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冰(仙侠1v1)》 第一章大师兄与大师姐 出云谷常年云雾缭绕,配以独有阵法,成为保护出云谷的屏障。 雾霭深处逐渐走出一个朦胧身影,隐约可见挺拔身姿,是男子无疑。 他左手结印,手心便逐渐出现一团光球,指尖轻抬,光球先是调皮地绕着他转了一圈,随后晃晃悠悠飘向前方,面前雾气竟陡然散去,凭空出现条道路。 男子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一身青色长袍,墨发由凤鸣玉所制成的长簪整齐半束,露出额头正中的美人尖。余下长发轻披在后,无风自舞。五官精致犹如天赐,仿佛泼墨山水走出的人物。一双灰眸无悲无喜,薄唇微抿起,透出几分稳重。玉带勾勒出精瘦的腰身,他腰侧坠着支灵檀笔,身后背着半人高的重光卷,是青卷宗弟子常见的装扮。 男子迈开步伐,顺着现出的道路缓缓前行,直到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万卷重光?” 女子的声音清冷,仿佛混着碎冰,听着便寒意透骨。她从浓雾间现出身影,伴随着阵阵清亮的风铃声。只见她一身墨色劲装,衬得身材修长,肌肤雪白。长发全部束起坠在脑后,两臂带着同色护腕。眉宇间充盈着女子少有的英气,浓密黑睫下目光锋锐如刀,高挺鼻梁下是诱人的藕色唇瓣。比起仙门中人,更像个凡世的练家子。 他记得出云谷的女弟子明明都是身着宽衫大袖的雪色襦裙,并不是这般装束。 男子按下心中疑惑,微点头示意,“正是。” “看来不用特地接你入谷。”女子转身向前走去,一步踏出几丈远,并不担心他无法跟上。 片刻到达皓羽殿,出云谷的谷主风聆正端坐在正中,见黑衣女子走进,露出一抹浅笑,“冰儿。” “师尊。”女子弯腰施礼,面上冷意消散些许。 一旁的弟子忍不住窃窃私语,“哇,今天大师姐也是那么帅。” “是啊是啊,比好多男子都俊俏!”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啊你就这么说?虽然大师姐的确是人中龙凤……” “反正比你多!” “哎,大师姐身后那是谁?同款面瘫哎!而且背着那么大个画卷……仙气飘飘得,还不会是青卷宗那个……” 男子站在她身后半步,恭敬道,“风谷主,在下青卷宗大弟子凌凇。” 风聆眯起妩媚的凤眼,面色一沉,“哦?来了。” “此番前来是替师尊解释,贵派的弟子失踪,与青卷宗无关。” “哼。”风聆嗤笑出声,“你们师尊传音给我几十次。怎么,派个大弟子来传话我就信了?” 出云谷谷主和青卷宗宗主曾经有过一段孽缘,两个人不知因为什么不欢而散,那之后两派弟子便水火不容。捉鬼驱妖若是有其中一派之人,另一边绝对不会有弟子出现。 “我是来给谷主看证据。”说完,凌凇抽出身后长卷,指尖注入灵力,画卷于灿然金光中缓缓开启,在大殿上方投射出一段影像。 显示得像是一座小城,有怪异的身影在暗处伺机行动。路人从一旁经过,被瞬间扑倒,五脏六腑被掏出吞食。仔细看这是半人半兽的妖物,上身是猛虎模样,嘴连同下颌部分的血肉全无,锋利牙齿全部裸露在外。下身却是两条十分粗壮的人腿。一位看似是出云谷的女弟子手捏槐树枝冲上前来,直接捅穿它的心口。谁知另一只妖兽竟从她背后袭来,一时间画面满是血色,殿中众人都似乎嗅到扑鼻而来的血腥气。 凌凇展袖收回长卷,重光卷一点点合起,乖巧回到他身后。 “这群妖兽足有上千只,贵派的弟子闻声前来,被全数屠戮殆尽。” “你这东西倒是好用。”风聆见自己的弟子死状凄惨,长叹口气,“可为什么她们谁都没有用风铃传回消息……” 风铃是出云谷的门派信物,用以通信。 “这也是师尊不明的一点。若不是几位师弟经过鄢城记录下这段场景,或许那些弟子便真的了无音讯。” “我该派人前去查探……”风聆思索着,面色缓和了些,“麻烦将鄢城所在告知我。我门派的事,我自己解决。” 想到身故的师弟们,凌凇一双灰眸更暗淡了些,“青卷宗也在那里失去数名弟子。师尊特意嘱咐我,要与贵派之人同去。” 他的师尊松青原话其实是——出云谷全是女弟子,模样也好。你这回查清缘由,顺便找个双修道侣,省得我天天看你这张面瘫脸,忒烦。 “……”风聆揉揉额角,有些不耐烦,“咱们两派多年来弟子从不同时出现,松青又想作什么妖?” 凌凇思考了会儿,得到结论,认真答道,“许是想同谷主再续前缘。” “他也配。”风聆直接捏碎手中的茶杯。 “师……师尊……这月第叁把了啊……” 负责管账采买的弟子在下面哀嚎着。 “师尊。”刚刚接引他的黑衣女子向前,“您这样显得太过不自然,旁人看来还以为您一直念念不忘……” “谁念念不忘!我早就忘了那家伙!一同去就一同去,好像我多心胸窄小一般!”风聆又捏碎另一边的把手,“冰儿,就你去,再带上几个弟子,若是遇到危险直接回来。” “是。”黑衣女子回过头,略有些冰冷的视线划过众人,“谁想去?” “我我我!” “看我啊!大师姐!” 大师姐虽是不苟言笑,但对师妹们最是贴心。一同出去打怪,除了能得到仙术上的指导,还能顺带撒撒娇让大师姐带她们去旁处游玩儿几天。 大殿突然喧闹起来,凌凇一向喜静,眉头微皱。 “……仍旧按进门顺序,该轮到谁?” 几个弟子满脸笑意走出。 “好。”她冲风聆施礼,“师尊,我带他寻个院落住下,明早启程。” “去吧去吧。”风聆摆摆手,似乎还生着闷气,直接凝诀消失在众人面前。 她走到凌凇一旁,丢下句话,“跟我来。” 凌凇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请教姑娘芳名。” “冷雾凝霜,语冰。” “是你。” “听过我?”她尾音轻扬,很是动听。 “嗯。” 结束谈话,两个人一路沉默。 许久后凌凇主动道谢,“多谢姑娘劝解,不然在下很难达成师尊要我同行的嘱咐。” “哦,不是为你。”语冰摇头,“我一向主张与青卷宗握手言和。我猜贵派应也是这般考虑。唯一想不开的……只有我师傅。” 「你见到你师娘,若是她还在气头上,便努力和她那个最疼爱的大弟子打好关系,让她跟我的宝贝风聆儿多说点儿好话。师傅后半生的幸福就握在你手中了!」 怎么,打好关系? 还在思索,就听见语冰的声音,“到了。” 十分干净宽敞的小院,且离主殿很近。 “多谢。” “明日卯时,同师尊告别后出发。” “等下。” 语冰回头,疑惑地看他。 “这院落……只有我一个?” “不然?”语冰挑起英气的眉,“我们不至于安排贵客与他人合住,况且这出云谷都是女儿家。” “……” 凌凇拧着眉,不知如何开口。 “你……怕一个人住?” 他眨眨眼,没说话。 语冰也学他眨眨眼,疑惑道,“那你平时在青卷宗同谁睡?” “二师弟。”说到这儿,凌凇紧紧凝视着她,灰眸带上神采,“出云谷可与万物通灵,不知能否……随意的活物即可。” 语冰想了想,点头,“等着。” 半盏茶的功夫,语冰拖着个巨物回来。凌凇向前察看,竟是头约有两百斤的粉白猪。 “这个应该很有安全感。” 那猪还配合地冲凌凇哼唧两声,好似还对他飞了个媚眼。 凌凇平静的灰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冷着脸移开目光。 说完,语冰直接将猪抱到屋内的床上,拍拍手走出来,“放心,很干净。” 凌凇面无表情地道谢,语气僵硬,“多……谢。” “不用谢,早些歇息。” 凌凇看着那只猪流淌在床榻上的涎水,眉角终于无法控制得一抽。他摇着头将重光卷放在桌案,随后在木椅上打坐一整晚。 师尊,打好关系,有点儿难。 ———— 名字是这样:万卷重光·凌凇,冷雾凝霜·语冰。前面是人物的称号,出门在外大家熟知得更多是他人的称号,很多武侠小说和布袋戏都这样用过,借鉴一下。 二师弟:我以为自己有多特别,结果师兄你只要活的!!! 第二章启程 还好对于修仙者睡眠不是必须。凌凇翌日仍旧神采奕奕,看不出他竟是一夜未眠。 语冰在外唤了一声,听他喊进,推开房门正看到他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一旁床榻上的粉猪还熟睡着,甚至打起雷鸣般的巨鼾。 凌凇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袍上无一丝褶皱。暖阳在他身上镀了层金光,飘浮在空气中的灰尘无法近身,连墨发都带着细碎的闪。他的身板挺直,即便是盘坐在有些窄小的交椅上,也不减其风度。 他正好睁开眼,浅灰色眸子泛出隐约的银白色,非常美丽。 “凌仙友休息得可好?”语冰靠在门口问道。虽是少了女儿家的娇俏,五官却在晨曦下精致到毫无瑕疵,高束的长发带出英气,说句俊俏也不为过。 “尚可。”凌凇站起身,将重光卷放置背后,话语间听不出喜怒,“多谢姑娘的仙猪。” 还真是彬彬有礼,昨日到现在说了无数次感谢,的确有资格做一派大师兄。 “抱歉。”她突然道歉,惹得凌凇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师尊气还没消,非要给老相好的大徒弟使绊子,锅却要她背……门派大弟子真的难当。 “无碍。”凌凇隐约知道原因,但他从不记仇,大步跨出门去,“况且这只仙猪的鼾声很好听。” 语冰在心中苦笑,改日一定将它红烧,辟谷也拦不住她造杀孽。 “需要同风谷主告别?” “不用。”语冰走在他身侧,两人隔着两拳的距离,“师尊今早闭关了。” “大师姐!!!” 叁个姑娘在不远处冲她摆手,语冰眸子一柔,快步走过去,“苗苗师妹、渺渺师妹、妙妙师妹。” 听到这名字凌凇脚步一顿,抬眼看去才发现叁个人模样一致,原来是叁胞胎。 “哈,大师姐你这么一叫,怕是舌头都要打结。”站在正中的姑娘哈哈一笑,把她们叁个按照次序指了指,“苗苗最大,妙妙最小。师姐叫我们小一小二小叁就好!” 最年幼的姑娘嘴角一撇,“谁想被叫这个……” “那还是叫你们原名,我尽量发音准确。”语冰嘴角扬儿弧度,黑眸盈着笑意,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女孩脸“唰”得变红,支支吾吾地回应,“好……” “这是万卷重光,凌凇仙友。你们昨日在殿上应该瞧见过。” “凌凇师兄好!”叁个姑娘异口同声,嗓音甜得仿佛能泡出糖水。 凌凇冲她们点点头。 “凌仙友,请带路。” “唤我凌凇便可。”说着,凌凇甩出身后画卷,重光卷在半空中徐徐展开的同时扩大数倍。 他跳上重光,半跪在边缘看向四人,“我带你们去。” “?” 语冰正想折下根桃枝作为叁人的代步工具,见他这画卷看起来更为舒适,便也不再客气。 这法器柔软,绸缎一般光滑的触感,摸上去冰冰凉凉。语冰带着师妹们在一旁坐下,见凌凇站在最前,手指捏诀控制着方向。青色衣袂和长发随风舞动,身姿挺拔,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语冰的目光中满是欣赏,几个师妹却已经满眼冒光。 “师姐,青卷宗的弟子都这般气质出尘、仙气飘飘吗?” 语冰垂眸想了想,“不一定。” 看脸。 “哇,也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才同意我们与青卷宗接触,他们修得仙术真有意思。” 听这话,语冰敲了渺渺一记,“咱们的也不差。” 出云谷修习的仙术以“万物有灵”为根本,能够将世间大多事物作为自己的武器。交战时,敌人身边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杀死他的利器。 飞行了约一日,语冰站到凌凇一旁问道,“累么,可以换班。” 控制法器格外消耗灵气与精力,凌凇支撑一整天,却只是眸中有些许疲惫。他抿着唇摇摇头,“不用。” “还要多久?” “叁日。” “……”语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戳戳他的后背,“下去,换我带你们。” 见语冰态度坚决,凌凇只好妥协,“用重光卷即可,我把口诀告诉你。” “可以同外人讲?” “嗯。”凌凇将口诀以灵力写在空中,金色字迹刚劲有力,“青卷宗的所有秘籍和口诀,任何人都可随意学习。师尊说,这也算招揽弟子的方法之一。” “因为那口诀只能用在这种法器上吧。”语冰扬扬下巴,看向脚下重光,“画卷只有你们宗门弟子才有。” 学了用不上当然只能拜入门下。 “你若想学,凌凇愿倾囊相授。” “大可不必,出云谷的万灵术不能外传。” “我并未窥伺贵派法术。” “好,好,我知道。”语冰不愿同他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掐起仙诀,心中默念。 凌凇同时撤去自己的灵力,重光卷颠簸数回,终于平稳。 他略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 语冰被他这副尊长的口气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想起自己要同他换班,“仙友歇一歇,正好我叁个师妹有事请教。” 大概身为门派大师兄,经常解答师弟们的各种疑问。面对千奇百怪的问题,凌凇语气间无半点儿不耐,甚至非常随和。 “凌凇师兄,你腰上的狼毫也是仙器吗?” “嗯,这是灵檀笔。配合重光卷使用,有机会你们可以看到。” “那头上的簪子呢?” “这个……”凌凇摸了摸玉簪,稍显冷漠的灰眸竟柔和下来,恍若寒冬吹来的第一缕春风,“是师尊赠予我的。” “松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到底和师尊发生过什么……”渺渺很是好奇。 一旁的苗苗却戳了戳她,“你问这个不怕师尊把你丢出去。” 凌凇刚要开口,语冰突然回头,“四周温度骤降,提气御寒。” 说到这里,最小的妙妙正好打了个喷嚏。 语冰隐约想起妙妙对体内灵力的控制不佳,连忙从乾坤袋中掏出件黑色斗篷,顺便附上灵力丢过去,“披上。” “谢谢师姐!” 凌凇也走过来,“这股气流不正常。” “的确。”语冰点点头,“有隐约的妖气。” 云层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鸟鸣,全身覆满冰晶的宝蓝色巨大鸟兽展翅而来,带出寒冷刺骨宛如刀刃的旋风。重光卷顿时犹如一叶扁舟摇摆不定,凌凇连忙捏诀稳好卷身,另手提起灵檀笔。却忽见语冰挡在四人身前,手中飞快结印,周身气流随她支配,化作无形利剑将旋风正面击破,空气凝成的屏障也随之升起,顿时笼罩五人。 凌凇动作一顿,连忙落笔写下个“破”字。卷面立时金光四溢,数百只灵力化成的宝剑泛着正气凛然的金芒穿过众人向妖兽而去。 鸟兽振翅改变方向,欲躲开成片剑雨,凌凇继续写下“疾”字,利剑便犹如被施加动力,瞬间穿透它的身体。妖兽哀鸣一声,化成颗晶蓝色妖丹,飞入凌凇手心。 凌凇抬起修长手指在其上轻轻一点,黑色妖气蒸腾着消散,向语冰递过去,“给。” “嗯?” “很漂亮,适合收藏。” “说的是,我不客气了。多谢。”语冰点点头接过,将已经化为普通宝珠的内丹化成叁个小珠子,分给叁个师妹,“拿着。” “哇!谢谢师姐,谢谢凌师兄!” 趁叁个小姑娘还在高兴的当儿,语冰同凌凇低语,“叁阶冰澜鸟,正常应该不在这个方位。” 妖兽被仙门之人分为一至五阶,对应修行者的一至五叶。妖兽的阶数越高越强,而不管是人修、妖修还是佛修,皆通过手腕上根据属性显现不同颜色的叶纹判断。颜色越深、叶数越多便越厉害。 语冰和凌凇皆已迈进五叶初期,离两门师尊只有一步之遥。尽管这一步也差之千里。 凌凇也面有疑惑,眉头微蹙,“的确,这里是西南方,而冰澜鸟应只在北方的雪原附近徘徊。” “许是有人将幼兽带至这边。”语冰胡乱猜想,见凌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奇怪地问,“凌仙友,有什么问题?” 他摇摇头,将灵檀笔重新挂好,“只是很多年不曾站在他人身后,有些不习惯。” “我也是。”语冰无声瞧了他一眼,感叹青卷宗法术的强大。转而走向叁人,“受伤了吗?” “没有!”姑娘们异口同声。 “嗯,乖。”她摸了摸叁个人的小脑袋,“接下来也要这样。如果是你们能够解决的妖兽,我自会交给你们。” 五人继续上路。这次并未遇到什么障碍,顺畅到达鄢城。 刚跳下重光卷,语冰和凌凇就察觉不对。二人对视一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阵法。”凌凇向前几步,撩起下袍半蹲在地,地面隐约传来灵力波动。 “能够让通讯术法失效。”语冰勾起腰间风铃,注入灵力,却不见它有任何反应。她走出几步,骤然拧眉,“不对。” “还有一层。”凌凇顺着她的话继续道,站起身来,“应是传送之类。仙友看出什么?” “你好似很擅长阵法。” 甚至能够破解出云谷的雾阵。 “青卷宗的藏书汗牛充栋。阵法方面……恰巧我也有所涉猎。” 出云谷虽是身处于巨大法阵中,却是配合地势和特殊的天气。实际上谷中人并不擅长于此。 “我看不出,只能进去一探。”语冰摇摇头,回身对叁人道,“牢牢跟紧我。” 见她们乖巧点头,语冰走在凌凇身后半步,缓缓向前移动。 ———— 上一章人物描写方面做了些更改。还有两个门派的设定,修改成青卷宗全部是男弟子,出云谷全部是女弟子。有需要可以重新看看~ 第三章鄢城 原本繁华的鄢城已然是座空城,弥漫着一股死气。 此时正值深夜,四周漆黑一片,寂静万分,血迹遍地却不见任何尸首。