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降临古代,我带全族搞基建》 第1章 回乡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已经乌云密布了。 坐在马车里的王韵,吃着贴身丫鬟递来的点心。 马车里十分闷热,身旁的侍女缓缓地为王韵扇着风。 王韵扫了一眼嘟着嘴的侍女,摇了摇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祖父辞官回乡,顺道也带上了他最宠爱的孙女。 近年来天灾不断,朝局不稳。 祖父辞官回乡的折子,足足三年,才得陛下准奏。 四年前的大旱,两年前的瘟疫,再算上今年南方爆发了洪灾,连年的天灾。 天下百姓不知饿死了多少,怨声载道。 朝堂之上需要有声望的老臣来稳住局势,祖父就是那个很好的人选。 但祖父年事已高,且这几年人在朝中,心中却担忧着家族,这才顶着圣怒,毅然决定辞官回乡。 这期间赈灾的粮食丢失,惹得陛下大怒,之后又看到祖父辞官的折子,盛怒之下便准了。 这种情况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王韵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做了一些离奇的梦。 梦里是漫山遍野的尸体,他们没有意识地行走着,王韵怎么跑,怎么喊都逃不掉,那种被尸体活活啃咬致死的痛苦,让王韵连着好几天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每次睁开眼睛之后,就慌忙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马车内狭窄的空间,让刚做了噩梦的王韵松了一口气。 王余一直坐在一旁拿着团扇为王韵扇着风,见王韵醒来满身是汗,轻声说道。 “小姐,要不我去为你取些冰过来吧,你这些天吃得越来越少,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的。” “不必,路途遥远,每日能制出的冰都是有数的,我知你心疼我,放心吧,今日的晚饭我会多吃一些的。” “小姐……” 王余一脸委屈地看着王韵,但没用,自家小姐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一招,王余已经用了千百回了,一开始还有点用,到现在,一点用都没有了。 小姐说,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看不见就不会心软了。 闭上眼睛的王韵,脑子里回想着出发前的那天,一家人齐聚一堂。 让王韵觉得好笑的是,一向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祖父会在饭桌上开口。 “韵儿,祖父这次回乡带你一起回去,是祖父觉得这京城里的适龄男子,都配不上我们韵儿,你随祖父回乡之后,祖父再给你慢慢挑。” “全凭祖父做主。”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王韵心里止不住地叹了口气。 距离自己穿越到古代,已经十五年了。 如果是现代,十五岁的年纪可能还没上高中,是每天都在傻乐的年纪。 但是在如今,这个年纪还没有订婚,已经算得上很迟了。 看着爹娘在一旁沉默的样子,王韵低下头再没说过一句话。 爹娘为了这事,头发都掉了不少,也没犟得过祖父。 皆因这些年父亲被外放做官,母亲自是陪在父亲身旁,年幼的王韵自小是在祖父祖母膝下长大的。 自祖父动了辞官的念头,就将祖母早早送了回去,可没想到,这一辞就是三年。 此事过后不久,祖父就带着自己踏上了回乡的路。 这次回乡,祖父会带上自己有两个原因。 一是自己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二是不愿与皇家扯上关系。 琅琊王氏的长房嫡女自然有不少人求娶,这些王孙贵族,都没能入得了祖父的眼。 王家的族地本该在琅琊临沂,后因永嘉之乱,举族迁至金陵。 这陆路也就走个十天,十天之后便可坐船直达金陵。 这时,马外传来一道声音。 “小姐,老太爷让奴婢给您送冰。” 王韵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果然。 “好,我知道了。” 等人退下,王韵眼神直直地看着王余,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谁让你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这一路艰辛,也就十天而已,怎么就非得如此。” 王余主动将帘子的一角放下,默默地跪在马车内。 “小姐,就这四天里,您就瘦了三斤,奴婢真的不忍心,老太爷知道也会心疼的。 刚刚的嬷嬷是奴婢找的,就怕您不收,才借了老太爷的名,奴婢知错,定会跪足两个时辰的。” “你……” 王韵被气到了,却没办法真正去怪罪王余,见她跪着,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 “行了,知道你是好意,别跪着了,把冰放到冰盆里吧,下不为例。” “是。” 趁着有冰,王余赶忙将柜子里的点心拿了出来,还叫停了马车要了两碗绿豆汤。 自天灾降临那日起,自家小姐再没有浪费过一粒粮食,小厨房都是每日吃多少,做多少,也从不浪费。 这两碗绿豆汤自然有一碗是留着自己喝的。 “小姐,喝点绿豆汤,吃些点心吧!” “好。” 刚做了噩梦的王韵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王余都做了这么多了,不吃点,她还是会担心。 要真的让祖父知道了,那就更麻烦了。 王韵这边还愁着吃饭的问题,王玄这里,却出了非常大的问题。 “太爷,这是北方加急送来的信,家主给族地也传了信,一切都吩咐好了,请您放心。” 王玄拿过侍从递过来的信件,就知道定有大事发生,若无紧急时间,舸儿是绝对不会用鲮鱼信件的。 此信一出,必有大事。 果然,上面写了南方水灾之后,出现大疫。 一夜之间,一座城便成了死城,还出现了见人就咬的怪物。 信中嘱咐,定要加快行程,昼夜不休地赶路,路上若出现什么奇怪的人,不要犹豫,定要当场斩杀。 王玄看着手中的信,沉思了良久。 事情已经严重到不可控制的范围了,一夜之内,一城陷,这疫怕是千年不遇的大疫。 “王琏,吩咐下去,加快行程,我们需要昼夜不休地赶路。 任何人不得靠近队伍百米之内,若是靠近,无论好坏,就地斩杀。” 到了夜里,也不见车队停下来休息,王韵的心有些慌,莫不是出了什么乱子,按祖父的性子,没有无缘无故加急赶路的可能。 这一晚,王韵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一路上摇摇晃晃,真正入眠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时辰。 心中莫名有些慌张,掀开帘子一看,祖父的马车就在前方,王韵知道,肯定出事了。 第2章 事发 王余伺候着王韵洗漱。 边盘发,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小姐,你不知道,现在连烧火做饭的时间都少了很多,吃得也很是简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老太爷这么急着赶路。 连小姐最爱吃的点心都没有了。” “行了,祖父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不过是些点心罢了,不值得你这么生气吗?” 王余的话,是为自己好的,但也不能放任着她这么说下去。 说罢。 王韵便掀开车帘的一角,看了看远处的风景,回头的时候竟然看到王琏神色严肃,警惕地看着前方,细看的话,他的手在抖。 什么情况,能让武艺高强的王家王琏手抖。 王韵不敢细想。 立即叫停了马车,掀开帘子。 “去通报一声,我要见祖父。” “是。” 这些年天灾不断,流民四起,怕是这路上不太平了。 王韵虽是女子,但仍不愿做个糊涂鬼。 “太爷,小姐想见你?” 王玄死死地盯着桌上的信,一夜之间一座城,如今这路上也遇到了两个,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让她过来。” 王家的女儿,怎能什么都不知道。 王韵在马车外等着,身边站着的人是王琏,他警惕的模样,让王韵眉心皱得更深了。 一进马车,王韵不急不缓地行了礼。 “坐吧,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桌上有你父亲传来的信,你看看。” 王韵拿起桌上的信,脸都白了几分。 一夜一城,闻所未闻。 就算是现代那种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要知道,所有的疫病都是需要人或动物去传播的,这里交通这么不便,能发生这样的事,这是大疫之年啊。 颤抖着放下手中信件。 “祖父……” “别怕,祖父在。” 这是大疫,怎能不怕。 祖父年事已高,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不好说了。 “孙女见王琏叔叔,很是警惕,可是路上已经遇到了身染瘟疫之人。” “嗯,遇到了,他们看起来已经不像人了,全身上下散发着腐臭,行动迟缓,但见人就咬,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长剑刺入后,仿佛没有痛觉,仍是向前扑来,直到被砍了脑袋,才真正被解决。” 听到这些,王韵开始全身颤抖,怎么可能,这是古代呀,哪来的丧尸病毒。 要是现代还可以理解,毕竟科技已经成熟,有丧尸病毒也算合理;可这是古代呀,这病源怎么可能存在。 “祖,祖父,可有人受伤?” “有,一死二伤,死的那人是我王家部曲,他的尸体,我们得带回去。” “祖父,快,将他们都绑起来,尸体也是,信我。” 王玄看着王韵全身颤抖,眼神却很坚定,没有犹豫。 “王琏,将今日受伤之人都绑起来,尸体也不要放过。” “是。” 王韵连忙补充道:“所有参与过的人任何细小的伤痕都不能放过。” 王琏顿了顿,看了一眼马车,还是照做了。 王琏一走,王韵就跪在了王玄身前,王玄被惊到了,赶忙抬手去扶。 “祖父,您描述的场景加上父亲信中的内容,如果孙女没有猜错,这便是丧尸,跟传闻中的僵尸差不多。 不过他们白天仍旧可以出来,血液、指甲、牙齿,上面都有剧毒,人一旦沾染,就会变得和他们无异。” 王玄本来想去扶王韵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韵咬了咬牙,认命般地说道。 “梦中,孙女曾在梦中梦到过这种场景,且不止一次。 每次都是被吓醒,也一直觉得是无稽之谈,没想到有一日,这些怪物真的会出现。 是孙女的错,请祖父责罚。” 王玄怔怔地看着王韵,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跪趴在地上的王韵,眼睛红了红。 缓缓地坐下。 “韵儿,这事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你知道吗?” 王韵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祖父……” 王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车外就传来了王琏的声音。 “太爷,人已经绑好,现在出发吗?” “出发。”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自是赶路要紧。 “别跪着了,起来吧。” 王玄伸手将王韵拉了起来,坐在她身旁,摸着她的头顶。 “韵儿别怕,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梦中之事竟能成真;家族那边,自天灾开始的第一年,就开始做准备了,也莫要内疚。 祖父在,你呀,什么都不用怕。” 王韵被祖父安慰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害怕,委屈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别哭,我王家嫡女的眼泪,怎能轻易流出。” 王韵是真的很受宠爱,平日里的一言一行也担得起王家嫡女这个名号。 虽不在父母膝下,但风姿才情,自是样样不落,自小就乖巧懂事,从小到大,掉眼泪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王韵取出手帕,擦干眼泪。 拿过一旁的纸笔,便要开始记录。 可手抖得连笔都拿不稳,吸了吸鼻子,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 王玄看着这样的王韵很是心疼,但没有办法,这些事她必须承受;若真如她所说,那这次的瘟疫,便无人可解,最起码,短期之内无人可解。 自己年事已高,长房一支远在京城,去了金陵她便要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这个年月,自己和老太婆,能活到几时,犹未可知;长房一脉能否回得了族的又是一说,若是还像之前一样,做个娇养的小娘子,在这乱世怕是活不下去。 王韵缓了整整一刻钟,才平复了情绪,拿笔的手还是有些抖,但已经好多了,最起码,这字还能写出来。 王韵写一页,王玄看一页。 脸色越来越白,眉头越皱越深。 韵儿这梦,可怕得有点过分了;若真是如此,长期下去,怕是没有人族的容身之处了。 王韵写上去的并不是梦到的,这些天做的梦也就只有被撕咬致死的那一个场景。 这是王韵在现代看了无数关于丧尸的小说和电视剧总结出来的;写出来的也仅仅是传染方式,习惯,击杀方式还有对环境的影响。 更可怕的王韵没写,因为不清楚他们会不会进化,而人类中是不是真的会出现能力者,一切还犹未可知。 第3章 异变 随着王韵停笔,王玄的眉头也松开了不少。 实在不愿让王韵看到自己发愁的样子。 “祖父,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王玄耐心地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王韵,不想她为此担忧。 “等下我就整理这些已有的信息,尽快向朝廷上奏,通知家族,你莫要担心。 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记得随身佩把剑,虽然有家族部曲保护,但你自己也要警惕一些。 知道了吗?” “是,祖父。” 王韵走出马车的那一刻,热浪袭来,马车内有冰盆,还没什么感觉;一出马车,整个人都要被晒化了。 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心中的忧虑,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王韵一坐下。 王余就过来,为王韵整理仪容。 “小姐,发生什么了,你头发都乱了,衣衫也有了褶皱。” 王韵没有回答王余的问题,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就算是现代的高楼大厦,科技水平,面对这样的异变都会手足无措,甚至面临灭绝。 按现在条件来说,大概连生的希望都没有;农耕时代,粮食短缺,最坚硬的兵器也是铁制的,拿什么跟丧尸对抗。 王韵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丝侥幸,或许,或许只是一场简单的瘟疫呢! 叹了口气,将思绪收回,再睁眼的时候,眼眶红了一大片。 “小余,去将我那套骑马装拿来,头发用简单的发带绑住就好;你也是,去换一套便于行走的衣衫。” “是。” 王余心中有非常多的疑惑,但哪有奴婢质问主子的呢。 王韵换好衣服,就将车厢深处的长剑取了出来,拿在了手里。 这下王余是真的慌了,能让自家小姐拿起长剑的事,不会是什么小事,当即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走到马车外,与车夫坐在了一起。 王韵这一路上只带了王余一人的原因便是,她文武双全,且忠诚度高。 坐在马车内静静地等着,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直到太阳落山,都没有什么异样,王韵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 王余却不一样,仍旧在马车外守着,脸上的神情极其冷峻。 是自己疏忽了,连王琏都那么紧张,怎么可能无事发生,竟然让小姐在自己之前发现了异样。 一百多号人,路过驿站却没有进去,甚至还绕了路,像是故意躲避着人群。 这些事王余都看进了眼里。 夜里,王余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抱着剑睡觉的小姐,神色不明。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异动。 “诈尸了,诈尸了。” 声音极大,吵醒了刚换了岗的护卫,连老太爷都惊醒了。 王琏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前方,看到被绑的三人都变成了那怪物的模样,眼神犀利地看着发出声响的那人。 “你靠近他们了吗?” 瘫坐在地上的是负责修车的匠人。 “没,没有。” “来人,将他带下去,全身检查一下,若有伤口,立马绑起来。” 王玄看清被绑三人的模样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跟韵儿所写几乎一模一样。 “王琏,按白日吩咐的做,动静小一些,别吵到小姐。” “是。” 其实王韵早就被尖叫声吵醒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走下马车,别说祖父不会让自己靠近,就是小余也不会允许自己走下马车。 真的是丧尸,末世来临了吗? 王玄看着面前的王琏,将手中的信郑重了交给了他。 “你选三人,与他们讲清丧尸的各种习性,给他们配最好的武器,最好的马,定要将信送到京城。 还有你,一路小心。” “请太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只要我还活着,定不负太爷所托,您保重。” “好好好。” 这些事办得悄无声息,知情的人并不多。 王韵一行人躲躲藏藏昼夜不息地行了六日,才抵达渡河。 王韵在马车中看着前方的部曲将手中的信号弹发射出去之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一会就有一艘船缓缓驶来。 船靠岸之后,由船上的人负责搬东西,一个时辰后,渡船再次出发。 渡船出发之后,王韵派人,将整艘船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 “小姐,船上没有异样。 这是王叔留下的信,还请太爷亲启。” 王玄带着王韵坐在离小舟最近的房间内,接过密封完好的信件。 拆开后,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不出所料,王琏这一路走来,并不太平;不知前往京都的那两人如何了,是否能活着将信送到。 王韵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祖父疲惫的样子,心中满是愁绪。 只能盼着如今交通不便,这病毒能传播得慢一些吧。 王玄一转头就看到了皱着眉的王韵,挥退了下人,慢慢走到了王韵身旁。 “韵儿,莫要多想,回到家族就好了。” 王韵抬头看着祖父,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不是普通的天灾,这是人力所不能解决的,这条路,走到最后,结局还是死亡。 如果是以前的王韵,一定没有什么求生欲;可在这生活了近十六年,家族这两个字早就牢牢地印在了王韵的灵魂之中。 无论如何,也不愿家族覆灭。 “孙女不怕,只是担心远处的族人,他们是否还活着,是否还能回到族地。” 王玄闻言,也叹了口气。 世道不公啊,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天下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几乎不给普通老百姓活路,就算是世家大族,一不小心也会覆灭。 “你该相信族人,我王家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定会想办法存活下来,回到族地的,韵儿你该相信他们。” “嗯。 可有孙女能出得上力的地方?” “你若真想出力,那便去帮忙清点物资吧,粮食乃重中之重,定然不能出错。” “是。” 王韵一出房门,王余就立马迎了上来,六天的时间,足以让王余知道事情的真相。 如今除了如厕,不论吃饭睡觉,都不敢离自家小姐太远,三步,已经是最远的距离了。 小姐虽自小习武,习得不过是些强身健体之术,真正的杀伐之术连见都没有见过。 第4章 大乱 为何会是现在,为何非是如今。 王韵一回房间,就拿出了账本,这次回乡,自然不是轻装简行;祖父珍藏多年的字画也在其中,甚至连家中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也有一部分在这船上。 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 看着账本上的粮食,不够,远远不够,这些粮食仅仅只能让这一行人回到族地,几乎剩不下什么。 还有水,病毒肆虐,被感染的人,死去的人都不在少数,这水怕是干净不了多久了。 人会被感染,那动物呢,这些水中的生物们会被感染吗? 王韵越想头越疼。 王余见状,立马上前为王韵按压太阳穴。 “小姐,莫要担心,万事有老太爷,再不济还有奴婢保护你。” 王韵将王余的手按住,深呼吸了几口。 “小余,我不是怕,我只是在发愁;老天爷真的不愿意给我们一条生路吗?连年的灾荒,如今还出了这样的大疫。” “小姐……” 王韵萎靡了一会,还是强撑起了精神;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小余,你去让厨子将现有的面粉尽快做成炒面粉和干饼,再按照人数平均分好,定要在上岸之前完成;船上的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王余抿着唇,应声说道。 “请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随后就快步走开了。 王余一走,王韵就拿起笔,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隐患,全都写了下来,越写,心中的郁气越重。 手心也一直在冒冷汗。 身处末日,现在自己成了这当局者,才知道在这末世能活下去,有活下去的勇气是多么的不易。 写完之后,缓了一会,才拿起书桌上的纸,朝着祖父的房间走去。 “太爷,大小姐在门外,说是有事找您。” 王玄眉心微皱,这会要是她祖母在就好了,也能让韵儿安心一些。 “请小姐进来。” 琅琊王氏规矩极重,王韵自然也深受其影响,就算是到了如此地步,也做不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见到祖父的那一刻,立马将紧握在手中的纸呈了上去。 “祖父,这是孙女现在能想到的一些隐患,这船虽远离人群,但在孙女眼中并不安全。” 王玄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王韵是来说这个的。 拿过林沐手中的纸,仔细翻阅了起来。 看到一半,就坐回了椅子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天要亡我人族呀! 强撑起精神,看完了这三页纸,明明不到千字,却让王玄拿都拿不住。 转头看向王韵,看到她关切的眼神,苦笑了一声。 “韵儿这些年受苦了,做了这么多可怕的梦,祖父祖母竟全然不知。 祖父会按照你所写的方法执行的,这梦虽不一定是真,但防患于未然这个道理,祖父还是懂的。 祖父会带你回家的。” 明明王韵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在祖父面前总会红了眼眶。 “嗯,祖父有什么需要,定要与孙女说。” “好,定会与你说的,你先回去吧!” 王玄看着王韵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泪花。 但下一秒,又变成了那个杀伐果断的老太爷。 将一切都妥善地安排下去之后,王玄就怔怔地看着王韵写下来的这些。 命人端了个火盆,亲手将有王韵字迹的纸张焚烧殆尽,亲眼看着他们化成了黑灰。 这消息出自任何人之手都行,并不一定非得是王韵。 之后的几天,船上没有一个闲人,没有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都在尽全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等王韵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铺好的床铺和站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发着呆的王余。 顿了顿,还是没有打扰她,自己动手拿起浴巾就开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还没上手,手中的浴巾就到了王余手中。 “小姐,这不是你该做的,交给奴婢就好。”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王韵大概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怕是在王余心中,自己亲自沐浴,穿衣,都是委屈了自己吧! 王余她总怕委屈了自己,可真的没有,有她在自己怎么会受委屈。 等头发全干,林沐才转身看向王余。 “别多想,之后的世道会更艰难,你家小姐也比想象中得更加坚强,我都不觉得委屈,你呀,也放宽心。” “小姐,许多事都要您亲力亲为,吃食也如此简陋。”王余说着还撇了撇嘴。 王韵有些无奈。 “小余,这世道,能活下来已经是不易了,吃食上能饱腹就好,再说了我身边有你在,哪里会受什么委屈。” “可是。” “没有可是。” 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王余立马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将王韵护在了身后。 王韵见状也赶紧拿起了桌上的剑。 半个时辰后喧哗声结束,王韵也没有将房门打开的想法,警惕地看着四周。 直到有人上前通报,才让王余上前打开了房门。 “小姐,太爷请您过去。”王余神色担忧地看着王韵。 王韵见状握住了王余握剑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王韵进屋之后,王余握剑在老太爷门前守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看着屋内的场景后,王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眼神惊恐地看着地上的水盆。 鱼,真的变异了。 王玄看着王韵,看到她被吓到,神色担忧,却没有出言安慰。 “祖父,梦中的场景真的成真了。” 王韵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淡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慢慢地挪到了王玄身边,看着祖父头上多出来的白发,短短几天,生出来的白发比之前原本就有的还要多。 “嗯,成真了,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我们要加速行驶了,现在就只能盼望着,能传播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能让我们平安抵达金陵。 今晚叫你来,还有一件事,之前也和你说过。 现在我得再和你说一遍,你之前梦到的那些,你知,我知,再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了,你要牢记祖父的这句话。” 王韵看着祖父深邃的眼神,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乖乖行了一礼。 “孙女知道了,请祖父放心。” “好,回去吧!” 第5章 平安抵达 随着太阳的升起,所有人悬着的心都往下放了放。 如今的河水已被污染,好在前些日子早有准备,船上现有的水资源,也够所有人饮用;也仅仅只是够饮用而已。 在这炎热的天气下,所有人都被热得大汗淋漓,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浪费一丁点的水,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连王韵,每日也只能分到一盆水。 包含了一天的饮用洗漱。 船上最忙碌的地方变成了厨房,只有那里在昼夜不息地做着熟食,这都是为了之后做准备。 一到夜里,那些鱼就会攻击船舱,一次两次伤害不大,可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艘船就撑不住了。 整艘船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足足三倍,要是平时,定不会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前进,可如今,一艘船算什么,真要是在河上,船舱被攻破的时候,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十天的水路,仅用了五天。 王韵将所有的物资分配好,就静静地站在王玄身旁,在船舱内等着前去探路的部曲回来。 原本华丽的衣衫,早就变成了短打;精美的发饰,也变成了一个发带,头发全都用这个发带挽了起来。 王玄看到王韵的这身装扮并没有说什么,但王家的下人和部曲都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王韵。 在船上等了一个时辰,派出去的部曲才回到船上。 “老太爷,附近几乎全都沦陷了,我们也只敢在远处观望,不敢离得太近。 我们发射了信号弹,原本应该来迎接的人也并没有出现,怕是凶多吉少。” 港口离族地很是遥远,如果按平时的脚程,最快也要走上两天,如今怕是买那么简单了。 “那就不等了,趁着天光大亮,我们必须早点出发。 带上自己的物资,出发。” 临行前,王玄深深地看了眼王韵,什么都没说,但王韵看懂了,一旁的王余也看懂了。 近百人的队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整装待发。 按照之前训练的,最外围的人,一人持剑,一人持枪,连盔甲都是最好的;王玄和王韵身上也穿上了重重的盔甲,走在队伍的最中心。 那些染了疫病的怪物,白天行动非常缓慢,趁着还有太阳一路上杀了过去。 在太阳落山之前总算是抵达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庄子。 王玄年岁大了,王韵便挑起了大梁。 亲自带人将整个庄子都被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共杀怪物二十六人,没有找到一个幸存者。 这个庄子是王家的,庄子里的怪物也都是王家人,令王韵不解的是,偌大的庄子,人怎么会如此的少。 主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麻木地咀嚼着手里的大饼,跟之前的小打小闹比起来,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这疫病的可怕。 王玄本来想阻止的,可转念一想,还是随了王韵的意。 这一天下来,王韵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没有任何仪态可言地坐在椅子上。 王玄也不比王韵好多少,自然也不会去怪罪王韵。 转头看了看正在准备吃食的王余,依旧精力充沛,精神十足,王韵不由得有些羡慕。 这顿饭是被王余强迫着吃下去的,白天的惨状历历在目,就算是饭到了嘴边,也是咽不下去。 也知道自己这是矫情了,但根本控制不住,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炎热的夏日,近百人都进了主屋休整,屋里放着冰盆进来,整整一夜,没有间断地熏着艾草,就怕蚊虫身上携带着疫病。 原本两日的路程,足足走了六日,这期间有近十个部曲都死在了怪物手里。 连日的奔波让所有人疲惫不堪,所有人,包括王韵,都瘦了一圈。 王家的族地建在一片大山之上,是整个金陵最易守难攻的地方。 王家传承近千年,族地早就被修得滴水不漏,阵法陷阱处处都是,要是走正门,自然无事发生,若是有心思不正之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如今走正门是不可能了,族地内情况不明,那八丈高的大门要是没有里面的人放下机关,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翻墙进去更是没有可能,这围墙的高度可不比大门矮,都是青砖垒起的,质量比之普通城墙都要坚硬得多。 不过狡兔三窟,入口肯定不止这一个。 这些密道出入口,只有王家嫡支知道,代代如此;而所有密道,能知道的也就只有王家历代家主了。 王韵虽为王家嫡女,但族中秘事,也是不知晓的,再怎么得宠,也是外嫁女。 王韵并不慌张,现如今的家主是自己的父亲,前家主就是祖父,回族地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就看祖父愿意从那个密道进去了。 这是王韵第二次回到族地,第一次还是三岁的时候,被祖父祖母带回去,见了各家同龄的兄弟姐妹。 那也是王韵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顶级家族。 不是什么富贵漫天,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厚重感,那种经历过历史沉淀的文化气韵。 从那日之后,王韵都在努力地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家长房嫡女。 这期间吃的苦头,可不是前世读的那几年书可以比的。 收回思绪,王韵转头看了一眼祖父,默默地等着。 王玄看了看天色,眉头紧皱,已经是日落西头,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进入族地。 焦急地等待着前方探路的人回来,眼睛时不时地望向正在缓缓下落的太阳。 见人安全回来之后,也没听他们汇报,直接让人带路,只要人回来了,那前方就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在密道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上。 就连王韵的也一下没站稳,好在有王余及时地上前扶住,才没有太过的狼狈。 王韵站稳之后,立马转头看向祖父;自己都扛不住,何况是年迈的祖父呢! 果然,祖父被常侍,扶着坐到了台阶上,口中还喘着粗气。 王玄盔甲被卸的那一刻,王韵立马将准备好的衣衫交到了常侍手中;下一刻就走到一旁,任由王余帮忙卸着身上的重甲。 第6章 损失惨重的族地 盔甲一卸,王韵一瞬间有点站不稳,脚步踉跄地晃悠了一下。 王余在一旁忙碌,并没有注意到王韵的情况,转身时,王韵已经坐到的王玄身边。 但这一幕王玄可全都收入了眼底,眼神中满是心疼。 但这些都没表现出来,还在王韵坐到自己身边时笑出了声。 “祖父……” “好好好,不笑你了。 不过韵儿,明日这甲你还得穿,虽然祖父相信族地里定有不少人活下来,但不一定没有危险。” 王玄的话不止王韵听了进去,原本打算卸下重甲的部曲们也都听了进去。 默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回了原地。 “是,孙女知道了。” 明天将面临什么,王韵从船上那会就已经预见,在进入密道的那一刻,就吩咐王余,让所有人吃顿好的,现在的王余正在忙碌着将仅有的肉食平均的分配到众人手中。 当然,还是留下了一些,这是王余的私心。 当撕好的肉食还有油饼端到王玄面前时,他才注意到,原来王韵在这么疲惫的情况下,还吩咐好了一切。 她看得很清,明天没有意外的话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前半夜大家睡得都非常安心,可到了后半夜,全都被阵阵惨叫声和嘶吼声吵醒。 没有人不清楚这是什么。 王韵起身看向王玄。 看到祖父神色微变,考虑了一下,吩咐道:“派人拿着火把到密道出口守着,若有人过来,便救下,若无人能到这里,让他们就保护好自己,记得不要心软。” “是。” 所有人在这一刹那都没了睡意。 族地里都是自己的亲朋,若是遇到,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重甲被重新穿在了身上,被所有人护在中心的王韵看着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众人。 不贸然出去救人,是为了保全己身。 夜里是怪物的天下,白日里他们行动迟缓,可一到夜里就与常人无异,甚至除了致命伤,都无法让他们停止前进,好似永远不会倒下。 族地内,拼命逃跑的几位少年,看到了远处的光亮,眼中燃起了希望,族人,这里还有族人。 回头看了一眼乌泱泱的怪物一咬牙,还是冲着有光的方向跑去。 就这么短短的几百米,六人团队中,就有一人死于怪物之手。 待在密道口接应的人,听着怪物的嘶吼声,早早做好了准备;在接到人的那一刻,没有恋战,瞬间开启了密道的机关,石门重重落下。 得救的五位少年正瘫在地上喘着粗气,眼中含着泪花。 一行十三人,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五人。 接应的部曲并没有放松警惕,将所有人全身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看到人身上的伤口,眼神一变,立马将人绑了起来。 被绑的少年拼命挣扎。 “十三弟,别动,他们都是祖父的人,是家族部曲,定不会有恶意的。” 听到这话的王焕立马停止了挣扎,抬头看着身穿重甲的众人。 领头的部曲并没有摘下头盔,看到少年们腰间的玉佩,立马行了礼。 “各位少爷,多有冒犯,老太爷就在里面,我们必须谨慎行事,请见谅。” 听到这话的几位少年,眼眶都红了。 “太爷,回来了。” “是,请各位少爷随我来。” 原本瘫在地上毫无形象的众少年,都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可再怎么整理都显得无比狼狈,苦笑一声,就跟着前方的部曲走进了甬道深处。 王焕是所有人重点关注的对象,他周身灯火通明,一举一动都被人死死盯着,走在队伍的最中心,四周都是武器。 王焕能保证,如果下一秒自己有什么异动,还没向前一步,自己的人头就会落地。 心中苦笑不已,看来是自己逃不掉了,总会变成怪物的。 