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科技树被我点歪了》 第一章 开局继承爵位 凛冽的寒风掺杂着破晓时分的微芒，掠过了河岸边高耸的城堡。 作为安托利亚的实际统治者，一直以来，安托利亚子爵亚瑟·希梅纳便是这座城堡里，勾勒着希梅纳家族对荆棘领和整个安托利亚的统治。 在风雨的捶打下，城堡上的每一块砖石都记载着岁月斑驳的印记，砖墙上暗红色的血迹展示着这片土地的纷乱与破碎。 此时此刻，壁炉的火苗在熊熊燃烧，但却也依旧难以抹去城堡之中的压抑。 一名身着黑袍的医生、一位手持十字架的神父以及一群五大三粗的佣兵，正围绕在一张厚重的大床旁，激烈地商讨着治疗之法。 病床上，一个一身疤痕的彪形大汉正费力地喘着粗气，满是胡茬的脸上透露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苍白。 这是个在这座城堡之中拥有着一定地位的男人，通常被称之为安托利亚子爵，亚瑟·希梅纳。 但现如今，子爵大人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苍白的面庞让他脸上的皱纹变得愈发清晰。 “子爵大人，我们需要继续给您放血。” 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医生与神父终于达成了一致。 “还要放！？” 看着面前已然奄奄一息的子爵大人，围在床前的佣兵们不由得举起了手中的战斧，锋利的斧刃亲吻着医生的脖颈。 医生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只放少许，这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使子爵大人感到痛苦不堪的胆汁尽数流走。” “放吧……” 正在这时，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子爵的口中传出。 见得到了子爵大人的应允，医生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柄已然在自己的脖颈上留下血痕的斧刃，操起一柄锋利的小刀，屏住呼吸，在子爵的小臂上轻轻一划。 霎时， 数道殷红的鲜血便在子爵的臂弯里涌出，让他的面庞变得愈发苍白。 “神明会保佑他的子民。”神父虔诚地祈祷道。 “子爵大人会好起来吗？” “如果子爵大人能醒，那就说明他的虔诚打动了伟大的神明；如果不能，那将意味着他单薄的躯体难以承载神明的恩泽。” 神父说完了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段话语，而后，刀剑落下，鲜红的血迹浸透了他洁白的圣袍。 “安托利亚人从不信奉神明。” 床前的佣兵擦拭着兵器上的血迹，鲜血独有的腥气在房间中弥漫。 眼见一旁的神父惨死当场，医生当即吓得瘫坐在地，忍不住抽泣着： “各位老爷们，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只是个来自诺顿公国的医生，真的只是路过，我保证再也不来安托利亚了……” “等治好了子爵大人，自然会放你离开。”为首的佣兵丝毫不为所动。 “托德！” 性命垂危的子爵拼尽全力，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喊。 “去帕尔马城，让莱昂回来！” …… 相较于偏远荒芜的安托利亚，作为安达尔王国西南方最大的城市，加利西亚公爵统治下的帕尔马城可谓繁盛。 一座座高耸的法师塔在城市中竖立，无数车马民夫熙熙攘攘。 这里聚集了王国南方数量最多的法师，也因此成为了安托利亚子爵的独子，法师学徒莱昂·希梅纳的求学之地。 从坐落在城市中央的公爵城堡一路向南，穿过富丽堂皇满是白砖尖顶的富人区，再穿过道路泥泞满是粪水臭气的平民区，便能望到帕尔马城坚固而宽敞的城门。 沿着城门外的小路向东前进数十公里，随着道路两侧的村落愈发稀疏，帕尔马城最大的墓地便已赫然在目。 本应四季常青的松柏早已干枯，唯有一座废弃的教堂彷徨的矗立在墓地的中央。 身为法师学徒以及子爵之子的莱昂，对苟在法师塔里钻研那些枯燥无味的魔法史没有丝毫兴趣。 而莱昂的老师，大法师阿尔伯特也对此并不在意。 反正莱昂哪怕学不好魔法，也能回家继承爵位，自己又何必对一位未来的子爵过于严苛呢？ 于是，在帕尔马城求学的日子里，这片位于城郊的墓地就成为莱昂最为钟爱的地方。 在这个充满了魔法与诡异的奇幻世界，废弃的墓地几乎是所有恐怖故事的取景地，但莱昂对此并不在乎。 此时此刻， 他正独自穿行于一块块墓碑之间，原本淡蓝色的眼眸中透露着一丝诡异的苍白。 如若此时有路人经行， 那他们一定会看到一个身着黑袍的法师，正在空旷的墓地中漫无目的地挥动着手中的法杖，宛若痴狂。 但在莱昂独特的视野之中， 无数摇曳的黑影正张牙舞爪的朝自己靠近，它们拥有着有黑雾聚拢而成的粗犷身躯、细长的四肢以及尖锐的獠牙，紧贴着干硬板结地面，在墓地周围肆意飘动。 “好凶，跟酒鬼老爹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莱昂挥动着手中的法杖，眨眼间便将一只张牙舞爪着靠近自己的影怪塞入了手中的晶莹剔透的小瓶。 被投入瓶中的影怪登时化作了一团黑雾，不时撞击着瓶身上的符文。 “今天的收获不错！” 莱昂清点了一番自己随身携带的七只小瓶，每一个瓶中，都有一团黑雾正慌张的摆动着。 随即， 他心念一动， 呈现于眼前的景物飞快发生着变化，在一阵宛若踏入虫洞的晕眩过后，莱昂已置身于一片被黑雾笼罩的黑白世界。 这仿佛是一个由黑色大理石柱撑起的世界，头顶的吊灯从无边的黑雾中垂落，透过弥漫的雾气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干涸的鲜血与古早的石刻书写着这片区域的名称——远古档案馆。 莱昂的视线穿过朦胧的黑雾，依稀看到那些矗立在不远处的书架与机械。 而在自己的身旁，数不清的影怪正贪婪的吞咽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黑雾，一点点舔舐着那些残留在书册上黑雾余烬。 莱昂当即从瓶中放出了自己刚刚在墓地里收集到的影怪，这些诡谲的生物恰恰是让黑雾散去、使他能够走向档案馆深处的凭借。 如若莱昂所料不错的话，眼前呈现在他眼前的这片区域，便是他身为穿越者的金手指。 而经过他这些年里对于影怪的收集，弥漫在莱昂面前的黑雾已然愈发稀薄，以至于莱昂几乎能够透过黑雾，依稀辨别出那些书册封面上的文字。 然而…… 现在显然不是看书的时候。 平复心神，重回墓地。 莱昂整理好已然空空如也的水晶瓶，而后便翻身上马，朝着帕尔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如若回去太晚的话，可就赶不上法师塔每日供应晚饭的时间了。 可就在法师塔的门前， 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挡住了莱昂的去路。 “莱昂少爷，该回去继承爵位了！” 第二章 金手指终于来了 安托利亚人的身上，通常都有着极为鲜明的特点。 就比如眼前的托德。 他在与森林狼的肉搏中失去了左眼，在镇压农民叛乱的过程中失去了无名指。 且不提脸上的疤痕，单单是那水桶般粗壮的腰身，接近两米的身高以及差不多跟莱昂大腿一般健硕的手臂，远远看去便宛如巨熊，当真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莱昂少爷，请恕我直言，子爵大人大概是撑不住了……“ 莱昂的房间里，托德颇为沉痛地说道： “老爷前些日子外出狩猎，但由于饮酒过多，一时间没注意便落了水，您也知道，安托利亚人大多都是旱鸭子，虽然最终将子爵大人救了上来，却也已然性命垂危……“ “我带人临时去绑了个医生，却没想到那狗东西竟只知道放血！“ “这次来到帕尔马城，便是领了子爵大人的命令，前来接您回家。“ 莱昂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一时间竟有些无语。 眼下恰逢安托利亚最为艰苦的寒鸦之年，自己的便宜老爹还不小心嘎了，当真是祸不单行。 但老爹毕竟是老爹，虽然自己是个穿越者，可身上流淌的毕竟是希梅纳家族的血液，一时间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明天我便回去！“ 莱昂当即说道。 对于帕尔马城，莱昂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的留恋。 或许是身为穿越者的缘故，莱昂在法师塔中基本上属于是个混吃等死的日子人。 虽然头顶上挂了个法师学徒的名号，但对于魔法的悟性实在不高，顶多也就是施展出点儿最最基础的简单魔法。 若是真要学魔法，还得靠自己的金手指。 而作为王国西南部最大的城市，这里虽然有着奢华的房舍和林立的法师塔，但却也有着无数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农奴和平民。 这里既是繁荣富足之地，也同样是藏污纳垢之地，无所事事的贵族们生动的演绎了伦理关系究竟能有多么混乱，让身为新时代优秀青年的莱昂一度瞠目结舌。 唯一让莱昂有所留恋的，大概也就是城外大片的墓地以及那些可爱的影怪。 但这些东西安托利亚也有！并且更多！ 影怪是死亡与恐惧的化身，而纷乱的安托利亚从不缺少死亡，自然也少不了飘荡的影怪。 尤其是经过莱昂这些年里的精耕细作，帕尔马城的影怪几乎已经成为了濒危物种，因影怪袭扰而死的民众数量更是断崖式下跌。 以至于加西利亚公爵一度认为是帕尔马城隐居了哪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大法师，连续三年增加了对于法师的补贴力度。 给远道而来的托德安排好住处，又专门让人加固了床榻之后，莱昂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望着窗外依然被夜幕笼罩的城市，莱昂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了茫然而彷徨的感觉。 他和自己便宜老爹的接触其实不多。 但那也终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还给自己留下了一片属于希梅纳家族的世袭封地。 “希梅纳家族……“ 莱昂的心绪极为复杂，但还是默默做出了决定：“定然不会在我的手中没落下去！“ …… 次日。 当晨曦透过浑厚的云层，挥洒在帕尔马城泥泞的道路上的时候，莱昂·希梅纳便坐上了前往安托利亚的马车。 虽然路途遥远且只有莱昂和托德二人，但想必不会有不开眼的强盗敢于跟凶神恶煞的托德碰上一碰。 而马车中的莱昂也趁此机会，心念一动，进入到了那个名为远古档案馆的区域之中。 对于这片区域， 莱昂曾一度怀疑，这究竟是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某种特殊空间，还是平行于现实世界的某种“分层“。 但现在探究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自己的金手指能用就行！ 有谁会在开灯的时候先研究一遍房间的电力构造？然后再学一遍电学知识？ 重回远古档案馆， 或许是由于量变引起质变，原本弥漫的黑雾在区区一天的时间里后退了数米，不但露出了古老的书架，还显露除了不少莱昂此前从未见过的陈旧仪器。 莱昂尝试着触碰那些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书册，指尖传来了摩挲牛皮纸时的独特触感。 这一次， 他没有被弥漫的黑雾弹回现实世界！ 随手在书架上取出一本杂记，其中的内容令莱昂错愕。 “不可明说的恶魔逼近洛林！“ “卑鄙无耻的窃国大盗攻破防线！“ “布莱尔率领的军队正在接近王城！“ “伟大的布莱尔将军抵达了他忠实的雅兰！“ 这显然不是一个法国笑话。 不但不是一个笑话，反而让莱昂的身体有些颤抖。 因为在这些纷乱的语句中，莱昂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雅兰。 整片大陆，以雅兰为王城的国家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数千年前由先民建立的国度，那个从未有文字记载流传并且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 而现如今，曾经的王城雅兰就坐落在那片被神明遗弃的土地上，隐藏在弥漫的黑雾之中，多少年来，从未有冒险者敢于踏足。 等等…… 弥漫的黑雾，曾经的王城…… 莱昂环顾四周。 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可能，自己眼下所处的地方，该不会就是…… 莱昂随即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 如若自己已经来到了曾经的王城，那么如何解释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只是陷入了沉眠，而非凭空消失？ 驱散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莱昂当即在这座档案馆中开始翻找其他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书册。 过去的历史当然值得探究， 可这对自己接下来接管安托利亚却并没有什么帮助。 而从帕尔马城到安托利亚足足需要数十天的时间，这足以让自己把金手指给摸索清楚。 至于那些陈旧的科学仪器…… 再从眼前的书册中找到可能的说明书以前，莱昂可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 一路紧赶慢赶， 当两人终于踏入安托利亚之时， 还真让莱昂从档案馆中翻出了几本有点用处的玩意儿。 比如， 黑土地生成术， 以及， 科学仪器操作手册…… 第三章 安托利亚不养闲人 安托利亚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南部绵延的山脉虽然阻挡了绝大多数来自于遗弃之地的黑雾，但总有些黑雾会跨越山川的阻隔，让这片土地上出现了大量不同于王国内地的生物群落。 穿过绵延数十公里的月亮蘑菇林，远远便能看到一条蜿蜒而过的河流。 白刃河。 每逢隆冬，高原猎犬的尸体和它们破碎的犬牙便会在水流的拥簇下顺流而下，这条被安托利亚人视为生命之源的河流，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荆棘领到了！” 沿着白刃河一路向西，伴随着托德的呼喊，一座坐落于河岸边的城堡便映入眼帘。 不同于王国内地那些拥有者亮色尖顶和华美雕刻的古老城堡，眼前这座沿河而建的城堡宛若摊在地上的一张大饼。 四角各有一座并不高耸的圆形塔楼，砖石堆砌的外墙上极少能看到窗户，仅有窗户反倒更像是排布整齐的箭孔。 而在城堡之外迎接莱昂的，除了希梅纳家族的勇士，还有安托利亚子爵亚瑟·希梅纳的灵柩。 “莱昂少爷，子爵大人在三天前去世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莱昂，希梅纳家族的老管家亚伦如是说道。 安托利亚人从不信奉神明。 所以这里没有教堂，更没有土葬。 来自于高地的猎犬，早已在这艰难的环境中练就了挖地刨坟的技巧，常见于安达尔王国的土葬只会意味着死者在逝世之后也不得安宁。 子爵的护卫们用搜集到的木柴在城外搭建了高台，用松木做成的灵柩一直在等待莱昂的归来。 “点火……” 在灵柩前站立许久之后，莱昂终于下达了命令。 霎时， 火焰升腾， 燃着的木柴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响，在场的民众们轻唱着安托利亚的歌谣。 滚滚浓烟升向天空，冬日的寒风吹散了燃烧后的灰烬。 当葬礼的结束之后， 安托利亚终于迎来了一位新的统治者——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 …… 城堡之之内，群贤毕至。 摇曳的火苗的烛台上跃动，将帷幔的虚影投映在悬于墙壁的破损铠甲上。 莱昂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哪怕早已穿越多年，但每当莱昂看向这些效忠于希梅纳家族的勇士们的时候，心中依旧会产生一种抑制不住的惊叹。 简而言之，没有二百多斤的体格，在外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效忠于希梅纳家族 区区致命伤似乎只是这些人踏入城堡的名片，水桶腰和粗壮的臂膀早已成为了子爵护卫们的标配。 哪怕是在帕尔马城中宛若巨熊般健硕的托德，在这些人里也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仿佛每个人的体内都流淌着兽人的血脉。 当然， 也有例外。 老管家亚伦正眯着眼，坐在靠近壁炉一侧的宽大木椅上。 整个城堡中的物件几乎都是超大号的，厚实保暖的羊毛毯搭在亚伦的身上，就宛若包裹着婴儿的襁褓，将他年迈而单薄的身躯层层覆盖。 矮人谢尔曼坐在门缝的边缘，用手中的羽毛笔在牛皮纸上写写画画。 从门缝中挤入的冷风掠过他光溜溜的脑袋，如鹰爪般尖锐的鼻翼不时抽动，让这位设计了荆棘领城堡并锻造了诸多兵器的首席工匠，时刻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今年，是寒鸦之年。” 身为护卫队长的托德率先开口，为刚刚失去了老子爵的领地，增添了一丝压抑。 寒鸦之年属于安托利亚的特产，每隔五年就会到来，多年以来从未缺席。 两个两年半，两坤年了属于是。 每逢寒鸦之年，来自于西南高地的猎犬便会沿着白刃河顺流而下，冬日的严寒让这些嗜血的野兽饥肠辘辘。 以至于在安托利亚，寒鸦之年往往意味着残酷的杀戮。 固然安托利亚子爵都会提前准备过冬的粮食，但粮食总是不够的。 所以…… 贫瘠的安托利亚从不缺少死亡。 好在艰苦贫瘠的自然环境让这片土地成为了封建采邑制下的漏网之鱼，整个安托利亚地区只有环绕着荆棘领城堡的一座城市。 在场的众人无一封臣，皆为家臣，使得莱昂的命令能够在第一时间传达到每一名领民的耳中。 “眼下我们手里有多少钱粮？”莱昂开口问道。 由于多年以来一直在帕尔马城求学，莱昂对领地当前的情况并不算了解，自然要先问个明白。 原本靠在壁炉边打盹的亚伦终于掀开了披在身上的厚重毛毯，在侍者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有些担忧的说道： “寒鸦之年的冬日会格外漫长，按照过去的经验，今年的寒冬将会持续四个多月的时间。” “而领地里眼下的存粮，只够领地两个半月的用度……” 闻言，莱昂不禁眉头微皱：“粮食的采买呢？我记得父亲此前一直在靠近安托利亚的伯爵领采购粮食过冬。” “子爵大人。” 亚伦苦笑着说道：“除了粮食，领地的钱币也并不充裕。” “怎么会这样？” “自第二次收复失地运动结束以来，王国已经接连三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争了。”亚伦的声音略显遗憾，在场的众人的脸上也表现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佣兵是安托利亚的特产。 在纷乱的环境之中，安托利亚人早已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习惯了与死亡相伴。 毫不夸张地说， 在王国的任何一片战场上，都可以看得到安托利亚人的身影。 因为这是一直以来，安托利亚人能够获得金钱、获得粮食，在这片土地上生存所依靠的唯一方式。 “子爵放心，粮食的问题完全可以用老办法解决！” 这时，身为护卫队长托德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 在场的壮汉们便掀起一片如同野兽嘶吼般的欢呼。 他们有的用手掌拍打着身前的长桌，有的高举着紧握的双拳。 一时间， 城堡的大厅中人声嘈杂，安托利亚人的狂野可见一斑。 莱昂当然清楚所谓的老办法是什么，无非就是和那些凶猛的野兽近身肉搏。 来自于西南高地的猎犬固然凶残，但只要将其统统杀死，便会获得足够过冬的肉食。 吃饭的人少了，过冬的粮多了，寒鸦之年自然也就过去了。 但眼下…… 莱昂想换一种方式，来度过这即将到来的漫长寒冬。 第四章 月亮蘑菇与科学仪器 莱昂并没有阻止托德的提议，多条路子准备总归是好的。 时隔多年重回安托利亚，哪怕莱昂心中有些想法，但他也并不能确定自己点子是否可行。 待到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护卫家臣们相继离去，始终立于一旁的亚伦这才开口问道： “先前子爵大人似乎心有所想，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有思路，但却不知是否可行。” 莱昂并不打算对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有所隐瞒。 亚伦不但是希梅纳家族的管家，更是整个安托利亚子爵领的管家，无论如何，莱昂的想法终归需要亚伦去落实。 “亚瑟子爵生前说过，只有不断获得新的财源，招揽更多的人手，家族才能永远强盛下去。您愿意接手领地并且不断尝试，这自然是好的事情。” “只不过……” 亚伦话锋一转，而后说道：“眼下家族用钱的地方太多，若是子爵大人有什么想法的话，还望能够把花销控制在三百枚埃斯库多以内。” 一枚金灿灿的埃斯库多等价于一百枚安达尔银币，都是安达尔王国的通用货币。 “放心吧，亚伦叔叔。” 莱昂笑道：“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与其担心手里钱袋子，倒不如先帮我找几株月亮蘑菇树。” “月亮蘑菇树？” “没错！”莱昂认真地点了点头。 …… 虽然已经成为了安托利亚子爵，但莱昂还是习惯性地回到了自己过去的房间。 这里没有华丽低垂的帷幔，没有造型精美的雕塑，更没有镶嵌了宝石的黄金烛台。 与此相反， 房间之中是沉重的木桌，简易宽大的木床，熊皮地毯和被悬挂在墙壁上的鹿角，展现着浓郁的安托利亚特色。 打开紧闭的木窗，透过狭小的窗口，大半个城市的样貌便展现在莱昂的眼前。 由于城外有野兽，有强盗，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危险，绝大多数领民都拥挤地生活在这座以荆棘领城堡为中心的城市之中。 这也让莱昂的领主城堡几乎与平民区混在在一起，不远处，木质结构的房舍鳞次栉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粪便的味道。 莱昂抽了抽鼻子，然后便干脆利落地关上了窗户。 若是多开一会儿，房间里说不定就没法待了。 不得不说，亚伦的办事效率是值得称道的。 不多时， 城堡的护卫便带着满腹的疑惑，从臂弯里夹着一棵刚刚被砍下的月亮蘑菇树，略显拥挤地踏入了莱昂的房间。 看着眼前这棵足足有四米多高的磨菇树，以及一个人便将这玩意儿运抵房间的护卫，莱昂的嘴角不由自主得有些抽搐。 “就放在那儿吧。” 莱昂指了指房间中间的地板。 而后…… 只听见哐当一声，粗壮的树木便被怼在了地板上。 “辛苦了。” “能为子爵大人效力是在下的荣幸。”护卫连忙说道。 待到护卫离去，莱昂这才蹲下身，观察着这一安托利亚独有的特殊植物。 蘑菇，哪儿都有。 但生长成树木一般的蘑菇，安托利亚这里可是独一份儿。 安托利亚的土地上分布着大片的月亮蘑菇林，从下到上，由大到小的菌盖沿着“菌柄”层层向上堆叠。 宽大的菌盖远远看去宛若一片满是褶皱的花瓣，在边缘处向上弯折。 每逢月圆之夜，树木顶端独特的倒钩形结构便会产生一颗颗孢子，闪烁着点点星光，抢占安托利亚本就为数不多的耕地。 莱昂心念一转，一个造型怪异的机器便又是哐当一下，凭空出现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底部是由三根松木打造而成的基座，在中间由亮白色岩石打磨的主体上，两块淡金色的齿轮被链条连接在一起，一旁还斜插着一根可以进行上下拨动的操纵杆。 这正是原本存在于远古档案馆中的科学仪器。 在前往安托利亚的途中，虽然没有进行实际操作，莱昂自认为已经将这玩意儿的用途熟练掌握。 而相比于铭牌上标注的科学仪器，莱昂更愿意将眼前的机器看作是自己的新手大礼包。 从档案馆的空间中取出一只整日摸鱼还不好好干饭的影怪，也不顾这货正在自己手中来回扭动着身躯，转手便将其塞入到科学仪器的卡槽之中。 转瞬间， 伴随着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镀金的齿轮颤了颤，仿佛掸去了尘封千年的尘埃，开始缓缓转动了起来。 莱昂当即取出一柄小刀，将眼前的月亮蘑菇树切成零散的小块，而后一股脑的丢入科学仪器上方的凹槽。 莱昂盘着腿，用手臂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隆隆作响的机器，目光之中满是好奇。 按照档案馆中的资料，眼前的科学仪器虽然看起来构造无比简单，但功能却异常强大。 简单来说，大体相当于一个机械版的百科全书，甚至能依照莱昂的心中所想，给出符合当前版本的解决之道。 果不其然， 才过了不一会儿的功夫， 一张张莎草纸便被科学仪器从下端的开口里给拉了出来。 莱昂连忙取过莎草纸仔细一瞅，脸上顿时洋溢出显而易见的喜悦。 依照科学仪器给出的版本答案，这些在安托利亚分布广泛的月亮蘑菇林，已经从平平无奇的植物，上升到了战略资源的范畴。 最开始的时候，莱昂之所以会盯上眼前的月亮蘑菇树，其实是因为月亮蘑菇的粉齑是施展黑土地生成术所需的必要原料。 通过将月亮蘑菇的菌盖研磨成粉，并辅以其他特殊原料，原本贫瘠的土地将会成为肥沃而多产黑土。 而令莱昂没有想到的是，莎草纸上刊印的其他内容，却为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众所周知， 蘑菇的菌柄由分支而纤细的菌丝构成。 哪怕是在黑雾影响下诞生的月亮蘑菇，也逃脱不了这样的规律。 但有所不同的是， 月亮蘑菇树那如圆木般粗壮的菌柄，使其菌丝不但纤细而富有弹性，更兼有光泽和优雅。 莎草纸上如是写着： “雅兰的祭祀们为它着迷，高贵的君王用它装点宫廷。” “它们是树上的金羊毛，是世界上最美的织物。” “先民们将其称之为……月光绒。” 第五章 不错！科技树逐渐开始歪了！ 当人感到饥饿的时候，通常会很饿。 所以，在莱昂盯着手中的莎草纸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先去干饭。 哪怕是在偏远的安托利亚，贵族们的食物也要比贫苦的平民好上许多。 碳烤牛肋骨搭配新鲜采摘的多汁浆果，辅以用精细小麦粉制成的白面包。 虽然时隔许久，但城堡的厨子却还是清楚的记得莱昂的饮食习惯，特意将鲜嫩的牛骨烤制全熟。 而坐在莱昂对面的矮人谢尔曼，则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能和子爵大人一同用餐，谢尔曼实在是荣幸之至。”矮人掀开了头顶的兜帽，露出了一颗闪亮而光滑的脑袋。 “我一直都记得你，谢尔曼，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你是领地里最好得工匠。” 莱昂切下一大块牛肉送入口中，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闻言， 谢尔曼不禁面露惊色，而后便仿佛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话匣子： “哦，感谢锻造之神的庇佑！” “子爵大人说得对！谢尔曼就是最好的工匠！” “但可怜的谢尔曼这些年里一直没有打造出更好的器械，谢尔曼也想为希梅纳家族效力，可锻造之神却不再给予谢尔曼新的灵感……” “该死的！谢尔曼知道子爵大人看重谢尔曼，但谢尔曼……” 在这个世界上， 信奉锻造之神的矮人一族，有两个众所周知的显著特点。 其一便是它们引以为傲的锻造技巧，其二则是他们滔滔不绝的话痨本质。 眼看着谢尔曼的情绪在骄傲自豪和慌张抑郁之间反复摇摆，话题也开始逐渐偏离，莱昂不得不打断了眼前这个矮人的自言自语： “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 “啊！任务？！” 谢尔曼愣了愣，而后脸上便显露出一阵狂喜之色。 在他的印象中， 自己从希梅纳家族领到的最后一个如此正式的任务，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奉命督造眼前的荆棘领城堡的时候。 “谢尔曼一定可以做到！无论是什么！” “谢尔曼不会让子爵大人失望！” 在这一刻，沉寂多年的矮人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眼神之中展露着一种与他手舞足蹈的模样完全不符的坚毅。 紧接着…… 谢尔曼便看到一名五大三粗的子爵护卫，略显羞涩地环抱着一棵饱受凌辱的月亮蘑菇树，缓缓走入了大厅之中。 原本完整的菌盖已经被人削去了大半，光滑的菌柄上也残留着不少被人用匕首劈砍的痕迹。 一时间，矮人的脸上的充满了茫然。 莱昂也懒得多说，挥手便将一张自己早已抄录好的牛皮纸递了过去。 上面画着一种造型新颖的机器，还用文字贴心的介绍了这种机器的构造与用途。 “月光绒？” “是的，月光绒。”莱昂点了点头。 “这些年我在帕尔马城求学的时候，曾在游吟诗人的歌谣里听到过这种神奇的造物，据说曾被人称之为长在树上的金羊毛。” “所以……” 矮人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月亮蘑菇树。 “虽然我不知道歌谣中所指的，究竟是不是眼前的植株，但只有你将图中的机器制作出来，我才能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要知道，这些年里，安托利亚之所以没有大兴土木，也没有打造机器和军械，归根结底还是由于缺钱的缘故。”莱昂意有所指的说道。 听到这儿， 谢尔曼显得愈发兴奋了起来。 对啊对啊！ 只要子爵大人有了钱，那就是安托利亚有了钱，而安托利亚有了钱，那就相当于是自己有了钱。 这样一来，自己脑袋里那些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岂不是…… 思想闭环了！ “子爵大人放心！ “给我三天的时间，这份草图中的机器，对于强壮的谢尔曼来说轻而易举！” …… 莱昂从不怀疑矮人的技艺，更不怀疑家臣们的忠心耿耿。 既然谢尔曼说是三天，那就肯定不会是四天。 于是， 在交待完草图过后，莱昂便在第一时间喊来了老管家亚伦。 时隔数年重回领地，莱昂对于领地之内的诸多事务虽不能说是一清二楚，但总体上可以说是完全不熟。 而亚伦显然对此也早有准备，一听到年轻的子爵老爷想要跟自己了解领地现状，配合得可谓是格外积极。 “整个安托利亚地区只有荆棘领一座城市，生活着子爵大人治下几乎全部的领民，就算加上效忠于子爵的护卫、侍从和家臣，总人口大概也只有三千多人。” 莱昂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 安托利亚子爵领地处王国的东南边陲，再加上和神明遗弃之地接壤，能有这样一个数字，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亚伦生怕自家子爵大人见惯了动辄数十万人聚集的大型城市，看不上只有三千多人的子爵领地。 眼见着子爵大人点头，心底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领地里眼下有多少擅长织造的农妇？” “嗯？” 就算亚伦对领地再怎么熟悉，一时间却也有些语塞。 别说是在纷乱的安托利亚，哪怕是在安达尔王国的内地，也从未有过类似的统计。 但莱昂此时的重点显然不在于人口统计，于是便干脆利落地说道：“召集二十名擅长织布的领民，如果凑不够人，就让子爵护卫们顶上。” “如您所愿。” 虽然心有疑虑，但亚伦还是在第一时间便答应了下来。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织布的女人有的是。 或者说， 即使是从领地里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农妇，那也定然是个会织布的。 谢尔曼的织布机虽然还有三天才能落地，但那却也只是最后的工序。 在此正式织造之前之前，还要经过缫丝、练丝等步骤，如同古时织造丝绸般繁琐。 但有所不同的是， 安托利亚人的原料不再是那些憨态可掬的幼蚕，而是分布于整片安托利亚地区的月亮蘑菇林。 而这也让莱昂，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貌似从这一刻开始，就有点儿歪了。 第六章 半夜被冻醒，不要忘了给舍友掀被子 清晨的薄雾刚刚飘散，被冷风拂过的脸庞变得愈发干涩。 莱昂沿着白刃河北岸一路策马疾驰。 在回到安托利亚的第二天，莱昂终于在子爵卫队的陪同之下，走出了荆棘领城堡，从拥挤的城市中穿行而过，得以在城墙之外凝望远方。 由于和神明遗弃之地仅仅隔了一条绵连的山脉，时常会有稀薄的黑雾跨越群山的阻隔，笼罩在安托利亚的天空。 尤其是傍晚和清晨这些光照不强的时候，整个安托利亚都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或许也正是因此，这片土地上才出现了许多与王国内地迥然不同的生物。 月亮蘑菇林只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 还有在黑松林中飘荡的格鲁姆，生长在山麓上的食人花，甚至是从西南高地成群结队侵袭领地的高原猎犬…… 所以，身为安托利亚的新子爵，莱昂打算趁着寒冬来临之前，摸清楚周边的情况。 哪怕他已经从老管家亚伦以及众多护卫们的口中了解了大概，但自己的领地，总归是要亲眼看一看才算放心。 安托利亚子爵领的边界，事实上是极为模糊的。 因为除却位于安托利亚中心位置的荆棘领，东·、西、南三个方向事实上都处于亟待开发的状态。 南北两侧皆是大片的月亮蘑菇林，往东是被安托利亚人称之为黑松木林地的蛮荒之地，南方有连绵的群山，西南方向则是高原与丘陵。 而可供耕种的土地，除了荆棘领周围的平原农田以外，大都被林木占据。 伐木开荒的想法，顿时出现了莱昂的脑海之中。 眼下的安托利亚穷苦无比，土地荒漠化的困窘更是远在天边，只要不照着山麓上的林木砍伐，避免泥石流山洪等次生灾害，大规模开荒可谓大有可为。 “终究还是人口太少……” 莱昂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眼下的领地粮食紧缺，但只要熬过了这个寒冬，待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黑土地生成术便可让眼前贫瘠的土地化为肥沃的土壤。 只要没有外在的威胁，粮食自给事实上不成问题，以至于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领地没法提供足够的人手。 “子爵大人需要人手？” 一旁，身为护卫队长的托德接过了话茬。 “现在不需要，但来年开春之后，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好办，子爵大人放心！只待度过今年寒冬，我便带人上山抓人，就算是绑，也要把子爵大人需要的人手给绑来！”托特信心十足地打着保票。 上山抓人！ 托德的话语，让莱昂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此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资源。 生活在安托利亚的可不仅仅只有自己的领民！ 纷乱的安托利亚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便是强盗和野人。 不过…… 相比于上山抓人， 莱昂的心中早已有了更好的想法。 于是， 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砍伐月亮蘑菇林的领民们。 有一说一， 老管家亚伦的办事效率确实值得称道。 虽然谢尔曼的织造机器尚未就位，莱昂口中的月光绒更是闻所未闻，但出于对自家子爵大人的信任，第一批领民已然开始月亮蘑菇林的周围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伐木运动。 “托德，你说……每逢寒鸦之年，高原猎犬为什么只盯着荆棘领发疯？” 莱昂突然问道。 闻言，托德立马答道： “倒也不是必须盯着荆棘领，主要是荆棘领坐落在高原猎犬迁徙的必经之路上，再加上饥肠辘辘的猎犬嗅觉灵敏，聚集了大量人口的荆棘领城堡，自然也就成为这些野兽的目标。” “你说……如果咱们从北面的月亮蘑菇林里，硬生生砍出一条通往北面的道路，能不能稍微缓解一些领地的压力？”莱昂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您的意思是……”托德不禁瞪大了双眼。 “安托利亚北边的贵族向来不是什么好鸟，每逢寒冬，从内陆运来的粮食价格甚至能翻上三倍，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哪次不让咱们出一回血？” “安托利亚人有仇必报，既然那些落井下石的贵族们让咱的钱包瘪了，那么这个冬天，他们自己也别想好过！” “只是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可行？” 说罢，莱昂看向了一脸震惊的托德。 与其自己受难，倒不如拉大家一起下水。 就像是半夜被冻醒，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给舍友掀个被子。 “似乎……” “可以试试！” “高原猎犬对血腥味格外敏感，只要加以引导和布置，此事可行！” 一时间，托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看向莱昂的眼中充满了钦佩。 生存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之中，安托利亚人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亚伦在这儿，说不准还会犹豫一下对各方产生的影响，但托德只会拍手称道。 不过，即使是亚伦，莱昂也有足够的理由将其说服。 身为加利西亚公爵的封臣，莱昂最需要维护的，只有和领主加利西亚公爵布拉维斯家族的关系。 至于其余的贵族…… 反正莱昂很清楚，安托利亚北面的那几个贵族一直以来都对公爵大人若即若离，布拉维斯家族早就想削弱一番这些二五仔的实力。 而引导高原猎犬向北侵袭虽然不太道德，但对安托利亚来说，收益大过风险可谓是板上钉钉。 没有混乱就制造混乱，没有人口就制造流民。 承平日久的王国东南究竟还能凑出多少可战之兵实在是个未知数，说不定到了最后，还要靠自己手里的佣兵来解决问题。 这样一来， 不但安托利亚的人口有了，自己还能拿到敲竹杠的机会，趁机解决佣兵们的就业问题，实在是一件双赢之事。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操办，不过你也记得和亚伦管家沟通一下，尽量不要出现纰漏。” “是！” 托德期待得搓了搓手。 说话间， 一名护卫骑着高大的骏马从荆棘领的方向飞奔而来。 “子爵大人！” “谢尔曼说，他已经把您要的东西给造好了！” 第七章 月光绒与埃斯库多 米切尔太太独自抚养着三个孩子。 她的丈夫，一个出生于安托利亚的佣兵，一个原本有希望成为子爵护卫的强健男人，死在了安达尔王国第二次收复失地运动的战场上。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佣兵的报酬是极为丰厚，但在男人死后，家里的生活顿时变得格外艰难。 好在抚养着三个孩子的米切尔太太是个好生养的女人，依照老子爵定下的规矩，养育三个以上孩子的女人，可以得到救济。 这让米切尔太太能够稍稍松一口气，再加上时常干些针线活，从城外的森林里摘些野果，日子总归是能够过下去的。 不过…… 或许是从老子爵去世之后，又或许是在新的领主抵达之后，米切尔太太的生活逐渐发生了变化。 每个月四十枚安达尔银币，这是老管家亚伦给米切尔太太开出的报酬。 米切尔太太不清楚什么叫做纺织女工，但她知道什么是安达尔银币！ 整整四十枚安达尔银币， 这在安托利亚的平民中已经属于妥妥的高收入了！ 生活窘困的米切尔太太自然愉快地接受这一条件，成为了安托利亚的第一批纺织女工。 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她就看到了让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的一幕。 她以为自己是来织布的，但没想到却先要泡树。 在一个年轻人的指挥下，女工们将一根根早已削得只剩下菌柄的月亮蘑菇，浸入到热气腾腾的沸水之中。 仅仅才过了一天的时间，这些在安托利亚人眼中既不能食用，也没有其他价值的月亮蘑菇，便在热水的浸泡下散成了无数晶莹而纤细的丝线。 丝线！ 米切尔太太可以发誓，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么细长轻盈的丝线！ 它们是那么的细，那么的轻，以至于要把许多根丝线揉搓到一起，才能小心翼翼地看个清楚。 矮人谢尔曼用他精湛的技艺，为女工们打造了她们从未见过的机器。 凭借着木制滚轮的转动，以及其他一系列精巧而又让人眼花缭乱结构，无数轻盈的丝线逐渐汇成一根根细长的线头。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些丝线甚至会散发出微弱而柔和的光亮。 而直到此时此， 米切尔太太这才从旁人的聊天中，听闻了那个指挥她们织布的年轻人的身份。 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 是啊！ 只有博学多识的贵族老爷，才能够思考出如此绝妙的办法，才能在那些被人弃如敝履的月亮蘑菇身上，探索出如此神奇的妙用。 “你功不可没！” “如果没有你的机器，就不会有眼前的绸缎！” 莱昂看着眼前第一匹织造完成的月光绒绸缎，由衷地夸赞道。 “能够给子爵大人效力，谢尔曼高兴极了！但这都是子爵大人的功劳，谢尔曼的图纸都来自子爵大人！” 矮人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子，显得有些羞涩： “子爵大人如果还有什么东西要造，都可以交给谢尔曼！每一个矮人都是天生的工匠！” 莱昂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眼下你的任务就是多造织机，这东西越多，领地的财政便越充裕，等有了钱，领地的工匠们恐怕会忙得顾不上吃饭。” …… 第一匹月光绒被织造完成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亚伦的耳中。 当这位年迈的管家从城外匆匆赶来的时候，一匹丝滑而柔顺的绸缎，已经被摆放在城堡大厅的橡木长桌上。 而莱昂，也早已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这是……月光绒？” 管家亚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影怪。 “正是！” 莱昂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雀跃之情。 亚伦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眼前精致得有些不太真实的绸缎。 他的指尖在绸缎的表面划过，这是一种他此前从未感受到过的丝滑与柔顺，任何一种布料与其相比，都显得相形见绌。 在眼下这个时代，哪怕是统治一方的贵族，平日里穿的也不过是用细麻或是贵重毛皮编制的衣物，何曾见过如此细腻而华美的布料？ “以后如果时间充裕，女工们甚至可以用针线缝制出不同颜色的图案，将贵族们的家徽，将游吟诗人口中的传说缝于其上！”莱昂补充道。 “好啊！” 亚伦忍不住拍手说道：“从此以后，安托利亚的特产不再仅仅只有彪悍的佣兵，还有眼前华美的月光绒织物！” 一时间，他仿佛看到无数金光灿灿的埃斯库多，正朝自己招手。 “但是……” 亚伦话锋一转：“眼下距离寒冬降临只有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领地能产出多少匹这样的绸缎，子爵大人又可曾思考过这些布料的销路？” 亚伦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 眼下已然入冬，虽然严寒尚未到来，但按照过往的经验，留给莱昂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月。 如果再扣除往返赶路的时间，也就只剩小半个月的功夫。 “我已命令谢尔曼全力打造织机，半个月的时间，大概能生产一百多匹由月光绒制成的绸缎。” “至于销路……如果亚伦叔叔出马，想必不成问题。”莱昂笑道。 闻言， 亚伦沉声说道： “此物对领地极为重要，既然子爵大人有令，在下不敢推脱。” “若是能运到王城，价格肯定最高，但眼下寒冬将至，回程之时还要用所得金币购置粮食，时间紧迫，恐怕最远也只能去到帕尔马城。” “无妨，月光绒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如果能在帕尔马城打开销路便已不错，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先试着跟布拉维斯家族签订一份长期供应协议。” “长期供应协议？” “就是让布拉维斯家族付一份定金，然后我们定期交货，若价格合适，我们甚至可以出让一部分利润！” “为什么？” 管家亚伦不禁皱了皱眉，面露不解。 “安托利亚子爵领毕竟在名义上向加利西亚公爵效忠，既然打算在面对高原猎犬的时候拉北面几个相近的贵族下水，那总要跟自家领主打好关系吧？” 莱昂笑着解释道。 亚伦固然精明强干，善于管理，但安托利亚人那直来直去的性格，却是烙在他骨子里的。 若非莱昂专门提点， 他定然不会想到用月光绒的利润拉拢自家的领主的主意。 而这， 也让莱昂愈发的感受到了领地内人才的匮乏。 偏远的安托利亚从来不缺彪悍的勇士，最为缺乏的，一直都是是忠诚而机敏的管理者和商人。 第八章 麋鹿鹅与古代魔法 “嗖——” 锋利的箭矢破空而过，宛若死神勾人性命的镰刀，死死钉在不远处的黑松木上。 “好箭法！” 托德激动地拍着手，忍不住高声赞叹。 但紧接着便仿佛意识到不对，讪讪地回过头，黑着脸的子爵大人瞬间映入眼帘，而四周的同僚们，也都投来了看傻狍子一般的目光。 “好箭法？” 莱昂从箭壶中取出一根箭矢，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要知道， 他是出来狩猎的，不是出来打靶的。 莱昂刚才瞄准的对象，不是那几十年来立于原地的松木，而是数十米开外刚刚被惊走的麋鹿鹅。 “不好不好……” 托德连忙找补道。 莱昂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不会说话，那就别说了。” 弯弓搭箭，又朝着不远处逃窜的肥硕身躯瞄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射箭果然不适合我。” 调转马头，莱昂还是放弃了亲自狩猎的打算：“麋鹿鹅的鹿角，我要两副。” …… 身为荆棘领和整个安托利亚的领主，莱昂早已拥有了身为贵族的自觉。 织造月光绒虽然能够给领地带来大量的财富，但急不得，也急不来。 于是， 趁着寒冬来临前的闲暇，莱昂自然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金手指。 莱昂从未停止过对自己金手指的探索。 对他来说，那不但他是他获取知识的宝库，更是他治理领地的凭借。 从远古档案馆中取出的科学仪器，更是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向莱昂展现出了这一宝库的价值所在。 任凭莱昂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几乎完全用木材、石料和镀金齿轮制造而成的奇特机械，为何就能发挥出如同百科全书一般的神奇作用。 他不明白，所以他选择阅读。 远古档案馆中的书籍繁多而杂乱，影怪们啃食黑雾的声音也同样令人烦躁。 好在存在于档案馆中的物件和书籍，几乎都可以像科学仪器一般拿回到现实世界之中，让莱昂能够在房间的壁炉旁静心翻阅。 由于有着科学仪器的缘故，莱昂房间所在的楼层，已在这位年轻子爵的命令之下成为了城堡之中的禁地。 除却贴身的侍者以及亚伦、托德等领地的核心人员，任何人都不得踏足。 不少人都亲眼看到过摆放在莱昂房间中的科学仪器，但从未有人对此产生过疑问。 虽然在莱昂的自我认知之中，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法师学徒。 但在安托利亚众人的眼中…… 自家老爷可是法师！ 还是在帕尔马城求学多年，有着“留学”经历的法师！ 搞出点儿法师们常用的机器工具很正常吧？手里有一件储物戒指也很正常吧？ 一切不同寻常的事物，都在莱昂的法师身份下显得如此合理。 甚至根本不用莱昂对凭空出现的科学仪器做出任何解释，所有人便已然顺理成章的完成了思想闭环。 而莱昂之所以前往城外狩猎麋鹿鹅，绝非一时兴起或是突发奇想，而是在他把悬挂于房间墙壁上的鹿角塞入科学机器后产生的想法。 将月亮蘑菇塞入科学机器后，莱昂得到了记载着月光绒织造方法的莎草纸。 于是，这位年轻子爵便在众人的面前，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拆家能力。 既然就连平平无奇的月亮蘑菇，都可以成为安托利亚未来的摇钱树，那么其他东西呢？ 秉持着实践出真知的理念，房间中的熊皮地毯、悬挂在墙壁上的鹿角，都成为了被他送入科学仪器的原料。 甚至就连莱昂自己睡觉的木床，都被他从边缘处砍去了一角。 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之中，麋鹿鹅的鹿角，顺利进入到了莱昂的视野之中。 荆棘领东侧的黑松林中生活着各种各样在黑雾影响下产生变化的生物，麋鹿鹅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有着麋鹿般硕大的鹿角以及如同渡渡鸟那样肥硕的身躯，它们不会飞行，但头顶的鹿角便是它们对抗天敌时最为锋利的武器。 再加上能见度不足十米的视力，让这种特殊的生物成为了黑松林中最为知名的林木破坏者。 但莱昂所关心的，不是他们身下肥美的鹅腿，而是它们头顶上的鹿角！ 那可是打造法杖的绝佳材料！ 作为一名实打实的法师学徒，莱昂虽然本就拥有着自己的法杖，一根镶嵌了蓝宝石栎木法杖。 但在这些天里翻阅档案馆藏书的过程中，莱昂却接触到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古代魔法！ “拉泰尔举起手中的法杖，霎时间，冰雪覆盖了世界，呼啸的寒风刺透了士兵们单薄的甲胄，燃烧的火焰散发着冰雪般的寒意。” 这是档案馆的史书中，对祭司的描述。 祭司，就是先民对于法师的称呼。 这是莱昂在翻阅过数十本有关魔法的书籍后，得出的结论。 先民在数千年前建立的政权纵使早已覆灭，却没有人可以否认，那个时代的祭司，或者说法师们，拥有着远比如今更为强大的力量。 先民们可以用强大的魔法在天空中行走，甚至用法师的力量将大地撕开一道可怖的裂缝。 这让习惯了眼前这个低魔世界的莱昂，产生了一丝不太真实的感觉。 紧接着， 他的心中便涌现出了一股对于古代魔法的强烈好奇。 没有人可以按捺住自己心中对力量的追求，身为穿越者的莱昂更是如此。 依照书籍之中的记载，种类繁杂的上古魔文和材料各异的先民法杖共同构造了数千年前属于祭司的盛世。 先民的法杖究竟有何不同？祭司们的力量究竟来自于那些强大的法杖，还是书册中的上古魔文？ 无数问题在莱昂的脑海中萦绕不去。 莱昂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他选择排除法。 上古魔文的复杂不是莱昂一两天便能够梳理清楚的。 而既然领地的周围便有麋鹿鹅活动的踪迹，那便先杀鹅取角，按照档案馆中打造法杖的方法，打造出一根属于自己的全新法杖。 只有如此，或许他才能逐渐接近那个看上去最为正确的答案。 第九章 凛冬将至 安托利亚最近出了件新鲜事儿，在这座本就不大的城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据说新来的子爵老爷不知道是不是在帕尔马城学魔法的时候把自己给学傻了，竟然召集了一批领地里的农妇去织树。 别说是在安托利亚，就算是放在整个安达尔王国乃至于整片大陆，这种行为也是相当炸裂的。 起初，对于这么离谱的传闻，人们还是不太相信的。 但才过了几天的时间，在靠近领主城堡的地方，矗立起了一座纺织作坊，甚至还不断有人用马车，将刚刚砍下了月亮蘑菇树给成捆成捆地运进去。 这下，原本离谱的传言瞬间实锤了。 这个世界的冬天本就无聊且枯燥，种地没法种，打猎不好打，在家里待着的话肚子时不时就会觉得饿，猎奇的传言瞬间勾起了领民们的八卦之心。 以至于每到白天，就有一大帮领民围在纺织作坊的周围，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而每当纺织女工们完成工作之时，作坊门口就更是热闹。 不少领民都用怜悯的目光，打量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工人们。 太惨了！ 实在是太惨了！ 冬日的粮食本就紧缺，现在还要耗力气花时间陪着领主老爷发疯，给领主老爷织树，实在是惨得一匹。 围观的盛况一连持续了三天。 直到“不幸”成为纺织女工的米切尔太太，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自顾自地在城北的烘焙坊里，掏出了一枚安达尔银币，买下了一块平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白面包。 对于米切尔太太的情况，邻居们大都是了解的。 一个人照料三个孩子，上顿不接下顿更是常事，如何买得起这般昂贵的食物？ 这下子，答案就很清楚了。 先别管月亮蘑菇树到底能不能织，单说发钱这一点，领民们便愿意陪着贵族老爷发疯！ 而恰逢新的织机落地，作坊人手不足。 亚伦便干脆在自家老爷的命令下，从城堡外贴出了告示。 要求， 擅长纺织。 报酬， 每月四十枚安达尔银币！ 嚯！ 原本平静的小城瞬间炸了锅。 一则名为“身为法师的贵族老爷无所不能，可以将树木变成华美的织物”的消息瞬间被顶上了小城的热搜。 还是头版头条！ 且不说别的，这已经可以算作是安托利亚除了当佣兵以外的第一高薪职业！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领民们议论纷纷。 而莱昂对于月光绒的消息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保密的想法，等到亚伦出去一卖，别说是安托利亚，整个安达尔王国都会知道，安托利亚拥有了名为月光绒的新特产。 但知道又能怎么样？ 月亮蘑菇林只有安托利亚才有。 总不会有人愿意挑战一下安托利亚身为王国第一大佣兵产地的地位吧？ 就这样， 在荆棘领的一片喧闹声中，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站在城门前，满载着月光绒的车队已然准备就绪。 在这段时间里，一根根细长轻盈的丝线，在机器的运作与女工的勤劳下化为了一匹匹华美的绸缎。 它们轻盈而柔顺，精致而高贵，单单是惊鸿一瞥，便仿佛能够看到金钱的痕迹。 “子爵大人放心，此次定然不会出现差错！您所交代的事情也一定办妥！”亚伦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莱昂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叮嘱道：“注意安全！” 车队在寒风中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莱昂的视线之中。 回过头， 米切尔太太正忐忑地站在莱昂的身后。 “你这些天里做得不错！” 莱昂肯定了米切尔太太在这些天里的辛勤工作，对全体纺织女工进行了鼓励和表扬，并对纺织作坊的发展给出了重要意见。 “这……这不算什么，老爷给的钱这么多，自然要好好干活。” 米切尔太太显得有些紧张。 莱昂笑了笑，道：“既然这段时间做的不错，想必你也不介意一直干下去，以后纺织作坊就交给你来管理。” “啊？我，我……” 米切尔太太大吃一惊，丝毫未曾想过自己竟会被年轻的子爵委以重任。 “我相信你能管好。” 莱昂当然不会胡乱任命。 早在前些日子，他便让亚伦对纺织工坊中的众人进行了极为简陋的背调。 而米切尔太太恰好完美的符合了一切要求。 土生土长的安托利亚人、简单清晰的人际关系、勤劳肯干的工作态度、因抚养多个孩子而有所牵挂，甚至丈夫还为了安托利亚战死沙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米切尔太太显然都是不二人选。 “原为您效忠，我的领主。” 短暂的恍惚过后，米切尔太太连忙回应道。 …… 安托利亚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终于在亚伦离开的第二天如约而至。 刚一推开窗户， 鹅毛般的雪花便在寒风的裹挟下拍打在莱昂的面颊。 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城市之外也早已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但当他踱着轻快的步子返回房间之时，眼看着已经被自己搞得一团乱糟的地板，莱昂的心情顿时就玉玉了。 先民法杖的制造，主打的就是一个书本知识和实际操作不符。 虽然从书里看，用麋鹿鹅的鹿角打造法杖实在是信手拈来，但等到子爵护卫们真的把麋鹿鹅的鹿角给送来之后，莱昂便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倒也不是不能让谢尔曼帮忙，主要是按照档案馆中的说法，亲手制作的法杖将能和自己产生一种共鸣，产生一种奇特的联结。 于是，身为贵族老爷的莱昂，最终还是选择了亲自上手。 单单是修整和打磨麋鹿鹅的鹿角，莱昂便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虽然依旧不是很好看，但至少不再影响使用。 法杖的结构大体可以分为杖身和手柄两个部分，在莱昂的计划之中，他将以麋鹿鹅的鹿角作为杖身材料，从而确保魔法的能量可以稳定传输。 至于手柄，则选用的荆棘领城郊的黑松木，握起来舒服便是了。 而随着寒冬的降临，莱昂的法杖制作工序也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 先民的法杖并非一体成型。 手柄的上端有一个不大的开口，而自己用麋鹿鹅鹿角打磨的杖身，则要在开口处插入。 根据先民的做法，在杖身插入以前，还需要在手柄开口的底部放置一种能够与魔力相互作用的特殊材料。 至于该放什么……说实话，莱昂对此一脸茫然。 档案馆的藏书之中倒是举了几个栗子，什么巨龙精血、凤凰尾羽、月精灵的眼泪…… 但里面无论哪个，都不是如今的莱昂能够搞得到的。 不过， 当莱昂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科学仪器之时， 一个略有些奇葩的念头，开始逐渐在莱昂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第十章 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奉献的金手指 法杖制作手册来自远古档案馆，科学仪器也来自远古档案馆。 综上所述， 二者都是先民文明的结晶。 对于科学仪器的原理，莱昂一直都很好奇。 好奇于为什么这个仅仅只是由几条破木板和几块碎石头组成的机器，能够在塞入影怪之后自行运转。 而现在，先前的思索给莱昂带来了新的思路。 