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热吻北极星》 第1章 这是你笙笙妹妹 即使是最平凡的赤道,也要热吻最耀眼的北极星。 ——夏令三薰《赤道热吻北极星》 2022.12.9 ☆☆☆☆☆ 20xx年,四月一日。 “哇——!”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啼哭,芗城妇幼保健院今年接生的第五百二十名新生儿呱呱坠地。 三日后,不知道从谁口中传出来的消息,说道家媳妇生了个蓝眼睛的闺女。 黄种人里出了个蓝眼睛多稀罕啊,整个大院的人都来道家围观。 其中以隔壁傅家女主人杜念瑶最为积极,一听道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马上兴高采烈地抱着自家五个月大的儿子傅白榆过去串门。 道傅两家从爷爷辈就认识了,杜念瑶和温慧更是多年的好闺蜜,两人先后结婚、怀孕,杜念瑶比温慧怀得早五个月,她做梦都想要件小棉袄,谁知开奖当天是件军大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闺蜜身上,现在闺蜜生了个闺女,她不高兴谁高兴? 于是温慧坐月子期间,杜念瑶几乎快把道家的门槛踩平,从不掩饰对小道笙的喜爱。 甚至时常给儿子洗脑,也不管当事人听不听得懂,压着嗓音神秘兮兮地说:“小木头,瞧见没,这就是你妹妹,当然你要是有本事,以后把人拐回家来当媳妇儿也行,妈妈举双手双脚赞成。”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眨巴了下眼睛,嘴角咕噜冒出一颗泡泡:媳妇儿,媳妇儿~ 小道笙是个娇气包,平时除了睡觉吃奶就是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偏偏她嗓门又大,一不留神就容易扰民,道家夫妇为此愁得要命。 说来也神奇,每到这个时候,只要杜念瑶把傅白榆往小道笙身边一放,小丫头立马不哭了,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哥哥,乖得不像话。 “慧慧,笙笙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念瑶看着小姑娘一蓝一棕的眼瞳,关切地问。 从第一眼见到小道笙时她就想问了,但杜念瑶清楚产妇月子期间的情绪有多重要,怕这是温慧的伤心事,一直没能开口,眼看着温慧要出月子了,她心里始终挂记着小道笙的身体,这才问出了口。 这段时间来看望温慧的人不少,她同样也清楚哪些人是表面上虚情假意的关心实则看热闹不嫌事大,无论别人怎么旁敲侧击也闭口不提,但杜念瑶不一样,她是真正关心自己,关心自己的女儿。 温慧摸摸女儿的脸,轻叹一声,“先天性的,什么检查都给她做过了,各项指标都正常。” 女儿刚出生时医生就告诉她孩子是瞳孔先天异常,右边眼睛会更加脆弱敏感些,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过对视力没有影响,可她始终胆战心惊的,等全部检查报告出来确认没问题后才彻底放下心。 “身体没问题就行,要我说蓝眼睛也没什么不好的,”杜念瑶松了口气,温声安慰道,“证明咱们笙笙是最特别的姑娘,你说是不是?” 温慧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慧慧,你有话直说。”十几年的闺蜜情,杜念瑶对温慧了如指掌。 “念瑶,我有件事想求你。” 杜念瑶一听大惊失色,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温慧和道定工作上的事情。 两人是芗城一家刚上市的大型工厂的正副经理,这段时间道定为了专心照顾温慧坐月子把一切工作都推掉了,没了主心骨的新工厂运作效率极其低下,温慧一出月子两人就必须回去上班,但白天把小道笙留给年迈的爷爷照顾夫妻俩又不放心,所以思来想去,温慧只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杜念瑶。 杜念瑶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模特,嫁给傅爸后厌倦了圈里勾心斗角的生活,逐渐淡出大众视线,生下傅白榆后更是彻底隐退回到芗城老家做起了全职太太,专心致志照顾儿子,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杜念瑶本身就对小道笙喜欢得不行,听温慧说完后满口答应下来,第二天一早就把小道笙带回家照顾,等到傍晚道家夫妇下班回家再来接走。 傅爸对妻子向来宠溺无度,自然没什么意见,至于儿子傅白榆…… 杜念瑶看着躺在婴儿床里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儿子,打算等他大些了再告诉他家里多了个小妹妹的事情。 反正傅白榆现在还小,就算不同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然而让杜念瑶没想到的是,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 小道笙来到傅家后,杜念瑶才觉得自己真正像个妈妈。 她的亲亲宝贝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从小就沉默寡言,只有饿了才会哼哼两声,其他时候都安静地睁着眼睛看着她,乖得像个布娃娃。 这让杜念瑶非常没有成就感,她觉得自己生的不是孩子,而是块木头。 恰好傅白榆名字里有个“榆”字,因此得名“小木头”。 小道笙和傅白榆则是两个极端,无时无刻都要有人抱着哄着,只要一放下就哭闹不止,杜念瑶怕自己一个人看不过来两个孩子,又请了个保姆一同照顾。 傅白榆十个月的时候已经能在宝宝地垫上爬得得心应手了,而五个月的小道笙连坐起来都费劲,大人一刻也撒不了手。 这天保姆有事请假回老家,杜念瑶给两个小家伙冲奶粉的时候,小道笙又嚎啕大哭起来。 杜念瑶和温慧不愧是多年的好闺蜜,母乳都不足,两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全靠奶粉喂养。 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好奶粉回到客厅,正纳闷小道笙怎么突然没声音了,眼前的一幕让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小道笙躺在宝宝地垫上,挥舞着小手小脚胡乱扑腾,傅白榆身手敏捷地爬到她身边,模仿妈妈平时说话的语气,奶声奶气地说:“笙!笙!不!哭!” 然后小道笙就真的安静下来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杜念瑶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虽然傅白榆的发音很模糊,但她确确实实听出来就是这个意思。 这段时间她也在有意引导傅白榆学说话,时不时给他讲讲儿童故事,可这家伙就是个闷葫芦,从来都只听不开口,她为此还忧心他是不是语言系统发育不完全,特意带去医院检查过,结果医生说,你儿子不是不会说话,就是懒得开口而已。 杜念瑶万万没想到傅白榆第一次开尊口竟然是在这么个情况下。 然而让她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傅白榆见小道笙朝他露出笑容,低头在她软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笙!笙!乖!” 杜念瑶:“……” 儿啊,你从小就这么会撩,要不得哇。 第2章 哥哥,玩 “笙笙乖。” ☆☆☆☆☆ 常言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 傅白榆一出生就是白白胖胖的,五官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浓眉大眼,高鼻薄唇,模样极为俊俏,即使现在才一岁,也能看出来又是一张未来肯定能蛊惑众多小姑娘的脸。 而小道笙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出生时皱皱巴巴得像个丑猴子,但架不住父母基因好,又在杜念瑶的精心照顾下,模样也渐渐长开了,再加上那一双颜色特别的眼瞳,就像洋娃娃似的精致漂亮。 邻里街坊都夸两个小家伙是金童玉女,杜念瑶带出门时左手抱一只右手搂一个,表情别提有多得意。 十一月,秋叶落索的季节。 傅白榆周岁生日如期而至。 杜念瑶是个注重仪式感的女人,找来一大堆能代表各种职业的标志性物品,如算盘、画笔、书本……等等,依次在地毯上摆开,引导傅白榆抓周。 傅白榆头上戴着买蛋糕送的纸皇冠,在傅爸的保护下踩着地毯走过去,虽然步子很慢,但走得很稳。 “老傅,你说,咱儿子能抓个什么东西?”杜念瑶心里有点没底。 都说宝宝抓什么就代表兴趣爱好是什么,小木头平时高冷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能对这些凡间玩意儿感兴趣? “顺其自然,”傅爸看得开,“咱们当父母的全力支持就行,不过……你把笙笙也放进来是什么意思?” 小道笙趴在地毯中间,一脸懵懂。 这是抓周呢还是抓人呢? 杜念瑶刚要回他,傅白榆突然一屁股在小道笙旁边坐下,果断抓住了她的小手,“笙笙。” 这时候他吐字已经很清晰了。 小道笙长大一些后就没那么爱哭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咯咯咯地笑起来,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开。 “好!”杜念瑶顿时激动得不行,啪啪啪鼓掌,“小木头,看不上其他的没关系,给你老娘抓个儿媳妇回来也不错!” 傅爸忍不住扶额,唇边笑容宠溺又无奈。 他一度怀疑家里养了三个小孩。 傅白榆抓着小道笙还没完,慢悠悠地扫一圈周围的物件,最后毫不犹豫地抓起了一件玩具听诊器。 傅爸傅妈对视一眼。 医生? ☆☆☆☆☆ 傅白榆两岁多的时候高智商就完全展露出来了,大人说过的话他听上一遍就能一字不漏地重复出来,去过的地方走上一遍路线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还是不爱说话,也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孩子那样好动,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小道笙身边看她,时不时戳戳小脸,或者摸摸小手,轻轻叫她“笙笙”。 也不知道小道笙是不是以前太爱哭的缘故,等到了学说话的年龄反而不怎么开口,任凭两家大人怎么逗她,只会笑得眉眼弯弯,偶尔发出一些音节简单的词表达需求。 杜念瑶又开始担忧了。 难道是和傅白榆这块木头待久了,小道笙被传染了? 正当她思考着要不要把两个小家伙分开照顾的时候,傅白榆直接给了她一个惊喜。 五月春暮,天气不冷不热,杜念瑶在露天阳台上搭了个简易的儿童乐园,平时两个小朋友就坐在里面玩玩具,还能顺带晒晒太阳补补钙。 今天有点不一样。 两个小家伙两岁后都不怎么爱喝奶粉,杜念瑶和保姆每天变着花地做辅食,今天做火龙果果泥多花了点时间,端出来时已经过了平常的饭点。文学一二 杜念瑶去叫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傅白榆的乐高正好搭到最后一块,他刚要去拿,小道笙突然扔下手里的芭比娃娃直接抢走了积木。 傅白榆也不生气,捡起芭比娃娃跟她交换,“笙笙,拿错了,这个才是你的。” 小道笙不听,紧紧抓着乐高不松手。 杜念瑶靠在门边,看着他俩打闹。 平时俩孩子都是相安无事各玩各的,今天难得起争执,她想知道高冷的小木头会怎么做。 “笙笙,”傅白榆耐心十足地跟她讲道理,“你手里的积木是哥哥的,你拿走的话哥哥就没办法继续搭了。” 小道笙低头看看积木,又抬头看看他,粉嫩的小嘴一噘,小奶音萌得不行,“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都明白,小道笙说“嗷”就是要的意思。 傅白榆尽管只有两岁多,可是已经懂得很多道理,比如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虽然他是笙笙的哥哥,不能算别人,但也要征求他的同意才可以。 想了想,他凑过去搂住小道笙的肩膀,认真地问:“笙笙,你真的想要吗?” 杜念瑶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好大儿要整幺蛾子。 小道笙握紧积木,点头,固执地重复:“嗷!” “那你要说,‘哥哥我想玩’,”傅白榆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育她,“因为积木是哥哥的,必须要哥哥同意才可以。” 小道笙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杜念瑶心里好笑,他们五个大人天天教小道笙说话,妈妈爸爸姨姨叔叔爷爷都教遍了也不见小姑娘开口,怎么可能小木头一教她就会了。 傅白榆一点也不气馁,握着小道笙的手放到声带的位置,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让她看,放慢了说话语速,“哥——哥——我——想——玩——” 杜念瑶张了张嘴。 小木头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小道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傅白榆,还是不作声。 就在杜念瑶准备过去打断两人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小道笙张开嘴,虽然很缓慢,但是很清晰地讲出了第一句话,“哥哥,玩。” 尽管漏了两个字,傅白榆还是满意地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嗯,笙笙乖,拿去玩吧。” 杜念瑶的嘴就没合上过。 她刚刚听见啥了? 小道笙说话了? 想她还和傅弥生、温慧、道定打了赌,小道笙第一句话叫的会是谁,四个大人为此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捷足先登了? 这个世界幻灭了。 第3章 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会保护你的。” ☆☆☆☆☆ 温慧道定管理的工厂经过几年的运作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是那么忙碌,但家里的经济条件比之前好了不少,眼看着小道笙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夫妻俩商量一下,取出一些积蓄买了辆小轿车,以后每天就由女儿奴道定负责接送。 温慧自觉这几年亏欠傅家太多,又主动提出把傅白榆也一起送去,杜念瑶当然赞成,但她表示得先回去问问儿子的意思。 “小木头,妈妈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妈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小木头,我有名字。”正在提前学习幼儿园课程的傅白榆从算术题中抬起头,清俊的脸庞几分无奈。 “好好好,傅白榆,傅白榆。”杜念瑶在心里感慨,儿子大了不好骗了啊。 “说吧,什么事。”傅白榆一脸老神在在。 “慧姨想让你上幼儿园后每天坐道叔叔的车去学校,你愿意吗?” “笙笙去吗?”傅白榆想也不想就问。 “当然了。” 小道笙今年也三岁多了,九月份就要入学。 傅白榆毫不犹豫,“笙笙去我就去。” ☆☆☆☆☆ 很快到了开学的日子。 去幼儿园的路上两个小家伙都表现得很好,小道笙偶尔会和傅白榆嘀咕两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道定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结果到幼儿园门口,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小男孩从路边经过,恰好看到小道笙的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她的眼睛惊恐地说:“有,有妖怪!” 小道笙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颜色和别人不一样,大院里的小朋友都不喜欢和她玩,可没想到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怕她,顿时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不要……上……幼儿……园了!” 小姑娘扒着车门,张着嘴撕心裂肺地嚎,听得其他入园的小朋友也跟着一起哇哇大哭,幼儿园门口组成了一支交响乐队,顿时乱作一团。 道定又心急又心疼,赶紧蹲下身低声哄劝。 园长和老师们也围上来,可小道笙还是哭闹不止,眼泪不要钱似的滚落,任凭谁哄都不管用。 刚开始被吓到的小男孩还在指着小道笙不停地说:“她是妖怪!她是妖怪!” 旁边的家长居然也不阻止,同样一脸厌恶的表情。 道定又生气又无奈,可人家大人不说话,他也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只能抱起小道笙跟园长说明天再把孩子送来。 “闭上你的嘴巴,一点教养都没有,”站在旁边一直安静沉默的傅白榆突然冷冰冰地看向小男孩,然后拉住了道定的衣角,“道叔叔,让我来吧。” 道定知道就算今天把女儿带回去了明天再送来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眼睛这个坎早晚都要过,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关系又好,说不定比大人更有效,于是放下了小道笙。 傅白榆比小道笙要高一些,他稍微弯了身子,一手牵过她的手,一手给她擦眼泪,轻声问:“笙笙,你为什么不想上幼儿园?” 小道笙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是妖怪……别的小朋友……都害怕我……” “笙笙,你不是妖怪,”傅白榆摸摸小道笙的头,看着小姑娘如同水洗过的蓝宝石般澄澈的右眼,一下子抱住了她,认真地说,“你看,哥哥一点都不怕你。” 小道笙果然不哭了,“哥哥……” “有哥哥在,谁都不敢欺负你,”傅白榆冷冷瞥一眼小男孩,再转回来时满眼温柔,“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道笙紧紧搂住哥哥,用力点了点头。 那时道定以为不过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一句戏言,没想到傅白榆这一保护就是一辈子。 ☆☆☆☆☆ 幼儿园没有高低床,小朋友午睡的地方是用几张大床拼接起来的,男生女生分开睡。 老师按身高顺序依次安排睡觉的位置,很不巧的是,小道笙和傅白榆刚好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两个小家伙从小就一起睡觉,现在突然分开了谁也不习惯,都互相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那架势,堪比牛郎织女隔着银河遥遥相会。 看着看着,小道笙就从女生床上爬下来,再慢慢爬到男生床上,小声地说:“哥哥我来了。” 傅白榆掀开被子,侧过身让外面的位置给她,两个小家伙把一个床位填得满满当当。 “哥哥,笙笙害怕,”小道笙看看右边的栏杆,虽然缝隙很小,但她总觉得自己会掉下去,于是往傅白榆那边挤挤,可怜巴巴地说,“笙笙想睡里面。” “笙笙不怕,哥哥抱着你。”傅白榆一手垫在她脑袋下面,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个满怀,这样她就不会乱动了。 等小道笙埋在他颈窝睡着了,傅白榆才不动声色看一眼左边的男生。 这个小男孩叫胖胖,成天鼻涕口水不断,身上脏兮兮的一点也不爱干净,他是绝对不允许香香软软的笙笙挨着这样一个邋遢鬼睡觉的! 老师安顿好最后一个小朋友回过头一看,两个小家伙头抵着头,小男孩儿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抱着小女孩儿,睡得香甜。 老师过去想叫醒小道笙回到自己床上,园长刚好路过,赶忙叫她出去。 “园长,这……”老师看看房间里的两个孩子,表情为难。 “让他俩睡,”园长压低声音,“刚刚傅白榆的妈妈打电话来了,说两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一起睡的,让咱们别给人分开了。” “他们两家关系这么好?”老师惊讶。 “你没瞧见上午是道笙爸爸送他们来的么?这年头不是流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说不定俩孩子早就指腹为婚了。”衛鯹尛说 杜念瑶要是在现场,肯定会兴高采烈地鼓掌说,园长你真相了。 第4章 以后每一个中秋节哥哥都陪你过 “只要你想,我们就是一家人。” ☆☆☆☆☆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为了庆祝小家伙们第一次拿到小红花,两家人打算一起过节。 节日前一天,两家六口人一同去集市买东西,大人们负责挑选明天过节需要的食材,傅白榆负责看住贪吃的小道笙。 小道笙虽然瘦弱,但胃口一点都不小,平时幼儿园下午发水果和点心,她吃完自己的总是不够,可每个孩子的分量都是固定的,否则放学回家就不想吃晚饭了。 见老师不肯给她,她就会去抢傅白榆的,就像当初抢他的积木那样,不过这时候她会眨巴着大眼睛对他说,“哥哥,笙笙还想吃。” 妹控的傅白榆就会摸摸她的头,然后趁老师不注意把自己的给她。 集市旁边是小吃一条街,各种美食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馋得人口水直流。 大人们买完东西准备离开,小道笙却说什么都不肯上车。 “笙笙,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温慧以为她还没玩够,准备将她抱起来塞进车里。 小道笙一扭头就扑进爸爸怀里,娇声娇气地开口:“爸爸抱。” 她知道妈妈是不准她随便吃外面的东西的,只有拿下爸爸才行。 道定十分享受女儿的撒娇,“怎么了笙笙?” 小道笙扭扭捏捏,有点害怕说出来妈妈会揍她。 傅家的车在后面,见他们不走,杜念瑶问:“笙笙怎么了?” 傅弥生也疑惑不解。 几个大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傅白榆看穿小道笙的意图,一语道出真相,“笙笙想吃零食!” 十分钟后,经过温慧的允许,小道笙得到了秋天的第一份炒板栗,而傅白榆则拎着一袋新鲜出炉的雪球山楂。 上车前,小道笙又钻进了傅爸爸的车子里,美其名曰要和木头哥哥分享零食。 傅白榆第不知道多少次严肃地纠正她对他的称呼,“笙笙,我是哥哥,不是木头哥哥。” 也不知道笙笙最近怎么回事,总爱叫他木头哥哥。 小道笙的注意力都在他手里的雪球山楂上了,红彤彤的山楂裹着白花花的糖霜,看得她口水滴答的,“可是瑶瑶姨姨说你是榆木脑袋。” 傅白榆就知道是这样,无语地看一眼身边的杜念瑶,后者心虚地转头看向窗外。 傅弥生瞥一眼后视镜,笑容无奈。 傅白榆的名字由来不是榆木脑袋,而是取自一句诗。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明明是个文雅的名字,偏偏杜念瑶爱叫他小木头,还说什么大俗即大雅,即使傅白榆已经抗议过无数次,她始终乐此不疲。 傅白榆见妈妈已经没救了,只好把希望寄予爸爸身上,结果傅弥生是十足的老婆控,非但没有阻止杜念瑶,还把傅白榆教育了一顿。 “女孩子就是用来宠的,你妈妈快乐就好。” 傅白榆对此很是郁闷。 不过爸爸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 小道笙人小鬼大,知道叫傅白榆木头哥哥他肯定不会给自己吃,于是甜甜地问:“哥哥,红球球你吃过了吗?” 她不知道这是山楂,只能用颜色表达。 傅白榆摇头,“没有。” 他才不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都是因为他老娘喜欢才买的,还非要把贪吃的罪名扣他头上。 小道笙想吃又不好意思直说,想起最近和瑶瑶姨姨一起看的武侠剧,眨巴着半棕半蓝的大眼睛纯真地看着傅白榆,“那我先帮你尝一尝,看看有没有毒,好不好?” 傅白榆虽然智商高,但他毕竟只有三四岁,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还觉得妹妹对他真好,愿意以身试毒,十分感动地给她,“你吃吧。” 小道笙也大方地把糖炒板栗递给他作为交换,“这个我吃过了,没有毒。” 最后的结果就是小道笙把吃得快要见底的红球球还给傅白榆并告诉他没有毒,同时还获得了一堆剥好的糖炒板栗。 ☆☆☆☆☆ 皓月当空,院子的榆树下坐着两个小小的人。 “哥哥,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大好圆啊。”小道笙抱着比脸还大的月饼在啃,眼巴巴地望着挂在头顶上的银月。 不光月亮圆,星星也很亮呢。 小道笙疯玩了一天,丸子头早已经散了,一缕发丝延伸到脸颊,连着月饼一起吃进嘴里也没发现,傅白榆伸手轻轻扯出来别到她耳后,“因为今天是中秋节。” “什么是中秋节?”小道笙啃得腮帮子鼓鼓,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中秋节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傅白榆指着旁边围在桌边喝酒聊天的大人们,“就像他们一样。” 其实他也不是很懂,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释。 “只有一家人才可以一起过中秋节吗?”小道笙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是的。”傅白榆郑重地点头。 小道笙有点疑惑,“可是我们不是一家人为什么也能一起过节呢。” 傅白榆扳过她的身子,小姑娘蓝色的眼眸堪比今夜星空,“那笙笙想和哥哥一起过中秋节吗?”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想!” 傅白榆的语气格外认真。 “只要你想,我们就是一家人。” 第5章 嗯,甜的 又是一年盛夏。 天气炎热,道定却疯狂迷恋上了钓鱼,一到周末,天还没亮就拎着渔具去乡下河沟野钓,运气好的话晚上能提满满一桶回来。 不爱吃鱼的小道笙对鲜美的河鱼赞不绝口,一顿能吃两大碗饭。文学一二 来不及吃掉的鱼就放在厨房的大水缸里养着,小道笙一有空就趴在边上看鱼儿吐泡泡,渐渐的竟然对钓鱼产生了兴趣,吵着闹着要和爸爸一起去。 温慧拗不过女儿撒娇,野外危险,小道笙又顽皮,她怕丈夫一个糙老爷们照顾不好,也跟着一同前往。 结果钓上了头,比道定瘾还大。 道爷爷看着这对不靠谱的年轻父母,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肩负起看管孙女的重任。 道定每次垂钓回来都会拎上一两条活蹦乱跳的河鱼送到傅家,一来二去受到传染,傅弥生和杜念瑶也跟着加入了垂钓大军。 傅白榆对钓鱼不感兴趣,但一听妈妈说笙笙也去了,马上表示要一同前往。 杜念瑶开玩笑地问:“傅白榆,你是不是离不开笙笙啊?” 傅白榆一脸认真地反驳:“妈妈,我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原来是这样。”杜念瑶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里明镜似的。 傅白榆,你就装吧。 …… 河边没有护栏,大人们怕出意外,不允许两个孩子靠近,小道笙和傅白榆只能在一旁的小溪沟钓钓小鱼小虾,或者逮逮小螃蟹。 两个小家伙在大院长大,第一次体验农村孩子童年的快乐,连向来清心寡欲的傅白榆都玩得不亦乐乎。 野外蚊子多,小道笙皮肤娇嫩,涂了驱蚊液也管不了多久,胳膊上腿上被咬得全是包,痒得她抓耳挠腮,傅白榆赶紧阻止,带她躲回车里。 “不可以抓,抓破了会留疤的。” 小姑娘爱美,一听要留疤马上不敢抓了,可是全身又痒得不行,小嘴一瘪都快哭出来,“哥哥,为什么蚊子不咬你?” 傅白榆也很疑惑。 大家都做了充足的防蚊措施,但可恶的蚊子就盯着笙笙一个人咬。 这个问题傅白榆在晚上得到了答案。 一个人的钓鱼是钓鱼,一群人的钓鱼就成了狂欢,野外的夜晚比城里凉爽许多,两家人搭建了帐篷,准备露营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白天被咬了满身疙瘩,小道笙都没钓几条小鱼温慧就不准她去了,不死心的小道笙晚上全副武装,趁着大人们还没回来,爷爷又在打瞌睡,扛着鱼竿拉上傅白榆偷偷摸摸回到了小溪边。 四下黑漆漆的,仅仅靠着傅白榆带的手电提供的一点光亮,小道笙是个迷糊鬼,一不留神鱼钩就勾到了手上。 小道笙的鱼竿是道定专门为女儿量身定做的儿童版,鱼钩精心打磨过,一点也不锋利,所以扎进肉里只有一点点刺痛,但她被鱼钩嵌进手指的场景吓坏了,尤其是伤口处还在冒血珠,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快死了,非要向傅白榆交代临终遗言。 “哥哥,我死了以后……一定要把我最喜欢的芭比娃娃和我埋在一起……还有我最爱吃的红球球……你千万不要忘记了……” 都快“死”了还想着玩和吃,这世上除了小道笙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傅白榆比小道笙成熟许多,知道她这是小伤,淡定地拔出她手上的鱼钩,用纸巾擦掉了血珠。 小道笙还在抽噎,就在这时,一只蚊子飞过来,停在纸巾的血迹上。 两个小孩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尤其是小道笙,脸上明明还是哭哭啼啼的表情,眼睛里却写满了好奇。 “哥哥,蚊子又在吸我的血哎!”小道笙语气激动。 两个小家伙脑袋抵着脑袋,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过了一会儿,蚊子飞走了,傅白榆恍然大悟,“笙笙,我知道为什么蚊子只喜欢咬你了。” “为什么?” 傅白榆指着纸巾上鲜红的血迹,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想象力,“你看,它像不像草莓的颜色?” 小道笙点点头,“像!” “因为草莓是甜的,”傅白榆有理有据,“你也是甜的,所以蚊子喜欢咬你很正常。” “我是甜的?”小道笙傻兮兮地指着自己,小奶音软软糯糯。 傅白榆看着眼里还包着泪的小姑娘,圆嘟嘟的红润脸蛋,粉嫩嫩的樱桃小嘴,蓝色的瞳仁比今晚的夜空还要甜美迷人。 于是他认真笃定地重复。 “嗯,甜的。” ☆☆☆☆☆ 十一月,芗城红星县意外上了一次新闻。 一所小学的教室因为线路老化起火,引发了火灾。 好在当时是晚上,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正值消防月,县消防队趁着新闻热度邀请了三所不同年龄段的学校拍摄消防安全宣传片,每天中午饭点在电视台播放。 红星幼儿园负责拍摄幼儿组。 园长挑选了几个形象好气质佳的孩子,小道笙和傅白榆都在其中。 分组是抽签决定的,小道笙运气不好没和傅白榆分在一个组,而是和香蕉班的牛牛小朋友成了搭档。 傅白榆发现牛牛小朋友一直盯着小道笙的眼睛看,心想他要是敢说一句不好的话马上就揍他一顿,结果牛牛小朋友非但没有害怕,还很兴奋地说。 “道笙,你的眼睛真好看。” 小道笙听了很高兴,幼儿园基本没有孩子和她玩,牛牛小朋友是除了哥哥以外第一个向她表达善意的,于是和他玩得忘乎所以,好几次傅白榆叫她都没听见。 傅白榆看着看着,突然就有点郁闷了。 为什么笙笙和别的男孩子玩,他会那么不开心呢? 这种郁闷在拍摄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小道笙和牛牛小朋友一个扮演“119”一个扮演“着火”,他们要拍的是“着火要打119”这个片段。 “牛牛小朋友,”摄影师不忘叮嘱,“等会轻轻拍一下道笙小朋友就可以了哦,不可以太用力哦。” 牛牛小朋友点点头。 一开始拍摄进行的很顺利。 “我是着火!”牛牛小朋友对着镜头说。 “我是119!”小道笙第一次面对镜头,有点羞涩,小奶音甜甜的。 本来接下来应该是牛牛小朋友一边说“着火要打119”一边拍一下小道笙的肩膀,结果他顿了一下,忘词了。 就在摄影师准备重拍一遍的时候,牛牛小朋友急中生智,突然直接一口亲在小道笙脸上,“着火要‘啵’119!”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好像也没毛病。 可小道笙傻了,她被牛牛偷亲了? 园长和摄影师也哭笑不得,小孩子的脑洞实在太大了,“牛牛小朋友,不可以这样做哦。” 一旁的傅白榆直接攥紧了拳头,一股名为嫉妒的怒火从心底升起。 他都没亲过笙笙! (杜念瑶:不,你亲过。) 拍摄结束后,牛牛小朋友来草莓班找小道笙玩,发现她正和傅白榆在嘀嘀咕咕讨论什么。 牛牛小朋友凑过去听,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他。 “笙笙,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养猪吗?”傅白榆余光瞥一眼小道笙身后,忽然问。 小道笙想了一下,童真地说:“因为猪猪和动画片里的一样可爱!” “不对,”傅白榆纠正她,“是为了吃猪肉。” 小道笙一下子幻灭了,问哥哥:“那养鸭鸭呢?” “为了吃鸭肉。” 小道笙急了,“那养牛牛呢?” “吃牛肉,”傅白榆说着微微一笑,像是故意又好似无心,“笙笙,你不是最喜欢吃牛肉了吗?” 从那以后,牛牛小朋友再也没来找过小道笙玩。 第6章 玉面佛vs铁菩萨 上大班后,老师会布置一些作业让大家完成,傅白榆已经自学到小学二年级了,这点作业在他眼里就像小儿科一样简单,每次刚布置下来就完成了。 贪玩好动的小道笙和他简直是两个极端。 大院里一到春天百花齐放,招蜂引蝶好不热闹。 小道笙经常写着写着就跑去抓蝴蝶,两篇小字要写一个小时,五道十以内的加减法能算上半天,每次傅白榆把每天固定要学的小学课本内容都看完了,她还在旁边抓耳挠腮。 傅白榆自控力极强,做什么事情都专心致志,实在受不了她三心二意,干脆每天下午放学把她抓到自己家里,亲眼盯着她写完了作业才能出去玩,任凭小姑娘怎么撒娇耍无赖都没用。 傅白榆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邻居们看见他总要夸上一句“玉面佛”,可自从他天天监督小道笙写作业后,又荣获了一个新称号。 铁菩萨。 ——出自亲妈杜念瑶之口。 因为不能叫他小木头了,所以不甘心的杜念瑶总是想方设法给他起新外号。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快两个月,五月份的某天,傅白榆像往常一样拉她回家写作业,小道笙突然告诉他,自己作业已经做完了。 傅白榆回想一下她下午确实一直在教室里写写画画,没有多想就放她回家。 结果当天傍晚傅白榆去道家送妈妈做好的雪球山楂时,敏感地发现气氛不太对。 饭桌旁只有道家三位长辈,不见笙笙。 道妈妈的表情很不好看,道爸爸在旁边小心翼翼赔笑,道爷爷心疼地看着紧闭的房间门。 是小道笙的。 道爸爸看见他很热情,邀请他一起吃饭。 傅白榆放下雪球山楂,摇头,“谢谢道叔叔,我已经吃过了。” 道妈妈说:“白榆啊,谢谢你送来的雪球山楂,没什么事的话,就快回家吧。” 很明显的逐客令,傅白榆听得出来。 他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他一下子停住脚步,回头,“道爷爷,叔叔阿姨,我借给了笙笙一本书,想让她还给我。” 两分钟后,道爸爸打开了女儿的房间门。 小道笙听见动静回头,眼泪汪汪地叫哥哥。 傅白榆走过去,发现她在……补作业。 他松了口气,没挨打就行。 道爸爸很识趣地关上门,他觉得傅白榆简直是女儿的天降救星。 “说吧,”傅白榆无奈地开口,“什么情况。” 小道笙又心虚又可怜地说出事实。 原来她根本没写作业,今天下午少儿频道会放她最喜欢的动画片,她不想错过所以骗傅白榆作业已经写完了,美滋滋地回家打开电视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今天妈妈居然提前下班。 要不说亲母女始终是亲母女呢,温慧对综合了自己和丈夫所有性格特点的女儿了如指掌,一看她比平时提早回家就知道肯定有鬼,让她把作业拿出来检查。 本来温慧知道女儿没写作业也没有太生气,她上学那会儿也极度讨厌写作业,基本都是道定帮她写的,实在太感同身受了,而且幼儿园的作业本就简单,于是和蔼可亲地让女儿回房间写完再出来看动画片。 结果小道笙磨蹭惯了,硬是拖到开饭还没写好,温慧就是想不生气也不可能了。 傅白榆听完一脑门黑线,忍不住抬手一个爆栗敲她头上,“你还学会骗人了?” 小道笙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声说:“可是哥哥,《猫儿历险记》真的很好看啊……” 傅白榆无可奈何,只能拿过作业模仿她的字迹帮她写。 按她的乌龟速度这点题目至少还能再写一个小时,总不能让小丫头不吃饭吧。 就算她不饿,他也心疼啊。 ☆☆☆☆☆ 时光飞逝,转眼半年过去,秋老虎势头正猛,傅白榆和道笙顺利从红星幼儿园毕业,正式升入红星小学。 道定因为工作上进人又勤奋,被老板调去了大城市当公司经理,只有过年才能回家团聚。 傅弥生的工作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温慧也升了职,她和杜念瑶一个上班时间晚一个睡到自然醒,道爷爷要做早饭也没时间,反正红星小学离大院不远,双方家长一合计,以“锻炼你们的胆量”为名义,让两个小家伙每天早点起床走路去学校。んttps:// 小学比幼儿园上课时间早,道笙贪睡,每天早上都迷迷糊糊地跟在傅白榆身后,傅白榆怕她丢了,让她牵着自己的衣角,从远处看就像后面跟了个小尾巴。 两个小家伙运气很好地又分在同一个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按照身高排座位,道笙和傅白榆被迫分开,一个在第三排一个在最后一排。 道笙第一次和哥哥离得这么远,上课频频回头去看,偏偏班主任还说以后得按照这个位置坐六年,小姑娘顿时“哇”一声哭出来,怎么哄都哄不住,最后班主任架不住她的眼泪攻势,把傅白榆调到了她后桌。 下课后,她马上转过头去趴在傅白榆桌子上,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小可怜模样惹人心疼。 “哥哥,笙笙不想和你分开。” 傅白榆合上书,拿出纸巾轻轻给她擦眼泪,无奈地说:“笙笙,哥哥就在后面呢。” 道笙瘪嘴,后桌哪有同桌亲近呀。 傅白榆看出她的想法,捏捏她的小脸,语重心长地叮嘱,“那笙笙要多吃点饭,快快长高,这样就能继续和哥哥做同桌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很疑惑的,道笙不挑食,每天吃的东西不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长肉也不长高。 道笙攥紧小拳头,用力地点点头。 第7章 欺负 傅白榆本来有点担忧笙笙这么依赖自己,长大以后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刚过一个星期,她就另寻新欢了。 新欢不是别人,正是道笙的同桌——一个和她身形同样瘦弱的波波头小女孩儿。 波波头和别的同学都不一样,在看到道笙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眼睛好特别啊!”而不是“你的眼睛看起来真吓人”,所以道笙特别喜欢跟她一起玩儿。 就像当初的牛牛小朋友一样。 虽然道笙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什么牛牛小朋友后来突然不跟她玩了。 上小学后傅白榆和道笙每天都有几块钱零花钱,当然傅白榆的早就被道笙以“我帮你保管”为由塞进了自己腰包。 道笙嗜甜,她喜欢在校门口的文具店买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千纸鹤糖,大方地分一半给波波头。 波波头家里是开面包房的,也会带一些小蛋糕给她。 一来二去的,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傅白榆欣慰她交到新朋友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他坐在道笙后面,每次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前面两个小姑娘上课偷吃零食不听课,他怕她的成绩会下滑。 结果期末考试成绩一出,两科都是一百分。 傅白榆生平第一次惊讶得不行。 道爸爸放假回家正好赶上学校开家长会,一听宝贝女儿的成绩,连声夸她天才,回家路上道笙坐在爸爸肩膀上,骄傲得像个巡视领土的女王。 那是她第一次毫不在意路人或奇怪或探究的目光。 波波头就没那么幸运了,成绩排倒数,她的家长强烈要求老师换座位,换到了另一组的第一排。 开学后,道笙迎来了新同桌,一个刚转来的小胖墩男生。 傅白榆看着他一屁股在道笙旁边坐下,胳膊肘趴了一半到她桌子上,皱了下眉头。 ☆☆☆☆☆ 班上一个星期换一次座位,这一周刚好换到靠窗的大组,道笙坐在里面,午休时想出去上厕所,小胖墩在和隔壁组的男同学打闹,她有点打怵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男生,小声地请求,“唐天宇,我想上厕所,请你让我出去一下可以吗?” 唐天宇玩闹被人打断,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挪挪凳子留出一条小缝隙。 道笙本想让他再让一点位置,可一看见他的眼神顿时就不敢了,默默缩着身子出去。 她虽然瘦弱,但这么一条小缝实在难为人,于是不可避免地挤了唐天宇一下。 唐天宇马上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大吼一句:“你这个怪物!怎么这么烦啊!” 有家人和傅白榆的刻意保护,道笙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怪物”这个称呼了,闻言足足愣了三秒,才小声地反驳,“我……我不是怪物。” “你看我们谁的眼睛是蓝色的?”唐天宇指指周围的同学,恶声恶气地吼道,“只有你,你就是个怪物,你应该滚出我们班!” 七八岁的孩子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一见有热闹看,马上围过来拍手起哄。 “滚出去!” “怪物滚出去!” …… 道笙胆子小,被一群同学围着又委屈又害怕,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这样辱骂。 哥哥说过会保护她。 道笙撒腿就往外跑。 路过唐天宇的时候,他突然狞笑一下,毫无征兆地伸出一条腿。 道笙猝不及防被绊倒,整个人正面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教室里瞬间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 ☆☆☆☆☆ 波波头扶着道笙来办公室报告班主任的时候,傅白榆正在和数学老师商量奥数竞赛的事情。 虽然他才一年级,但已经学到四年级的内容,可以参加比赛了。 “老师,道笙流血了!” 班主任还没作出反应,一道人影就像风一般地从眼前蹿过。 “笙笙!”傅白榆冲到她前面,看清道笙的情况后,眼神一凛。 小姑娘的上嘴唇摔破好大一块,正汩汩往外冒血,额头高高肿起,手肘和膝盖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边哭边用纸巾擦掉嘴上的血迹。 “哥哥!笙笙好疼!”道笙看见他哭得更凶了,又疼又委屈,往日里纯真可爱的大眼睛此刻布满泪花,脸上满是泪痕,像只受伤的小花猫。 班主任赶紧让道笙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给她简单止血,打电话叫来校医。 道笙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小心呵护,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傅白榆站在她旁边看着,心疼极了。 “笙笙,头晕不晕?” 道笙轻轻摇头,“不晕。” 刚刚摔下去的时候她都头晕眼花得站不起来,现在已经好多了。 “眼睛呢?眼睛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最担心的是她的眼睛。 慧姨说过,笙笙的眼睛比他们的更脆弱。 道笙还是摇头,“没有。” 她只觉得嘴巴和身上都好痛好痛。 校医来得很快,处理伤口时道笙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开傅白榆的手,上课铃响了班主任想把两人强行分开都不行,道笙干脆直接抱住傅白榆的腰,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去帮老师把唐天宇叫过来。”班主任已经从波波头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傅白榆摸摸道笙的小脑袋,轻声问:“笙笙,唐天宇怎么欺负的你?” 道笙抽抽噎噎地告诉他,傅白榆听完眸光一凛。 校医从药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准备给道笙手肘和膝盖上的伤口消毒,温柔地提醒,“小朋友,可能会有一点疼,要忍一忍哦。” 傅白榆已经做好了道笙抓着他衣服哇哇大哭的准备,却没想到小姑娘明明疼得全身都在轻颤,硬是一声都没吭。 后来的某一天他想起这件事问她,小姑娘歪着头,眨巴着半棕半蓝的双眼萌萌地说:“虽然知道哥哥会一直保护我,但是笙笙也要变得更加坚强。” 第8章 他的底线 “唐天宇,你为什么绊倒道笙?” “谁让她先惹我的!”唐天宇非但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反而粗声粗气地倒打一耙。 道笙嘴唇受了伤,说话不敢太用力,声音小小的,“我没有!” 傅白榆赶紧安抚她,“”笙笙,别激动。” 嘴唇上的伤好不容易才止血,说话幅度大了又会开裂。 唐天宇狠狠瞪她一眼,道笙吓得赶紧往傅白榆身后躲,傅白榆侧过身把她挡住,冷冷盯着他。 敢骂他的笙笙是怪物? 他倒要让这个没教养的小胖子知道,到底谁才是怪物。 双方各执一词,班主任又找来好几个目击证人才弄清来龙去脉。 “唐天宇,这件事情全部责任在你,你不仅辱骂同学,还故意伸出脚绊倒道笙,”班主任强忍怒火,“马上给道笙同学道歉!” 唐天宇一梗脖子,“我又没错,道笙本来就是怪物!我为什么要给怪物道歉?” “一口一个怪物,唐天宇,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班主任被他的话语气得发抖,指着一旁的道笙,决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讲道理的学生,“你看看她脸上、身上的伤!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脚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这次是道笙运气好只受了点皮外伤,她要是摔到头出了什么问题,你赔得起吗?!” 唐天宇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反正怪物又死不了,摔一下怎么了?” 就是这一句话,彻底挑起了傅白榆的怒火。 他原本打算等老师处理完再私下和唐天宇解决,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他一秒钟都不想继续等下去。 傅白榆低下头在道笙耳边说了句什么,道笙点点头,突然往沙发上一倒,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笙笙你怎么了!”傅白榆紧张地喊了一声。 这一下引起了老师们的注意,赶紧打急救电话手忙脚乱地把道笙送去了医院。 班主任跟去之前还不忘叮嘱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学生,“傅白榆,你先回教室上课,还有你,唐天宇,你也回去给我好好待着!我告诉你,这次你是闯大祸了!我马上就通知你家长到学校来!” 傅白榆淡淡地“嗯”了一声,率先走出办公室。 唐天宇一听要请家长立马怂了,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往教室走。 经过转角的时候,他突然被人从身后狠狠踹了一脚,一头向前栽去。 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然后一块又脏又臭的抹布就塞进了他嘴里,把他拖进了男厕所。 三岁以后杜念瑶就给傅白榆报了跆拳道,所以他虽然高高瘦瘦的但力气大,拖着小胖子也毫不费力。 唐天宇反应同样很快,爬起来就和傅白榆扭打在一起。 可一个只靠蛮力的小胖子又怎么会是已经跆拳道红带的傅白榆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眼泪齐飞,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我,我一定会告诉老师的!” 傅白榆冷笑一声,如同拖死猪一样拖着他去办公室,面无表情地对满脸震惊的数学老师开口:“余老师,麻烦您通知汪老师,把我家长一起叫来吧。” ☆☆☆☆☆ 温慧和杜念瑶一前一后接到班主任的电话,闺蜜俩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什么?” 道笙受伤住院? 傅白榆跟同学打架? 温慧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到医院,杜念瑶也立刻打车去学校。 班主任还在从医院赶回学校的路上,傅白榆和唐天宇被先送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处理。 听着教导主任一口一个“大外甥”地喊,傅白榆终于知道了唐天宇为什么那么嚣张跋扈的原因。 杜念瑶进门第一眼就到处找傅白榆,见他毫发无伤地站在那儿才放下心。 没等老师告诉她事情经过,杜念瑶直接走到儿子面前,先发制人,“傅白榆,跟妈妈说,发生什么事了?” 杜念瑶不知道道笙受伤的事情,可她清楚儿子的性格,小小年纪清心寡欲得对什么都不在意,绝对不是主动惹事的人。 一定是对方触及了他的底线。 道笙。 杜念瑶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果然,下一秒傅白榆语调毫无温度地开口:“他让笙笙受伤住院了。” 道笙在傅家是什么地位?衛鯹尛说 如果说杜念瑶是皇后,那道笙就是她最宠爱的公主,至于傅白榆,非要和道笙比较一下重要性的话,大约是容嬷嬷吧。 正好这时候班主任也赶到了,简单说明一下事情经过,杜念瑶顿时觉得自己血压噌噌噌往上涨。 道笙可以说是从小在她怀里长大,学走路的时候但凡摔一下她都会自责好半天,更不要说被人骂怪物还故意伤害这种事情。 杜念瑶又心疼又生气,她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模特圈的腌臜事让她学会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对傅白榆的做法十分赞同。 但她毕竟是家长,不能明显表露出来,只是拍拍傅白榆的肩膀说:“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情你没错,妈妈来处理。” “那笙笙……”傅白榆始终挂念着道笙。 “慧姨在医院照顾笙笙,”杜念瑶和温慧确认道笙没事后对傅白榆说,“等放学我们再一起去看望她。” 傅白榆点点头。 这边母子俩自顾自地讨论,那边教导主任肺都快气炸了。 “傅白榆妈妈是吧?”教导主任挺着啤酒肚,指着唐天宇肿如猪头的脸愤怒开口,“你儿子把我外甥打成这样,让他道歉死活都不肯开口,你这家长教育得太失败了!” “道歉?可以,但是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杜念瑶这么多年超模不是白做的,冷笑一声,气场全开,“先让这个怪物给医院里的那个小姑娘道歉,我就让我儿子给他道歉。” 傅白榆勾了下唇角。 怪物。 妈妈很懂他。 教导主任哽了一下,再开口时嚣张气焰收敛许多,“傅白榆妈妈,一码归一码,你儿子和那个女孩儿是两回事,你先让你儿子给我外甥道歉,我可以不计较他打人的行为。” “主任,你都一把年纪了得讲道理,因果关系咱先捋捋清楚,你好好想想,是你外甥惹事在先还是挨揍在先?”杜念瑶微微一笑,温柔的表情越看越让人胆战心惊。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宝贝干闺女,要不是性别不同俩孩子都能穿同一条裤衩了,这能是两回事? 第9章 傅白榆,你干什么呢 “因为你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 病房的光线由明艳到渐渐柔和,阳光西移,落得室内地面金灿灿的。 两个妈妈在外面说话,傅白榆先推门进去,道笙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默默地盯着天花板,一看就知道还在因为中午的事情难过,眼泪汪汪的。 她的脑袋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额角的位置隐约透着暗红,手肘和膝盖的伤口也重新包扎过,像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 他听慧姨说,笙笙头上有血肿,不能随便乱动。 傅白榆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下手还是太轻,应该把小胖子头上也砸个大包才解气。 道笙看见他,咧嘴笑了,甜甜地叫一声,“哥哥你来啦。” 傅白榆点头,在病床边坐下来,攥成拳头的右手伸到她面前方便她看,“笙笙,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道笙转转眼珠子,“是红球球吗?” 小姑娘脑子里只有零食。 傅白榆无奈一笑,摊开手心,“送给你。” 他的手心里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玻璃珠,干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像是谁的眼睛。 “哇!”道笙惊呼一声。 傅白榆把玻璃珠小心翼翼地放到她手里,“笙笙,它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真的吗?”道笙举起小小的玻璃珠放到眼前,入目都是通透的蓝,“好漂亮呀!”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竟然会是这么好看的颜色。 “真的,”傅白榆郑重地点点头,轻声问,“笙笙,告诉哥哥,你看到了什么?” “天空!”道笙兴奋地说,“我看到了天空!” 大片大片的蓝色,就好像无垠的蓝天一样。 太美了。 “是的,你的眼睛里是一整片天空,比任何人都要特别,”傅白榆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像个小大人一样,桃花眼温柔又宠溺,“所以笙笙,你从来都不是怪物。” ☆☆☆☆☆ 道笙精心收好玻璃珠,这是哥哥送她的最独特的礼物了。 结果一不留神高兴过头,不小心碰到纱布,道笙轻轻“嘶”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摸摸额头上又红又肿的大包。 “别摸,”傅白榆赶紧抓住她的小手,“摸了会感染的。” “可是好痛哦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傅白榆,道笙就变得格外娇气。 傅白榆想了想,“那我给你吹吹?” 说着站起来,俯下身靠近她的额头,轻轻吹气。 凉凉的气息缓解了额头的疼痛,道笙却无暇顾及,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嘴角,“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伤口又细又小,如果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傅白榆一愣,下意识低头看着她。 道笙抓过他的手去摸,果然有一道细小的口子,难怪他一直觉得说话时嘴有点疼,想来是和唐天宇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受的伤。 他自己都没发现,笙笙却注意到了。 “哥哥,你为什么会受伤呀?”道笙满脸担心,眼底溢满心疼,“肯定很疼吧?” 傅白榆心头一片柔软,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自己和唐天宇打架的事情,小姑娘胆子小,听了会害怕。 捏捏她的小包子脸,“笙笙放心,不疼。” 比起她的伤,他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道笙最相信哥哥的话,乖乖地点头。 “笙笙,你演得真好,说晕就晕了。”傅白榆想起办公室那一幕,毫不吝啬地夸赞她。 要不是他让笙笙装晕班主任着急送医院,还找不到机会揍唐天宇一顿。 道笙张张嘴,刚要说自己不是装晕是真晕,就听见有人推门。 杜念瑶一进来就看到两个小家伙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傅白榆一脸淡定,道笙眼泪汪汪满脸委屈,脑海里顿时闪过容嬷嬷在牢房里用针扎紫薇的场景。 不对,是儿子轻薄小姑娘未遂被她当场抓包的画面。 儿啊,你才一年级啊。 杜念瑶痛心疾首地大喝一声。 “傅白榆,你干什么呢?” …… 打架事件最终以唐天宇的家长承担道笙住院所需的全部医药费告一段落,可一直到她完全康复的那天,也没等来唐天宇的道歉。 为什么呢? 因为唐天宇第二天就转学了,没过多久教导主任也由于某种原因辞职去了别的学校。 好在道笙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在家有长辈们宠着,在学校有哥哥保护,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不过傅白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虽然妈妈不说,但他认为教导主任这事儿应该跟爸爸有关系。 教导主任离任的那天下午,他看到爸爸和校长握手了。 ☆☆☆☆☆ “同学们,下个月开始课间操结束后会增加一项双人交谊舞,接下来我会把男女生各分一列,女生可以选择任意一个男生当舞伴,但前提是双方都要同意。” 体育老师按身高从高到低的顺序排队,道笙在女生队伍的倒数第三个,傅白榆在男生队伍正数第二个。 听老师说能选择舞伴,道笙第一反应就是傅白榆。 可是…… 她探出小脑袋悄悄看一眼前面身姿笔挺的男孩儿。 她最近和傅白榆在冷战啊。 为什么会冷战呢? 因为道笙发现,这段时间傅白榆总是和班长唐糖一起聊天玩耍,还收下了她给的糖果。 好几次道笙去跟他说话都不理人。 这让道笙非常不开心,她觉得傅白榆肯定是不喜欢她了,所以才不理她和别的女孩子玩,于是和傅白榆进行了单方面冷战。 如果要选择舞伴的话,唐糖肯定会选择傅白榆的。 而且她现在离傅白榆那么远,唐糖排在她前面好几个,她更没有机会了。 道笙闷闷不乐地想,要是傅白榆敢和唐糖搭档的话,她就再也不叫傅白榆哥哥了。 …… 已经十一岁的傅白榆长得愈发俊美无俦,气质出尘,妥妥的小帅哥一个,很受女同学的喜欢,选舞伴时一个个都去拉他的手。 但他站着不动,任凭人家怎么拉也没反应。 见傅白榆不愿意,女同学们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别的男生。 道笙在后面瞧着,又开心又担忧。 开心的是傅白榆没有选择别的女同学,担忧的是他是不是在等唐糖呢? 很快轮到唐糖,她果然去拉傅白榆的手了。 “傅白榆,我们一起跳舞吧!”唐糖的声音也像她的名字那样甜蜜。 道笙的心脏钻到了嗓子眼,紧张得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傅白榆缩手,非常干脆地摇头,“不。” 唐糖被拒绝了很生气,指着后面的道笙大声说:“你为什么不答应我?是因为你想和道笙那个笨蛋一起跳舞吗?” 道笙一愣,身后的波波头站出来替她说话,“你凭什么说道笙笨?” “陈籽言,关你什么事,你跟她一样笨!”唐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叉腰瞪着道笙,趾高气扬地说,“道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作业都是——” 傅白榆冷冰冰地打断,“唐糖,你有证据吗?” 唐糖哽住,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而是转头牵走了另一个男同学。 她后面的女同学依旧去拉傅白榆,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了。 排啊排,终于排到了道笙。 她走过去,还没伸手,傅白榆已经牵过了她的,两人站到另一边组好搭档的队伍里。 唐糖气得直跺脚。 下午回家路上,道笙还是习惯像以前那样抓着他的衣角,好奇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选我?” 她以为哥哥会和唐糖一起跳舞的。 傅白榆停下脚步,转过身牵住她的手,已有少年模样的男孩儿眉眼淡漠却温柔,认真而坚定地说:“因为你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第10章 笨死你算了 “哥哥,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选择吗?那你为什么选择看书不选择我?” 傅家的露天阳台上,道笙趴在桌子前,咬着笔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哥哥。 她在这奋笔疾书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的书。 傅白榆捧着一本全英文版的《时间简史》在看,闻言头都没抬一下,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笙笙,我是在你的作业和看书之间选择了后者。” 道笙想不明白,哥哥都帮她写了这么久的作业了,怎么今天说不写就不写了呢。 傅白榆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从五年前的那天他心软替道笙写了作业后,每当作业太多她写不完的时候,都是他帮她完成的。 时间一长,傅白榆把她的笔迹学了个十成十,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谁都没有发现两人的作业有什么异样。 但是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那天是周一,语文老师不在,唐糖负责批改上周布置的摘抄,傅白榆和道笙的放在一起,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不对劲。 两个人的字竟然一模一样。 然后她找到了傅白榆,质问他是不是帮道笙写摘抄了。 傅白榆很坦荡地点头承认。 摘抄确实是他帮道笙写的。 因为道笙这个小迷糊完全把摘抄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等疯玩两天过后才想起来,周末大晚上哭哭啼啼的来他家找他。 傅白榆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惯着。 那时候已经十点了,他也困得不行,只想快点写完睡觉,就没有刻意模仿道笙的笔迹,没想到竟然被唐糖看出来了。 唐糖说,只要他以后都和她一起玩,她就不告诉老师。 傅白榆很不喜欢这样的交易方式,但一想到如果老师知道道笙的作业是他写的,那她回家可能就要被慧姨揍了,于是为了道笙不受皮肉之苦,他勉强答应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会收唐糖给的糖果。 傅白榆表示很冤枉。 唐糖给他的时候他马上就还回去了,道笙只看到了一半。 典型的拿着半截就开跑。 当然,傅白榆今天敢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拒绝唐糖,除了道笙是他唯一的选择这一重要原因外,还因为上次写摘抄时他把剩下几页纸一口气全部写完了,语文老师不仅给了他一本新的摘抄本,还夸他勤奋刻苦。 傅白榆成功拿回了原来的摘抄本,唐糖没了证据,他也不用再虚与委蛇。 想到这,傅白榆轻轻勾了下嘴角。 所以说,永远不要试图跟天蝎座玩心机,不管他处在什么样的年龄段。 ☆☆☆☆☆ 等了许久没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傅白榆从书中抬起头,就看到道笙两只手撑着脸,秀气的眉头微皱,双马尾随着脑袋摇晃的幅度一甩一甩的。んttps:// 这是遇到难题了。 傅白榆到底心疼小姑娘,放下书起身坐到她身边,“哪里不会,给哥哥看看。” 经过这次的事情,他虽然不能再帮她写作业,但讲讲题目还是没问题的。 道笙指着练习册上一道数学题,“这个。” 她都思考好久好久了,还是没想明白该怎么写。 傅白榆随意地瞥一眼,拿过她手里的笔开始列式子,思路很清晰地讲完后把笔塞回她手里,“听懂了吗?” 道笙眨了下眼睛,“嗯……应该吧……” 她一脸心虚,傅白榆就知道肯定是没听懂,“那你现在做一遍。” 道笙正要看他打过的草稿,下一秒就惨遭没收。 “不许看,”他语气有点凶,“自己写。” 道笙惨兮兮地抓着笔,开始冥思苦想。 道笙做作业的速度非但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快,反倒是越来越慢了,每当老师布置课堂作业时,她和傅白榆总是最后才回家,因为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傅白榆没办法帮她写作业,只能等她慢吞吞地写完。 现在又被傅白榆这么一恐吓,道笙想破脑袋也没写出一个数字。 末了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承认:“哥哥,我不会。” 傅白榆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啧”了一声,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动作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语气却似宠溺又似妥协。 “笨死你算了。” 道笙傻乎乎地摸摸脑袋,“哥哥不可以敲我的头,妈妈说会变笨的。” 傅白榆想起前几年两家人一起过节时,他无意中听见大人们提起往事,据说慧姨学生时代的作业就是道叔叔帮她写的。 真不愧是亲母女啊。 傅白榆的嘴角抽了抽,“笙笙,你觉得你还有下降空间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二年级的时候道笙还能考双百分,上三年级后成绩就下滑得厉害,直接掉到了中下游,和她的好闺蜜陈籽言不相上下。 班主任一瞧,干脆又把两人调到一起了,反正成绩都一样差,谁也影响不了谁。 温慧为此很是担忧,给道笙报了好几个补习班也不见成效,在外地工作的道定得知消息,打了通电话回来稳定军心,从那之后温慧就看开了,女儿开心快乐最重要。 至于电话里道定到底说了什么,傅白榆事后猜测,最大的可能是: 有其母必有其女。 第11章 愿望实现 “我答应过笙笙要保护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和她分开。” 因为,这是他四岁时就决定要做的事。 ☆☆☆☆☆ 道笙和傅白榆小学毕业那一年,正好赶上九年义务教育的小升初大改革。 芗城所有的中学一律按照教育局划分的片区招收学生,无论成绩好坏,只要户口在所属区域内,都可以就读。 这一变动引发了很多家长的不满,其中就有杜念瑶。 本来以傅白榆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市中区师资生源顶尖的芗城一中读书,却因为户口规划问题只能选择附近资源一般的红星中学。 “老傅,你能不能跟教育局的人打声招呼,破格把咱儿子招进去?”杜念瑶年轻时见多了靠后台爬上来的新模特,最看不惯的就是走后门,可这一次她却为了儿子的前途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这些年傅弥生的生意越做越大,为芗城的gdp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市长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只要傅弥生开口,别说傅白榆进一中,就是马上把户口迁到市中区也就一句话的事。 但傅弥生不想这么做。 “瑶瑶,让傅白榆进一中没问题,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先问问他的想法。” 他压根就没看出来那小子有任何一点想去一中读书的意思。 都说知子莫若父,傅白榆的确没考虑过。 所以当杜念瑶得知他的想法后,惊讶地问:“你想回清溪镇读书?” 傅家的老家原来就在清溪镇,傅弥生和杜念瑶结婚后,生意重心逐渐转移,才举家搬迁到红星县。 傅白榆点头,“对。” 杜念瑶表示不理解,“傅白榆,一中可是省重点,那么多学生挤破头都进不去,你居然不屑一顾?” 而且据她所知,清溪中学的师资连红星中学都不如,这让她怎么放心? 傅白榆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叠试卷给她,淡淡开口,“妈妈,你要相信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事实上就目前来说,初中老师的教学水平对我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杜念瑶接过一看,居然是前不久才出的中考真题。 每一科卷子上都写满了答案,她统计完分数,竟然有六百八。 比芗城一中今年的中考录取分数线高了整整一百分。 “你已经把初中内容学完了?”杜念瑶惊讶得合不拢嘴。 傅白榆淡漠的表情透着几分遗憾,“还没有,否则我至少可以考七百分。” 数学和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没能做出来。 杜念瑶:“……” 她想不通。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比温慧还要学渣,是四人组里成绩最差的,常年位居倒数第一,怎么她儿子会这么聪明? (傅白榆: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爸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妈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傅白榆高冷地问。 “可是儿子,你的户口在这里啊。”回过神来的杜念瑶不得不提醒他。 “妈妈,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给清溪中学的校长打过电话了,那边查得不严,我可以过去读书。”傅白榆直接将最后一条路都堵死,顿了顿,又画蛇添足补上一句,“而且,校长很热情,我很喜欢。” 打电话的时候,校长一听傅白榆的名字,连连表示只要人肯来,别说解决户口问题,就是天塌了也有他顶着,绝对不能砸到天才一丝一毫。 杜念瑶才不相信,“傅白榆,你自己说出来不会觉得荒谬吗?” 他性格那么冷淡,会喜欢热情的人? 即使被妈妈看穿心思,傅白榆依旧面不改色地承认,“好吧,其实是因为笙笙。” 杜念瑶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想起傅白榆小学一年级越龄参加奥数竞赛获得一等奖,校长希望他能直接跳到五年级上课,结果傅白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问他原因。 那时候道笙还没出院,他看向病房,护士正在给她的伤口换药。 小姑娘一点也不担心以后会不会留疤,在和护士姐姐炫耀哥哥送的玻璃珠。 傅白榆的眉眼浮上温柔。 “妈妈,我答应过笙笙要保护她。”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和她分开。” ☆☆☆☆☆ 道家和傅家是同一年搬到县城的,但是道爷爷思想传统,认定祖宅不愿更改,道定尊重父亲的意见,户口一直没迁过来,也就导致道笙要读初中的话只能回清溪镇。 小姑娘知道以后不能和哥哥一起上学了,整整一天都低着头,明显是有意躲着傅白榆。 恰巧那天傅白榆又忙着查询清溪中学校长的联系方式,根本没注意道笙的异常。 直到下午放学回家,他发现道笙竟然不像以前那样拉着他的衣角,甚至过马路时因为一直低着头差点被车撞倒。 傅白榆眼疾手快把她拉住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走过马路,他把她拉到街角安全的地方,决定好好教育她一下。 “地上有钱吗?” 道笙低着头,长睫轻颤。 “为什么不牵着哥哥?” 道笙还是不说话。 傅白榆察觉不对,微微俯身去看她的脸,道笙偏头躲开。 他干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才发现小姑娘一直在无声地掉眼泪,眼睛都哭肿了。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刚刚语气太凶把她吓哭了,赶紧放柔声音,“哥哥不是责怪你,怎么还掉起眼泪了,小哭包。” 长指轻抚过她的眼皮,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傅白榆的嗓音染了几分无奈,“你低着头走路,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对不起,”道笙知道自己让哥哥担心了,低低地道歉,声音细如蚊蝇,“可是哥哥,我不能再拉着你的衣服了。” “为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上初中我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上课了,”道笙吸吸鼻子,其实她不想哭的,可是一想到以后要和哥哥分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我要提前习惯没有哥哥的生活。” 小姑娘还挺深谋远虑。 “道笙,”傅白榆闻言,俊秀的眉毛皱成一团,第一次严肃地叫了她的全名,“你胡思乱想前,是不是应该先询问一下我的意见?” 他在想尽办法能和她一起读书,她居然已经开始为和他分开做准备了? 道笙懵懵地看着傅白榆。 “算了,”傅白榆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可是看着她半棕半蓝的清澈眼眸里倒映出他的模样,心里那点不悦就全部转化为了无奈,“小笨蛋,说了你也不懂。” 道笙想反驳,但又发现哥哥说得好像是事实,只能撅了下小嘴以示抗议。 知道小姑娘还在为分开的事情难过,傅白榆想了一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笙笙,你知道吗?在夜空中,最靠近北天极的位置有一颗恒星,叫做北极星,也叫许愿星。传说只要你在夜幕降临前许下愿望,等黑夜到来时如果北极星出现,就代表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道笙的眼睛一下子放光,“许愿星?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星星吗?” “天就快要黑了,”傅白榆指指挂在天边的夕阳,“笙笙,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尝试一下。” …… 傅弥生应酬完回家,发现傅白榆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隔壁的方向。 他顺着儿子的视线一看,隔着一道矮墙的道家,道笙端端正正地坐在屋檐下,紧张地盯着远方。 过了一会儿,她双手合十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像是在许愿。 天际最后一丝光亮随着她睁眼而消失。 夜幕降临,群星闪烁,最靠近北天极的那颗星格外明亮。 道笙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回家。 傅白榆勾了勾嘴角,语调温柔宠溺,“愿望实现。” 他甚至不需要问她到底许了什么样的愿望。 因为,保护她,是他四岁时就决定要做的事。 第12章 梳头 “以后哥哥给你梳头。” ☆☆☆☆☆ 九月季落,又是一秋。 轻薄的米白色纱帘将光线和晨风过滤得更加柔和。 没有嘈杂的车鸣,只有欢快的鸟叫,白山茶的气息飘进卧室,清甜的,是秋天的味道。 “笙笙,快起床吃早餐,今天开学第一天,不要迟到了!” 正在和周公约会的道笙被爷爷叫醒,小姑娘起床气严重,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下床。 道爷爷把最后一道奶黄包端上餐桌,傅白榆也到了。 白衣黑裤的男孩儿从院子外走进来,那双宛若深海般不可捉摸的瑞凤眼中匿藏着隐隐的光,“道爷爷,笙笙,早上好。” 道笙在喝牛奶,嘴唇上沾了一圈奶渍,“哥哥。” “白榆来了,”道爷爷指指道笙旁边的空位,“快坐,吃早餐吧。” 傅白榆点点头,坐下后,目光停在道笙的脑袋上,张了张嘴。 “笙笙,你的头发……” 道笙摸摸马尾,得意地邀功,“我自己梳的,好看吧?” 傅白榆认真打量她那松松垮垮、歪七扭八的马尾辫,后脑勺的位置还有几缕头发没梳上去,乱七八糟垂落在肩膀。 看着她期待的眼眸,傅白榆那句“难看”在嘴边百转千回了许久也没能出口,最后还是换了个说法,“挺厉害的。” 头发梳成梅超风的模样,能不厉害么。 吃过早餐,道爷爷在院子里擦老爷车,道笙穿上鞋就要去学校,傅白榆到底没忍住,拉着她坐到镜子前。 “怎么了?”道笙不解。 “乖乖坐好,我给你重新梳一下头。”傅白榆轻轻将她马尾上的皮筋拆下来套在手腕,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给她梳头发。 道笙:“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什么要重新梳?” 从她的角度是看不到后脑勺没梳上去的头发的。 傅白榆把打结的头发梳顺,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打击她的自尊心,“因为太好看了,别的女孩子看见会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更好了,”道笙得意地说,“说不定还助人为乐了呢。” 傅白榆:“……” 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好在道笙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看着镜子里傅白榆在她头发上折腾了许久还没好,不由得问:“哥哥,你真的会梳头发吗?” 傅白榆沉默两秒,坚定地说:“……会。” 他一边回忆着以前看温慧给道笙梳头的样子,一边用梳子把全部头发梳理通顺,然后抓在手中,再用梳子梳几下,最后用皮筋缠绕几圈,绑了个中规中矩的马尾。 “好了。” 虽说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但至少所有头发都梳上去了,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哇,比我梳得还好看,”道笙由衷地夸赞,然后拿起台子上的蝴蝶结递给他,“哥哥帮我戴上吧。” 傅白榆接过,夹在皮筋的位置,调正角度后突然听道笙说:“以前都是妈妈给我梳头的。” 声音小小的,有点落寞。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道定所在的公司刚好空缺一个管理层职位,工资比在工厂当经理高许多,温慧一开始没打算去,准备就留在县城边工作边照顾女儿。 但后来得知道笙因为户口问题只能在清溪中学读书,就算留下来也没办法继续陪她,干脆就跟道定一起过去工作,道爷爷则带着道笙回镇上老家,照顾孙女的饮食起居。 “想妈妈了?” “妈妈的双手好厉害,会给我梳特别特别漂亮的公主头,”道笙的眼睛亮晶晶的,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她现在不能给我梳头了……” 甚至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到爸爸妈妈。 傅白榆必须承认慧姨的手艺。 因为杜念瑶也跟温慧学了一段时间梳发型,但她不折腾自己的头发,而是买了顶假发逼他戴在头上给她当模特。 结果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笙笙别难过,”傅白榆沉吟片刻,微微倾身看向镜中,轻轻把她的一缕鬓发别到耳后,温柔低语,“以后哥哥给你梳头。” ☆☆☆☆☆ 清溪中学坐落在镇上唯一繁华的街道,走路过去至少半小时,道爷爷没有驾照,道定给父亲买了一辆代步老爷车,不需要牌照就可以上路。 老爷车不如小轿车宽敞,只有三个座位,但胜在驾驶方法简单,道爷爷年轻时靠着开三轮给别人拉货赚钱,开老爷车也一点不费劲,用来送两个孩子上学刚刚好。 “大朋友们,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喽!” 老爷车是电动的,道爷爷插入钥匙转动把手,车子缓缓上路。 道笙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兴奋得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 “哥哥,他们收的是稻谷吗?”道笙指着路边一片金灿灿的田野问。 有几个带着斗笠的农民正在地里秋收。 傅白榆把她伸出窗外的手拉回来,“笙笙,这样很危险。” 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是,秋天到了,稻谷成熟了。” “农民伯伯好辛苦,”道笙听话地不伸手了,改成趴在窗沿上,“这么早就要起来干活。” 