件事对方已经练出来了一套不错的说辞,应该是用来应付记者的。 程喻圆只能应和地点点头,当她想要继续冥思苦想想问题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董培钰你给我出来!你不是说肯定不会怀孕吗,我肚子被你搞这么大,快出来陪我去打胎!” “小心我花全部的身家买热搜,让你身败名裂!” 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喊,让对方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 “抱歉啊白总,我去去就来。” 董培钰将手枪装在腰间,苦笑着起身朝外面走去。 而当通过猫眼确认他已经离开,程喻圆忍不住怒斥一声:“人渣。” 随后她迅速取出自己的u盘,奔向了董培钰办公桌上的电脑,她纤细的手指迅速在上面点击着。 很快,他与多名涉案人员的聊天记录被扒了出来,还有各种聊天记录,除了跟李辉案相关的内容,程喻圆还找到了很多涉黑,嫖娼,偷税漏税的记录,甚至还有当年矿难他当商业间谍的文件! 程喻圆讲这些东西迅速存放进自己的u盘中后,将其拔出迅速朝着门外走去,可当她打开门时,迎接她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白总,我们的生意还没谈完呢,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白总,哈哈哈,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程喻圆程警官吧。” 第138章 深入险境 “还是联系不上小程吗?” 这已经是常高实从办公室下来的第四次了。 彭杵言也坐在工位上焦急万分,他已经尝试了自己能联系程喻圆所有的联系方式,却都没有任何响应。 今天一早他就敲程喻圆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局里,但没得到对方的回应,放在平时这也很正常,毕竟不同的两个人生活习惯不可能相同,通常都是叫一声答应了就一起上班,不答应就自己走。 可直到上午十点程喻圆都没有出现在局里,也没有请假。 毕竟针对董培钰的调查都还只是秘密进行,他们依旧是找照常上下班的, “没有,她的电话一直关机,短信发过去也是未读……” 彭杵言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常高实:“常队,您说她是不是独自去南山广告有限公司进行调查了?” “说不准。” 听罢,常高实警觉地眯起了眼睛:“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盯上了小彭你,既然目标是你的话,对小程的样貌也并不知晓,她可能又跟你们之前的计划一样,一个人深入到了南山公司内部进行取证了!”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手中也没有证据,也没有权力去搜他们公司啊!” 彭杵言急得直接站起身来:“不行,我也偷偷潜入进去,看看喻圆究竟怎么回事。” “小彭,不要意气用事。” “她不接电话啊常队,她所有的联系方式联系不上她,很明显她现在有危险,我不能……不能就放任她处在险境里……” 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失去什么人了,彭杵言真的再也不想失去谁了…… 可常高实又何尝不是呢,彭肖牺牲后常高实也已经发过誓,不会再看着自己的战友同事有任何一个人牺牲。 他踌躇片刻,终于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我有办法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搜他们公司,这本来是打算等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用来一举拿下董培钰的,但现在却不得不用了。” 很快,常高实便在电脑上调出了自己这段时间来针对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的调查结果:“这是我从税务机构那边了解到的,南山广告近年来一直在投机取巧偷税漏税,那边早就想让我们去调查了,可我怀疑董培钰涉及的不仅仅是偷税这么简单,就让局长商量着再等等看。” “本来想着后期证据充足了,可以用偷税漏税这个借口光明正大地将其拿下,现在情况紧急,我们马上行动!” 喻圆…… 彭杵言检查好配枪里的子弹,心中不祥的预感却愈发浓重。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的最高层,程喻圆看着门外持枪的董培钰,还是侥幸地挤出一个笑容:“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是,”董培钰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将枪口直接抵在程喻圆的胸前,“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昨天的那辆卡车能精准无误地撞上你的车?” “什么意思……你的目标是我?” 