巨龙精血、凤凰尾羽之类的魔法材料他当然搞不到，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子爵，就算自己是安达尔王国的国王，恐怕也不一定能搞得到。 而自己先前收集的影怪既然能驱动科学仪器，那么是不是也可以作为一种独特的魔法材料，为自己法杖的完成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贡献呢？ 想到这儿，莱昂当即心念一转，一只在远古档案馆吃得体态肥硕的影怪，瞬间被他捏在了手中。 或许是在包吃包住的远古档案馆里待久了，此时的影怪早已一改先前抓捕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嘴角上还往外溢着刚刚吞下的黑雾。 “又少了一只……” 莱昂不禁摇了摇头，有些痛心地喃喃道。 档案馆里的影怪越多，黑雾消散的速度也就越快，莱昂便能够更快的接触到存放在档案馆深处的书籍与机器。 可是，无论科学仪器的驱动还是眼下的尝试，又都需要消耗本就数量有限的影怪。 多亏莱昂在帕尔马城求学时积攒的影怪数量够多，不然还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 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影怪塞入手柄， 随即又将自己亲手打磨的鹿角杖身插入手柄。 几乎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莱昂手中的法杖突然猛地一颤，发出了一阵嗡嗡的鸣响。 伴随着一道温润而朦胧的光泽在法杖的表面闪过，莱昂仿佛感到自己依然与手中的法杖心意相通。 果然可以！ 见状，莱昂顿时心中一喜。 这是一种极为神奇的感受，是他此前挥舞法杖时从未体会到的感觉。 莱昂不由自主地举起法杖， 朝着房间中的壁炉的方向轻轻一挥。 “火球术！” 这是任何一个法师学徒最先接触的基础法术，莱昂自然也对此熟记于心。 但这一次， 伴随着莱昂的轻声吟唱， 一个直径接近三十厘米的硕大火球，顿时出现在了法杖的顶端，而后便朝着壁炉之中飞快扑去。 “完蛋！失策了！” 莱昂在心中疯狂呐喊。 霎那间， 壁炉中的火苗猛地膨胀了数倍不止， 伴随着一道轰鸣声的响起， 莱昂被灰头土脸地炸到了房间的另一端。 当闻讯而来的护卫们冲入房间之时，它们看到的是一脸灰烬的子爵大人，以及半张一片焦黑的熊皮地毯。 房间的窗户已被莱昂打开，冬日灌入房间的寒风正努力驱散这房间里的烟雾。 “咳咳咳……” 莱昂忍不住地咳嗽着。 “子爵大人，您没事儿吧？”护卫们颇为敬畏的询问道。 自家老爷不愧是法师！ 若是换作一般人，谁会把自己房间给点了啊！ “收拾干净！” 莱昂略显狼狈的叮嘱了一声，而后便颇为顺滑地溜了出去。 若非如此， 他感觉自己可能会当场笑出来！ 先民的法杖果然牛批，自己一个小小的法师学徒，竟也能释放出直径近三十厘米的火球！ 要知道， 就在他返回安托利亚以前， 自己施展火球术时的威力也就如今的五分之一，顶多就是让壁炉里的火苗燃烧得更旺一点。。 若非如此， 他也不会如此作死的在自己房间里使用火球术。 “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奉献的金手指，古希腊先贤亚里士多德的话当真不假！”莱昂不由得由衷地赞叹道。 护卫和侍者在忙着清扫房间，莱昂便干脆趁此机会在城市之中悠哉游哉地转了起来。 冬日里的第一场降雪尚未结束，但从天而降的雪花已然愈发的稀疏。 正午的阳光洒下，映照在洁白而纯净的积雪上，闪烁着亮眼的光泽。 莱昂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熊皮大衣，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走过崎岖的街道。 由于降雪尚未停息，街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偶然出现在街角的行人们也大多只是匆匆而过。 没办法，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领民们可没有莱昂那般厚实而温暖的衣物，眼下寒冬降临，围坐在家中烤火取暖才是常态。 等等，烤火？ 一时间， 莱昂不禁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眼前这些鳞次栉比的木制房屋。 密密麻麻的房屋一栋紧挨着一栋，成捆的柴火与干草杂乱的堆放在街巷的角落。 先前的火球术让莱昂对于与火有关的念头格外敏感，此时再度看向眼前的城市，让莱昂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若是哪家取暖的时候出了意外…… 莱昂毫不怀疑， 熊熊燃烧的火海定将会延伸到整片街道，乃至于整座城市！ “如果发生火灾怎么办？” 莱昂突然朝着身旁的护卫问道。 “这要看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是故意的，那肯定会被打死，如果是无意的，重建一遍就是了，不过也就是三五天的功夫。” 护卫给出的回答颇为耿直，但却也是事实。 这个时代的平民哪有什么财富，他们最大的财富就是他们自己。 但纵然如此， 出去卖的价格顶多也就三五枚埃斯库多，还会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世世皆为农奴。 “这是不成的。” 莱昂不禁皱着眉说道。 这倒不全是为了领民，更多的反倒是为了自己。 火灾就会死人，领民就会减少。 人口多了才叫领主，不然只能算是个光杆司令。 更何况， 自己的领主城堡几乎处在平民区的包围之中，日后定然还会矗立起更多如同纺织作坊一般的钱袋子。 若是哪天被熊熊大火付之一炬，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回城堡，另外，让托德立刻来见我！” 莱昂沉声说道。 他觉得非常有必要给自己的安全增添一种保险。 比如， 成立一支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第11章 义工？民兵！ 每当寒冬降临，安托利亚的领民们就会变得格外忙碌。 没有人知道那些来自于西南高地的猎犬会在什么时候悄然来袭，领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搜集更多的柴火，采摘更多的野果。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们，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 而每逢此时，领地上的佣兵与护卫们也同样会忙碌起来。 不时有探马飞骑从城门处疾驰而去，时刻注意着高原猎犬的踪迹。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在安托利亚的第一场降雪结束以后，距离高原猎犬的侵袭通常还会有半个月的功夫。 但谁也不敢大意，毕竟……猎犬群提前迁徙并非是一件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在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传统，乃至于某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几乎全部来自于在鲜血与死亡中形成的教训。 纵使佣兵们早已在靠近西南高地的位置筑起了高台，用芦苇、干柴以及牛羊的粪便备好了随时可以点燃的烽火，但也依旧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因为那些凶猛的生物虽然名为猎犬，但在人们记忆当中，却更像是某种变异的魔兽。它们有着如同野猪般长而硬直的黑色鬃毛，锋利而尖锐的犬牙足有数十厘米的长度。 它们嗜血而凶残，虽然四肢略显短小，奔跑之时却宛若一道鬼魅的黑影，不但横冲直撞，且速度足可与战马相较，乃是整个安托利亚人人望而生畏的猛兽。 好在这些野兽每隔五年才会袭掠领地，否则，荒无人烟定会取代纷乱艰难，成为安托利亚新的标签。 也恰恰是在人们正紧张的筹备着过冬物资的时候，继招募纺织女工之后，一则崭新的公告，出现在了领民们的视野之中。 这是一张由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亲笔起草的告示。 虽然领民们不懂读写，但莱昂安排了贴身侍从轮班诵读。 总而言之， 内容大致可以简单的概括为以下三点： 管吃； 发钱； 健硕男子。 至于什么所谓的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 领民们不懂，也不在乎。 他们只关注一件事，管吃！ 当寒冬降临之时，每一粒粮食都无比珍贵，以干草树皮果腹更是常事。 单单是冲着管饭这一点，便足以让领民们跃跃欲试。 要知道，哪怕是织树那么离谱的事情，女工们每个月都能领到四十枚安达尔银币。 而这个什么义工队， 名字听起来显然要长一些，还只要健硕男子，待遇定然不会差。 于是， 仅仅只是三天的时间，一百名经过了层层筛选的领民，便成为了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第一批成员。 “子爵大人……” 站在莱昂的身旁，托德满脸都是恳切。 看着那一百名领民，他就仿佛看到了一百多张吃饭的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莱昂平静地打断了托德的话语：“你想说，领地里的粮食本就不够熬过冬天，现在还这样大包大揽，有些不合时宜。” “在下绝不是这个意思！” 托德连忙说道。 随即又从嘴里憋了半天，见自己脑袋里匮乏的词汇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话来，这才有些悻悻地小声补充道：“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放心吧，粮食会足够的。” 莱昂摆了摆手，示意托德放平心态。 他当然知道，此时成立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难免有些匆忙。 但莱昂更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么一旦猎犬像过去一样爬过城墙，自己麾下的领民更会伤亡惨重。 这不是莱昂的猜测，而是每到寒鸦之年，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安托利亚的佣兵们固然勇猛无比，但囿于人手不足的缘故，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 虽然组建这支队伍的想法，最初只是单纯想要防火。 可现如今，至少在莱昂的心中，这些人便是未来的预备役民兵！ 托德等人固然忠勇无比，但莱昂也想要从头开始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崭新队伍。 毕竟， 佣兵本就是安托利亚的特产， 莱昂可不打算把那些凶猛的汉子们永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护卫自身的安全。 而他先前想要祸水东引，祸乱南边的贵族，也同样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只有纷争和威胁， 才能让安托利亚久经战阵的佣兵们有用武之地。 看着正在城内空地上列队的小伙子们，莱昂的心中满是欣慰。 而与此同时，立于队列之中的胡安，也正用自己眼角的余光，偷瞄着自家的领主老爷。 在一群长相粗犷的莽汉之中，略显瘦弱的胡安看起来尤为显眼。 甚至可以说得直接一点， 他是这支队伍中看起来最为矮小孱弱的一个。 直到此时此刻， 胡安也清晰的记得，当自己报名的时候，领地的征兵官对自己的怀疑： “领主老爷定了规矩，十四岁以下不准报名。” 简单直白的话语让胡安印象深刻，而这也成为了他在每日的训练中极为刻苦的原因之一。 虽然…… 训练的内容让胡安，或者说让绝大多数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在那里一动不动得站着以及一些简单的队列。 年轻的领主老爷将其称之为军姿。 领民们不懂什么是军姿，但只要领主老爷管饭发钱，他们也乐意奉陪。 过程有些枯燥，腿脚略有酸麻，但安托利亚人最不怕的就是艰苦。 再怎么艰苦，也比死掉要强得多。 以至于莱昂时常惊叹于领民们的毅力与坚持，并且从第三天开始，便在闲暇之时亲自下场，与领民们一同训练。 至于防火与消防，反而变成了附带的赠品。 只有当“义工”们结束训练或中途休息之时，才会由领地里具有灭火经验的老人进行讲解。 吃饭睡觉参加训练，这就是义工们一天的全部。 随着时间的推移， 哪怕眼下只进行了类似于军姿、齐步之类的简单训练， 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却也显露出了一种令人感到莫名而又奇特的感觉。 而这样的感受， 在托德的眼中，格外明显。 第12章 当狼烟升起之后 起初， 对于自家老爷的做法，托德多多少少是有点不太认同的。 虽然招揽时领民打得是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旗号，但作为征战沙场多年的老佣兵，托德其实能够很清楚的在日常训练之中，揣测出莱昂的心意。 放火顶多是附带的，自家老爷真正想做的，是亲手训练出一支忠于自己的队伍。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托德的心中其实颇为欣慰。 作为莱昂的父亲、已故子爵亚瑟的得力干将，托德亲眼见证的莱昂的成长，当他看到年轻的新子爵有了自己的想法，自然老怀甚慰。 要知道， 多年以来， 托德几乎从未缺席过安达尔王国的任何一场战争。 从二十年前的收复失地运动，到十六年前的镇压农民暴动；从十一年前的安达尔王国王位继承战争，到七年前的边境冲突。 他甚至在三年前的第二次收复失地运动中，杀死了一名瓦尔拉斯王国的侯爵！ 托德见到过无数的士兵，在他的记忆之中，有精神抖擞的骑兵，有士气低沉的民兵。 他见过拿着顶配武器却被强盗打得落荒而逃的亲卫，也见过手无寸铁却和骑士搏杀的山民。 对于战争，托德见多识广，深有感触。 但他唯独没有见过的，就是自家领主的训练方法。 在这段时间里，自家领主可谓小刀划屁股，给他开了个大眼。 当他看到莱昂让领民们站成一排并且立在原地不动的时候，托德真的很想大声喊出来： “士兵不是真么训练的啊！” 可是， 托德忍住了。 因为他渐渐在这枯燥而奇怪的训练之中，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经过数十日的训练，实战能力如何，托德难以评断。 但无论是服从性还是纪律性，眼前的众人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甚至说得更直接一点， 虽说打起仗来肯定无法和久经沙场的佣兵们相比，但已经渐渐有了一支精锐之师的雏形。 这并非是因为领民们有多么天资聪颖，实在是因为这个时代对于“精锐”的评断，已经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军队一边走，士兵一边逃，这在莱昂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才是这个时代的正常现象。 相较于那些走路行军宛若村镇赶集的民兵，相较于那些打着五彩缤纷的旗帜宛若郊游嬉戏的骑兵，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至少纪律严明。 而这，也恰恰是莱昂最为看重的。 在管饭这一最简单朴素的诱惑下，莱昂的任何一个命令都能得到最有效的执行。 开始时那些甚至分不清前后左右的领民，也在这段时间里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以至于在托德的眼里，对安托利亚消防义工的评价，已经从最开始的“我一个人可以打他们一群”，上升到了“一支佣兵小队可以打它们一群”。 纪律！服从！ 当托德终于琢磨出这些训练项目背后的用意的时候，他甚至很想把手下的佣兵拉过来一块练一练。 但是， 来自于西南高地的高原猎犬，却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当一道冲天而起的灰黑色烟柱，在荆棘领的西南方向腾空而起之时，所有人的心中，都被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 终究还是来了…… 哪怕距离尚远，但城外的领民们却也在第一时间便朝着城门的方向玩命儿奔逃。 安托利亚人勇武归勇武，但并不愚蠢。 在高原猎犬的面前，落单是真的会丧命的。 终于。 随着最后一个尚在城外的佣兵疾驰入城，荆棘领的城门，在这一刻缓缓闭合。 “亚伦还没回来！” 凝望着远方的升起的狼烟，莱昂的心情略显沉重。 虽然在这段日子里，不时有押运粮草的车马抵达，但按照运粮的护卫们的说法，他们所押送的，只是粮草中的一小部分。 更多的粮食，还在前往安托利亚的路途之中。 “猎犬群提前迁徙了，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也是我们先前未曾料到的。” 托德对此颇为惋惜，但也只能据实回答。 “该死！” 莱昂不爽地骂道。 “子爵大人，我申请抽调七十名佣兵去跟亚伦管家汇合，荆棘领城墙坚固，在野外尚有猎物的情况下，高原猎犬通常不会轻易偷袭。”托德沉声说道。 想要活过冬天，充裕的粮食必不可少。 眼下到的只是高原猎犬的先头部队，若是不能趁着高原猎犬们尚未聚集的时候，护送粮车安然运抵，那么眼前的这个冬天，定将会无比煎熬。 “准了！” 莱昂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 亚伦在安托利亚生活了大半辈子。 他可以十分肯定的说，从小到大，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富余的寒冬，从未想到过能够在寒鸦之年买到如此之多的粮食。 在他的身后，一辆辆满载的粮车，正朝着安托利亚的方向缓缓驶去。 安托利亚的月光绒几乎受到了帕尔马城所有贵族的追捧，他们如痴如醉地抚摸着那精致而华美的绸缎，感受着指尖划过时的柔顺。 这个时代，是一个属于贵族的时代，但也是一个生产力无比低下的时代。 尤其是在和平年代， 如何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地位，显露出自己的高贵？ 这几乎是一个在所有贵族脑海中，萦绕不去的问题。 而月光绒的出现， 恰好满足了贵族们的需求。 虽然贵族们身上的衣物本就比普通人强得多，但如何能与月光绒媲美？ 所以…… 当亚伦取出第一匹绸缎之时，便引发了在场贵族的疯抢。 以至于月光绒的价格，非但没有在短暂火热之后逐渐下降，反倒是在贵族们的疯抢下节节攀升。 哪怕亚伦已经颇为厚道的表示寒冬过后将会有更多的月光绒涌入帕尔马城，但贵族们却对此充耳不闻 至于原因…… 帕尔马城的贵族们似乎并不相信贫瘠的安托利亚能够纺织出如此华美的绸缎， 他们更愿意相信， 这是安托利亚人在开（拦）发（路）副（抢）业（劫）时的意外所得，仅此一次。 因此， 亚伦不得不临时改变了对策。 他一边反复重申安托利亚已然可以生产这种华美的织物，一边让人悄悄爆出了此次携带的月光绒库存——只有一百多匹。 于是，当疯抢结束之后，最终的成交均价摆在眼前，亚伦不禁为之感到瞠目结舌。 每匹绸缎的成交均价高达二十枚埃斯库多！ 一百多匹月光绒，足足卖出了两千多枚金币的天价！ 第13章 遇袭 埃斯库多，简称金币。 两千多枚金币的收入，对于安托利亚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些钱足以买到足够多的粮食，让领民们不会再为食物而发愁。 因此， 考虑到猎犬迁徙的时间实际上是难以确定的。 亚伦甚至顾不得和布拉维斯家族商讨一份长期供应协议，便带着满载的粮食匆匆返程。 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哪怕亚伦已然下令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可是当车队即将进入安托利亚之时，他也依然看见了那道在西南方向升起的狼烟。 “高地猎犬的迁徙提前了。” 亚伦逐渐皱紧了眉头。 相较于自家领主，年过六旬的亚伦已然经历过十多次寒鸦之年。所以，他更清楚猎犬群提前迁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此次猎犬的迁徙将会规模更大，数量更多，而且饥肠辘辘的猎犬们将会更加凶猛！ “所有人，提高警惕！” 当亚伦下达命令之时，护卫粮队的佣兵们早已拿起了武器，随时准备以命相搏。 他们的家人都在城中，他们的身后就是粮车。 如果自己守护的这批粮食不能抵达荆棘领，那么自己的家人恐怕难以熬过这个冬天。 或许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伴随着路旁丛林之中传来一阵枝叶折断的声响，令每一个安托利亚人记忆深刻的黑影逐渐显露踪迹。 高原猎犬！ “吼——” 猎犬脊背离地的高度不过一米左右，但那张被鲜血染红的巨口，却可以撑开到一人多高的程度，呈现出一种犹如巨蟒吞食羚羊的剧烈反差。 “迎敌！” 哪怕早已年过五旬的亚伦，也在此时此刻抽出了剑鞘之中的利刃。 在场的每一名佣兵都很清楚，狰狞的嘶吼便是高原猎犬即将发动袭击的前兆，好在眼下袭来的猎犬数量不多，只要拼死一搏，尚有一战之力。 然而， 相较于崇尚个人武力的佣兵，猎犬们却更喜欢群起而攻。 以至于不少士兵正用灵活的走位与面前的猎犬以命相搏之时，却被从身后袭来的猛兽一口吞下，血光飞溅。 “结阵！结阵！” 亚伦奋力躲过从背后袭来的猎犬，大声的呼喊着。 可守卫粮车的职责限制了佣兵们的活动范围，哪怕明知道应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身旁的战友，却也不敢离开自己守卫的粮车半步。 就像纷乱的安托利亚造就了善战的佣兵，这片贫瘠的土地也让高原猎犬不仅仅只以血肉为食。 哪怕是粮食，是野果，但凡它们能咬得动，都会成为眼前这些杂种的食物。 亚伦亲眼看着一名佣兵手持利刃，朝着猎犬张开的巨口冲去，用以一换一的方式艰难作战。 终于， 当在场的佣兵们身上人人沾血之时，从远处射来的箭矢，给浴血奋战的众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增援来了！” 地面微颤，尘土飞扬。 从荆棘领城堡一路疾驰而来的骑兵们，在托德的带领下毫不犹豫地冲入战场，这才终结了这次回城途中意外的遭遇战。 “亚伦大人！” 翻身下马，托德看着满身带血的管家，目光之中尽显担忧。” 亚伦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儿，身上全都是这些猎犬的血，带人清点一下损失，我至少把粮食给带回来了！” 闻言， 托德这才注意到亚伦身后那些满载的粮车。 “这么多？！” 他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惊叹道：“那些贵族果然有钱！” 清扫战场，收拢伤员。 当最终的结果送抵莱昂手中之时，阵亡的佣兵们，已成为了牛皮纸上一个个并不起眼的名字。 “阵亡十一人，伤三人，杀死高原猎犬二十三头，佣兵的遗体和猎犬的尸身皆已带回。” 亚伦和托德站在自己的领主的面前，如实汇报着此战的情况。 单从数据上看，貌似高原猎犬死伤更惨重一些。 但一边是人，一边是兽，二者又怎能相提并论？ 死掉的佣兵哪个不是精锐？哪一个不是安托利亚最为宝贵的财富？ “他们都是在为安托利亚而战，阵亡佣兵的家属务必要安置妥当。”莱昂沉声说道。 如果莱昂定下的出发时间早一点，就不会发生此次遭遇战，也不会有人阵亡。 但身为一名领主，至少在莱昂看来，就应该知错改错但不认错，况且，又有谁会料到猎犬会提早迁徙？ “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莱昂却犹觉不够放心，毕竟米切尔太太此前便是一名安托利亚佣兵的妻子，但却在丈夫阵亡以后生活贫苦，颇为艰辛。 于是莱昂便又补充道： “如果家里有女人，那便让她们去纺织作坊上班；若是有孩童，则由希梅纳家族供养，安置好之后及时向我汇报，以后也是如此，从此之后，这便是安托利亚的惯例！” 以前那是没有条件，而眼下，月光绒在帕尔马城俘获了无数贵族的倾慕，金钱与粮食源源不断，至少在安抚阵亡佣兵家人的这一方面，自然无需抠抠搜搜。 “您是一位仁慈的领主。” 听闻莱昂的吩咐，托德忍不住单膝跪地。 同样身为佣兵的托德最能够体会到游走于死亡边缘的艰难，莱昂此举，恰是为安托利亚的数百名佣兵扫除了心中的隐忧。 “起来吧！” 莱昂平静地说道。 此事他早就想做，却始终受限于领地的钱粮而未能施行，既然眼下有了机会，手头也宽裕了，借此收拢人心自然再合适不过。 “此次多亏了亚伦叔叔，随机应变，给领地带来了大量的钱粮，而且还亲自提刀手刃猎犬。” 莱昂随即看向了自己的管家，目光之中颇为欣喜。 “不过……” 莱昂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钱粮虽然有了，但此次的猎犬迁徙却规模巨大，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务必要加派人手巡逻。” “子爵大人。” 当莱昂声音落下之时，亚伦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 “猎犬群提前迁徙通常意味着规模巨大，数量更多，我觉得，您先前提到过的祸水东引的办法，可以安排人去做了。” 虽然亚伦此前对莱昂的想法未置可否，但只有先活过这个冬日，才会有资格思索此举是否会引得友邻惊诧。 既然眼下安托利亚的形势不容乐观，便只好拉大家一起下水了。 “托德？” “请领主放心，在下早已安排了身形矫健的好手，并配备快马引诱猎犬，定然会让临近安托利亚的贵族们也体会到猎犬袭城的危险。” 托德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第14章 先民往事与古代魔法 猎犬的尸身，被整齐的排列在城堡门前的庭院之中。 对于安托利亚人来说，哪怕归来的亚伦给领地带来了足够的粮食，但死后的猎犬也依旧是一道难能可贵的肉食。 无论什么时候，任何一粒粮食都理应得到珍惜，这一点，在安托利亚人看来尤为重要。 或许是由于高原猎犬那有些类似于魔兽的体质，这种被安托利亚人称之为怪物肉的食材虽然味道并不鲜美，但却能给食用者带来极大的好处。 佣兵们之所以在这片粮食短缺的土地上还拥有着健硕的身躯和粗壮的腰肢，其中有不少便是这些怪物肉的功劳。 只是， 看着那些高原猎犬的尸体，莱昂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它们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气息，而这种气息，似乎与自己抓到的那些影怪，略有些相近。 遇事不决，科学仪器， 这是来到领地以后，莱昂形成的众多好习惯之一。 与其自己乱猜，倒不如问一问自己的金手指。 一只影怪， 一头已经被剁成小块的高原猎犬。 莱昂对于科学仪器的使用已然愈发熟练，坐在科学仪器旁静候片刻，莎草纸上很快便给出来的莱昂想要的答案。 黑雾！ 正如莱昂先前的揣测。 弥漫的黑雾造就了安托利亚独特的生物群落，而高原猎犬，也恰恰是在黑雾的影响下诞生的变异物种。 依照莎草纸上的记述， 这些奇特的猎犬没有性别之分。 如果非要对它们的性别给出一个定义，那它们可以是公，也可以是母；可以是沃尔玛购物袋，也可以是武装直升机，主打的就是一个性别流体。 它们将在黑雾中孕育出新的生命，传承种族的智慧与记忆。 总之， 只有弥漫的黑雾才能创造出高原猎犬繁殖的条件。 莎草纸上没有给出高原猎犬的解决之道，但却也让莱昂陷入了沉思。 每逢寒鸦之年，都会有源源不断地猎犬在安托利亚四散掠夺，可由于山脉地阻隔，安托利亚的黑雾极为稀薄，完全不足以为高原猎犬的无性繁殖创造条件。 而这或许也就意味着， 在安托利亚的西南方向，定然存在一条通往神明遗弃之地的道路。 否则， 根本无法解释每隔五年的猎犬侵袭！ 遗弃之地…… 莱昂对此做出的判断，让他一时间有些呆滞。 无论是自己的金手指，还是那些被自己捕捉的影怪，似乎都与那片位于群山另一边的土地，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莱昂不知道这种联系是好是坏。 先民的确建立了远比如今更为强大的文明，但他们也恰是在最强盛的时候销声匿迹。 但现如今的他，没有其他选择。 无论是给安托利亚带来无数钱粮的月光绒，还是能够让自己提升实力的古代魔法，皆来自于先民的遗泽。 “等度过今年寒冬，看来有必要去看一看山的另一端。” 莱昂沉吟许久之后，终于为自己定下了阶段性目标。 未知，通常是莱昂最讨厌的，但也如今的他只能接受。 因为他在远古档案馆的藏书之中，不但看到了安托利亚的未来，更看到了自己成为大法师的希望。 古代魔法！ 随着寒冬的到来，莱昂也逐渐有了闲暇。 除却每日都要抽出时间指导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训练，他几乎将自己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钻研古代魔法上。 用麋鹿鹅打造的法杖，已然证明了先民们对于魔法的造诣之高。 而眼下猎犬围城，安托利亚面临寒冬的挑战，莱昂自然要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莱昂先前没有在档案馆中找到太多与魔法有关的书籍，仅仅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称呼不同。 祭司，巫师， 这都是先民们对于法师的称呼。 所以， 当莱昂的目光不再仅仅局限于法师之后， 他发现档案馆中与魔法有关的记述可谓繁多。 在如今的时代，虽然法师地位尊崇，甚至就连最为贫苦的平民也能滔滔不绝地讲述出法师的强大，可是却从没有人能够真正说清楚魔法的起源。 目前公认的说法，是数百年前的大法师梅林发现了魔力的存在，并在精灵的帮助下创造了能够使用这种的力量的咒语，这使他成为了史上最伟大的法师。 而在档案馆中，莱昂却找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至少…… 找到了先民们所认为的答案——魔文。 根据档案馆中的记载， 数千年前的先民，在广袤的土地上发现了无数破碎的石板，这些坚不可摧的石板上铭刻着各种奇特的符号。 这些奇特的符号中仿佛存在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无论飞禽还是野兽，都对这些破碎的石板避之不及，无论何时皆不敢接近。 先民们将这些石板视为珍宝。 他们认为这是神明赐予的礼物，是让他们得以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的依靠。 于是，先民们以这些石板为中心建立了城镇，形成了分布于大陆上的无数聚居地。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萨鲁曼， 先民口中最伟大的祭司，智慧与力量的化身。 萨鲁曼在石板上的符文中看到了一种特殊的力量， 也正是他， 凭借着类似于巴比伦领袖汉谟拉比的‘俺寻思之力’， 将那些铭刻于石板上的符文，翻译为了冗长但却令人惊叹的咒语。 这， 便是古代魔法的开端！ 档案馆陈旧的书册中，记述了几道古代魔法的咒语。 这几条咒语是极为冗长的，仅仅只是几条咒语，便几乎占据了大半本书的内容。 但也正是这些咒语， 几乎让莱昂的大脑当场宕机，愣在原地。 因为他认得第一条咒语。 虽然眼前的咒语冗长而又复杂，但是却与火球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通俗点来说， 如果将古代魔法中的咒语视为原版，那么法师们当下所追捧的咒语，不过是精简·缩略·注音版。 而梅林所做的贡献， 虽然让原本冗长的咒语长度缩减，但却也让这道咒语的威力，下降了几个层次。 毕竟…… 按照书册当中的记述，这条咒语的威力足以焚江煮河，堪比禁咒！ 可缩减后的火球术，哪怕让当前实力最强的法师来施展，恐怕顶多是将莱昂那直径二三十厘米的火球，放大成直径七八十厘米的火球。 “古代魔法……” 此时此刻， 莱昂的目光，逐渐由震惊，变得愈发坚定。 他，要学古代魔法！ 第15章 且看我单手迎敌，给各位打个样儿 立flag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和投月票的难度差不多。 所以，莱昂在第一时间便十分坚决的立下了学习古代魔法的目标。 因为这是他目前所能看到的，唯一一种能够提升自身实力的方法。 然而， 哪怕自己拥有着金手指，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却也并不轻松。 自己的金手指不是太弱，而是太强。 整整一个档案馆的藏书，光是想要找出契合自己如今魔法水平的书籍，便是一件极为浩大的工程。 更别说以莱昂目前的认知学习古代魔法，跟让小学生学习文言文顺便背一篇《离骚》差不多难度。 肯定会有人能够做到，但可惜这并不包括莱昂。 好在能够获得学习古代魔法的机会，莱昂便已经很知足了，自然不会奢求更多。 壁炉中的火苗在寒冷的冬天带来令人舒适的温暖，领地的存粮在月光绒售卖后变得格外富余。 房间之中唯有莱昂翻看书本时的翻页声，让莱昂在这猎犬袭来的寒鸦之年，收获了难能可贵的平静。 …… 校场上。 佣兵们围坐在场边，一边闲聊扯皮，一边上下打量着那些正在训练的“义工”们。 “第二排最右边的那个家伙，一看就是个好苗子！” “扯淡！第一排右边第三个才是，虽然不如那个家伙粗壮，但一看就是足够有力。” “赌一把？” “好！咱从来就不……” “闭嘴！赌个屁！” 托德的喝骂终止了佣兵们漫无目的的闲聊。 “让你们来这儿是为了帮人家训练，不是让你们来这里评头论足！” “头儿！你说吧，怎么练？” 一旁的佣兵笑嘻嘻地问道。 “等会儿派十个好手，上去跟那群新兵蛋子练一练，这是子爵大人的吩咐，眼下寒冬降临，有必要审视一番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的训练成果。” “十个？” 托德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们便在短暂的错愕后，掀起一阵喧哗，甚至有人不禁想要捧腹大笑。 “就这一群菜鸟，我一个人能打他们一群！” 年轻的佣兵斯坦恩轻笑着说道。 作为安托利亚新一代佣兵之中的佼佼者，年仅二十岁的斯坦恩早已得到了佣兵们的认可，甚至还被托德进行了重点培养，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他不但在箭术上出类拔萃，造诣颇高，而且凭借着那身孔武有力的肌肉，曾一人硬撼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在与高原猎犬的厮杀中更是勇猛无比，颇受尊重。 见斯坦恩如此信心满满，托德便干脆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上去打一场试试。” 连他自己都不敢如此大意的一个人迎战眼前的一百名青壮，托德也觉得有必要打压一下斯坦恩的那股傲气与自负。 “放心吧，且看我单手迎敌，给大家打个样儿！” 说罢，只见斯坦恩从场边取来木棍，大剌剌地往场上一战，便大吼一声： “来啊！小崽子们！” “出刀！” 只听见为首的年轻人一声大喊，早已摩拳擦掌的新兵们登时举起了他们手中的木刀。 将近一个月的训练，早已让这些气血方刚的年轻人跃跃欲试。 起初的他们，或许并不明白训练的意义，也或许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但当团队意识的逐渐形成，荣辱观念的逐渐确立，年轻的新兵们也早就想检验以下自己的实力。 是的， 随着莱昂手中的钱粮逐渐充裕， 原本的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终于拥有了正式的编制，此时的他们有着全新的称呼，新兵！ 而眼前的斯坦恩， 一个人，便想要打他们一群。 先前佣兵们眼中那若有若无的轻视，以及话语间的轻佻，更激起了新兵们心中的好胜心。 若是放在以往， 哪怕直到一对一肯定打不过，但安托利亚人骨子里的豪放定会让让他们冲上去跟佣兵打作一团。 而现在， 他们需要得到命令！ “前进！” 左手举盾，右手持刀，新兵们迈着整齐的阵型朝着斯坦恩压去。 虽然他们的心中或许也有忐忑，但服从命令的观念，早已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他们的行动。 “该死！” 几乎是在新兵们摆出阵形的那一刻，斯坦恩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 一百名新兵， 迈着整齐的队列， 哪怕斯坦恩有着实战经验，手中的武器也见过鲜血，可此时拿着木棍的他，显然不可能像他先前料想的那样，在数百人的围攻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而原本在场外笑着吹牛打屁的佣兵们，也终于在这一刻逐渐正色了起来。 托德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早有预料。 他曾亲眼看到过新兵们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巨大变化，也亲眼看到了自家领主老爷的操练之法有多么的奇妙。 而他之所以让佣兵们来到这里观看新兵的训练，便是想要一个契机。 托德清楚， 对于安托利亚的佣兵们， 自家领主另有大用，也从未打算将类似的模板套到佣兵们的身上。 所以，这不是一个让佣兵们接受同样训练的契机，而是一个为自家领主树立威信的契机！ 大敌当前，只有先统一好思想，才能让莱昂的命令贯彻全军。 当托德将自己的目光， 再一次投向训练场的时候， 原本信心满满的斯坦恩已经在新兵们的步步紧逼之下退到了场地的边缘。 虽然斯坦恩也曾奋力挥动着手中的木棍，甚至还一度打翻了数十名上前的新兵。 可是， 这些经历了莱昂亲自训练的新兵们，却并未向他先前遇到过的敌人那般惊慌失措。 恰恰相反， 哪怕身旁的战友被斯坦恩掀翻在地，也会立刻有新兵在第一时间便补上身位，以至于斯坦恩几乎片刻不得喘息。 终于， 一名身材看似略有些孱弱的新兵瞅准了时机，猛地举起木刀的刀背便朝着斯坦恩的背部拍去，这位年轻的佣兵应声倒地。 一时间， 新兵们欢声雷动。 虽然这次多少有点儿人多欺负人少的意思，但这依旧是新兵们取得的第一次微小胜利。 而看着摔倒在地的年轻佣兵，斯坦恩先前的话语，仿佛依旧在场上回荡： “且看我单手迎敌，给各位打个样儿……” 第16章 鏖战 对于安托利亚来说， 寒鸦之年往往意味着粮食的匮乏，人口的减少，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或许也正是因此，安托利亚人对于神明从未有过任何的好感。 神明从未拯救过他们，教会从未救助过他，自始至终，安托利亚人所能依靠的都只有他们自己。 不过， 今年的寒冬却是大不一样。 安托利亚的新领主给这座拥挤的城市，给生活在荆棘领的领民们，带来的新的朝气。 尤其是在数日之前， 当满载的粮食从城门处缓缓驶入的时候，安托利亚人的心中，感受到了一种他们此前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 他们毕生从未曾见到过那么多的粮食，从未见到过那么长的车队。 有了这些粮食， 人们已经不必为了去野外寻找食物而和猎犬厮杀。 他们完全可以凭借坚固的城墙，居高临下，去用手中的武器捍卫他们的家园。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 安托利亚的年轻子爵，希梅纳家族的族长莱昂·希梅纳的名字，终于深深的烙在了所有领民的脑海之中。 原来， 织树真的可以换来粮食！ 虽然冬日的霜雪不曾停歇，但纺织作坊却几乎不分昼夜的时刻运转。 领民早已在莱昂的要求下，在月亮蘑菇林里砍伐了足以供应纺织作坊运转一整个冬天的原料。 而纺织女工们也在一枚枚安达尔银币的激励下干劲十足，米切尔太太将工人们分为三班，不分日夜，轮番工作。 每逢深夜降临，以往只有贵族老爷们才能够使用的烛火，便会在纺织作坊里撑起朦胧的亮光。 虽然这个时代的蜡烛昂贵无比，但是与月光绒所能创造的价值相比，这点儿花销实在是无足轻重。 事实上，哪怕亲眼看到了亚伦运回的粮食，莱昂也依旧感觉到难以置信，但无数的粮食和金灿灿的埃斯库多就摆在他的眼前，根本容不得他不信。 工人们在作坊里兢兢业业，新兵们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佣兵们在城墙上四散巡逻。 原本艰难的寒鸦之年，就这样在平和之中到来。 然而， 却不会在平和之中结束。 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并非猎犬们的首要攻击目标。 它们会现在安托利亚的野外，寻觅一切可能的猎物。 直到野外的食物无法填饱它们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些凶恶的猛兽才会不计伤亡的向着人类城市发难。 这段时间或长或短，长则数十天，短则三五天。 而今年， 猎犬留给莱昂的时间只有三天。 莱昂站在城墙上，凝望着在远处的森林边聚集的黑色身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多， 数量实在太多了。 当无数猎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它们宛若一片笼罩于安托利亚上空的黑色阴云。 虽然对于此次猎犬迁徙的规模早就有所预料，但实际的数量还是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期。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亚伦，也是头一次见到数量如此之多的犬群。 “我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莱昂沉声说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自己的领主城堡之中潜心研究古代魔法，虽不能说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对于魔法的理解却更为深刻。 因此， 当站到城墙的第一时间， 他便在城外不远处的猎犬群中，察觉到了魔力的波动。 莱昂转过头，朝着立于身旁的亚伦和托德二人问道：“你们确定那片犬群之中没有魔兽？此前可曾有过类似的情形？” “近几十年从未有过。” 亚伦苦笑着摇了摇头，冬日的阳光斜射在他的面庞，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虑。 莱昂敏锐的察觉到了亚伦话语之中的意味，连忙追问道： “什么意思？” “仅仅只出现过一次，而且只在希梅纳家族的编年史中存在着只言片语，并且未曾有过详细的记述，唯一有用的信息，便是那一次的寒鸦之年让安托利亚伤亡惨重。” “魔兽……” 这个世界的魔兽从来都没有什么类似于一阶到九阶的等级划分，生前能够使用魔法，死后能够作为魔法材料，便是这个世界上魔兽的最大特点。 “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佣兵和新兵全部上城墙，同时，召集所有拥有武器的平民在街巷巡逻！” “另外，把箭矢下发给每一名猎人和佣兵！“ 莱昂当即下达了命令。 “是！“ 高原猎犬连挖地刨坟都会，攀登城墙自然也不在话下。 它们尖锐的利爪可以牢牢卡进城墙上的砖缝之中，而后借助前肢的力量使其跃上城墙。 而它们最脆弱的时候，便是尚未登上城墙，毫无遮蔽的暴露在野外的时候。 只见莱昂举起了手中的法杖，他默默吟唱着口中的咒语，须臾之间，瞳孔中仿佛闪过斑斓的色彩。 暮光之眼。 这是经过这些天的钻研过后，唯一一个能够被莱昂应用自如的古代魔法。 至于这道咒语的效果，大体是让莱昂成为一个人形望远镜。 伴随着法杖的挥动， 莱昂的视线跨过了坚固的城墙，掠过了空旷的原野，清楚的落在的远处正在汇集的猎犬群中。 他在寻找那个让自己感受到魔法气息的高原猎犬。 安托利亚有一句俗语，失去头鸟的黑枕黄雁难以跨过绵连的群山，大致的意思便是擒贼先擒王。 而随着莱昂的视线扫过，他也仿佛感受到了来自远方的注视。 那是一头格外高大的高原猎犬。 相较于它的同类，它硕大的额头上拥有着第三只眼睛，宛若一处涌动的漩涡，让莱昂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终于， 当正午的阳光逐渐向西倾斜，猎犬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而原本盘踞在临边的猎犬群，仿佛在片刻之间得到了某种指引，朝着荆棘领的城墙猛冲过来。 霎那间， 城墙上的众人感受到了土地的震颤，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远处的异动。 看着那些蜂拥而来的黑色身影，托德的脸上满是坚毅。 他看向自己身边的士兵，高声嘶喊道： “放箭！！” 第17、18章 给安托利亚带来一点小小的远古震撼 成群的野犬，宛若奔狼。 任何一名安托利亚的佣兵，都可以在单挑之中游刃有余的杀死一只高原猎犬。 但是， 当数不尽的猎犬汇聚在一起，再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在那乌黑而阴翳的浪潮之下，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 此时此刻，恰是如此。 那些朝着城墙奔来的犬群，在坎坷的地面上掀起了潮湿的泥土与干枯的枝桠。 它们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让这些饥肠辘辘的生物哪怕间隔百米，也闻到了城市中人类的气息，双眼中闪烁着贪婪而嗜血的幽光。 当高原猎犬在在尚未接近城墙的旷野上奔跑的时候，正是他们最为脆弱的时候。 伴随着托德的一声嘶吼， 数不清的箭矢登时在空中划过， 密密麻麻的箭雨几乎在顷刻之间，便笼罩在了猎犬的头顶上空。 这些箭矢有的是由城墙上的士兵们射出的，也有的是由自发来到前线的猎人们奋力射出的。 生活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没点武力根本难以存活。 除却佣兵以外， 猎人乃是安托利亚的男人们最为钟爱的职业。 虽然他们的实战水平难以和佣兵们相提并论，更多的时候只是游走于山林之中，用弓箭和短刀与猎物相搏，但一直以来鲜血与死亡的淬炼，却也让他们能够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 可是，密集的箭雨却并未给奔袭的猎犬造成太多的伤害。 覆盖于它们脊背的黑色鬃毛，在这一刻，成为了猎犬们最为依赖的护盾。 即使有所作用， 但却也难以止住它们的奔跑的脚步。 终于， 随着第一只猎犬将自己的利爪嵌入城墙中的缝隙开始向上攀爬，等待安托利亚人的，将会是最为残酷的鏖战。 佣兵们的作战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托德则被莱昂临时任命为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指挥官。 “举盾！“ “出刀！“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命令的下达，原本略有些躁动的新兵们，仿佛在在熟悉的命令声中找回了训练时的感觉。 新兵的手心中已然有了汗渍，但他们却依旧坚定的站在自己的位置。 当低沉的嘶吼传入耳畔， 一个偌大而丑陋的灰黑色脑袋从城墙的边缘探了上来。 托德眼疾手快，举起手中的巨斧猛力地向下劈砍， 霎那间， 飞溅鲜血拉开了战争的帷幕。 对于高原猎犬，所有安托利亚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仇恨。 无论是谁， 几乎都经历过亲人被猎犬弑杀的伤痛。 所以，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的迟疑， 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便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当中，哪怕是仅仅操练了一个多月的新兵。 他们用手中的盾牌将尚未站稳的猎犬推下城墙，用手中的刀剑守护身后的城市。 仅仅只是片刻， 士兵们的身上便皆已沾染了殷红的血迹。 而高原猎犬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攻势，也在坚固的城墙和士兵们的拼死抵抗下为之一滞。 然而， 正当莱昂庆幸于自己组建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英明决策之时，他终于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魔法波动。 魔力波动的来源，正是那只立于城外并被犬群环绕的变异魔兽！ 只见它仰起头， 发出一阵喑哑地嘶吼， 原本便颇为高大的身躯猛地膨胀了数倍，而后便疯一般地朝着城墙冲来。 “糟糕！“ 莱昂顿时意识到了不好。 若是让不远处的那个庞然大物真的冲撞上来，荆棘领的城墙恐怕会遭受毁灭性打击。 “子爵大人！“ ”这里太过危险，请立刻回领主城堡！“ 守在莱昂身旁的护卫不由得焦急地说道。 可莱昂对此置若罔闻。 他只是安静地立于城头，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而后， 只见那道飞快移动的巨影猛地撞上城墙， 莱昂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脚下的砖石正在这强烈的撞击下不断颤动。 伴随着一阵宛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及砖石破碎的声音，原本坚固的城墙，终于在这猛烈的撞击下暴露出了一个长约六七米的缺口。 而站在那段城墙上作战的士兵，也都被这剧烈的冲撞震飞下去，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瞬间便没了动静。 “堵住缺口！“ 几乎用不着莱昂下令，四周的佣兵们便沿着破碎的城墙相继跃下，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那蜂拥而来的野兽。 而身为指挥官的托德，也同样身先士卒，在此刻顶在了最前排的位置。 一排接着一排， 士兵们高举着木盾，试图抵挡着猎犬们发疯般的扑咬，但它们的每一次冲击，几乎都会让士兵们在脚下的土地里留下一道深深滑痕。 不少士兵高举盾牌的臂膀，早已在猎犬的不断冲击下发麻甚至失去了知觉，可他们却依旧凭借着自身的毅力苦苦支撑。 沉重而疯狂的撞击让不少挡在第一线的士兵倒飞出去，但哪怕他们口吐鲜血，却仍旧强顶着脑海中的晕眩，在地上奋力摸索着掉落的兵刃。 每当一名士兵倒下，便会有另一名士兵立刻顶上。 在这一刻，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堵住城墙的缺口，将眼前的猎犬阻挡在城市之外。 他们别无选择，因为他们身后，便是自己的家人。 “子爵大人……“ 四周的护卫们刚要再次劝说莱昂离开，却看到一个偌大的火球，正在莱昂的法杖顶端逐渐成型。 身为法师的莱昂，之所以在此之前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们陷入血战而未曾出手，便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莱昂不知道那只与魔兽无异的猎犬究竟有何不同，因此，他一直在等。 这一过程很痛苦， 因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宣誓为自己效忠的士兵惨死在城墙之上，被那群嗜血的猛兽撕扯成碎片。 归根结底， 莱昂也只是一个法师学徒。 所以面对着那只实力未知的魔兽，他只能选择全力以赴。 而现在，是时候了！ 当城墙出现缺口的那一刻，数不清的猎犬便调转了方向，朝着城墙上的缺口蜂拥而去，反倒是极大地减轻了城墙上的防御压力。 莱昂轻点法杖，直径约四五十厘米的火球瞬间便朝着犬群中央的那只变异猎犬激射而去。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足有五六只猎犬在爆炸声中被抛到天上，而后沉重摔下。 似乎是由于先前对于城墙的冲撞耗尽了那头魔兽体内的力量，那头体型膨胀了数倍的变异猎犬，竟也同样被炸飞出去。 “？？？就这？？“ 看着眼前的场景，莱昂多少是有点儿懵的。 不过， 这也反倒让莱昂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施展魔法。 “是时候给这些该死的东西一点小小的远古震撼了！“ 凭借这段时间对于古代魔法的钻研，莱昂虽然不可能复刻那宛若禁咒一般的古代魔法，但是在与古代魔法充分结合后，莱昂对于火球术的使用可谓颇有心得。 至少…… 让他学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既然单个火球的威力不够，那莱昂便选择以量取胜。 只见一枚接一枚的火球在莱昂的法杖顶端相继浮现，而后接连不断的朝着汇集的猎犬飞快射去。 这些火球的直径很短，不过十几厘米，但是却刚好卡在了可以形成爆炸并杀伤猎犬的阙值。 于是， 此时此刻， 这位站在城墙上的年轻领主宛若一个能够不断发射火球的炮塔，每隔几秒便会有一个足够威力的火球在法杖的顶端形成。 战场之上，火光四起。 接二连三的爆炸极大的扰乱的猎犬们的进攻节奏，也让浴血作战的士兵们能够得到片刻的喘息。 刚刚手刃猎犬的托德，趁着短暂的片刻直愣愣地看向了正站在城墙上大开杀戒的自家领主，脑子一时间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这真的是一个法师学徒应该拥有的实力吗？！ 莱昂并不知道旁人的所思所想。 此时的他只是不断吟唱着咒语，接连不断的释放着一个又一个火球。 他的确没有在古代魔法中找寻到禁咒的使用方法，但却领会到了如何才能在最大程度上节省自身消耗的情况下，以更快的速度释放魔法！ 但纵使如此， 接连不断的魔法施展却也让莱昂所能动用的魔力逐渐见底。 于是， 在两边护卫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年轻的领主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只肥硕的影怪攥于手中。 那可是影怪啊！ 在场的众人皆知晓影怪的存在，这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特殊生物，在平日极难看到，更不可触碰。 只有在某些特定的环境或是将死之人的身旁，才会逐渐显化身形。 而一旦这种生物显化身形，则将会轻而易举地索人性命，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 自家领主不但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将影怪攥在手中，甚至还不时用左手挤捏影怪那肥硕圆润的肚子，似乎正从影怪的体内挤出源源不断的魔力。 影怪在手，霎时间，这位原本应该魔力枯竭的法师学徒瞬间满血复活。 甚至连释放魔法的速度，也远比先前更快迅捷，宛若一挺不知疲倦的机枪，给在场的众人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 密集的火球几乎在瞬间便覆盖了以莱昂为中心的扇形区域，一头头猎犬的身上燃起了异色的火焰。 左手影怪，右手法杖， 凭借一手再普通不过的火球术， 年轻的领主大人正不知疲倦的大杀四方。 此时的莱昂根本来不及考虑战后应该如何解释影怪的存在，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些日后的琐碎，他只知道自己的身后便是家族的领地，便是依附于希梅纳家族的领民。 如果不能守住城墙上的缺口，那么安托利亚将会遭受到极为沉重的一击，而自己对于安托利亚未来的规划，恐怕也将难以为继。 而与此同时， 新兵们也早已在城墙的缺口处结好了阵型，他们的心中或许有着恐惧与惊慌，但手中的刀剑却从未迟疑。 当人们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所能够爆发出的力量将会是无穷的。 伴随着肾上腺激素的飙升，士兵们早已杀红了眼睛，哪还顾得上思索自己的体力能否支撑。 士兵们浴血奋战，火球术不断释放。 最为艰难的鏖战持续了将近半天的时间，高原猎犬的尸身几乎堆满的地面。 终于， 当越来越多的猎犬倒在荆棘领城外， 那些嗜血而凶残的野兽终于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坚挺。 夕阳的余晖洒在满是血泊的战场，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猎犬们仓皇逃去的背影。 就连挥舞法杖得莱昂，都感受到了小臂的酸痛与肿胀，更不用说这些从头到尾都用盾牌和刀枪与猛兽搏杀的士卒。 高度紧张的鏖战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疲惫。 看着那些狼狈离去的猛兽，接连战斗了数个小时的士兵们，也顾不得满地殷红的血液，大都一屁股瘫坐在地。 他们已经没有了欢呼的力气，甚至没有余力去为阵亡的战友收敛遗体。 “子爵大人！我们胜了！“ 一直护卫在莱昂身边的士兵们高声欢呼着。 先前，他们也想去和战友们一同奋力迎敌。 但他们也清楚的知道，只有保护好一直充当人形炮台的子爵大人，才能够对猎犬造成更大的威胁。 而现在，恶战结束，安托利亚人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终于赢了……“ 莱昂用自己的手臂支撑着同样疲惫的身体，目光越过城垛朝下望去。 无数猎犬的尸骸堆叠在一起，暗红色的血水染红了城墙，渗入了砖石间的缝隙。 “先回去吧，子爵大人。“ 亚伦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略有些虚脱地莱昂，轻声问道。 “回去。“ 这一次，莱昂没有拒绝。 虽然才只是傍晚，但接连不断的魔法释放早已让莱昂的精神极为疲倦，只是跟亚伦匆匆交代了几句，莱昂便倒头就睡。 壁炉中的火苗熊熊燃烧，驱散了冬日的霜雪，只留下难得的温润。 第19章 伤亡与收获 当莱昂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暖烘烘的阳光斜射进来，为莱昂驱散了前一日的疲惫与压抑。 缓缓睁开双眸，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但房间内熟悉的陈设，还是让莱昂原本紧绷的内心瞬间轻松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才终于想起来昨日艰险的鏖战，想起了遍地的血泊与尸骸。 “水……“ 莱昂感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而早已候在门外的亚伦，听闻子爵的声音，当即便缓缓步入了房间。 一杯清凉的泉水下肚，莱昂这才缓过神来，朝着一旁的亚伦问道：“咱们赢了吧？“ “赢了！赢了！“ 闻言，亚伦连连点头，一时间竟有些老泪纵横。 任何一个安托利亚人都很清楚寒鸦之年的艰难，像今年这等规模的猎犬侵袭，更是近几十年来的头一次。 然而， 面对蜂拥而至的猎犬， 安托利亚人守住了破碎城墙，守住了他们身后的城市！ 