鼻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儿,令人作呕。 叁个小姑娘手拉手哆哆嗦嗦地跟着两人。语冰实在不放心,将她们推到中间,自己殿后,安慰道,“别怕,两个五叶还护不住你们吗。” 又对凌凇传音入密,“凌仙友,此行最好优先保证我叁个师妹的安全。” “自然。” 凌凇边观察着周遭情况,边在心中思索。踏入城中的那一刻,阵法已经自动开启。妖兽并不会设阵,鄢城这场灾祸必是人为。但这两层阵法的设置需要至少十名四叶修者。若想解除,需要耗去他或冷雾凝霜八成法力,之后遇到危险可能很难应对。 “叮铃——” “大师姐!” 身后突然传来叁个姑娘带着哭音的嘶喊,凌凇飞快回头,发现语冰竟消失不见,只留下串孤零零的风铃。 鄢城有古怪。 凌凇虽与语冰说不上相熟,却绝不会丢下她。但这鄢城不是叁个小辈能够应付,权衡一番,他决定先安排她们离开。 他抬手展开重光卷,灵檀笔一挥勾勒出船型轮廓。顿时灵光大作,竟有艘帆船从内探出头来,最后悬浮在半空中。船身散发出耀眼白光,照亮大片昏暗区域。 叁个小姑娘几乎看傻,“凌,凌师兄……您是,神笔马良吗?” “不是。”他正经地否认,手掌竟直接穿透重光卷,从内部掏出一把灵石递给她们,“重光卷也能够存放物品,刚刚画出来只是方便寻找。” 苗苗接过亮晶晶的灵石,各个灵气四溢,皆是上品。 “鄢城未知的危险太多,你们先乘它回去。”他两指夹着颗灵石直接丢到船身,灵石中储藏的灵气瞬间被吸收殆尽,船身上的光芒比刚刚更为明亮,“御灵船靠灵力驱动,你们发现它的光芒暗淡时,就这样为它补充。船上有设好的顶级防护法阵,足够安全。” “那师姐……” “我去寻她,你们回去告知风谷主不必担心。” 叁个小姑娘乖乖点头,乘上灵帆而去。凌凇见她们离开,闭眼感受着四周微弱的灵力波动。 她还在城中。 语冰不过走在几人身后,便突然脚下一空。不过眨眼的时间,她就出现在一处陌生的所在。 破烂的招牌与门板随处可见,飞溅在地面与雕窗上的零星血迹,诉说着当时的惨状。 许是鄢城的其他角落。 她戒备起来,小心翼翼在街道上行走,手掌凝起灵气。风刃捏在手中,一触即发。 “吼——” 左侧! 风刃飞快丢出,划破血肉,只见虎身人腿的怪兽张开大嘴穿墙而来。她控制气流聚成薄膜,将妖兽牢牢包裹,甚至带离地面。 它挣脱不出,连声嘶吼,语冰却感觉身后一凉,又一只向她袭来。她飞快旋身躲避,手掌攥起,风膜收缩,刚刚的妖兽仿佛被巨力捏碎骨骼,瘫倒在地。 将风刃握在手中,语冰借力踏上墙壁,冲向第二只妖兽,一刀刺进它的头颅,吼叫声戛然而止。 但,数量越来越多。 语冰只好边躲边退,手指迅速捏诀,周遭空气剧烈波动,凝成数个漩涡。 妖兽顿时四肢横飞,身首异处。 “冷雾凝霜!” 凌凇赶到时,交战已经结束。语冰半跪在血泊中,似乎有些疲惫。 “你怎样?”他见她只是面色有些苍白,递过去颗丹药。 “无碍,多谢。”语冰接过放进口中,就地打坐恢复。 凌凇在她周遭走了走,察觉暂时没有危险才放下心来,却瞥见她身后一道从肩膀到腰侧的极深爪痕。几乎将背后的衣衫全部划破,莹润肌肤暴露在月色下,仿佛成为光源。而那道伤口却狰狞着打破美感,血肉翻出,泛着非正常的红紫色,十分可怖。 他连忙收回目光,提醒道,“你背后受了伤,还有妖毒。” 语冰这才抬手摸了摸,触到一手发黑的血迹,“竟没发现。” 说着便施放治疗术,但反手并不方便,还时不时会戳到伤口,痛得她将自己下唇都咬破。 凌凇一心盯着地面。 她偏过头治伤的画面在血泊倒映出朦胧身影。如玉肌肤夹杂着伤口血痕,一旁是妖兽狰狞的头颅,实在血腥、又美艳。 大概很少向人寻求帮助,即便这般艰难,她仍旧执拗地一点点为自己治愈伤口。 和自己很像。 凌凇低垂的长睫颤了颤,眼下那团阴影也随之轻微摇晃着。 伤口总算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似乎妖毒并未祛除干净。 “还差点儿,回去再处理。”语冰拍拍手站起身,随手掏出件披风穿上,见师妹们不在,她难得变了脸色,“我师妹……” “我让她们乘御灵船先回去了,不用担心。” 御灵船作为这片大陆上最顶级的传送工具,是仅次于六大仙门的法器。速度快,也可配合各种级别的防护法阵,唯一的缺点便是极其耗费灵石。 可见万卷重光并未因为她们非是同门便有所藏私,连这般宝贵的御灵船都舍得拿出。 语冰自然十分感激,淌过脚下血泊,将灵石递了过去,“多谢。” 零星血水溅至凌凇干净的衣袍,语冰见他皱眉,想释放清理法术将周围这一片残骸消除。 凌凇却推回她拿着灵石的手臂,顺便也止住她捏法诀的动作,“不必。” 说完却是一挥衣袖,二人身上包括四周的狼藉全部消失不见,就连空气都隐约带着几分墨香。 “它们皆是凭空出现,我猜利用得就是将我转移到这里的阵法。” “这座城镇,看来已经通过阵法连接到一处妖兽的聚集之地,试图将进入城中的人逐一攻破。”凌凇接着她继续分析,不由自主又皱起眉,这大概是他出现最多的表情。 “还好你将师妹送回,不然她们叁个也有可能被传送到他处。”语冰抬眼看他,询问道,“接下来,是要破解法阵,还是回去。” “最好破除。否则可能会有其他人命丧虎口。” “好。”语冰点点头,“那……” “我一人即可。” “你在开玩笑?” 但凌凇却语气坚定,甚至还点点头,“我可以,仙友去一旁歇息。” 重光卷缓缓展开将凌凇带至半空,灵檀笔勾画间,八门生化图随之显现。他不断调整着八门方位,口中念念有词,皆是语冰听不懂的话语。 早知多学些阵法知识,也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地面突然摇晃起来,出现几道巨大裂缝,语冰在一旁折了枯枝将其变大,坐上去后也浮至空中,这才勉强稳住身影。 却听见凌凇平静声线中带了丝焦灼,“仙友快跳上重光卷!” 语冰不疑有他,飞快跳过去。地面裂缝间透出强烈的光线,重光卷似乎以保护的姿态将二人卷起,凭空消失。 第四章突发变故 二人似乎正被传至什么地方,一时竟无法反抗。身体被重光卷包裹住,不得已紧紧贴在一起。 直到一阵天旋地转,传送终于停止,但重光卷似乎仍旧察觉到危险,并未松开二人。 凌凇非常高挑。即便语冰比有的男子还要高,却也只能靠在他肩头。她几乎能感受到凌凇喷在额角的鼻息,有些灼热带着微微痒意。 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凌仙友,能否让重光卷放开我们?” 凌凇似乎是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隐约的无奈,“刚刚破解阵法耗费太多灵力,现在我无法控制它。” “现在在哪里?” “我猜是,阵法连接的另一处空间。” 那些妖兽被召唤之处。 他继续道,“还好重光卷的自我保护机制不需太多灵力支撑,我们暂时安全。” “但……”语冰将话咽回去,沉默地趴在他胸口。 两个人实在贴得太近,能轻易感受到对方的身体起伏。她的手掌撑在他胸前,那里的肌肉紧实,触起来十分坚硬。 原来他并不瘦弱。 语冰没想到这种情况自己还能分神想这无用之事,清了清嗓继续道,“你要多久恢复,不如我渡些灵力助你开启?” 似乎也是觉得二人的姿势太过糟糕,凌凇并未拒绝,“好。” 语冰便拉起他的手,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算了。” 这反应仿佛她要做什么坏事。但灵力必须经由相同部位碰触相渡,只有手最合适。 他这才犹豫着抬起手臂,与她手掌相对。语冰的手指纤长美丽,指尖比指根纤细些,柔若无骨,更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子弟。 微凉的灵力渡过,仿佛秋风吹拂,顺着血脉兜转,整个身心都舒畅起来。 风属性的灵力,原是这般感觉。 谁知凌凇却听见十分清晰的妖兽嘶吼声。 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没有千只也有百头。他现在灵力的储存情况,绝对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战,或许冷雾凝霜还尚有余力,但他不愿让一个姑娘家保护自己,哪怕她不是普通的姑娘。 语冰身为一派大师姐,自然也懂得他的骄傲,“凌仙友,若不介意,等你恢复些再开启吧。” 他点头默认。 只是,这般靠近,连他也做不到心无旁骛。 青卷宗从未有过女弟子,他进入师门前也只有两位兄长,接触过的唯一女性,就是母亲。 但显然他无法将面前的女子当做母亲看待。刚刚传送过程中太过颠簸,她身后的披风系带散开,松垮滑至脚底。他反射性搂紧她作为保护,裸露的后背肌肤那滑腻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留存。此刻柔软的前胸又贴在他胸口,实在让人难以集中。 还是……聊些什么。 “仙友是何时来到出云谷修行的?” 语冰也乐于在这种尴尬境地分散些注意力,“十八岁。” 实在有些晚,大多普通人在孩童时便被送至澜海。若他与仙门有缘,便会有无人船带他去往仙域。 至于加入何种门派,全靠天赋高低。 修仙者年龄基本都是禁忌,凌凇也不会贸然相问。但十八岁才开始修仙,能有这般成就,的确天资出众,“仙友果然厉害。” “叫我语冰吧,不然冷雾凝霜也可。” “唐突地问一句,这称号的来由。” “一会儿你便知道。不过凌仙友好似,很早就听说过我?” “嗯。”凌凇肯定道,“你的名字在师弟们的话题中出现次数很多。” “是想约我比试?” 他好似思索一番才回答:“……可能,不是。” ”那凌仙友又是何时修行的?” “凌凇。”他纠正,“四岁。家人遇害,我花费数月来到澜海,遇到师尊。” 一定是段伤心往事。 “抱歉。” “无碍,已过去很久。” “咳……”语冰突然咳嗽起来,似乎很是不适。 凌凇脑中警铃大作,唯恐是她身上的妖毒未清除干净。妖毒都带有微量的催情效果,对于现在二人的境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过片刻,语冰的体温便升高些许,思绪也混乱起来,她深知自己此时必须求助,勉强说出句完整的话,“麻烦……帮我清除……” 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还未等她说完,凌凇已经探上她的脉搏。妖毒虽剩余不多,却已经渗透进血脉。 似乎觉得他带着凉意的手指很是舒服,语冰牢牢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收手。 凌凇的当务之急是为她祛除余毒,便任由她拉扯着。他的手指自她腰椎起,一路沿着脊椎缓缓向上,黑色妖气一点点消失殆尽。没有丝毫多余的举动,凌凇认真且专注地祛毒,却被她不安分的动作打断。 他虽是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但语冰仍旧因着毒素难耐地微微扭动着,喉中发出委屈的哼声。这与平常判若两人之举让凌凇瞬间回过神来,继续手中未完成的工作。 直至最后一点儿毒素从天灵处消散,凌凇无声吐出口气,“可有好些?” “嗯。”语冰飞快松开他的手臂,脑中依稀还留有刚刚自己失礼的举动,实在羞愧。 二人同时沉默起来,耳边只有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许久她才开口,“凌……仙友,准备出去吧。” “好。”凌凇将灵力注入卷身,重光卷缓缓展开。 四周的断壁残垣映入眼底,明月高挂枝头,漆黑夜空中万里无云,虎身妖兽血红的眼在皎洁月色下可怖极了。 凌凇扶着她手臂助她起身,低语着,“应是云薄镇。” “这里的数千名百姓,曾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隐约夹杂着薄怒,“原是被变成这样的怪物。” ———— 应一个可爱宝贝的要求,前期太慢热我会适当在番外里写点儿肉哈~ 第五章凝霜融雪 夜晚冷风寒意透骨,带着妖兽的嘶吼,猛烈地吹进二人耳朵。 数千头妖兽将他们团团围住,气氛一度剑拔弩张。唯有天际明月仍旧平静挥洒光辉,照亮二人凝重的神色。 凌凇捏紧手中灵檀笔,向前跨出半步,将语冰挡在身后,“我还能释放一次剑阵,仙友记得趁我发动后逃离。” “逃?”语冰走到他身侧,“要走就一起。” “不必如此。仙……” “你改变不了我的决定。”语冰直接开口打断他,“不是想知道我称号的由来?现在便告诉你。” 说完,她凝聚体内的灵力,全身散发出淡蓝色的晶芒。灵力被精细地释放到周遭空气,温度骤然下降,灰蒙水雾瞬间弥漫起来。雾气化作冰霜蜿蜒着包裹妖兽的身躯,直至将其冻结。 冷雾凝霜。 语冰体内的灵力随着这片雾气范围扩大迅速消耗着,见周围的妖兽已经无法动弹,她高喊,“凌仙友,就是现在!” 凌凇毫不犹豫地挥动灵檀笔,数百只金黄光剑从重光卷飞出,无需追踪的光剑能够省去大多灵力,直接冲向无法动弹的妖兽们。 妖兽身上冰霜被击破的一刹那,它们的身体便犹如摔碎的冰块,散落满地。 但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余下的几十只妖兽重新将二人围困之时,语冰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凌凇将最后的灵力注入重光卷内,重光卷一时白芒大作,将二人带上卷身高高飞起。 还好它们不会飞,也跳不上这般高空。 躲过一劫。 正当剩余妖兽在重光卷下焦急地团团绕圈时,一声清亮的哨音传来,妖兽们听闻纷纷转身离去。 二人对视一眼,肯定了有人在背后操纵的猜想。 “呼……”语冰长舒了口气。 “你的功法,是自创?” “嗯。其实出云谷的法术更适合辅助。我们只能召唤灵智未开的低阶妖物,而操纵一棵树、几块石头的威力也没有想象中强大。”她凝视着头顶那轮弦月,有些出神,“我修炼的功法是在年少修炼武功时想到的,不曾想有天竟真的能够实现。” 怪不得她一身凡界习武之人的打扮。 凌凇在她身后无声瞧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递过件外袍给她,“后背。” 语冰才发现自己披风掉了。 她转头接过,抬手披上,“轮流恢复吧,我先为你护法。” 凌凇并未推辞,合上眼帘调息。 二人接连嗑了许多颗丹药,终于在几日后恢复大半。凌凇驱动重光卷,打算将语冰先送回出云谷。 “背后操纵之人太过强大,已经不仅是出云谷与青卷宗的事。” 能够将数千人变为妖兽,还设下巨大的传送法阵。若有同伙,那一定数量庞大;若孤身一人,那便是五叶后期的强者。可这样的人除却六大仙门执掌者,并不太多。 凌凇点点头,“的确。或许众多仙门会一同商议。” “那师尊可能又要生闷气,因为这样她一定会见到松宗主。”语冰叹了口气,已经能预料到师尊卧房中摆设的惨状。 凌凇这才想起师尊的嘱咐,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仙友可否……” “到了。”出云谷就在眼前,语冰难得喜形于色,眉眼弯起,恍若春寒料峭中盛开的花朵。她冲他弯腰抱拳,“凌仙友,再会。” 见凌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冰以为他不懂自己的手势,解释道,“这是凡界江湖中人告别的姿势。” “嗯。”他垂下眼帘,浓黑睫毛掩住情绪,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只是没想过仙友混过江湖。” “过去太久,都记不清了。”语冰冲他挥手,“一路平安。” “好。”凌凇眼见她的身影愈行愈远,连忙唤住她,“仙友!” 语冰远远地回过身来,等着他开口。 “我师尊和风谷主……” 她似乎是笑了笑,“别担心。我想以松宗主锲而不舍的精神,二人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话语中充满令人安心的力量,凌凇也放下心来。 直至语冰消失在视线中,重光卷才重新穿行在云层中,向青卷宗前进。 第六章幽暗林 松青听闻凌凇的回报,决定先与六大仙门商议此事。 六大仙门,除却出云谷和青卷宗因私人原因交往不够密切,其他的仙门之间都相处得很好,向来是有呼必应。 风聆也接到松青的召集令,其他仙门的执掌者都会到场,她再怎样抗拒也不能不知事情轻重,临走前便将谷内事宜托付给语冰。 风聆这么一走,采买的小弟子先是松了口气,而后便是所有人的欢呼。因为风聆虽看着温柔,平日对待她们却十分严厉,与一脸冷漠的大师姐正好相反。 谁知女弟子们等到的却是更为恐怖的魔鬼修炼,心都碎成数百片。 语冰看了看她们脸上的黑眼圈,难得解释道,“我不能让师尊回来发现你们有所懈怠。” 但是看在大师姐每日得空都会出去给她们买零嘴带回来,小弟子们锤着酸痛的腰腿,还是决定继续深沉地爱着大师姐。 ———— 语冰已在面前这密林中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却还是没有寻到自己师妹的身影。 她在出云谷接到求救的传音,交代好事务便火速赶往这里。 这片密林无论早晚都一样幽暗,却是连接两个城市的一条捷径。许多人为了便捷闯入这里,因此遭遇妖兽的袭击。