王玄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脸色变了又变;是什么情况,能让嫡支子弟在这种情况下以身犯险,难道王琏路上出了事,并没有安全抵达。 不该呀,就算是王琏没有及时赶来,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 王玄不信,也不敢相信。 在看到太爷的时候,几位少年纷纷行了礼。 “族中出了什么事,你们长辈呢,怎么会让你们几个出来?” 这话一出,竟然没一个人敢开门说话。 还是被绑的王焕打破了沉默。 “太爷,事发当日是邈邈姐姐的大婚。” 这下不用说,就连王韵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韵站在王玄身后,悄悄扶住了祖父的胳膊,扫了一眼被绑着的王焕,安静了好一会。 眼中闪过一丝悲戚,直到今天为止,王韵就没有见过一个被怪物伤了之后幸存下来的人,自己这位风华正茂的族弟,就要这样变成怪物了吗? 或许、或许他的伤并不是…… 老太爷的沉默,族姐悲悯的眼神,让几位少年有了一丝不安。 王韵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 拿着面饼和水,就走到了王焕身边。 “族姐……” 听着少年有些犹豫的声音,王韵的眼眶瞬间红了;蹲在王焕身旁,默默地将手里的饼撕成小块。 刚要伸手去喂,碗就被一旁的王余夺了过去。 “小姐,这种小事奴婢来。” 王韵知道抢不过,就坐到了王焕身旁。 “是十三弟吧!” “嗯。”王焕嘴里吃着王余喂的饼,要是王韵不在身边,自己肯定会不顾形象地大口朵颐;可偏偏,这位王家长房嫡女就在自己身旁坐着,只能慢慢吃。 眼神时不时扫着碗中的饼和水,王余也是识眼色的,王焕少爷眼神看向那个,王余就端起那个喂过去。 这么心不在焉地答复,让王焕有些心虚,但实在是太饿了,现在实在是顾不了其他,填饱肚子最要紧。 王韵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气恼。 王焕也在一旁很安静地吃饭,等吃得差不多,才转头看向了王韵。 “族姐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王韵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第7章 兵分三路 “不出意外的话,是今日受的伤。”王焕低着头,声音低沉。 事发这么多日,当然清楚,自己会是什么结局;父母在自己面前变成了那样的怪物,现在的王焕是害怕的,怕自己也变成他们那样。 “族姐。 可否给我一个痛快,我王焕不想变成那副模样。” 王韵红着眼睛说道:“再等等,说不定你的伤不是那群怪物造成的;要是真的要变成那样,我……” 后面的话,王韵说不出口,也做不到,这可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呀! 谁又能做到那么果决呢,王韵牵强地笑了笑。 “莫要多想,你定然能够平安无事。” 一夜无话,很快天就亮了。 在天亮之后,王焕并没有什么异变,但仍旧被绑得死死的,还有人专门看守。 昨夜就知道,族的这次损失惨重,但没人相信,偌大的家族,面对这次的灾难会毫无还手之力,族地之内,定会有幸存的族人。 一早,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做好了出去寻找族人的准备。 而昨晚救下来的少年郎们,无一人退缩,纷纷穿上了重甲,随时准备出发。 全部人马兵分三路,一路跟着祖父去粮仓取粮。 一路跟着王笃去寻找散落在各处的族人,族人能躲藏的地方,都被作为前家主的王玄一一找出。 而最后一路,则由王韵带队,去族中的兵器库,带重甲和兵器回来。 这是最简单的任务,但也是前期最不安全的任务,因为这支队伍中只有王韵一人身披重甲,其他人都要拿命去赌。 所以这一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路线在出发前就已经规划好,甚至连过夜的粮食都带在了身上。 好在白日的怪物行动缓慢,王家部曲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斗争经验,抵达兵器库之时,无一人受伤。 王韵想起这一路上的惨状,途中杀的每一只怪物,他们流的每一滴鲜血,或许都是自己的亲族。 可即便如此,却也只能挥动手中之剑。 到达兵器库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昏暗,王韵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沉默不语,今日说什么都是赶不回去了。 兵器库内,王余小心地为王韵卸下了身上的重甲,在所有人吃饱喝足之后,王韵没有犹豫,立即打开了三号库房和五号库房的大门。 “各位,请不要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各自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痕。” 王韵停顿了一下。 “若是有,也别太惊慌。 若没有,就上前任由王默检查,之后按顺序进去,戴甲拿枪。” “是。” 人群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对的声音,也升不起什么反抗的心。 就算到如今,家族的观念也在所有人心里根深蒂固,没有人会对王家嫡女生出不敬之意,这也是为什么王玄敢让王韵单独带一支队伍。 半个时辰后,王默面色沉重地来到了王韵身旁。 “小姐,有明显伤痕的人四个,还有三人站出来说他们与怪物有过较为亲密的接触。” 王韵直视着王默的双眼,神情悲痛。 “先绑起来,不要缺他们吃喝,过几日再看。” “是,小姐。” 王默走后,王韵调整了呼吸,好久才平静下来。 手中的长剑,整整一天都未曾入鞘。 今日一开始王韵确实是被护在中心,可在途中,死于王韵之手的怪物并不在少数,因身穿重甲,最后成了那个冲在最前方的人。 这些王余都看在眼里,即便知道自家小姐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都没有看到她往后退过一步。 在所有人穿上重甲分到长枪之后,王余就回到了王韵身边,亲自为她穿上了重甲。 夜晚,王韵敛眉看着门口,耳边不时传来怪物的嚎叫声。 几乎是立刻,王余就看懂了王韵的心思。 “小姐,您是觉得这一扇门并不安全?” “嗯,心中有那么一丝不安。 王默,可有什么办法对这道门进行加固?” 王默思索了一下,命人拿出了许多铁链,为大门加了一层网状的防御。 不多时,门外怪物的嚎叫声越来越近,门外也传来了怪物的撞击声。 王默咬牙看着大门,视线转移到了王韵身上,上前跪倒在王韵脚边。 “请小姐,入兵器库,我们定会以命相守。” 王韵差不多猜到今晚不会安宁,可并没有预料到那些怪物的攻势会如此迅猛。 连兵器库铁质的大门,都被他们撞出了深坑,难道他们真的进化了! 王韵压下心中的惊慌,只看了王默一眼,就拒绝了他的请求。 “再等等,要真的受不住,一起进兵器库,你先派人在火药库也做一个这样的铁网,务必要迅速,牢固。” 说完把火药库的钥匙交给了王默。 王默在拿到钥匙的那一刻,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带人,按照王韵的要求,开始了铁网的制作。 每抬头看一眼铁门,心中的不安就多一分。 王余看着小姐挺拔而又坚定的身影,满腔都是心酸。 每次看一眼,就有些看不下去,自事发到现在,小姐脸上的笑容几乎全部消失。 王余的视线对王韵来说,起不了一丝波澜,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她的眼中满是自己,甚至连她自身都没有她家小姐重要,这是她自小受的教育,早已刻在骨子里,谁也无法改变。 王韵望向装满火药的库房,希望真如那些小说和剧中所说,丧尸真的是靠味觉寻找食物,也希望火药味能掩盖住所有人的气味。 没错,王韵在赌,赌那些小说里对丧尸的描述。 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虽然知道人类的渺小,可王韵仍旧不想家族覆灭。 半个时辰后,这种沉默被王默打破。 “小姐,第一道铁网已建好,请您入内。” 王韵点了点头。 “王默,让所有人都进去。” 说完就径直离开。 王默盯着王韵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照做了。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只有那几个身上有伤的部曲,坚持留在外面,想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第8章 赌赢了 他们完全可以选择进火药库,与大家一起并肩,求得一份庇护,可他们不愿,早就是死局,何不用自己这残躯,为同袍争取那一线生的机会。 王韵在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命人将他们抬了进来。 被绑的几人,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垂头丧气地坐在角落。 王默并不认可王韵的决定,但绝不会反抗王韵的命令。 王韵听着门外越来越激烈的撞击声和嚎叫声,转头对着王默说道。 “等怪物进来的时候,打开装火药的箱子,所有的火把,在那一刻尽数熄灭。” “是。” 王默皱眉看着王韵,黑夜会导致视线受阻的,这样会更加危险,可看着王韵那坚定的双眼,动了动嘴角,想说的话都没咽了回去,眼里闪过淡淡的绝望。 在撞击声停止,铁链声响起的时候,王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瞬间,所有装有火药的箱子被打开,火光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视线受阻,这一刻,王韵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王余在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就挡到了王韵身旁。 被绑住的那几人,在火光熄灭之时纷纷央求着看守的人,给自己一个痛快,他们怕,怕自己会成为累赘。 王韵听着他们的声音,眼眶红了又红,看他们根本没有闭嘴的心,厉声喝道。 “想死也给我等到今晚过后,鲜血对怪物有多大的吸引力还需要我讲给你们听吗?” 四周安静下来之后,王韵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苦笑一声。 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等着。 在铁链声也消失的那一刻,王韵睁开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扇门才第一次被撞响,动静并不大。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就在这并不强烈的撞击声中缓缓度过。 在撞击声真正停止的那一刻,王默派人打开了一丝门缝,看到门外的场景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立马命人关上大门。 “小姐,外面满满的都是怪物。” 在这昏暗的库房内,王默的神情王韵看不清,可听他那微微颤抖的声线,就知道,外面的情况非常的棘手。 “王默,你对这铁链可有信心?” “没有,外面怪物的数量太多了,若他们真的一拥而上,就算是白日,我们也挡不住。” 王韵沉默了好一会。 “按你的经验来看,能挡住多久。” “最多一个半时辰,在这个时间里,要是无法击杀大部分怪物,我们还是出不去。” 王韵扯了扯嘴角,进入火药库之前,就搬来了不少铁链,现在看来,是自己赌赢了。 “铁链材料还有,我们争取在这一个时辰内再加一道防线。” 王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要是今日回不去,之后怕是更没有什么机会了。 现在,所有人分成两队,一队开门击杀怪物,一队抓紧时间制作铁网。” 王默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此事安排了下去,所有人在见到光亮的那一刻,都神情严肃地各司其职。 王韵也冲在铁网前,击杀着丧尸,现在是白日,前面还有铁网挡着,身上也穿着厚厚的重甲,危险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长达两个时辰的厮杀之后,门外几乎全是尸体,在解下铁网的那一刻,那小山一样的尸体,瞬间滑落,看到这一幕的王韵脸色瞬间发白,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好多步,吓得王余紧紧地抓住了自家小姐的胳膊。 之后的清理,王韵并没有参与,一直闭着眼睛在隔壁休息。 清理完尸体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而那几位受伤的部曲,也无一幸免,最终在异变前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重甲,盾牌,长枪,除了王韵和王余,所有人身上都有一件多出来的武器。 回去的路程,比来时,顺利了很多,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谨慎了。 原本走了一天的路,在半天内走完,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了密道。 第一时间,王韵就在寻找王玄的身影,坐在台阶上,接过王余端过来的水,王韵的手一直在抖。 王韵知道,一定出事了。 还是王余看不过去,拿过王韵手里的碗,一勺一勺地喂给了王韵。 “小姐,没事的,老太爷吉人自有天相,我们明日一早就过去寻人,定能寻回老太爷的。 您要是现在倒下了,老太爷才是真正的没了希望。” 王韵明白她的意思,这个道理自己怎么会不知呢!只是控制不住罢了,没在众人面前落泪,王韵已经很体面了。 微微偏过头,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神情。 跟着王韵回来的人,都知道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人会退缩。 都拼命往嘴里塞着吃的,甚至有人没有咀嚼,将面饼撕成小块,直接咽下去。 白天的场景,太过血腥,就算是久经沙场的人,也不一定能在那种情况下吃得下饭。 王韵的视线看向面前的厨子,听着他的汇报,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小姐,六少爷他们在早晨就去寻老太爷了,当时少爷他们也损失惨重,没有办法,才做了这个决定。” 王韵摆了摆手。 “这不重要,有没有其他线索?或者说,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 寡淡的语气,吓得厨子跪在了王韵脚边。 “少爷还说了,若您回来,定要替他向您致歉;还说,还说,若他们未归,定要保重自身,莫要来寻。” 说完直接跪趴了下去。 王韵看厨子的眼神极为复杂,倒不是针对他。 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还有多少粮食?” 厨子顿了顿,立马回复道。 “还有四天的量。” “好,为我带的这些人备两天的水粮,明日我们会出去寻他们。 带来的武器会为你们留一份,好好守着。” “可是,少爷……” 王韵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淡淡地说道。 “没有可是。” 王余看着王韵,眼底闪着细微的光。 那是王余的眼泪,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这时候的小姐,不需要自己对她说一些温言软语,现在她需要的是自己无条件的支持和保护。 第9章 出发寻人 这一夜,王韵睡得非常不安稳,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能让王韵惊醒。 第二天一早,王韵看着面前站得十分齐整的部曲,这一刻,心中充满了酸涩,调整了情绪,神情坚毅地说道。 “出发。” 因为装备精良,去粮仓的路上并没有受到阻碍,一行人在午时之前就抵达了粮仓。 看着耳边王默的汇报,王韵脸色变得十分沉重。 “小姐,粮仓外怪物聚集,老太爷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说着王默直接跪在了王韵身前。 此时谁都不敢开口说话,连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王韵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她不信,不信像祖父这种人都能如此轻易地丧身,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 “诸位,可愿与我赌这一把。” 所有部曲在这一刻都纷纷下跪,向王韵行礼。齐声说道。 “愿。” “好,诸位不愧是我王家部曲。 现在开始,一切听我号令。 这些怪物白天行动迟缓,大多是听声辨位,三人一组,分四组,走远一些,分别在东南西北方向弄出些大的动静,敲锣打鼓都可。 吸引了怪物之后不要恋战,也不要想着回来支援,用尽全力逃回去,若我们没回来,各自求生。 现在,愿意去引开怪物的人站出来。” 不一会,足足有三分之二的人站了出来。 王韵知道,别说去吸引丧尸的人很难幸存,随自己冲进粮仓里的人更难活下来,看着选好的人,压下喉咙间的哽咽,说道。 “愿诸君平安。” 一礼之后,被选中的人都快速地跑开。 王韵艰难地闭上双眼,压下翻涌的思绪。 所有人都在等。 在锣鼓声响起的那一刻,王韵微微抬头,眼睛瞬间红了,整个人有轻微的颤抖。 离王韵最近的王余和王默都有所察觉。 他们俩都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看着被引走的丧尸,王韵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诸位,时间到了,我们冲。”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放下了手中的盾牌,持着长枪冲了出去,但还是下意识地将王韵护在中心。 短短的几百米,王韵一行人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冲到粮仓门口。 在推开门缝向里看的那一刻,王韵看到了希望,粮仓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从门缝里照进来的那一束光。 犹豫地开口问道。 “是谁?” “是我,王韵。” 里面的人瞬间起身,打开了粮仓大门。 粮仓很大,里面跟兵器库一样,有各种隔间,在看到王笃的那一刻,王韵的神情松懈了不少。 扫了一眼,没看到祖父的身影。 声音有点发颤地问道。 “祖父……” 王韵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被人搀扶着出来的王玄。 这一刻,王韵直接没绷住,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好在有头盔挡着,没人看到这位嫡女的软弱。 王韵上前跪在了王玄脚边。 “祖父恕罪,是孙女来迟了。” 王玄看着满是血污的盔甲,想扶王韵起身的胳臂都有些颤抖。 “好好好。” 王韵在王玄伸出手的那一刻,连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祖父,这上面都是怪物的血,碰不得;请祖父穿上重甲,我们需要争取时间在天黑前回到密道。” 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整装待发。 王笃神情复杂地看着站在王玄身边的王韵,不敢相信一个女郎,竟然做到如此地步;自己拼尽了全力,损失惨重,也只是在天黑之前进了粮仓,而她,竟然能在午时就来到了这里。 所有的部曲,重新编队,中间没有盔甲和武器的人,推着推车中的粮食;其他有护甲有盾的人守在外围,在他们身后的是手持长枪的部曲。 所有人配合得有条不紊,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密道。 王韵在密道口看到了自己派出去的七位部曲,就知道,剩下的那五个人回不来了。 加上往前冲时受伤的四人,这一次,足足失去了九位忠心耿耿的部曲。 王余小心翼翼为王韵脱下重甲时,看到了自家小姐红肿的眼眶,还有那麻木的神情。 脸色瞬间惨白,寸步不离地守在王韵身旁。 王韵坐在地上,出神地看着眼前的那一方墙壁,眼神慢慢变得没有焦距。 在王余将饭端到王韵面前时,王韵闭上了眼睛,吐出了一口气。 接过碗,将里面泡软的面饼,几口吃了进去。 一顿饭下来,王余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小姐,再吃一碗可好。”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喑哑了许多。 王韵愣了愣,抬头看着王余,才发现她也瘦了很多,眼下的黑眼圈都要比她的眼睛还要大了。 自己难过迷茫不安时,她都在;可她变成这样,大多是为了自己。 嘴角硬扯出一抹笑容,说道。 “好,你也过来与我一起吃吧!” 王余多端来的这一碗,王韵其实没有吃几口,剩下的也都被王余解决了,并没有浪费。 吃过晚饭,听了王默的汇报之后,王玄休息了一会,就走到了王韵身旁。 王韵看到王玄的身影后,连忙起身行了礼。 “不必多礼,韵儿,这回辛苦你了。 要不是你,祖父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王韵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祖父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 王玄抬了抬手。 “这次的事,我知道,是祖父轻敌了,现在能活着回来,你的功劳是极大的。 明日,带上你的人再去一趟兵器库,王笃他们也会与你一同去,祖父会带人去缴清密道附近的怪物。 之前是我太心急了,明日起我们慢慢来。” “是,祖父。” 王韵抬头看了下祖父憔悴的神色,补充道。 “其实韵儿觉得,这次并不是祖父心急,而是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的粮食本就没剩多少,武器护具皆不齐全,甚至连族地内的情况都知之甚少。 若不兵分三路,损失定会比如今还要大。” 王玄微微一顿,偏了偏头,让人看不出什么表情。 随后笑出了声,拍了拍王韵的肩膀。 “多谢韵儿的宽慰。” “本就是事实,怎么到了祖父心里,就成了宽慰了呢!” 王韵笑着说道。 第10章 徐徐图之 听着祖父嘶哑的声音,发白的头发,王韵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本来硬挤出来的笑容,还是消失了。 光想到祖父差点离自己而去,王韵就难受得要命。 王玄看到这样的王韵,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怕,祖父还在,慢慢来,总会有希望的。” 王韵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这句话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满满的安全感。 祖父不在身边的这两天,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明明该顾全大局,稳住情绪不给祖父添麻烦的,可还是没忍住。 王韵哭完就缩到了王余身后,不愿再见人。 王余看到老太爷离开的身影,脸上浮现了久违的笑容,真心实意的那种。 被王韵这么一折腾,王玄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远处的王笃面色有点奇怪,他身后的王焕推了一把王笃。 “别看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从回来就一直盯着族姐。” 是的,王焕的那道伤口就是简单的划伤,幸运地没被感染;昨日就跟着自家六哥出发去寻老太爷了。 王笃顿了一下,不知道该说王焕什么。 王韵她虽是长房嫡女,可自小受的教育与家中男子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她一个女子,都能做到这一步,可自己却连她都不如,这让王笃有些气馁。 她白天与夜晚的变化实在是太大,这也不自觉地吸引住了王笃的目光。 这一晚,王韵睡得也很安稳。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王余已经打好了洗漱用的水,甚至是早饭,都已经端了过来。 起身,被王余服侍着整理好仪容。 慢悠悠地喝着碗里的热粥。 偏了偏脑袋,有点疑惑地问道。 “哪来的米粥,密道中可以生火?” 王余笑着跪坐在王韵身旁。 “怎会,这是厨子在密道口做的,如今有了粮食,自然要做些热食,给大家暖暖胃。” “这样啊。” 任由王余为自己穿上重甲,走到了密道口,就看着面前等候多时的部曲和族人。 “今日,我们还需要再去一次兵器库,这次比上次安全许多,但我们不能松懈,我希望我们这一行人,都能平安归来。 走吧!” 本来王笃以为,王韵最起码会更自己这些族人嘱咐些什么,可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直接出发了。 兵器库离密道还是有些距离的,到兵器库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清除了附近游荡的怪物之后,王默熟练地在墙上挂起了原本被攻破的铁链。 王笃看着门外成堆的怪物,根本无法想象他们那一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视线从怪物堆转移到了王韵身上。 “那晚,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什么?” 王笃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一跳,转头瞪了一眼十三弟。 “没什么。” “切,明明有,我一问就说没什么,你总是这样。” 王笃没有再吭声,静静地排着队。 在所有人都进入兵器库后,王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走到了王韵身前。 “小姐,这一次,无人受伤。” 王韵莞尔,一下想到了些什么,连忙嘱咐道。 “这次人比较多,带几箱火药回去。” 为什么要带,不用王韵解释,那天跟着王韵的人都能明白。 “是。” 等一切就绪时,已经到了末时二刻,时间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天黑时,王韵一行人还没回到密道,离但密道也不远了。 这几百米的路,足足走了一刻钟。 王玄在密道口看到满身血污的王韵一行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王余看着脏兮兮的王韵,小心地为王韵梳洗了一番。 王韵惊奇地看着盆中的水,冷着脸说道。 “哪来的,小余,现在这种情况,不可如此浪费,没有节制。” 王余神色如常,早就对自家小姐说的这些话免疫了,拿着发带,慢慢地为王韵扎着头发。 “小姐,今日老太爷带人去取了干净的水,在清理了水源附近的怪物之后,就赶紧命人建起了围墙,防止这些水被污染。” 王余为王韵轻轻擦拭着还没干透的发尾。 “老太爷总是能走一步看到前面的好多步,这下总算是没那么艰难了。” 王韵扫了一眼王余,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多嘴,老太爷的事,不可多说。” “是是是,我的小姐。 明日,您还出去吗?” 王韵垂眸,深思了一会。 “不知,等下去我去问下祖父。” 王余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不该劝。 替王韵擦干头发后,轻轻为她捏着肩膀,小腿。 “小姐,这样可有舒服些。” 王韵笑着拉过王余的手,捏了捏她的脸。 “舒服了,别忙了,你也休息一会。” 王余其实有些不乐意,但看着王韵的笑脸,又没有办法拒绝。 等头发干透之后,王韵走到了王玄身旁,看着在一边汇报的王笃和王默,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在见到王韵的那一刻,王笃愣了愣,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王韵。 王韵并不明白,为什么王笃见到自己会是这副表情,神色如常地跟王笃打了招呼。 既然这位族兄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毫无反应的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听着他们汇报完,回头的时候,王玄就发现了自己那神游天外的孙女。 “咳咳。” 王韵听到咳嗽声,一下就回过了身,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真是的,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出神呢! 眼睛转了转,开口说道。 “这地下水,是祖父选择从这个密道进来的原因吗?” 王玄最清楚了,王韵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抛出一个非常正经的问题来转移话题,挑了挑眉,倒也没拆穿王韵。 “你说得没错,虽然粮仓和一些重要的地方确实离这里都有些远,但只要有干净的水,一切都好说。 但在水源前修建围墙,甚至是缴清附近的怪物,都少不了粮食和兵器。 若没有充足的粮食和兵器,向前走一步都难。” 王玄的目光扫向王笃和王默那边,这话是为王韵解惑,也是说给这两人听的。 第11章 第一把火 王韵眼底闪过一丝悲苦,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浅。 祖父他,是在解释。 王玄回头看到王韵的时候,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挥退了王笃和王默,向王韵走去。 “莫要多想,如今局势不好,说出这些,也能让他们心安些。” 王韵抬头看着王玄那依旧挺拔的身影,心里难受得要命,一下子懂了王余看自己的眼神。 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扬起了一抹笑容。 “孙女知道。” 祖孙俩说了一会悄悄话,王韵看着略显疲态的王玄,也没再多说。 坐在软铺上的王韵垂着头,看起来毫无精神。 在一旁的王余眼睛红了又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小余,你说,祖母她还活着吗?” 王余愣了愣,无措地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王韵,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安慰人的话。 哽咽地说道:“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会有好报的。” 第二天,王韵收起的身上的脆弱感,走到了王玄身旁。 “祖父,可否由我带领部曲,去寻找族人?” 王笃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王韵说的话。 王笃还记得自己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这位嫡女时,她就是一个标准的贵女,从容、平和之间又带着一丝傲气。 好似天生就该是贵女,是人群中受人追捧的那个。 可现在的王韵,从容、平和已经全部消失,剩下的是满满的坚毅,这让王笃想起了兵器库门前那成堆的怪物尸体。 王玄神情复杂地看着王韵,思考了一下。 “韵儿,族地,你三哥哥比你熟悉,族人也都认得他,这事他来做,或许比你更适合。 祖父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听到这话的王韵叹了口气,安静地看了眼这位三哥哥,王笃。 祖父说的,并没有错。 “祖父请说。” 王玄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但却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你三哥哥负责寻找存活下来的族人,祖父这边负责修建水源附近的围墙。 而你,则需要在这段时间,尽全力击杀兵器库和粮仓附近的怪物。 我们行动得越快,活下来的族人就会越多。” 王玄说完后,就死死地盯着王韵和王笃。 三人对视的那一刻,王韵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片段,脸色瞬间煞白,不安地看着王玄。 王玄立刻就察觉到了王韵的不对劲,转头看向王笃,面色柔和地说道。 “这件事,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按之前部署的来,出发吧!注意安全。” “是。” 王笃担忧地看了王韵一眼,躬身行了一礼,便出发了。 “怎么了?”王玄看着王韵问道。 王韵闻言眼睛瞬间红了,可这件事,属实是说不出口,抿着唇一言不发。 良久,才抬起头说道:“无事,孙女只是想到了祖母,有些心慌罢了。” 停顿了一下。 “孙女这就出发,请祖父保重身体。” 王玄上前,拍了拍王韵的肩膀。 “这次情况很是严峻,祖父也从未想过族地内会是此番光景,但我王家部曲,就算是只剩最后一任,都会护着你祖母的。 你,也不要太过忧心。 心急无用,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一刻钟后,王韵带着部曲出发了,祖父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是要一步一步来,可王韵刚刚脑海里想的并不是这件事。 想到这里,王韵的心就不断下沉。 族地内遍地都是丧尸,虽然每日剿除一些,还是有希望将族地内丧尸全部清缴。 可尸体呢,这一具具的尸体,就这么放在原地,自己这帮人,怕是没死在丧尸手里,也会死在这尸体滋生出来的疫病手中。 按照如今的情况,这样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王韵站在兵器库门口,呆呆地看着面前成堆的尸体,说道。 “王默,你说要是老鼠吃了这些怪物身上的肉,会发生什么呢!”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听到的人都僵硬地转头看着王韵。 甚至有人跪倒在了原地。 “小姐打算怎么办?” 王韵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缓缓开口。 “不知,他们生前,都是族人。 别愣着了,继续击杀周遭的怪物,抓紧时间,能多杀一个也是好的。” 说罢,直接离开了此处。 一路上,死于王韵之手的怪物少说也有二十多个。 周而复始,就这么过了三天,王韵就被王玄叫了过去。 “对于那些尸体,你是怎么想的?”王韵那天说的话,早早就传到了王玄耳中。 看着面前满脸忧愁的祖父,王韵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让开口。 族地,族人,入土为安,都是执念。 自古以来的传统,无法改变,若要改,便是臭名远扬。 王韵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担忧地望着祖父,从自己开口那日起,就知道会让祖父为难,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一个女子能决定的。 王玄眉头紧皱,心不在焉地看着王韵离开。 最终,自己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呀! 随着击杀的怪物越多,族中部曲对王韵的敬畏之心也是越重。 这些天,王韵状似随口说的一句话,弄得人心惶惶,白日里还好,可一到夜里,怪物的嚎叫声一起,所有人都变得十分焦躁,人人都等着老太爷做出抉择。 但他们不敢闹,甚至不敢明这开口说这件事。 看着祖父端着粥走过来的那一刻,王韵愣住了,只是一天没见,祖父就变得更加憔悴了。 喝着祖父端过来的粥,瞬间哽咽了。 站起身,后退一步,跪在了王玄身前。 “祖父,孙女知错了,不该,不该逼您做选择的。” 王玄看着身前的王韵,显得有些无奈。 “这件事,就算你不提,也总会有人提的;只是祖父希望,开口的那个人不要是你。” 王韵流着泪,跪趴在了地上。 “祖父,孙女知错。” “行了,起来吧,明日便放第一把火。 你,小心些。” 这次的事,王韵心中满满的是愧疚,就算是王玄早早起身离开了,王韵也一直跪着,足足跪了半夜。 第12章 幸存的族人 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王玄没有安慰王韵。 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都是先祖的身影,是宗祠中的牌位。 不孝子王玄,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族人。 浅浅地叹息声,无人听闻。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王余正在拿冰敷着王韵的膝盖。 “小姐,太爷不会怪你的,你还是要保重身体。 今日就休息吧!这腿今天是无法消肿了,等到了中午再上些药,明日就会好很多。” 王韵一直等她讲完,才缓缓开口。 “今日,不能休息。” 王余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王韵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咬了咬舌尖,才堵住了自己后面想说的话。 王韵穿上重甲之后,冷着一张脸,站在了王默面前。 “派人,去拿煤炭和柴火,到兵器库门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瞬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是。” 这一次,不需要王韵安排,也不需要王韵叮嘱,每一个人都自发地开始忙碌。 王余和王默站在王韵身旁。 在大火燃起的那一刻,没有人眼睛里是不含泪水的,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王韵这个嫡女会在昨夜跪那么久。 在前方,是王韵跪着的身影。 看着慢慢化为灰烬的尸体,不,是化为灰烬的族人。 这一刻,王韵突然觉得,若是琅琊王家就这么没了,那又对得起谁呢,能对得起谁呢! 王韵在衣袖下的手用力地紧成拳,无论如何,定要,寻得那一线生机。 根据安排,这一天,王韵带的人,没有去主动击杀怪物,仅仅只是将原本击杀的尸体,一个一个地仍进火堆。 这火,足足烧了两天。 