程喻圆当即后背发凉,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猥琐中年男人,她一直以为对方是要对彭杵言动手,她才觉得自己不会被盯上所以才敢来这里的。 原来对方的目标居然一直是自己,她这番做法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董培钰阴险地笑着:“当然是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送上门来!” 他一脚将程喻圆揣进了办公室,随即关上了门并将其锁死。 “现在,就算是你喊破嗓子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这期间,董培钰的枪口一直指着程喻圆。 单抡格斗技术,其实程喻圆完全可以将眼前这个男人抡倒,但现在他手里有枪,但凡受过专业训练的都明白,如果反击必然是凶多吉少。 而程喻圆口袋里的u盘又是破获董培钰案件唯一的证据,若是这次行动失败,无疑会给之后的破案增添难度。 看着她坐在地上一脸恨意的模样,董培钰勾起了嘴唇:“不过幸好你没死在昨天的车祸里,现在看起来真人要比照片上漂亮太多了,果然证件照什么的不可信啊。” “我的证件照,你哪来的?” 程喻圆敢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将证件照用在任何的非正式用途上,而光凭眼前董培钰的本事,想必也搞不到手。 “哈哈哈,小美人儿,”董培钰不拿枪的手伸过来就要抓程喻圆的衣物,被其当即甩开。 “哟,还是匹难驯服的烈马,我喜欢,你的证件照嘛,当然就是巨头组织提供给我的咯,来嘛,继续反抗,你越反抗我越兴奋呢!” 瞅准机会,程喻圆抬起脚来瞄准对方的脸踢了上去,却不曾想董培钰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脚腕:“小美人这是干什么,没人跟你讲过我是跆拳道黑带吗?” 随即,一把将程喻圆扔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随后伸出舌头来舔舔枪口:“我知道你为什么敢自己来,没错,虽然我也是他们搞的什么生还者赌局的参与者,但我根本就没兴趣搞这些,对杀彭杵言不感兴趣。” 彭杵言的推断果然正确,董培钰果真也是一位参与者。 “是你杀了李辉!”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呢,当年如果他爸愿意将园林转让给我,侯宏远根本当不了董事,那么好的产业被他玩破产了,阻碍我向高处爬的人,我都要给他干掉!” 程喻圆撑着沙发坐起身来,怒视着对方。 “但李晨东进了牢房,那我就对他儿子下手,不知道他听说儿子死了以后得多伤心呢!” “而你,现在别给我乱动了!” 董培钰将枪口抬起,扣动扳机的瞬间一盏灯四分五裂掉在了地上,也向程喻圆证明了这是真枪:“虽然不知道巨头组织的人为什么要让我杀你,但我想在这之前我好好尝尝你的味道,他们应该是没意见的,来吧美人儿,保证让你舒服到上天!” 他带着猥琐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程喻圆。 第139章 紧张救援 为了在自己释放欲望时不会因为程喻圆的挣扎而扫兴,董培钰直接将其绑得严严实实扔在了沙发上。 他手法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畜生,你到底这样对多少无辜少女下过手!” 程喻圆眉头锁紧怒瞪着董培钰,被捆在背后的双手则在想办法进行挣脱,虽说来的时候为了过该公司的安保没有带配枪,但袖口藏一支笔刀也是程喻圆的个人习惯。 她一边盯着董培钰看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另一边手已经开始搓起了麻绳。 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性癖,对方还选择不堵住程喻圆的嘴,受害者的惨叫声越大就越令其亢奋。 他从程喻圆的口袋里掏出了她的警察证,随即从办公桌上扯下了一块胶带将其贴在了程喻圆的衣服上:“哈哈哈,我这辈子还没尝过警察的滋味呢,没想到你却这么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你敢!”程喻圆怒斥着,被捆起来的双脚一同抬起揣向对方:“居然敢侮辱民警,我的同事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对方却一把抓住了程喻圆的脚,不屑一笑:“你放心,等我尝够了你的滋味之后,黑市组织会协助我一起将你藏起来,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找到你,你就做好一辈子任我凌辱的准备吧!” 