道爷爷听着孙女的感叹,觉得这是个教育她的好机会,“所以笙笙要努力读书,好好学习,要不然就会像他们一样辛苦。” 道笙闻言,默默坐直身子,关上车窗不说话了。 傅白榆笑容无奈。 让她好好学习,简直比以后不允许她吃雪球山楂还难受。 第13章 许愿星可真灵啊 清溪中学八月底举行了分班考试,初一新生根据考试成绩随机分配班级,名单会在开学当天贴出来。 道笙刚进学校就看到教学楼旁边的公示栏前分外热闹,很显然那里是张贴分班表的地方。 “哥哥,”道笙紧张兮兮地攥着他的衣角,“我有点害怕。” “嗯?”傅白榆扬眉。 “万一,我们不在一个班怎么办?”道笙担忧地问。 她有自知之明,和傅白榆成绩差距不止一点半点。 “看看不就知道了。”傅白榆语气随意,但笃定。 公示栏前围满了学生和家长,两人分好工,一个看上半部分一个看下半部分,很快道笙就在下半张表格看到了自己和傅白榆的名字,高兴得快要蹦起来,“哥哥!我看到了!在这里!” 傅白榆垂眸一看,三班名单中下方的位置,他和道笙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 “我们还是一个班,太好了!”去三班的路上,道笙还在兴高采烈地欢呼。 接下来三年,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在一起。 许愿星可真灵啊。 没走两步,道笙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奇怪地盯着他。 “怎么了?”傅白榆也跟着顿步。 “哥哥,你的成绩那么好,”道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为什么这次你只排在我上面一名呢?” 她记得,小学六年,哥哥一直都是第一名的呀。 傅白榆沉思片刻,“也许……因为分班考试那天我状态不好,所以没考好吧。” 道笙恍然大悟,傅白榆看着小姑娘欢喜的笑脸,轻轻勾唇。 分班考试时他只写了她会的题目,然后又多做了几道填空,保证他的分数比她高几分,这样才能分在同一个班。 ☆☆☆☆☆ 道笙和傅白榆来得晚,三班大部分学生都到了,只剩最后一排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是空的。 傅白榆拉着她过去,外表俊逸气质清冽的少年顿时引来所有新同学的关注。 道笙担心同学们会因为她的眼睛议论她,一直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哥哥,这个位置我都看不见黑板了。”坐下后,道笙才发现前面黑压压的都是脑袋。 傅白榆摸摸她的头,“别担心,老师会换座位。” 镇上小学只有寥寥几所,初中就更不用说了,所以班上同学大多都是同一所小学升上来的,和自己以前的同学熟络地交谈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道笙趴在课桌上偷偷地环顾周围,发现有好几个女孩子的眼神在往她这边看,还在讨论着什么,她们说的是悄悄话,她只耳尖地听见了傅白榆的名字。 三班班主任很快拿着一沓资料进来,同学们见状纷纷安静下来。 “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的名字叫张超,”班主任是个年逾不惑的中年男人,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电话,笑容很随和,“很高兴和各位遇见,接下来的三年希望我们互相配合,用我所学带领大家一起成长,共同进步。” 同学们都啪啪啪鼓起了掌。 “我介绍完了,”班主任在讲台前坐下来,从带来的资料里找出入学成绩单,“接下来轮到你们依次做自我介绍,大家也好互相认识一下,就根据名单上的顺序来吧,我叫一个上来一个,有谁能借我支笔?” 第一排有同学递给他一支黑笔。 “第一个,贾紫茵……” 自我介绍无聊而漫长,刚开始同学们还兴致盎然,到后来该聊天的聊天,该睡觉的睡觉,掌声也变得稀稀拉拉的。 大半个小时过去,终于念到傅白榆的名字。 他的长相和气质实在太过耀眼,随便往讲台上一杵,同学的目光不约而同就停在了他身上。 “大家好,我是傅白榆,”傅白榆言简意赅,“来自红星小学。” 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女同学鼓掌最为热情。 换成谁不激动? 颜值这么高的男孩子,居然跟自己一个班!接下来三年有帅哥看啦! 班主任连连看了傅白榆好几眼,心想原来他就是那个校长口中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 不过这入学考试怎么才考这点分数? “完了?” 傅白榆“嗯”了一声,意思是不然还能让他说什么。 别的同学都介绍了自己的特长,班主任自然希望他也能介绍介绍,可转念一想,人家哪方面不是全能发展?索性一挥手让他下去了。 “下一个,道笙。” 道笙在座位上紧张好半天了,一听班主任叫自己的名字,马上站起身走上讲台。 路过傅白榆的时候,他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哥哥相信你。” 道笙顿时安心许多。 “道笙同学,你的姓氏很不常见啊,”班主任笑呵呵地看着站在旁边手指都绞在一起的女孩儿,有意缓解她局促不安的情绪,和蔼地说,“别紧张,给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 道笙攥紧手指,压下慌乱得快跳出胸腔的小心脏,清清嗓子后开口:“大家好,我是道笙,道路的道,笙箫的笙,也来自红星小学,特长是……” 道笙一下子卡住。 她好像没什么特长啊,从小到大都普普通通,甚至有点笨笨的。 道笙朝着同学们尴尬地笑了笑,诚实地说:“对不起,我好像没什么特长。” 同学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女孩儿实在有些单纯得可爱。 班主任笑着替她解围,“道笙,话不能这么说,你的特长就是姓氏比较特别。” 道笙也跟着笑起来,呲出一口小白牙,眉眼弯弯的模样又乖又甜,“谢谢老师。” 傅白榆看着傻兮兮的小姑娘,像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道笙正要回座位,第一排突然有个同学问:“道笙,你为什么有一只眼睛是蓝色的?” 他离得近,看得很清楚。 此言一出,道笙感觉到全班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她眼睛上,不由得浑身一僵,下意识按住讲桌,指关节都泛白。 她想起幼儿园上学第一天,那个小男孩指着她说她是妖怪,还有唐天宇,他把她推倒在地,大骂怪物滚出去。 “对啊,为什么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好奇怪,她只有一只眼睛是蓝色,另一只却是棕色哎?” “她是外国人吗?还是混血儿?” “看着也不像啊,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疾病?” …… 十三四岁的青少年三观已经基本成型,明白了许多道理,肆意的谩骂和诋毁不会轻易说出口,但即使是这样,他们的讨论声还是像无数根针一样扎在道笙身上。 她很难过。 因为她和他们的眼睛颜色不同,所以今天她站在这里被评头论足。 即使他们没有恶意,可他们的眼神却无一例外都在告诉她,你和我们不一样。 道笙无措地捏着讲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嘴笨,胆子又小,同学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她甚至连先回答谁的都不知道。 “咳咳。” 教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声音不大,尽数掩在嘈杂的议论声里。 但道笙捕捉到了,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看去,对上一双沉稳淡漠却满含鼓励的眼眸。 灿如曜,恍若那晚见到的北极星。 高高地挂在遥远的北天极,为迷茫的她指引方向。 那一刻,道笙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她仿佛听见他在说。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笙笙,你比任何人都要特别。” “你从来都不是怪物。” 第14章 你是例外 “你不一样,你是例外。” ☆☆☆☆☆ “请大家安静一下。” 一道清甜的女声打断了教室内所有的吵闹。 有了哥哥的鼓励,道笙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镇定。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慌乱的,也没什么好自卑的,你不是怪物,你和大家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是外国人,也不是混血儿,”道笙看着下面五十几双眼睛都在瞧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后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的眼睛天生就是这样,左眼棕色右眼蓝色,我也没有特殊的疾病,大家以后把我当作普通同学看待就好。” 这是道笙第一次在尚算陌生的人面前说这么多话,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勇气。 所以在发现同学们都沉默无声地盯着她后,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且懊恼。 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他们只是她刚见过一面的同班同学,又不是她的哥哥姐姐,怎么会在乎她这些话。 突然,有人鼓掌,不徐不疾。 道笙还没来得及去看是谁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一旁的班主任也跟着鼓起了掌,然后是全班如同雷鸣般的掌声。 “其实道笙的眼睛很漂亮啦,我们想有都没有。” “是啊,蓝色的眼睛多特别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 …… 班主任温和地安慰她:“道笙,你要知道,你的眼睛就和你的名字一样稀有,是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无需自卑。每当有人问起的时候,你要大方地向别人展示,看,这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道笙心里升起满满的感动,“谢谢老师,谢谢大家。” 最先发问的男同学也凑过来,男孩的眼眸真诚而歉疚,“对不起道笙,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特别,所以很好奇。” 他在跟她道歉。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因为她的眼睛而跟她道歉。 “没关系,”道笙微微一笑,长期郁结的心情彻底释怀,半棕半蓝的眼瞳如同匿藏了星光,“我们是同学嘛。” ☆☆☆☆☆ 自我介绍完,班主任开始挑选班干部。 一个全新组成的班级总是不缺积极开朗的学生,好几个同学都举起了手,希望班主任选择自己。 班主任优先考虑的自然是成绩好的学生,可当他扫视一眼台下,发现最后一排那人压根没有任何想要争夺一番的意思后,回想一下刚刚某人站上讲台时的场景,干脆慢慢悠悠地问:“咱们班谁最高?”んttps:// “啊?” 同学们都愣住了。 五分钟后,教室后方站成两排。 傅白榆一米七的身高简直鹤立鸡群。 “行,就你了,”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叫……傅白榆是吧?” 傅白榆皱眉,“老师,我没举手。” 他向来清心寡欲,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对班干部从来不感兴趣。 “我知道你没举手,”班主任在名单上傅白榆的名字旁写下班长两个字,“你长得高,有安全感。” 这一年,即将十三岁的傅白榆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长得高,也是一种罪过。 除了班长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选出来的以外,其他班干部都是同学自愿上任。 “劳动委员没有人愿意担任吗?”班主任看一眼台下,刚刚还争先恐后的同学们各个偃旗息鼓。 谁不知道劳动委员负责管理班级卫生,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谁当谁是大冤种。 这时候,道笙举起手,“老师,我可以。” 中学比小学放学晚一个半小时,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夕阳在天边扯出长长的粉橘色尾巴,最后渐渐失了身影。 道爷爷要做晚饭没时间来接,两人沿路走回家。 傅白榆像以前一样,肩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上拎着道笙的,上初中后要学的科目更多了,他担心书包太重小姑娘背不动。 道笙拿着班主任给的名单低头在分组,明天开始下午放学就要打扫教室卫生了。 傅白榆一边护着她走路防止摔倒一边看她掰手指,娇憨笨拙的模样可爱得不行,黑眸里不由自主蕴藏了一点笑意。 夕阳终于落山,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吞噬。 道笙到家了还没分出结果,傅白榆终于忍不住问。 “笙笙,你是准备算一晚上吗?” 不就分个组吗,怎么弄得好像在解决什么世纪难题一样。 道笙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举起名单对着灯光,“老师让我分成九个组,可是我们班五十五个同学,怎么分都分不均匀啊。” “六个人一组分八组,剩下七人一组。”傅白榆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纠结。 “不一样的,”道笙摇摇头,指着名单上的学号,“哥哥你看,你是30我是31,如果这么分的话,我们就不在一个组了。” 傅白榆瞥她一眼,语调微扬,心情很是愉悦,“这么不想和哥哥分开?” “当然不想了,万一你又被人欺负怎么办?” 被欺负? 傅白榆回想一下过去十二年的人生,他有被欺负的时候吗? 道笙是个察言观色小能手,看表情就知道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三年级的时候,你帮我扫地被张婷看见……” 经过道笙一提醒,傅白榆想起来了。 小学时,张婷是劳动委员,每天安排同学扫地,一个人扫一组。 那天轮到道笙,她课堂作业没完成被老师留在办公室,他帮她把负责的那组扫了,被张婷看见后非要他再扫一组,他不同意,那一组是张婷负责的,很明显她想趁此机会偷懒。 张婷被拒绝后气急败坏,捡起一把扫帚砸到他身上。 傅白榆刚要问她发什么神经,写完作业回教室的道笙正好看见这一幕,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揪住了张婷的头发。 “不准欺负我哥哥!” 从小淡定到大的傅白榆都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赶紧把道笙拉开,向来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第一次露出了凶恶的表情,怒视着张婷。 张婷披头散发,哭哭啼啼地跑去告诉汪老师。 汪老师清楚道笙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主动惹事,而且这件事情又和傅白榆有关,没有听信张婷的一面之词。 傅白榆简单说明情况,展示自己被弄脏的裤腿,并表示既然张婷身为劳动委员,更不应该利用职务之便以公谋私。 汪老师觉得言之有理,口头教育道笙,然后严厉批评了张婷不仅偷懒还殴打同学的恶劣行为。 自那以后,道笙每次看见张婷都直翻白眼。 傅白榆从回忆中抽身,低头看一脸苦恼的道笙,“所以你在担心这个?” 这件事情他压根就没在意,倒是道笙当时哼气鼓鼓的表情让他一直记得,原来小姑娘生气的时候会像小金鱼一样鼓着腮帮子,可爱到爆炸。 道笙点头,“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当劳动委员。” 竟然是怕他又被欺负。 傅白榆挑唇,从她手里拿过名单,唰唰唰几笔后还给她,“这样不就好了。” 道笙定睛一看,傅白榆把全班同学平均分成八个组,唯独把她的名字空出来了。 “我怎么办?” “你是劳动委员,”傅白榆言简意赅,“不需要扫地。” “这样好吗?”道笙双手捧脸,忧心忡忡,“会不会被别的同学说闲话?” 傅白榆嗓音清淡,“大不了哥哥帮你扫。” 再说了,他现在是班长,谁敢说她的闲话? “可是你以前说过,劳动委员更应该以身作则。”道笙偏着头。 傅白榆发现她头上的蝴蝶结有些歪了,伸手扶正。 与此同时,宠溺语调落下。 “你不一样,你是例外。” 第15章 不是快要秋天了吗 晚饭时杜念瑶给道爷爷打来电话,询问傅白榆的近况,有没有添麻烦什么的。 道爷爷看着安安静静吃饭的傅白榆,和他家小话痨一样的孙女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连说没有,白榆可乖可懂事了。 杜念瑶已经和道爷爷提前说好了,傅白榆上学期间就跟着他和道笙一起吃饭,每个月会给生活费。 说起来道笙其实还算好的,虽说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但至少还有个爷爷,而可怜的傅白榆是一个人回清溪镇上学的。 至于原因……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离不开老婆的爹。 傅白榆收到清溪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杜念瑶就已经决定好开学前和他一起回老家,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傅弥生得知这个消息后虽然没发表意见,但是看儿子的眼神都冷了五度。 本来一切都按计划中发展,结果出发的那天杜念瑶突然声音沙哑地说自己得了重感冒,不回去了。 傅白榆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像是早已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似的,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 听着儿子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响起,杜念瑶才揉着酸疼的腰肢埋怨身边的丈夫,“都怪你折腾我一晚上,床都下不了了……” 她嗓子都喊哑了,现在腿还是软的。 傅弥生温柔地吻了吻妻子,“那再睡会儿,别回老家了,路那么远,我怕你累着。” 心里却冷哼一声:他堂堂上市公司老总,还能让一个小屁孩把老婆拐走了? 杜念瑶想想也是,儿子哪有老公重要,大不了等周六周日放假再回老家看傅白榆,于是心安理得地靠在丈夫怀里睡回笼觉。 过了几秒,她感觉有只炙热的大手在身上游离…… 她没睁眼,伸手制止,嗔怪道:“不是说睡觉吗?” 傅弥生反扣住她的手,动作愈发不安分,笑容几分不怀好意,“是睡觉啊。” 没过多久,偌大的卧室里如同点燃了火,阵阵暧昧声响起。 一只喜鹊停在窗台上,看着室内的春意盎然,发出疑惑的“啾啾”声。 咦,不是快要秋天了吗? ☆☆☆☆☆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交代了换座位的事情。 “以后我们班的座位都在周五放学后进行调整,一周换一次,每一个大组按照从左往右,从前往后的顺序进行轮换,最后一排的同学换到第一排来,明白没有?” “明白了!”同学们异口同声。 “好,现在开始换吧,”刚开学一周,班主任也没有其他事情要讲,大手一挥,“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懂了。” 大家都动作麻利地行动起来。 道笙一边收书一边和旁边的傅白榆咬耳朵,“难怪老师不重新排座位,原来坐哪里都一样。” 傅白榆随口说:“这样比较公平。” 能保证每一位同学都坐过不同的位置,唯一的缺点是矮个子坐后面可能会看不见黑板。 道笙显然完全没考虑自己的身高,十分赞同他的说法,“哥哥,这也挺好的,我们就可以继续做同桌了。” 她提心吊胆快一周了,就怕班主任把他们调开。 看着小姑娘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的模样,傅白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抱着书去了第一排,“我先搬过去,等下回来帮你。” 班主任把他推上班长这个职位,他自然要充分行使自己的权利。 比如换座位的方法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 周六一大早,傅白榆在给刚起床的道笙梳头。 “笙笙,我今天要去买学习资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傅白榆学什么都很快,但绑头发好像是个例外,一周过去,手法还是没什么长进,扎出来的马尾十分生硬。 道笙以为是校门口的那家书店,“致远书店吗?” “不是,新华书店。”致远书店没有他需要的资料。 新华书店在县里,去一次至少两个小时车程,一来一回半天就过去了,道笙忍不住嘟囔一句,“那好远呀。” “等我爸来了,开车过去,”傅白榆给她夹上蝴蝶结发夹,“不会很久。” 小轿车比客车要快很多。 道笙还是有点不乐意,她性子懒,向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好不容易放假,只想待在家里,“可是这样好累哦。” 傅白榆沉吟片刻,取下她头上的发夹,轻轻一掰。 “嗯?”道笙扭头,没来得及看到蝴蝶结发夹的大型分尸现场。 “笙笙,你的发夹突然坏掉了,”傅白榆举着一分为二的蝴蝶结和夹子,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去买新的?” 道笙只带了这一只发夹过来,是她最喜欢的,一见它坏掉顿时急了,“现在就走。” ☆☆☆☆☆ 杜念瑶和傅弥生来时已经十点了,吃过午饭又带着两人去县城。 杜念瑶心里有鬼,一路上都对儿子嘘寒问暖的,“下次你要买什么书直接说就好了,我和你爸爸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过来。” 傅白榆轻描淡写,“妈,我怕你看不懂。” 杜念瑶:“……” 有点侮辱学渣了嗷。 本来杜念瑶觉得傅白榆肯定是夸大其词,谁知进了书店才知道,他要买的书她确实看不懂。 她随便翻了翻,什么《培优新方法》啦,什么《数学奥林匹克小丛书》啦,什么《物理竞赛教程》啦,简直眼花缭乱。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都是高中版的。 “儿子,”杜念瑶开始担心傅白榆会不会用脑过度,“妈妈知道你聪明,但是你现在就学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足够优秀,可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孩子的身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学这些是为以后的竞赛做准备,”傅白榆说着从教辅资料里拎出几本深蓝色封皮的书,“妈妈,你放心,除了它们,我还挑选了一些课外书。” 杜念瑶定睛一看,都是和天文有关的。 傅白榆很小的时候就对天文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房间里除了大量和天文学有关的课外书籍外,还有一整面展示柜的行星模型和一架望远镜。 想要看懂天文知识,前提是数学和物理必须有足够的基础。 所以傅白榆对这两个学科投入的精力比其他科目要多得多。 虽然其他学科对他来说也就是随便学学就能考第一的事。 “而且,”傅白榆又从书架上取下几本初一科目的辅导书,“这些是我给笙笙挑的教辅资料,如果真的有用脑过度的时候,看看它们放松一下就好了。” 杜念瑶:“……” 别人用来学习的书他用来放松,是她操心太多。 突然被cue的道笙眨巴一下眼睛,“哥哥,为什么会有我的?” 她不是陪他来买书的嘛? 第16章 天经地义 “哥哥给妹妹花钱,天经地义。” ☆☆☆☆☆ 不知道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出门逛街不购物,就像公厕拉屎不带纸。 新华书店旁边有一家大型商场,正好最近许多店铺秋季上新,杜念瑶看见漂亮衣服完全走不动道,傅弥生跟在她后面当人形提款机。 道笙同样时刻谨记自己此行目的,傅白榆不放心她一个人,和爸妈说了一声陪笙笙去逛饰品店,一行四人兵分两路,最后约定好五点在一楼集合。 分开前杜念瑶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傅白榆,方便联系。 饰品店在三楼,粉嫩的装修风格十分富有少女心,道笙一进去就惊叹一声,“哇,这里简直是女孩子的天堂!” 铺天盖地都是琳琅满目的小饰品,让人眼花缭乱。 “慢慢挑,”傅白榆慢悠悠地说,“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店里人气爆满,都是结伴出来逛街的女孩子,站在展示架前挑选试戴,像傅白榆这样相貌出众气质绝佳的男生一进来,马上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天呐,快看,他长得好帅……” “看起来年龄还很小哎,我要是年轻几岁就好了,太小下不去手……” “姐妹醒醒,就算你跟他一样大,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好吗?” “你们没发现他身边的小妹妹也很漂亮吗?她的眼睛居然是异瞳哎,颜值太般配了……” …… 女孩子们窃窃私语,女店长更是亲自上来迎接,“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道笙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把蝴蝶结发夹的尸体拿出来,“姐姐,请问有这样的发夹吗?” “有的,”女店长看一眼她手里的发夹,是最普通的款式,指着旁边一列展示架,“在这里。” 道笙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就这个好了。” 然后往收银台的方向走。 “就买一个?”傅白榆拉住她,“别的不喜欢?” 刚刚不是还两眼放光地东摸摸西瞅瞅,恨不得把整间店铺都搬回家吗。 “一个就够了。”道笙坚定地摇摇头。 傅白榆叹了口气。 哪个女孩子逛饰品店不是买一堆花花绿绿的头饰回去每天换着戴,他家小姑娘倒好,死心眼。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在脑海里散去,又听道笙小声说:“哥哥,不是我不喜欢,我是怕钱不够。” 道笙是个馋嘴猫,平时的零花钱都用来买小零食吃了,买发夹的十块还是攒了好久才攒下来的。 虽然这里很多发饰她都喜欢,但是结账的时候钱不够多尴尬啊。 “谁要你花钱了,”傅白榆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一下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我以前的零花钱不都是被你骗走买糖吃的么,怎么现在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现在长大了嘛,”道笙有些不好意思,“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 傅白榆深深地叹了口气,哀怨地开口:“嗯,笙笙长大了,和哥哥生疏了。” 说着,竟然转身往外走。 见他一脸失望,道笙顿时急了,慌慌张张地拉住他,“不是的哥哥,没有生疏。” 傅白榆还是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妈妈说过,哥哥的零花钱是哥哥的,我的是我的,我想买东西应该用自己的钱,不能随便花哥哥的钱。”温慧知道两个孩子关系好,傅白榆时常把自己的零花钱给女儿用,离家前特意叮嘱过。 傅白榆无奈,“笙笙,是哥哥自愿给你花的。” 本身他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日常学习生活超模老妈全包了,唯一烧钱的兴趣爱好又有富豪老爹支持,攒下来的零花钱不给她花给谁花? 小姑娘不就是要宠着么。 “那也不行。”道笙显得格外执拗。 “笙笙,你叫我什么?”软的不吃,傅白榆决定来硬的。 “哥哥。” “知道就好。” 傅白榆说完,拿起一只购物筐,把刚刚道笙所有拿过的、摸过的,甚至有的只是看了一眼的饰品,各挑选一枚装了进去。 道笙赶紧阻止,傅白榆却抬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唇稍情不自禁泛起一丝宠溺,“哥哥给妹妹花钱,天经地义。”んttps:// …… 结完账两人没着急离开,道笙在店里的全身镜前一个一个试发饰,反正离约定时间还早,傅白榆坐在休息区边看书边等她。 女孩儿爱美是天性,道笙每戴一个会转过头问他好不好看,他都一一回答,极有耐心。 休息区离收银台很近,排队等待结账的女孩儿们在聊天,其中两个女生的话语就这么不偏不倚地落到傅白榆的耳朵里。 “你怎么买这么多小皮筋?” “这些是我平时用的,这是给我男朋友的,他有时候会给我扎头发,专门给他一根方便一点。” “你男朋友对你这么好的吗,酸了酸了。” “当然了,而且给男生小皮筋还有另一层意思呢……” 后面的内容她们压低了声音,傅白榆没听见,他思索两秒,放下书走到道笙旁边,在刚刚给她买的发饰里挑选一番,找了根黑色的小皮筋戴在手腕上。 “笙笙,这个哥哥要了。”他以后要经常给笙笙梳头,有根小皮筋确实方便一些。 “嗯?”道笙扭头,见状很是疑惑,“哥哥你要小皮筋干嘛?” “应急。” ☆☆☆☆☆ 一楼休息区,在等待半小时后傅白榆终于看见满脸心花怒放的杜念瑶出现,身后跟着两只手满满当当的傅弥生。 看样子是满载而归了。 “笙笙,我爸妈来了,我们走吧。” 道笙坐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一时间没反应。 “笙笙?”傅白榆又叫了她一遍。 道笙这才收回目光,愣愣地点点头,“好。” 傅白榆觉得她奇怪,刚要问她在看什么,傅弥生递过来几只袋子,“儿子,帮你爹分担几个。” 老婆买买买的能力太强,他两只胳膊都快拎断了。 “笙笙,来,”杜念瑶朝道笙招手,“饿了吧?姨姨带你去吃大餐。” 道笙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乖巧地点点头。 杜念瑶和道笙走在前面,挽着胳膊的亲密模样就好像亲母女,后面是两个任劳任怨的工具人,四人如同一家四口般一齐往出口走去。 离开商场前,道笙又往刚刚的方向看了一眼。 收回视线,小姑娘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有微微弧度的胸脯,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等过年妈妈回来的时候跟妈妈说吧。 第17章 不想听就出去 三班同学本来对傅白榆这个因为长得高被选上任的班长很是不服气,尤其是那几个当初想争夺班长职位的同学,结果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傅白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性格高冷不好接近,其实为人很仗义,每当有同学需要帮忙时从来不会拒绝。 最重要的是,他不仅人长得帅就算了,各方面还优秀得令人发指。 比如—— “月考成绩下来了,我们班第一名是班长,同时也是年级第一,总分七百六他考了七百四十八,只有语文和英语作文扣了分数,足足甩开年级第二六十分,大家掌声祝贺!” 又比如—— “恭喜咱们班长打破校运会男子一千五百米和跳高的纪录,这项纪录已经保持十年无人超越了。” 再比如—— “班长,你最后那个空中变向太帅了,要不是你,我们班就拿不了新生杯第一了!” …… “我的妈呀,傅白榆,你这么牛波一,让我们这种凡人怎么活?” 半期考试成绩公布后,下课铃刚响,一道身影就飞速蹿进三班,挤到傅白榆和道笙中间,惨烈地哀嚎一声。 道笙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差点被挤到地上去,还好傅白榆及时扶住她,推开了那人,冷声道:“你再碰到笙笙,我就在教室门口贴上‘杜苏阳与狗不得入内’。” 道笙在一旁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每次这个叫杜苏阳的家伙一来,总是喜欢横插进她和哥哥中间缠着哥哥问东问西,霸占哥哥的时间,真是碍眼极了。 “不好意思啊笙笙妹妹,”杜苏阳哪敢惹妹控,赶紧对道笙表达歉意,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左看右看,“一时激动没注意到你,你没事吧?” “谁是你妹妹,”傅白榆把他的爪子拿开,眉头紧皱,“少动手动脚的。” “你妹妹你妹妹,不动不动,”旁边座位的同学不在,杜苏阳把凳子搬过来一屁股坐下,“傅白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什么。”傅白榆面无表情。 “为什么你这次考试总分又比我高?” 杜苏阳不是别人,正是月考的年级第二、运动会一千五百米和跳高第二名以及新生杯篮球赛第二名——一班的班长。 都说事不过三,篮球赛后,杜苏阳就死皮赖脸缠上了傅白榆,一有空就来三班烦他。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是老二。 这次半期考试,傅白榆再次以领先他近五十分的实力高居榜首,他觉得自己怕是这辈子都要屈居人下了,所以决定来问问学习方法。 结果—— “有手就行。”傅白榆轻描淡写。 杜苏阳:“……” 谢谢,有被侮辱到。 道笙:“……” 小姑娘看看自己刚过五百的总分,默默伸手遮住了分数。 ☆☆☆☆☆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宣布一件事情。” 周一早上升旗仪式刚结束,教室里还沸腾着,班主任就走了进来。 说话的同学马上安静了,补作业的也迅速收起来,生怕被班主任当场逮住。 “接下来一周我要去别的学校学习,这周数学课改上自习。” 一听班主任要走,不少同学脸上都流露出喜悦的神色,道笙更是小小地欢呼一声。 太棒了,接下来一周都不用上数学课。 傅白榆被她明明得意却又不敢太嚣张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 小姑娘的成绩虽然普普通通,但至少文科还看过得去,不像理科,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只能勉强在及格线上徘徊。 尤其是数学,每次上课煎熬得跟什么似的,活像被唐僧用紧箍咒摧残的孙悟空。 班主任看出同学们的兴奋,敲敲讲桌泼了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我给你们安排了任务。这次半期考试的试卷就不评讲了,我会把参考答案发下去,你们利用这几节课好好分析自己的错误,把错题摘抄到错题本上,我回来后会收上来检查。” 道笙一听,小脸一垮,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就她那满篇红叉的答题卡,得抄到什么时候去啊。 不过改错就改错吧,至少比上课好。 “张老师,我有话想说。”第三排的一个女同学突然举起手。 所有同学都循声望去,是班上这几次大考仅次于傅白榆的第二名,贾紫茵。 她也是当初想争夺班长职位的同学之一,后来退而求其次担任了副班长。 班主任点头,“贾紫茵,你想说什么?” “张老师,这次考试的题目很难,有好多题光凭自己想是想不明白的,抄错题也只是无用功而已。”贾紫茵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傅白榆。 道笙觉得奇怪,压低声音问:“哥哥,她突然看你干嘛?” 傅白榆哪知道贾紫茵想干什么。 “你继续说。”对于这个能考进年级前十的副班长,班主任向来有求必应。 “我觉得可以让班长代替您为我们讲解试卷,”贾紫茵提出自己的意见,“反正他每次数学都是满分,给我们分享一下学习经验也好啊,这样大家可以一起进步。” 傅白榆:“……” 道笙:“……” 其他同学:“……” 贾紫茵,不要搞事情好吗? 就算班长愿意讲,他们也不一定听得懂啊。 回回都考满分的天才,脑回路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理解得了的吗? 班主任倒是赞同贾紫茵的想法,本身他也不想浪费一周的上课时间,只是因为临时接到通知要去外校学习找不到代课老师而已。 “班长,副班长的提议很不错,干脆你就代替我给其他同学评讲一下试卷,要不然连续上一周自习我也不放心。” 班主任都这么说了,傅白榆想拒绝也拒绝不了,更何况…… 他轻瞥一眼道笙桌子上七十二分的数学答题卡。 借着这个机会给小姑娘补补课也好,她改起错题来才没这么辛苦。 ☆☆☆☆☆ 数学课。 “第八题是一道数轴题,”傅白榆看着试卷上圈出来的题,转过身在黑板上画图,“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a选项错误的原因——”衛鯹尛说 “班长,这道题这么简单还要讲?”下面一名男同学忍不住提出质疑,快人快语地说,“智商有问题的人才会错吧?” 话一出口,其他同学都跟着附和起来,同时还伴随着几声哈哈大笑。 确实,数轴题可以说是整张试卷最没有难度的一道题了。 本来男同学只是想抖机灵活跃气氛,却没想到傅白榆将手里的粉笔一扔,精准无误地砸到了他的头上,冷冷开口:“不想听就出去。” 男同学讪讪地摸摸被砸中的额角,“不敢,不敢,你继续,继续。” 其他同学也被震住了,哄笑声戛然而止。 下课后,有女同学过来问傅白榆问题。 “班长,你刚刚讲第九题的时候我没听懂,能不能再讲一遍?” 傅白榆讲了一节课的题有些渴了,准备出去接水,拿起水杯后随手把自己的试卷递给她,“自己看。” 女同学接过,还是不死心,刚要问他,就听他淡淡命令:“把水喝完。” 一抬头,恰好看到傅白榆拧开道笙的保温杯,递到她嘴边。 秋冬干燥,更应该多喝水补充水分。 道笙正在抄写刚刚评讲过的错题,闻言可怜巴巴地说:“哥哥,我不渴。” 现在又不是夏天,非要她每天喝够三大杯水,她长得很像水牛吗?! “嗯?”傅白榆微微眯眼,表情似笑非笑。 道笙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最熟悉他这样的表情,要是再拒绝的话怕是要亲自往她喉咙里灌,赶紧接过杯子把里面剩下的小半杯水喝得一干二净。 “乖。”傅白榆很满意她的表现,摸摸她的头,拿上两只杯子出了教室。 道笙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目睹了全程的女同学满脸羡慕地说:“道笙,班长对你真好啊!” 虽然从开学到现在大家都隐隐发现班长和道笙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都归结于两人是同一所小学毕业的,现在她亲眼所见,才知道班长竟然也有这么宠溺一个人的时候。 “他是我哥哥。”道笙不好意思地解释。 她舔舔湿润的嘴唇,心想其实多喝水还是很有用的嘛。 说完又继续低头摘抄错题。 女同学眼尖地发现她拿起一块尺子在画数轴,蓦地回想起上课时傅白榆那冷冰冰的表情。 心里隐隐升起一个想法。 她好像知道班长突然生气的原因了。 第18章 哥哥太笨了 经过女同学的“无意”传播,初一年级很快就知道道笙是傅白榆妹妹这件事。 由于傅白榆在校运会和新生杯的表现太过亮眼,再加上外表又俊逸出尘,成绩更是好得不像个正常人,早就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目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许多人的关注,于是傅学神有个妹妹的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走到哪都会被人议论纷纷。 傅白榆还好,他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是最抢眼的一个,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但道笙就不一样了,本来只是个成绩中等偏下的小透明,有了傅白榆这层关系,一下子就出了名。 一时间,羡慕的,嫉妒的,质疑的,众说纷纭。 “我的天啊,道笙上辈子修的什么福这辈子才有个这么厉害的学神哥哥啊!现在魂穿她还来得及吗?!” “道笙成绩这么差,凭什么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哥哥?一点也不公平!” “假的吧?傅白榆和道笙一个姓傅一个姓道,他们怎么会是兄妹?我才不相信!” …… 然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万一他们一个跟妈妈姓一个跟爸爸姓呢?” 本来大家还不信,直到期末开家长会那天,他们亲眼看到一个气质绝佳的美女同时占据了两人的座位。 ☆☆☆☆☆ 已是三九寒冬,镇上黑得早,下午放学后,整个天际都陷入一片暗沉。 今天刚考完期末考试,道笙难得没有陷入考试的痛苦,回家的路上一直笑眯眯的。 “看来是考得很好了。”傅白榆见状后轻轻笑了。 道笙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摇头,“nonono。” 傅白榆难得好奇,“那是因为什么?” “哥哥,”道笙眨眨眼睛,卖了个关子,“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傅白榆敛下眼眸,浓密长睫遮住了眸底神情,作沉思状。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摇头,“猜不到。” “竟然也有你猜不到的事情。”小姑娘的表情顿时得意起来,歪着脑袋看着他。 傅白榆轻咳一声,眸中闪过一抹尴尬,“快告诉哥哥。” “不是要开家长会了吗?”道笙雀跃得像只小精灵,转着圈圈走路,似乎只要装上翅膀就能飞起来,“我妈妈要回来啦!” 考试前班主任就通知了拿通知书那天全校统一召开家长会,道笙当天晚上给温慧打了电话,温慧表示一定会回来参加。 傅白榆愣了一下,再开口时欲言又止,“笙笙,你很希望你妈妈来给你开家长会吗?” “当然了,”道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我都半年没见妈妈了,我好想她。” 傅白榆的眉心却拢上一抹担忧,“笙笙,其实——” “哥哥,到家了,不跟你说了哦,”道笙指指家门,大大的眼睛里是隐藏不住的期待,“我要先跟妈妈打电话了。” 说完也不管傅白榆是什么反应,步履轻快地跑回了家。 傅白榆轻叹了口气,往自己家走去。 “回来了,快吃饭。” 杜念瑶刚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这几天期末考试,她提前过来照顾傅白榆的生活。 傅白榆放下书包,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我去洗手。” 杜念瑶在餐桌边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出来,疑惑地起身进厨房一看,好大儿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两只手还在往下滴水珠。 像个憨憨。 难得见傅白榆犯蠢,杜念瑶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终于忍不住问:“儿子,你在看什么呢?都快沧海桑田了。” 傅白榆收回视线,扯了张纸巾擦手,“没什么。” 他出去后,杜念瑶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傅家和道家不光在县城是邻居,在老家也同样,两座房子格局完全相对,中间只隔了一条不到两米的石板小路,从厨房的窗户能看到道家餐厅,道爷爷正和道笙坐在餐桌边吃饭,祖孙两人其乐融融。 杜念瑶“啧啧”两声,回到餐桌旁还不忘奚落傅白榆,“儿子,虽说我的厨艺比不上米其林餐厅大厨,但好歹也跟着新东方厨师学了两手,你至于心心念念笙笙爷爷做的饭吗?妈妈会很伤心的。” 话毕作西子捧心状。 傅白榆默默地看着老母亲浮夸的演技。 反射弧和职业生涯一样长的杜念瑶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了这是?考砸了?” 她的儿子她了解,从小性格是比别人家的孩子高冷些,但再怎么说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沉默到诡异啊。 傅白榆机械性地夹菜,吃饭,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杜念瑶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安慰道:“没事的儿子,你妈妈我当年次次倒数第一你爸爸都不嫌弃,你偶尔一次没考好不要紧的,妈妈相信你的能力。” 傅白榆终于开了金口,“妈,前两天慧姨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第19章 失落无声 吃过晚饭,道爷爷在客厅看新闻联播,道笙懒洋洋地蜷缩在沙发角落,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怀里抱个汤婆子,正在打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那头才接起。 “喂?爸?”女声听起来很是疲惫。 道笙是用爷爷手机打的电话。 “妈妈!是我,”道笙一听妈妈的声音,立刻坐直身子,“笙笙!” 女儿打来电话时温慧还在公司,临近年关,公司各部门忙得脚打后脑勺,加班早已是家常便饭。 母女俩寒暄几句,道笙一想到妈妈过几天就会回家,心情飞扬得跟什么似的,“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开家长会呀?” 温慧翻账务的动作一顿,“家长会?” 听语气,竟是完全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道笙反射弧长,还没反应过来妈妈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兴致勃勃地说:“对呀,之前你不是答应我,过几天回来给我开家长会吗?我今天都考完试了,下周就要开家长会。” 温慧经过女儿提醒才想起来,轻叹一声,再开口时语气歉疚,“笙笙,妈妈这次不能回去给你开家长会了。” 道笙上扬的嘴角僵住了,“为什么?” “妈妈工作太忙了,”温慧揉揉太阳穴,连续一个月的加班让她的精神疲惫不堪,“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家,家长会的事情我已经和你念瑶阿姨说了,到时候她会代替我给你开。” 本来前段时间手上的工作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她把收尾任务交给丈夫后,上级同意她提前休假回家,她连回家的票都买好了,没想到公司临时又增加了新项目,只好留下来继续工作。 “可是你都已经答应我了……”道笙的语气不由得落寞起来,低头揪着毛毯,心情由最开始的兴奋期待到渐渐的失望难过。 “笙笙,妈妈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温慧无奈地叹了口气。 道笙知道妈妈是为了赚钱才会食言,可她已经半年没见到妈妈了,心里还残存着一点希冀,“妈妈,你能不能向领导请几天假呀?只是开个家长会,不会很久的。” “笙笙,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任性,”温慧的情绪因为睡眠不足早已烦躁不堪,一听女儿还这么不懂事,嗓音变得严厉许多,“妈妈也是为了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请假不是那么随便就能请的。” 总公司的工作工资是高,但在其位就要谋其职,否则有的是人取代你的位置。 道笙被妈妈突然严肃的声音吓了一跳,委屈巴巴地开口:“知道了。” 温慧也察觉自己刚刚的语气有点凶,可能是吓到女儿了,放柔了许多,“笙笙,妈妈向你保证,过年的时候妈妈和爸爸一定回来,好不好?” 过年? 那不是只有半个月了? 道笙是个很好哄的姑娘,一想到半个月之后就能见到爸爸妈妈,开心得眯眼笑起来,像只餍足的猫咪,欢喜地“嗯”了一声。 “好!” “好了笙笙,妈妈还有工作要忙,先不和你说了,你在家好好听爷爷的话,不要惹爷爷生气,知道了吗?”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变得愉快,温慧也觉得没那么疲惫了。 “知道了,”道笙轻轻应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妈妈,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发现我最近……” “温主管,经理通知马上去会议室开会!”门外突然扬起一道急切的嗓音,成功打断了道笙接下来要说的话。 “好,我马上就来,”温慧在杂乱的办公桌上翻找一番,拿起本子和笔,对着电话那头急切地说,“笙笙,妈妈现在没时间打电话了,有什么事情等妈妈回来再说。” 说完也不管道笙是什么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道笙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看着屏幕上“通话已结束”五个字,眼眸中映出浓浓的失落。 ☆☆☆☆☆ 夜色如墨似的泼满了天空,雾霾遮住了星光,只剩下朦胧的月色冷冷地洒在窗棱上。 傅白榆盯着手里的奥数题看了许久。 两个小时过去,他一道题都没能做出来。 做题需要绝对的清醒和理智,而此刻,他的思绪混乱不堪。 满脑子都是分别前,道笙脸上那一抹欣喜的笑容。 他下意识蹙了眉。 一阵凛冽的风吹过,傅白榆抬眼,窗外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放下笔,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穿上,快步走出房间。 杜念瑶窝在客厅沙发上和傅弥生煲电话粥,正聊到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时,傅白榆突然从面前走过,赶紧把手机翻过去盖住屏幕。文学一二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傅白榆在换鞋,“我去看看笙笙。” 杜念瑶原本还不放心外面天太黑他出去容易发生危险,一听是找笙笙,也不问理由,马上挥挥手,“去吧去吧,别太晚啊。” 路上没有灯,傅白榆打着手电过去,走进院子第一眼是看向最右边的窗户,那是道笙的房间。 灯熄着,窗帘没拉。 傅白榆站在门口跟道爷爷打招呼,“道爷爷晚上好,我是来找笙笙的。” 道爷爷知道两个孩子关系好,立即邀请他进来,傅白榆环顾一眼客厅,没有道笙的身影。 真睡了? “这么晚了,你找笙笙有什么事吗?” “我……”傅白榆这才发现自己出门匆忙什么都没带,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但傅白榆是什么人,脑袋里弯弯绕绕加起来能绕地球一圈,心眼子更是有10086个,只愣了0.01秒后反应极快地说:“笙笙有根皮筋落我那儿了。” 不动声色地把手腕上的皮筋撸下来。 道爷爷点点头,指指紧闭的房间门,“这孩子今天奇怪得很,早早地就回房间了,不知道现在睡没睡。” 按照正常的作息,如果第二天不用上课的话,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才是道笙睡觉的时间,傅白榆可不信她会这么早上床睡觉。 他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笙笙?” 里面没声音。 “笙笙,”傅白榆耐心十足地开口,“我知道你没睡,哥哥能进来吗?” 许久后,门里传出一道低如猫叫的声音,“……嗯。” 第20章 她无条件相信哥哥的话 “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哥哥向你保证,哥哥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 傅白榆推门进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客厅的光线闯进了幽暗的卧室。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地毯上低着头的小姑娘。 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傅白榆微蹙了下眉,轻轻开口。 “笙笙。” “哥哥,你怎么来了?”道笙从双膝间抬头,半棕半蓝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疑惑。 傅白榆伸手按下开关,灯光乍然亮起,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道笙面前。 小姑娘脸上是遮不住的失落,但好在眼睛不是红的。 至少没哭。 傅白榆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坐在地上不凉吗?还不准备起来?”他的视线落在地毯上,嗓音略有不悦。 道笙想说有地毯不冷,但在看见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时还是没敢吱声,撑着一旁的凳子准备站起来。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维持一个姿势不变太久,起身的时候道笙感觉双腿一阵酸麻,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完了,肯定要摔个狗吃屎。 道笙惊慌失措地想,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睛。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而是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呼吸间尽是干净清淡的气息,是属于傅白榆的专属味道,好闻极了。 道笙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抬头,正好对上傅白榆深邃如夜的眼眸。 “哥哥……” 傅白榆环住她的身子,防止她腿软跌在地上,他凝着她的目光低柔温暖,嗓音有一点无奈,“怎么这么笨。” 道笙的眼眸隐隐的波动,渐渐的,鼻头有点泛酸。 “我只是腿软了。” 她站直身子,试图为自己辩解。 傅白榆却没松开她,“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道笙像只小壁虎一样扒拉着他。 她发现,她竟然舍不得松开他。 好奇怪,哥哥身上怎么会这么温暖,她的手本来是冰冰凉的,可是一碰到他的衣服,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暖化了一样。 “上天怎么派了你这么个迷糊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傅白榆勾唇浅笑,“尤其是刚刚,我要是晚一秒你就大头朝下了,笙笙,你是不是想我这辈子都为你操心?” 这辈子…… 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还不懂得什么是情情爱爱,却也知道这个词的含义深重,不由得红了脸,“才,才不是!” 说着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傅白榆没阻止,但也怕她刚刚那一下会不会扭到脚,扶着她坐下。 “脚没事吧?”他蹲下身,低头去托她的脚,脱下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准备仔细检查一下。 道笙摇头。 傅白榆依旧不放心,修长的手指覆上脚踝,“这里疼不疼?” 小姑娘迷糊惯了,之前在学校不小心被窗框划伤手都不知道,还是他牵她手时发现多了一道伤口,她才后知后觉。 “不疼,”道笙翘着白皙的脚丫子,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轻轻抿唇,“哥哥,你又不是医生。” 傅白榆动作一顿,若有所思抬头,目光落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眼皮微掀时似笑非笑的模样,“如果你一直这么粗心大意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以后往这个职业发展。” 说完给她穿上了拖鞋。 “别呀哥哥,”道笙被他这句话吓坏了,“你不是喜欢研究天文吗?” 她可不希望哥哥因为她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 傅白榆没说话,站起身拉上羽绒服的拉链。 道笙这才发现,她刚刚是一头栽在他里面那件高领白毛衣上,可是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羽绒服明明穿得好好的呀。 反射弧和杜念瑶一样长的道笙这次竟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如果哥哥没有及时拉下拉链的话,要是她直接撞到冰凉的金属拉锁上,一定很不好受。 哥哥总是这么细节。 道笙心里美滋滋的,又重复问了刚刚的问题,“这么晚了,哥哥你怎么过来了呀?” 傅白榆靠着书桌散漫地开口:“不想见到我?” 道笙舔舔嘴唇,“也不是。” 就是她正伤心妈妈食言不能回来给她开家长会呢,下一秒他就出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傅白榆心里清楚她在为什么事情难过,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脸,有惩罚之嫌,“把自己关起来干什么?” 有些事情不能憋在心里,必须要说出来,他不想看她难过的模样,也不喜欢这种她对他有所隐瞒的感觉。 “装睡?”傅白榆见她低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不由得几分来气。 他是最了解她的,今天晚上他如果不过来的话,她多半会因为太难过就这么蹲坐在地毯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要是不着凉患重感冒,他就不姓傅。 道笙沉默。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只是一场家长会而已,她要是因为这个难过,说出来哥哥会不会觉得她太矫情了。 “行,哥哥知道了,”傅白榆哪能就这么放过她,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笙笙把哥哥当成外人了,有事情也不跟哥哥说了。” 外人? 哥哥怎么会是外人?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道笙哪能听他这种话,赶紧否认:“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白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添柴加火,“那你要跟哥哥分享吗?如果不想说的话,哥哥就回去了。” 说到最后,睫毛半垂,遮住了眸底深处的暗光。 灯光从他头顶打落,透着几分落寞。 道笙心里生出愧疚,哥哥是因为关心她才这么晚过来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道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妈妈会回来给我开家长会吗?可是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她又说回不来了。” 吃晚饭时傅白榆已经从杜念瑶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甚至杜念瑶不说,那天她和温慧打电话也被他听了个大概。 “因为这样我才不开心的,”道笙低头默默对手指,“妈妈明明都答应我了,可是她却没有做到。” 傅白榆早就知道是这样,“因为你妈妈的工作太忙了,但她肯定不是故意要食言的。” 其实他的爸爸工作更忙,常年出差,他早已经习惯大部分时间家里只有妈妈的生活。 “是这样,可是,”道笙垂头丧气地说,“妈妈从小就教育我说到要做到,现在她却没做到,我很生气这一点,就算她是大人,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也要信守承诺呀。” 她真正难过的从来都不是妈妈不能给她开家长会,而是妈妈做出了承诺,却没有信守诺言。 如果温慧从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没办法回家,她除了会伤心见不到妈妈以外,不会产生别的情绪。 可现在…… 道笙快被自己纠结死了。 她有些生妈妈的气,却又觉得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就像妈妈说的那样,辛苦工作也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她应该体谅妈妈才对。 傅白榆轻叹一声,他完全理解她的想法,“笙笙,在大人的世界里,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你妈妈在答应你的时候也没想过后面的事情会发生变化,她也不想不守承诺,所以才会临时变卦。” 听他这么说,道笙情不自禁低下头,“哥哥,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傅白榆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会,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可……” “别难过,笙笙,”傅白榆箍住她的脸,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你看着我。” 道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傅白榆盯着她的眼睛,很干净,让他想到了夜阑上的星辰。 是的,她的眼亮得如同星海,尤其是蓝色的瞳仁,澄澈到让他不忍心看到她有一点点的难过。 他的眼不由自主揉了些温柔进去,语气似叹息又似宠溺,落下不轻易许的承诺,“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哥哥向你保证,哥哥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文学一二 道笙内心的感动怎么也掩盖不住,可她向来嘴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伸手紧紧地抱住他以示回应。 她无条件相信哥哥的话。 从来都相信。 第21章 那我也不知道某人这么离不开我啊 拿通知书那天下了雨,地面上溅起的水珠,一串串的如同天空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搅合得人心烦乱。 散学典礼因为下雨被迫提前结束,没了校长和教导主任的啰嗦发言,一半学生兴奋,一半学生忧伤。 兴奋是源于一直期待的寒假终于来临,忧伤则是因为期末考得不够好,家长会结束后会挨批。 教学楼每一层走廊上都站满了家长,互相认识的在三三两两讨论着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 道笙和傅白榆回教室时,恰巧遇到刚赶到学校准备上楼的杜念瑶。 不得不说杜超模的身高长相就是惹眼,哪怕已经退圈多年,普通大衣也能让她穿出国际范,来来往往不少学生家长的眼神都往她身上飘,纷纷议论着这是谁的家长,长得可真好看。 等看到她笑靥如花地叫傅白榆“儿子”的时候,又纷纷表示理解了。 傅学神的妈妈,难怪。 杜念瑶跟着两个孩子进了教室,班主任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心想难怪会培养出傅白榆这么出色的孩子,人家妈妈就不是普通人。 道笙带杜念瑶去座位上坐下,傅白榆向班主任简单说明情况,“张老师,道笙的妈妈抽不出时间来学校,我妈会代替她给道笙开家长会。” 班主任是个注重形式的人,他在通知学生要开家长会时就特意强调过只能父母来开,而且无故不得缺席,但如果是傅白榆家长的话…… 破例也不是不行。 “好,我知道了,”班主任点点头,拿起讲桌上已经裁剪好的成绩条递给他,“班长,你帮我把这个发到每一位家长的手里。” 傅白榆把成绩条发下去,有的家长满面喜色,有的家长却唉声叹气。 杜念瑶已经习惯了傅白榆天才一样的的脑瓜子,接过他的成绩条后看都懒得看一眼就随手放在一旁,凑过去关切地问旁边在收拾东西的道笙,“笙笙,你考得怎么样啊?” 道笙刚把成绩条往兜里一揣,闻言整个人都僵硬了,尴尬地笑了笑,“就……一般。” 半期考试是清溪中学自主命题,她才勉强上了五百分,期末考试则是芗城教育局出的题,难度高许多,她这次考得比半期要差一些,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杜念瑶还要再问,傅白榆正好发成绩条发到这边,见状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妈,别问了,笙笙比你当年考得好。” 杜念瑶:“……” 老母亲的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道笙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发现傅白榆又被班主任叫走了,索性帮他也一起把作业装好。 傅白榆的课桌里塞满了书,她找出各科寒假作业装进他的书包,又把剩下的书一本一本仔仔细细地压平放好。 杜念瑶看着道笙贤惠得像童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笑眯眯地问:“笙笙,今年你在哪里过年呀?” “应该在老家吧,”道笙想起妈妈的话,“我爸爸妈妈会回来。” 县城的房子好久没人住,打扫起来也麻烦。 “他们会回来啊?那挺好的。”杜念瑶点点头。 “姨姨你呢?”道笙问。 以往哥哥一家都是在县城的房子过年的,今年不知道会怎么样。 私心里,她也希望哥哥能留在老家。 “我?”杜念瑶想了想说,“我们今年不在芗城过年了,你傅叔叔在国外出差回不来,我们要去那边。” 出国? 道笙愣了一下,情不自禁攥紧了手指,“哥哥也去吗?”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当然了,我们今天下午就会走,你傅叔叔已经安排好人来接我们了。” ☆☆☆☆☆ “往哪儿走?到家了。” 傅白榆毫不客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道笙蓦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自家大门。 “噢,哥哥再见。”她慢吞吞地举起爪子挥了挥,然后逃也似的跑进家门。 傅白榆微微挑眉,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往自己家走。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又飞奔出来,直奔隔壁傅家。 大门开着,道笙跑进去,客厅里空荡荡的,没看到傅白榆的身影。 “哥哥?”她左顾右盼。 傅白榆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手里握了只杯子在喝水,仰头时能清晰看到喉结上下滑动。 他看见道笙后有点惊讶,“笙笙?你怎么来了?” 道笙抓着衣角扭扭捏捏地问:“哥哥,你真的下午就要走吗?” 傅白榆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房间里走。 道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果然看到地上摆了只行李箱,里面已经装了些日常用品。 “嗯,”傅白榆从衣柜里取下几件衣服,慢条斯理叠好装进去行李箱,“下午三点。” 道笙倚在门边,过了一会儿,咬着嘴唇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白榆闻言,转头看她,神情好笑又无奈,“笙笙,我还没走。” 道笙闹了个大红脸,是啊,哪有人还没走就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这话问得好像多离不开哥哥一样。 看着小姑娘满脸羞赧的模样,傅白榆难得起了玩笑的心思,薄唇微扬,“寒假不是放到正月十五吗?在这之前我肯定回来。” 道笙一听,哪还顾得上害羞,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这么久?” 那不是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见不到哥哥了? 傅白榆揉揉耳朵,别看小姑娘平时温言细语音色绵软,尖叫起来嗓门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那没办法,票都已经订好了。”傅白榆有意逗她。 “你走那么久,万一,”道笙还是不死心,咽了下口水,吞吞吐吐地问:“万一,我有事情要找你怎么办?那不就联系不上你了?” “打我妈的电话,”傅白榆口吻清淡,顿了两秒,略微疑惑地问,“你能有什么事情找我?” 道笙舔舔嘴唇,或许是因为和傅白榆有关,她反应极快,立马想了个蹩脚的理由,“学,学习上的事情。” 好像除了学习方面的事情,她也没什么理由能找他了。 傅白榆转身,一双瑞凤眼似笑非笑的,薄唇的弧度微挑,“笙笙,你说谎前都不知道打一下草稿吗?” 她要是真对学习那么上心的话,也不至于期末才考那点分数了。 道笙被哥哥不慌不忙地拆穿谎言,小姑娘脸皮薄,恨不得找条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骗你的,”傅白榆看小姑娘脑袋都快钻到地下了,终于舍得放过她,抿唇浅笑,“如果从年三十那天开始算的话,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他那离开老婆就活不下去的老爹绝对不允许他在他们面前当那么久的电灯泡。 道笙狠狠瞪他一眼,“哥哥你可真坏,都会吓唬人了。” “那我也不知道某人这么离不开我啊。”傅白榆无辜地勾唇。 道笙顿时恼羞成怒,忍不住过去推了他一下。 “你还笑?” 傅白榆没躲开她的推搡,反正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道。 他身子朝旁歪了下,眼底的笑却像是被她小小的羞愤给激发了似的,笑意更浓。 “不许笑!”道笙觉得更糗,抬手打他的胸膛。 傅白榆心情愉悦,干脆将她搂过来扣在怀里,低低开口:“笙笙,你再闹,哥哥就没时间收拾行李了。” 道笙轻哼一声。 两人闹了一会儿,傅白榆继续收拾行李,道笙反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只胳膊搭在椅背上趴着看他。 渐渐的,她发现不对劲了。 “哥哥,你这么叠衣服,能放几件啊?” 行李箱本来就没多大空间,傅白榆叠衣服的手法……可谓残暴。 傅白榆闻言,尴尬地摸摸鼻子。 道笙歪着头瞅他,发现他的耳垂居然可疑地红了。 天呐,哥哥竟然害羞了。 道笙心里升起一个想法。 她该不会是无意中发现了哥哥的弱点吧? “哥哥,别人都说你完美无缺,”道笙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抓着椅背得意洋洋地晃着两条小短腿,“没想到还有你也不会做的事情呢。” 傅白榆看着小姑娘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有点无奈地开口:“那只是其他人强行安给我的称号。”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完美无缺。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最多也就是个比大部分人智商高一点的普通人而已。 “那杜苏阳呢?”道笙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他总说找不到你有任何弱点,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你连叠衣服都叠得一团糟,他会怎么样?” 傅白榆不由得头痛。 杜苏阳那家伙向来唯恐天下不乱,要是被他知道了,只怕会想方设法地冷嘲热讽,自己别想有好日子过。 第22章 傅白榆!你这个变态! “好啦哥哥,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才不会告诉杜苏阳呢,”道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把他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我帮你收拾吧。” 她才不会傻到破坏哥哥在其他人心里的高冷学神形象,这件事情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傅白榆当然不会拒绝她,“好。” 道笙动作麻利地重新叠好衣服,仔细地放进行李箱,扭头看他,“还要装其他衣服吗?” 傅白榆点头,从衣柜里取下几条裤子放在床边,“笙笙,麻烦你了,我出去拿鞋子。”文学一二 “哥哥跟我还那么客气干什么,”道笙把最后一件毛衣装进行李箱,“你去吧。” 傅白榆转身出去后,道笙准备叠裤子,把裤子上的衣架一一取下,取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皱了下眉。 嗯? 一共三条裤子,怎么会有四个衣架? 道笙没多想,拿起最后一个衣架。 布料滑腻,触感柔软,道笙正疑惑是什么东西,定睛一看。 结果…… 看着手里的四角内裤,道笙愣了一下,紧跟着俏脸迅速升温,红得几乎能滴出血。 啊啊啊啊啊!!! …… 傅白榆拎着两双鞋回来,还没走进房间,就看到道笙抬起一只胳膊在发呆,脸上像火烧云似的潋滟。 房门遮挡,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笙笙,”傅白榆觉得奇怪,“你在看什么?” 道笙“啊”了一声,从震惊中回神,对上傅白榆疑惑的目光,下意识就把内裤往床上一扔。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想让她尴尬,衣架上端的钩子挂住了毛衣袖口。 道笙:“……” 我真的会谢。 /(tot)/~~ “笙笙……”傅白榆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那个,哥哥,它、它是夹在你给我的裤子里的,”道笙心里又急又慌,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边扒拉,结果扒拉半天没扒拉下去,始终稳稳当当地挂在她手上,简直快哭出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傅白榆:“……” 清俊脸庞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轻咳一声,“笙笙,我……” 他试图说点什么,但又发现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索性闭了嘴。 总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在狡辩似的。 道笙哪还顾得上他说了些什么,拎着内裤就像拎着烫手山芋,急得胡言乱语,“哥哥,它、它为什么下不去啊……” 傅白榆也尴尬得不行,马上放下手里的鞋子上前帮她取下来,然而两双鞋才刚放进行李箱,他就听到客厅传来愉悦的女声,“儿子,行李收拾好了吗?” 是杜念瑶开完家长会回来了。 这是傅白榆第一次听到妈妈的声音产生紧张的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抬眼,道笙还傻傻站在原地,手里举着他的内裤。 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关上门别被妈妈看见了,结果刚转身,杜念瑶已经走到了门口,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后,指着他身边的道笙,啊不是,指着她的手,眼睛都瞪圆了。 傅白榆心里冒出两个字:完了。 “妈,你听我解释——” 下一秒,一声尖叫差点划破了他的耳膜。 “傅白榆!你这个变态!” ☆☆☆☆☆ 傅白榆离开后,道笙觉得无聊了许多,每天只能写写作业,或者帮爷爷照顾花花草草打发时间。 当然,她最期待的还是和爸爸妈妈团聚。 大年三十的脚步声在道笙对父母回家的期盼中一天天逼近,镇上的年味也越来越浓,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窗花对联。 腊月二十九这天,道笙起了个大早,准备和爷爷去镇上的集市置办年货。 吃过早饭,道笙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开口:“哥哥,帮我梳头吧。” 说完才反应过来,傅白榆现在不在她身边。 眸中划过一抹失落,道笙默不作声地梳着自己的头发,绑了个简单的马尾。 虽说这段时间一直是哥哥给她梳头,但她看也看会了。 可等拿起发夹准备夹上的时候,道笙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满意,和傅白榆梳的马尾比起来差远了,索性取下皮筋把头发随意的散开,戴上帽子围巾和爷爷一起出门。 集市很是热闹,道路两旁摆满了商摊,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红红火火连成一片。 到年根底下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所以人格外多。 两小时后,爷孙俩满载而归,道爷爷在老爷车后座调整了好久才勉强空出一个位置方便道笙坐。 上车前,道笙回头了一眼身后的集市。 看着来来往往每一张欢喜的笑颜,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气息,道笙默默的想: 国外的春节,会不会也这么热闹? …… 回家后,道笙找爷爷要了手机,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正当道笙疑惑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说过,国内和芬兰时差六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那边才早上五点。 道笙赶紧挂了电话。 难怪没人接,这个点瑶瑶姨姨肯定还没起床呢。 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然后把手机还给了爷爷。 下午道爷爷熬了一锅浆糊准备贴对联,道笙在一旁帮忙。 贴横批时要用梯子,道爷爷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道笙怕出意外没同意他上,自己拿过横批抹上浆糊,爬上了梯子。 “笙笙,你小心一些,注意安全。”道爷爷扶着梯子叮嘱。 “我知道,”道笙比划了一下角度,扬声问,“爷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正的?” 道爷爷退后两步一看,“有点歪,再往右边偏一点。” 道笙往右偏了一些,道爷爷说:“可以了。” 她刚贴好,客厅里响起了电话铃,是道爷爷一直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道笙兴奋地喊:“爷爷,肯定是瑶瑶姨姨来电话了,你快帮我接一下!” 她现在站在梯子上不方便。 “行行行,我给你拿出来,”道爷爷无奈极了,进屋子前还不忘嘱咐她一句,“你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道笙激动得跟中了大乐透似的,“知道知道,你快去呀!” 第23章 我找笙笙 道笙美滋滋地坐在梯子上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等了很久,却不见爷爷出来。 客厅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不甚清晰。 道笙喊了两嗓子,爷爷没回应,心里不由得泛起疑惑,难道不是瑶瑶姨姨? 她扶着梯子下去,因为心急动作快了些,结果右脚刚刚踩上最后一截横杆,竟突然从中间断裂,发出一道刺耳的“咔嚓”声。 梯子是许多年前道爷爷用纯木头打造的,虽说木材质量上乘,但经过数年的风吹日晒,内部早已腐朽,根本经不起道笙这么大动作折腾。 道笙猝不及防一脚踩空,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撑住了墙才避免摔跤,但额头却因此结结实实撞在了梯子的扶手上,头晕眼花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中蔓延开来,道笙捂着脑袋走进客厅,看见爷爷背对着她在接电话,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听不太清楚。 道笙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是不是瑶瑶姨姨来的电话,就听见爷爷蓦地抬高嗓音,又惊又怒地问:“你们不回来过年了,那笙笙怎么办?” ☆☆☆☆☆ 芬兰,图尔库。 傅白榆从码头下轮渡时,天色已晚,长街染了霓虹的颜色,皑皑白雪将整座小城都覆盖成霜。 