时至此时， 亚伦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家领主的雄姿英发。 轻轻挥动法杖，火球爆射而出，整片战场都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下暖意十足。 子爵大人太强了！ 至于徒手揉捏影怪，更是证明了子爵大人的强大实力。 别说法师学徒了， 真正的法师都做不到这一点。 在亚伦的心中，自家领主实在过于稳健，甚至有些低调得过了头！ “猎犬群已然尽数退去，虽然仍在林间徘徊，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敢再次发动侵袭。“ “更何况，那些高原猎犬虽然凶残而嗜血，但却也并不蠢钝，既然昨日的战斗已经证明了荆棘领一根难啃的硬骨头，想必会将它们的目标投向别处。“ 亚伦有理有据地分析着。 高原猎犬有着明确的分工，就像亚伦先前的运粮过程中所遭遇的，便是充当“侦察兵“角色的猎犬。 眼下盘算一下时间，那些四散出去的“侦察兵“估计已经将消息带回到了猎犬群中。 至于亚伦话语中所提的别处，自然指的是在一次次寒鸦之年作壁上观的北方贵族。 尤其是临近安托利亚的灰水城伯爵和沉木林子爵 这两位贵族的封地乃是距离安托利亚最近的两块贵族封地，但由于距离相对遥远的缘故，此前一直未曾遭受过高原猎犬的侵袭。 而现在， 既然高原猎犬在荆棘领一无所获，将目光投向别处自然十分合理。 “我们的损失如何？“ 片刻过后，莱昂终究还是问出了那句自己始终不愿提及的话题。 “……“ 亚伦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颇有些为难地说道：“死伤惨重。“ “你说吧，这一点我早已有所预料。“ 莱昂不由得叹了口气。 昨天虽然胜了，但却终究只是惨胜，艰苦的鏖战势必会造成大量的伤亡，这是无可挽回的事实。 “此战虽然守住了城池，但安托利亚的损失也同样极为惨重。“ 亚伦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莱昂的脸色，这才继续说道：“此战，佣兵伤亡七十多人，而您先前招募的新兵，伤亡六十余人，接近三分之二。“ “除此之外，城中的猎户与平民也伤亡近百。“ “共计伤亡人数接近三百。“ 三百人的伤亡，听起来貌似不多。 但是对于总人口也就只有三千多人的荆棘领来说，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极为沉重的打击，伤亡人数足足占到了总人口十分之一！ 哪怕伤亡人数中的大半都只是受伤，按照比例来说，死亡人数大概会在百人左右，却也依旧颇为惨烈。 而莱昂如今所能做的，唯有尽可能维系伤兵们的性命。 “把城堡里窖藏的葡萄酒全部都拿出来！” “全部？” 亚伦感觉自家领主的思维略有点儿跳跃，只得再次确认。 “对，全部。” “带人把葡萄酒分发下去，用于给士兵们涂抹伤口！“ 莱昂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 哪怕莱昂对于上一世的现代医学并不算多么了解，但也多少知道点酒精消毒的原理。 既然没有高度酒精，那便拿葡萄酒凑合着用。 安托利亚人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未必不能起到同样的杀菌消炎效果。 虽然大概率不如高浓度酒精管用，可有总比没有强。 “先用葡萄酒消毒，然后用再细麻包裹，一定要悉心照看，尽可能减少因伤口感染造成的减员。” “还有，包裹伤口时所用的布条，也一定要在沸水中蒸煮。” 一边说着，莱昂一边在自己脑海的记忆中飞快搜索着处理伤口的步骤。 虽然看起来可能略有些粗陋，但显然要比这个时代军医的水平好上无数倍。 毕竟…… 哪怕是简单的消毒和杀菌，在这个时代都属于超出人们认知的范畴。 亚伦对莱昂的吩咐略有些疑惑，但却还是认真的点头应是。 经此一役， 他的心中已然知晓，眼前这位博学多识的子爵大人，是难以用常理来揣度的。 聊完伤员的善后与救治，房间之中显得略有些压抑。 于是， 在亚伦久违的目光之中，莱昂终于询问道： “说一下此战收获吧。” “收获颇丰！” 此时此刻，二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胜利的喜悦。 “单单是眼下清点出来的，便已经有五六百头高原猎犬的尸骸，若是将其统统晒制成肉干，足有上万磅的重量，甚至能够挂满荆棘领的城墙！” “那就挂上！” 莱昂沉声说道。 数百头高原猎犬的尸骸，不但是安托利亚实力的彰显和对高原猎犬的震慑，更是在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领民们注入一针强心剂。 更何况， 除却将其晒制成肉干，高原猎犬的犬牙也同样是不得多的好东西。 用犬牙磨成的匕首锋利无比，甚至远比一般的铁铸匕首更为锋利。 “好！” 闻言，亚伦爽快地回答道。 但凡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领民，心中都会有着手刃一只高原猎犬的愿望。 而这样的举措， 更会将这位年轻领主的威信，推高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第20章 灰水堡的冬日 对于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来说，这又是一个无聊且漫长的冬日。 随着冬日的降临， 山林间的猎物愈发稀少，以至于连外出狩猎这项在安达尔王国最为普遍的娱乐活动，也变得枯躁起来。 而前些日子突如其来的暴雪，还顺带着让这位中年伯爵原本打算举办的贵族宴会化为泡影。 一杯葡萄酒下肚， 灰水堡伯爵的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了梅塔伦夫人的摇曳身姿。 虽然梅塔伦夫人是一位有夫之妇，但这在贵族们的圈子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 哪怕灰水堡伯爵已经年过四十， 肥硕的身形足有两百来斤，但他可是一位伯爵！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雪，感到愈发痛恨。 若不是这场降雪，他定然能够和梅塔伦夫人再续前缘。 “该死的！酒呢？”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酒杯，伯爵大人不禁骂骂咧咧地说道。 刚要再骂， 却见一名骑士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宴会厅中。 “伯爵大人！不好了！” “怎么？” 一边问着，灰水堡伯爵不得不自己动手取过桌面上的酒瓶，晃晃悠悠地给自己满上。 “猎犬！很多，很多猎犬……” 闯入的骑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猎犬？都已经下雪了，外出狩猎也该停一停了，让人把猎犬们伺候好，那可都是我的宝贝……” 灰水堡伯爵打了个嗝，朦胧的双眼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似乎是对眼前这个打扰自己饮酒的骑士颇为不爽。 “不是您的猎犬，是高原猎犬，南边来的高原猎犬！” 见自己领主尚在半醉半醒之中，骑士连忙焦急地说道。 “高原猎犬？” “对！” 骑士连连点头，强调道： “安托利亚的高原猎犬，那些有着尖锐獠牙和黑色鬃毛的高原猎犬！” “高原猎……什么？！！” 刹那间， 肥硕的伯爵大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醉醺醺的面庞，逐渐被一股惶恐与茫然的情绪所替代。 原本想梅塔伦夫人想得都快溢出了，听闻此言，突然便是一哆嗦。 虽然灰水堡与安托利亚为邻，但那些肆虐于安托利亚的生物，却从未出现在他所统治的这片土地上。 这些年来，当安托利亚人在与高原猎犬搏杀，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艰难求生之时，灰水堡可谓一片奢靡。 贵族宴会、交际舞会、外出狩猎、骑士竞技…… 各类活动一个不少，除了那些畏缩在城外饥寒交迫的平民，灰水堡的冬日算得上一片祥和。 而眼下， 那些让安托利亚人死伤惨重的高原猎犬，竟出现在了自己的领地之中？！ 哪怕未曾亲眼看到过，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却也在佣兵和安托利亚人的口中，听到过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 “胡说！那些东西不是只会待在安托利亚吗？” “在下也不清楚，但领地之中确实发现了那些怪物的踪迹……” 骑士惊慌失措地说道：“小人今天前去查看，已然有不少农奴被那些猎犬撕咬得只剩下白骨……” 闻言，灰水堡伯爵当即大惊失色： “关城门！快关城门！从现在开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放入城中！” “可城外的领民……” “我让你立刻关闭城门！” 肥硕的伯爵大人猛然起身，一巴掌拍在面前的长桌上，酒杯瞬间倾倒，深红的葡萄酒浸透了桌布。 “是！” 见此情形，骑士连忙应声称是。 至于领民的性命…… 贵族与平民本就是两个世界，至少在灰水堡伯爵的眼中，贵族安危才是唯一需要考量的因素。 至于那些生活在城外手无寸铁的平民，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来自高原猎犬的屠戮。 然而， 仅仅只是关闭城门显然不能阻挡高原猎犬的侵袭。 相较于身经百战的安托利亚人，北边的贵族们甚至缺少对于高原猎犬最为基本的认知。 这座城市既没有如同荆棘领一般坚固而厚重的城墙，更没有能征善战的士兵。 大腹便便的骑士们连能不能提动刀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让他们身着铠甲，手握刀剑，去和那些凶残的怪物近身相搏。 哪怕惜命的伯爵大人已然加派的士兵巡逻，但当天夜里，蜂拥而至的猎犬依旧毫无阻拦地攀爬入城。 整整一夜， 这座不大城市几乎都被猎犬的嘶吼和平民的哀嚎所笼罩。 当清晨的微芒终于驱散那漆黑的夜幕，灰水堡的空气中已然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袭来的猎犬已然退去，但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早已没有了酗酒的心思。 城墙被猎犬们攻破后，他只能在骑士们的护卫下龟缩在自己的领主城堡之中。 至于灰水堡的领民…… 身手矫健者尚能伺机逃亡，但更多的人则只能龟缩在房间，又或是早已在猎犬的撕咬下死于非命。 埃利·韦恩朝着窗外看去，只见无数尸体倒在血泊之中，仅仅只是一夜之间，昨日还风平浪静的灰水堡已经宛若人间炼狱。 “呕……” 看着窗外的情形，身为伯爵的埃利·韦恩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涌，紧接着便剧烈的呕吐起来。 胃中尚未消化的食物和胆汁在在地毯上散作一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伯爵大人，眼下该怎么办？” 骑士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昨夜的恐怖早已深深的烙在了他们的心中。 眼下虽然猎犬退去，但强烈的恐惧却早已摧毁了他们的战斗意志。 “去找救兵！找救兵！” 灰水堡伯爵惊恐地说道。 “去哪儿？” 为首的骑士连忙问道。 “哪里都去！” “去沉木林！去安托利亚！去帕尔马城找加利西亚公爵！” 灰水堡伯爵恼怒的大喊道。 他不知道哪里没有被猎犬侵袭，更不知道哪里才能够搬来救兵。 高原猎犬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南边的荆棘领已然城破人亡？其余的贵族有是否同样遭此劫难？ 埃利·韦恩不知道。 准确的说，他从未了解过有关高原猎犬的一切，更未料想过这些凶猛的怪物将会离开安托利亚的土地。 一整个冬日，他都沉醉在酒精的麻痹之下，在自己的城堡里享受着贵族的美食。 所以， 此时此刻， 这位伯爵大人的大脑早已停止运转，所剩的，只有无尽的惊慌。 第21章 忠诚！ 万般艰险的鏖战过后，安托利亚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纵然猎犬退去，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仅仅只是稍稍松了口气。 平民们不清楚为什么以往格外坚挺的高原猎犬，在今年竟仅仅只进行了一次侵袭便狼狈退去。 但无论莱昂还是亚伦，他们的心中都十分清楚。 比起血战不休的荆棘领，北面的灰水堡和沉木林虽然路途遥远，但是脆弱到一碰就倒的防守，显然会更吸引高原猎犬的注意。 寒鸦之年，在高原猎犬们死伤殆尽之前，肯定会不断死人。 而作为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安托利亚的伤亡少一点。 他当然知道， 随着高原猎犬的北上，无数平民将会因此而失去生命。 可是在其他领民和自己的领民之间，莱昂毫无疑问会选择守护自己的领民。 也正是因此， 哪怕明知道高原猎犬已经将它们的目光投向北方，莱昂也不想让领民们在一切尚未结束前就松懈下来。 更何况，这显然是不可以公开拿出来说的事情。 难道说因为觉得北面的贵族一直以来都作壁上观，所以就要拉它们下水？ 这明显不符合贵族的操守嘛！ 先前艰苦的鏖战让安托利亚的军事力量遭受重创，但好在这里是安托利亚，艰难的生活环境让绝大多数人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再加上如今的荆棘领粮食充裕，莱昂干脆便召集城中的男丁，每日进行军训。 虽然训练强度和训练内容跟上一世的大学生军训区别不大，可在如今这个时代，能够将全部的男性领民动员起来，便已经称得上是一件人间奇迹。 而这， 也正是莱昂对于自己的领地充满希望的原因所在。 安托利亚固然贫穷且偏远， 但彪悍的民风和强大的军事实力，足以让莱昂在安达尔王国的诸多贵族之中，拥有一席之地。 否则的话， 就算是有月光绒这样的织物，莱昂也不见得敢拿出来卖。 接连几日， 莱昂的身影不是出现在自己的领主城堡之中，就是出现在位于城市西北角的伤兵营里。 躺在那儿的，都是为了安托利亚浴血奋战的猛士，他们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弥足珍贵。 领主的到来让伤兵们为之振奋。 毕竟…… 不是每一个领主，都愿意亲临此地，去探望那些已然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普通人。 幸运的是， 或许是安托利亚人身强体壮，又或许是葡萄酒的杀菌消毒起到了作用，伤兵的死亡率在这些天里，降低到了一个令伤兵自己都有些无所适从的程度。 尤其是安托利亚的佣兵， 对那些四处征伐的勇猛之士来说，受伤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正是因此，他们比新兵更加了解受伤之后的生存几率。 看着亲自为自己包扎伤口的领主大人，斯坦恩一时间竟有些哽咽：“子爵大人……” “好好躺着！” 莱昂一把就将正打算起身的斯坦恩摁回到病床，他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说道：“你们都是捍卫安托利亚的忠诚卫士，是希梅纳家族最为重要的力量。” “子爵大人……” 斯坦恩的眼眶中不禁挤出一丝泪水。 此时此刻， 他眼前这位年轻的领主，宛若散发着万丈光芒。 莱昂，会发光！ 领主的到来让受伤的士兵们振奋不已，而莱昂也不辞辛劳的行走于每一张病床，小心翼翼地为士兵们检查着伤口。 他不是学医的， 但基本的医学常识却还是有的，而且，这个时代的军医还真不一定比得上莱昂这样的穿越者。 于是， 每天来，日日来。 领主的行动伤兵们看在眼里，而他们所能做的，唯有把忠诚二字烙于心中。 忠诚！ 在探望伤兵之余，莱昂也对照料伤员的医生和平民们做出了重要指示。 他强调，安托利亚要在未来的日子里建设好伤员救治体系，注意防寒防暖，坚持一流标准，扫除士兵们的后顾之忧。 他同时指出，无论是新兵还是佣兵，都是安托利亚的捍卫者，都是值得尊敬的战士，要让士兵们好好恢复，安心修养，并向广大士兵致以胜利的问候。 缓步走出伤兵营， 莱昂仿佛感受到了一股雨后初晴般的雀跃。 虽然冬日的残酷尚未过去，但荆棘领总算是在自己的带领下，坚强的越过了最为艰难的一道坎。 “亚伦！” 行走在安托利亚的街道上，莱昂忽然喊道。 “尊敬的子爵大人。” 一旁的亚伦连忙上前，认真地聆听着自己领主的吩咐。 “安托利亚的人口统计进行的如何？” “已经完成过半，再有三天的时间，应该可以汇总完毕。”亚伦如实回答道。 就在前几日， 趁着战后统计伤员和阵亡士兵名单的机会， 莱昂干脆让自己的老管家一步到位，对所有生活在荆棘领的领民，进行一次人口摸排。 而摸排的信息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姓名、性别、住址、亲属之类的一些简单信息，以及当前赖以谋生的手段和他们所掌握的技能。 摸清楚人口，才能摸清楚到底该收多少税，才能让莱昂真正的了解荆棘领如今的人口状况，职业分布。 过不了多久， 灰水堡等地纷乱的局势定然会造成大量逃窜的流民。 届时， 安托利亚势必会迎来数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人口涌入。 什么？ 你说安托利亚恶名远扬没人想来？ 没关系， 佣兵的战斧会让流民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也正是因此，莱昂才打算趁着居民们聚集在城中的这段时日，进行一次人口普查。 先理清楚自己人的情况，才能让莱昂对如何收拢难民，拥有一个整体的判断。 只不过， 人口普查的效率多少让莱昂有点儿不太适应。 荆棘领一共才三千来个人，进行将近一周的时间竟然还没搞完！ “回禀子爵大人，主要是领民们大多都不会读写，这才耽搁了下来。”亚伦连忙解释道。 闻言， 莱昂也只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安托利亚领民的教育水平基本上也就是胎教的程度，当然，不仅仅只是安托利亚，整个安达尔王国的贵族领有一个算一个，领民的文化水平出奇一致。 哪怕穿越多年，莱昂在心中依旧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的原始与落后。 要知道， 在安达尔王国以外的一些地方，甚至连初夜权这种陋习都还广泛存在，有的还演化出了许多令人感到瞠目结舌的风俗，十分符合莱昂对于这个世界的刻板印象。 第22章 自投罗网 冬日的月光格外清冷与明亮，在夜幕之中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城外不时传来寒鸦嘶哑的叫声，宛若婴儿的啼哭，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尖锐。 而在城内，相较于白日的喧嚣，夜晚的荆棘领只有纺织作坊里会传出织机的声响，偶尔还会听到巡逻的士兵们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胡安正率领着一支由数十名民兵和猎人组成的巡逻小队，行走在荆棘领城中的道路上，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街道和房舍。 寒冬尚未过去，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而对于胡安来说，更是如此。 就在一个月前，他还仅仅只是跟在一名屠夫的身旁打下手，负责处理那些被猎人送来的中箭的猎物。 所以对他而言，这段日子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不同于其他身强体壮的新兵，略有些瘦弱的胡安恰恰是由于报名较早，这才侥幸成为了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一员。 紧接着， 年轻的领主老爷便搬出了一整套令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古怪的训练方式。 虽然心中不解， 但胡安却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对他来说，自己能够成为这支队伍的一员已经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若是因训练不够认真或是自己太菜而被踢出队伍，那可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因此， 每一项训练他都认真对待，而对于自己的弱项，在每日极为严格和艰苦的训练结束之后，他甚至还会悄悄给自己上上强度。 或许也正因此， 当城外的高原猎犬如同一片黑漆漆的乌云般朝着安托利亚涌来的时候，胡安已经是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中的佼佼者。 那一日， 当猎犬破城之时， 胡安的心中也曾出现过惶恐，也曾出现过忙乱，但是近一个月的训练以及心中那股想要证明自己的强烈坚持，却让他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城墙的缺口。 他很幸运的没有成为伤兵营中的一员，甚至还不顾性命地手刃了数只高原猎犬。 于是， 如今的胡安被提拔为这支十人小队的队长，负责荆棘领城中的夜间巡逻。 城中道路的积雪尚未清扫干净，有些地方甚至还留有前几日苦战之时，跃入城中的高原猎犬的脚印。 虽然士兵们在拼劲全力地将猎犬挡在城外，但偌大的城市终究会有拦截不到的漏网之鱼。 而这，也正是领地之中的平民，同样伤亡过百的主要原因。 夜晚的荆棘领没有灯光，虽然是在城里，却也仅能凭借着天空中的月色和士兵们手中的火把观察四周。 胡安正在前面走着， 突然感到身后的士兵拽了拽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 “头儿，前面有动静！” 闻言，胡安顿时心生警觉，摸向了腰间的兵刃。 巡逻小队中的几个人，胡安早已相熟。 而刚才提醒他的那名士兵，在成为民兵之前乃是安托利亚有名的猎人，对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格外警觉。 子爵大人早已下达了宵禁的命令，所以从理论上来讲，除了他们以外，街道上本不应有任何身影。 屏息凝神，不远处果然传来了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在月光的映射下，手中的兵刃掠过一丝寒芒。 或许是那道身影也同样听到了巡逻队的脚步，须臾之间，只见一道身影突然猛地从道路一侧的阴影中窜了出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显然是个人。 而这，也让精神紧绷的士兵们稍稍松了口气。 “站住！“ 胡安高喊一声，巡逻队的众人紧随其后，朝着那道身影逃窜的方向猛追了上去。 “前面是哪儿？“ “前面是……” 一旁的士兵刚想说话，却见那道移动飞快的身影敏捷地翻过了接近两米高的木制围栏，成功地闯入了安托利亚民兵团的营地之中。 气喘吁吁的巡逻士兵们看着眼前的围墙，又相互对视一眼，感觉有点儿猪脑过载，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那道身影要自投罗网。 紧接着，只听到一阵霹雳哐啷的嘈杂声在营地中响起，一道喝骂声响彻夜空：“哪里来的蟊贼，竟然敢强闯军营？！“。 虽然眼见着自己即将到手的功勋，不知砸到了哪个正在睡觉的士兵脑门上，但胡安还是第一时间调整好心态，朝着手下的士兵吩咐道： “走！去和托德大人禀报！“ …… 高原猎犬真的不好吃。 这是莱昂在初次尝试之后的得出了结论。 不但柴得厉害，而且还有一股子腥臊味，还是用白水煮的，实在是不合莱昂的胃口。 于是， 当托德踏入领主城堡的时候，慷慨的莱昂老爷便将自己面前的早餐，转赠给了这位为安托利亚尽心效力的老伙计。 “感谢您的恩赐，我慷慨的领主。“ 托德对此来者不拒，带着对高原猎犬的仇恨，狠狠地从骨头上咬下了一块肉来。 “有事儿？“ 此时此刻，托德本应在军营之中操练新兵，又或是在城墙上检查防御工事。 现在来到自己这里，定然不会只是为了来混上一口难吃的早餐。 “昨天夜里，巡逻队逮到一个小偷。“ “小偷？“ 莱昂不禁有些错愕。 要知道， 可能是由于佣兵们此前时常发展副业的缘故， 在安托利亚人的心中，偷窃可是比抢劫更为严重的恶行。 “是谁？“ 莱昂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沉声问道。 荆棘领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若是有人想要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莱昂不介意让此人感受一下贵族们的铁拳。 “那人并非您的领民。“托德如实说道。 “嗯？“ “昨日夜间，巡逻队在城中发现了这个家伙，而后此人慌不择路，竟自己翻墙溜到了军营。“ 托德对此有些哭笑不得，毕竟这运气实在是有些差得离谱。 “不是我的领民？那是怎么进来的？“ 莱昂感到有点儿懵。 总不会有人想要来安托利亚感受猎犬围城吧？ 托德顿了顿，回答道： “那人是个山民，或者说，是个野人。“ 第23章 与拉普鲁克人的第一次接触 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生活的，并非只有荆棘领的领民。 除荆棘领外， 在安托利亚广袤的深林与连绵的群山之间， 还生活着无数被安达尔王国视为野人的落后部族，不过，安托利亚人还是更愿意将这些人称之为山民。 毕竟， 安达尔王国对于野人的定义， 更多是根据是否信奉神明，是否遵从教会的典籍来判别的。 但安托利亚人同样没有信奉神明的习惯，所以在许多安达尔人的心目之中，安托利亚人其实也与野人无异。 “山民？“ 莱昂对于这一答案显得略有些惊诧。 虽然他一直都十分清楚山民的存在，但事实上，这还是莱昂第一次遇见大个活山民。 安托利亚的群山之中到底有多少山民部族？ 山民们怎样生存？又如何过冬？ 这些都是莱昂脑海中的疑问，他们没有城墙，又是如何在高原猎犬的侵袭中苟住的？ 带着些许好奇， 莱昂当即让托德将那个夜里逮到的家伙给架到了领主城堡之中。 “山民的命也是命！“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在被佣兵拖拽推搡的同时，那个显然已经经历了拷打过后的山民大声嘶喊着。 同样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同样的健硕与高大。 莱昂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看不出眼前的这个山民跟自己的领民有何不同。 这家伙当真是山民？ 该不会是被抓到之后自称山民，寄希望于自己会从轻处罚以免引得友邦惊诧吧？ 托德似乎看出了莱昂心中的怀疑，当即让看押此人的佣兵们开始给这个家伙扒衣服。 只听见撕拉一声， 一簇毛茸茸的胸毛顿时从那人的上衣里钻了出来。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当佣兵们将此人奋力放倒之后， 只见他的后背上，用五彩斑斓的颜料，涂抹着一个奇特的图纹。 “拉普鲁克人？“ 在看到那幅奇特但自己却又莫名熟悉的图案之时，莱昂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 与此同时， 被佣兵们掀翻在地的山民浑身一颤，惊诧的目光之中夹带着一丝茫然。 见此情形，莱昂顿时心中了然。 虽然脸色依旧平淡如水，但内心深处却已掀起波澜。 他认得那个图案。 准确得说， 莱昂在远古档案馆的书册中，见到过那个图案。 那是拉普鲁克人的图腾。 至于为什么莱昂能够在档案馆记载的七十二支先民部落之中，准确地辨认出拉普鲁克人的符号，并非是由于莱昂有着多么出众的记忆力，而是因为那个图案实在是过于特殊。 整个儿就是一放大版的浣熊。 不过，按照先民们的称呼，那应该叫做熊獭，一种拥有黑色眼圈、白色面庞以及灰色皮毛的肥硕生物。 “你是谁？“ 先前还在大声叫嚷的山民瞬间有些慌了神，也不顾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两个二百多斤的壮汉，连忙问道。 虽然荆棘领的领民与安托利亚的山民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二者之间的关系虽不能说是唇齿之邦，基本上也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 而现在， 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便让他感觉有点儿懵。 “莱昂·希梅纳，希梅纳家族族长，荆棘领及整个安托利亚的统治者。“ 莱昂沉声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瞅着莱昂的面庞，仿佛还在消化莱昂先前一眼便认出部落图腾并喊出部落名号所带来的震惊。 “回禀子爵大人，昨夜我等已经审问过此人，明明只是个小偷，但却实在是个硬茬，无论如何也不说。“ “我不是小偷！“ 闻言，那人顿时竭力争辩道。 “那就说出你来到荆棘领的目的！想必你们部落的祭司，也不会对一个偷窃者手软。“莱昂冷声说道。 在听到“祭司“二字之后，山民仿佛突然间泄了气，虽然依旧在佣兵的身下挣扎，但语气却已然软了下来。 “那……那我说，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会认得我们的图腾……“ 见状，托德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要知道， 昨天大半个晚上，佣兵们轮番上阵，都没从这人口中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自家领主老爷的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却似乎已经攻破了此人的心理防线。 至于什么是拉普鲁克人…… 托德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领主实在太强啦！ 吩咐一旁的侍者提笔记录，莱昂便干脆地问道： “名字？“ “安德鲁，安德鲁·拉普鲁克。“ “性别？“ 话音刚落，安德鲁仿佛感受到侮辱，死死地瞪着眼前的莱昂。 “别误会……“ 莱昂颇为贴心地解释道：“生理男性不意味着心理男性，虽然我认为你是男性，但我并不清楚你的自我认知。若是真要划分，说不定能划出97种不同的性别。“ “九十七种？“ 一旁的托德顿时瞪大了眼睛：“现在的贵族都玩儿得这么花了？“ “那是自然！“ 莱昂突然就来了兴致，颇为感慨地解释道： “比如说novigender，被称之为不可描述的性别，就是认为自己的性别不能以人类的语言描述出来；又比如maverique，这种叫做独行侠，认为自己的性别不能和人类同流合污；再比如pangender，这种叫泛性，属于举头三尺有性别的类型；除此之外还有……“ “男的！我是男的！“ 安德鲁感觉自己的耳朵正在经受摧残，连忙大声疾呼，甚至还专门强调道道：“我肯定是男的！“ “好吧。“ 莱昂撇了撇嘴，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话题，随即话锋一转，厉声问道： “那么，安德鲁先生，请告诉我你来到荆棘领的目的是什么？“ “我……“ 安德鲁顿了顿，当联想到莱昂已经通过自己背上的图腾认出了自己部族，索性便把心一横，有些勉强地说道： “部落中的最后一头熊獭死了。“ “我们没有了过冬的粮食，前些日子下山的同族兄弟，曾看到过你们的粮车……“ 第24章 暖石 “什么？！“ 安德鲁的话语尚未说完，一旁的托德便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接揪住了安德鲁的衣领，极为愤恨地喝骂道：。 “你再说一遍？“ “你是想打粮食的主意吗？“ 永远不要对安托利亚人的粮食动歪心思，因为这是每一个安托利亚人心中的禁忌。 这片土地上最缺少的便是粮食。 如果抢的是金钱，安托利亚人大概会气恼，会记仇。 但如果是粮食的话…… 无论多远，无论多难，安托利亚人都会去跟他拼命！ “没有！我没有……“ 安德鲁连连摆手，挣扎着求饶。 “托德，放开他，让他说完。“ 看着眼前的安德鲁几乎快让托德掐得喘不过气来，莱昂不得不出声制止。 直到听见莱昂的吩咐，托德这才松开手，放开了这个差点儿背过气去的山民。 “呼……“ 安德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当即找准了重点，生怕托德再给他来上一下子： “交易！“ “我是拉普鲁克人的使者！” “我们想跟您交换粮食！从未想过从您这里偷窃或是抢夺粮食！“ “哦？“ 听到这儿，莱昂不由得来了兴趣：“你想怎么交易？“ 安德鲁不禁苦笑了一声，悄悄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托德，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我身上带着的东西都已经被那位大人给收走了，还望您能…………“ “托德。“ 莱昂示意道。 见自家领主表态，托德这才吩咐在场的佣兵，将他们先前从安德鲁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呈放到莱昂的面前。 “犬牙匕首……“ “野兽毛皮……“ “那是熊獭的毛皮！是拉普鲁克人最为珍视的宝贝！“ 当涉及到部族图腾之时，安德鲁当即严正反驳道。 “好，熊獭的毛皮。“ 莱昂颇为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一边从那堆乱七八糟的物件里来回翻找，一边随口问道：“想用什么来交换？“ “这……“ 一时间，安德鲁竟有些语塞。 前往荆棘领交换粮食，这是部族的祭司交给他的任务。 然而， 在潜入荆棘领的时候，他已然清晰地看到了那些挂在城墙上的猎犬尸体，这也就意味着，原本想要使用犬牙匕首等物件进行交易的想法，大概率已然夭折。 “尊贵的子爵，您看到那块圆形的石头了吗？“ 思索片刻过后，安德鲁终究还是开出了自己的筹码。 “这个？“ 莱昂举起了一块大概有拳头一般大的椭圆形圆石，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有一说一， 除了他先前自己念出来的那几个， 莱昂对于其他东西的作用其实并不了解，更未见过，这才让安德鲁来说，以免自己看走了眼，漏下什么好东西。 “是的！“ 安德鲁连忙点头： “这块圆形的石头便是拉普鲁克人能够在群山之中度过寒冬的凭借。“ “哦？“ 山民是如何度过寒冬的，这一直是莱昂心中颇为好奇的问题，而现在，根据安德鲁的话语，答案似乎就在这块石头上。 想到这儿，莱昂不由得认真地观察起这块看上去造型有些怪异的圆石，石头的表面是一道道如同波浪一般的褶皱，如此奇特的纹理，大致可以归结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拉普鲁克人将它称为暖石。“安德鲁如实说道。 “暖石？“ 闻言，莱昂忍不住将自己的双手贴在了圆石的表面。 瞬间， 一股凛冽的寒意渗入了莱昂的手心。 “你管这叫暖石？“ “子爵大人，您需要用小刀或钉锤，在这块石头的表面敲出一道缺口或是裂纹。“安德鲁生怕引得眼前的贵族不悦，连忙解释道。 托德自然不可能让自家领主老爷亲自动手，便主动走上前去，将其平放于地面，而后便用腰间的战斧朝着暖石狠狠劈了下去。 在战斧落下的那一刻， 伴随着石料破碎的声响，暖石的表面裂开一道宽敞的缝隙，释放出犹如夏季烈日般的橙红。 以暖石为中心，直径五米范围之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炽热。 那是一种不应存在于寒冬的温暖，是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温度与变化。 “哎呀！“ “这也太浪费了！“ 看着那道足有半块暖石长度的口子，安德鲁忍不住有些心疼：“如果一个人用的话，只需要一厘米的开口便足够。“ 此时的莱昂显然没有心思理会安德鲁的抱怨，他径直朝着暖石走去，感受着其中扩散的炽热与温暖。 包括托德在内，在场的众人无一不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发光的石头。 纵然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许久，但眼前这块被称之为暖石的东西，却也从未见过。 “这块暖石能用多久？“ 莱昂好奇地问道。 “如果只是一个一厘米左右的的小口子，大概能用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如果劈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总共也就持续发热一周左右。” “你想怎么换？” “一块暖石，交换同等重量的粮食。”安德鲁连忙回答道。 “不可能！” 莱昂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 暖石固然是好东西，但假如仅仅只是为了取暖，无论是自己还是领民，都完全可以用木柴来替代。 虽然莱昂隐约觉得这玩意儿可能还有其他的用处，但很显然，山民并不知晓，自然也就不可能成为安德鲁狮子大开口的理由。 思索许久过后，在安德鲁忐忑的目光之中，莱昂终于开口说道： “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案。” “子爵大人请讲。” 安德鲁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们缺粮，而我们有粮。” “是的。” “既然如此，只要你们部族自愿成为希梅纳家族的臣属，那么拉普鲁克人也自然会享受与我的领民同样的待遇。” “比如，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闻言， 安德鲁不禁大吃一惊：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拉普鲁克人拥有着自己的祭司，拥有着自己的图腾，绝不会成为他人的奴仆！” 莱昂笑了笑，说道： “不是奴仆，是领民。” “是拥有着人身自由，并且受到希梅纳家族和你们的图腾双重庇佑的领民。” 第25章 山民 此次会晤的过程，显然称不上愉快，顶多算是一次坦诚的交流。 莱昂的心里很清楚，眼前的安德鲁仅仅只是山民投石问路的石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对希梅纳家族进行试探的传声筒，并不能真正的做出决定。 而安德鲁也对莱昂开出的条件感到不可思议，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子爵有些胃口太大，竟想将骁勇的拉普鲁克人置于自己的麾下。 不过， 虽然这次的交易没能谈拢， 但双方对于后续保持沟通这一点上，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山民想从荆棘领的手中弄到足以过冬的粮食，而莱昂也想借此机会，让希梅纳家族的影响渗透到安托利亚的每一个角落。 总的来说，可以算是一次良好的开端。 安德鲁为荆棘领送来了暖石，而莱昂也让安德鲁为拉普鲁克人的祭司送去了信笺。 至于安德鲁提出的疑问——莱昂为什么会认出拉普鲁克人的图腾，莱昂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在他看来，为希梅纳家族营造一种对山民了解颇多的假象，或许会对此后的谈判更加有利。 “但愿拉普鲁克人不要辜负了我给他们开出的条件。” 看着安德鲁退出房间的身影，莱昂喃喃道。 “托德，既然人是胡安发现的，便让他把人给送回去吧。” “明白。” 托德心中一凛，连忙应声道。 很显然，那个叫胡安的小子算是被自家领主大人给记下来了，否则也不会得到如此重用。 要知道， 这可是荆棘领和拉普鲁克人的第一次接触！ 而且在双方均有意向的情况下，此事并不难办，顺利返回之后，那定然是妥妥的功劳！ 此时的莱昂也没有心思继续享用早餐，从桌上捡了个卖相不错的白面包，便蹬蹬蹬地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心念一转，便将自己早就从远古档案馆里看见过的那本书册，揪到了自己面前。 《阿斯加德编年史》。 这是一本记述了先民往事的史书。 阿斯加德，这便是坐落在群山的另一边，以雅兰为王都，如今却被漫天的黑雾所笼罩的地方。 莱昂此前就翻阅过这本书，但远没有学习古代魔法那般投入。 有点儿类似于工作学习之余看会儿网文的样子，却没想到偶然之间的随意一瞥，竟让莱昂认出了那副绘制在安德鲁背上的图腾。 书册之中记述了阿斯加德的起源，由七十二支先民部族共同建立的国度。 而拉普鲁克，这个以熊獭为图腾的部族，便是那七十二支先民部族之一！ 对于生活在安托利亚的山民， 莱昂原先的想法其实是互不干预，既然山民不来打扰自己，那么自己前期也未见得要去招惹山民。 可是， 安德鲁的出现却让莱昂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那可是拉普鲁克人，是阿斯加德先民的后裔！ 安托利亚的位置，决定了莱昂如果想要扩张，那么就只能向西和向南发展，但这势必会与黑雾弥漫的遗落之地愈发接近。 而拉普鲁克人独特的身份，自然让莱昂真真切切地动了想要将其招揽的念头。 即使历经千年， 先前的往事已然如云烟般消散， 但骁勇善战的拉普鲁克人如果能够投靠自己，定然会为自己对安托利亚的统治带来极大的裨益。 毕竟…… 且不说向南越过连绵的群山， 纵使安托利亚是希梅纳家族的世袭封地，但自己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还真不一定比得上那些生活在群山之中的部族。 先前的暖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山民们赖以过冬的凭借，自己压根就不知道！ 当然， 莱昂也清楚安德鲁依旧有所保留。 因为暖石顶多让山民不畏严寒，但驱逐高原猎犬却不可能仅仅凭借着那会发热的石头。 山民一定还有这某种手段，能够让高原猎犬敬而远之！ 所以，即使不能得到拉普鲁克人的效忠，也一定要得到驱逐高原猎犬的法子，从而让荆棘领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高原猎犬带来的隐患！ 而这样的开价，显然不是作为使者的安德鲁能够独自做出的决定。 “希望拉普鲁克人如今的处境，真的像安德鲁所说的那般艰难。” 莱昂看着那枚被自己摆在桌案上的暖石，有些无奈地想到。 …… 安托利亚的南部，有着连绵的群山和茂密的林海，但安德鲁早已对此轻车熟路。 他出生在山林之间，也生活在山林之间。 他知道如何在群山环绕间辨别方向，也知道如何在树林中隐匿自身的踪迹。 只不过， 相比于安德鲁的灵活， 胡安就显得没那么顺利。 这是胡安第一次上山，随着海拔的升高，山上的空气非但没有愈发的清新，让人产生了些许不适的感觉。 因为在这里，弥漫于林间的不是绵软的云霞，而是一层稀薄的黑雾，给人一种极为压抑而沉闷的感觉。 终于，当穿过密密麻麻的荆棘与藤蔓，熟悉的营寨映入眼帘。 可此时此刻，原本闹哄哄的营寨早已没有往日般热闹。 “安德鲁！” 有山民认出了来人的身影，不由得兴奋的高声呼喊。 激动的呼喊引来了大批蓬头垢面的山民，男人身强体壮，女人膀大腰圆。 可再怎么健壮的身躯，却也掩饰不住他们此刻的虚弱与饥饿。 很快便有人看到了跟在安德鲁身后的胡安。 “那是谁？！安德鲁！” 在场的山民突然间紧张了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将战斧紧紧攥在手中。 “他是荆棘领子爵莱昂·希梅纳的侍卫，他带来了希梅纳家族的信函，想要当面呈交给祭司大人。” 眼看着局势似乎朝着一个不太好的方向发展，安德鲁连忙喊道。 闻言， 在场的山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神之中的戒备却依旧不减。 “安德鲁，带回山下的消息了吗？” 人群之中，一个手持木杖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周遭的山民连忙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老者花白的胡子几乎已经垂到了腰间，佝偻的身形仿佛摇摇欲坠。 “尊贵的祭司！” 眼见老者到来，安德鲁连忙上前，向这位部族的智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法斯特·拉普鲁克。 拉普鲁克人的祭司，拉普鲁克部族最后一只熊獭的主人。 第26章 莱昂的真实身份 自从来到这处营寨以后，胡安便一直在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眼前的营寨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简陋。 这座营寨压根没有围墙，围在周围充当围墙的，是一片早已空空如也的晾肉架，以及遍地的野兽骸骨。 营寨中的房舍同样颇为简单，似乎在山民的心中，房子不需要坚固，只要能住就行。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理念，有些所谓的房子，甚至只是完全用茅草和树枝搭建的窝棚。 而这些被自家领主称之为拉普鲁克人的山民显然骁勇善战，无论男女，山民的身上几乎都有着无数的伤疤与抓痕。 哪怕这些人此时看起饥饿无比，胡安也毫不怀疑，眼前山民的实力，完全可以和荆棘领的佣兵不分上下。 “拉普鲁克人的祭司，我谨代表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向您致以初次见面的问候。” 胡安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来到这儿之前刚学的语段。 说罢， 他便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一旁的安德鲁，由他转交给这位年长的祭司。 …… 营寨中间的木屋里，安德鲁与祭司正相对而坐。 安德鲁一五一实地阐述着此次下山的见闻，并如实的讲述着自己在荆棘领见到的一切。 “也就是说……” “虽然开价过高，但那个年轻的子爵，并没有拒绝我们想要交换粮食的想法，对吗？” “是。” 安德鲁点了点头，但略有些愤懑地说道：“但他开出的要求竟然是要拉普鲁克人成为他的领民！这实在是痴心妄想！” 然而， 出乎安德鲁的意料， 面前的祭司却并未对莱昂的提议大加批判，反倒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祭祀大人，您不会……” 一时间， 安德鲁有些慌了神。 “部族的最后一只熊獭死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安德鲁印象中一直智珠在握的祭司，有些落寞地说道。 熊獭，不止是是拉普鲁克人的图腾，更是拉普鲁克人的守护兽与伙伴，是部族兴衰的预兆。 就如同今年寒冬，哪怕是寒鸦之年，拉普鲁克人也本应顺利度过。 可是， 突如其来的黑雾却驱散了山林中的野兽，枯萎了春天种下的瓜果。 山民们想要通过狩猎获得肉食，不得不跋山涉水，去下山寻找那些早已在高原猎犬的猎杀下四处逃窜的猎物。 而使用这种方式获取食物，无疑是极为困难的。 若是部族的人数较少倒还好说，但拉普鲁克人作为山民之中数一数二的大部族，人口总数足有上千！ 因此， 拉普鲁克人第一次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遇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粮食危机。 人只有忍受过饥饿，才能明白粮食的宝贵。 此时的山民可以说是全员饿人，早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狩猎所得的肉食更是难以填饱所有人的肚子。 “山下的领主对使用暖石交易未置可否，若是您亲自出马，说不定他会同意的。” “晚了。” 祭司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安德鲁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亲自把那位子爵的侍卫带入了营寨，领上了群山！” “等那个叫作胡安的小家伙儿回去之后，那位年轻的子爵便会对营寨中的情况和我们所处的位置一清二楚。” “到时候，即使我们不换，说不定他们会选择自己来取。” 祭司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长久的生活在山林之间，论起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如今拉普鲁克部族的新一代年轻人，显然不是那些山下贵族的对手。 “什么？！” 闻言，安德鲁顿时心中大惊。 “我这就去把那个人给宰了！” “站住！” 年长的祭司厉声喝道：“你若是现在把他杀了，那么交换粮食的可能也就彻底没了，到时候，至少会有一半的族人死于饥饿！” “那怎么办？” 安德鲁一时间有些慌了神，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祭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打开了那份来自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的信笺。 不单单是安德鲁，他也同样对那位领主为何会认出拉普鲁克人的部族图腾充满了好奇。 信中只有两句极为简单的话语， 但却让这位年迈的祭司，突然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祭司！” 安德鲁连忙凑上前去，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莱昂在信中所写的那句简短的话语。 “三年之内，跨越连绵的群山。十年之内，遥望雅兰的遗迹。” “谨向阿斯加德先民的后裔，拉普鲁克人的智者与祭司，献上真诚的邀约，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 “祭司大人，什么是阿斯加德？” 看着信中一连串难懂的话，安德鲁困惑地问道。 年迈的祭司未曾回答安德鲁的疑问，只是两眼直愣愣的看着那封信笺之中的内容，仿佛记起了自己成为祭司之前，拉普鲁克人的第三十七位祭司，在弥留之际的话语。 “记住，我们是先民的后裔。” “终有一天，拉普鲁克人将穿过黑雾，重回过去的土地。” 在这一刻， 祭司的脑海中萦绕着无数的疑问，充斥着过去的回忆。 这是还他成为祭司之后的这些年来，第一次在其他人的口中听到熟悉的地名，听到拉普鲁克人的过去。 所以， 那个叫做莱昂·希梅纳的子爵究竟对拉普鲁克人了解多少？又为何会知晓那片位于群山另一边的土地？ 那个年轻人真的是希梅纳家族的子爵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其实也同样是先民的后裔？ 是的， 一定就是这样！ 因为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拉普鲁克人岂不是找到组织了？ “我要亲自去拜访那位子爵。” 沉默许久，祭司终于开口说道。 翻越群山，穿越黑雾。 这一直都是拉普鲁克历代祭司口口相传的心愿，也是他们始终生活在遗落之地边缘，从未远离的原因。 无论此次下山会发生什么，身为部族祭司的法斯特都已经决意要去。 因为这不仅仅关乎拉普鲁克人的过去，更关乎着部族的未来。 第27章 征召拉普鲁克人 安托利亚，荆棘领城堡。 “胡安回来了？” 听到托德带来的消息，莱昂不禁感到格外惊诧。 从送走了拉普鲁克人的使者，到胡安再度返回，一共才用了三五天的时间。 在扣除掉往返于路途中的时间后，留给山民进行讨论和决策的时间屈指可数。 “山民们的粮食，看来真的已经告急了。” “否则的话，绝不可能冒着被我们敲竹杠的风险，回来得如此之快。” 坐在莱昂的身旁，荆棘领的大管家亚伦对此分析道。 “告急了好呀！” “只要山民真的缺粮，那么希梅纳家族所能够得到的利益，自然也就多了。”莱昂轻笑道。 想到这儿，莱昂看向不远处的托德： “胡安还带了谁？” “还有上一次的那个安德鲁，以及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迈的老头，按照胡安的说法，那人应该是拉普鲁克人的祭司。” 祭司！ 闻言，莱昂不由得心中一惊。 祭司与法师，无非是先民后裔和安达尔王国对于同一种职业的两种不同称呼。 根据安德鲁先前在讯问中透露出的消息，拉普鲁克人的祭司，应该就是整个部族的实际领导者和决策者。 这才第二次接触，祭司便亲自到来，足以说明山民对于此次会晤的重视。 “另外，拉普鲁克人的祭司想要跟子爵大人单独会面。”托德紧接着补充道。 “可以。” 莱昂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这是因为自己寄出的信笺起了作用。 而这也恰恰说明，拉普鲁克人，至少拉普鲁克人的祭司，对群山另一边的土地和过去的历史有着一定的了解。 否则的话，自己在信中提到的阿斯加德、雅兰等地名，大概率会被当成一个疯子领主的自言自语。 “子爵大人……” 亚伦的目光略显担忧，刚要劝说，却听到自家领主已然做出了安排。 “既然如此，那么今晚便安排晚宴，由我来亲自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祭司大人。” 莱昂当即做出了决定。 “是。” 在场的众人皆应声称是。 而亚伦虽然略有些忧虑，却也只能让托德在城堡的周围加派些人手。 在他看来，山民能够在安托利亚的群山间世代相传，必然不会是好相与的角色，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也是件说不定的事情。 然而这一回， 亚伦显然是多虑了。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为荆棘领覆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莱昂也终于在宴会厅中，见到了这位拉普鲁克人的祭司。 相较于那些看起来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民，眼前的祭司更像是一位年迈而博学的智者。 “尊敬的安托利亚子爵阁下。” 虽然自己颇为年迈，但眼前的这位祭司，却依旧给予了莱昂完全超出标准规格的敬意。 “您是在太客气了。” 莱昂可不敢让这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者给自己行礼，连忙走上前去，将他小心翼翼地搀扶到橡木长桌旁。 “子爵大人，您的信笺里……” 还没来得及落座，祭司便有些迫切地问道。 此时此刻， 拉普鲁克人的祭司，法拉特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莱昂在信笺中所写的文字，究竟是真是假！ 至于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四周奢华的装饰，哪怕这位祭司的肚子早已空空如也，但这些在他的心中却依旧无足轻重。 “不急不急。” 莱昂连连摆手，而后亲自为祭司浅浅地斟上了安托利亚最好的葡萄酒。 “安托利亚位置所限，这已经是这片土地上最好的食材了。” 莱昂笑着说道，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坐在长桌另一边的祭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至于信笺中所写的，并非是专门为拉普鲁克人开出的条件，也绝非是引您亲自前来的说辞，而是荆棘领未来的计划。” “什么意思？” 祭司愣了愣，便连忙问道。 “群山的另一端不但有着广袤的土地，更有着先民在过去千年里缔造的国度。因此在我看来，安托利亚的未来不在于安达尔王国，而在于山脉的另一边。” “无论拉普鲁克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不会影响到荆棘领未来的规划。” “您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难道说我是个穿越者？拥有金手指？ 这当然不行！ 但好在莱昂早已在打好了腹稿，沉声说道： “我的父亲，亚瑟·希梅纳曾为我讲述过先民的往事，也曾为我讲述过阿斯加德的荣耀。” “由于年代久远，希梅纳家族与阿斯加德的联系早已不在，但家族的秘库之中，却依旧留存着数千年前的藏书。” “也正是因此，在我见到安德鲁身上的图腾之时，才意识到拉普鲁克人的传承也同样未曾断绝。” 莱昂的解释并不算完美，但却也能说得通。 毕竟， 这可是数千年前的历史。 哪怕是拉普鲁克人自己，恐怕也不见得能对此一清二楚。 “阿斯加德……” 祭司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山脉另一边的土地早已被黑雾所笼罩，单单是站在黑雾的边缘便能够感受到无边的压抑与恐怖，想要踏入那片土地，又谈何容易？” “如果黑雾不再呢？” 莱昂没有回答，只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单单是如今的自己知道的，便有两种能够驱散黑雾的做法。 而其中之一，便是让数量足够的影怪尽情的吞噬黑雾。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 眼下正面临饥荒的拉普鲁克人，恰是最容易相信的自己的时候，若是此时不能将这群山民纳入麾下，那么此后恐怕会难上加难。 “驱散黑雾……” “你知道驱散黑雾的办法？！” 法斯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莱昂的面庞，仿佛想要从莱昂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但莱昂自始至终，都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此时此刻， 这位年迈的祭司正站在决定部族命运的分岔路口。 他沉默许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三年之内，如果您能够带领拉普鲁克人重新回到山脉的另一边，那么拉普鲁克人，将会成为您最为忠实的臣民。” “我会的。” “那么……法斯特·拉普鲁克，愿向您效忠。” 祭司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第28章 西南高地与高脚怪鸟 莱昂从未想过，一次简单的晚宴竟然会取得如此丰硕的成果。 直到法斯特亲口说出拉普鲁克人如今的状况之时，莱昂才终于意识到了这支先民后裔此时的处境。 总而言之， 很糟糕，非常糟糕。 而对于眼前这位祭司给出的解释，莱昂也感到难以理解。 按照法斯特的说法，安托利亚南边的群山之中，竟然出现了来自山脉另一侧的黑雾。 “这怎么可能？” 莱昂惊诧地问道。 “似乎并不可能，但这的确是事实。” 法斯特对此颇为无奈： “稀薄的黑雾对于动物和植物影响不大，但是在拉普鲁克人的营寨附近，黑雾的浓度显然已经超过了此前的水平。” “虽然人类尚未出现明显的感知，但山林间的动物已经开始向着山下逃亡，附近栽种的植物也已经出现了大片的枯萎。” “安托利亚的生物大多都受到过黑雾的影响，除非黑雾的浓度大幅升高，否则定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拉普鲁克人也断然不会面临此次粮食危机。” 