等火光熄灭后,所有人神色木然,都没有了生气。 王韵跪坐在王玄身旁,承受着四面看过来的眼神,不出所料,原本从京城跟随而来的部曲,无一人有异议,可族地内,被寻回的族人中,也是有不少人痛恨着王韵。 恨她对族人的残忍。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对王韵十分尊敬,琅琊王家聪明人并不少。 可总有人,被仇恨、被这变故蒙住了双眼。 “老太爷,您就看着王韵如此胡作非为吗?那些被焚烧的尸体,都是我们的亲族呀!” “对呀,太爷,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呀” 耳边嘈杂的声音,让王韵哑口无言。 闭上眼睛,不想为此争辩。 王焕看着眼前刚刚被救回来的族人,有些心冷,这些人明明知道,王韵焚烧尸体的原因,却如此咄咄逼人,他们怎么能将心中的恐惧,怒火,都发到一个女子身上呢,他们若有一人撑得起来,何故等人来救。 “何错之有。” 王焕的声音不大,却让周遭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 “都是长辈,也都清楚缘由,若是觉得族姐做错了,那就由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来做,可好?” 说着给王韵行了一礼。 “族姐,可愿意把这份差事让给族人,让长辈们来做这个选择,看看他们是选生人,还是死人。” 死人这两个字,王焕说得极重,震耳欲聋。 王韵看着在人群中站得笔直的王焕,有些感动。 其实从小到大,这是王韵第一次被人如此质、责怪,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心里却很酸涩。 “愿意,请问是哪位族人,愿意担起此事。” 王韵语气淡然,眼睛直直地望向人群,说不出的冷峻。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不说王韵如何,就是王玄也被气得头疼。 被救回来的族人将近百人,其中还有几个嫡系,人人都想宣泄心中的郁气,却无一人,愿意背这个骂名。 “既然没人愿意,诸位就请回吧!明日还要去清缴怪物,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 王韵此言一出,人群中又开始变得嘈杂。 “既然诸位满心满眼都是家族,那就请为族中还活着的族人出一份力,别只会用嘴说。” 王焕站在人群中,看着王韵。 笑了出来。 这样才对。 只有这些在密道,不清楚局势的人,才能说出那一番咄咄逼人的话。 经历过了,怕是不会再如此盲目了。 王玄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吱声,周遭的氛围一下变得很是紧张。 王韵有些不解地转头看了看祖父,只要祖父在,自己向来是不会受委屈的,这回是怎么了? 见没得到回应,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人群。 抬头的那一瞬,竟然有东西直接被扔了过来,王韵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朝自己飞来。 砰的一声,那东西被王余一枪击了出去。 视线死死地盯着扔出鸡蛋的小男孩。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人敢对王韵动手。 王玄的视线在那个孩子身上停留了几秒,就转到他身前的妇人身上,语气淡淡地说道。 “老三家的,子不教,父之过,孩子的过错,就由你这个当父亲的承担吧。 今夜,你们两就面壁思过。” “是。” 王霖没有任何异议,拉着躲到妻子身后的儿子,默默地走到了角落。 临走之时,眼睛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李敏。 虽然没有一句责怪,可就是把那种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眼神,真的比责骂还令人难受。 王韵扯了扯嘴角,看了李敏一眼,这下知道她是谁了。 是三爷爷家小儿子王霖,年轻时的一见钟情,宁愿判出家族也要娶回家的心尖尖。 被众人注视的李敏,羞愤地低着头,眼泪一直往下掉。 看得王韵脸色越来越不好。 “三婶婶,在哭给谁看? 可还知道如今是什么世道,你多流些眼泪,外面的怪物可会多留你一刻? 还是你认为,业儿今日的举动,跟你毫无干系,你才是那个受了委屈,值得让人悲悯的人?” 李敏闻言,满脸通红,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韵。 自己这是被小辈责骂了? “按道理来说,身为晚辈,我确实不该开这个口。” 王韵停顿了一下。 “明日婶婶跟着我一起出去吧!” 李敏并没有注意王韵话题转得多快,满脑子都是“跟我出去”四个大字。 脸色一下由红转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韵。 第13章 可恨的世道,开心些 “不,我不去。”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明日,十四岁以上的,不论男女,都要出去,只是婶婶没得选,随我一同出去罢了。” 王韵看着所有人惊讶的眼神,还有那绷紧的脊背,尽量忽视着耳边嘈杂的声音。 这种感觉,她明白,知道要直面丧尸是一件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要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是真的身亡。 没有人会不害怕。 没有人会想去死。 可是没用,这种情况,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别人能救一次,两次,可一生如此漫长,谁又能真正救得了谁呢! “此事已定,祝各位睡个好觉。” 临走时,王韵回头看了看,有不少人红着眼眶,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王玄看着还站在前方的族人,脸色非常不好看。 虽然开口的都是些家眷,可身为男子的小辈们,也没有一个主动上前。 “都住口,你们一个个都在吵些什么,难道你们不希望族地内的还活着的族人早日被寻回吗?那是你们的亲族。 看看你们的样子,哪里还有我们王家的儿郎应有的气概。” 说完没看众人的神色,毫不犹豫地甩袖离开。 原本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低下了头颅,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王业是被王霖压着走到王韵身边的。 王韵抬头就看到了那张满是不服的小脸,明明是个皮肤白皙,容貌清俊的小男孩,如今却动也没法动的站在那。 “韵儿,今日的事,是王业不懂事,我带他来与你赔礼,望你莫要见怪。” 王霖脸上满是歉疚,跟小王业完全是两种表情。 说完推了王业一把,眼神示意他赶快道歉。 看着王业不情不愿地行礼,王韵自然看得出来,自己也是极为不乐意的,可那又怎样。 王霖是长辈,他的面子王韵不得不给。 这种情况下,少些矛盾也是好的。 王韵起身,浅浅地回了个礼。 “族叔不必如此客气,本就是件小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说着看了眼委屈巴巴的王业。 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直接哭了出来。 王韵第一时间看向了王霖,有些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了,本来心中还是有些气的,可看着小孩哭,还是挺心疼的,毕竟是自家族人。 真是怒气中掺杂着一些无奈。 王霖没有办法,只能歉疚地看了眼王韵。 “今日实在抱歉,回去我定会好好管教这小子的。”说完叹了一口气,牵着王业的手走了回去。 “小姐,快些洗漱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 听到王余说的话,王韵身体一僵,这几日太过忙碌,每日都是简单的擦洗,自己早就脏得不行了;如今还要被王余服侍着洗漱,着实有些尴尬。 走进用简易木板搭建的隔间之后,王韵身体更僵硬了。 仅仅只是看着这半人高的浴桶,以及里面清澈的热水,就能想象到自己出浴后,变得浑浊的水。 瞬间手比嘴快,直接把身旁的王余推了出去。 “在外面候着,我自己来。” 王余试图挣扎,但被王韵拦在了门外。 “小姐,就让我服侍吧!您从来没有独自沐浴过。” 说着轻轻敲击着木板。 “别想了,我自己来,你若是不放心就在外面守着,我要有什么需要,再唤你进来。” 王余撇撇嘴,一脸不乐意地站在门外,不久,又偷偷笑了出来。 小姐真的是,这心思怎么能这么好猜,只一眼,王余就猜到了自家小姐那拒自己与门外的原因。 自己都服侍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不好意思呢! 木板被打开的一瞬间,王余就赶紧接过了王韵手中擦头发的帕子。 “小姐,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奴婢会担心的。” 王韵自小就奴仆环绕,自己真正动手沐浴这也是第一次,有些好笑地看着王余。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活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会自己沐浴。 看看你那藏不住的嘴角,赶紧给我收敛这些。” 抬手轻轻捏住了王余脸上的肉,抿着唇笑了笑。 手里拿着小姐的一缕发丝的王余,毫无反应地继续为王韵擦着头发,反正又不痛,小姐爱捏就捏呗,又不是第一次了。 自己被捏,说明小姐心情不错,也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了。 后来才知道,这是小姐安慰自己的一个小伎俩罢了。 王韵收回了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张很是好看的脸,可那眼神却与之前天差地别。 本来以为这一生都会顺风顺水,可天不遂人愿,没想到有一天会到如此境地。 这种变故,谁又能想到呢! “小姐,这是小厨房专门为您制作的点心,甜口的,您尝尝。” 王韵这才收回思绪,抬手拿了一块糕点,吃完后点了点头。 “不错,还是之前的味道。” 有些倦怠地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 “小余,累了,不太想动,你再喂我吃一块吧!” 王余听完,就将盘子放到了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送到了王韵嘴边。 就见自家小姐张着嘴一动不动,不由笑了出声。 “小姐,你也太懒了。” 王韵扫了一眼王余,并未开口,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懒得开口。 说到懒得开口这件事,王余就不得不说一下了。 自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些不能示人的小癖好。 就比如毫无仪态地躺在床上等着被喂食,还有那躺下就懒得说话的小毛病。 都不像是她能干出来的。 王韵倚靠在椅子上,看着王余勾起的嘴角,知道不出意外,她这点小情绪被自己抚慰到了。 这些日子,尤其是今日,那颗鸡蛋扔向自己的时候,王韵就感受到了王余身上那股浓浓的杀意,看到她握紧长枪,骨节发白的手,王韵心中是有些心疼的。 王余她时时刻刻都守在自己前方,护在自己身旁,王韵看得出来,若真到了生死关头,自己一定死在王余后面。 这样的小女孩,怎么能不让人怜惜,只是随意的一些举动,就能让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第14章 残忍的初次 这一夜,被救的族人都睡得很舒适,就算是得知第二天要出去,可老太爷在,就分外让人安心。 早上王韵派人,让他们收拾行装,让所有人都穿上了重重的铠甲。 等收拾妥当,就带着愿意跟着自己的族人出发了,当然李敏除外,她没有选择权。 有经验的部曲在外围,而刚被救的族人在内围。 人数并不多,自发跟着王韵的人本来就少,这也让王韵松了口气,清缴族地内丧尸,这件事很是危险,若是人多了,怕是保证不了他们的安全,这样刚刚好。 “诸位,白日的怪物行动迟缓,出发之前也跟大家说过怪物的弱点,之后就请谨慎些,保护好自己。” 说完没等众人有反应,就冲了出去,外围的部曲也尽数散开,各自击杀着怪物。 场面血腥,残暴。 哐当一声,李敏手中的刀就掉到了地上,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一只怪物。 王韵注意到了李敏的情况,并未在意,一只而已,只要她捡起长刀,那只丧尸,定在靠近她之前就被斩杀。 但看着李敏身体一软倒在地上,还有那直接伏趴在地的动作,王韵忽然明白,不是所有女子都是王余,她们根本没有提刀的勇气。 李敏没有惊叫出声,怕是已经拼尽了全力。 王韵几步跑过去,将李敏身前的丧尸斩落,将长刀塞到了她手里。 “起来,就算是再怎么怕,这个时候,只有你自己才护得住你。” 说完就直接冲着游荡的丧尸走去。 李敏双手颤抖地握着长刀,站起身后,腿也一直在打颤。 看了看王韵挺拔的背影,低头的一瞬间,就看到地上那颗被王韵砍落的头颅,吓得一哆嗦,差点又拿不住刀。 他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眶,脸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几乎全部溃烂了。 李敏恶心想吐,全身颤颤巍巍。 双手虽然握着刀,但看起来没有一点杀伤力。 看得王韵难受,望向李敏的眼神很是复杂。 王韵希望,在这个世道,不论男女都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真正到了拿命相拼的那一日,谁又能真正做到,为她人去拼命的地步呢! 古往今来,少之又少。 “别愣着了,多杀一只怪物就有可能多救一个族人。” 李敏瞬间愣住了,没想到王韵会回到自己身边,还会跟自己说话。 抽了抽鼻子,闷闷地说道。 “你们这些天,都是这样多来的吗?” “跟着我。” 王韵没有回答李敏的问题,带着她继续去击杀周围落单的丧尸。 一刀下去的时候,扫了李敏一眼,明显看到了她颤抖的身影。 “不是,比这艰难多了,前几日,可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也没有这么多人。 别愣着了,拿起你手中的刀,朝你的前方砍去。” 后面的话,王韵完全是低声呵斥出来的。 李敏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怪物丑陋的脸,他身上腐臭的气味直接扑面而来。 受到惊吓的李敏,下意识按照王韵说的做了,可面前的怪物还是扑了过来。 李敏瘫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王韵手起刀落,一颗丧尸的脑袋直接落在了地上。 李敏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阳光下的王韵,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经历这些。” 声音带着哭腔,语气之中还有些怨气。 王韵垂着头,看着这样的李敏,平淡地说道。 “不是你,是所有人,你比别人幸运,你是女子,还有我护着。 将你的头转过去看看,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李敏闻言,转头看向四周,那些穿着重甲的所有族人,都在与怪物厮杀,有人一刀一个,就像王韵一般,还有人被怪物压在身下,拼尽全力地求生。 这零星的几个人,止住了李敏眼中的泪水。 又抬头看了一眼王韵,挣扎着起声,用颤抖的双手,握紧了长刀。 “出发吧,我可以的。” 王韵抬手拍了拍李敏的肩膀。 “你可以的,很棒。” 说罢就带着李敏向东南方跑去,那里有不少丧尸,虽然不少,但都很散。 一路杀过去,李敏的肩膀早就酸得不行了,胃里也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直接取下头盔吐了出来。 下一秒,就看到了眼前闪过的刀光,还有那飞出去的头颅,这下吐得更厉害了。 午时一过,众人纷纷停手,拉着装满尸体的小车,就向挖好的火坑走去。 在大火燃烧,众人跪在火坑前的那一刻,李敏直接哭了出来。 发出呜咽声的不止李敏一人,这次跟王韵出来清缴族地的六人,纷纷流出了眼泪。 惹的王韵的眼眶再一次地红了。 部曲拉着尸体一具一具地扔进火坑,这几位族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这些王韵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出声安慰。 说什么呢,火坑里的都是亲族,只要是族人看了,哪有不心痛的。 在天黑之前,王韵带着所有人,回到了密道。 对于王韵而言,无一人受伤,那就是这一日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可有些人却不这么认为。 在白日看到黑烟的那一刻,很多人脸色都是变了又变,见到王韵的那一刻,心中满满的都是怨念,要不是老太爷发话,都想上去跟这位心狠手辣的嫡女理论一番。 王霖看到脱下重甲的李敏,眼睛红肿,双眼无神,甚至手上也起了水泡,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经历什么了。” 语气冰冷,但还是掺杂着些许的关心。 听到这话的李敏眼睛又红了,可想起王韵昨晚说的话,赶忙抬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今日,我动手杀怪物了,有些害怕,就哭了。” 王霖冷着张脸,到底还是没有不管她。 打了盆清水,拿了块旧帕子,轻轻为李敏擦拭。 “若是受不了,我去找我这位侄女说说。” 李敏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红了又红,咬着牙说道。 “不,我可以的。” 王霖愣了愣,没再说什么。 李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的那一滴泪,还是落了下来,浑身发抖,整个人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第15章 锣鼓声不响 “小姐,今日随我们出去的那几人,情绪都不太好。” 这种情况王韵早就料到了。 第一次举起手中的刀,与丧尸拼命,还看着同族尸身葬入火海。 千辛万苦才保住一条小命,在天黑之前回到密道。 这里面的艰辛体会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找下医师,看看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安眠的方法吧” 说罢,王韵愣住了,苦笑一声,说道。 “算了,这种事之后所有人都要面对,让他们自己扛,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王余轻轻地为王韵扎好发带,笑着摸了摸王韵的发丝。 “小姐,你说,还需要多久,我们就能清理完族地里所有的怪物了呢?” 王韵瞥了一眼,想转移话题的王余。 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自己的情绪,嘴角微微翘起。 不过想起她问出的问题,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怕是,还需要很久。 族地太大,我们这些人远远不够,如今只能慢慢来了。” “自然,以你这种缓慢击杀怪物的方法,自然会很慢。”语气骄纵,声音中满是对王韵的不屑。 王韵转头看向插话的那名女子,眼神彻底凉了下去。 一个五房庶出的女儿,偷听不说,还敢插话,是自己脾气太好了,让她敢爬到自己头上。 “王余,掌嘴。”王韵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被打的王眠,捂着脸,眼睛都被气红了。 “王韵,你敢打我。” “小鱼儿,继续,给我打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王韵瞥了一眼在王余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王眠,嘲讽的笑出了声。 还真以为五房被救回来的只有她和她的父亲,就能来挑衅自己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就是她父亲王礼在这,也说不出这么嚣张的话。 这边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注意。 周围小声说话的人不少,但上前劝说,自己什么身份,劝说王韵。 看到这一幕的王眠心底百感交集,明明是她们让自己出头的,可现在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王眠跪在地上,睁着一双哭红的双眼,默默地低下了头。 王礼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自己女儿跪在地上,脸颊红肿还在不停地抽泣,而王韵端坐在上方平静地看着下方的王眠。 当时就握紧了拳头。 咬咬牙,扯出了一抹笑,走到了王韵身前。 “眠儿是哪里得罪了族妹,惹得您发了这么大的火。” 语气轻柔,彬彬有礼。 王韵仅仅是抬了下头,连身都没起。 “族兄说笑了,你该问我是她哪里犯了错,冒犯到了我。” 王韵看着那张带笑的面容,一点一点变得阴沉,就直接把视线移到了跪在地上的王眠身上。 “跟你的父亲说说,你为何得了这个罚吧!” 王眠看到王韵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向后瑟缩了一下,心底有些慌张,眼中含着泪水说道。 “父亲。 我,我就是说她这种击杀怪物的方法,会很慢。” “呵,还是很会避重就轻的嘛。 小余,继续,直到她说出实话为止。” 王礼看着王余的动作,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族妹这么做怕是有些过了。” “嗯,我承认,你又能奈我何。” 王韵眉头微微一挑,冷着张脸看向面容有些扭曲的王礼。 在一旁看戏的几位姑娘,已经被吓傻了,完全没有想到王韵会是这种反应,看到王韵的眼睛扫过来,立马低下头,默不作声。 王礼看王韵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直接走到了王眠身前,为她挡住了落下的巴掌。 啪的一声,所有在场的人都懵了纷纷看向了坐着的王韵。 怎么会,继续! 被打的王礼抿着唇不说话,死死地盯着王韵。 跪在地上的王眠何时见过高高在上的父亲受这种屈辱,连忙说道。 “我说,我说,求韵姑姑停手。” 王韵低头看了王眠一眼,等她开口,而王余早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就停了手,站到了一边。 “是我偷听韵姑姑说话,还随意插嘴,态度也不好,眠儿知错,请姑姑恕罪。” “仅是如此?” 王眠偷偷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的几位,咬了咬唇,她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去当出头的那个,明明是所有人在说,怎么受罚的只有自己,还连累了父亲。 一想到这,不禁开始颤抖。 “不,不是。 这话一旁的姐姐妹妹也在说,我是听信的他们的,是眠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礼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看王眠,抬头眼神坚定地望向王韵。 “眠儿说的这些难道不对吗?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一直用这种浪费时间的方法。 她只是说出来了,哪里错了。” 王韵没有开口,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压抑。 王余见状,立马走到王韵身边,低头耳语。 听得王韵一阵冷笑,直接站起身走到了王礼身旁。 “无错,偷听长辈说话是无错,随意插嘴是无错,对长辈丝毫没有敬意是无错,那她哪里还有什么错。” “你不也如此。” 王礼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王韵眉头紧皱。 “你拿我与她作比较?” “呵,可真是看得起你自己。” 明晃晃的嘲讽,却将王礼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就你说的那更快的方法,不过是靠声响将大部分怪物引出族地的法子罢了,那方法本就出自我口,我还能不知道。 族地有多大,族兄应当知晓,事发那日,有多少人,你也应当知道个大概。 引出去,说得轻巧。 怎么,这个诱饵族兄想当,还是族兄愿意让王眠当,或是族兄有信心让其他人甘愿为饵,为你出生入死。” 王韵咄咄逼人的质问,让王礼直接愣住了。 王韵冷笑着坐到椅子上。 “若族兄和侄女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与我谈论此事,我对你们也会有几分敬意。 看来,今日的你们,与昨夜相比,并没有任何长进。 回去告诉所谓的他们,若有胆,明日就随我出去清缴怪物,别只会张口说。 族兄,你和王眠明日没得选,只能跟着我一起。” 说罢,没看两人反应,直接挥手让王余送客。 第16章 流言渐消 被救的族人,现在分成两种人。 一种觉得王眠说得对,如今的方法虽然清缴的速度慢些,但安全,每日能安全地回来已是不易。 而另一种人认为,牺牲一些部曲,能尽快救下更多的族人,这种方法才是最合适的。 前者,确实安全些,但后者说的也没有错,可就如王韵说的,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去送死,或许有,但也绝不会是为了自己。 这一晚,别人睡得好不好不知道,但王韵睡得很好。 起床后,打了个哈欠。 “小余,今日愿意随我们出去的族人多吗?” 王余洗着帕子的手顿了顿。 “多,是昨日的四倍,今日怕是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无妨,我就是要他们明白,那些怪物是多么的可怕,让他们自己去面对。 可不是谁都能如我这般,有人护着。” 听着自家小姐不正经的打趣,王余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一边为王韵擦着手,一边说道。 “可不止我一人,王家所有部曲,都愿意拿命护着小姐。” 王韵笑着捏了捏王余的鼻子。 “可真会说话。 快一些吧,他们还等着呢!” 王韵从不怀疑家族部曲的忠心,就像祖父坚定地认为家族绝不会因这一场劫难而消亡。 王韵带着众人,走到了石门前。 “各位,今日出去,生死自负,想必已经有人教了你们怎么击杀怪物。 切记,无论何时不要放声尖叫,更不要放下自己手中的刀。” 声音中带着些严肃。 人群中的李敏听到这话,低下头,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守门的人,看到王韵挥起的手,立马启动的机关。 阳光一点一点洒进来,让昨日跟着王韵出去过的族人,全身一颤。 王礼看到颤抖的众人,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而一旁的王眠则是不解地看着颤抖的李敏。 有,那么可怕吗? 走出安全区的那一刻,王韵说了与昨日一模一样的话,就直接冲了出去。 王眠看着四散开来的众人,紧紧地跟在了王礼身旁,环顾着四周。 王韵一刀一个怪物头颅,那血腥,飒爽的模样,直接把王眠看呆了。 根本没有注意到,被他们吸引而来的怪物。 今日的王韵并不像昨日一样,顾着族人,而是尽全力斩杀丧尸。 一直到午时,才停下挥刀的动作。 看着被部曲围在中间吐的吐,瘫的瘫的族人,朝着王默挥了挥手。 王默秒懂,立刻带人,开始检查。 王韵则带着王余在一旁啃起了烧饼,完全没被眼前混乱的景象所影响。 跟在一旁的还有李敏,她吃得很安静,可再怎么安静也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王韵扫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赞赏。 “小姐,无人受伤。” “嗯,那就先吃饭,吃完安排人抬尸和搬炭火吧!你看着安排,不必多留什么情面。” 王韵头都没抬,就直接下达了命令。 “是。” 吃过饭后,李敏被安排去取炭火,心中有些不舒服,可看到与自己一同搬炭火的王眠,就好受了很多。 看着王眠总是转头看向王韵所在的方向,心里不禁嗤笑一声。 有些人,是她一个庶出的女儿能比的吗? 在王默要引火的那一刻,人群中跑出来一个人,想要抢夺王默手中的火折子,被王默一脚踢开。 王韵看着被踢倒在地的那人,拧着眉说道。 “让他换一换,等下去搬尸体。” 说罢,跪在了最前方。 冲出来被踢倒的人是谁,王韵并不在意,整个族地,除了一些年长的长辈不可不敬,其他人,都要对自己以礼相待。 说是不留情面,说到底还是按照族中地位分配的,这位敢冲出来,那便是近亲。 而即便是这样,今日带出来的人,还没有可以让自己非常忌惮的。 既然他不忍心,那就让他真正见识一下,什么是残忍。 人群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安静,五服内的族人都随王韵跪倒在地。 李敏看着跪在最前方的王韵,感受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那种悲痛。 明明如此杀伐果决的一个人,却…… 李敏看着看着,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王韵看着漫天的大火,半晌都没缓过来。 这像山一样的尸体,生前却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呀! 要是没有这件事,自己回到族地的时候,会是何等景象呢,应当会很美好吧! 可现实总是那么残忍。 今日出来的人多,王韵只带着众人在火坑前跪了一刻钟,就继续带领众人击杀怪物。 夜晚回到密道的族人,半晌都回不过神。 在家人的关心和问候下,也是强挤着笑容安慰。 王礼今日算是见识了,自己这两天说的那些话,就像是笑话一样。 要不是亲眼看到那成堆的怪物和尸首,怕是还以为清缴丧尸很是容易,这真是愚昧的想法。 连看向王韵的眼神,也变成了满满的敬佩和欣赏。 “爹,为何,王韵姑姑能如此厉害。 我与她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这就是长房吗?” 王礼听着王眠的话,也愣住了。 “或许是,王家长房每一代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王舸叔叔是。 王韵,也是。 不过眠儿你也不必多想,今日你表现得也很好。” 听到父亲的夸奖,王眠瞬间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今日自己在怪物靠近的那一刻,没有流泪,也没有放声尖叫,更没有扔下手中的刀。 而是提刀朝怪物砍了下去,虽然那怪物最后是死在父亲手中的,但自己也是非常勇敢了。 被王韵带出去清缴怪物的族人,每日都在变化。 那些质疑,反驳的声音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现在除了一些还不懂事的孩童,再无一人反驳王韵,都开始打心底里敬佩这位嫡女。 “小姐,这样下去,过段时间,您就能休息休息了。” 王韵听着王余说的话,皱了皱眉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离真正可以休息还有些遥远。” 王余看着面色沉重的王韵,上前为王韵捏着肩膀。 “是是是,那我们就不休息。” 王韵被王余这敷衍的语气给逗笑了,这句好像是自己常说的话吧! 第17章 祖母消息 现在好了,自己倒是没机会说了,她开始了。 无奈地笑了笑。 替王韵捏着肩膀的王余在看到王玄的那一刻,下意识手就缓缓放下了。 王韵抬头,就看到满脸笑容的祖父。 这些天,就没在祖父的脸上看到过笑容。 这么艰难的日子里,压力最大,心情最沉重的人,是祖父。 连忙起身,笑着迎过去,浅浅地行了一礼。 “祖父,可是有什么好事。” 王玄满脸笑意地看着王韵。 “你祖母,有消息了。 听今天救回来的族人说,你祖母去了西山那个密道。 虽不知为何她会冒险去西山,但总算是有消息了。” 王韵直接愣住了,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消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才欣喜地笑出了声,眼泪瞬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真好,真的是太好了。” 王玄在看了眼王韵被掐红的手背,说道。 “既然你祖母有消息了,你明天就跟着王笃去吧。 带些人,别拿你和小余的命开玩笑。” 王韵笑着应声,在王玄离开之后,心中一沉。 发生什么了,难道王笃他们不值得信任? “小余,让王默挑选十人,明日随我去营救祖母。” “是。” 上次与王笃打交道,还是因为争论谁去清缴谁去营救的时候,为了证实心中的疑惑,当晚王韵就想和王笃见上一面。 还好他很给面子,在王余去询问了之后,立马就答应了。 在走到王笃身旁的时候,王韵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王笃的居所。 干净、整洁,没有任何不妥。 “族妹来,是为了明日营救老夫人一行人的事情吧!” 王韵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王笃,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营救一事,族兄比我有经验得多,明日,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王笃身子默默地往后靠了靠,看着眼前的这位族妹,她脸上有笑意,眼中也是满满的真诚,唇上还抹了口脂,虽柔和,但也夹杂着一丝强势。 看着纤细的少女,眼中带着一丝不解,明明就那么大点的女孩子,怎么就撑起了那么重的担子呢! 抬手揉了揉眉心,自己怕是忘了兵器库前那成堆的尸体了吧! “族兄,这是累了?” 带着疑惑的语气,一下让王笃清醒了过来。 笑着说道。 “并不是,就是想起了第二次见到族妹的场景。 若说营救,我这里还真没有什么好教的。” 王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沉默了一下。 “那是,拿部曲的命换来的。” 说罢,脸上又扬起了笑意。 “就是想从族兄这里知道,明日我们该如何配合你,我知道族兄每次营救,都会将伤害降到最小。” “族妹负责清缴,对击杀怪物熟悉些。 我们营救,主要是避开怪物,将族人成功带回。 明日就请族妹,按我的指挥行事可好。” 王笃顿了顿。 “若营救期间,族妹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出来。” “好,明日就麻烦族兄了,时间不早了,韵儿就先回去了。” 刚才王余站在一旁,虽然都听到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看到王韵那张冷着的脸,又觉得肯定有什么。 疑惑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吗?” 王韵想了想刚才王笃滴水不漏的样子,怪不得祖父会提醒自己。 对着满脸疑惑的王余摇了摇头。 “无事,就是想到明日的事,有些紧张。” “那奴婢给您按按,保准您一会儿就能睡着。” 没等自己开口,就直接被王余按倒在了床上。 睡前,王韵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让王余这丫头明白,她下手真的很重。 石门外的阳光那么温暖,可王韵心中却极为阴沉。 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十名部曲,后背有些发凉。 明明是同一个目的,却分得十分清楚,两队人马,一前一后,互不干扰。 这让王韵想到了那句很是出名的话。 在末日,最可怕的不是丧尸,也不是灾难,而是人心。 回想了一下,昨晚的谈话也算融洽,可今日,两支队伍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僵硬。 原本从京都一同来到族地的部曲,都尽可能地会离王韵近一些。 若不是如此,怕是两支队伍之间的气氛会更僵。 还有王笃,两人见面后,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 王余神色担忧地看着王韵,昨日自己只是觉得小姐有一些不对劲,没想到今日会面对这种情况,看来小姐昨日就已经猜到了。 王韵回头的时候,就对上了王余那略带担忧的眼神,没有说话,冲她摇了摇头。 本来还带着一丝迟疑的王余,瞬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空气中充斥着腐臭的味道,可王韵面前的却是开得十分灿烂的月季。 王韵看着王笃缓步走在人群中间,好像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咬了咬唇,还是决定跟着王笃来,毕竟营救这件事,他比自己有经验多了,虽然心急,但也没想着去质问他,催他。 王韵的耐心,让她在王笃心里的地位更上了一层。 真的没想到,家族部曲竟然会自发地护着王韵。 而她也很遵守承诺,完全听自己指挥,就算是知道自己在故意拖延时间,也没有异议。 看到西山秘道口的情况之后,所有人脸色煞白。 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怪物。 虽不密集,却十分的多,连冲进密道,都有不少难度。 王笃看了看天色,午时已过,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咬了咬牙,走到了王韵身旁。 “族妹。 可有什么办法。” 王韵转头扫了眼西山密道口,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如今密道外入目皆是怪物。” 说着,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主要是秘道内局势不明。 若,若真有什么意外。 在那种密闭且黑暗的环境中,怪物的进攻会猛烈很多,速度会跟正常人无异。 若是密道内情况明朗些,我们这么多人,对付他们,也不算难事。” 王笃死死地盯着密道口,转身略带询问地说道。 “要不,明日再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准备有些不足。” 第18章 营救 “好。” 