海面也无波无浪,海域如同睡着般寂寥幽深,让他想起了道笙的蓝色眼瞳。 不对,她的眼睛应该是白日里的海面,澄澈清亮,不会像夜晚中这样,深暗得令人忌惮。 傅弥生有工作要忙,杜念瑶在酒店闲不住,强制性要求傅白榆陪她四处逛逛。 幸好图尔库不大,又正值冬季无法航海,轮渡只在群岛附近转悠一圈,否则只怕现在杜念瑶还在船上待着不肯下来。 游玩了一天也没消耗完杜超模的热情,豪气万丈地指使好大儿,“走,陪妈妈买衣服去。” 傅白榆赶紧扯住她,指指腕表,“妈,已经七点了,我们该回酒店了。” 早上出门前傅弥生特意叮嘱过,八点前必须把他老婆带回去。 杜念瑶一瞧,时针还真就指到了“7”的位置,“行,那回去吧,我打电话叫你爸来接我们。” 然后在包里摸索一番,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摸出来一支口红、一张黑卡、酒店钥匙……唯独没有手机。 “妈,你不会忘记带了吧?”傅白榆神色平静地问。 杜念瑶一整个尬住,“好像……还真是。” 难怪她总觉得今天少了点什么。 傅白榆扶额。 他们在外玩了将近一整天,只怕他老爹联系不上亲爱的老婆大人已经急疯了。 正想着,一辆暗调黑的车子在眼前停下,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傅弥生严肃中带着一丝轻松的脸,“上车。” …… 由于杜超模自知理亏,一回酒店立马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一看,里面将近三十个未接电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傅弥生从身后将她搂住,语气很淡,但透着几分明显的危险,“下次再不带手机就出门,晚上别想我放过你。” 天知道他联系不上她有多心急,开会时他抽不出身只能让底下的人去找,会议快结束时助理告诉他人找到了才松了口气,干脆直接撂下一屋子下属让司机开车他亲自去把人带回来。 杜念瑶一条一条未接来电往下翻,都是傅弥生打来的,赶紧转过去赔笑,“错了傅总,以后不会了。” 和傅弥生认识这么多年,她最清楚他吃哪一套。 笑话,要是再像之前那样折腾她一晚上,这个年还要不要她好好过了。 傅弥生很享受亲亲老婆的投怀送抱,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正要更进一步时,杜念瑶突然一把将他推开,“啊”了一声。 “怎么了?”傅弥生微愕。 “笙笙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了,”杜念瑶正好翻到最下方的未接来电,又点开短信一看,“她还让我看到了给她回过去,她有事要和咱儿子说。” 宝贝干闺女的事哪能怠慢,杜念瑶说完就举着手机急匆匆出去,“我去隔壁给儿子送手机啊……” 套房里,傅总抬手不慌不忙地松了松领带,看着妻子消失的身影,眼眸微眯。 傅白榆,你真是好样的。 看来得早点把这小子送回国,省得天天破坏他的好事。 ☆☆☆☆☆ “笙笙,先出来把饭吃了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晚上九点,道爷爷第三次站在道笙的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从下午挂断那通电话后,小丫头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爷爷,别管我了,我不饿。”道笙微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道爷爷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儿子儿媳这次做得实在太过分,小孙女是真的伤心了。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道爷爷将桌上的饭菜重新放进电饭煲保温,说不定道笙什么时候饿了就会出来吃饭,做完这些后他准备再给道定打通电话问问还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文学一二 就算他们回不来,哪怕是让他带着笙笙过去也好。 小孙女想见爸爸妈妈,他又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然而号码还没拨出去,一通电话先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杜念瑶,可等他接起后,却是一道极其有礼貌的男声。 “道爷爷吗?我是白榆,我找笙笙。” 第24章 哥哥在 他的出现,让她知道,原来,她还有哥哥可以依赖。 ☆☆☆☆☆ 道笙蒙在被窝里伤心了一个下午。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 哪怕是从前被路人指指点点、被同龄人大骂怪物、被唐天宇故意绊倒,也远远比不上爸爸妈妈一次又一次的食言来得难过。 可她却无力大声哭泣,她不想被爷爷听见。 道笙再笨也清楚,爷爷心里也不好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被窝中探出头来。 夜露深重,窗外的月色清冷凉薄,透过玻璃凄惨极了。 一点也没有团圆的味道。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道笙怔怔地看着,想起下午那通电话,委屈得眼泪又要掉下来。 她很快抬手擦去,偏着头,一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失了光泽,目光如同早已干涸的枯井,望着洒在窗棱上的月光久久无法回神。 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第四次。 没等门外的人说话,道笙已经哑着声音开口,依旧是那个回答,“爷爷,我不饿。” “笙笙啊,”爷爷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无奈,可其中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轻松,“是白榆,他打电话来找你了。” 道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哥哥?” “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回电话吗?”爷爷举着手机说,“笙笙,快出来接电话,别让白榆等太久了。” …… 道笙最终还是没出房间,只是开了一条缝,让爷爷把手机递进来。 “哥哥。”小姑娘的声音低低的。 “笙笙,你感冒了吗?”傅白榆一瞬间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声音也哑得不像话。 “没有呀,”道笙也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干涩发紧,喝了些水润嗓子,故作轻快地问,“哥哥,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回电话?什么事情这么忙呀?”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她不想因为自己家的事情破坏哥哥家过年的气氛。 “陪我妈出门了,她没带手机,”隔着手机看不见彼此,傅白榆果然没再多问,解释说,“刚刚回酒店才看见。” 道笙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傅白榆坐在落地窗边,清淡的目光落在远方。 外面就是酒店的后花园,几个芬兰人在滑雪,他们的技术很好,从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山坡上一滑到底,单板双板都会玩,后空翻也不带怕的。 “我就是好奇,芬兰那边过年是什么样的?”道笙轻声问。 “小笨蛋,”傅白榆低笑,“除夕是中国人的春节,芬兰人的新年是一月一日,时间早就过了。” “我是说你。”道笙认真地说。 傅白榆想了想,“不如在家热闹。” 芬兰人口不多,华人更是少得可怜,丝毫没有春节的气氛,在图尔库的这段时间,白昼实在太短,如果不是杜念瑶强行要求他连门都不想出,更多时候他会借用酒店顶层的望远镜观赏二十四小时不灭的星光,又或者待在酒店提供的穹顶小屋等待极光降临。 “其实家里也不一定热闹……”道笙下意识嘀咕一句。 她的声音细如猫叫,傅白榆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嗯?” “没什么,”道笙赶紧转移话题,“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道笙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既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又能准确无误地表达内心的疑问,于是试探地问,“一个特别亲近的人,她总是答应了你然后又食言,你会特别生气吗?” 傅白榆皱了下眉头。 今天晚上的笙笙,处处透着古怪。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哥?” “会。”傅白榆回神,“信守承诺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那你会选择原谅她吗?”道笙陷入迷茫,“又或者,你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傅白榆要是现在还不懂的话,他就不是傅白榆了。 他抬眸,目光悠远。 极夜并不意味着完全被黑夜笼罩,下过雪的图尔库天气晴朗,天空呈现出淡紫色的光芒,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再近些是高大的树木,厚雪压低了枝头,轻轻一抖会扑簌簌掉下许多积雪,美得不真实。 傅白榆沉吟片刻,果断开口:“笙笙,你学过地理,应该知道芬兰每年的十二月到一月,太阳从地平线消失,进入极夜。” 道笙抿唇,“我知道。” “这段时间一天芬兰只有三四个小时是白天,其他时候都在漫漫极夜中度过,”傅白榆的声音透过手机,低低传到道笙的耳朵里,“我们人也一样。” 道笙悲伤的情绪随着他的话语渐渐消散。 “可能某一刻,我们被黑暗笼罩,但至少要记得阳光灿烂的日子,相信极夜之后,一定会出现曙光,”他的声音愈发低柔,“所以笙笙,你要记住,不用担心或者害怕,因为迷茫过后就是出口的方向。” …… 挂断电话,傅白榆离开了房间,敲响隔壁套房的门。 开门的是杜念瑶,脸上贴着火山泥面膜,黑乎乎的一团。 “电话打完了?” 傅白榆把手机还给她,“我爸呢?” “在聊工作。”杜念瑶指指右手侧书房的位置。 傅白榆象征性地敲敲门就推进去,傅弥生在打电话,见状跟那头说了句“下次再聊”后就挂断了。 “什么事?”他看着和自己长得五分像的儿子。 傅白榆云淡风轻地开口:“我要回家。” ☆☆☆☆☆ 印象中,道笙还从未过过这么冷清的春节。 饭桌上,只有道爷爷和道笙两个人。 道爷爷知道孙女不开心,准备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道家以往的年夜饭都是和春节联欢晚会一起开始,今年道笙却要求早点开饭。 准备动筷的时候,温慧打来了电话,道笙接的。 “妈妈。”她的语气很平静。 “对不起笙笙,爸爸妈妈实在回不来,”温慧只能不住地道歉再道歉,“你别生妈妈的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道笙心里难受,可她却只能装作不介意的样子,浅浅微笑,“妈妈,祝你和爸爸新年快乐。” 然后,把手机还给了爷爷。 道爷爷无奈,和温慧说了两句,大概意思是工作再忙也要好好过个年。 后来的话道笙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她站在门口,眺望着院子外空荡荡的小路发呆。 道爷爷放下手机走过来,“笙笙,我们吃饭吧。” 道笙忽然转头问了个问题,“爷爷,你说,今天晚上会有星星吗?” 道爷爷看一眼屋外阴沉沉的天空,夜幕即将降临,摇摇头,“爷爷也不知道。” “爷爷你先吃饭吧。”道笙到底没忍住,从厨房搬了只小板凳出去。衛鯹尛说 “笙笙,你要做什么?”道爷爷不解。 道笙搬着小板凳在院子中间端端正正坐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她知道今天晚上肯定看不见北极星,她也知道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可今天是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她心里还是残存着那么一点期望,期望会有奇迹发生。 隐隐有脚步声。 小姑娘在心里默默地说出自己的愿望,还没来得及睁眼,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一下子睁开眼,目光与头顶男孩儿清淡的瞳仁相撞。 挺拔的身姿完全遮挡了她眼前的天空。 见她轻轻颤抖着睫毛,满眼的不可置信,傅白榆心疼地低下头,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头,低低落下句,“穿这么少就出来,不怕着凉吗?” 道笙呆呆地看着傅白榆的脸颊,他的眼眸如子夜般幽深漆黑,却蔓延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她似乎闻到了风尘仆仆的气息。 “哥哥?”道笙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不是在芬兰吗?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傅白榆凝视她,嘴角的笑轻柔宠溺,手指温柔攀上她略带苍白的脸,“笙笙,我回来了。” 有光线倾入了道笙的眼,微颤睫毛下的目光混沌迷离,看似如麋鹿般无辜,就这样静静地凝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孩儿,很快的,心头挤压的所有失望、迷茫、难过甚至生气怨怼统统化作了委屈。 眼眶倏然红了。 “哥哥……”她的声音细弱蚊蝇。 下一秒,傅白榆收紧手臂将她搂入怀里,“哥哥在。” 她紧紧搂住他,熟悉的气息令道笙一下子找到了安全的港湾,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渐渐浸湿了傅白榆身上的衣服。 他的出现,让她知道。 原来,她还有哥哥可以依赖。 第25章 中暑 进入五月,阳光骤然燥热起来,明晃晃的耀人眼。 “看你们一个个的,现在才几月份就开始吹风扇穿短袖了?”体育课过后是数学课,班主任拿着教材慢悠悠地走进教室,一瞧台下全是满头大汗的学生,“现在这个天气最是多变,稍不留神就要感冒,张伟,去,把风扇给我关了。” 下面顿时一阵唉声叹气,有学生说:“老师,我们是年轻人,不怕冷,就怕热!” “那也不行,”班主任说一不二,“实在热就自己扇风,风扇关掉!” 说完扫视下面一圈,目光停在第四排的那道趴着的身影上,“你们看看道笙,现在还穿两件呢,就你们热,人家就不热?” 道笙正在趁着课间眯一会儿免得等下上课睡觉,突然被班主任点名,坐起身揉揉眼睛,懵懵地看着周围,“嗯?”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朝道笙看去,好家伙,穿两件不说,里面居然还是件长袖,外套拉链还拉得严严实实的。 “道笙,”旁边的同学凑过来好奇地问,“你穿两件不热吗?” 道笙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抓紧了领口,摇摇头,“不热。” “真羡慕你,一点都不怕热,我穿短袖都快热死了。” 傅白榆瞥一眼她额头上的汗,眸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到了六月,连班主任都开始穿短袖了,道笙居然还是两件衣服,外面的外套拉链始终拉到领口的位置。 “笙笙,你是不是生病了?” 终于有一天,傅白榆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问她。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再不怕热的人也不至于大夏天的还穿两件衣服。 而且她明明每次都热得满头大汗,却死都不肯脱掉外面那件衣服。 “没有啊,”道笙扯了张纸巾擦汗,死鸭子嘴硬,“我不怕热啊。” 傅白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这次不管他怎么诱拐哄骗,她就是不肯说,他也只好任她去了。 结果周四上体育课,道笙光荣地中暑了。 那节课傅白榆没去,他和杜苏阳在准备奥数竞赛,下课回教室时没看见道笙,一问才知道她体育课晕倒了,现在还在校医室。 傅白榆把习题往杜苏阳怀里一扔,转身就往校医室跑。 道笙中暑的症状不严重,傅白榆赶到时她已经醒了,只穿了件短袖,额头上搭了块湿毛巾,脸色苍白地半躺在病床上,捧着一只纸杯在喝水。 校医严厉地说:“这么热的天你还穿这么厚,体育课又剧烈运动,你不中暑谁中暑?都是初中生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道笙小口小口地喝水,“知道了。” “笙笙。”休息室在办公室里面,傅白榆掀起门帘进来,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道笙一看见傅白榆,马上拿过一旁的外套盖住自己的身体,紧张兮兮地问:“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校医见状更是生气,“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动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然后又把矛头对准傅白榆,“还有你,你是谁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来,没看到是女孩子吗?赶紧出去!” 傅白榆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抱歉医生,我是她的哥哥。” “哥哥?”校医狐疑地看他一眼,转头问道笙,“他是你哥哥?” 道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点头。 “行,进来吧。”校医这才松口,然后又皱眉,“把你衣服拿开,等会又中暑了!” 她真是不懂这个小姑娘怎么想的,中暑之后还死死攥着衣服不肯松手,生怕有人抢她的一样。 “医生,我已经好了。”道笙抓着衣角。 医生无语,不过看她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想来也是没什么事了,没再坚持。 “那边还有淡盐水,喝完了让你哥哥给你倒,还有头上的毛巾,五分钟更换一次。”校医指指一旁桌上的水壶,说完她就掀起门帘去了外面办公室。 傅白榆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严肃地问:“告诉哥哥,怎么回事?” 道笙舔舔嘴唇,心虚地开口:“体育课不是要测八百米嘛,然后我跑完就……就晕倒了。” 第26章 使坏 在傅白榆的威逼利诱下,道笙终于舍得脱下了那件宝贝外套。 可她哪是乖乖就范的人,傅白榆不准她继续穿外套,她就t恤套t恤,或者外面穿宽松长袖,总之无论如何必须要穿两件就对了。 傅白榆对她怪模怪样的打扮很是无语,不过她这么穿倒是好过之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至少不会再热到中暑,他也就放过她了。 不过体育课上的各项运动,他是说什么都不准她参加了。 体育老师也被道笙之前中暑晕倒吓了一大跳,再加上她的眼睛又独特,生怕她再出什么事自己担不起责,一到上课就让她坐在一旁的树下休息。 夏天顶着炎炎烈日上体育课本就辛苦,一节课下来衣服都是湿的,大家无不怨声载道,再抬眼一瞧,道笙坐在树下安安稳稳神清气爽,男生倒还好,一些女生心里顿时有了怨怼。 几节课过去后,同学之间渐渐传出流言,都说道笙是为了不上体育课才故意穿两件导致中暑的,否则大热天的谁会穿那么多衣服? 当然,这些话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傅白榆,只让道笙一个人听见。 道笙想解释,却又觉得理由羞于启齿,最后选择了沉默。 而她的沉默,更让一些女生以为她是默认她们所说的话,心里不由得更加怨愤。 周二下午的体育课上课前,教室里的同学都去操场集合了,剩下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凭什么道笙就可以一直不上体育课啊?” “我看啊,说不定她那天中暑都是装的,就是为了以后不上体育课。”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啊,真服了,我们在操场上晒太阳,她就坐在旁边乘凉,她可真好意思……” “茵茵,要不你跟班主任说一下吧,大家都是女生,道笙这样搞特殊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 “人家有班长这个哥哥在,你觉得班主任会听我的话吗?”贾紫茵闻言,淡淡反问。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贾紫茵看向窗外,操场上,傅白榆和道笙一高一矮并肩走着,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傅白榆抬手揉了揉道笙的头。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怨毒。 ☆☆☆☆☆ 道笙早上出门时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小腹一直隐隐作痛。 她本以为是胃疼,可位置好像又不太对,只是单纯的肚子疼。 到了下午,疼痛感愈发明显了,道笙的脸色有些发白。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傅白榆打量一眼她的脸。 “可能昨天晚上没盖好毯子着凉了。”道笙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她的肠胃一直不太好,虽然现在是六月,但晚上睡觉时她还是搭了一层薄毯在小腹上,避免着凉。 “真是个笨蛋,”傅白榆揉揉她的脑袋,“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用啦哥哥,马上上课了,”这个时候道笙又不是很疼了,轻轻摇头,“我坐一会儿就好了,没关系。”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了。 傅白榆瞧她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心里放心了些,低声叮嘱:“如果还不舒服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我,知道了没?” “好。”道笙点点头。 体育老师让同学们做了些简单的热身运动后就解散了队伍,只说了句下课前五分钟集合,同学们作鸟兽散,男同学占据了篮球场和乒乓球台,女同学则是打打羽毛球,或者坐在一起聊天。 傅白榆也被杜苏阳拉走打篮球了,三班这节体育课刚好和一班是同一节。 托两位班长的福,三班和一班已经处成了兄弟班,每次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时,两个班就会各选出五名男生临时组成一支篮球队打友谊赛。 有了傅白榆和杜苏阳的加入,球场上的角逐变得格外精彩,场边很快围满了同学,都在为自己班的班长尖叫欢呼。 这个时候,倒是没人怕热了。 道笙也想过去凑热闹,可是一想到傅白榆警告过她不准晒太阳,她就不敢动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树下远远看比赛。 看着看着,熟悉的腹痛感又窜了上来,伴随而来的是双腿之间涌出一股热流。 这股热流是道笙从未经历过的,她顿时觉得身下十分不舒服,站起身慢吞吞地往厕所走去。 她的走路姿势很是别扭,动作十分不自然。 “茵茵,你在看什么?” 女孩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教学楼门口,贾紫茵才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没什么。” ☆☆☆☆☆ 道笙走到最里面的隔间,锁上门脱下裤子一看,内裤上沾染了一大团暗红色血迹,甚至已经渗透了大片到外面的粉色运动裤上。 小姑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着实惊讶了好一会儿。 生物老师在课上讲过一些生理卫生知识,道笙知道这是什么,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肚子疼了一天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想过初潮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现在是上课时间,厕所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未必能等到别的女生。 思来想去,道笙觉得还是只能靠自己,拉了拉衣服,准备遮住身后的血迹出去。 然而长袖虽然宽松,长度却不够,怎么遮也遮不住那一团显眼的红色。 难道要她脱掉长袖围住吗? 不行,这样做的话,裤子是遮住了,可其他地方…… 就在道笙陷入纠结之时,她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 有人进了厕所,在洗手,水声哗啦啦的。 道笙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推开门探了个脑袋出去。 “同学你好,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那人听见动静走过来,惊讶地喊了句,“道笙?你怎么在这里?” “副班长,”道笙本来还以为是不认识的女生,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向人家借那个东西,一见是同班同学,虽说还是有些害羞,但放轻松了不少,“我来那个了,你有带卫生巾吗?能不能借我一个?” 贾紫茵想了想说:“有,不过在教室里,我现在去给你拿?” 道笙感激涕零,就差眼泪汪汪了,“谢谢你。” 贾紫茵点点头,转身往教室走,道笙突然感觉小腹再度抽痛起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俏脸皱成一团。 她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满脑子只期望着疼痛快点过去,因而也就没注意到贾紫茵出去后,那一声轻轻的落锁声。 第27章 你以后不去当医生真是可惜了 “小白白,走,哥哥请你喝水去。” 体育课解散后,杜苏阳姿态亲昵地搭上傅白榆的肩膀,从远处看就跟身上挂了只猴子似的。 傅白榆对他学习比不过只能从年龄上找存在感的行为十分不齿,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胳膊拨开,满脸嫌弃,“一边儿去,臭死了。” “哎哎哎,你怎么说话呢,”杜苏阳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一身臭汗?也不怕熏着你的好妹妹。” “笙笙不会嫌弃我,”傅白榆抿唇轻笑,拎了瓶常温的矿泉水,示意他付钱,“赶紧的。” 杜苏阳听着他的语气都快酸倒牙,啧啧两声,“就喝这个啊?你果然和白开水一样寡淡无趣。” 傅白榆瞥一眼他手里的可乐,瓶身还冒着冷气,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又是碳酸饮料又是冷饮的,杜苏阳,你能活到现在命真大。” 杜苏阳刚要结账,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剧烈运动后胃肠血管扩张,血液循环加速,”傅白榆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继续给他科普,“如果喝冰饮,会刺激胃肠血管和黏膜,使其急剧收缩,症状轻的会导致腹痛、腹胀或者腹泻,症状重的……” 傅白榆轻飘飘瞥他一眼,“心脏血液供应不足,负荷加重,当场猝死。杜苏阳,不怕死你就继续喝。” 杜苏阳浑身一哆嗦,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冰镇可乐扔回冰柜,重新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结账。 两人出了小卖部,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的还挺多。” “常识而已。”傅白榆轻描淡写。 脑海里却想起一件事情来。 四年级的暑假,道笙总是喜欢在外面玩得满头大汗跑回家后从冰箱里拿一支雪糕吃,结果有一天肚子突然疼得不行,躺在床上直打滚。 当时家里没大人,他赶紧带她去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说是腹泻,并严肃地训斥他这个哥哥当得不复杂,回家后他查了相关资料,一直记到现在。 “你以后不去当医生真是可惜了。”杜苏阳惋惜地摇头。 傅白榆懒得搭理他。 “哎,你的宝贝妹妹呢?怎么没看见她人?”杜苏阳四处张望一下。 还没打下课铃,操场上空荡荡的。 “她今天不太舒服,提前回教室了。”傅白榆想起清点人数时贾紫茵对体育老师说的话。 “没什么事吧?” 傅白榆不悦地看他一眼,“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瞧你这话说的,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吗?我这个当哥哥的关心她一下不是很正常?”杜苏阳贱兮兮地笑了,胳膊又搭上了他的肩膀。 傅白榆也笑了,唇角微挑的弧度几分危险,“是吗?正好最近我的跆拳道刚拿到黑腰带,正打算找个人试试手感,要不然你——” 他话还没说完,杜苏阳立刻撒丫子离他八丈远。 老天,黑带! 一拳下去能给他打出脑震荡吧?! ☆☆☆☆☆ 傅白榆回了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在,吵闹得像早上八九点钟的菜市场。 但出乎意料的,他旁边的座位空着。 随口问前桌,“李立,看见道笙了吗?” 李立赶紧知道班长最在意的就是道笙这个妹妹,听见他叫自己,赶紧转身摇摇头说:“我没看见,好像一直就没回来。” 没回来? 傅白榆皱眉。 本来就身体不舒服,还乱跑什么。 “班长,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道笙了,”贾紫茵甜软的声音穿过大半个教室传进傅白榆耳朵里,“她好像被物理老师叫走了。” 傅白榆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然而直到上课铃响起,道笙都没回来。 傅白榆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班主任没来的时候,由班委轮流在讲台上守纪律,今天轮到学习委员。 学委不擅长管理班级,班上一直闹哄哄的。 半节课过去,傅白榆听着嘈杂的声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小姑娘的物理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被老师留这么久。 “你们别说话了,等会巡逻的老师来检查要扣分的,”学委看着台下交头接耳的同学,毫无气势地开口,“安静一点行不行?” 奈何他在班上实在没什么权威,压根没人搭理他。 “啪。”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笔重重搁置在桌子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去,看着班长大人平静如水的脸庞,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不敢说话了。 班内的气氛一度十分诡异。 学委恨不得对傅白榆感恩戴德,还得是班长出马。 却见他站起身走上讲台,扔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后就离开了教室。 “班长干什么去?” “他去哪儿?” “不知道啊。”衛鯹尛说 …… 只有贾紫茵,垂下眼睛,遮住了眸中的一丝慌乱。 一众同学面面相觑。 物理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傅白榆刚走过转角准备下楼,迎面和匆匆忙忙的赶来的班主任撞个正着。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走得很急。 “班长?现在上着课呢,你去哪儿?”班主任看见他很是惊讶。 “物理老师办公室,”傅白榆面不改色地说,“我有问题要请教。” 班主任狐疑地瞥他一眼,两手空空的去请教? 不过他没拆穿傅白榆,挥挥手,“行,你去吧。” 说完就急匆匆绕开他,转过头对身后的中年男人说,“师傅你快点,有个学生在厕所里待了快一个小时了。” 中年男人连声说“好,好。” 傅白榆下楼梯的脚步倏然顿住,回头,眸中一片冰冷。 第28章 我们先回家 傅白榆跟在几位老师身后来到四楼厕所,女厕所的门果然紧紧闭着。 班主任简单向开锁匠说明情况,“这门从里面打不开,外面用钥匙试过了也不行,可能是太长时间没用,锁芯已经生锈了。” 开锁匠凑到锈迹斑斑的锁孔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从工具箱里取出开锁工具尝试把门打开。 “张老师,是哪个班的学生在里面?”年级主任叉着腰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好端端的厕所门怎么锁上了?” 厕所的门是从来不上锁的。 “这……” 班主任哪知道是谁在里面,他是课间路过发现女厕所门口围满了学生,一问才知道有学生被锁在里面了,他问了好几遍那学生也不说是哪个班的,只能马上去找保卫科的老师拿钥匙开门,谁知从锁芯生锈用钥匙根本打不开,这才又去校外找了开锁匠。 一旁的傅白榆脸色有些阴沉。 直觉告诉他,年级主任口中的那个女学生,很有可能就是道笙。 开锁匠很专业,只用了一根铁丝,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将门打开了。 “麻烦了师傅,”年级主任说,“你跟我到办公室来吧,我付钱给你,张老师,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了。” 开锁匠点点头,和年级主任先行离开。 班主任站在门口扬声朝厕所里喊:“同学,门打开了,你可以出来了。” 里面传出一道弱弱的女声,“老师,我现在不方便出去。” 声音一出,傅白榆就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就是道笙。 只是不知道她在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不能马上出来。 傅白榆沉吟片刻,转身离开。 班主任没听出来道笙的声音,他想想也是,毕竟男女有别,人家女孩子不愿意出来,总不能他一个大男人进女厕所把人带出来,便说:“那你等一下,我打电话找个女老师过来。” 同性之间说话要方便一些。 说着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喂?许老师,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到四楼女厕所来一下?有个女学生出了点状况……”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等到女老师,倒是先等来了去而复返的傅白榆,身后还跟着一脸看好戏的杜苏阳。 “小白白,你拿我衣服要干嘛?我这件外套很贵的!你可别给我糟蹋了!” “给笙笙用的。”傅白榆五个字就让杜苏阳偃旗息鼓。 要不是他没带外套,至于用这家伙的? 杜苏阳一听,立马笑得宛如一朵菊花,“给咱们笙笙妹妹用啊,拿去拿去,随便用随便用。” 傅白榆看在他提供衣服的份上,决定暂时不计较他大逆不道的称呼。 班主任对傅白榆的出现感到十分奇怪,他不是刚刚才说了要去物理办公室吗? 傅白榆手上拎着从杜苏阳那儿抢来的外套,问班主任,“张老师,里面没有别人吧?” 班主任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就那个被锁的女生在里面。” 傅白榆点点头,然后直接冲进了女厕所。 班主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地喊:“傅白榆!谁允许你进女厕所的?!赶紧给我出来!” “牛波一啊傅白榆,女厕所都敢闯,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纯属来凑热闹的杜苏阳忍不住感叹一句,及时拉住了急得跳脚恨不得马上进去把傅白榆揪出来的班主任,“老张老张,甭激动,厕所里那个是道笙。” 班主任“啊?”了一声。 傅白榆对班主任的话充耳不闻,女厕所里有八个隔间,只有最里面的那道门紧闭着,他在门前停下脚步,抬手敲门,“笙笙?” 这声音太过熟悉,像只鹌鹑一样一直保持着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姿势的道笙蓦地抬头,语气听上去比班主任还要惊恐,“哥哥?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可是女厕所啊! “你不是不打算出来吗?”傅白榆无奈地说,“我来接你。” 他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有进女厕所的时候。 “可是,我,我现在出不去……”道笙扶着墙慢慢站起身,回过身看一眼裤子上的血迹,面上浮现无措之色。 说起来她还挺庆幸自己被锁在厕所了,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别怕笙笙,只有哥哥一个人在外面,你把门打开,哥哥带你出去。”傅白榆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他很担心。 道笙自小对傅白榆无比依赖,一听只有他在,马上打开门,露出一张略微苍白的小脸。 “发生什么事了?”傅白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哥哥,我……我……”道笙咬着嘴唇,扭扭捏捏的,“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名堂。 傅白榆却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受伤了?”他语气有点急。 道笙顶着哥哥担忧的眼神,索性心一横,开口道:“哥哥,我来月经了,把裤子弄脏了不敢出去……” 说完,脸已经红成了苹果。 傅白榆:“……” 搞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 “没带卫生巾?”他的语气稀松平常。 小姑娘基本天天和他待在一起,他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生理期,肯定什么都没准备。 “没有,”道笙想想都觉得郁闷,“我找副班长借了,她说回教室拿给我,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来,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厕所门突然锁上打不开了……” 然后她就倒霉催地被关在这里快一个小时。 期间可算是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她现在怀疑内裤上已经血糊刺啦的一片了。 傅白榆听完,眼神变得如同腊月寒霜般阴凉。 突然锁上? 只怕是有人存心故意。 道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冷冰冰的,舔舔嘴唇不敢说话了。 傅白榆的神情变化只在一瞬间,又恢复成了温柔好哥哥的形象,把手里的外套展开围在她腰间,两只袖子打个结系紧,将裤子上的血迹遮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害怕吗?” 小姑娘娇气得很,一个人被锁在厕所这么久,他本以为开门的一瞬间会看到一只眼睛红红的兔子,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没哭。 “为什么要害怕?”道笙蹲太久了腿有点麻,傅白榆给她系衣服的时候她就半靠在他身上偷懒,不解地反问,“这是每一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很正常的呀。” 虽然她刚开始确实很意外自己身体的变化,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 初潮是进入青春期的证明,也是成长道路上的标志,表示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傅白榆微愣了一下,然后揉了下她的脑袋,抿唇浅笑,“嗯,真乖。” 道笙低头看着身上的外套,“哥哥,我们快出去吧。” 万一被其他同学看到他出现在女厕所就不好了。 “就这么出去?”傅白榆语调略有不满,“肚子疼吗?” 在他对女生生理卫生知识为数不多的了解中,女孩子生理期的时候,最典型的表现就是肚子疼。 “有一点点。”道笙轻轻点头。 傅白榆不再犹豫,蓦地将她拦腰抱起,是典型的公主抱姿势。 “笙笙,我们先回家。” 第29章 你现在啰嗦得好像个老妈子 “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必须要重视。” ☆☆☆☆☆ 夕阳西下的时候,空气中的燥热减退了些。 一直到换上干净的卫生巾和裤子,道笙被傅白榆强行勒令躺在床上休息时,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她就这么回来了? 而且,还是被哥哥抱回家的。 “哥哥,”道笙捧着傅白榆递给她的热水,担忧地问,“我们会不会被学校按照逃学处理啊?” “我已经让杜苏阳帮我们找班主任请过假了。”傅白榆拿着一包卫生巾在研究上面的使用方法,闻言微掀眼皮,“你现在才开始担心是不是太晚了?” 班主任虽然对傅白榆擅闯女厕所的事情十分震惊,但一听道笙身体不舒服,二话没说就批了假条。 道笙:“……” 她不是一时间被他抱她回家的操作惊呆了没反应过来嘛。 喝完一整杯水后,道笙放下杯子,却在看见床头柜上的那一袋东西时,蓦地羞红了脸。 哥哥带她回家后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这么一袋,她接过打开一看,居然全是卫生巾,什么苏菲护舒宝七度空间,什么日用夜用安睡裤,各种牌子各种型号的都有,包装颜色眼花缭乱得堪比彩虹。 傅白榆研究完用法,见她一直盯着塑料袋不眨眼,随手将手里的日用款放到一旁,讪讪地摸摸鼻子。 买卫生巾这事着实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他不知道哪个牌子的好用,超市售货员天花乱坠的吹嘘也不能全信,索性就每种都选了一包一起买回来。 “哥哥,你买的也太多了吧,我哪里用得完。”道笙翻了一下袋子,不禁感叹了句。 生理期一个月一次,一次最多七天,这么大一袋,她得用到什么时候去? “反正保质期长,”傅白榆慢悠悠地说,“正好你也可以试试,看哪个牌子用着最舒服,以后就专挑那一个牌子买。” 说着拿过那一袋,拿出来按长度和用法分门别类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一一跟她科普,“笙笙,我了解过了,240mm的适合白天使用,290mm是晚上用的,量多的话,就用这个420mm加长版的,不过这两种吸收量不如安睡裤大,如果怕弄脏裤子,还是用安睡裤比较稳妥,知道了吗?” 虽然和傅白榆从小一起长大,但毕竟男女有别,谈论起这方面的事情道笙还是有点害羞,低下头红着脸小声说:“哥哥,你怎么对这些这么清楚啊?” 相比她的羞赧,傅白榆倒是坦坦荡荡,双手轻轻箍住了她的肩膀,凝着她的双眼,神情严肃,“笙笙,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必须要重视。” 这么一句话,滴在道笙的心上,快速地掀起了巨浪。 她抬眼,猝不及防地与他眸光相撞,他眼里的神情很认真,所散发出的光是如此笃定。 令她欣喜而感动。 道笙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胳膊,娇滴滴地开口:“哥哥,你真好。” 傅白榆被她这么一搂,心底深处就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滋生。 像一根柔软的羽毛,在他心上轻轻一撩。 小姑娘经常跟他撒娇,可这一次,好像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那种感觉很浅很淡,却很甜。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叮嘱道:“卫生巾两个小时要换一次,否则滋生细菌对身体不好,还有虽然生理周期一般情况下稳定在二十八天到三十五天之间,但你以后要记得随时放一片在书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道笙用力地点头,“我知道,哥哥。” “还有,这几天不可以剧烈运动,不对,你本来就不能剧烈运动,”傅白榆向来少言寡语,可这次却难得唠叨起来,“也不能喝凉的,最好连凉水也别碰,就算天气热也要注意保暖,尤其是小肚子。” 傅白榆说着把搭在她小腹的薄毯调整一下,裹得不留一丝缝隙,“你本来肠胃就不怎么好,关键时期更不能受凉。” 道笙继续乖巧地点点头。 道爷爷准备做晚饭,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两个孩子,“笙笙,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白榆知道小姑娘会尴尬,没跟道爷爷说具体原因,只是说她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所以先请假回家休息。 “爷爷,幸好有哥哥在,我已经没事了。”道笙得意地炫耀。 傅白榆无奈。 “没事就好,”道爷爷呵呵直笑,“白榆,谢谢你把笙笙送回来,麻烦你了。” “笙笙是我妹妹,都是我应该做的,”道爷爷的出现让傅白榆想起了另一则经期注意事项,“道爷爷,笙笙这几天要保持饮食清淡,吃不了辛辣的东西。” 道爷爷只当是道笙生病了胃口不好,“那今天晚上就喝粥怎么样?正好我前段时间泡的泡菜也可以吃了,给你开开胃。” 天气炎热,喝点清淡的白粥也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傅白榆又补充一句,“道爷爷,可以在粥里加点红豆或者红枣,会更好喝。” 道笙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哪里是更好喝,明明是因为补血才对。 道爷爷想了一下说:“那我现在出去买一些回来,白榆,你帮我看着点笙笙。” 傅白榆点头,沉吟片刻后叫住道爷爷,“道爷爷,再买一些红糖回来吧。” 道爷爷走后,道笙歪着脑袋看他,“哥哥,你现在啰嗦得好像个老妈子。” “因为我们家笙笙已经是少女了,”傅白榆眉梢微扬,唇角含笑,“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重视起来。” 其实这些话本来应该温慧告诉道笙,可是她不在家,道爷爷又隔了一辈,傅白榆觉得这份责任自然而然就要落到他身上。 他不希望小姑娘在人生成长道路的重要大事上觉得自己和别的女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她值得被爱。 这么想着,傅白榆突然一顿。 既然道笙已经进入了青春发育期,那么…… 傅白榆的视线停在她的衣服上。 道笙身上还是穿着两件衣服,一件t恤外面套了件长袖。 傅白榆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终于知道小姑娘为什么最近这么反常了。 第30章 真是个傻姑娘 翌日。 道笙和傅白榆刚进校门,正好碰到同一时间到校的班主任。 班主任先是关心了道笙两句,听她说没事了之后,让傅白榆跟他去一趟办公室,说话时表情十分严肃。 一大早刚来不可能有事安排,道笙估计应该是昨天傅白榆擅闯女厕所那件事,不免有些担忧,“哥哥,张老师是不是要骂你啊?” 傅白榆倒是一脸轻松,“没事,你帮我把书包拿到教室去,我等会就来。” 道笙点点头,拎着傅白榆的书包先去教室。 三班各科的作业都是由每个小组第一排的同学收齐交给课代表的,道笙拿着自己和傅白榆的作业去第一排时,刚把作业放到桌上,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道笙回头,是贾紫茵。 “道笙,不好意思啊,”贾紫茵目光真诚地看着她,语气分外歉疚,“昨天我从厕所出去后突然被老师叫走批改作业,在办公室待的时间有点长,后来出来的时候听其他人说你已经请假回家了,所以才没及时给你送那个,还害得你被关在厕所里那么久,道笙,你不会怪我吧?” 道笙本来心里是有些生气的,贾紫茵答应了要借给她卫生巾,结果她在厕所等了那么久也不见人来,以为贾紫茵是答应了又反悔,对她很是无语。 不借就不借吧,但好歹跟她说一声啊! 可是现在听贾紫茵这么真挚地跟她道歉,道笙反而不好意思了,摇摇头说:“没事的,你也是事出有因嘛,我不怪你。” 贾紫茵这才笑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昨天担心了一晚上呢,就怕你会因为这件事怪我。” 道笙莫名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太夸张了,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只是笑了一下。 “笙笙。”傅白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马上早读了,赶紧回座位。” 道笙蓦地转头,挨完训的傅白榆刚从门外进来,看向她的目光平静如水。 “好。”道笙点头。 傅白榆淡淡瞥一眼贾紫茵,眼眸讳莫如深。 贾紫茵心虚地转开了目光。 傅白榆那么聪明,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 “笙笙妹妹,你现在没事了吧?” 今天中午 一到周末,时间的节奏似乎慢了下来,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就好像也放缓了脚步。 盛夏天亮得早,阳光冲破阴霾,从云层里散落下来。 晨光明艳而清新,毫不吝啬地泛着明晃晃的灿金色。 院子里的白山茶已然完全盛放,迎合着旁边架子上的牵牛花,高矮错落,相得益彰。 有只鸟儿扑棱棱地落在了窗台上,啄了几下玻璃后,又展着翅膀飞走了。 正值炎热的六月,一早的空气里就会迅速染上热气。 好在院子里绿植众多,高温到这里时似乎也宽容了一下,墙边的大水缸里,一尾锦鲤悠闲地游来游去,晃动着水纹闪着粼粼的波光。 道笙难得起了个大早,坐在窗边书桌前写作业,道爷爷浇完花回来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31章 他要小心翼翼保护好 病房里光线明亮,白纱帘随着空调吹出的气流缓缓飘动。 幼宜放下水杯,抬眸看向一旁的沈言,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沈言,如果你是我男朋友,会是他这个回答吗?” 周久安一 愣。 男朋友? 沈言突然被cue,同时还被她的问题吓了一大跳,不过这次他难得比周久安反应更快,起身走到床边,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我就喜欢回答这种问题。” 周久安也反应过来了,眼瞅着他要坐下来,想也没想伸胳膊一拦,满脸恶心,紧蹙眉头看着他,“沈言,你还敢再厚颜无耻一点吗?” 沈言也不恼,但也不搭理他,看向幼宜笑得快成了一朵菊花,还故意学着沈思雨叫她的称呼,“小宜宜,你要是我女朋友的话,我就甜言蜜语哄着你扎完针。” 一直看戏的沈思雨不由得怒了,“小宜宜是你能叫的?” 幼宜闻言后,很是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难怪一个消防队出来的,原来两个都是一样的货色。” 沈言觉得自己真是好冤枉。 他不比周久安那个没情商的强? 至少他会说甜言蜜语啊。 幼宜悄悄瞥一眼周久安,见他好像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估计是力道还不够,又追了句,“那这样吧,沈副队长,你要是现在帮我把针拔了,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周久安倏地皱紧了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先不说沈言喜不喜欢幼宜这种类型的,就说幼宜,她什么时候对沈言有意思了? 沈言先是故作喜悦,然后又敏感地感觉到某人杀来的犀利眼风。 他有预感,如果他今天答应了的话,可能当场就要被抬进地下二层的太平间。 沈言伸手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那算了,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还是乖乖地把点滴扎完吧,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毕,竟脚底抹油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沈思雨在旁边笑得快岔气了,“那个,我也有事啊,再见,再见……” 幼宜:“……” 这两个人真是没出息啊。 还没等她开口叫住沈言,就感觉鼻尖被人狠狠刮了一下,疼得她尖叫一声。 “为了不想打点滴,连换男朋友这种事都能想得出来,许幼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人都已经醒了还打什么点滴啊?你不知道人体自我修复的能力有多强吗?是药三分毒,不管是入口的还是扎针的,多了都对人体不好……”幼宜一张小嘴不停叭叭。 周久安却忽然俯身,压低声音,“你刚刚说,我是你男朋友?” 幼宜一下子哽住了。 “嗯?”周久安却不肯放过她了,步步紧逼。 “我,我,我没有啊,”幼宜打算来个死不认账,“我什么时候说了?你有证据吗?” 沈言和沈思雨都走了,病房里没有第三个人,她只要咬死不承认就行。 周久安低笑,“昨天下午,是谁在我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爱我,这辈子不想和我分开的?” 幼宜:“……” 他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好羞耻啊!!! 幼宜羞愤欲死,低着头对手指。 “姐姐,”周久安看她害羞的模样,心里喜欢得不行,“对不起。” “嗯?”幼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道歉,抬眼,却看见他眸中掠过一丝愧疚。 周久安与她十指相扣,“是我疏忽了,一时大意,没能照顾好你。” 他在说昨天下午被困在地下室的事情。 “你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又不怪你。”她稍稍用了点力气攥了他的手指。 周久安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沈言真的不能及时赶到的话,他还留有后手。 “知道是谁做的了吗?”幼宜对昏迷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也见过苏家别墅有哪些人,除了他,还会是谁?”周久安嗓音沉沉。 幼宜脊背一凉。 别墅了除了苏建业都是下人,下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胆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幼宜心头一片慌乱,“他不是……他不是你的叔叔吗?” 就算周久安自小和苏家疏远,和苏建峰关系恶劣,可他毕竟是苏建峰的亲儿子,苏建业怎么下得去手? 周久安挑唇,弧度凉薄,却是冷笑,“如果你发现有人在调查你做过的亏心事,而且这个人还和你做过的事情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你会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幼宜张大了嘴。 “嘘,”周久安截住了她的话头,“等证据水落石出,有些事情再下定论也不迟。” 幼宜却越想越觉得后怕。 如果苏建峰的死真的和苏建业有关的话…… “别想太多,”周久安轻抚她的长发,“这件事情我会处理,我只是,后悔将你牵扯了进来。” 当她在他怀里晕过去的时候,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那一刻他只觉得头皮跟着炸开,呼吸都不顺畅。 那一刻他又急又怕,后悔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吞没,所有的情绪瞬间汇集到了一起,心像是被锯子活生生锯成了两瓣。 如果她真的出了意外,如果她真的死在了这里…… 他不敢去想。 甚至他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她,昨天的事情他早有预料,之所以将她带去苏家别墅,是因为,他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虽说目的达成了,但也让他差一点,就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是他低估了苏建业的残忍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现在,还不能做到完全保护她。 幼宜见他眉头紧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轻轻靠在他怀里,“小久,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你真的做好准备和我迎接一切了吗?”周久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幼宜闻言不满,“你觉得我是在骗你?” “我只是……”周久安竟有些犹豫了,“怕你会后悔。” 昨天那样的情况,连命都危在旦夕了,自然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出了口。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她醒过来后,会再次远离他。 没有她的世界,他的心早已枯败荒凉,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 第32章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爸爸妈妈今年回来陪自己过年的事情,道笙并没有高兴多久。 因为除夕这天,年夜饭桌上,两人向道爷爷提了一件事。 “爸,我和慧慧的工作都在霖市,以后回来的时间肯定不多,两头跑也麻烦,我们打算在公司附近买套房子,到时候把你和笙笙一起接过去,一家人住在一起才放心。” 道爷爷对此没什么意见,“你们决定好就行。” 但道笙愣住了,“在霖市买新房子?” “是啊笙笙,”温慧给她夹了块排骨,“反正你还有一年多就初中毕业了,到时候去那边上高中,妈妈还能照顾你的生活。” 道笙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恐慌。 要是她搬走了,那以后不就不能和哥哥一起上学了? “我不想搬走,”她下意识说,“我要留在这里。” 温慧不解,“为什么?” “我就在芗城上学挺好的,”道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和傅白榆分开的一天,越想心里越害怕,“我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突然搬走会不习惯。” 道定解释说:“笙笙,以你现在的成绩是考不上芗城一中的,其他高中的教育水平都不行,倒不如跟爸爸妈妈去霖市,那边可以选的高中多一些,而且教学水平也更好。” 高中和初中不一样,不能按照户口归属地划分学校,能读哪个高中全凭成绩,芗城一中和其他高中差距太大,既然以道笙的水平读不了,他们自然要给她提供更好的选择。 道笙闻言,蓦地反问:“是不是只要我成绩好就可以不用搬家了?” 三个大人俱是一怔。 ☆☆☆☆☆ 新学期开学后,各科老师敏锐地发现道笙好学了很多。 以前道笙从不找任何老师问问题,可现在几乎每个课间都能在其中一位老师的办公室找到她的身影。 这一番操作让高智商的傅白榆都没看懂她到底怎么了。 一个寒假过去,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问她发生了什么也不肯说。 不过他还是觉得很欣慰,至少小姑娘学习态度是端正向上的,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抱着“及格就好”的心态。 就这样一段时间过去,很快迎来了半期考试。 上初二后,学校为了让学生们提前适应中考试卷的强度,三门主科的满分从一百二变成了一百五,又多学了一门物理,八个科目加起来总分九百五十分,道笙不负众望地考出了自上初中以来的最好成绩,六百零二分。 虽然算下来每一科的进步都不大,但至少有在一点一点往上升。 道笙举着成绩单,得意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苏阳端着餐盘死皮赖脸地非要在傅白榆旁边坐下。 “小白白,我算是发现了,只要有你在,我这辈子别想出头。” 这次考试,傅白榆又是遥遥领先稳居榜首。 傅白榆没阻拦他的行为,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杜苏阳痛心疾首,“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变态啊?” 第33章 交给哥哥 在认识傅白榆之前,杜苏阳从来没想过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每次考试数学物理都是满分。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傅白榆到底是不是人了。 “你要是一直保持这个成绩,打完折后化学都不用考就能达到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了吧?” 傅白榆不置可否。 “打折?什么打折?”道笙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吗?”杜苏阳跟她科普,“中考总分虽然一千零五十,实际上是要打折的,语数外一百三,物理七十,政史物化六十,地生总共七十,然后体育四十,实验二十分。” 道笙面色一僵,“还要打折啊……” “对啊,要不然你以为一中的分数线为什么才五百九左右?”杜苏阳哼笑一声,“要是不打折的话,分数线起码飙到八九百。” 道笙默默地低下了头。 傅白榆看她一眼,他总觉得道笙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结果下午开班会课的时候,班主任把这次半期考试的成绩排名做了个ppt投到电子白板上,“这次的成绩我大概看了一下,按打完折后来算,除开化学、体育和实验的分数,咱们学校年级排前五十的同学达到了芗城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你们自己看看有没有在这个范围里,没在的话,又差距多少。” 放眼望去,整个年级前五十的排名里,三班只有寥寥几名同学。 至于我们的相遇, 我有许多种比喻。 海风撞击麦浪, 熔岩流入汪洋。 至于我们的重逢, 我该这样形容。 是卸下孤傲的叫嚣, 撇去清高的歌谣。 少女的心事随风飘, 却寸寸遥寄不到, 是八百里思念吹不到的路遥遥。 经年已去,流连多少; 山高水远,至此,逍遥。 ——寻墨 ☆☆☆☆☆ 消防警报响起的时候,幼宜恰好从发呆中醒过神来。 不用她提醒,刚刚还安安静静待在座位上的小学生们瞬间行动起来,动作迅速地排好队形,举起湿毛巾捂住口鼻,等待下一道指令。 虽然小孩子们平时调皮捣蛋了些,一到大场合还算配合。 作为一名刚上任一周的小学班主任,幼宜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 按照排练时规定的顺序,一年级三班排在第三个,幼宜站在教室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发现隔壁二班学生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马上回身招呼自己班上的,“同学们,一定要捂好嘴巴和鼻子,按照之前说好的顺序,从第一列的周嘉屿开始,所有弯下腰跟在老师后面,不要乱跑掉队,下楼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安全,千万不要摔倒了,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小萝卜头们瓮声瓮气地回答。 幼宜一边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捂住口鼻一边领着学生们出了教室。 为了模拟更真实的火灾场景,每层楼梯间提前放好了烟雾弹,白色烟雾在楼道里缭绕,模糊了每一张脸。 楼道里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幼宜担心跟在后面的几个男生调皮捣蛋,又怕耽误其他班级的“逃生”进度,只能以最快速度带着学生赶往操场。 经过转角的时候,一道沉邃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 “同学们注意脚下安全,不要摔倒了。” 幼宜差点被这极其好听又带了丝缕熟悉的嗓音蛊惑,下意识抬起头,隔着氤氲的烟雾,隐约瞥见角落里立了道人影。 那人长得很高,她又是弯着腰的,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身火焰蓝色的灭火防护服。 不用想也知道是负责这次逃生演练的消防员。 幼宜没多思考,匆匆下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烟雾扰乱了思绪,恍惚中,她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爸爸。” ☆☆☆☆☆ 操场上,校长正热火朝天地介绍着本次消防演练的重要性。 时间一长,难免引起众人的烦躁情绪。 幼宜一边听着旁边班级的老师小声讨论着今年的消防员质量真高一边默默祈祷快点结束,正百无聊赖之际,稚嫩的童音宛如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淌进她的耳朵里,“许老师。” 低头看去,幼宜忍不住俯身,弯了眼眸,轻声问:“周嘉屿同学,你找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周嘉屿是上一任班主任选定的班长,虽然只有七岁,但和班上其他爱调皮捣蛋的男生完全不一样,性格沉稳得像个小大人,说话做事也十分有礼貌,言行举止更是优雅,教养极好。 幼宜有时候会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 “许老师,”周嘉屿拽着幼宜的衣袖,仰头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爸也是消防员。” 幼宜接管三班才一个星期,对大部分学生的家庭情况还不是很了解,闻言有些惊讶,“你爸爸是消防员?” 她本以为周嘉屿应该出身自高知分子家庭,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是一名消防员。 倒不是她觉得消防员就低人一等,她始终认为这份职业是伟大的,只是在幼宜对消防员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糙汉似乎是形容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实在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衣着精致的小男孩出自一个消防员家庭。 “是的,”周嘉屿点点头,然后抬起手指着主席台的方向,“而且他今天也来了,就在那边。” 幼宜愣了两秒,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是刚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那几个消防员,他们站在一起聊天,看得出气氛很是轻松。 说来也奇怪,他们明明穿着同样的防护服,幼宜却一眼就牢牢锁定了那个最高的身影。 先前在楼道里产生的熟悉感又浮上来了。 其他人在说笑,他在摘头盔,抬起胳膊时,能看到厚重防护服下昂藏的健硕骨骼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逆光而立,光线勾勒着结实宽阔的肩膀轮廓,伟岸修长的身型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可下一秒,她却倏地僵住。 男人摘下头盔,墨黑的短发随着轻轻摇晃,再往下是深刻的眉宇,阒黑的眼眸,高挺的鼻骨和削薄的嘴唇。 幼宜只看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而已,那张熟悉的脸,那些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如同洪水般奔涌,冲破桎梏,化为碎玻璃,当头罩下。 疼,从大脑一路滑至胸腔,宛如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攥碎了她的心脏。 男人的那张脸,即使和九年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她依然能马上认出来。 她感觉到胸口的窒闷,可双眼无论怎么移都移不开,愣愣地盯着他,下意识喃喃,“小久……” 幼宜的声音很小,小到下一秒就能飘散在空气里。 可男人却若有察觉般地抬眸看过来。 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幼宜突然没由来的心中发冷。 他的眼神深邃平静,平静到疏离而坚决,平静到只要再看一秒,她就能溃不成军。 校长的话语几乎响彻整个操场,幼宜却早已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不远处那个波澜不惊的男人。 看得出来他成熟了不少,时光将他的容貌塑造得更加棱角分明,微抿的唇角和湛清的下巴弧度也比从前锋利许多。 他随意地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头盔,明明是火焰蓝的防护服,却怎么都感觉透着一股子冰冷。 幼宜的心脏开始无措地乱跳,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一种场合下。 她的内心深处忽然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猝不及防,就好像十年前她在平安巷路口撞到他胳膊上那样。 直到—— “许老师,你认识我爸爸吗?”周嘉屿的视线在爸爸和许老师之间转来转去,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奈何年纪太小心眼不够多,始终想不明白,于是问出了口。 幼宜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小男孩,喉头发紧,艰难地问:“周久安……是你爸爸?” 周嘉屿点头,挺着胸脯骄傲地说:“我爸爸可厉害了,他是a市那么多消防队里最年轻的队长。” 幼宜忽然想起下楼时听到的那一声“爸爸”,原来不是幻听。 脑袋仿佛被人狠敲了一闷棍,一时间震惊盖过了所有情绪。 周久安结婚了,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而她的身份,也从他的前女友,转变成了他儿子的老师。 第34章 睡吧,晚安 升入初三后,道笙明显感觉到学习压力大了许多。 尤其是化学,难怪要放到初中最后一年才开始学,道笙看着各种元素符号和周期表,头都大了。 开学一个月后,化学老师要求本周五之前必须背熟元素周期表,否则就要罚抄五十遍。 道笙想起从小到大被罚抄支配的恐惧,连续好几天都抱着化学书疯狂背得口干舌燥,不爱喝水的她一天下来几乎成了水牛。 傅白榆见状提醒她,“秋冬水分摄入要适量,太多了容易水肿。” 道笙向来听哥哥的话,但是人口渴了总不能不喝水吧?于是还是照样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 结果水肿是不至于,晚上经常起来上厕所倒是真的。 今天周四,道笙铆足了劲要把元素周期表背完,一晚上又喝了不少水,于是到了凌晨,成功被人有三急给憋醒了,开灯下床去上厕所。 老家的房子年头久远,有好几处地方是后来才修起来的,整体结构呈的“Γ”字型,厕所是最下面那间房。 所有房间都是南北贯通的,如果从屋内过去要经过道爷爷的卧室,道笙不想吵醒他,打开门从院子穿过去。 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夜色如墨似的泼满了天空,雾霾遮住了星光,只剩下清冷的月色凄凄凉凉地洒在地上。んttps:// 屋檐下有灯,昏暗的灯光更朦胧了深重的夜色。 道笙借着光亮慢吞吞地往厕所走,走到门口时按下开关,然而里面却毫无反应。 凌晨两点正是睡意浓厚的时刻,道笙的脑袋不太清醒,连按了好几下后才反应过来,灯坏了。 道笙环视一下四周,静得可怕。 然而越静,越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都说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自己吓自己,道笙站在厕所门口,已经脑补了千万种里面有人在埋伏她的画面。 偏偏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刮来一阵冷风,将她的睡衣下摆吹得翻飞起来。 道笙只觉得后背一阵泛凉,咽了下口水。 她胆子本就小,这下更不敢进去了。 要不……叫爷爷起来陪她?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闪过就被道笙否决了。 爷爷年纪大了睡眠本就不太好,前两天还去医院开了有助睡眠的药,她再去吵醒他多不孝顺。 道笙思来想去,决定去隔壁上厕所。 院子外的小路上有灯,道笙一路小跑过去,推开傅家小院的栅栏。 两家的房屋格局虽然相对,但房间数量和规模完全一致,道笙找到厕所,打开灯一头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傅白榆的房间里,一阵微小但急促的铃铛声响起。 虽说清溪镇治安一向不错,但平时只有傅白榆一个人住在老家,杜念瑶不放心他的安全,在大门口装了报警装置,只要在锁门的情况下有人闯入,铃铛就会立刻响起来。 傅白榆睡眠本就浅,听见铃铛声后立马睁开了眼,下床站在窗口往外看。 两年多,这还是报警装置第一次发挥作用。 然后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推开栅栏走进来,月光从头上打落,刚好映清了她的脸。 傅白榆正纳闷这么晚她不睡觉跑来他家干什么,刚要开口喊她,就见她左顾右盼一下,然后目标明确地朝厕所去了。 傅白榆:“……” 第35章 有腹肌吗 道笙洗完手,扯了张纸巾擦干,还没等扔进垃圾桶里,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笙笙?”声音浅淡温良。 她万万没想到把傅白榆吵醒了,吓了一大跳,“哥,哥哥?” “你先出来。”傅白榆扔下四个字。 道笙推开门,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低着头蹭到他身边,解释说:“我家厕所灯坏了,我不敢进去,所以就……” 傅白榆沉默。 “那个,谢谢你家的厕所,我就先回去了,”道笙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哥哥晚安。” 说完后,仔细打量着傅白榆的神情。 傅白榆没说话,微微眯眼。 道笙的脚开始慢慢往外挪动,见他始终不出声后,准备逃之夭夭。 刚一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攫住,随及一道淡淡的嗓音落下。 “我同意你走了吗?” 啊? 道笙懵懵地回头,傅白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薄唇看不出一丝弧度。 她心里没由来的一慌。 该不会是因为被她吵醒所以生气了吧? 完了。 “怎么了?”道笙紧张兮兮地问。 “把我吵醒了就想这么走了?”他故意板着脸反问。 “那你想怎么样?” “陪我睡觉。” 傅白榆说着,把她往房间里拽。 道笙:“???” ☆☆☆☆☆ 事实证明,傅白榆说的睡觉就只是睡觉而已。 “你睡我床。”傅白榆言简意赅。 “那你呢?”道笙站在床边,有点紧张。 他房间里可就一张床啊,该不会他们俩要一起睡吧。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可那毕竟是小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还没有男女之别的意识。 现在要是再睡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合适啊。 要不然她还是回去得了。 傅白榆看她一眼,就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突然笑了一声,“放心,不跟你抢。” 道笙闹了个大红脸。 床边有沙发,傅白榆从衣柜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将就着躺在了沙发上。 “把被子盖好,睡觉。”他说着,伸手关了灯。 道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想翻身吧,又怕吵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蹭到床边,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低头看他。 傅白榆的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了,那么高高大大的一只蜷缩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着实有些心酸。 道笙看着看着,刚要说要不我们换一下,就听见他闭着眼轻飘飘来了句。 “再看我就上床睡觉了。” 吓得道笙光速缩回了被窝里。 傅白榆的被子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却在这样的夜晚平添了几许温柔。 道笙半夜起床本就困倦,没过多久就睡熟了。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身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睡梦中的道笙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以为是她平时最喜欢的玩偶,想也不想就伸手抱个满怀。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人低柔地说。 “睡吧,晚安。” 她实在太困了,这一声形同催眠,接着便沉沉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6章 小白和“笙笙” 吕茶是在新生入学典礼上知道傅白榆这号人物的。 当时各个校领导长篇大论的演讲已然让她失了耐心,正没好气地抱怨着仪式太过冗长,突然感觉眼前一亮。 一排正襟危坐的校领导中间,站起来一个身形高大却清瘦的男生。 和一众半秃不秃的领导们相比,他实在是年轻极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男生穿着校服,袖口挽到肘间,拿起话筒开始演讲。 旁边有同学在小声讨论,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傅白榆,初三三班学神级的人物。 傅白榆这个名字,哪怕只是入学第一天的新生,也早已有所耳闻。 吕茶看着主席台上清隽淡漠的少年,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女心渐渐开始萌芽。 从那之后,吕茶从多方面打听,才知道虽然学校里很多女生都暗戳戳地喜欢傅白榆,但还从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表白过。 她决定做第一个。 不管能不能成功,至少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于是今天一大早,她就来到初三三班,准备给傅白榆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表白。 吕茶天真地想,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傅白榆总不至于让她太过下不来台。 …… 吕茶说完后,全场都安静下来了。 每个人都在等待傅白榆的回答。 包括道笙。 她盯着吕茶抓着他衣角的手,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表白就表白呗,抓什么衣服呀。 “松手。”傅白榆淡凉的语气落下。 吕茶一愣,慢慢松开了手。 “勇气不等于无知,所以不好意思,”傅白榆慢条斯理地抚平皱巴巴的衣角,嗓音平静如水,“还有,离开前记得把黑板擦干净。” 说完绕开吕茶,走到道笙面前,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衣服脏了。” 道笙侧过头去瞧,肩膀的位置沾了些灰尘。 许是刚刚被吕茶推了一下,不小心蹭到了墙上。 傅白榆明摆着拒绝了吕茶的表白,其他同学见没什么好看的又作鸟兽散。 吕茶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给面子,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过了好一会儿,她冲着傅白榆的背影气冲冲地开口:“傅白榆,我是不会放弃的!” ☆☆☆☆☆ 十一月,芗城的深秋,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傅白榆十五岁生日如期而至。 上初中后,前两个生日因为都在上学期间只能在老家过,今年恰巧在周六,傅弥生一大早开车来接他回大院,当然,顺便把道笙也一起接走了。んttps:// 本来要接道爷爷过去一起给傅白榆庆祝生日的,但老人家觉得不好,人家愿意对自己孙女好是因为喜欢这小丫头,他一个老头子再跟着一起去算什么事啊。 道笙这几年一直在老家,很少有回大院的时候,趴在窗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都快不认识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了。 “笙笙,快来快来,”杜念瑶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见丈夫的车缓缓驶进来,还没等停稳就迫不及待走过来拉车门,“姨姨给你准备了蛋糕。” 傅白榆闻言不得不提醒她,“妈,今天过生日的是我。” 杜念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又不爱吃甜的,蛋糕是我给笙笙准备的。” 傅白榆简直无语。 有时候真的怀疑他和笙笙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 杜念瑶退圈后平时没事就喜欢在家研究菜谱,从一开始的难以下咽到现在的色香味俱全,这次她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傅白榆随意瞥了一眼,很好,他就知道都是笙笙喜欢吃的。 顶着他质疑的目光,杜念瑶解释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我还不是只能按照笙笙的喜好来准备。” 不挑嘴的傅白榆承认她说得对,无法反驳。 杜念瑶又说:“都是笙笙喜欢吃的菜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她?” 这话怎么听起来奇怪得很。 “我——” “姨姨,哥哥,”道笙放好东西过来,成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呀?” 她只听到了后面几个字。 杜念瑶朝她笑得慈祥得如同狼外婆,“笙笙啊,你喜欢——” 傅白榆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吓坏小姑娘,拉着道笙赶紧开溜,“笙笙,你不是有礼物要送我吗,现在给我看看是什么吧。” 还在老家的时候她就说要送他礼物,后来又决定等到了大院再给他。 “好!” 傅白榆虽然现在不住在这边的房间,但一直有保姆打扫卫生,两人进去的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十分整洁。 道笙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牛皮纸的礼袋递给他,“哥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挺大一个礼袋,外观很是复古,提手的位置系了一根麻绳拧成的蝴蝶结。 傅白榆接过,沉甸甸的,让他怀疑里面是不是装了块砖头。 “这是什么?” 道笙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傅白榆打开纸袋一看,里面还有个盒子,用包装纸包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装的到底是什么。 道笙背着手,手指不停地绞啊绞,显得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每一年大大小小的节日他们都会互相送礼物,很多东西已经送过一遍,再送就没有任何新意了,今年的礼物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到的。 傅白榆小心翼翼拆开了包装。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泥彩塑摆件。 一个身穿校服的小男孩坐在屋顶上,手里举着一架望远镜,正在观测星空。 他的身边趴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戴了一枚蝴蝶结发夹,两只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在看他。 泥塑的做工很精细,一看就是礼品店橱窗里那种价格不菲的摆件。 但傅白榆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两个小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直到他看到小女孩的眼睛,左眼棕色,右眼蓝色。 恍然大悟 “这是我和你吗?”傅白榆抬眼笑问。 道笙轻轻点头,解释说:“这是我自己捏的,花了好长时间才捏好呢。” 傅白榆蓦地想起她最近几个星期一到周末就不见人影,早出晚归的,原来是去做这个了。 “以前还不知道你有捏泥人的天赋。”傅白榆浅笑。 道笙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学了很久的。” 泥塑店的老板都认识她了。 “他长得跟我很像。”傅白榆指指屋檐上的小傅白榆。 “他有名字。”道笙说。 “叫什么?” “小白。” 傅白榆:“……” 过了两秒,他朝旁边趴着的小女孩努嘴,“那她是不是叫小笙?” “不是,”道笙嘻嘻一笑,“她就叫笙笙。” 傅白榆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个长得像他的小人有着和小狗差不多的名字,而她的小人还是叫笙笙。 “哥哥你喜欢他们吗?”道笙最在意的还是这个问题。 这份礼物并不贵,甚至不用和杜念瑶傅弥生送给他的礼物比,就连杜苏阳送他的那双球鞋都比她送的贵出不少,她怕他会不喜欢。 “喜欢,”傅白榆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笙笙,辛苦了。” 他有意顿了一下,可惜道笙没听出来另一层意思,只冲着他傻笑,“哥哥喜欢就好。” 傅白榆把泥塑放到桌上,小男孩举着的望远镜正好对准窗外的天空。 “为什么想到送这个给我?” “这是我心里的哥哥,”道笙轻轻摸摸“小白”的头,解释说,“他喜欢研究宇宙和星空。” “他在看什么?”傅白榆发现望远镜上有一颗星星。 “北极星。” 道笙对星体的研究实在有限,她捏不出来整片星空,只能捏了颗北极星粘在望远镜上。 “那她呢?”傅白榆仔细观察了一下“笙笙”,发现道笙捏得还真形象,脸上的婴儿肥都丝毫不差地捏出来了。 “她在……” “傅白榆,笙笙,下楼吃饭了!” 门外突然有敲门声响起,成功阻断了道笙未出口的话。 算了,还是等哥哥发现了再说吧。 傅白榆把泥塑小心翼翼地放在摆有一整面天文模型的展示柜上,柜子有玻璃隔开,不怕会被灰尘弄脏。 只是无论他怎么放,小男孩的望远镜始终朝向窗外。 “走吧,我们去吃饭。” 第37章 这一次,换我为他而努力 中午吃了大餐,生日蛋糕留着晚上才吃。 插蜡烛的时候,杜念瑶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点蜡烛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傅弥生,拿起手机到一旁接电话。 道笙满心满眼都是蛋糕上红艳艳的草莓和巧克力,没注意到屏幕上跳动的“慧慧”二字。 “傅白榆,许个愿。”傅弥生点燃了十五根蜡烛,示意儿子。 道笙把皇冠戴在他头上,傅白榆没阻止,安安静静地许了个愿,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道笙朝他笑得眉眼弯弯,“哥哥生日快乐!” “谢谢。”傅白榆摸摸她的头。 道笙凑过去好奇地问:“哥哥,你许了什么愿呀?” “笨蛋,不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吗?”傅白榆捏了一下她的脸。 “好奇嘛。” 傅弥生给两人各切了一块蛋糕,傅白榆接过自己的那一块,把上面的草莓和巧克力全部拨到道笙的盘子里,“你吃。” 道笙也不客气,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她刚准备开动,杜念瑶接完电话过来对她说:“笙笙,你来一下,你妈妈打电话来了。” 道笙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但她有种预感,这通电话的目的可能不会太好。 杜念瑶把手机递给她,“你妈妈应该有急事找你,她先给你爷爷打的电话,听说你在我们家,才给我打的,你快问问吧。” “好。”道笙点点头。 她起身走到露台,靠着阳台的扶手问:“妈妈?” 温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笙笙,你现在在你念瑶阿姨家吗?” 阳台上摆了几盆可爱小巧的多肉,道笙捡了根小木棍拨弄着土壤,“嗯,今天哥哥过生日。” “哦,这样啊,”温慧这次打电话来的确是带有明确目的的,“笙笙,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跟你说过要在霖市买新房子的事情吗?” 道笙戳泥土的动作一顿,小木棍竟然就这么从中间断开了。 “……记得。” “爸爸妈妈已经看好楼盘了,”隔着电话温慧并不知道女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是一处学区房,旁边就是一所重点高中,虽然比不上芗城一中的教学水平,但也差不到哪去,重点是上学方便,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道笙沉默不语,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郁闷。 “这两天我们就准备交首付了,争取抓紧时间装修,等你初中毕业了就搬过来,正好可以住新房子。”温慧已经开始畅享一家四口祖孙三代的温馨家庭氛围了。 然而,道笙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妈妈,我不会去的。” 温慧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 “妈妈,你和爸爸不在家的这几年,除了爷爷,一直是哥哥在陪着我。”夜色正浓,从道笙的位置,能看到隔壁自己的家。 黑漆漆的,压抑极了。 如果爸爸妈妈工作不那么忙的话,这个时间点那里本来应该像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灯火通明。 道笙轻声说:“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因为我,所以他选择了清溪中学。” 即使这些事情哥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可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猜也能猜到。 温慧默然不语。 “妈妈,以前是哥哥为我做出了很多改变,这一次,换我为他而努力。” ☆☆☆☆☆ “妈,慧姨跟你说什么了?” 道笙去接电话了,傅白榆也没胃口吃蛋糕,慵懒地靠着椅背。 “还能说什么,”杜念瑶和道笙一样嗜甜如命,捧着块蛋糕吃得不亦乐乎,“就他们家要在霖市买房子的事情,我听你慧姨说已经看好位置,都准备付首付了。”んttps:// 傅白榆英挺的眉宇蹙了蹙。 “傅白榆,你不对劲啊。”杜念瑶察觉到儿子的神情变化,一脸意味深长地瞧他。 他哪是会关心别人讲电话的人。 可一想那人是道笙,就明白了。 杜念瑶幽幽地叹了口气,喂了一口蛋糕给旁边的傅弥生,“老傅,以前我总觉得咱们两家也算世交,无论如何也得做一辈子邻居,没想到啊,时间还是改变了一切。” 傅弥生看着满是奶油的蛋糕,皱了下眉,到底还是吃了下去,“有聚有散才是人生常态。” “我就是感慨嘛,”杜念瑶举着蛋糕开始回忆青春,眼里有些伤感,“咱们四个高中毕业那会儿是不是还约定好了以后不管在哪儿工作买房都得挨在一起,现在一想,竟然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她和温慧一起结婚、怀孕、生孩子,本以为能这样一直到七老八十,到时候四个老头老太太一起出来散步遛弯,谁成想现在还不到四十,竟然就分隔两地了。 “一家人都有分开的时候,遑论我们跟他们。”傅弥生伸手搂住了妻子。 “我舍不得笙笙那丫头,多可爱一姑娘,”杜念瑶简直恨不得道笙就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我一想到以后长时间见不到她我心里就难受。” “现在二胎开放了,反正还年轻,咱们再生个闺女也是可以的。”傅弥生笑。 杜念瑶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问好大儿,“傅白榆,再给你生个妹妹怎么样?” 他对笙笙那么好,证明他是喜欢妹妹的。 “不行。”谁料傅白榆一口回绝。 “为什么?”杜念瑶和傅弥生对视一眼。 “麻烦,”傅白榆掀了眼皮,“而且,你们敢保证二胎就一定是妹妹?” 杜念瑶想象了一下再生个傅白榆二号的画面,果断把要二胎的念头掐灭了。 她可不想家里再多块小木头。 “不生也行,反正我是笙笙的干妈,她也算我半个闺女,不一定非得亲自再生一个。” 傅弥生向来尊重她的意思。 傅白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秀恩爱。 他根本不是嫌麻烦,也不在乎是妹妹还是弟弟。 他只知道二胎一出生,一定会分走他对笙笙的宠爱。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他只想宠她一个人。 “对了儿子,”杜念瑶叉了块蛋糕吃,“妈问你个问题。” 傅白榆瞥她一眼,“问。” “要是笙笙真搬走了,”杜念瑶转了转眼珠子,“你会想她吗?” 傅白榆摇头,“不会。” “个小没良心的,”杜念瑶顿时柳眉倒竖,“你跟笙笙从小一起长大,她要走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想?傅白榆,你还是不是人啊?!” 傅白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不会”是笙笙不会搬家,而不是他不会不想她。 第38章 他就是星星本身 道笙这通电话接了很久也没回来。 时间一长,傅白榆心里竟开始窜起了几分不安。 “妈,我去看看笙笙。”他站起身。 “笙笙在咱们家还能丢了不成?”杜念瑶举着相机在查看今天拍的照片,闻言“痛斥”儿子的口是心非,“刚刚还说人小姑娘搬走了不会想她,现在才分开多久就要找人家。” 傅白榆没理会她的奚落,往露台的方向走去。 露台的灯亮着,隔着玻璃门,他看见道笙背对着他站在角落,光线昏暗微弱,映得她的背影出奇娇小,像是随时随地都能被外面无边的夜色吞噬一般。 他伸手想推门,却听见她的声音似清晰又似模糊地穿过凉薄的空气飘进他的耳朵里。 “妈妈,我不会去的,以前是哥哥为我做出了很多改变,这一次,换我为他而努力。” 小姑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软,但这一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傅白榆推门的动作一顿。 像是巨浪拍过礁石般在心头炸开数不尽的浪花。 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于浪尖炸开。 道笙挂断电话回头,看见傅白榆时很是惊讶,她推开门,仰头打量他,“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傅白榆忍不住伸手抱紧了她。 生平第一次,他失去了任何语言能力。 ☆☆☆☆☆ 进入初三下学期后,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要中考。 学校每个月组织一次模拟统考,检测同学们的学习情况。 四月的统考难度有些大,考完后整个初三年级都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 公布成绩那天,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这次的语文古诗赏析也太难了吧,我刚刚去语文老师那里看了一下分数,连班长都……” “班长怎么了?难道他考得很差?” “班长都只考了一百三!” “……” 众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有人弱弱说出了真相,“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只’这个字的……” 总分一百五能考一百三已经比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牛波一了好吧?! 道笙一边写五年中考三年模拟一边听他们讨论,心里莫名慌张起来。 别的同学可能觉得傅白榆考得很好,但是她知道他平常一直是在一百四徘徊的,这次连他都扣了这么多分,那她岂不是考得更差了…… 就这样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等来了发试卷的那一刻。 上课后,语文老师拿着答题卡走进来,从她的脸色能看出这次考试成绩的确不理想。 “成绩出来了,”语文老师说着开始分发答题卡,“最高分一百三,傅白榆,上来拿下去。” 道笙沉浸在自己肯定考得很差的世界里,没听见。 语文老师等了一会儿不见人上来,“傅白榆呢?” “老师,班长去参加物理竞赛了。”有同学回答。 傅白榆这段时间都在忙物理竞赛,模拟考还是抽空回来参加的。 道笙感觉到身边有戳了戳她,“道笙,你快上去帮班长拿一下呀。” 她这才反应过来,上讲台拿走了傅白榆的答题卡。 “人家傅白榆每天准备竞赛没时间复习都能考这么高,好好看看你们和他之间的差距,”语文老师摇摇头,见来的是道笙,叫住了她,“道笙,你等一下。” 然后开始翻找她的答题卡。 道笙站在讲台前,顿时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低垂着眼不敢去看语文老师。 完了,肯定是因为她考得太差,所以老师提前把她的单独翻出来骂她了。 早知道她就不上来帮哥哥拿答题卡了呜呜呜。 x﹏x 其他同学同样大气不敢出一下,显然是和道笙一样的想法。 语文老师从一沓答题卡中找到了道笙的,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出乎意料的没批评人,而是点点头说:“这次你答得不错,就是古诗赏析扣得有点多,不过总体来说还可以,拿走吧。” 道笙接过一看,总分那一栏赫然写着鲜红的“123”,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初中三年,她的语文成绩就像是被下了蛊似的,不管怎么绞尽脑汁提高分数,最高也只停在119的位置,无论如何跨不过“120”这个槛。 没想到这次考试大家都说难,她反而有了明显进步。 看来还是哥哥交给她的学习方法起了作用。 道笙迫不及待地想和傅白榆分享,又想起他现在不在学校,只得作罢。 “都拿到答题卡了吧?”语文老师扫视一圈台下,“把你们的试卷拿出来,翻到古诗词的部分,这次给你们找了首篇幅长点的古诗一个个都喊难,我评讲完看你们还觉得难不难,课代表起个头读一遍。” 教室里响起书声琅琅。 “《陇西行·天上何所有》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 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 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 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 娶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 健妇持门户,一胜一丈夫。” …… “来看第一题,‘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中的‘白榆’是什么意思,”语文老师敲敲讲桌,“写榆树的给我站起来。” 全班哗啦啦站起来一大片。 语文老师险些当场气晕,“你们这些人考试的时候脑袋都在想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天上种榆树?用脚指头想想也不可能吧!”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坐下坐下,”语文老师都无语了,“现在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白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同学们陷入沉思。 道笙却一下子想到了傅白榆。 她一直听说他的名字来源于一句诗,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这一句了。 于是她脱口,“是星星!” “对,道笙说对了,”语文老师欣慰还是有学生动脑子的,“白榆,谓星也,在古诗里多用来指代星辰,你们也不想想,天上除了有星星,还能有什么是能用‘历历’来形容的……” 道笙翻开傅白榆的答题卡,横线上的答案赫然写着“星”。 难怪他那么喜欢研究星空。 因为他就是星星本身。 语文老师拿着试卷在教室里转悠,边念翻译边让同学们改正,道笙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悄无声息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只笔记本。 这个本子上抄写了所有中考必背古诗词,她平时有空就会拿出来背一背。 扣开笔帽,默默在空白处写下一句诗。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 除了各学科会在六月中旬统一进行中考以外,体育和物理化学实验也会提前进行。 道笙的身体素质一直不算好,初一的时候又因为中过暑,夏天的体育课基本没上过,初三训练的时候格外吃亏。 而且体育这个学科本就是看个人天赋和上限的,有些人轻轻松松就能获得满分,有些人却只能勉勉强强才达到及格线,道笙平时训练表现得中规中矩,看下来也还算不错。 至于实验这方面,就全看个人是否细心了。 道笙向来是个粗心鬼,物理实验表面上至少还过得去,化学日常模拟实验操作时,没少出意外。 什么滤纸破损、什么没用玻璃棒引流、什么滴管倒置…… 总之状况百出。 化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教书四十几年最看重的就是严谨性,每次抓到道笙的不规范操作都是好一顿训斥,训得小姑娘垂头丧气眼泪汪汪的。 偏偏其他同学忙着做自己的实验,唯一能帮忙的傅白榆最近又一直在准备比赛,她想求助都没办法求助。 考试是从二十个实验中随机抽取一个进行操作,在道笙其他十九个都或多或少挨了点骂之后,她终于成功且完美地做完了一次检查装置气密性实验。 尽管这项实验是公认的最简单,道笙还是兴奋得不行,到处找老师过来检查求表扬。 结果乐极生悲,转身的时候马尾扫到了试管,“啪嗒”一声,掉地上摔个稀碎。 ☆☆☆☆☆ 傅白榆参加完竞赛回学校,临近中考自习课居多,大家都在自己座位上安安静静看书复习,唯独没有道笙的身影。 “道笙呢?”傅白榆随口问旁边的同学。 “道笙今天中午做实验的时候把试管打碎了,化学老师罚她打扫实验室卫生。” 化学实验室在三楼,傅白榆刚踏上台阶,正好和出来清洗抹布的道笙撞上。 她满头大汗的,鬓边的碎发全湿透了,早上他给她扎的马尾也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丸子头,松松垮垮的垂在脑后。 道笙看见他,面露惊喜,“哥哥!你回来啦!” 傅白榆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最后目光停在她的手上,食指指腹一缕淡红。 “试管划的?”他伸手攥过她的手,食指处一条伤口。 道笙想收回手,然而他攥得太紧,她只能放弃,“不小心划到的,没事。” “别动。” 他语气很淡,道笙就不敢动了。 傅白榆从衣兜里摸了只创可贴出来,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食指上。 道笙瞪大了眼,“哥哥你还带这个呢?” “嗯。” 他平时打篮球,有次不小心胳膊擦破点皮,从那之后一直随身带创可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傅白榆给她贴好,夺过她手里的抹布,往旁边水槽里一扔,“跟我回教室。” “可是我卫生还没打扫干净。”道笙朝实验室看了一眼。 “谁让你打扫了?” “化学老师。” “他让你打扫你就打扫啊?”傅白榆没好气,平时在他面前不见她这么听话,“你是来学校上课的,不是来当清洁工的。” 实验室都是化学药品,学校怕出意外不允许学生随意进去,安排了专门负责的老师来清理卫生,那老头纯粹就是故意刁难她。 “可……” “再废话,我把你从这里扛下去。”傅白榆恶狠狠地开口。 道笙识相地闭嘴,她知道哥哥向来说到做到。 下午五点半,学校里基本都走干净了,操场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傅白榆没急着回家,带着道笙返回实验楼。 “哥哥,我们不回家来这儿干嘛呀?”道笙不解地问。 而且实验楼都已经上锁了,他们也进不去啊。 傅白榆没说话,盯着大门上的开关沉思。 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挂在门梁上。 过了两秒,傅白榆从旁边找了根同样上了锈的铁丝,掰弯后折了几下,似乎在对比什么。 道笙看着奇怪,问他:“你要干什么?” “撬锁。” “……” 诡异的沉默,然后—— “啊?!” 傅白榆没理会她的大惊小怪,铁丝伸进锁眼里,铁锈与铁锈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道笙听得耳朵疼,刚要捂上,“咔嚓”一声,锁头开了。 她蓦地瞪大了双眼,语气崇拜地开口:“哥哥厉害啊。” 傅白榆接住掉下来的锁放在一旁,拿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动作优雅得一点也不像刚刚那个撬锁的是他,“这世上没什么门能拦住我。” 然后他推开了门,示意她赶紧跟上。 道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上楼,“哥哥,我能跟你学撬锁吗?” 傅白榆:“……” 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怎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呢。 一扭头,道笙睁着半棕半蓝的眼眸,一脸的求知若渴。 看得出来非常想学了。 “可以,”傅白榆微微眯眼,“不过你得先把物理学好。” 道笙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那我还是当个遵纪守法好公民吧。” 傅白榆是何许人也,轻而易举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挑眉道:“长本事了啊小姑娘,都会含沙射影地骂人了。” 道笙偏着头看他,“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傅白榆无奈抿唇浅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丫头。” 第39章 脸皮怎么越来越薄了 至于我们的相遇, 我有许多种比喻。 海风撞击麦浪, 熔岩流入汪洋。 至于我们的重逢, 我该这样形容。 是卸下孤傲的叫嚣, 撇去清高的歌谣。 少女的心事随风飘, 却寸寸遥寄不到, 是八百里思念吹不到的路遥遥。 经年已去,流连多少; 山高水远,至此,逍遥。 ——寻墨 ☆☆☆☆☆ 消防警报响起的时候,幼宜恰好从发呆中醒过神来。 不用她提醒,刚刚还安安静静待在座位上的小学生们瞬间行动起来,动作迅速地排好队形,举起湿毛巾捂住口鼻,等待下一道指令。 虽然小孩子们平时调皮捣蛋了些,一到大场合还算配合。 作为一名刚上任一周的小学班主任,幼宜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 按照排练时规定的顺序,一年级三班排在第三个,幼宜站在教室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发现隔壁二班学生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马上回身招呼自己班上的,“同学们,一定要捂好嘴巴和鼻子,按照之前说好的顺序,从第一列的周嘉屿开始,所有弯下腰跟在老师后面,不要乱跑掉队,下楼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安全,千万不要摔倒了,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小萝卜头们瓮声瓮气地回答。 幼宜一边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捂住口鼻一边领着学生们出了教室。 为了模拟更真实的火灾场景,每层楼梯间提前放好了烟雾弹,白色烟雾在楼道里缭绕,模糊了每一张脸。 楼道里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幼宜担心跟在后面的几个男生调皮捣蛋,又怕耽误其他班级的“逃生”进度,只能以最快速度带着学生赶往操场。 经过转角的时候,一道沉邃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 “同学们注意脚下安全,不要摔倒了。” 幼宜差点被这极其好听又带了丝缕熟悉的嗓音蛊惑,下意识抬起头,隔着氤氲的烟雾,隐约瞥见角落里立了道人影。 那人长得很高,她又是弯着腰的,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身火焰蓝色的灭火防护服。 不用想也知道是负责这次逃生演练的消防员。 幼宜没多思考,匆匆下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烟雾扰乱了思绪,恍惚中,她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爸爸。” ☆☆☆☆☆ 操场上,校长正热火朝天地介绍着本次消防演练的重要性。 时间一长,难免引起众人的烦躁情绪。 幼宜一边听着旁边班级的老师小声讨论着今年的消防员质量真高一边默默祈祷快点结束,正百无聊赖之际,稚嫩的童音宛如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淌进她的耳朵里,“许老师。” 低头看去,幼宜忍不住俯身,弯了眼眸,轻声问:“周嘉屿同学,你找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周嘉屿是上一任班主任选定的班长,虽然只有七岁,但和班上其他爱调皮捣蛋的男生完全不一样,性格沉稳得像个小大人,说话做事也十分有礼貌,言行举止更是优雅,教养极好。 幼宜有时候会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 “许老师,”周嘉屿拽着幼宜的衣袖,仰头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爸也是消防员。” 幼宜接管三班才一个星期,对大部分学生的家庭情况还不是很了解,闻言有些惊讶,“你爸爸是消防员?” 她本以为周嘉屿应该出身自高知分子家庭,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是一名消防员。 倒不是她觉得消防员就低人一等,她始终认为这份职业是伟大的,只是在幼宜对消防员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糙汉似乎是形容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实在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衣着精致的小男孩出自一个消防员家庭。 “是的,”周嘉屿点点头,然后抬起手指着主席台的方向,“而且他今天也来了,就在那边。” 幼宜愣了两秒,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是刚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那几个消防员,他们站在一起聊天,看得出气氛很是轻松。 说来也奇怪,他们明明穿着同样的防护服,幼宜却一眼就牢牢锁定了那个最高的身影。 先前在楼道里产生的熟悉感又浮上来了。 其他人在说笑,他在摘头盔,抬起胳膊时,能看到厚重防护服下昂藏的健硕骨骼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逆光而立,光线勾勒着结实宽阔的肩膀轮廓,伟岸修长的身型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可下一秒,她却倏地僵住。 男人摘下头盔,墨黑的短发随着轻轻摇晃,再往下是深刻的眉宇,阒黑的眼眸,高挺的鼻骨和削薄的嘴唇。 幼宜只看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而已,那张熟悉的脸,那些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如同洪水般奔涌,冲破桎梏,化为碎玻璃,当头罩下。 疼,从大脑一路滑至胸腔,宛如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攥碎了她的心脏。 男人的那张脸,即使和九年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她依然能马上认出来。 她感觉到胸口的窒闷,可双眼无论怎么移都移不开,愣愣地盯着他,下意识喃喃,“小久……” 幼宜的声音很小,小到下一秒就能飘散在空气里。 可男人却若有察觉般地抬眸看过来。んttps:// 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幼宜突然没由来的心中发冷。 他的眼神深邃平静,平静到疏离而坚决,平静到只要再看一秒,她就能溃不成军。 校长的话语几乎响彻整个操场,幼宜却早已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不远处那个波澜不惊的男人。 看得出来他成熟了不少,时光将他的容貌塑造得更加棱角分明,微抿的唇角和湛清的下巴弧度也比从前锋利许多。 他随意地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头盔,明明是火焰蓝的防护服,却怎么都感觉透着一股子冰冷。 幼宜的心脏开始无措地乱跳,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一种场合下。 她的内心深处忽然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猝不及防,就好像十年前她在平安巷路口撞到他胳膊上那样。 直到—— “许老师,你认识我爸爸吗?”周嘉屿的视线在爸爸和许老师之间转来转去,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奈何年纪太小心眼不够多,始终想不明白,于是问出了口。 幼宜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小男孩,喉头发紧,艰难地问:“周久安……是你爸爸?” 周嘉屿点头,挺着胸脯骄傲地说:“我爸爸可厉害了,他是a市那么多消防队里最年轻的队长。” 幼宜忽然想起下楼时听到的那一声“爸爸”,原来不是幻听。 脑袋仿佛被人狠敲了一闷棍,一时间震惊盖过了所有情绪。 周久安结婚了,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而她的身份,也从他的前女友,转变成了他儿子的老师。 第40章 相信哥哥 浮云一别后, 流水十年间。 ——韦应物《淮上喜会梁州故人》 ☆☆☆☆☆ 十年前—— 七月平城,烈日骄阳。 天气炎热,路上来往的行人都少得可怜,只有树上的知了还在没完没了叫个不停,像是在控诉着这个火辣辣的盛夏。文学一二 午后时分,街道上静得可怕,偶尔有车开过也是行驶得飞快,转眼消失在马路尽头。 街边的商铺错落有致,有家古玩店门口放了把摇椅,一个年轻男人躺在上面摇着蒲扇纳凉。 幼宜攥着手机,一边对照着导航上的目的地一边沿着道路急匆匆地往前走,额头上已冒了细汗。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几年没来平城,竟然“光荣”地迷路了。 就在半小时前,她向身为高中音乐老师的舅妈索要了任课学校音乐教室的钥匙,准备好好重温一下许多年没碰过的钢琴。 谁知乘坐的公交车半道上和另一辆小车发生了刮擦,幼宜一瞧导航离学校也不远了,趁着两名司机还在破口对骂的功夫,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了是非之地。 舅妈说两点以后学校就不让进人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幼宜在路口停下了脚步。 手机里的机械女声继续尽职尽责地为她导航,“沿着当前道路左转,进入平安巷。” 幼宜探着脑袋往平安巷里张望了一下,挺长的一条巷子,没人,一眼能望到尽头投落进来的金灿灿的阳光。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地方她从没来过,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导航。 过了两秒,幼宜一头扎进了平安巷。 巷子两边是上了年纪的筒子楼,墙上写着一个血红血红的“拆”字,外墙皮掉得厉害,枯萎的爬山虎遮住了层层斑驳。 虽说幼宜是个无神论者,现在又是大白天,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觉得有些害怕,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直到巷口近在咫尺,耳边传来汽笛声和路人的说话声,幼宜才稍稍松了劲儿,低着头继续看导航。 出了巷子,幼宜刚要看看四周环境,一抬头突然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 鼻息弥漫着淡淡的皂水味,干净如同阳光的味道。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幼宜心里的余悸还没完全消散,大惊之下浑身一软,手机就这么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到地上。 人也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被撞的那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一只银灰色的蓝牙耳机掉在幼宜脚边。 幼宜只觉得前额吃痛,也顾不得心疼手机了,捂着额头抬眼看向那人。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有个声音像是从心里萌芽似的蹦出来:好一个秀色可餐的帅气小骚年啊。 他长得很高,目测至少超过了一米八,五官轮廓出了奇的完美,每一个拐点都像是经过上帝之手精心雕琢一般。 眉眼更是极为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是比丹凤眼更撩人的瑞凤眼型。 他的身姿挺拔修长,手臂很结实,健硕骨骼昂藏在黑色运动服之中,却遮挡不住青春冲动而不羁的力量。 想必她前额的疼痛,正是来源于此。 许是没料到巷子里突然有人走出来,在目光落过来的时候,他的眸底深处有一丝惊讶迅速闪过,却又很快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深邃眼眸之中。 只是从他紧抿的薄唇和皱成一团的眉头来看,应该相当生气。 “久安,你没事吧?” 没等幼宜开口,一道焦急的女声突然插进来,紧跟着,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挽上了小骚年的胳膊,隔绝了她的视线。 小手的主人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一双美眸瞪着她,声音不大客气,“你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看路,久安要是受伤了,你负得起责吗?” 看这护犊子的态度估摸着是小骚年的女朋友。 旁边站着几个面面相觑的少年,明显是一起的。 幼宜自知理亏,弯下腰捡起手机和耳机,将耳机上的灰尘拂去后交还给他,态度诚恳地说:“不好意思,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如果坏了的话我可以——” 没等她说完,被称作久安的少年一把从她手里夺过耳机,随手揣进裤兜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边走还边撂下一句话。 “晦气。”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音色,如同泠泠溪水流于寒谷山涧。 但语气,却十分不悦。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了他的步伐。 站在原地的幼宜:“……” 要换成平常她肯定早跟人理论起来了,但今天这事儿确实是她有错在先,人家没计较她撞掉了耳机就已经很不错了。 刚刚捡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绝对价值不菲。 要是对方有意让她赔偿,以她目前的无产阶级水平绝对负担不起。 “请沿着当前道路直行两百米。” 手机里传出沙哑的机械女声。 幼宜低头,这才想起还没检查手机情况。 手机是很古早的款式了,陪伴着幼宜度过了整个中学时代,虽然她一直保护得很好,但还是架不住使用年头长,时不时出点小毛病。 可即便是这样,她始终没舍得换。 因为这是父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幼宜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机,目前看来除了扬声器有些沙哑外,其他暂时没发现什么毛病。 屏幕上显示时间已经一点四十了。 得赶快去学校。 往前走了两步,幼宜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那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街角,中间那人身高腿长的,很是惹眼。 他身边的女孩儿许是感应到了什么,若有察觉般地回过头来。 狠狠瞪了她一眼。 幼宜:“……” 第41章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暮色西沉时,红霞落了半边天。 暑假期间,学校安静得有些可怕。 幼宜攥着手机步履匆忙地从艺术综合楼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手机还是坏了。 本就大限将至的手机在中午那一摔之后,苟延残喘了不到四个小时,彻底报废。 其实对于幼宜而言,手机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里面的数据。 前段时间有想过换部新手机把数据转移进去,谁料计划还没提上日程,旧手机倒先罢工了。 一中的绿化做得极好,跑道旁边是大片大片成荫的香樟树,经过操场的时候,幼宜眼尖地看见树下长椅上随意地堆了几件t恤。 跑道上还立着几个障碍锥。 应当是有人在这训练体能,只是不知道人去哪了。 幼宜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她注意过,学校附近有一家数码产品维修店。 这边幼宜刚出校门,那边教学楼里走出来几个穿着训练服勾肩搭背的男生。 如果她此刻在现场的话,一定会发现他们就是中午在平安巷口遇到的那几个人。 楼道门口,张熠和李文修扯了会儿皮,一抬头,瞧见周久安满脸不爽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副银灰色蓝牙耳机。 “你怎么换衣服了?”张熠盯着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等会还有训练啊!” 像他们这样的体育生,即使暑期放假也不能愉快玩耍。 每天上午训练两个小时,下午两点又开始训练,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中间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用于吃饭和恢复体力。 现在才六点,这家伙就换了衣服,晚上的训练不打算参加了? “有事。”周久安言简意赅,说话间已经从两人面前走过。 张熠还在揣测什么事能让满脑子只有体训的周大少爷主动放弃了宝贵的训练时间,旁边李文修已经了悟地点点头,眼神异常暧昧,“送夏乔?” 那姑娘昨天特意找到周久安告诉他自己今天晚上八点的高铁回老家,可不就是希望周久安送送她吗。 周久安顿住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送你大爷。” “那你干什么去?”张熠更疑惑了。 “修耳机!” ☆☆☆☆☆ 余晖尽落,朦胧夜色逐渐席卷整座平城。 但没能带走夏日的炎热,幼宜找到维修店时已是满头大汗。 店主是个男人,脸上盖了层报纸,姿态慵懒地靠着躺椅,双腿搭在堆满各种维修工具的桌台上。 店内开了空调,凉风赶走了幼宜带进来的热气。 幼宜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睡觉,走到桌台前放下手机,试探性地喊:“老板?老板?” 老板动了动,将报纸摘下,露出真面目。 面容挺年轻。 幼宜还没来得及在心底感叹他长得可真不赖,老板睁开眼,眸光却清明,“什么事?” “修手机。”幼宜将手机往前递了递。 坐直身子,老板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看,突然笑一声,“y6啊?年头够久的了。” 幼宜点头,“差不多七年。” “怎么坏的?”老板抬眼瞧她。 “应该是摔坏的,”幼宜简单说明情况,“摔之后还能用,过了几个小时突然开不了机了。” 老板拿起手边的工具,二话不说开始拆手机。 幼宜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心里祈祷一定要修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板抬起头刚要说话,突然有人从外面掀帘子进来,带来一股奔涌的热流。 他的注意力也顺势被吸引过去,挑唇笑了,“哟,稀客啊。” 周久安没有马上回答,微微眯眼瞧着那道立在桌台前的背影。 长发编成麻花辫,懒散地搭在左侧肩膀,普通白t恤配了条高腰牛仔短裤,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皮肤是细腻的白,在不算宽敞的维修店里成了极为惹眼的存在。 只是……怎么背影瞧着有点眼熟? 幼宜一门心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机,任何事情都引起不了她的注意。 直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线范围里,手心躺着一枚银灰色的蓝牙耳机。 紧跟着是好听到能蛊惑人心的嗓音,“耳机坏了。” 这耳机…… 这声音…… 幼宜蓦地扭头,在看清他的脸时,瞬间瞪大双眼,“是你?” 是在平安巷路口撞上的那个小骚年。 周久安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下午那个莫名其妙撞了他的女孩儿,口吻不佳,“怎么又是你?” 老板放下工具,慢悠悠地抬眼,一丝兴味盎然从眸中划过,盯着周久安开口,“久安,老朋友?” 没等他回答,幼宜已经迫不及待地撇清了关系,“不认识。” 虽说当时他没让她赔偿,但既然现在碰到了他,他又是来修耳机的,万一突然反悔怎么办? 她本来就是无产阶级,现在手机又坏了,如果他要她赔偿…… 周久安没料到她会直接否认,深邃眼眸中仿佛有星子的暗光闪过,他没说话,颀长的身子靠着一旁的置物柜,挑眉笑了。 “姑娘,你这手机主板坏了,内屏也有问题,”老板仔细观察了一下幼宜的手机,给出结论,“要修的话大零件都得换,价格很贵,而且这个型号年头太久远了,不一定有货。” “大概需要多少钱?”幼宜急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她只想要手机。 那里面装有她全部的回忆。 “少说两千,”老板沉吟一下,“而且是在有货的前提下,我建议你还是换一部新手机,这样划得来。” 说着,他已经重新组装好手机,递给幼宜。 幼宜接过,低头看着毫无反应的手机,表情难掩失望。 老板的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不一定”基本就等于没有。 但她还不想就此放弃。 “谢谢。”幼宜将手机揣进裤兜里,对老板礼貌地道谢后,转身离开。 老板拿起桌台上的耳机,语气玩味,“说说吧,你又是什么问题。” 周久安还是吊儿郎当地靠着置物柜,嗤笑一声,“你这话问的,我以为在医院看病呢。” “刚刚那个姑娘弄的?”老板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端详了一番耳机,笃定开口。 “也不全是,”周久安抓抓头发,语气几分烦躁,“摔了之后还能用,训练完突然用不了了。” 他本来打算和张熠他们去吃饭的,谁知道回休息室拿耳机的时候发现连不上蓝牙,马上就出来修耳机了。 耳机就是他的命。 第42章 傅·文曲星·白榆 “它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周久安见老板始终盯着耳机瞧,心里有点没底,“安九,别告诉我你修不了。” 安九叹了口气,将耳机还给他,“你说对了,我修不了。” “为什么?”周久安疑惑。 这家伙不是什么都能修吗? “跟刚刚那个姑娘的情况一样,”安九一想到到嘴的生意却吃不下去也有点郁闷,“维修的钱够换一副新的了,更何况你这个价格比她的贵了五倍不止,我建议你还是换新的。” “只能换新的?”周久安皱了下眉,收起耳机,“行,那我先走了。” “这么着急,”安九又靠回了躺椅,两条腿悠闲地搭在桌台上,“晚上还有训练?” “回家,”周久安掀起帘子,头也不回,“换新的!” ☆☆☆☆☆ 幼宜走在街头,时不时东看看西瞅瞅。 她还是不死心,想沿路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维修店。 但很可惜,走过了三条街,什么类型的商铺都有,唯独没有她想要的。 前方是一座桥,幼宜走上桥,撑着雕刻有梅兰竹菊的栏杆,低头默默看着水流从脚下慢慢流过。 已经完全消散的晚霞和万家灯火同时倒映进水里,更添几分伤感。 平城是水乡,随处可见这样的石桥,连接了河道两岸的不归人。 幼宜想,她有些难过。 “如果你想去别的维修店问情况,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身后有嘲弄的声音传来。 说来也奇怪,正值晚高峰,桥上车水马龙,可幼宜就是那么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回过身,隔着不到十米远的距离,那个一下午遇见了两次的男孩儿,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朝她的反向驶来,就在她转身的功夫,他已经停了车,一条腿踩着人行道,另一条腿蹬着脚踏板,一身懒骨。んttps:// 夜色虚化了他锐利的脸部线条,连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都显得不那么欠揍了,反倒……有种又甜又野的违和感。 她似乎和他有着奇妙的缘分,在哪里都能碰上。 “为什么这么说?”幼宜虽然不想搭理他,但出于礼貌,还是开口了。 周久安的目光隔着空气丝毫不差地落在了幼宜的脸上。 从维修店出来,他是打算直接骑车回家的,谁知刚骑上街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迷茫无措的身影。 他从她的动作里猜到了她要干什么,耳机坏了让他火气很大,虽说他从不跟女孩儿计较,但不代表他不会对罪魁祸首雪上加霜。 于是他特意等到她停下才开口。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想借此机会落井下石的,可在看见她莹润素净的脸时却情不自禁换了语调,“刚刚那家店的老板就是最专业的维修师,连他都修不好的东西,你就是再找一千家维修店也修不了。” “谢谢你的提醒,”幼宜从他认真的语气判断出来他没说假话,真挚道谢,“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后半句话显得有些执拗。 “不就一个破手机吗,有什么好难过的,换新手机不好吗?”周久安没想到自己好心提醒她却这么不领情,皱了眉头,声音几分不屑。 想他周少爷什么时候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热心过。 “不一样,”幼宜没有心思回怼,只是轻轻摇头,“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周久安倏地愣住。 再回过神来时幼宜已经走远了。 四周都是夜色笼罩下的喧嚣,只有她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寂寥。 不经意的,他的心口意外窜跳一下,极快。 打乱了原本规律的心跳节奏。 心底隐隐升起一种预感,他们很快还会再见。 良久,周久安抓抓头发,爆了句粗口。 “操。” ☆☆☆☆☆ 窗外是绚烂的夜景,屋内则是鹅黄的灯光。 幼宜坐在电脑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右手时不时挪动一下鼠标。 页面上显示着同城招聘广告。 工资稍微高一点的,要至少本科学历,对学历要求没那么高的,又要进厂。 翻了十几页,都没有适合她的。 “找工作对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说也太不友好了。”在翻到第十八页的时候,幼宜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有人象征性地敲敲门便推门而入,幼宜眼疾手快关掉了招聘页面,抬头一看,是舅妈林茹萍。 “什么事呀舅妈。” 舅妈没注意到她的反常,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上面显示着正在通话中,“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打你手机没接。” 幼宜在回家路上就想好了说辞,接过手机一拍脑袋,故作恍悟,“哎呀,我手机忘充电了。” 她不愿意把手机坏了的事实告诉舅妈,舅妈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只怕明天一早就会有一部崭新的手机出现在她的床头。 那样太破费。 她已经成年了,应该具备自己犯错自己承担的能力。 “你这孩子,”舅妈没怀疑,笑道,“赶紧跟你妈解释解释。” 说着转身出去了。 “妈。”幼宜小声冲着手机那边喊。 许母何月遥听见女儿的声音,一直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但还是忍不住责怪,“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呢?” “我这不是忘记充电了嘛,”幼宜赔笑,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妈,您吃饭了吗?” “吃过了,”许母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在舅舅家还适应吗?” “挺好的,”幼宜一边和母亲通话一边重新打开网页,继续浏览招聘信息,“舅舅舅妈对我可好了,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 “那是他们知道你嘴馋。”许母丝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幼宜忍不住撒娇,声音软软的,像糯糯的棉花糖。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临挂电话的时候,许母又唠叨了几句,“在舅舅家不比在自己家,说话做事要注意分寸,你舅妈最近不上课,多帮她做做家务。” “知道了妈。”幼宜回答得十分乖巧。 “说起上课,我倒突然想起一件事,”许母说,“今天你的高中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有没有兴趣回学校给高二的学生上课,他们现在正好在补课期间,工资日结。” 幼宜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上课? 第43章 您怎么知道 幼宜出房间的时候,舅舅舅妈坐在沙发上看家庭伦理剧,时不时哈哈大笑。 “跟你妈妈打完电话了?”舅妈注意到她。 “打完了。”幼宜将手机还给舅妈,站在沙发旁迟迟没动。 舅妈注意到她一脸的欲言又止,疑惑地问:“怎么了幼宜?” 舅舅何长宵也看了过来。 “舅妈,”幼宜干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挽住她的胳膊,“有件事想问问您。” “有什么事直说,在舅妈跟前还吞吞吐吐的?”舅妈虽然是教音乐的,但音乐并没有让她的性格变得温柔细腻,始终带着北方人的豪爽。 “您是音乐老师,认识的学生应该挺多的吧?”幼宜说,“有没有成绩比较差的学生,正好缺家教的那种。” “你想当家教?”舅妈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幼宜点头。 母亲的那番话倒是提醒她了,像她这样的学历想在招聘网站上找一份符合能力的工作基本不可能,倒不如去做学生家教。 好歹她高考也是考了六百八十九并接到a大招生办电话的人,教教高中生应该不算难事。 “缺家教的学生……”舅妈作回忆状,想了足足有一分钟,突然想起什么,笃定道,“还真有一个。” …… 夜色更浓,夜风夹杂着晚香玉的甜腻,轻轻柔柔地飘进了房间。 房间里,幼宜死死地瞪着电脑屏幕,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屏幕上是微信页面的聊天记录,最新一条消息是转账。 【花开富贵向您转账6000元,请收款】 也许是太久没得到回复,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花开富贵:【小许,这是一个月的工资,如果你觉得少了,可以再加。】 过了好久,幼宜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缓慢打出几个字。 九九归宜:【可是陈奶奶,我还没开始教啊……】 就在五分钟前,她从舅妈的通讯录里得到了那名需要家教的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接电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幼宜表明来意后,对方很爽快地表示可以加微信进一步交流。 于是在互加微信后,她简单地提供了一些自身条件,比如她的高考成绩,比如她可以教任何学科,比如她可以教两个月的时间,比如她一天最多能教六个小时…… 然后对方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话。 就在幼宜以为自己是不是条件不够具备当家教的能力,正打算再详细介绍一下的时候,对方直截了当地问,希望一个月工资多少。 幼宜报了预想中的数字。 然后对方就发起了这么一笔转账,可把她给吓够呛。 哪有连合同都不签,直接先预付工资的? 花开富贵:【小许,你先收下吧,你要是不收陈奶奶心里不踏实。】 幼宜总觉得她这话说得怪怪的,过了几秒才回复。 九九归宜:【陈奶奶,您确定不需要签合同吗?】 花开富贵:【整那虚头巴脑的没用,麻烦。这是我们家的地址,明天下午两点你直接过来就行。】 后面附上了一张图片。 幼宜点进去一看,对方甚至贴心地给她截了一张如何到他家的导航路线图。 她忽然觉得,这位学生家长热情得让她有些害怕。 就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与此同时,远在国外某游轮上准备周游世界的周家老太太朝着套房自带的客厅里激动地吆喝:“老头子,咱家那不争气的混蛋外孙终于有人要啦!!!” ☆☆☆☆☆ 翌日。 天气愈发炎热,窗外的香樟树已然枝繁叶茂,蝉鸣搅动着闷热不堪的空气,一声声叫得人心生烦躁。 这里是一片老街区,一条贯通南北的大道将视觉感一分为二,左侧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右侧还保留着上了年头的花园洋房。 这名学生就住在这一片花园洋房里。 幼宜按照地址赶到目的地的时候,还有半小时才到两点。 第一天当家教,总要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这一片的绿化极好,每一栋洋房外都自带一小片私家花园,用半人高的白色木质栅栏围起来,连空气中燥热的沉闷感都缓解了许多。 幼宜站在洋房外面观望了一会儿,推开栅栏进去了。 门口的大理石柱上装了可视门铃。 走上台阶,幼宜抬手刚要按下去,眼前厚重的大门却“咯噔”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或者说,男孩。 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肩上挂着背包,身材比例极好,四肢修长,正在往耳朵里塞耳机。 两人始料未及地打了个照面。 男孩儿手一抖,耳机差点掉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接住了,随手揣进裤兜里。 她站在门外,有些惊讶,“是你?” 他站在门内,有些愕然,“怎么又是你?” 幼宜觉得这对话有点耳熟,似乎才在哪里听过。 愣了能有三秒钟的时间,周久安已经收敛了表情,俊美的脸颊平静如水,上下打量幼宜一眼,似笑非笑的,“不至于吧?为了一个破手机追到我家来了?” 话毕,回过身去关门。 很明显,他是打算出门,和昨天的装束基本一样。 幼宜的情绪没有他恢复得快,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想多了,我是你的家教老师。” 周久安关门的动作顿住,蓦地扭头,英挺眉宇皱成一团,“你说什么?” 幼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知情的,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声,怎么家长找家教都不通知孩子的吗? 当然,这话她是不能说出口的。 幼宜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指指他的手机,“不信的话,可以给你家长打电话求证。” 她的手机坏了,没办法提供聊天记录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其实都不用她说,周久安已经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幼宜听出来是昨晚和她交谈的陈奶奶。 “外婆,什么情况?您怎么又给我找家教了?”周久安懒洋洋地靠着柱子,语气染了几分不满。 幼宜默默地想,原来陈奶奶是他的外婆。 外婆正和外公站在甲板上吹海风看海景呢,周久安这通电话打得分外不是时候,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什么叫又?你自己说说,我帮你联系过多少家教了?每次都是合同都谈好了,结果人家看见你那破成绩宁愿违约也不想教你,我好不容易骗到一个,你给我老实点!” 因为隔得近,幼宜在一旁听得真切,差点憋不住笑。 她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老人家会对她那么热情了。 敢情是害怕她临阵脱逃啊。 第44章 毕业礼物 周久安被外婆揭了老底,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摸摸鼻子,“外婆,我不是跟您说了嘛,我是体育生,文化课没那么重要。” 老太太就爱瞎操心,出去周游世界了还不肯放过他。 “小久啊,你要训练你那体育我跟你外公没意见,”外婆的语气痛心疾首,“但文化课也绝对不能落下,我跟你外公教了大半辈子书,不说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是教过的学生,那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要是被人传出去有个学渣外孙,你让我俩的老脸往哪儿搁?” 说着还扯扯身边的老伴儿,示意他说两句。 外公会意,朝着电话那头敷衍地附和,“啊对对对。” 周久安挑眉,“外婆,桃李们知道您这么为老不尊,靠行骗给外孙找家教吗?” 外婆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是个直脾气,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嗓子,“周久安!你就一句话告诉外婆,这家教老师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周久安对外婆那是了如指掌,一般叫他全名的时候就代表她动真格了,挠挠头试探地问:“您要不把后半段一块儿说了?” “你接受,就跟着老师好好学习,你不接受,我跟你外公马上买票回来绑着你学习。”外婆一锤定音。 好不容易骗到……不对,是找到的家教老师,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周久安听完一阵头大。 外婆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眼看着好不容易计划出趟远门,老人家年纪大了行动也不方便,哪能让他们就这么回来? 横竖都得学,先稳住外婆再说,他一咬牙,“行,我答应您。” 外婆这才满意地笑了,“我们家小久真乖,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周久安无语,一扭头瞧见幼宜脸都快笑开花了,肯定是将他和外婆的对话全听了去,顿时一阵面红耳热,不悦喝道:“你怎么偷听人讲电话呢?” 幼宜双手一摊表示无辜,“你也没避着我啊。” “你——”他快气炸了。 幼宜乐得像只老鼠。 外婆虽然年纪大,但耳朵十分灵敏,即使隔着手机也听得真切,“小久,你跟哪个姑娘说话呢?” 周久安没好气,幼宜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的模样实在令他恨得咬牙切齿,“您给找的家教老师啊。” 外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语气都雀跃起来,听着就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欢快,“是小许啊!你快让我跟她讲两句。” 周久安惊骇,小许! 外婆跟眼前这位家教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幼宜,周久安分外不爽地说:“我外婆要跟你通电话。” 幼宜不解,接过手机礼貌地开口,“陈奶奶您好。” “哎呀小许啊,你好你好,你跟小久一样,叫我一声外婆就行,”外婆的语气一下子和蔼起来了,“我们家小久就拜托你了,他成绩差又贪玩,这段时间我和他外公不在家,麻烦你多管着点,薪水不是问题的。” 前边幼宜听着表情没多大变化,直到最后一句,她马上眉开眼笑,甜甜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外婆。” 周久安:“???” 外婆都叫上了? …… 挂断电话,幼宜把手机还给周久安,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臭,笑吟吟地开口:“走吧小久,上课去?” 屋檐下放了辆造型夸张的黑色ellsworth山地车,周久安刚握住车把手,听见她的声音一下子炸毛了,“谁允许你叫我小久的?!” 幼宜才不怕他,有他外婆在,她就不信他能把她怎么样,始终笑靥如花,“我现在是你的家教老师,身为学生你得懂得尊师重道,不可以对我大呼小叫。” 周久安不屑地哼笑一声,“你是我外婆找的家教,你要上课找我外婆去,我不需要。” 反正外婆不在,天高皇帝远的,她手机又坏了,他就不信她还能马上通风报信不成? “我收钱了,”幼宜面不改色,简单直白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外婆就是我的雇主,我得完成她的指令,你必须得跟我好好学习。” 昨天陈外婆给她转账后,她想了想还是先收下了,不过暂时被她存进了银行卡,现在不定因素太多,只有等到一个月后才敢真正使用。 周久安拧眉。 幼宜始终耐心地看着他。 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 今天说什么也得逮他回家学习。 “你想让我跟你回去学习?”过了一会儿,周久安突然笑了,冷不丁俯下/身凑近她,一字一顿道,“你做梦。” 因为他的突然靠近,幼宜只觉得呼吸之间尽是清爽的男性气息,好闻到令她失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周久安已经推着山地车出了大门。 幼宜想也不想就小跑跟上,“你站住!” 然而她刚出门,他已经骑着车飞快地远去了。 幼宜一路追着他出了洋房区,上起不接下气地弯下腰撑着膝盖站在路口盯着他的背影。 他骑的那辆山地车很显然性能极好,风一样地穿过街道,眨眼就消失在路尽头。 甚至在转弯前,他还得意洋洋地回过头,伸出胳膊,攥着拳头竖起拇指,但下一秒,便反转朝下。 幼宜被他喝倒彩的手势气得咬牙切齿,恰巧有辆计程车经过,她马上抬手拦下,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气喘吁吁地说:“师傅,麻烦跟上前面那辆山地车。” 司机一听乐了,“小姑娘,你搁这拍电影呢?” 幼宜没空和他开玩笑,脑袋一热,凄婉地瞅着他,“叔叔,那个人是我男朋友,他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欺骗了我的感情就想跑,我是一定要和他说清楚的!求求你了叔叔,帮帮我吧……” 司机是个正义感爆棚的热心肠,一听幼宜遭遇凄惨,脚下油门一踩,信誓旦旦地保证:“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追上那个渣男!” 第45章 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初中毕业后没有暑假作业的困扰,道笙感觉时间空闲了许多。 以前上课的时候,尤其是最后总复习的阶段,一分钟恨不得当成两分钟来用,就怕哪个知识点没记清楚影响考试发挥,现在考完后整个人完全轻松下来,再加上天气炎热,每天基本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道笙想提前学习高中的课程,可是上网搜了搜高中教材,发现自己看得头晕眼花了还是一知半解。 她去找傅白榆问呢,结果每次都被告知他在忙,没时间。 她索性放弃了。 温慧提出给她报个预习班,道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么热的天气还成天往补习机构跑的话,她一定会中暑的。 拿到芗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后,道笙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秉承着及格就好理念的道笙。 一直百无聊赖也不是个事儿,道笙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比如跟着爷爷学做饭什么的。 道爷爷做饭好吃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他年轻那会儿村里不管办红事还是白事,总会邀他去掌勺。 奈何道笙半点没继承到爷爷的厨艺,哪怕手把手地教她也学不会,做出来的饭不是难以下咽就是惨不忍睹,甚至有次还差点把厨房炸了引来消防队的关注。 从那以后道爷爷干脆再也不准她进厨房,省得她祸害他的那些宝贝厨具们。 被无情赶出来的道笙正准备大展身手证明自己,满手面粉把门板拍得梆梆作响,撕心裂肺地嚎。 “爷爷!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道爷爷被吵得头疼,“笙笙啊,爷爷年纪大了,实在是肠胃不好,你放过爷爷吧……” 道笙正要为自己狡辩一番,有人敲门,她转身跑去开门。 是傅白榆。 他手里不知道拿了份什么东西,看见她后挑眉,“这是又准备炸厨房了?” 道笙瞪他。 傅白榆憋笑憋得辛苦,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看看吧。” 道笙接过一看,是一份详细的旅游计划。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给我这个干什么?” “忘了我答应过你的吗?只要你考上一中,我就带你去看海。”傅白榆抬手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一下,“等久了吧?” 道笙想起来了。 难怪这些天总是见不到他的人影,原来是一直在做攻略。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道笙嘟囔了句。 “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傅白榆淡笑,“笙笙,你把身份证给我,我来订机票和酒店。这两天你就收拾一下行李,带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这次旅行只有道笙和傅白榆两人,杜念瑶对他们两个未成年人很是不放心,说什么都要跟着一同前往。 这一次,不等傅白榆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她,傅弥生直接连拖带拽把人抱走了。 傅白榆的那份旅游攻略他看过了,足足七天七夜,她要是跟着一起去了,那他岂不是一个星期都要独守空房? 不行,绝对不行。 傅白榆看着紧闭的卧室门,第一次赞同老爹的深明大义。 杜念瑶被丈夫缠得没办法,只能叮嘱傅白榆,如果在外面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危险,一定要马上给家长打电话。 就这样,道笙和傅白榆踏上了第一次旅程。 ☆☆☆☆☆ 飞机降落在清市机场时将近下午三点。 在万里云层之上,道笙能看到云絮层层叠叠如海浪般铺向远方,等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时,映入眼的是芗城看不到的碧蓝清澈,宛如上好的蔚蓝琉璃。 傅白榆庆幸她没有晕机的症状,出了航站楼后,他招了辆计程车直奔提前订好的私人旅馆而去。 清市是座海滨城市,和芗城一般大,但多了芗城没有的慵懒。 傅白榆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私人旅馆在历史建筑区,游客不算太多,很是清净。 旅馆从外观来看是复古风,木质门框上挂了只古铜风铃,有人推门时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老板是个文艺青年,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他们入店时,他抱着把吉他坐在窗边的藤椅上轻轻弹奏,碎发遮了眉眼,看上去忧郁而沧桑。 他弹的曲子很小众,道笙说不上名字,只是觉得柔柔的,很好听。 她听得出来,老板是个有故事的人。 老板见有客人来,放下吉他为他们办理入住。 在看到两人的身份证时,老板抬眸,笑了。 道笙发现,他的眼瞳色泽极淡,是很浅很浅的琥珀色,晶莹剔透得像水晶。 “幸亏你俩不住一间房,要不然我可要报警了。”老板把身份证还给他们,“两位是兄妹?” 道笙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讨厌这个称呼。 虽然她叫傅白榆哥哥,但他们俩之间分明没有血缘关系。 “兄妹”这两个字一出,就好像给她和他绑定了某种关系似的。 她刚要回答是同学,傅白榆已经收起了身份证,淡淡地“嗯”了一声。 道笙心里一下子失落起来。 老板没再说什么,指指楼上,“201和203,别走错了,有需要可以。” 傅白榆轻轻点头,和道笙一起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他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哦。” 傅白榆的脚步仅仅只顿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仿佛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一般。 道笙转过头去,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窗边,抱着吉他重新弹奏刚刚没弹完的曲子。 见道笙看着他,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然后指指她身边的傅白榆,笑了一下。 第46章 小醋猫 晚饭吃得有些撑,道笙拉着傅白榆沿街散步。 清市似乎黑得比芗城晚许多,傍晚七点了才隐约看到晚霞飘在天上。 这里是一片风景区,街边的每一家小店都很有特色,道笙一家一家地走过,最后在街道转角的猫咖停下了脚步。 景区的建筑大多五彩缤纷,猫咖外观也同样,只不过铁质的大门刷了白漆,门上装了一只纯手工打造的黄铜风铃,清风拂过或开门关门间就摇了细碎清脆的声音入耳。 道笙发现,这里每一家店似乎都喜欢在门口挂上一只风铃。 猫咖里的猫并不怕人,懒洋洋地腻在门边的围墙上,黑色的复古花架旁,又或者是有着雕花图案的窗台上。 道笙想进去看看,但傅白榆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有些抵触,他并不喜欢它们毛发满天飞的模样,这对洁癖狂来说等同于酷刑。 但他架不住道笙撒娇。 看着小姑娘苦苦哀求他的模样,傅白榆最终还是点了头。 猫咖是一对夫妻开的,女老板告诉他们,店里在做活动,只要任意消费就可以随便撸猫。 傅白榆虽然进来了,但他还是不想和猫有太多接触,离得远远的,道笙点了杯奶茶,等待途中有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脚,然后顺势一躺,肚皮向上倒在她脚边打起滚来。んttps:// 道笙简直要被萌出血。 男老板见状,笑道:“它一向不爱亲人,今天倒难得。” 道笙蹲下身去摸摸它柔软的肚皮,猫咪伸出爪子伸了个懒腰,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道笙的裤脚爬进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哥哥!快过来看!”道笙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它也是异瞳!” 周围都是猫咪,时不时还有一只从面前走过,傅白榆显得有点别扭,但还是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抚摸了一下猫咪的脑袋。 的确是只漂亮的异瞳猫,和道笙一样,一只眼睛蓝色,一只眼睛棕色。 猫咪不光不怕道笙,它甚至也不怕傅白榆,见他过来后,还想往他身上蹿,傅白榆赶紧躲开了。 道笙见状直想笑,抱着猫咪逗他,弄得傅白榆神色有些尴尬。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窘迫的模样。 “老板,它是什么品种?”闹了一会儿,道笙抱着猫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她对猫咪品种了解不多,她觉得怀里这只像波斯猫,但又似乎不完全是。 “长毛狮子猫,是蓝眼睛波斯猫和黄眼睛鲁西本地狸猫杂交繁育出来的品种,”男老板笑呵呵地解释,“前段时间浑身脏兮兮地出现在我这店门口,也不知道主人是谁,索性就把它收养了。” 女老板做好了奶茶端出来,见猫咪一直赖在道笙怀里有点惊奇,“这猫从不亲人的,之前好多人来都想摸它,基本都被它吓走了,姑娘,你跟它倒是有缘。” “它有名字吗?”道笙对这只猫喜欢得紧,尤其在发现它也是异瞳之后。 “之前给它取了好几个名字,不管怎么叫它都没反应,后来有一回无意间叫了它一声‘小咪’,它应了,干脆就叫它小咪了。” “小咪?”道笙低头,轻声叫怀里的猫咪。 小咪“喵”了一声,声音娇娇的。 “小咪是女孩子吗?”道笙觉得男孩子应该没有这么娇滴滴的声音。 