两个师妹听说后便赶来这里捉拿妖兽,却似乎遭遇突发状况,匆忙中开启通讯风铃。语冰只听到两个师妹的呼救,并未得到其他回应。 无法预料的危险,语冰只能更加谨慎地在林间穿行,落叶被她灵力凝成的气流带起,围绕在她身侧,一圈又一圈飞舞。 她停下了脚步。 面前瘫倒着两具被吸干灵力只剩干瘪躯壳的尸体,熟悉的白裙上一片血迹盛开,刺痛双眼。 明明是花一般的年纪、美丽的姑娘。 她的,师妹。 捏紧的拳头从指缝间流淌出鲜血,一滴滴砸在厚重的落叶堆里,发出几声闷响。身边气流飞快旋转起来,树叶在狂风中凌乱摆动,落叶成雨。 愤怒到极致。 不远处似有朦胧人影,语冰飞快向那人奔去,手掌凝好风刃,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手腕却被谁突然握住,那只手以巨大的力度拉扯着她,随后又捂上她的嘴。 身后之人垂下头,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吐出低哑的两个字,“噤声。” 语冰反射性地曲起手肘攻向后方,那人硬生生受了她全力一击,却连半声也没有吭。甚至在她肩头点了点,施下一个隐匿术。 她在他捂住自己的手掌间,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书卷香。 那是书阁独有的味道。一种经由阳光暴晒后,书卷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她只在凌凇身上闻到过。 身后之人见语冰配合地不再出声,便拿开捂住她半张脸的手,并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似乎没有危害她的想法,语冰却仍未放松。远处那个人越走越近,似乎穿着一身铠甲,因为她听到金属在走动间的摩擦声响,着实有些刺耳。 他身着银白色的战甲,身形十分高大,威风凛凛,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力,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但即便他已经走到二人面前,却仍旧无法让人看清他的脸。他的面容似有一层迷雾笼罩,模糊的一团。 “哈!” 他站在二人身边,轻笑着消失在原地。 语冰飞快转身,身后之人的确是凌凇。他嘴角带着未擦净的血痕,一双灰眸仍凝视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右手紧握着把长剑,鲜红的血迹沿着剑身流淌,在剑尖凝成一团后消失在枯叶之中。 “怎么回事?”语冰探查着他的伤势,没发现明显的伤口。 “咳。”凌凇刻意偏开头将血吐在一旁,青碧衣袍上都是深色血痕。 刚刚手肘那一击或许伤到他的肺腑,语冰眉头都皱成一团,掏出颗丹药给他服下。 “我路过此地,看到出云谷弟子,便多留意了些。”凌凇半拉开身后重光卷,将长剑收回,眸中满是遗憾与歉意,“但,我来迟了。” 没保住她们。 语冰沉默了会儿,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干涩,“就是刚刚那个人,杀掉师妹,伤了你?” “嗯,他很强。”凌凇点头,“所以才拦下你。” “可惜,没看到他的真面目。” 语冰哑着嗓音,将两位师妹的遗体收回。旁边那滩血迹里,躺着两个孤零零的风铃。 凌凇却突然摇晃了一下,他慌忙扶着树干,翠绿衣衫与墨色长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到可怕,显然是失血过多,“仙友,麻烦带我一程。” 语冰这才发现,他两手手腕处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怪不得他没有使用重光卷发动法术,他的手已经无法正常写出符文和汉字。 但竟然还能坚持着用剑…… 语冰心中对凌凇多了层敬佩,从血迹中拿起两串风铃,牢牢握紧后,揣进怀中,“我先送你回去。” 第七章惊变 凌凇的房间中放着两张床,非常整洁,杂物也很少。入眼皆是书册,一本接着一本,整齐排列在书架间,桌案上数十只毛笔也根根挂起,一边的砚台乖巧地蹲在角落。 只有桌旁高高摞起的一堆写满字的纸张凌乱地打破美感,语冰匆匆瞥了一眼,最上方的那张写着:大师兄的作息·丁丑年叁月初八。 这是给凌凇记录的? 她压下心中的疑问将凌凇扶到床边,一个年轻人突然闯进门中,“大师——” 在看到房间内的语冰之后,年轻人一愣,接着把话说完,“兄?” 屋内两双四只眼睛一同望向他。 “等下等下,这是这是……”年轻人慌慌张张从一旁半人高的纸堆里翻出一页,拿起毛笔直接在嘴里点了点便奋笔疾书,语冰瞥到他写的是:大师兄的喜好·五。 年轻人写完凑到语冰一旁,气都不喘说了一长串,“姑娘您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在哪个仙门修炼?现在是几叶何种阶段?兴趣爱好特长都……” “阿玑。”冷声一句,隐约藏着警告。 “大师兄……你不能扼杀我的好奇心,我写的东西可是给全仙域的八卦人士看的!”年轻人哀嚎一声,收好表情冲语冰作揖,“姑娘好,小生妙笔逢春·朱玑。” “冷雾凝霜·语冰。”语冰点点头,对凌凇道,“凌仙友安心恢复,我还要为师妹安排后事,先回了。” “大师兄你受伤了?!”朱玑突然有些左右为难,“仙友!别啊!我我我想起来了,你是出云谷的大师姐!仙域可一直流传着你的传说……” 语冰收回迈出的脚步,回过身,“什么?” “咳。”朱玑故作高深,“五……” “朱玑,安分些。”凌凇斥道。 他这个二师弟平日嘴一向没把门,祸从口出无数次,最后都要他来摆平。 “无事。仙友,我想听。” 朱玑瞧了瞧凌凇,见他偏开头不再管,连忙开口,“五年前,语仙友你生辰那天,有人在谷外摆满玫瑰花阵等你,你可还记得?” “记得。”语冰点点头。 凌凇在一旁给自己捏了个除尘诀,然后有点儿困难地扯起被子躺下,眸光却止不住地往这两人方向瞧。 “那你,还记得自己给他发了个灵石红包吗?” “嗯,他是来卖花的。我正好在给师妹们发红包,顺便给了他一个。那天天冷,他不容易。” “咳……”朱玑仿佛一口气没喘上来,哆哆嗦嗦往另一张纸上疯狂记录着什么。 语冰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凌凇,却见蜷在被子里的凌凇眸光满是赞赏,“仙友十分体贴,着实是吾辈楷模。” 语冰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大师兄,这,你这……唉……我还想问你们两个什么关系,现在看啊……”朱玑唉声叹气地坐回自己床上,“算了,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晚些再幻想,去给我拿伤药。” “得令!” ———— 仙门会议结束,松青接到了自己大弟子受伤的消息,急忙赶去瞧看他。 他一袭墨绿色长衫,墨发披散着,看着同凌凇差不多年纪,二十有八的模样。 真实年龄……不可说。 凌凇的两个手腕伤口在治疗法术的作用下,如今只剩浅淡的红印,应是很快就会消失。 “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松青左右瞧了瞧正在看书的凌凇,问道。 凌凇放下书册,“灵脉有损,正在恢复。” 灵脉是修仙之人用于储存和传送灵力的器官,皆是后天生成。 “何人竟能伤到你的灵脉?”松青凝眉,察觉到不对,“你认识么?” “并不。他身着战甲,面容辨不清晰。但功力,应与师尊你不相上下。” “有这么厉害?” “嗯,他还杀害了出云谷的两位弟子。” “出云谷……”松青摇摇头,“我的风聆儿怕是又要伤心一场。” “师尊,鄢城之事如何处理?” 松青叹了口气,“那个干扰通讯的法阵倒是简单,但后加的那层空间传送法阵,怕是世间没几个人会啊。” “我只在古书上见过。” “的确,说句失传也不为过。我们六个一时也想不到会是谁设下。”松青捻了捻自己不存在的胡子,继续道,“还有那千百头妖兽,可以肯定曾是人类,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借由变化成妖兽的普通百姓,杀害赶来的仙门之人。”凌凇捏紧被子,眸色凝重,“究竟是……” “麻烦,真麻烦。”松青反复地叹气,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师尊,我今日所遇之人,也需要尽快查明身份。” 还未等松青回应,屋外传来焦急的叫喊。 “师尊!!!” “怎么了?”见小弟子慌慌张张地赶来,松青连忙问道。 “众多仙门传来消息,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都……都被杀害了。” ———— 我都觉得发展太慢了。但是太早写车割裂感会很大,番外也会这样,再多发展发展剧情吧……宝贝们耐心等待! 第八章支线开启 “众多仙门传来消息,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都……都被杀害了。” “是怎样的死因?”凌凇走到小弟子身上,面色凝重。 “被……损毁灵脉……吸干灵气。” “师尊,出云谷的弟子也是同样的死因。” 松青眉头一皱,转了转拇指上的宗主指环,沉声开口,“向所有登记在册的仙门传信,门下弟子的外出任务全部终止。” 仙域,被盯上了。 ———— “嘭!” 风聆一掌将角落的花盆打碎,怒气冲冲地在皓羽殿转来转去,“哪个吃了熊心豹胆,竟敢!竟敢……” 后半句已带了颤抖,语冰担忧地开口,“师尊……” “冰儿,你详细说说那人到底什么模样!” “师尊……我再说多少次也是……没看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穿一身银白战甲。” “好,很好,若是让我抓到……” “小风聆,你要抓谁啊?” 松青突然出现在风聆身旁,将在场众人吓了一跳。风聆倒是没多惊讶,涂着蔻丹的指尖推开他的胸膛,“滚开。” “风聆儿,我就是同你商量此事的。” 风聆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商量什么。” “我已禁止各大仙门弟子出行,相当于将他们封锁在安全区域。但是这件事,还需要有人查探。” “所以呢?” “我决定将六大仙门按照济尘阁和万毒楼分成两组,各个仙门各派出一名优秀弟子,在仙域展开搜查。” “一个医一个毒,你要做什么?” “医毒不分家嘛,都能救人。其他的四个仙门分到这两组,组成叁人小队。” “嗯,配置合理。”风聆还算给面子,“但仙域这么大,你当过家家?” “哎~不是。” 说着,松青扬声唤了句,“徒儿!” 凌凇挺拔身姿便从殿外出现,经过语冰时冲她轻轻颔首,又对风聆施礼,“风谷主。” 随后他展开身后重光卷。重光卷如一张地图缓缓打开,上面展现得正是仙域的全貌,其上有数个闪亮的发光点。 “这些标注的点,便是最近妖兽发生异动的所在。之前冰澜鸟意外出现在西南方位,其他妖兽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的问题。”松青在一旁解释着,抬手让凌凇收起重光卷,继续道,“虽然不一定和杀害弟子之人有关,但也是唯一的着手点了。” “你不召开仙门会议,来找我说什么!” “啧,小风聆,你这就不懂我的用意了,我们提前组好队嘛。”边说着,松青挤眉弄眼地向她使着眼色,风聆便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大弟子和站在她一旁的凌凇。 两个人,此刻的气质写满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皆是眉目如画却面无表情。 一个翠色长衫,宽肩窄腰身姿如松,灰眸平静地望着他们。另外那个,她的大徒弟,穿着黑色短打,五官比身旁男子都要英气些,冷眼冷面得,好像谁欠了她几万灵石。 所以,风聆没看懂。 “啧!”松青凑到她耳边,“般配啊!听懂没有!般配!” 这声音大得差点儿没让殿外的弟子听见。凌凇直接开口问道,“师尊,什么般配?” 松青翻了个十分不庄重的白眼,“傻小子,说了你也不懂。” 凌凇眨眨眼,沉默以对。 “总之我们两个仙门一队,和……万毒楼一起好了!” “你就替我决定了?” 松青耸耸肩,“我知道你喜欢我替你做决定嘛~” “我还没答应原谅你!” 这回站在殿下的两个人很清楚,他们的师尊这是在……打情骂俏。 ———— “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两个人一同等待着万毒楼之人到来,语冰随口一问。 “已经恢复。”凌凇点点头,“只是淤青还未散。” 淤青? 语冰想了想才明白,是自己给他的那一记肘击…… “真对不住。”语冰有些愧疚地咬咬唇,同他道歉。 凌凇瞥了眼她的唇,没应声。 这世间大多人的唇瓣都是红色,也有些偏紫,或者粉红。唯有她,双唇是非常柔和的藕荷,只比肌肤稍稍浓重一些的颜色。但语冰的皮肤却是冷白,浅色的唇不足以凸显她五官的明艳。她的眼窝深邃,一双黑眸大而明亮,炯炯有神,鼻梁又高挺,因此会显得更有攻击性。 若是为她……点绛唇。 凌凇描画丹青时最享受的部分,便是在绘尽山水后,用朱笔在林间点上饱满的果,抑或是绽放的红梅。这最后一笔,仿佛让整幅画卷都更为鲜活。 师尊曾提过,让姑娘家唇色更为红艳的方法,除了涂上口脂,还有…… 亲吻她? 凌凇慌忙别开眼,浓黑眼睫无措地颤了几下,才发现语冰正等着他的回应。还好他一向不喜形于色,只有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捏紧。 “没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 语冰似乎松了口气,“多谢理解。” 突然风儿带着一股浓烈花香而来,有美人紫裙墨发,款款向二人走近。 “哟~都在呢~” 万毒楼的青芫。 ———— 松青你个老不着调,到底平时都在教你大徒弟什么啊[狗头] 大师姐的容貌有些混血的感觉,是适合浓妆的那种~ 最新无错┇章节:νip﹞ 第九章猫兔兽 贴身紫裙很是清晰地勾勒出青芫的身体曲线,裙摆在脚腕处如花瓣荡开,婀娜身姿,极为动人。 她一点点向二人靠近,最后停在凌凇身旁,“凌凇啊,你还是那副呆样儿~” “青芫仙友,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凌凇目不斜视,一双灰眸毫无波澜。 “哼,无趣。”青芫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语冰,“这位是……” “冷雾凝霜。”语冰冲她点点头。 “唔,与我不相上下的美人……”青芫上下扫了她几眼,笑了笑,“难怪我不记得。” 随后青芫转过身,“那就走吧。” ———— 他们叁人是沿着东侧路线向北前进,最后到达西方的标记点。 第一站是巫山,凌凇驱动重光卷,两日便到达。 巫山原本活跃着种一阶小兽,猫身兔耳,十分可爱。但松青感受到这处的自然灵力发生变化,便标记在地图上。 究竟会是怎样的异变,他们并不知晓,只得在这里观察数日。最后叁人在巫山半腰处落脚,凌凇揽下守夜工作,独身坐在帐篷外面。 快至丑时,夜色正昏沉,语冰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凌凇回头,轻声问,“怎么不睡?” “有些担心。”语冰坐在他一旁,两个人隔着叁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短短数月,所有仙门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先后被袭击身亡。若不是那人力量太过强大,便是有着难以估测具体数量的同伙。 无论哪个都难以对付。 那些临行前还笑靥如花唤她大师姐的姑娘们,转眼就变成毫无生机的尸体躺在沉重的棺木里。而她为师妹们买好的糖果和零食,如今还剩下许多份无人来领…… “人各有命。” 语冰嘴唇无力地翕动着,半晌才出声,“可那不该是她们的结局。如果我陪她们出任务……会不会不一样。” “你也会死。” “是……啊。”语冰苦笑着,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我有一瞬想过自爆换取他的伤势,那时风铃里突然传来你的声音……”凌凇顿了顿,继续道,“我逃了。” 语冰看向他。 “古训云:不争一时之气,不逞匹夫之勇。”头顶厚重云层消散,一轮月色落在凌凇眼底,映出银灰色的月牙,“逝者已矣,生者……则要让更多人活下去。” “我懂这个道理……”语冰叹了口气,重整心绪,“当务之急,是在那人继续行凶前找到他。” “其实我的隐匿术在他面前无效。”凌凇摇摇头,“他早已发现我们,是刻意留手。” “为什……” 突然,大地一阵晃动,传来震耳欲聋之声。青芫被吵醒,从帐篷里探出惺忪睡眼,“谁啊,让人怎么睡……” 密密麻麻的猫兔兽穿过层迭树林向他们涌来,它们双目猩红,显然已陷入疯狂。 青芫瞬间合上帐帘,“两位~交给你们了。” 