莱昂安静地听着法斯特的描述，脑海之中思绪万千。 很显然， 黑雾的密度是要比空气低的。 不然也不会出现山顶黑雾弥漫，而山下一切正常的现象。 对于安托利亚来说， 时不时被黑雾笼罩其实是一件颇为正常的事情。 哪怕是位于山脉北边的荆棘领，城市上空也时常会笼罩着一层压抑的阴云与迷雾。 只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阴翳而朦胧的天空，对于黑雾的敏感程度已经变得很低，平日里更不会注意到盘踞在数千米高空的黑雾的变化。 “这或许意味着……山脉的另一边，出现了某种变化？” 沉吟许久之后，年迈的祭司终于对莱昂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某种变化么……” 莱昂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但既然拉普鲁克人愿意成为我的领民，那么黑雾的问题自然无需担忧。” “希梅纳家族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在处理黑雾的问题上，自问不落后于任何人。” 闻言，法斯特不由得大惊： “子爵大人的意思是，您真的知道该如何驱散那些弥漫的黑雾？” “正如你想的那般。” 莱昂肯定地点了点头。 用影怪吞噬黑雾只是最为基础的一种，更为高效的方法是打造一批暗影操纵器。 这是莱昂先前从远古档案馆中得到的信息。 唯一的问题是，莱昂如今材料不够，尚且造不了这种机器。 但这又如何？ 知不知道和能不能办，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除却黑雾的变化，拉普鲁克人的投效还为莱昂带来了更多有用的信息。 而这些， 恰好弥补了莱昂对于安托利亚这片土地的认知。 除了拉普鲁克人，安托利亚的土地上还生活着数十支山民部族，总人口加起来足有数万，人口数量甚至远远超过了如今的荆棘领。 要知道， 哪怕是加上拉普鲁克人， 眼下直接由莱昂直接统治的领民数量，也才刚刚超过四千人，甚至不到山民人口总数的一半！ 在这个时代， 至少在莱昂的眼中， 人口就是最为宝贵的资源。 眼下既然拉普鲁克人面临着粮食危机，那么其他部族呢？ 要不要趁热打铁…… 不行不行！ 莱昂连忙掐灭了心中好大喜功的想法。 并不是所有部族都面临着同拉普鲁克人同样的窘境，而荆棘领如今的粮食库存，也在接纳拉普鲁克人之后便已达到了极限，完全无法支撑更多的人口。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万一只是一味地收拢山民，最后却导致粮食供应不上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而且比起黑雾，我其实更关心暖石的来源。” “拉普鲁克人手中的暖石皆来自西南高地。” 既然已经决定要带领拉普鲁克人登上希梅纳家族的战船，那么法斯特自然对莱昂的问题坦言相告，当即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西南高地？” “正是。” “高原猎犬便是从西南高地的方向过来的吧？” “没错，上一辈人曾提到过，那里有着一条通往遗落之地的峡谷，不过这些年来，一直未曾有族人再度踏足。” “毕竟……西南高地可不是个安生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听到这儿，莱昂不禁来了兴趣。 西南高地本就是莱昂为来年春天定下的探索方向。 而很显然，眼前的这位祭司，似乎对那片高地了解颇多，否则也不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既然自己先前看到过的暖石也同样开采自西南高地，那么对于那片土地的探索，也就更应该提上日程了。 “高脚怪鸟。” 法斯特解释道：“一种类似于高原猎犬的独特生物，它们常年栖息在那片土地，虽然不会飞行，但是一喙下去便可以夺人性命，颇为凶险。” “也正是因为高脚怪鸟的缘故，我们手中的暖石其实也并不算多，只能趁着那些怪鸟冬眠的时候前去开采。” “然而，冬天却又是高原猎犬成群迁徙的日子，没了怪鸟却又多了猎犬，自然万分凶险。” “至于为何高原猎犬并不袭击山民……” 法斯特尚未等到莱昂询问，便干脆地说道：“拉普鲁克人的营寨之中有着一座祖先遗留的石碑，那些沾染了黑雾的鸟兽皆不敢靠近，自然无需担心高原猎犬的侵袭。” “石碑？” “上面刻画着不同符文的石碑？” 莱昂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见状，年迈的祭司连连点头：“子爵大人可是知道那块石碑的来由？” 说来可笑， 拉普鲁克人虽然将那块石碑视为至宝， 但是上千年的历程早已让石碑的历史化作尘埃，所剩的，不过是历代祭司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 “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莱昂搪塞道。 如若他所料不错的话，那所谓的石碑，大概就是远古档案馆中有过记载的、铭刻最初的古代魔文的石板。（注：第十四章） 毕竟…… 法斯特先前所描绘的作用，与石板最初的用法颇为相似。 第29章 荆棘领旧屋改造计划 “真香啊……” 安德鲁舔了舔油光锃亮的嘴角，不禁慨叹道。 在莱昂的命令下， 领民们为初来乍到的拉普鲁克人，准备了冬日以来的第一顿大锅饭。 不但有面包，还有炖肉。 虽然面包又黑又硬，炖肉也充斥着一股腥臊味，但这已经足够好了。 对于安德鲁来说，这是他入冬以来吃过最饱的一顿，甚至还有点儿撑。 至于他先前在莱昂面前所说的，类似于什么绝不会成为希梅纳家族领民之类的言辞，也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能填饱肚子就行，谁还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昨天的我跟今天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 荆棘领的环境虽然跟安达尔王国的内地相比只能算是穷乡僻壤，但是跟拉普鲁克人此前的营寨比起来，却明显要好得多。 不单单是他， 其余的山民大多也皆是如此。 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心中还略带有一丝寄人篱下的疏离，但只要看一眼自家祭司，整个人的心情就瞬间坦然了。 在决定效忠于希梅纳家族后， 身为祭司的法斯特几乎每时每刻都跟那位名叫亚伦的管家腻在一起，说是在研究什么安托利亚未来的发展规划，但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抖擞了不少，仿佛焕发第二春。 至于到底研究出了什么，那就不清楚了。 原本莱昂还打算先让山民们继续居住在先前位于群山之中的营寨里，但是仔细盘点了一下粮食在路上的损耗以及运输过程中可能遭遇的问题，莱昂干脆便让他们住在了荆棘领的城中。 然而上千名拉普鲁克人的到来，也让整个荆棘领的城内瞬间变得满满当当。 城内的军营被临时改为了山民收容所，这才好不容易把上千号人一个不少地塞入城中。 只不过， 人多了就容易出问题。 尤其是此时正是冬天，荆棘领的领民几乎都聚集在本就不大的城中，突然挤进来上千个拉普鲁克人，难免会产生些矛盾。 甚至大概率还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臭外地的，来我们荆棘领要饭来了？”的想法。 所以， 莱昂干脆便提前开启了荆棘领城内的旧屋改造计划。 所谓旧屋改造， 说白了就是大规模拆迁，并且对荆棘领城中的区域进行重新规划。 莱昂本想把这项工作留到来年开春，但拉普鲁克人的到来却让莱昂改变了想法。 总不能让拉普鲁克人整日里吃白饭吧？ 让领民们劳动起来，让那些精力旺盛的汉子们在劳动中把自己的体力和精力耗尽。 才不会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才能够更快地推动拉普鲁克人和荆棘领原住民的融合，让领民们更快地接纳这些此前从未有过交集的山民。 于是， 莱昂特意召集了所有在荆棘领有头有脸的家臣们，郑重地宣布了这一重大决定。 “对城内进行重新规划，我认为是可行的。” 亚伦思索片刻过后，对自家领主的决断表示支持，但也指出了可能存在的问题： “不过，怎么改，又有哪些需要去改，不知道子爵大人可否已经有了想法？” 闻言， 莱昂当即吩咐侍者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荆棘领地图。 “准确地说，我打算把这座城市之内的建筑，全都翻新重建一遍。” “啊？” 纵然亚伦心中早有预料，但却也没想到自家领主竟然会这么大手笔。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荆棘领的城市之中已然愈发拥挤，大量木制房屋虽然看起来坚挺，但事实上却无比脆弱。” 莱昂所言并非没有根据。 在前些日子抗击高原猎犬的时候，便有高原猎犬在翻过城墙之后，刚一踩上城内房舍的屋顶，便由于房屋结构过于草率，导致房屋整个垮塌，压死不少领民。 “但若是按照子爵大人的要求，将城内的房屋全部都翻新一遍，恐怕荆棘领的城中根本住不开这么多人啊……” 亚伦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如今的这座城市，其实更像是一座以领主城堡为中心的军事堡垒，硬生生挤开这么多人，完全是因为城外的凶险与寒冬的艰难。 三五个人合住一件屋子实在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我打算在未来五年的时间里，在白刃河对岸建造新城。” 莱昂终于说出了在自己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 如今的荆棘领坐落在白刃河北岸，虽然这样的地理位置使得粮食在运输的过程中无需渡河，但是却也导致希梅纳家族疏忽了对于白刃河南岸地区的管理。 这个时代可不像莱昂穿越以前。 虽然仅仅只是隔着一条河流的宽度，但却宽广的白刃河却宛若天堑一般，严重影响了希梅纳家族对安托利亚南部地区的掌控。 往返河流两岸，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几艘破旧的渡船。 这显然不利于安托利亚日后的发展。 而要实现实控整个安托利亚地区的构想，让西南高地以及南部的群山彻底纳入希梅纳家族的治下，几条小船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 既然城市总归是要扩张的， 那便干脆一步到位，让这座城市横跨白刃河两岸。 说得直接一点，莱昂不但要修建新城，未来还想要修路架桥！ “这将会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亚伦有些艰难地说道。 “所以就要从现在开始做起。” 莱昂迎着众人地目光，坚定地说道。 “如您所愿。” 亚伦认真地回答道。 按照莱昂的构想，眼下的老城将会被划分成四个不同的区域，分别是居住区、工坊区、军营区以及以领主城堡为中心的核心区。 而这一工程显然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个冬日所要做的，便是完成对于工坊区域和领民居住区两个部分的改造。 倒不是要求非得把房子建的有多好，只要坚固耐住便算是成功。 至于其他的， 最重要的则是好好重新修整一番城内的道路和住宿环境。 眼下的荆棘领和安达尔王国的绝大多数城市一样，仅仅只是从城内随意走几步，脚底下便会是一滩泥泞。 运气好的话只是粪水，若是运气不好，踩到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向来如此，那便对吗？ 经历过上一世的莱昂清楚的知道，眼下城中一片污秽的居住环境，可能会给荆棘领未来带来的影响。 仅仅只是臭味扑鼻倒还好说，若是出现了疫病，那乐子可就大了。 别说振兴家族，自己说不定也得中道崩殂。 莱昂是个惜命的人，穿越之后更是如此。 “你们觉得如何？” 得到亚伦的支持后，莱昂不禁看向在场的众多只会说对对对的家臣，而后便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复。 “对！” “领主大人说得对！” 五大三粗的莽汉们连忙出声附和道。 第30章 工分与求援 在这个时代，拆迁是不需要给钱的。 作为安托利亚名义上的统治者和荆棘领实际上的统治者，既然领主老爷说要拆迁，那便是要拆迁。 虽然不给钱， 但建好的新房也是给领民住的， 既然能够得到实惠，这个时代的领民也不会有别的意见。 更何况， 在经历了高原猎犬的侵袭以及月光绒的诞生后， 莱昂在安托利亚的地位可谓是说一不二，自身的威望已经足够，旧屋改造计划的推行自然不会受到其他方面的掣肘。 至于初来乍到的山民们， 拉普鲁克人淳朴的内心让他们早就想找点儿事干，否则的话，不干活却要吃白食，领民们怎么看暂且不说，他们自己心里都有点儿过意不去。 于是， 荆棘领的旧屋改造工作一经公布，自然应者如云。 能打架就能干活， 区区拆几幢屋子，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工钱， 自然是没有的。 给口饭吃就算是不错了，如今在荆棘领北边肆虐的高原猎犬早已阻挡了通往帕尔马城的商路，哪怕荆棘领在这段时间里生产了大量的月光绒，却也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卖出去。 就算是莱昂自己的小金库里，也没剩下几个钱。 不过， 虽然没有工钱，但是却有工分。 作为一名遍观网文的穿越者，莱昂对这样的套路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既然没钱， 那就给山民们发放工分。 然后让他们用工分来兑换每日的口粮，等到来年开春财政宽裕之后，再给山民们结算工钱。 当然， 等到那个时候， 山民们的户头里估计也剩不下几个工分了。 其实这倒并不是工分这个新鲜玩意儿第一次出现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早在前些日子，荆棘领的织造作坊建成的时候。 在莱昂的吩咐下，纺织女工们每月的工钱，就是先按照工分进行记录，而后在月底进行兑付。 起初的时候， 亚伦并不知道自家领主老爷为什么要干这种在他看来纯属脱裤子放屁的事情。 直到此时此刻， 莱昂拿出一份完整的荆棘领旧屋改造计划之后， 亚伦顿时恍然大悟！ 很显然，莱昂是要给工分制度的推行提前打好基础。 就像他先前所说的，无论是旧屋改造还是城市扩张，这都无疑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 即使有着金光绒这样的吸金手段，但也难保不会出现资金周转的问题。 所以， 把工分制度拿出来， 从某种程度是的确可以缓解一部分资金压力。 毕竟， 等到需要兑付工分的时候， 未必所有人都会选择将工分兑换成安达尔银币。 而即使兑付， 由于先前已经被抵扣掉了一部分的工分，所要实际支付的钱财也要少得多。 干满一天，记六个工分。 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周便是八十四小时。 至于什么996之类的，不存在的。 慷慨的领主大人已经愿意给予领民一份工作，你怎么还敢要休息日？！ 或许跟上一世劳动法里面规定的八小时工作制没法比，但相比于其他贵族领对于平民的压榨，莱昂定下的工作安排已经可以称得上仁慈，山民们也乐于接受。 甚至于一些闷在家里的领民也踊跃报名，而莱昂对此自然照单全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人手是永远也不嫌多的。 在莱昂的特意安排下， 山民与原先的领民被进行了重新分组，一共编制成几十个劳工队，力争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而早日实现安托利亚的部族大团结！ 虽然拆房的效率很高，盖房的效率略低。 但总的来说，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算是拥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虽然冬日尚未过去， 但至少白天的城市之中， 多了些喧嚣与人声，多了些嗷呜嗷呜干活的汉子。 于是， 当一身血迹的丹尼尔松终于艰难的穿过猎犬群游荡的北方，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抵达安托利亚之时，他所看到的，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热土。 丹尼尔松是一名骑士。 准确的来说，他是一名效忠于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的骑士。 军民一心的安托利亚显然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北面的那些贵族领却脆弱得跟纸糊的一般。 于是， 在莱昂的命令以及托德等人的精心设计下， 调转枪头的高原猎犬终于第一次踏出了安托利亚的土地，将它们眼神中嗜血的凶光投向了北方。 灰水堡在半个月前便遭遇了高原猎犬的袭击，让城市之中血流成河，也让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惊惧不已。 好在灰水堡伯爵虽然热衷于享乐，但毕竟是伯爵，韦恩家族也拥有着深厚底蕴，只要守住领主城堡，总不至于化为白骨。 可是，盘踞于城外的犬群却让外出求援的骑士们一个又一个折戟沉沙。 也正是因此， 作为第三波突围求援的骑士，当丹尼尔松首次踏上安托利亚的土地的时候，距离高原猎犬的袭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虽然安托利亚人的骁勇在王国南部广为人知，可安托利亚其实并非是灰水堡求援的第一目的地。 毕竟，发动袭击的高原猎犬就是从南边的安托利亚出来的。 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安托利亚大概率已经在高原猎犬的侵袭中沦为废墟。 所以， 与灰水堡相邻的沉木林子爵领，其实才是骑士们首先前往的地方。 然而当骑士们历尽千辛万苦赶到那片土地的时候，沉木林子爵的领主城堡已然彻底沦陷，领地之内早已一片狼藉，数千名领民也早已不知去向。 直到此时，丹尼尔松这才转头向南奔逃。 当这支队伍终于穿过高原猎犬的围追堵截，看到了屹立在白刃河畔的荆棘领城堡，看到了在城墙上飘扬的希梅纳家族的旗帜的时候…… 原本十几人的骑士队伍，已经仅仅只剩下了丹尼尔松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市，丹尼尔松只感到难以置信。 要知道， 丹尼尔松自始至终都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朝着南边一路狂奔。 虽然他心中希望安托利亚人能够挺过去，但在他看来，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可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荆棘领， 竟然没有沦陷！ 第31章 贵族典范 荆棘领的城墙上挂满了肉干，荆棘领的城外堆满了猎犬的白骨。 为了震慑高原猎犬，同时也为了彪炳安托利亚人的显赫战功，在莱昂的命令下，领民们将高原猎犬的头骨堆成了京观。 当丹尼尔松看到荆棘领的城墙之时，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早已被剔得只剩下白骨的猎犬头颅。 猎犬虽然死去，但空洞的眼眶中仿佛依旧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凶光，令丹尼尔松一次次回想起迎面而来的巨口和悚然划过的利爪。 一时间，他只感觉自己的腿脚似乎有些发软。 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够感受到真正的残酷。 在今年冬天，身为骑士的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些一直在安托利亚人口中流传的怪物。 在艰难血战之余，丹尼尔松曾一次次庆幸，庆幸于安托利亚在这些年里，一直阻挡着高原猎犬的侵袭。 若非荆棘领挡在南面，灰水堡恐怕早已沦陷了不知多少次。 而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场景，更让他真切地认识到了安托利亚人的骁勇。 他不知道安托利亚人是怎样阻挡住那些凶猛的猎犬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荆棘领的城墙依然矗立，而北面的灰水堡反而濒临覆亡。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安托利亚人的骁勇？ 丹尼尔松来不及多想，此时的他只想尽快入城，去请求来自于希梅纳家族的驰援。 穿过宽厚的城墙，他看到了一片巨大的工地。 在荆棘领旧屋改造计划的推动下，荆棘领的城中一片喧闹。 一支又一支的施工队遍布在城市之中的各个角落，他们有的拆除着城内的房舍，有的在矮人工匠的指挥下搭建着崭新的房屋。 为什么……安托利亚人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高原猎犬的影响？ 除了城外干涸的血迹以及震慑人心的京观，安托利亚的土地上看不到丝毫凄厉与悲痛的痕迹。 带着满心的疑惑，丹尼尔松站在在了领主城堡的门前。 “灰水堡骑士丹尼尔松，奉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之命，请求觐见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 丹尼尔松如是说道。 …… 莱昂最近很忙。 或者说，整个荆棘领最近都很忙。 荆棘领旧屋改造计划是莱昂提出来的，但身为领主的他只是负责拍板的那个人，具体的执行则要靠着亚伦等人忙前忙后。 但莱昂在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正忙着搞温度计。 在他看来，科学仪器跟万物百科的作用相差不大。 想要灭杀敌人，首先便是要了解敌人。 所以在经历过那场鏖战过后，莱昂很快便将已经被剁成块块的高原猎犬塞入到了科学仪器仪器之中。 而高原猎犬的血液，恰好完美的贯彻了热胀冷缩的自然原理。 不但会随着温度的变化而膨胀和收缩，甚至还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春天是绿色的，夏天是蓝色的，秋天是黄色的，冬天则是红色的。 这玩意儿就是个粗犷荒野版的农业生产节气表！ 而且还不像水银，高原猎犬的血液是无毒的。 更为充分的信息也让莱昂意识到，高原猎犬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会变得暴躁而嗜血，而在春夏之交，那些家伙基本就是个温顺听话小奶狗。 当丹尼尔松站在领主城堡的门前的时候，莱昂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大作。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包括谢尔曼在内的矮人工匠基本都去忙着参与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了，所以，眼前的这个用长方形木框架起来的温度计，可以说是由莱昂独立完成的，就如同他手中那根由麋鹿鹅角打造的法杖一般。 虽然看上去略有些简陋，但基本的功能却是一个不落。 “托德！” 莱昂的目光投向了推门而入的托德：“看看我自制的温度计如何？” “呃……好！子爵大人做得好极了！” 虽然托德心里其实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所谓的温度计究竟有什么用处，但莱昂可是他心中拥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唯一的太阳。 于是，托德当即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并且十分配合的对眼前的温度计进行了各个角度的欣赏与赞叹。 “子爵大人，丹尼尔松来了。” 大实话说完，托德终于切入了正题。 “谁？” “一名骑士，他是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的使者。” 闻言，莱昂终于如释重负地说道： “灰水堡的人终于来了……” 可不是嘛，早在半个月前，莱昂便收到了高原猎犬北上的消息，却没想到北边贵族的使者一直都没有前来。 差点儿让莱昂以为安达尔王国的贵族们又坚挺了，又持久了，连打仗这种好事儿甚至都不用叫上安托利亚人了。 “就他一个人？”莱昂略显诧异。 “身上全是血，估计他的扈从骑士们也都已经死在路上了。”托德回答道。 “既然如此，便让我们见一见这位来自于灰水堡的使者。” “子爵大人……” 正当莱昂想要踏出房门之时，托德突然略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莱昂的袖袍。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其实是咱们把高原猎犬引过去的吧？” “怕什么？！” 莱昂瞅了瞅这个职业生涯无比丰富，先后在强盗头子、佣兵队长等岗位上高就的良善之人，甩了甩刚刚从桌上拿起的信笺： “今年的猎犬群规模格外浩大，并且有一部分还朝着北方的贵族领地去了，这可是咱们提前跟加利西亚公爵大人报备过的事情！” “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再者说，先前你们做事周密，连荆棘领外的京观都提前准备好了，灰水堡伯爵那个酒囊饭袋恐怕想不了这么多。” 早在鏖战结束之时，一封由莱昂亲笔书写的信件，便已经送到了帕尔马城。 一方面讲述了高原猎犬的凶残，另一方面也提及了莱昂关于一同售卖月光绒的想法。 总而言之，目前的莱昂在公爵大人的心里，基本上属于一个年轻有为，懂得孝敬自家领主的贵族典范！ 是个好人。 第32章 驰援 荆棘领，领主城堡。 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领主，丹尼尔松的脑海里顿时涌现出一个字，帅。 莱昂的相貌基本是游吟诗人故事中的男主长相，拥有着高挺的鼻梁和幽邃的眼眸。 虽然身上的穿着仅仅只是一袭简约的贵族长袍，但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着贵族的气息。 “久等了，丹尼尔松骑士。” 莱昂在主位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满身血迹的骑士。 丹尼尔松的身材颇为健硕，虽然单看长相仅仅只是初具人形，可他显然是个能打的家伙，否则也没办法在高原猎犬的包围中冲杀出来。 “尊贵的安托利亚子爵大人。” 丹尼尔松子爵朝着莱昂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骑士礼。 莱昂点了点头，随即便直接切入正题： “灰水堡怎么样了？” “情势很不好。” 丹尼尔松骑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灰水堡的骑士们此前从未见到过那些凶猛的怪物，在猎犬袭城的第一天夜里，高原猎犬便在灰水堡的城市中如入无人之境。” “唉……”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莱昂还是展现出颇为悲痛的表情。 不过， 一旁的托德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张震惊脸： “才一天就沦陷了？！灰水堡的人口那么多，哪怕是让高原猎犬一只一只地咬，也得咬上两三天吧……” 闻言，丹尼尔松骑士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尴尬。 但这的确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要知道，灰水堡的人口总数接近一万人。 而按照安达尔王国的律法，领地之中的自由民都有着为领主效忠的义务。 每名成年男性自由民都必须自备一副棉甲、一具头盔和一支长矛，并每年为领主服役两到三个月。 哪怕在上万名领民之中，农奴的人口占了绝大多数，但若是想要拉起一支军队，怎么说也能凑出近千人。 可就算是如此，灰水堡竟然连一天也没有撑过去。 “我们没有想到高原猎犬竟然会在夜里发动偷袭……” 丹尼尔松骑士的时候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 “不过，虽然灰水堡的城墙被攻破了，可伯爵大人却始终和骑士、护卫们一起，坚守着领主城堡。” “城市里的平民就惨喽……” 托德的话语中略带着一丝阴阳怪气，但莱昂对此并不意外。 安托利亚的佣兵们本就看不上那些整日里只知道玩乐的骑士，要不是丹尼尔松的身上满是血迹，显然经历了恶战，托德甚至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不过，话虽如此，莱昂多少还要卖点儿面子。 “贵族领主守土有责，埃利·韦恩伯爵纵使城墙被破也绝不独自逃离，实在是我辈楷模。” 莱昂看上去颇为真挚地说道。 领主领主，若是连自己的贵族领都守不住，那算是哪门子的领主？ 埃利·韦恩好歹是个知道事情轻重的贵族，若是抛下领地独自跑了，那么别说是他，就连韦恩家族的后代，也会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灰水堡的战事实在吃紧，还望子爵大人能够施以援手。” 说罢，只见丹尼尔松单膝下跪，言辞之间颇为恳切。 他先前不是听不出托德话语之中的讥讽，但事实便是如此，又能如何辩驳？ 甚至不单单是灰水堡，整个安达尔王国的贵族都是一个熊样儿，安托利亚才是其中的异类。 “出兵么……” 莱昂象征性的沉吟道。 “可安托利亚先前也遭受了高原猎犬的侵袭，足足有五百多人牺牲在了抵御高原猎犬的过程当中……” 原本莱昂还想把声称的死伤人数提高到八百，可整个荆棘领，若是不算上刚刚加入的拉普鲁克人，一共才三千多个人，未免有些太过夸张。 这才勉为其难的说了个死伤五百的数字。 但纵使如此，丹尼尔松的脸上也不禁一阵抽搐。 “灰水堡伯爵愿意为您的军队提供全部的粮草，并且按照双倍的价格支付佣金和介绍费。” 丹尼尔松沉声说道。 安达尔王国的雇佣兵主要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常见的自由佣兵团，这种佣兵只需要支付佣金便可以雇佣。 而另一种雇佣兵，则是像安托利亚佣兵一样效忠于某个贵族的雇佣兵军团。 安托利亚佣兵皆是荆棘领的领民，平日里充当的是家族护卫的角色。 所以想要雇佣这些人，除了支付佣金以外，还要向佣兵们效忠的贵族支付一笔价值不菲的介绍费，也就是需要额外向莱昂支付一笔报酬。 虽然第一种佣兵较为便宜，但由于没有贵族的约束，所以通常揽的都是些小活。 而按照佣兵价格的市场行情，雇佣一名佣兵一天所需的费用，通常是两到三枚安达尔银币。 骁勇善战的安托利亚佣兵，则每天能够拿到四到五枚安达尔银币的高价。 灰水堡伯爵愿意将价格涨上一倍，也就意味着每名佣兵每天至少可以拿到八枚安达尔银币，这其实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价格了。 不过，莱昂对于这样的价格却并不满意。 开什么玩笑，以前买粮食的时候怎么不见灰水堡伯爵给自己优惠？ 现在灰水堡已经危如累卵，双倍的价格显然并不合适。 必须得宰上一刀！ “三倍，并且在此次危机结束后，安托利亚的军队有权在灰水堡的土地上，抓捕那些在破城之时逃走的农奴。” 莱昂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成交！” 丹尼尔松连忙说道。 此时根本由不得他讨价还价，而且在前往荆棘领求援的之前，灰水堡伯爵便已经让他见机行事。 虽然他对于莱昂所提到的第二个条件，也就是允许安托利亚的军队在灰水堡的土地上抓捕农奴略感困惑，但他还是当即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灰水堡伯爵想要雇佣多少佣兵？” “越多越好。” 丹尼尔松咬牙说道。 眼下不是抠抠搜搜的时候，去的人越多，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闻言， 莱昂顿时乐了： “既然如此，那么三天之后，我将亲自率领安托利亚的佣兵驰援灰水堡。” 第33章 加利西亚公爵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在安达尔王国，拥有着公爵头衔的贵族不过两手之数。 而拥有着加西利亚公爵头衔的布拉维斯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在夜幕的笼罩下，由纯金打造的烛台正燃烧着旺盛的火苗，给这座古老而陈旧的城堡带来如同白昼般明亮的光。 此时此刻，正值中年的加西利亚公爵麦克·布拉维斯，正倚靠在他那镶嵌了宝石的座椅上，闭目养神，不断思索着应对之法。 来自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的信笺，早在数日之前便已经送来了。 在信中，年轻的安托利亚子爵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高原猎犬声势的浩大，讲述了安托利亚人浴血奋战的艰险。 起初，公爵大人对此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年轻人刚刚上位便面临猎犬袭城时的惊慌失措，不过是那个名叫莱昂·希梅纳的年轻人能力不济的表现。 这么多年了，难是难了点儿，但希梅纳家族不也一样挺过来了吗？ 安托利亚人整日吆喝高原猎犬有多么可怕，但若是真那么厉害，希梅纳家族的传承还能延续这么久？ 至于莱昂在信中所提到，希望北面的贵族能够提高警惕之类的话，也被加利西亚公爵华丽丽的忽视了。 在公爵大人看来，这都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这样的认知大概持续了两周的时间，直到几天前，来自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的求援信，被摆放在了公爵大人的桌案上。 高原猎犬踏出了安托利亚的土地，袭击了安托利亚以北的灰水堡！ 而身为一名伯爵，埃利·韦恩甚至在第一天夜里，便已经只能固守自己的领主城堡，早已无暇顾及领地之中的领民和农奴。 嚯！ 难道莱昂·希梅纳在信中所说的都是真的？！ 一时间，加利西亚公爵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 安达尔王国已经许多年没打过仗了。 王国北方的贵族倒还好些，时不时会和北边瓦尔拉斯王国的异教徒们产生些摩擦和冲突，可加利西亚公爵统治下的土地，却是位于王国的西南腹地，武备松弛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此时突然面临着高原猎犬的威胁，自然异常惊惧。 而且按照灰水堡伯爵的说法，与灰水堡相邻的沉木林早已被高原猎犬所占据，就连沉木林子爵也已经不知所踪，大概率是在高原猎犬的奔袭中嘎了。 “安托利亚子爵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把高原猎犬给放出来了！！” 公爵大人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忍不住破口大骂。 虽然他的心里也知晓莱昂已经尽力阻挡，安托利亚人也死伤惨重，但还是想要通过咒骂来舒缓心中的懊恼。 “父亲息怒。” 一旁，公爵大人的独子德奥尔连忙劝慰道：“布拉维斯家族粮食充裕，兵源强健，您麾下足有数百名英勇善战的骑士，纵然高原猎犬一路北上，定然也不会对帕尔马城产生威胁。” “再者说，安托利亚子爵不也在信中提到过，高原猎犬能给灰水堡造成威胁便已然到了极限，那些可怖的怪物绝不会一路北上。” 闻言，加利西亚公爵的情绪这才稍稍镇定了下来。 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并不愿相信莱昂对于高原猎犬残忍嗜血的说辞，却愿意相信迁徙的猎犬不会对布拉维斯家族造成威胁的说法，实在是双标怪本怪。 “莱昂·希梅纳也算是尽力了。” 终于，加利西亚感慨道。 至于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是由于安托利亚子爵想和公爵大人一同售卖月光绒的提议，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德奥尔！” “在。” 公爵的独子德奥尔连忙回应道。 “明天，召集领地之中的骑士和民兵，随时准备支援灰水堡伯爵。”公爵沉声说道。 莱昂出兵可以要钱，因为灰水堡伯爵和安托利亚子爵之间并没有效忠关系，仅仅只是封地相邻。 可是身为公爵，身为王国西南最大的贵族，加利西亚公爵本就是王国西南所有实封贵族所效忠的领主，自然要承担起自身的义务。 因为无论是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还是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他们每年都要向加利西亚公爵缴纳一笔封臣税。 虽然并不算多，但板上钉钉的效忠关系却让公爵大人绝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而在这些年里，之所以在安托利亚面临威胁之时公爵大人一直未曾出兵，是因为莱昂的父亲，上一代安托利亚子爵和加利西亚公爵达成了协议。 无需公爵大人出兵，从而换取布拉维斯家族每年能够给安托利亚的佣兵们提供军械和铁。 毕竟，安托利亚人向来对其他贵族领的军队实力颇为了解，前来支援多少有点儿大可比必，与其让人来安托利亚送死，倒不如给安托利亚提供一些实际意义上的帮助。 “另外，给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去信，让他也出兵，为灰水堡提供援助。” “明白。” “等等……” 正当德奥尔打算转身离去之时，公爵大人又补充道：“让莱昂尽力即可，首先要保证月光绒的生产，待此事结束之后，邀请他来帕尔马城。” 德奥尔愣了愣，这才说道：“好。” 处理完一系列的事情，加利西亚公爵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房间。 但休息之前，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房中的衣柜，用他的手指滑过那身由月光绒织造而成的贵族长袍。 对于月光绒，公爵大人喜欢极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安托利亚人能够织造出这样的绸缎，但他知道，月光绒的售卖势必会给安托利亚带去海量的金钱。 好在安托利亚的粮食供应被自己掐在手中，高原猎犬的不断侵袭以及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野人们，也能够削弱和制衡希梅纳家族的实力。 否则的话，有钱有粮又能打的安托利亚，势必会成为这片土地上，对布拉维斯家族威胁最大的封臣。 “莱昂·希梅纳……” 躺在床上，公爵大人默念着这个略有些陌生的名字，终于睡了过去。 第34章 他竟然给贱民发钱！ 丹尼尔松在荆棘领住了下来，因为莱昂承诺的发兵时间是三天以后。 不要觉得这个时间很长，在如今这个时代，三天的时间其实已经可以称得上迅捷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贵族而言，在决定出征之后，通常还要经过很多的步骤。 首先要知会麾下的封臣，然后再召集领地内的民兵，然后从某个地点集合，然后再…… 整个过程那是相当漫长的，而贵族们也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效率。 所以，既然丹尼尔松本人没有资格催促，他索性便趁着养伤的间隙，在荆棘领的城中闲逛了起来。 这座城市看起来远没有灰水堡高大，更没有灰水堡繁华，但却就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从高原猎犬的侵袭中挺了过来。 而令丹尼尔松意想不到的是，哪怕安托利亚的贫瘠世人皆知，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领民们，似乎过得竟要比灰水堡还要好。 甚至在经历了艰险的鏖战之后，还能在冬日里安排领民干活！ 而那些在工地上干活的领民，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忧愁与疲倦，有的人甚至还带着笑意！ 丹尼尔松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他便拦下了一个路过的农奴问了一问，然后就知道了那位名叫莱昂的年轻领主竟然给人发放工分。 丹尼尔松不知道什么叫做工分，但根据他的理解，应该是一种跟安达尔银币差不多的东西。 让领民干活竟然还会发钱？！ 当真是个败家子啊！ 莫不是因为卖了点儿月光绒，觉得自己钱财充裕了，然后就开始瞎搞了？ 这让丹尼尔松不禁对荆棘领未来的财政状况感到心累，也为希梅纳家族的未来感到忧虑。 要知道，按照安达尔王国的规定，哪怕是自由民，每年也要抽出时间为当地领主服劳役，哪有贵族会吃饱了撑着给这些贱民们发钱啊！ 败家倒是不要紧，但若是把希梅纳家族给败没了，那么从此以后，灰水堡岂不是每到寒鸦之年便要直面那些高原猎犬？！ 丹尼尔松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个年轻的领主，提供一些来自老一辈的建议。 哪怕他只是个骑士。 他这也是为了安托利亚好嘛！ …… 领主城堡。 莱昂并不知道丹尼尔松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此时的他，正在城堡的大厅里聚精会神地听着法斯特对于高原猎犬的描述。 “高原猎犬的视力极差，主要通过嗅觉来辨识敌人，子爵的人若是决定出兵驰援，可以让士兵们将先前鏖战时收集的兽血涂在身上，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站在莱昂的面前，拉普鲁克祭司法斯特正色道。 “兽血？” “是的。” 法斯特点了点头：“拉普鲁克人此前虽然凭借着石碑，避免了被高原猎犬偷袭营寨的可能，但我们也不可能一整个冬日都待在营寨之中。” “每逢外出狩猎，族人们都会将高原猎犬的血液涂抹在身上，从而避免成为那些怪物的目标。” 由于高原猎犬的鲜血同样具备着强身健体之效，且莱昂制备温度计时也需要兽血作为原料，所以在此前打扫战场的时候，士兵们早已将兽血收集了起来。 这些怪物的血液或许是由于受到了黑雾的影响，非但不会干涸，而且极易保存，除了带有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外，并没有什么缺点。 “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么你算是帮我一个大忙，立了大功！” 莱昂沉声说道。 “能为子爵大人效命，是拉普鲁克人的荣幸。” 时至今日，法斯特早已打心眼儿里接受了眼前这位年轻的领主。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几本莱昂专门从远古档案馆里为他取出来的书籍之后，法斯特更是对于莱昂没有半分的质疑。 在他的眼中，莱昂·希梅纳，或者说希梅纳家族，就是同先民后裔一样的复国孑遗，不但同根同源，而且同心同德。 哪怕莱昂说自己跟先民没有关系，那也不行！ 在这天的日子里，法斯特之所以一直在莱昂提供的书籍之中，翻找先民的历史和希梅纳家族的族谱，就是要将希梅纳家族和阿斯加德联系起来。 就算是编，他也立志要为希梅纳家族编造出一部在足够辉煌而沉重的历史，从而让拉普鲁克人将莱昂视为领主，成为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以此为借口，将整个安托利亚的山民部族和先民后裔汇聚在希梅纳家族的周围。 至于莱昂到底是不是先民后裔，法斯特并不在乎。 或者说，他没有资格在乎。 法斯特如今唯一所期盼的，或者说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便是让安托利亚能够发展的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从而让他能够在有生之年，重新踏足山脉另一端的土地，让拉普鲁克人重新回到先辈的故土。 “子爵大人此次北上平乱，还望能够让拉普鲁克人一同随军出征。” “或许与军队作战，拉普鲁克人难以和那些久经沙场的佣兵们媲美，但是论起和野兽作战，和高原猎犬那样的怪物作战，拉普鲁克的勇士们自问不逊色于任何人！” 法斯特极为坚定地说道。 在他看来，虽然如今的山民已经参与到了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当中，和荆棘领的领民们打成了一片，但却从未和莱昂手下的佣兵一同作战。 只有直面共同的敌人，才能够让拉普鲁克人更好的融入到荆棘领之中，才不至于让有些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同我想得一样。” 莱昂笑着说道： “不过……拉普鲁克部族有多少能够上阵打仗的青壮？” 闻言，法斯特连忙回答道： “拉普鲁克人无论男女老少，全民皆兵，但凡八岁以上的，都可以随军出征！” 群山中艰难的环境磨练了拉普鲁克人英勇无畏的精神，他们同安托利亚人一样，从不畏惧死亡，更不畏惧战争。 “啊这……” 莱昂愣了愣，随即苦笑着说道： “用不了那么多，二百个人就够了。”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清点人手。” 法斯特刚一说完，便匆匆离去，仿佛生怕莱昂临时改了主意，让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第35章 北上平乱 莱昂觉得有必要做出改变。 在他看来，安托利亚一直以来都处于一种野蛮生长的状态。 就拿托德来举个栗子，前几天还在指挥子爵卫队，这两天就去雇佣兵那边儿聊天打屁，明天说不定就要去监督民兵的训练，主打的就是一个四处流窜。 所以，莱昂想趁着这次北上平乱的机会，首先安排好军队的编制，至少要做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按照莱昂的计划，他将会把麾下的军团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安托利亚雇佣兵军团，安托利亚第一民兵团以及拉普鲁克军团。 第一民兵团实际就是之前的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只不过经历过此前的鏖战之后，莱昂把他们都给转正了。 人在家中坐，编制天上来了属于是。 在莱昂的构想之中，每个军团都将会是一个千人团。 当然，现如今尚不满编。 毕竟现在莱昂实际统治的人口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个人，就这还是加上了拉普鲁克人以后。 所以目前的情况，大概是安托利亚雇佣兵军团二百人，安托利亚第一民兵团二百人，然后拉普鲁克军团…… 呃，拉普鲁克军团人数成谜。 因为先前统计的时候，每一个拉普鲁克人都说自己能够上阵打仗，过于夸张，所以姑且按照五百人来计算。 这样的比例是极其恐怖，或者说是极其不正常的。 【注：军民比例多翻一两页就有解释，先看再喷】 而除此之外，莱昂甚至还保留了安达尔消防义工队的番号，这属于预备役的预备役。 也只有在安托利亚这一个地方，才能够在不足五千人的人口中，拉出这样规模的一支队伍。 通常来说，军民比达到十分之一就已经属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军队比例严重超标了，而安托利亚甚至直接给干到了五分之一。 不过，安托利亚的军队不能这么计算。 从严格意义上讲，完全不从事劳动生产的，其实只有那支两百人的雇佣兵军团，还是能给希梅纳家族带来额外收入的雇佣兵。 除却佣兵以外，其余的并非是职业化军队。 就像民兵吧，他们还要种地，还要打猎，还要参与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当民兵只能算是个附带的兼职。 拉普鲁克人和义工队更是如此，顶多就是每隔一两天参加一次训练，反正现在粮食管够，自然也就养得起了。 而此次北上平乱，莱昂并不打算动用民兵，毕竟还要留下足够的人来守家，以防被人偷了水晶。 所以，二百名安托利亚佣兵，二百名拉普鲁克勇士，这便是此次北上的军队构成。 至于莱昂亲自率军，这实在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因为此战过后，他还要顺道去帕尔马城一趟。 他终归是加利西亚公爵的封臣，线下面基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还有月光绒的生意要谈，那可是安托利亚的摇钱树。 …… 很快，三日之期已到，亚伦在城外恭送子爵出征。 托德领兵，亚伦守家。 这基本是安托利亚佣兵外出时的标准配置。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莱昂也亲自随军出战。 看着足足有着四百多人的队伍，前来求援的丹尼尔松骑士老泪纵横。 他很清楚荆棘领此前发生了什么，那些悬挂在城墙上的肉干和堆积在城外的骸骨，便是安托利亚人经历血战过后的铁证。 可纵使如此，莱昂却依旧不计前嫌，不畏伤亡，硬生生地凑出了四百名士兵，这份心意实在是感天动地。 “四百名士兵，每人每天十二枚安达尔银币，加上介绍费、路费之类的，总共有两千零四十枚埃斯库多金币。” “再加上作战之后难免会有伤亡，咱们干脆便四舍五入取个整数，要你两千五百枚金币不过分吧？” 莱昂挥了挥手中的字据： “不要忘了付钱。” 霎时，原本还一脸感动的丹尼尔松骑士瞬间脸就黑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好！” 他当时是真没想到，经历过血战之后的安托利亚，竟然还能够东拼西凑出一支四百人的队伍，这才说越多越好，顺便答应了莱昂三倍佣金的价格。 若是早知道能有四百个名士兵，打死他都不会答应按照三倍的价格支付佣金。 “别心疼！这可是关系到伯爵大人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个钱花得值！” 莱昂颇为关心地安慰道。 “子爵大人是懂得做生意的。” 丹尼尔松只得应声称是，但紧接着却还是话锋一转，说出了在他心中憋了许久的话： “不过，子爵大人若是还像如今这样给贱民发钱，恐怕再多的金币都不够花啊……” 荆棘领怎样，丹尼尔松其实并不关心。 他只关心安托利亚是否能够长久的充当灰水堡的挡箭牌，阻挡住高原猎犬的侵袭，或者说，能够在未来给灰水堡分担一些压力。 不给领民发钱，还想让领民尽心干活？ 莱昂虽然知晓这个时代的惯例，但却还是强忍着没有露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颇为赞同地回复道： “对！你说得对！” “这件事情我却是思考得不够严密。” 他当然知道不计算工分领民也会听命，但莱昂缺的是钱吗？ 好吧，莱昂也缺钱，但他更看重效率！ 从荆棘领到灰水堡，通常需要两天半的时间，随口的闲聊只是枯燥行军过程中的些许点缀。 四百人的队伍沿着道路一路北上，远远看上去便精神气十足。 虽然没有安托利亚民兵那般严整的队列队形，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支善战之师。 毕竟，他们可是从不缺席任何一场战争的安托利亚佣兵。 即使是第一次随军出征的拉普鲁克勇士，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从不缺乏和野兽相搏的经验。 丹尼尔松不知道自家伯爵能够坚持多久。 但他相信，只要灰水堡的骑士们能够坚守住伯爵大人的领主城堡，那么等到援军抵达的时候，定然可以接触灰水堡如今的危机。 当来自安托利亚的援军们穿过密林，踏上平原之时，不远处，灰水堡的城墙已然遥遥在望。 第36章 安托利亚人恐怖如斯 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感觉很慌。 或者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很慌，甚至连睡觉都成为了一件在他看来极其奢侈的事情。 高原猎犬的袭击是不分昼夜的。 由于灰水堡此前根本没有任何的战争准备，所以不单单是城堡的正门，就连城堡的窗口和露台，都可能成为高原猎犬袭击的突破口，让那些凶猛的怪物随时可能出现在城堡之中的任何地方。 好在护卫们足够勇武，城堡也足够坚固，这才让埃利·韦恩能够龟缩在城堡之中苟延残喘。 但在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身边熟悉的骑士与护卫正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他本以为来自相近领地的援军能够很快到来，可是到了现在，他连一个援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以至于这位肥硕的伯爵甚至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而现在，就连原本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领主城堡，似乎也已经岌岌可危。 其实埃利·韦恩真的很想一跑了之，可若是跑了，那么不但韦恩家族将再也抬不起头来，就连灰水堡伯爵的头衔，恐怕也将会离他而去。 所以，他只能畏畏缩缩地躲藏在城堡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向着神明祈祷，祈祷突围出去的骑士能够将灰水堡情形传递出去，祈祷援军能够早一天到来。 他甚至怀疑，如果继续再这样下去，那么他麾下的骑士会被会一刀砍死自己而后突围。 再心惊胆颤之中，灰水堡伯爵就这么等啊等，等啊等…… 直到今天，当灰水堡伯爵第无数次被城堡猎犬的嘶吼吓得两股颤颤的时候，护卫们的声音终于将伯爵大人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伯爵大人！” 护卫们激动得有些结巴：“城外……城外有援军！援军来了！” “援军！” 闻言，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打了个激灵，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无神且呆滞的双眼终于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亮。 他推开了围在窗边的护卫，努力地朝着外面看去。 “那是……安托利亚的旗帜！”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看到安托利亚的佣兵，更能够让灰水堡伯爵兴奋的事情。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颓废的情绪却也涌上了灰水堡伯爵的心头： “安托利亚竟然没事儿，竟然没事儿……” 埃利·韦恩早就听说过安托利亚人的骁勇，但在此之前，他对所谓的骁勇骑士并没有什么概念。 在他看来，安托利亚人再怎么骁勇也不过是稍稍历害一点儿，自己麾下的军队相比也不会逊色太多。 可是现在…… 灰水堡在高原猎犬第一天袭城的时候便一片狼藉。 若不是自己能在领主城堡苟着，恐怕也早已和城外的贱民一样被那些怪物杀死。 而安托利亚却能够在每隔五年的猎犬攻伐下安然无虞，甚至还有余力出兵救援，这又怎能不让灰水堡伯爵感到诧异。 …… 城外。 安托利亚的军队已经开始了与高原猎犬的第三次交锋。 第一次是在亚伦运粮之时的遭遇战，第二次是荆棘领的守卫战，而眼下，正是今年的第三次。 虽然这一次，没有了坚固的城墙作为屏障，没有身后的领民作为依托，但安托利亚人看起来似乎更为勇猛。 不得不说，法斯特涂抹兽血的建议起到了奇效。 在刚一接触之时，莱昂便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士兵们身上涂抹的兽血似乎真的干扰了高原猎犬的判断，不少猎犬在撕咬之时变得犹豫而迟缓，似乎是为了确定眼前究竟是自己的同类，还是手持兵器的安托利亚佣兵。 也正是凭借着这一宝贵的空挡，突然闯入猎犬群中的安托利亚士兵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甚至于让整个犬群都变得有些混乱。 安托利亚人的武器可谓五花八门。 斧头、钉锤、长矛、刀剑…… 每一名久经战阵的佣兵，大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拿手绝活。 安托利亚佣兵与拉普鲁克勇士仿佛较着劲一般，似乎都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勇猛与强悍，想要证明自己在战场之上的实力。 杀死的猎犬数量，已经变成了证明自身实力最有用出的铁证。 所以双方刚一接触，士兵们便宛若被加了Buff一般，横冲直撞，压根没有丝毫的阵法可言。 而这，恰恰就是佣兵们的战斗方式。 与此同时，高原猎犬地战斗意志似乎也不怎么高涨。 他们大多都已经在灰水堡的城中填饱了肚子，血红色的眼眸之中似乎缺少了那股由饥饿带来的凶残与嗜血，甚至在战场上呈现出了一种畏缩和退却的姿态。 毕竟这一次，全副武装的安托利亚人身后，没有了手无寸铁的领民。 反倒是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的领主城堡之中，有着让高原猎犬们觊觎的鲜美肉食。 一边是难啃的硬骨头，一边是可以肆意蹂躏的软柿子，哪怕是高原猎犬，也知道应该去找软柿子捏的道理。 所以，面临着安托利亚人凌厉的兵锋，高原猎犬们反而将更多的注意投向了韦恩家族的领主城堡，让灰水堡的骑士们叫苦连天，减员严重。 “轰！” 从天而降的火球仿佛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城外迸射出剧烈的火光，在猎犬群中掀起一片混乱。 高原猎犬也是有记忆的，更何况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工夫。 当莱昂举起手中的法杖之后，高原猎犬仿佛终于认出，眼前的勇猛的士兵，就是那些在安托利亚痛击狗头的人类。 伴随着火光的从天而降，这些凶残的怪物仿佛在一瞬间便没了骨气，朝着周围四散而去。 “进城！” 先前猎犬对于领主城堡的围攻，莱昂看在眼里。 此时的他没有心思去清剿猎犬，更何况，仅有四百人的步兵也根本追不上那些逃窜飞快的怪物。 莱昂只想赶紧进城，去看看那位肥硕的灰水堡伯爵是不是还活着。 否则的话，安托利亚佣兵的军饷，还真不知道应该找谁去结算。 感谢书友“tuilasat”、“书友20170403*****6579”提供的军饷，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感谢二位的资助！ §(*￣▽￣*)§ 第37章 对流民的重新定义 “子爵大人！” 