女老板点点头。 两人在猫咖待了许久,道笙发现,小咪不光很喜欢跟她撒娇,而且占有欲还很强,不允许她去抚摸别的猫咪。 但凡她有一丁点想碰一下其他猫咪的意图,它就会立马“喵呜喵呜”地叫起来。 “真是只小醋猫。”道笙抿唇轻笑。 傅白榆看着她和小咪互动,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也有点醋了。 一直到夜幕降临,傅白榆提醒她该回去了,否则明天起不来的话去不了其他地方,道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猫咖。 回旅馆的时候,老板正巧做了清补凉,端出来叫他们品尝。 傅白榆拒绝了,道笙则欣然接受,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细细品尝起来。 傅白榆有些无奈,真不知道她的胃是怎么长的,吃饭的时候一直喊撑了撑了吃不下了,刚刚又在猫咖喝了一大杯奶茶,现在竟然还能吃得不亦乐乎。 清补凉是清市的特色小吃,由红豆、绿豆、薏米等五谷杂料搭配着清市特产的椰子肉、椰子水,再加上冰块一起吃,被称为“舌尖上的清凉”。 老板是地地道道的清市人,来景区开了这家文艺的旅馆也是纯属个人爱好,即使旅馆里只有道笙和傅白榆两名住客。 他的厨艺很不错,道笙吃了口清补凉,甘美的津液就从口腔里蔓延开,从外面带进来的燥热气息随之消散不见。 只是这到底是冷饮,她肠胃不好,傅白榆不允许她吃太多。 道笙本来还不太乐意,一听他说吃坏了肚子没法去剩下的景点打卡时,马上放下了手里的碗。 老板见状笑了,意味深长地开口:“小妹妹,他不是你哥哥吗?反正又不是你男朋友,不用那么听他的话。” 道笙竟然觉得有点道理,忙不迭点头。。 傅白榆却误会了她的意思,皱眉,“你还想交男朋友了?” 道笙赶紧摇头。 老板见状哈哈大笑,又起身去摆弄他那把吉他。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有其他客人来住店,老板很是意外,起身过去接待。 傅白榆的手机响了,是杜念瑶打的电话,问他们玩得怎么样。 他走到一旁接电话,道笙就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新来的两名住客。 是对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情侣,神色疲惫,步履匆匆。 道笙听见女生一直在向男生抱怨。 “都怪你,什么时候来旅游不好偏偏要这几天来,我刚刚看过了,过两天有台风呢……” “这怎么能怪我?台风不也是突然报道的吗?我订机票的时候根本没有这回事。”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赶紧入住吧,累死我了……” “大不了那几天不出门就行,台风没事,刮过了就好了。” …… 道笙听着听着,竟然开始有些期待台风了。 她自小在内陆长大,还从没亲眼见过台风是什么样子。 傅白榆接完电话过来叫她上楼休息。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明天下午。”按照计划本来应该是后天一早,但他看了天气预报,今年的台风突然改变了原定的路线,安全起见,他们要在台风登陆前更换一家更大的酒店。 “能不能晚一天走?”道笙没敢说自己想看台风。 傅白榆不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已经订好酒店了。” “好吧。”道笙只能唉声叹气地妥协。 第47章 有他在,她就不怕了 也许是因为台风即将来临,翌日道笙出门时明显感觉街上行人少了许多。 晚上要离开旅馆,两人也没走太远,就在附近的景点转了转。 到观音寺时,天色明显发生了变化,风经过,梧桐树上的叶子被吹得乱抖。 诵经声萦绕在大悲殿和万佛塔,任凭外面如何妖风四起,庙内始终安稳祥和一片。 大殿门口有提供免费的香,道笙拿了三根,从主殿一路拜到月老殿,最后将香插在殿外的香炉之中。 月老殿的香案桌上放着一对半月形的筊杯,专供游客求签用,如若摇出一正一反则为求签成功,可到庙口处找专人解签,若为同一面则要重头来过。 道笙在一旁看着,也想过去求签,但月老是求姻缘的,很显然她现在不需要。 可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 直到旁边一位僧人告诉她,月老殿前任何签都可以求,她有些好奇,便忍不住问:“什么都能求?真的灵吗?” 僧人笑答:“心诚则灵。” 道笙便给自己和傅白榆求了一支学业签,以及身边所有人都要平平安安的健康签。 解签时,结果让她有些意外。 学业签是上上签,但健康签却是下下签。 道笙一下子紧张了,“怎么会是下下签?” 解签道士很是慈悲地看着道笙,简单询问了她的年龄生肖后没说什么,只告诉她,回去后要将下下签焚烧干净,不要留一点痕迹。 从寺庙出来,香火气息被风扯得七零八落,与木鱼声一起,最后渐渐淡于风中。 道笙手里紧紧攥着那支下下签,始终忧心忡忡的。 傅白榆知道她被影响了心情,他是唯物主义,向来不信这些,见状安抚道:“笙笙,命由己造,不要过度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道笙看看手里的签,其实她也不太相信,但…… “玄学归玄学,既然问了我就要认认真真执行,等回旅馆,就把它烧成灰,就算是下下签也能变成上上签。” 见小姑娘想开了,傅白榆也就放了心,他正准备打车回旅馆拿行李,敏感地察觉到天气发生了变化。 抬头看了眼天空,就像是妖魔鬼怪来临前的征兆,乌云遮了天日,漫天的劲风压下来,近乎都能将人吹个跟头。 即使两人从没见过,也意识到这是台风提前入境了。 看着黑压压的令人窒息的天际,昨天还幻想着要亲眼见见台风的道笙顿时怂了,缩在傅白榆身后胆战心惊地问:“哥哥,我们怎么办?” 傅白榆倒是沉着冷静,“我叫酒店派车。” 他已经提前订好了房间,五星级酒店服务应该还算周到。 “好。”道笙点点头。 傅白榆拨通了酒店的电话,然而他才刚说完让那边派车先把他和道笙放在旅馆的行李送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目前身处何处,信号就中断了。 耳边是“咔嚓”一声,一阵强风袭来,傅白榆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立马扯着道笙闪身躲进了房屋一角。 他们刚刚站的公交站台,一株被入境强风生生拦腰折断的大树直挺挺倒了下来,但凡晚一秒,两人就成了树下亡魂。 道笙被傅白榆牢牢护在胸前,见状吓得尖叫一声。 傅白榆将她整个人都紧紧收在怀里,替她挡了不少强风。 与此同时,伴随着狂风一同袭来的,还有倾盆暴雨。 道笙感觉到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脸上,战战兢兢地问:“哥哥,我们不会回不去了吧?” 早上退房前,旅馆老板还提醒他们最好别出行来着,当时她想着台风还有两天才到,没听他的。 早知道台风提前入境,她今天打死都不出门了。 傅白榆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屋顶,在狂风中谁也不知道它能坚持多久,待在这里的确不是办法,“笙笙,这里离酒店不远,等会你跟着我,我们一起跑回酒店。” 他订酒店时大概记了一下附近的路线,凭着记忆也能回酒店。 “好。” 傅白榆不再犹豫,牵着她,两人一头扎进了暴雨之中,身上的衣服瞬间被雨水打湿。 雨势很大,很快没了小腿。 这个时候别说是叫车了,连顺风车都别想搭到。 风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紧贴在身上,傅白榆还好,他身材高大,即使迎着风也不算太费力,道笙就不一样了,细胳膊细腿的,几乎举步维艰。 傅白榆不敢松开她的手,他觉得自己只要一松手,道笙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跑。 又是强风,刮得不少的飞沙走石,道笙眼睁睁地看着一张尖锐的薄铁板被风吹得作响,朝着这边就过来了,她害怕得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躲避,只能下意识躲进身边人的怀里。 傅白榆搂紧了她快速躲闪,耳畔就听刺耳摩擦和钝物击中的声响。 再度抬眼看去,那块薄铁板竟然直直地插进了路边一辆小轿车。 如果车里有人,此刻已经从中间硬生生切开了。 “哥哥,”道笙从没想过台风竟然会这样强势,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喃喃道,“我好害怕……” 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衫,她的手指都攥得生疼。 至于手中那张下下签,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狂风飘散去了何处。 “别怕。”头顶,傅白榆的嗓音低沉充满力量。 他将她紧搂,清瘦却宽阔的肩膀始终替她遮着风雨,在大雨瓢泼中朝着酒店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第48章 我给你揉揉 傅白榆知道道笙喜欢看海,所以无论是私人旅馆还是酒店,都离海岸极近。 这也就导致台风来临之时,入住海景酒店需要有极其强悍的心理建设。 傅白榆庆幸自己没有记错路线,带着道笙回了酒店。 两人被大雨浇得狼狈不堪,进大厅的那一刻,酒店前台都惊呆了,赶忙上前招呼。 入住要办理手续,傅白榆提供身份证的时候,想让道笙站在旁边等他,奈何小姑娘还处在后怕之中,抓着他的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傅白榆只能任由她抱着,办理好手续后扯着她进了电梯,然后很快,道笙感觉到自己脚踩了柔软的地毯,又听“滴”的一声,她被他拉进了房间。 傅白榆之前订好的海景套房,入眼是将近二百七十度的超宽敞弧形阳台,如果是平常,不用出门就能欣赏海边的风景,但在有台风侵袭的天气里,远处的海景壮观到了足以留下心理阴影。 那翻滚的海面,近乎压着浪尖的黑云,如上帝灭世,恢弘而绝望。 道笙赶紧转开了眼。 傅白榆知道她害怕,按下遥控器,窗帘自动关上。 垂眸看怀里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抬手轻扣她的后脑勺,低柔开口:“笙笙,没事了。” ☆☆☆☆☆ 窗外狂风暴雨,树木摇曳,砂石乱飞,一窗之隔的室内静谧如画。 半小时后,道笙冲了澡出来,浑身清爽了许多。 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瘫在了沙发上。 很快地,傅白榆也冲了澡出来,腰间系了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用力一甩,水珠四溅,挂了他的肩膀,又顺着身体的肌肉线条滴下。 两人的行李没能及时拿过来,所以……他们都没衣服穿。 道笙全身上下就裹了件浴袍,白色的布料,黑色的发丝,略显苍白的小脸,凝若脂的长腿,素净得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少女。 道笙无力地趴在沙发扶手上,脸颊贴于臂弯之中,她只瞥了一眼裸着上半身的傅白榆就马上移开了视线。 她窝在沙发上眼睛半眯半睁的样子像只小奶猫,傅白榆看着她,忍不住浅笑,上前轻抚了她的头,说,“累了吧,先睡一会儿,睡醒了行李说不定就送到了。” 他的话如同催眠,抚摸她额头的手也充满了力量,道笙本就又困又累,半撑着的眼皮真的就再也坚持不住了,阖上了双眼。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见傅白榆接了通电话,他的嗓音也似远似近,低沉磁性,有绝对安抚人心的功效。 他说,她已经睡着了,我们没事,现在在酒店…… 后面的内容道笙没听见,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眼时,道笙是被一阵香味吵醒的。 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房间的床上。 卧室的光线很暗,窗帘紧紧拉着,她以为外面还受台风侵袭。 不对啊。 她不是应该在客厅的沙发上吗? 怎么进来的? 答案毋庸置疑。 道笙的脸一下子红了,一扭头,床尾放了一沓衣服。 她的行李箱立在墙角。 道笙换好衣服出去,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的景色,才发现已是翌日午后,台风已经离境了。 经过了一晚上的肆虐,当阳光再次恩惠于这片土地时,一切又都安静如常,就像是将全城被台风侵袭的记忆抹掉似的,重还了这里的文艺气息。 各个店铺开始整理残余,被雨水和海水冲蔓的街道,到了午后又恢复了旧颜。 道笙站在窗前,惊奇地看着外面,远远的,海平线静谧而优雅,蔚蓝色的天空倒了海面,也映干净了沙滩。 午后的沙滩有点懒洋洋的,因为在沙滩上的人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偶尔会有几个小孩子嬉笑打闹,却更是显得海边的悠哉。 让她觉得昨天的经历就好像一场梦。 她没有经历台风,只是住的地方从旅馆换到了海景酒店。 手机响了,是她的。 道笙回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来一看,“妈妈?” 温慧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是傅白榆接的,他告诉她笙笙大概午后会醒,于是掐着时间打来,没想到还真是道笙。 “笙笙,你现在怎么样?安全吗?” “我在酒店,很安全,”道笙轻声答。 温慧这才彻底放下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昨天她看到天气预报发现台风提前登陆时都快急死了,这俩孩子出门在外也没个大人跟着,生怕他们会出点什么意外。 “妈妈,”道笙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昨天在观音寺求了一支下下签的事情,“您说这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呀?” 温慧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去寺庙里求过姻缘,当时同样是下下签,解签人告诉她,她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但最后不还是遇到了道定,所以对道笙这支下下签,她并不相信。 “签符都是没有依据的,信则有,不信则无,笙笙,或许只是因为你昨天运气不好。” 挂断电话,道笙还是有点纠结。 那张签文被她弄丢了,本来还说等回旅馆找个地方烧了的。 “在想那支下下签?”冷不丁的,身后有声音响起。 道笙蓦地扭头,傅白榆从厨房里出来,她一直以为他不在来着。 她点点头,“是啊,我还没来得及烧它就不见了,会不会显得我特别不真诚?” 傅白榆见她始终耿耿于怀,笑了,“就算求签真的那么灵,昨天那场台风也足够替你挡一灾了。” “真的?”道笙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 傅白榆点头,“所以别想太多,来吃饭吧,还不饿吗?” 他刚让酒店送来了午餐,她竟然就醒了。 将近一天没吃饭,道笙早就快饿扁了,闻言猛地跳下沙发,踩着拖鞋“哒哒哒”地往餐桌跑,“难怪我闻到香味了,原来真的有好吃的!” 酒店提供的食物味道一般,但道笙饿了太久,吃得津津有味,“哥哥,吃完饭我们出去玩吧?” 傅白榆有点惊奇,“你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以为她起码还要再缓一天,毕竟昨天那场台风耗费了她太多的经历,否则也不会一觉睡到今天中午才醒来。 “外面台风不是停了吗?”道笙眨了下眼睛,“我们总共只有七天的时间,今天是第三天,再不抓紧时间玩,可就没机会了。” 这两天只是把景区附近玩了个遍,真正的海边她还没去过呢。 傅白榆无语,“那你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出去看看。” “好!” 第49章 昨天那场台风也足够替你挡一灾了 再睁眼时,道笙是被一阵香味吵醒的。 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房间的床上。文学一二 卧室的光线很暗,窗帘紧紧拉着,她下意识以为外面还在遭受台风的侵袭。 不对啊。 她不是应该在客厅的沙发上吗? 怎么进来的? 答案毋庸置疑。 道笙低头看了一下身上,还是那件浴袍,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穿鞋的时候,抬眼看见她的行李箱立在墙角。 一扭头,床尾放了一条裙子,是她从家带过来的。 道笙换好裙子出去,被明晃晃的光线刺激了一下眼睛。 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的景色,她才发现台风已经离境了。 回头一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两点。 竟然已是翌日午后。 经过了一晚上风雨的肆虐,当阳光再次恩惠于这片土地时,一切又都安静如常,就像是将全城被台风侵袭的记忆抹掉似的,重还了这里的浪漫文艺气息。 各家店铺开始整理残余,被雨水和海水冲蔓的街道,到了午后又恢复了旧颜。 道笙站在窗前,惊奇地看着外面。 远远的,海岸线静谧而优雅,蔚蓝色的天空仿佛倒过来的海面,也映干净了沙滩。 午后的沙滩有点懒洋洋的,因为在沙滩上的人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偶尔会有几个小孩子嬉笑打闹,却更是显得海边的悠闲自在。 让她觉得昨天的经历就好像一场梦。 她没有经历台风,只是住的地方从旅馆换到了海景酒店。 手机响了,是她的。 道笙回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来一看,“妈妈?” 温慧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是傅白榆接的,他告诉她笙笙大概午后会醒,于是掐着时间打来,没想到还真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笙笙,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温慧松了口气。 “我在酒店,很安全。”道笙轻声答。 听她这么回答,温慧一颗心到现在才彻底放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昨天她看到天气预报发现台风提前登陆时都快急死了,这俩孩子出门在外也没个大人跟着,生怕他们会出点什么意外。 “妈妈,”道笙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昨天在观音寺求了一支下下签的事情,“您说这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呀?” 温慧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去寺庙里求过姻缘,当时同样是下下签,解签人告诉她,她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但最后不还是遇到了道定,所以对于道笙这支下下签,她并不相信。 “签符都是没有依据的,信则有,不信则无,笙笙,可能只是因为你昨天运气不好而已。”温慧安慰她。 挂断电话,道笙还是有点纠结。 那张下下签被她昨天不小心弄丢了,本来还说等回旅馆找个地方烧了的。 “在想那支下下签?”冷不丁的,身后有声音响起。 道笙蓦地扭头,傅白榆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他换了白t恤和牛仔裤,不像昨天那样裸着上半身了。 道笙一直以为他不在来着。 她点点头,“是啊,我还没来得及烧它就不见了,会不会显得我特别不真诚?” 虽然她也不是故意弄丢的。 傅白榆见她始终耿耿于怀,笑了,“就算求签真的那么灵,昨天那场台风也足够替你挡一灾了。” “真的?”道笙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 傅白榆揉了揉她的头,“所以别想太多,腿还疼吗?” 道笙下意识看看自己的小腿,轻轻摇头,“已经不疼了。” “过来吃饭,你醒的真及时。” 他刚让酒店送来了午餐,正打算去叫醒她,她自己就已经醒了。 将近一天没吃饭,道笙早就快饿扁了,闻言猛地跳下沙发,踩着拖鞋“哒哒哒”地往餐桌跑,“难怪我闻到香味了,原来真的有好吃的!” “小心点,腿别又抽筋了。”傅白榆在身后提醒。 酒店提供的食物味道一般,但道笙饿了太久,吃得津津有味,“哥哥,吃完饭我们出去玩吧?” 傅白榆夹菜动作一顿,表情有点惊奇,“你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以为她起码还要再缓一天,毕竟昨天那场台风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否则也不会一觉睡到今天中午才醒来。 “外面台风不是已经停了吗?”道笙眨了下眼睛,“我们总共只有七天的时间,今天是第三天,再不抓紧时间玩,可就没机会了。” 这两天只是把景区附近玩了个遍,真正的海边她还没去过呢。 傅白榆无奈低笑,“那你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出去看看。” “好!” ☆☆☆☆☆ 夏季,本就是个挥霍的季节。 吃过午饭,道笙迫不及待地扯着傅白榆出了门,在清市的大街小巷间游走。 街上不少地方还残存着昨天台风肆虐过后留下的痕迹,环卫工来不及清理,每当这时候傅白榆都会牢牢牵住道笙的手,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哪里又会受伤。 酒店附近道笙没来过,兴致勃勃地四处闲逛。 灿烂的阳光将她的长裙染成了晕金色,她的脸也像是揉了光,期待,而又热切。 没了风的清市小巷,慵懒文艺,坠着云的天边蔓延了红彤,将脚下的路也映得充满活力。 道笙本想去海边的,但今天气温不低,午后的沙滩阳光灼热,傅白榆没同意,只说等天黑了温度降下来一些再去。 走过街角,几个孩子围在不远处街边一处围墙下,仰头张望,指着墙内一颗树上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傅白榆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道笙远远看着觉得树上好像有只猫,松开他的手跑过去瞧个究竟。 “你们在看什么?”她好奇地问。 “姐姐,”一个小女孩指着树上说,“有只猫在上面下不来了,我们在想办法救它。” 几个小男孩似乎是准备趴上去解救小猫,但树长在墙内,围墙外部又光滑没有攀附点,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道笙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一瞧,树上还真趴了只白猫,只不过它身上脏兮兮的,毛发湿漉漉的耷拉着,也不知道在那儿待了多久。 道笙越看越觉得眼熟。 小孩子们的说话声惊动了猫咪,它转过来,露出一双异色眼瞳。 道笙惊叫一声。 “是小咪!” 第50章 一身反骨 傅白榆落后道笙两步,走过来时刚好听到她喊了这么一嗓子,皱了下眉。 猫咖离酒店少说半小时路程,小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咪,”道笙仰着头轻声叫它的名字,“你是不是走丢了回不去啦?” 小咪露出一只爪子,委委屈屈地“喵呜”了一声。 道笙这才发现它受伤了,爪子上一抹鲜艳的红。 难怪下面那么多孩子叫它下来也不下来,这点高度对于它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从它浑身湿透来看,应该是昨天台风入境前就跑出来了,受了伤找不到回猫咖的路,才在树上待了那么久。 “姐姐,你认识它吗?”小女孩天真地问。 道笙点点头,扭脸看着傅白榆,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哥哥,我们想个办法把它救下来吧。” 小咪爪子受伤了下不来,以她的本事又爬不上去,只能靠他了。 傅白榆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围墙的高度。 除非会飞檐走壁,否则想爬上去不现实,想要救小咪下来,只能进去围墙里面。 旁边有小男孩说:“哥哥姐姐,这个房子应该没有人住,我们敲了好久的门也没人来开。” 傅白榆没说话,道笙知道他不怎么喜欢猫,误以为他不想救,可怜巴巴地哀求:“哥哥,小咪很可怜的,你忍心看它一只小猫咪待在树上吗?” 或许是知道自己要得救了,小咪很配合的“喵呜”了一声。 小孩子们也开始央求傅白榆。 “哥哥,救救小猫吧……” “哥哥,你长得那么帅,肯定很有爱心,救救它吧……” …… 傅白榆眉眼染了几分无奈,他看起来像是那么狠心的人么?一个个说得好像他是个见死不救的大坏蛋一样。 就冲着小咪那双异瞳,他也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笙笙,你先把他们疏散开。”傅白榆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店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维修店上,“别围在这里。” 话毕,转身往维修店的方向走去。 道笙知道他这是要救小咪了,赶紧让孩子们让开,“大家让一让啊,哥哥要救它下来,不要挡着哥哥了……” 然后又轻声安抚树上的小咪,“小咪乖,我们马上就救你下来啊……乖乖的不要乱动……” 小咪认得道笙,乖乖地趴在树干上没动,等待傅白榆的救援。 过了一会儿,傅白榆从维修店里出来,手上多了一架木质楼梯。 道笙赶紧跑过去帮忙,傅白榆却示意她站到一边,“梯子重,会砸到你。” 说着将梯子靠在墙边,高度刚好和围墙持平,他固定好梯子,动作麻利地爬上了围墙。 道笙赶紧过去扶稳,她怕傅白榆把小咪吓跑了,继续安抚,“小咪,你乖乖待着,我们来救你了,别动,千万别动……” 树的位置离围墙有段距离,傅白榆爬上了围墙,小心翼翼地站直身子,慢慢走过去,伸手将小咪从树上抱了下来。んttps:// 道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不小心发出声音会干扰到傅白榆。 傅白榆一手将小咪抱在怀里,一手扶着梯子下来了。 他脚踩在地上后,道笙才彻底松了口气。 傅白榆将小咪交给她,去维修店还梯子。 还好回来,那群小孩儿已经散了,只剩道笙还蹲在街边,一下一下给小咪梳理毛发。 “他们看我认识小咪,拜托我一定要把小咪送回去,然后就走了。”道笙解释说。 那群孩子很有礼貌,离开前一个劲儿地对她说谢谢。 傅白榆在清理身上的猫毛,闻言挑眉笑了,“猫明明是我救的,要谢也应该谢我。” 道笙一下子想起那个小女孩走之前,自己和她说过的话。 “谢我干什么?你们要谢也应该谢谢那个大哥哥。” 小女孩捂着嘴偷笑,“姐姐,反正你和哥哥是情侣,谢谢你还是谢谢他,都是一样的呀。” 情侣…… 道笙的脑海里蓦地飘过这两个字。 啊啊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感觉那么羞耻呢!!! 可是……听见小女孩那么说,她为什么还有一点高兴呢? “笙笙,你脸怎么这么红?太热了吗?”傅白榆见她不说话,脸上红得跟虾子似的,还以为她是因为天气太炎热了。 “没事没事,”道笙自然是不敢把小女孩那番话对傅白榆说的,赶紧岔开话题,“哥哥,我们快把小咪送回去吧,它爪子上的伤好像很严重。” 傅白榆点头。 带小咪回了猫咖,老板夫妻俩看见他们很是意外,等看到道笙怀里的小咪时,更意外了。 他们也一直在找小咪,昨天它突然就不见了,经历了那样一场台风,他们还以为小咪发生了意外。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女老板一个劲儿地表达感谢,“你们在哪里找到它的?” “在树上,偶然看见的。”道笙将小咪交给她,“小咪受伤了,我和哥哥不知道怎么给它治疗,你看看吧。” 女老板拨开小咪爪子上的毛,伤口不深,她赶紧拿来医药箱给小咪包扎,小咪却不肯,四处逃窜起来。 “小咪,你别跑了!”道笙有点急,她害怕小咪再乱跑会牵动伤口。 女老板颇有些无奈,“它就这样,越让它做什么,越不听。” 傅白榆闻言,看一眼道笙,“笙笙,小咪跟你倒是很像,一身反骨。” 道笙瞪他一眼,去院子理到处找小咪,“小咪,快下来,包扎完再出去玩!” 小咪蹿到屋檐上,听见道笙的声音,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眸中的焦急,又跳下来,在她脚边蹭了蹭。 道笙把它抱起来,进屋交给女老板。 小咪又不肯了,在女老板怀里拼命挣扎,不肯乖乖就范。 一来二去,女老板看出来了。 小咪只肯让道笙碰,其他谁也不行。 第51章 我们养它 “我给小咪包扎?” 道笙惊愕地指着自己。 女老板点头,“你也看到了,小咪不肯让我们碰它,它只愿意和你亲近。” 道笙的视线落在小咪身上,它趴在地板上,无力地冲着她“喵呜”了两声,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 它爪子上的伤口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又渗了些血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毛发。 “可我也不会啊……”别说猫了,道笙平时哪里受点小伤都是傅白榆给她处理的,她哪会这个。 而且猫咪和人不一样,小咪那么小一只,万一她下手太重把它弄疼了怎么办?小咪又不会说话。 “我们谁也接近不了它,”女老板无奈地说,“小姑娘,你帮帮它吧,你看它多可怜啊。” 道笙下意识看向傅白榆,“哥哥,要不你来?” 傅白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轻轻皱眉。 他刚刚把小咪从树上救下来,到现在衣服上还沾着猫毛清理不掉,现在又要给它包扎? 傅白榆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我手法不专业,怕把它弄疼了,”道笙是蹲着的,仰头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央求道,“哥哥,你会做这个,你试试好不好?” 小咪也抬起头,朝他柔柔弱弱地“喵呜”一声。 那双异瞳澄澈无瑕,就像是道笙在看着他似的。 傅白榆承认自己拒绝不了,他心软了,沉吟,“万一它不让我碰怎么办?” 根据他见到小咪两次的表现来看,这猫可能也就两三斤重,起码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反骨。 道笙一听就知道他同意了,马上说:“不会的!刚刚它都让你抱了,肯定不会跑的!” 事实证明,小咪还真的肯让傅白榆摸它。 道笙把小咪抱在怀里,轻抚它的毛发,小咪乖巧地趴着,伸出受伤的爪子一动不动,时不时朝傅白榆“喵呜”一声。 傅白榆也是第一次处理宠物的伤口,现场度娘搜索一下,然后抓着它的爪子,仔仔细细地修剪伤口周围的毛发,将伤口暴露了出来。 小咪的伤口不算严重,只需要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可以。 他用生理盐水冲洗了小咪的伤口,然后用碘伏消完毒,从医药箱里拿出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再用纱布包扎起来,技巧娴熟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的动作虽然轻柔却干脆利落,小咪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乖得不像话。 它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疼,满脸享受。 男老板在旁边看着,叹为观止。 “帅哥,你的手法这么专业,以后绝对是当医生的好苗子。” 这话听着耳熟,曾经杜苏阳也这么说过。 傅白榆把剩下的白纱布放回医药箱里,起身去后厨洗手,闻言淡淡回了句,“没兴趣。” 道笙摸摸小咪,“我哥哥的兴趣爱好是研究星体,他以后是要当天文学家的。” 男老板本来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听道笙说完后惊讶地问:“他是你哥哥?我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 道笙:“……” 她撸猫的动作一顿,小咪不满地在她手心蹭了蹭,意思是怎么突然停了? 道笙被男老板一句话吓得不轻,惊慌失措地扭头看一眼傅白榆,后者正在专心致志洗手,似乎没听见这边说了什么。 她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飞了红霞。 女老板察觉到道笙的尴尬,瞪了一眼男老板,“你瞎说什么?人家两个一看就是孩子,谁家未成年谈恋爱?” 男老板摸摸鼻子,他只是觉得这两人看起来很配而已,男帅女美的,虽然年纪是小了点,但是任谁第一眼都会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好吧。 傅白榆洗完手出来,没察觉到店内诡异的气氛,“笙笙,我们该回去了。” 晚上还要去海边。 道笙恋恋不舍地放下小咪,和傅白榆一起离开了猫咖。 傅白榆见她一步三回头,那架势就跟生离死别似的,让他不禁怀疑上辈子她和小咪是不是亲姐妹。 “哥哥,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咪了吧。”道笙最后看了一眼猫咖,脸色看上去有些落寞。 小咪站在大门口,一直冲着她喵喵叫,看得出来它也舍不得她。 见她神情黯然,傅白榆觉得就像是有个锥子在他心口重重地敲了一下。 以前不知道她这么喜欢猫咪,要不然回家后养一只? 随及他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要是家里真的多了只猫,要么猫疯,要么他疯。 “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过来看小咪。”不出意外的话猫咖肯定会一直开,只要小咪还在,就不怕找不到它。 傅白榆觉得,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道笙轻轻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走过转角,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们。 “你们等一下!” 道笙蓦地扭头,是猫咖店的女老板,她抱着小咪朝他们快步走来。 道笙下意识以为小咪又出状况了,紧张地跑上前,“怎么了?” “小姑娘,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小咪,小咪也很喜欢你,你们俩有缘分,”老板娘看着道笙轻声说,“如果你家条件允许的话,就把它领养了吧。” 道笙“啊?”了一声。 傅白榆:“……” 我真的栓q。 “其实我们店里的猫咪基本都是流浪猫,它们之前已经流浪习惯了,所以有个安身之所就会很乖,”老板娘解释说,“但小咪是被人弃养的,它很难相信人,我们养了它挺久了还是不肯信任我们,它只愿意跟你们亲近,就算待在我们店里也开心不起来,我怕它哪天又偷跑出去受伤,所以比起养在店里,我更希望能给它找个主人,让它安安稳稳地生活。” 道笙没想到小咪的背景竟然会是这样,难怪它对周围那么警惕,原来是被前主人弃养的。 可…… 她只是来清市旅游的,没办法把小咪带走。 而且就算她能带走小咪,她也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允许她养猫,如果冒然把小咪带回去,万一他们不同意,到最后再次弃养,会对小咪造成更深的伤害。 老板娘看出道笙的为难,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方便养的话就算了,我也只是问问,没关系的。”文学一二 道笙咬了下嘴唇,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咪,几次想要开口,却又生生遏制住了。 老板娘说得没错,她真的很喜欢小咪,可如果就这么答应了老板娘,那是对小咪的不负责任。 它也是一条生命,值得被认真对待。 正当道笙纠结不已的时候,身边沉默许久的傅白榆开口了。 “笙笙,如果你实在喜欢,我们养它。” 第52章 余生,榆笙 道笙没想到傅白榆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哥哥……”他不是不喜欢猫吗? 傅白榆叹了口气,“笙笙,我们是出来旅游的,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他的确不怎么喜欢猫,但他更不想看到她纠结失望的模样。 如果不能领养小咪,他可以肯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高兴不起来。 道笙心生动容,这种低低浅浅的感动就犹若在绝望的夹缝里钻出的花儿,随风轻轻摇曳,晃动淡淡清香。文学一二 她轻声说:“哥哥,谢谢你。” 她知道,哥哥是为了她而选择妥协。 傅白榆捏了一下她的脸,浅笑,“小丫头。” 领养是能领养了,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 “可是我们没办法把小咪带回去。” 飞机上是不允许带宠物的呀。 “不用担心,”傅白榆低头看着小姑娘,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宠物托运不是问题。” 就这样,老板娘把小咪交给了道笙和傅白榆。 两人商量一下,小咪现在爪子受了伤,跟他们待在一起不方便,干脆先将它送回芗城,暂时养在傅家。 傅白榆给杜念瑶打了电话,杜超模一听他们领养了一只猫,对小咪表示了强烈的期待,恨不得马上飞到清市把小咪接回家。 傅弥生看着眉飞色舞采购宠物用品的妻子,顿时觉得自己以后地位不保。 傅白榆向托运公司咨询了托运要求,猫咖店老板只给小咪打过疫苗,其他手续不完全,两人又给小咪办理好了各项证明,就等明天托运公司的负责人上门来带走它了。 回酒店时已经晚上十点,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夜色,光亮是霓虹,点缀着邃夜的是星子。 道笙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小咪也困了,懒洋洋地趴在她怀里。 昨天刮台风,它在外面待了一天,浑身脏兮兮的,道笙送它去宠物店洗了个澡,爪子虽然因为受伤没沾水,但洗澡的时候它有点闹腾,蝴蝶结松了一些,傅白榆重新给它绑了一下。 固定好后,傅白榆拿起一旁的伊丽莎白圈给小咪戴上,防止它舔舐伤口,然后扬眉瞧着道笙,“还去海边吗?” “不去了不去了,明天再说吧。”道笙低头看一眼小咪,连连摇头。 她怎么觉得今天比昨天遇到台风还累。 不过一想到以后家里多了一只猫,道笙心里就美滋滋的。 傅白榆倒了杯水给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虽然决定要养小咪了,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这小家伙挨得太近。 道笙喝了小半杯水,歪着脑袋说:“哥哥,我们给小咪重新取个名字吧?” “重新取名?为什么?”傅白榆表示不理解。 小咪这个名字说不定小家伙已经听惯了,换个新名字它会不习惯吧? 道笙低头看一眼小咪,想起女老板口中它那个不靠谱的前主人,忍不住撇嘴,“没准‘小咪’是它前主人给它取的,那人都弃养了,再叫这个名字也不好啊,说不定小咪听一次伤心一次呢。” 傅白榆觉得有道理,微抿薄唇,朝小咪抬下巴,“那你问问它的意见。” “小咪,”道笙摸摸小家伙,“给你换个名字好不好呀?” 小咪在她手心蹭了蹭,似乎是同意了。 “你准备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傅白榆问。 道笙看着小咪雪白的毛发,思考一番,却发现脑容量实在有限,能想到的只有诸如“小白、小花、咪咪”之类的名字。 那也太普通了。 道笙皱眉,决定把这个伟大的任务交给傅白榆,“哥哥,你语文比我好,你想一个吧。” 傅白榆没拆穿她,认真思索了一下。 “我觉得,可以叫余生。” “余生?”道笙这个名字好像又太不常见了。 “它以后一直要在我们家生活,”傅白榆给了解释,“叫余生刚刚好。” 道笙垂眸看着小咪,不对,它现在应该叫余生了。 “小咪以后就叫你余生了,你要是同意的话,就喵一声。” 余生娇滴滴地“喵呜”一声,表示赞同。 “它同意了!”道笙激动地开口。 傅白榆淡笑。 余生。 榆笙。 ☆☆☆☆☆ 翌日午后,道笙和傅白榆带着小咪在酒店大厅等托运公司的人过来,送走小咪后,终于有空去海边看看了。 海边一如既往的热闹,道笙热衷于在各个店铺里积攒图章,手上拿着盖章本,每进一家店铺都要戳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准备西天取经领取通关文牒。 每年夏季,尽管气候炎热,可这个时候清市的人流量会达到高峰,外地游客增多,当地店铺售卖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也格外新奇。 这几天都在逛街,傅白榆本来就没有太大兴趣,他时不时会看着道笙,防止她一个兴奋就跑没影了,海边实在太广阔,他始终有点担心她走丢。 可没成想,千看万看的还是没看住。 能开店的都是有眼力见的,有家礼品店的店主一眼看出来道笙和傅白榆关系不一般,不停地跟道笙推销东西,于是傅白榆付钱的时候多花了点时间,等他拎着袋子转头准备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道笙人不见了。 店铺与沙滩只隔了一条街道,被晚霞染了色,如同铺了金子,再远处就是海岸线,倒影着天际的大片霞光,粼粼生动。 夕阳已经悬了大半在海里,海面如同着了火,天际线已是半明半暗,便折射了层层叠叠的影子过来。 傍晚行人渐多,人影绰绰填补了海滩的空旷,所以,这个时候找人形同海底捞针。 傅白榆第一反应就是拨打道笙的手机,奈何,另一端只听见了嘟嘟声,却迟迟未闻她的声音。 他边在街道人群中穿梭边打了好几通电话后才蓦地想起,今天道笙为了玩得尽兴特意两手空空,手机压根就没带出来。 所以,他该去哪里找她? 第53章 他舍不得责怪她半句 傅白榆站在街头四处环顾,第一次在找人上犯了难。 他恨不得马上把道笙找回来然后拴在身边,省得她总喜欢到处乱跑。 礼品店店主见他从店门口来回经过好几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傅白榆说道笙不见了,店主笑呵呵地告诉他,只要人在海滩就丢不了。 奈何傅白榆闻言表情没有丝毫的放松,店主见他神色紧张,意识到问题可能严重了,给他提供了点线索,“会不会是去看篝火晚会了?马上天黑了,那边也快开始了。” 篝火晚会是夏日海滩的一大特色,这几天晚上都在举办,以道笙爱凑热闹的性格,她是不可能错过这项活动的。 傅白榆顺着店主说的方向一路找过去,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正拨开人群挨个寻找时,有人在他肩头上轻拍了一下,他转头,对上的是道笙笑得灿若梨花的脸。 “哥哥!” 一直积累在胸腔的担忧一下子消失殆尽,可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火气,傅白榆的眉宇倏然严肃,刚要好好教育她一下,却听见她美滋滋地还带着欢愉炫耀的语气问:“怎么样哥哥?我这身当地人的服饰漂亮吗?” 傅白榆愣了一下。 清市以少数民族居多,眼前的女孩儿穿着一身鲜艳光亮的服饰,褒衣博带间又是当地人最爱的纯白色和天空一样纯净的湛蓝,原本他给她扎的双马尾也重新梳过,长发编成了许多根小辫子盘在头上,发丝间妆点了不少具有当地特色的小饰品。 她刚一开始轻拍傅白榆肩膀时,一心只顾着担忧她安全的他压根就没顾得上仔细打量她的变化,等定睛一看才明白她失踪的原因。 “怎么连意见都不发表啊?”见傅白榆面无表情,道笙满腔的欢喜就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似的,紧跟着又在他眼前轻轻转了一圈,舔舔嘴唇,心里有点没底,“不至于那么难看吧?” 她可是在一大堆衣服里挑出来这么一套,租衣服的老板娘都夸她漂亮得很呢。 很漂亮。 这是傅白榆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 天边是火红的晚霞,脚下是宁静的沙滩,身后是幽深的海岸,她一身色彩清透的当地服装,于这片天地之间构成了最自然的和谐,宛若光彩耀人的彩色明珠,更是点缀了这片海滩的美。 而夕阳下她的眉眼,那双半棕半蓝的眼瞳像是有魔力,一颦一笑间吸纳了世间一切的美好,令人不舍得上前去亵渎。 海滩上的这一幕自然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碧海蓝天之下,身着艳丽当地服装的女孩儿在清瘦俊逸的少年面前轻轻转动着身姿,她是灵动的,是欢愉的,而少年站在原地,安静的,唇际隐着宠溺注视着女孩儿,美好得像一幕画卷,让人目光舍不得转移。 “在哪儿找的这么一身衣服?”傅白榆扯住她,心中那点因为她乱跑而产生的火气奇迹般的消失了。 她那么漂亮,他舍不得责怪她半句。 道笙像唱戏似的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又美滋滋的借着旁边一家店铺的橱窗自我欣赏起来,“租的呀。” “你不是身无分文吗?”傅白榆不解。 “是啊,所以我把我们俩的身份证押在那儿了,”道笙得意洋洋地笑,“人家老板娘一点也不担心我们跑了,还衣服得先给钱才还身份证呢。” 傅白榆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你就是这么帮我保管的?” 早上出门前她自告奋勇要帮他保管随身物品,原来是用在这上面了。 道笙低头看看自己,由衷地说道:“我觉得还是平时穿的衣服省事一点。” 换衣服加做造型,花了她半个多小时。 傅白榆没顺着她的话题,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她不解抬头,他却轻叹了一声,“笙笙,以后去哪儿提前告诉我一声,别再随便乱跑了。” 找不到她的这半个多小时里,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道笙张了张嘴,“我跟你说过了呀……” 她在礼品店挑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听见旁边有人在讨论晚上的篝火晚会,据说要穿当地的服装才能参加,她早就注意到附近有家租衣服的店铺,跟傅白榆说了一声之后就先过去了,难道他没听见? 事实证明,傅白榆还真没听见。 他皱了下眉,“什么时候说的?” 道笙回忆一下,突然发现她说话的时候他好像在忙着给她选的那一堆礼品付钱,哪有功夫关注她说了什么。 难怪她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路过那家礼品店,店主跟她说他在找她呢。 道笙顿时有点愧疚,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傅白榆哪忍心怪她,小姑娘穿得跟仙女似的,他夸她都来不及。 他伸手理了理她身上的衣服,“想去参加篝火晚会?” 他在找她的时候也多少听到了些篝火晚会的规矩。 道笙点点头,“想!” “那我们现在过去。” 第54章 你的眼里有星辰大海 篝火晚会很热闹。 身穿当地民族服饰的年轻男女们围着火光摇曳着热情的舞姿,色彩斑斓的服装如最精致的蝴蝶,飞跃了整片海滩。 当地人很热情,邀请道笙一起手拉手跳舞,傅白榆没换衣服,就坐在一旁看着。 他们在围着火堆跳最具有清市风情的民族舞,道笙虽然平时学习不怎么样,但学这些倒是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完全学会了,教她跳舞的女孩儿连连夸她聪明。 道笙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隔着火堆朝傅白榆喊:“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傅白榆扶额,无奈地夸了句,“厉害。” 道笙闻言笑得很开心,火光将她的脸颊映得红彤彤的,美不胜收。 傅白榆忍不住给她拍了很多照片。 他的摄影技术很好,即使是手机也能拍出相机的水平,这得多亏他平常观测星体时拍过很多星空的照片,久而久之练出来了。 道笙一边跳舞一边朝着傅白榆笑,他拍的每一张照片上,她都笑靥如花。 她旁边的女孩儿见状,扬声问:“小妹妹,那个男生,他是你什么人啊?” “我哥哥呀。”道笙理所应当地回答。 “我觉得不像。”女孩儿瞥一眼低头翻看照片的傅白榆,摇摇头笃定地说。 “哪里不像了?”道笙嘟囔一句,“他就是我哥哥。” 女孩儿盯着傅白榆看了一会儿。 他的外形实在太过出众,哪怕只是低调地坐在角落,也吸引了不少异性的注意力,好几个女孩儿都坐到他身边搭讪,可他始终眉眼淡漠,冰冷拒绝。 但每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女孩儿身上时,她能明显感觉出来,他看道笙的眼神和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宠溺,又温柔。 还有那么一点别样的情绪在里面。 或许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但她看得分明。 这两人,哪里像什么兄妹。 傅白榆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女孩儿一眼。 女孩儿赶紧收回视线看向道笙,过了一会儿后,凑到她的耳畔神秘兮兮地问:“你确定他真的是你哥哥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你男朋友呢?” 哪有哥哥看妹妹是那样的? 道笙:“……” 自从来清市旅游,已经是第三个人这么说了。 她心尖一颤,没由来的产生了紧张感,脚下舞步也跟着乱了,左脚踩右脚,直接跌坐在地。 ☆☆☆☆☆ 道笙这一跤摔得瓷实,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要不是傅白榆反应快及时冲过来将她抱走,只怕旁边人已经踩到了她身上。 他属实没想通,她刚刚还跳得兴高采烈,像只花蝴蝶似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摔地上去了。 “没受伤吧?”他将道笙抱到沙滩椅上坐下,低头检查她的脚踝。 道笙摇头,“没有。” 脚下踩的是柔软的沙滩,所以摔了也没什么大事。 “不准再去了,”傅白榆帮她清理衣服上的沙子,“万一再摔跤,其他人容易踩到你。” 不用他说道笙也不去了,她到现在脑子里还是傅白榆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旁边那女孩儿意味深长的眼神。 道笙喝了大半杯水才缓过劲来,刚要对傅白榆说去其他地方逛逛,就见她刚刚围着跳过的那处篝火堆,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那个站在她旁边的女孩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眼睛里写满了八卦。 道笙生怕她再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赶紧跳下沙滩椅,扯着傅白榆就头也不回地火速逃离了篝火晚会,任凭女孩儿在身后怎么喊也充耳不闻。 不过她还是不想那么早回去,拉着傅白榆一路小跑到了海边。 天际的光亮将沙滩挑染了多色,沙滩上留下四行脚印,两行是她的,另两行是他的。 到后来,两人的脚印交叠在一起。 傅白榆走在她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她踩过的地方。 海风起,夜空下的海面失了冷静。 远远的浪尖打过来,砸在了巨大的岩石上,激起了万丈水花。 月明星灿,倒有种“海上生明月”的意境。 海风过,道笙的头发有些散了,那束绑有彩色发绳的发辫随着高高扬起,她脱了鞋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朝着浪花暗卷的海面跑去。 宽大的裙摆也如长发般散开,露出一截如藕节般葱白的小腿,然后是白皙的脚丫。 她的背后是大片深蓝色的海域,再往上是高悬的明月,在明与暗之间,在天地与海浪之间。 她穿着那身蓝白相间的服饰,美轮美奂得像极了童话故事《海的女儿》的女主角,伫立在海浪之间,与天地融合为一。 浅浪退散,抚平了沙滩。 前方是她的两串脚印。 傅白榆始终在后面慢慢地跟着,看着靠近海边的道笙,她的身影娇小得几乎要被海水的墨黑所吞没,但,又像是发光体,于这海浪之间,吸引人目光。 他的眼眸不自觉揉了些许宠溺,温柔提醒,“笙笙,别再往前了。” 海水深如墨汁,潜藏着不知名的危险。 道笙乖乖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不远处的男孩儿,背后的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如同铺满了的星光,将他笼罩在虚幻的光影之中。 傅白榆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身姿笔挺,吸引了来往许多行人的目光。 时间愈晚,海风愈发大了,将她头上的发绳吹落,飘飘悠悠地掉入海水之中。 道笙惊呼一声,刚要弯腰去捡,一个浪尖打过来,那发绳就不见了踪影。 她站得有点不稳,小小地歪了下身子。 傅白榆伸手扶住了她,“小心点,别又摔了。” 道笙仰头看着他,笑容有点得意,“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反正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有他在她身后。 这十几年一直都是如此。 没有了发绳的禁锢,道笙的发辫散开,黑发被吹得散乱,一张俏脸如同镶嵌在夜空中的明月,细白而柔和。 傅白榆凝着她,抬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肆意散开的发丝,低下头无奈轻叹,“疯丫头。” “哥哥,我没想过你真的会带我来看海,”道笙转头看向海面,语气感慨,“这里太美了。” 只有亲眼见过,才会知道,真正的海洋,远比纪录片里来得震撼。 “你想看海,我就带你来看海,”傅白榆低低开口,“早跟你说过,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道笙的呼吸有点急促。 “可是沿海城市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里?” 清市离芗城的距离,就算坐飞机也要两个多小时。 这是座文艺而慵懒的城市,道笙很喜欢这个地方,但她始终疑惑不解。 他们分明有更近的选择。 傅白榆凝着她的眼,低低开口:“因为你的眼睛。” 道笙一怔。 “笙笙,或许你自己不知道,”傅白榆轻抚过她右眼的眼皮,“你的眼里有星辰大海。” 所以他查遍了旅行攻略,最终选定了清市。 因为来过的人都说,清市是最适合同时看海和星空的地方。 他带她来,只是想告诉她。 她的眼里有星辰大海,是他未曾见过的浩瀚星河。 第55章 一点不考虑他这个孤家寡人的感受 进入九月份,芗城的气温变化就大了,早晚凉,中间热,但风过时已是微冷。 芗城一中的公示栏前挤满了新生,报道这天,所有新高一的同学都在积极兴奋地寻找自己所在的班级。 “我去,今年的中考状元居然不是一中初中部出来的?” “这是谁啊?总分比第二名足足高了二十分!” “你连傅白榆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初中连续三年霸榜芗城市状元,大大小小的竞赛奖项拿到手软,是清溪中学的国宝级人物,那么多高中抢着要他,最后还是来了一中火箭班……” “这么变态?这家伙是人吗?” “人家是学神……” “他怎么会在清溪中学读初中?这不是埋没了人才吗?” “我跟他一个小学的,那时候他就很出名了,我听说他本来好像是该去红星中学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了更差的清溪中学,事实证明,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这句话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们说,他该不会是为了哪个女孩儿才甘愿回镇上读书的吧?”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人家是站在云端的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们抬头仰望就好……” …… 与此同时,道笙站在人群最外围,等其他人讨论完三三两两散去后,她才走过去找自己的班级。 分班名单根据中考分数高低来排名,她几乎是擦着录取分数线过的,在倒数第二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九班。 找到自己的班级后,道笙慢慢走到第一页名单前,仰头看着红榜上第一个名字。 傅白榆。 灿金色的三个大字,简简单单,却极具压迫感。 道笙想起刚刚那些人的议论,默默地在心里反驳:他才不是什么云端的神,而是挂在夜阑之上光芒万丈的星辰。 永远自信闪耀。 ☆☆☆☆☆ “笙笙妹妹,被你杜哥哥中考排市前三的潇洒风姿迷倒了?” 一道不怀好意的嗓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道笙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杜苏阳勾着傅白榆的肩膀过来了,脸上笑容痞里痞气的。 杜苏阳这次中考难得扬眉吐气了一回,虽然还是意料之中的被傅白榆踩在脚下,但拿到了全市第三的名次,比他以往任何一次考试发挥得都好。 “谁看你了,”道笙撇嘴,“我看我哥哥呢。”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杜苏阳翻了个白眼,“他哪次不是第一,你看了那么多年还没看够啊?” “你会嫌第一多吗?”道笙信誓旦旦地反问,她从来都是站在傅白榆这边的。 “我——” “他根本拿不到第一,”傅白榆把肩膀上杜苏阳的那只手拿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杜苏阳,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债主。” 中考前夕,杜苏阳非要跟傅白榆立赌约,如果他考得比傅白榆高,高中三年傅白榆就得当他的小弟,如果傅白榆考得比他高,他就要出资买下傅白榆早就看好的一架望远镜当作礼物送给傅白榆。 傅白榆对于他这种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行为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至于结果…… 杜苏阳想起自己打了两个月暑假工还没还完的外债,对当初年少轻狂急于想要证明自己居然主动和傅白榆这个变态打赌的脑残行为感到追悔莫及。 杜苏阳不服气地“切”了一声,“你别得意得太早,高中还有三年,我就不信不能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 “可以,”傅白榆若有所思,“正好我最近看上了一架新的光学望远镜,要不我们再打个赌?” 杜苏阳幽幽开口:“傅白榆,我长得很像提款机吗?” 傅白榆微微勾唇,瑞凤眼里匿了光,有些蛊惑人心的模样,“看来终于长脑子了,不容易。” 杜苏阳:“……” 道笙低下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杜苏阳不跟他一般见识,看向道笙,“笙笙妹妹,你在哪个班啊?” “九班。”道笙乖巧地回答。 “九班?好像离一班有点远啊,”杜苏阳回过头去看教学楼,抬手指了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班在四楼这边,一班在五楼那边吧?” 隔着天南地北的。 按照芗城一中的校规,每年会选出中考成绩排前三十的学生组成火箭班,也就是每个年级的一班,傅白榆和杜苏阳都在其中。 “是有一点。”道笙叹了口气,眉眼间有点落寞。 都怪她实力不够,进不了火箭班,别说和哥哥做同桌,连跟他一个班都做不到。 而且她听说火箭班和普通班的教学水平完全不一样,上高中又忙,说不定她在学校里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小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了分别是什么滋味。 傅白榆看出来她的垂头丧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温言道:“没关系,以后有问题随时来一班找哥哥。” 道笙闻言眯眼笑了,呲出一口小白牙,甜甜地应了一声,“好。” 杜苏阳在一旁看着,酸得倒牙。 这两人成天哥哥妹妹的秀,是一点不考虑他这个孤家寡人的感受啊。 第56章 你妹妹都抱别人了,这你都不吃醋啊 在公示栏前闲聊了一会儿,三人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道笙走在前面,傅白榆和杜苏阳就像是她的左右护法,一路跟在她身后上了四楼。 九班教室门口,道笙停住了脚步,从傅白榆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哥哥,杜苏阳,我到了,你们快上楼吧。” 傅白榆却没松手,抬腿往教室里走去。 道笙一愣,赶紧跟在他身后。 班上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同学,见三人进来后,探究的眼神全落在他们身上。 “那不是傅白榆和杜苏阳吗?他们怎么到我们班来了?” 虽然大家不是一个班的,但对这两个人早已有所耳闻。 毕竟在固有印象里,学霸都是留着寸头戴着眼镜的书呆子,所以像傅白榆和杜苏阳这样外形出众成绩逆天的帅哥更容易让人记忆深刻也正常。 “他旁边那个是谁啊?看着好像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不知道啊,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傅白榆还帮她拿书包。” “怎么可能?那是他妹妹道笙!我跟他们一个初中的,傅白榆宠妹妹是出了名的,每天都帮她背书包。” “我靠,真的假的?有这么一个长得又帅成绩又好的学神哥哥,那她也太幸福了吧?” …… 议论声中,一道女声格外惹人注意。 “道笙?傅白榆?” 道笙正在纠结该坐哪个位置,突然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第二排正中间站起来一个眉眼精致的女生,正惊喜地看着她。 道笙觉得她很是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名字了,圆溜溜的大眼珠在眼眶里骨碌了一圈,表情懵懂。 她的反射弧依旧很长。 还是傅白榆反应快,脑海里猛地窜出来一个熟悉的名字,淡淡开口:“陈籽言,好久不见。” 眼前的女孩儿,正是道笙在红星小学读书时的同桌——那个波波头小女孩儿。 “竟然真的是你们,这也太巧了,”陈籽言赶紧起身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眼傅白榆,“三年不见,你更帅了哈。” 傅白榆淡笑了一下。 他本来还担心道笙胆子小,一个人在九班没有认识的人会不习惯,既然现在有陈籽言在,他也能放心了。 这俩姑娘小学的时候好得都快穿一条裙子了,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她们换了座位上课不能讲悄悄话,道笙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要给陈籽言传纸条,傅白榆当过好几次中间人,印象分外深刻。 道笙反射弧长,听见“陈籽言”这三个字才彻底反应过来,两眼放光地说:“原来是你啊,我们又在一个班,太好了!” 小学毕业后陈籽言因为户口划分去了红星中学,道笙还因此伤伤心心哭了好一场,两人商量好以后有机会一定约出来见面,奈何那时候谁也没手机,都没存联系方式,一直没能实现,没想到现在高中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文学一二 即使三年不见,两个女孩子六年的闺蜜情也没有消减分毫,激动地抱在一起,兴奋地“啊啊啊”起来。 杜苏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女孩子表达友谊的方式都这么夸张的吗? 傅白榆始终一脸平静,小学六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已经习惯了。 杜苏阳见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故意逗他,“小白白,你妹妹都抱别人了,这你都不吃醋啊?” 平时他不小心碰一下道笙的衣服都能被这家伙瞪好半天,怎么今天这么淡定? 傅白榆高傲地瞥了他一眼,“我吃什么醋。” “原来你不介意啊,行,”杜苏阳不知死活地开口,“那我等会也去抱一下道笙。” “你大可以试试。”傅白榆阴恻恻地说了句。 杜苏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总觉得他要是真敢那么做,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边两个女孩子从重逢的激动中冷静下来,陈籽言偏头瞧着傅白榆,“傅学神,你现在不跟道笙一个班,我跟她再续前缘,你没意见吧?”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小学的时候道笙就一直对傅白榆言听计从的,所以想跟道笙做同桌,必须要征求傅白榆的同意。 道笙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傅白榆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帮我照顾好笙笙。” “放心好了,”陈籽言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扯着道笙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走走走,我们坐一起。” “等等。”傅白榆在身后开口。 两人同时回头。 傅白榆把书包递给道笙,语气像哄小孩似的轻柔,叮嘱道:“乖乖的,中午下课哥哥再来找你。” 道笙乖巧地点点头,“好。” 两人的对话稀松平常,却惊呆了围观的一群同学。 不是说傅学神高冷得不近人情吗? 这是什么情况? 杜苏阳啧啧两声,不怀好意地开口:“小白白,道笙已经十五岁了,不是五岁,你怎么跟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傅白榆懒得搭理他,道笙脸皮薄,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陈籽言摇摇头,一脸“我早就习惯了”的表情。 小学和这两人同窗六年,什么样的场景没见过? 都是小儿科罢了。 相信她,以后绝对还会有更震撼的画面出现。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三年不见,傅白榆的妹控情节更严重了。 ☆☆☆☆☆ 高一一班。 因为在九班耽误了一会儿,傅白榆和杜苏阳进一班教室时,只差他们两个了。 一班班主任是芗城一中的名师,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名叫温思怀。 名字取得温文尔雅,却是教物理的。 “赶紧先找位置坐下。”温思怀朝讲台下方抬下巴。 傅白榆环视了一圈教室,班上的位置都是根据学生人数严格分配的,只剩下倒数两排各空了一个座位,同桌一男一女。 傅白榆觉得以杜苏阳骚包的性格肯定是跟女生做同桌的,正好他也不习惯跟除了道笙以外的异性坐在一起,于是准备在那个男生旁边坐下,谁知杜苏阳却难得一次反应比他快,抢在他前面0.01秒坐到了男生身边。 傅白榆:“……” 他用眼神质问杜苏阳,抽什么风? 杜苏阳朝着前面的女生努嘴,意思是把女生让给你还不好? 傅白榆无语,只能在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你就是傅白榆吧?”女生认出了傅白榆,浅笑道,“你好,我是排在你后面的第二名,温清荷。” 傅白榆点点头,“你好。” “你好厉害啊,比我高了整整二十分。”温清荷看着身边男孩儿俊逸的侧颜,脸上不自觉泛起了一丝红晕,由衷地称赞道。 不光成绩优异,人还长得那么好看,难怪她今天来学校的时候听见不少女生都在议论他的名字。 傅白榆始终表情淡淡的,“谢谢。” 温清荷没想到新同桌性格竟然这么冷淡,面上浮现出气馁的表情。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接近啊。 第57章 你就放弃抵抗从了我吧 上课铃打响后,温思怀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是温思怀,是一班的物理老师,同时也是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你们平时叫我老班就行。这是我第一次带火箭班,可能经验不足,希望大家海涵。” 下面有同学马上说:“没事老师,我们也是第一次进火箭班。” “我这人呢,你们看我的发型就知道我教物理应该教得还不错,”温思怀摸摸自己锃光瓦亮宛如灯泡的光头,“要不然头发也不会掉光了。” 全班都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别笑,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自认为脾气还不错,一般不轻易不发火,但是生气起来也不一般,所以你们最好别惹我,要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们,”温思怀笑说,“所以摊上我这么个班主任,你们也都长点心,都给我老实点,我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看着他那么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再配上光头发型,就跟寺庙里的佛祖似的,大家属实很难想象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在底下憋笑憋得辛苦。 “还有就是,我跟高二高三那两个火箭班的班主任不一样,在我眼里没有好学生和差生之分,所有人一视同仁,”温思怀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继续说,“毕竟咱们火箭班又叫清北预备役,想必以你们的水平,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点,不要以为你们现在进了火箭班就稳当了,如果成绩落后太多,也是要转到其他普通班去的,”温思怀又肃了神色,“愿意当鸡头还是愿意当凤尾,就看你们自己怎么选了。” 同学们显然没想到进了火箭班如果不努力也要被踢出去,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温思怀拍了拍讲桌,“安静,我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了你们再讨论也不迟。” 大家又安静下来,眼巴巴地听他讲话。 “我这里有三条班规,只讲一遍,你们所有人记好了。” “第一条主要是针对男生说的,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人了,正值青春期遇事难免容易冲动,这是正常现象,”温思怀敲敲黑板,神情严肃,“但我希望你们遇到问题首先要用脑子思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哥们义气要不得,莫以拳头论英雄,你们的手是用来做题的,不是用来打架的,要是哪天让我知道你们谁在外面惹了事,别怪我翻脸无情。” “第二,无论男生女生,一律不准早恋,就算你脑子里分泌的多巴胺要爆棚了也得给我忍住。你们记清楚了,高中是人生最重要的学习阶段,但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发出谈恋爱的请求,那都不是真的喜欢你,是在害你。你们也不想想,高中三年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教室里,哪来的时间卿卿我我?等拿到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再表白,两个人一起手牵手上大学不香吗?” “第三,记住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们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儿,能玩到一起就玩,玩不到一起也别强求,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与其在低质量的社交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把热情留给高质量的独处。《百年孤独》里说,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都需要寂寞来偿还,所以我希望你们既能处理好人际关系,又不要停下独自前行的脚步。” 讲台底下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掌声。 有同学好奇地问:“老师,你真的是教物理的吗?怎么说话那么像语文老师啊?” “老师我平时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看书,”温思怀笑呵呵地开口,“不瞒你们说,我的志向就是成为文学研究者,可惜最终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下面的同学又笑起来。 杜苏阳捅咕了一下傅白榆,探个脑袋到他耳边小声说:“本来我还觉得一中安排个从来没教过火箭班的老师挺不负责,没想到他有点意思啊,格局挺大的。” 傅白榆难得赞同他的观点,点点头,“确实。” 接下来的三年应该不会太无聊。 “好了,接下来咱们选几个班委,”温思怀从带来的一沓资料里抽出名单,环顾一圈台下,“有自愿争取班长的吗?有经验的同学优先考虑。” 杜苏阳第一反应就是举手,毕竟他初中当了三年班长,对自己管理班级事务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这家伙天生喜欢犯贱,在发现傅白榆没有丝毫想要争夺一番的欲望时,眼珠子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身抓住了他的胳膊,往上高高一举,眉飞色舞地说:“老师,傅白榆初中当了三年班长,特别有经验,他最合适!” 傅白榆:“?” 全班同学齐刷刷转头看向两人。 杜苏阳拍拍傅白榆的肩膀,语气暧昧轻佻得像个老流氓,“小白白,你瞧瞧,哥哥我为了你甘愿放弃争夺班长职位,你就放弃抵抗,从了我吧。” 傅白榆:“……” 第58章 哥哥好厉害 两个大帅哥手拉手就算了,还贴得那么紧,全班同学眼睛都亮了,尤其是同桌之间,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八卦的味道。 满满都是基情啊。 温思怀瞧一眼面无表情的傅白榆,又低头看看名单,哟呵,竟然是第一名啊。 “那个男生,你赶紧坐好,现在是上课时间,”温思怀说着看向傅白榆,“傅白榆,你意下如何?” 虽说杜苏阳强烈推荐傅白榆,但他还是要尊重本人的意见。 傅白榆“啪”一声打掉了杜苏阳的爪子,破天荒的没拒绝,“可以。” “那行,以后你就是班长了,”温思怀点点头,“既然你以前当班长有经验,那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清楚就行。” 杜苏阳万万没想到傅白榆居然答应了,他只是想戏弄他一下而已,他本来打算等傅白榆一拒绝他就主动争取的。 “不是吧傅白榆,你认真的?”杜苏阳是知道傅白榆初中被赶鸭子上架当班长那件事的,他一直觉得傅白榆肯定会拒绝温思怀,毕竟这家伙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眼里只有学习。 哦不对,还有道笙。 “你不是让我从了你吗?”傅白榆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总得对得起你老人家为我操心操肺啊。” 杜苏阳:“……” 可算是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确定傅白榆当班长后,温思怀又选了几个重要的班委,学习委员顺其自然是第二名温清荷,至于杜苏阳,被傅白榆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为推荐理由,直接推上了体育委员这一职位。 ☆☆☆☆☆ 中午下课后,道笙动作慢,在低头收拾新发的教材,就听见四周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这不是一班的傅白榆吗?他来干什么?” “我听说好像他妹妹在我们班上,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 道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陈籽言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傅白榆来了。” 道笙抬头,傅白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教室门口,正看着她,薄唇微扬。 杜苏阳站在他身旁,满脸怨念。 芗城一中的教学制度和其他学校不一样,不会给学生任何缓冲的时间,报道当天就要开始上新课,道笙学了一上午有点累,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走过去,小声喊:“哥哥。” 傅白榆看着她满脸困倦的模样,无奈道:“现在就困了,下午怎么办?” “所以我们快去吃饭吧,”道笙推了推他,“午休两个小时,吃完回来还能睡一觉。” “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吧?”陈籽言笑眯眯地问。 “当然不介意了,”道笙马上抛弃了傅白榆,回过身挽着她的胳膊,“以后我们可以天天一起吃饭。” 她抛弃他抛弃得如此自然而然,傅白榆心里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干脆毫不客气地伸手把小姑娘拽了回来,不着痕迹挡在她和陈籽言中间,隔开两人,冠冕堂皇地说:“下楼梯别乱跑,小心摔跤。” 道笙眨了下眼睛。 只有两三岁的小孩子才会摔跤吧? 陈籽言走在后面,没敢拆穿傅白榆。 “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下楼的学生多,傅白榆走在外侧,挡住了其他人,给道笙留出了一定空间。 “老师讲得好快啊,”道笙瘪嘴,“我感觉只要稍微发一下呆就跟不上了。” 一中是整个芗城最顶尖的学校,即使是普通班,也比其他高中的教学水平高出不少,她学起来吃力也正常。 “老师呢?”傅白榆问,“老师怎么样?” “班主任是女老师,教语文的,”道笙诚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有点怕她。” “怕?” “她看起来好凶的样子,”道笙想起班主任那张严肃的脸,语气打怵,“我都不敢和她对视,生怕她骂我。” 陈籽言在后面点头附和,“真的很凶,长得凶,说话语气也凶。” “那就尽量少跟她接触,”傅白榆不希望道笙对新班主任产生抗拒心理,“如果语文方面有问题的话,就来问我。” 道笙轻轻“嗯”了一声。 芗城一中只要求住校生一日三餐必须在学校食堂吃饭,对走读生没有硬性规定,四人一起出了校门,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 坐座位时道笙有点为难。 以前上初中她都是跟傅白榆和杜苏阳一起吃午饭的,一直是她和傅白榆坐一边,杜苏阳单独坐一边,现在多了个陈籽言,她当然要跟好闺蜜坐在一起,可是又怕傅白榆不高兴,于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傅白榆满脸高深莫测。 陈籽言多有眼力见啊,想也不想将道笙往座位上一按,在她对面坐下了,“我懂事,我不拆散你们。” 这样一来,杜苏阳就和陈籽言坐在了一边。 等上菜的时候,道笙盯着杜苏阳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杜苏阳,谁欠你钱了吗?” 从学校一路到饭店,他的脸色一直臭臭的。 杜苏阳怨妇般地盯着傅白榆。 道笙一下子明白了,“哥哥,你把他怎么了?” “某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傅白榆在用纸巾擦拭碗筷,他的洁癖依旧严重。 “笙笙妹妹,你知道你的好哥哥有多过分吗?”杜苏阳抹了一把辛酸泪,试图装可怜倒打一耙,“他居然抢我班长的职位!” “真的?”道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杜苏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笙笙妹妹,你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谁知下一秒,道笙的语气充满了崇拜和夸赞,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傅白榆,“哥哥好厉害呀!又是班长了!” 杜苏阳:“……” 他就不该自取其辱! 陈籽言看着他们,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根据她和他们同窗过六年来看,道笙可是傅白榆的头号“脑残粉”,不管傅白榆做了什么,道笙都是绝对站在他那边的。 傅白榆把擦过的碗筷放到道笙面前,重新换了张纸巾,又把她的拿过来继续擦,“低调。” 杜苏阳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咬牙切齿的。 “杜苏阳,你也别难过了,”道笙假惺惺地安慰他,“班长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你自己说,哥哥哪点不比你厉害?” 