凌凇和语冰对视一眼,同时结印。 巨大半圆形屏障自地面升起,将帐篷连同他们笼罩在其中。猫兔兽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狠狠撞上坚硬的透明屏障,肉爪不停地在上抠挖,直至血肉模糊。 “原本是很乖巧的妖兽,怎会变成这样。”看着猫兔兽的惨状,语冰连连皱眉。 “这里环境有异。” “灵气非常稀薄……”语冰感受到不对,看了眼凌凇。 凌凇点点头,“平时它们依靠天地灵气为生,如今这般缺乏的灵气,让它们愈发焦躁。” 趁二人说话的功夫,许多猫兔兽已经爬上屏障上方,在他们头顶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凌凇抽出灵檀笔,在空气中书写起来。 语冰辨认了下,“清心咒……” “清什么心,给我安静!”青芫的声音模糊传来。 只见一颗光球在空中炸开,散出的烟雾弥漫之处,猫兔兽接连倒地昏睡。 “厉害。”语冰连声叹喟,万毒楼的东西,有时的确比法术高效。 青芫未再说话,许是又睡着了。剩下凌凇与语冰二人坐在原地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我来封山。”凌凇总结道。 “抱歉,若是我懂法阵就好了。” 凌凇拂了拂衣衫上不存在的尘土,站起身,“我会就足够。” 说完,他跃上重光卷,灵檀笔在夜空中发出璀璨光芒,金色灵气恍若翩飞的萤火虫,跳动在黑暗中。 语冰也去唤青芫起来,准备离开。 “你们知道没睡醒的我会有多暴躁吗?”青芫揉着眼睛,软趴趴地贴在语冰身上。 语冰无奈地做她的支撑,晃晃她的肩膀,“青仙友,清醒些。” “唔,你太瘦了,让凌凇来背我。”随即倒头就睡。 语冰只好将熟睡的青芫抱起,跳到凌凇一旁,见他已经结阵完毕,将青芫递了过去。 凌凇驱动重光卷飞起,分神看了眼语冰,又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仙友?她要你背。”语冰又将青芫向前送了送。 凌凇这才“嗯”了声,单手接过青芫,弯腰将她放在卷身上,重新站好。 “……” 一连串的动作十分流畅,语冰出于多年的习惯,还是给青芫盖了件衣服。 “接下来,去挽月城。” ———— 青芫可能前世是只瞌睡虫。 啊啊啊我真想快进到两个人谈恋爱,还有点儿远望天。前排剧透,下个小支线我要加点儿身体接触耶! 第十章挽月 挽月城,总算不是座空荡的死城。 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叁人进城时,正看到一抬大红花轿从身旁而过。伴随着高昂的唢呐声,随行者时不时向路人丢些特制的银锭,引得一阵欢呼。 “唉,只希望别喜事变丧事啊……” 凌凇察觉不对,拉住一旁的老人,“老人家,您这话能否解释一下。”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们叁个,只觉气度不凡,“你们这是……来自仙域的仙长?” “正是。”凌凇点点头。 “唉,我只是这么一说。毕竟这小城最近的喜事啊,最后都……”老人吸了口手中的烟管,继续道,“新郎新娘无一例外,都在洞房花烛之后死了啊……” “哟,谁这么贴心,让人洞房了才下手?” “这嘛……”老人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道,“都说是妖怪干的,毕竟那死状……啧……” 随后老人叹着气,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凌凇从方才便一直皱着眉,语冰在他眼前摆了摆手,“仙友?你想到什么?” 凌凇有些迟疑,还是开口说道,“我曾在书上见到一种妖兽,叫做“无囍”。它们的喜好便是……偷看洞房花烛夜。” “很……特别。”语冰实在不知能怎么评价。 “所以偷看完,还把人家给杀了?”青芫正站在一旁磨指甲,还吹了吹。 “的确是。但这种妖兽……百年前就已绝迹。”凌凇若有所思,“失传的阵法,绝迹的妖兽,其中一定有所关联……” “刚刚那户正办喜事的人家,岂不是要惨了?”青芫收回磨指甲的小刀,看了看他们两个,“你们该出手了吧?” 凌凇看了眼语冰,见她点头,“走吧。” ———— 叁个人混进宾客中,跟着进入了大摆宴席的院落。 新娘已经回房等待,而新郎官是个能饮的,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脚步却仍旧沉稳。到最后他的朋友一个个醉醺醺得,话都说不利索,总算把他撵进了新房。 青芫说不需要她出手,便继续坐在宴席上吃喝,凌凇便同语冰利用隐匿术藏在屋顶上。 不一会儿,喜房内便传来令人面红心跳的声响。 凌凇俊脸一红,不自觉看了语冰一眼,却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四周,似乎并未注意房中的声音。 他悄悄摸了摸耳朵,暂时关闭了听觉。 院落中,突然凭空出现一滩水。它缓缓地向门边移动,试图穿过门缝。语冰飞快丢出一把风刃,正扎在水泊中央。 见它不动,二人跳下屋檐,却发现水泊竟仿佛干涸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了?”语冰问。 凌凇摇头,“逃了。” ———— “看样子,是得等它露出实体才能杀咯?”青芫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总结。 “嗯。” “看来你们要到喜房里守株待兔……问题是,这次你们可能抓不到啦,新郎新娘可都折腾完了。” “在里面……”语冰扶额,“不太,方便吧。” “呃,你们俩这么大岁数了,竟然看这个都害羞吗……”青芫惊得手中的瓜子仁都落在地上,连声啧啧,“着实厉害。” 凌凇也别开眼,一言不发。 “那就设个局,等它来。”青芫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手肘推了推一旁的凌凇,“凌凇,咱们成亲啊~” 凌凇看她眼,没应声,转头对语冰道,“仙友,不如你我假扮夫妻。” “切。”看到自己被忽略,青芫撇撇嘴,继续嗑自己的瓜子。 “嗯?”语冰有点儿惊讶,随后很快点头,“没问题。” 于是叁人用灵石换了些凡界通用货币,雇用了些普通人,完成这场婚事。 “送入洞房!” 凌凇让盖着红盖头的语冰扶着他手臂,两个人一同进了新房。 按青芫的话说,之后就是考验二人演技的时刻。 “当然~我不介意你们假戏真做哦~” ———— 其实我也不介意。 但,人设不能崩,挺住哭。 第十一章成亲 凌凇带着语冰坐到床边,找来的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人离开。他拿起喜称想要帮她掀起盖头,谁知语冰抬手一把将红盖头拿下,露出美艳的一张脸。 无声地放下喜称,凌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平日不施粉黛的语冰,目光太锐利,眉毛又高挑,因此显得冷酷,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如今青芫为她上妆,她的肤色足够白皙,只需要多加修饰。华丽喜服、大红额妆、朱色的唇,配上过于立体精致的五官,她的美丽便在一个抬眼间,呼之欲出。 “仙长?”语冰扯了扯他的衣袖,“躺下吧?” 躺下。 凌凇倾身将她圈在身下,手臂却将自己全数撑起,二人只有衣摆布料紧贴着。但距离还是要比往常更近,彼此的呼吸贴在面上,温热麻痒。 “要怎么将它骗过来?” 她呼出的气息间带着股水果的清香,凌凇想起是接她上喜轿时,青芫在她怀中塞了串葡萄。 “声音。” “嗯,对,我该喊几句。”语冰想了想印象中这种事的模样,清了清嗓,“啊。” “仙友,太生硬了。” “啊————” “拖得有些长。” “啊……” 凌凇长睫一颤,声音微哑,“继续。” 说着他扯起一旁的喜被,将上面的一众干果都抖落在地,盖在二人身上。 语冰仿佛越战越勇,记住了刚刚的语调和音量,一句接着一句。红润的唇微启,一截粉嫩软舌露出来,凌凇只觉得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只好将视线移开。 在外等待的青芫同二人传音入密,“它来了,麻烦你们再认真一点儿。” 还要怎么真? 语冰疑惑的目光看向凌凇,凌凇只得无声叹口气,说了声“得罪”。 他垂下头,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凌凇漆黑柔软的长发沿肩头倾泻而下,正好将他们的面容遮住。 语冰迎上凌凇近在眼前的那双平静灰眸,竟涌上股莫名的紧张。他伸出手,拇指在她下唇上揉了揉,艳丽的红色便在他白皙指尖晕开。力度很轻,却让语冰感到压力。 “凌……”语冰开口想阻拦他,凌凇却突然收回手。他吮吸着染上唇脂的手指,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很甜。” 凌仙友竟连姑娘家的东西也好奇……不过唇脂是甜的么,她怎么不觉得? 那边青芫又催促他们,“太安静了吧,你们到底是在洞房还是睡大觉啊?” 凌凇浓黑的眉皱起,按在床榻上的手掌微微发力,床板便“咯吱咯吱”地摇晃起来。 语冰小声问他,“凌仙友你有过仙侣?还是在什么书上看得?” “并非。我有个师弟比较……顽劣。每次要捉他回宗门时,他都在做这事。” 语冰暗自庆幸自己的师妹都又美又乖巧,从没有这般麻烦她。 无囍此时已经钻过门缝,但似乎还没有要显露真身的征兆。 是不够吸引它? “仙友,我们再努力一些。” 凌凇过很久才“嗯”了一声,随后床板摇晃得更为剧烈。语冰也配合地喘息着,却似乎还是不能诱惑无囍露出真身。 他额角已经满是薄汗,语冰担忧地开口,“仙友,你不舒服?” 察觉到凌凇很是复杂地瞧了她一眼,随后语冰被凌凇拉着手腕,两个人的位置颠倒过来。被子仍旧将二人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她正好趴在他胸口,听到十分有力的心跳。 凌凇的手掌时不时在被子内侧上下推动着,做出身体起伏、正在交合的假象。 语冰突然轻呼一声,有东西戳到了她的小腹。她年纪也不小,自然清楚那是何物。但她也知道凌凇不是有意,只好假装什么也没察觉到。 凌凇却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很不舒服的模样。语冰乖巧贴在他胸前,眼睫紧张得一颤一颤,像欲翩飞的蝶。殊不知见她这副模样的凌凇已在心中默念了几百遍清心咒,才能勉强压下胸膛间涌起的怪异情绪。 无囍逐渐靠近床榻,水洼中缓缓浮现一个人形轮廓,仍旧是由水构成。凌凇飞快从角落的重光卷召来光剑,将无囍一切两半。 “哗”得一声,只剩一滩水胡乱泼洒在地上。 凌凇这才掀开被子,“仙友,起来吧。” 语冰连忙从他身上撤下去,而凌凇整了整有些松动的胸襟站起,“同记载中一样弱。” “也一样傻。”青芫推门而入,“就你们这个业余的程度还能骗到它,真是傻极了。” 凌凇观察着那滩水,确认没有问题,才看了眼青芫,“我们尽力了。” “……”青芫突然面色凝重地围着凌凇转了一圈,“凌凇,你不会是哪儿有点儿问题吧,这么大个美人你……” “咳。”凌凇重重一咳打断她,“走吧。” 便先一步走出去,青芫在他身后拉着语冰,“小冰儿,你不要灰心丧气,相信你的魅力……” “我没有……”语冰苦着脸揉了揉额角。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第十二章无言 一起相处多日,青芫又“小冰儿小冰儿”的唤着,语冰终于同她混熟,二人之间话也多了起来。 “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重光卷在绵软云层中穿行着,凌凇在前掌控方向,两个姑娘便坐在他身后聊天。 “一月有余。”语冰算了算时间,回答道。 “这么短?”青芫略气恼地叉腰,“我和凌凇相识多年了,他却只会给我甩脸子!” 语冰笑了笑,没说话。实际上她是不知怎么回答,毕竟凌凇在她眼中还算随和。 “喂。”青芫戳了戳她的手臂,“你是不是也喜欢这呆子?” 还没等语冰开口,重光卷仿佛受到颠簸一般颤了颤,两个姑娘险些摔倒。 “抱歉。” 罪魁祸首凌凇郑重地道着歉,让重光卷重新稳定。 青芫没忘记刚刚自己的问题,连声催促着语冰,“说呀。” 语冰摇着头,“我没想过男女之事。” “喔~”青芫看了眼凌凇有些僵硬的背影,“那我就放心啦。” “……我不该同凌仙友假装成婚的。” “哎哎哎,没关系。”青芫此刻倒是很爽快地摆摆手,“担心谁我都不担心你啊~” 说完又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就算那呆子喜欢你,他也没戏!” 语冰又是一脸苦笑,青芫跳脱的思想,旁人实在难以跟上。 凌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二人身边,“你去御卷。” 是对青芫说的。 “凌凇,你教我口诀就是为了拿我当工具人吧你!”青芫一双妩媚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倒是配合地接他的班,“唉,没办法,谁叫我心甘情愿呢。” 重光卷在她的控制下稳稳前行,语冰对坐在他一旁的凌凇点点头,“辛苦了。” 不知为何,凌凇的态度与往常相比有些不同。他语气有些冷淡,“语仙友,我同你整理一下如今的线索。” “嗯,我先简单说说。”指尖时不时点在唇上,这是语冰整理思绪时常有的动作,富有弹性的浅色唇瓣被轻轻按下,凹陷在手指拿开的一瞬很快复原,“仙门弟子身亡时都被吸干灵气,巫山也有灵气稀薄的现象,可以肯定是同一伙人所为。我们遇到被带离原本生存环境的冰澜鸟和已绝迹的妖兽,也有可能是某人刻意为之。凌仙友怎么看?” 说着,黑水晶般的一双眸子毫不避讳地凝视着他。旁人说话时,语冰喜欢看着那人,这也是她的习惯之一。 不知何时,凌凇竟发现这么多有关语冰的细节。他隐约知道自己心情烦闷的原因,却也明白自己不该迁怒于她。 凌凇因此失神片刻,语冰唤了他好多句都未得到回应,“凌仙友,方才在喜房中你就不太对劲,果然还是身体不舒服吧?” 似乎有些担忧,她离他更近了些,仍旧是水果般清甜的气息钻进凌凇的鼻腔,将他的思绪唤回。 刚回过神,正对上她充满关切的目光,凌凇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手心却已经一片潮湿。 语冰却以为他是在逞强,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疑惑开口,“难道是……我无意间伤到了你,你不好同我讲?” 她记得自己后来趴在凌凇胸口,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 愈发觉得自己的推理正确,语冰伸出手,“是我的问题,让我看看你的伤势,若是骨折……” 他捏住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传了过来。 语冰奇怪地看他,想要挣脱,“凌仙友,不必拦我,你受伤我会过意不去。” 凌凇暗自叹了口气,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 身后的青芫吹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正美滋滋地驾驭着重光卷,丝毫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何事。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语冰发觉捏着自己手指的力度愈来愈大,她更是担忧,“是太痛了?” 她有几个师妹性子腼腆,就算受伤也不吭声,只知道自己强忍着。联想到之前凌凇手腕被划伤还紧紧握着长剑,越发肯定凌凇也是这种性格。 凌凇却终于回应她,“痛。” “哪里?” “胸口。” 语冰慌忙伸出两指,微微用力按在他胸膛间,认真地查探胸骨是否出了问题。 凌凇垂眼便看到语冰黑漆漆的头顶,她身上独有的香甜再度涌进鼻腔,只觉得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情不自禁,在她的发间落下了无痕迹的一吻。 凌凇前所未有的慌张,脑中有声音叫嚣着想要她发现这个吻,却又不知该怎样面对。萌生的情感仿佛气泡升腾起来,一点点膨胀扩大,在水面处破裂,消失得无影无踪。混乱心绪在胸膛与血脉间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化成无声的喟叹。 他只能沉默。 ———— 啊忘了讲,青芫这个芫用得是yuan二声这个读音,取带毒果实的意思,毕竟万毒楼的嘛。至于青芫为什么穿紫裙子,因为……好看? 大师兄追大师姐就靠青芫妹子助攻啦!虽然有助攻可能也什么用……不过大师兄早晚在沉默中爆发!!! 