当安托利亚子爵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大块肥肉顿时扑面而来。 在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安托利亚子爵，灰水堡伯爵的心中如同涌现出一股遇见亲人般的温暖。 好人啊！ 当真是个好人啊！ 虽然自己先前总是高价给安托利亚卖粮，虽然自己先前总是暗戳戳地搞小动作，但安托利亚的年轻领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什么是贵族风范？这就是！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位年轻领主从怀里摸出一卷牛皮纸，朝着自己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灰水堡伯爵疑惑地问道。 “账单。” 莱昂直白地说道：“按照先前的约定，按照每名佣兵十二枚安达尔银币的价格进行结算，并且雇佣时间按照一个月进行计算，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总共两千五百枚埃斯库多金币。” “灰水堡伯爵如此慷慨，我自然不能对灰水堡的危难坐视不理。” “……” 一时间，原本还一脸欢喜的伯爵大人顿时愣住了：“两千……五百枚？还是埃斯库多金币？” 哪怕贵为伯爵，两千多枚金币却也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大体相当于整个灰水堡一整个季度的税收。 “这是丹尼尔松骑士的签字。” “这也是为了伯爵大人的生命着想，若是带的人少了，万一打不过高原猎犬反倒是激怒了这些怪物，岂不是得不偿失？” 当莱昂提及高原猎犬之时，埃利·韦恩的目光中闪过了显而易见的恐惧。 “好！两千五百枚金币就两千五百枚金币！” 灰水堡伯爵沉声说道。 他心里其实是不想出这个钱的。 然而，让丹尼尔松不计代价的外出求援，却又的的确确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身为一名贵族，若是连自己做出的承诺都没有办法遵守，那他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伯爵大人果然爽快！”莱昂由衷地赞叹道。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朝着这位早已被高原猎犬吓破了胆的伯爵大人说道： “高原猎犬这种怪物实在是凶猛无比，若是频频袭掠灰水堡这样富庶之地，难免会造成些损失，若是伯爵大人信任，不如以后将防卫高原猎犬的任务交给我。” “交给……你？” 一时间，埃利·韦恩的脑海中思绪翻涌，仔细琢磨着莱昂话中的意味。 见状，莱昂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 “每年八百枚埃斯库多金币，安托利亚的佣兵保证会将高原猎犬拦截下来，绝不让那些怪物踏入灰水堡的土地半步！” 莱昂的话音落下，埃利·韦恩不由得心中大惊，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有没有可能…… 高原猎犬其实是安托利亚人有意放过来的？！ 埃利·韦恩越想越惊，越想越有可能，所以，这其实是一次来自于安托利亚的报复吗？ 然而，他没有证据。 况且安托利亚人在这些年里，每次都在和高原猎犬的作战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实在没办法挑出什么差错。 只不过，每年八百枚埃斯库多的价格…… 埃利·韦恩刚想要讨价还价，可是联想到城市之中的一片狼藉，却也忍不住心中一紧。 在高原猎犬的袭击下，整个灰水堡几乎有半数的房舍都已经变成了废墟，造成的损失足有上万枚金币！ 再加上流民的流失和其他的各种费用，灰水堡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没有几年的时间完全缓不过劲儿来。 若是每隔五年就来上这么一次，那么韦恩家族也就彻底不用发展了。 虽然在心中已经认命，但埃利·韦恩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子爵大人，每年八百枚金币的价格着实太高，不知可否稍稍减少一些？” “你想出多少？” 莱昂反问道。 “每年五百枚金币” 伯爵大人咬着牙说道： “猎犬每隔五年才会袭击一次，五年恰好是两千五百枚金币，刚好和雇佣安托利亚佣兵的费用差不多。” “可以。” 莱昂干脆利落地说道：“但是要签一份长期协议，至少三十年，每年五百枚金币，安托利亚保证不会让高原猎犬踏足灰水堡半步。” “嗯？” 看这眼前地这位子爵如此干脆，埃利·韦恩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灰水堡完全承受不起每隔五年便被高原猎犬洗劫一遭的代价。 拿着由埃利·韦恩亲自签好字的契约走出城堡，莱昂顿时心情大好。 对他而言，签署这份协议完全是捎带手的临时起意。 安托利亚未来的扩张方向就是西南，无论是拓展耕地还是开采暖石，都会和高原猎犬的迁徙路线产生交集。 哪怕是为了安托利亚自身的利益，以后也绝不可能让高原猎犬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畅行无阻，更不可能让这些怪物一路向北。 所以莱昂的底线其实很低，只要灰水堡愿意每年都交保护费，一百枚金币他都愿意签！ “子爵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直接返回吗？” 眼看着莱昂心情雀跃地走出城堡，托德连忙凑上前问道。 “回个屁！” 莱昂不禁骂道：“别忘了我同意出兵时的第二个条件，伯爵大人许诺，我们可以在灰水堡的土地上收拢流民！” “那我这就让士兵们散出去找人？” “找人？” 莱昂撇了他一眼，道：“城市里面这不到处都是流民吗？” 眼前这座城市毕竟是一座上万人的大城，哪怕高原猎犬早已翻越了城墙，但终归有不少灰水堡的领民，通过躲藏在房屋或是地窖之中而幸运地活了下来。 “这些人……不是流民吧？” 看着那些正在满目疮痍的城市中寻找食物的领民，托德迟疑道。 “他们现在有房子吗？” “没有。” “既然没有房子，那为什么不是流民？” 莱昂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难道流窜到城市中的流民，就比那些逃出城市的流民更加高贵？” “那我这就动手！” 闻言，托德顿时兴致勃勃地说道。 如果换做其他贵族，他或许还会顾及些类似于贵族的颜面之类的东西。 但韦恩家族…… 在过去这些年里，安托利亚因为缺少粮食饿死过多少人？！ 安托利亚人可是会记仇的！ 第38章 想让我缴什一税，先把神明牵出来溜溜 莱昂并没有在灰水堡的土地上停留太久。 因为他相信凭借着托德的能力，完全可以让灰水堡的土地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至于莱昂自己，则率领着几名贴身的骑兵，朝着帕尔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冻毙的流民不胜枚举。 在这个世界上，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差别，有时甚至要比种族之间的差别还要大。 在许多贵族的眼中，最底层的平民都不应被称之为人。 所以哪怕是再怎么富庶的贵族领，都跟那些最底层的平民没有丝毫关系，仿佛他们之所以存在，便是为了给贵族效命，去彰显贵族老爷的优越。 纵使穿越多年，也依旧让莱昂有些不太适应。 目前的他当然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更不会搞什么平权，搞什么农奴解放。 但莱昂至少愿意尽己所能，让安托利亚的平民生活得好一点，毕竟只有这样，安托利亚才能够在他的规划下，逐步发展成莱昂理想中的模样。 从灰水堡一路向北，经过三日的路程，便进入到了加利西亚公爵的直辖领地之中。 莱昂有意率领着身旁的护卫们绕了点路，从自己先前擒拿影怪的墓地旁经过。 此举当然不是为了追忆往昔，毕竟他离开帕尔马城也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且这座城市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追忆的地方。 他来到这片墓地，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情。 悄然间，淡蓝色的眼眸变换成捕捉影怪时那抹诡异的苍白，飘荡的影怪顿时出现在莱昂的眼前。 “数量果然没有增长……” 莱昂的视线扫过那几只孤零零地飘荡在墓地之中的影怪，不禁暗暗想到。 影怪到底是怎样产生的，这一直都是埋藏在莱昂心底的疑惑。 倒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都不知道，而对于这一问题的答案，各有各的说法。 北面的瓦尔拉斯王国宣称，只有杀死超过一名异教徒，才能避免在死后化作影怪的命运。 拉普鲁克部族的山民们认为，被图腾神厌恶的族人将会化作影怪。 而安达尔王国的主流观点则跟教会一致，不信仰神明的人将会在死后化为影怪，只得游荡世间，难以去往天国。 可对于这些说法，莱昂一个也不信。 哪怕莱昂已经离开数月，但这片墓地之中的影怪数量却并没有任何的增长，依旧和莱昂离开前相差不大。 这说明影怪虽然被人们视之为死亡与惊惧的化身，但人类的死亡并非影怪诞生的原因。 否则的话，经历过鏖战的安托利亚以及眼前这片广阔的陵园，也不会一直没有新影怪的诞生。 而这，也从根本上否定了教会的立身之本——没有信仰的人类将会在死后化为影怪，难以去往天国，只得游荡在世间。 安托利亚人从不信奉神明，可根据莱昂先前在伤兵营中的观察，重伤不治的士兵也没有因此而化做影怪，就连眼前的墓园也未曾有影怪诞生。 “所以说，影怪之所以在墓地聚集，只是因为他们以悲痛和惊惧为食，或者说因为影怪更喜欢这样的环境。” “而安托利亚同样有影怪汇集，则是因为那片土地临近黑雾弥漫的遗弃之地！” “至于教会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专门前来墓地查验倒不是因为他封建迷信，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既有魔法又有影怪，虽然安托利亚人不信，但到底有没有神明还真说不准。 此番前来帕尔马城，肯定又会有教会的神棍们堵在城门口，来催自己缴纳安托利亚拖欠了几十年的什一税。 看一眼墓地，第n次确认教会纯粹是在诓人，等会儿跟神棍们吵架的时候也能底气足一点。 “走吧，进城。” 没有过多停留，莱昂便朝着身边的护卫说道。 区区几只孤零零的影怪，莱昂实在是没用兴趣将其塞到自己的远古档案馆中。 要知道，飘荡在安托利亚上空的影怪可谓摩肩接踵。 只要莱昂切换到自己独特的视野之中，每天都可以看到无数的影怪一团团地往群山的另一边飘。 跟那些为了触碰黑雾而不远万里漂泊异乡的影怪相比，眼前这几只原地踏步且只想在墓地躺平的影怪，实在是入不了莱昂的眼。 几人一路朝着帕尔马城的城门赶去，而后便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早已等在城门口的几名神棍。 “尊敬的安托利亚子爵。” 身着一袭白袍的神父微微躬身，向远道而来的子爵大人致以诚挚的问候。 “啊！伟大的光明之神，这不是虔诚的马修斯神父吗？！” “这一定是神明的指引，才让我能够在这里碰到您，感受到神明的恩泽！” 莱昂十分配合地翻身下马，双手接连在胸口划了好几个十字，仿佛比眼前的神父更为虔诚。 莱昂终归是王国的贵族，在他看来，自己至少表面上得足够虔诚，总不能跟自己死去的酒鬼老爹一样，指着教会的鼻子骂娘吧？ 看着这位正疯狂划十字的年轻子爵，马修斯神父的脸上露出了澄澈的微笑。 果然，年轻人就是好说话，比他爹亚瑟·希梅纳强多了。 “子爵大人，雷纳托神父死了。” “谁？这人是谁？” 莱昂不禁愣住了。 他本以为神父堵在城门口是来催缴什一税的，却没想到是来聊别的。 神父死了关我鸟事儿？ 闻言，马修斯神父的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努力保持着平静：“他是安托利亚的神父。” “啊？是这样吗？” 莱昂不禁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这不是装的，他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情，更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子爵大人，雷纳托在老子爵的病床前说什么死掉是因为不信神明，被托德大人一斧头砍死了。” 一旁的护卫凑上前来，俯在莱昂的耳边说道。 顿时，莱昂恍然大悟。 “太可惜了，安托利亚的混乱您也是知道的，但愿雷纳托神父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莱昂摇了摇头，一边颇为虔诚的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颇为遗憾地感叹。 “……” 你连雷纳托是谁都不知道，你搁我这儿装什么装？！ 虽然心中气得想要跳脚，但马修斯神父还是说出了那句此前每逢安托利亚子爵进城，都会问出的话语： “子爵大人，安托利亚拖欠的什一税什么时候才能缴？” 却没想到，莱昂当即说道： “好啊！这就缴！” “只要您能把神明牵出来溜溜，我立刻就缴什一税！” 第39章 先去评个职称 什一税是不可能交的，打死都不会交！ 这个时代的教会远没有某些时代那么离谱，虽然地位尊崇，但终归只是个教会。 否则的话，安托利亚的豪杰们也不至于连续几十年都拒不缴纳什一税。 若是时间充裕，莱昂或许还有心思跟教会的神父们好好唠一下嗑。 但今天的天色尚早，他还有别的安排，自然没心思跟马修斯神父蹲在城门口哔哔。 他要先去评个职称。 说得具体一点，就是要先去帕尔马城的法师塔走一遭，认证一下自己的法师身份。 莱昂再怎么说也是个领主，虽然暂且只是个子爵，但那也是实打实的封地贵族！ 如若整天顶着一个法师学徒的身份，终归有些逼格不够。 而现在的他，既然拥有了远古档案馆以及古代魔法的加持，虽然不能说是出类拔萃，但评一个法师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就算是塞钱也要评上！ 这倒不是他真的多想要那个法师的名号，也不是多想混到安达尔王国的法师补贴，主要是因为只有成为了法师，才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法师塔，才能获得招生资格！ 莱昂要的就是那个招生资格！ 法师可以招收法师学徒，大法师可以招收助理法师。 只要莱昂成为了一名法师，那么他便能大张旗鼓的招收法师学徒，从而为安托利亚招揽更多的人才。 安托利亚这个地方，正常的法师一听到这个地名，就压根不会考虑，连人才引进都难。 但法师学徒不一样了。 跟上一世的学生一样，都属于比较好忽悠的群体。 【注：我也是学生，不许喷我！】 但凡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魔力因子，便可以通过认证成为法师学徒。 可并不是每个法师学徒，都能够得到法师的教导。 毕竟，相比于在教育界如雷贯耳，法师们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够在法师界有所成就。 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莱昂能够成为一名法师，那么他所拥有的招生资格，就可以为安托利亚供应稳定的法师学徒。 稳赚不赔了属于是。 帕尔马城的法师塔大多都坐落在城市的东北角。 这里也是整个安达尔王国西南方向最大的一片法师聚居地，聚集了超过五十名法师和三名大法师，法师学徒的人数更是逼近六百。 远远望去，一大片尖顶的法师塔笔直得屹立在城市之中，交错排布，格外壮观，与相隔只有两条街道的低矮的贫民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莱昂此行的目的地，便是他的老师大法师阿尔伯特的居所。 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三匹月光绒绸缎，莱昂顺利见到了自己的导师。 作为帕尔马城的三位大法师之一，至少在法师这个圈子里，阿尔伯特也算是个小有身份的人。 然而，当听到莱昂想要认证法师身份的时候，哪怕对眼前的月光绒爱不释手，这位严谨的法师终究还是破防了。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莱昂可是以为响当当的贵族老爷，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法师？！” “你才学了几个基础魔法就要认证法师？法师学徒需要学习的那些魔法你学会了吗？” “子爵大人请恕我直言，您现在的魔法实力恐怕……” 蓦然间，阿尔伯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偌大的火球正在莱昂的法杖顶端不断膨胀。 十厘米，二十厘米，三十厘米，四十厘米…… 随着火球的直径越来越长，阿尔伯特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火球术的确是一个最为基础的魔法，但能够让火球膨胀到这种地步的，哪怕是在帕尔马城也只有寥寥几人。 单看火球的大小，确确实实已经达到了足以认证法师的地步。 难道……成为实封贵族有助于魔法实力的精进？ 一时间，阿尔伯特的心中一团乱麻。 身为莱昂的导师，他实在是太清楚这位年轻子爵此前的魔法实力了。 就在几个月前，释放一道火球术都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哪怕是再法师学徒之中，也只能算是中游的水平。 可是现在…… 且不说别的，单是那偌大的火球便足以让他傲视城内的一众法师。 “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尔伯特对此感到无比困惑。 “这大概就是顿悟吧。” 莱昂十分谦虚地说道：“厚积才能薄发，量变才能质变，或许正是由于先前的不断失败，才让我的魔法实力在这段时间里突飞猛进。” “既如此，你的确可以尝试认证一下法师的身份。” 对于莱昂的说法，阿尔伯特其实是不信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贵族呢？ 说不定，这便是希梅纳家族的底蕴所在。 “只不过，你想怎么认证？” “实战。” 莱昂干脆利落地说道。 法师认证的方式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由法师组成评审团，而后在评审团面前任意施展三种魔法，达到要求即可成为一名经过法师协会认证的法师。 另一种则是莱昂所说的实战，在实战中战胜一名法师即可。 从理论上来讲，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种。 因为只要提前准备三种达到法师水准的魔法就可以，相对要容易一些，容错率也要高一些。 而第二种方式则会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毕竟自己将会面临的是早已成为法师的老牌强者，能不能打得过一半看运气，一半靠放水。 真不是莱昂不想选择第一种，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凑不出三种法师水准的魔法。 古代魔法的确很猛，但面临着寒鸦之年以及高原猎犬的威胁，莱昂只能选择性价比最高的火球术不断钻研。 以至于如今的莱昂，虽然气势汹汹的来这儿混法师认证，其实却连法师学徒所要学习的那些基础魔法都没学全，能拿得出手的就一个火球术。 若是让他选第一种方式，压根没戏。 “实战？” 阿尔伯特明显愣了一下：“一个有趣的选择。” “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认证？” “越快越好。” 莱昂沉声说道。 第40章 你怎么只用火球术？！ 安托利亚子爵想要认证成为法师，别说是在是帕尔马城，在整个安达尔王国也属于一件稀奇的事。 毕竟，并不是所有领主都愿意放下身段，去跟法师们抢饭碗。 再加上莱昂是大法师阿尔伯特的弟子，选的还是通过实战的方式进行考核，顿时就引起了不少法师的兴趣。 不多时，一支由大法师阿尔伯特为首，由七名法师组成的评审团队便在法师训练场的边缘凑齐。 甚至就连不少的法师学徒，都在听到消息后赶过来凑热闹。 “那就是安托利亚子爵吗？” “好帅啊！就跟读者老爷一样！” “胡说！投了月票的读者老爷才是最帅的！” 当聚集在训练场周围的法师学徒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本次考核的抽签工作也已然展开。 这将会决定莱昂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敌手。 “柯林斯法师！” 阿尔伯特举起了手中的书写着科林斯姓名的纸条，高声喊道。 话音落下，一位看上去颇为稳重的中年法师应声而出。 他便是柯林斯，成为法师已有二十余年，对各系魔法都可以称得上得心应手。 “子爵大人，您先请。” 柯林斯法师风度翩翩地说道。 莱昂倒也不推辞，当即举起了手中的法杖，开始吟唱唯一一个被自己熟练掌握的魔法，火球术。 那是什么？ 在场的众人死死地盯着莱昂手中的法杖。 不同于常规的木制法杖，莱昂那根由麋鹿鹅的鹿角打造的法杖多少有点儿画风诡异，甚至由于是莱昂亲自动手制作的缘故，外观看起来还略显粗犷，很符合安托利亚的风格。 而就当人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偌大的火球逐渐成形。 可莱昂丝毫没有停止吟唱的意思。 既然眼前的柯林斯法师觉得自己成为法师已有数十年，不愿在认证考核上欺压小辈，那么莱昂自然要抓好这个机会，吟唱出一个足够大的火球。 面子不面子的不要紧，主要是为了通过认证拿到招生指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训练场上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一边不愿率先出手，一边不断吟唱魔法。 只不过…… 火球术真的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吟唱吗？又真的会产生这么大得火球吗？！ 此时此刻，汇聚在莱昂法杖顶端的火球已经膨胀到了五十厘米的直径，并且还在不断增长。 别说是在场的法师，就连在场观战的法师学徒们，也都很清楚火球术这个基础咒语的长度。 可莱昂的吟唱时间，显然早已超出了这一范畴。 难道说……吟唱的越慢，释放的火球也就越大？ 观战的法师学徒们是如何想的，柯林斯法师并不知道，面前的子爵为何会吟唱这么长时间，他也并不知道。 但柯林斯法师知道，如果让莱昂继续这样下去，如果让那个火球继续膨胀，自己差不多也就可以直接认输了。 所以，他终于忍不住释放出了风刃术来打断莱昂的施法。 见到自己的对手终于出手，莱昂也不得不停止的吟唱，一个偌大的火球携带着滚滚热浪，登时朝着柯林斯飞扑而去。 倏然间，一堵土盾从柯林斯的身前凭空而现，在火球术带来的剧烈爆炸下掀起一片沙尘。 而柯林斯法师自己，也被那股剧烈冲击的影响下接连后退数米，差一点便跌出训练场的边缘。 “大意了！” 柯林斯暗暗想到。 然而，莱昂并不打算留给柯林斯吟唱攻击类魔法的时间。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魔法实力究竟有几斤几两，若是真让眼前的法师发挥出自身的实力，那么自己能不能顺利通过法师认证还真不好说。 于是，只见莱昂突然一反常态的用两只手攥紧了法杖，伴随着咒语的吟唱，一个又一个的火球接连在法杖的顶端形成并激射而出。 这些火球的威力都不大，可却胜在持久。 此时的莱昂就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火球机器，不断用手中的法杖喷吐着炙热的火焰。 或许是由于温度过高的缘故，原本半透明的麋鹿鹅角似乎都因此而变得有些发红。 甚至不单单是火球，由于发射速度过快，有些火球甚至还没来得及成形便被射了出去，形状外观非但毫不圆润，而且千奇百怪。 这tm是火球术？ 这一下子，别说是来到这里凑热闹的法师学徒，就连在场的法师们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火球术的咒语大家都是知道的，可眼前的莱昂仿佛连吟唱都用不着吟唱，接连不断的火球更是让柯林斯没有丝毫施法进攻的空挡。 只能召唤出一个又一个魔力护盾，而后凭借着灵活的身法不断走位。 “你怎么只用火球术？！” 终于，柯林斯法师忍不住怒喝道。 此时的他早已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乃是一位贵族子爵，他只知道，若是被一位如今还是法师学徒的家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自己的一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好用啊！” 莱昂眨巴眨巴眼，一脸真诚的回答道。 而在莱昂回答的同时，他释放火球的速度可一点儿没慢，甚至还微微有些加快了节奏。 这便是古代魔法的厉害之处。 吟唱魔法只是释放出强力咒法的必要条件，但像这些威力不大的火球，完全可以凭借着手中的法杖以及在莱昂心中默念的咒语实现快速施法。 而这也让柯林斯不禁在自己的心中暗暗叫苦。 看着不远处正频繁躲闪着自己火球的柯林斯法师，莱昂终于瞅准了时机，伴随着法杖的挥动，数道火焰从地面朝着柯林斯的方向飞快蔓延，转眼间便卡住了他接下来的移动身位。 随即，只见莱昂将法杖对准了柯林斯的方向，口中吟唱的咒语也逐渐变得晦涩难明。 刹那间，几道橙红色的火光爆射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而玄奥的弧线。 这是莱昂在火球术的基础上研究出的最新成果，也是莱昂使用古代魔法对火球术的进行的重新定义。 爆射而出的火光没有具体的路线，更没有确定的轨迹。 他们或许会在天空中划动许久，但最终都将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路径，击中莱昂选定的目标。 就比如现在，当迸射而出的火光擦过柯林斯的衣襟之后，竟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突然原地倒转一百八十度，猛地朝着柯林斯的后庭钻去。 嘭！ 一声略显沉闷爆炸声传来。 被掀翻在地的柯林斯捂着自己法师袍上窟窿，颇为急切地喊道： “我认输！” 第41章 没有人比我更爱教会！ 阿尔伯特的法师塔里。 莱昂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法师长袍，并且在自己的领口上夹好了象征着自己法师身份的徽章。 嚯！ 帅极了！ “你最后用的是什么魔法？” 带着满心的疑惑，阿尔伯特终于忍不住问道。 作为大法师，阿尔伯特对于各系魔法足以称得上是精通。 可是先前的认证考核，阿尔伯特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 且不说前面极不正常的持久与坚挺，单单是最后那个到处乱跑还会转弯儿的火光，便让他困惑不已。 “呃……其实是自创的！” “安托利亚人杰地灵，豪杰遍地，若是老师去安托利亚住上一段时间，定然能创造出更多的特殊咒语。” 莱昂极其诚挚地邀请道。 然而，就像莱昂所预料的那般，阿尔伯特十分干脆地摇了摇头。 每一个大法师都是贵族们竟相拉拢的对象，而加利西亚公爵所能够为其提供的资源，可不是莱昂一个小小子爵能够相提并论的。 虽然跟上一世网文中，主角振臂一呼，大能争相来投的套路迥然不同，但莱昂丝毫不感到气馁。 “虽然成为了贵族，但也切莫忘记修习魔法。” 阿尔伯特叮嘱道。 他并不相信什么自创魔法之类的鬼话，但莱昂吟唱的咒语却又真的从未见过，所以也只能祝愿自己的这位学生能够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您放心。” 莱昂信誓旦旦地说道。 …… 帕尔马城，布拉维斯家族城堡。 “安托利亚子爵已经抵达帕尔马城。” 书房里，推门而出的德奥尔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么快？” “他是怎么来的？” 听闻此言，正在牛皮纸上写着什么的加利西亚公爵不禁愣了愣，惊诧地说道。 要知道，从安托利亚到帕尔马城，夹在中间的灰水堡伯爵领可以说是必经之路。 “就在刚刚，灰水堡的消息到了。” 德奥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番自己内心之中的震惊，这才缓缓说道： “应灰水堡伯爵埃利·韦恩的请求，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率军北上，带领一支四百人的军队，荡平了在灰水堡城中游荡的高原猎犬，解救了危在旦夕的灰水堡伯爵。” “什么？！” 加利西亚公爵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眼神之中写满了震惊。 因为直到现在，加利西亚公爵麾下的军队还没有完成集结，麾下各个骑士领的民兵尚未抵达，距离拯救灰水堡于水火之中，尚且需要三天的时间进行准备。 可眼下德奥尔却告诉他，安托利亚已经把灰水堡面临的危机给解除了。 “安托利亚没事儿？” 公爵的心中满是疑惑。 按理说，安托利亚才应该是遭受损失最为眼中的地区吧？ “估计损失也很大。” “灰水堡伯爵在信中声泪俱下的控诉，声称安托利亚人的兵马，在灰水堡的土地上肆无忌惮地抓捕那些效忠于韦恩家族的领民。” “安托利亚本就粮食不足，眼下如此迫切的想要补充人口，大概是因为今年寒冬死得人数太多。”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有些过分了” 面对安托利亚人的此般行径，加利西亚公爵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他先前要集结兵力援助灰水堡，不是因为韦恩家族有多么忠诚，更不是因为灰水堡有多么重要，仅仅只是为了履行他身为公爵的义务。 至于安托利亚人灰水堡的土地上抓人，虽然略有不妥，但公爵大人更关注的是人口的减少会不会影响月光绒的生产。 “这件事你无需插手，明天我自会敲打他一番。” “明白。” 德奥尔连忙点了点头。 常年跟在公爵的身旁，德奥尔又怎会不知道公爵的心思？ 之所以说这些话，也只是单纯为了彰显自己不偏不倚的态度。 “明天中午，在宴会厅款待安托利亚子爵。” 片刻过后，加利西亚公爵沉声说道。 …… 城堡的门前飘扬着五彩缤纷的旗帜，公爵的骑士与护卫分列两侧。 而公爵的独子德奥尔，更是亲自守在门前，迎接着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的到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接待规格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看来加利西亚公爵已经听说了您亲自率兵北上的事情。” 一旁的托德悄悄说道，眉宇间不禁多了几分自豪。 莱昂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德奥尔走去，颇为恭敬地问候道： “尊贵的德奥尔勋爵。” 勋爵，是安达尔王国对于爵位继承人的称呼。 而作为加利西亚公爵头衔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德奥尔自然担得起这一称呼。 “一次伟大的胜利！莱昂！我和父亲听说了安托利亚的遭遇，你们让那些怪物吃尽了苦头！” 德奥尔亲切地说道。 “您过奖了，这只是一次侥幸的残胜。” 莱昂摇了摇头，愈发谦虚起来。 身为加利西亚公爵的封臣，莱昂当然明白韬光养晦的道理。 若非是为了灰水堡的流民以及那些闪闪发光的埃斯库多，莱昂甚至不见得会让安托利亚的佣兵们出手相助。 “父亲已经在城堡中等您了。” 德奥尔凑到莱昂的跟前，似乎是为了示好，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俯在莱昂耳边悄声说道： “教会的人来了，他们希望公爵大人能够用领主的身份，要求您缴纳安托利亚拖欠数年的什一税。” “感谢您善意的提醒。” 莱昂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勋爵，轻声回复道。 在侍者的带领下，莱昂缓步踏入宽敞的宴会厅中。 宽大的橡木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烤至焦脆的羊羔表面呈现出诱人的金黄。 莱昂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衣着华贵的加利西亚公爵坐在主位，在他的身后，侍者整齐的列成一排，布拉维斯家族历代先祖的画像悬于两侧的墙壁之上。 宴会厅中的一切，无不彰显着这位中年公爵的尊贵以及布拉维斯家族悠久的历史。 而在公爵的身旁，或许是由于自己昨日在城门口直白的言语，马修斯神父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莱昂的双眼。 莱昂对此毫不在意。 没有公爵的允许，马修斯神父能够参加得了这场宴会？ 与其是教会向公爵施压，莱昂更愿意相信这是加利西亚公爵对于自己的敲打，从而让布拉维斯家族能够在此后的谈判之中，占据更多的利益。 “尊敬的公爵大人！” “感谢伟大的光明之神，正是凭借着神明的恩泽，贫瘠的安托利亚才能度过残酷的寒鸦之年。” 莱昂的表现宛若一个虔诚的信徒。 反正昨日在城门处的对话又没有旁人听见，此时此刻，至少在公爵大人的面前，没有人比他更爱教会！ 第42章 跟一群虫豸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教会呢？ 马修斯神父瞪大的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想让我缴什一税，先把神明牵出来溜溜……” 直到此时，莱昂昨日的话语也依旧在他的耳畔回响。 可眼前的这位年轻领主，却仿佛没事儿人一般，在宴会厅中尽情表演着他对光明之神的虔诚。 很显然，就连主位上的加利西亚公爵，也对此略感诧异。 “可马修斯神父说，安托利亚已经……” “公爵大人！” 莱昂第一次打断了公爵大人的话语，义正言辞地说道： “希梅纳家族是光明之神的虔诚信徒，也永远相信光明之神能够带领安托利亚，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所以，希梅纳家族的历代族长，都将弘扬圣训视为己任，都将传播信仰视为根本。” “我的父亲，上一代安托利亚子爵亚瑟·希梅纳曾无数次对我说过，他毕生的理想，就是要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建造一座教堂，要让安托利亚的领民们体会到神明的恩泽！” “可安托利亚穷啊！穷到连粮食都买不起，又如何能筹措得出建造教堂的费用？！” 马修斯神父都被莱昂给气笑了： “照子爵大人的这番话，安托利亚不缴什一税，其实是为了修筑教堂？” “这是自然！” 莱昂的声音沉稳有力，坚定不移。 此时此刻，他，问心无愧！ “那教堂呢？安托利亚的教堂呢？！安托利亚只能看到雷纳托神父的尸体！” “那是他该死！” 莱昂怒骂道： “神父的职责是什么？神父的职责是对教会信徒言传身教，是信徒在人间的引路人！” “安托利亚的什一税从来都不曾拖欠，每次都准时交到神父的手中，可是雷纳托是如何做的？” “他在安托利亚不但贪墨钱财，严重阻碍了安托利亚修建教堂的速度，而且还污蔑像希梅纳家族这般虔诚的信徒！这等人如何能担得起神父的职责？” “马修斯神父若是不信，便派遣宗教骑士们去雷纳托神父在帕尔马城中的住宅里搜一搜！” “满箱的金银珠宝，便是雷纳托神父贪墨什一税的铁证！” 莱昂的话音落下，马修斯神父一时间却有些难以招架。 不是他不想接，而是他没法接。 教会里的哪一个神父不是富得流油？ 也就是这个时代没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否则的话，逢年过节随便逮一头神父来宰，肯定能搜出满箱的金银！ 莱昂却并不打算放过此次机会。 这个时代的教会的确势力庞大，可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动摇希梅纳家族统治的地步。 自从教会连续三次对瓦尔拉斯王国的异教徒发动圣战失利之后，麾下的军队早已消耗殆尽，不复往日的辉煌。 更何况，拒不缴纳什一税的贵族远不止安托利亚一个 在安达尔王国的北疆，抗拒缴纳什一税的贵族少说也有几十个。 也正是由于以上的种种，才让莱昂对于眼前的教会丝毫不怵，甚至还打算顺着杆子往上爬。 “马修斯神父，宣扬圣训教化信徒是教会的职责，还望能够将雷纳托神父贪墨的什一税如数奉还，从而让安托利亚的教堂能够尽快修建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光明之神的圣光，挥洒在安托利亚人的心田。” “什么？” 马修斯神父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领主。 他刚才说什么？ 他是在跟教会反向要钱吗？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莱昂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修建教堂才能传播光明之神的福音，若非是教会的蛀虫们从中作梗，安托利亚又为何直到现在还看不到一座教堂？” “跟一群虫豸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教会呢？” “好啦好啦！” 公爵大人举起桌上的酒杯，打了个圆场：“莱昂远道而来，颇为不易，先饮上一杯葡萄酒！祝贺安托利亚人在灰水堡打的大胜仗！” 马修斯神父颇为感激的看一眼公爵大人，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马修斯神父。”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德奥尔却接话说道：“既然安托利亚子爵也说了，索要什一税是为了修筑教堂，我觉得将雷纳托神父贪墨的钱财如数奉还，似乎并无不可。” “嗯？” 一旁的莱昂不禁抬起头，看向了在为自己说话的德奥尔勋爵。 这位年轻的勋爵显然是在向自己示好。 至于原因…… 加利西亚公爵领封臣众多，但最能打得当属安托利亚。 如若莱昂所料不错的话，德奥尔此举大概是想通过拉拢自己，巩固他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以及布拉维斯家族对于这片土地的掌控。 毕竟，布拉维斯家族虽然贵为公爵，但下属的封臣大多各有各的心思。 就比如封地位于帕尔马城以东的布拉班特伯爵。 名为加利西亚公爵的封臣，但却时常和王室、教会勾勾搭搭，将布拉维斯家族取而代之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既然通过教会敲打自己的计划没有成功，那就转换思路，通过拉拢自己敲打教会。 总之，公爵家族无论如何都会赢就是了。 “德奥尔勋爵所言甚是！” 加利西亚公爵到底想怎么办，莱昂并不关心，他只知道德奥尔的话语符合安托利亚的利益。 “如若马修斯神父不放心的话，我愿邀请马修斯神父去往安托利亚任职，亲自监督教堂的修建进程。”莱昂诚恳地说道。 “这……” 一时间，马修斯神父不禁有些语塞。 他本打算借助公爵之势，至少让安托利亚缴纳一部分拖欠的什一税，从而为自己在教会中的更进一步捞取资本。 却没想到，事情正在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甚至都快把他自己给坑到安托利亚去了！ 安托利亚是什么地方？ 那是只有得罪了人，才会被教会发配到的地方！ 不但纷乱贫瘠，而且在安托利亚人的词典中，问候光明之神的父母实在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安托利亚子爵的提议，的确有些道理。” 当沉默已久的加利西亚公爵终于开口之时，马修斯神父的脸上已然一片苍白。 第43章 协议达成 马修斯神父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参加这一场宴会了。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通体生寒。 从理论上来讲，加利西亚公爵的确管不到教会，但在如今教会式微的形势下，负责帕尔马教区的红衣大主教恐怕不会为此得罪一位实封的公爵。 待到宴会厅中的众人逐渐散去，只剩下加利西亚公爵、德奥尔勋爵以及莱昂三人之时，几人才终于切入到了此次会晤的正题上来。 而此前的插曲，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月光绒的发现实在是一件颇为偶然之事，贫瘠的安托利亚从未操持过这般规模的生意，所以此次前来，便是希望能够和布拉维斯家族合作，共同将那些如同月光般柔顺的绸缎销售出去。” 不同于先前怒怼神父时的言辞犀利，莱昂此时的言语可谓恭谨。 “安托利亚子爵能有这样的心意，便不枉父亲先前对安托利亚的支持。” 德奥尔愉快得充当捧哏，对莱昂做出的决断颇为肯定。 但他随即便话锋一转，问道： “只不过……安托利亚每个月能生产多少月光绒，安托利亚子爵又想怎样进行分成？” 对于这一问题，莱昂早已心中有所考量，自然十分干脆地给出了回答： “月光绒的制作原料是生长在安托利亚的月亮蘑菇林，只要那片土地尚在希梅纳家族的掌控下，就绝不会有旁人和公爵大人争抢这份收益。”苏丹小说网 “但是正如众人所熟知的一般，纷乱的安托利亚充满了凶险，安托利亚又人口稀少，所以每个月的产量……” 莱昂顿了顿，脸上显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如今的安托利亚，每月最多能生产三百匹月光绒。” 加利西亚公爵当然明白，莱昂所说的种种困难，不过是想提高他希梅纳家族所能够占据的利益，于是，他干脆便给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如果安托利亚的人手不足的话，那么不如将砍下的月亮蘑菇树运送到帕尔马城，由布拉维斯家族治下的领民将其纺织成绸缎，莱昂觉得如何？” “回禀公爵大人，一匹绸缎的织造需要许多月亮蘑菇树作为原料，而一株月亮蘑菇树足有四五米的高度。” “若是运来帕尔马城，当然解决了人手短缺的问题，可是从安托利亚到帕尔马城路途遥远，道路周遭又多有强盗盘踞，再加上安托利亚的山民虎视眈眈……” 莱昂的意思很明确，运来帕尔马城当然可以，但只要你今天敢让我运，那么安托利亚的土地上明天就会凭空长出来许多的强盗。 他先前之所以毫无保留的提出月光绒的原料是月亮蘑菇树，一是因为安托利亚若是大批量砍树肯定瞒不过有心之人，二来则是为了应对加利西亚公爵想要将其运往帕尔马城织造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 见状，加利西亚公爵只得点了点头。 没办法，安托利亚有兵。 虽然公爵大人认为自家军队的实力丝毫不逊于安托利亚，再加上人数占优，想必完全可以形成碾压之势。 但若是为了几百匹月光绒，为了每个月多得几百枚埃斯库多金币，显然是不值当的。 “如若公爵大人有意售卖的话，安托利亚愿意以十枚埃斯库多的价格，每月向帕尔马城供应三百匹月光绒。” 当莱昂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无论是年轻的德奥尔还是沉稳的公爵，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 不是因为价格太高，而是因为价格太低！ 【注：按照我的历史经验，让步太多会被喷，先往后看再开喷】 要知道，就在几个月前，当亚伦的售卖月光绒时，每匹绸缎的均价高达二十枚埃斯库多。 哪怕此后随着月光绒数量的增长，价格有可能逐步下跌到十几枚埃斯库多金币，但是单从售价上看，这是足足出让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利润啊！ 再跟莱昂此前面对神父时咄咄逼人的态度相比，岂能不让人惊诧？ 做出这么多的让步，莱昂自己其实也颇为肉疼，但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安托利亚子爵，你应该还有别的要求吧？” 虽然也同样震惊于莱昂开出的价格，但加利西亚公爵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是。” 莱昂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 “安托利亚不仅需要人口，还需要合格的匠人。” “在下希望公爵大人能够为安托利亚提供一批工匠，从而修补安托利亚在猎犬侵袭时破损的城墙，保证月光绒的生产。” “此外，庄严而宏伟的帕尔马城正在被那些流离失所的农奴们玷污，实在是有损公爵大人的威名，我还希望能够收拢那些盘踞在帕尔马城周边的流民，让这座城市更加明亮而庄严。” 人才，是第一资源。 安托利亚的佣兵们的确勇武，但缺少足够的工匠也是事实。 无论是为了莱昂在白刃河对岸修建新城的计划，还是为了完成他探索遗落之地的目标，这些都离不开足够的工匠和手工业者。 为此，他宁愿少要一点金币，也要搞到足够的人手。 看着莱昂欲言又止的样子，加利西亚公爵说道：“你还想要什么，一并说了吧！” 见状，莱昂也不客气，连忙补充道： “无论是月亮蘑菇林的砍伐，还是月光绒的织造，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而大量的人手就需要大量的粮食来养活。” “在下还希望公爵大人能够为安托利亚提供更多价格更低的粮食。” “大概……就这些。” 最后一条里的粮食，完全是莱昂为了隐藏实力而补充的。 因为待到来年开春，拥有了黑土地生成术的安托利亚定然不会缺粮。 但莱昂觉得自己需要留下一个命门，或者说，为加利西亚公爵留下一个他所认为的，能够钳制安托利亚并且时刻拿捏自己的手段。 也只有这样，布拉维斯家族才会放松下来。 莱昂可不希望这么快就跟布拉班特伯爵一样，处处遭到公爵大人的针对。 第44章 麋鹿鹅豢养工程 双方虽各有各的心思，但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一份崭新的协议很快便顺利出炉。 协议主要有四点。 第一，安托利亚以每匹十枚埃斯库多金币的价格，每个月至少向加利西亚公爵提供三百匹月光绒，并在三年之内将这一数额提高到一千匹。 第二，为履行领主义务，加强安托利亚的防御能力，加利西亚公爵将会向安托利亚输送五十名工匠，并遣返七百余名在过去数十年里从安托利亚逃亡的农奴，日后也将持续把逃亡的农奴送往安托利亚。 第三，安托利亚拥有对帕尔马城粮食的优先购买权，并且可以按照市场价格的百分之八十进行结算。 第四，月光绒的运输费用由莱昂自行承担，负责运输的士兵由莱昂自行安排。 莱昂对此十分满意。 这份协议虽然让安托利亚所能够得到了金钱收益减少了，但却换来了更多的人口。 至于第二条中所谓的从安托利亚逃亡的农奴…… 虽然农奴们表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安托利亚是哪里，但只要贵族老爷说他们来自安托利亚，那便必须来自于安托利亚。 除了以上的几条，其他的条款则大多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约束，显得无足轻重。 而加利西亚公爵为了安抚教会，更好的贯彻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原则，特意在协议的第五条中增添了安托利亚需要在十年内建造一座教堂的要求。 莱昂虽然表面上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但他最终却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并以此为代价，换取了对于帕尔马城的铁矿的优先购买权。 因为他先前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莱昂确实打算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修建一座教堂。 只不过…… 谁规定教堂里供奉的必须是光明之神了？ 安托利亚那些散成一地的山民部族各有各的图腾神，比如拉普鲁克部族就将熊獭视作是自己部族的图腾。 纵使荆棘领的原住民并不信奉神灵，但新加入的山民们信啊！ 从提高宗教统一度和增加异端容忍度的角度出发，建造一件教堂显然是一件对领地大有裨益的事情。 而且不能是小教堂，必须得是大教堂。 若是资金和人力充足的话，莱昂甚至打算将其修筑成奇观，最好能把各个先民部族的图腾神统统塞进去。 因为若是连图腾都可以共聚一堂，那么各个部族的山民们，自然也就可以一同围绕在希梅纳家族的大旗之下。 而在山民们的世界观中，不同的图腾的信仰还没有升级到仇视异端的先进版本，让图腾神们排排坐完全是有可能的。 毕竟，相较于风吹雨打的群山之间，一座辉煌的教堂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 总而言之，对于这份协议，公爵很满意，莱昂很满意，双赢！ 而当莱昂在帕尔马城签署协议之时，遥远的安托利亚也丝毫没有闲着。 高原猎犬的退却为这个寒冬带来了难得的安宁，而新子爵的上位，也给安托利亚带来了全新的气象。 身为希梅纳家族的大管家，亚伦也仿佛在这一过程中有所顿悟，决定发力新赛道，开发新打法。 说得明白一点，那就是在与拉普鲁克祭司法斯特进行了充分交流后，亚伦打算在安托利亚试着搞一搞麋鹿鹅的养殖工作。 伴随着月光绒的售卖，亚伦的心思也愈发的活泛起来，而那些在城外乱窜的麋鹿鹅，自然也就进入到了他的视野之中。 麋鹿鹅是是安托利亚的特有生物。 在安托利亚本地的歌谣之中，这种生物的产生源于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据说在数千年前，一头麋鹿爱上了一只大白鹅…… 亚伦对于传说中的爱情故事没有兴趣，但他对麋鹿鹅这一生物兴致勃勃。 麋鹿鹅的鹿角可以作为魔法材料，麋鹿鹅的皮毛可以成为过冬的皮草，就连麋鹿鹅本身，也可以成为一道肥美鲜嫩的菜肴。苏丹小说网 早在很久以前，安托利亚人就曾无数次的想要驯养这种生物。 然而却一直未能成功。 原因也很简单，麋鹿鹅的视力很差，又格外头铁，在树林之中都会整天撞树，甚至在安托利亚得到了一个“林木破坏者”的绰号。 若是将其圈养起来，那么木制的藩篱没几天就会成为一地的木屑。 就算是用石头建造围栏，那也只是将粉齑的材质由木头变成石块。 可经历过这次寒鸦之年以后，那座堆积在城外的京观却给予了亚伦新的灵感。 高原猎犬是麋鹿鹅的天敌，当那座京观堆砌起来之后，荆棘领周围的麋鹿鹅皆对此避之不及。 既然如此，那么可否用高原猎犬的白骨建造围栏，从而让麋鹿鹅老老实实的接受被安托利亚人豢养的命运呢？ 越是细想，亚伦便越是觉得此法可行。 虽然自家领主去了帕尔马城，但是安托利亚的发展却不能因此而停顿。 要知道，麋鹿鹅的皮毛不但是极为优质的皮草，同时也是安托利亚人御寒的重要资源。 若是麋鹿鹅的豢养当真可行，那么继月光绒后，安托利亚将会拥有又一个崭新的产业。 说干就干！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亚伦的安排下，那些被安托利亚人从灰水堡抓来的流民，有不少人都被分派到了建造麋鹿鹅养殖场的任务。 他而他们修建栅栏的材料，正是那些高原猎犬死后留下的白骨。 看着手中的白骨，再联想到前些日子在灰水堡肆虐的高原猎犬，流民们的腿脚早就软了，哪还敢逃跑？ 再加上安托利亚每日都会发放刚刚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远道而来的流民们自然也就熄了逃命的念头。 生活悲惨的农奴们对于贵族从未有过归属感，谁给他们一口吃的，那谁便是他们的领主。 “这便是成了！” 当第一个窝棚被顺利搭建起来后，亚伦看着那几只畏缩在窝棚最中间手足无措的麋鹿鹅，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窝棚周围的每一片栅栏，都取之于高原猎犬的遗骸，虽然猎犬已死，但他们的白骨上却依旧残留着那股让麋鹿鹅胆颤的气息。 再从骨墙的外面围上一层更为坚固的栅栏，麋鹿鹅的豢养便算是成了。 “等到子爵大人回来，你们都重重有赏！” 亚伦满意地看向了周围的领民，毫不犹豫地打下了一针鸡血。 第45章 沉木林的悲歌（上） 莱昂并不急于回到领地。 虽然他只在乎成为法师之后所能够得到的招生资格，但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莱昂也不会落下任何一个附赠品。 安达尔王国会为每一名法师提供补贴。 每个月十枚埃斯库多的补贴虽然并不算多，但却是每一名法师身份与地位的体现。 所以在协议达成以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穿着象征着法师身份的贵族长袍，佩戴着精致的法师徽章，在帕尔马城中徘徊。 今天去这座法师塔串串门，明天去旁边的街道逛逛街，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所事事，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新皮肤。 反正眼下安托利亚的一切都在稳中向好，晚回去一会儿也不碍事。 一方面是为了采购些安托利亚紧缺的物资，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的搜罗一些可用之材。 搜罗可用之才，这是才是真正的重点，也是莱昂情愿出让部分利益的原因。 目前尚在莱昂脑海中的安托利亚人才引进计划，重点引进的主要有四类人才。 一是包括法师学徒、法师和大法师在内的魔法类人才，虽然大法师肯定不愿意去，但写上去有助于提升逼格。 二是包括铁匠、木匠、石匠在内的各类工匠，这些都是新城扩建所急需的。 三是包括矮人、精灵在内的拥有特殊天赋的种族，能不能遇到全靠运气。 四是认为自身有足够能力并且愿意为希梅纳家族效忠的特殊人才。 莱昂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第四类人才主要包括什么，反正评定该类人才的标准由莱昂决定、莱昂审批和莱昂公布，可以说是十分严谨。 所以，莱昂在帕尔马城足足待了小半个月的功夫，直到托德率领的安托利亚佣兵抵达之后，才开始筹备返程的事宜。 倒不是莱昂不敢单独返回，主要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在帕尔马城鼓捣的东西还真不少。 若是不调遣一支靠谱的护卫，万一不小心被人给半道截胡，那可就乐子大了。 首先便是铁矿。 位于荆棘领西南方向的西南高地，是安托利亚在未来几年之内的重点开发方向。 而安托利亚人想要踏足西南高地，就势必会遇上拉普鲁克人曾无数次提到的高脚怪鸟。 佣兵们不怕打仗，但打仗需要武器。 时至今日，安托利亚的土地上从未发现铁矿，想要打造武器便只能从帕尔马城采购。 而这，也是让历代安托利亚子爵颇为头疼之事。 好在根据拉普鲁克祭司法斯特的说法，西南高地上存在着无数的矿藏，虽然不知道是否存在铁矿，但多少给予了莱昂一份难得的希望。 除却铁矿，其次便是法师。 在这些日子里，别看莱昂整日都在帕尔马城走街串巷，那可不是白串的。 大法师肯定是没有，但是在法师的层次上，还真让莱昂忽悠来了一个大聪明。 柯林斯法师。 他便是那个莱昂在进行法师认证时所面临的对手，便是那个因为后庭被炸而耻辱认输的老伙计。 在莱昂四处晃荡的这段这段时间里，柯林斯法师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反复回想着那一日的情景。 柯林斯法师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 但哪怕拥有着几十年的魔法研究经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那道诡异的火光，能够突然调转方向直入后庭。 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也正是因此，才能让他在魔法道路的钻研上有所精进。 柯林斯不在乎地位，不在乎金钱，他所在在乎的，只有那些令他沉醉的魔力因子，只有那些冗长深奥却又深深吸引他的咒语。 所以…… 当他义无反顾地站在莱昂的面前，说出自己愿意担任安托利亚的法师顾问的时候，莱昂震惊了。 虽然莱昂一直在走街串巷，但他其实从未对招揽法师抱有过任何期望。 结果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柯林斯，却做出了这个让莱昂感到无比诧异的选择。 “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选择安托利亚？” 在返回安托利亚的路上，莱昂终于问出了这个让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 “安托利亚什么都没有，只有贫瘠与荒芜，只有纷乱与死亡。尤其是在对法师的补贴力度上，完全无法和帕尔马城相提并论。” 面对莱昂的疑惑，柯林斯深情地看向了眼前这位年的地领主：“为了您……” 莱昂：“！！！”苏丹小说网 “为了您的魔法，我认为您所使用的魔法，归属于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类别。” “所以……我希望您能够给予我接触这类魔法的机会，作为报答，我将会为您效忠。” 柯林斯法师格外认真地说道。 “呼……” 听到这儿，莱昂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法师主动投奔，这无疑是一件让莱昂感到很开心的事情。 但到底要不要让柯林斯那么快就接触到古代魔法，莱昂尚且需要足够的时间去观察。 …… 沉木林。 当灰水堡的求援信引起贵族们的轰动之时…… 安托利亚的另一个邻居，位于加利西亚公爵领边缘的沉木林子爵领，却仿佛彻底地消声觅迹。 沉木林既不位于交通要冲，又不属于富裕领地，既然没有任何一封求援信从沉木林发出，自然也就没有得到丝毫的关注。 然而，这却并不意味着沉木林安然无恙。 乔尔尼是一名来自王国北疆的游吟诗人。 背后的风笛，是篝火旁最好的乐器；脑海中的诗歌，是冒险者最好的传记。 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骑乘着父亲留下的那匹老马，在各个贵族领间游荡，将他杜撰的一个个冒险故事，讲述给那些安静的倾听者。 一路走来，他遭遇过盗贼劫匪，遇上过叛军乱民，但自始至终总能化险为夷，冷静而沉稳。 然而这一次，当他踏上沉木林的土地之时，一种腐朽而潮湿的气息，却让乔尔尼感到格外压抑。 在他视线之中，有倒毙于路旁的高原猎犬，有因饥饿与严寒而冻死的平民，地面上的血水早已干涸。 但以上这些，显然都不是那股压抑的来源。 正当乔尔尼疑惑之时，身下的老马突然发出一道嘶鸣，无论他如何用力地牵动缰绳，老马都不愿向前一步，只是在原地频繁的转圈。 见状，乔尔尼不禁自己的目光投向幽深而茂密的深林，就仿佛这片密林之中，隐藏着偌大的恐怖。 第46章 沉木林的悲歌（下） 乔尔尼环顾四周。 苍翠的松木排布在道路的两侧，古老的栋木粗壮而坚硬，在密林中撑起一片参天的树冠，干枯的藤曼在树干上蛰伏，他们纤细的根茎隐藏在地面上盘根错节的古木根须之间。 