说罢,对方眼睛瞪大,眼看着就要扑向程喻圆,办公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响起。 显然偌大的铃声扰了他的兴致,董培钰怒骂了一声后,走过去接起了电话:“你他妈最好有事,不然马上去财物那里结工资滚蛋!” 办公室的电话连着的都是公司的专线,他在这个公司是最大的,所以才敢接起来直接不闻不问地痛骂。 见状,程喻圆找准机会迅速拿笔刀继续割起了绳子,同时还在心底嘲讽了一下对方的企业文化。 只听到电话的那头怯生道:“董事长,警察来查咱们的税务了,据说是手上有我们公司偷税漏税的关键性证据!” “什么?”董培钰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程喻圆,随后露出了阴狠的表情:“你来这里的时候通知你同事了?” “他们知道我的下落了,呵,你的报应来了。” 对方没开免提,本来程喻圆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见自己给程喻圆带来了情报,董培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随即冲着电话怒吼道:“我知道了,马上下去,别让这群警察上来!” 将电话扔在办公桌上后,他恶狠狠地看向程喻圆:“别以为他们来了你就有救了,以为我做哪些事情的时候不会给自己留退路吗?” 他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电话拨了出去:“喂,我之前给你保管的那张银行卡的资产现在先转移到我的国外账户,再派三辆车来公司楼下,要一模一样的车,到时候分开走可以分散警方注意力。” 将自己逃跑的路线和资产都交代好之后,董培钰松了口气,随即冲过去狠狠地掐住了程喻圆的脖子。 “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呆着,一会儿收拾完警察,我会带你一起走的哈哈哈,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就在程喻圆因为被掐住脖子即将晕过去的前一刻,对方狠狠松开手并将她打倒在了沙发上,随后将桌上的枪塞进衣兜后夺门而出。 枪,他带了枪! 程喻圆连忙加快了笔刀割绳子的速度,如果是自己的同事发现她不见了来这里调查的话,彭杵言也一定会来,对方手中持枪,他们有危险! 南山广告有限公司接待大厅,常高实不耐烦地点燃了第三根烟:“我说你们董事长怎么回事,既然声称没有偷税漏税直接下来见我们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的,难道是在改账本?” 面对他的询问,一旁的财务连忙陪笑道:“可能是董事长正在处理什么紧急的事情吧,很快就下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看出来没什么底气。 这次来查董培钰的公司,常高实直接将专案组的成员全部带了过来,七名刑警威慑力十足。 毕竟常高实掌握着的可是南山广告有限公司偷税漏税的铁证,万一在公司里有刺头挑事,这么多人手应该也能控制住场面。 眼瞅着人半天不来,常高实顿时给彭杵言使了个眼色。 后者当即明白,起身询问工作人员:“您好,公司的厕所在哪里?” “噢,在楼梯口那边右转就到了。” “好的,谢谢。” “不客气。” 于是,彭杵言便即刻光明正大地离开了这边。 他走进卫生间,确定里面没人后迅速将门反锁,开始研究起了从前台顺走的公司内部分布图。 “电梯不行,很可能会撞上职员们,被他们发现后通知董培钰就不好了,楼梯也会有人走……只能走货梯吗……” 看着分布图上的位置,彭杵言当机立断,取出藏在警服内的衬衫旁披上。 货梯就算有人也绝对是一些外包人员,只要他速度够快就能掩人耳目,不被看到警服就好,董事长办公室在20层,还真是挑战体力的活儿啊。 “喻圆,等我。”彭杵言来到货梯口,开始迅速向上爬着。 确实如他所料,黑漆漆的货梯并没有什么人,然而在他气喘吁吁爬到第七层的时候,却从头顶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气声。 不用看彭杵言也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这是让他撞到上班时间在货梯这里发泄欲望的办公室恋情了? “我们……不会被……发现啊……嗯~” “你……哈,你放心,这里没有监控,也不会有人来的,好好趴着!” 听对话他们好像是第一次在这里干这种刺激的事情,结果就正好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给遇上了? 彭杵言皱了皱眉,旋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加重了上楼梯的脚步。 果然几乎是一瞬间,从他头顶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以及门开关的声音,当彭杵言走上去时,两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第140章 重逢 “常队,您说他一个人能找到程喻圆吗,这地方这么大。” 