精彩文章尽┇在:νip﹞ 第十三章坦言 松青那里传来讯息,最近仙域太平许多,让叁人不必太过着急。凌凇和语冰虽是勉强松口气,还是希望能尽快查出幕后黑手。 青芫懒散惯了,实在经不起折腾,便寻了一处小城落脚。告诉他们有事就放自己给他们的烟花,没事就两个人哪儿凉快去哪儿。 “青芫,你不在,我们受伤该怎么办?”语冰总觉得最近的凌凇说不上的奇怪,很希望青芫这个活跃气氛的姑娘能继续跟着。 青芫一脸嫌弃地瞥她一眼,“你们两个仙门大师兄和大师姐的名号是白叫的?治疗术还不会吗?还有,能把万卷重光和冷雾凝霜都打成重伤之人,我去了那不是找死?不如先保证我的安全,最起码有人给你们收尸!” 说着青芫摆摆手,娉婷身姿消失在二人视线里。 语冰一头雾水,自己的师妹大多都希望能黏着心爱之人,青芫怎么这般不同。但她实在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思考她不擅长之事。 两个人对着重光卷,研究着接下来先去哪里查探。 凌凇看了看,“不老川如何?” “可以。” 二人便动身出发,重光卷在幽暗的峡谷中降落,停在湍急的溪流前。 不老川是附近水流的发源地,自然也是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凡界的普通人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饮下川水后竟是容颜不改,因此便称这里为不老川,最后连仙域之人也这般称呼。 但很明显,这里的灵气缺失许多。 刚刚靠近,凌凇便嗅到一丝魔气。语冰也察觉到,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这世间,人妖佛皆通过各自方式修成不死之身。唯有不死不灭,才有机会突破身体界限,成为传说中主宰一切的神。不过这千万年来,记载中的大神只有两位,一个早早湮灭,另一个不知所踪。如今修炼,也不过是想活得更长久,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魔却不同,他们孕育于天地万物,是由无形的魔念构成,生来便拥有不老不死的能力,因此便以强者为尊。于是大多的魔心中只有唯一的目标,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负面情绪皆会成为他们的养料,曾经几界被魔侵扰,渡过一段不太和平的时日。但那时出现位年轻人以极强魔力碾压众魔,成为新一任的魔尊,最后带着魔界隐退。尽管其他几界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日子久了,魔界之人不再来打扰,大家便也没那么在意。 凡界出现魔气,代表有魔出现。而魔气凝结在川源之中,就连修行者都不能保证自己沾染上一定的魔气后能否有效根除,这对普通人造成的影响只会更深。 二人试图驱散川流中的魔气,却发现效果不佳。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更为浓烈的魔气涌来。凌凇拉着语冰藏到一旁山谷的窄小缝隙中,瞬间释放隐匿术。 一团黑色雾气从天际飞来,落地的瞬间变幻成为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衣男子。他半蹲下身,探入水流的手掌送进一股魔气,嘴里不住嘀咕着什么,“这么点儿小事还要我亲自出马,他以为自己是哪根葱……” 语冰欲出手将他擒获,却被凌凇拦下。他无声地摇摇头,灵檀笔飞起,在半空中画出一道金黄符咒,随后猛地向不远处那魔人而去,消失在他身体里。 那魔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了。 察觉他已经走远,语冰这才开口,“应该捉住他的。” 凌凇并不同意,“我们的目的,是要找到一切的源头。放心,就算他发现我的追踪符也无法破解。” “你是想等到他与阴谋者见面?” “正有此意。”凌凇指尖捏诀,重光卷同时在半空中展开,显露出的竟是刚刚那个魔的视野——一望无际的云层。 语冰忍不住感叹,“果然好用。” 说完才发现两个人还躲在夹缝中,语冰离开时,却被滚烫的手掌拉住。她疑问地看向凌凇,他却偏着头,不敢注视她的眼睛。 只有手掌越握越紧,灼热的温度传过来,连冰凉的手腕都暖上几分。 “怎……” 话未说完,凌凇的手掌下滑至握住她的手。 指缝被入侵,与他的五指牢牢紧扣,语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推在身后的山壁上。山壁凹凸不平,戳着脊梁骨,非常不适。 他身量颇高,垂头看她时又面无表情,灰眸透出几分冷淡,深处却仿佛酝酿着狂风骤雨。 “仙友,我心悦你。” “嗯……嗯?”语冰瞪大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精致的雪白脸颊上都是茫然。 “但我知道你的回答。如今说出口,也只是不想再欺骗自己。” “等,等下……”语冰微咬着饱满的下唇,不解道,“你确认对我是这种感情?我们相识才……” “我已过懵懂的年纪。” “可是……” “仙友,麻烦你一件事。”凌凇俯下身,向她靠近,“别再咬唇了,我会忍不住想尝尝看。” 不等她有所回应,一切疑问都消失在二人紧贴的唇瓣间。 温度骤升。 ———— 直男打直球!然后被拒绝得很惨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铸错 凌凇其实也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奇怪。 他接触的女子不多,但语冰的优秀他有所目睹。她看起来是块儿冰,融化后却能发现其中包着团燃烧的火焰,那是对师妹们的温柔与体贴。凌凇欣赏她是自然而然的,同时也有些惺惺相惜。两个人性格太过相似,也都背负着师尊和一众后辈的期待。 那些凝视的目光成为压在他们身上的无形稻草。他们不能喊苦喊痛,要永远做师弟师妹心中难以逾越的高山、做他们强有力的支撑和后盾。 或许对她的欣赏逐渐掺杂进其他情感,但凌凇并不愿做任何可能让语冰厌恶之事。明明只是想拉住她的手袒露真心,却变成十指紧扣的侵犯,又转变为如今她被困在自己臂弯中的局面。 她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连眼皮都未眨,黑漆漆的眼中映着他——那是连凌凇都觉得陌生的模样。 但唇瓣的柔软触感,还是透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传递过来。 他吮了吮她的下唇,用轻柔到令人毫无所觉的力度,一点一点,换着位置吮吻着。从唇角到唇峰,舌尖沿着完美的唇形描绘,留下暧昧的水痕。而拇指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试图一点点染上自己的温度。 藕色唇瓣因他的吮吸而变得红润,仿佛娇艳欲滴的花朵在眼前盛开,且只为他盛放。 不光令人心动,更像种别样的蛊惑。 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因为都一样灼热。 语冰许久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知道这是亲吻,可为什么是凌凇与她?尽管她多年来专心修炼不涉情爱之事,却也知道这不是随便两个人就能有的举动。 胸膛中那点儿抗拒,逐渐扩大为无法忽视的厌恶。凌凇的吻正沿着她雪颈落下,在脆弱锁骨一旁徘徊。滚烫的鼻息令她忍不住颤抖,语冰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推着他肩膀,“放开。凌仙友,我不想伤你。” 凌凇缓缓抬起眼皮,入夜后光线昏暗的缝隙中,银灰色眸子更显幽深冰冷。陡然云层散开,朦胧月影打在凌凇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嘴角轻扬,竟是划开一抹难得的微笑,“那就来试试。” 青卷宗的大师兄,一向不苟言笑,为人稳重,这是全仙域的共识。语冰不曾想过他还有这副模样,古井无波的目光被嘴边的弧度熏染上丝笑意,眉眼生动起来,愈发俊朗。 这副皮囊的确令人心动,但他所做之事也实在令人不齿。 语冰知道他们如果真的打起架,怕是要打上几天几夜。任何一方受伤,对仙域都是难以估量的损失,尤其是在暗潮涌动的如今。 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语冰闭上眼,开始默念着凡界的打油诗《莫生气》。 可没想到凌凇的手也不安分起来,竟然隔着衣衫,揉上她的胸口。不轻不重的揉捏,充满暗示的情色意味让语冰又羞又气。 他看过来,暗沉的眼色中欲望愈加明晰,却唯独没有映出她的身影。 语冰察觉不对,用力挣脱开二人紧扣的手,食指在他眉心一点,竟引出一缕微弱的魔气。 什么时候?他竟然毫无所觉? 魔气被她在指尖捏散,凌凇眸光清亮了些,迎上语冰近在咫尺的黑眸。他飞快向后迈了一大步,后脑狠狠地撞在山壁上,传来一声钝响。 凌凇忍着痛,察看语冰的情况。 唇瓣微微红肿,锁骨上有个清晰的吻痕,胸前衣料也被他……抓握出了褶皱。 “……凌凇愿意受罚。”说着,凌凇抬手召出一柄长剑,向她递了过去。 语冰没接下,而是侧过身,“先到外面吧。” 两个人终于走出缝隙,在川流旁交谈。 “你被魔气侵染了,可知晓是何时?” 凌凇仍旧身姿端正地双手捧着剑,深深凝视着地面,“心生杂念,随时有可乘之机。” 他将长剑又向前送了送,递到语冰眼皮底下。 她瞥了眼,仍没接过,“我不需要剑。” 凌凇无言以对,半晌才开口,“我本是想直面自己的内心,传达我的心意。” “但我的确曾经,妄想过同你……”凌凇低垂下头,手中的剑仍旧举在她面前,“轻薄仙友,凌凇愿以死谢罪。” 沉默,长久的沉默。 凌凇只觉风声水流都停止,连同血液一同凝固在时间里。 他只好将长剑调转方向对准心口,主动替语冰做出选择,剑柄却被她握住。 “算了,错不在你。” “仙友。”凌凇拿开她的手,“不光是因我所作所为,更因为,我……” 语冰抱着胸拧着眉,显然心情不佳,倒也沉住气等着他说完。 “我竟丝毫不悔,只气恼此事发生在错误的时间。” “凌仙友,我知你为人坦荡。但……有些事不要全盘说出,我恐怕会……”语冰只觉头痛。 “更讨厌我么?”凌凇将长剑收回,敛住眸中涌动的落寞,“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待事情了结,凌凇任你处置。” 语冰长叹一口气,这人真是顽固。 “仙友不必担心,凌凇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那就翻篇吧。”她不想再纠结在这种事情上,面色缓和了些,“要看看那个魔去往何处么?” “我会将监视的任务交给师弟。” 语冰点点头,正要问他接下来的计划,松青的声音凭空出现,“大徒弟!你带着两个小姑娘一起回趟师门!” “那我们先去叫青芫。” “等下。”凌凇拦下语冰,指尖在她锁骨处的红痕凭空一划,肌肤雪白如初。 可感情并不能这般轻易恢复。 ———— 大师姐一心搞事业……但!是时候让大师姐发现大师兄的魅力了! 唉,突然在想大师兄黑化会不会很带感。 精品书籍收┇藏:νip﹞ 第十五章尘缘 “我说你们都哑巴了么,怎么一路都不说话?” 返回青卷宗的路上太过寂静,实在将青芫憋坏。她跳下卷身,不悦地回头看着他们。 语冰笑了笑,走到她身旁,“我们两个出去一趟都没歇息,倦了。” “喔?是么?”青芫犹疑地看了看他们,悄咪咪同凌凇传音,“凌呆子,你不会是告白被拒绝了吧。” 凌凇没理她,目不斜视地向前,先一步去寻松青。剩下青芫一个人在后面捂着嘴偷笑,“哈哈哈哈!凌凇!你也有今天!” 她笑够了又回身揽住语冰的胳膊,“小冰儿,你不知道。当初我同他告白啊,他以为我是冲着青卷宗的法术来的,丢给我一本砖头厚的书就走了。也不看看除了他谁读那么无聊的东西啊!” 青芫正说得起劲,朱玑捏着纸笔走过来同二人打招呼,“语冰师姐!青芫师姐!有没有关于大师兄的事情同我讲讲!” “又想从我这儿挖消息?”青芫得意地扬起头,“我告诉你,你们大师兄啊,同旁边这位告白了!” “什么!”毛笔脱手落在地上,朱玑一把拉上语冰的衣袖,“语冰师姐!原来大师兄喜欢您这样的!” 边说着边点头,“出云谷的大师姐,法术功力一流,且也是五叶,大师兄可能觉得在您身边会有安全感?” “安全感?那么大个男人,还怕鬼啊不成!”青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朱玑神神秘秘地看了眼四周,见没其他人在,放心开口,“你们都知道我同大师兄住一起吧?其实就是大师兄不敢一个人睡。” 语冰想起初见时自己听从师尊的吩咐背了头粉猪给他,凌凇也提过自己和师弟一间房。 朱玑将声音压得更低,“大师兄他……年仅四岁便来到青卷宗,是因为师兄的一家老小,包括佣人在内,二十一人,皆被杀害,就剩下他一个。” 语冰陷入沉思。 四岁,二十一人…… “又在胡说什么?”凌凇从身后提起朱玑的领子,将他向后拉扯,谁知朱玑还拽着语冰的袖口,语冰没有防备,被拖得踉跄了一下。 凌凇连忙松手,不悦地皱眉,“朱玑,你何时才能突破四叶中期,是想要我指导你修炼么?” “啊,大师兄您日理万机,门派上下都靠你打点,我就不再费您心思了!回见!” 竟是一溜烟跑了。 青芫这个嘴没把门的听闻他不太愉快的童年,倒也安静几分。 语冰询问道,“松宗主有什么事?” “这是在师尊房间发现的。”凌凇拿出一张纸,其上字迹狂狷,书写着:一年后,众神归位。 在场几人都面色凝重。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与千百年前消失的两位大神有关? 这封书信,是通知,更像挑衅。 但令语冰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凌仙友,冒昧问一句,你在凡界的姓氏。” 凡界之人来到仙域便是同以往再无瓜葛,改换名字只是第一步。 凌凇显然不解,却还是回答,“同样姓凌。” 他没有改掉姓氏,“凇”字是师尊为他取的。 语冰却好像失了魂魄一般,她驱动巨大桃枝离开,向出云谷的方向飞快而去,动作太快,片刻便无影无踪。 她要回房再次确认那些牌位,是不是大多姓凌。 虽然她早已心中有数。 ———— 语冰的房间有一个暗室,那里供奉着二十一位她并不相识之人,只因那是长姐的遗愿。 她的父母很早病逝,是被年长她许多的长姐一路抚养长大。她们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又因为瘦弱无人愿意雇用,只能靠乞讨为生。日子过得艰难,还好有彼此相伴。 直到有一天,长姐遍身血迹,捧着一袋银子递到她面前。语冰仍记得,那是阿姐笑得最美的一次,她说,“冰儿,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过苦日子。” 于是她很少再见到长姐,偶尔的几面,她都是一身的伤痕。语冰知晓长姐做得一定是十分危险的活计,多次想要挽留她,却总被她摸着头轻声哄弄过去。 后来,阿姐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她说那个人骗了她,自己杀掉的竟全是无辜之人。还有那二十一口的凌家,原来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姐妹两个快要饿死时,还曾吃过他们家施的粥。 她说幸好自己没有狠下心杀掉那个孩子,因为他和你一样大。 她说,杀人太痛苦了。 四岁的语冰,也只能牢牢抱紧阿姐瘦弱的身子,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长姐在某天深夜终是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迫于压力,抑或其他。她留下一封信,希望语冰能为帮过她们的凌家设下灵位,也希望她能替自己同那个孩子说声抱歉。 罪孽难除,唯有一死。 ———— 语冰带着阿姐留给她的银子,去寻那个孩子时,却发现他早已经不在。她开始在江湖上游走,到处找寻。可那男孩仿佛石沉大海,多年都杳无音信。 这么一找,便是十四年。 漫长的春夏秋冬,不曾停下的脚步。 语冰几乎走遍了凡界,却始终未遇到那个与她同岁、来自故乡的凌姓男孩。 她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仙域。但仙域之人大多都抛却前尘往事,她更是遍寻不得。 一十四年,加上来到仙域的百岁千秋,漫长到跨越凡人短暂的一生。那个寻不到的男孩早已成为她的执念,扎根在心口,时不时钝痛着提醒她还未完成长姐的遗愿。 原来是他。 热门文章:νip﹞ 第十六章爱恨 已是黄昏,夕阳缓缓沉下山的那头,万物唯余一抹青黛色的轮廓。 语冰的背影沉寂在昏暗中,黛笔勾勒出她稍显瘦弱的身体线条。有蝴蝶振翅擦过她肩头,在其上落脚。 凌凇靠近的脚步惊动胆弱的小虫,蝴蝶翅膀扇动,扑簌扑簌地飞远。 “仙友?” 他停在距她叁步远的距离,安静等她的回复。虽不知原因,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语冰这才有些反应,她抬手在空中随意划个圈,将住处封闭。微弱的声音荡过来,仿佛很快就要融进风里,“你还记得……杀害你家人的凶手,是什么模样吗?” 凌凇有些惊讶地抬头,随后垂下眼,长睫挡住晦暗不明的神色,“嗯。” 儿时的他从梦中苏醒,跑出门外看到得便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血染红的砖瓦,还有,那个凶手流着泪的一双眼。 “来到仙域,是为复仇?”说着,语冰转过身,二人间这几步的距离仿佛隔着天与地。 凌凇不知她问这些的缘由,但他从不隐瞒。 “仙域不携前尘是非。何况百年光阴,普通人早已魂归故里。” “你不恨、不怨?” “曾经有过。”他继续道,“但我更想再见见家人。” 傍晚光线不明,但语冰看到凌凇似乎是笑了笑。 她问:“见到了?” “嗯。”凌凇点点头,嘴边仍旧挂着丝微笑,眸中隐约浮上怀念,“召魂之术。我不眠不休,叁天习得。” 语冰能够理解,一个四岁孩子离家去往遥远的澜海,花费数月时间到达仙域,是抱有多大的执着。 “亲人只要我应下两件事:不可怨怼、不再仇恨,便毫无留恋地前去轮回。凌凇……绝不辜负他们。” 语冰知道有些话不必再说。 ——阿姐,原谅我选择沉默。谁都不该被过去束缚,那个孩子他早已放下,现在真正需要放下的,其实是我。 ———— 见语冰因他一席话陷入沉思,凌凇神色一凝,“仙友,发生何事?” “没事。”语冰摇摇头,“只是在想你和家人遭受无妄之灾后却能这般豁达,真正难得。” “恨与怨总有天会消失不见,唯有爱能够绵长久远。”凌凇顿了顿,垂眼轻笑,“这是母亲说过的话。” 语冰在行走于凡世的十余年,无论身在何处,总能在旁人口中听到凌家的名字。他们是经商大家,却一直用身外之物帮助贫苦之人,在百姓间名望极高。但这或许也成为一道催命符。 他们生时善待世界,不曾防备过任何人,却未得到同样的回应。她想,即便凌凇说出想将阿姐千刀万剐这种话也是应该。因为她行走江湖,见过太多因恨疯魔之人。有时她甚至不知阿姐唯独留下那个亲眼看到家人身亡的孩子,究竟是对是错。若那男孩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痛苦只会更多。 但他没有。 应是想到母亲,凌凇面上一片温柔。 语冰似乎看到他胸膛间一汪湖泊,映着清风与明月。他坦坦荡荡地放下恨、说着爱,让人羡慕又向往。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很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神色像极了平日问他功课的师弟,带着疑惑和期待。 凌凇难得有些犹豫,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能借用你的手么?” “嗯?”语冰不解地伸出夜风中有些冰凉的手,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指尖透着诱人的粉红色。 一双大掌紧紧握了上来,凌凇干燥的手心传来令人舒适的温度,妥帖地包在她的手背。 语冰的肌肤常年泛着凉意,许是体质原因。但她常常运转起灵力为刚入门的小师妹暖手,却很少被人这样对待。 这瞬间,她竟没有半分抗拒,只觉得不光是相触的手掌,连身子都暖融融。就像当年行走江湖,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她寻到客栈,蜷缩进厚重的软被中,疲惫与寒冷眨眼间都被祛除,那种想要发出满足叹息的心情。 但,暖意很快消失。是凌凇拿开了手。 “唐突了。”他退后半步,“就是这样。” 她,竟然会给别人这样的感觉? 看出她一双黑眸满是怀疑,凌凇忍不住发笑,“难道你觉得自己和名字一样,都是冰?” 不是吗? 她眨眨眼。 “……”凌凇暗自叹口气,“有时我很羡慕你的师妹。” “我对师妹很严格的,为何羡慕?” “严格是必须,但……”凌凇欲言又止。 “你想说就说,不必犹豫。” “我怕又说什么让你不喜。” “呃……”语冰咬着唇,想了想,“那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还是直话直说比较好。” “不会因此厌恶我?” “对。”她万分确定地点头。 “语仙友你出门在外,满眼都是你的师妹。”凌凇看着她,情不自禁握紧腰间的灵檀笔,“凌凇希望有天也能在你心中占据一时之地。” “……” “好了,不必为难。”凌凇扯开话题,恢复正色,“最近发生的异变,应与远古两位大神有关。” “那我们岂不是螳臂当车?” 那两位大神的灵力无穷无尽,来源便是这天地万物。 “只能尽力一试。” “大师兄!” 凌凇耳边突然传来师弟的传讯声。 “您让我监视的魔同穿银白铠甲之人见面了!” 凌凇心中一惊,飞快看向语冰。 “怎么了?” “那魔已有动作。”凌凇将重光卷从身后拿出,“我们必须尽快赶到。” ———— 第二位助攻又要上线啦!!! 好看的┇文章:νip﹞ 第十七章深藏的恐惧 “小哑巴,我们别打了,这馒头一人一半好了!” 语冰离开故乡时并未带走阿姐用半生痛苦换回的钱财,她将它们埋起,开始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多年。 还好每个城镇都有好心人分发吃食,今日她来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馒头。两只同样脏兮兮的手同时握紧那个包子,他们对看一眼后,那少年先她一步攻击,拳头直冲她的面门。 二人这便厮打起来,直到筋疲力尽,肩挨着肩躺在地上。 少年瞥了眼她纤细的颈,并未看到喉结,抬手将馒头掰开,递给她大的那一半,“早说你是姑娘啊!” “你没问。” “谁叫我打你你也不吭声!” 语冰不理他,大口吞咽着已经冰凉但仍旧美味的馒头。 “喂,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 “家人呢?” “死了。” “啧……”少年吃完馒头了恋恋不舍地回味着唇齿间淀粉的甘甜,“看来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 见她不说话,少年半坐起来,凑到她面前,“你这人好没意思。” 语冰看他一眼,站起身拍拍手,“我还要找人,走了。” “找谁啊!”少年小跑着跟上,“我跟你讲,我可是这一片的百事通,带着我准没错!” “不需要。” “搭个伙嘛,一个人多无聊……” ———— “咳……” 少年苍白着脸,额头满是汗水,一呼一吸仿佛撕扯着心脏,疼痛到难以忍受。 语冰双拳紧握跪在他一旁,眼眶盈满泪水。 “小哑巴,别哭,有你陪我这几年,我知足啦。” 他拼命挤出个微笑来,打开语冰的手。她的手掌间有许多月牙形血痕,指尖都是鲜红血迹。 少年有十分严重的心疾,错过治愈的最佳年龄,活到十五岁已是奇迹。 “你要找的人若是寻不到,便想办法去仙域求求仙长,我听说他们……本领很高。” 每说一句话,他额角便淌下大滴大滴的汗珠,却仍在微笑着,甚至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 “多说话,多笑笑,日子总会好起来。” 语冰眼眶中的泪水伴随着少年无力垂下的手臂,终于滑落。 她再度失去了亲人。 ———— “仙友?” 焦急的声音透过梦境传来,语冰猛地起身,迎上凌凇担忧的目光。 她感觉到颊畔的湿润,抬手触到些许冰凉,竟是无意识落了泪。 “做了噩梦?”凌凇递过张手帕。 语冰摇头接过,“我们到了么?” 凌凇控制重光卷缓缓下落,“刚到。” 实际上重光卷已在上方盘旋许久,还好那魔一直不曾离开。 两个人受到追踪术的指引一路前行。出发前他曾给师尊留下口信,松青不久前回应他说,若是无法解决,一定要立刻召他前来。 他们来到一处幽静小院,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原来重光卷看到的只是十分高阶的障眼法。 “看看什么叫瓮中捉鳖!” 他们同时回头,黑衣红发的魔从树上跳下,俊美的脸噙着笑意,向二人走来。 凌凇不动声色地将语冰挡在身后,重光卷被灵力激活,发出耀眼的金芒,“你怎知我们不是在引蛇出洞。” “都一样。”那魔摊开手,懒懒散散往一旁的树干上靠,“唔,你们两个灵力真是充足,他一定很喜欢,还有你……” 他冲着语冰眯眯眼,仿佛嗅到美食的香气,“多么浓重的恐惧,真是美味。” 恐惧? 凌凇不解地看了眼语冰,再度向前一步,将那魔看向她的视线完全遮去。 语冰却是拧着眉,灵力扩散开来带着四周空气飞旋,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师姐……” 她动作一顿,这声音莫名熟悉。 那魔抱起胸笑得更欢,“哦,那个小姑娘啊,路上见到,很合我眼缘,就带回来逗了几天,反正是你家的,正好带去吧。” 他扬扬手,院中一处禁制被打开,妙妙飞快跑出来,扑向语冰的怀抱。语冰张开双臂将眼睛红通通的小姑娘抱了个满怀,又拉开她仔仔细细地瞧看,还好并未发现伤势。 “没伤她,只是觉得这丫头嘴皮子不错,找来聊天。” “你这只臭魔!我就说师姐一定会来救我,然后揍得你满地找牙!” “哦哟,我好怕。”他非常夸张地拍拍心口,“你不是想找你师姐?我好心将你带过来,这不就遇到了么?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你师姐打我?” “闭嘴。”语冰强忍着怒气,轻柔地拍了拍妙妙的后背,目光却锐利到想将面前的魔穿透,“你的目的。” “你们该担心的不是我,我只是配合他啊~但是好心提醒一句,就算全仙门集结起来也打不过他,不如乖乖做养料,省得到时候太痛苦。”那魔向叁人摆摆手,化成一团紫黑色的魔气,冲向天际,“我叫元冥,小姑娘,下次见咯!” 眼见那魔快要逃脱,凌凇扔下句“我去追”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语冰信得过凌凇,便不再担忧。她将妙妙从怀中带出来,眉眼间都是冷色,“站好。” 妙妙委屈地松开手,垂着小脑袋站在一旁。 “我临走前说过什么?” “说……不许随意出谷……”妙妙心虚地看她一眼,发现师姐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将头缩了缩。 “出云谷早已设下禁制,进出皆不易,你是怎么离开的?” “我……”妙妙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其他师姐妹供出来。 “说。” 妙妙只好苦着脸解释,“师姐你好久都不在,我们很担心,就召集许多人一同解开禁制,但只能做到让一个人通过。我御枝术学得最好,碰到危险能逃掉,所以我就……” “你逃掉了吗?” “我……”妙妙没了底气,“没……” “你知不知道出云谷这段时间失去了多少师姐妹?” “二十七……与师姐你在院子里种下的桃树一样多……”妙妙忍不住落泪,“大师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语冰闭上眼叹了口气,微弯下腰,将她整个揽在怀里。小姑娘柔软的身子暖乎乎的,意外地令人心安,语冰的心情平复许多。 凌凇正在此时回来,他见师姐妹二人彼此安慰一般紧紧相拥着,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良久,语冰松开妙妙,摸了摸她的头,眸色恢复温柔,“别再让我担心了。” 妙妙重重点头。 凌凇这才开口,“那魔虽是被我重伤,却仍是逃了。抱歉。” “他既然敢出现,就一定有逃离的手段,仙友不必自责。”语冰牵起妙妙的手,“先送她回去吧。” ———— 安抚好妙妙,语冰见她已经沉沉入睡,轻巧地关上门离开。 皓羽殿后方是一处偌大的花园,角落里数十株桃花灼灼盛放着。仔细看去,每棵桃树上都挂着串小小的风铃,有些完整,有些残破,正随着微风发出凄婉悲凉的铃音。 语冰在小片桃林中行走着,不发一语。 仙域和平已久的局势已被打破,这里代表得是在最近之事中身亡的师妹们。 整整二十七人。 她停在最早栽下的桃树前,那上面并无风铃,因为这位师妹,不光遗体,连任何贴身之物都未留下。 她叫桃露。 “你若是将所有人的死亡都揽在身上,总有天会被压垮。” 风聆自她身后缓缓走来,语冰回过头冲她施礼,“师尊。” 她嗓音低落,“我是不是还不够强?您说过,足够强大就能不再失去任何人……” “你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她们身边。” “可我很怕,我很怕又看到她们的尸体。”指甲狠狠嵌进肉里,语冰拼命忍耐着泪意,“妙妙这次……还好她没事……” 她敬佩凌凇的勇敢和坚强。在失去长姐和那个陪伴自己到处游荡的少年后,怯懦的她再不敢拥有什么。 所以在凡界的十几年里,她习惯独来独往。来到仙域的头几年,也是这样。 拥有,也意味着失去。 师妹们接连离开自己,年纪最小的妙妙也险些出事,语冰心底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她控制不住,试图向师尊寻求一个安慰的拥抱。 风聆叹着气将大弟子抱紧,察觉到肩头温热的泪水,缓声道,“那不是你的错。” “语……” 凌凇正坐在重光卷上到处寻找着语冰,见状连忙噤声。 他第一次见到她哭成这样。她不再是师妹眼中只能仰望的大师姐,似乎所有故作坚强,都在这一刻粉碎。 风聆见他过来,顺了顺徒儿颊边被泪水浸湿的发,“你们聊,我去找松青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说完便离开了。 语冰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胡乱擦擦眼泪,雪白的脸上鼻尖和眼眶皆是绯红色。 凌凇走到她面前,温热指尖小心翼翼地抬起,抹去她未擦净的眼泪。她反射性地躲了躲,又觉得他只是好意,说了句“抱歉”。 “你在怕什么?”他问。 “我怕很多。”语冰小刷子一般浓密的长睫微微颤抖着,她皮肤过于白皙,敛起的眼皮甚至透出纤细血管,看着有几分脆弱,“你不必对我这般。” “凌凇或许是个肤浅的人。”他继续擦着她的泪水,声音轻柔到像羽毛,“初见你冷傲的样子,面对师妹的体贴温柔,和现在脆弱的模样,都让我迷恋。” 她抿着唇,没说话。 “我猜得到你在担忧什么。”心爱的姑娘落泪,让凌凇心头一片柔软,他也很想抱抱她,更想直接吻去她的泪水,“我是你的朋友,对么?” “嗯。”她轻轻应是。 “那你永远不必担心我,我不会以任何方式离开。” 凌凇看到她垂下的长睫狠狠一颤,似是太过震惊。胸膛中的怜爱再无法压抑,他捏起她的下颌,在她慌乱的眸光中,吻上她哭红的眼角。 轻柔到怕惊碎美梦的一个吻,语冰几乎无法拒绝。她抬起因哭泣而水润的漆黑眼睛,撞进他一汪灰色深潭中,心脏第一次缓了半拍。 微风也在此刻带起粉红桃瓣擦过她脸颊,像是师妹们为她拭去泪水。 铃声不再凄凉哀怨,欢快的语调,调皮响动。 ——师姐,莫再为我们伤心啦。 ———— 为了把大师姐的过往带出来一点点,这张就肥一些!车车车,过几章我想开个自行车。 第十八章醋意 “大师姐,大师姐!” 语冰回过头,正见几个师妹向她跑来,手里高高举着本书册。 几个小姑娘凑到她面前,看了看凌凇,又看了看她,“大师姐!你们真的在一起啦?” 语冰一愣,“什么?” “师姐你别装啦!这本《大师兄与大师姐不得不说的二叁事》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语冰拿过那本书,发现作者署名:朱玑。她随意翻看了几页,言辞夸张露骨,实在不堪入目。 「对视的那一眼碰撞出火花,大师兄扯去大师姐已经松散的衣衫,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 「交融的身体,契合的灵魂,他们是彼此的独一无二。」 “啪!” 语冰猛地合上书,将其没收,冷声道,“乱七八糟的不要看,你们法术都练好了?” “大师姐,师尊又不让我们出去,只剩这么点儿快乐,你还要剥夺吗?”小姑娘扯着她的衣袖,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她头疼万分,最后还是撑不过她们的软磨硬泡,将东西还给她们,“看就看了,不要把凌仙友和我代入。” 还好没有直接写两个人的名字。 “代入也可。”凌凇突然接了一句。 小姑娘们一副“我懂的”神情,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语冰眉角一抽,“仙友。” “我会要求朱玑销毁那些书册,流言蜚语也一并解决,你不必担心。” 只是朱玑的书一向畅销,如今或许连凡界都有得卖。 “那你刚刚又在做什么。” “情不自禁。” “……你不是说过,自己并非死缠烂打之人。” “可方才的吻,仙友你没有拒绝。” “……” 她无话可说,准备再去看看妙妙。