在王韵同意的那一刻,王笃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这支营救的队伍中,好似自己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但只要王韵坚持今日行动,怕是有不少人会留下来,而自己也会被迫留下。 回去。 自己回去了,王韵没回,不用想,自己也会被老太爷责备。 若王韵平安,就仅仅只是责备,若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怕是前路尽断。 日落西山之前,一行人早早地回了密道。 只看到王韵和王笃的身影,没有看到谢沅之时,王玄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王韵见状,连忙上前说道。 “祖父莫急,只是西山那边情况不明,我们未做足准备。 今日回来,是想准备充足,明日再去营救族人的。” 王韵的话,让王玄缓过了神,紧紧抓住王韵的肩膀。 “当真。” “自然当真,您看,孙女脸上并无悲伤。” 王玄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王韵,显然,韵儿她并未说谎。 放下抓着王韵肩膀的双手,干咳了几声。 “王笃,你来讲讲,西山那边是什么情况。” 王笃刚刚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老太爷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虽然老太爷在听到王韵说的话后,好了很多,但王笃还是后怕。 战战兢兢地行了礼。 “老太爷,西山密道口怪物聚集,秘道内情况不明,今日准备不足,就没有贸然行动。” 咬了咬牙,说道。 “要是明日可以先清缴西山密道口的怪物,定然会轻松很多。” 王笃在看到老太爷的反应之后,才大胆地提出了这个想法。 这也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王玄看了看王韵,眼神示意她回答。 “族兄说的是,本该如此的。 之后,若是发现族人后,情况也如此次一般严峻,就该两支队伍一同行动,这样会更安全。” 王笃在听到王韵说的话之后,心中一阵酸涩。 要是早些说,自己也就不用带着众人吃那些苦了。 想想之前在不知道情况之时,拼尽全力冲进密道,若是有族人还好些,没有也没什么,就怕密道里满满的都是怪物。 这次如此谨慎,也是之前吃过大亏。 就那一次,直接死了四个族人。 好几夜,王笃都愧疚得睡不着觉。 没人告诉自己,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 三言两语间,这事就这么做了决定。 就连睡前,王笃都在后悔,为何不早点提这件事。 第二日,王韵带着一百三十六人的清缴队伍站在密道外,静静等着王笃。 这一百三十六人中有族人,有部曲,还有除王韵和王余在外的四名女子。 在看到王韵一行人的时候,王笃惊呆了,没人告诉过自己,这帮人身上满满的都是杀气呀! 看到这一幕,别说王笃惊呆了,王韵自己也有些惊讶。 今日所有人的精气神好像都格外的好呀!怕是昨日的事,都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了吧。 “走吧!” 王笃闻言点了点头。 昨日走了一早上的路,今日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 这一路上,王笃等人都有些麻木。 昨日是绕着怪物走了,今日是一路杀过去的,除非怪物大量聚集,不然是不会绕路的。 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王韵转头看向王笃。 “族兄,想体会一下吗?” 眼神轻佻,语气平淡,要是王笃没看到那眼神,还以为她只是普通的问候。 “不了,怕是会给族妹添麻烦,族妹解决外面的怪物,这密道就由我们探。” 话音刚落,王韵就抬起了手臂。 手臂一挥,就见十人为一组,五人拿盾,五人拿枪,向着怪物走去。 都没给王笃反应的时间,厮杀就已经开始了。 看到王韵冲在最前方的身影,王笃心中五味杂陈,紧紧地抿住双唇。 这场景,虽然听说过,但远没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王韵眼前是浓重的黑红色,满目都是一个一个冲过来的丧尸,无数次毫不犹豫地拿枪收割下丧尸的脑袋。如果有人现在取下王韵的头盔,就能看到她面目狰狞的模样。 足足一刻钟,密道外的丧尸尽数被解决。 王默和王余细致地为所有人检查。 在检查结束后,松了一口气。 笑着转头看向王韵,大声喊道。 “小姐,无人受伤。” 王韵闻言,也笑出了声。 “如此便好,诸位,辛苦了。” 虽然戴着头盔,看不到众人的脸,但王笃就是知道,所有人都在笑。 王笃走到王韵身前,屈身行了一礼。 语气坚定地说道。 “多谢,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王韵没有阻止,自发地让开了路,在王笃等人进密道之后,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四周,一部分人观察着密道内,一部分人紧紧地盯着远处。 站在王韵身旁的王余,腾出一只手,想握住王韵颤抖的胳膊,被王韵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没事,现在有些脏,你要时刻记着这些。” 时间在王笃等人进密道之后,就变得缓慢起来。 王韵几乎是数着秒算时间的。 在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后,谢沅被王笃搀扶着走出了密道,身后还有几十个族人和二十多个部曲。 这一刻,王余有些想落泪。 而王韵早就哭成了泪人。 一路上,有王韵一行人在外围着,所有人都没有出任何意外。 进入密道的那一刻,王韵就立马让王余为自己梳洗。 也想过,冲动一些,回去就取下头盔,给祖母一个惊喜。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想必在祖母眼中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王玄看到谢沅的时候,眼眶里含着泪,可转头在人群中没看到王韵,脸色一下就变了。 向后退了两步。 看到这一幕的王笃赶忙说道。 “族妹大概是去梳洗了,今日无一人受伤。” 谢沅在看到王玄向后退去的时候,晃了晃手,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说着上前握住了谢沅伸出的手。 “我无事,放心。” 谢沅眼中含泪。 “你老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王笃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径直退下了。 第19章 不愿 王玄莞尔,笑着说道:“是我们都老了。” 说罢,将早就准备好的粥端了过去。 “如今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近身服侍,你要慢慢适应了。” 谢沅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可多年来的教养,让谢沅无法在任何人面前有露出不体面的样子,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 等碗里的粥见底,王玄才慢慢开口。 “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谢沅笑了笑。 “还好,只是事发当日仓促了些,虽受了些苦,但也无碍。 对了,韵儿呢,她与你一起回来的,怎么不见她。” 王玄听到这话,低下头,轻轻咳了一声。 可就这么一咳,本来稳稳坐在椅子上的谢沅就开始轻轻颤抖,吓得王玄赶忙说道。 “韵儿很好,她等下就会过来,想来这会正在洗漱。 别慌。” 听到这话的谢沅连吐了几口气,才慢慢地缓过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就这么一会,王玄就知道谢沅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之前也未听闻她的身体有什么不适,想必是这些天过得并不如她所说的那么顺心。 她说那些话,怕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担忧。 谢沅她既然想隐瞒,那就不必说破。 王玄神色如常地说道。 “不仅很好,族中所有人对韵儿也是钦佩得很呢! 你们应当白天就见过了,这孩子估计是怕你情绪激动,就忍着没来见你。” 谢沅直接顿住了。 王玄他。 他说的是什么话,他怎么能让韵儿做这么危险的事呢! 瞬间眼睛就红了。 “你这个祖父是怎么当的,怎么能让韵儿干这么危险的事呢!” 刚收拾妥当的王韵一走过来,就听到了祖母说的话,脚步一顿,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但身后是王余拿着戒尺,神情严肃的模样。 只能叹口气,有条不紊地上前行礼。 “祖父,祖母,让你们担忧了。” 谢沅看到王余手中的戒尺,还有王韵那规规矩矩的模样。 “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何还要如此,你祖父是老了,但也不是护不住你。” 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沙哑。 林沐看了看祖父,低头皱了皱眉,看来祖父还什么都没说。 思考了一下,就直接跪了下去。 “祖母赎罪,虽有各种缘由,但孙女此次做的错事怕是祖父也护不住。” 谢沅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身前的两人,转头不解地看了看王玄。 身体止不住颤抖,用力拍了拍桌子。 “怎么回事,说。” “也不算错事,生逢乱世,只有如此才能活得久一些,让家族继续传承下去。” “我没问你,王韵,你自己说。” 王玄干咳两声,没再看王韵求救的眼神,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族人,偶尔用余光扫一扫跪在地上的王韵和王鱼。 王韵跪在地上,神色不变地说道。 “祖母,出去击杀怪物不算是什么大事。 如今,族中除了老人,小孩,人人都得经历此事,想必您也看出来了,这场灾难,很是严重。 族地内如此,族地外更是如此。 甚至可以说,族低内还是较为安全的地界了。 祖父自然可以护着孙女,但孙女更想自己能保护自己。” 谢沅就像没听到王韵说的话一样,脸色冰冷地看着王韵。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自身安危了,你是王韵,王家王韵,你的命生来就比别人尊贵。” 王韵苦笑一声。 “祖母,在活着的人眼中,在这王家族地,我自然是尊贵的。 可外面如今都是些行尸走肉的怪物,在他们眼中,我只是食物而已。 您说得对,以我的身份,必定会有人不顾性命地挡在我身前,可我不愿,我想让他们都跟我一起活下来。” 王韵知道,在谢沅眼中自己生来就不该受这些苦。 她的所思所想完全没有什么错,可错就错在,王韵不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护着自己的人,一个个死去。 不愿看着祖父一人疲惫地撑起整个王家。 不愿自己最后成为一只笼中鸟。 谢沅转头看了眼王玄,希望他能开口劝一劝。 可得到的却是他的沉默。 瞬间哑然,抬起手将滑落的眼泪擦掉。 “明日,你就待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 王韵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都收了回去,祖母的那滴泪,太过沉重了。 王韵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 “祖母莫要再生气了,孙女知错。” 一旁的王余立马把手中的戒尺呈了上去。 将自己的双手伸到谢沅身前。 见戒尺迟迟未落下,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谢沅。 就见她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知道如今自己的手,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柔嫩,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韵儿,将你的手伸出来,让祖母看看。” 王韵咬了咬唇,自己的手,怕是比王余的好不了多少,如是被祖母看到,怕是会十分心疼。 可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在王韵伸出手的那一刻,谢沅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转过身闭上眼睛,也没止住。 等缓过来,看到还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 “起来吧,都别跪着了。” 王韵起身,拿出干净的手帕,半蹲着为谢沅擦着眼泪。 “祖母,别难过了。 世道虽然变了,但您孙女依旧是那人上人,从前他们对我是敬仰,如今是敬佩。 再说,您怎么知道,祖父就没护着我呢。 祖父他帮我顶住了所有压力,虽然没办法替我外出,但我在密道中的安生日子,都是祖父给的呀!” 王玄听到这里,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当即开口说道。 “韵儿这一天也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让你祖母也早些休息。” 王韵愣了愣,随即就把手帕放到了桌上,笑着后退了两步。 躬身行礼。 “祖父祖母早些休息,韵儿明日再来。” 一转身,王韵的脸色就变了,是什么让祖父打断了自己的话呢,难道祖母的身体出了什么事吗?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些日子,祖母定然受了不少罪,祖父想让祖母早些休息也情有可原。 不论怎样,王韵都不想把事情想得太过糟糕。 第20章 在祖母肩膀上流出的眼泪 在王韵离开之后,谢沅脸上的疲惫,更加明显了。 可谢沅看着王玄的目光里满是探究,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吗? “要不今晚就早些休息。”王玄低头询问道。 谢沅沉默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洗漱之后,本来还想开口问一下的,可抵不过睡意。 没问什么,就直接睡了过去。 王玄在谢沅睡着之后,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来。 看着王韵所在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韵儿做的事,放在男子身上,怕是人人敬佩;可她偏偏是一名女子,世道虽然变了,但女子就该相夫教子的观念并没有改变。 她这一路,怕会很难。 王玄一方面想王韵能立起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另一方面,又觉得她确实该如谢沅说的一般,不该吃这份苦头。 可如今族中没有一人撑得起大梁,也无人去背这千古的罪名。 这重重的叹息声中,满是王玄的纠结。 王韵睡前也是紧紧地抿着唇。 很明显,祖父不愿让祖母知道自己放了那把火,也明白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多久。 耳边回响起王余的宽慰。 王余她,竟然觉得这种事情是自己求饶撒娇就能过去的事情。 她把这件事想得太过轻松了。 祖母不是祖父,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晓,也不能让她知晓。 一想到明天要面对的事情,王韵就有些头疼,还有些胆怯。 这真的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了吧! 早上梳洗的时候,王韵扫了眼王余手中的发带,迟疑了片刻。 “小余,今日,用簪子吧! 收拾得简单些,妆容淡雅些。” 王余拍了拍自己拿着发带的手,笑了笑。 “是奴婢的错,忘了今日要去陪老夫人,小姐等一等,我这就去找。” 王韵看着王余翻箱倒柜的样子,场面确实好笑,可王韵却笑不出来。 正在翻找的王余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面色僵硬的王韵,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你是生气了吗?” 王韵摇了摇头。 “没生气,与你无关,你慢慢找。” “是。” 王余大概可以猜到王韵为何事不开心,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开始找配套的衣裙和首饰。 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套比较素雅的。 一瞬间就开始心酸了,从什么的时候开始,小姐就只有这些衣衫了,首饰也少了很多,还有小姐的嫁妆,一路走来,丢失了不少。 王余缓了一会,捧着衣衫首饰,就笑着走到了王韵身旁。 “那些被救回来的族人,怕是没见过小姐收拾打扮后的样子,真是该让他们看看。 可惜了,不过小姐怎样都是好看的。” 王韵无奈地看了看自说自话的王余,都什么时候了,容貌哪有那么重要。 眼神扫过铜镜的那一刻,顿了顿,认真地点了点头。 “的确貌美。” 自己说的话被认真回应,王余的心中暖洋洋的,就知道,自家小姐最是温柔了。 这话也就心里说说,要是被人听到,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信。 想到这,王余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韵心情不好,但不会责怪王余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 王韵愿意看着她笑,毕竟负能量会传染,快乐也会。 谢沅正喝着粥呢,就看到走过来的王韵。 抬头浅浅地笑了笑。 “韵儿来了,早饭吃过了没。” “回祖母,早就吃过了。” 谢沅吃饭的时候,王韵一直盯着她看。 吃完饭,漱口的时候也看。 “祖母,您能平安,真好。” 说着眼眶就红了,走到谢沅身旁,将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眼眶红着红着,眼泪不自禁地就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谢沅的衣服上。 看得谢沅满眼的心疼。 一旁的王余也转过的身子,不忍心看王韵落泪。 “好了好了,我平安无事,韵儿不哭,这种时候,该多笑笑才是。” 王韵闻言抽了抽鼻子。 “祖母不知道,孙女昨日在密道口有多害怕。 怕他们护不好祖母,怕祖母饿了、渴了、病了,更怕传来的消息是假的。” 谢沅看着止不住眼泪的王韵,眼眶红了又红。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自己还好些,他们可是在路上呀,这一路走来怕是很难。 抬手抚摸着王韵的后背,帮她舒缓着情绪。 “这一路很难吧,我昨日看到你的手,都是茧子。 你说你祖父他,怎么舍得。” 听到这话的王韵坐起身,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又看。 不由皱起了眉头。 真的变粗糙了好多,原本如玉一般温润柔软的手,如今再看,已经有了厚厚的茧子。 这是王韵用丧尸脑袋换的。 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到了谢沅身上,看着她疼惜的目光。 笑着说道。 “祖母不知道,您孙女这手上的茧子,可以换族人的性命呢!多好看呀。” 谢沅看着王韵手的眼神暗了暗,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戳了戳王韵的脑袋。 “即便如此,祖母也觉得不好看。 女子,纤纤玉手才是最美。 你看看你这手,也不知养多久才能养回来了。” 王韵咬了咬唇,这双手,怕是养不回去了;不说如今的王韵还得提起大刀,就算是不提刀,如今这世道,也没有上好的膏药了。 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只有衣食住行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得往后排。 但这些,王韵并不打算与谢沅说。 “怕是好久之后了,族地内的怪物清缴干净,才能有时间和精力想这些。” 谢沅摸着王韵的手,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祖母不必担忧,不过是些死物,给些时间,总能还族地一份清净的。” 王韵并未注意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外泄的杀气和语气中自带的孤傲。 可这样的反差,都被谢沅看在了眼里。 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意。 自己教养出来的孙女,原本是温和良善又不失贵气的呀,怎么如今变得杀气腾腾了呢。 王韵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呀! 在一番叙旧之后,谢沅打算出密道看看。 王韵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虽说附近已被清缴干净,可谁又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呢。 第21章 变异动物的出现 可一想到祖母这么长时间都是在密道中度过的,王韵就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想着附近已经被清缴过很多遍,应该没什么危险。 王韵咬着牙,点了点头。 “祖母稍等一下。 小余,去将我的佩刀拿来。” 谢沅闻言皱了皱眉头。 女子,怎能刀剑不离身呢! 王韵一看谢沅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不高兴了。 笑着上前,挽住了谢沅的胳膊,亲昵地说道。 “祖母,如今只要外出人人都佩戴刀剑,这可是祖父定下的规矩;再说,要真有什么危险,也好让您见识下韵儿的风采。” 谢沅听到这些话之后,仍旧紧皱着眉头。 这一路上。 谢沅十分看不惯王韵腰间挂着的那把刀,眼睛时不时地就会扫过来。 弄得王韵有些哭笑不得。 但这刀,绝对不能离身。 “祖母,您别再看了。 看看周围的花草树木,前些天孙女就看到了开得极好的月季。” 王韵还记得那一天的月季,在那充满腐烂气息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可惜了,那香味太淡,要是不凑近闻,根本闻不到,被空气中散发的另一股味道,死死地压着。 话音刚落,王韵就见王余拔出了刀,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王韵上前一步挡在谢沅身前。 “祖母,看来有动静,躲到我身后,尽量不要离我太远。” 谢沅被王韵熟练的抽刀动作晃了神,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丧尸的习性,王韵最是了解不过了,若是平时,早就冲上去了;可现在身后是谢沅,那能挡住大多数攻击和污渍的重甲,今日也没穿。 王韵看了看在前方探路的王余,带着谢沅紧随其后。 下一秒,脸色煞白。 “撤。” 王韵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前方是一群怪物,可这一群,却不是人,而是圈养在族中的一些牲畜。 这不是自己和王余两个人挡得住的。 王余听到这话,立马放轻了脚步声,一步一步慢慢地往王韵身边挪动。 而谢沅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瞬间失了声。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看着他们腐烂的表皮,半挂在身上的肉,原本的认知一下被击碎了。 王韵第一时间发现了谢沅的不对劲,在她发出声音的前一刻,就捂住了嘴巴。 “别叫,安静,我们慢慢撤,小心些不要发出声响。” 王韵在谢沅点头之后,就用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一路上边扶边拉地将谢沅带回了密道。 王韵一个眼神,王余就知道什么意思。 立马将双腿发软的老夫人扶了回去。 在两人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王韵转身就对着守门的人说道。 “带人去通知老太爷,附近出现了染了疫病的怪物,让他们注意安全。” “是” 听到这话的人,没有任何犹豫就飞奔了出去。 王韵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拖地长裙,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已经可以想到,谢沅看到自己换掉衣衫之后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 王韵跪在谢沅身前,看着她被气得发红眼睛。 “祖母,外面的那些怪物,还等着我们解决。 我必须去一趟,您等我。” 谢沅看着直接起身离开,没有回过一次头的王韵,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余,你跟着小姐出去吧,你在她身边,我安心些。” 王余淡淡地收回看向王韵背影的目光。 “老夫人,小姐她定会安全归来,您放宽心。 小姐她。 让我守着您。” 说完就静静地站在一旁,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身为小姐身边最信任的人,如今却不在她的身边。 就这么一会,王余脑海中就闪过了无数王韵遇害的画面。 坐在一旁的谢沅知道王余只听王韵的话,轻轻地揉着太阳穴,缓解着自己刚刚受到的冲击。 另一旁。 王韵狠狠地咬着唇,带着人击杀着丧尸动物。 每砍下一只动物脑袋,王韵心中的担忧就更深一分;从丧尸出现之后,见到了变异的人、海洋生物还有如今成群的动物。 那地下生物呢,昆虫呢,微生物呢,是不是都没逃得掉。 将所有的丧尸动物尽数斩杀之后,王韵盯着手中的刀愣住了。 这些想法一旦冒了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围剿结束之后家族部曲都围在了发愣的王韵身旁,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些怪物的出现,让所有人明白,以后的路怕是会走得更加艰难,没人会猜不到王韵为什么会僵在原地。 身为家族部曲,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要尽全力护住家主一脉,这是生来就有的使命。 过了好一会,王韵收回了思绪。 在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中,缓缓说道。 “五人一组,绕着密道巡查,小心些,莫要打草惊蛇,都注意安全。” “是。” 王韵一开口,所有人都自发分好了组,朝着不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本想立马就去找祖父的,可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 还是带着留在身边的人回到了密道。 所有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都跟随着王韵回到了密道。 王韵听着王余的汇报,脸色变了又变。 “东面和西面什么都没有发现,老太爷他们那边是安全的。 北面出现了一批大鹅,已经尽数剿灭。 南面则出现了数以百计的怪物,今天怕是来不及了,只能等到明天了。 已经派人在各个方位守着,定然会安全地将出去的人接回来。” 王韵冷着张脸,点了点头。 “祖父那边,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建成。” 王余沉默了一会,艰难地开口道。 “怕是还需要好久,直到今日才建成了第一道院墙,还尚未封顶。” 王韵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捏紧,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余。 “你是说,尚未封顶?” “是。” 再次得到答复的王韵,惨淡的笑出了声。 也是,如今是农耕时代,没了牛马,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本来就慢的速度就会变得更慢。 在王余哑然的目光中,王韵站起身,直接走出了密道。 第22章 地下水防线建成的那天 刚出去,就碰到了返回的王笃。 这群人中,有几个人看王韵的眼神带着愤恨。 想冲过去,却被早就察觉的部曲拦在了后面。 不甘地冲王韵喊道。 “你这毒妇,妄为王家嫡女,老太爷就是眼瞎了,才让你这么个女子掌事。” 这些话,让原本只是冷着脸的王韵,眯起了眼睛。 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抬起了手。 看到这一幕的王笃怕出事,立马上前一步,说道。 “族妹见谅,这些族人昨日才被救出,对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王韵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抬起的手轻轻一挥,语气不轻不重。 “打。” 听到这话的王笃愣住了,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在这一刻放大了数倍。 好像前几日那个好说话的王韵一下就消失了。 也让王笃看清了王韵在族人心中的地位。 她一开口,那些族人都围了上去,对着那几个叫嚣的人拳打脚踢。 虽然下手都有分寸,可没有人在王韵下令后毫无反应。 王笃看着这一幕,讪讪地闭上了嘴。 在一旁的王余心中叹了口气。 看着穿着短打的王韵,还有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什么时候叫嚣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在自家小姐心情最差的时候。 王玄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就看向了脸色有些发白的王韵。 “这是干什么,什么事情非要在这里解决,都给我进去。” 一句话,就让原本还在动手的族人,都停下了手,有序地进入密道。 王玄瞪了一眼王韵,一旁的王笃直接被忽略。 但这件事,王韵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进入密道之后,就走到了王笃身后。 “族兄,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为何你带出去的人,对我有如此大的意见,还当着我的面做出这么不顾尊卑的事。 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或者说,是谁授意。” 周围很安静,在王韵说了这些话之后,变得更加安静了。 原本还想凑热闹的人,都止步不前,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王韵和王笃离去的身影。 王笃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一眼王韵,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族妹说笑了,这些族人是昨日刚救回来的,怕是还……” 话还没说完,就被沉着脸王韵打断了。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不必重复。 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 王笃面不改色地向前走着。 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对自己还算和善的族妹,为什么会直接翻脸,甚至直接将事情挑破。 这位族妹一向都是放任着自己成长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性情大变。 想到她挑明的那些话,心里紧了紧。 其实,对于王笃的这些手段。 王韵之前从未放在心上,可今日却如鲠在喉。 人类的生存环境已经到了如此恶劣的时候,他却还在使一些小手段。 踩着自己确实可以上位,可要是家族亡了呢。 想到这里,王韵喉间一阵干涩。 王玄听着身后不大不小的声音,并没有开口相劝。 这段时间,王笃踩着王韵,在族中建立威信这件事,触到了王玄的死穴。 眼神慢慢地变得阴冷。 这个小辈,真当自己死了吗? 在王玄坐好之后,王余就立马将王韵写好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王玄看着这张折叠后的纸张,脸色变了又变。 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看了看。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王玄还是有意识地忽略了这件事,直到王韵提及。 原本还抱着些侥幸心理,虽然早在河里见到了染了疫病的动物,可在族地内待了这么长时间,连一只染了疫病的动物都没见过, 王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王韵。 “你说得对,族地内已经出现染了疫病的动物。 如今地上的走兽,水里的鱼虾都染了疫病,那飞禽怕也是如此。 明日起,停下你们手中的一切,带着所有人,随我修建地下水的防线。” 说着转头看向王笃。 “你是男子,该看得清一些,现在不是你们内斗的时候,这是一场长时间生存之战,一些没必要的事就不要再做了。” 王笃顿了顿,老太爷都这么说了,显然也是知道了什么。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韵眯着眼睛,看着王笃的样子意味不明地嗤笑出声。 “族兄这是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到如今,你还看不清?” 王笃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不知,可谁都不是王韵,族中部曲虽然会听自己号令行事,但族人就不会如此。 自己这一辈,能人不少,无人敢对王韵无礼,可多的是针对自己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王韵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她是长房嫡女,无人敢真正对她不敬,而自己也会少一点阻碍。 看着有话说不出口的王笃,王韵当着所有人的面叹了口气,坐在了下方的椅子上。 “族兄,现在这个怪物遍地的世道,能带着族人活下来,是非常不容易的。 我们在族地,有未被污染的水源、有充足的粮食,还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密道。 活得都如此艰辛。 你要知道,我们总要出族地的。 外面还有众多的族人等着我们为他们清出一条回家的路。” 听着王韵说的话,沉重的压力落在了所有人身上,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王笃原本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 看着王韵眼睛里那淡淡的绝望,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知道了。” 王笃声音嘶哑,之前自己虽然知道世道艰难,但最大的目标不过是在这族地之内。 自己…… 还是短视了。 王玄心疼王韵,她的状态很不好,垂眸盯着王韵,淡淡地说道。 “一步一步来,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转头盯着王笃看了好一会。 “若是没懂,就抽一天时间出去一趟吧,回来,你也就明白了。” 王笃微微偏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神情低落的王韵。 “老太爷,地下水防线建成的那一日,我想出去看看,看看族地外的情况。” 听到这话的王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第23章 建成 “好。” 王韵的视线也落到了王笃身上。 心中有些感慨,末日丧尸爆发,活着的人所要经历的苦难都是成倍地增加。 王玄头微微一偏,就看到了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谢沅,脸色猛地一变。 将放在桌上的纸,拿到了手中。 “都回去吧。” 谢沅看着所有人都离开,才走上前冷笑了一声。 “原来你今早与我说的都是骗我的,韵儿是女子,你却丝毫不怜惜她,不顾她的名声。 这让她以后如何。 我回来之后,你是不是从未考虑过这些,竟然把韵儿养成了这个样子。” “等等,你先听我说。” 王玄眉头紧皱,将神情激动的谢沅拉到了椅子上。 “这世道,我能护她几年。 夫人,我们老了。 如今在这金陵,韵儿身后就只有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了,不说如今的世道老大一家是否回得来,就我们两个,又能护着她几年呢。” 谢沅听到这话,心头不由紧了紧,忍不住转头看向了王韵所在的方向。 王玄抬手拍了拍老妻的肩膀。 “如今韵儿这样,我们该庆幸才是。 最起码,她立起来了。 就算不受一些人喜欢,但也没人动得了她” 谢沅不知呆愣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我的韵儿……” 王玄叹了口气说道:“你来看看韵儿写的这些。” 王韵躺到床上之后,根本睡不着。 头一次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呼叫系统,可惜的是,前十多年没出现的东西,现在也不可能出现。 王韵还在不甘心地挣扎,耳边却传来王余轻微的呼噜声。 听得王韵心烦意乱。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连最普遍的异能也没有出现。 王氏一族还能撑多久呢! 王韵甚至在想,难道成为丧尸是人类的另一种进化方式。 可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有哪一只丧尸有任何的不同之处呀。 