当春天来临以后，这些枯萎的藤曼将会再度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这里虽然属于安达尔王国南部，但若是以更为广袤的视角看去，安达尔王国是一个建立在大陆北方的国度。 冬日的积雪让堆满了松木的树梢，脚下的道路因积雪融化变得泥泞而潮湿。 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还能看到几只畏缩在树洞之中，相互挤攘取暖的北地豚鼠。 请路过的游吟诗人为其递送信件，是这个时代的自由民们，为数不多的几种能够承担得起的送信方式。 而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便是为了递送信件。 只不过，笼罩在心头的压抑以及胯下老马的驻足不前，让乔尔尼踌躇了许久。 但是在这一刻，他曾讲述过的冒险者的故事，以及那些传说中的英雄史诗，却让乔尔尼的胸腔中仿佛突然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乔尔尼只能无奈的将不愿向前的老马拴在了一旁的树边，剩下的路途不远，他选择步行向前。 这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沉木林。 在几年前，他曾去到过那座位于密林深处的城堡，也曾有幸接受过沉木林子爵杰弗里斯的召见。苏丹小说网 所以他很清楚眼前的这片森林，似乎与过去有所不同。 不单单是因为那些哪怕死后也依旧面孔狰狞的高原猎犬，而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压抑。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尔尼手握利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草木皆兵。 当他安然无恙地看到了那座坐落在林间空地之中的古老城堡的时候，乔尔尼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愈发得紧张。 因为四周太安静了。 不但古堡的大门半开半掩，而且周遭的尸体与血迹，也仿佛在向乔尔尼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是血沉木！ 当乔尔尼环顾四周，看到古堡一侧那片拥有着血红色叶片的树木之时，他终于找到了那股压抑的来源。 原本苍白如骨的树干早已变成了刺眼的鲜红，满是裂纹的树皮看上去阴冷而窒郁。 乔尔尼不知道眼前的古木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他内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已经开始飞快地流逝。 身为游吟诗人，乔尔尼曾无数次地讲述过血沉木的传说。 在过去的日子里，那仅仅只是传说。 可是现在，眼看着眼前的古木似乎发生了如同传说中一般的变化，一股寒意顿时笼罩在了乔尔尼的心头。 “猛兽的鲜血将唤醒陷入沉睡的侍卫，当苍白的树干染成刺眼的血红，禁锢在树干中的存在将会传出低沉的怒吼……” 乔尔尼的脑海里抑制不住地回想着诗歌中词句，他疯狂地晃动着脑袋想要保持平静，但阴郁而沉寂的密林却让他无能为力。 蓦然间， 古木的枝桠碰触到了乔尔尼的臂膀。 他赶忙回过头，却看到身后的树干上，原本刺眼的鲜红逐渐褪去。 逐渐显露出来的，一张苍白而狰狞的人脸。 “杰弗里斯子爵……” 乔尔尼瞪大了双眼，满脸惶恐地看向那个逐渐显露出来的人脸，接连后退几步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溅起一滩烂泥。 而在乔尔尼的眼前，原本应扎根于泥土的树木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张牙舞爪地挥动着粗壮的枝桠，宛若来自地狱的使者。 原本那鲜红的叶片，也燃起了诡异而清冷的蓝火，让乔尔尼哪怕穿着厚实的皮衣，也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严寒。 跑！ 赶紧跑！ 此时此刻，乔尔尼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慌忙翻身，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想要沿着来时的道路逃窜。 “嘭！” 粗壮的枝桠狠狠得打在了乔尔尼的背上，陈旧的风笛瞬间化作满地的碎片，身上的衣着撕裂开来，在乔尔尼的背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很显然，背在身上的风笛救了他一命。 但这被游吟诗人视为生命一般贵重的东西，也在鞭挞之下化为粉齑，可此时的乔尔尼，早已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那破碎的风笛。 他强忍着脊背上传来的疼痛，朝着密林之外狼狈奔逃，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那些原本应扎根于泥土的血沉木，正用它们深埋于地面之下的根须破开脚下的泥土，朝着自己逃窜的方向追赶过来。 那些怪物到底还是树木吗？ 此时此刻，乔尔尼的心中一团乱麻，硬生生地跑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 那是树人？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乔尔尼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只应该是传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竟会真真切切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玩命般跑着，哪怕腿脚早已酸痛不已，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好在那些如同树木一般的怪物似乎速度不快，也没有非要把乔尔尼置于死地的念头，只是追赶了一段距离后，便再度将自己扎根于泥土，卸去了那股可怖的威压。 但纵然如此，当乔尔尼终于骑着胯下的老马掏出密林之后，却也依旧冷汗直流，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所以，他看到在自己不远处的道路上缓缓经行的车队之时，立马朝着车队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此时的他只想待着人多的地方，再也不愿去当什么游吟诗人。 “沉木林完了！” “树人！精怪！” “整个领地的人都死了！” 于是，当托德一把将那个衣衫褴褛且自称为游吟诗人的家伙抓到莱昂面前的时候，正准备返回安托利亚的子爵大人和身边的护卫们，自然听到了这如同疯癫般的话语。 “树人？” “是！就在沉木林里面！” 乔尔尼惊慌地呼喊道。 “子爵大人，要不要我带人去看一看？” 托德看了一眼这个早已被吓破胆的家伙，朝着莱昂询问道。 “不！” “不要停留，带着他直接回安托利亚。” 莱昂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沉木林，沉声说道。 第47章 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莱昂并不打算以身涉险，更不认为身为穿越者的自己可以肆无忌惮。 在他看来，金手指只是他的凭借，绝非他随意作死的本钱。 哪怕相隔很远，他也能够在那片不远处的密林之中，感受到一股古代魔法的气息。 再结合眼前这位游吟诗人看似疯癫的话语，在顺利返回和中道崩殂之间，莱昂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他可不认为自己拥有着主角光环。 “你这次唯一的任务，便是将这批铁矿安然运抵安托利亚，除此之外，不准节外生枝！” 莱昂看了托德一眼，冷声说道。 安托利亚的士兵们哪儿都好，就是喜欢不听从命令，个人意识过强。 而这也正是莱昂先前要求安托利亚的民兵站军姿，练队列的原因，不是因为站个军姿就能超神，让民兵们站军姿的初衷，纯粹只是为了锻炼士兵们的服从性。 哪怕如今尚且只是冷兵器时代，但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至少看上去就足够唬人！ “在下明白。” 看着莱昂逐渐正色起来的面容，托德连忙回答道。 …… 荆棘领。 老管家亚伦早已带人守在了城边，等待着子爵大人的归来。 随着气温的升高，道路两侧的积雪开始融化，干裂的土地逐渐变得泥泞而潮湿，几乎每走一步都会踩上一滩烂泥。 但纵然如此，被安排守家的民兵们却也依旧整齐的列成两排。 虽然它们手中的兵器千奇百怪，从斧头到刀剑，从长枪到弓箭应有尽有，但那股独一无二的精气神，足以让所有见到过他们的人发出一声赞叹： “好！很有精神！” 寒鸦之年即将过去，万物竟发的春日即将到来，莱昂也终于在这一时间节点，重新回到了他忠实的安托利亚。 “子爵大人！” 亚伦为年轻的子爵不但为归来的子爵送上了亲切的问候，还为他送上了一袭厚实的皮草。 “呃……” 莱昂愣了愣：“有点儿热吧？先前打造的温度计难道除了问题？不该啊！” 亚伦一时间有些语塞，连忙解释道： “您前往帕尔马城的这些日子里，安托利亚的领民们找到了豢养麋鹿鹅的方法！” “将高原猎犬的白骨作为围栏的主干，用坚固的石料填充缝隙，那些愚蠢的麋鹿鹅只要嗅到高原猎犬的气息，便完全不敢冲撞围栏。” “而这身衣裳，便是用麋鹿鹅的皮毛织造而成的。” 闻言，莱昂不禁喜形于色，乐呵呵的接过了厚重的皮草披在身上。 相当暖和！ “你立下了大功！” 莱昂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豢养麋鹿鹅虽然听起来只是一件小事，但其实不然。 往小了说，这可以丰富安托利亚如今极度依赖于月光绒售卖的单一的产业结构；往大了说，可以让安托利亚拥有更多度过寒冬的资本，在寒冷的冬日里少死很多人。 莱昂从不希望安托利亚的发展完全依赖于某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 在他看来，虽然自己乃是安托利亚的最高统治者，独裁肯定是要独裁的，但在具体的事情上，只有群策群力，才能让安托利亚摘下贫瘠与纷乱的标签。 于是，在雅伦等人的陪同下，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参观了位于荆棘领东南角的麋鹿鹅养殖场，向养殖场的工人们阐述了努力奋进的重要意义。 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只有将个人利益和子爵大人的利益结合在一起，安托利亚才能实现稳中求进，稳中向好！ “修建这些养殖场的劳工皆来自于灰水堡，而豢养麋鹿鹅的想法最初来自于法斯特祭司。” 亚伦从不会贪图他人的功劳。 眼看着自家领主心情大好，而四周的众人又眼巴巴看着，自然忘不了为众人请功。 “来自灰水堡的劳工？” 听到这儿，莱昂不禁问道：“托德从灰水堡抓了多少人……不对，招揽了多少流民？” “接近一千七百人。” 亚伦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同样令他感到震惊的数字。 灰水堡可不是帕尔马城那样的东南重镇，总共只有万余名人口的灰水堡，在经历了高原猎犬的侵袭以及领民的大肆逃亡后，城中所剩的人口连一半都不到。 而托德，竟一口气抓了一千七百人！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离谱的数量了。 但亚伦的话，却并没有说完。 “考虑到如今的安托利亚急缺各类工匠，佣兵们把绝大多数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收拢工匠山。” “在这一千七百人中，各类工匠以及工匠学徒的数量接近一百人，刚送到这儿的时候几乎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派遣了两百人修建麋鹿鹅养殖场，其余的人手则尽数派去参与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 托德有些脸红的挠了挠头，接过了话茬：“主要是找寻工匠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不然高低得抓上两千来个人。” 莱昂憋了好半天，最终只能用两个字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牛批！” 要知道，哪怕是莱昂从帕尔马城带回来的工匠，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五十人左右。 但托德率领的雇佣兵与拉普鲁克军团，硬是从小小的灰水堡中凑出了近百名工匠，这几乎是把整个灰水堡还活着的工匠都打包带了回来。 灰水堡的一千七百人，莱昂从帕尔马城带回来的八百来人，再加上荆棘领原本的领民以及举族投靠的拉普鲁克人…… 现如今，安托利亚的人口总数已然在莱昂接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超过了七千人大关，整整翻了一番。 而在这之中，因为猎犬侵袭而间接产生的流民人口占了将近四分之一，所以……人为制造流民才是实现人口增长最为快速的方法吗？ 若非莱昂这次回来又从帕尔马城买了不少粮食，安托利亚说不定又会遇到新一轮的粮食危机。 但这同时也给莱昂提了个醒。 随着人口的增长以及气温的逐渐变暖，在他的手中沉寂已久的黑土地生成术，也终于到了应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第48章 土地夯实器 在长达数月的寒冬里，莱昂从远古档案馆中淘到的黑土地生成术，基本上长期处于原地吃灰的状态。 先是抵御猎犬，再是收拢山民，再加上之后的驰援灰水堡…… 除了气候寒冷的客观因素外，以上的这一系列的事件，也让莱昂根本腾不出手来试一试黑土地生成术的功效。 而现在，是时候开始准备了。 黑土地生成术虽然听起来是个法术，但实际上更像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大体可以划分为两个步骤。 首先要将月亮蘑菇的菌盖粉末与粪便，在雨后泥泞的土地上进行充分的混合。 而后再使用土地夯实器，对农田中的土壤进行塑造与改良。 如此一来，黑土地便算是成了。 而这一过程中的难点，显然不在于第一步。 月亮蘑菇在城外到处都是，而且在织造月光绒的过程中，最上面的菌盖部分是用不到的，莱昂早就便让人专门负责收集菌盖并且将其研磨成粉。 随着寒鸦之年即将过去，收集到的粉末早已远远超出了莱昂的预期。 至于粪便更是无需刻意收集，安托利亚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做出一点点贡献便足够了，甚至还会极大的改善城中的环境。 最难的，其实是第二步中所提到的土地夯实器。 随着远古档案馆中的影怪不断地吞噬黑雾，土地夯实器成为了继科学仪器后，莱昂获得的第二个先民遗物。 在远古档案馆的记述中，土地夯实器和莱昂手中的科学仪器，皆属于同一层次。 科学仪器可以通过塞入影怪以及各类不同的物品材料，给出与投入材料有关的资料和信息，从而让莱昂做出更为精确的判断。 而土地夯实器则可以通过不同的材料配方，来塑造出各不相同的地表土壤。 黑土地便是其中的一种。 若是将配方中的月亮蘑菇粉末更换为多汁浆果的汁液，可以改良为低产的红土地。 若是再从配方中加入一些腐烂的动植物尸体和其他原料，还可以改良为湿地土壤。 总而言之，土地夯实器的存在，意味着安托利亚人的土地无论多么贫瘠，只要原料足够，便可以将原本贫瘠的土地塑造为不同形态的土壤。 只不过，不同于需要影怪来驱动的科学仪器，土地夯实器的使用，需要暖石作为动力来源。 而暖石，来自于西南高地。 又是西南高地！ 在这段时间里，西南高地的名字，一次次出现在莱昂的脑海之中。 西南高地必须去，而盘踞在高地上的高脚怪鸟也必须解决。 想到这儿，当莱昂返回自己的领主城堡之后，他当即让人喊来了安托利亚的最强工匠，矮人谢尔曼。 “哦！我亲爱的子爵老爷！” “谢尔曼已经两个月没见到您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谢尔曼，若是谢尔曼做不到，便让锻造之神狠狠地踹我的屁股！” “要知道，谢尔曼可是……” “咳咳。” 早已有所经验的莱昂，十分自然地打断了面前这个滔滔不绝的矮人： “谢尔曼，你打造的织造机器为安托利亚立下了大功，在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之中，也颇有贡献。” “是的是的！亚伦管家赏赐了我五十枚金灿灿的埃斯库多！谢尔曼开心极了！” 矮人连连点头。 “所以，我打算交给你一项新的任务，为安托利亚民兵团打造新的兵器！” “谢尔曼愿意去做！” 矮人激动地说道。 但很快，他的脸上却又显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谢尔曼当然愿意尽力完成子爵大人地吩咐，安托利亚就是谢尔曼的家。” “可是……谢尔曼感觉自己快要忙不过来了。” “打造兵器是安托利亚如今的第一要紧事，这一任务只有你谢尔曼才能担得起。至于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 “你允许你推荐一个合适的人手。” 闻言，谢尔曼不禁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因为安托利亚其余的工匠实在太菜，主要是莱昂和托德先后从灰水堡和帕尔马城运过来的工匠才刚刚抵达，谢尔曼并不算熟悉。 “如若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你有没有相熟的矮人？如今的安托利亚每日都在动工，纵然有新人加入，也绝不会抢了你的位置。” 此时，莱昂终于图穷匕见。 人才永远也不嫌多，而以擅长锻造闻名的矮人，更是工匠之中的佼佼者。 “我的兄长，希尔曼。” 终于，谢尔曼开口说道。 “我的兄长虽然很差劲，非常差劲，各个方面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和谢尔曼相比，但是在锻造兵器这一方面上……嗯，还是略微有一点点小小的成就的。” “跟你相比如何？” 闻言，谢尔曼一时间有些语塞，但还是吞吞吐吐道： “谢尔曼自己最擅长的就打造机器，修筑建筑，但谢尔曼是个诚实的矮人，不会欺骗自己的领主。在锻造兵器上，我的哥哥希尔曼要略微强上一点，真的，真的只比我强一点点！” 说罢，矮人不禁用手捂住了脑袋，显得格外纠结。 “谢尔曼说了这些以后，领主大人是不是就不想让谢尔曼来打造军械了？”谢尔曼哭丧着脸问道。 “在希尔曼来之前，打造兵器的任务依旧是你的。” “若是希尔曼愿意效忠，你将会得到一个更好的工作，比如在白刃河的对岸修建一座宏伟的教堂，又或者为加入领地的法师打造一座法师塔。” 莱昂轻车熟路地画着大饼。 不对，他不是在画饼，而是在烙饼，因为莱昂真的打算这样去做。 而烙饼的效果，自然也是相当显著的。 在莱昂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矮人先前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略显那双黯淡眼眸之中，瞬间便有了光！ 一座宏伟的教堂，还有法师塔！ “这正是谢尔曼所擅长的！莱昂老爷是最好的领主！” 谢尔曼欢呼雀跃： “谢尔曼这就去写信！一定要让我亲爱的哥哥，为子爵大人效忠！” ………… 感谢书友“远去的白小画”的打赏！等会儿就请舍友吃泡面，奢侈一把！ 第49章 柯林斯的抉择 “慢着！” 眼看着谢尔曼撒开腿就往外跑，莱昂连忙叫住了这个略显激动的矮人。 “哦！是的，谢尔曼太激动了，在兄长到来之前，谢尔曼还要接过为领主大人打造兵刃的差事！” 谢尔曼连忙说道。 “我需要一种能够克制骑兵的武器！” 莱昂沉声说道。 高脚怪鸟当然不是骑兵，但是根据法斯特在这段时间里提供的信息来看，类似于洛哈伯钩斧以及瑞士长戟之类的武器，或许能够在与高脚怪鸟的作战中，起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毕竟，依照法斯特的描述，高脚怪鸟拥有着极为细长而高挺的双脚，成年的高脚鸟足以长成拥有着两米多高大长腿的怪物。 在结合高脚怪鸟用尖锐的鸟喙攻击猎物头部的习惯，莱昂需要为安托利亚的民兵配备一杆拥有着足够长度的武器，从而能够在高脚怪鸟的攻击距离之外，直接对这一生物的两条大长腿进行攻击。 而这一特点，跟那些能够劈砍马腿的兵器其实相差不大。 “克制骑兵？” “不错！” 莱昂点了点头，干脆按照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将瑞士长戟的模样从牛皮纸上画了下来。 下半部分是长度接近三米的长柄。 而最为关键的部分，也就是它的上半部分，则是三种兵器的结合。 中间是细长而尖锐的矛头，可以用来刺杀。 右侧则是足够锋利斧身，用两个铁箍固定在柄上。 而在斧身背部，有一个带刃的钩爪，可将骑兵钩下马，又或是以此来钩残骑兵身下的马匹。 诚然，这样的兵器锻造起来定然不会轻松，消耗的铁料更不会少，但莱昂却还是这样画了出来。 因为莱昂并不希望这一兵器只是单纯的为了西南高地而锻造，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让这一兵器，成为安托利亚第一民兵团的主力武器之一！ 要知道，安托利亚不产马！ 至少在目前看来，想要搞骑兵对冲肯定是不行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安托利亚的士兵们拥有对抗骑兵的手段。 不单单是为了西南高地，也是为了安托利亚的稳定。 “子爵大人的构想……实在新奇！” “士兵握持的长柄，完全可以用城外坚韧的黑松木作为原料，您从帕尔马城带回来的铁矿也足够充裕。” “谢尔曼觉得完全可行！谢尔曼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些武器在安托利亚人手中的作用了！” 矮人欢呼道。 “既然如此……” “三天！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一定让子爵大人看到实物！” “一言为定！” 莱昂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 随着寒冷的冬日即将过去，安托利亚的晚风虽然依旧清冷，但已然没有了那份刺骨的凛冽。 夕阳倾下，薄云如絮。 柯林斯站在荆棘领的城墙上，俯瞰着城外广袤的大地。 远处的密林幽远而静谧，城外的土地上散布着劳作的人群。 虽然在没有足够的暖石的情况下，土地夯实器只是一摊破铜烂铁，但领民们已经开始在莱昂的指挥下，开始了改良黑土地的第一个步骤。 白刃河南岸的土地还算平坦，留存着大量尚未开荒的土地，自然也就成为了莱昂使用黑土地生成术的首选地点。 从灰水堡和帕尔马城迁来的流民成为了开荒的主力，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月亮蘑菇的粉末洒在泥土之上，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将那些臭烘烘的粪便聚集在一起。 但他们还是做了。 这不单单是因为正在城外驻扎训练的民兵，也是由于心善的莱昂老爷，愿意为他们提供能够勉强果腹的饭食。 有饭吃，有事做。 这就是流民们唯一的心愿，而偏远的安托利亚满足了平民们这一最为基本的需求，最为淳朴的愿望。 事实上，不理解这种做法的不单单是那些最底层的农奴和平民，站在城头的柯林斯法师也同样困惑。 但不同于愚昧的农奴，看着那些被挥洒在田地之中的粉末，柯林斯的脑海中充斥着无数的思绪。 早在帕尔马城的时候，平日里素来交好的法师便一次次提醒过他安托利亚的混乱与贫瘠。 他不知道来到安托利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可为了探索属于他的魔法道路，柯林斯还是来了。 不得不说，对于柯林斯法师而言，安托利亚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怪异？ 虽然这里也同属于安达尔王国的疆土，但安托利亚的画风，却与王国境内的诸多贵族领地全然不同。 整个领地就像是一个巨型工地，这里的人民辛苦劳作，仿佛想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修建最令人震撼的建筑， 老旧的城墙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悬挂的肉干取之于周遭的密林。 在全民皆兵的安托利亚，尤其是当拉普鲁克人宣誓效忠之后，这片土地愈发呈现出一种彪悍而狂野的风格。 哪怕是是新修建的那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屋外也大多有着晾肉架，有着狩猎网。 至于他所追寻的魔法…… 在柯林斯看来，这片土地上大概存在着一种与他熟知的魔法全然不同的魔法分支。 而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莱昂·希梅纳在鏖战之中施展魔法的事迹，早就在这片领地之中广为流传，那般奇特的火球术，显然不同于他所熟知的魔法。 二是因为那个被拉普鲁克人称之为祭司的老者。 柯林斯可以断定，那位名叫法斯特的祭司一定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法师，但他，却难以在法斯特的身上感受到常规的魔力波动。 他见到过法斯特的施法。 那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仿佛与自己的魔法同根同源，但却又大为不同。 这样的发现让他紧张而激动。 因为柯林斯感觉自己对于魔法的认知，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柯林斯的毕生所学，皆来自于大法师梅林传承下来的魔法道路，但眼下，在安托利亚，他似乎看到了一条与他所熟悉的魔法道路全然不同的分支传承。 而这一发现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也让他陷入到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之中。 第50章 树人守卫 “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后背上的伤痕便是佐证！” 领主城堡之中，乔尔尼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的沉木林中的所见所闻。 而乔尔尼的面前，包括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在内，亚伦、托德、法斯特等领地之中的一众大佬也在倾听着他的描述。 “那怪物足有那么长，那么大……” 乔尔尼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啪！” “啪啪啪！” “一下子便将我的风笛给拍碎了！” 哪怕已然过去数日，但乔尔尼的眼神中依旧留存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与恐惧，似乎还没从那一日的阴影中缓过劲来。 “你看错了。” 待到乔尔尼终于讲述完那一日的经历后，亚伦只是简短地说道。 “不！不可能！那就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乔尔尼瞪大了双眼，激烈地反对道。 “子爵大人，我建议给予他一套位于荆棘领城内的住处，让这位游吟诗人安心静养。”亚伦看向了自己年轻的领主。 “我没有病，我背上的伤口……” “托德，按照亚伦管家说的去做，找一幢好点的住所。”莱昂没有理会乔尔尼的争辩，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在下明白。” 说罢，便吩咐四周的侍卫，将乔尔尼“护送”了出去。 “关于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待到乔尔尼离去之后，莱昂这才问道。 “他所说的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并不像是假的。” 沉吟片刻过后，亚伦终于说道：“不过此事绝不可大肆宣扬出去，安托利亚人倒是不怕，但沉木林距离安托利亚实在太近，那些刚刚被抓到这儿的流民，恐怕会心生惧意，难免会影响眼下的工程进度以及……子爵大人的开荒计划。” 说实话，哪怕是身为管家的亚伦，也实在是看不懂自家领主老爷眼下究竟在干什么，想不明白所谓的开荒计划到底有什么事实依据。 但莱昂却对自己的开荒计划信心满满，甚至还夸下了可以解决安托利亚粮食问题的海口，让亚伦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 再加上有月光绒的先例在前，所以哪怕是往地上撒月亮蘑菇的粉末这么离谱的事情，亚伦也一五一十地照实执行，丝毫不敢懈怠。 “托德要派遣民兵看住那个叫做乔尔尼的游吟诗人，不许他到处乱说。” 听完亚伦的见解，莱昂特意补充道： “除此之外，派遣几个身手灵活的士兵，亲眼去沉木林看一看，如若乔尔尼所言为真，那些树形怪物的移动速度估计也不会太快，或许可以为我们带来些更加准确的消息。” “乔尔尼遇到的那些怪物，我或许有所了解。” 终于，此前一直未曾说话的拉普鲁克祭司开口说到，而一旁的亚伦等人，此时也已经颇为知趣地离开。 “哦？” “那些怪物，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树人。” “树人？” “是。” 法斯特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便用困惑的目光看向了领主老爷：“子爵大人先前允许我翻阅的书籍之中，便有着关于树人的描述。” “是吗？” 莱昂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先前的阅读重点大多都集中在古代魔法的领域，虽然明知道远古档案馆中存放着一些有关于阿斯加德的史书，但若是每一本都去仔细翻阅，时间终究是不够的。 见此情形，法斯特也不愿卖关子，当即便将自己所了解的东西一股脑讲了出来： “阿斯加德的历史中留存着有关于树人的记载，有人说它们是山林的主宰，也有人说它们是自然之神的卫士。” “总之，子爵大人大可以放宽心，如果沉木林中的怪物当真是记载之中的树人，那么它们大概率不会离开那片土地，也不会对安托利亚产生威胁。” “不过……在子爵大人您为我提供的书籍之中，还提到了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 “有树人守卫存在的地方，通常会留存着自然之神的宝藏，而拉普鲁克人的歌谣之中，似乎也存在着类似的提法。” 闻言，莱昂先是心中一喜，但紧接着便冷静了下来。 有没有宝藏暂且不谈，安托利亚目前的发展方向是西南高地。 荆棘领旧屋改造计划，西南高地实控计划，黑土地改良计划。 自己已经给安托利亚排满了任务，贪多嚼不烂，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处理沉木林中的树人。 既然法斯特说那些家伙通常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那便先在那儿放着就是。 “眼下关头，西南高地的开发才是重中之重，让人盯好沉木林便是，只要那些树人守卫不主动骚扰安托利亚，便不要去招惹那些家伙。” 莱昂毫不犹豫地定下了调子。 有舍才有得，若是在起步阶段便一门心思的全都要，恐怕最后的结果未必是好的。 反正真有宝藏的话又跑不了，终究会被安托利亚人攥在手中，不必过于心急。 “子爵大人说得是！” 法斯特颇为赞同地回答道。 就像莱昂之所以将法斯特直接纳入安托利亚的核心层，是因为法斯特在拉普鲁克人心中的独特身份。 法斯特先前的话语，又何尝不是对莱昂的试探。 拉普鲁克人毕竟不是荆棘领的原住民，摸清楚自家领主的脾性，才能确定莱昂先前做出的承诺，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而很显然，法斯特对于莱昂此次的决断十分满意。 至少在法斯特眼中，这位年轻的领主，真的有可能带领拉普鲁克人重回故土！ 讨论完树人的威胁，莱昂好奇地问道： “你对柯林斯怎么看？那个新来到安托利亚的法师。” 法斯特先前在柯林斯面前所施展的魔法，当然不是一个“偶然”。 作为安托利亚这片土地上，除莱昂外唯一一个对古代魔法有所涉猎的法师，法斯特当然需要按照莱昂的要求，考察一下那位初来乍到的法师。 “此人一心想要钻研魔法，我觉得他来到安托利亚的目的，大概真的如同他先前所提到的一般，是被领主大人独特的法术所吸引。” “不过……我先前对他的试探终归只停留在表面，究竟是否应该让他接触到古代魔法，尚且需要时间去观察。” 第51章 关于偷了鸟蛋被高脚鸟追杀这件小逝（上） 作为拉普鲁克人的祭司，法斯特当然也是一名法师。 而且和莱昂一样，所接触的魔法皆是最为古老的古代魔法。 只不过，相较于拥有着远古档案馆的莱昂，拉普鲁克历代祭司传承下来的魔法，路径比较窄，走的基本都是辅助流。 大体可以理解为能够在战场上为作战的士兵们提供团体增益的buff，让本就骁勇的拉普鲁克勇士爆发出更为强劲的战斗力。 但无论是什么类型，终究属于是古代魔法的范畴。 在这段时间里，身为初学者的莱昂不时向这位年迈的祭司求教，与此同时，还为法斯特提供了不少在拉普鲁克人的传承中并无记载的古代魔法咒语。 所以，无论是莱昂还是法斯特，它们都十分清楚地知晓古代魔法的强横之处，自然要对柯林斯这位初来乍到的法师多加观察，从而防止古代魔法的外流。 尤其是眼下的安托利亚并没有真正顶尖的大法师级别的强者，万一过于张扬惹人觊觎，难免会遭逢祸端。 小心谨慎一点，总不会有错。 “既然如此，那么领主大人，不如咱们继续开始古代魔法的学习？” 商讨完领地之内的诸多事务后，法斯特当即开口说道。 在希梅纳家族的庇佑下，法斯特的事情顿时便少了。 他无需再操心部族的粮食，无需再考虑外来的威胁，除了为希梅纳家族编造家族史，便只剩下了和自家领主钻研古代魔法。 不同的古代魔法之间无疑有着共同之处。 尤其在经历千年之后，记载咒语的文字都多多少少产生了些许变化，有法斯特从旁协助，无疑会为莱昂对古代魔法的探索带来极大的裨益。 “那就先从风刃术开始！” 莱昂兴致勃勃地说道。 …… 荆棘领往西四十公里。 一支三人小队正在山林间穿梭。 侦察小队的三名成员分别是胡安，安德鲁，以及一名来自拉普鲁克部族的精神小伙。 胡安是安托利亚的民兵，此前上过山，也为莱昂老爷送过信笺，算是有过野外探索的经验。 而安德鲁则是拉普鲁克青年一代的佼佼者，虽然脑袋不大好使，但胜在身手矫健，若不是当时一下子翻到了安托利亚的军营之中，还真不一定会被巡逻的民兵给逮到。 至于精神小伙，则是这支小队中唯一一个曾经前往过西南高地的拉普鲁克人，扮演的是兼职向导的角色。 既然莱昂打定主意要将西南高地作为下一步的开发重点，那么关于那片土地的情报和信息自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三人小队的任务很明确。 一是要绘制一幅通往西南高地的路线图，这条路线既要便于行军，又不能过于曲折。 二是摸清楚西南高地眼下的形势，想要开发西南高地首先便要知己知彼，搞清楚高脚怪鸟的数量才能进一步做好应对之策。 别看安托利亚乃是希梅纳家族的封地，但安托利亚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范围，除了北边与其他贵族相邻的边界以外，其他的地方大体可以看作是薛定谔的边界。 至少在莱昂以前，希梅纳家族实际统治的区域就只要荆棘领周围的那一片土地。 所以，在安托利亚人的心中，莱昂所提出的实控西南高地的目标，大体可以和开疆拓土画上等号。 尤其是像胡安、安德鲁这样年轻的小伙子们，闻之无不激动而振奋。 哪怕每日都只能吃便于携带的黑面包以及山林中的野果用以果腹，但他们也依旧坚毅地在幽深的密林间穿行。 荆棘领没被有现成的道路通往西南高地，这直接导致他们足足走了三天的时间，才穿过了广袤的林海，踏上了散布着荆棘与杂草的高地。 “这便是西南高地吗？” 胡安看着眼前宽广的高原，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由于海拔较高的缘故，西南高地的气温显然比荆棘领低得多。 天空中弥漫着远比荆棘领浓郁的黑雾，在夕阳的折射下，天边的云朵宛若映衬出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这里没有高大的植被，只有野蛮生长的杂草与散落在四周的破碎岩石，给人一种粗犷而又孤寂的感觉。 随着几人缓步向前，脚下的土地逐渐由泥土变成了粗糙的沙石，岩石间的缝隙中还存留着不少的雨水，高地上的荆棘便是从这些石缝中艰难地探出头来，给这片寂寥的高地带来些许枯黄的颜色。 “小点声！” 作为向导的精神小伙压低了声音，连忙朝着胡安摆了摆手，并用眼神示意在场的几人看向了不远处缩成一团黑影。 那便是高脚怪鸟？ 在胡安的视线之中，那些匍匐在地面的黑影仿佛将自己缩成了半个球体，体表覆盖着如同煤球般黝黑的黑羽。 “它们身下的便是高脚怪鸟的鸟蛋。” “它们是在冬眠？”胡安不由得轻声问道。 “那些家伙没有冬眠的习惯，但冬日的严寒可能会让尚未破壳的幼鸟冻死，因此除了狩猎的时间外，高脚怪鸟通常会蜷缩在它们的鸟窝上，从而为它们的鸟蛋……” 精神小伙的话还没说完，他便一手一个，将胡安和安德鲁二人，匆忙地拽到了一旁凸起的岩石背面。 片刻过后，几人从岩石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三个脑袋。 只见不远处的黑影突然抖动了几下，而后便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么高！” 胡安不禁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望着不远处那个起身的黑影。 高脚怪鸟的那两条大长腿的长度，比安托利亚人踮起脚尖都要高，可谓鸟如其名。 只不过相较于瘦长而纤细的鸟腿，它的身体部分可谓肥硕至极，就像是一个乌漆嘛黑的超大号煤球。 脑袋和身体似乎连在一起，两侧的翅膀大概也就只有手掌般的大小。 而在偌大的眼球下面，锋利苍白的鸟喙显得格外粗壮，仿佛一柄镶嵌在脑壳下面的巨斧。 胡安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被啄上一下，恐怕当场就得一命呜呼。 第52章 关于偷了鸟蛋被高脚鸟追杀这件小逝（下） 高脚怪鸟是西南高地的主宰。 早在出发的时候，胡安便已经在拉普鲁克人的口中听到过这样说法。 然而，至少在来到这里之前，这只是一个极其模糊的概念。 可当他终于亲眼看到那只生长得无比丑陋的怪物的时候，它似乎明白了拉普鲁克人给出这一评价的原因。 高脚鸟高达数米的大长腿虽然看上去纤细无比，但似乎可以迸发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力量。 当数十只高脚怪鸟一齐奔跑的时候，哪怕是一直躲藏在岩石背面的胡安，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地面的颤动。 它们地面上扬起的沙砾与碎石，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支精锐的骑兵在不远处疾驰而过，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数量不少啊……” 一直在充当透明人的安德鲁总算开口说道。 作为第一个拜访荆棘领的拉普鲁克人，他对跟胡安一块儿出任务多少是有点儿阴影的。 毕竟，在拉普鲁克人尚未归顺的时候，安德鲁便毫无防备了中了计，泄露了拉普鲁克人的营寨位置，让山民们彻底暴露在了荆棘领的视线之中。（注：第25~26章） “这些高脚怪鸟虽然是群居型的生物，但应该是有小圈子的。” 对西南高地的较为熟悉的精神小伙解释道。 “哦？” “每个高脚怪鸟的群落之中，通常只会有一个雄性高脚鸟作为首领，其余的都是雌鸟，而且一个群落中的高脚鸟数量通常不会超过十个。” 闻言安德鲁不禁好奇地问道：“是因为精力不够吗？” 胡安：“？？？” 充当向导的精神小伙不禁黑着脸说道：“这个不得而知……” 几人在碎石中小心翼翼地朝着西南高地的深处走去，时不时还要环顾四周，注意着高脚怪鸟的动静。 “这些家伙吃什么？” 似乎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胡安随口问道。 “吃暖石！” 胡安惊诧道：“你说什么？” “拉普鲁克人之所以能够发现那些埋藏在碎石堆中的暖石，实际上便是这些高脚怪鸟的功劳。” “只要不进入它们的领地，这些家伙通常就不会攻击人类。” 精神小伙极为耐心的解释道。 只不过…… 正当几人闲扯的功夫，安德鲁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所以说……” “我们现在算是进入到高脚怪鸟的领地之中了吗？” 他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岩石。 胡安二人连忙转过头去，却见一个将鸟窝建造在岩石背面的高脚鸟，正用它唯一的一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场的几人。 而由于有着岩石的遮挡，几个人在先前的时候并未发现这个隐藏在高岩另一边的家伙。 说话间，却见那只高脚怪鸟猛地站起身来，宛若即将发力冲刺一般，从地上猛蹬了几下，而后便朝着几人所在的方向飞快地冲了过来。 “你们俩往另一边跑！” 就在高脚怪鸟即将朝他们冲来的片刻，胡安突然看到了隐藏在鸟窝中的那颗硕大的淡蓝色鸟蛋。 西南高地显然不能待下去了，但是在临走之前，或许是安托利亚人骨子里的那股冒险精神和彪悍作风占据了上风，胡安打算玩儿一把大的。 反正来都来了，给子爵大人抱个鸟蛋回去不过分吧？ 很显然，安德鲁也意识到了胡安的想法，并且对此十分配合。 当即便挥舞着双臂，大吼大叫着冲了出去，企图吸引高脚怪鸟的注意。 怪物终究只是怪物，哪怕长得奇形怪状，智力水平也难以与人类相继，略微一顿过后，便朝着安德鲁的方向猛冲过去。 嘭！ 坚硬的鸟喙狠狠地戳在地上，坚硬的岩石瞬间崩裂。 “妈耶！” 从地上翻滚一圈的安德鲁看着自己先前所处的位置，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有实际接触，才能真正意识到高脚怪鸟的的攻击有多么凌厉。 好在高脚怪鸟的每一次攻击都有一定的时间间隔，这才让他勉强能够凭借着灵活的身手，接连数次躲过高脚怪鸟的啄击。 “拿到了！” 终于，从另一边飞快冲向鸟窝的胡安举起了足有三四十厘米高的淡蓝色鸟蛋。 “跑！” “抓紧跑！” 偷鸟蛋的行动耗费了小队大量的时间，也早已惊动了这一群落中其他的高脚鸟。 它们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朝着几个人的方向飞奔过来，虽然仅有寥寥几只，但在几人的眼中却跑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 在高脚怪鸟的世界观里，最不能容忍的行为有两个。 一是闯入族群的领地，二是抢夺尚未孵化的鸟蛋。 而很显然，三个人的行为属于在雷区蹦迪，自然激怒了这些生活在西南高地上的顶级猎食者。 没有人敢轻视高脚怪鸟奔跑时的速度，再加上胡安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硕大的鸟蛋，几个人接连几次都差点儿被这些可怖的怪物一击毙命。 好在几人都是常年在山林间晃荡的家伙，虽然险之又险，但还是凭借着灵活的身手不断朝着西南高地的外围移去。 感受着身后突然传来地一阵疾风，胡安猛侧过身去，这才惊险的躲过了高脚怪鸟突如其来的攻击。 他不禁气喘吁吁地高声吼道： “不说是这些家伙通常都会待在自己的领地吗？！” “怎么我感觉数量反倒是越来越多了？！” 要知道，自从它们取到鸟蛋，身后怪鸟的数量已经从一只增加到了接近二十只。 这也就意味着不仅仅只是先前的那个群落，就连其他群落的高脚怪鸟，也大多都凑了上来。 幸亏虽然高脚怪鸟从气势上不输骑兵，但在奔跑的速度上显然有些逊色，这才让几人拥有了得以逃命的机会。 闻言，精神小伙甚至顾不上回头，只是边跑边喊： “因为你怀里搂着鸟蛋！” “这属于极特殊的情况，只要不进入密林之中，高脚怪鸟就会穷追不舍！” 胡安本是安托利亚的平民，正是子爵大人的恩赐才让他有了为希梅纳家族效力的机会，眼看着不远处的密林已然遥遥在望。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把怀中的鸟蛋给自家领主带回去！ 肾上腺激素的狂飙让他几乎意识不到双腿的酸痛与麻木，只见他一咬牙，体内仿佛迸发出了极大的力量。 一个猛子便扎入了密林之中，只留下高脚怪鸟徘徊在山林之外愤怒的嘶吼。 第53章 希尔曼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随着严寒的冬日逐渐过去，高原猎犬死的死，逃的逃。 从安托利亚通往帕尔马城的道路，总算是再次畅通了起来。 在莱昂的注视着，装载着积攒了近乎一整个冬日的月光绒的车队，在安托利亚佣兵的护卫下沿着蜿蜒的道路向北前行。 这是莱昂为安托利亚的佣兵们，创造的新的长期就业岗位。 气宇轩昂的佣兵既可以保证月光绒的安全，又可以为他们自己打打广告，这显然又是一件双赢之事。 而在车队出城的同时，安托利亚的信使也沿着道路一路向北疾驰。 信使的手中有一封信，一份写给矮人希尔曼的信。 矮人的聚居地散布在大陆上的各个角落，而位于安达尔王国与诺顿公国交界处的巴林山谷，则是其中规模较大的一个。 矮人们拥有着有着自己的氏族文化，也拥有着自己的城市。 他们拒绝臣服于大陆上的任何一个人类国度，但却并不反感自己被人类所雇佣。 优秀的矮人是每一位贵族眼中的座上宾，而那些技艺并不精湛的矮人，则大多都生活在矮人的城市之中，过着与山林野兽为伍的苦日子。 在矮人们的人生观里，建造出这个世界上最为辉煌的建筑，打造出世间最为锋利的兵器，便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所以，无论是安达尔王国、诺顿公国还是其他国家的贵族，都以拥有一柄由最出色的矮人工匠打造的兵器为荣，甚至将这视为他们身份与地位的彰显。 而希尔曼便是这样一位出色的工匠。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矮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一是酗酒，二是吹牛。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人们可以通过矮人在酒馆中吹牛的离谱程度，来辨识出一个矮人能力的高地。 比如…… 如果矮人说自己能够打造出世界上的任何一柄武器，那通常只意味着他会打造兵器。 如果矮人说他所打造的兵器可以让冒险者斩杀巨龙，切碎巨岩，那通常意味着他的能力已经超过了平均水平。 若是有矮人声称他所打造的兵刃，可以一剑荡平敌军，两剑划破苍穹……那么恭喜你，你遇到了一个出色的矮人工匠。 但是，希尔曼是矮人之中的一个异类。 简要地说，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矮人，在希尔曼的身上，看不到矮人们通常具备的话痨属性。 他讨厌吹牛，而且十分谦虚。 别人说自己啥都能干，希尔曼却只说略有了解。 别人说自己的兵刃可以斩杀巨龙，希尔曼却说自己打造的兵器只是锋利一点儿。 所以，在对矮人们的刻板印象的影响下，希尔曼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直都未曾被贵族们招揽到的漏网之鱼。 直到他收到了来自弟弟的信函。 这封信并不算太长，还略有一点简洁。 “人在安托利亚，人少活多，速来！” 于是，希尔曼便毫不犹豫地动身了。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原因。 虽然希尔曼对于安托利亚这个地名略有些陌生，但抱团乃是矮人们的天性。 当你在领地之中发现一个矮人的时候，那么很快就会长出一窝矮人。 既然自己的弟弟喊了，那么去就是了。 所以，当胡安等人怀揣着鸟蛋闯入领主城堡的时候，希尔曼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好大一个蛋！” 哪怕是平日不苟言笑的亚伦，在看到那颗巨蛋的时候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过，纵使淡蓝色的硕大鸟蛋让莱昂惊诧不已，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便为眼前这些衣衫褴褛的士兵们送上了来自希梅纳家族的人文关怀。 因为三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太惨了。 不但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扯成破碎的布条，脸上和胳膊上也遍布血迹和划痕，甚至头发里还掺杂着不少的泥土和杂草。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依旧将怀中的鸟蛋给完好无损的抱了回来。 “辛苦了！” 莱昂的手掌抚过士兵们的双肩，城堡中的侍者端上的噌噌冒油的烤肉。 身为安托利亚的子爵，莱昂很清楚西南高地的凶险，顺利归来的士兵理应得到这样的犒赏。 更何况，在任何一个时代，侦察兵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而无论是胡安还是安德鲁，也的确都是安托利亚年轻一代的优秀新兵，甚至还为自己带回来了辣么大一个蛋。 第54章 夜袭 “拉普鲁克人投降了！” “这些懦弱而胆怯的家伙背叛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先民！他们向安达尔王国的贵族俯首称臣，甚至没有进行过一场像样的战斗！” “他们是一群愚蠢懦夫，我早就说过，他们不配得到萨米部落的效忠！” 高大的松木遮蔽了正午的阳光，在山林间留下一道道阴影与散落的光斑。 这是一座建立在黑松林东北方向的营寨。 此时此刻，萨米部落的首领拉蒙，正发出着一阵阵低沉而愤怒的嘶吼。 在遥远的过去，大概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也曾是拉普鲁克人的一员。 但是在艰难的环境以及岁月的流逝中，他们逐渐从拉普鲁克人的部族中脱离了出来，并且成为了黑松林东北部的实际控制者。 在过去的年月里，随着血缘关系的逐渐疏远，萨米部落与拉普鲁克人渐渐形同陌路，甚至还曾为了粮食与猎物数次大打出手。 但就算是如此，当外出狩猎的部落猎人带回了拉普鲁克人举族投奔荆棘领的消息之时，身为首领的拉蒙却依旧感觉自己遭遇到了可耻的背叛。 这是一种极其复杂而又并不算多么难以理解的情绪。 的确，萨米部落与生活在群山之间的拉普鲁克人时常发生矛盾甚至是流血事件，但是在拉蒙的观念中，这是属于山民们内部的矛盾与冲突。 与那个占据了荆棘领的土地，并且自称为安托利亚子爵的安达尔王国的贵族无关！ 而现在，拉普鲁克人却成为了希梅纳家族的附庸，并且为其效忠！ 这一消息极大的刺激的拉蒙敏感的神经。 毕竟…… 不光拉普鲁克人在今年面临着粮食短缺的窘境，生活在黑松林东北部的萨米部族也同样如此。 可那些拉普鲁克人如今却生活在白刃河旁，拥有着希梅纳家族提供的粮食，能够填得饱肚子，甚至还不必再面对山林间野兽的威胁！ 苏格拉底曾经说过，不怕兄弟过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此时此刻，拉蒙的心中便是这样一种情绪！ 或许掺杂着些许的羡慕，但更多的却是嫉妒与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拉普鲁克人现在就能摆脱山林间的凶险，而萨米部族却要整日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我们要主动出击！” 当拉蒙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几个部落头目，沉声说道。 “外出狩猎的部落猎人们带回了确切的消息，那个坐落在白刃河畔的城市中，如今有着堆积如山的粮食，他们的车队里有着成箱的金银珠宝！” “萨米部落不应该如此困窘，杀死他们所有的男人，我要让所有人都直到，萨米部族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才是安托利亚最为强大的部落！” 拉蒙恶狠狠地将手中的匕首刺入木桌，声音之中仿佛掺杂着无边的怒火。 四周的山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首领眼下的决断，到底是出于对拉普鲁克人的愤怒，还是出于对他内心深处想要成为安托利亚主宰的野心。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山民们都从不畏惧杀戮与死亡。 唯一的问题是，到底能不能打得过！ “首领！” 终于，在营寨内片刻的沉默过后，一位在萨米部族中颇受尊重的老猎人出声说道： “那座属于安达尔王国贵族的城市中到底有多少守军？萨米部落的族人又能不能打下那座城市？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萨米部族从来都不靠人多而取胜！” “更何况……如果不去抢夺那些贵族们的食物，你觉得萨米部族能够熬到春天到来的时候吗？” 拉蒙虽然愤怒，但尚未被心中的怒火冲昏头脑。 作为萨米部落的首领，他很清楚今年的冬天到底有多么残酷。 弥漫的黑雾不仅仅影响到了群山间的拉普鲁克人，野兽和猎物的大规模迁徙也同样让萨米部落的食物来源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那些原本生活在萨米部落传统狩猎场的野物，大多都在不断的迁移。 与费尽心思追寻那些猎物的新栖息地相比，冒险跟荆棘领的贵族交战虽然可能会造成大量的伤亡，可一旦成功，所能够获得的收获也是极为巨大的。 毕竟…… 萨米部落此前并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杀！” 当一名萨米部落的族人率先发出第一声高吼，就像是羊群效应一般，整个营寨都变得战意沸腾，杀声震天。 “就在今夜！夜袭荆棘领！” 看着面前亢奋的族人们，拉蒙沉声吼道。 迟则生变。 作为萨米部落的首领，拉蒙深谙这一道理。 根据猎人带回的消息，安托利亚最为精锐的佣兵已然护送着车队离开，此时的荆棘领正是空虚之时。 想到这儿，拉蒙当即便下达命令，率领着部落的勇士们朝着荆棘领的方向奔袭而去。 广袤的深林难以阻挡萨米族人的步伐，他们在这片深林中生活许久，对于密林中的每一条捷径都无比清晰。 于是，当漆黑的夜幕笼罩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的时候，荆棘领的城墙已然近在咫尺。 拉蒙望向天上的繁星，今夜的天空仿佛被一层乌云遮蔽，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深沉。 但此时此刻，绝非临战退缩之时。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指向了荆棘领的方向。 “杀！” 一声高亢的呼喊，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萨米部落的野人们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宛若在荆棘领的城外撑起了一片细密的星火，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身上纹绘的图案显得愈发狰狞。 一名名部落的勇士宛若疯犬一般，朝着荆棘领的方向冲杀过去。 “敌袭！敌袭！” 此时的荆棘领虽然早已安然度过了猎犬袭击的艰难时刻，但每日夜间的巡逻却绝不会因此而松懈。 所以…… 看到突然出现在城外的火光与敌人，巡逻的民兵第一时间便吹响了战争到来的号角。 民兵们不清楚城下的敌人来自何方，但无论是什么人，民兵们都绝不能容忍眼前的敌人在荆棘领的土地上肆虐。 战斗，打响了！ 第55章 神说，要有光！（上）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莱昂其实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 当胡安匆忙地敲响了房门，为他带来城外出现敌军的消息的时候，莱昂正在和法斯特一起进行夜间学习。 古代魔法是个好东西，而莱昂是个夜猫子。 火球术虽然好用，但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一名法师了，若是只会这一种魔法，那么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 如何能够将古代魔法和如今的简化魔法结合在一起，这是莱昂目前正在研究的一项重要课题。 古代魔法的确威力强大，但那是数千年前独特的魔力环境以及冗长的魔法咒语共同作用之下的结果。 如今的魔法虽然精简且威力不足，但在施法速度以及吟唱时间上，却有着显著的优势。 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这是莱昂身为穿越者应有的觉悟。 以至于这些天的时间里，莱昂有些时候连饭也顾不得吃，每日有大半的时间都泡在远古档案馆提供的藏书之中。 “夜袭？是谁在攻打我们？” 莱昂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按理来讲，随着高原猎犬的退去，至少在未来数年的时间里，安托利亚应该已经迎来了稳定的和平发展期。 今天这场突入起来的夜袭，虽不能说是让莱昂措手不及，但多少还是有点儿懵的。 “不知道。” 胡安略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不禁瞥向了正坐在一旁奋笔疾书的法斯特：“但看样子应该是安托利亚的山民。” “山民？” 这下，法斯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抬头询问道：“可知道是哪个部族的人马？他们的身上纹绘的是什么图案？” 胡安继续摇着头。 虽然希梅纳家族早已扎根安托利亚多年，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安托利亚的山民，了解实在不多。 见状，法斯特只得自己默默地分析道： “挑选这个时候进攻荆棘领，应该是距离相对较近的几支部落。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够探查到安托利亚如今佣兵尽出的情况，也只有他们，才会对眼下荆棘领存粮颇丰的情况有所了解。” “而如果考虑距离的远近，那么……大概只可能是黑松林东北部的萨米部落，以及西部山脚下的瓦夫纳部落。” 法斯特看向自家领主，并对夜袭者的身份给出了两种可能。 “走！出去看看！” 莱昂合上桌案上的书本，起身沉声喝道。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部落的山民竟然敢趁着夜色偷袭荆棘领。 虽然莱昂率领军民击溃了高原猎犬的侵袭，但或许是希梅纳家族一直未曾和山民发生过正面冲突的缘故，竟然连山民也敢挑衅到自己的面前来了！ 莱昂很生气。 他觉得自己需要立威了！ 否则的话，若是周遭的山民时不时来骚扰一番，虽然不会动摇希梅纳家族统治的根本，但自己制定的几大计划，恐怕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 荆棘领，城内军营。 