杜苏阳呵呵两声:“笙笙妹妹,杀人还要诛心是吧?” “你都把班长送到我手上了,”傅白榆擦完了碗,将纸巾揉成一团优雅地扔进了垃圾桶,语气清淡,“我不收下实在不好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道笙觉得哪里不对。 傅白榆三言两语跟她解释了上课发生的事情,道笙一听发现自己被杜苏阳误导了,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好你个杜苏阳,自己犯贱还要挑拨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还好我没相信你的鬼话。” 杜苏阳摸摸鼻子,“谁知道他不按套路出牌。” “对哦哥哥,”他这么一说,道笙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当班长吗?怎么这次同意了?” 上初中的时候是被当时的班主任以长得高为由强行安排的,可这一次他分明可以直接拒绝。 傅白榆但笑不语。 有些事情,还是得靠班长这个身份办起来才方便。 第59章 你俩同居了?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映得办公桌前那颗卤蛋一般的光头愈发明亮。 温思怀作为新高一的火箭班班主任,单独一间办公室,他写完教案准备午休,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进。” 一扭头,竟是傅白榆。 一上午过去,温思怀已经对班上的学生有了大概了解,尤其是傅白榆,开教职工大会时校长就指名道姓要特别关照,在不违反校规校纪的情况下必须无条件满足这个大宝贝的一切要求。 “坐坐坐,”温思怀指指旁边的椅子,笑容满面地问,“找我有事儿?” 傅白榆也不客气,坐下后开门见山,“老班,有关换座位的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温思怀啜了一口茶水提神,“换座位?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 他是个佛系的人,对于学生坐座位没有特别的规定,不想再耗费精力去调整。 “不好,”傅白榆语气淡凉,“影响我学习。” 温思怀一听立马放下茶杯,严肃了神情,“你想怎么换?” “单人单座,互不打扰最好。”傅白榆言简意赅。 相比起其他班五六十名同学一个教室,火箭班一个班只有三十名学生,同样的占地面积,单人单座最合适。 “行,你看着办就行,去吧,别影响了下午上课,”换座位本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温思怀人比较懒,现在既然有学生提出来,反正不用他操心,答应得十分爽快,干脆利落地挥挥手,“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他在一中任教快二十年,每天中午一到点必须要睡觉,早就养成习惯了,今天被傅白榆这么一打扰,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谢谢老师。” 傅白榆起身出去,关门的时候抬眼一瞧,温思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捞了个卡通造型的粉色u型枕往脖子上一卡,仰靠着椅背睡得正香,他已经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这才几秒钟工夫。 傅白榆的嘴角抽了抽。 干脆也别叫什么老班了,直接叫睡神吧。んttps:// ☆☆☆☆☆ 夜色正浓,月半圆。 上高中后,走读生每天晚上九点下课,住校生还要在教室里多上一节晚自习才能回宿舍。 傅白榆来九班找道笙的时候,只看见了陈籽言,没瞧见小姑娘踪影。 他站在门口问:“笙笙呢?” “道笙一下课就出去了,很着急的样子,叫我帮她把书包收一下。”陈籽言在收拾道笙桌上的课本。 她是住校生,不着急回家。 九班的住校生不多,大部分学生都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同学,傅白榆见状干脆走进去,“我来。” 陈籽言哪敢忤逆傅学神,把道笙的书包递给他,坐在一旁看他收东西。 “都在这里了?” “应该是吧。”陈籽言也是很不清楚。 傅白榆对照着黑板上各科家庭作业仔细清点了一下道笙课桌上的书本,不出意外这个小迷糊果然漏拿了一本练习册,要不是他及时发现,她明天又得一大早慌里慌张赶来补作业。 傅白榆把她要完成的所有家庭作业一本一本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是笔记本、文具袋和水杯。 动作轻车熟路,一看就没少帮道笙收拾。 陈籽言啧啧称奇。 傅白榆拉上拉链,随手拎起道笙的书包,恰巧这时候她从教室外回来,“哥哥你都收好啦?” “嗯,走吧。” 道笙和陈籽言道了别,乖乖地跟在傅白榆身后回家。 “刚刚去哪儿了?” “去上厕所了,”道笙小声跟他吐槽,“我们班主任好狠啊,开学第一天就考试,今天晚上连着上了三节语文课呢。” 都把她憋坏了。 “笨蛋,”傅白榆无奈地看着她,“考试也可以请假出去上厕所。” “我说了呀,但是老师不准。”道笙有点委屈,“非要我们做完了题收卷了才能出去。” 傅白榆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说话间两人走到楼下,这个时候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已经打响,操场上没有路灯,空荡荡的校园一片漆黑,杜苏阳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出来,幽幽地问:“小白白,笙笙妹妹,你俩怎么回家啊?” 道笙被他吓了一大跳,捂着心口往傅白榆身边躲了一下,“你是鬼啊?” 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傅白榆抬手护住道笙,眼神冷冷地看着杜苏阳。 “这不是你俩聊得入迷,压根没注意到我吗?”杜苏阳敏感地察觉到傅白榆犀利得快要杀人的眼神,赶紧向道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 道笙宽宏大量地选择原谅,然后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我们坐公交。” 校外不到二十米就是公交站,他们要坐的那一班公交车次很多,基本每隔五分钟就会有一辆从一中门口开过,所以两人一点也不着急回家。 杜苏阳人精惯了,一下子捕捉到重点,挑眉笑了,“你们?” “是呀,我和哥哥一起回去。”道笙人傻,一点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杜苏阳撞了一下傅白榆的肩膀,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你俩同居了?” 傅白榆不由得紧皱眉头,这家伙嘴里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杜苏阳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平时上课笙笙就住在我家,”他轻描淡写开口,想了想又格外强调一句,“两个房间。” 第60章 阳台还是厨房 道笙和傅白榆从清市返回芗城那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傅白榆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杜念瑶和傅弥生在市区看新房子,打算在开学前装修好住进去 道笙知道他搬家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心里慌乱极了。 等傅白榆挂断电话后,她迫不及待地问:“哥哥,你要搬走了吗?” 她还不知道开学以后该怎么办,虽然家里条件还算过得去,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傅家那样随便就能拿出积蓄买套新房子。 她只能选择住校。 “还不确定,”傅白榆在收拾行李,“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道笙越想越着急,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飞快逃离了傅家。 晚上吃饭时,杜念瑶和傅弥生还在讨论房型。 杜念瑶想要带花园的一楼,傅弥生却觉得有超大观景阳台的高层更好。 两人争执了一番,向来宠妻无度的傅弥生这次格外强硬,说什么都不同意杜念瑶的话。 杜超模对此很是生气,质问他为什么非要那个大阳台的户型。 傅弥生瞥一眼坐在对面始终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吃饭的傅白榆,凑到杜念瑶耳边说了句话。 杜超模的脸唰的一下爆红,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傅白榆,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时,才恶狠狠瞪一眼丈夫,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变态!” 傅弥生挑眉,用唇语无声地回她,“我是变态那你是什么?” 杜超模:“……” 虽然但是,傅弥生说的那个姿势,她还没试过呢。 听他描述,好像挺刺激的样子。 就在杜念瑶纠结着要不要答应傅弥生时,傅白榆慢悠悠地开口了,“你们说的那两套都不行。” 杜念瑶和傅弥生对视一眼,“为什么?” 那两套房子他们看过了,虽然只有两个卧室,但总面积有两百多平,随便怎么样一家三口也够了。 傅白榆漫不经心地开口:“两居室不够住。” “你要那么多房间干什么?”杜念瑶没好气,“你是打算把你自己劈成两半吗?” “还有笙笙,”傅白榆优雅地夹了一筷子排骨,“她得跟我住一起。” 此话一出,惊呆了夫妻俩。 杜念瑶:“……” 傅弥生:“……” “傅白榆我可警告你,你给我收起你的那些心思。”杜念瑶直接误会了好大儿的意思。 傅白榆吃饭的动作一顿。 难道他的心思已经明显到连他这个反射弧极长、脑回路奇葩的老娘都看出来了? 事实证明,他明显高估了杜念瑶的智商。 “笙笙现在还没成年,”杜念瑶敲敲桌子,“你想干什么至少得等她满了十八岁再说,哦对,还得经过你道叔叔和慧姨的同意。” 傅白榆:“……” 无语了片刻,他抬眼看向杜念瑶,“妈,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是说笙笙得住在咱们家。” 杜念瑶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有点太污秽了。 于是又瞪了身边的傅弥生一眼,意思是都怪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害得她现在心术不正,看什么思想都泛黄。 “她住咱们家干什么?”她疑惑地问。 “她爸妈都在外地,一中离这里远,每天回家不现实,”傅白榆口吻平淡,“不住咱们家的话,她就只能去住校了。” 他当然不放心道笙去住校,小姑娘是被娇养大的,一中宿舍他看过,也向前几届学生了解过,虽说条件不差,但也说不上有多好,洗头洗澡什么的都不方便,平时稍微晚一点就没热水了,她要是真的去了,一定会不习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就道笙那个包子性格,万一被欺负了他都不知道。 杜念瑶乍一听觉得有道理,道笙一个人去住校她也不放心,跟他们住在一起的话她还能照顾她,但转念一想,产生了个问题,“让笙笙住咱们家不好吧?温慧和道定不一定肯同意。” 现在道笙和傅白榆不像小时候那样能放在一起养了,两个人都已经过了十五岁,男女有别,如果不是亲兄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有些不方便,就算她没意见,温慧和道定不见得会答应。 “有什么不好,”傅白榆平静地反问,“妈,笙笙不是你干女儿吗?” 杜念瑶没好气,“干女儿能跟亲女儿一样吗?” “反正笙笙不住咱们家,我也跟着她一起去住校。”这是生平第一次,傅白榆没用智商解决问题,而是耍起了无赖。 杜念瑶震惊了。 这还是她那个高智商的好大儿吗? “老傅,你说怎么办吧。”她干脆把问题甩给了傅弥生。 “打电话问问他们,”傅弥生直截了当地开口,“他俩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杜念瑶当即打了电话过去,出乎意料的,温慧和道定同意得很爽快。 他们也正愁着该怎么解决道笙的住处问题,本想着在一中附近租套房子,但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合适的,让道笙去住校吧,他们又一千一万个不放心,杜念瑶这通电话打得正是时候。 “瑶瑶,我和道定在外地照顾不了笙笙,就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了。” “没事,放心交给我。”杜念瑶答应得爽快。 挂断电话后,她扭头看身边的傅弥生,“看来咱们得换个更大点的房子了。” 傅弥生把手机递给她,示意她看。 杜念瑶不明所以,接过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几套三居室的户型。 不出意外的,每一套都带有超大观景阳台。 在她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让助理把符合要求的户型都发过来了。 杜念瑶又不由得想起了刚刚傅弥生说过的话,一抬眼,他正兴味盎然地瞧着她,意思是让她随便选一套。 “笙笙要来咱们家,你还敢想那种事情?”她没好气。 万一被撞见怎么办?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看仔细,”傅弥生点点手机屏幕,“这几套的主卧也都带有阳台的。” 言下之意,我们可以不用去客厅的阳台。 杜念瑶定睛一瞧,还真是。 她气得快吐血,“傅弥生,你就非得跟阳台过不去了是吧?” 傅弥生笑容几分危险,像只狼,“或者厨房也可以,我这里还有几套厨房是半开放的三居室户型。” 不是阳台就是厨房…… 杜念瑶恨不得把手机砸他头上,“你脑子里除了那种事情没别的了?” 傅弥生抬手搂住妻子的肩膀,“食色性也,人嘛,最容易饱暖思淫欲了。” “儿子在场呢,你少动手动脚的。”杜念瑶挥开他。 傅白榆低着头吃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阳台还是厨房,选一个吧。”傅弥生一锤定音, 杜念瑶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最终还是选了阳台。 至少阳台在主卧,门一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要是厨房paly…… 杜念瑶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第61章 她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夜色阑珊,道笙和傅白榆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傅白榆伸手开灯,灯光乍然亮起,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 道笙疑惑地环视一圈四周,“这么晚了瑶瑶姨姨和傅叔叔还没回来吗?” 她刚说完,傅白榆的手机响了。 是杜念瑶打来的,告诉他们她和傅弥生这几天不在家,让他们注意安全。 “你们在哪儿呢?”傅白榆不理解为什么早上出门他们还在,晚上回来就没了人影。 “你爸临时出差,”杜念瑶隔着玻璃门看一眼还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的傅弥生,“我跟他一起过来了。” 傅白榆:“……” 他就知道。 傅总平时去外地出差,什么都能忘,唯独不能忘了老婆。 妥妥的恋爱脑霸总。 “哦对了,你跟笙笙白天不在家,没人喂余生,”杜念瑶收回视线,摸摸怀里的余生,“所以我把它一起带走了,免得饿着它。” 这次出差目的地不远,是傅弥生叫助理开车过去的,多带一只猫也方便。 傅弥生忙工作的时候,她就和余生一起愉快玩耍打发时间。 傅白榆沉默两秒,认真地问:“余生是饿不着了,我这几天的早餐怎么办?” “你哪有余生重要,猫咪饿不得,”杜念瑶撕了只猫条喂猫,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你少吃一顿又饿不死。” 亲妈无疑了。 傅白榆:“……”文学一二 早该认清自己还不如一只猫的家庭地位。 他只好搬出杀手锏,“那笙笙呢?” 杜念瑶喂猫的动作一顿,对啊,家里除了傅白榆,还有道笙呢。 她怎么把宝贝干闺女给忘了。 小姑娘正在长身体的阶段,绝对不能饿着。 半分钟后,道笙的手机响起一条语音播报。 【支付宝到账五百元。】 道笙点开一看,是杜念瑶转给她的。 同时还附上一句话。 【笙笙,这几天姨姨不在家,你暂时去外面的早餐店应付一下,记住一定要吃,营养得跟上,等姨姨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道笙抬眸看一眼傅白榆,问她。 【那哥哥呢?】 她没听见傅白榆收到转账提示。 杜念瑶回得十分干脆。 【不用管他,他都一米八三了,营养早就过剩了。】 道笙乐得像只老鼠,瞥一眼旁边高大的傅白榆,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傅白榆不明所以,凑过来一看,无语凝噎。 长得高是他的错? ☆☆☆☆☆ 高中作业多,道笙从小到大速度都慢,写完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好累呀……”道笙合上笔帽,趴在书桌上一动也不想动。 见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傅白榆放下手里的书,伸手把书桌上乱七八糟摆放的她的练习册一一收好,“我帮你收,去洗澡睡觉吧。” 傅家的新房子每间卧室都带有独立卫浴,道笙回自己房间找睡衣,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本想去傅白榆的房间看他睡觉没有,却意外瞥见厨房的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暖融融的。 她走过去一瞧,一身棉质睡衣的傅白榆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放进微波炉。 他也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软软地耷拉下来,遮住了眉眼间些许清冷。 他穿着奶白色的睡衣,就是纯粹的奶白色,一点花纹都不带,看起来乖乖的,有点拉低了高冷范儿。 道笙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和他身上那套一模一样,是杜念瑶前阵子在附近商场冲动消费买的。 当时买回来杜念瑶还跟她说如果觉得太朴素就不穿了,重新买一套给她,小姑娘都喜欢花里胡哨粉粉嫩嫩的。 现在看来,一点都不朴素好吧。 明明就很好看嘛。 () 傅白榆听见脚步声回头,微微皱了下眉,走过去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借着灯光打量一番,“怎么脸色这么差?” 她站在厨房门口,身后是漆黑的餐厅,衬得小脸愈发苍白。 道笙听他这么说,下意识摸了摸脸,刚要开口问有吗,突然觉得小腹抽疼了一下,马上捂住了肚子。 傅白榆马上将她抱到沙发上坐下,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好,“肚子不舒服?” 道笙摇头,“刚刚突然疼了一下,现在又不好了。” 仿佛那一下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傅白榆若有所思,“我记得你的生理期刚过。” 道笙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是尴尬和害羞,“哥哥你怎么知道……” 她的生理期向来准时,是每个月的月末。 “你有哪件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他低笑反问。 道笙一下子哽住,好像确实是这样。 还记得她每个月的生理期一到,她就会发现水壶里的纯净水被换成了红糖水,那几天他不准她碰任何凉的东西,除了贴身衣物,其他衣服都是他帮她洗的。 这么私密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现在想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在他面前真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傅白榆把牛奶倒进杯子里递给道笙,“快喝了,有助睡眠,还能暖暖胃。如果等会还疼的话,就告诉哥哥。” 既然不是生理期,刚刚有可能就是胃疼。 她的肠胃一向脆弱得可怕。 道笙接过杯子,牛奶温暖了指尖,傅白榆没有马上离开,似乎要看着她喝完才肯放心。 “哥哥,”道笙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你们班都不布置作业的吗?” 她写作业的时候傅白榆一直在旁边看书,就没见他打开过书包。 “我们晚自习不上课,”傅白榆解释说,“我在学校就已经完成了。” 他是陪她写作业顺便看书,万一她有不会的还能随时问他。 道笙想起今天晚上那场考试,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普通班和火箭班的差距吗?” 除了白天上课,普通班的老师恨不得把晚自习课间都占得满满当当,只有火箭班的晚自习才算是真正的自习课。 傅白榆不忍心再打击她,据他了解,火箭班的学生最慢也已经自学到高二的知识了,学校老师其实教不了太多知识,来学校上课更多的原因是学习氛围浓厚,效率也更高。 道笙喝完牛奶,和傅白榆道了晚安,躺下的时候小腹又抽疼了一下。 疼痛依旧短暂,道笙实在疲倦,也没太当回事,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结果到了后半夜,她被一阵若有似无的腹痛感疼醒了。 不是剧烈的疼,而是隐隐作痛,同时还伴随着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道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她不想打扰傅白榆睡觉,心想着忍一忍就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试图再次入睡。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道笙却感觉肚子越来越疼,那股要了命的呕吐欲望也愈发强烈。 额头因为强行忍耐已经冒了冷汗。 过了一会儿,道笙实在忍不下去了,伸手摁亮床头灯,捂着肚子坐起身,穿好鞋下床出了房间。 第62章 有哥哥陪她呢 傅白榆是被有气无力的敲门声吵醒的。 声音不大,甚至微弱得几不可查,但他向来浅眠,几乎在第一声响起时就睁开了眼睛。 一道虚弱的女声从门缝中传进来,“哥哥……” 傅白榆迅速开灯下床,打开房间门。 道笙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可以说是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摇摇欲坠地靠在门边。 “怎么了?”傅白榆伸手搂住她,神情急切。 道笙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突然感觉喉咙一阵上涌,想也不想将他推开,一扭头冲进了卫生间。 傅白榆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卫生间里,道笙感觉到胃里如同翻江倒海,趴在盥洗台上吐了个一干二净,到最后吐出来的只剩下了酸水。 傅白榆给她弄了杯盐水,道笙接过瘫坐在地上漱了漱口,然后又喝了大半杯下去,才感觉舒服了一些,只是胃里还是泛疼。 道笙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抬眼看着傅白榆,眼角都泛红,生理性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哥哥,我好难受,我想去医院……”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狂吐,刚刚喝下去的盐水也全部吐了出来。 “好。”傅白榆将她扶起来,“笙笙,你应该是肠胃炎犯了。” 吐得这么厉害,绝对不是普通的胃疼。 家里备有药箱,一些常用的药品都有,但他不懂药理知识,不敢随便给她吃药,只能装了壶热水带上,方便她路上喝。 道笙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傅白榆回房间换了衣服,又拿了件道笙的外套给她裹上,抱起她下楼打车直奔医院。 挂了消化内科的急诊,值班医生给道笙做了检查,正在看检查报告。 办公室里只有凳子,道笙肚子难受坐着有些费劲,傅白榆站在她身侧方便她倚靠。 傅白榆身高一八三,道笙坐着脑袋刚好抵在他的腰腹处,她觉得这样姿势有点别扭,挪了下位置,却立马被傅白榆抬手按了回去。衛鯹尛说 “别乱动。”他的声音微哑。 道笙感觉到他的小腹似乎微缩了一下。 正纳闷呢,医生得出了结论,“你这是急性肠胃炎。” “肠胃炎会为什么会吐?不是一般都只有腹泻吗?”道笙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不解地问。 她以前肠胃不好的时候就经常拉肚子,呕吐还是第一次。 “急性肠胃炎的症状包括发热、呕吐和腹痛腹泻等等,”医生跟她解释,“尤其是呕吐和腹泻,严重的话会引起脱水或者休克,你昨天吃什么东西了?” 道笙皱着眉头回想一下,“没吃什么啊,就是正常的饭菜而已。” 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学校外面的饭店吃的。 而且…… 她抬头看一眼傅白榆,“哥哥,我跟你吃的不是一样的吗?” 为什么她急性肠胃炎了,他却一点事情没有? “可能学校外面的饭店不是特别干净,”傅白榆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你肠胃本来就不好。” 看来以后不能在校外吃饭了。 医生直截了当地说:“我给你开了些药,但光吃药是不够的,还得挂三天水。” 道笙一听结巴了,“输,输液?” 她最讨厌扎针了,看见蓝色的针头就害怕。 傅白榆扣着她的脑袋,轻抚她的长发,嗓音是一贯的微凉,但又带着几分莫名的温柔,“笙笙,输液好得快。” 道笙苦着小脸。 傅白榆带道笙到走廊的长椅上坐好,“笙笙,你坐在这等哥哥。” 道笙抱着水壶暖手,左右看一眼空旷的走廊,凌晨的医院很安静,不像白天那样喧闹,四处一片寂静,她很是害怕,“哥哥你去哪儿?” “小笨蛋,我不给你缴费怎么输液?”傅白榆晃了晃手里的单子,“你身体不舒服,乖乖待在这里等哥哥回来。” 话毕,他转身去缴费、拿药,缴费窗口和药房在不同的方向,可不管走到哪里,他始终会留半个背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道笙坐在长椅上远远看着他,苍白的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也真是奇怪了,明明身体还是不舒服,明明心里又慌乱又害怕,可是看着他忙碌穿梭的背影,却又好像不自觉的安定了下来。 住院输液……哪有那么可怕。 有哥哥陪她呢。 傅白榆办理好住院手续,带道笙进了病房,等安顿好,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道笙虚弱地躺在床上,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她感觉自己半条小命都快被这该死的急性肠胃炎折腾没了。 值班医生过来给她扎针,道笙看着输液架上两个吊瓶,终究还是怂了,试图垂死挣扎一下,“医生叔叔,能不挂水吗?其实我吃药也可以好的。” 她刚刚吃了药,已经感觉好些了。 “小姑娘,你的症状不轻,不挂水不行。”医生在准备给道笙做皮试。 她的急性肠胃炎确实严重,来医院一个多小时,期间又吐了好几次。 道笙以前做过皮试,知道这玩意儿疼得不行,可怜兮兮地开口:“叔叔,你要轻一点啊,我怕疼。” 她是真的超级害怕打针这个东西啊! 第63章 十指相扣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道笙甚至能听到医生排出注射器内空气时药液喷射出来的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医生在做扎针前的准备,那种感觉简直跟十八世纪路易十六被推上断头台时没有任何区别。 “放心好了,我扎了二十几年针,手法还是很好的,一点也不疼,”医生被她紧张兮兮的表情逗笑,用医用酒精给她手腕处的皮肤消毒,“你要实在害怕的话,就把脑袋转过去别看。” 冰凉的酒精刺激得道笙一哆嗦,心里恐惧感更甚,但她偏偏又是个奇葩,越是害怕就越要去看。 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傅白榆站在病床边,见她紧紧咬着牙关,一双异瞳瞪得大大的,心里又无奈又心疼。 眼看着针头即将刺入皮肤,道笙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她突然感觉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眼皮上是微凉的触感。 傅白榆捂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右手也落入了宽大的掌心之中。 被牢牢包裹。 他的指尖温凉,手心却是热的,瞬间温暖了她原本因为害怕而冰凉的指尖。 道笙有点懵,不经意眨了眨眼睛。 傅白榆感觉到指腹传来莫名的痒意,那痒意就顺着血管一路传遍全身,呼吸竟然变得有些急促,只是他向来善于掩藏情绪,有意进行了控制。 他微俯了身,面上依旧清冷淡然,但微哑的嗓音却暴露了他的内心,“别怕,抓着哥哥。” 道笙却无暇顾及了。 因为看不见,她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若有似无喷洒在她的额前,带着他身上一贯的清冽气息。 是让她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想要去贪恋的味道。 心口蓦地缩了一下,道笙下意识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手指交叉,顺势十指相扣。 两只手严丝合缝交叠的瞬间,道笙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她想起那天在实验室,他从身后将她搂住,当时她的反应就是,要是能牵一牵他的手就好了。 这样,算是实现愿望了吗? 正当道笙胡思乱想之际,针管顺利刺进了皮肤。 奇怪的是,居然一点也不疼。 反倒有一丝异样的甜,从心口默默蔓延开来。 “好了。” 医生扎完针,傅白榆也松开了她,道笙眼前重新恢复清明。 傅白榆站在床边,正低头看着她,长睫如同黑鸦羽般浓黑,俊逸眉眼,高鼻薄唇,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翩跹美少年。 道笙抬眸的瞬间,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她朝他眨了下眼睛,半棕半蓝的眼眸纯真无害。 傅白榆勾了下嘴角,揉揉她的脑袋,“真乖。” 医生笑呵呵地调好合适的输液速度,收起余下药品时还不忘自吹自擂,“我就说嘛,小姑娘,是不是一点都不疼?我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道笙很给面子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哪里是因为你。 医生离开后,傅白榆在陪护椅上坐了下来,低低地问:“小肚子还难受吗?” 扎针前道笙已经吃了一道药,他估计着这会儿药效也该发挥作用了。 道笙叹了口气,“还有一点点。” 不过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这两瓶输完至少三四个小时,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吧。”傅白榆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 “好。”道笙轻声回答。 只是…… 她轻轻垂眸,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 依旧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她能感觉到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逐渐升温,慢慢一片黏腻。 道笙的脸皮有些发热。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似乎又不正常了,频率越来越快,就像是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什么情况? 她怎么这么激动? 道笙想不明白。 她和哥哥别说牵手了,小时候连一张床都睡过,怎么现在会这么紧张? 傅白榆给她掖了掖被角,“怎么了?” 他发现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啊,没,没事。”道笙赶紧摇头。 她发现,哥哥似乎也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 那就牵着吧。 反正这样……她也挺喜欢的。 ☆☆☆☆☆ 等醒来时窗外已是大亮。 道笙做了个梦。 梦里她生病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要给她扎针,针头粗得可怕,她拼命尖叫着躲避,突然听见一道清冷中带着几许温柔的男声响起。 “笙笙别怕,不疼。” 她听出来这声音是傅白榆,渐渐安静下来,乖乖让医生扎针,结果针头刚刺进去的一瞬间,那医生突然抬起头,赫然是傅白榆的脸。 吓得她直接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哥哥变成医生,这简直太可怕了。 道笙用了足足半分钟才彻底清醒过来,坐起身四处张望一下,她还在医院里。 只是旁边两张病床依旧空着,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道笙觉得心里也好像空了一块似的。 哥哥呢? 第64章 哥哥你喂我嘛 傅白榆回病房时发现道笙不见了。 他没想到自己就去买个早餐的功夫她就醒了,着实愣了一下。 床上的被子还是掀开的状态,傅白榆的眼神落在床边那双鞋上。 果然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迷糊鬼。 他马上放下早餐转身出去找人。 道笙没走太远,她在走廊上转悠了一圈没找到傅白榆,又跑到护士站去问人了。 她趴在护士站前天真地问:“请问一下护士姐姐,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长得很高,帅得人神共愤的男孩子经过?” 不得不说,道笙的形容虽然离谱,但又非常真实。 也只有傅白榆的颜值担得起“人神共愤”这四个字。 凌晨给道笙办理手续的夜班护士已经交班回家了,值白班的护士压根没见过什么又高又帅的男孩儿,摇摇头,“没有。” 同时心里直犯嘀咕:这年头还有帅成这样的男生?不都是些歪瓜裂枣吗? 道笙有点丧气,傅白榆这一大早的去哪了? 着急来医院,她没带手机,连电话都没法给他打。 想了想,道笙还是决定回病房老老实实等傅白榆回来。 谁知一转头,就看到他站在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神情淡漠。 “哥哥你去哪里了?”道笙眼睛都亮了,快步跑过去,“我还到处找你呢。” 傅白榆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示,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蹙紧了眉头,眼神不悦,“鞋都不穿就出来,刚好了一点不怕又着凉吗?” 道笙“啊”了一声,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忙着找他,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竟然只穿了双袜子。 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 “不冷”两个字还没出口,道笙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腾空了,是傅白榆把她抱了起来。 “闭嘴。”他甩出来一句话,语调淡淡的,却透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道笙虽然人有点笨,但她了解傅白榆的性格,很明显这是生气了,于是识趣地闭了嘴。 要是再说话,她都怕他直接把她从窗口扔下去。 傅白榆很满意她的表现,紧绷的下颌弧度缓和了些许,抱着她往病房的方向走。 身后,护士站的那名护士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傅白榆那张俊逸的脸。 妈呀,这世上还真有帅得人神共愤的男孩子? ☆☆☆☆☆ 傅白榆将道笙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道笙谨遵他的旨意,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傅白榆端起桌上的小米粥,试了试温度后才递给她,“喝点粥,养胃。” 她现在的状态只适合吃流食。 道笙接过,低头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粥。 “什么时候醒的?”傅白榆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道笙一心想着他那句“闭嘴”,没敢说话,安安静静地喝粥。 傅白榆脸色有点沉,“哑巴了?” 道笙抬眸,认真地反问:“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 傅白榆:“……” 行,摊上这么个气人精,他认栽。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傅白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好气地问,“身体都没好,出去乱跑什么?” “我醒了发现你不在,就想找你嘛,”道笙有点委屈,“你又不告诉我你去哪了。” 明明是他一声不吭就消失,还不许她出去找他? 发什么脾气呀。 傅白榆闻言,伸手从桌上捞了张纸条扔到她面前,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这是什么。” 道笙定睛一看,脸上浮现尴尬神色。 纸条上赫然写着: 【笙笙,哥哥去买早餐了,醒来后别乱跑,就在病房里等哥哥。】 落款是“y”。 傅白榆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盯着道笙,等待她进一步的狡辩。 他特意等液体输完医生过来拔了针才敢离开,甚至就怕他不在的时候她醒了看不见自己会害怕还特意留了纸条,她倒好,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跑出去了。 要不是他回来得快,还不知道她要跑哪去找他。 傅白榆越想越觉得生气,这小笨蛋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真是一刻也不敢从她身边离开。 道笙自知理亏,舔舔嘴唇,将手里的粥碗递给他,讨好地笑了笑。 傅白榆不为所动,冷冰冰地问:“干什么?” “哥哥,我手疼。”道笙奴颜媚骨地给他展示自己还贴着医用胶布的左手,棉球上渗出些许血迹。 傅白榆眼眸暗了暗,到底伸手接过粥碗。 道笙眼见计谋奏效,再接再厉,扯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撒起娇来熟练得让人嫉妒,“我拿不稳,哥哥你喂我嘛。” 娇滴滴的话像是一团棉花似的塞进傅白榆的耳朵里,他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紧抿的唇角松缓了,语气不再生冷,而是无奈又纵容,“好。” 气人精不光会惹人生气,还这么会撒娇,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道笙看出他眸底深处的柔软,表情有点得意,仰着头美滋滋地等着他投喂。 傅白榆无可奈何,只能喂她喝完小米粥。 吃完早餐,道笙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树叶缝隙间透进来的明媚阳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 “哥哥,”她转头,看着坐在陪护椅上撑着额头闭眼休息的傅白榆,神情惊悚,“我们今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傅白榆听见她说话后睁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抬眸,“现在已经十点了。” 言下之意,你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 道笙更惊悚了,“都到大课间了!”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错过了三节课!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哪有人开学第二天就旷课逃学的呀!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傅白榆不忍心继续逗她,修长的手指抵住额角,继续闭目养神,“别急,我已经请过假了。” 一大早他就给温思怀打了电话,当然,顺便还让温思怀提供了灭绝师太的号码,帮道笙也请了假。 灭绝师太一开始不相信,非要家长打电话才行,傅白榆不想让杜念瑶和傅弥生知道他们在医院,干脆甩了道笙的入院记录和检查报告给她,灭绝师太这才同意。 道笙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傅白榆将近一晚上没合眼,困得不行,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睡死过去,等道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道笙下床去拉了窗帘,然后学着他的姿势,趴在床边歪着脑袋看他。 病房里的光线很淡,恰到好处地映着他在睡梦中还微蹙的眉心,许是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 陪护椅很矮,他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一双大长腿只能蜷着,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是为了她折腾一晚上的缘故。 这样一个傅白榆看上去很是疲倦。 道笙心疼又愧疚,伸手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心。 要不是她突然生病,他也不会这么累。 傅白榆趴了一会儿,可能是手麻了,睡梦中动动胳膊换了个姿势。 这样一来,他的右手就完全暴露在道笙面前。 修长干净的手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 道笙不由得想起今天凌晨,她和他十指相扣的瞬间。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惹人嫉妒的手,鬼使神差的,她伸手覆了上去。 然后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严丝合缝,互相交叠。 道笙满意地笑了笑,趴在床边闭上眼。 因此也就错过了,傅白榆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 第65章 给你准备的,当然要最好的 道笙在医院住了两天,出院时终于恢复成了平常活蹦乱跳的模样。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至少一周内都别吃生冷辛辣的食物,回家路上,道笙一直在唉声叹气,“今天这么热,我还想吃冰淇淋呢。” 这姑娘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傅白榆闻言,轻飘飘的眼神瞥过来,微微一笑,“想吃冰淇淋是吧?” 道笙试探性地点头,她觉得傅白榆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危险。 然而,他竟然破天荒地同意了,“想吃也不是不可以。” 道笙正惊讶他居然同意了,又听他阴恻恻地开口,“我现在就把你弄回去继续住院。” 道笙吓得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计程车只能开到小区门口,下车后,傅白榆没急着回家,带着道笙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 道笙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要买零食补偿她,谁知他却直奔百货区放有保温饭盒的货架。 “哥哥你买饭盒干什么?”道笙还没反应过来。 “以后不在学校外面吃饭了,”傅白榆为她那脆弱的肠胃考虑,“明天开始从家里带去。” 百货区几乎没有顾客,导购员落得一身清闲,眼见着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人,想上前来推销一番,傅白榆婉拒了,随手拿起一只饭盒,翻过来看了看说明书,又放下。 “不行。” 接着又连续挑了好几个,都是看看就放了回去。 “有区别吗?”道笙一开始以为他在挑款式,可看着看着觉得不对,他似乎只注重材质。 可这些不都是不锈钢的嘛。 “全是304的,要买就买316l,更安全也更健康,”傅白榆跟她科普,然后问一旁的导购员,“没有316l的保温饭盒吗?” “有是有,”导购员表情几分微妙,吞吞吐吐地说,“但是……价格比较贵。” 眼前这两人明显还是学生,不太像能买得起的样子。 “在哪儿?”傅白榆不想跟她多说。 导购员指着对面货架最上方最里面一排饭盒,“这些都是316l的。” 道笙一看价格,还真是够贵的,都快赶上四位数了。 而且贵不说,比起其他饭盒的款式,简直可以用其貌不扬来形容。 道笙看着那排黑黢黢的饭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这也太丑了吧。” 就像是给上了年纪的人用的,要是给她,她都不好意思带出去。 “材质够安全就行,”傅白榆挑了挑,最后选了两个最贵的饭盒,“就这两个吧。” 道笙一看价格,顿时肉疼,两个饭盒加起来都快两千块了。 “会不会太贵了……”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两千块都能吃多少好吃的了。 傅白榆将饭盒放进购物车里,转头认真地看着她,“给你准备的,当然要最好的。” 道笙欲言又止。 其实她觉得那些稍微便宜点的也没太大差别。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花他那么多钱。 “只要你以后能少生病,”傅白榆看穿她的想法,揉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抚,“这钱就花得值。” 一旁的导购员见状心里直犯嘀咕,她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两人是来搞恶作剧的,两千块买两个饭盒,万一挑了又不结账,到时候她不仅浪费了时间推销,还要挨经理骂。 导购员越想越感觉不对劲,等道笙和傅白榆离开后,悄悄跟在两人身后,远远看着他们。 两人到生鲜区和蔬菜区逛了一圈,买了些食材后去收银台结账。 导购员看着他们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心里又期待又害怕。 期待的是自己的月度提成,害怕的是他们会让收银员把那两只饭盒拎出去。 当然,后者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没出现。 因为,她眼睁睁看着傅白榆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的附属卡。 “???” 什么情况??? 别说导购员,收银员也懵了。 来这家超市干了好几年,什么支付方式都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结账用黑卡附属卡的。 “这个……我们这儿不支持刷这样的卡。”收银员震惊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她属实没见过眼前的场面。 傅白榆蹙眉,“这是信用卡。” 哪有超市不支持刷信用卡的? 道笙也有点懵,她虽然没见过附属卡长什么样,但看着那烫金边的黑色卡片,一下子意识到这张卡绝对不简单,“哥哥,这是哪来的?” “我爸给的。”傅白榆言简意赅。 前段时间傅弥生把这张开作为开学礼物送给了他,据说无限额,所以他才会用得那么肆无忌惮,毕竟他前几年存下来的奖金基本都用在跟道笙出去旅游了,以目前的资产来看是承担不起这两只昂贵的饭盒的。 道笙不禁在心里默默感慨傅叔叔真大方。 傅弥生要是知道她此时是什么想法,只怕会笑出声。 这张卡压根不是什么开学礼物,纯粹是因为傅白榆想让道笙搬来一起住,然后他才能顺理成章换了一套带有360°无死角观景阳台的房子,所以送了张卡当作给傅白榆的奖励而已。 毕竟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老婆实行阳台play了。 “抱歉,”收银员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重复道,“请您更换支付方式,我们这里不支持刷这样的卡。” 如果是普通信用卡就算了,这可是张黑卡的附属信用卡,她见都没见过,哪知道该怎么处理。 结账队伍渐渐排成了长龙,后面有个大妈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朝着傅白榆大声嚷嚷起来,“我说年轻人,长得这么敞亮,怎么连现金都拿不出来啊?结不了账就站旁边去行不行?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傅白榆:“……”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抠搜亲爹好不容易舍得给他一张无限额的附属卡,居然还有用不出去的时候。 第66章 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 喧闹声引来了超市经理的关注,是个挺胖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地从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挤进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 收银员小声开口:“经理,这里有位刷信用卡结账的顾客……” “那你赶紧让他刷啊!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经理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说着安抚后面等待结账情绪激动的顾客。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经理,您还是先看看他那张卡吧……”收银员的声音越来越小。 经理不耐烦地扭头,“信用卡还能有什么区别?一天天的净大惊小……” 最后一个“怪”字卡在嗓子眼里,死活出不了口。 收银员不识货,不代表他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生手里拿的虽然只是张附属卡,但上面的花纹和主卡一模一样,整个芗城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拥有。 经理赶紧从傅白榆手中接过附属卡,卑躬屈膝地开口:“我来处理,我来处理。” 他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过诡异,一时间看呆了众人。 刷卡的时候,机器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一个名字,经理心里慌得一批,把卡还给傅白榆时手都在抖,“一共消费两千三百二十八元,您拿好。” 傅白榆接过随手揣进兜里,视线落在台面的物品上,“麻烦帮我装好。” “装,马上装,您稍等。”经理点点头,扯了只购物袋认真仔细把他买的所有东西装进去。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完全不像是装物品,更像是捧着一堆黄金。 装好后,经理恭恭敬敬地问:“需要给您送货上门吗?” “不用,”傅白榆看一眼购物袋,东西重量很轻,伸手拿过,稳稳当当地拎着,“我自己拿就行,笙笙,回家。” “等一下,”道笙伸手从购物袋里摸了一瓶热牛奶,扎了个洞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后才说,“走吧。” 经理点头哈腰地将两人送到门口,“傅少爷,您下次来的时候直接通知我,我亲自为您服务。” “不需要,”傅白榆面无表情地开口,“不过你的员工职业素养有待提高。” 经理脑门上直冒冷汗。 等他回到收银台前,收银员小心翼翼地问:“经理,刚刚那是什么人啊?” “你还是真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经理一想到她差点得罪了大人物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知道他那张附属卡的卡主是谁吗?” 收银员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 “那是咱们超市最大的投资方,傅弥生傅总!刚刚那个是他儿子!”经理肺都快气炸了,他手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员工? 要不是刚刚他反应快,只怕明天就能收到傅总撤资的消息。 到时候别说收银员了,他这个经理也别干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 翌日,道笙起床洗漱完出来,正好赶上傅白榆在装饭盒。 他早起了一个小时,效率极高地做好了早上和中午两顿饭。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道笙吸吸鼻子,马上凑到餐桌前,对着饭盒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垂涎欲滴。 “你的早餐在这里。”傅白榆觉得她的动作莫名有些像小狗,无奈地勾了勾唇,把奶黄包和牛奶端给她。 道笙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奶黄包,又贴心地喂给他一只,含糊不清地问:“哥哥,这都是你做的吗?” 傅白榆不爱吃甜的,但…… 他垂眸看着她喂到他嘴边的奶黄包,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着她的手三两口吃完了,装好菜拧紧盖子,挑眉看她,“家里除了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说的也是。 道笙眯眼笑,“哥哥,你什么都会,会显得我很没用。” 傅白榆把两个保温饭盒装好放到玄关的柜子上,回来在道笙身边坐下吃早餐,闻言不咸不淡地开口:“对自我的认知很明确。” 道笙:“……” 我就谦虚一下而已。 傅白榆见她表情幽怨,赶紧哄了句,“我的意思是,你只用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虽然小姑娘学习一般,做饭还炸厨房,但不得不说,只要看见她神采飞扬的俏脸,他的心情就会莫名的分外愉悦。 他这话简直说到道笙心坎里去了,捧着牛奶眯眼乐得像只老鼠。 傅白榆唇边笑容无奈,拿了纸巾给她擦拭嘴唇上的奶渍,动作自然而然得像是已经做过了千万次。 道笙乐于享受他的服务,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突然问:“那哥哥你呢?你负责什么?” 傅白榆专心给她擦嘴,一时间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什么?” “我负责貌美如花,”道笙重复一遍,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句,“那你岂不是要负责赚钱养家?” 傅白榆:“……” 指尖一顿,指尖飘飘悠悠落地。 他抬眸,恰巧对上小姑娘满含期待的异瞳。 仿佛从高空坠落,心脏竟在一瞬间产生了失重感,逸出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负责貌美如花,他负责赚钱养家? “哥哥你怎么了?”道笙疑惑地偏了下脑袋。 “没事。”傅白榆赶紧弯下腰去捡纸巾,面色淡然沉静,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道笙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反常,“那不行,我可不能当花瓶,我也要赚钱的。” 小姑娘倒是有志气。 不过…… 傅白榆将纸团扔进垃圾桶,诡异地沉默两秒,侧过头开口问:“笙笙,你知道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道笙眨巴了下眼睛,“不就是字面意思吗?” “赚钱养谁的家?”傅白榆像是诱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老巫婆,语气又轻又柔,循循善诱。 “养我们的家呀。”道笙单纯地回答。 我们的家? 傅白榆凝着她,一向清醒理智得可怕的傅学神竟然有点激动了,“我们的?” “对呀,你赚钱养瑶瑶姨姨和傅叔叔,”道笙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我赚钱养爸爸妈妈和爷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傅白榆:“……” 栓q。 是他想太多。 第67章 哥哥~ “走走走,出去吃饭出去吃饭去,饿死我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一响起,杜苏阳马上凑到傅白榆面前,急不可待地开口。 上午五节课都是数理化,又费精力又费脑子,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自己去。”傅白榆拎起放在课桌下的两只保温饭盒出了教室。 杜苏阳一脸懵地跟在他身后,“怎么个意思?” 不就请了两天假吗,傅白榆怎么变得这么六亲不认,连他这个吃饭搭子都忘记了? “我要陪笙笙吃饭。”傅白榆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保温袋。 杜苏阳这才注意到那个胀鼓鼓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之前他一直以为傅白榆又要给道笙送礼物来着。 他扒拉了一下袋子,傅白榆马上换了只手提。 “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好吃的。”杜苏阳又绕到他右边想继续翻。 傅白榆“啪”一声把他不老实的爪子打掉,冷声道:“打翻了你赔得起吗?” 他下手可谓毫不留情,杜苏阳疼得龇牙咧嘴的,揉揉通红的手背抱怨,“你这里面装的十八道国宴啊?不就一顿饭吗至于那么宝贝?” “我做的不比国宴精贵?”傅白榆傲娇地开口,“你少碰。” 话毕,他径直往九班的方向去了。 杜苏阳愣在原地。 过了两秒,他蓦地反应过来,“不是,你做饭给你的好妹妹吃,那我吃什么?” 傅白榆清清冷冷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你都一米八了,早就营养过剩了,少吃一顿饿不死。” (杜念瑶: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杜苏阳:“……” …… 九班。 “道笙,我今天不能陪你出去吃饭了。”陈籽言从书包里拿出饭卡,一脸歉疚。 “为什么?” “住校生是不允许出校门的,”陈籽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开学第一天查的不严,但是现在就不行了,你没来的这两天,中午好几个住校生想偷偷溜出去吃饭,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发现,写了一千字检讨呢。”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出去吃饭。”道笙安慰她。 “啊?你怎么也不出去啦?”陈籽言还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我——” “笙笙,走吧,去吃饭。” 一道清淡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道笙扭头,看见门口身长玉立的傅白榆,呲出一口小白牙,笑容甜甜的,“来啦!” 然后转头对陈籽言说:“外面的饭店不是特别干净,所以我和哥哥从今天起带饭来学校,就不出去吃了。” 陈籽言恍悟。 ☆☆☆☆☆ 道笙他们来得有点晚,食堂里已经坐满了学生,餐盘和筷子碰撞的声音热闹非凡。 “没位置了呀。”道笙环视一圈四周,熙熙攘攘找不到一个空位。 还是陈籽言眼睛尖,一眼看到角落空了张桌子,扯着她过去,“那里有!” 一行四人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为什么是四个人呢? 因为杜苏阳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好奇傅白榆的饭盒里到底装了什么菜,哪怕自己不吃饭也要跟着来凑热闹。 “你们先吃,我去排队打饭。”陈籽言说完排到了打饭的大军之中。 道笙看一眼杜苏阳,他坐在对面稳如泰山,不由得疑惑,“你不去吃饭吗?” 傅白榆:“不用管他。” 杜苏阳像只哈巴狗似的趴在他对面,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傅白榆打开饭盒。 那垂涎欲滴的眼神,让道笙心里升起一种危机感。 她总觉得杜苏阳会把她的那一份午餐给抢走。 于是傅白榆刚打开,护食的道笙立马拿过来牢牢护在身前,把傅白榆都吓了一跳。 “小心点,别洒衣服上了。”他嗓音无奈。 杜苏阳光闻到香味了,还没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就见一只手迅速把饭盒夺了过去,一抬眸,道笙满眼警惕地瞪着他。 那表情,那动作,跟防贼没两样。 杜苏阳顿时不满了,但为了达成目的,不得不谄媚开口:“哎哎哎,漂亮可爱,活泼大方的笙笙妹妹,让你杜哥哥看一眼是什么山珍海味。” 道笙被他彩虹屁吹嘘一番,心里有点飘,但还是看向傅白榆,征求他的意见。 傅白榆被杜苏阳烦得头疼,要是不满足他只怕今天中午这顿饭别想吃了,“给他看。” 道笙把饭盒往杜苏阳面前递了递,还不忘警告道:“只准看一眼啊。” 杜苏阳瞧着饭盒里卖相极佳香味扑鼻的菜肴,两眼放出狼一般的光,“我去,小白白,这真是你做的?” 傅白榆“嗯”了一声。 “我尝尝呗……”杜苏阳嘿嘿一笑。 他向来不知道得寸进尺为何物。 道笙暗道不好,生怕他一个饿虎扑食,立马把饭盒夺回来,不客气地开口:“看完了吧?看完你可以走了。” “你急什么,我都没看清呢。”杜苏阳还不死心。 道笙紧紧抱着饭盒,把老母鸡护崽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是我哥哥给我做的,你要吃让你哥哥做去。”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杜苏阳为了一口吃的不择手段,立马眼巴巴地看向傅白榆,学着道笙平常撒娇的模样,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哥哥~” 然后还不忘wink一下。 (w) 傅白榆:“……” m9(`д)!!!! 道笙:“……” e=e=e=(◇) 围观群众:“……” () 他们听见了什么???还说傅白榆和杜苏阳没有基情??? 第68章 她连坐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陈籽言打完饭回来,发现座位周围的同学眼神有点奇怪。 不停地在傅白榆和杜苏阳两人身上打转。 再一看傅白榆,脸阴沉得能滴出水,夹菜的动作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吃人。 “我错过了什么?”陈籽言放下餐盘,好奇地问道笙。 “这你得问他,”道笙挑起米饭小口小口地吃,朝杜苏阳努嘴。 杜苏阳哪敢说话。 傅白榆的眼神都能杀死他了。 “对了,杜苏阳,我给你打了一份饭,”陈籽言把其中一只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饭吧。” 杜苏阳受宠若惊,“给我打的?” “你没有饭卡打不了饭的。”陈籽言在他身边坐下来。 一般情况下,能出校门大家都会去学校外面吃饭,所以很少会有走读生办饭卡。 杜苏阳连连道谢,要把饭钱给她。 “不用了,”陈籽言大大方方地开口,“你是道笙和傅白榆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这顿当我请你的。” 杜苏阳简直感动得老泪纵横。 原来人间还是有真情在的,瞅瞅人家陈籽言真是人美心善,哪像傅白榆那个变态,就喜欢骂他少吃一顿又饿不死。 “陈籽言,”道笙幽幽地开口,“你说错了。” “什么?”陈籽言不解。 “他不是哥哥的朋友,”道笙想起杜苏阳刚刚那一句娇声娇气的“哥哥”,这家伙简直比她还会撒娇卖萌,不由得眼神哀怨地看着他,“他是基友。” 正巧这时候,白嫖了一顿午餐的杜苏阳总觉得自己应该回报点陈籽言什么,于是殷勤地对她说:“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就来问我,我给你解决。” 陈籽言打饭时顺便买了瓶牛奶,喝了一口刚准备咽下去回答他好,就听见道笙说了这么一句,于是那一口牛奶好巧不巧的,全喷在了杜苏阳脸上。 杜苏阳:“……” 向来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傅白榆抬眸,看了眼杜苏阳的脸,难得开了金口,“挺有艺术感的。” 道笙在一旁解说,“陈籽言,你这喷的有技巧啊,一滴不洒全喷他脸上了,衣服上一点没沾着。” 陈籽言恨不得一手捂脸一手捂她的嘴,不敢去看杜苏阳的表情,弱弱地说:“这个时候就别夸我了吧……” 杜苏阳怨妇般地盯着坐在对面一唱一和的两人,不阴不阳地“呵呵”两声。 他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人间哪有真情在!!! 全他娘的是狗屁! ☆☆☆☆☆ 道笙因为两天没来上课,落下的家庭作业有点多,中午吃完饭后就回教室补作业去了。 傅白榆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午休,否则下午上课会犯困。 道笙点点头应了,“知道。” 一中不愧是芗城最好的中学,不光师资力量强大,教学进度也是一顶一的快。 她才两天没来,物理的新课居然已经上到第三个知识点了。 看着练习册上的题目,道笙对着教材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不太懂,干脆拿上物理书和练习册准备去一班找傅白榆请教。 她刚走到教室门口,一声“哥哥”还没出口,被眼前的一幕怔了一下。 教室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傅白榆,还有一个,是个披着长发的女孩儿,头上夹了一只蝴蝶结发夹,坐在他的身边。 傅白榆虽然找温思怀反应过换座位的事情,但其实没有做太多调整,只是把原来的两人一桌拉开变成了单人单座而已。 换句话说,傅白榆的后面还是杜苏阳,而他右边,是温清荷。 此时此刻,温清荷把自己的桌子移过去和傅白榆的并在一起,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教辅书,正在问他题目。 傅白榆没什么反应,但道笙知道,只要有同学找他问问题,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他很大方,不会像有的学习很厉害的人,怕别的同学超过自己,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讲。 道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 傅白榆先是在草稿纸上写了解题过程,然后又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温清荷抿唇轻笑了一下从他手里拿过草稿纸,温温柔柔的。 从道笙的角度看,两个人的脑袋都快挨到一起了。 而温清荷接草稿纸的时候,更是碰到了傅白榆的手。 道笙默默地垂眸,看一眼手里的练习册,眸中浮现落寞。 心里也跟着酸涩了一下。 上初中的时候,她是傅白榆的同桌,每次遇到问题,随时都可以问他。 就连别的同学来请教,她也能顺便听上一耳朵。 而现在,她连坐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笙——” 身后有人说话,道笙扭头,食指放在唇上,反应极快地朝那人做了个“嘘”的动作。 因为去洗了个脸所以现在才回教室的杜苏阳一脸莫名其妙,用口型无声地问:“怎么了?” 道笙欲言又止。 杜苏阳探头朝教室里看一眼,恍然大悟,继续用口型跟她对话,“看见你哥哥给别的女生讲题,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道笙瞪他,无声地回应。 杜苏阳满脸意味深长。 道笙生怕他发出点什么声音惊扰了傅白榆,扯着他往走廊尽头走。 杜苏阳龇牙咧嘴的。 这姑娘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手劲儿还真大。 “你拉我来这儿干什么?”杜苏阳懒洋洋地抚平袖口被道笙拉出的褶皱。 “有话问你。”道笙直白地说。 “你是想问教室里那个女生是谁吧?”杜苏阳虽然有时候情商低的可怕,但一遇到八卦,比谁嗅觉都灵敏。 道笙也不扭捏,“是,我就想问这个。” “她呀……”杜苏阳觉得报中午食堂之仇的机会来了,故意拖长声音。文学一二 “你说不说?”道笙怒视他,“不说信不信我再把陈籽言叫过来喷你一脸?” 杜苏阳:“……” 心有余悸地摸摸脸,他讪讪开口,“笙笙妹妹,小姑娘脾气别这么大。” 道笙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说的真没错,你跟傅白榆真的越来越像了。”杜苏阳瞅着她那模样,简直和傅白榆威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嗯?”道笙抬高嗓音。 “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女生叫温清荷,”杜苏阳赶紧交代,“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以中考第二名的成绩进一班的,就排在你哥哥后面,是离你哥哥最近的人。” 道笙皱眉,她怎么这么不喜欢最后这句话呢。 “还有呢?”她追问。 “还有……”杜苏阳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她还是你哥哥的同桌,哦对,当初我跟你哥哥选座位,是你哥哥主动选择坐到她身边的哦。” 道笙:“……” 第69章 我负责 傅白榆给温清荷讲完题目,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哥哥,我有道题不会做,我去你们班找你吧?】 【好。】 十分钟前,道笙给他发了这么一条消息,结果现在都没过来。 两层楼的距离,就是乌龟也该到了。 指尖轻点屏幕,傅白榆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怎么还没到?】 不出三秒,手机响了,他马上点开查看。 道笙干巴巴地回复了三个字: 【不用了。】 傅白榆盯着最后那个句号,下意识皱了下眉。 虽然傅白榆是唯物主义,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随手将手机揣进兜里,他准备去九班找人。 走到门口,恰巧遇上从外面回来的杜苏阳,嬉皮笑脸地伸胳膊拦住他,“小白白,这么着急上哪去?” “有事。”傅白榆心心念念着道笙,不想跟他废话。 此时的傅学神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离间他和道笙好哥哥好妹妹关系的罪魁祸首。 “找道笙?”杜苏阳一语道破天机,“她已经回九班了。” 傅白榆盯着他,“笙笙来过?” “刚走,”杜苏阳朝楼梯间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笑眯眯地说,“我还给她讲了两道物理题。” 说后半句话时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嘚瑟,生怕气不死傅白榆。 傅白榆:“?” 眯了眯眼眸,他的语气几分危险,“你给笙笙讲题?” “是啊,”杜苏阳点点头,啧啧两声,“人小姑娘多懂事啊,一看你在忙,都舍不得打扰你。” 他故意把“在忙”两个字咬得极重。 傅白榆一下子听出了杜苏阳的阴阳怪气。 “怎么,笙笙不问你问我,”杜苏阳瞅着他那高深莫测的神情,故意耍贱,“你羡慕了?嫉妒了?那没办法,谁让我魅力大呢。” 傅白榆看着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只觉得特别惋惜。” “你惋惜什么?”他的回答实在古怪,杜苏阳不禁疑惑。 “惋惜我们家笙笙上高中以后不跟我在一个班,眼光差劲了不少,”傅白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嗓音淡凉,“居然会找一个脑袋唯一作用是凑身高的人寻求帮助。” 话毕,绕开他往楼道走。 杜苏阳沉默两秒,朝着他吼了句。 “傅白榆,你骂谁没脑子呢?!” ☆☆☆☆☆ 尽管摆脱了杜苏阳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但傅白榆还是没能去九班。 因为他刚走到楼梯转角就被迎面赶上的教导主任叫走了。 “傅白榆,你来得正好,我找你有点事。” 傅白榆只得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啊,明天下午三点高一年级要开新生入学大会,我跟校长商量了一下,让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可以吧?” 傅白榆答应得干脆,“可以。” 之前在红星中学,每年的优秀学生代表都是他。 “行,那没什么事了,你这两天准备一下稿子,”教导主任早就听说了傅白榆冷冰冰的性格,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爽快,错愕了一下才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傅白榆转身,没走两步,教导主任又喊住他,“等一下。” 他回头。 “温清荷也在你们班吧?你通知她一声,明天她是主持人,让她也好好准备准备。”教导主任说,“有空的话,你们最好一起排练一下,温清荷读初中时连续当了三年的优秀学生代表,她有一定经验,让她指导指导你。” 傅白榆不置可否。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杜苏阳影响了心情,一直到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道笙才把所有的作业补齐,一起交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是按照每个年级不同的学科区分的,道笙进物理办公室时,听见几个老师在聊八卦。 “我听说,明天新生大会的主持人是清荷那姑娘?” “张老师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你应该说,哪次不是清荷?” “真是羡慕老温啊,有个这么争气的女儿不说,他还跟着沾了光,都能带火箭班了。” …… 道笙一边听八卦一边交作业,九班的物理老师姓梁,翻了翻她的练习册,拿起一支红笔批改,“完成得还不错,这两节新课你没听,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道笙赶紧说,“我已经向别的同学请教过了。” 虽然那位别的同学给她讲题的时候就跟孔雀开屏求偶似的高傲。 “那行,你有疑问的话随时来问我。”梁老师和颜悦色地说。 虽然没教道笙几天,但因为她特殊的眼睛记住了她,这个女孩儿成绩是一般,但学习态度很端正。 道笙站在一旁等梁老师批改,梁老师改到大题的时候,把解题步骤中错误的公式划了出来,“道笙,你看,这里就错了吧……” 四页题目改完,道笙一共错了五道题。 “你们班下节课是自习课吧?你就在这改,”梁老师对学生向来认真负责,指指一旁的空桌子,“改完再回去。” 道笙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拿过练习册站到一旁改错。 早知道就趁老师不在偷偷把作业交过来了。 梁老师闲着没事干,也加入了聊天大军,“吴老师,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跟老温共事得有十年了吧?他的教学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放在整个芗城所有学校里那是一顶一的强,教火箭班也不吃力啊。” 吴老师撇了下嘴,“梁老师,你也别帮温老师说话,要不是他那闺女厉害,他能有资格教火箭班?” “咱们这些人啊,差就差在没能生个好女儿喽……” 几名老师感叹起来,突然有老师问:“今年的主持人是清荷,那学生代表又是谁?” “这个我知道,”吴老师发挥了居委会大妈的潜能,把所有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一届的中考状元,傅白榆,比清荷还优秀的学生。” 道笙正边改错边吃瓜呢,吃着吃着忽然听到傅白榆的名字,呆了一下,红笔在练习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哥哥要上台发言? 也对,他那么优秀,作为新生代表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样一来,哥哥又会收获多少小迷妹了。 道笙看着练习册上几个明显的红叉,在心里叹了口气。 哥哥越来越优秀,而她,好像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 因为饭盒只能装午餐,所以在杜念瑶和傅弥生回来之前,傅白榆已经提前请好了假,他和道笙不上晚自习,下午下课后直接回家。 温思怀依旧笑眯眯的二话没说签了假条,灭绝师太则是打量了一番道笙,皱紧眉头,“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要请假?” “魏老师,我还没完全康复。”道笙解释说。 出院时医生特意叮嘱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傅白榆不可能同意她在外面吃饭的。 “我看你面色红润不是健康得很吗?”灭绝师太冷笑一声,把假条往办公桌上狠狠一拍,十分不客气地质问,“道笙,这才开学还不到一周你就连请两天假,行,过去的事我也不说什么,毕竟你是真的生病,可你现在都出院了还不上晚自习,道笙,我问你,你是来学校读书的还是来玩的?你把一中当什么地方了?” 说到最后,她那尖细的嗓音抬高了好几十分贝。 灭绝师太用了狠劲儿,巨响的“啪”一声吓了道笙一大跳。 “我……”道笙张口结舌。 她压根没想到会被灭绝师太噼里啪啦好一通怼,整个人都懵在原地。 “叫你家长给我打电话,”灭绝师太一脸“我不想和你多说”的表情,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到她面前,“我倒想看看什么样的家长能教育出你这种把学习当儿戏的学生!” 道笙和傅白榆的想法一样,都不想让长辈知道自己得了急性肠胃炎住院的事情,盯着灭绝师太的手机一时间陷入为难。 她满脸纠结,灭绝师太就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冷哼一声,“你连家长电话都不敢打,该不会生病是用来骗我的借口吧?” 灭绝师太长得凶神恶煞,嗓门也大得吓人,再加上她是故意要给道笙难堪,一时间,整间办公室十几名老师的目光都落在了道笙身上。 有名好事的女老师还假模假样地说:“魏老师,看来你们九班不好带啊。” 灭绝师太指指道笙,嗓音十分夸张,“三天两头请假,还是个女生呢,一点不让人省心!” 女老师摇摇头,唉声叹气的,“唉,都说女孩儿懂事女孩儿懂事,我看啊,有些女学生连男生都不如哦,男生虽然调皮捣蛋了一点,至少人还是真诚的嘛!” “谁说不是呢,我最讨厌谎话连篇的学生!”灭绝师太一脸嫌恶。 两人一唱一和,道笙就是再笨也能听出来,这是在阴阳她。 道笙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三遍这是老师不能顶撞,强行压下愤怒,伸出胳膊到灭绝师太面前,白皙光洁的左手手背就这么暴露出来。 她指指手背上留置针取下后还未完全长好的针孔,“魏老师,请您看看这是什么?