就在这些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想法之中,王韵睡了过去。 一睁眼就看到了王余那张放大的脸。 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快退回去,你吓到我了。” 王余将手中的铜盆放到木架上,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王韵。 “小姐,你现在敷衍我敷衍得有些明显。” 王韵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 昨晚想的事情太多太杂,还有王余那一下连着一下的呼噜声。 让王韵一晚上做了好几个离奇的梦。 扯了扯嘴角,没睡好的王韵根本笑不出来。 …… 半月之后,地下水的防线终于建成,用的是上好的青砖。 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一层比一层厚,一层比一层高。 这是拆了附近的三个院子,才建成的防线。 是个人看了,都极有安全感。 王韵明白,防线一成,就该是自己和王笃的主场了。 可在第二天晚上得知,王笃带着人出了族地,到现在还未归。 王韵一下就想到了他那天说的话。 低头看向石桌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 王余在一旁小声地说道。 “小姐,你说,六爷还回得来吗?” “回得来。” 王韵的声音很坚定,对上王余疑惑的眼神,笑了笑。 “金陵再怎么说,也是我王家的地盘,王家这位六爷,可不是没脑子的。 只要他在天黑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熬过今晚,定能平安归来。” 可王韵猜错了。 王笃一行人现在被困在自家的庄子里,一堆人挤在简陋的木质房子中,警惕地看着四周。 王笃是怎么也没想到,这附近还有幸存的人。 虽然这些人是王家庄户,可王笃看着他们,心中还是有所触动。 可他忘了,在这种世道能活下来的人,都不会是泛泛之辈。 王笃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想起白日里坑骗自己的那帮人,若明日自己还有命活着,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 可王笃也明白,这一夜难熬。 从躺下到入睡,王韵只用了几息时间。 可睡了没多久,就被王余从梦中唤醒。 “小姐,出事了。 六爷被困在族地附近的王家庄里,里面有不少怪物。 有部曲拼死回来送信,人…… 已经去了。” 王韵原本迷糊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过来,眼珠子一下都瞪大了。 “来送信的,是否有人幸存。” “没了。” 王韵皱着眉,挡住了王余拿过来的盔甲。 “等等,如今还什么都不清楚,在夜里贸然行动只会损失惨重,先去见一见祖父。” 在丧尸横行的夜里,带着人穿行三公里去救人。 王韵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 在王韵皱眉沉思的时候,王余眼尖地看到了快步走来的王玄。 扯了扯王韵的衣角,小声说道。 “小姐,老太爷来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王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王韵连忙上前,将喘着气的王玄扶到椅子上坐好。 半蹲在王玄身前,抬着头说道。 “祖父莫急,先缓缓,您的韵儿哪会那么容易上当。” 王玄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缓缓地吐着粗气,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 王韵起身,为王玄倒了杯茶。 没有任何含义地笑了出来。 “看来有人盯上我们王家了,心倒是挺大,也不知道这本事有没有他们的野心大了。 这夜里,几公里外的人要是能来送信,那王笃早就拼死杀回来了。 要真是送信之人,怎么会明确地说出具体地址和领头人之后就直接死了,以我王家的行事方式,这人不应该先是被绑着,等出现异变了再杀吗? 这人死得蹊跷。 来得也蹊跷。 还有,什么叫附近的王家庄,附近的庄子不都是王家的吗?” 王玄脸含笑意地点了点头。 “说得对,不过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明日一早,你带着人先去救人。 祖父明日会守在那个密道口,看看这帮心思打到王家身上的,是些什么人物。 看看他们在你离去之后,还敢不敢来。” 王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王韵,心中懊恼不已。 为何如此浅显的手段,自己却没有看透呢! 王玄扫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王余,心中叹了口气。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走的时候闲庭信步。 第24章 一网打尽 这一举动这并没有安抚到王韵。 有人出手,就代表附近还有人在观望。 外面怕是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了,不然这些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王家出手。 说是出手,不过是试探罢了。 真正攻进来,他们还是不敢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人来送死。 夜里,不少族人和部曲都站在一旁整装待发,还有一些人,听到消息之后,就直接回去躺下继续睡。 面对一些人的不解和质疑,王玄直接命人将此事的由来写到纸上,贴到了墙上。 而那些躺下的人,都被亲近的人一一告知。 明日所行之事,让众人心中一震。 原来除了内忧,还有外患。 王余看着发愣的王韵,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王韵微微偏头,发现瑟缩着站在角落的王余。 “小余,不要想了,你虽自小跟在我身边,可家中哪有人会对我不敬。 你虽是学过一些,但从未经历过,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再说,你看不穿,不还有我吗?” 王韵还想再说,就见王余已经跪在了自己身前。 “小姐,奴婢知错。” 王韵顿了顿,身体向后仰了仰,躺倒在床上。 “既然错了,那就过来给我按按吧,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睡一觉。” 在王余起身的那一刻,王韵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一天的厮杀下来,这双胳膊,已经重的抬不起来了。 捏着肩膀的王余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王韵浅浅的呼吸声,原本阴郁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 按着按着,就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 因为王余听到自家小姐开始打呼,这可是前所未有呢! 第二天一早,就在王韵带着人,一路上躲避着丧尸向这田庄走去。 转身看着身后燃起的狼烟,嘴角微微扬起。 还真是沉不住气,这没有实力的螳螂啊。 “鱼已上钩,我们加快些速度。” “是。” 三公里的路,却用了一个时辰,族地外丧尸的数量还真是不少。 看着面前被丧尸围绕的庄子,王韵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脸色难看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众人。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尽全力冲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人一组,出发。” 看到庄子外面密密麻麻的怪物,众人脸色都变了,可听到王韵下令之后,立马调整队形,冲了过去。 而原本游荡的丧尸,闻到王韵等人身上的味道之后,开始慢慢地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虽然死在自己手里的丧尸早已数不清,可王韵看着眼前的情景。 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既怕冲进去后,王笃一行人早已全军覆没。 又怕根本就冲不进去。 在王韵撑不下去的那一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号弹,发射了出去。 四周锣鼓声响起。 原本盯着王韵一行人的丧尸,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虽然还有没被引走的,但也轻松了很多。 可王韵的脸色已经漆黑如墨。 这是最后才用的办法,要是速度快些,敲锣打鼓的部曲,或许还有命可活。 可要是慢些,怕是以命换命。 这不是王韵想要看到的。 在锣鼓声响起的那一瞬间,王笃也立马带着人从地窖冲了出来。 获救后,王笃脸上的欣喜和王韵脸上的阴沉形成了鲜明了对比。 虽然戴着头盔,没人看得清,但众人还是能感受到两人身上那不同的气场。 “小姐,吸引怪物的人回来了,牺牲两人。” 王默拱着手,沉默了一会,开口继续说道。 “是族人,尸首都被带了回来。 还有一人受伤,已经绑了起来,此人是部曲。” 王韵点了点头。 “先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这一路上,王笃根本不敢直视王韵的眼睛,甚至看都不敢看王韵一眼。 “出了族地,才知道外面有多么凶险。 凶险的不止是无处不见的怪物,还有人心。” 要不是自己轻信于人,这些人就根本就不会死。 回到族地后。 所有看着绑在角落里那几十人,纷纷卸下身上的铠甲,冲上去对那些人拳打脚踢。 本来也想冲上去的王笃,微微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韵。 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嘲弄。 王韵看到王笃看过来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直接离开了。 梳洗过后的王韵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看着铜镜里的身影缓缓开口。 “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用命换来的东西,成了他们兄弟的保命符?” 王余顿了顿,继续说道。 “是,这两人家中年过五十的长者,都打定了主意。 都想把这个,可以不外出的权利让给家中最器重的那个孩子。” 王韵的眼神轻飘飘地看向远方。 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做梦。 将这两个字原原本本地告知他们,若是不服,就让他们亲自来找我。” 现在只是末日的开端,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要是真的答应了这无理的要求,族地内怕是真的会乱套。 好些人,怕是要成为别人了替死鬼了。 “今天祖父抓捕的人审问过了没?” 王余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轻松了许多。 “回小姐,审问过了。 这批人,算是被老太爷一网打尽了,没有遗漏任何一个人。 那个出主意的人,直接被斩杀了。 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不过是一群地主罢了。” 王韵没有说话,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王余。 也是这一眼,让王余紧紧地闭上了嘴。 “呵,不过是一群地主。 可就是这一群地主,让我们吃了大亏。 这种自大的话以后莫要再说。” 王余捂住嘴,低垂着眉眼,轻声应是。 在王韵躺在之后,赶忙走远,背对着王韵,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嘴巴好几下。 这张嘴,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总是错漏百出。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脑袋开始变得浅薄,说话也渐渐没有分寸了呢! 王余低着头,细细地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小事。 想着想着,苦笑了一声。 原来不是具体的某一件事,而是平常的每一件小事,自家小姐都给足了自己底气。 原来是如今王余眼中的王韵渐渐变得无所不能。 第25章 争权 王笃被这些地主坑害的事并没有就此了解。 王韵想着如今四面楚歌的王家,皱着眉头,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祖父桌上那冒着烟的香炉。 地下水的防线建成之后,族中很多被困的族人都被救了出来。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有一些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最后争来争去,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全靠祖父祖母还有那些族人部曲的鼎力支持。 可惜现在自己说的话根本没人听,听着耳边争论不断的声音,不禁摇了摇头。 他们怎么会认为,外面那些打着王家算盘的人是酒囊饭袋呢,真是可笑。 坐在首位的王玄听着这些华而不实的说辞,脑袋有些疼。 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你们到底认清了事实没有,现如今这个世家的名头还有几分用处。 听听你们说的那些话。 一个个地都想把自家的儿孙推出来掌权。 那就让他们拿上刀枪,杀出去呀;既不舍得拿命相拼,又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 都消停点吧!” 王韵撑着下巴,神色淡淡地接受着到处扫过来的目光。 在和王笃对视的那一刻,给了他一个笑容。 王韵是笑着的,但王笃根本笑不出来。 从未想过,自己会体会到王韵的感受。 如今,想踩着自己上位的人可不少,虽然现在自己也有祖父护着,但过得也十分心酸。 王通的眼神扫过态度随意的王韵,语气不悦地说道。 “王韵倒是提得起刀,可终归是个女子。 她现在这毫无礼仪的模样,全都是兄长惯的。” 王韵被气笑了,每每祖父说了戳到他们的话之后,都拿自己当筏子,一次两次,无数次。 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王通。 “这件事诸位可别再提了。 提多了是个人都知道在座诸位的子孙没一个提得起刀的。” 王韵起身扫视了全场,眼神极其不屑。 “一说到实事,就拿我是个女子当筏子。 真当外面的怪物也和我一样讲理吗? 既然给诸位长辈的这份脸面,你们都不想要,那我就不给了。 明日起,无论身份高低,十四岁以下幼童,五十岁以上老者之外,其余人,一律跟着我出去。” 说罢缓缓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炸了,纷纷站起身指责着王韵。 也有向王玄哭诉的。 可没有用,主座上的王玄,早在王韵站起身的那一刻,就赶忙离开了。 而王韵则是静静地坐着,波澜不惊地看着面前叫嚣的长辈们。 王笃在王韵嘴角勾起的那一刻,就知道坏了,这次是真的惹到她了。 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按住了想上前说上几句的祖父。 低下身,轻轻地说道。 “祖父,此事与我们无关,你就看着吧。 几天后,这些嘴,都会闭上。” 王临愣了愣,眼神复杂地看着在各种辱骂、指责中还带着浅笑的王韵。 一盏茶喝完,王韵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个干净。 “多说无用。 记着,是十四岁以下幼童和五十岁以上老者,不论男女。” 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众人瞪大的眼睛中,王韵都能看到他们眼底的不可置信。 听到这一消息的女眷们,脸色难看。 奴仆还好些。 一些金贵些的小姐,夫人都纷纷拿帕子擦拭着眼泪。 在被强制穿上重甲,佩戴好刀剑,赶出密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王韵竟然敢来真的。 密道内被困住的一些族老,看着围在洞口,人墙一般的部曲,脸色变了又变。 因为每一个人身上都用红色的墨水写着。 “甲上沾满了怪物的血,请不要妄动。” 王玄在一旁,偏着头,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王韵想出的这法子真的很绝。 这时候每一个部曲都是珍贵的,如果脑子没什么问题,没有族老会在这时候,贸然杀了他们。 看到那鲜红的字,想来也没有什么人会不怕死地上前。 走在路上的王韵并没有在意耳边传来的那些小声嘀咕。 王笃却在一旁勾起唇角笑了笑。 王韵侧身的时候,刚好对上王笃那眯起的双眼。 “别笑了,看得我心烦。” “是” 王笃低下头,咳了几声,把脸上的笑意全都压了下去。 在王韵转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还有人没刹住,撞到了人。 王韵开始重复每次击杀怪物之前必说的那些话。 “各位,想必已经有人教了你们怎么击杀怪物。 切记,无论何时不要放声尖叫,更不要放下自己手中的刀。 从这一刻起,生死自负。” 所有人四散开来的身影,在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的人眼中,就是一场变故。 没有人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有麻烦了。 不少女眷直接哭了出来。 也有不少人,试探性地跟上了王韵等人的脚步。 王韵击杀怪物凶残的模样,也被不少人看进了眼里。 有人鼓起勇气,忍住腹中升起的酸意,挥出第一刀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怪物的骨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软。 自己也远远做不到,像王韵那般利落地挥刀。 有些人独自冲了出去,有些人抱团后缓慢地向前移,还有不少人,竟然在慢慢地后退。 这些都看进了王韵眼里,嗤笑一声。 既然出来了,哪里还有让你们回去的道理呢! 不出意外,不久后王韵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听出这尖叫声大多是女子的时候,王韵还是叹了口气。 早早就嘱咐过,过大的声音会吸引丧尸,可他们还是如此。 索性也不是真正让他们自生自灭,只是受些惊吓,受些苦罢了。 在怪物群中厮杀惯了的女子,在听到这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后,脸都黑了。 真是丢人。 跪在火堆前的王韵紧紧地皱着眉头。 耳边传来的都是女子哭泣的声音,那不是对火中族人尸首的哀悼,而是受到惊吓之后的委屈。 “那一具具被扔进火堆的尸体,那是你们的族人,亲朋。” 第26章 闭上的眼睛 话音刚落,就有人放声大哭。 王韵原本未说出口的话,都被堵在了嘴里。 顿了顿,继续说道。 “既然这么难过、伤心,就由你们亲手送他们一程吧。” 王韵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可王韵说出口的话,怎么可能因为她们的改变而不作数了呢! 站在一旁的王默反应很快。 下一刻,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子,都被安排着去搬运尸体了。 见惯这种场面的王笃沉默地跪在王韵身后。 在来之前早就见识过王韵的行事风格了,可看到族内平时柔柔弱弱的女子,被拉去搬运尸体的时候,心头还是一颤。 原本以为,她们会慢慢适应的王韵,却听到了不间断的尖叫声。 反应极快地站起身,冲了过去。 但王韵的反应并不是最快的,冲过去的时候,早就有不少人警惕地看着四周。 王韵看着眼前这离谱的一幕,脸色瞬间变了。 站在王韵身前的王笃瞬间往后退了半步。 耳边的尖叫声一直在持续。 就算是穿着盔甲,王韵也能想象到她们脸上得意的目光。 看来对她们这些女子还是太仁慈了,就不该找人护着她们。 王韵低头看着作死的几个族人,眼神就像看几具尸体一般沉静。 扫过旁边有些焦黄的树,眼神暗了暗。 “把这几个人都绑到一旁的树上,在她们眼前放几具怪物尸体,我要让她们除了闭眼,都看着他们,看着我们的同族。 之后,就算她们喊破了喉咙,也不要放开她们。 我看没人护着,她们能尖叫到几时。” 尖叫声太过尖利,离王韵远一些的人并没有听清,可听清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族,族妹。” 王韵转头看了看与自己说话的妇人,神情淡漠。 “何事?” 郑欢看着已经被绑住的人,眼睛红了红,鼓起勇气地开口说道。 “族妹可以放过她们吗? 她们年纪还小,也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此的。” 王韵扯了扯嘴角,虽然还不清楚她在此时开口是为了什么,虽然语气间带着些惧怕,但说出的话,可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怯懦。 真正怯懦的人,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开口的。 “那你去陪她们吧。”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这唯一开口的人,直接被拖了过去。 看得王笃眼睛都直了,她是真的敢啊! 跪在原地的王韵再也没听到一声尖叫,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底为死去的族人念着往生咒。 转头看了看远方。 王笃嗤笑一声,这些人才叫真正的没有远见,分不清轻重缓急吧! 可其他人就没有王笃这么淡定了。 看着王韵的背影,心里慌得不行。 在回去的时候,王韵看着已经昏过去的人,亲手砍断了绑着她们的绳索,没有怜惜地让人把她们叫醒。 看着发愣的众人,王韵快速地将刀收回了鞘中。 “别愣着了,都站起来,往回走。” 眼前闪过的刀光,和王韵冷淡的声音,都让原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人,瞬间清醒。 有人默默低着头,不发一言。 有人却直接抽出佩刀,朝王韵冲了过来。 在刀光乍现的那一刻,王韵笑出了声,而那位少女也被王韵身旁的部曲擒住。 这声笑,在明茜耳中却是实打实的嘲笑。 眼睛瞬间充血,不甘地瞪向王韵。 “别看了,你该看的人不该是我。” 眼神扫了眼不远处的深坑,声音一瞬间变得有些落寞。 “若不是他们的出现,你过不上今天的这种日子。” 回到族地之后,这些第一次出门的人都精神萎靡,甚至有人,直接登了王韵的门。 不出意外,都被王余赶了出去。 同辈上门,大多都被踢了回去。 长辈上门,好言相劝不成,就让人抬回去。 真正让王韵头疼的是那些族老。 王韵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快步向王玄所在的方向走去。 在祖孙两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王玄揉眉心的动作,就直接转移到了王玄身上。 看着眼前说个不停的族老,王玄心中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 “都住口,多大年纪的人了,这样像什么话。” “我们像什么话不重要,你家王韵做了什么才重要。” 王韵低头,看向那个开口的族老,心中叹了口气。 这位四爷爷,对自己意见一向是最大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王玄皱着眉,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王韵,开口说道。 “给各位族老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好……” 王韵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我们问的是你。 让她开口,黑的也能被说成白的。” 王韵扯了扯嘴角,不想让自己开口,一开始却来围堵,是料到自己会过来求救吧! 王家的这一帮族老啊,真是狐狸成精。 王韵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 “我知道了,诸位族老是想明日随我出去,监督我的一举一动。” 王韵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继续说道。 “可外面实在是危险,韵儿能力有限,怕是无法做到时时护着诸位长辈。 若族老们执意要跟着一同外出,想必韵儿是挡不住的。” “你…… 我们何时说要出去监督你了。” 听到这话的王韵,脸上的担忧立马消失,神情变得有些冷淡。 “要我给交代,却又不愿收,那诸位是想怎么样呢。 让我给你们那些遇到怪物只会往回撤的小辈,赔礼道歉。 还是在同族尸体被推入火海之后,自己却像受到了惊吓和委屈一般哭出来的人道歉。 还是在搬运尸首时,故意发出尖叫引来怪物的那些草包废物赔礼。 她们也配。” 原本话最多,也最爱针对王韵的王通。 在这一刻也哑口无言。 沉默了一会后,还是开了口。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将她们绑在怪物堆中呀!” 王韵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复杂。 “不该,什么叫不该。 如果这些人是在族老身边故意放声尖叫呢,你们也会觉得不该吗?” 王韵叹了口气,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王玄抬眸看着王韵瘦弱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第27章 以死相逼 再睁眼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 “韵儿的这份交代,我收了。 明天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就出去一起看看吧!” 瞬间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到了,看着王玄的背影,纷纷低下了头。 夜里。 王玄盯着桌面上的香炉。 里面燃的是上好的助眠香,此香的材料难得,而能制出这种香的人更难得。 可惜了,他早在两年前就去寻他的香了,这一次怕是回不来了。 外面的世道不是怪物出现之后乱的,是早早就乱了。 乱在天灾,乱在贪污,乱在人心,早早就有了无数的流民。 为了防止金陵出现暴乱,族地早已是铜墙铁壁,粮仓内足足准备了可以供养一个家族八年的粮食。 最最重要的武器,放在兵器库的那一部分,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族中为了抵抗这一次的乱世,连矿山都搬来了一座。 可天不遂人愿,以为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有用,却又不算完全有用。 王玄能理解族老们的有恃无恐,却不能放任他们。 灾难已经降临,不出意外的话,王家的人有近九成会死在外面。 族地内的族人也是十不存一。 前些天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就是一种信号。 这代表了,若王家不主杀伐,就是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乱世总有枭雄。 王玄的心思百转,好久才平复下心情。 抬头微眯的眼睛里,满是阴霾。 一大早,王韵在密道外看到祖父和一众族老的身影后,愣住了。 眼眶微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咬紧牙关,不让泪水落下。 “祖父,各位族老。 今天,我王韵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一行人里。 有对王韵嗤之以鼻的,自然也有真心敬佩她的。 在王韵提刀冲出去的那一刻,所有族老都心中一颤。 都看到了这位世家嫡女,毫不犹豫地挥刀斩落怪物的头颅,看着她惊险地躲过每一次袭击。 这一刻,其他人看到了什么,王玄不知道。 但在王玄的眼中,就只有王韵一人的身影。 那不怕苦不怕脏的样子,谁能想到她是王韵。 王玄心酸的同时却也骄傲。 眼神看向几位族老身边的女子,冷笑一声。 “这个交代,你们可满意。 这些躲在你们身后的小辈,最对不起的是她们自己,族地内的战斗,不过是练手罢了。 我王家的族地虽然牢固,但远没有郑家的碉堡易守难攻。 真以为这几道墙,你们的几把老骨头,就护得住她们吗?” 王玄神情冷淡,说的话里却带着一股寒意。 冻得一行人手脚冰凉,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 王通转头,不忍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女,这是老二留给自己唯一的孩子啊! 可王玄说得对,自己这把老骨头,能护住她多久。 要是把小孙女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自己死之后,她还能活多久呢。 阳光散落在王墨身上,可看着祖父的目光,王墨感受到了寒意,怯懦地向后退了一步。 “祖父……” 王通咬了咬牙。 “王墨,举起你手中的刀。” 王通话音刚落,王墨手中的刀就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刹那间,所有孩子手中的刀都落到了地上。 闹出的动静极大,周围的部曲眼神一暗,自发地围成了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短短时间,就吸引来了近十只怪物。 王玄转身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所有人。 “这个交代如何。” 王通哑口无言,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族兄,我们承认。 王韵,无错。” 说罢转头审视着跪在自己身后,低着头的王墨。 “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王墨瑟缩了一下,含着泪,低声说道。 “祖父,我,我害怕。” 王通叹了口气,扫视了身后跪着的这些后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看到原本还围在身旁的部曲手起刀落,一颗怪物脑袋就这么滚到了自己脚边。 然而此刻,耳边却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所有族老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只有王玄静静地看着。 王玄早就猜到是这种结果了,这些小辈敢这么干,不过都是有恃无恐罢了。 今天亲近的长辈在,又怎么会收敛呢! 在尖叫声此起彼伏的那一刻,所有部曲都将身旁的族老拉到自己身旁。 让那几个发出尖叫的女子直面被她们吸引过来的怪物。 王墨被怪物扑倒的那一刻,心中还期望着祖父可以救自己。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到的是祖父推搡着围在他身边部曲,拼命了想向自己冲过来的模样。 自己自幼也是习武的,虽然只是强身健体,然而此刻,王墨觉得自己弱小得好像一只蚂蚁,随时可能被人踩死。 现在,已经快要被人踩死了。 从来不信,不信她王韵真的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不信她真的敢放任着那些怪物要了自己的命。 可现在,王墨信了。 苦笑一声,拼尽全力推开压倒自己的怪物,喘着粗气,趴到一旁捡起了那把扔在地上的刀,拼了命的朝怪物砍去。 毫无章法,虽然阻止了怪物前进的步伐,却没办法杀死他。 在王墨提起刀的那一刻,就有部曲上前站在她的不远处,为她挡住了其他闻声而来的怪物。 “砍掉他的脑袋。” 低沉的声音在王墨耳边炸响。 这一道声音把王墨在疯狂地边缘拉了回来。 一刀一刀地砍向怪物的脑袋,在近十来次的挥刀之后,那怪物终于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还有王墨,人虽然倒在地上了,但刀却被牢牢握在手中。 王通看到这一幕,才松了口气。 就一盏茶的时间。 这几个女孩子身上的傲气都被磨平了。 有像王墨一般提起刀的,也有躺下等死的。 当然,王韵不会真的让她们死。 至死都提不起刀的,再怎么逼都不会有用了。 王韵此番作为,在族内发酵得极其严重,一些长辈总是会叮嘱自己孩子,不要去得罪王韵。 一些年长的,看到王韵就会把自己孩子,明晃晃地护到身后。 甚至拿王韵的名字吓唬那些晚上不睡觉的小孩。 第28章 鲜花饼 夜里 王余为王韵擦拭着头发,抿着嘴笑道。 “小姐,您如今的名声也是能止小儿夜啼了,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王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铜镜里王余脸上挂着的笑容。 自己这个小丫鬟,现在看着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怎么,你也打算哭一哭,我吓吓你也不是不行。” 一想到现在只要自己一走动,就能看到躲着自己走的族人,王韵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些天除了会出去绞杀怪物,剩下的时间都窝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自己做的这些事,虽然攻势猛烈了些,可这总比真正没人护着,死在怪物嘴下好吧! “不不不,小姐是吓不到我的。” 王韵挑眉。 “吓不到,你就不能装作自己被吓到了吗?” 喝着小余煮的花茶,吃着小厨房里做的花饼,王韵在谢沅身旁时,很是娇气。 “祖母,这鲜花饼里的花,你们是在哪个库房里翻到的呀,好鲜呀,就跟刚采的一样。” 谢沅笑了笑,抬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就是今天采的,好吃吗?” 这话一出,王韵整个人都愣住了。 立马转身用力扣着自己的嗓子眼,把刚刚吃下去的鲜花饼全都吐了出来。 这一幕,把谢沅和王余吓得不轻。 王韵黑着脸干呕。 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用王余递过来的水漱了下口。 “祖母,现如今连地里还在长的粮食也不能吃,何况这些花瓣。” 谢沅听到这话,手在发抖。 “韵儿,这些饼,小厨房的人试吃过了;花茶,也给几位族老送了不少。” 王韵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沅,扶着头,叹了口气。 “小余,你派人去把祖母送出的那些东西都收回来烧了,一定要跟各位族老解释清楚, 要是已经有人误食,就把人绑住,分开关押。” 王韵顿了顿。 “我也不例外。” 这话一出,谢沅身上的力气一下就消失了,瘫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韵。 这一刻,谢沅无比地痛恨自己。 “韵儿……” 王韵没有上前,只是转头,扫了眼桌子上被自己打翻的茶杯。 强撑着,挤出一抹笑容。 “祖母,先别慌,只是预防。” 起身,捏了捏盘子里的鲜花饼。 外面的一花一木都是不能吃的,这件事早就交代了下去。 祖母不知道情有可原,可其他人呢! 真的只是意外这么简单吗? 王韵背对着谢沅,咬着舌尖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祖母,这花,是谁送过来的。” “是明茜,但她是个妾室,你可能没有印象……” 谢沅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盘鲜花饼。 “祖母,你怕是被人陷害了。” 王韵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才转过身走向瘫软的谢沅。 半跪在谢沅身前,王韵拉过她冰凉的手,笑了笑。 “她不是安分的,但孙女会让她走得安详一些。” 谢沅抓着王韵的手,有些颤抖。 “会怎样。” “什么会怎样。” 谢沅抬头死死地盯着王韵。 “吃了鲜花饼,喝了这茶会怎样?” 王韵沉默了好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说得再怎么委婉,也掩盖不了那残忍的事实。 王韵抬头对上谢沅惊慌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切都是说不准的,三日后再看吧!” 看到谢沅眼眶中落下的眼泪,王韵的眼眶也红了。 当了十多年的大家闺秀,就算到了这一步,王韵也没有办法做到大声哭喊。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明茜就被王余亲手抓住,按着她的头,一下一下,狠狠撞向石墙。 不一会,就是血肉模糊。 王余抓着头发,将早就晕过去的明茜,拖到了王玄身前。 这一路上,众人看着明茜的惨状,都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而站在王玄的身旁的族老们,无一不是咬牙切齿。 “老太爷,人已带到” 王余声音低沉,每一个字中都藏着浓重的杀意。 火光中,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被一盆一盆的冷水浇醒。 明茜吃力地睁开眼睛,忍着全身剧痛,看着这一张张平日里自己都见不到的面孔。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口说道。 “王韵死了吗? 真好,真好,老天有眼啊!” 站在一旁的王余捏紧了拳头。 “为何,我家小姐一心想让女子能在这个世道里活下来,为何你想要让她死。” 明茜嗤笑一声。 “女子本就柔弱,而王家又怎么会护不住我们。 