赵柯鑫看着接待大厅内一块大泡沫板上的楼层分布,以及彭杵言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他有些担心。 但常高实却表现得很坦然,毕竟他们的蓝牙耳机都连着队员的生命体征,现在既然没有触发预警警报,显然彭杵言暂时还算安全。 “没事,我们要相信小彭,虽然他入职才三年左右,但这段时间的各种经历已经足以让他飞速成长,现在的小彭经验虽然称不上老练,但比当年的我强太多了。” 刚入职就被生还者赌局缠上,与这么大一座山的黑市组织作斗争…… 相当于一个毫无游戏经验的人,一上手就是地狱难度的关卡,还必须一命通关,没有试错机会。 这么说的话,还有些心酸。 一楼的电梯门终于打开,只见董培钰在两名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满脸都是意气风发。 “董事长好!” “董事长好!” 见他出来后,在场的员工都纷纷毕恭毕敬地朝他鞠了个躬,看起来这也算是他们独特的企业文化,来源于董培钰打心底喜欢的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 他走到了常高实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后看向员工微微皱眉:“你们是怎么招待我们的警察同志的,人家千里迢迢来我们公司,连一杯茶都不倒?” “不必了董先生,我们今天也不是来做客的。” 常高实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 董培钰刚刚故意将声音抬得老高,显然是为了宣示自己在这个公司的主权,并给警方一些下马威,但这对老刑警常高实而言早已见怪不怪了。 前者直接将打印出来的关于对方偷税漏税的文件拍到了他的面前:“我们这里已经掌握了关于你偷税漏税足够的证据,现在要对整个公司的财务进行调查,请问你有异议吗?” 老刑警办事就是干净利落,这让一旁的赵柯鑫都给看呆了。 “偷税漏税?”董培钰显然不慌,“我们公司可是崇杨市去年的模范企业,怎么可能偷税漏税呢,况且如果有这种情况应该是季度财报出来的时候才会进行调查吧,现在这才什么时候啊……” 他看向常高实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后者冷哼一声:“毕竟要处理的案子也不少嘛,要一个个的排队才是,现在这不就轮到你了么?” “跟我们走一趟吧,除了这些最近还有大批从这里离职的员工举报,你们这里存在但不限于非法强制放贷,拖欠工资等违法行为,需要你去局里接受调查。” 董培钰听罢倒也不恼,当即翘起了二郎腿看了看手表:“怎么这么慢?” “你在说什么?”面对他反常的态度,常高实刚开口询问,突然从公司大楼门外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 几人下意识的一看,只见一辆黑色越野车竟直接将停在楼前的警车撞翻在地。 “常队小心!” 几人沉浸在震撼中没来得及反应,赵柯鑫却突然大喊着将常高实扑倒,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划过了常高实的发梢打在了他身后的沙发背上。 他抬头,只见董培钰正狰狞地望着他,手中则是还在冒着烟的手枪。 见自己没打到人,他皱着眉卸下枪上的消音器,又迅速朝着电梯跑了过去。 整个一层的秩序在这一刻变得混乱不堪,职员们都发了疯一样朝着外面跑去。 “有枪!对方有枪!”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在场的刑警们纷纷准备拔枪,却被常高实直接制止:“住手!这里都是普通民众,不能用枪!” “小赵,带人去迅速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给我把那几辆车拿下!” “我留在这里接应小彭,其他人迅速疏散这里的员工,快快快!” 而另一边,程喻圆终于用笔刀划开了捆住她的麻绳,过程中因为实在太着急,还被刀尖划伤了手指。 但眼下她来不及管指尖传来的阵阵刺痛,只是随便吸了几下止血,便迅速调整好状态来到门口,董培钰手上拿着枪,且自己的同事对此一无所知。 无论董培钰是想从这里逃走还是要跟警方拼个鱼死网破,必然会有人受伤。 “他们因为我来到这里,我至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受伤!” 当她的手刚摸到门把手时,却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恐中程喻圆猛然想起,在对方离开的时候还说一定会回来将自己带走! 这般想着,她赶忙抽出笔刀紧盯着房门,这可是她手中唯一能对对方造成伤害的东西。 气喘吁吁的彭杵言终于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前,双手双脚早已没了力气,但还是硬撑着拔出腰间的配枪,轻轻缓缓地转动着门把手。 