我有必要拿自己的健康作假吗?” 灭绝师太一瞧,面上浮现尴尬。 那名女老师也不吭声了。 道笙心中庆幸。 要连续挂两天水,傅白榆知道她害怕打针,让医生扎了留置针,减少了她反复进行静脉注射的焦虑。 而留置针的针孔一般情况下会在手背上留存三到七天,比一般输液的针孔时间长,要不是因为这个针孔,她一时间还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 “我不会撒谎,我确实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医生建议我吃家里做的饭,”见灭绝师太不说话,道笙清清嗓子,淡然反问,“请问魏老师,您敢保证我吃了学校外的东西不会再次生病吗?” 如果杜苏阳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 因为道笙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和傅白榆威胁他时一模一样。 “这……”灭绝师太第一次哑口无言。 “魏老师,您现在可以签字了吗?”道笙拿起假条递给她。 “道笙,不是老师不给你签,”那么多双老师的眼睛都在盯着,灭绝师太被一个女学生这么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你这是请假,没有家长的同意,万一你在学校外面出了事,谁负责?” “我可以——” “自己负责”四个字还没出口,道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中带着几分自信的嗓音。 “我负责。” 她扭头,是傅白榆。 身材颀长的少年站在办公室门口,一米八三的身高近乎填满了门框,极具压迫感。 他一进来,整间办公室的光线都黯淡了不少。 “你是哪个班的?”灭绝师太第一眼没认出来傅白榆。 “我是道笙的哥哥,”傅白榆答非所问,重复一遍,“她的安全,我负责。” ☆☆☆☆☆ 傅白榆是被陈籽言叫过来的。 陈籽言陪着道笙一起来请假,在办公室外等了很久不见道笙出来,往里面一瞧,顿感不妙,马上去一班找傅白榆。 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灭绝师太果然没再为难道笙,在假条上签了字。 只是她给假条时,看道笙的眼神很是微妙。 等她和傅白榆离开后,灭绝师太调出了道笙的学生档案。 亲属那一栏只有父母和爷爷的名字,根本没有什么哥哥。 灭绝师太冷冷一笑,马上起身去校长办公室反映情况。 校长正在练习明天新生入学大会的发言稿,一见灭绝师太满脸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诧异一下,“魏老师?谁又惹你生气了?情绪这么激动?” 灭绝师太的脾气是整个一中老师里出了名的暴躁,行事风格我行我素,但因为她教学质量出众,校领导也不多说什么,任由她去了。 灭绝师太平复一下情绪,把刚刚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末了气愤地说:“这个傅白榆,仗着自己中考状元的身份在学校里为所欲为,还当着我的面撒谎,校长,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70章 我钱多 【薰的废话时间:昨天第二章因为网络问题没上传成功,内容已经补充到69章里了,有些看得早的宝贝子应该不知道,麻烦大家倒回去重新看一下哦,爱你们,么么叽()】 校长办公室里,灭绝师太坐在对面,一嗓子堪比气吞山河。 校长耳朵都快被吼炸了,皱紧眉头。 怎么处理? 他的思绪飘了又飘。 不经意的,飘回到半个月前。 那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而不是眼前这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 王校长还记得那天阳光明媚,当时他正在家里享受开学前最后的安静时光,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把他砸了个七荤八素。 校长一年到头要接不少陌生电话,一看来电也没多想,马上接通了。 “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挺年轻的男人,说话也简洁明了,“是芗城一中的王校长吧?我们傅总想见你一面。” 王校长纳闷,“傅总?哪个傅总?” 他不认识什么傅总啊。 “见一面您就知道了。” 王校长自当上一中校长后一心只为办好学校提升知名度,三十几年来兢兢业业清清白白,从来不跟什么总裁打交道,就怕被人说闲话,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通电话,校长更懵了。 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整他,想借此机会抓住什么把柄,然后把他从一中校长的位置上拉下来吧? 校长越想越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刚要拒绝,年轻男人就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样,笑说,“请你放心,事关我们傅总唯一的儿子,见面的事情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就这样,王校长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照约定好的地点准时赴约。 地点就在校长办公室。 他在办公室等了许久,才等到那位傅总姗姗来迟。 傅总身边跟了个拎着公文包的助理,想必就是打电话给他的那个年轻男人。 王校长只觉得这位傅总看起来很是眼熟,但他没想太多,一个劲儿笑脸相迎,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 虽说心中不情愿,但面子功夫得做足。 傅总有点高冷,也不说话,挥挥手。 助理会意,开门见山,“王校长,傅总这次是来赞助的。” 王校长一愣,“赞助?” 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不是来找茬的? “傅总的意思是,向学校捐赠一栋教学楼,”助理微微一笑,“以个人名义。” 王校长顿时反应过来了。 人刚刚在电话里说了,都是为了儿子,想必这位傅总是想借此机会把亲儿子塞进学校,毕竟富二代都不学无术,考不上一中也正常。 往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录取名单上每年都会多出那么十几二十来个名额,就是为了这些学生准备的。 王校长马上找出今年的名单,翻到最后一页,“请问傅公子叫什么名字?” 人老爸都上门来投资了,他总得提前眼熟一下这位富二代。 “不用往后翻,”高冷的傅总终于开了口,“就在第一页第一个。” 王校长的表情顿时僵住,舌头都大了,“啥?” “傅白榆,”傅总指指名单,语气略微骄傲,“我儿子。” 王校长看着傅白榆那一行显示“740”的中考成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办公室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战战兢兢地问:“傅总,您儿子……挺优秀的。” 言下之意,其实不赞助也行。んttps:// “毕竟我儿子接下来在一中要学习三年,就当做慈善积德了,”傅总语气轻描淡写,但王校长总觉得他的话语隐含威胁,“不过,我这人不信佛,要是让我知道我儿子在学校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我随时可以撤资。” “……明白。”王校长不禁冷汗直冒。 傅总站起身,微微一笑,“还有一点,我钱多。” ☆☆☆☆☆ 王校长蓦地从回忆中抽身,看着眼前满脸愤愤的灭绝师太,脑海里飘过傅总似笑非笑的表情,果断在母老虎和笑面虎中做出了选择。 “魏老师,谁都可能撒谎,但是傅白榆绝对不可能,”王校长语气笃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傅白榆这个学生王校长了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是一中的大宝贝,就算没有他父亲赞助那回事,王校长也不太相信他会做出撒谎这种事情来。 “误会什么?”灭绝师太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炸了,大嗓门扬起来,“他谎称是我班上学生的哥哥,逼迫我签下请假条,这事儿还能有假?” 王校长眉头紧皱,“魏老师,你是老师傅白榆是学生,他怎么逼你签请假条了?拿刀架你脖子上了吗?”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灭绝师太一下子哽住。 “你也是咱们一中的老教师了,这么多年教龄上去了脾气也越来越大,”王校长叹了口气,表情格外严肃,“芝麻大点的事情也能咋咋呼呼的,魏老师,你身为班主任,要做好表率啊!否则怎么带得好学生,带得好班级?” 灭绝师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只比王校长小几岁,被这么一顿训面子当然挂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校长,我是为我们班的学生负责!傅白榆他确实撒谎了,和我班上的学生一点关系没有!” 王校长啜了口茶水降火气,慢悠悠地反问:“魏老师,请假条是你签的吧?” 灭绝师太一怔,“是啊。” “你字都签了,还来我这里打小报告有什么意义?早干什么去了?”王校长一拍桌子,“有这放马后炮的功夫,不如管理好你的班!” 灭绝师太被怼得哑口无言。 王校长瞧着她那差到极点的脸色,寻思自己这话说得有点重,毕竟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同事,清清嗓子收了火气,“魏老师,我实话告诉你吧,傅白榆这个学生呢,不光人优秀,家庭条件也好,人家父亲是咱们芗城最有名的企业家,前阵子刚资助了学校一栋教学楼,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得罪不起。我劝你啊,有些话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少说为妙。” 灭绝师太听他这么说,整个人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校长。” 傅白榆她不敢得罪,道笙总是个没背景的吧? 她在学校教了三十几年,遇到不少这种把学习当儿戏的学生,有的是办法治她。 第71章 是个细心的人 周五,秋雨淅淅沥沥得惹人心烦。 出于对学生的身体健康考虑,新生入学大会的地点由操场改为了综合楼平时用来举办各种娱乐活动的大礼堂。 礼堂的座位按班级划分,九班恰巧分在正对主席台的区域,隔着一条过道,旁边就是赫赫有名的一班。 “大家按学号坐,”灭绝师太站在最前方,指挥着学生们坐下,“这里是一号,依次坐过去,谁坐混了就罚谁写五百字检讨,班长,清点一下人数。” 道笙和陈籽言学号刚好挨在一起,两人挨着数好座位,在靠近过道的两个位置上坐下来。 “道笙,咱们换一下呗。”陈籽言瞅一眼旁边的一班,戳了戳左边的道笙小声说。 “换位置?”道笙不解,“可是班主任说了要按学号坐。” “哎呀没事的,”陈籽言站起身给她让位置,“咱们俩本来就是挨着的,换一下也不影响。” 道笙还是有些怂,经过昨天请假事件,她已经彻底怕了灭绝师太。 结果陈籽言一句话就让她改变了想法。 “你以为我想跟你换呀?坐边上还没那么挤呢,”陈籽言暧昧地眨眨眼,“咱们班旁边就是一班,你要是坐我的位置,傅白榆一眼就能看到你,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换就算咯。” 说着重新坐下来。 一提到傅白榆,道笙果然马上同意了,迅速挪过去占据了陈籽言的位置,“换,换。” 陈籽言“嘁”了一声,“就知道你拒绝不了。” 道笙被说得满脸通红,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的手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道,陈籽言丝毫不懂得收敛,反而摇摇头,表情十分夸张地感叹:“这隔海相望的哥哥和妹妹哟~” “讨厌!”道笙更害羞了。 大会还没开始,闺蜜俩小动作的打闹着,九班班长忽然走到她们面前,打量一番,然后看看手里的名单,眉头微皱,“道笙,陈籽言,你们俩位置坐错了吧?” 道笙顿时一慌,完了,被发现了。 她想马上和陈籽言换回来,陈籽言却说:“我和道笙的学号本来就是挨在一起的,就算互相换座位也影响不到别人,班长,你就通融一下呗?” “你俩耳朵长哪去了?没听班主任说什么吗?坐错位置是有惩罚的,”班长挑眉,桃花眼里匿着几分不羁的光,“怎么,你们想写检讨?” 陈籽言:“……” 道笙:“……” 想起灭绝师太说的那五百字检讨,她头皮都发紧了,扯扯陈籽言的衣袖,凑到她耳边咬耳朵,“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换回来吧。” 陈籽言没想到班长这么不讲情面,瞪了他一眼,“行,换吧。” 道笙刚要站到过道上把位置让给陈籽言,忽然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牢牢摁在座位上。 她扭头,是一只肤色微深的宽厚大手。 道笙愣了一下,顺着那只胳膊抬头看去,竟然是班长。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班长收回手,在名单上打了两个勾,抬眸时目光落在道笙的脸上,勾唇笑了一下,笑容有点痞,“你俩坐着吧,我不会给班主任说的。” 说完,他又往后一排走,检查剩下的同学。 陈籽言反应快,马上说:“谢谢班长!” 道笙还处在怔愣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扭过头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班长闻言,回过头,露了个标准的八齿笑,“小事而已,客气。” ☆☆☆☆☆ 新生大会很快开始,校长照例先来了一段冗长的开场白,他已经将近花甲之年了,语速慢吞吞的,跟催眠曲没什么区别。 下午三点本就困意正浓,时间一长,台下大部分的学生们都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陈籽言困得要死,可灭绝师太就坐在前面,时不时会转头看一眼,那犀利的眼神让她始终不敢闭上眼睛,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眼角流了生理性眼泪,“道笙,我的眼睛已经花了,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睡着了。” “那你悄悄睡一会儿,”道笙中午被傅白榆强迫着眯了二十分钟,现在精气神还足,低低地说,“我帮你看着班主任。” 陈籽言艰难地点点头,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道笙盯着灭绝师太的动静,只要她有一点转头的迹象立刻通知陈籽言,好不容易挨过了校长发言,就在学生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主持人温清荷走上台说:“接下来有请教导主任为新生大会致辞。” 所有同学:“……” 真的会谢。 一时间,哈欠声不绝于耳。 都说打哈欠是会传染的,道笙原本很清醒,可听着周围同学都在打哈欠,她也跟着打了两个,竟然也有点困了。 台上,教导主任激情昂扬地滔滔不绝,道笙低着脑袋,时不时点两下。 睡意愈浓,脑袋愈低。 眼看着马上要撞到前面同学的座椅靠背上,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及时拦在她的脑袋和椅背之间。 道笙感觉自己的额头撞上了什么东西,顿时清醒不少,抬头一看,竟然又是班长。 他就坐在她前面一排。 “谢,谢谢。”道笙发现,他手里竟然还铺了张纸巾,隔绝了她的额头和他手心的直接接触。 是个很细心的人。 “有这么困吗?”班长想起刚刚那一幕就觉得好笑,椅背后方有一根钢管固定,要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她的脑袋就磕上去了。 “要是站着还好,坐着听实在太无聊了,”道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这个给你,”班长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一番,摸出来一小瓶风油精递给她,“涂在太阳穴提提神。” 道笙没拒绝,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采取点什么措施的话,只怕就要像陈籽言一样彻底睡死过去。 接过风油精,她轻声开口:“谢谢。” 第72章 哥哥身上穿的那件衬衫是我挑的 新生大会开到一半,班长被灭绝师太叫走了。 彼时陈籽言睡醒一觉,睁眼恰好瞧见道笙手里拿着风油精,表示自己也要涂,班长见状笑说:“你俩用吧,等我回来再还给我就行。” 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大礼堂。 陈籽言涂完整个人都清醒不少,低头盯着手里的风油精,嘀咕一句,“这是班长的?” 道笙点头,“对。” “挺贴心的嘛,”陈籽言晃晃手里的小瓶子,“一个男生居然还随身携带这玩意儿。” 道笙摸摸太阳穴,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人神清气爽,“我觉得效果还挺明显的,要不等会放学我们也去买一瓶?” “行。”陈籽言点头。 台上,教导主任可能看出学生们的不情愿,二十分钟的发言稿硬生生被他压缩到讲了还不到十分钟,火速下台。 陈籽言长长地喘了口气,双手合十不断祈祷,“信女愿一个月不喝奶茶只求别再来什么校领导发言,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道笙笑倒在座椅上,“你没少看《甄嬛传》呀?” 也许是老天爷听见了陈籽言的真诚祷告,温清荷再次走上台,拿起话筒说道:“接下来有请新生优秀代表发言。” 此言一出,台下死气沉沉的一片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原本坐姿各异东倒西歪的新生们立刻端端正正坐得好像一年级的小学生。 同时伴随着一阵雷动般的掌声。 道笙正在研究风油精是什么品牌,闻言马上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盯着舞台。 “瞧你那样,”陈籽言笑嘻嘻地说,“眼睛亮得跟两千瓦灯泡似的。” “他是我哥哥呀,我能不激动嘛。”道笙抿唇轻笑。 新高一的校服还没来得及发放,学校对服装不作统一要求,傅白榆今天穿着稍显正式却又简约大方的白衬衫黑长裤,从一侧的台阶走上去时,瞬间吸引了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十五岁的少年身姿笔挺,舞台的灯光落在他亮得发白的衣衫上,让人想起了浩瀚森林里的云杉,伟岸挺拔、傲然独立。 傅白榆走到正中央,不知从哪打下来一束光,正正好好落到他身上。 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刻,所有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八个字。 薄唇星目,清淡如竹。 全场同时陷入诡异的三秒沉默,然后是一些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同学不可置信的议论声。 “我靠我靠我靠,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就是传闻中的傅学神?” “什么神仙颜值啊?同样都是眼睛鼻子嘴巴怎么长在他脸上就这么好看???” “早知道火箭班的学神是这种颜值,我当初挑灯夜读熬夜苦战也得考进去啊!!!” “他有没有女朋友啊?我现在发奋图强努力学习进一班追他还来得及吗?” “冷静,傅学神长成这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整过容啊呜呜呜……” “整容我也爱了好吗!瞧瞧这脸蛋,瞧瞧这身材,瞧瞧这气质,真是……” …… 真是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道笙听着外班女生的议论声,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从小到大,她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她早就知道,今天哥哥一上台,势必又会多出一大堆小迷妹。 傅白榆不像其他校领导那样拿着演讲稿,他只是伸手调了一下立式话筒的高度后就不疾不徐地开始演讲,像是他传递给人从容不迫的印象。 少年竹清松瘦,眉目高冷疏淡,如同夜空中永恒不灭的星辰,热烈而闪耀。 他的嗓音淡然清冷,如同清泉流于山涧,是要了命的好听。 只是太过平静,平静到波澜不惊。 早已对眼前的场景司空见惯。 台下的女生们又炸开了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傅学神成绩好长得帅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好听,他是没有变声期吗?” “想想我们班上那一堆公鸭嗓,人和人的区别为什么会这么大……” “你错了,长得好看的叫低音炮,长得丑的才是公鸭嗓,说起话来喉咙里跟卡了拖鞋似的。” “姐妹你真相了……” ……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傅白榆那足以蛊惑人心的嗓音中,唯独道笙,目光落在他轻握话筒的手上。 他的袖口挽到肘间,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冷白的腕骨,和骨节分明的右手。 抓握话筒时五指微分,让道笙不经意想起了那天在医院,他和她十指相扣的姿势。 羞赧地低下头,少女唇边却不由自主绽开一抹微甜的笑。 陈籽言对着学神花痴了一会儿,想起道笙还在身边,赶紧收敛表情,戳了戳她,“傅白榆不愧是傅白榆,行走的衣架子,估计放眼整个一中,也只有他才能连那么白衬衫都穿得这么好看。” 道笙不说话,只是看着傅白榆抿嘴浅笑,尤其是那只蓝色眼瞳,像是匿藏了星光。 当然好看了,那件衣服…… 道笙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 陈籽言是个人精,一下子察觉不对了,“不是,你这什么表情啊?” 怎么满脸的少女怀春呢。 “我怎么了?”道笙嘴硬反问,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 “你俩绝对有秘密,快点老实交代。”陈籽言凑近她仔细一瞧,好嘛,这姑娘脸皮都红透了,嘴角也快咧到耳朵后面。 “其实也没什么啦,”道笙摸摸脸,犹豫了一下后不好意思地开口,“哥哥身上穿的那件衬衫,是我挑的。” 陈籽言:“=()” 什么什么?她听到了什么? 道笙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傅白榆直接把她扯到自己房间,非要她给挑件衣服,下午开大会的时候穿。 傅白榆的衣服不多,道笙挑挑拣拣一番,最后私心作祟,锁定了一件全新的白衬衫。 她还没见过他穿白衬衫的样子呢。 当时傅白榆拎着衬衫左看右看,皱眉:“穿这个?” 道笙生怕他看出点什么,忙不迭地点头,解释说:“开会当然要正式一点,就这个。” 傅白榆果然没再多说,去衣帽间换了衣服。 道笙撑着脑袋看着舞台正中间的傅白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没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白衬衫的衣角随风而动。 其实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哥哥穿白衬衫这么帅,她才不会让他穿这一件呢。 白白便宜其他人了。 第73章 吃醋 周五没有晚自习,新生大会结束后,正好是平时下午放学的时间。 “虽然干坐了两个多小时很无聊,但比起上课我宁愿天天开这样的新生大会。”等待散场的时候,陈籽言说出了许多学生的心声。 灭绝师太没有像别的班主任那样要求班上同学必须统一回教室再放学,她似乎有事情要忙,只说了一句“你们拿上各科周末作业马上回家,不要在校外逗留”就先离开了大礼堂。 九班同学的欢呼声中,陈籽言感慨一句,“灭绝师太终于做了件好事。” 道笙深以为然。 排队依次离开礼堂时,她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道笙环顾四周,趁着其他老师不注意,调低亮度拿出来看消息。 是傅白榆发给她的,让她在礼堂门口等他一会儿,他马上来。 道笙回头瞧了一眼,一众校领导站在舞台上,傅白榆和温清荷站在一旁,正前方一名摄影师举着相机,正在调整位置。 想必是准备拍合影。 她点了下屏幕,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走到礼堂门口,道笙往角落一站,“陈籽言,你先回家吧,我等哥哥。” “好,”陈籽言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她家住得远,没有留下来陪道笙一起等,“周一见。” 道笙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探头往礼堂里看了看,确认没有老师后才敢光明正大地看手机。 摸手机时,突然摸到一个小瓶子。 道笙一愣,拿出来一看,是班长给的那瓶风油精。 “……”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东西。 现在让陈籽言带回教室已经来不及,道笙想起班长说的那句话,干脆站在原地等傅白榆的同时顺便一起等他。んttps:// 如果傅白榆出来了他还没来,她就把风油精带回教室放到班长位置上。 结果等着等着,先等来了班长。 “我刚帮老师做完事,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还在这儿,”班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擦擦头上的汗,“等久了吧,不好意思啊。” 道笙把风油精递给他,摇摇头,“没事的班长,谢谢你的风油精。” “不是,道笙,你今天都说了几次谢谢了?”班长接过随手往裤兜里一揣,语气几分好笑,“我们一个班的需要这么客气吗?” 道笙张了张嘴,诚实地问:“可是班长,表达感谢不是应该的吗?” 班长沉默两秒,扬眉道:“你要谢我也可以,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事?” “以后谢谢我的时候能不能别叫我班长啊?”班长没好气地开口,“我的名字还不至于难听到让你念不出口吧?” 道笙:“……” 面色一僵。 刚开学一周,她又请了两天假,班上除了陈籽言和座位附近的几个同学,她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是什么。 包括眼前的班长。 班长打量她一眼,一语道破天机,“你该不会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是。”道笙不太好意思地承认。 班长又是帮她和陈籽言隐瞒换座位又是借她风油精的,她居然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尴了个大尬。 班长无言以对,过了两秒才开口,“李灿旭,灿烂辉煌的灿,旭日东升的旭。” “记住了。”道笙点头。 “那咱们一起回教室?”李灿旭以为道笙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 “不了,我等人。”道笙指指门内。 也不知道哥哥拍什么照,拍这么久还不出来。 李灿旭若有所思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行,你等吧,再见。” 道笙目送着李灿旭的身影渐渐消失,刚要回头去看礼堂里什么情况,傅白榆的声音已经飘进了耳朵。 “笙笙。” 她转头,傅白榆已经走到了门口。 “哥哥!”道笙迎上去,“你怎么才出来呀?” “相机坏了,所以多等了一会儿,”傅白榆抬手揉揉她的头,“抱歉。” “没事,我们快回家吧,”道笙摸摸肚子,“我都饿死了。” 两人并肩而行,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傅白榆问。 道笙想了想,侧头看他,表情可怜兮兮的,“可以吃糖醋排骨吗?” 傅白榆却没直接回答,目光落在她的太阳穴上,“涂风油精了?” 他刚刚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薄荷味道。 “开会差点睡着,班长把他的风油精借给我涂了一下,”道笙点点头,没有任何心眼地和盘托出,“哦对了,我和陈籽言换了座位,他还帮我们隐瞒呢,而且我差点撞到椅背上,还是他及时伸手拦住的。” 陈籽言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忍不住想扶额。 真是……好诚实一姑娘。 傅白榆想起刚刚还没出礼堂就看到道笙和一个男生站在门口相谈甚欢,微眯了眼眸。 开学第一天,年级主任曾召集高一所有班级的班长到阶梯教室开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九班班长坐在第三排第三个。 拜良好的记忆所赐,他记住了这位班长的名字和长相。 “哥哥?你在想什么?”见傅白榆许久不说话,道笙偏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傅白榆微勾了唇角,笑容有点危险,“笙笙,你刚刚说晚上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呀,”可怜小姑娘太过单纯,丝毫没看出某只大灰狼的心思,苦着小脸,“这几天天天都是青菜,哥哥,再吃下去我都快变成青菜了。” “想吃糖醋排骨啊……”傅白榆故意拉长尾音。 道笙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不行。”傅白榆一口回绝。 “为什么?”道笙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惊叫一声。 她都上网查过了,肠胃炎康复后是可以吃糖醋排骨的。 “你用了风油精,”傅白榆似笑非笑了句,“再吃糖醋排骨会中毒。” 道笙:“……” 第74章 谁说是送给你的 “道笙,门口有人找你。” 大课间跑操结束,道笙气喘吁吁地回到教室,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扭头一看,是班上的女同学,脸颊都红透了,不知道是跑步热的还是什么。 “谁呀?”道笙疑惑地问。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女同学说完,捂着脸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小声尖叫,“天啊,他也太帅了吧!!!” 道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知道是谁了。 放下杯子走出去,果然瞧见傅白榆站在走廊上,清隽矜贵,玉树临风,来往的同学眼神都在他身上打转。 尤其是女生,就差眼冒红心了。 但极其破坏美男子高贵画风的是,他手里拎了一只粉粉嫩嫩的礼品袋。 “哥哥你怎么来啦?”道笙笑容满面地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虽然猜到是他,但她还是有点意外。 火箭班跟普通班不一样,一分钟恨不得当成两分钟来用,平时除了中午和下午吃饭,他基本没时间来找她。 “前两天不是说了有礼物送给你,”傅白榆提起手里的礼品袋递给她,“喏。” 道笙眼睛一亮,接过礼品袋打开一瞧,里面装着一个造型精致的马口铁盒。 盒子上印有她看不懂的文字,不过从图案来看,似乎是国外的糖果。 她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研究。 记忆蓦地回溯到上周六。 一到周末放假,道笙基本都是九点或者十点才起床,傅白榆知道她赖床,也不叫她,等她睡到自然醒。 洗漱完出去吃早午餐,道笙路过傅白榆房间时,发现他居然不在。 道笙愣了一下,随即到处找人。 结果家里找遍了也没看见。 刚要给他发消息问他去哪了,道笙走进厨房,瞥见锅盖上贴了张字条。 上面笔迹潇洒锋利。 【笙笙,在家乖乖的,哥哥有事出门一趟,最晚下午五点前回来,锅里有早餐,午饭在保温盒里,要记得吃。】 落款一个“y”。 道笙掀开锅盖一看,是她最常吃的奶黄包和纯牛奶,一直保着温,还在冒着微微热气。 道笙叼了只奶黄包出来,准备给傅白榆发消息问他去哪了,想了想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既然他都给她留字条了,说明手机他不一定会看。 道笙没想太多,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等他回来。 纸条上说最晚五点,傅白榆还真就信守承诺,下午四点五十九的时候,门铃响了。 一个人在家实在没意思,道笙百无聊赖了快一天,电视台换来换去,终于听见锁芯转动的声音,抱枕一扔拖鞋也懒得穿,光着脚兴冲冲地跑过去开门。 她一开门,傅白榆站在门口,手里拎了只礼袋,眉眼略微疲倦。 “哥哥你去哪啦?”道笙满腹疑问。 “买礼物去了,”傅白榆的目光落在她光裸的脚背上,不悦地喝了一声,“又光脚,去把鞋穿上。” 道笙一听有礼物,满心满眼都是他手上那只礼品袋,闻言赶紧跑回客厅穿鞋,傅白榆跟在她身后进门,等她穿好鞋回头准备接收礼物时,他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两手空空如也。 “我的礼物呢?”道笙围着他转了一圈,左右打量。 傅白榆在吧台倒了杯水,润润嗓子后慢悠悠地开口:“谁说是给你的?” 道笙:“……” 好嘛,居然不是给她的。 小姑娘垂下脑袋,表情有点失落。 自作多情了。 傅白榆盯着她的发顶,笑而不语。 道笙平时反应慢,但一遇到和傅白榆有关的事情脑子转得格外快,没过两秒就发现了不对。 哥哥向来不用粉色的东西,可那只礼品袋的颜色那么少女心,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难道……是要送给哪个女生的? 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这个恐怖的想法只在脑袋里存在了一秒钟,道笙顿时心里一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猛地抬起头,语气有点凶,惊慌失措地开口:“不许送!” 傅白榆正喝水呢,她突然抬头差点撞到玻璃杯,还好他反应快才避免当场磕掉牙齿。 心有余悸地把杯子放下,饶是高智商如傅白榆一时间也跟不上她的思维,不明所以地问:“不许送什么?” “那个礼物,”道笙气鼓鼓地盯着他,语气格外激动,“不许送给别的女孩子!” 傅学神只用了0.01秒的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噘嘴发脾气的小姑娘,觉得格外可爱,忍不住便笑了,有意逗她,“你怎么知道我要送给女孩子?” 道笙:“……” 她之前不过就是猜测而已,没想到还真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有女朋友了,道笙的情绪瞬间变得格外低落,小心脏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低低开口,“……我又不瞎。” 那么明显的粉色,怎么可能是他会喜欢的嘛。 而且他都说了,是去买礼物了。 一大早就出门,也不知道什么礼物要买一天。 道笙酸溜溜地想。 定情信物? 脑海里飘飘悠悠出现四个字。 【死亡微笑jpg.】 道笙面无表情地把这个想法“pia”回内心深处。 傅白榆不知道她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小姑娘红艳艳的樱桃小嘴噘得能挂油壶了,唇瓣更是软软嘟嘟、水光潋滟的,有种…… 面前蓦地闪过一帧画面。 傅白榆十分及时地刹住了脑海里龌龊的想法,状似风轻云淡地撇开了目光。 少年的表情清冷如常,可喉结却不经意滚动了一下。 第75章 小笨蛋,你不也是女孩子吗? 道笙根本不知道傅白榆此时此刻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见他不说话,下意识以为他默认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 想想也是,哥哥那么优秀,优秀到耀眼,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学校里一堆他的小迷妹呢。 可是…… 道笙紧紧攥着衣角,心都揪成了一团。 她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吃了一千只柠檬,心里又苦又涩,既酸胀,又…… 嫉妒。 尽管道笙很不想承认,可她知道,她嫉妒那个女孩子。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思来想去,道笙决定问清楚他的女朋友姓甚名谁,说不定她还能帮着参谋一下合不合适。 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脑海里又飘来一个诡异的想法。 哥哥的女朋友,该不会是那天她在一班教室门口见到的那个叫温清荷的女孩儿吧? 杜苏阳亲口说过,当初选座位时是哥哥主动选择坐到她身边的。 她了解哥哥,要不是喜欢,他哪里会是那么主动的人。 道笙越想越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准备开门见山地问他。 反正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可一抬眸,瞧见傅白榆一脸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道笙突然回忆起他刚刚语气又凶又恶地吼她把鞋穿上,心里一下子来了气。 他都有那么优秀的女朋友了,还管她干嘛。 她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邻居妹妹而已。 道笙越想越委屈,一咬牙,两只纤细的腿先后一蹬,拖鞋就从脚上飞了出去。 傅白榆:“……?” 傅学神今天第二次疑惑了。 道笙看都没看他一眼,光着脚“噔噔噔”往房间走。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傅白榆眼疾手快伸手把她扯回来,眉心微蹙。 脚心是人体最容易受凉的地方,尤其是身体不好的人,家里没铺地毯,到处都是冰凉的瓷砖,她肠胃炎刚好没多久,万一再着凉又要受罪。 于是傅白榆说话时语气也跟着不太好,低沉冷邃极了,“谁让你把鞋脱下来的?穿上。” 道笙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一听他的嗓音,眼圈顿时红了。 “穿上就穿上!凶什么凶呀!”小姑娘难得发了脾气,低吼了句,推开他走过去穿鞋。 下一秒。 傅白榆再一次把她扯了回来,然后二话不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标准的公主抱姿势。 双脚离地,道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伸手紧紧揽住他的脖子。 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就这么钻入她的鼻腔,道笙也顾不得委屈了,糯糯的小嗓音软下来,“哥,哥哥,你干嘛?” “我没让你走过去。”傅白榆目不斜视。 道笙张了张嘴,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将她抱到了沙发上。 道笙将抱枕捞在怀里,顺势一滚,滚到角落,离他远远的,故意撇开眼不去看他。文学一二 还是生气,一想到他有女朋友了她就格外郁闷。 傅白榆没动怒,居高临下地站在沙发前,口吻清淡,“回来坐好。” 道笙一扭脸,瞅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咽了下口水。 她最熟悉他这样的表情,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刚刚朝他低吼的勇气顿时荡然无存,道笙灰溜溜地挪回去坐直身体。 傅白榆把她的拖鞋捡回来,然后在沙发边上蹲下。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道笙向来怕痒,忍不住瑟缩一下。 “再动把你从窗户扔出去。”傅白榆阴恻恻威胁了句。 道笙就不敢动了,脚趾蜷起,脚背也绷得紧紧的。 哥哥抓着她的脚,她有点害羞。 傅白榆认真地给她穿好拖鞋,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薄唇紧抿,下巴绷直。 道笙一瞧他那表情,心里懊恼极了。 她朝哥哥发什么脾气啊,哥哥有女朋友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那么出色的人,只有和他同样优秀才配得上他。 而且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吧。 迟早的事而已。 她还不如早点适应呢。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家里都铺上地毯。” 两人同时开口,又俱是一怔。 没有上演你先说还是我先说的戏码,傅白榆向来习惯先发制人,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你错哪儿了?” 道笙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交叉放在身前,脑袋埋得低低的,要不是地板没洞,她都恨不得把头钻到下面那户人家的房子里去。 “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我就是知道你有了女朋友,一时间情绪比较激动而已……”道笙小声地重复一遍,“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傅白榆:“……” 傅学神今天第三次懵逼了。 女朋友? 什么玩意儿? 这一下傅白榆花了整整五秒的时间,才彻底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逗逗她,小姑娘就误以为他有女朋友了? 傅白榆哭笑不得,她的脑回路也忒奇葩了,“笙笙,抬起头,我有话问你。” 道笙乖巧地抬头,眼圈通红。 傅白榆本想严肃地教育她以后不准胡思乱想,在看见她表情的一刹那,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出口时语气不自觉放柔许多,“哥哥没有什么女朋友。” 道笙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有话问她最后却成了陈述句。 “啊?”她一脸迷糊。 傅白榆看着她她懵懂的表情,心软得一塌糊涂,在她身边坐下来,温言细语反问,“哥哥天天跟你在一起,哪来的女朋友?” 而且,他很想知道她口中的女朋友是谁。 道笙:好有道理。 但是想起杜苏阳的话,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你开学的时候不是主动坐到她身边了吗?” “谁?”傅白榆困惑。 “就是那个叫……”道笙回忆一下,“温清荷的女孩儿。” 傅白榆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温清荷?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话问出口的同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道笙一五一十地开口:“杜苏阳告诉我的呀,前天我不是遇到问题想找你问嘛,然后看到你在给温清荷讲题,就没打扰你们。” 果然。 傅白榆的神情冷了下来。 杜苏阳这个混蛋。 道笙瞧着他冷若冰霜的俊脸,舔舔嘴唇,心里愈发没底。 她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正想着,傅白榆突然勾唇笑了一下,笑容几分阴森,“杜苏阳还说什么了?” “他说,”道笙顶着傅白榆那双犀利又深邃的眼眸,压力巨大,毫不犹豫把杜苏阳卖了个彻底,“开学那天是你主动选择坐到温清荷身边的,而且,他还说,以后遇到不会的题目不用找你,你要忙着给温清荷讲题,我找他就行了……” 声音越说越小,小到最后道笙自己都听不见。 “没了?”他语调清淡。 道笙胆战心惊地摇头。 傅白榆微微一笑,唇角却没有丝毫弧度,“好,哥哥知道了。” 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 道笙轻声问:“那礼物是……” 傅白榆伸手轻抚她的眼角,抹去了那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轻叹口气,“小笨蛋,你不也是女孩子吗?” 道笙一怔。 所以礼物是给她的? 惊喜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小姑娘双眼乍亮。 傅白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这惹人怜爱的傻姑娘啊。 第76章 五百的糖和五块的糖 李灿旭从学校小卖部买完东西回来,上楼时刚好遇到同校不同班的发小张峰。 “李哥,你这兜里鼓鼓囊囊装的什么呢?”张峰捏捏他的上衣口袋,塑料的声音哗啦作响。 “关你什么事,”李灿旭没好气拍掉他的爪子,把口袋里的东西往里塞得更深,“少碰。” 张峰立马瞧出不对劲来。 认识李灿旭十几年了,就没见过他有这么藏着掖着的时候。 有鬼。 肯定有鬼。 “行行行,不碰。”张峰转转眼珠子,像以前一样搂着李灿旭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李灿旭果然放松警惕。 没走两步,张峰趁他不备,伸进他口袋里一掏,“拿来吧你!” 然后撒腿就跑。 “张峰你他妈还我!”李灿旭急得爆了粗口,大步追上去。 张峰一边跑一边看手里到底抓了个啥,等看清后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一包白桃味的薄荷糖。 还是粉色包装袋的。 “啥玩意啊,”张峰多看一眼都嫌污染眼睛,满脸嫌弃地把糖扔还给他,骂了句,“你一大老爷们还吃这个糖呢,娘炮!” 他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 “少管,我送人的,”李灿旭重获至宝,迅速把薄荷糖揣回兜里,“再抢别怪我跟你翻脸。” “送人?”张峰嗅到一丝八卦的气息,“送谁?” 直觉告诉他,包装这么粉嫩的糖,肯定是送给妹子吃的。 “跟你没关系,”李灿旭白他一眼,这次学精了,马上把口袋拉链拉上,防止再次被张峰偷袭,“一边儿去。” 张峰好奇心更重,也不回自己教室,跟他一起上楼去九班,势必要看个究竟。 “李哥你跟我说说呗,看上哪个漂亮小姐姐了……”张峰一脸求知若渴。 李灿旭懒得搭理他。 张峰见他不说话,心里逐渐升起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李灿旭,你别跟我说你准备送给男的啊,我不和男同当兄弟。” 李灿旭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张峰差点撞他身上。 “还真让我说对了?”张峰倒吸一口凉气。 李灿旭站着没动,依旧没搭理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 右手不自觉插进口袋里,攥紧了那包白桃薄荷糖。 张峰顺着他的视线一瞧,顿感惊讶,“那不是上周开大会的那个新生代表傅白榆吗?” ☆☆☆☆☆ 道笙低头一门心思拆礼物的时候,傅白榆也在低头看着她。 九月中旬秋老虎势头正盛,上午温度最高有三十度,道笙跑完操还没休息好又被叫出来,额头上还有薄汗,傅白榆从口袋里拿了纸巾,慢条斯理拆出一张,温柔仔细地给她擦汗。 傅白榆的动作轻车熟路,道笙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研究马口铁盒上的文字和图案。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给她擦过多少次汗,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路过的同学却看呆了。 开学一周多,他们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传闻,比如傅白榆和九班某位女生关系密切,比如那个女生其实是他的妹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道笙就是传闻中他的那个妹妹了。 但是。 傅白榆给道笙擦汗的动作,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兄妹,反倒有种…… 他们是男女朋友的错觉? 围观群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哥哥,这是什么糖呀?”道笙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没认出来。 “提神抗疲劳的,”傅白榆温声解释,“笙笙,你的眼睛比较脆弱,最好别用风油精,容易受刺激,对眼睛不好,以后犯困的时候,吃颗糖就行了。” 这款糖是西班牙一个十分小众的品牌,他按照亲妈给的地址跑了将近一天才买到,绝对比那什么破风油精有效果得多。 傅白榆暗戳戳地想。 道笙听他这么一说,抿抿嘴唇甜甜地笑了,“谢谢哥哥。” “马上打铃了,回去上课吧,”小姑娘笑起来的模样着实可爱,傅白榆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中午我再来找你。” “好!”道笙欣喜地点头。 等傅白榆离开后,她才美滋滋地抱着糖盒进教室。 没走两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天天都跟哥哥待在一起,为什么他周六的时候不给她? 走到座位上还没想明白,道笙刚要坐下,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道笙。” 她扭头,班长李灿旭正好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 “班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道笙随手把糖盒放在课桌上,疑惑地问。 李灿旭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目光落在课桌的糖盒上,不经意问了句,“我刚刚看见傅白榆来找你,你跟他很熟吗?” “哦,你说我哥哥呀,”道笙从来不在同学面前掩饰自己和傅白榆的关系,承认得坦坦荡荡,“他刚刚给我送东西来了。” 哥哥。 李灿旭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最后得出结论,“看来我还有机会……” “你说什么?”道笙隐隐约约听见他嘀咕了一句。 李灿旭摸了摸衣兜,“没什么,我有个东西——”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姗姗来迟的陈籽言突然插了进来,“道笙,我听说刚刚傅白榆来了?还送了你礼物?是什么啊?” 她跑完操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改错,没在现场吃瓜。 “提神醒脑的糖,”道笙指指桌上的糖盒,“哥哥说我不能用风油精,所以给我准备了糖果,好像效果很好的样子,下次犯困的时候试试。” 道笙的本意是向陈籽言复述傅白榆刚刚说过的话,可落到李灿旭耳朵里,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面色微微僵硬,揣在兜里的手也一顿。 “我去!”陈籽言拿起糖盒,激动地开口,“这个糖西班牙进口的啊!很贵的!一盒至少五百块!” “啊?”道笙震惊脸。 她完全没想到会这么贵。 陈籽言小学时家里是开面包房的,后来烘焙行业不景气,她的父母转头开了家连锁超市,所以她认识的各种零食品牌相应也就多了不少。 “之前我爸准备进货这个糖售卖的,”陈籽言说,“后来发现价格太贵了不值得,而且根本没有渠道能够进货。” 说着她马上放下糖盒,生怕一不留神就给摔坏了,顺道感叹了句,“傅白榆就是牛,这种糖都能搞到手。” 最重要的是,他还给了道笙。 上课铃打响,道笙赶紧把糖盒塞回抽屉里。 一扭脸,李灿旭还站在原地,神情复杂。 “班长你怎么还在这儿?” “没事。”李灿旭攥紧了衣兜里的薄荷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座位。 路过墙角的垃圾桶时,他随手将糖扔了进去。 五百的糖和五块的糖,别说道笙,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又何必再自讨没趣。 第77章 “脑震荡。” 傅弥生出差将近一周,终于踏上了返程的路。 助理在前面任劳任怨地开车,傅总和杜超模坐在后座惬意地品红酒,余生趴在地毯上,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傅总一手摇晃着红酒杯一手搂着坐在腿上的杜念瑶,想起刚刚谈下的一笔九位数的合作,冷峻的脸上不自觉露了些许笑意。 美酒在手,美人在怀,还有花不完的钱,此生足矣。 “瑶瑶,等十一月傅白榆过生日,我们出去旅游怎么样?” 杜念瑶在看手机,闻言诧异地瞥他一眼,“你肯带傅白榆?” “我说了要带他吗?”傅弥生摩挲着妻子的腰,虽然超模退圈快二十年了,但她一直注重保持身材,摸起来让他十分爱不释手,“找个理由好好放松一下而已。” 杜念瑶笑倒在他怀里。 她就知道。 傅白榆:难道不是我过生日? 余生被杜念瑶吵醒,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 傅弥生的视线落在它身上,余生顿时不敢吱声了。 傅弥生想起这段时间余生总是在一些关键时刻发出声音破坏他的好事,偏偏他又不能像训傅白榆那样训它,否则他的亲亲老婆就要离他而去。 “对了,还有这只猫,”傅弥生不由得沉了嗓音,“既然是傅白榆带回来的就让傅白榆养,以后出门不准再带它。” 傅·大冤种·背锅侠·白榆:我真的谢。 “你一说儿子,我突然想起个事情,”杜念瑶拿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微抿一口,红酒的醇香在唇齿间炸开,“以前我吃的糖,现在还能从西班牙买回来吗?” “什么糖?” “就我以前做模特的时候常吃的那个,西班牙进口的,提神很有效果,”杜念瑶回忆一下,“你买给我的。” 杜念瑶做超模的时候,三天两头全世界乱飞,走秀和拍摄是常有的事,每飞一个地方时差都不一样,作息昼夜颠倒,常常提不起精神。 和傅弥生在一起后,他心疼她工作辛苦,却又不想她只能做一只庇护于他羽翼之下的金丝雀,四处托人从西班牙带回来这款糖果,缓解了她的工作压力。 而这款糖之所以价格昂贵,不仅因为它是进口的,更重要的是,它对人体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不会像别的糖果那样让人发胖,更不会导致血糖升高。 不过杜念瑶退圈后,她就没再吃过了。 傅弥生用私人手机给西班牙的朋友打了通电话,两人用西班牙语交流了一会儿,挂断后他问:“怎么忽然想吃这个?” “不是我想吃,是儿子,”杜念瑶给他看和傅白榆的聊天记录,“那天他突然问我这个糖哪里能买。” 傅白榆主动给她这个老母亲发消息,那多稀罕啊,毕竟自从给他买了手机,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联系她。 以前都是她叽里呱啦一大堆,他就回一个“好”,要不就“嗯”。 当时傅白榆的语气隔着文字都能看出来着急,一开口就是问她糖果的品牌。 杜念瑶告诉他那糖是西班牙的,想吃的话得先傅弥生联系西班牙的朋友带回来,不过得等好几天,傅白榆不理会,直接问她国内哪里有卖。 杜念瑶愈发觉得古怪,猜测他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需要吃糖提神清醒头脑,结果傅白榆四个字就把她打发了。 【笙笙需要。】 干闺女要吃糖杜念瑶哪里还会犹豫,马上按照记忆中曾经购买过的地址报给傅白榆,他回了个“好”,就再无音讯。 “笙笙要吃的话,家里得常备着,在国内买也不方便,”杜念瑶向来把干闺女看得比亲儿子重要,“上高中压力大正常。” 傅弥生一听她提起高中,就想到他们上学那会儿,她成天不学无术,最后被他强制性压着学习才勉强考上了一所二本院校,后来走了模特这条路。 第78章 别自讨苦吃 周六,初秋的日光映在窗棱上,洒进了室内。 病房里,脑袋上裹着白纱布的杜苏阳坐在沙发上笑哈哈地看巴啦啦小魔仙。 医院的遥控器坏了,只能看这一个台。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阳光,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眉眼间少了平时的吊儿郎当,显得几分虚弱。 就是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远远看着像只大嘴猴。 杜苏阳家境不错,他这次又伤了脑袋需要静养,杜妈妈特意为儿子开了间单人vip病房,每天在医院照顾他。 有人敲门,声音不徐不疾。 杜苏阳没动,大爷一般地靠着沙发,扬声喊:“妈,有人来了,开一下门。” 杜妈妈在厨房里切水果,闻言探个脑袋出来,“你没长腿还是没长手?门都不会开?” 杜苏阳马上捂着脑袋往沙发上一倒,闭着眼痛苦地说:“啊……我的头好痛……痛死我了……” 杜妈妈:“……”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一幅画面。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行行行,你坐着吧,”杜妈妈无语,把切好的水果往他面前一放,“我去开门。” 杜苏阳立马像没事人一样坐直身子,继续靠着沙发背看电视,时不时用牙签扎一块水果喂嘴里,翘着二郎腿悠闲得跟大爷似的。 杜妈妈走过去开门,见到门外两位少男少女时,只觉得眼睛都亮了。 哇哦,好一对男帅女靓的小情侣。 她迟疑着开口:,“你们是……” 这几天来看望杜苏阳的人不少,还没有这么年轻的。 还有,也没有这么帅和这么漂亮的。 尤其是这个男生,怎么比她儿子还帅呢! “阿姨您好,”傅白榆左手提水果右手提牛奶,分外有礼貌地开口,“我们是杜苏阳的同学,听说他生病了,特意来看望他。” 道笙也举起爪子乖巧地打招呼,“阿姨好。” “哦……哦,同学啊,好,你们好,”杜妈妈点点头,扭头看向沙发上的杜苏阳,“阳阳,你同学来看你了!” 杜苏阳吃水果的动作一顿,“谁?” 同时,心里窜上一丝诡异的不安。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杜妈妈和蔼可亲地看着长得比她儿子还帅的男孩儿。 男孩儿微微一笑,“傅白榆。” 没等杜妈妈转达,杜苏阳已经把牙签一扔,健步如飞蹿回床上,被子把头一盖,装死。 杜妈妈:“……” 刚刚不是还头痛得要死要活的? “阿姨,这是我们给杜苏阳买的一点东西。”傅白榆把手上的水果和牛奶递给她。 “哎哟你们这些孩子,来看望阳阳就很好了,还带什么东西,”杜妈妈不好意思地接过,“快进来快进来。” 道笙走进病房,一眼瞧见病床上那鼓起一坨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被子,张了张嘴,“阿姨,杜苏阳还在睡觉吗?” 傅白榆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瞥一眼电视机里只来得及关声音的巴啦啦小魔仙,表情似笑非笑。 杜妈妈闻言,毫不留情地拆穿儿子,“他刚刚还在看电视,不知道——” “妈——”杜苏阳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出来,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哎哟,我的头好疼啊……” 说着掀开被子,满脸虚弱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捂着头看着一旁的道笙和傅白榆,像是才知道他们来了一样,诧异道:“怎么是你们?” 傅白榆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那你们慢慢聊,”杜妈妈知道同学之间肯定有话说,“阳阳,妈妈回家一趟,给你拿换洗衣服过来,你好好招待同学啊。” 杜苏阳病恹恹地点头,右手始终捂着额头不肯放下来。 傅白榆在心里冷笑一声。 装,接着装。 “杜苏阳,我听哥哥说你脑震荡挺严重的,所以放假了来看看你,”道笙围着病床绕了一圈,三百六十度观察一遍杜苏阳,最后到底没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关切地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杜苏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要回答“好”,可一瞧见傅白榆那高深莫测的脸,马上改口卖惨,哎哟连天地叫,“好……可能是好不了了……” “啊?”道笙站在床边,迅速收回手指,震惊脸,“好不了了?这么严重?” “也不是那个意思,”杜苏阳看她表情惊慌失措的,心想该不会是说得太严重把这姑娘吓到了吧,补了一句,“就是现在还比较严重而已,再修养一段时间就痊愈了。” “那就行那就行。”道笙松了口气,拍拍胸脯。 傅白榆默不作声伸手把她拽回身边坐下。 杜苏阳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精,硬是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上瞧出点不对劲来,贱兮兮地问:“笙笙妹妹,你这么关心我,不怕傅白榆吃醋啊?” 傅白榆扯了下嘴角,侧过头看他一眼,眼神警告。 别自讨苦吃。 可惜杜苏阳一门心思想挑拨离间,完全没读懂他眼神的意思。 “吃醋?”道笙看看傅白榆,又看看杜苏阳,奇怪地问,“哥哥还不至于因为我多问了你一句就吃醋吧?” 杜苏阳:“……” 傅白榆生怕他伤到脑子听不懂,慢悠悠地补刀,“换句话说,你还没资格。” 离间计失败,杜苏阳咬咬牙不死心地问道笙,“那你这么关心我干嘛?” “关心你?我哪有关心你啊,”道笙否认,笑眯眯地指指他的脑袋,“就是比较惋惜而已。” 杜苏阳:“什么?” 道笙摇摇头,叹了口气,“本来你脑袋不受伤智商就比不过哥哥,现在傻了就更比不过了,我能不惋惜吗?” 杜苏阳:“……” 道笙话还没说完,“不过你既然说你会恢复,那以后哥哥每次都考的比你高,也不算胜之不武了。” 傅白榆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唇边一抹宠溺的笑,“笙笙真聪明。” 道笙一脸得意洋洋。 杜苏阳瞧着这兄妹俩一唱一和的模样,气结。 如果说他之前是装头痛的话,现在就是真头痛了。 太痛了!!! 第79章 他很享受小姑娘的突然亲近 “杜苏阳,你怎么突然就脑震荡了呀?” 道笙见杜苏阳都快被自己气死了,十分有眼力见地转移话题。 对于杜苏阳突然生病住院的事情,她已经疑惑很久了,问过傅白榆好多次,但每次他都三缄其口。 杜苏阳闻言幽怨地瞥一眼傅白榆,那眼神和受害人指认罪魁祸首没区别。 道笙懂了,表情惊愕,“不会吧?哥哥你揍他了?” 傅白榆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水果篮里,表情若有所思,没说话。 道笙当他默认了,脸色微变。 杜苏阳一瞧觉得有戏,眼神愈发哀怨,试图唤醒道笙心底那份同情心。 谁知下一秒,道笙立刻紧张兮兮地抓住了傅白榆的肩膀,迫使他侧过身对着她。 “哥哥你看着我。”道笙神情凝重。 傅白榆不明所以,“怎么了?” 道笙凑近他,两人的脸颊挨得极近。 傅白榆没躲,也不打算躲,他能感觉到来自她身上好闻的清香逐渐逼近,往他的呼吸里钻。 很淡,却形同钩子,拉扯着他的冷静和自制力。 如果不是杜苏阳那个怨妇一样的电灯泡就坐在旁边,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搂进怀里。 他很享受小姑娘的突然亲近。 道笙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傅白榆的脸,发现还是那么完美无缺地帅着之后,才彻底放了心,呼出一口气,“没受伤就好。” 哥哥要是破相了,她绝对饶不了杜苏阳。 傅白榆没来得及做出回应,杜苏阳先炸了。 “???” 到底谁是病号?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只是脑袋受了点轻伤,脸又没事,”道笙有条有理地解释,“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你又没他帅,万一他破相了,你负得起责吗?” 杜苏阳:“……” 干脆一蒙被子,不搭理她了。 这姑娘永远跟傅白榆统一战线,他孤家寡人的,双拳难敌四手,主动投降算了。 傅白榆笑而不语,从果盘里挑了只红彤彤的苹果,洗干净后开始削皮。 他的手法很巧妙,苹果皮削得很薄,却又不会断掉。 尤其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优雅到赏心悦目。 道笙觉得,看他削苹果都是一种享受。 看着看着,道笙问:“哥哥,你为什么揍杜苏阳呀?” 傅白榆削皮的动作都没顿一下,微掀眼皮,“我像是那种人?” 杜苏阳蠢得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道笙诚实地摇头,“不像。” 哥哥那么高贵那么温柔那么优雅,怎么可能会打架呢? 一定是杜苏阳在造谣。 傅白榆削完苹果皮,示意道笙,“去洗手。” 道笙喜滋滋地洗完手回来,傅白榆已经把苹果切成了两半,还贴心地去除了果柄、萼洼和果核,将大的那一半递给了她。 “谢谢哥哥。”道笙笑容甜美地开口,拿着苹果小口小口地啃。 杜苏阳自闭了一会儿,突然闻到果香味,扭头看着他俩。 他心想,傅白榆先分一半苹果给道笙很正常,那是他妹妹,而是女士优先嘛。 剩下一半他应该就不好意思吃了吧,毕竟还有自己这个病人在这,于是理所应当地朝他伸手。 “拿来。” 然后傅白榆看都没看他一眼,吃掉了剩下半块苹果。 杜苏阳僵硬地维持着摊手的动作,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把苹果塞自己嘴里了。 “不是给我削的?” “你是脑震荡,不是失忆了,”傅白榆轻飘飘睨着他,眼神嘲讽,“自作多情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你买来送我的吧?”杜苏阳咬牙切齿地问。 傅白榆假模假样地递上水果刀,“想吃自己削。” 要不是刑法勉强维持着理智,杜苏阳此时此刻早就一刀扎他身上了。 下午五点,杜妈妈回到医院,道笙和傅白榆才离开。 杜苏阳巴不得他们早点走,边喝妈妈炖的乌鸡汤边朝他们嚷嚷,“慢走不送!” 回家路上,道笙给忙着管理家里开的超市没时间过来探望杜苏阳的陈籽言发消息。 【杜苏阳真的脑震荡了,我和哥哥刚从医院出来。】 超市生意火爆,陈籽言隔了好一会儿才回。 【啊?他怎么搞的?】 道笙陷入沉思。 杜苏阳的脑震荡虽然不是傅白榆揍的,但她总觉得哥哥就是知情人。 于是扭过头小声问身边的傅白榆,“哥哥,杜苏阳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白榆言简意赅,“砸的。” “啊?!” ☆☆☆☆☆ 事实上,一开始傅白榆确实想过揍杜苏阳一顿。 上周六,当他得知杜苏阳造谣的事情后,第二天就把杜苏阳约到了跆拳道馆。 他要求也不高,杜苏阳能挨他一拳就行。 人嘛,做错了事总得付出点代价。 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结果超了一个小时,杜苏阳迟迟没到。 打电话也没人接,傅白榆只当他怂了,没想太多,继续耐着性子等。 又过了一个小时,杜苏阳还没来。 傅白榆这人性格古怪又别扭,在道笙面前他的耐心没有下限,在杜苏阳面前…… 傅白榆觉得必须得揍他两拳才解气。 一直等到六点,傅白榆终于觉得不对了。 杜苏阳再怂,也不可能是爽约的人。 他马上打了电话过去,这回那边倒是接了,杜苏阳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小白白,我被人误伤了,现在在医院躺着……” 傅白榆皱眉,“误伤?” “这事儿说来话长,你现在有空的话,来趟医院吧。” 杜苏阳虽然人贱了点,但傅白榆还是把他当兄弟的,当即就赶了过去。 一问才知道,杜苏阳骑自行车来的路上遇到一场事故,一送外卖的骑手在转弯时剐蹭了一辆面包车,开车的是个大爷,要求骑手赔偿,骑手不肯给,两人为此争得脸红脖子粗,在马路上吵得不可开交。 杜苏阳一年级就已经是光荣的少先队员了,从小谨记“学雷锋树新风”的守则,满心都是见义勇为,脑子一热冲上去拉架。 骑手年轻气盛,大爷又是个暴脾气,一时激动骂了他两句,骑手便抄起路边一根木棍,朝大爷砸了下来。文学一二 正好这时候杜苏阳冲过来…… 于是,只有杜苏阳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80章 确定不是因为他智商太低了吗 又是周六,下午两点。 嘉言超市。 刚过顾客高峰购物时间,陈籽言在货架前补充货物,一直放在围裙前兜里的手机响了。 特别设置的铃声。 陈籽言拿出来,看都没看就点开,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继续补货,“爷爷?” “言言,”陈爷爷慈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现在有空没呀?回家一趟呗,爷爷有事找你。” “好。” 挂断电话,陈籽言也摆好了货架,对坐在收银台前的陈妈妈说:“妈,货都放完了,爷爷刚刚打电话来叫我回家,说有事找我,我先回去了。” 陈妈妈在追偶像剧,看着剧里帅气的年轻男演员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闻言挥挥手,“快去快去。” “你离手机远点儿,”陈籽言脱下围裙挂好,还不忘叮嘱她,“到时候又是近视眼又是老花眼,我看你怎么欣赏帅气小哥哥。” 陈妈妈一听,赶紧把手机挪远了一些,嗔怪了句,“就你话多。” 嘉言超市就开在小区门口,陈籽言只用了五分钟到家,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鲜美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爷爷,你又炖了什么汤,怎么这么香啊?”陈籽言吸了吸鼻子。 陈爷爷听见孙女的声音,马上从厨房里钻出来,身上穿着粉色的围裙,戴着粉色的浴帽,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您这什么造型啊?”陈籽言惊了。 “上午刚做的发型,不能弄坏了,”他笑眯眯地说:“言言,这汤可不是炖给你喝的哟!” 陈籽言一愣,“那给谁?” 砂锅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陈爷爷赶紧关小了火,“你还记得上上个星期,有个小男生帮爷爷挡了一棍子进医院了吗?” 陈籽言倚靠着厨房门,“知道,怎么了?” 两个星期前,陈爷爷进货回来的路上被人刮花了车,他和那人理论了好一会儿也没理论出个结果,那人一急就想动手,陈爷爷练过功夫,本来能躲开的,谁知突然有个年轻人窜出来拦住了他的走位,那一棍子就直接砸年轻人头上了。 那个男生还因此脑震荡进了医院,这两个星期陈爷爷时常去医院看望他。 “那孩子明天要出院了,我给他炖锅汤送去,”陈爷爷摇头感叹,“这年头愿意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呐!” 陈籽言回想一下事发经过,真诚发问:“确定不是因为他智商太低了吗?” “人家又不知道你爷爷会咏春,”陈爷爷瞪一眼孙女,“多好一孩子被你说得一无是处的。” 陈籽言不想跟他争辩,马上转移话题,“爷爷,您有什么事儿找我啊?” “哦,这乌鸡刚放下去不久,至少还得炖上三个小时,”陈爷爷说着摘了围裙往她脖子上一挂,“你在家帮爷爷看着,爷爷出一趟门。” “叫我回来就为了这个?”陈籽言以为他是要去进货,“爸爸已经开车去批发市场了,用不着您老人家费心。” 陈爷爷回房间换了身崭新的中山装出来,甚至还打了领带,浴帽也摘了,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的,“谁说我要去批发市场了?” 陈籽言瞅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咋还换衣服了呢? 陈爷爷嘿嘿一笑,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锃亮的皮鞋,穿上后站在全身镜前左看右看,“丫头,看看爷爷这身造型怎么样?精不精神?” 陈籽言毫不留情地打击他,“男人七十八,胜过一枝花。” “那就对了,”谁料陈爷爷一点不生气,喜滋滋地拍手,“你王奶奶就喜欢花枝招展的!” 陈籽言:“???” 王奶奶又是谁? 陈爷爷一扭头瞧见孙女满脸疑惑,乐呵呵地跟她解释,“就隔壁单元的王奶奶,年前搬来的,我追她好久了,人家今天终于主动约我今天下午去老年活动中心跳交谊舞,言言啊,你不介意爷爷开启一段黄昏恋吧?” 陈籽言本来老大不情愿一下午就耗在厨房里,闻言沉默两秒,轻声说了句,“不介意,您要恋就恋吧。” 陈籽言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奶奶,陈爸爸曾告诉过她,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是爷爷一手把他拉扯大的。 嘉言超市,言是陈籽言,嘉就是陈奶奶的名字。 这么多年来,陈爸爸曾不止一次地希望父亲能再找个老伴,但陈爷爷每次都拒绝了,只说现在家里经济条件还不稳定,他的事不着急。 眼下小老头也年逾古稀了,为后代辛辛苦苦一辈子,终于能歇下来,他愿意找个老太太共度余生,陈籽言当然不会反对。 她也不想爷爷那么孤独。 陈爷爷笑眯眯地说:“那行,言言,辛苦你在家炖汤了,爷爷去约会了哦!” “快去快去,”陈籽言系好围裙,“炖好了我叫您。” “放心吧丫头,爷爷肯定给你带糖葫芦回来!” 陈籽言送陈爷爷出门,看着小老头欢乐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眼角不经意红了。 以前爷爷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变着法地哄她。 现在,爷爷一天天老去,可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小孩。 第81章 不会这么巧吧 乌鸡汤炖好已是下午五点,陈籽言尝了下咸淡,味道刚刚好。 她给陈爷爷打了通电话,那头秒挂。 陈籽言琢磨着这会儿爷爷估计和王奶奶跳得正嗨,没工夫搭理她,干脆编辑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爷爷,汤炖好了,您把那个男生住院的地址发给我,我送过去吧。】 这次陈爷爷秒回。 【地址:芗城市医院13楼神经外科1308病房。】 陈籽言:“……” 她合理怀疑这条短信是早就编辑好的。 用保温壶装好满满一壶汤,陈籽言看着砂锅里还剩大半锅,有点忧愁。 家里除了她都不爱喝乌鸡汤,留下这么大半锅,她得喝到什么时候去? 正为难着,陈籽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杜苏阳不是也脑震荡了吗? 她记得之前道笙好像说过,杜苏阳也在市医院住院来着。 要不……顺便给他装点儿? 否则喝不完也是浪费。 陈籽言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马上摸出手机给道笙发消息。 【道笙,杜苏阳在市医院哪间病房啊?】 道笙没有马上回,估计这会儿正被傅白榆强制性要求写作业,陈籽言也不着急,反正就在同一家医院,等到了要是还没回她再打电话问问。 毕竟她要是打扰了傅白榆给道笙辅导作业…… 陈籽言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装好两壶汤,陈籽言一手提一个往市医院赶。 一直到下车,道笙都没回复。 陈籽言提起两个保温壶看了看,决定先送一壶给那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然后再去看望杜苏阳。 按照爷爷给的地址,陈籽言一路找到了1308病房。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陈籽言把其中一壶汤放到门口的长椅上,刚要抬手敲门,手机震动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道笙回复了。 【不好意思啊,刚刚哥哥在给我讲题,他现在去做饭了我才敢看手机,你要去看杜苏阳啊?】 陈籽言在心里吐槽:道笙你这家庭地位…… 她回复。 【对,我已经到医院了。】 道笙又发过来。 【我记得好像是13楼神经外科1308病房。】 陈籽言:“……” 这地址怎么这么眼熟? 陈籽言抬眼看看挂在头顶的病房号,一时间陷入沉默。 不会这么巧吧? 过了两秒,她不可置信地问。 【你确定?】 道笙也不太肯定,跑去厨房询问傅白榆,傅白榆点头。 【就是这个,我问过哥哥了。】 陈籽言低头瞅着两壶汤,神色为难。 这得把杜苏阳撑死吧? 【行,我知道了。】 …… 道笙靠着厨房门抱着手机低头和陈籽言聊天,丝毫没注意到原本在切菜的某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等她聊完收起手机才发现不对,下意识抬头。 道笙这些年长高了些,已经一米六三了,而傅白榆身高一八三,两人之间刚好有着二十厘米的完美身高差。 正好这时候傅白榆是低头看着她的,所以她一仰头,嘴唇就不经意擦过了他的下巴,薄唇的温凉气息沾染了她的唇瓣。 道笙愣住了。 傅白榆也愣住了。 于是,两人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亲昵中带着几分诡异,诡异中又带着几分……甜蜜的姿势。 窗外照进来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纠结在一起。 道笙的心怦怦直跳,一丝慌乱漫无边际地蔓延开来。 先是从刚刚亲过他下巴的嘴唇出发,然后沿着喉咙到了心脏,最后通过主动脉席卷了她的大脑。 心脏似乎也被这慌乱弄错了节奏,跳动的频率也迅速地发生问题,漏了一拍后又开始了狂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搅合得她整个人兜心神不宁。 就好像有一只兔子在胸腔里蹦跶,随时都能跳出喉咙似的。 她看着他的脸,被光线勾勒得异常英挺俊逸,心想是该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故意的,还是应该马上逃回房间? 道笙觉得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傅白榆只怔了不到一秒就恢复如常,低头看着她,深邃眼眸中隐藏着讳莫如深的情绪。 他没动,只是轻轻抿了薄唇,喉结也随之滚动一下。 可惜道笙已经害羞地低下了头,否则一定能看到他唇边掩饰不住的笑意。 “哥哥,我,我作业还没写完,”道笙在脑海里不断地警告自己不要去想哥哥的事情,视线落在他衣服的标志上,磕磕巴巴地说,“我先去写作业了。” 傅白榆看着她,他的眼像是被笔墨染黑的布,幽深极了,“好。” 道笙逃也似的冲回房间,火速关好房门,靠着门板蹲了下来,捂着脸,脑袋埋进双膝之间。 啊啊啊啊!!! 她刚刚都干了什么啊…… 那是哥哥啊!!! 真是丢死人了!!! ()σ 道笙当了一会儿鸵鸟,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抬头,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书桌边坐下。 书桌一角放了面圆镜,不经意抬眼,镜中少女双颊绯红。 道笙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桃红色,都不像她了。 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嘴唇。 那温凉的触感仿佛还在。 少女蓦地捂住羞红的脸,可她自己都没察觉,指缝间能轻而易举看到唇边扬起的笑。 ☆☆☆☆☆ 市医院。 陈籽言站在1308病房门口,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个打扮挺时髦的女人,和杜苏阳长得有五分相似。 陈籽言心想:这应该就是杜苏阳的妈妈。 “你好,是杜苏阳的同学吗?”有了上周同学探访的经验,杜妈妈一眼看出来陈籽言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 “是的阿姨,”陈籽言颇有礼貌地点头,“您好。” 杜妈妈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两个保温壶上,“这是……” “哦,这是我给杜苏阳炖的核桃乌鸡汤,听说他伤到脑袋了,这个汤可以补脑。” 杜妈妈:“……” 怎么她儿子的同学一个个长得好看就算了,还人美心善的? 上周那俩孩子又是送牛奶又是送苹果,这周这姑娘直接送汤了? 杜苏阳他也不配啊。 杜妈妈在心里感慨。 “阿姨,我可以进去吗?”陈籽言见杜妈妈不说话,试探地问。 “可以可以,进来吧。”杜妈妈赶紧招呼陈籽言进去,“阳阳,你同学来了。” 杜苏阳在打游戏,本来还以为是傅白榆又来了,趁着游戏人物死亡间隙抬眼一看,下巴差点掉下来。 “陈籽言?怎么是你啊?” 陈籽言一想到她还在爷爷面前骂过杜苏阳就心虚得不行,人家成绩那么好要是智商有问题,那她岂不是直接成弱智了。 把汤往茶几上一放,她弱弱地开口:“杜苏阳,我是代表我爷爷来看你的。” 杜苏阳:“啊?” “就是上上周你见义勇为的那个老大爷,”陈籽言在心里感慨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他是我爷爷。” 杜苏阳:“……” 听她这话,意思就是,他挨揍路上被揍了一顿的事情,陈籽言也知道了呗? 