她这样做,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只要她死了,我们这些女子就不用受那些苦了,我们本就该活在花团锦簇中,而不是那肮脏的怪物身旁。” 扶着谢沅走来的王韵,将明茜说的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苦,也就你这种心里只有自己的人才会觉得苦吧! 一个妾罢了,哪里配代表我们王家所有的女子说出这些话。” 不说王玄,就是族老看到王韵身影的那一刻,喉咙也有些哽咽。 王韵抿着唇,扶着谢沅坐到了椅子上。 叹了口气,上前捏住了明茜满是血迹的脸颊,手里是鲜血黏腻的触感和她止不住地颤抖。 凑上前在明茜耳边说道。 “我知道主谋不是你,要是你老实交代,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如若不然,我就让怪物一口一口撕下你的肉,绝不会在病发之前让你死去,也绝不会在你的肉被啃食殆尽前死去。” 王韵冷笑着,松开了抖个不停地明茜。 起身后拿出手帕擦了擦沾满血迹的双手。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好好考虑。” 族老们神色各异,但都没有上前说王韵的不是。 一想到自家被牵连的小辈,就恨得牙痒痒。 在转身看向王玄的时候,王韵挤出了一抹笑容。 “祖父莫要担心。” “韵儿……” 这一刻,王玄后悔了,后悔把那么大的担子,放在王韵的肩膀上。 扫了一眼止不住颤抖的明茜,几步上前,狠狠地把人一脚踹翻。 被踢翻在地的明茜,在下一刻挣扎着爬起,冲向了一旁的墙壁。 被守在一旁的王余,拦住了去路。 第29章 发热 王余死死地压着明茜的肩膀,几乎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疼得明茜哀嚎出声。 “王韵,死了我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你活不了多久的。” 明茜双眼充血,全身都在颤抖。 嘶吼出这句话的时候狼狈得犹如地狱来的恶鬼。 王韵看着死都不愿意说出真相的明茜,笑出了声。 “带下去吧! 记得抓一只怪物过来,隔一个时辰就让怪物撕扯掉她一根手指。 注意些,别让她死得那么轻松。” 部曲并没有理会其他人哑然地模样,压着明茜就直接离开了。 明茜在被带走的时候,开始疯狂地挣扎,到最后,却开始哈哈大笑。 “王韵,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等着你来陪我。” 王韵冷眼看着明茜被拖走,对她说的话并不在意。 可坐在一旁的谢沅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红了,心里难受得要命,上前握住了王韵的手。 “韵儿……” 王韵看着手足无措的谢沅,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 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王韵心里是没底的。 如今的水里都是变异的动物,那水也早就不能喝了。 不说前些天下了一场大雨,就算没下这场雨,那花也早就脏了。 王韵捏了捏谢沅的手。 “祖母,再等等。” 王韵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或许,自己根本过不了这个坎呢。 迎着所有人复杂的目光,王韵皱着眉,坐到了一旁。 “祖父,明茜背后之人怕是审不出来了。” 王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密道的入口,今日后就不会存在了,审不审得出来也就不重要了。” 这件事情的原委,王玄并没有打算隐瞒。 告示贴上去之后,消息就在整个王家传开了,王家腹背受敌的局势太过于明显,所有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王韵坐在椅子上,看着围在身旁的三个人,任由他们瞧看。 “祖父,您知道的,我那些都是猜测,是为了预防而已,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虽然是猜测,可你的猜测十成里有九成都会成真。” 王玄声音低沉,听得王韵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转头看了看早就哭成泪人的谢沅,还有后面红着眼睛的王余。 “最起码还有一成不是吗? 再等等吧。” 王韵一边说,一边为谢沅擦着眼泪。 看了眼情绪不稳定的谢沅和强撑着的王韵。 王玄红着眼睛,扶起瘫软的谢沅。 “先回去吧!也让韵儿休息一会儿。” 谢沅哽咽着看了眼王韵,眼中满是不舍,却也没有挣扎。 王韵看着两位老人狼狈的身影,红了眼眶。 “小余,你说我要真出事了,祖父祖母真的可以在王家安享晚年吗?” “小姐,您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王余跪在王韵身前,看到鲜红的血液从王韵指尖滑落,触目惊心。 这得多疼啊,王余颤抖着伸出手。 王韵在王余伸手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划痕。 顿了顿,立马将手放到身后。 看到那双悲痛的双眼,鼻子一酸。 “小余,小心些。” 看着她愣在自己脚边,僵住的样子,王韵心有不忍。 “王余,别哭。 这本就是命定的结局,早一些也没什么,再说了,说不定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有事呢!” 王韵知道口头上的安慰根本不会管用,可也没想到,王余她能一下子哭得这么狠。 这,算是哭嚎了。 王韵看着鼻涕眼泪一起流的王余,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地闭上眼睛,听着耳边起起伏伏的哭嚎声。 既然安慰不了,也就只能选择不看了。 一天时间,喝了花茶的族人,已经有三个变成了怪物,死在了自家人手里。 王韵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死亡的阴影却真实地笼罩在王韵的头顶。 每每看到谢沅红肿的眼眶和她头上泛白的头发,王韵的心都会被狠狠地刺痛。 想安慰,却又有些疲惫,根本没什么力气。 王韵的脸色瞬间变了,没有力气,怎么会。 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胳膊抬起来。 “小余,快,将我绑住。” 王韵的声音嘶哑,神情早就没了平时的淡然,紧紧地握住椅子扶手,全身都在颤抖。 这话一出,谢沅立马上前几步想走到王韵身旁,却被早就安排好的部曲,强制带到了十步开外。 王玄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绑住手脚的王韵。 看着孙女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瞬间老了好多。 “怎么样了” 跪在床边的王余,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 “老太爷,小姐,发热了。” 王玄当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开始发热,昏迷,就代表着危险的来临。 “照顾好小姐,都记下,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是。” 王玄苦笑一声。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了,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要经历一次。 看向强撑着没流眼泪的谢沅,没说什么,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王韵病了,王玄老了,可这偌大的王家不能没人守着。 王余看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离去的身影,强忍住的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 失神地望着王韵那只满是划痕的手,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握住了。 “小姐,小余就想陪着你。 老太爷和老太太,自然会有部曲和族人照顾。 可小姐还年幼,那些地下的长辈还有族人,也不一定能认得你。” 王余随意地擦了擦眼泪,将自己的脸放到了王韵的手心。 “小余知道,小姐想让我活下来。 可我是不愿意的。 小姐要是醒不过来,这黄泉路上也有我陪你,别怕。” 在一旁守着的王默,脸色非常难看。 低头看着哭到喘不上气的王余,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自己是部曲,生来就是为了家族而活的;王韵尊贵,更值得令人尊敬。 但王默却无法跟王余一样,说出那种要随王韵而去的话。 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 王余哭得很压抑,虽然满脸的泪水,嘴里也一直说着话,但这一幕,这些话,也都只进了王默的眼。 其他部曲,都守在了十步之外。 此时王韵所在之处,成了整个族地守备最森严的地方。 第30章 众人的反应 从那份告示被贴到墙上的那一刻起,整个王家的氛围就变了,击杀怪物的方式也变得更加残暴、血腥。 从早到晚,没有一人停歇。 这一次,再没有人说王韵的不是。 原本不信地里的粮食和河里的水不能喝的那一批人,也彻底地信了。 傲气,也在这一刻被击碎。 就算是再怎么难受,王玄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离开后,立马召集了各位族老。 低头按压着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 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所有族老都满脸疲惫地坐在下方。 没忍住叹了口气。 “现在族地内外,满是怪物,虽然难挨,但我们在族地内也不是没有出路。 可族地外的人,显然过得比我们艰辛。 虽早有防备,但还是没能防得住。 不满大家,王韵她,已经发热了。” 原本王玄还算平稳的语气,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终究还是破防了,没忍住,落下了一滴眼泪。 “她能不能撑得住,没人知道。 但王家,还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王韵。 我知道你们总觉得她是个女子,瞧不上她,但也不能否认,她,已经成为了许多族人心中的支柱。 所以,不管她能不能撑下来,最起码在族地内还有怪物的时候,这一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 王通神色复杂,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王玄这么做的原因。 众人皆知的密道入口,已经被全部摧毁,外面虎视眈眈的人绝对进不来。 而这一举动,摆明了就是想看看族地内,是不是真的有人存有异心。 对于王玄说的,王韵已经发热这种说辞,王通根本不信。 王玄的孙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中招,这一刻,王通已经忘了,那些花茶是借谁的手传出去的。 一些人,对这件事充满了探究。 但还是有人,对王玄说的话深信不疑。 这个人就是王笃。 王笃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要不是这么多长辈在,都想抬手挠一挠自己的耳朵。 在看到王玄的那滴泪之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耳边王玄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直接插进了王笃的心。 泪水混着汗水,从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这眼泪,也落在了上方王玄的眼中。 王笃悲痛的模样,在这一群年过半百,心思各异的老人群中,非常显眼。 王玄犹豫了一下,那句把王笃推到风口浪尖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王笃。 之后清缴族地内怪物一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王笃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满是泪痕的脸。 看得众人一阵唏嘘。 原本对这件事有意见的人,都在这一刻明白了,这一局,王笃赢了。 王临也明白了过来,心中很是欣喜,但脸上还是那副愁苦的样子。 偷偷地瞄了一眼王笃,原本的欣喜也消散了几分。 王韵她,在王笃心中如此重要吗? 明明是该欣喜的事情,可王临没有在王笃身上感受到一丝欣喜,甚至还感受到了颓势。 王玄久久没得到王笃的回应,没再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王临看着王笃那悲痛的模样,很是不解。 “虽不知,你和王韵何时有了这么深厚的感情。 但是你要明白,这个时候,人人都在等你,你不可以这么脆弱。” 王笃低着头,不愿开口。 王临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但在今天,在现在,还是不愿意去逼迫王笃的。 可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看着王笃那颓废的样子,王临好说歹说,也没起什么作用。 气得王临直喘粗气。 “好好好,我是劝不了你了,我找一个能劝你的。” 说完直接把袖子甩到了王笃脸上,看他还是毫无反应,气得王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王笃坐在椅子上,被衣袖抽打到脸颊的那一刻,浅浅地叹息了一声,可惜没人听到。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是自己,但到现在为止,王笃都不敢相信。 她。 最终的结局会是成为怪物。 可叹,可恨!!! 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找出真凶,所有人都在为了大局考虑。 不论是老太爷,各位族老。 还是自己…… 夜里。 王玄坐在床头,为谢沅顺着气。 看着她哭得声嘶力竭,快要晕过去的模样,王玄眼中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明知,我们的韵儿,真的只有认命了吗? 大夫呢,我们族内的那些名医,让他们去给韵儿看看呀!” 谢沅一手揪着王玄的衣袖,一手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 王玄抬手,将一旁的药瓶取了过来。 “别急,先把药吃了。” 可原本还在哭泣的谢沅,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抬头冷声说道:“既然有大夫,为何不愿为韵儿诊治,为何?” 王玄看着流着泪却一脸冰冷的谢沅,顿了顿。 “这是一种疫病,到今天为止根本无药可医。 若真能治,我怎会任由那几个小辈死去。 我知道,没办法替韵儿做些什么,让你很是难过,可韵儿她,这一次得自己扛。 这件事,谁都束手无策。” 谢沅低头,看着被王玄倒进盘子里的药丸。 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为何,为何,韵儿就无药可医了呢! 一想到,那糕点和花茶,都是出自小厨房,谢沅的心脏就开始剧烈的跳动。 呼吸愈发得急促。 可那盘子里的药,谢沅是碰都不愿意碰一下,更何况是咽下去。 王玄在谢沅盯着药,眼神开始变化的那一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觉得,你这样,韵儿真的能开心吗? 我知道,你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谢沅,你不该是这样的,你真的看不清韵儿在众人面前处置明茜的缘由吗? 她就是不想让你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才强撑着恐惧,在众人面前将那件事做得那么决绝、狠辣。 你怎么能看不清呢!谢沅。” 谢沅听着这话,脸色大变,最终所有的眼泪都化作了一声苦笑。 “明知,我知道的,可我就是无法原谅自己,要是我平日里对这些多关注一点,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第31章 醒来 王玄继续为谢沅顺着气,但另一只手,却把药递到了谢沅的嘴边。 “先把药喝了吧!” 谢沅皱了皱眉,但还是将药吃进了嘴里。 这一晚,很多人都过得不安稳。 王焕看到王笃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位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是自己的六哥。 看到满地的酒坛和散落在地上的纸笔。 满脸的不可置信。 “七爷爷派人过来,说让我来劝劝你,还说你在喝酒,我当时还不信。 怎么,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个自小就不愿意碰酒的人喝成这样。” 王笃抬头看了一眼王焕,就拿起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 王焕被这一眼吓到了。 王笃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看得人头皮发麻。 手中酒坛被夺的那一刻,王笃顿了顿。 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又取了一坛。 “十三弟回去吧!” 王焕有些无奈,自己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被叫来劝人,怎么可能劝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总得和我说说吧!” 王笃喝了一口酒,把视线移到了王焕身上,“不用,我过几天就好了。” 王焕看着王笃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人会给你这个时间。” 可王笃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这句话,自己今天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接受事实了,也妥协了,可这不代表,自己就能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平静无波。 一想到,王韵不久之后就会变成怪物,王笃就冷静不下来。 “回去吧,让我休息休息。” 王焕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了王笃身旁。 拿起抢过来的酒,也喝了一口,不同的是,王焕直接躺到了地上。 “说说吧,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六哥,最近。 真的好累啊,我是一点都不想猜了。” 王笃顿了顿,也躺下了,一只手拿着酒坛,一只手挡住了双眼。 “王韵,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的王焕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起身后,立马把躺在一边的王笃拽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笃用胳膊挡住了双眼,不想让王焕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沉默良久,王焕才接受这个事实,拽着王笃衣领的手,也缓缓垂了下去。 “是前天那件事吗?” 王笃躺在地上哽咽了一声,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嗯。” “怎么会” 王焕失神地坐在一旁,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可看着王笃颓废的模样,却又不得不信。 原本一个醉鬼,变成了两个。 王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笃和王焕,脸色变了又变。 这王韵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为了她而喝得烂醉。 明明王韵一个女子,堵住了整个王家男子的路,可偏偏就是有人为她而痛苦不已,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孙子。 天亮后,王临的头愈发地疼了。 所有人已经在密道外等着了。 可王笃他,还没醒。 “愣着干什么,泼啊。” 躺在地上的王焕,刚一睁眼,就看到一盆水,从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小厮手里倾倒而出。 还没反应过来,水已经泼到了身上。 忍着脑袋里传来的顿疼,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抬头正要发火。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瞬间低下了头,自己是被叫来劝人的,谁能想到,成了火上浇油。 “奇怪,怎么密道里还下雨了呢!” 说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王焕倒是想走得体面一点,可这腿,不听使唤呀!能站着走,就不错了。 王笃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王焕离去的身影。 叹了口气。 王临看王笃醒了,却没有起身的想法,想催他,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祖父,让我也缓一缓吧! 我也有些累了。” 王笃握拳坐起,脸色惨白,直视着王临投来的目光。 最终还是王临败下阵来。 转身离开了。 今天是王笃第一次统筹大局的一天,自然是十分重要的。 可他不愿,王临也狠不下心为难。 王笃摸着手中的玉牌,在拿起这块牌子的时候,王笃就想过,去看看她。 真想把这块玉牌还给她,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其实王笃心里清楚,整个王家,要不是王韵发狠逼着往前走,处境怕是比外面那些人强不了多少。 他自小就知道,王韵生来就是不同的。 如此尊贵的一个人,怎么最后的结局会是如此呢! 王韵被烧迷糊之后,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比如让王笃代替自己,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但其他的一切,王韵就不清楚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王韵头疼欲裂,浑身疼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看着眼前的石壁,王韵笑出了声。 好在醒过来了,要是没醒,祖母往后的这些年,怕是都要活在内疚中了。 王韵一向觉得自己身上是有点运气在的,不然怎么一投胎就到了王家,成了王家现任家主的嫡女呢! 自己为什么能醒来这件事,王韵不清楚。 或许现在没人能研究清楚。 王韵一转头,就看到捂着嘴失声痛哭的王余,愣了愣。 扯出了一抹笑意。 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壶。 “小余,你再不把水拿过来,你家主子就要被渴死了。” 王余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手忙脚乱地倒着水。 王韵看着被打翻了三次的水杯,没忍住叹了口气。 却没有再开口,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全身酸疼,没有一丝力气,说话真的挺费劲的。 根本没有力气再把刚说的话重复一遍呢。 王余是反应过来了,可一旁守着的王默却还僵在那,一动不动。 听到叹息声后,猛然回过神。 一转头就看到王余颤抖着倒水的模样。 上前两步,拿过王余手中的水壶,倒了杯水,递到了王余手中。 “别抖,小姐还等着呢! 我现在就吩咐小厨房熬些米粥,然后就去通知老太爷和老夫人。 你照顾好小姐。” 王余顿了顿,捏紧了手中的杯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离开前,王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韵。 没事就好…… 第32章 休养的痛 王韵清醒后的第一顿饭吃得很安静,王玄就在一边看着,等王韵吃得差不多才开口说道。 “之后就好好待在你祖母身边休养,至于外面的事,就先交给他们吧! 按照之前说好的来,也让我看看王家,还有没有人敢再说你的不是。” 谢沅抬头震惊地看着王玄。 这两人,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难道韵儿这次是装的。 王玄只一眼,就看出了谢沅心里想的是什么。 摇了摇头。 “韵儿这次能醒,就是那十成里的一成。 这回她是真的受苦了。” 这次王韵出事,谢沅整个人都要被愧疚包围了。 如今看到虽然虚弱,但还活着的王韵,心里好受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拧着眉,看了看安安静静不说话的王韵。 “要不,让大夫来看看吧!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王玄犹豫了一下,皱着眉说道。 “不可,慢慢养着,总能恢复的。” “嗯。祖父说的是,慢慢养着吧! 不过,祖父祖母,比起我,你们才是需要去看看的人。 你们看起来,真的很虚弱” 低头吃饭的王韵也抬起头插了句嘴。 谢沅当然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转头看了眼王玄。 叹了口气。 “韵儿说的是,祖父祖母也需要找大夫看看了。 这些天,我们两个老人家喝药调一调身子。 你也喝点补身子的药吧!” “是。” 对于喝不喝药,喝什么药,王韵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药的苦,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实就是。 王韵喝一口药,干呕一声。 苦,实在是太苦了。 看着王余端着的三碗药,王韵的脸都变黄了不少。 一碗就快要了自己的命,这四碗药喝下去,自己还有命活吗? 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王余。 “这是哪位大夫开的药,怎么苦成这样,快,把糖给我。” “小姐,老夫人觉得良药苦口,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把糖给小姐了。” 王韵听到这话,整个人有点绷不住了,看着王余满脸的笑意,更加郁闷了。 笑,她怎么笑得出来啊。 她不是一向见不得自己难受吗?怎么这回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了呢! 生无可恋的王韵躺倒的床上,扭过头,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王余端着的盘子。 那碗里是药吗?那明明是自己的命。 比黄连还苦的命。 王余笑着叹了口气。 “小姐,老夫人说她一盏茶之后就过来。” 王韵听到这话,还是挣扎着拿起了碗,一口喝完一碗药的王韵现在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整个人都木木的。 “小余,你说,我是得罪了祖父,还是得罪了祖母呀。 他们怎么舍得让我喝这么苦的药。 难道我已经不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了吗?” 王余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 这药多苦,王余当然知道。 药方是好几位大夫一同敲定的。 药是自己盯了药童一个多时辰才熬出来的;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就知道这药一定不会好喝。 “小姐,还有两碗。” 王韵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边紧锁眉头喝药,一边大口喝水漱口。 连能漱口的水都是有数的,是谢沅怕影响了药性,定的量。 喝完药的王韵躺在床上,不停吞咽着口水。 我的亲祖母啊,能不能听听大夫的话,漱口真的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就连谢沅坐到了身旁,王韵都没有回过神来。 谢沅看了一眼王余,轻声问道。 “韵儿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有些蜡黄。” 王余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回老夫人,是药太苦了。” 谢沅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抬手摸了摸王韵凌乱的发丝,笑着说道。 “苦一些就苦一些吧,毕竟良药苦口。 想来韵儿也是愿意的,不然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药喝完。” 王韵转头,笑了笑。 “愿意的。” 只是说完之后,抿了抿唇。 说话的时候,嘴里苦味更明显了。 谢沅笑了,一旁的王余没忍住,背过身也笑了出来。 看着满脸笑意的两个人,王韵的牙都咬紧了。 那是自己愿意吗?是祖母体弱,这次的事,她本就充满了愧疚,要是看到自己不愿意喝药,回去又多想了怎么办。 就连王余,也是拿这事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 谢沅看王韵牙关紧咬,脸色瞬间变了。 摸着王韵头发的手,直接放到了王韵额头。 “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王韵抬手,握住了谢沅的手。 “祖母,没有不舒服。 就是那药有些苦,可否让大夫在药里加些甘草,或者……” 王韵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沅打断了。 顺便抽出了自己的手。 低头看着可怜兮兮的王韵,笑着说道。 “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谢沅是笑着的,王余是笑着的。 王韵自然也是笑着的,只是这笑容有些牵强罢了。 这事王玄听了,根本就笑不出来。 因为自己刚刚,也喝了两碗药。 那味道,直冲天灵盖。 低头咳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挣扎一下。 “要不,给点糖吧。 韵儿刚醒,让她缓缓。” 谢沅的笑容淡了下来。 “缓,身体是能缓好的吗?有那缓的时间,还不如多喝两副汤药,这样还能好的快一些。 本来就不对症,只是补补身子。 要是真随着她来,什么时候能好。” 王玄沉默了很久,才有些头疼地说道。 “那总该,让我缓缓吧!那药,实在是太苦了,喝了药之后,我都要缓好久。” 谢沅冷哼一声,转头看都不看王玄一眼。 “别想了,都给我老老实实喝药。” “还气着呢,真的,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瞒你的。” 王玄太了解谢沅了,或许让韵儿喝苦药,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但让自己喝,绝对是惩罚。 王玄的这句话,谢沅是相信的,但光是想想这几天他虚弱的身体,也就狠下了心。 第33章 祭祀和红雨 抬头扫了一眼那盛满药的碗,叹了口气。 都到这把年龄了,怎么还怕苦呢。 “别想了,赶紧把剩下的药喝了。” 谢沅这次是真的狠下了心,任由王韵和王玄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为所动。 一连喝了十天药的王韵,脸色变得蜡黄。 相比之前还瘦了一些。 看得谢沅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怎么还瘦了。” 王韵一脸无奈地坐在谢沅身旁,低着头小声说道。 “祖母,一天八碗药,太苦了,我大多时候都没什么食欲。 吃得少了,人也就瘦了。” 王韵瘦了,脸色也变差了,谢沅看着难受得要命。 “这药都喝了十天了,看来没什么用,想来应该是不对症。 算了,之后就不喝了,让小厨房给你做点适合的药膳,我们慢慢补。” 王韵愣了愣,懊悔地揉了揉眉心。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沅在一旁弯着唇笑了出来。 王余在王韵身后也弯起了嘴角。 两人脸上挂着的笑容王韵都看到了,叹了口气,默默地喝着王余煮的茶。 谢沅只在王韵这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段时间,她也清楚了,这对祖孙俩,时时刻刻脑子里想的都是家族。 过会,王玄就要过来了,平日里还好,只是今天,谢沅不好多待,毕竟这药王韵能不喝,但王玄不能。 王玄过来的时候,就看王韵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看这样子你还是知道了。” 王韵愣了愣,有点疑惑地看着王玄。 王玄看着王韵有些懵的模样,轻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 “族地,安全了。 再用三天时间仔细巡查,我们就能从这密道之中搬出去了。” “祖父,这是真的吗?”王韵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敢相信,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王玄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自然。 三日后,不出意外的话,族中会开宗祠,为死去的族人们办丧事。 这些时日,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以为你出事了,今晚庆贺的时候,你也来吧。” 王韵有些激动,但激动过后却是浓浓的忧虑。 但今天,明显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王余看着王韵消瘦的脸庞,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姐,你可不能再瘦下去了,之前带的衣服,现如今都没几套合身的了。” 王韵闭着的眼睛,连动都没有动。 这些日子,王余的话是越来越多,听得王韵脑袋都有些疼。 但这些话大多都是对自己好的,骂也不是,罚也不是,只能闭上眼睛。 若是有可能的话,王韵连耳朵都想堵上。 真的是,太聒噪了。 有些想不通,以前自己闭上眼睛就会收敛的小丫头。 怎么如今能变得这么啰嗦,就算自己开口呵斥,也只会安静那么一刻,过一会,还是照旧。 “小姐,睁眼吧! 都收拾好了。” 王余有些无奈地看着身前的王韵。 “嗯。” 王韵闻言,睁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镜子中王余那无奈的眼神。 想了想,说道。 “小余,你最近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以后少说点。 有什么事说一遍就好,最多不要超过两遍。 还有,把你那眼神收一收。” 王余低头应声道。 “是,我的小姐。” 王韵听到这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王韵在进入众人视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笃看着王韵的身影,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看着王韵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王韵回眸也看了王笃一眼,弯起唇角,笑了笑。 明明跟之前一样的面孔,可如今的王韵身上,多留一丝温柔。 所有人都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前段时间的冷酷、无情以及狠辣,不过都是无可奈何罢了。 坐在首位的王玄笑着说道。 “诸位,可别再看了。 今日最重要的商议三日后的大丧。” 这个话题一开始,王韵就没有了存在感。 怡然自得地坐在一旁,吃着桌上摆着的点心,偶尔还抬眼看看讨论得非常激烈的各位族老。 感受着王笃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王韵有些不耐烦。 “小余,去把桌上的这壶茶送给王笃。 就说是凉茶,让他静心用的。” “是。” 王笃看着王余手中的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韵,就见她脸上是满满的不耐烦,还略微有些气恼地瞪了自己一眼。 这一刻,王笃也反应了过来。 有些尴尬地为自己倒了杯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诸位族老。 表面上很是正经,但耳朵还是悄悄地红了。 族中大丧,所有王家男子都要跪在宗祠,女子腰间系一白布即可。 就算王韵再怎么受宠,这宗祠女子是不可入内的。 祭祀定在三日后,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检查族地内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第二就是要为祭祀做好充足的准备。 如今祭品不全,连哀乐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想来,没有人心中会好受吧! 祭祀结束的那一刻。 天空中下起了细雨。 王韵看了一眼,就顿住了。 雨的颜色,是红色的。 