而在办公室里面的程喻圆也咽了口唾沫,攥紧了手中的笔刀。 随着门把手转到了尽头,二人的心情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彭杵言猛地打开门,旋即迅速抬起枪来。 “警察,不许动!” “畜生,你还敢回来!” 程喻圆面前的枪并未打开保险,而彭杵言眼前的笔刀也及时停在了他的眼前。 “喻……喻圆!” “彭杵言!” 后者喜极而泣,她手中笔刀掉在了地上,刀尖被摔断,而她则是紧紧地扑到了彭杵言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抱着对方,像一个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小孩子一样,将头埋在对方的胸口嚎啕大哭。 而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一抖一抖的程喻圆,彭杵言也缓缓地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的,放心了放心了。” 程喻圆缓缓抬起头,用肿胀的双眼看着彭杵言哽咽道:“笨蛋,枪都不开保险,被坏人察觉到你有那个时间吗?” “我这不是知道你也在里面,但不知道具体位置怕伤到你吗,而且一般人看到枪哪里还有心情管保险。” “呜呜呜……” 听到这话,程喻圆哭得更凶了。 第141章 突围 彭杵言的怀抱太温暖了,他的手臂可以紧紧地搂住程喻圆,安抚她受到的惊吓和委屈。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从这怀抱中离开,但他们现在还有犯罪分子要对付,现在还不是休息时间! “我……没事了,你怎么上来的,见到董培钰了吗?” 程喻圆脱出彭杵言的怀抱,将他一把拉进来后反锁了办公室的门。 “没有,”彭杵言拽去外面掩盖自己的白衬衫,露出了警服,“在来这里之前常队开了个紧急会议,专案组的成员在下面吸引员工注意力,我偷偷上来找到你,这会儿常队估计已经跟董培钰谈上了。” 说话间,他无意间瞥到了程喻圆手腕上的勒痕,再看看沙发上被割断的绳子,瞬间明白了一切:“那畜生对你干什么了!” “没有,他没得逞,你们来得很及时,关键时刻救了我。”程喻圆将散发梳成了精干的马尾,随后眯着眼危险道:“他手上有枪,必须马上通知常队!” “有枪?” 彭杵言诧异了一瞬,便慌忙反应过来,摁开了蓝牙耳机:“常队,找到喻圆了,但她说董培钰手上有枪,您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有枪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常高实喘气的声音,时不时的竟还有几声枪响! 彭杵言瞪大眼睛着急道:“什么情况,常队您没事吧?” “没事,我们现在暂时还没人受伤,但对方叫来了一支武装人员,董培钰也不知道逃到哪里了,我们的人说他跑进了电梯。” “明白了常队,我跟喻圆马上归队。” 说罢,他便看向程喻圆,没想到对方却怔怔地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彭杵言好奇地走了过去,却发现一阵浓烟自下而上徐徐飘来,而下面俨然是一辆已经着火冒烟的警车,而肉眼可见局里的队员正在跟几名持枪歹徒做拉扯。 “喻圆,我们得马上下去支援常队他们!” 他说着就要夺门而出,却被程喻圆直接叫住:“董培钰呢,现在在常队他们视线里吗?” “不在,常队说他进电梯跑了。” 听罢,程喻圆眯紧了双眼:“那我们不能走,董培钰现在已经将资产转移到了国外账户,他走的时候说就算要跑也会上来把我带走,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 “这老浑蛋。” 彭杵言听完程喻圆的话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在她面前,还是压制住了脾气:“好,那我们就给他来个惊喜。” 之后彭杵言便向常高实说明了情况,获得对方的允许后,彭杵言便拧开了门锁,等待着对方回来好好给他一个惊喜。 “是,那些吸引注意力的直接不管,警察抓就抓了,你们绕到公司后门那边接应我……等我带上我的小美人儿以后,马上跟你们会合!” 很快从门外便传来了董培钰的声音,程喻圆咬了咬嘴唇,眼中的恨意飙升到了极致。 发觉到她的异样,彭杵言连忙小声安抚道:“没事的喻圆,一会儿我们一起将她绳之以法,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也会被公之于众,别冲动好吗?” “好……” 随着对方的脚步越来越紧,彭杵言的心也逐渐提到了嗓子眼。 门把手被转开,董培钰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哈哈哈我的小美人儿,你同事确实发现我的罪证了,但我偏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你带……” “不许动,举起手来!” 