当低沉的号角声划破寂寥的夜空，军营中几乎瞬间响起一片喧嚣。 “敌袭！敌袭！” 不光是安托利亚的民兵和拉普鲁克部族的勇士，就连生活在城中的领民们，也大多都从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了他们各自的兵刃。 托德甚至来不及在亲卫的协助下穿戴好身上的铠甲，便已然拿起自己的巨斧撞开了房门。 “所有人，立刻集合！” “民兵守西面和南面，拉普鲁克人守东边和北边！” “各個小队由队长率领，按照十人小队为单位布置防线！” 在经历了与高原猎犬的鏖战过后，荆棘领城墙上的缺口尚未被修复，若是不能立刻布置好防线，城外的敌人完全可以长驱直入。 好在荆棘领从未放松夜间的巡逻，眼看着城外的敌人朝着城墙的缺口处蜂拥而去，夜间当值的民兵们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转眼间便用盾牌与刀剑布好了阵型。 而与此同时，在无数火光的照耀下，一堵堵突兀出现的土墙与泥堑，让不少冲向城中的山民摔了个人仰马翻。 “是柯林斯。” 当莱昂匆忙走上城墙的时候，他当即便意识到了那些土墙出现的原因，也看到了不远处柯林斯的身影。 在先前进行法师认证的过程中，柯林斯便同样施展出了类似的魔法，企图阻挡那道直插后庭的火光。 只不过现在，他的对手不再是莱昂，而是那些对荆棘领心怀不轨的敌人。 “举盾！” “出刀！” 熟悉的命令在民兵们的耳畔回荡。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对手不再是凶猛的猎犬，举起的盾牌也不会再因猎犬强横的冲撞而破碎。 他们早已经历了鲜血的淬炼，此时的民兵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些心气浮动的新兵，而是一名名无畏的战士！ 伴随着命令的下达，一面面盾牌在城墙的缺口处组成了一道坚实的盾墙，将城外的敌人挡在了外面，不得寸进。 “该死！不是说安托利亚的佣兵都已经走了吗？！” 看着安托利亚人飞快集结出来的坚固防线，拉蒙忍不住怒骂一声。 他的心头不禁萌生的退却的念头，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站在城墙之上的白髯老头的时候，拉蒙的眼睛顿时便红了，竟大吼一声，亲自率领的身边的手足加入到战局之中。 “是萨米部落！” 看到那个加入战局的熟悉身影，法斯特终于认出了眼前正在攻城的敌人。 “萨米部落？” 身为安托利亚的领主以及拉普鲁克人如今效忠的对象，莱昂早已在法斯特的口中，听到过萨米人与拉普鲁克人之间长达百年的恩怨情仇。 “既然如此，那便趁此机会，让萨米部落重回拉普鲁克人的怀抱。” 莱昂沉吟片刻之后，当即做出了决断。 “子爵大人的意思是……” 莱昂回过头，看向了城内已然尽数集结完毕的士兵，朝着一旁的托德下达了命令： “传令下去！” “让士兵们且战且退，留出一道口子，等敌人涌入城中再将其一网打尽！” “希梅纳家族，需要一场足以震慑山民的战斗！” 第56章 神说，要有光！（下） 放敌人入城。 这是莱昂经过缜密考虑之后才最终做出的决定。 若是单纯的将萨米部落的进攻阻挡在安托利亚城外，虽然也能对其他的山民产生震慑，但作用终究有限。 毕竟……有坚固的城墙作为屏障，击退萨米部落的进攻，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 但若是让其有来无回，那么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可是全歼！ 不但能够让希梅纳家族的名号响彻安托利亚，更有助于莱昂实现此后实控整个安托利亚地区的战略目标。 而安托利亚的民兵们也同样需要实战的检验。 莱昂对安托利亚民兵的定位，绝不是单纯的防御和守城。 跟萨米部落的袭击者真刀真枪地打一仗，也权当是为下个月进军西南高地进行热身。 这无疑是一次绝佳的练兵机会！ 至于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且不说此前的鏖战强度更高，危险更大，单单是包括莱昂在内，站在城墙上的三个法师，也绝不会让萨米部落有机可乘。 莱昂甚至不担心城内的房屋因此而遭到损毁。 因为城墙缺口处附近的房屋，本就是荆棘领下一轮拆迁的目标之一。 就算是愤怒的山民将城内的房屋当作他们的宣泄口，那也不过是为荆棘领提供免费的拆迁工人罢了。 更何况，若是能借此机会斩杀萨米人的首领，自己麾下将再度多出数量众多的劳工与士卒。 所以，当听到莱昂命令的那一刻，托德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角。 自家领主的决断，很合他的胃口！ 至于萨米部落是否会如同莱昂所想的那般，钻入莱昂为其准备的“口袋”之中，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萨米部落此次的夜袭，本就是一次豪赌。 在拉蒙看来，他们不能输！ 若是输了，那么损兵折将的萨米部落势必会成为其他山民眼中的肥肉，原本属于部落的猎场，也将会被其他部落所占据。 所以…… “杀！冲杀进去！” 当原本看起来无比坚固的防线，在部落勇士的拼杀中竟出现了一丝缺口的时候，拉蒙便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拉蒙或许会选择不去啃荆棘领这个硬骨头。 但是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萨米部落只有这一次机会！ 当拉蒙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无数勇士朝着民兵们猛扑过去，哪怕伤亡惨重，却也不曾后退。 “安托利亚怪物房么……” 看着那些朝着城内冲击的敌人，莱昂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无论是自己麾下的领民，还是居住在群山之中的山民，彪悍与无畏几乎是所有人身上的印记。 包括萨米部落的首领拉蒙在内，在莱昂看来都是难能可贵的人才。 不过，拉蒙必须死！ 这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立威，也是为了将萨米部落重新整合到拉普鲁克人之中。 想到这儿，当他再度看向那些正朝着城内涌入的萨米部落的勇士之时，莱昂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在萨米人的攻击结束之前，在这些悍勇的山民成为希梅纳家族的俘虏之前，莱昂绝不会丝毫留手。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山民蜂拥而入，莱昂终于平静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 柯林斯站在不远处的城墙上，在城外制造着一堵又一堵土墙，不时让山民的冲锋出现混乱。 突然，他的心中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魔法波动，柯林斯连忙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施法的莱昂。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一束转瞬即逝的亮光，猛地在莱昂的法杖顶端涌现。 那不是一道火焰，而是一道纯粹的光！ 那是光！ 几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以莱昂为中心，一道淡黄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在城市的上空绽放出一道宛如白昼般的光晕，驱散了漆黑的夜幕，照亮了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早已隐藏在街巷之间的士兵。 此时此刻，夜袭的优势已然不再，荆棘领城中散布光芒。 那是什么？！ 柯林斯不禁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是照明术吗？ 不对！ 照明术怎么会迸发出如此明亮而又持久的光芒？ 别说柯林斯，就连自认为凭借着自身的武力杀入城中的山民，在此时此刻也不禁抬起了头，望向了充满光亮的夜空。 “出刀！前进！” 托德敏锐地抓住了这一时机，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呐喊。苏丹小说网 在得到命令的数息之间，早已在城内的布置好阵势的拉普鲁克人以及周围的荆棘领民兵，便在领民与猎人们的协助下，将陷入城中的山民们团团包围，扎起了这個早已准备好的“口袋”。 “杀！” 举盾，挥刀。 刀剑的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响，四溅的鲜血沾染了士兵们的衣装。 在托德命令下，早已习惯于接受命令共同作战的民兵们仿佛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他们时而将手中的利刃劈向敌人的肩胛，时而用手中的盾牌抵挡山民的反扑。 他们力量或许各不相同，他们的经验或许并不丰富，但是在战友的帮扶下，安托利亚的民兵们一步步向前，不断压缩着对于敌人的包围。 而在城墙上，看着被自己照亮的夜空，莱昂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 “牛逼！” 若是单凭莱昂自己的力量，哪怕他所使用的照明术上带有着一缕古代魔法的影子，他也难以照亮整座城市。 可法斯特却也不断挥动着法杖，在莱昂的身上套上一层又一层buff。 其他暂且不说，莱昂的脚底此时至少堆积着数十道层层叠叠的光环，几乎蔓延到他的大腿根部，整个就是一超大型电灯泡。 这是莱昂第一次和法斯特配合，而很显然，效果很好。 就连城内作战的士兵也似乎受此影响，士气愈发的高涨起来。 以至于原本气势汹汹的山民们，也在着愈发凌厉而猛烈的攻势下心生退意，越发的慌乱与迟疑。 似乎在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意识到进攻荆棘领是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第57章 莱昂：我成先民了？！（上） 在安托利亚人的严密的包围下，萨米部落败局已定。 且不说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宛如白昼般明亮的巨大的光幕，单是严阵以待的民兵，便让贸然入城的部落勇士感到无从下手。 当第一名萨米部落的勇士，在安托利亚人的怒目之下，颤巍巍地放下自己手中武器的时候，冲入城中的萨米族人也就彻底失去了斗志。 兵败如山倒。 在如今这个时代的战争中，士气是尤为重要的东西。 眼看着身旁的熟悉的伙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夜袭者哪里还残留着半分斗志？ “跪在地上，投降不杀！” 随着托德命令的下达，已然落败的山民十分顺滑地跪了。 就算是身为首领的拉蒙还想再挣扎一下，也被箭矢击中，紧接着便被几名安托利亚的汉子压在身下。 只得徒劳的发出一声声咒骂，而后被士兵们用鞋袜塞住嘴巴。 在民兵们的看押下，这位萨米部落的首领很快便跪倒在了莱昂的面前。 “为什么夜袭荆棘领？” “又为何要与希梅纳家族交恶？” 莱昂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士兵们强按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壮汉，熟练地发问道。 然而，脚下的匍匐在脚下的壮汉却只是发出一阵阵断断续续呜咽。 闻着那股逐渐弥漫开来的臭味，莱昂忍不住用手挥了挥鼻翼边滞涩的空气，有些暴躁地吩咐道： “那他嘴里塞的东西给取出来！” “呕——” 当士兵们终于将塞在拉蒙嘴里的破布条取出后，这位萨米人的首领刚想开口回话，却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大嘴一张便叽里咕噜地吐了出来，仿佛要把胃里的胆汁给吐出来似的。 臭！ 实在是太臭了！ 这個时代的人们本就不怎么洗澡，再加上士兵们每日的训练都强度不低，鞋袜的味道自然臭得一匹。 别说拉蒙，就连莱昂一时间都感到有些反胃。 “要杀便杀，若是……呕……” 骂骂咧咧的拉蒙刚想说话，便再度剧烈的呕吐起来。 “把他先拉到地牢关起来，让他再多活一个晚上，明天在萨米部落的族人们面前砍了他。” 莱昂也懒得跟拉蒙废话，当即摆了摆手，让士兵们把此人给带了下去。 如果说，这是一场正大光明的对决，那么拉蒙并不是非死不可。 但眼前这个萨米部落的首领，却带领着部落的勇士来偷袭莱昂这个年轻而仁慈的好领主。 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也就变了。 再加上莱昂恰好有着树立威信震慑山民的需求，拉蒙自然只能成为安托利亚人的刀下亡魂。 “子爵大人想要如何处置被俘虏的这些萨米族人？” 当法斯特看着一向跟拉普鲁克人不对付的拉蒙，被士兵们如同死狗一般拖走，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的确，萨米人和拉普鲁克人之间时常有冲突。 但是二者之间稍显复杂的关系，却让法斯特一时间有些迷茫。 “萨米部落的名号是他们给自己起的，在希梅纳家族的眼中，他们都是拉普鲁克的叛军。”莱昂看了法斯特一眼，颇为认真地说道。 “子爵大人的意思是……” “既然萨米部落曾经与拉普鲁克人同根同源，但却因种种原因叛出自立，那么眼下是时候扫除过往的矛盾，让这些俘虏重新成为拉普鲁克人中的一员了。” 莱昂紧盯着法斯特的双眸，沉声说道：“这些俘虏皆是受到了拉蒙的蛊惑，我会下令让这些俘虏归你节制，他们会像如今的拉普鲁克人一样忠于希梅纳家族，对吗？” “会！会的！” 法斯特连忙回答道。 随即，这位年迈的祭司用他的双眼扫过了不远处那些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俘虏，用力地点了点头。 莱昂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断，主要有两点考量。苏丹小说网 一是因为萨米部落与拉普鲁克人内在的渊源，如果法斯特真的能够将萨米部落重新整合到拉普鲁克人的群体之中，那么莱昂所掌控的力量也将得以增强。 二是因为就算萨米部落的族人心有不服，那也可以将其转化为拉普鲁克人的内部矛盾，希梅纳家族可以居高临下从中调停，从而在时间推移的过程中，使其逐渐认同希梅纳家族对于这片土地的统治。 在莱昂看来，法斯特并非是想不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对于任何一名拉普鲁克人来说，将两个原本存在隔阂的部族重新融为一体，这样的诱惑是法斯特完全无法拒绝的。 “明天上午，将俘虏们聚集在城外观斩。” 最后再甩下一句话，莱昂当即便在护卫们的陪同下返回城堡，只留下亚伦和法斯特等人处理这场夜袭过后的事宜。 他有点儿困，所以，该睡觉了。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的时候，莱昂依旧有些困。 夜里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光幕虽然看起来十分牛叉，但哪怕有着法斯特不断给他加着buff，莱昂也依旧消耗了极大的精力。 于是，他决定继续睡。 莱昂对观看砍人没有丝毫的兴趣，这种事情，交给法斯特安排便是了，他莱昂又没说自己要去。 此时此刻，荆棘领城外。 俘虏们早已在民兵的看押下围坐于周围，从拉普鲁克人中选出的刀斧手正在行刑台上磨刀霍霍。 虽然已经快到中午，但围坐在周围的俘虏仿佛依旧能够在不时拂过的微风中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此时的拉蒙早已不复先前的桀骜，看着周围的族人以及不远处的高台，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但纵然如此，拉蒙却也没有求饶与畏怯，他只是在士兵们的押送下颤巍巍地走上了高台。 一旁的士兵解开了拉蒙身上的锁链，将他的脑袋死死地按在满是血迹的木桩之上。 直到此时，身着一袭祭司长袍的法斯特终于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以拉普鲁克先祖的名义，在图腾神的见证下，叛族者拉蒙当处以死刑！” 说罢，早已高举长刀的刀斧手，将手中的长刀猛地砍下。 霎时间，鲜血四溅，殷红的血液沿着木桩流向高台，双眼瞪大的人头落入木筐。 而拉蒙那早已苍白如雪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露出的难以置信的神情。 拉蒙坦然地接受了死亡。 但法斯特所宣布的罪名，却让他瞪大了双眼。 第58章 莱昂：我成先民了？！（下） 叛族者。 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指控。 哪怕是尚在呼呼大睡的莱昂也未曾想到，在经过了一夜的思索之后，法斯特竟然在处死拉蒙之前给他定下了这样的一个罪名。 而在场的俘虏们，也皆是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罪名。 因为想要指控拉蒙叛族，前提便是拉普鲁克人与萨米部落同为一体。 而法斯特也正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眼前的这些俘虏们好好地上一课，回顾一番历史，顺便从法理上确定一个事实，即萨米部落同属于拉普鲁克人中的一员。 “为什么？！” 哪怕四周有着士兵的看押，却终究有萨米部落的族人敢于站起来出声质疑。 “因为你们这些萨米部落的勇士，也同样是拉普鲁克人中的一员！而拉蒙非但对此置若罔闻，对过去的历史闭口不谈，反倒率兵夜袭，同室操戈！” “这，便是背叛部族！” 法斯特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鸦雀无声。 对于过去的那段历史，历代萨米部落的首领都虽然不会提及，但是萨米部落的族人，大多都是对此有所了解的。 然而，到底是不是同族，终究要靠着实力来说话。 以前，拉普鲁克人并不具备重新将萨米部落置于统治之下的实力，而现在，莱昂却给予的法斯特这样的一個机会。 法斯特是拉普鲁克人的祭司，是拉普鲁克人名义上的首领，所以……他自然对这一机会，万分珍重！ 于是，就在处决拉蒙的刑场上，法斯特开启了一场声势浩大而又震撼人心的演讲。 …… 当莱昂终于决定起床的时候，他感觉今日城堡内的氛围略微有些诡异。 就连侍者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也与往日不同。 “怎么了？” 莱昂好奇地看向侍者：“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也没有，子爵大人依旧如往日般英俊。” 一旁的侍者连忙回答道。 见状，莱昂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饿了。” “领主厨房已经备好了午餐，在下这就端到房间里来。” 侍者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但走出房门之时，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自家的领主老爷。 “莫名其妙……” 莱昂不禁喃喃道。 不得不说，今天的午餐格外丰盛。 单单是硬菜便有香煎小羊排以及炙烤带骨牛肉两种，还配上了新鲜采摘的多汁浆果以及时令蔬菜。 当侍者将其端到桌上的时候，周遭的空气中都仿佛充斥着一股独特的焦香。 外表焦脆，内里鲜嫩。 用手中的餐刀切开盘中的羊排，横切面上呈现出一种渐变的粉嫩，当莱昂用刀叉将其送入口中，饱满的肉汁顿时溢满口腔，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而正当莱昂正在大快朵颐之时，亚伦终于在此时匆忙的进了门。 “子爵大人。” 亚伦正色道：“这是您的主意吗？！” “嗯？” “什么我的主意？” 莱昂显然愣了一下。 “法斯特在俘虏面前的演讲，以及对于希梅纳家族的介绍。”亚伦连忙说道。 “哦，是这个啊！” 听到这儿，莱昂顿时恍然大悟。 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为什么今天的侍者看向自己的目光略有些惊诧了。 莱昂举起一旁的葡萄酒杯，给自己润了润喉咙，这才说道：“法斯特所说的话，我都已经从头到尾审核过一遍了。” “包括希梅纳家族的历史？” “包括。” 莱昂点了点头。 他不单知道法斯特所讲的话语，就连草稿都是他和法斯特一块儿编的。 紧接着，在莱昂的示意下，亚伦便将法斯特今日在行刑场上所讲的话语娓娓道来。 法斯特今日的讲话，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提及了拉普鲁克人源远流长的历史传承。 另一个方面，则重点阐述了他之所以带领拉普鲁克人投奔希梅纳家族的原因，以及……希梅纳家族的历史！ 至于为什么先前不说……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之前还没编好。 法斯特一直认为，拉普鲁克人作为先民的后裔，既然如今成为了希梅纳家族的封臣，那么便也要为希梅纳家族编纂一部辉煌的历史。 而莱昂对此，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莱昂的目光聚集之处，从来都不是安达尔王国，而是南边的神明遗弃之地。 凭借着金手指提供的便利，群山的南边有着更为广袤的天地等待着自己去探索，何必要在安达尔王国这一棵树上吊着？ 既然已经在心里定下了向南探索的目标，那么有些东西，便需要未雨绸缪。 而希梅纳家族的历史，便是其中之一。 在法斯特如今的版本中，希梅纳家族不但与拉普鲁克人有着极为深刻的渊源，而且还和过去的先民有着难以磨灭的关联。 简而言之，莱昂的外曾祖母是一名拉普鲁克人，是上上代拉普鲁克祭司失踪的小女儿！ 而希梅纳家族的前身，也同样是从遗弃之地离开的先民。 至于希梅纳家族的前身具体是哪一支先民，法斯特表示由于历史久远尚需仔细考证，而在研究出来之前，可以根据形势的需要自由流动。 但无论如何，莱昂身上跟拉普鲁克人紧密相连的血缘关系，却是板上钉钉的！ 只要编的够像，只要相信的人够多，那就是真的。 如果需要的话，随着版本的不断更新，莱昂的身上可以流淌着任何一支先民部族的血脉！ 这一次用的是外曾祖母。 若是几天之后，安托利亚的土地上又蹦出来一个新的先民部族，莱昂高低得给自己的外曾曾祖母也安排一个先民后裔的身份。 更何况，法斯特可不是单纯的胡编乱造。 他可是经过细致考据的！ 法斯特在众人面前讲述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词，都能够从古老的藏书中找到出处！ 甚至就连身为希梅纳家族大管家的亚伦，都被法斯特那绘声绘色的讲述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 在眼下这个时代，能够搞出这等事情的贵族着实不多。 又有几个贵族，会跟莱昂一样孝顺，为那些早已在族谱之中愈发模糊的姓名，找寻到一个高贵而又合适的出身呢？ 莱昂之所以要这样做，绝不是因为他闲得蛋疼。 而是因为，这可以让他顺利成章地获得对于那片土地的宣称，实现领地内部的空前团结！ 就算仅仅只是个弱宣称，那也是宣称！ 毫无疑问，这对莱昂从法理上拥有对那片土地进行开拓的权利，以及安托利亚的未来，都尤为重要！ 第59章 格鲁姆的粘液 谢尔曼感到十分焦虑。 或者说，自从他的哥哥来到安托利亚以后，谢尔曼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现在还不行！” “加多了加多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原料配比？！” “该死！温度不够高，你打造出来的兵刃简直是在丢矮人的脸！” 作为一名精通兵刃锻造技艺的矮人工匠，哥哥希尔曼显然对于兵刃的锻造有着更高的要求。 无论是锻造捶打时所需的温度，还是在锻造过程中各种材料的配比，希尔曼都一丝不苟，力求做到精益求精。 而锻造出世间最为锋利的兵刃，便是他毕生的追求。 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所以，当他终于在经历了数日的奔波抵达安托利亚之时，只是匆忙的见过了身为领主的莱昂，希尔曼便马不停蹄地钻入到了铁匠铺中。 平心而论，谢尔曼打造武器的能力其实并不算差，甚至明显高于平均水平。 而且在此之前，绝大多数安托利亚佣兵手中使用的武器，便是出自于谢尔曼的手中。 但希尔曼却对此嗤之以鼻。 无论日夜，除了完成自己手中的活计以外，希尔曼将自己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监督自己弟弟打造兵器上。 谢尔曼已经算是优秀的工匠了，但几乎每个步骤，都能被他的哥哥挑出来不少的失误。 以至于这位平日里滔滔不绝的话痨，都快被自己的哥哥给整抑郁了。 “果然，距离才能产生美，子爵大人所言不虚。” 如果谢尔曼还能够重新做出选择，那么打死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哥哥来安托利亚。 所以…… 当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赶来，下达来自于领主的命令之时，谢尔曼不禁欣喜若狂。 这个铁匠铺，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谢尔曼大师，子爵大人要见你，打算派给你个新的任务！” …… 莱昂有一个重大发现。 或者说，在法斯特的协助下，莱昂有了一個重大发现。 在将夜袭荆棘领的山民们俘虏过后，法斯特干脆便一不做二不休，在得到莱昂的首肯后，率领着拉普鲁克军团朝着黑松林深处进发，打算一举拔除盘踞在黑松林东北方向的萨米部落残部，将已经分家多年的拉普鲁克人，重新聚集在希梅纳家族的大旗之下。 而在之后打扫战场返程行军的途中，似乎是清楚自家领主喜欢搜集各种物件和独特生物的癖好，法斯特还专门给莱昂带了点儿沿途的纪念品。 比如说……格鲁姆。 这是一种生活在黑松林深处的独特生物。 它们拥有着毛茸茸的滚圆身躯以及长在背上的一对透明翅膀。 只不过，相较于它们肥胖的身体，那对长在背上的翅膀却略显迷你，让莱昂一度怀疑这玩意儿究竟是怎么飞起来的，再加上它们同样滚圆的脑袋上足足长了六只眼睛，所以，莱昂其实更习惯将这种生物称之为六眼飞鱼。 当然，这种模样丑陋的怪异生物虽然丑出了特点，丑出了风格，但实际上却与先前的高原猎犬以及高脚鸟全然不同。 它们毫无攻击性，甚至有时还会让人产生一种丑萌丑萌的感觉？ 既然是法斯特送给自己的礼物，还是个活的，莱昂自然也不舍得直接将这玩意大卸八块。 当莱昂从格鲁姆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揪下一撮毛茸茸的毛发，按照一只影怪一撮毛的科学配比塞入仪器之中，莱昂便得到了一份出乎意料的巨大惊喜。 为了验证自己根据莎草纸上的描述产生的猜想，莱昂在钻研古代魔法的空隙，专门吩咐自己身边的侍者们，准备了各样的原料。 于是，在经过了许多次失败的尝试过后，莱昂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他震惊的结论。 在将格鲁姆的粘液与黏土、石粉进行充分混合之后，能够形成一种类似于水泥的产物，一种难以忽视的粘合剂！ 要知道，格鲁姆黏液的作用，并不像月光绒一样，直接来自于科学仪器提供的先民遗产。 它是莱昂根据莎草纸上的描述自己尝试出来的！ 莱昂：φ(゜▽゜*)? 毫无疑问，这是继月光绒后，安托利亚又一伟大的发现，其能够产生的影响甚至足以改变整个安托利亚的未来。 这可是一种类似于水泥的产物！ 无论是修路架桥还是建造城墙，水泥都会彻底改变安托利亚未来的工程建设，甚至将会让莱昂先前定下的新城计划实现跨越式进展！ 在此之前，莱昂虽然也曾尝试着制作出水泥，但烧制水泥所需要的温度是极高的，就算是清楚地知道原料配比，也无从下手，哪怕他是一名拥有着火球术傍身的法师，但对于在短时间内烧制出水泥其实也并不抱有希望。 可是现在，无需高温加热，格鲁姆的黏液足以为安托利亚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泥”产出！ 所以，当莱昂将自己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嗡嗡嗡地浮在空中的家伙时，目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行走的……啊不，飞来飞去的黏液工厂！ “黑松林里有多少格罗姆？” 在召见谢尔曼之前，莱昂首先喊来了为自己献上这份重礼的祭司。 “成群结队。” “这些外形怪异的生物以野花为食，数量难以估计，只不过由于它们身上肉质有一股难以抹除的腥臭，所以拉普鲁克人虽然早已知晓这种生物，但却从来不曾狩猎。” 他还以为莱昂是想将其当作安托利亚新的食物来源，连忙严肃地提醒道。 “吃？” 莱昂笑了笑。 在他看来，格鲁姆的存在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贵资源，怎么会舍得将其宰杀？ “这些家伙可以养殖吧？” 莱昂虽然已经心中有数，但还是再度确定道。 而法斯特也很快给出了肯定地答复：“哪里有花，它们就会待在哪里。” “安托利亚需要格鲁姆，而且越多越好！” 莱昂沉声说道。 有谁能拒绝这些胖乎乎的黏液工厂呢？ 只要黏液足够，别说是新城扩建，他甚至能够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修建出四通八达的道路，让白刃河上矗立起坚固的桥梁！ 等等……桥梁？ 莱昂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 第60章 白刃河上的桥 在某个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古国，有一句人人皆知俗语——要想富，先修路。 但是在希梅纳家族统治下的安托利亚，修路其实并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从西南方向顺流而下的白刃河，将整个安托利亚地区分成了一南一北两个部分，北边以荆棘领为核心的月亮蘑菇林地区，而南面则是成片的黑松木以及尚未开发的荒地。 所以相比于修路，莱昂更希望能够先修一座横跨白刃河的桥梁。 也只有这样，往返于河流两岸才会格外便捷，开拓位于河流南岸的土地以及安托利亚的新城修筑计划，才能够更快的提上日程。 交通的边界，早已成为了限制莱昂对白刃河南岸进行开发的重要因素。 而这，也正是他将谢尔曼召来城堡的原因。 如果换做是上一世，或许普通的水泥难以修建桥梁的，在耐腐蚀性不足且强度不够的情况下，建造一座水泥大桥显然不切实际。 可莱昂手里的东西不是水泥，而是格鲁姆的黏液！ 根据莱昂这些天里的观察，在黏液中加入不同比例的其他成分，将会使得制作出来的类水泥粘合剂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但莱昂的研究也就到此为止了，专业的事情终归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领地里有一个大个儿……呃不，小個儿活矮人谢尔曼，自然用不到莱昂亲自下场。 从某种意义来讲，莱昂所要操心的更多是全局性的工作，在绝大多数时候，他所充当的，理应是掌舵者的角色。 “修桥？” 当听到莱昂的话语后，谢尔曼自然兴奋异常。 别的暂且不谈，莱昂的这道命令，可算是能让他从枯燥无味的铁匠铺中给解脱出来了。 天知道在这些日子里，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虽然希尔曼属于傲娇型矮人，平日里也冷着一张脸，但那是在跟外人交谈的时候。 谢尔曼在这天里可没少挨自己哥哥的批判，尤其是在锻造兵刃的时候！ “不知子爵大人是想要修一座木头桥，还是想要修一座石头桥呢？” “都不要！” 莱昂的回应出乎谢尔曼的意料：“我要一座坚固的……呃，水泥桥！” 整天念叨着类水泥粘合剂虽然可以多水一些字数，但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莱昂索性拿出了自己身为发明者的特权，将这种由格鲁姆黏液制作而成的东西命名为水泥。 谢尔曼：(⊙_⊙)？ 单纯的阐述难以说明格鲁姆黏液在建筑工程领域所能够发挥的巨大效用，莱昂干脆便挥了挥手，示意谢尔曼跟上自己，而后便朝着城堡一侧的花园走去。 此时此刻，城堡一侧的花园早已被莱昂折腾得破破烂烂。 在花园的一角，身为贴身护卫的胡安整穿着一身破旧的衣物，拿着根木棍，在一旁的水泥池子里不停地搅拌。 “这是……” “这是子爵大人用格鲁姆黏液调制的粘合剂，据说可以在修建建筑的时候发挥奇效，虽然在不断搅拌的过程中，水泥呈现出液体的形态，但若是将其长久放置，很快便会凝固，而且坚硬无比！” 胡安抹了把自己脏兮兮的脸颊，抬起头，朝着谢尔曼露出了一丝如同单身狗般灿烂的微笑。 闻言，谢尔曼连忙蹲下身去，看着那些正在被搅拌成不同形状的淡灰色粘合剂。 片刻过后，他不由得伸出手，轻轻在上面抹了一把。 “别……” 胡安连忙出声，但却为时已晚，只得说道：“等会儿需要用热水冲洗干净。” “天哪！伟大的锻造之神，这是锻造之神的恩赐！” 谢尔曼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这是子爵大人的发现。”胡安忍不住纠正。 “一样，都一样……” 看到谢尔曼依旧在喃喃自语，莱昂清了清嗓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用水泥造桥究竟是否可行，此时长需要从长计议，不过按照我如今的想法，若是用足够坚实的铁条和石材排布好基础的外形与框架，而后再往里填入水泥，是否会比建造一座单纯的木板桥或石桥更为简单，并且更加坚固？” 闻言，谢尔曼沉吟片刻，而后给出的答复：“子爵大人的想法似乎可行，但其实建造这座桥梁的难处并不在于材料，而在于围堰导流。” 在眼下这个时代，围堰导流是修筑桥墩的常用方法。 也就是通过打木板桩形成一个围堰，而后进行抽水，从而在其中修筑桥梁的基础和桥墩。 不过，一是由于安托利亚人并没有修筑桥梁的经验，二是由于白刃河河面宽广且水流湍急，从而使得围堰导流的难度大大增加。 “我会让柯林斯法师协助你。” 谢尔曼的担忧，莱昂自然也想到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同样想到了可能存在的解决之法。 既然在前些日子的夜袭之中，柯林斯能够在山民的面前升起一堵堵土墙，那么未必就不能从白刃河的河底升起几座足够夯实的土堆。 这样一来，不但省去了围堰导流的繁杂流程，而且在后续灌入水泥的过程中，还会更加便捷。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等到莱昂率军从西南高地归来的时候，白刃河上便已然矗立起了一座坚实的桥梁。 至于莱昂所说的，让一名尊贵的法师老爷去跟苦哈哈的工匠和农奴们一起去修桥，这件事恐怕也就只有莱昂能干得出来。 好在那人是柯林斯。 他对一直寄希望于能够得到莱昂的应允，从而接触到那些令柯林斯无比好奇而又渴望的咒语。 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一夜后，当柯林斯亲眼见识到了那笼罩着整座城市的光幕，他对于古代魔法的好奇更是已然达到了顶峰。 否则的话，想上一名法师走上工地，思想工作还真不好做。 “柯林斯法师么……” 谢尔曼只是稍稍思虑片刻，而后便十分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愿意为您效力，我慷慨的领主大人。” “若是有了法师的协助，在下保证能够尽早修建出一座坚固的桥梁。” 第61章 向高地进军 城外的荒原上终于窜出了第一抹雨后的新绿，猎犬的血液也逐渐变换了颜色。 艰难寒冬已然过去，温润的春季悄然降临。 在夜袭中被俘的战俘们，已经十分顺滑地接受了希梅纳家族的统治，他们在拉普鲁克勇士的监督下，成为了荆棘领最为勤恳的劳工。 不过，莱昂并不清楚这到底是法斯特那一日的演讲所起的效果，还是荆棘领为其提供足以饱腹的食物而发挥的功效。 但无论如何，结果总是好的。 相较于山民们此前窘迫的生活，荆棘领给俘虏们提供的条件与食物，哪怕只有荆棘领当地领民的二分之一，但对他们来说也已经足够好了。 有了对比，才能产生激励。 当俘虏们意识到努力的劳作能够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时，效率自然也就不成问题，而城外的开荒进度，也明显得以加快。 修筑桥梁并不是人多就有用处。 所以在莱昂的命令下，绝大多数俘虏都拿起了开荒的工具，成为了开荒伐木的先锋。 而在与此同时，看着逐渐走上正轨的开荒进程，以及因为没有暖石而暂时无法使用的土地夯实器，莱昂早已心急如焚。 好在希尔曼的到来，极大的提升了军械的打造速度和打造质量，使得莱昂终于能够赶在入春之时，点齐兵马，沿着胡安等人先前探出的道路，朝着西南高地进军。 装备了长戟以及一系列兵器的安托利亚第一民兵团，理所当然地接过了这一次的任务。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莱昂的率领下，在没有佣兵协助的情况下独立作战。 说实话，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 随着安托利亚的摊子逐渐铺开，无论是拉普鲁克军团还是安托利亚佣兵，都各有各的任务。 安托利亚的佣兵们既需要保证月光绒在运输过程中的安全，又需要承担从帕尔马城往回押运粮草的重担。 要知道，人口的不断膨胀虽然为莱昂提供了大量的青壮年劳力，但同时也给粮食供给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在今年的秋收之前，从帕尔马城运来的粮食，几乎可以被视之为安托利亚的生命线。 而拉普鲁克军团则要驻守荆棘领，毕竟在人口的不断膨胀的压力之下，如今的荆棘领不但有着许多的俘虏，还充斥这大量从其他贵族领抓来的流民。 总要留下一支军队守家，从而防止发生被人偷家的蠢事。 不过，虽然是第一次独立作战，但平日高强度的训练以及莱昂的亲自率领，却也依旧让这支军队士气高涨。 安托利亚子爵亲自率军，这无疑是对民兵们的极大信任，或许也正是因此，哪怕此行路途遥远，但民兵们的脸上依旧满是坚毅。 更何况，相比于寒冬里爆发的数次战役，这一次出兵的性质完全不同。 这可不是防御性的战争，而是开疆拓土！ 单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民兵们振奋不已。 甚至不只是民兵，就连莱昂自己也同样如此。 只要此战功成归来，将西南高地彻底纳入希梅纳家族的统治之下，莱昂这个名字将会超越希梅纳家族的历代族长，在希梅纳家族的族谱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哪怕莱昂是一名穿越者，但又有谁不希望自己死后，自己的名字依旧能够被后代所铭记呢？ 再加上西南高地上还有矿！还有通往遗落之地的山谷！ “西南高地……” 看着手中由胡安绘制的地图，莱昂不由得默念出声。 此前，由于面对着高原猎犬的威胁，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希梅纳家族的统治得以延续。 而现在，他的目标已经成为了让希梅纳家族愈发强大！ 穿过幽深的密林，踏上荒凉的高原。 在经过数日的赶路行军之后，莱昂终于亲眼望见了那些盘踞在西南高地上的高脚怪鸟。 “好丑啊！” 哪怕此前的侦察小队已经为莱昂绘制了一幅极为抽象的图案，用以向他描述高脚怪鸟的弱点和特征，但当莱昂终于亲眼所见的时候，他也依旧忍不住感慨万分： “大自然果然是神奇的。” 这些怪物的脑袋几乎和身躯连成了一个球形，实在是让人想不出到底是怎么长的。 而高脚怪鸟那几乎不会眨眼的巨大眼珠子，更是让人难以理解。 “列队！” 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探究物种起源的时候。 当数百名民兵踏足西南高地之时，就意味着他们势必难以隐藏自己的身形与位置。 民兵们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活跃，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战争之时的刚毅与严正。 “弓箭手准备！” 眼看着距离较近的高脚鸟已然发现了士兵们的到来，莱昂当即便下达了命令。 对于高脚怪鸟而言，踏足高地的民兵无疑是莽撞的入侵者。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远处的高脚鸟纷纷开始用脚蹬地，而后在地面的震动中朝着安托利亚的民兵们笔直地冲来。 见状，莱昂当即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这是在进攻西南高地之前，莱昂和托德等人根据情报研究了许久的战术。 激射而出的箭雨，或许难以对这些体表覆盖着坚韧鸟羽的怪物造成严重的伤亡，但是却可以影响到高脚怪鸟的奔袭路线与奔袭速度。 放箭的目的不是杀伤，而是为了“封路”。 纵然拥有着工匠们辛苦打造的长戟，但若是直面高脚怪鸟的全力冲锋，安托利亚的民兵们也势必将会遭受极为惨重的损失。 可一旦有了箭矢的干扰，提前瞄好高脚怪鸟向前冲击时的必经之路，这些怪物所拥有的躲避危险的本能，无疑会使其下意识的进行规避。 这样一来，原本的直线冲锋，便在安托利亚人的箭矢之下变成了曲线冲锋甚至是折线冲锋，不但速度锐减，而且冲击力也会大大降低。 不过，纵然看到先前的谋划有了成果，莱昂却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要知道，最让安托利亚人如临大敌的，是它们那足以刺穿颅骨的啄击。 第62章 飞石索与大眼珠子 在莱昂看来，想要真正解决这些盘踞在西南高地上的高脚怪鸟，有两种方法可用。 其一是组建一支重骑兵，直接和高脚怪鸟对冲，靠着坚固的铠甲以及强大的冲击力平推过去。 但重骑兵的花费对于如今的安托利亚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安托利亚既没有铁矿又没有足够的金钱，甚至还没有足够的战马。 所以这第一个方案，自然只能是一个方案，并不具备现实的可行性。 既然如此，莱昂也就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第二个方法。 近战靠安托利亚长戟，而远程攻击，则是依靠弓箭与飞石索。 站在军阵之中，莱昂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眼前的形势。 民兵的箭雨，无疑让高脚怪鸟冲击的速度大为减缓，但却并不能从根本上阻挡高脚怪鸟冲击的步伐，好在莱昂也本就不曾寄希望于箭矢带来的杀伤。 飞石索，才是莱昂为这群怪物准备的真正杀招。 于是，当那些高挺的怪物终于踏入到军阵三四十米的范围内后，伴随着莱昂话音的落下，民兵们挥动着手中的锁链，将一条条制作简易的飞石索，朝着不远处的高脚怪鸟抛去。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远射工具。 但却完美的契合了这场战争的需求。 它的制作极为简单，成本极低，仅仅只是由一条坚韧的绳索以及两端的石球组成。 在使用之时，只需要用手抓住绳索的一端或是绳索中间，然后看准时机抛向目标，即使未能直接命中目标，双球的飞石索也会在向心力的作用下，让不远处的敌人陷入缠缚。 而在眼前的战场上，一只只两腿细长又格外高挺的高脚怪鸟，简直就是绝佳的靶子。 只见飞石索的锁链迎面拍上高脚怪鸟的双腿，仅仅只是一息之间，飞速缠绕的锁链便在向心力的作用下，将一只高脚鸟的双腿缠成了麻花。 嘭！ 奔跑之中突然被缠住双腿，其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只见这只倒霉的高脚鸟猛地摔在坚硬的岩石之上，偌大的眼球与坚实的地面擦出了令人惊诧的花火。 “这玩意儿的眼球有这么硬？” 看着不远处的情形，莱昂不禁目瞪狗呆。 但此时显然不是惊讶的时候，因为并不是所有的高脚鸟，都会在飞石索的缠绕下倒地不起。 “举枪！” 听到领主的命令，早已枕戈待旦的民兵们当即从盾牌间的缝隙中，伸处了一柄柄长戟与长枪。 这些在希尔曼的监督下打造出来的兵刃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坚固耐用，一侧的倒钩更是专门为高脚怪鸟这种大长腿的设计的。 只要找准时机，仅仅只是一拉一构，迎面冲来的高脚鸟便会狠狠地摔倒在地。 而一旦这些家伙摔在地上，那么迎接它们的，将会是安托利亚人亲切的物理问候。 “杀！” 在高脚怪鸟倒地的那一刻，周遭的士兵们立刻一拥而上，狠狠地将手中的长戟刺向了高脚怪鸟的大眼珠子。 然而…… 只听见噌的一声，士兵们手中的长戟便在高脚怪鸟坚硬而又湿滑的大眼珠子上划过。 “嗯？这么硬？！” “砍断它的腿，砍它的身体！” 在民兵们的呐喊声中，无数兵刃砍在了这只率先冲入民兵阵列之中的怪鸟身上，一时之间，鲜血四溅。 而它痛苦的嘶鸣，似乎为安托利亚人吹响了征服这片土地的号角。 根据胡安等人先前带回的情报，每个高脚怪鸟群落的总鸟口不超过十头，再加上高脚怪鸟那极强的领地意识，每個高脚怪鸟的群落之间都相距甚远。 这也使得莱昂所率领的安托利亚民兵，完全可以将其逐一剿灭干净。 “列队前进！” 高脚怪鸟的鲜血为安托利亚的民兵们坚定了信心，提振了士气，让原本还略有些紧张的民兵们得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从容应对。 从第一只到第二只，从第一群到第二群…… 虽然手臂酸痛，精神紧绷，但安托利亚的民兵们还是一点点清扫着这片被高脚怪鸟占据许久的土地。 而眼看着士兵们顺利向前推进，此前的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战果，莱昂索性将这支队伍的指挥权交到了早已跃跃欲试的胡安手中。 毕竟，高脚怪鸟的清扫工作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谁也说不清楚这片广阔的高地上到底有着多少高脚怪鸟的群落。 只要不踏入其他高脚鸟的领地之中，这些怪物就不会主动对安托利亚人发动进攻。 所以，安托利亚的民兵们可以说是牢牢地把握住了战争的节奏。 累了可以原地休息，饿了可以就地干饭。 如果可能的话，莱昂甚至打算来一场车轮战，让每一个安托利亚的民兵都来西南高地走上一遭，在鲜血之中淬炼出更加无畏的意志和更为强劲的实战能力。 反正高脚怪鸟又不是高原猎犬，已经安安稳稳的在西南高地上待了不知多少年了，总不可能提刀上洛，直接一股脑打到莫斯……荆棘领去吧？ 至于莱昂本人，则带着安德鲁和几名随行的护卫，当起了打扫战场上的“清洁工”。 “这些大眼珠子都要收集起来。” “这些蓝白相间的鸟蛋也要好好保存，最好再从上面盖上点儿皮毛或是草料。” 莱昂一边走着，一边下达着命令。 他的目的很简单，虽然成年的高脚怪鸟难以驯化，但莱昂还是想试一试能否从幼鸟抓起。 毕竟，高脚鸟的鸟喙可以轻易的破开岩石，若是能够将其驯服，那么在此后开采矿石的时候也会大有裨益，甚至能够节省不少的劳工。 “后续的人手什么时候能到？” 在莱昂看来，单纯的扩大版图毫无意义。 他率军来到这里，可不单单为了打几只高脚鸟。 只有尽快的开采矿脉，挖掘暖石，才能够真正的把这片土地的价值给发挥出来。 所以…… 由流民和无家可归者组成的大部队，还在后头嘞！ “两天以后！” 安德鲁看了眼地图，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第63章 幼鸟、暖石与定居点 从石缝间钻出的杂草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天上的云雾仿佛被人一拳打散，宛若一条滑过天穹的粉色缎带。 清晨的高地略有些潮湿，弥漫的薄雾朦胧了视野。 春天，既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幼鸟们破壳而出的时候。 此时此刻，莱昂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高脚鸟，目光之中满是好奇。 怪，实在是太怪了。 不同于那些拥有着大长腿的成年高脚鸟，莱昂感觉自己可能需要先制造出放大镜来，才能观察到幼年高脚鸟的双腿。 因为幼年的高脚鸟纯粹就是一个球，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 一个圆滚滚的大眼珠子占据了它身体超过三分之二的部分，而幼鸟的翅膀甚至要比成年的高脚鸟还大，似乎是为了让它们能够保持平衡，不至于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除此之外，幼鸟的脑袋上还有着极为明显的三根呆毛，看起来憨憨傻傻，与那些暴躁无比的成年高脚鸟全然不同。 “嘤！嘤嘤！” 由于安托利亚的民兵们已经将它的父母给砍了，所以，当这只圆滚滚的幼鸟破壳而出之时，它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然后发出了乞食的嘶鸣。 “它吃啥？” 莱昂回过头，一脸茫然的看向了一旁的安德鲁。 “啊这……” 安德鲁迟疑的挠了挠头，说道：“可能……大概……我也不太清楚欸……但成年的高脚鸟反正是吃暖石的。” 暖石么…… 一边是懵逼的莱昂，一边是嗷嗷叫的幼鸟。 莱昂想了想，索性决定先用一下排除法，毕竟暖石辣么硬，他实在不知道喂下暖石会不会噎死。 先是揪下几根石缝边的杂草，不吃。 而后又扯下点荆棘，不吃。 最终，莱昂还是从一旁的石缝里找到了一块破碎的暖石，试探着往幼鸟的嘴里一送。 这一次，幼鸟没有拒绝，立马将暖石含在了嘴中。 而后颇为亲切的从莱昂的手腕上蹭了蹭，似乎实在对眼前的长期饭票示好。 见状，莱昂不禁瞪大了眼睛，脑海之中也不由得涌现出了一丝疑惑。 暖石这个东西，在他看来只是石头的一种，但眼下的事实却似乎在告诉莱昂，这种坚硬的石头能够为幼鸟的生长提供足够的营养物质？ 正当他莱昂疑惑之时，安德鲁的呼喊吸引了莱昂的注意。 “子爵大人！拓荒队伍来了！” 在经历了接连数日的高脚怪鸟清扫工作后，来自安托利亚的第一批定居者，终于在数日的跋涉后，第一次踏上了这片位于荆棘领西南方向的高地。 “还是要修路啊……” 莱昂不禁感慨道。 西南高地与荆棘领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但由于两地之间有着密林的阻隔，因此往返于两地通常需要不短的时间。 莱昂恨不得现在就修一条往返于两地之间的道路，但是……忙不过来。 在他的心中，修建一条道路只能算是当前第三重要的事情，排在修路前面的，分别是耕地的开垦以及白刃河上的桥梁。 “子爵老爷……” 在看到莱昂的那一刻，远道而来的定居者们纷纷拜倒在地。 他们中的一部分是拉普鲁克人，另一部分则是荆棘领原先的领民，因此大多都认识眼前这位带领着他们度过了寒鸦之年的年轻领主。 莱昂只是点头示意，当即便开始安排后续的事宜。 首先便是定居点的选择。 莱昂对于西南高地的定位，乃是一个为希梅纳家族提供源源不断矿石的矿业城镇。 所以临近矿脉自然是上上之选，唯一的问题是……莱昂知道高地有矿，但西南高地的矿脉到底在哪儿？ “就在脚下。” “嗯？” 莱昂不禁愣住了。 安德鲁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在来的时候，祭司大人让我给您捎句话，他说暖石是一种在特殊情况下形成的伴生矿，整個西南高地就是一片巨大的矿脉，所以无论您从哪里挖掘，都可以挖到矿石，唯一的问题是……您想要开采什么矿石？” “这里什么矿石都有？” 闻言，安德鲁摇了摇头，说道：“祭司大人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也都来自于拉普鲁克的历代祭司，其实并不比希梅纳家族多知道多少。有人说这里有铁矿，也有人说这里有银矿，但拉普鲁克人几乎从不踏足这片土地，所以也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 “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在这里……” 安德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了地图： “在西南高地与遗落之地相邻的南部，这里有着大片的露天暖石矿藏。”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个位置的暖石矿可以说是高脚怪鸟最重要的食物来源地，所以想要在这里开矿，那么首先便要将盘踞在西南高地东部的高脚怪鸟给清理干净。” 闻言，莱昂不禁陷入了沉思。 安托利亚民兵对高脚怪鸟的清理工作其实是比较有效率的，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便已经朝着西南高地深处挺进了数十公里。 但就算是如此，想要将西南高地东部数量足有近千只的高脚怪鸟彻底清理完毕，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至少一个月！ “先在这里就地扎营，搭建一个临时的定居点！” “至于暖石……虽然高地南边的暖石矿脉更为集中，但我看这附近也有着不少的露天暖石矿。” 莱昂环顾四周之后，当即做出的决定。 时间不等人，眼下还趴窝在荆棘领的土地夯实器，一直在等待着暖石的到来。 虽然暖石通常隐藏在石料之中，但那些埋藏有暖石的石头，大多都有着相似的外观，大体上呈现出一种……呃，圆润的弧形。 暖石可以驱动土地夯实器这件事，莱昂并未大张旗鼓的宣扬，所以包括安德鲁在内，其实对莱昂如此痴迷于暖石多少是有些疑惑的。 在安德鲁看来，既然寒冬已经过去，难道不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勘探铁矿上吗？ 只不过，安德鲁还是习惯性地接过了自家领主下达的命令、 “如您所愿，尊敬的子爵大人！” 安德鲁如是说道。 第64章 突发！玛丽坠马！ 莱昂正骑在马上，朝荆棘领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原本打算在西南高地好好待上一阵子，仔仔细细地走一遍这片正在被希梅纳家族缓缓收入囊中的土地。 若是时间充裕的话，顺带着还能去看一眼那个传闻可以通往遗落之地的峡谷。 然而，亚伦专门派人快马加鞭送到西南高地的消息，却让莱昂心中一颤，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自己已经筹划许久的打算。 因为就在自己亲自率军，在西南高地领兵打鸟的这段时间里，安达尔王国出大事儿了！ 安达尔女王，玛丽一世，死了~ 据说这位美丽而公正的女王，在外出狩猎之时不幸坠马。 当这个不幸的消息传至王都，贵族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敬爱的女王已然不幸逝世。 掌玺大臣说，她是一个公正且无私的统治者，在安达尔王国的宫廷中，每一个贵族都难以忘却她的模样与盛情。 财政总管说，这位美丽的女王对骑马非常热爱，但当那匹五百公斤的马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折断了她的脊柱时，她美丽的面容和对于骑马的热爱，也最终没办法挽救她的生命。 荆棘领，领主城堡。 坐在首位的莱昂缓缓合上了来自于王都的信笺，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再度睁开双眸之时，目光里透露着一股显而易见的郑重。 莱昂本人对于这位女王没有任何的印象，他领主的领主又不是他的领主，别说是什么玛丽一世，就算安达尔王国的君主是条狗，跟莱昂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问题是，现在她死了。 不得不说，玛丽一世死的很不是时候，因为她有着足足三個儿子！ 在高等分割继承法下，玛丽一世的大儿子，自然是安达尔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但与此同时，另外的两个儿子也将会继承相应的公爵头衔。 可这并不是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另外两个儿子乃是拥有着安达尔王国强宣称的实封公爵！ 要知道，玛丽一世的几个儿子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除了刚刚登上王位的大儿子，也就是已经被确立为威尔伯特一世的新任国王。 另外两个儿子的野心，就算不能说是昭然若揭，但基本上也可以说是众所周知。 尤其是老二佩雷尔，封地位于王国北部的悲风堡公爵！ 作为直接和瓦尔拉斯王国的异教徒相邻的贵族领，悲风堡公爵麾下的军队足以称得上骁勇，其军队不但在安达尔王国的第二次收复失地运动中表现亮眼，就连佩雷尔本人，也属于拥有着赫赫威名的贵族。 至于三子赫尔森，虽然看起来势力并不算大，但封地却人口众多，颇为富足。 当然，除此之外，赫尔森还有一个老丈人。 老丈人的名字叫做麦克，是个在安达尔王国有一点权利的老头，通常被人们称之为加利西亚公爵，麦克·布拉维斯。 加利西亚公爵麦克·布拉维斯，这TM就是莱昂的领主！ 一想到自家领主，很有可能被卷入到之后的王位继承战争之中，莱昂顿时便感到一阵头大。 多年以来，大陆各国的王位继承向来都不会平静。 或许是因为即便失败也通常只是缴纳赎金，一个个菜鸡一般的贵族们哪怕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通常也对叛乱这种事并不抵触。 即使没有继承上或是法理上的问题，也多少会爆发几场自由权战争或者是农民叛乱，给大家添点儿乐子，基本上属于是新国王继位之后的必然环节。 而现在，除了常见的自由权战争和农民叛乱以外，安达尔王国很有可能……啊不，莱昂完全可以断定，一定会有宣称者派系发起的王位争夺！ 莱昂只盼着自家领主千万不要头脑一热，就跟着老三赫尔森往上莽。 实在是没啥胜算啊！ 且不说刚刚继承王位的威尔伯特一世，单单北疆贵族佩雷尔麾下的骑兵，便足以把加利西亚公爵领的酒囊饭袋们吊起来打！ 而自己身为加利西亚公爵的封臣，一旦自家领主站了队，就算是偏远的安托利亚，也终究难以独善其身。 他还想苟在这里愉快的玩单机呢！ “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一说。” 莱昂有些无奈的往后一倚，安静地等待着众人的发言。 此时的莱昂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局势的稳定与持久的和平，毕竟安托利亚还要开垦荒地，还要开采矿脉。 无论是莱昂的哪一项安排都需要人手，实在是不想被安达尔王国的这一大堆烂事牵扯精力。 更提说如今的他，那可是经过拉普鲁克祭司实名认证的先民后裔，正在追随先祖的脚印，探索遗落的过往。 换成人话来说，就是南边还有荒无人烟的遗弃之地，正眼巴巴地等待着自己去临幸呢！ “子爵大人说啥就是啥，安托利亚佣兵不懂这些，只知道永远效忠于子爵大人！” 对于莱昂的问题，托德一如既往的划水摸鱼。 但这也并非故意，除了打仗以外，他也确实对这些东西一点儿思绪都没有。 而这一次，划水的选手还多了个法斯特。 “拉普鲁克人将会为子爵大人效忠。” 他是山民的祭司，对安达尔王国的事一无所知，自然也同样闭口不言。 “亚伦！” 莱昂见几个人都正大光明地划水摸鱼，只得开始不爽地点名。 闻言，这位侍奉希梅纳家族几十年的老管家连忙起身，在沉吟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说道： “依照在下看来，这是一件坏事，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总之……好坏参半。” 好耶！ 