王家族地内的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王韵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一幕,冷汗直流。 血雨是什么,王韵当然知道。 那是因为暴风雨气流中混入红色尘土或其他动物被圈入风暴中受伤流血而使雨水染成红色。 这雨,脏透了。 好在上次鲜花饼事件之后,就算是三岁小童,都知道这雨不干净。 在雨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紧闭房门,就连巡逻的部曲,也在第一时间,待在了安全的地方。 这场雨一落下,就代表,整个世界,早已血流成河。 这回,怕是不少人都会在雨中丧命,对那些原本幸存的动物来说,也是一场劫难。 这雨足足下了三个时辰,王韵也在这三个时辰中彻底冷静了下来。 王余看着桌上早已冰冷的饭菜,咬着牙,走到了王韵身前。 “小姐,您多少吃点吧!” 王韵抬起头,眼神中完全没有了光。 “小余,把饭菜撤下去吧!” 说完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不要浪费。” 第34章 无处不在的危机 “小姐……” 王韵摆了摆手,皱着眉说道。 “小余,安静些。 让我好好想想。” 王余敛眉,默默地把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 在王余转身的那一刻,王韵整个人趴到了桌子上。 如今族地内倒是什么都不缺,可这些物资总有一天是会用完的。 不缺? 一想到这两个字,王韵就皱起了眉头。 这段时间用掉最多的除了粮食和水,就是炭火了。 炭火还好说,可以制作木炭,或者去周围砍些柴火。 可粮食和水,已经成了大问题了,现在整个族地,未被污染的水源只有三处,一处是后山洞穴里的一湾泉水,还有宗祠内的那口井,最大也是最安全地就是那处地下水了。 粮食的储备的确不少,但想要新粮是没可能了。 什么蔬菜、水果,到了如今,连能吃的野菜都是稀罕的东西了。 这一场雨之后,怕是再没有什么动植物可以入口了。 王韵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桌子上爬起。 走到王玄门前,正好看到王笃从里面出来。 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就见王笃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转了个身,直接换了条路走。 王韵揉了揉眉心,头一次知道,名声在外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走进屋内的那一刻,王韵抬头看着坐在首位的王玄,看着他揉着眉心的模样。 顿了顿。 看到这样的王玄,王韵有些心酸。 想到自己之后要说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这些天,王玄太忙了,每天都是在饭桌上匆匆见一面,其余的时候,就只能见到各位族老进出主屋。 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或忧愁,或平淡。 没几个脸上会带有笑意。 王玄看见王韵,抬头笑了笑,但按压着眉心的手却没有放下去。 “韵儿,是有什么事吗?” “祖父,今天这场雨,怕是一场灾祸。 淋了这场雨的人或者动物,大多都会变成丧尸。 而这被雨浇过的土地,怕是也会被污染。 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我们可以种点周期短的食物,试一试。” 王韵说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声音也放低了很多。 “那就试试。” 王玄的声音嘶哑。 王韵一抬头,就看到了那道颤抖的身影,心也跟着颤了颤。 “韵儿,民以食为本,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不说这天下了,就是王家,也会乱。 你,可有什么办法?” 王韵站着没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了好久,才说道。 “祖父。 琉璃。 这种材料能隔绝雨水,却又不会挡住阳光,若是用琉璃为土地建造一片安全区域。 或许可行。” 王韵说完,就叹了一口气。 琉璃,在这个还是手工制作的时代,是很珍贵的物品,基本上是一个小小的琉璃杯,就值十两银子。 不说琉璃有多珍贵,就是这工匠,现在的王家也不一定有。 这想法,对于现代来说,不过是建造一个玻璃房。 可在如今看来,就是天方夜谭,能实现的可能性很小。 王韵想了想,咬着唇说道。 “再一个就是像建造房子一般,在土地四周建造地基和围墙,用油布制作一个可拆卸的顶。 在天晴时取下,只要时常检查,也可以为粮食遮挡风雨。” 王玄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纸笔,说道。 “若是从前,建造琉璃房也不是做不到,可如今,怕是没有那个人力物力了。 想一想,确实是没有比油布更好的材料。 就算选了第二种,也是极其艰难,耗费太大。” 王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可以先试试。” 王韵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 其实,现如今,需要面临的危机还有很多,可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有些事情,根本无法解决。 王韵一回到房间,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没了牲畜,一切都需要人力,可人力也是紧缺的。 如今拉运货物最方便的工具,就是木牛流马了,这东西仓库里倒是有不少。 一些农具,都是齐全的。 可王韵看着这些,并不满意。 改进的方法,都是一知半解,脑子里真正能用得上的东西,很少很少。 可就算是如此,王韵也打算试试。 想法有很多,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种出可以食用的粮食。 王余在一旁,轻轻地为王韵扇着风。 第二天一早,王韵就拿着昨晚写好的计划书,走进了外院。 一进去,就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 在这些声音中,王韵听到了不少愚蠢的发言。 什么自家的院子被占了,什么自家门前的部曲比别人家门前的瘦弱些。 王韵捏着手中的纸,渐渐地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在王韵身旁的王余,抬手轻轻抚摸着王韵的脊背,为自家小姐顺着气。 可并没有什么用,王韵的火气根本就压不下来。 祖父为了家族的未来忧心,自己也是努力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可总有些人,计较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丝危机感。 王韵抬头看来眼挡在王玄身前的王笃,还有将那些人拦在门外的部曲。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走到了众人面前。 “诸位,可是有什么诉求,慢慢与我说,都会解决的。” 王韵扫了一眼王余。 “搬一张桌子出来,再把笔墨拿来。” “是。” 王韵脸上的笑,王笃看得清清楚楚。 在王余悄悄带着诸多部曲进来围在四周,在院门紧闭,王韵拿起笔的那一刻。 王笃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好过了。 院子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王韵的行事风格。 有不少人向后退了几步。 也有人,上前站到了王韵面前。 王韵抬头看了一眼,拿起了笔,递了过去。 “将你的诉求写到纸上,落款写上你的姓名,若是诉求合理,自然会被解决。” “当真?你一女子能做得了主” 王韵看着面前的男子,没有想到,还有人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看来这人是不久前才被救出来的。 “自然当真,你写便是。” 第35章 执棋人和棋子 王韵淡然地拿过那张仅有两行字的纸,挑了挑眉。 “谢家人?谢峦。” “是。 我们谢家是来祝贺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来的人,也就只剩我一个了,我想回去,可以劳烦你们送我一程吗?” “不能。”王韵拿着那张纸,放回了桌上。 “你现在回去,怕是会死在路上。 我王家的人,不想成为你的陪葬品,你回去吧。” 谢峦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声音沙哑地说道。 “可否麻烦王家,为我准备一些粮食和水,我还是想回去。” 一旁的众人都愣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谢峦。 王韵也愣了愣,站起身注视着谢峦的双眼。 “前路凶险,就算我们为你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水,你还是回不去。 你现在回去,必死无疑。 你想死,谁都拦不住;可你死之前,总得看看你的姑奶奶愿不愿意,让你就这样去送死!” 谢峦低下头,转身离开了。 自家姑奶奶自然是不愿意的,要是愿意,哪里还用得着来找姑爷做主。 王韵看着谢峦离去的背景,心有些软,但王韵清楚,现在的王家没那个能力。 就算有,也不能开这个先河。 这一次,来王家贺喜的世家,不知凡几。 到现在还活着的,不多,但都算得上世家里的顶尖存在了。 厚此薄彼的事,王家也不能做。 王韵原本被激起的火气,也因为这件事,消散了不少。 看着还在院子里的众人,神色也淡然了许多。 “下一个。” 王韵抬头看了看,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的。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内室下着棋的两位,抿了抿唇。 “有什么事就说,诉求要是合理,自然会被采纳。 都在怕什么。 敢来这里闹,就不敢说了? 小余,搬几张桌子出来,再拿几套笔墨,让所有人都写,记得署名。” 王韵说完,抬脚就进了内室,幽怨地看着还在下棋的王玄。 见无人搭理自己,气馁地坐到一旁。 “祖父。 从前你最怕我受委屈了。 现在怎么这样。” 王玄沉默了一会,揉着眉心转过了头。 “韵儿,有些事,你处理比我处理更合适。 这不是你祖母看得紧吗? 我是不得不这样。” 王笃在一旁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 低头认真地看着棋盘。 王韵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有些瑟缩的王笃,满眼怀疑地问道。 “你们,一起坑我?” 王笃抬头看了看王韵,窗外的阳光刚好洒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眉目更加的秀美,要是忽略掉那带有威胁的表情就好了。 王笃转头又看了眼拿起茶杯喝茶的王玄,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 我是老太爷叫来的,说是让我老学学。 之前是不知道学什么,你来之后,就明白了。” 王韵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王玄。 怎么感觉现在的祖父,就像职场上的老板一样,使劲地想压榨手底下的员工。 而自己这个亲孙女,成了被压榨的对象。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呀! “祖父,这种事可没有下次了?” 王玄顿了顿,转头看向了窗外。 王韵皱起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 王余就拿着厚厚的一沓纸走了进来。 “小姐,都在这了。” 王韵接过之后,皱起的眉头越来越深,看得王笃都有些好奇上面是什么了。 感受到王笃的目光,王韵勾了勾嘴角。 既然要被非议,那怎么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呢,总要拉一个可以下水的人吧! 将自己看过的内容放到了桌上,叹息了一声。 “小余,这也太多了,我一个人怕是处理不过来。 将桌上的这些,都给我六哥看看。” 王笃放下手中的棋子,接过王余递过来的纸张,有些疑惑地望了眼王韵。 心底的那一丝怀疑,在看到纸上写的那一行行字之后,嘴角抽了抽。 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王玄。 怎么可能,王韵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可在王玄点头之后,王笃的头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族兄,头别低着了,再低这事你也逃不掉,当然,我也逃不掉。” 王笃认真思索着王韵的意图,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是想,拿这件事制定新的族规?” “嗯。” 王笃抬头看着王韵倒吸了一口气,说话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太冒险了,这太冒险了。” “那你以为,祖父在今天将我们两个小辈聚在一起是干什么,真当外面那些人,没人撑着就敢在这里大声喧闹。 这么有胆气,怎么不见之前冒过什么头。” 王韵无奈地翻着白眼,这一个个的,怕都是成了精吧! 还有自己这位族兄,在这待的时间比自己还长,竟然看不穿。 王笃握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转头看着王玄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王玄顿了顿,看着王笃那满头的大汗,心中有些不忍。 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王笃得到答案的时候,低头看向了眼前的棋盘,苦笑了一声。 刚刚自己还手执棋子,与长辈对弈。 下一刻,自己成了这枚被人握在指尖的棋子,还是那枚后知后觉的棋子。 这种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我需要做什么?” 王韵顿了顿,转头看向了王玄的方向。 “别看我,这件事各位族老和我,只是做出了这个决定,具体怎么做,没人说,” 王玄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 “这事,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王韵扯了扯嘴角,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祖父。 当了一辈子的谦谦君子,满身都是文人风骨的祖父,竟然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的另一面表露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迟来的叛逆吗? 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这纨绔也不是当不得。 王玄表面上淡定地喝着茶,心里不断鄙夷着族中的那些族老。 一个个的,到了需要出面的时候,就知道往后退。 也不知道这两孩子心里的是怎么想自己的。 喝着茶水,王玄忍不住想叹一口气,可看着三人那怀疑的眼神,硬生生地忍住了。 第36章 变局 要是能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 王玄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质疑归质疑,但族里既然决定要这么做了,王韵自然会全力配合。 扫了一眼还呆愣着的王笃。 “族兄,别发愣了,赶紧看看你手中的那些无理要求吧! 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最多也就这一天。” 王笃额间渗着细汗,摇了摇头,将脑袋中多余的想法都给甩了出去,认真仔细地看着这一行行的文字。 越看越觉得脑子有些不中用。 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怎么连一张手帕丢了这种零碎的事,都会出现在眼前。 在看完这些之后,王笃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王韵很早之前就闭上了双眼,在一旁等着。 有些东西,没必要看得那么认真,反正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就新的族规。 就算这族规,还没有问世。 想到这里,王韵的牙就有些酸。 都还没有头绪的东西,他们就这么着急吗? 王笃看完的时候,一旁的王余轻轻捏了捏王韵的肩膀。 王韵收回思绪,睁开了双眼,对着王笃说道。 “走吧。” 王笃看王韵利落地起身,咬咬牙,跟了上去。 在坐到门前的那把椅子上后,王韵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那些需要我们王家护送的,都回去吧! 这件事,我们王家做不到。 要是你们觉得自己可以凭借自身回家,那我们王家定然会为你们备好路上所需。 但我在这里提醒一句,别太高看自己,也别拉着同伴去寻死。” 人群中的郑谦听到这话,咬了咬牙,走到了王韵身前。 “送我回去,我郑家必然会有重谢。” 王韵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 “郑谦?” “正是在下。” 王韵看着面前对自己行了一礼的郑谦,立马起身,回了一礼。 苦笑了一声。 “郑公子怕是高估现在的王家了,如今的王家就算是倾全族之力,都走不出这金陵,何况是远在千里的荥阳呢。 还望公子不要为难我王家。” 郑谦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好办,可对王韵说的话,是不太相信的。 或许远在千里之外的荥阳,以现在的王家之力是真的到不了。 可出不了金陵,怕是谦虚过头了。 王韵看着郑谦脸上满满的不信,还是多说了几句。 “金陵地势临水又临山。 平原地区还好些,左不过是些人形怪物。 但这河、这山,我王家哪一个都不敢入。 公子应该早就知晓,这些动物,也会变成那没有理智的怪物,我王家,是真的不敢,也不愿去涉险。” 郑谦顿了顿。 低头看着王韵单薄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叨扰了。” 王韵行了一礼,看着这些想回家的人在郑谦的带领下,走出了这扇门。 他们一走,王韵的脸色就变了。 闭着眼睛的王韵压了压心底的火气,再次睁眼的那一刻,眼神变得十分凌厉。 将手中厚厚的一沓纸扔在了桌上。 “呵,我还真没想到,你们可以这么闲。 连一个手帕,一个荷包这种小事,都敢写在上面。 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胆气。 是这些身穿重甲的部曲,还是这离你们甚远的高墙。” 王韵顿了顿,坐在了椅子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众人。 “诸位中有不少人是我的长辈,这里面写的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我就不直接念出来了,省得伤到你们的脸面。 但同辈的诸位,你们写的这些,我都会贴到告示栏之中,让所有在王家的人看看,你们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让诸位长辈看看,你们吃进去的墨水,有多么的没有用。 不。 也算有用,毕竟那手字,大家练得都不错。” 王韵扫了一眼,看到了许多不服气的眼神,直接被气笑了。 “若是不服,就说出来, 若是你说得有些用处,我自然会采纳。 别憋着。” 王韵的言语间满是挑衅,但眼神却带着些冰冷。 “我不服,族地既然已经安全了,为何不派部曲出门去寻找在外的族人。” 这话一出,也得到了几声零碎的附和。 王韵扫了眼人群中的少年。 “为何是派部曲,为何不是你去?” 王韵看了他好一会,都没听到他再发一言,扯了扯嘴角。 “现在出去,本就是送死,你想拿部曲的命,换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这边是不会支持的。 但你这个意见,我会保留,会按照你们的想法,制定出合理的计划。” 这一刻,在场的人中有不少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韵。 但王韵并没有搭理。 “继续。” 一个时辰之后,王韵揉了揉涨疼的脑袋,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 这一幕,被一直注视着王韵的王笃看进了眼里。 王韵抬头的那一瞬,刚好看到王笃摇着头看向人群。 安静了片刻,起身对着王笃说道。 “族兄,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王韵没等王笃说话,径直走进了室内;不知道王他有没有做好准备,也不愿意去多看。 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 自己听了多少幼稚且没有用的言论。 听得整个人都不行了。 这苦前半段自己受了,那这后半段就得交给他了。 再说,外面的太阳慢慢升高了,这个季节,被阳光晒到身上的滋味,也不是很好受。 午时一过,王笃也走进了室内。 王韵看着他晒得通红的脸颊,还有那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低着头,笑出了声。 王笃瘫坐在椅子上,拿着水壶疯狂地喝着水。 听着笑声,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不用想都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有些邋遢,说是有些落魄都不为过了。 王玄带着身后的王余进来的那一刻,就立马出去了,心虚呀! 拿着食盒的王余,在看到王笃的第一眼,就瞪大了双眼,用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王笃扫了眼王余,又转头看了眼坐得极其端正的王韵,垂下眼皮说道。 “没有下次。” 王韵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自然。” 王韵在王笃拿起筷子的那一刻,也起身离开了。 这顿饭,王笃没有吃多少,碗里的饭几乎没动过。 第37章 族规 饭菜撤下之后,王笃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十分疲惫的样子。 王玄进来的时候,都以为他睡着了,本想拿件衣服给他盖着。 可一转头,就见他跪在了地上。 王玄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开口说道。 “先起来吧!” 王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跪着,一个站着,这气氛看起来有些压抑。 可这腿已经迈进去了,只能带着身后的王余干巴巴地站到一旁。 王笃看到王韵身影的那一刻,耳朵瞬间就红了。 略微有些尴尬。 站起身,也退到了一旁。 王玄淡然地坐到棋盘旁边,开口说道。 “王笃,有些事情,你需要睁开眼睛看看,要往远看。 王家的部曲如今没剩下多少了,家仆也是;从前的生活自然也会离我们远去。” “可是……” “没有可是,族里决定的事,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几句话而做出改变的。” 王玄打断了王笃要说的话,但那一双眼睛却盯着棋盘,看都没有看王笃一眼。 王笃转头看了看低着头的王韵,叹了口气。 如今族长也不在族中,族内早就乱成一团了,要是现在发生这么大的变动,怕是会更乱。 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各位族老有没有考虑清楚。 王笃虽然没有再开口,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有自己的想法。 王韵抬头跟王笃对视了一眼,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几句。 “族兄,族里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让所有人活下去罢了。 如果不变,那我之前做的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先前我就说过,那些怪物不会因为我们身份比其他人高贵些,就不对我们动手。 自然,这个世道中活着的人也是。 当人没有退路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在整个金陵,没有比我王家族地更安全的地方了,自然会有不少人盯上我们王家。 你我都经历过,又怎会不懂。” 王韵的语气柔和,但王笃的面色却更加冷峻,抬头直视着王韵的双眼,说道。 “如此,我们内部就更不能乱了。” 王韵弯着唇,轻声说。 “你想让这些没怎么经历过磨难的族人,直面那些饿狼吗?” 王笃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王玄抬手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件事早早就定下了,你们也不必争论。” 又转头看向王笃,神色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之后,我会派人把每一步该做什么都告知与你,若是有疑惑,随时来问我就好。” “是。” 王笃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还有一些不解。 但这些,坐在上方的王玄并不在意。 王韵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小余,你说,我这位族兄,怎么就这么呆呢!” 王余想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懂自家小姐说的话。 六公子,不呆呀! 小姐怎么会说他呆呢。 王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在拐角处看到了王笃。 很显然,王韵也看到了。 就见他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些火气,王韵看着这样的王笃,沉默了一会,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族兄,这是在等我?” “是。”这话是王笃咬着牙说出来的。 本来是心中有些疑问,想私底下问一问,可没想到能听到这句不该听的话。 王笃扫了一眼王余,就把目光转移到了王韵身上。 “我总觉得许多事情都有些不清晰,可否请族妹解惑。” 王韵愣了愣。 “不好。 族兄要是有什么疑惑,就去问祖父,问族老。 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自然也不清楚。” 王韵的拒绝是王笃没有预料到的,皱着眉不解地看着王韵。 “为何?” “什么为何?” 王韵也皱起了眉头。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愿意与我说,也不愿意承认?” 看着王笃倔强的模样,王韵有些心烦。 “我有些不懂,为何族兄会认为我什么都知道。 虽然有些事情祖父的确会和我说上那么一两句,但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 按道理来讲是这样,可王笃还是不信,总觉得所有事情里,都掺杂着王韵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王韵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同。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王笃惊觉。 好像王韵可以震慑所有人,好像就没有她不敢做,不能做的事。 亦或是觉得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她。 所以王笃不信,这么重要的事情,王韵会不知情。 王笃收回思绪,知道她什么都不会与自己说,侧身把路让了出来。 王余一路上都在偷偷打量王韵的脸色。 心中有些不解。 他们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吗?为何小姐会如此的不耐烦。 一回到院子,王余就凑到了王韵身边。 “小姐小姐,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王韵懒散地坐在摇椅上,抬起头,挑了挑眉。 “想知道?” “嗯嗯。”王余点着头,眼里满是好奇。 “哎,不说。”王韵对那双灵动的眼睛,早就免疫了。 王韵就喜欢这样吊着王余。 而这种被吊着的感觉,王余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知道这会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 王韵闭着眼睛,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着王笃倔强的模样。 他说得对,这件事自己知道,不光知道,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可这事自己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参与。 祖父的每一句告诫,都深深地印在了王韵脑海中。 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众人知晓。 以前的王家护不住自己,现在的王家更护不住。 虽然现在是丧尸的天下,可普通百姓尚能存活,何况是有底蕴的世家。 皇朝或许会散,但皇朝却是这世间最强盛的世家,自然不会泯灭。 王韵闭眼之后,王余也没闲着。 进了屋子就把所有的衣服首饰重新规整了一遍。 看着那几身短打,王余眉目间闪过一丝怅然,皱着眉将这几件衣物放到了最底下的柜子里。 若是有可能,王余真想把它们都扔了。 可惜,小姐不准。 第38章 挑选种子 本来想着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开始选种子、选地的。 却被哗啦啦的雨声吵醒。 王韵起身推开了窗户,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花草上,泛起一波波涟漪。 原本该是美的。 可这美,如今却是可以要人命的。 坐在铜镜前,任由王余为自己梳妆。 难得,今日自家小姐愿意上个妆面,也愿意穿一身繁琐却又十分好看的衣服。 王余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家小姐装扮。 谢沅坐在餐桌前,看着缓步而来的王韵,也是眼前一亮。 见到王韵的一瞬,就向她招了招手。 “快来,让祖母看看。” “祖母,这有什么可看的。” 王韵嘴上这么说着,但人还是乖乖坐到了谢沅身旁。 谢沅拉起王韵的手,点了点头,含着笑说道。 “这样才对。” “是是是,祖母。 今日吃什么呢?” 王韵一边回着话,一边看向了餐桌,脸色微变。 “明明昨天这桌上还有青菜的,可如今就只在粥里添了菜叶,看来情况有些严峻了。” 谢沅顺着王韵的目光,看向桌面。 “如今新鲜的食材不多了,我就叫管家带人把那些菜制成了咸菜。 存放的时间久些,也安全些。 再不会被混淆了。 不说这菜,就是肉食,也都被腌制了。 你呀,可不要多想。” 王韵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味道还好,也只是还好。 “祖母,这样吃,也是别有风味呢。” 谢沅看着王韵脸上的笑容,心中暗自叹息。 “你能吃得惯就好。” 一顿饭下来,王韵的脸上虽然满满的都是笑容,可心里却有些难受。 甚至有些委屈,这种委屈是为了谢沅。 祖母她,受苦了。 吃过早食,出了这道门之后,王韵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 看得王余有些不明所以,最近真的越来越看不透自家小姐了。 但王韵并没有给王余去胡乱猜测的时间。 “小余,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去,就是挑挑种子,没什么危险的。” “是。” 王韵说罢,拿起王余手中备着的另一把伞,向着粮仓的方向走去。 虽然语气并不生硬,但王余知道王韵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王余站在原地,看着王韵离开的背影,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小姐如今生起气来散发出的气势真的是有些压人了。 王韵走到粮仓门外的时候,王焕早早就带着人站在门外等候。 看到王焕的那一刻,王韵有些诧异,看来这位排行第三的族老,是真的宠爱这个小孙子呀!早早就为他谋了一个安全又重要的位置。 不过王焕的确适合在这,毕竟在丧尸出现之前,整个家族的田产都是由他家照看,当然个人的私产除外。 “族姐,知道你今天要来,我早早就在这等着了。” 王韵点了点头,由着王焕在前面带路。 “我知道族姐是来选种子的,昨日我就让人把一些生长快的种子挑选了出来。 都分好类装到了箱子里,族姐过去直接挑选就好。” 王韵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出声。 王韵的态度有些冷淡,但丝毫不影响王焕的热情。 灯火通明的走廊中,一个在说,一个,勉强算是在听吧。 王韵自然知道,王家真正的粮仓不在此处,但仍旧被眼前一扇扇的门窗,晃到了眼睛。 心中轻松了许多,嘴角也微微勾起。 王焕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王韵脸上的笑意,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王韵随着王焕,走进了那间装有各类种子的房间。 看着眼前的一排排的柜子,嘴角抽了抽。 只是种子而已,分类有这么多吗? 怪不得需要提前整理。 王焕看着面前分类明确的种子,叹了口气。 “许多名贵的种子,之后怕是只能是种子了。” 王韵顿了顿。 他,说的是事实。 以后一盆名贵的花草,确实比不上一盆粮食。 “那就趁现在,种几株吧!” 王焕转头,看着王韵的眼神中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如今,自己耳边听到的都是一声声的叮嘱,没有一个人觉得养一盆花,一株草是值得的,都在计较着得失。 “为何?” “什么为何?” 王韵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一个个的,都会这么问。 “为何族姐不会觉得,种这些没用?” 王韵了然。 沉吟片刻说道。 “我想你不会种很多,只是重在自己房里罢了。 再说这些也不算没用,最起码,你看着会开心一些。” 王焕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 “族姐说的是,挑选过的种子在这边,先过去看看吧!” 王韵拧眉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种子,全倒是挺全的,但能在这种条件下种植的主食,也就红薯了。 抬手拿起红薯看了又看,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更好地选择了。 “这种,适合种在这个季节吗?” 王焕看着王韵手中的红薯,摇了摇头。 “并不适合,再过两个月天气就会转冷,现在这个季节,种主食是没可能了。 可以种些容易成熟的白菜、青菜之类的,韭菜也可以种。” 王韵拧眉想了一会,放下了手中的红薯。 “那就先种这些吧!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颜色是黄色的,跟红薯差不多,能吃的部分都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王焕转头望向四周,抿着唇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族姐,有,但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 稍等,我去取来。” 王韵站在原地等着,叹了口气。 再一次觉得,为什么前世学的知识都只是在脑中划过,留下的也只是浅浅的划痕。 有些用处,但想做更多却有些无能为力。 只是能提出一些隐患,提供一点思路,但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是没有。 王韵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王焕手里拿着的马铃薯,一下就愣住了。 没想到,真的会有。 望着脸上挂着笑容的王焕,说道。 “这是,从哪里来的?” “北方,叔父年轻的时候去北方游历带回来的;虽然没什么用,但叔父说种子珍贵,也就开了一亩地种着,每年都留些种。” 第39章 逐渐完善 王焕说着,声音慢慢地变小了。 低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马铃薯。 上半年种的,现在虽然有些发了芽,但它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 这就代表着,马铃薯能储存很久。 王韵上前接过王焕手中的马铃薯,问道。 “这个,库房里还有多少?” “大概有上千斤。” 王韵点了点头,笑了笑。 “都留着,明年种一些试试。” 夜晚。 王韵的屋里燃着三四盏油灯,桌子上满是书籍、纸张,显得有些凌乱。 一看就知道,王韵在忙。 到了后半夜,屋内也是灯火通明。 王余坐在门外不停地打着哈欠,时不时用余光扫一眼坐在桌子前方拿着笔的王韵。 王韵熬大夜的原因,不过是看到了马铃薯,想到了很多东西。 如果按照之前悲观的想法来看待现在的处境,那就没有一条路走得通。 可这么长时间,王韵的一部分猜测也被慢慢推翻。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王韵没见过一只飞禽,这代表,飞禽一旦被感染,它就飞不起来了。 