彭杵言举起枪来直直地瞄准了对方的脑门,这一次,他打开了枪的保险。 原本还嬉笑着的董培钰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彭杵言,声音忍不住颤抖道:“你你你,什么时候……” 说话间,手却悄悄地摸向了腰间。 这时程喻圆直接从门后闪出,一脚踢开了对方即将摸到枪的手,旋即又一个扫腿将其踢倒在地上,董培钰腰间的手枪也沿着光滑的地板滑到了墙根处。 “以为我看不到你的小动作吗,到此为止了!” 程喻圆干净利落地将其双手背在身后,用手铐拷住,全程丝毫不拖泥带水,也让彭杵言见识到了她逮捕犯人时的飒爽英姿。 “可恶,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能!” 被双手拷住并拷在沙发脚上的董培钰一脸阴狠地瞪着彭杵言,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周密的计划居然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变成现在这样。 当着他的面,彭杵言将他枪里的子弹全部卸掉,扔在了他的面前:“非法持枪,非法拘禁,袭警,涉黑……犯了这么多罪还想离开,当真不把我国的法律放在眼里吗?” “法律?” 董培钰嗤笑一声:“那是什么,那都是限制你们普通人的,要不是你抓到我,我现在早就上偷渡的船了,要不是有人不让我杀你,你能活到今天?” “谁?谁不让你杀我?” 听到这话,彭杵言警觉道,然而对方却只是哈哈大笑,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这时他的耳麦再次响起:“小彭,你们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下边的情况基本上控制住了。” “嫌疑人董培钰已经被控制……等等……常队,他刚刚在电话里说有人会在公司的后门接应他,先去埋伏,我跟喻圆马上就到!” “好,你那边注意安全。” 说完后彭杵言看向了程喻圆:“这家伙犯罪的罪证全收集起来了吗?” “嗯,都在u盘里了。” “那我们马上下去支援常队,他现在被拷在这里没有钥匙跑不掉的。” 两人立马离开了办公室,留下的董培钰则开始挣扎,他试图用蛮力挣脱手铐,然而他的手腕都被磨出了血,手铐却丝毫没松动的迹象。 啪,啪,啪。 掌声突然从敞开的办公室门外响起,只见许强满脸轻蔑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是?” 董培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但下一刻,对方却掏出枪来指着他的额头道:“两个选择,杀了你灭口,或者跟我走,我们两个参与者……先暂时合作。” 第142章 治疗心理疾病的良药 “排好队,一个一个上车!” 多亏了彭杵言及时提供了情报,使得常高实在南山广告公司成功对董培钰的人进行的埋伏,并成功在保证没有队员受伤的情况下将涉案人员全部抓捕。 当程喻圆忐忑地见到常高实时,本以为会得到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然而当对方看到她时,确实长舒了一口气:“很高兴看到你没事,小程。” “常队……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行动。” 程喻圆低声道,在董培钰当着她的面拿枪下楼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擅自行动将会为同事们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凡现场有一个人受伤,甚至是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这件事必然跟她脱不了干系,她也将一辈子活在阴影中。 幸好结果是好的,程喻圆用最小的代价学到了最大的教训。 “董培钰呢?” 将现场的涉案人员全部装进警车带走后,常高实询问道,只有董培钰才是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 可当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他的办公室时,原本拷着董培钰的桌子腿现在只剩下了半截,他人就这么消失了! “不可能,他人呢!” 彭杵言率先闯了进去,他看着那厚厚的桌子腿整齐的切面,一拳砸在地上:“是电锯的切面,怪不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走,董培钰被别人给救走了!”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个畜生的……” 这个结果让程喻圆无法接受。 当彭杵言起身时,这才注意到了办公桌上的一张纸。 “彭杵言,勿忘你终有一死。 ——许强。” “许强……是许强将董培钰带走的!”