且不说亚伦的话语究竟合不合莱昂的心意，总算是有人站起来讲话啦！ 而莱昂，也需要时间来好好的考虑一番自己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毕竟…… 安达尔王国的贵族们可以说是联系紧闭，若是想要独善其身，那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来人！” “把地图给拿过来！” 亚伦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自己的看法。 ———— 感谢书友“我书我行”为莱老爷提供的二百枚安达尔银币，莱老爷决定将其册封为荣誉骑士，并将所得资金的三成投入到安托利亚的建设计划之中。 第65章 泪目，终于用上暖石啦！ “安达尔王国，整体上更靠近大陆的北方。” 亚伦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在大陆地图上比划着。 “王国的北面，是异教徒们建立的瓦尔拉斯王国，西南方向与诺顿公国接壤，至于王国的东边，则是早就在第一次大陆战争时碎成一地的那些小公国。” “而这也就意味着，虽然悲风堡公爵的军力最为强盛，但北面虎视眈眈的瓦尔拉斯王国，却使得这位野心勃勃的公爵大人，根本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对威尔伯特一世的王位发起挑战。” “再加上还有一个同样对安达尔王国头衔有着强宣称的赫尔森殿下……依在下看来，威尔伯特一世究竟能不能坐稳王位，胜率基本上是五五开。” “至于安托利亚到底会不会被卷入到这场王位继承冲突中，其实关键并不在于子爵大人，而在于您的领主，加利西亚公爵麦克·布拉维斯。” “若是被迫卷入其中，那么子爵大人您唯一能够选择的，便是参与的程度。” 莱昂喃喃道： “参与的程度么……” “是的。” 亚伦点了点头：“加利西亚公爵若是不站队的话，那么子爵大人自然无需担心这些，安托利亚依旧会按照您所规划的道路向前发展，但加利西亚若是决定支持其中的任何一方势力，那么子爵大人就需要做出一个决断。” “亚伦，你是怎么想的？” 莱昂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毕竟玛丽一世才刚刚挂掉，哪怕真的会爆发王位继承冲突，莱昂也有着足够的时间进行准备。 “若是加利西亚公爵决心参与进去，那么子爵大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出兵，要么出钱。”亚伦给出了他的答案。 “出钱？” 莱昂不禁感到有些惊诧。 如果说加利西亚公爵麾下的封臣之中，哪个封臣的综合实力最强，那么安托利亚显然排不上号；但若是要问哪个封臣的军队最能打，安托利亚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子爵大人不要忘了那些盘踞在沉木林的树人。” 亚伦出声提醒道：“若是沉木林中的树人暴动，威胁安托利亚的领地，那么子爵大人自然有理由不出兵或者少出兵。” “是啊，还有沉木林呢……” 亚伦的话虽然提醒了莱昂，但也让他感到格外头疼。 原因无他，沉木林离着安托利亚实在是太近了。 虽然如今盘踞在那里的树人似乎并不打算踏出那片土地，但无论如何，都是一個时刻可能会威胁到安托利亚的不稳定因素。 “依在下看来，子爵大人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趁着王位继承战争尚在酝酿之时，尽快收编周围的山民，从而彻底扫除安托利亚的后顾之忧。” “另外，也要从加利西亚公爵手中购买更多的粮食和铁矿，以备不时之需。” 身为希梅纳家族的大管家，亚伦当然知道自家的领主老爷，如今正派遣领民在荆棘领的郊外开荒种地。 但问题是…… 且不说自家领主所提及的土地开荒的办法究竟是否可行，在亚伦这些年的认知当中，想要从无到有的开垦出一块适宜耕种的土地，少说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因为土地上原本的植物，那些灌木与荆棘的老根，通常是很难一次性清扫干净的。 至少在亚伦看来，就算是莱昂从田地里撒月亮蘑菇粉末的方式真的可行，但时间上也来不及！ 再加上安托利亚土地的贫瘠，再加上那些连成一片的黑松林……想要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开荒耕种，debuff已经拉满了。 “收编山民必须要提上日程！这件事交给法斯特来办，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统合安托利亚各部！” “另外，从月光绒的生意中得来的金钱，除了留下三成备用，其余的全部都换成粮食和铁矿。” 虽然莱昂对黑土地生成术的效果很有信心，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应允了亚伦的一部分建议，并且打算一举扫清所有存在于安托利亚土地上的不稳定因素。 有备无患。 纵使莱昂也觉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事儿，但粮食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 当然了，若是用常规的方法，开荒自然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但黑土地生成术单单是从名字上听就不是常规的方法！ 所以…… 当七日之后，第一批来自于西南高地的暖石被运送到这片土地之上，荆棘领的城外，终于第一次响起了土地夯实器的轰鸣。 “这是什么？！” 闻讯而来的亚伦，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正在田地的中间飞快旋转的机械。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只见土地夯实器底部那飞快转动的齿轮，在不远处的田地间掀起了漫天的尘土与泥泞，甚至整个荆棘领的郊外，都充斥着一股泥土的气息。 “自然是希梅纳家族的珍藏，毕竟……子爵大人可是先民的后裔！” 法斯特同样站在不远处的位置，颇为感慨地解答着亚伦心中的疑惑。 “你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 亚伦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虽然莱昂身为先民后裔的身份，早已在拉普鲁克人的群体中散播开来，但身为希梅纳家族的大管家，亚伦对于希梅纳家族的真实历史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可眼前的情形，却让亚伦对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至少，他完全不能理解那个正在不远处的田地间摇摆旋转的机械，更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机器的工作原理。 “子爵没有否认，不是吗？” 面对亚伦的疑问，法斯特面色平静地回答道。 然而，他此时的内心却并不平静，甚至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制约安托利亚发展的最大问题，也就是粮食问题，似乎正在莱昂看似平平无奇的规划下，以一种众人都从未料想过的方式，逐渐得以解决。 连土地夯实器这种东西都鼓捣出来了，距离重回故土还会远吗？ 这让法斯特对拉普鲁克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66章 黑土地这不就有了吗？ 亚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遭受了重大挑战。 接连数天，荆棘领的城外都弥漫着一层昏黄而压抑的颜色。 在土地夯实器的不断运转下，郊外的田地都被漫天的尘土所笼罩，哪怕是在城内行走，都还有些呛嗓子。 谁TM见过这么开荒的？！！ 亚伦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一次看到使用这样的方法进行开荒。 陌生的机械让亚伦的心中一时间有些迷茫，但是很快，他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在他过去看来格外荒唐的想法。 说不定，安托利亚真的可以在今年秋收之时彻底解决粮食紧张的窘境？ 从而让这片土地在希梅纳家族这位年轻领主的统治之下，第一次实现粮食自给自足的目标？ 想到这儿，就连亚伦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 然而…… 就在几天后， 在亚伦以及所有参与开荒的安托利亚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一片广袤的黑色土壤，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亚伦：(＃°Д°) 众人：w(?Д?)w 据莱昂所知，这片大陆上是没有黑土地的。 所以别说是安托利亚人，就连整个安达尔王国，都没人知道什么是黑土地。 看着眼前这一大片乌漆嘛黑的土壤，众人的脸上大多都呈现出了一种清澈的愚蠢。 于是，在意识到土壤的颜色已经超出自己所能够理解的范畴的时候，亚伦当即找到了正在书房中摸鱼的领主老爷： “子爵大人！” “城外的那些土地……黑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莱昂当即乐了：“这么快吗？！这说明开荒的效果相当不错啊！” “嗯？” “你想想……” 莱昂的心情显然不错，一边拽起亚伦往外走，一边解释道： “原本那些板结的土地没有半分肥力，就算顺利开荒，以后的收成也不会理想。而现在，咱们往里面加了那么多东西，像什么月亮蘑菇粉啊，什么动物粪便啊，统统往里面扔，然后再用土地夯实器那么一搅和，土壤黑了，也就意味着土壤变了！” “这意味着城外的土地不再是那些僵硬的烂地，而是经过滋润与改良的黑土！黑了！” “放心吧，今年秋天，安托利亚的粮食收成肯定会迎来爆炸式增长！” 就这么一路说着，莱昂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朝着城外赶去。 看着依旧在不远处的田地上发出阵阵轰鸣的土地夯实器，在先前玛丽坠马的消息的冲击下，莱昂再度找回了属于穿越者的自信。 家里有粮，就不会心慌。 哪怕安托利亚的粮食要等到秋收之后才会见到踪迹，但莱昂也依旧忍不住开怀大笑。 一直以来，粮食难以自给，都仿佛是挂在希梅纳家族历代族长身上的脚镣，让安托利亚不得不受制于人。 而现在，粮食的问题既然有了眉目，那么只要法斯特能够尽快将盘踞在安托利亚的山民部族收编，莱昂便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 “亚伦！” “属下在！” “但凡是有空闲的领民，统统都安排他们前去开荒！等到下个月春耕的时候，我要看到漫山遍野的黑土！” “如您所愿，我尊敬的领主。”亚伦连忙回答道。 …… 在荆棘领，没有人比法斯特更加了解生活在安托利亚的诸多山民部落。 他们有的与拉普鲁克人一样，是数千年前迁移而来的先民的后裔，有的则是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野人部落，或是因不同的信仰，又或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愿听从安达尔王国的号令。 对于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法斯特决定采用先礼后兵的方法。 首先便是与和拉普鲁克人同为先民后裔的山民部族进行一番言辞恳切的书面交流，与世代生活在这里的野人部落讲述希梅纳家族的强大军力。 若是不从的话，那么安托利亚的军队将会承担起物理交流的重担。 在面临着随时有可能爆发的王位继承战争的情形下，此时显然不是让军队休养生息的时候。 先扫除后顾之忧，莱昂才能够全心全意的面对王国之内的纷争。 也正是在这一思想的指引下，纳瓦柯部族的祭司克尔曼，收到了来自于拉普鲁克祭司法斯特的亲笔信。 “拉普鲁克人来信了。” 站在众人的面前，克尔曼若有所思地说道：“拉普鲁克人的祭司法斯特在信中说，他希望纳瓦柯部族能够像他们一样，为希梅纳家族效忠。” 克尔曼的话音刚落，身旁的众人顿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这些人大体可以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希梅纳家族势力强大，可以尝试接触。 而另一派则认为纳瓦柯人乃是先民后裔，不应成为他人麾下的领民。 “凭什么？！” “克尔曼部族乃是先民的后裔！我们的身上流淌着先民的血！” “但如今的希梅纳家族显然要比其他部族都强！连拉普鲁克人都归附了，纳瓦柯人又有何不可？” 争吵归争吵，叫喊归叫喊。 哪怕他们是性格暴躁的山民，也始终没有人提到要跟希梅纳家族的军队好好干一仗。 毕竟…… 虽然他们勇武，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就在半個月前，已经有人帮他们试探了希梅纳家族的深浅。 当生活在安托利亚的山民们，听闻萨米部落的勇士被荆棘领全歼，部落之中的族人也被尽数收编之后，也就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和那位被册封为安托利亚子爵的年轻贵族掰掰手腕。 “法斯特说……希梅纳家族也是先民的后裔。” 眼看着族人们正激烈的争吵，在沉默许久之后，克尔曼并不算高亢的话语，让原本激烈争吵的众人瞬间偃旗息鼓。 “什么？” 他们略显迷惘的对视着，本就容量不大的脑袋，开始尝试着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终于，有人出声问道： “祭司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希梅纳家族也是先民的后裔，并且拥有着更为详实且丰富的传承与历史。” “法斯特是这么说的。” 克尔曼略有些艰难地回答道。 第67章 奇幻世界怎么能没有魔药学呢？（求追读！） 对于安托利亚而言，今年是极为特殊的一年。 不但荆棘领周围的耕地，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远方延伸，就连西南高地上，也第一次出现了定居者的身影。 一辆辆满载着暖石的马车沿着密林中蜿蜒道路缓缓行进，为土地夯实器的运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后备能源。 从荆棘领到月亮蘑菇林，从白刃河畔到南岸的荒地，在这片被希梅纳家族统治下的领地上，随处都可以见到劳工的身影。 女工们在纺织作坊里织造着一匹匹华美的绸缎，工匠们在铁匠铺中打造着锋利的兵刃。 所有人都很忙。 而身为领地的大管家，亚伦大概是其中最忙的一个。 毕竟，荆棘领如今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从开拓荒地到工坊运转，从旧屋改造到定居点的建立，士兵要训练，商队要远行，哪里都需要用钱，哪里都在要粮。 好在亚伦的声望足够高，若是换做旁人，别说是处理这么一大堆的琐事，单单是安托利亚那些彪悍的佣兵，都不一定能压得下去。 不过，亚伦虽然忙碌得厉害，但内心之中却满是欣喜。 因为如今的安托利亚，正在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速度飞速发展。 谢尔曼一边在白刃河边筹划着桥梁的修建，一边研究着水泥的最佳配比，与此同时，在柯林斯的协助下，奔流的河水中升起了一座座坚实的土堆，为桥梁的修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而法斯特则一手萝卜一手大棒，与生活在安托利亚的山民们进行着旷日持久的交流。 尤其是在经过一番面对面的交谈后，纳瓦柯部族的投效，更是成为了截止目前为止，收编山民计划中取得的最为重要的阶段性成果。 作为一个拥有着上千名族人的大型部族，纳瓦柯部族不但和拉普鲁克人一样同为先民后裔，更是安托利亚除了拉普鲁克人以外人口最多的部族！ 也正是因此，纳瓦柯部族的效忠意义非凡，可以说是为和平收编整个安托利亚地区的山民部族立下了标杆，提供了可能。 能不用武力解决，莱昂当然也不想用武力解决。 他如今的身份毕竟是经过了多重认证的先民后裔，就连纳瓦柯部族的祭司克尔曼，也在投效之时再一次认证了莱昂身为先民后裔的身份。 真的不能再真！ 所以，如果不考虑一不留神触发的玛丽坠马事件，如今的一切，都在按照莱昂构想中的方向平稳发展。 “柯林斯法师！克尔曼祭司！” 领主城堡的书房之中，包括莱昂和法斯特在内，荆棘领全部的法师/祭司们汇聚一堂。 虽然只有四个，但在偏远的安托利亚，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人才济济了。 这还真不是吹嘘！ 若是将视线往安托利亚的北边看去，由于帕尔马城等巨型城市对法师群体产生的虹吸效应，就连相对富裕不少的灰水堡伯爵领，法师的人数都是个零蛋。 没办法，爵位越高，领地越大，所能够动用的资源和金钱也就越多。 而魔法又是一個极为耗钱的领域，所以魔法人才作为这个世界人尽皆知的最高战力，大贵族们几乎垄断了绝大多数的法师人才。 就算是安托利亚这样的异类，除了莱昂自己，其余的法师中有三分之二也都是来自于山民部族。 正经法师谁来安托利亚啊！ 看着围坐在自己身旁的法师们，莱昂的心中恍若涌现出了万丈豪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诸位都是魔法领域的佼佼者，也都是希梅纳家族的肱骨！” “此次把大家都喊到这儿来，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魔药！” 魔药，也就是魔法药剂。 这是自从莱昂接触魔法以来，便一直都心心念念的东西。 莱昂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由于这个世界的魔法树发育不够完全，又或许是从未有人真正思考过制作魔法药剂的可能。 总之，人们对于魔药领域的研究，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这是莱昂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的！ 若是这个时代有着足够丰富的魔法药剂，那么在自己的酒鬼老爹失足落水之后，怎么可能还会用放血这么原始的治疗手段？ 如果有对应的魔药，说不定自己的老爹还能继续活蹦乱跳的当子爵呢！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生病之时不会被恐怖的放血所困扰，莱昂对于研究魔药也是势在必得！ 尤其是经历过那日的夜袭，在他亲眼看到法斯特给自己套上一层层buff之后，再莱昂的心中，研究魔药的念头更是愈发的强烈。 法斯特的增益魔法无论再怎么强大，但他也终究只是一个人。 甚至说得再直白一点，法斯特总会有嘎的那一天。 所以，既然眼下的王国尚且没有开启魔药研究的科技树，那么莱昂就打算亲自动手！ 想想看，若是本就骁勇善战的安托利亚士兵能够人手一个小红瓶，打仗累了就喝一口……啧啧，稍微一想就感觉格外牛批。 更何况…… 就在前几日的时候，伴随着在远古图书馆中胡吃海喝的影怪们终于再度清出了一块新的区域…… 莱昂终于确定了一个令他感到无比震惊的事实！ 这个世界本该是有魔药存在的！ 或者换句话说，至少在数千年前先民生活的时代，魔药是存在的！ “魔药……” 当莱昂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在场众人的神态各不相同。 柯林斯和法斯特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克尔曼，目光之中却显露出了一抹震惊之色。 对他而言，魔药这个词汇是如此的陌生，却又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因为在纳瓦柯部族的历史之中，似乎曾有过关于魔药的只言片语，不过由于只是一个突兀出现的生词，克尔曼也从未将其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同样的字词在莱昂的口中说出。 原本还对莱昂身份将信将疑的克尔曼，顿时瞪大了双眼。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原来多年以来，与纳瓦柯部族相邻但却毫无交集的希梅纳家族，竟然真的和曾经的先民有着如此之深的渊源！ 法斯特诚不欺我！ …… 感谢书友“晚风藏匿意难平”提供的200枚安达尔银币，为安托利亚魔药学的发展提供了启动资金。 第68章 红腥草 柯林斯很激动，非常激动。 准确的来说，在他刚刚踏入莱昂的书房，看到荆棘领的法师齐聚一堂之时，柯林斯的心中便产生了一股难捺不住的兴奋。 他为什么要来荆棘领？ 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探寻魔法道路。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柯林斯真的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他的出生于一个商人家庭。 在柯林斯的少年时期，他一直都跟随着自己的父亲到处跑商，机缘巧合之下才被一位法师看中，获得了成为法师学徒的机会。 而他，也对这一机会格外珍惜。 仅仅五年的时间，柯林斯便从一名平平无奇的法师学徒，顺利的通过了法师认证，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法师。 在当时，这般神奇的速度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 然而，正当柯林斯信心满满的朝着大法师的目标一路冲锋之时，他却卡住了。 整整二十余年，柯林斯成为大法师的理想从未消散，但他的魔法道路，却像其他人一样，遇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知道他遇到了前来进行法师认证的莱昂。 在莱昂所实战的魔法当中，柯林斯看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看到了让他成为大法师的希望。 也正是因此，柯林斯才放弃了他在帕尔马城的一切，义无反顾的来到了安托利亚这片位于安达尔王国最南边的土地之上。 在这里，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安托利亚彪悍的民风，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与王国内地截然不同的风俗。 但柯林斯同时也明白，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者，哪怕自己是一名法师，但身为领主的莱昂也不可能将那全然不同的魔法道路倾囊相授。 好在他真的只是为了学习魔法而来。 在这段日子里，他亲身经历了萨米部落的夜袭，也按照莱昂的嘱托，动手帮助的白刃河上桥梁的修建。 而现在，莱昂开诚布公的在自己的面前提起了魔药。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领主大人对自己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魔药这个词，若是由旁人说出来，柯林斯大概只是笑笑不说话。 但由莱昂说出来，那就全然不同了。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那道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光幕之后，柯林斯早就对莱昂掌握的魔法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不过，柯林斯心中是怎么想的，莱昂并不清楚。 他今天之所以毫不避讳的在众人面前提出这研制魔药的考量，实在是因为就算自己拥有着远古档案馆的帮助，拥有着那些记载着魔药配方的资料，他一时间也有些无从下手。 像什么薰衣草的根茎、缅因花的花粉、马鞭草的汁液之类的材料倒还好说，这些都属安达尔王国或者临近的王国、公国就有的植物。 但是像那些独角兽的角、食人花的种子、荧光海胆的生殖腺之类的玩意儿，别说是见过，莱昂就算是听也没有听过。 既然如此，反正领地中的这些法师大多在忠诚上都没有问题。 哪怕是从帕尔马城来的柯林斯，在这段时间里也基本上通过来莱昂的考察，那便干脆开诚布公的把需要的材料拿出来，提前说出自己打算搞一搞魔药研发的想法。 集思广益之下，自己说不准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而很显然，纳瓦柯部族的祭司克尔曼似乎知道些什么，否则的话，他的脸上也应该像其他人一眼，呈现出一种茫然的无知。 “克尔曼。” 所以，莱昂当即点名问道：“看样子你似乎对魔药有些了解？” 随着魔药的提出，克尔曼早已对莱昂的身份深信不疑，再加上纳瓦柯部族才刚刚成为希梅纳家族的领民，克尔曼自然急于表现。 于是，他当即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回禀子爵大人，纳瓦柯部族过去的牛皮纸中，曾记载过有关于魔药的消息，只不过由于时隔许久，纳瓦柯部族对于魔药究竟有什么用处也并不清楚，所以一直不以为然。” “直到今天，子爵大人提及魔药，我这才想了起来。” 克尔曼略显尴尬的眨了眨眼，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毕竟，从莱昂话语中的意思也能听出来，这位年轻的领主对于魔药的用处抱有极大的期望，而纳瓦柯部族却一直将有关魔药的记载其放在角落里吃灰，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而听到克尔曼的话语，法斯特也不禁有些尴尬。 同为先民后裔，纳瓦柯部族还保存着许久以前的牛皮纸，就算是再怎么破旧，那也是书面的形式。而反观拉普鲁克人，他们自己的历史却还只是由历代祭司口耳相传。 但莱昂显然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连忙追问道： “魔药的消息？什么消息？” “配方？制作要点？还是使用禁忌之类的？” “呃……貌似是一些调配魔药时可能会用到的药材……” 克尔曼有些不大确定地回答道。 “红腥草？百盏花？佛伯乐毛虫？又或是其他的什么？” 莱昂列举了几种自己尤其想要了解的魔药材料。 克尔曼连忙说道： “红腥草！” 还真凑巧了，他对于这一味药材的印象尤为深刻。 因为这种血红色的野草实在是味道刺鼻，其汁液散发出来的那种恶臭，相隔数十里都能够轻易闻到。 “在哪里可以找到？” 莱昂迫不及待地问道。 要知道，在召集安托利亚的法师们开会之前，莱昂早已从远古档案馆的藏书之中做足了功课，并且特意标记了击中制作起来相对简单，并且对如今的安托利亚作用极大的魔药。 比如…… 一种以红腥草的汁液作为主要材料，辅以一些相对常见的植物根茎调配的魔药。 具体的魔药名称有点儿长，莱昂记不太清。 但根据远古档案馆中的记述，这是一种普通人也可以服用的药剂，主要作用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和精力，乃是数千年前先民们外出打猎之时的常备魔药。 只不过…… 面对着莱昂的问题，克尔曼一时间却有些支支吾吾，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69章 暗流涌动（求追读！） “在山的另一边……” 沉默许久之后，克尔曼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开口说道。 闻言，除了不明所以的柯林斯以外，包括莱昂在内，在场的众人皆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法斯特！ 作为拉普鲁克人的祭司，在此前历代祭司的言传身教之下，法斯特对于那片自己从未踏足的土地，一直都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愫。 那是拉普鲁克人每当午夜梦回之时，都想要回到的地方。 而现在，依照克尔曼的话语，他们显然是去到过群山的另一边，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发现那些生长在遗落之地的红腥草呢？ “那片被神明遗弃的土地？阿斯加德曾经的领土？” 虽然同样震惊，但莱昂还是保持了最为基本的镇定，再一次确认道。 “是的。” 克尔曼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那里不是被黑雾所覆盖吗？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法斯特忍不住问道。 “遗弃之地，黑雾弥漫，这句话的确不错。” “然而，安托利亚以南的群山，毕竟地处遗弃之地的边缘，纵然空气中同样充斥着大片的黑雾，但终究要稀薄不少。” “在每天正午十二点到两点这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弥漫于遗弃之地边缘的黑雾，将会在阳光的照射下短暂退去。” 似乎是为了估计法斯特的情绪，毕竟大家如今都效忠于希梅纳家族，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基友，克尔曼随后又补充道： “这也是纳瓦柯部落的族人在偶然之间发现的现象，毕竟……相比于其他的山民部族，纳瓦柯部族的营寨距离遗弃之地要更近一点。” “每天正午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通常是这样的，当然，前提是光照强烈。” 克尔曼继续点头：“只要穿过位于西南高地南侧的山谷，当踏上群山另一边一望无际的荒原之时，便可以发现大片的红腥草，或者说……可以闻到红腥草汁液所具有的那股刺鼻气味。” 闻言，莱昂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一说一，克尔曼为他提供的这一信息，可以说是极为关键的。 若是有了红腥草，那么凭借着莱昂手中的魔药配方，只需要稍加研究，这种被先民们称之为雷米特拉斯科瓦红魔药水的魔药，便可以成为安托利亚军队手中的利器。 想想看，若是本就强壮而英勇的安托利亚士兵们，人手一个小红瓶，打仗打累了就嘬一口，那么原本就战力极强的安托利亚军队，恐怕会爆发出足以令人惊诧的战力。 尤其是在眼下这一暗流涌动的时期，莱昂对于这种足以被视为战略物资级别的魔药，更是格外的眼热，无论如何，军队的实力才是安托利亚的立身之本，是希梅纳家族能够统治这片土地的根基所在。 “给西南高地的定居点加派人手，同时给安德鲁传信，让他带人穿过西南高地的南部山谷，为安托利亚采摘红腥草！” “此外，让希尔曼尽快打造配置魔药所需要的坩埚等用具。” “配置魔药的任务就交给克尔曼来负责，柯林斯从旁协助。” 莱昂当即命令道。 闻言，被点到的二人皆应声称是。 这是克尔曼投效希梅纳家族以来接到了第一份差事，自然对此格外用心。 而柯林斯的脸上也显露出一抹喜色，他的心态一直很好，固然自己只是个从旁协助的副手，但很显然，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先别管是魔药还是魔法，他至少第一次接触到了一個自己此前从未涉足的未知领域。 对此，柯林斯已经相当满足了。 …… 不过…… 正当莱昂在立志为时隔千年之后，魔药学的第二次开拓做出贡献之时，相较于欣欣向荣且稳定有序的安托利亚，安达尔王国内部却并不平静。 通常情况下，对于地处王国边缘的小贵族而言，即使是收到了玛丽一世不幸坠马的消息，他们所能做的事情也很少。 无非就是通过各种手段稳定领地的秩序，顶多再梳理一番自身的实力，然后就会发现自己实在是菜得一匹，还不如继续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饮酒作乐搞破鞋上。 但是，对于大贵族而言，这个消息的意义也就全然不同了。 而统治着帕尔马城的布拉维斯家族，无疑就是这些能够左右王国局势的大贵族之中的一员。 对于加利西亚公爵麦克·布拉维斯来说，玛丽坠马的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接连数日都处于严重的失眠状态。 “从王国北疆传来了消息，悲风堡公爵的军队正在频繁调动，但直接隶属于悲风堡公爵的主力部队目前依旧驻扎在布罗恩平原一带的城市附近。” “不过，据小道消息称，这位公爵可能已经和瓦尔拉斯王国的异教徒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站在公爵的桌前，德奥尔正如实的向自己的父亲，汇报着从北面传来的最新情报。 “唉……” 加利西亚公爵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若仅仅只是安达尔王国的内部纷争倒还好说，军队的战斗力都相差不大，怕就怕那位年轻的公爵被王位冲昏了头脑，相信了瓦尔拉斯人的鬼话。” “安达尔王国已经这么多年都没有爆发过一场真正的战争了，距离上一次的收复失地运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从最近几年发生的动乱就可以看出，王国的军备水平早已大不如前。” “北疆的军队是王国最拿得出手的精锐之师，若是佩雷尔率军南下，内部的混乱加上外敌的威胁，谁能保证安达尔王国不会因此而遭受重创？” “应该不会吧？” 听闻老爹的话语，德奥尔不禁挠了挠头：“王国前几年才和瓦尔拉斯王国续签了互不侵犯协议，应该不至于再起战端吧？” “笑话。” 加利西亚公爵轻蔑地笑道：“所谓的互不侵犯协议，只有在双方实力相近的情况下才会有足够的约束力，若是王国内乱，你猜那些异教徒们会怎么办？” 第70章 在异世界修路，首先要学会软硬结合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回绝赫尔森的信？” 听闻公爵的话语，德奥尔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身为悲风堡公爵的佩雷尔正在王国的北方调兵遣将，而作为同样觊觎王位的三王子，加利西亚公爵的女婿赫尔森自然也不甘落后。 虽然在军队的实力上稍有劣势，但这位年轻的王子早已将私下串联的信函送到了加利西亚公爵的手中。 “为什么要回绝？”公爵反问道。 “啊？” 德奥尔愣了愣，不禁疑惑道：“您先前不是说，若是安达尔王国因内部的王位继承战争而陷入混乱，那么北面的瓦尔拉斯王国难保不会入侵吗？” “布拉维斯家族的封地，在王国的南边。”公爵大人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铁打的贵族，流水的国王。 作为扎根帕尔马城近百年的贵族豪门，布拉维斯家族的利益，才是公爵心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除非瓦尔拉斯王国的军队踏平北疆，攻破王都，而后一路南下。 否则的话，就算身为封臣的加利西亚公爵需要派兵北上，需要提供钱粮，但家族的封地也不会受到战争的影响。 就算回遭受损失，但其他贵族肯定会比自己更惨！ 这样一来，布拉维斯家族在安达尔王国之中的地位，恐怕会扶摇直上，若是再成功的把自己的女婿，三王子赫尔森扶上王位…… 啧啧！ 想都不敢想！ 不拒绝也不答应，一边积蓄实力，一边观察局势。 这便是这位公爵如今的心中所想。 在他看来，只有威尔伯特一世和悲风堡公爵两败俱伤，他所支持的三王子赫尔森，才能最终拥有登顶王位的可能。 “给赫尔森的回信，不要拒绝，也不要答应，此时尚且不是卷入这场冲突的时机。” 加利西亚公爵饮下了一杯美酒，泰然自若地说道。 不得不说，若非玛丽一世突然嘎了，加利西亚公爵在这段日子里可以说是美滋滋。 从安托利亚运来的月光绒不但给希梅纳家族带去了不菲的财富，同时也给布拉维斯家族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而要织造更多的月光绒就需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人口就需要更多的粮食。 很不幸，安托利亚的粮食几乎全部需要依赖进口，至少目前便是如此。 所以…… 卖月光绒赚上一回，卖粮食又赚上一回，一枚枚金灿灿的埃斯库多被公爵大人揣进了腰包，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聪明啦！ …… 莱昂当然不知道加利西亚公爵此时正在谋划着什么，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他也并不关心。 既然他无法左右自己的那位公爵领主的决断，那么莱昂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不断的积蓄力量。 随着玛丽坠马带来的不安逐渐消散，安托利亚的一切又回到了莱昂熟悉的轨道上。 采集红腥草的消息已然送出，第二批前往西南高地的定居者也已经上路。 此时此刻，莱昂的眼中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荆棘领的旧屋改造计划，终于在经历了近乎持续一整个冬日的浩大工程之后，正式宣告完工！ 在亚伦的陪同下，莱昂走在荆棘领如今的街道上，感觉心情一片大好。 虽然名为旧屋改造，但需要改造的东西显然不仅仅只是旧屋，这更是一次对整个荆棘领旧城区的重新规划以及对领民生活习惯的一次重塑。 肮脏的生活环境容易成为疾病肆虐的温床，紧密排列的危楼容易成为火灾蔓延的助力，狭窄拥挤且泥泞的道路也同样是莱昂看不惯的。 所以…… 亚伦充分的领会到了莱昂的讲话精神，并且从这几个方面着手，对整个城市进行了一次从头到尾的翻新。 那些原本摇摇欲坠的房屋早已被安托利亚的工人们一股脑的强拆，不符合区域规划的建筑也统统被要求搬迁。 至于原本遍布在城市各个角落之中的粪便，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亚伦的监督下，城市之中修建起了一個个崭新的公共厕所。 虽然这些旱厕不能说多干净，但至少把污染源给集中起来了，再雇佣人手定期清扫和收集，还能为城外的开荒大计提供源源不断地原料。 而若是有人不顾子爵的命令，依旧乱拉乱尿，安托利亚的民兵们自然会让此人知道何为民风彪悍。 莱昂对于这座城市的规划，其实有些类似于某个东方大国的坊市。 不同的区域有着严格的划分，各有各的职能。 什么？ 你说这样的规划不利于商业的发展？ 不好意思，安托利亚压根就妹有商业。 几乎所有赚钱的生意都被把持在希梅纳家族的手中，领民们平日里顶多也就是买卖一些基础的生活物资，实在是不用在乎些什么商业不商业的。 虽然各个区域之间并没有高墙阻挡，但也让整座城市的面貌焕然一新，也就是一这个时代没有创城，否则的话高低得评上一个安达尔文明城市。 不过，最让莱昂欣喜的其实并非是焕然一新的城市风貌，而是被他踩在脚下的道路。 在经过了谢尔曼的不断尝试之后，这位经验丰富的矮人工匠终于找到了格鲁姆黏液与石粉粘土的最佳配比。 虽然莱昂将这种由格鲁姆黏液为主要原料的粘合剂称之为水泥，但安托利亚的道路，其实并不是莱昂上一世常见的水泥路。 这是一种说硬不硬，说软不软，说它很软其实又有点儿硬，说它很硬其实又有点儿软的不太硬的水泥路。 至于为什么这么搞，那自然是因为马匹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主要骑乘工具。 要是都给整成那种梆梆硬的水泥路面……就算是给马蹄上都给装上马蹄铁，安托利亚的马匹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因地制宜，因利势导。 既然坚硬的路面并不适用于当前的安托利亚，那么莱昂自然也要做出改变。 但无论如何，脚下的路面都让莱昂感到格外兴奋。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受，如果要大体上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不会因狂风而扬起沙尘、不会因降雨而泥泞的道路。 “谢尔曼，重重有赏！” 第71章 格鲁姆黏液工厂（求追读！） 十匹月光绒，一百枚埃斯库多，以及安托利亚荣誉骑士徽章。 当莱昂身边的传令官向谢尔曼送达了领主大人的赏赐之时，谢尔曼正在城外新建的格鲁姆工厂中，调配修路搭桥所必须的水泥。 “哦！天哪！” “感谢领主！感谢锻造之神！谢尔曼开心极了！这是领主大人对谢尔曼的认可！” 只见这位新晋骑士激动地蹦了起来，差一点儿就戳到了传令官的下巴。 荣誉骑士！ 虽然没有封地，只是一个甚至不如骑士的荣誉头衔，并且还不能传承下去，但是对于谢尔曼而言，这已经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认可了！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矮人，一名工匠！ 或许大贵族们愿意给技艺精湛的矮人工匠提供不菲的报酬，但绝不会舍得给予荣誉骑士这样的贵族头衔。 哪怕这个头衔没有任何的实际用处，但是在绝大多数贵族的潜意识中，想要成为荣誉骑士，首先他得是个立下了重要军功的人类。 但莱昂显然就没有这样的意识。 一個没有任何宣称和封地的头衔，给了也就给了，实在是没有必要抠抠搜搜。 要是哪天自己成了公爵，甚至干上了国王，就算是给全体领民都封一个荣誉骑士也不是不行。 全体都有就相当于是全都没有，主打的就是一个集体抬旗，安托利亚老八旗了属于是。 “别搁这儿哭哭唧唧的，把自己的任务做好就要比什么都强！” 正当谢尔曼激动到情难自抑之时，莱昂终于在亚伦等人的陪同下，第一次来到了这片被他称之为格鲁姆黏液工厂的地方。 “子爵大人……” 在看到自家领主的那一刻，谢尔曼当即嘤嘤嘤地抱紧了莱昂的大腿。 这不但是自己的领主，还是自己的恩人呐！ 放眼望去，遍观安达尔王国乃至于整个大陆，有哪个矮人能混成荣誉骑士？ 就算是自己不是唯一的一个，那也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行了行了！” 一进门就被抱住双腿，莱昂多少是有点儿懵逼的： “先带我在这里参观一下！” 莱昂手脚并用地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让谢尔曼恢复了些许的平静。 “格鲁姆工厂中的一切皆是按照子爵大人以及亚伦管家的吩咐修建的。” 谢尔曼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向自家领主大人介绍着眼前的这座工厂。 其实倒也不能说是工厂，毕竟生产水泥的不是那些嗡嗡作响的机器，而是格鲁姆每日酝酿出来的黏液。 当然，说好听点儿叫做黏液，若是说得直接一点，所谓的格鲁姆黏液其实就是那些六眼飞鱼从自己的体表上拉出来的排泄物。 “工厂之中如今养殖着三百多只格鲁姆，都是拉普鲁克的勇士们先前从城市东边的黑松林里抓回来的，每日能够产出的黏液数量惊人，足以支撑安托利亚如今对于水泥的需求。” 众人走着走着，也就来到了位于“工厂”中间的花园地带。 怎么说呢，这片花圃的面积足足是领主花园面积的十倍以上，里面栽满了各样的野花野草，再加上如今正是春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各类花香的味道。 在这片面积广阔的花圃上空，一只只六眼飞鱼，也就是格鲁姆，正在花圃中肆意的飞来飞去。 无论是对于安托利亚人来说，还是对于格鲁姆来说，眼前的黏液工厂都是极好的。 安托利亚人需要用格鲁姆的黏液来调配水泥，而格鲁姆也乐于让这些能够直立行走的人类，来为它们清理自己身上那些黏糊糊的排泄物。 对安托利亚而言，这里是一处工厂，而对格鲁姆而言，这里则是一个包吃包住甚至还包养老的好地方。 所以，眼前这座“工厂”的画风，多多少少有些过于温情。 当看到莱昂一行人走入花圃之后，甚至还有几只胖乎乎的格鲁姆扇动着背上那短小的翅膀，嗡嗡嗡地凑上来求贴贴。 拒绝贴贴！ 莱昂连忙用手推开了那只凑得最近的格鲁姆。 “根据我们这些日子里的观察，格鲁姆如同蜜蜂一般，主要以花蜜为食，但是与此同时，他们还可以食用黑松木上的松针。” “所以我考虑过段时间移植一些黑松木来栽种，以免今年的寒冬降临之时，格鲁姆的食物供给难以保证。” 谢尔曼阐述着自己对于眼前这座工厂的未来规划。 “不错！” 莱昂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这些格鲁姆的数量还不够多，还要继续抓！只要能够保证足够的食物供给，格鲁姆的数量越多越好！” “子爵大人这是有其他的打算了吗？” 闻言，谢尔曼的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喜色。 在如今的安托利亚，格鲁姆的黏液尚且只有一种用途，那就是制作水泥。 而很显然，水泥是重要的建筑原料，因此，莱昂的话语自然会让谢尔曼产生无数的联想。 “地图！” 莱昂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连忙抱来一卷地图，并在莱昂的面前徐徐展开。 “从荆棘领，到西南高地。” 莱昂用自己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我打算修建一条可以往返于两地的道路，将荆棘领和西南高地彻底连接在一起。” 在莱昂看来，便捷的交通不单是有利于商贸往来的好事，更是可以有效稳固统治的臂助。 荆棘领与西南高地之间最大的阻隔，其实不是距离，而是那片南北走向的密林。 若是能够修建一条足够坚实的道路，那么原本可能需要一两天才可以抵达的路程，完全可以缩短到半天以内。 这样一来，不但西南高地的暖石以及位于群山另一边的红腥草能够以更快的速度运抵荆棘领，就连两地之间的往来互通，也会更为便捷。 “谢尔曼一定会尽心效力！谢尔曼一定不会辜负子爵大人的期望！” 听闻莱昂的要求，谢尔曼当即保证道。 白刃河上的桥梁虽然尚未修建完成，但荆棘领旧屋改造计划的顺利完工，却也释放了大量的空闲人手，若是修建道路，至少在劳动力的供给上不成问题。 第72章 群山之南（求追读！） 西南高地。 纵然莱昂早已返回了自己位于荆棘领的领主城堡，但停留在这片高地上的安托利亚军民，也依旧在安德鲁的带领下清理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怪物，收集着在高脚怪鸟死亡后爆出的物资。 在任何一个时代，开荒都是一件极为辛苦的差事。 而西南高地更是如此。 这里非但不产粮食，甚至连野果都找不到多少，放眼望去皆是荒芜的岩壁。 哪怕可以通过猎杀高脚怪鸟爆出不少的鸟腿，但这些怪物的鸟腿甚至要比高原猎犬的肉更加难吃，除了更够果腹以外一无是处。 所以绝大多数的粮食，都要靠来着来自荆棘领的供给。 不过，纵然西南高地的环境相当恶劣，但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定居者们还是在安德鲁的指挥下，以极快的速度建造起了安托利亚人在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个定居点。 英勇无畏的士兵们不断深入着高地，清扫着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 安托利亚的劳工们则在后方有序地开采着矿藏，为荆棘领送去一车接一车的暖石。 哦，还有那些幼鸟。 随着安托利亚的军队不断深入西南高地，越来越多蓝底白纹的鸟蛋被发现，越来越多的幼鸟在安托利亚人的见证下破壳而出。 虽然成年的高脚怪鸟十分凶猛，但圆滚滚的幼鸟却实在看不出丝毫的威胁。 它们整日里除了所在巢穴中酣睡，便是嗷嗷叫地等待来自人类的投喂。 而安德鲁也按照莱昂的要求，专门在这片土地上搭建了养育幼鸟的窝棚，试图让这些幼鸟听懂人类的命令，最终达成驯化的目的。 毕竟…… 安托利亚的人力终究有限，若是这些幼鸟能够驯化成功，那么它们坚硬的鸟喙，将会成为安托利亚人开采矿藏时最有力的臂膀。 也正是在定居点的稳步发展之中，安德鲁收到了来自自家领主的新命令，接收到了来自于荆棘领的第二批定居者。 “穿越山谷，采摘红腥草……” 虽然安德鲁是一名拉普鲁克人，但是在时间的推移以及法斯特的不断影响下，拉普鲁克人都十分顺从的接受了希梅纳家族的统治。 所以，哪怕知晓泉山的另一边可能会存在着很多自己未知的东西，但安德鲁还是义无反顾地喊来了数十名精锐士卒，与他一同朝着位于西南高地最南端的山谷进发。 越是往南走，也就越靠近南边。 在经过了将近半日的跋涉后，安德鲁一行人，终于再一次来到了眼前这座幽深的峡谷。 这里是西南高地的最南端，贝里戈里山口。 在此前清剿高脚怪鸟之时，安达尔就曾率领军队来到过这里。 但是，却他从未考虑过从此间穿行。 因为群山的另一端，是黑雾弥漫的遗弃之地。 身为拉普鲁克人中的一份子，安德鲁当然知道，那里是拉普鲁克人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但他更听到过有关于遗弃之地的传说，了解过遗弃之地的凶险。 弥漫的黑雾不单单只是雾气，更会让人情绪压抑，心情低落，若是长时间处于黑雾之中，甚至回让人精神崩溃。 这，都是许多年前，那些不甘于迁徙、一心想要重返故土的先民，在鲜血与死亡中总结出来的教训。 可是今天，或者说自此之后，他或许会成为拉普鲁克人中，第一个踏足遗弃之地而又顺利返回的冒险者！ 想到这儿，安德鲁的不由得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前方。 坚挺而高耸的黑色岩壁朝着两侧蔓延，宛若一堵黑色的高墙，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安德鲁的正前方，眼前的岩壁仿佛被一柄从天而降的巨斧从中劈开，在岩壁上留下了一道平滑而又黝黑的缺口。 这处宽度超过六十米的峡谷，其实按理来说并不算窄，但两侧高耸的岩壁，却近乎直入云端，让整个山谷都显得压抑而沉闷。 “出发！” 安德鲁抬起头，看向了悬挂于空中的暖阳，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一行人，皆轻装简行。 毕竟他们从去到回一共也就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除了手中的武器，实在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若是一不留神时间超了，那么无论带多少东西，差不多也就交待在那儿了。 空荡的山谷中不时钻过一阵清冷的凉风，四周寂寥无人，唯有几人的脚步踩在地面的枯叶上时，才会发出几道窸窣的声响。 暗棕色的藤蔓从两侧的岩壁上垂落，宛若在半空中缠绕的毒蛇，匍匐在嶙峋的怪石边缘。 虽然山谷之中并没有野物盘踞，纳瓦柯部族的情报也说明了这条道路的安全，但众人的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毕竟…… 这可是通往遗弃之地的山谷。 高原猎犬的遗骸散落在周遭的角落，两侧高耸的峭壁令众人心中慌乱。 怀着忐忑的心情，当众人终于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数公里长的山谷过后，展现在了安德鲁眼前的，是一片…… 呃，真TM臭！ 这就是安德鲁在第一次踏上遗弃之地的时候，内心深处最先涌现出的想法。 这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放眼望去望去，无数颜色鲜红的植被仿佛汇成了一片狰狞的血海。 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数灰蒙蒙的雾气在数公里外的天地间形成了一道压抑的屏障，让安德鲁的心底忍不住产生了些许悸动。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 哪怕这片土地拥有着许多的植被，但安德鲁的内心之中，却总是忍不住涌现出许多颇为杂乱的思绪。 他的身上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让他心中那些阴暗的情绪不断放大，甚至感觉踏足这片土地就是一件罪孽深重的行径。 “都他妈滚开！” 安德鲁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这才让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胡思乱想暂时平歇了下来。 而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似乎因为这道突然起来的吼声而稍稍摆脱了内心之中的杂乱与挣扎。 “这地方诡异的很，先采集红腥草，然后立刻离开这儿！” 安德鲁用力地摇了摇头，当即命令道。 若非自家领主对红腥草格外重视，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 感谢书友“九执道人”打赏的1800枚安达尔银币，为安托利亚的拓荒队伍提供了宝贵的资金支持。 第73章 迫近的战争（求追读！） 在踏足这片土地之前，安德鲁对于这片位于群山南边的土地充满了幻想。 这里是被神明遗弃的土地，但也是数千年先民们繁衍生息的土地，是过去的拉普鲁克人曾经生活的土地。 但当安德鲁终于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后，他心中所涌现出的，却并非是重回故土的喜悦，而是迫切地想要逃离此地的慌乱。 的确，在正午骄阳的照射下，低沉的黑雾逐渐退散，但这片土地上却依旧留存着一股难以言明悲寂与凄凉，让人感到格外压抑。 在安德鲁的带领下，一行人用早已准备好的碎布捂住鼻子，朝着那片由红腥草汇集而成的血红色汪洋飞快奔去。 原本刺鼻的腥臭，仿佛在此时成为了刺激大脑安稳心神的最好法宝。 安德鲁用手中的铁铲轻轻挑出一株扎根于泥土中的红腥草，宣告着此次采集行动的展开。 但是，这里毕竟是遗弃之地。 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精密的钟表，在场的众人只能通过不时地仰望天穹和观察不远处那道灰蒙蒙的屏障，来判断当前的时点以及黑雾的动向。 哪怕黑雾退散也会对人的心神产生不小的影响，实在是没有人愿意体会一番被黑雾笼罩的滋味。 “小心点，最好不要破坏这些红腥草的草叶和根茎！” 在一不小心用手中的铁铲将一株红腥草拦腰截断后，一股浓郁而刺鼻的腥臭，几乎让安德鲁喘不过起来。 他拿开了捂住口鼻的布条，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不要管我，把背包装满就赶紧离开！” 眼角的余光看到从四周涌来的士兵，安德鲁连忙喝道。 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过后，安托利亚的士兵们早已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虽然在场的众人早已被熏得七荤八素，频频感到肠胃之中一阵翻涌，但还是尽可能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一株株红腥草连根拔起。 正当众人不断加快节奏的同时，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的安德鲁，也轻车熟路地拨开了眼前的一株长得格外粗大的红腥草，而后…… 一道亮眼的光照瞬间在安德鲁的视线中闪过，让他忍不住用沾满泥渍的手指揉了揉眼睛。 刚才那是什么？ 安德鲁心中的弦几乎在一瞬间便猛然绷紧。 哪怕他也同为先民后裔，但对于这片已有千年未曾踏足的土地，却也充满了警惕。 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黑雾的笼罩下，这片土地上有着什么诡谲的现象，又会诞生出怎样的怪物。 安德鲁掏出一直挂在腰间的匕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遮挡在自己眼前的杂草。 霎时间， 一个如同珍珠般圆润，而又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晶莹剔透的圆珠，顿时展现在了安德鲁的视野之中。 “这是什么？一个果子？” 很显然，这是一种安德鲁从未见到过的植物。 一根细长的植物茎从紧贴在地面的枝叶间探出，挑起了眼前这个晶莹剔透的明亮的玉珠。 “挖回去！” 安德鲁立刻做出了决定。 虽然自家领主的命令是采集红腥草，但莱昂也同时在命令中提到，若是在遗弃之地发现其他的植物，也要尽量在不影响原定任务的情况下将其带回。 可以用于配置魔药的原料那么多，若是能碰巧弄回点有用的，那岂不是美滋滋？ 想到这儿，安德鲁小心翼翼地用铲子挖出了一大块泥土，直接连土带植物统统打包，塞入到背包之中。 由于这株发光植物茎叶格外坚挺，圆滚滚的玉珠从安德鲁的背后探了出来，看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仿佛后边背了个台灯。 “队长，该撤退了！” 而当安德鲁好不容易将眼前的红腥草打包完毕之时，士兵们的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安德鲁这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朝着远处看去。 随着天空中的阳光逐渐敛去，远处那道灰蒙蒙的屏障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朝着这里笼罩而来的黑雾。 “撤！快撤退！” 安德鲁没有丝毫犹豫，连忙高声喊道。 安托利亚人的确勇武，但安托利亚人却也不是傻子。 若是逐渐逼近的是野怪猛兽，或许他们还会思索一阵要不要大干一场，但面对那片看得见摸不着却会给人的情绪和心神造成极大影响的黑雾，安德鲁当即决定立马开溜。 先把采摘的这些红腥草，以及那一株会发光的野草，给自家领主带回去再说。 …… 安达尔王国，埃塞克斯。 作为安达尔王国的王都，这座名为埃塞克斯的巨型城市，就坐落在霍姆河以东广袤的平原地带。 这里有着肥沃的土地，有着密集的河网，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不但让埃塞克斯成为了整個安达尔王国最为著名的粮仓，更养育了接近二十万的人口，成为了安达尔王国境内最大的城市。 早在数百年前，尚未成为王都的埃塞克斯，便已经是安达尔王室泰洛尔家族的领地。 而现在，随着第四代埃塞克斯公爵在七十年前夺得王位，成为了安达尔王国的国王，曾经的埃塞克斯公爵领也就一飞冲天，从此成为了安达尔王国的王都。 拥挤的人口，繁华的商贸。 四面高耸的城墙让这座城市宛若匍匐在平原之上的巨兽，就如同统治着整个安达尔王国的泰洛尔家族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此时此刻，虽然人声与喧嚣不绝于耳，但在这座巨型城市的上空，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压抑的雾霭。 愚昧的平民们或许并不清楚即将发生的事情，但几乎所有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的贵族，都已经得到了来自于王国北疆的消息。 安达尔王国的著名将领，悲风堡公爵，玛丽一世的二子佩雷尔，于三日前起兵南下！ 而这，也让忠于国王的贵族们脸上，大多显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 ———— 小说中的地图拟定于本周日在书友圈及彩蛋章更新，明天上架先码字，书友群放在简介页以及每章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