第82章 傅白榆,谁让你是儿子呢 芗城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才刚进入十一月,气温骤降,昨天可能还是秋高气爽,今天就成了寒风呼啸。 道笙早上起床后冻得瑟瑟发抖,从衣柜里找了件最厚的外套裹上还是冷得不行,一张俏脸煞白煞白的,止不住地打喷嚏。 她没想到降温这么突然,羽绒服还放在红星县的家里没来得及拿过来。 走出房间,傅白榆已经洗漱好在餐厅吃早餐了,他穿了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正在盛粥。 挺拔的背影如同雪后青松般清贵。 傅白榆听见脚步声,一回头瞥见道笙,整个人畏缩在宽大的粉色熊熊外套里,脑袋上还戴着衣服自带的帽子,两个熊耳朵耷拉下来,有气无力的。 可爱是可爱,就是她边走边搓手哈气,鼻头都通红。 分明是冻坏了。 他马上放下碗过去,拢了拢她身上的衣服,发现厚度不对后,眉眼揉了些许无奈,嗓音略微不满,“外面什么温度不知道?快去换件羽绒服。” 她身体不好,稍微受凉就会感冒。 道笙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哥,羽绒服还没带过来呢,这已经是我最厚的衣服了。” 因为浑身发冷,她说话时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 傅白榆生怕她感冒,马上打开了空调。 室内温度慢慢上升,道笙顿时觉得暖和许多,放下了帽子。 两人坐在一起吃早餐,吃到一半,杜念瑶和傅弥生也起床了。 自从道笙和傅白榆决定从家里带饭去学校后,傅弥生不想亲亲老婆整天做饭太辛苦,请了位阿姨负责平时的一日三餐。 杜念瑶落得清闲,本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就能回归睡懒觉的日子,谁知傅弥生请保姆的真正原因居然是为了能和她在床上多温存一会儿,于是杜超模被迫过上了每天早上都在傅总的“滋润”下醒来的“性”福生活。 “笙笙,你穿这么薄,出门会冻坏的,等会记得回房间换一件外套啊。”杜念瑶习惯性忽略好大儿,满眼只有可可爱爱的干闺女,关切地开口。 道笙只得又复述一遍原因,说完满脸不好意思。 都怪她太懒了,一到周末就睡到十点才起,一直没时间回县城。 道笙本以为瑶瑶姨姨会说自己两句,谁知杜念瑶非但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甚至表情还十分高兴,兴致勃勃地说:“笙笙,你没有衣服啊?那太好了!” 道笙:“……啊?” 她有点懵。 傅白榆:“……” 他不知道他这位脑回路奇葩的老娘又在想什么。 “笙笙,你没有衣服穿没关系,姨姨有,”杜念瑶指指角落的衣帽间,那是装修时傅弥生把原本的书房单独隔出来为她打造的,“姨姨最不缺的就是衣服,等吃完早饭,姨姨带你去挑,厚的薄的长的短的都有,想穿什么穿什么,一次性穿十件都行!” 道笙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谢谢姨姨。” 她终于不用担心会挨冻了。 “笙笙啊,你别谢我,应该是姨姨谢谢你才对。”杜念瑶笑眯眯地拍拍道笙的肩膀,然后喜滋滋地在她对面坐下,傅弥生适时地递上碗。 她接过喝了一口粥,继续叭叭,“笙笙,你是不知道,傅白榆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在幻想,我要是生个女儿,等她长大了,我就和她穿亲子装,到时候出去逛街,路人肯定都以为我们俩是姐妹……” 杜念瑶开始回忆十六年前怀孕时做的那场美梦,嘴角快咧到后脑勺。 道笙闻言,侧头看一眼傅白榆,忍不住弯唇。 真是难以想象哥哥变成女孩子的画面。 傅白榆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插嘴,毫不留情把沉浸在幻想中说杜念瑶扯回现实,“妈,你儿子还在这。”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杜念瑶就来气,狠狠瞪了他一眼,“结果一出生发现是个男孩儿,笙笙啊,你是不知道,姨姨姐妹装的梦碎了,心里那叫一个痛啊……” 道笙捂嘴轻笑,瑶瑶姨姨也太可爱了。 傅白榆无语。衛鯹尛说 杜念瑶说着又开始后悔,碰了碰傅弥生的胳膊,“老傅,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想到呢?虽然傅白榆是个男孩儿,但是把他打扮成女孩儿也能满足一下我生女儿的愿望啊。” 傅白榆想象了一下自己穿裙子的样子,难得哽住。 然后他没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嘴角,“谢谢您高抬贵手放过我。” 不过这些话,属实是没必要当着他这个当事人的面说吧??? 道笙在一旁乐得像只老鼠。 说实话,女装的哥哥…… 其实她也很期待的。 (°°) ☆☆☆☆☆ 吃过早饭,杜念瑶马上带着道笙去衣帽间挑衣服。 今天保姆有事做完早餐就离开了,洗碗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两父子头上。 秉承着“先吃不管后吃洗碗”的原则,傅白榆卡在傅弥生吃完最后一口的前一秒放下碗,优雅地擦了擦嘴,微微一笑,“爸,今天的碗就麻烦您了。” 傅白榆自以为胜券在握,可惜傅弥生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哪里是他一只道行尚浅的小狐狸能对付的。 傅白榆顶多就能在同龄人中耍耍心眼子。 老狐狸傅弥生就跟没听见似的,同样优雅地擦擦嘴,“你洗。” 傅白榆刚站起身,闻言回头,处变不惊地说:“似乎是我先吃完。” 傅弥生也站起身,把餐椅靠回餐桌,从他身边走过,表情似笑非笑,却略带惋惜地开口:“傅白榆,谁让你是儿子呢。” 但凡是个女儿,别说他洗碗了,碗洗他都行。 傅白榆:“……” 栓q。 第83章 情侣装? 傅白榆洗完碗,装好他和道笙的水壶,想了想又往她杯子里放了两勺秋梨膏。 早上听她咳嗽了两声,梨膏水能止咳润肺。 傅白榆在客厅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小姑娘出来。 一中是七点半上早自习,从家里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车程,眼看着指针即将指到七点,他起身走到衣帽间门口,还没开口,一件衣服突然飞过来,要不是他及时伸手接住,只怕就当头罩下了。 等把衣服叠好放到一旁,饶是波澜不惊如傅白榆,也着实被衣帽间里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一整面墙的衣柜全部打开,但柜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零星几个衣架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如同小山一般堆在一旁的沙发上,杜念瑶弯着腰不知道在翻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我就不信今天找不出一件合适的外套来!” 傅白榆视线一转,道笙手足无措地站在落地镜前,身上穿了件驼色羊绒大衣,下摆快拖到地上,衣袖长得能随时搭台子唱戏,乍一瞧就跟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杜念瑶毕竟是超模出身,虽说她因为脸蛋和完美比例的身材占了巨大优势导致当时即使身高没达标也依然被破格招进了模特圈,但175的身高放在女性中也是算高挑的,而道笙比她足足矮了十二厘米,也就导致她的衣服道笙有一大半都因为尺码问题穿不了。 另一小半,则是风格原因。 杜念瑶是性感冷艳风,而道笙…… 从她之前穿的那件粉色熊熊外套就能看出来。 所以,无论杜念瑶给道笙找多少件衣服,她穿上身都是不伦不类的。 傅白榆抬腕看了眼手表,眼瞅着马上七点,杜念瑶找衣服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他干脆大踏步走过去,伸手脱掉了道笙身上那件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针织毛衣。 道笙感觉身上一凉,正要说话,傅白榆已经脱下他身上那件白色羽绒服,盖在她肩膀上。 他里面同样穿着黑毛衣,毛衣挺修身,凸显出宽肩窄腰,道笙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跳似乎加快了。 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抬手。”他低低开口。 他站在她面前,道笙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下意识就想抬头看他。 可一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前段时间她一抬头亲到他下巴的画面,顿时一动也不敢动,机械地跟着他的指令抬起胳膊。 傅白榆给她穿上羽绒服,拉好拉链,扯着她往外走,“妈,我们先去上学了。” 杜念瑶从一堆衣服里抬起头,没好气地冲他吼,“我还没给笙笙找到合适的衣服呢!傅白榆你把人给我还回来!” “等你找到黄花菜都凉了。”傅白榆远远甩过来一句。 杜念瑶:“……” 很好,好大儿敢顶撞她了是吧? 以后的碗都给傅白榆洗。 …… “哥哥,我穿了你的衣服,那你穿什么呀?”傅白榆的羽绒服虽然是短款,但穿在道笙身上也遮住了屁股,白色的衣服黑色的头发,看起来像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猫。 “在门口等我,”傅白榆回自己房间,“我再穿一件。” 道笙点点头,乖乖地走到玄关换鞋。 等傅白榆的时候,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因为傅白榆刚穿过,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干净清冽,带了点凉意,却好闻得让人忍不住亲近。 道笙的呼吸连同着发丝一起都黏着他独有的气息。 真奇怪,她现在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了。 ☆☆☆☆☆ 傅白榆站在衣柜前,审视的目光从左到右依次扫过。 他的衣服数量还算中规中矩,只是颜色多偏向于暗色系,唯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现在在道笙身上。 傅白榆的视线停在最边上的黑色羽绒服上。 那么多黑色羽绒服里,只有它让他印象深刻。 那是一件长款羽绒服,他记得很清楚,和白色的那件是同一款式,只是衣长不同。 当时买的时候杜念瑶觉得傅白榆不管穿长款还是短款都好看得不行,索性两件一起买下了。 傅白榆果断取下那件羽绒服。 准备穿上时,忽然瞥见自己身上的黑毛衣,又马上从旁边挂上衣的柜子里找了件白毛衣出来换上。 道笙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傅白榆,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然后又看看他胸前那个品牌的标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和哥哥身上穿的,是同款羽绒服吧? 道笙满脑子飘着三个字。 情侣装。 “走吧。”傅白榆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反常,像以往一样背上自己的书包,然后拎起她的。 道笙陷入纠结。 她要不要提醒一下哥哥啊…… 傅白榆穿好鞋开门,扭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眉心微蹙,“发什么呆?再不走要迟到了。” 道笙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算了,还是不说了。 男士羽绒服本来款式就大差不差,哥哥估计也是随手拿的,应该是她想太多。 ☆☆☆☆☆ 陈籽言今天看见道笙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对劲。 尤其是身上那件衣服。 怎么瞧怎么不像她的。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陈籽言终于悟了。 其实道笙身上的短款羽绒服更偏中性风,她一个人穿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可一但有了同款对比……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点门道来。 陈籽言的眼珠子在傅白榆和道笙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看得道笙莫名有些心虚。 道笙和陈籽言那么多年闺蜜,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瞧她误会了,道笙试图解释,“陈籽言,不是你想的那样——” “打住,”陈籽言做了个停的手势,一脸“我什么都懂,你们什么都不用说”的表情,“我明白,我明白,我不会往外说的。” 道笙小声嘀咕,“你明白什么呀。” 陈籽言没理她,只是一脸不怀好意地瞧着傅白榆,心里啧啧两声。 傅学神不愧是傅学神,情侣装都穿到学校里来了。 傅白榆何许人也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就跟没看见陈籽言似的,淡定从容地吃饭,还不忘把自己饭盒里的牛肉夹给道笙。 道笙吃掉了。 陈籽言眨巴了下眼睛。 这算间接接吻吧? 算吧算吧算吧? 傅白榆一个警告的眼神飘过来,陈籽言马上眼观鼻鼻观心吃饭。 反射弧极长的道笙压根没注意到这一次傅白榆没用公筷,含糊不清地表示,“哥哥,我还有呢,你不用夹给我。” “多吃点,好长高。”傅白榆温柔地笑了笑。 一提到身高,道笙果然不再拒绝,乖巧伶俐地点点头,“好!” 陈籽言是不敢明说,杜苏阳那个缺根筋的,十分没眼力见地问:“小白白,你让道笙长高,是为了能继续穿你身上那件衣服吗?” 第84章 她不是道笙 十一月,伴随着凛冽寒风一起到来的,还有傅白榆的十六岁生日。 连续送了他十年生日礼物,道笙脑袋瓜子里的灵感终于枯竭,愣是想了一个星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眼瞅着他的生日越来越近,道笙愁得头都快秃了。衛鯹尛说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一班进行随堂测验,下课后傅白榆被温思怀叫走批改试卷,三人组先去食堂吃饭。 傅白榆不在,杜苏阳就肆无忌惮了起来,非要挤进闺蜜俩中间横插一脚,笑眯眯地问道笙,“笙笙妹妹,我有事问你。” 被挤开的陈籽言推了推他,发现毫无作用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能绕到道笙右边亲亲热热地挽上她的胳膊。 道笙任由她挽着,看向杜苏阳,“什么事?” “傅白榆快过生日了,你想好送他什么没有?”杜苏阳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 陈籽言见状,马上把道笙往自己身边扯,警告杜苏阳,“离道笙远点,小心傅白榆揍你。” 杜苏阳不服气,“怎么说话呢?我又不会吃了她。” “我明明是为你好,”陈籽言反驳了句,作势要掏手机,“要不然我现在就告诉傅白榆?” 杜苏阳果然马上认怂。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道笙哭笑不得地打圆场,然后希翼的眼神瞅着杜苏阳,“我还没有,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都快愁死了,没准还能从杜苏阳这里获取一点灵感。 结果杜苏阳一摊手,“我有我还会问你吗?” 傅白榆那家伙根本什么都不缺啊。 道笙本来还想帮他在陈籽言面前美言两句,闻言小脸一拉,立刻和陈籽言头也不回地往食堂去了。 “扫兴。” 杜苏阳:“……” 都说三人行必有一个电灯泡,不得不说,可怜的杜苏阳真是无论和谁走一起,永远是电灯泡的命。 ☆☆☆☆☆ 办公室。 温思怀刚打开门,里面传出来一句欢快的“爸爸”。 傅白榆跟在他身后进去,一抬眸,温清荷坐在另一张办公桌前,笑吟吟地看着他……旁边的温思怀。 傅白榆面无表情地想:难怪都姓温。 温思怀倒是淡定如常,似乎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学生在场,朝温清荷招手,“来来来,闺女,过来拿试卷改去。” 然后把手里的试卷分成两份,傅白榆和温清荷各一份。 傅白榆接过,随便搬了张椅子坐下开始批改,他只想早点改完早点和道笙一起吃饭。 温清荷以前经常帮温思怀批卷子,所以每当有测验她早早就会在办公室等他,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傅白榆也在,脸上喜悦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班,班长,你……” 傅白榆就跟没听到她刚刚那句对温思怀的称呼似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老师叫我来改试卷。” 试卷晚自习就要评讲,但温思怀要忙着准备公开课的ppt才没时间批试卷,怕温清荷一个人批不完,所以才叫上了傅白榆帮忙。 他打开电脑,一抬头瞧见温清荷还站在原地,“闺女,发什么呆啊,来拿走。” 温清荷本来挺尴尬的,被同班同学知道了自己和班主任是父女关系,然而一瞧傅白榆压根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放松不少。 她咬了咬嘴唇,走过来拿走了另一半试卷,把刚刚坐过的椅子搬到傅白榆身边坐下了。 傅白榆用余光瞥了一眼,没说话。 “你们把选填题改完就行,大题放着我来。”温思怀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扔过来一张标准答案。 温清荷把标答放在两人中间,转头看傅白榆,温温柔柔地问:“班长,你改什么?” 傅白榆垂眸盯着试卷上的红笔印记,随口道:“选择。” 他已经改完四张试卷的选择题了,填空在第三页,懒得翻面。 可他不知道的是,温清荷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物理选择题一共十二道,填空题却只有四道,改起来会轻松很多。 傅白榆……还挺体贴的嘛。 这么想着,温清荷弯了下唇角,笑容甜美,“那我改填空好了,谢谢。” 最后那两个字,音色柔柔的,如同罐子里的蜜糖,又软又甜。 傅白榆:“?” 他做了什么吗? ☆☆☆☆☆ 改完所有题目已经是十二点半,傅白榆收好试卷交还给温思怀,准备去食堂。 “辛苦了啊班长,快去吃饭吧。” 傅白榆淡淡颔首,走出办公室。 这个点早已过了抢饭时间,整栋教学楼都空荡荡的,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 因此,只要有人说话,就会听得异常清楚。 傅白榆刚走过转角,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班长,等一下。” 他回眸,温清荷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小碎步朝他跑过来。 “有事吗?”他口吻平静。 “你要去食堂吃饭吗?我和你一起吧,我也没吃饭呢。”温清荷追上他,长发随风飘扬。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带毛领的长款羽绒服,里面是蓝色针织裙,及腰长发披在脑后,面容清丽气质婉约,看起来温柔极了。 傅白榆不置可否,转身下楼。 温清荷和他并肩往食堂走,两人一路无言。 温清荷觉得气氛尴尬,好几次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可每次抬眸看到傅白榆那张淡漠的脸,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觉得,此时此刻的傅白榆,好像比平时在班里冷冰冰得多。 “有什么话就说。”最后,是傅白榆主动开了口。 他实在不喜欢温清荷时不时盯他一眼的眼神,那感觉跟动物园里任人观赏的猴子没有任何区别。 温清荷愣了下,然后浅浅一笑。 班长真的是很细心的人。 连她欲言又止都看出来了。 她不再犹豫,轻声开口:“刚刚在办公室你应该听到了吧?” 傅白榆知道她在说什么,“嗯。” 温清荷抿抿嘴,突然快步走上前拦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双手合十,一双杏眼里满是祈求。 她小声地问:“那温思怀是我爸这件事,你可以不说出去吗?” 顿了一秒,似乎生怕傅白榆不答应,又可怜巴巴地补上一句,“拜托拜托了。” 傅白榆垂眸,阒黑眼眸不自觉闪了一下。 温清荷和道笙身高差不多,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她,总会让他想起道笙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 异瞳里水汪汪的,让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每当那个时候,他的一颗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除了宠着她,他没有任何办法。 但同样,傅白榆也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孩儿不是道笙。 “我没那么闲。”他淡淡开口,绕过了温清荷。 第85章 无论笙笙送什么,哥哥都喜欢 “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傅白榆在食堂找到道笙时,桌上的两个保温饭盒还是密封状态。 陈籽言和杜苏阳不见踪影,只有道笙趴在桌子上望穿秋水。 “笨蛋,等我干什么,”傅白榆没想到她竟然在等自己,唇边笑容无奈,“我要是一中午不来,你就一中午不吃饭了?” 说着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打开了她的饭盒。 道笙双手托腮,胳膊肘撑着桌子,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所以在陈籽言和杜苏阳都叫她先吃别等了的时候,她没有听他们的。 她相信哥哥。 傅白榆开盖子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轻叹一声,“傻姑娘。”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那边陈籽言和杜苏阳放好餐具也回来了,陈籽言一瞧道笙身边竟然空着,而傅白榆居然坐在她对面,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傅白榆是真饿了,一门心思吃午餐,压根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杜苏阳没坐,站在一旁扯皮,“小白白,你生日快到了,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傅白榆瞥他一眼。 道笙没想到杜苏阳会问得这么直接,拼命尖着耳朵听。 “随便,”傅白榆夹了一块小酥肉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才慢悠悠地补充后半句,“反正你送什么品味都一样差。” 杜苏阳:“……” 陈籽言笑得直捶桌子。 道笙更是差点噎着,傅白榆眼疾手快把汤递过来,她端起来喝了两口顺气。 “谢谢哥哥。” 傅白榆没说话,等道笙低头继续吃饭,他才默不作声地把汤挪回自己面前,移动一下碗口的位置,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而然,谁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怎么不呛死你。”杜苏阳嗤一声。 这样就没人会随时随地怼他了。 傅白榆沉吟。 “又在憋什么坏呢?”杜苏阳没好气。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杜苏阳,你欠的债还没还完吧?哪来的资金给我买生日礼物?”傅白榆微微挑眉,神情似笑非笑。 鉴于当初两人的赌约代价实在太大,杜苏阳身为无产阶级实在无力一次性结清,傅白榆一时间心慈手软,同意他分期偿还债务。 “这能一样吗?”杜苏阳翻了个白眼,“你这人虽然嘴毒了点,但再怎么说也是我兄弟,过生日得有仪式感。” 傅白榆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朝他摊手,“我不需要你给的仪式感,先把钱还了。” 杜苏阳简直要气死,朝他骂了句,“傅白榆你钻钱眼里去了是吧?” 傅白榆今天心情不错,正要再怼回去,转头时忽然发现道笙正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怎么了?” “哥哥,其实……”道笙举着筷子,纠结两秒,最终还是和盘托出,“杜苏阳问的,也是我想问的。” “是吗?”傅白榆清清淡淡地反问。 道笙点点头,“对。” 杜苏阳抱着胳膊看戏。 他倒要看看,嘴巴涂了鹤顶红的傅白榆要怎么回答他亲亲好妹妹的问题。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傅白榆居然还是那个答案,“随便吧。” 道笙“啊?”了一声,失落地低下头,“好吧。” 她没想到哥哥会回答得这么敷衍。 杜苏阳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呛傅白榆两句,就见他微微一笑,薄唇之上漩涡温柔,“反正无论笙笙送什么,哥哥都喜欢。” 道笙蓦地抬起头,听他这么说,心里美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呲出一口小白牙,“知道了哥哥。” 咬牙切齿的杜苏阳:“……” 傅白榆你礼貌吗? 一直吃瓜的陈籽言:“……” 她就好像那路边的狗,突然被踹了一脚。 ☆☆☆☆☆ 这边四人聊得正欢,那边突然插进来一道温柔嗓音。 “班长,体委,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除了傅白榆,剩下三人同时朝声音来源看去。 不到两米远的地方,长发及腰,粉色羽绒服的女孩儿端着餐盘,神情试探。 杜苏阳和道笙见过她,陈籽言虽然不认识,但通过新生大会也知道了她的名字,下意识叫出声,“温清荷?” 温清荷偏头,眼神似有意外,“同学,你认识我?” “新生大会的主持人,想不认识都难吧。”陈籽言诚实回答。 道笙没说话,反正温清荷也不认识她。 “温清荷,你怎么现在才吃饭?”杜苏阳看一眼她餐盘里的菜,“这么点菜能吃饱吗?” “我胃口挺小的,”温清荷先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眼神顺势落在傅白榆身上,微笑一下,解释道,“我刚刚和班长在办公室批试卷,所以耽误了时间。” 道笙的手不经意一抖,筷子上的豆角掉在桌上。 一滴油溅到身前的衣服上。 傅白榆短款的羽绒服只有两件,这几天她轮换着穿,今天穿的依旧是那件白色的,她知道白色最容易脏,所以很爱惜,一直小心翼翼就怕弄脏,结果现在…… 道笙看着显眼的油渍,手忙脚乱地扯了张纸巾擦拭,然而油渍已经浸润进去,光用纸根本擦不掉。 她心慌意乱的,都不敢去看傅白榆的脸了,低头咬着嘴唇道歉,“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傅白榆抬眼,却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前蹲下来。 第86章 哥哥永远不会责怪你 已经过了饭点,大部分学生都吃完午饭离开了,食堂里只剩寥寥几人。 因此,在傅白榆蹲下来的那一刻,道笙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反而没那么慌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就好。 要不然以哥哥在学校的知名度,被其他同学看见传到老师耳朵里就不好了。 搞得像他们在早恋似的。 “哥哥你干嘛?”道笙扯他,小声说,“快起来。” 傅白榆腿长,即使蹲着视线也只比道笙矮一点点,他微微仰头看她,薄唇轻挑,“笙笙,你应该知道,我的衣服很贵。” 道笙眼神纯真地看着他,表情带了一丝犹豫。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从道笙的角度看,傅白榆现在的姿态,格外像一只……巨型哈士奇。 道笙脑补了一下哈士奇的长相,果断摇摇头,暗骂自己真笨。 不对不对。 哥哥怎么会是只会拆家的哈士奇,就算真的是狗,那他也是边牧。 又帅智商又高。 杜苏阳才是哈士奇。 对。 (杜苏阳:你礼貌吗?) 道笙瞅一眼旁边乐呵呵的杜苏阳,愈发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杜苏阳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傅白榆要是知道道笙此时此刻脑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怕当场就能把她带到僻静无人的角落好好教育一下。文学一二 道笙胡思乱想的功夫,傅白榆已经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支喷雾,对着她衣服上油渍的位置喷了两下。 油渍的位置迅速被一团泡沫覆盖。 杜苏阳眼尖,看见喷雾上明明白白写着:羽绒服干洗清洁剂。 “不是吧小白白,”他表情夸张地惊叫起来,“你还随身带这个呢?” “给我。”傅白榆没理他的怪叫,朝道笙伸手。 道笙的手上还攥着刚刚擦衣服的纸巾。 然而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傅白榆瞧她满脸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无奈地叹口气,干脆直接从她手里夺走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掉羽绒服上的泡沫。 两人的指尖相触,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就跟十指相扣牵小手似的。 陈籽言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啧啧两声。 桌上明明摆着纸巾他不用,非得抢道笙手上的,傅白榆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不经意转头,却看到温清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对面坐下了,眼神正看着她身旁,表情几分微妙。 见有人在看自己,温清荷温柔婉约地朝陈籽言笑了一下,若无其事低下头继续吃饭,敛了目光。 等道笙回过神来时,低头一看,油渍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团浅浅的印记。 “这就没啦?”她惊奇地问。 亏她刚刚还慌得要死,生怕洗不掉,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特意留了一手,”傅白榆无奈地扯了下嘴角,站起身把纸巾团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严肃地叮嘱了句,“以后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对我的道歉。” “可是——”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傅白榆打断她的话,伸手替道笙拢了拢帽子,语调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清淡,“就算你处理不了,还有我在。” “笙笙,你可以从来无条件信任我,不用担心我会生气。” “你记住,哥哥永远不会责怪你。” ☆☆☆☆☆ 离开食堂前,道笙回眸往里看。 食堂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几个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就只剩下了温清荷。 她坐在他们刚刚坐过的位置,还在吃饭,因为距离太远,道笙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道笙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应该不太美妙。 毕竟哥哥都那样说她了。 五分钟前。 傅白榆帮道笙清理完衣服上的油渍,才注意到温清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位置的旁边。 他没什么反应,温清荷倒是先说话了,“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她吃饭的动作很斯文,发现傅白榆看着她后,抬头浅笑。 杜苏阳一瞅,傅白榆这厮从来不肯和除了道笙以外的异性坐一起,绝对会毫不犹豫拒绝。 可破天荒的,他竟然说:“不介意。” 杜苏阳立马扭头去看道笙,后者在收饭盒,似乎根本没注意他们的对话。 陈籽言作为围观了道笙和傅白榆小学六年排排坐吃饭的群众,虽然她不知道傅白榆是怎么想的,但她自然坚定不移站在道笙这边,直言不讳地问:“温清荷,旁边到处都是座位,你为什么要坐这里啊?” “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温清荷笑说,落落大方地开口,“我跟班长和杜苏阳是一个班的,有共同语言嘛。” 道笙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温清荷伸手将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双颊梨涡清甜。 不知道为什么,班长明明是个很正常的称呼,可道笙总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很是怪异。 要么就都叫名字,要么就都叫职位,哪有这样叫人的。 她正瞎琢磨呢,就见傅白榆收起饭盒,开口时嗓音挺不客气,“有事找杜苏阳,不用带上我,我跟你没什么共同语言。” 难怪他不介意,早吃完了。 温清荷:“……” 温婉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还有,食不言寝不语是个人教养问题,温清荷,我建议你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温清荷:“……” 彻底笑不出来了。 …… “快走啦道笙,抓紧时间回教室午休,等会就上课了。” 一扭头,道笙看见陈籽言站在前面两米远的位置,高声催促她。 再前面一些是杜苏阳和傅白榆,听见也回过头来看。 道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快步追上陈籽言,“来了来了。” 她收回目光的一瞬间,食堂里的温清荷不经意抬头看了她一眼。 第87章 是情妹妹吧 眼瞅着傅白榆的生日一天天逼近,道笙依旧没有任何想法。 虽说他明确表示过她送什么他都喜欢,但他的每一次生日都是独一无二的,道笙只想认真对待。 这天晚上,道笙照例到傅白榆房间做家庭作业。 傅白榆和往常一样在旁边做自己的事情,顺带陪着她,这样她遇到难题才能随时问他。 最近傅白榆一直在做星体研究,前段时间和芗城的天文研究所达成了合作,他们建了个群,经常一起讨论进度,今天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用文字表达不清楚,干脆连麦。 傅白榆怕影响到道笙,戴了耳机。 其实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会“嗯”一下,或者说一些她听不懂的名词和数据,可道笙这人呢,用俗话来说就是本事不大要求不少,小时候养成了坏习惯,做作业时必须要绝对安静,否则她无法全神贯注。 可是她知道傅白榆参与的这项研究很重要,是研究所主动找到他的,据说等拿到成果后会有三万块的奖金分成,已经算是一笔巨额财富了,所以她也不敢出声影响他。 于是她撑着脑袋,开始神游天外,看着窗外漫天的星星发呆。 不知道傅白榆研究的星体,会不会就在其中。 这么想着,她扭脸看一眼傅白榆的方向。 傅白榆的电脑屏幕上一堆她看不懂的符号,光是瞧上一眼都已经晕头转向了。 “专心点,早点写完早点睡觉,要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不说话的时候傅白榆都是关掉话筒的,奇怪的是,他明明没回头,可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居然知道她在开小差。 就像小学的时候上课吃东西被老师抓包一样,道笙赶紧坐直身体集中精力,“噢。” 傅白榆又和研究所的工作者们讨论起来。 他的声音始终在耳边回响,道笙没写两道题又开始发呆了。 傅白榆虽然注意力都在研究讨论上,但他只戴了左边耳机,右耳朵始终捕捉着她写作业时笔尖和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扭头去看。 小姑娘没睡着,只是趴在书桌上,百无聊赖地在草稿纸上画圈圈。 既然没有犯困,那就是有其他原因。 傅白榆开始反思今天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没过两秒,傅学神顿悟。 正巧这时候耳机里传来声音,是研究所的所长,让他提供一下最新的数据。 傅白榆没开麦,在群里打字回复。 芗城天文研究所成立没几年,大家都是年轻人,可他们虽然人均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各个都是老油条了,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这小子刚刚还说话呢,怎么突然就闭麦了。 所长笑呵呵地问:“小傅啊,咋回事啊?咋不说话了?” 傅白榆继续打字。 【怕影响。】 马上有人八卦地问:“影响谁?你旁边还有人呢?” 【有。】 那人误会了,“你都多大了,家长还查房呢?” 傅白榆回了两个字。 【不是。】 然后聊天就从讨论研究数据渐渐歪了楼。 “那是谁啊?”那人更好奇了,“这大晚上的……” 他话没说完,讨论组的一群大老爷们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傅白榆这次没说话。 可在他们看来,沉默就代表默认,另有个男人接过话茬,“咱们这些人,要么已婚,要么有女朋友,大晚上身边有人也不奇怪,小傅,你那边……什么情况?” 最后四个字难掩不怀好意。 他才十六岁,又不是家长,这个点待在他房间里,总不至于是女朋友吧? 傅白榆沉吟,打字回复。 【妹妹。】 “不对吧,”最开始那个起哄的马上插嘴,“我记得你是独生子,哪来的妹妹?” 这个时候他倒是记性好。 打字终究比说话慢了不少,傅白榆还没来得及解释,有人跟他一唱一和,开玩笑地问:“该不会是情妹妹吧?” 然后语音频道里又是一阵放肆的狂笑。 傅白榆把刚刚解释的话删掉,敲了敲键盘。 可就在点下发送的前一秒,他回头看一眼道笙。 小姑娘撑着脑袋,咬着笔杆在思考题目。 察觉到他在看她,她朝他甜甜一笑。 笑容单纯可爱得紧。 傅白榆果断按下删除键。 【确定删除“我倒是想”?】 傅白榆点了确认,任凭其他人怎么笑话,他彻底保持沉默。 ☆☆☆☆☆ 今天作业不多,道笙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写完了,傅白榆嗓子不舒服,准备去厨房倒杯水,站起身瞥见道笙在收练习册,惊讶了句,“今天效率这么高?” 道笙喜滋滋地开口:“当然,我一向高效。” 傅白榆没拆穿她的厚脸皮,“那快去洗漱睡觉吧。” “哥哥你还没弄完吧?辛苦了,”道笙殷勤地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我帮你接水。” 傅白榆没拒绝,“好。” 接完水回来,道笙却发现房间里没人。 卫生间的灯亮着。 她把杯子放在电脑旁,本来只是随便一瞥,却不经意瞥到屏幕上的内容,眼睛一亮。 ☆☆☆☆☆ 又到周五,照例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傅白榆来九班找道笙回家,却没瞧见她人影。 一问才知道,下课铃一打她就和陈籽言消失了。 傅白榆马上拨了视频电话过去,道笙接得很快,她那边背景杂乱,声音喧闹,他通过镜头一角的上下床判断出来她现在应该是在女生宿舍。 怎么去那儿了。 “哥哥,”周五下午住校生要回家,整栋宿舍楼闹哄哄的,道笙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接视频,“怎么啦?有事找我?” “小没良心的,”傅白榆挑唇,“你要不要看看几点了?还不回家?” 道笙冲他摇头,“我不回去。” 傅白榆故作惊讶地扬眉,“笙笙,不至于吧,就因为前两天弄脏了一件衣服,你要离家出走了?” “道笙,快来帮我摁一下行李箱!关不上了!”陈籽言在床边喊她。 “来了来了,”道笙扬声回应,然后瞪一眼傅白榆,“哥哥你乱说什么呀,我要和陈籽言去逛街,今天下午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再回。” “这就抛弃我了。”傅白榆故作哀伤地叹气。 “好啦好啦,哥哥,”道笙抿唇,心想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么,“你先回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88章 天球仪 到了深秋,天愈发的短了,才刚过六点,天际最后一点光亮已经被暗沉的夜幕吞没,温度急剧下降,狂风起,街道两旁的枯树枝也跟着瑟瑟发抖。 道笙带着陈籽言兜兜转转,最后在城南购物中心一家不起眼的文创店前停了下来。 门店外观造型古朴,从外面只能勉强看到内部一些装修和货柜上的摆件模型,似乎是一家以星空为主题的文创店。 陈籽言回头看看来时七绕八拐的路,疑惑地问:“道笙,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地图上查的,”道笙收好手机,迫不及待地扯着她进去,“快进去,外面太冷了。” 文创店面积不大,但处处透着精致,尤其是货架台上那些一比一复刻的天体模型,和真实的星球没有任何区别。 店里人不多,只有寥寥几名顾客,收银台前坐着老板,约莫三十岁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了一身藏蓝云纹旗袍,肩膀处搭了块雪白的貂绒披肩,正在围炉煮茶。 “欢迎二位光临,请随意挑选。”女老板抬眸看她们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摆弄茶具。 店里开了空调,道笙一直握着手机根据导航找路,手早就冻僵了,进来后才感觉缓和了许多。 虽然店内文创琳琅满目,但道笙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站在收银台前直截了当地问女老板,“姐姐,请问天球仪在哪里?” 女老板端起茶杯,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食指指了指右前方,“那边第三个展示柜,从下往上数第四层。” “谢谢。”道笙礼貌地道谢,转身往那个方向走去。 门口有物品寄存处,陈籽言放好行李箱去找道笙,就见她站在一排展示柜前,眼神呆滞。 “你不是要给傅白榆挑礼物吗?挑好没有?”陈籽言站到她身旁。 道笙艰难地指指柜子上方,“这个。” 陈籽言抬头一看,是一只做工精致,还在发光的…… “地球仪?”她惊叫一声。 “不是地球仪,那是学地理用的,”道笙纠正她,“这是天球仪,用于天文方面,这上面东方的星宿和西方的星座都有,相当于从星空视角观测地球。” 那天晚上她在傅白榆电脑上看到的就是这个,他很少在网上买东西,但她看到他把天球仪加进了购物车。 道笙一瞧也不贵,她的存款能负担得起,于是用手机偷偷拍了照片,准备买回来当生日礼物送给傅白榆。 可后来突然想起来,傅白榆生日就在下周二,万一物流太慢怎么办?生日礼物如果不是当天收到就没意义了。 思索一番,道笙打算在实体店买一个,这样稳妥得多。 也不知道是喜欢研究天文的人太少,还是天球仪实在太小众,她在网上发帖询问哪里有卖天球仪的,结果没人回复,直到今天中午,才有人回复她说,城南购物中心这家文创店有,所以她下午一放学马上就过来了。 陈籽言听道笙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摇摇头,“不懂。” “你当然不懂了,你又不研究星星,”道笙表情骄傲,“哥哥懂,所以我要送这个给哥哥。” 陈籽言揶揄地看着她,故意拉长声音,“是是是,你哥哥懂,你哥哥最懂了——” “不过,”道笙盯着天球仪下方的标价,攥紧手里三张毛爷爷,“这也太贵了吧……” 她在电脑上看时价格是299,可这家店居然卖到了499,她现在身上根本没这么多钱。 “你还差多少?我借你。”陈籽言马上慷慨解囊,开始翻口袋。 “差两百。”道笙展示手里的钱。 陈籽言动作一顿,猛地抬头,“两百?” 道笙无奈地说:“我没想到实体店会卖这么贵。” “那完了,我钱也不够,”陈籽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这些零零散散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呢。” 她是住校生,家里人每周会给固定的生活费,这些钱都是平时存下来的。 “那怎么办?”道笙垂眸看看手里的钱,眼神忧伤,“钱是够的,不过有一些放在红星县的家里了,万一我今天没买走,明天再来已经被人买了怎么办?” 这家店也只有这么一台天球仪而已。 要是真被别人买走了,网上买也来不及,到时候就真的没有礼物送了。 “要不然咱们问问老板能不能赊一部分账?”陈籽言想了个办法。 道笙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可两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还是把成人世界想得太单纯了,女老板听完道笙的请求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我店里没有赊账这一说。” “可是我钱没带够,”道笙还是不死心,哀求她,“姐姐,你能不能先把天球仪卖给我,我明天就把钱拿来,我向你保证,我绝对说到做到。” 这周她要回大院拿厚衣服,顺便把初中毕业时清溪中学发给考上芗城一中学生的五百块奖金一起带走。 “小妹妹,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女老板嗤笑一声,鲜红的嘴唇像喝了血,“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诚信,我只问你,如果我这里的每一位顾客都像你这样赊一部分账,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道笙知道女老板说的都是事实,做生意当然要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可她心里还是掩饰不住的失落,轻声说:“好吧,那我明天再来。” 陈籽言想帮道笙却有心无力,只能跟她一起离开。 “要是真的被人买走了,那你打算送傅白榆什么生日礼物?” “不知道,”道笙轻叹一声,朝她笑了笑,“所以我现在只希望明天来的时候,天球仪还在这里。” 走到门口,女老板突然在身后叫住她们,“等一下。” 两人同时转头。 第89章 她这是被哥哥壁咚了? “你买天球仪是要送人的?” 女老板从收银台后方站起身。 “对,”道笙轻轻点头,“送给我哥哥的生日礼物。” 女老板琢磨着刚刚从她嘴里听到的那个名字,越想越觉得耳熟,“你现在有多少钱?” “三百。” “这样吧,你先交三百的定金,”女老板屈起食指敲敲台面,“天球仪我给你留着,等你把剩下的钱带来了,我就卖给你,怎么样?” 女老板这句话就跟天降馅儿饼似的,道笙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陈籽言推了推她,她才马上惊喜地问:“这样可以吗?” “怎么,你信不过我啊?”女老板脸一板,“我这么大个店开在这里呢,还能骗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道笙见她误会,赶紧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松口。” “你刚刚说你要送给……傅白榆?是这个名字吗?”女老板问。 “你认识我哥哥?”道笙语气略微惊讶。 “你们是一中的学生吧?”女老板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傅白榆应该是我侄女的同班同学。” 道笙明白了。 这是看在人家侄女的面子上,才肯让她先交一部分定金。 想不到最后竟然还是沾了哥哥的光。 道笙付钱的时候,陈籽言突然按住她的手,环顾四周问了句,“老板,店里没有监控吗?” “有,是针孔摄像头。”女老板指指天花板一角。 陈籽言一脸狐疑。 她家以前是开蛋糕房的,经常有顾客买东西没带钱要赊账,大家都是邻居陈爸陈妈也不好拒绝,可是偏偏有些人脸皮厚,一直不来付钱,夫妻俩又拿不出他欠钱的证据,只能作罢。 后来开超市了,防止有小偷偷东西,安装了监控,赊账白嫖的情况才少了很多。 陈籽言从小耳濡目染到大,对这一类的事情格外敏感。 女老板看出她的不信任,干脆写了张纸条,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道笙,“等你补上剩下的钱,到时候直接出示这个就行。” 道笙接过,小心翼翼保管好,“好。” …… 道笙和陈籽言走后,文创店内安静下来。 女老板包装好天球仪放在柜子里,坐回收银台前继续品茶,没过多久,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儿,趴在台上朝着她笑,嗓音脆甜,“小姑!” “快进来,”女老板给她倒了杯花茶,“这么晚了怎么到我这来了?” “人家想你了嘛。”女孩儿抱住女老板,甜腻腻地撒娇。 “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你的同班同学啊?”女老板下意识以为道笙和陈籽言跟侄女是一个班的。 “什么同学?”女孩儿疑惑。 “刚刚来了两个女生,应该是你们班的吧?其中一个要买生日礼物送给你们班的傅白榆,不过她钱没带够,我让她先交一部分定金,等钱凑齐了再来拿走,”女老板打开柜子,“瞧,就是这个。” 女孩儿拿出来。 包装盒是透明的,她一眼看清楚里面是什么,“这是送傅白榆的?” 女老板点头,“我跟她们确认过了,要不是是你的同学,我才不会给她把东西留着。” 女孩儿沉思两秒,忽然问:“那个女生长什么样?” “挺漂亮一个女孩子,”女老板回忆了一下,“哦对了,她的眼睛蛮特别的,是异瞳。” 女孩儿闻言,默不作声将天球仪放了回去,眼神微暗。 ☆☆☆☆☆ 周六的清晨,阳光明媚得喜人。 六点的闹钟一响,道笙立刻睁开眼睛。 周六日阿姨是不来做饭的,道笙蹑手蹑脚地提着空行李箱出去,随手从茶几上摸了只面包,准备拿着路上吃。 最早一班去红星县的汽车是七点,她得抓紧时间去汽车站。 道笙回红星县的事没有告诉第二个人,就连傅白榆她也瞒着。 因为她清楚,不管是谁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傅叔叔开车送她过去。 大周末的,傅叔叔平时工作本来就忙,好不容易能休息两天,她不好意思麻烦他。 道笙心里明镜似的。 虽然她是瑶瑶姨姨的干女儿,可是说到底,她不姓傅,在这里,她只能算是客人。 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觉悟。 轻手轻脚地开门,道笙刚把行李箱放到门外,人还没出去,一扭头,一身睡衣的傅白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亲眼抓包了小姑娘的逃跑现场,他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的……难看。 “啊——”道笙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 一只微凉的手立马捂上她的嘴,傅白榆果断将她楼道一扯,虚掩上门。 他嗓音低哑地开口:“你要去哪儿?” “我,我……” 道笙惊吓过后是紧张,“我”了好几声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明明已经很小声了,怎么还是吵醒他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你要搬走?”傅白榆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目光越过她,落在一旁的行李箱上。 “啊?”道笙一脸震惊,不知道他从哪得出来这个结论。 事实上,如果是正常情况,他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可惜,傅白榆的脑子现在一片混沌。 他和研究所的人探讨到凌晨五点才睡,刚躺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听见有脚步声,即使高智商如傅白榆,通宵过后的脑袋也依旧不清醒,下意识以为家里遭贼了,开门出来一看,正好看到道笙像做贼一样溜出去。 可能是真的熬夜熬傻了,他突然想到昨天下午他开玩笑说她要离家出走,于是第一反应就是,她要搬走。 尤其是,在他看到她竟然还拿了行李箱之后。 傅白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表情惊愕,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危险地眯了眯眼眸。 楼道里温度低,他只穿了件睡衣,领口敞开的地方已经冻得通红了,道笙生怕他感冒,想拉他回家,“哥哥,外面太冷了,我们先进去。” 岂料她刚拽住他的衣袖,他却突然伸手搭在了墙壁上,挡住了她的去向。 然后,另一只手也跟着擎了上来。 就这样,道笙被他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道笙左看看右看看,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却又极度真实的想法。 她这是被哥哥壁咚了? 【薰的温馨提示:明天更精彩哦(*╰╯`)】 第90章 哥哥离不开你 “不要走,哥哥离不开你。” ☆☆☆☆☆ 晨光透过窗户跃进楼道,映亮了角落两道纠缠的身影。 道笙仰头看傅白榆,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尾泛红,眼眸似清醒似茫然,布着血丝,一看就知道完全没睡醒。 她疑惑地问:“哥哥,你真的不冷吗?” 傅白榆没回答,高大的身影渐渐压下,俊逸的脸缓缓靠近她。 近到他可以在她眸底看见他的身影,近到可以将她的清香完完全全纳入呼吸之中。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傅白榆却觉得自己此刻格外贪婪,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道笙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个举动,整个后背都僵硬地贴靠在墙壁上。 虽说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小心脏却诚实地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能感觉到傅白榆微微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尖,只要她轻轻抬头,就能碰到他的…… 道笙悄无声息地咽了下口水。 “……” 然后她蓦地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 道笙,你都在想什么! 那可是哥哥啊! 道笙深吸一口气,及时收住脑海里带了点颜色的想法,再开口时心虚很多,“哥哥,你是不是没睡好?” 说话时她刻意偏过了头,可是避不开他愈加炙热的气息。 傅白榆低低“嗯”了一声,“刚躺下。” 道笙闻言,又心疼又愧疚。 一大早只有她起床发出了声音,肯定是她吵醒他了。 她应该再小声一点的。 “哥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道笙的眼眸满含歉意,“你快回房间补觉吧,睡眠不足会影响大脑休息的。” 他那么聪明的脑袋,千万不能损伤了。 “我回去睡觉,”傅白榆低低地问,脸上竟浮现一丝慌乱,“那你呢?你不陪我吗?你要去哪里?”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道笙被傅白榆式三连问问得有点懵圈,她想,这大概是她认识他那么多年,他一次性说话最多的时候。 她抬眼瞅他。 傅白榆穿的还是那套春秋款奶白色睡衣,他的睡衣其实不少,一年四季的都有,但他似乎特别喜欢穿这套,平时在道笙面前的出镜率也最高。 此时此刻,他就差把“我要困死了”写在脸上,头发乱糟糟的,浓密长睫低敛,瑞凤眼睡意惺忪,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薄唇一张一合的,一点没有平时高冷学神的样子,像个软萌乖巧的小正太。んttps:// 道笙暗戳戳地想:没睡醒的哥哥也太可爱了吧。 (▽) “我要回大院拿羽绒服呀,”既然傅白榆已经发现她要走,道笙也不打算隐瞒了,“总不能一直穿你的衣服吧?” “你不喜欢穿我的衣服?”傅白榆反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道笙竟然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委屈? “也不是啦,”道笙认真跟他解释,“哥哥,你的衣服太大了,我穿着不是很方便。” 就算是短款,穿在她身上也像王八背壳似的臃肿。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无意中听见好几个同学在讨论她和傅白榆是不是穿的情侣装了,她害怕这件事最后会越传越大,最后被学校领导知道。 他是天之骄子,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产生困扰。 傅白榆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没听,低垂着眉眼,一脸沉思。 道笙琢磨着要是再不走等会瑶瑶姨姨该醒了,催促他,“哥哥,你快回家去呀,着凉感冒会很难受的。” “那就是喜欢了,”傅白榆眼瞳微缩,答非所问,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嘀咕一句,“喜欢衣服,也算喜欢吧?” 道笙没听清,刚要问他刚刚说了什么,还没出口,他竟然直接将脑袋压了下来,她蓦地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两人本就挨得极近,现在更是差距只在毫厘之间,道笙甚至已经能清楚地看到他薄唇上的纹理。 只要稍微往前探一点点…… 道笙死死抿着嘴,保持着木头人的姿势,生怕一个没忍住,就亲上去了。 “笙笙……”傅白榆的语气低沉缠绵,灼热呼吸洒在她的唇瓣之上。 道笙压根不敢说话,却紧张得指尖都在颤抖。 但傅白榆意外地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头微微一侧,高挺鼻骨穿过她的发丝,脑袋顺势压在她肩膀上。 同时,收胳膊将她抱个满怀。 道笙稍稍松了口气,肩头僵硬,手却如同被他的声音下了蛊,不受控制地抬起,搂住他的腰,“怎,怎么了?” 她发现,隔着一层衣料,他的腰间炙热滚烫。 傅白榆歪着脑袋,薄唇贴近她精致小巧的耳垂,然后闭上眼,开口时微哑嗓音如醉夜般低柔,“不要走,哥哥离不开你。” 【薰的废话时间:没睡醒的小白是不是比高冷小白会撩多了?】 第91章 傅白榆!你真是个禽兽! 周六,傅弥生不用上班,但霸总十几年的生物钟哪是说改就能改的,不到六点就醒了,顺带用特殊的方式叫醒了身边的杜念瑶。 当初装修时傅弥生特意让人在主卧做了加强的隔音,两人肆无忌惮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傅总还想去阳台再来一次,杜超模嫌冷,他想想也是,于是作罢。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主卧睡觉的余生被迫目睹了青天白日少儿不宜的全过程。 杜超模拒绝傅总鸳鸯浴的邀请,香汗淋漓地去洗澡,并且把浴室门锁上防止某人偷袭。 泡完澡出来,杜念瑶的睡意也彻底消失殆尽,边吹头发边说:“老傅,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餍足的傅总十分不要脸,衣服裤子都不穿,赤条条地从她身边走过,轻飘飘落下一句,“随便。” 反正他现在已经吃饱了。 要不是傅总即使年逾不惑脸蛋身材还是好得让人流鼻血,杜超模早就一吹风机砸他脑门上了。 杜念瑶今天心情不错,准备亲自下厨给家里两个孩子做一顿精致的早餐。 走到客厅,她一眼瞧见门口虚掩着。 所以说亲母子始终是亲母子,傅白榆的脑回路一定程度上遗传于杜念瑶,于是她第一反应也是,家里进贼了。 傅弥生还在洗澡,俩孩子肯定指望不上,杜念瑶随手抄起吧台上的金属开瓶器,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她想的是,先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如果小偷还没走,她就来个关门打狗。 杜念瑶满眼警惕地慢慢挪到门口,手心覆上门把手,轻轻推开门。 等看清门外什么情况时,直接被震惊得五雷轰顶。 这一大早的干什么呢?! 她那早熟的亲儿子,还有她那宝贝干闺女,两个人居然在楼道里搂搂抱抱! 晨光熹微,将两人的倒影投落在地上,几乎融为了一体。 这么美好的一幅画面,她都不忍心打扰了。 瞧瞧傅白榆那胳膊搂得,生怕人跑了似的。 杜念瑶暗骂一声真没出息。 瞧瞧宝贝笙笙那满脸通红的样子,不愧是她干女儿,害羞的时候都和她一样可爱。 嗯……他们这个姿势,刚刚是不是壁咚了? 还有傅白榆的脑袋压笙笙肩膀上,小姑娘累不累啊…… 杜·吃瓜群众·念瑶站在门口默默欣赏了一会儿,脑袋里的想法逐渐离谱。 看着看着,杜念瑶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位长辈,于是清清嗓子,成功惊扰了那边一对交颈鸳鸯。 傅白榆听见声音,松开道笙直起身瞥了老母亲一眼,没吭声。 道笙更是吓得立刻往旁边挪了一步,怯生生地开口:“瑶,瑶瑶姨姨。” 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再也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傅白榆立马把她扯回身边,有点赌气又有点撒娇,“不准动。” 道笙:“……” 两人一起走到杜念瑶面前,傅白榆面无表情,道笙脑袋都快埋到地里。 杜念瑶一瞅满脸淡定的傅白榆和惊慌失措的道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马上把矛头指向傅白榆,抬高音量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傅白榆!你真是个禽兽!人笙笙才多大?!” 傅白榆皱了下眉,揉揉耳朵。 吵得他头疼。 杜念瑶不清楚傅白榆现在的情况,道笙却是知道的,赶紧说:“瑶瑶姨姨,你小声一点,哥哥他没怎么睡觉,现在状态不行。” 杜念瑶一听,更加来气,觉都不睡就知道欺负小姑娘了? 傅白榆可真是跟他爸一个德性! 还在浴室里的傅总突然打了个喷嚏。 傅总难得疑惑。 不应该啊,他明明没去阳台啊。 “傅白榆啊傅白榆,你说说你,”杜念瑶对傅白榆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算真的对人家小姑娘存了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也得等她成年之后吧?” 傅白榆眉头皱得更紧。 简直头疼欲裂。 道笙看看杜念瑶,又看看傅白榆,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以她的脑袋瓜子,显然是想不清楚的。 “真是造了孽了,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摊上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杜念瑶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一件陈年往事。 她和傅弥生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会儿大家都青涩保守,虽然心里对彼此可能有点想法,但谁也不会迈出那一步,顶多就趁没人的时候拉拉小手什么的,拥抱是想都不敢想。 但杜念瑶和傅弥生是例外。 杜念瑶从小差生,学校老师基本不管,而傅弥生他们也不管,不过是因为他实在太优异,不用管。 于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火速谈起了恋爱,牵手拥抱那是家常便饭,偶尔还会趁没人的时候接个吻。 现在想想,傅白榆能干出这档子事,该不会和他们上学那会儿有关吧? 果然,以前做的孽,都是要还的。 杜念瑶越想越心虚,恨不得捂住脸,训是彻底训不下去了,果断交给听见动静姗姗来迟的傅弥生。 ☆☆☆☆☆ 书房。 傅弥生坐在办公桌前,屈起食指敲敲桌子,沉声开口:“说说吧。” 他的右侧坐着杜念瑶,前面并排站着傅白榆和道笙。 傅弥生说话时,目光直挺挺落在傅白榆脸上。 他和杜念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杜念瑶在一旁凶神恶煞地添砖加瓦,挥舞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鸡毛掸子,“我警告你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道笙还没见过杜念瑶有这么凶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傅白榆怀里缩。 “别怕,我妈装的,”傅白榆抬手安抚性地揉揉她的脑袋,然后光明正大地搂住了她的肩膀,语气淡漠,“说什么?” 被拆穿的杜念瑶:“……” 傅弥生看着老婆一脸郁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笑意。 “笑什么笑,再笑连你一起收拾。”杜念瑶转头瞪他。 再转回去时,立马又换了笑脸,笑眯眯地对道笙说:“笙笙啊,你别害怕,姨姨不是说你哈。” 道笙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现在怀疑瑶瑶姨姨以前的职业不是超模,而是川剧变脸。 “傅白榆,你不说是吧,”杜念瑶其实知道俩孩子之间应该没什么事情,毕竟他们以前也没少拥抱,不过现在年龄都大了,有些话她得说清楚,“好,那我来问。” 傅白榆“嗯”了一声。 “一大早的,你和笙笙为什么会在家门口?” 傅白榆还没说话,道笙抢先开口:“姨姨,因为我想回大院拿羽绒服,所以起得比较早。” 杜念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你要回家?” “对,”道笙点头,“我想趁着周末放假回去一趟。” “那你跟我们说就好了呀,”杜念瑶看了一眼傅弥生,又看向道笙,“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开车比坐汽车快多了。” “可是……” 道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她有预感,如果说出来的话,他们会生气。 “怎么了?”杜念瑶是个直脾气,“笙笙你有话就说,在姨姨面前还遮遮掩掩的?” “好吧,”道笙一咬牙,“姨姨,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和傅叔叔,傅叔叔平时要上班,已经够辛苦了。” 杜念瑶一怔。 傅弥生淡淡笑了。 好! 别人家的小棉袄就是比他家里那件军大衣贴心! 第92章 我可能还会再梦游一次 杜念瑶完全没想到道笙会有这样的想法,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打算好好和她聊聊。 “笙笙,你过来。” 道笙下意识以为自己要挨骂,看一眼傅白榆,咬着嘴唇不敢动。 傅白榆的手还搭在她肩头,见状轻轻拍了拍,“没事。” 杜念瑶立马没好气地朝着傅白榆吼:“把你的爪子给我放下去!” 这小子当着她的面还这么肆无忌惮,真是无法无天! 身边的傅弥生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唇。 虽说他总是看傅白榆不太顺眼,但是不得不说,还真是他亲儿子。 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胆大包天。 杜念瑶训完傅白榆,又和颜悦色地看向道笙,语气就像哄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老巫婆那样温柔,“笙笙啊,你放心,姨姨不会骂你的,要骂也是骂傅白榆,快过来,姨姨有话对你说。” 傅白榆无语。 道笙放下心,慢吞吞地走过去。 杜念瑶眼神示意傅弥生起开,傅弥生无奈,站起身给她让座,离开书房去做早餐。 走之前还不忘撂下一句。 “我怎么从来不见你对我这么温柔过。” “少来,”杜念瑶瞪他一眼,拍拍身边的椅子,“来,笙笙,坐。” 道笙乖巧地坐下。 “笙笙,姨姨想知道一个问题,”杜念瑶握住她的双手,“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在麻烦我们呢?” “因为我……”道笙不好意思说出口。 “因为你觉得你姓道,是客人,而我们是主人,你只是暂住在我们家,所以客人不应该麻烦主人,对不对?”杜念瑶替她说了出来。 道笙轻轻点头。 她敏感懂事的模样落在杜念瑶眼里是又心疼又无奈,“笙笙,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道笙不说话。 “你是温慧和道定的女儿不假,可你同样也是我的干女儿啊,”杜念瑶指指傅白榆,“你不是还从小叫傅白榆哥哥吗?怎么就不是我家的人了?” 道笙看了看傅白榆,又看看杜念瑶,“姨姨,这不一样呀。” “除了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不一样?”杜念瑶语重心长地开口,“笙笙,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不要担心我们会不会觉得麻烦。我,你傅叔叔,还有傅白榆,我们从来没把你当成客人。” “那我是什么?”道笙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喃喃。 “你是我们的家人啊傻丫头,”杜念瑶无奈地说,“我和你傅叔叔从小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成亲女儿了。” 后半句话杜念瑶没说全。 就算不是亲女儿也没关系,反正以后是…… 她看了一眼傅白榆,嗯,这小子马上十六岁,离法定结婚年龄也没几年了。 傅白榆被老母亲满眼写着“我过几年就要抱孙子”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凉。 道笙不知道杜念瑶脑袋里在想什么,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往她怀里一扑,“姨姨,你对我真好。” “姨姨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杜念瑶拍拍她的肩头,开始掏手机,“再说了,你要是真觉得不自在,那好办啊,我马上给你爸妈打电话,跟他们商量一下,以后就把傅白榆送你们家去,你送我们家来,这样不就十全十美了?” 反正她和傅弥生只想要女儿。 傅白榆:“……” 说送就送,确定我是亲生的? 道笙赶紧阻止她,哭笑不得,“瑶瑶姨姨,不用啦。” “那你记好了,以后再这么见外,姨姨可要生气了。”杜念瑶一脸佯怒。 道笙果断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解决完道笙的问题,杜念瑶开始重点审问傅白榆,“到你了,你为什么一大早的出现在门口,还抱着笙笙?” “是不是对我们笙笙存了见不得人的坏心思?嗯?” 后面的话杜念瑶也就开玩笑的一问,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傅白榆居然承认得坦坦荡荡。 “是。” 杜念瑶:“……” 什么什么什么? 她没听错吧? 道笙:“……” 她蓦地抬头看向傅白榆,后者微微一笑,俊逸脸庞煞是迷人。 道笙的耳边开始回荡他那句“哥哥离不开你”,顺带刺激了她的心跳。 “因为我梦游了,”傅白榆耸耸肩膀,接着给出解释,“我很冷,笙笙穿得厚,所以我想找她取暖,你应该知道,梦游的人一般不太清醒。” 的确,傅白榆现在身上也只穿了一件睡衣而已。 要是傅弥生留在这审,傅白榆这话绝对骗不了他,可惜是杜念瑶…… 她满脸将信将疑,视线落在道笙身上,“笙笙,是这样吗?” 道笙其实也不知道傅白榆到底什么情况,今天早上的他确实不太像平时那样清醒,说不定真是梦游呢。 于是她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智商不太够的杜念瑶相信了。 还好这小子没做别的事情,要不然她绝对提溜着他去温慧道定面前负荆请罪。 然后她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带傅白榆去医院检查一下。 梦游是病,得治。 道笙听她嘀嘀咕咕的,心里轻松了不少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如果哥哥是梦游的话,那他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傅白榆没管杜念瑶,转身回房间补觉。 折腾一早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关上书房门时,他还不忘回头提醒杜念瑶。 “哦对了,妈,我建议你明天再带笙笙回大院。”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补上一句。 “否则,我可能还会再梦游一次。” ☆☆☆☆☆ 道笙再来文创店,已经是周日下午五点。 她攥着女老板给她的纸条和从大院取回来的零花钱,激动又期待地走了进去。 女老板依旧在围炉煮茶,今天她换了一身红色旗袍,看上去性感妩媚。 可看见道笙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道笙没发现,将纸条和两百块一起放在收银台上,“姐姐,我来取天球仪了。” 女老板放下茶杯,“稍等。” 道笙以为她要给自己天球仪,正纳闷她怎么不收钱,就见女老板从抽屉里取出三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放在台面上。 道笙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女老板歉疚地开口,“你预订的那款天球仪,有人买走了。” “买走了?!” 第93章 你不配做生意 陈籽言接到道笙的电话时,正在给爸爸妈妈打下手。 隔壁邻居家有老人九十大寿,知道陈家以前开的是蛋糕房,特意拜托他们做一款九层的福禄寿生日蛋糕。 陈爸爸和陈妈妈忙了快一整天,这个点已经在做收尾工作,陈籽言在一旁帮忙。 她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心想道笙应该是给她报喜来了,接通后兴冲冲地问:“怎么样?天球仪买到了吗?” 那头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寒风在呼呼作响。 “喂?道笙?”陈籽言看看屏幕,确认是在通话中,叫了好几遍名字,“道笙?” 过了一会儿,那头渐渐传出来哭泣的声音,“陈籽言,我没有买到……” 然后越哭声音越大,嚎啕大哭听得陈籽言心急如焚。 认识道笙这么多年,除了一年级被唐天宇绊倒那一次,还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 陈籽言下意识以为她受欺负了,马上走到客厅接电话,“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板跟我说,天球仪被别人买走了”道笙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听起来那样可怜无助,“她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要卖给别人?” “什么?”陈籽言的嗓门顿时抬高几十分贝,差点掀翻房顶,“她卖给别人了?” 陈妈妈被女儿一声惊叫吓得差点出错,探个脑袋出来没好气地说:“陈籽言,你要造反啊?!” 陈籽言赶紧赔笑,然后压低声音问:“到底什么情况?” 道笙抽抽噎噎的,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女老板歉疚地开口,“你预订的那款天球仪,有人买走了。” 道笙觉得,自己上一秒仿佛还在云端,期待着傅白榆收到礼物后的样子,可下一秒,她就好像跌到了谷底。 “买走了?!”道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不是答应过我给我留着吗?纸条还在这里呢。” “是这样的,”女老板神情尴尬地解释,“我的确给你留下了,但是……” “但是什么,你说呀!”道笙着心里急,用力地拍了下收银台。 一想到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天球仪被别人买走,向来说话温声细语的她情绪变得格外激动。 “你先别急,”女老板给道笙倒了杯茶,似乎是想让她降降火气,“喝点水。” 道笙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有些失态,抓着杯子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小妹妹,不是我不想卖给你,”女老板无奈地说,“昨天我去亲戚家吃饭,看店的是我老公,有人来问天球仪,他就卖出去了。” “你没跟他说天球仪已经预留了吗?”道笙无力地问。 “我说了呀,”女老板叹了口气,“但是那个人,他出了三倍价钱,所以我老公他……就给卖掉了。” 女老板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柜子里空着,还到处找来着,一问才知道居然卖出去了。 女老板当即大骂了丈夫一通,说她开店的名声都被他坏了,可丈夫却告诉她,他卖了一千五。 女老板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她是个生意人,当然会选择利益更多的那一方。 道笙低头看着收银台上五张百元大钞,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洇湿了纸币的一角。 她很快抬手拭去,再抬头时,眸光冰冷。 “老板,你是在提醒我,我出的价格不够高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女老板被道笙的眼神吓了一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表达歉意。 其实她也懊恼得不行,明明是她主动说要给顾客留的天球仪,最后却被自己搞砸了,简直是生意人的大忌,“小妹妹,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店里还有其他东西,你随便挑一件,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我只想要天球仪。”道笙眼眶倏地红了,倔强开口。 那是哥哥想要的,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女老板满脸为难,“我这店里也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知道是谁买走的吗?”道笙明白多半是没机会了,可她还是不肯死心。 “这我也不清楚,”女老板想了想说,“毕竟买东西也不会要求顾客登记,你说是吧。” 意思是,天球仪的去向石沉大海了。 道笙默默攥紧了钱,一股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流了下来。 “你真的好过分,”她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指责女老板,“明明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收了我的钱,你为什么不做到?是,你是做生意的老板,肯定要将利益最大化,可是做生意之前要先学会做人!一个人连最基本的诚信都做不到,你不配做生意!” 道笙很想破口大骂女老板一顿,可是她从小生活在温暖善良的环境里,即使父母不在身边,也有爷爷、哥哥和叔叔姨姨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那些话她不会说,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用自己觉得最过分的话语,来谴责眼前这个不守信用的女人。 道笙的大声指责引来了店里其他顾客的围观,有人在议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女老板面子挂不住,脸色突变。 如果说她本来还因为自己搞砸了事情对道笙心存一丝歉意,那么在道笙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她仅剩的那点歉疚也消失殆尽了。 “你一个五百块都不能一次性拿出来的穷学生,别人肯出三倍价格,我为什么要给你留着?有钱不赚我是傻逼吗?”女老板终于撕下了虚伪的面具,她身穿着高贵雅致的旗袍,可从嘴里吐出来的话却粗俗不堪,“就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会不会做人,配不配做生意,跟你有关系吗?趁我对你耐心还没彻底消失前,给我滚出去!” 【薰的废话时间:天球仪的事情,也算是给笙笙上了一课吧,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