彭杵言将纸条拿起来,交给了身后的常高实。 短短几个字,让彭杵言的思绪被瞬间拉到了6月29日的那天,现场田戊留下的威胁信。 田戊如今依旧逍遥法外,许强却在现场留下了一模一样的话,两人都与彭杵言有着纠葛,这张字条不仅仅代表着田戊背地里找到了许强,还嚣张地直接对彭杵言进行威胁与挑衅。 之后警方将南山广告有限公司进行了封锁,并展开了地毯式搜寻,一天过去了,却根本没有关于许强和董培钰的任何行踪。 这次行动不了了之,主犯仍然逍遥法外,这无疑让晚上躺在床上的彭杵言更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杵言,听说这次南山广告有限公司是你们专案组端掉的?” 这时,赵其顺发来的消息让他停止了胡思乱想。 他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很快便回复了过去:“嗯,这次行动捣毁了一个涉黑窝点,具体的情况和证据还在整理,真相是什么只能等着了。” “唉,之前我还找过他们公司打广告呢,当时那家董事长还笑嘻嘻的,我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么晚了您还不睡?” “晚上有灵感嘛,很多作家都有晚上写作的习惯,安静,大脑也清晰。” “好,那就不打扰您写作了。” “回见。” 放下手机后,一股孤独感再次袭来,压抑,烦闷,令人焦躁难眠。 此刻手机再次响起,本以为是赵其顺又发来了消息,但锁屏上闪烁着的,毅然是程喻圆的名字。 “我能去你家呆一晚上吗?” 看到这条消息,彭杵言有些诧异:“怎么了?” “今天的事……我有点后怕,一个人呆在家里总感觉很阴森……可以吗?” “你过来吧。” 彭杵言起身打开灯,正巧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把门一打开,只见穿着睡衣的程喻圆正抱着枕头被子站在门口。 她这幅模样直接将彭杵言逗笑了:“你这怎么回事?真来睡觉啊?” “我真的……有点害怕……” “行,先进来吧。” 回到房间看了看自己的床,彭杵言当即决定将这里让给程喻圆,接过了她的枕头被子铺好后,彭杵言松了口气道:“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睡沙发?” 在程喻圆眼里他的声音要比平时更加温柔,似乎是故意放缓,想要安慰自己。 可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卧室跟客厅隔着一扇门,实在是不想跟彭杵言分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依赖感。 “这才11点……现在睡觉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程喻圆小声道。 一听这话,彭杵言噗嗤一笑:“你到底想干嘛呀,有话就说呀。” “我我我……别让我一个人呆着好吗……” 经历了董培钰的恐吓,尤其是知道对方现在仍然逍遥法外,程喻圆打心底感到害怕。 听罢,彭杵言坐在了她的身边:“没事,现在董培钰资产被冻结,公司被查封,现在的他手中已经没资源找到你了,更何况我们小区的保安都是小伙子,跟我聊过天,一个月赚五千他们有事能不上?” “我不是怕他,”看到彭杵言坐在自己身边,程喻圆有些脸红,“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块儿……” 话一出口,彭杵言当即愣了愣,很快他便意识到了程喻圆今天的反常到底是什么意思。 “喻圆,你……” 看着她低下头攥紧的小手,彭杵言也是一阵心动。 只是在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之后,他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确切的来讲,他心里很高兴,但转而铺天盖地袭来的,便是深深的责任感。 许强在盯着自己,田戊在盯着自己,还有今天跑掉的董培钰,对方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好在彭杵言此时身边没有亲人,父亲走了,妹妹走了,他没有软肋,可以付出全部与罪恶做斗争。 他不想将程喻圆牵连进来…… “不想睡么?” “嗯,不困。” 程喻圆抿了抿嘴,抬起头来偷看了彭杵言一眼又连忙底下。 见状,彭杵言便当即起身打开了电视:“想看什么电影?其实我也不是很困,找个电影看个通宵?” “好!我要看那个……” 电影才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彭杵言的身旁便传来了程喻圆轻微的熟睡声。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彭杵言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弯起,他心中的焦虑早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