那小姑娘被魔劫持,受了惊吓,也不知会不会做噩梦。 但事实告诉她,她担忧过度。妙妙早就醒过来,生龙活虎地同两个姐姐聊着天。 叁个一模一样的姑娘同时看过来,“大师姐!” 语冰点着头走进门,身后凌凇仍旧跟随。 看到床头也放着一本朱玑的着作,语冰头更痛了。不过妙妙安好,她的确也松了口气。 “那个魔都同你说了什么?” 妙妙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思索着,“他只是絮叨一些魔界之事,说什么这届的魔太傻不好带,还有做魔好累他想投胎……” 这都什么和什么。 “那他与别人的谈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妙妙亮起眼睛,“那个人反复说着什么进展过慢,要他加快速度,还摔坏了只茶杯!” 语冰同凌凇对看一眼,察觉到事情可能要有变化。 而那个叫元冥的魔也很是奇怪,带妙妙离开却只是胡乱闲聊,还让她听到重要的对话。 “我们去找师尊吧。”语冰走到门口,却发现凌凇还留在原地。 他回过头,“语仙友,我有事想问你的叁个师妹,麻烦等下我。” “好。”语冰便靠在门框上等着。 谁知凌凇竟然面对面地使用传音术,叁个姑娘显然运用得不太熟练,口诀都记不清。 “你们在心里想即可。” 叁个人点点头。 “可知晓语仙友在凡界的经历?” 姑娘们又摇摇头,“大师姐不曾说过。只是听说大师姐一直在找一个人,来到仙域也是因为他。不过后来可能觉得希望渺茫,便放弃了。” “大师姐刚拜入师尊门下时待人非常冷漠,又总冷着脸,那时许多师姐都很怕她呢。” “后来大师姐靠实力成为首席弟子,她才慢慢待人温和起来。” “我是觉得啊,大师姐可能心里受过伤,不愿与人接触吧,或许是师尊开导了大师姐呢!” “大师姐冷冰冰的模样真的好酷,但是摸我头的时候又好温柔!” “啊啊啊!大师姐还没摸过我的头!” “羡慕吧羡慕吧?谁叫我比你可爱!” “一样的脸凭什么你更可爱啊!” 凌凇谢过叁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走回语冰身旁。 “问好了?” “嗯。”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走吧。” 两个人路过修炼的场所,一群姑娘正在练习隔空控物。 这是出云谷最基础的法术,在这里修炼得大多是刚入门的弟子。等修为再上一层,便能够控制低阶的小兽,或是任意改变物体的大小。修炼到顶级,即是身旁之物皆可随意化形,水汽、尘土、细风…… 一块巨大石头脱离控制向二人飞来,语冰扬手一劈,石头瞬间四分五裂。 凌凇却突然身形一晃,半跪在地。语冰以为是碎石打到他,慌忙察看他的伤势。 他推开她,想要站起来,“没……事。” 连语气都不正常地发颤,语冰想到什么,“你去追那魔时受了伤?” 他额角落下颗汗珠,摇摇头。 语冰不再给他逞强的机会,搀起他返回自己的住所。将他安置在床头坐好,语冰试图以灵力查探他身上的伤势,却被他捏住指尖。 力度很大,凌凇抬眼看她,平静灰眸中映着她有些担忧的脸,已不见半分痛苦之态。 语冰蹙起眉,将手臂向外抽了抽,竟未拿开分毫,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你没受伤?” “嗯。”凌凇将她拉得更近,凝视着她的眼,“你当初是在寻谁?” 难道他问师妹的事情,是有关她? “你想知道?” “对。” “先松开我。” “不可以。”他摇着头,很认真地拒绝着,“你会逃。” “我为什么要逃,难道我怕你么?” “你会。”凌凇缓缓站起身,逼得她不得不后退半步。身高上的优势显现出来,凌凇垂下头,看她乌发黑衣中隐约露出的纤细锁骨,那里曾被自己印下暧昧的痕迹,眸色晦暗道,“会怕我。” 他的手掌沿着她指尖一路滑上她的手臂,掌心的灼热温度传过来,烫得她有种被麻痹的错觉。 凌凇再度重复刚刚的问题,“你在寻谁?” “我为什么要告知你,就因为你对我有好感?万卷重光,你如今与传言相差太远,我说句登徒子也不为过。” “我……只知道,不努力就不会有结果。”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松开手,“你如果真的厌恶我,此刻我早已负伤。” 她不出手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 凌凇固执地继续发问,“寻得是谁,心爱之人么?” 语冰放弃同这个一根筋的人交流,语气敷衍,“是,没错,心爱之人。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我不会信。” “那你在问什么?”语冰话语间已带了怒气,四周气流也因她灵力外泄波动起来,“我再说最后一遍,凌凇,放开我,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她不愿与他争斗,非是不敢不能。 “师尊如果需要我,会告知我。现在,是我们两个的事。” 躁动的气流已经在凌凇脸颊留下一道划痕,血迹汩汩而出,他却面不改色。 语冰不想再做纠缠,风刃从四面八方向凌凇袭去,他若想躲开,必须松开她的手臂。 可所有攻击都被无形壁障挡下,语冰甚至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发动结界,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我比你想象中要强得多。” “也更无赖。”语冰冷笑出声,黑眸因愤怒仿佛燃着团火,“我竟然还欣赏过你,真是可笑。” “对待心爱之人,自然是要不同。” “能否给我个理由,让我有改正的机会?” 凌凇眉眼都染上笑意,“我若说是见色起意,仙友难道从此易容?” “并无不可。” 他轻叹口气松开手,继续道,“多年前仙门大会上,有幸与你交过手。” “可我不曾见过你。” “当时我替代一名师弟参加,只为填个缺漏,所以伪装成他的模样。” 语冰凝神想了想,似乎终于有些印象,“我的确遇到一个人,他画符和结印的速度远超常人,但攻击力又很低,违和感极强。” “毕竟师弟那时的境界不高,我必须斟酌出手。”见她回忆起来,凌凇微抿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你的身法,很特别。” “因为我修习过一种凡界的武功,靠体能见长。” 刚刚一掌碎石,她并未动用一点儿灵力。 “所以仙友是否该回答我的问题?”凌凇对她耗费多年寻人之事恋恋不忘。 “并非不愿告知你,只是没有必要……”语冰顿了顿,补充道,“我寻到他了。” 凌凇一惊,眸中笑意散去,“是……么。” “有机会,我会好好同你讲。” “嗯。” 窗外柳叶随一阵清风兜转,掉落在平静水面。 一点涟漪散开,很快消失不见。 ———— 大师兄伤心了嘤。 但我没开上车。继续努力。 精彩┇文章:νip﹞ 第十九章魔界之主第章 大神 “元冥。” 松青和风聆听到这个名字并不觉得陌生,两个大徒弟却是不曾听闻。 “是魔界之主。”风聆正坐在殿中主位上,解释道。 “可我印象中的魔界之主并非叫做元冥。”语冰唯恐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松青懒趴趴地靠在风聆一旁,哈哈一笑,“你们还小,不曾经历五百年前魔界作乱的时光。那时候就是这个小子将魔界众人带回。他有个癖好,隔百年就要改头换面一次,但名字中始终都带个冥‘字’。” “能让魔界之主为他做事,那人不简单。”想起自己徒儿被元冥抓走过,风聆便面露不悦,“元冥带走妙妙,必定还有其他缘由。” “妙妙带回了重要的信息。”语冰将妙妙的话复述了一遍,众人皆陷入沉思。 “那时我欲留下他,出招并未手软,可他只守不攻。”凌凇接着道,“我隐约觉得,他有同仙门合作的想法。” 松青这才挺直腰板,在殿上随意走了几步,“元冥这魔啊,不爱争斗,不然当初也不会带着魔界众人回老家了。” “但身着战甲之人,我印象全无。”风聆拧起精致黛眉,涂着红色蔻丹的手点在朱唇上。 松青捻着自己不存在的长须,故作沉稳,“风聆啊,你不爱看书这个坏习……” 风聆立时拍向扶手,“怎么!” “没有,挺好的。”松青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回身对凌凇正色道,“大徒弟,你也想起来了吧。” “嗯。”凌凇点点头,“有关两位大神之事记载甚少。但可以确定,苏绮大神,曾为苍寒大神亲手做过一身战甲,那铠甲的颜色正是银白。” “你为何不早些说?”语冰面露疑惑。 “大神已失踪多时,凌凇起初并不能确定。但他既让魔界之主忌讳,且师尊房中还留有那样的字条,是苍寒大神的可能性极高。” “看来,是想复活苏绮咯。”松青摩挲着下颌,愈发肯定。 “看看人家大神,再看看你。”想起往事,风聆忍不住出言讥讽。 “唉,风聆儿,我道歉的话都不知说过多少遍……” “听得腻烦,闭上嘴。”风聆不悦地瞥他一眼,看向语冰,“冰儿,不老川既然被混入魔气,你接下来就沿着川脉查探情况吧。苍寒大神之事,交给我们。” “好。” “那徒儿,你也跟着去。”松青接着道,“那青芫跑哪儿去了……” “来了~”青芫娇媚的声线先至,随后便见她款款走来,向殿上二人施礼,“松宗主,风谷主。万毒楼出了点儿事,我回去了一趟。” “出什么事了?” “万毒楼,百层以上的毒药失窃。” 众人皆是一惊。 万毒楼正如其名,是足有二百叁十叁层的空中楼阁。每层都藏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越高层的毒性越烈,而万毒楼的弟子也根据实际分配,镇守其中一层。 “不过还好,每种只被偷走一部分,但是……”青芫咬牙切齿道,“唯我那层,被人偷了个精光,还留了张字条。” 青芫镇守的,是二百二十九层。她递过那张纸条,上面字迹陌生,写着:小心凡界各处水源。 右下角一个落款:冥。 “偷了毒药还把要做之事写上,头一次见。”青芫撇撇嘴,“你们认得吗?” 凌凇点头,“看来我们需要找时间同他一谈。” “但他有可能被人监视……” “不会。”凌凇解释着,“如果真是苍寒大神,以记载中的性格,他不屑于此。” “那便好,只是你的追踪术已经失效,我们要去哪儿寻他?” “他定有他的办法,守株待兔即可。” 说着,凌凇扯去身后重光卷的青色绑带,重光卷在半空中徐徐展开。他跳上去,回首对语冰道,“走吧。” “喂喂,你们说的这个人就是偷我毒药得那个?那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凌凇同风聆和松青垂首告别,“师尊,风谷主,我们先行一步。” 松青笑着冲几人摆摆手,“好徒弟,加把劲儿啊!” 重光卷光芒大作,轻巧地带着叁人滑向天际,很快消失在云层里。 第二十章心思 重光卷带着叁人沿着不老川流经的城镇村落一路前进。魔气会对人体造成一定的影响,严重还有可能致人死亡,他们此行主要是驱散魔气,医治受魔气侵染的普通人。 “我现在便后悔了,这事儿真是耗费灵力。” 刚刚救治完一个小村落的百姓,叁个人继续上路,青芫忍不住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肩膀,随后向语冰身上一跳。 语冰连忙将她背好,听她问道,“小冰儿,你们两个到底如何了?” 语冰有些不解地偏过头,背着她稳稳前行,无半点儿疲惫之态,“什么如何?” “拜托,现在全仙域都在传你们的绯闻哎,你这个当事人不知情吗?” “我们不是传言中的关系。” “那是什么啊,快讲快讲……”青芫紧紧贴在她身上,一脸兴奋地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她直起身子,见凌凇捏着灵檀笔,笔的尾端正抵在她肩膀,力度颇重。 他面色微沉,“下来。” 青芫一个白眼,“我不,小冰儿都没说什么。” “下来。” 凌凇冷声再度重复一句,青芫感觉到他眸光中的寒意,缩了缩脖子,松开抱住语冰的手臂,从她身上跳下来,忍不住埋怨道,“凶得要死。我现在声明,爱慕过你的我真是瞎了眼!” “怎么了?”心无旁骛向前走着的语冰并不知晓这二人发生何事,回过头的时候只看见两个人都面色不佳。 青芫连忙向她吐苦水,“你看这个呆子,嫉妒我离你这么近,冲我发火呢!” 于是语冰看了眼凌凇,却只看到他垂着眼眸,浓密的睫黑压压一片,在白皙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她只好冲青芫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别闹了。我也常背师妹,况且你很轻。” “看到没!”青芫得意地向凌凇挑眉,还从身后抱住语冰,“你有本事让小冰儿也背你啊!就会无能狂怒!” 凌凇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站到语冰一旁。青芫的手臂正紧紧缠在她的腰肢上,显得语冰的纤细腰条格外明显。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我背你。” 语冰有点儿奇怪地看他,拒绝道,“凌仙友,不必,我不累。” 凌凇却不听她的,先是捏着青芫衣袖把她的手臂扯开,再是背对着语冰半跪在她身前。 他偏过头,背着光的五官轮廓格外清晰,“上来。” 青芫冲语冰疯狂打眼色,偷偷传音,“上呗,不上白不上。” 语冰扶额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趴在他背间。 凌凇将她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搂好她的膝弯,缓缓起身。 语冰有些担忧,她没被人背过,“重不重?”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凌凇眉睫一颤,垂下眼皮,“背你一辈子都可以。” 语冰失笑,“修仙者的一辈子可太久了。” “我说得便是那么久。” 青芫在一旁搓搓胳膊,嫌弃道,“恶心死人!我先走一步,前面那城镇第一家客栈等你们。”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凌凇并未动用灵力,但仍气息沉稳,走得轻松。他身姿挺拔,看着并不强壮。但只有这般贴近,语冰才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脊背,察觉到他身体蕴藏着的力量。 他身上令人舒适的温度一点点传过来,语冰仿佛被浸在热水中,竟有了丝倦意。修仙者并不需要入眠,大多时候只是放空自己补充体力灵力。但她没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醒来时,已经躺在客栈的床榻上。 “叩叩” 敲门声响起,开门发现竟是凌凇。 他抱着被子枕头,并不瞧她,仔细听话语间隐约透出点儿紧张,“能否在语仙友这儿打个地铺?” 语冰这才想起他惧怕一人睡,这始作俑者还正是她姐姐。 她退开身子,让凌凇进去。 “只睡觉。”她说。 “不然仙友以为我还会做什么?”凌凇正在地上铺被,听这话不解地抬眼。 “你自己明白。” 凌凇故作不知,窗外明月映着他灰眸,银色光华在其中流转,“我不懂。” 语冰只好沉下脸,躺回被子间,试图重新入睡。 夜色在整个小镇铺张开巨大罗网,寂静随月光笼罩蔓延,房间内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她睡不着,在床褥间辗转反侧。又偷偷看了眼躺在地铺上的凌凇,他倒是安静得过分,似乎睡得正香。 但凌凇只是闭目养神。 那日去追元冥,其实他们间有一段对话,凌凇并未告知他人。 人的情感,归根结底不过一个欲字。而身为魔的元冥,一眼便知悉他心底的渴望。 “求而不得,不好受吧?” “……” “我教你一招,你这种人若是服软或者装可怜,谁看了都不忍心。” 是么…… 凌凇想起之前自己假装受伤,语冰的确一脸关切。他尝到甜头,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还记得仙门大会上她打败自己,唇角噙着笑,抱拳同他说“承让”。黑眸里骄傲的神彩斑斓夺目,令人一眼难忘。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的感情都将寡淡如水,可那晚他彻夜未眠。 脑海中都是她飞扬的眉角,自信的眼神和认真的表情。凌凇甚至想卸下伪装,与她痛痛快快、毫无保留的打上一场。 她是难得的对手,是不会再遇到的特别之人。 仙门大会上崭露头角,语冰因此一跃升为出云谷的大弟子。凌凇身为青卷宗的首席已是多年,他知道这地位虽高却也难做,时常担心她会不会被重担压垮。 可她做得很好,甚至渐渐地与凌凇一同出现在他人谈论的话题里。 他们总是慷慨激昂地辩论着哪个更强。 而只有凌凇心里想着,我何时才能再见她一面。 与她重新相识,他以为自己的情感是欣赏、是棋逢对手、是惺惺相惜。 但魔气放大了凌凇心底的欲望,他逐渐做出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举动,清醒后竟也不怀一丝愧疚。那时凌凇才真正明白,原来他一直渴望的、想要的,都只是她这个人。 因此现在任何机会于他而言都是难得,他不想放过。 她若因此憎恶自己,那就连命都给她。 第二十一章对错 “唔。” 万籁俱寂的深夜,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喘。 还未入睡的语冰猛地睁开眼,发现是凌凇遭了梦魇。 无论凌凇如今有多强大,当年遭受的打击也足够将一个四岁的孩子压垮。可他仍旧一步步地沉稳向前,成长为全仙域都赞赏的人物。 语冰打心底里佩服,却也因此感到痛苦。 如果不是当年她太过弱小无能,阿姐怎么会走上那条不归路,又怎会伤害那么多人。如果不是她太过笨拙迟钝,阿姐又怎会弃她而去。 她不过只失去阿姐和一个半路相识的朋友,百年后还是疯狂地惧怕离别。 可凌凇……即便他说着不在意往事,可还是不敢一人入眠。或许他也在怕,怕醒来时又只剩他自己。 凌凇再度发出一声模糊的闷哼,语冰回过神,匆匆趿上鞋子,凑到凌凇一旁瞧看。 他额角都是薄汗,眉头皱作一团。鬓角鸦发都被打湿,有几缕贴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皮不安地颤动着,衬出几分脆弱。 难得一见,青卷宗的大师兄这么恐惧的模样。 语冰连忙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唤他的名字,试图将他从梦魇中唤醒,“凌仙友?” “凌仙友……快醒醒。” “凌凇?凌……” 她的手腕突然被极大的力度拉扯,一阵天旋地转,语冰便躺倒在已然清醒的凌凇身下。 他十指紧紧缠进她指缝间,将她双手按在两侧,低垂着头,目光灼灼。 窗外月色本是明亮,但他一头鸦发顺着他肩头倾泻而下,发尾扫过语冰松散衣衫间露出的白皙胸口,将那光芒掩去了些。因为觉得不太舒适,语冰很少穿着兜衣入睡,如今却显得过于色情……小巧顶端将薄薄寝衣撑出块明显凸起,凌凇目光自她起伏的胸前格外缓慢地划过,随后迎上她恼怒的双眸,轻声问,“仙友,你叫我?” “凌凇,你发哪门子疯?” “我是相思成疾。” “不如唤青芫来给你治病?一颗毒药,以毒攻毒。” 凌凇听出她的恼怒,欺身向前与她平视,“仙友来治我如何?” “好,那我就打到你清醒!”语冰这次并不打算忍让,风刃闪电般从身后向凌凇袭来。凌凇偏首躲开,脸上仍是被留下一道长长血口。 他刚刚是和衣而眠。 此刻,青衣、墨发、血痕,工笔勾勒的五官,俨然是妙手丹青笔下的仙人图卷。 可再俊美,也掩盖不了他此刻的恶劣行径。 语冰下定决心与他死战一场,房间内的摆设皆被旋动气流打碎掀翻,凌凇只随意躲避着攻向致命处的风刃,并未移动一丝一毫。 他身上已经布满细碎的伤口,却察觉不到疼痛似得,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轻柔一声,仿佛哄着顽皮的孩子,“别闹。” 语冰怒火中烧,屈膝向他顶去。凌凇似乎早料到她这一招,松开她后站起身子,纤长手指飞快结印。重光卷不知从何处出现,白金色光剑随之而来,将语冰的四肢钉在地上。 并不疼痛,只是无法用力。 语冰尝试挣脱,只觉得麻痹感随着光剑一点点入侵身体,连灵力都所剩无几,她很快便失去反抗的能力。 明明皆是五叶初期,她没想过二人差距会如此之大。初次见面时明明二人半斤八两,如今语冰却不由得怀疑他是否在隐藏实力。 凌凇重新将她压在身下,挤进她两腿间。修仙者皆能夜视,但凌凇还是抬手点燃房内的烛火。 语冰胸前的衣料在她挣扎间已经彻底散开,一边的浑圆露出半边,嫣红顶端也暴露在昏黄灯光里,十分羞涩地颤抖着。她白皙的面颊因气恼染上层绯红,眼中怒意燃烧,“凌凇,我真的会讨厌你。” “嗯。”他抬手剥开她身上轻薄的寝衣,轻缓的动作,怕伤到她一般,“无论是厌恶还是喜爱,总归都能留在你心中。” 语冰平日总是一身利落黑色短打,曼妙身姿都被藏在衣衫下。她胸前两团其实格外饱满挺翘,凌凇两手同时握上两边,竟丰满到难以掌握,眸中染上再难掩饰的欲望。 察觉到语冰仿佛化为利刃的视线,凌凇带着薄茧的指尖捻着朱红两颗,举止暧昧,语气却颇为正经,“你若是想切磋,我明日陪你。” “我只想杀你。” 凌凇停下手中揉捏的动作,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说完,凌凇捧起两团雪乳,微微用力,让乳肉耸起。他垂首,舌尖卷起雪峰上的果实,连带着绵软乳肉,一同含进嘴中。 语冰的叱骂变了调,“凌……啊……” 凌凇突然停下动作,偏头吐出口浊气,随后拇指擦过她藕色唇瓣,惩罚性地狠狠揉了揉,“别叫得这么……” 他止住话语,想到什么似的,“没关系,继续,很好听。” 这说明她很喜欢。 凌凇重新吮了吮眼前有些红肿的乳尖,两边轮流爱抚着,绝不厚此薄彼。 语冰胸膛间狂风骤雨般涌起羞耻和恼怒,又混杂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异样感觉。 她不懂凌凇这是到底怎么了,也不知自己为何变得这么奇怪。 面前这个,是仙域众人口中那个稳重、守礼的弟子楷模吗? 她不敢相信。可他明明身上并无掺杂一点儿魔气,绝不是入魔。 “呃!” 奶尖被轻咬了一口,语冰不得不回过神,感受着他愈发过分的折磨。 胸前被吮出一片樱色痕迹,语冰心跳不止,喘息不知不觉乱了去。凌凇也察觉到,凑上来咬住她的唇,四片唇瓣轻轻摩挲,气息暧昧地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呵。”他笑她,“仙友,你并不讨厌我。” “我是恨你。” 凌凇竟点点头,“那便恨吧,恨个够。” 他撤去钉在她脚腕的光剑,开始脱她的亵裤,光滑的两条长腿,被他拿起缠在自己腰间。 对未知的恐惧与生俱来,语冰试图劝他放过自己,“凌凇,别这样。你怎知我有一天不会心仪你?给我些时间。” “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他的回应仿佛毫无关联,“在人前显现得越美好,心里就有多丑陋。” “我想要你,现在、迫不及待。” 语冰的父母在她出生后不久病故身亡,是刚满十岁的长姐如母亲一般照料自己,她才能平安成长。 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但阿姐为自己做的太多。她曾设想过,若有一天寻到那个男孩,他的任何要求,自己都会替姐姐做到。 如果他要的,是她呢? “只这一次,对么?” 激烈的内心交战有了结果,语冰阖上眼藏起心绪,终于妥协。 “不是。”凌凇撑起身子坐直,一点点褪去自己的衣服。青色罩衫下是同色长衫,他扯开腰间束带,紧实的胸膛裸露出来,又弯腰去吻她颤抖的眼皮,“我会娶你。这种事……会是无数次。” 她自暴自弃地睁眼,质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愤怒,亦或是紧张,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被啃咬得硬挺的红艳乳尖在空气中发颤,不停吸引着凌凇的视线。 他没能承受住诱惑,又去咬她乳儿,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因为是你。” 初见惊艳,再见倾心。 语冰无言以对。她别开脸,任他摆弄自己,“你想要,就来拿吧。” 凌凇没听出她话语间的失望,以为她愿意接受自己,连眉梢都带上喜色,“我会小心。” 她再无回应,玉白身躯逐渐染上动情之色,仿佛朵幽兰为他盛开。凌凇忍不住去亲吻她,挑开她唇瓣,勾起软舌,缠绵地在口腔搅动。 凌凇一向好学,青卷宗的藏书已被他通读一遍。但他不敢言明,早在不久前,他重新翻阅有关男女之事的书卷,已经将内容一字一句都烙在记忆里。 他伸指向她身下探入,并未像书中所写,仍旧干涩。 是紧张? 凌凇转而将她抱在怀里,亲吻从她额头落下,划过眉睫、鼻尖,最后停在已经被他吮得十分红润的嘴唇上。他唇瓣开合,像无数个亲吻落在她唇畔,“很怕么?” 语冰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惧怕。 凌凇见她并不言语,便当她默认,指尖寻到藏起的小核,轻轻捏了上去。 她浑身一颤,抬起的眸子混着怒气,水光潋滟,“别碰!” 凌凇轻笑,咬她耳尖,“放松。” 怎么放松? 凌凇平日用来握笔拿剑的手骨节分明,瘦长好看,如今却在她腿间勾弄。挑在她敏感的花核上,戳进窄小的穴口里。 她小口小口地喘息,紧紧攀附在他身上。 终于察觉到指尖一点湿润,凌凇抬起手,将她的东西吮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道,“多流些。” “别再说了!” 他舔吮手指时非要吮得“啧啧”作响,那声音就在她耳边,听得她浑身酥软。 “快点儿结束不好吗?” 语冰只想早些脱离这种折磨。 “我也想快些进入……”凌凇顿了顿,感受到窄小的穴咬紧他指尖,他叹着气,“你还不能承受。” “我可以……”语冰握紧他的肩膀,万分笃定,“我可以。” 凌凇难得有些头疼,“你不懂……会很痛。” “我不怕痛。” 她只要快点儿结束。 “不一样的。”凌凇摇摇头,坚定地拒绝。 语冰见他不应,绞尽脑汁想出个办法。她抬起双臂,凑到他面前,轻吻了他的下唇,声音放柔,“快……些,好么?” 凌凇瞳孔一缩,搂紧她腰肢的手掌瞬间收紧。 语冰都感受到抵在自己小腹的东西跳动了一下,戳得她很是不适。 他哑着嗓音,还在试图拒绝,“凌凇没有骗你,现在还不行。” “我想……我想……”语冰咬着唇,挤出令她羞耻的话语,“要你。” 所有理智,在这一刻都已远去。凌凇将她抬高,扶住肿胀到极致的性器,对准穴口狠狠一顶。 她瘫软在他怀里,大脑一片空白。 痛,痛到骨髓间,甚至都无法呼吸。 仿佛是酷刑,坚硬如铁的长棍戳进柔软的甬道,要将人整个撕裂。 凌凇的手臂几乎快将她腰肢折断,他拼命忍耐着将她按在身下冲撞的欲火,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在她肩头。 万分紧致的穴将他包裹,肉壁蠕动着抗拒,又在不断勾引他深入。凌凇听到她微弱的痛呼,却不敢看她此刻的模样,只怕自己想要让她叫喊出更多…… 有液体缓缓流出,凌凇嗅到丝血腥气,伸手一抹,竟是大片血迹。 她受伤了…… 凌凇急急忙忙想要退出来,刚刚动了一下,就听她低声呢喃,“痛……” 他不敢再动。 语冰抬起仍有些麻痹的手掌,重重锤在他胸口。若是往常,他的胸骨早被击碎,可现在,她只能无力地发泄着怒气,一拳接着一拳。 “凌凇,这种痛,我一定会让你尝尝。”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好。”凌凇摸摸她的头,点头应下。 “你欠我一条命。” 说得是上次他险些入魔的非礼之举。 “对。”凌凇心知自己的行为得不到原谅。 “但我也欠你……两清吧。”语冰闭上眼,“我不想再见到你。” “……”凌凇不解地皱起眉,拒绝道,“不行。” 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扯住他胸前的发丝,有些虚弱地斥道,“那你还想怎样!你要我身子,我给你,你还要我如何!” “要你的人,你的情。”头皮被她扯痛,凌凇却是松开眉头,他的手掌抚在她腰后,轻轻揉捏按摩着,语气竟带着股哀求,“别这么抗拒我。” “抗拒?我有本事吗?我做得到吗?”她冷哼一声,“卑鄙、无耻!” “没错。”凌凇承认,“你若是开心,怎样骂我都可以。” 好似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语冰气都没处撒,“做完我们便毫无瓜葛。” “我说过,不行。” “哈,那你就试试,看我逃不逃得掉。” “你不能。”凌凇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将自己的方向拉近,按在她腰后的手微微用力,性器向更深处入侵,肉壁上的伤口被撕扯,语冰痛得发颤。 “……是啊,你惯会装模作样,骗我多次,当然还有更多本事没拿出来。”句句都是嘲讽,语冰对他的好感简直降至冰点。 “因为……心悦你,所以……” “呃……我还要感到荣幸吗?” 她的腿根被他向两侧掰开,硬物继续开拓疆土,毫不留情。凌凇已经控制不住身下的力度,又重又急。快感一点点涌来,他轻轻喘息着,抵着她额头,反复唤她的名字,“语冰……” 语冰不想看他的模样,紧闭着眼。他却不停在她眼皮睫毛上亲吻,怜爱地抚摸她的侧脸,与身下凶狠的入侵成完全相反之态。 甬道间用以润滑的液体还不够,粗长性器反复将她身体撑开,她下身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眼眶盈满泪水。 但她不要哭。 凌凇紧紧拥着她香软的身子,让她随着自己动作起伏,她的发丝因此有些凌乱,又被他小心地一点点顺好。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疯狂,竟是强行占有她,在十分清醒的情况下。什么明理、稳重……他等不及靠其他去打动她,只想在最短的时间留住她。 百年来出云谷和青卷宗很少往来,凌凇日夜祈盼,才在多年后有机会再与她接触。就算师尊同风谷主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谁也不敢保证未来如何。假如此事已了,他不过是她的“仙友”,又该寻什么理由时常去找她? 或许他会像当初那些人,被以各种奇怪的理由,拒之谷外。 修仙者一生那么漫长,的确足够等待。可若有一天她寻到那个想要寻找之人,他又该如何? 放下么?放得下吗? 他抱紧她,像抱紧一切。 察觉到凌凇抽插的力度加重,语冰又疼又倦,她气不过,狠狠一口咬在他肩头,瞬间皮破血流。 但他的肌肉紧实,语冰咬得腮帮酸痛,也不见他皱一点儿眉头。反倒是他戳了戳她脸颊,轻声细语,“痛么,歇会儿再咬。” 她瞬间泄气,乌龟一样蜷在他胸前。 随他吧,总之她已经想好,结束后她便独自行动,不想再同他一路了。 “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对我用读心术?”语冰恨得牙根痒痒,又不能将他如何,便试图紧缩小腹,给他个措手不及。 凌凇的确是毫无防备,被她突然收紧的甬道拼命这么一吸,险些交代出来。他失笑,捏着她乳团,腰身重重顶入,戳在敏感之处,听她控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啊……凌凇……你……” “嗯?语仙友,怎么了?”他故作不懂,在她锁骨处啃咬。 语、仙、友。 是在故意嘲讽她?明明自己前一刻还仙友仙友,生疏地得叫着他,此刻却被他剥光这般欺负? 凌凇,你好厚的脸皮。 语冰下定决心要让他难堪,吸着气收紧穴道,不留一丝情面。 太过舒适,被湿滑的肉壁包裹着吸吮,凌凇舒服得头皮发麻,捏着她臀肉重重抽插数十下,终于释放出粘稠的精液,量多到她的穴儿都来不及吃下,随着他抽出的动作哗啦啦打湿二人的腿根。 凌凇仰头吐出口气,随后将她抱紧。 “结束了吧,松开我。” “嗯?”凌凇抬起她下颌,发出声疑问。他得了满足,灰眸幽深,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松开!” 凌凇笑着摇头,灵檀笔凭空出现在他手里。他随意写下几个字符,无形结界升起,将整个房间包裹。 语冰仔细辨认着,发现竟是凝时术——能够停滞时间却格外消耗灵力的术法,短则半日,长则叁天。 她有些惊慌地看着他,“你……不会是……” 凌凇没说话,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到床榻上。他指尖勾了勾她腿心处混着血色的精液,挑起些送到她红肿的穴里。 黏腻的感觉,身上都是汗水。语冰拧着眉,“我要清理术。” 一瞬间,语冰便觉得身上清爽很多,但腿心还都是他留下的东西。 “这里不必。”他继续将自己的精液送进她身体,“留着,一会儿更方便。” “你果然!” “嗯,再来一次。”凌凇说完,又连忙改口,“不……还是做到你没力气好些。” “够了!我不要!” 凌凇直接堵上她的红唇,语冰张口欲咬,被他偏头躲开。他拇指轻按在她下颌,让她用不上力道,随后重新吻了上去。 语冰被迫卷起舌尖,与他的共舞。唾液来不及吞咽,顺着二人唇间的缝隙滑落,滴在她挺翘胸前。 被掌控的滋味,实在令人厌恶。 偏偏她不得反抗,语冰即羞又恼,目光仿佛要将他戳出一个血洞。她视线滑过他身上那些由自己风刃留下的血痕,只恨自己下手太轻。 凌凇笑着松开她,触了触她纤长的睫,“在想什么?” “想怎么杀掉你。”她躲开他的手。 将食指送进她穴间,指节完全没入,看到她微微睁大的双眼,凌凇轻吻她鼻尖,手指缓缓抽动起来,“用这里试试?” ———— 大师兄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本来只想,写个擦边球,小自行车。但就突然写成这样,甚至还没开完…… 原创┇文章:ν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