也没见过一只蚊子苍蝇,甚至连蜜蜂都没有见过,这说明这种小型动物或许承受不住病毒。 人类没有异能,而丧尸也没有进化,这一点是王韵看到希望的最重要的一点。 丧尸不会进化,那人就能慢慢适应环境,并做出改进。 王韵放下笔,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五页纸,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再怎么算,再怎么想,近两年都是在吃老本。 幸亏王家家大业大,这就是地主家有余粮的好处啊。 王韵睡得迟,醒得自然也迟。 睡醒的时候,都到中午了。 皱着眉喊道。 “小余,快,过来帮我梳妆。” 一早上王韵在里面睡得很香,王余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也睡得很香。 听到王韵的声音,打了个激灵,撇了撇嘴,又睡了过去。 王韵没见到王余,就走出了房门。 看到了睡得正香的王余。 愣了愣,脸上挂起了笑容。 生活本该。 是这样的啊! 王韵没有吵醒王余,这段时间,她已经受了很多苦了,要是在这种还算悠闲的时光里,都不能偷闲的话,那她得过的多苦。 王韵自己洗漱好,出院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王余。 笑出了声,随后,拿着手中厚厚的一沓纸向外院走去。 一路上王韵见到了不少行色匆匆的族人,错身的时候,都互相行了礼。 廊边守着的部曲,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什么时候,带着所有人斩杀怪物的女郎,会如此地有礼。 在王韵离开之后,就戳了戳旁边的人。 “刚刚那是?” 被戳的人刚好是陪着王韵一行人从京中回来的。 嫌弃地看了眼有些大惊小怪的人。 “就是你想的那个。 我们女郎,自小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自然谦逊有礼。 是京中出了名的贵女典范。 你不会真以为王家嫡出的大小姐,只会砍下怪物的头颅吧!” “不会,自然不会,哈哈。” 闻言,被戳的部曲冷哼了一声,动手戳人的部曲,赔着笑瑟缩到了一旁。 真是倒霉啊,说闲话,说到了这些人跟前。 王韵到外院的时候,就看到院子外面新建的四个小屋,还有小屋前方的大桌。 点了点头。 虽然简陋,但也算有雏形了。 王笃在王韵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非但没有什么上前问候的心,还专门转头瞪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王韵。 不明所以的王韵,以为王笃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不仅回了一个笑,还对着王笃行了半礼。 气得王笃眼睛都红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 自己被这一条条新的族规,撞得头昏脑涨。 不敢相信,这种棘手的事,族中竟然会让自己处理。 还在昨天晚上得知,自己得到这个差事,是王韵力荐的。 力荐。 她如今因为之前的那件事,退了下去,却在那之后,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怕是从那一步开始,就居心不良,真是狡诈。 王笃牙关紧咬,把手放到桌下捏住了剧烈颤抖着的双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王韵的身影了。 愣了一会,将心中的那一口郁气吐了出来。 王韵见到王玄的时候,就见到他满脸带着笑容,对着下方的男子说着话。 这人王韵记得,也见过。 是谢峦。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王韵也没上前打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 听了好一会,王韵听懂了个大概。 谢峦此次来,代表的是所有来王家庆贺的来宾。 他们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但并不想在这种时候,白吃白喝。 谢峦他是过来,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得上忙的。 王韵坐在角落,看谢峦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欣赏。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就一个谢沅母家的身份,他就可以在这王家受到最高的礼遇。 但他有作为,看着,还成了这些宾客中能做主的那一个。 属实,有些本事。 谢峦在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王韵,愣了一下。 行了一礼,就直接离开了。 王韵大概明白他愣住的原因,笑了笑,不置可否。 “咳咳。” 王玄的咳嗽声一响,王韵就转过了身子。 “祖父,你可别像父亲那样,看到我多看了那个郎君一眼,就来询问。” 王玄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会,那谢家的郎君有婚约在身,如若没出这个意外,怕是也成亲了。” 王韵点了点头。 上前几步,将手中整理好的东西放到了王玄桌前。 “祖父,梦中所见,孙女已经尽力记清了。 虽然很多都是一知半解,但我想,让专业的人来看,或许有用。” 王玄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听你祖母说,你昨晚一夜未睡,就是在写这些东西吗?” 王韵见状,也抬手揉了揉眉心。 “也不算,还是睡了的。” 说着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王玄的神情。 王玄看着装模作样的王韵笑了笑。 自己哪里会跟她计较,这种杂事,让谢沅开口更合适一些。 第40章 弓弩和挡箭牌 看着面前的这一沓纸,心中叹息了一声。 时间紧迫,容不得自己逃避。 看着纸上这一行行的字,抬头看了眼王韵。 这一次,只谈方法,不谈隐患。 真是让人不可置信。 越看到后面,王玄脸上的笑容就越多。 看到最后几页的时候,王玄皱起了眉头,这是弓弩。 还是较为详细的弓弩图纸。 将最后的四张纸,平摊在桌面上,久久回不过神。 到底是什么梦,可以梦到这些。 王玄整个人又惊又喜又怕。 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王韵问道。 “这些,可还有人知晓?” 一开口,王玄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抬起手,想喝杯茶压压惊,但手也在抖。 王韵看着,上前跪坐到一旁,为王玄倒了杯茶,放到了桌上。 开口说道。 “没有,昨日的草稿,都被我烧了,所有沾了墨水的,都在这里了。 虽然孙女已经尽全力记清了它的模样,但这也只是外观,内里的构造以及尺寸都不算明确,怕是不一定有用。” 王玄若有所思地拿起了茶杯,目光却看向了桌子上的那几页纸。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种新粮的事,我会让王焕配合你。 你记着,有些事除了你我,谁都不能知道。” 王玄放下茶杯,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要是去了。 若你还没有成为家族中举足轻重的那一个,或者你嫁作了他人妇。 就要把我之前说的话,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到了那时,有些话,就算了借他人口,也不能说出来,知道了吗?” “是。” 王韵低下了头。 其实,王韵知道。 祖父在,自己就有人护着,就有人在前路上执灯。 王韵明白,不管现在的自己如何的尊贵,但只要是女子,事情暴露的那一刻,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王家或许容得下,但护不住。 “等金陵真正安定的那时,祖父祖母定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 王韵原本双眸含泪,但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直接愣住了。 真的…… 很想知道,祖父在想些什么。 这种情况,真的是谈婚事的时候吗? 王笃在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刚好听到这句话。 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 要是没看错的话,王韵眼中的是泪水吧! 她不会,为了自己以后的婚事,哭了吧! 王笃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韵顺着王玄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王笃,眼睛瞬间大了一圈。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笃低头干咳了两声,将视线从王韵身上移开,再抬头的时候,一脸的淡然。 抬腿走进了屋内。 笑着说道。 “刚来。” 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 “我什么都没听到。” 王韵的脸都黑了。 王笃这模样,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有脑子的人谁会信啊。 不过他听到的应该是最后一句。 看着王笃缓步上前的模样。 王韵上前挡在桌前,把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卷起来,放进了衣袖当中。 “咳咳咳。” 身后又是一阵干咳声,听得王韵耳朵都红了,也不知道王笃看着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抬起头的那一瞬,就看到自家祖父那心虚的眼神。 王韵咬了咬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就放缓了步伐,坐到了院子里的长廊上。 王玄在王韵离开的那一瞬,扬起了唇角。 扫了眼面露尴尬的王笃,心情好了不少。 “你当真,什么都没有听到?” 王笃愣住了,心虚地底低下了头。 “听是听到了些,但我保证,绝不对外说一句话。” “哎。 你是不知道呀!这次带韵儿回来,就是想让她祖母为她择一门好亲事。 当时京城形势混乱,我眼光又高,这才耽误了韵儿。 如今,不止她祖母愁,就是我也愁啊!” 王笃听着这话,连头都没法抬了。 王玄看着王笃那连腰都要弯下去的模样,笑得很是开怀。 这种情况,为韵儿择胥本就艰难。 远嫁不能有,低嫁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到了这一步,王玄就只能对着自家人下手了。 王笃和王焕是真正为王韵的病情而伤心过的,这件事被王玄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当然,真正为王韵惋惜的不止他们两个。 只是年龄合适,未婚配,且难过得真心实意,痛苦不已的就这么两个。 自从打了这个主意,王玄就不着痕迹地安排他们慢慢地接触。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是有什么苗头,总能被自己发现的。 可以说,王韵心中挡枪的一句话,却是王玄的试探。 王笃低着头沉默良久,出这道门的时候,脑子还晕乎乎的。 站在门口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王韵看着王笃站着发愣的模样,有些不解地偏了偏头。 他手里的事,真有那么棘手吗?还没真正地开始,就愁成这样。 王韵等王笃离开,才从柱子后面出来,走进室内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脸笑意的王玄。 这,应该没什么大事。 “祖父,这些我就放桌子上了。 关于种出可食用新粮的那一部分,我就带走了。” 王玄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 王韵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带着些疑惑。 王韵的模样,让王玄有些虚的心,更虚了。 抿着唇,笑了笑。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王韵摇着头,说道。 “没有了。 祖父,是有什么好事吗? 你好像很开心。” “也不算,但这件事与你没什么关系;今日要是得空,就去陪陪你祖母吧,多与你祖母说说话。” 王韵皱了皱眉,将藏在袖子里的那两张纸拿出来,晃了晃。 “祖父,你忘了吗? 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呢。” “那就去办吧!” “……” 王韵离开的时候,皱着眉头,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祖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还专门打量了王笃几眼。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被打量的王笃整个人都要僵住了。 她。 王韵怎么在里面? 怎么会才出来? 不会什么都听到了吧! 第41章 连续的雨天 王韵刚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急匆匆赶来的王余。 看着她一走到自己身边,那嘴就没停下来过,甚至还伸出了两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小姐,你怎么能不叫我呢。 加上这次,两次了,足足两次你都不愿意把我带在你的身边。” 王韵拍了拍王余伸出的那两根手指,笑着说道。 “我叫了,是你没醒,再说,让你休息你还不高兴?” 王韵看着眼睛有些发红的王余,愣住了。 小余她,怎么看起来要哭了,看着还有一丝可怜,想了好一会,也没有明白能有什么大事,让她露出这副表情。 “小余,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得到回应的王韵,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受什么委屈了,还是受别人欺负了。” 王余心中的郁气在听到这些话后,缓和了不少,偏着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小姐,之后会很忙吗?”说着还吸了吸鼻子。 看得王韵有点懵,没有犹豫,转过身就要往回走。 虽然不明白王余她怎么了,但王韵心里明白,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忙,非常忙。 几天后,整个家族就不会有一个闲人。” “哦。” 王韵的余光扫向王余的时候,就看到她垂着头,还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己身后。 那委屈的模样,让王韵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变得差了几分。 冷着脸说道。 “怎么,还要我哄?” 王余听到这话,低着头的身影僵住了,下一刻,就跪在了地上。 “小姐,是奴婢的错。” 王韵愣了愣,皱起了眉头。 “起来,没让你跪。”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 王余她很好。 但是,最近的她很不对劲。 王韵发现,王余的分寸感在慢慢降低;也有些过分的黏人。 被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磨得没办法,王韵只好凑近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没发现什么,只能小声叮嘱道。 “怎么这么爱黏人了,还爱哭,小余,你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这可不行,出了院子,你就要把这些都给我收起来,可不能让人看到,要是有人觉得我苛待你,我可就洗不清了。” 王余抬头,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看到王韵因为震惊而睁大的双眼,立马反应过来,抬手胡乱擦了把脸。 “小姐,之后不会了,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听着王余有些喑哑的声音,王韵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错。 这一切都是自己对她太过纵容了。 “好,最后一次。 你可是我的脸面,这眼睛可不能再泛红了,眼泪也不能轻易地流了。” “是。” …… 夜半时分。 天空中又下起了细雨,王韵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两口因为雨水而变得清新的空气。 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本来是还没睡着,这下,是真的没办法入睡了。 索性披了件外衣,坐到了窗户前,在昏黄的烛光中,抬头望向了窗外的那一片漆黑。 白日里,挖好的近半米的深坑,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用了,这活白干了。 王余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自家小姐坐在窗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小姐,是要起夜吗?” “不是,你睡吧,有事会叫你的。”王韵转过头,对着还有些迷糊的王余说道。 王余直直倒下去的身影,看得王韵有些咋舌。 这睡过去的速度属实有些快了。 “啧,无忧无虑,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王韵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是动了动嘴唇。 还没真正睡死过去的王余,迷迷糊糊间什么都没听清。 果不其然,第二天,雨还是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大早上的,王韵一起床就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扭了扭脖子。 王韵转头看了眼不远处书桌上的那一幅兰花。 勾了勾唇角。 昨晚被这雨下的心烦意乱,根本睡不着;只能提起画笔,静一静心了。 王余端着铜盆缓步走了过来。 拧了拧手里的帕子,轻轻地为王韵擦拭着脸颊。 看到王韵那泛红的眼睛,低声说道。 “小姐,有些事还是白天做吧,夜里太费眼睛了;要是睡不着,就把我叫起来,我还可以陪您聊聊天呢。” 王韵抬手堵住了王余说个不停的嘴。 “知道了,知道了。 好好洗漱,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话。” 言语中满满的都是敷衍,还带着一丝嫌弃。 小小年纪,怎么话就这么密呢! “小姐,要是您执意要在夜里做这些费眼睛的事,小余觉得,老太太一定愿意多来看看你。” 就这一句话,就让王韵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别,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王余点了点头,拿起一只发钗比划了一下。 “对了,小姐。 族里出了件大事。” 王韵在铜镜里看着王余那张垮下来的脸,心里偷偷笑出了声。 “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王余放下手中的发钗,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地说道。 “小姐,族里新出的规矩,从今日起,除了老人小孩,每一个人隔上三天就要出族的击杀怪物。 如果不去的话,就断粮一天。 您也知道,如今每日的吃食,都是定量的,一些奴仆是高兴了,可族里已经闹翻天了。 不过看六少爷毫不退让的模样,怕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动。” 王韵听着不禁有些好奇。 “小余,大早上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余拿着手中的秀发,愣住了。 “小姐,这么大的变动,你注意到的竟然只是消息从哪来。 我的小姐,你能不能认真点。” 下一秒,王韵就捂住了耳朵,甚至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冷静点、声音也小一点。” 王余听到这话,梳头的力道也放缓了不少,王韵看着镜子里那张紧皱的小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别愁了,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也参与了,只是你看起来并没有反应过来。” 王余张着嘴,满脸写着三个字。 不可能。 王韵笑着说道。 “就是让你搬桌子那天。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最起码没有这窗外的雨,让我忧心。” 第42章 大改的族规 看着窗外的细雨,王韵的眼底透着一丝凉意。 回过神来的王韵,看了眼镜子里略施粉黛,眉目柔和的自己,嘴角向上扬了扬。 “小余,今天我们就去陪着祖母吧。 这装扮,她老人家看了肯定开心。” 王余连忙说道。 “小姐,现在怕是不行,好多人在院外等着你呢,想让你开口说情。” 王韵低下头,看了眼手上戴的玉镯,抬手取了下来。 “换成粉色宝石吧,这玉是好玉,碎了可不好。” 王余皱了皱眉,这样的玉镯还有不少,但这粉色宝石手链可就这一串,要是今天磕了碰了,那首饰就凑不成一套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出了那套珍贵的粉色宝石头面,极其不情愿地取出手链,戴到了王韵那纤细的手腕上。 “小姐,一会可要注意些。” 王韵摸了摸手腕上细碎的宝石,说道。 “嗯。 放心,我会注意的。” 话是这么说,但王余跟在王韵身后,眼神还是会时不时地飘向那条手链。 生怕有什么意外。 走出院门,王韵没看到一个人,不解地问道。 “不是说有人等我吗,人呢!” “都去了外院,我让她们都去那里等着,想来一些守礼的小娘子,都会知难而退” 王韵有那么一瞬是不想去的,这件事情,早就交给了王笃,自己是插不上什么嘴的。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还真不能不去。 一路上,王余皱着眉说着一条条新的族规。 “小姐,族人们最不满的族规有两条。 第一条就是刚刚说过的那件事。 还有一条就是,外出搜寻到了物资,族内要扣下多半,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属于个人的。” “有什么不妥吗?” 王韵一脸淡然,没有任何波动。 “不过是将最现实的问题摆到明面上罢了,族人和宾客都还好说。 你忘了上次被抓的那些人了吗? 现在可是被我王家养着,算得上是白吃白喝了,他们得到了庇护,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王余听着这些话,豁然开朗。 原来,新族规针对的是那些人呀,可是,为什么非要族里的女郎们出去厮杀呢! 但这个疑问,王余也不是完全不理解,有些猜测只能憋在了心里。 王韵到外院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群蹲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郎君们,还有那被部曲围住,神色激动的女娘。 嘴角抽了抽,快步走进了室内。 看到王笃的那一刻,直接笑出了声。 散落的头发,还有那脸上的指甲划痕,都说明了一件事。 王笃他,被外面那些女郎打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嗽从四面八方传来,王韵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勉强忍住了笑意。 转过头,不忍心直视这副模样的王笃。 怕一下没忍住,再笑出声来。 王韵带着王余坐到了那个专属于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听着族老们的争论。 不过,这回争的不是这些新族规,还算不算数,争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王韵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吃起了盘子里的点心。 “王韵,你觉得呢!”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王韵整个人都呆住了,不解地看了王笃一眼,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里的点心。 “我觉得都可以,我没有意见。” 不少人听到这话,都咬紧了牙关。 明明是她打的头阵,到现在,就说这种话。 年轻一辈地觉得王韵没有冲劲,老一辈的族老连看都不想看这只小狐狸一眼。 王韵自然明白为何他们现在有这么多的矛盾。 这些,本来就无法避免。 王笃看着淡然的王韵,有些发愣。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走到了王韵身旁。 刚迈出房门的王韵,看着面前仍旧混乱的场景,眼里满是笑意,看得王笃有些心酸。 她给人指的路,受欺压的却是自己。 刚要开口,嘴角就传来了剧痛。 “嘶~” 听到声音的王韵回头,对上了很是狼狈的王笃,这一次,倒是没有再笑出声。 但王韵眼睛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王笃看到这样的王韵愣了愣,脑海里不禁浮现昨天王玄说的那些话。 “这件事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什么?” “看着这帮有意见的族人,你是怎么想的?” 王韵转头扫了一眼四周,一言不发地站了很久。 “没怎么想,大势所趋罢了。 总要活下去的。” 语气中有无奈,还带着一丝凄凉。 王余在一旁听得有些心酸。 离王韵比较近的人,听到这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整个场面变得有些奇怪,闹的人仍旧在闹,而安静下来的人,大部分都低下了头。 看得王笃牙有些酸。 自己费劲的劝说不管用,还被年长的一些的长辈直接上了手。 王韵就说了一句话,就让听到这话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想到这里,刚刚脑子里闪过的那几个画面,立马被王笃踢出了脑海。 王韵虽然注视着王笃,但还是没有捕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见他一直不说话,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王笃望着撑伞走在雨中的王韵,低下头,苦笑了一声。 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凌厉了许多。 第二天还是个雨天。 族里的风雨也变得更加猛烈。 听王余说,现在的王笃做事丝毫不留情面,谁见了他,都要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不要冲上去。 王韵听着笑了出来。 这王家第二个遭人恨的人,出来了。 不过,这件事情,在王韵看来,做得极好。 王家族地,最终不可能只有王家人。 不出意外的话,人会越来越多,那些听到风声的活人,多半会来到这里,或是求助,抑或…… 那一道道的族规,不过是让王家一直处于高位的手段罢了。 雨停之后。 除了外院小屋里的那份外出名单还被不少人质疑、辱骂。 其他的,都进入了正轨。 各类匠人,带着接了任务的人,开始修建后山的防线。 也有人,揭下了挂在墙上的种植木牌,开始了背朝天的日子。 而外出名单上的人,也一个不少的穿着盔甲,带着大刀出了族地。 第43章 不公 据王韵所知,武器改造,也已经提上日程了。 不过这些,王韵大多没有参与,也没有插手,整个人十分的低调。 太阳初升。 王韵就带着王余站在族地大门前。 一出大门,众人立刻分散开来。 丧尸是看不清东西的,他们是靠嗅觉和听觉来寻找食物,聚集之后就会引来不少丧尸。 按着之前分好的,六人一组,共六组。 原本应该是十人一组的,可人手实在是不够用,只能重新安排了。 所有人都很安静,但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王韵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族地外,入目皆是零散的丧尸。 王韵清楚地记得,赶回族地的那一天,还没有这么多。 这是族地大门,那么这些多出来的丧尸,不是来求助的,就是赶回来的族人。 举起刀的那一刻,王韵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流。 族地如此,族地外亦是如此。 午时换岗的时候,王余才惊觉王韵的变化。 连忙上前握住了王韵颤抖的手臂,低声问道。 “小姐,这是怎么了?” 王韵转头,眼眶红了又红。 “小余,那天,门前还没有那么多怪物的。” 王余顿住了,发现不对赶过来的王笃听到这句话,也停在了原地。 刚回来所有人情绪都有些低迷,除了卸下铠甲的声音,所有人都很安静。 旁边有什么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王韵的声音很小,但王韵对王余说的话还是传到了不少人耳朵里。 “呵。 不过如此。” 王余还在安抚王韵的情绪,就听到一旁有人冷哼出声。 转过身,就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 看到他脸上的不屑之后,立马就炸了。 上前几步就把人踹倒在地。 捏住那个人的脖子,低声说道。 “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开口,记着,这里是王家。” 王韵坐在一旁,就这么冷眼看着。 直到那人被打得爬不起来,才开口说道。 “你该为你的言行致歉的。 外面那些怪物中,可能是来寻求庇护的普通百姓,抑或是拼命逃回来的王家人。 说不定,里面还有想救你回去的族人。” 躺在地上的崔远气得眼睛都红了,不甘心地说道。 “呵,不过是个女子,承认你怕了,不丢人。” 王韵的眼神凉了下去。 有些人,总是听不进人话。 “崔家崔远,真当这王家是你可以大放厥词的地方吗?” 听到这句话,崔远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难道这王家是你一个女流之辈做得了主的地方。 大放厥词,也不看看你们王家做了些什么,一系列变动,不过是想让我们这些外族人死在外面罢了。 还为此加了美名,什么族规,我看就是你们王家居心不良。” 王韵抬头瞥了几眼不远处那几个那露出愤懑表情的人,笑出了声。 “想得挺多,下次就不要再想了。 送死,有防护得这么好的送死吗?比起王家人,你缺了盔甲还是缺了武器? 告诉我,你跟我有什么差别?” 明明王韵是笑着的,但声音中却透着一丝寒意。 了解王韵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惹这种状态的王韵。 但崔远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此时的他全身都散发着火气,哪里还会注意别人的状态。 “没差别? 你,王韵。 只需要三天外出一次,出去后多的是人护在你的身前,而我们,则需要隔一天就外出一次。 你跟我说没差别!” 王韵愣住了,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皱着眉不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崔远,疑惑地问道。 “你脑子没被怪物啃掉吧!” 听到这句话的崔远愣住了,干巴巴地问了句。 “你什么意思。” 王韵站起身平静地扫视了四周,最终把视线放到了崔远身上。 “不论你是多么尊贵的客人,到了如今,最好收起你那些棱角,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 有吃有喝,夜晚能睡个好觉,往日里算是稀松平常之事,在如今早就变得十分难得了。 我王韵自认为,王家,对各位客人算得上是不错了。 毕竟,连王家的女子都提起了刀。” 王韵顿了顿,皱了下眉头,蹲下身,捏住了崔远的下巴,看着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认真地说道。 “我真的不懂你是怎么长大的,是众人的吹捧让你丧失了思考能力吗? 之后说话做事,多想一想。 今天遇见你,还跟你计较,真的是我的损失。” 王笃听着王韵话里毫不遮掩地鄙夷,眼睛都睁大了些。 扫了眼还躺在地上脸憋得通红的崔远,干咳了几声。 王韵回眸,看了眼拼命使眼色的王笃,顺势松开了手。 走到王笃身侧,皱着眉说道。 “让祖父找这些人谈一谈吧,看来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王笃点了点头,在王韵离开之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阴沉着脸,走到了崔远身旁,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拉了起来。 忍着心中的火气,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满,来找我就好,非要把事情闹大吗?” 崔远看着王笃气急败坏的模样,嗤笑一声,凑到王笃耳边,低声说道。 “你说的闹大,是闹到王老太爷跟前,还是王家大小姐跟前呢?” 感受到身旁之人僵住的身子,崔远得意地笑出了声。 王笃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站起身,卡住崔远的脖子,将人直接拖走。 在场的众人,都被王笃凶狠的模样吓到了。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王笃。 王笃把崔远拖到没有人的角落,一松手,崔远整个人就直接跌倒在地上。 躺平后,崔远抬了抬眼皮。 “怎么,戳到你心窝里了,还真是没想到啊。 你这心里竟然住着王家的嫡女。 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也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还真能便宜你小子。” 王笃整个人站在阴影里,看着肆意妄为的崔远,忍着火气,开口说道。 “你眼里,只有这些情情爱爱吗?” 第44章 突如其来的婚约 王笃讥讽地说道。 “外面那密密麻麻的怪物你是看不到吗? 还是说,你的脑子真如你表现出来的如此浅薄。” 崔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阵痛。 王笃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真是后悔把这个疯子的安排在今天,明明知道他做事没有任何分寸,却没有早一些做出防范。 崔远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有人想挑事,但那人不是我。 只是没想到,这王家的嫡女下手是真的狠,要早点知道她是这样的,我绝对不会插手。” 王笃愣了愣,没有完全相信,但也起了一丝疑心。 “若真是如此,你确实不用出手。 自然会有王家人护着她” 崔远扭头,看向王笃,嘴角微微勾起。 “那个人,是你?” 王笃直视着崔远探究的眼神,也笑了笑。 “想多了,愿意护着她的人不止我一个。” 崔远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开口,王笃的笑容太过扎眼,懒得看。 王笃和崔远本就没什么可聊的,气氛变得沉默了之后,王笃便将崔远扶了起来,亲自送了回去。 王玄听着王笃的汇报,揉了揉眉心。 “把各族的主事人都叫过来吧,这些事情,我来和他们说清楚。” 王笃出了院门之后,就派人去请了。 本想折返回去,想了想,还是待在了门外。 刚刚只是汇报了崔远和王韵之间的冲突,把自己和崔远之间的对话都给隐瞒了下来,有私心,但更多的原因是那些话都很不得体。 一不小心,就会抹黑了王韵的名声。 只是没想到,思绪被收回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王韵。 王笃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 王韵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王笃身上。 “不是你让人来叫我的吗?”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崔远的声音。 “还真不是,是我叫人去请的你。” 王韵转身,看着鼻青脸肿的崔远,移开了视线沉默不语。 大多数时候王韵是十分有礼数的,但对崔远,王韵觉得这礼也不是一定要有。 知道原委之后,王韵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王余深深地看了眼崔远,神色十分冷淡。 一旁的崔远直接傻眼了。 转过头看了看王笃,不解地问道。 “她,一向如此吗?” 王笃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 直接开口说道。 “你僭越了。” “是吗?那就当我僭越了吧!” 王笃看着一副厚脸皮的崔远,没再说什么。 不久之后。 王韵从王余嘴里听到了属于自己和王笃的八卦。 抽了抽嘴角。 “你是说,我和王笃?” 王余麻木地点了点头。 “是的是的,小姐,你都问了四次了。” 王韵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算的确如留言所说,王笃对自己有意,但这流言来得也太过蹊跷了。 没有哪家的郎君愿意有这样的名声,那是会遭人唾弃的。 不过这件事会怎么处理,王韵并不忧心。 祖母自然会在前方为自己解忧。 谢沅听到流言的时候,手里的茶盏直接掉到了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王玄。 “你是说,你不仅不斩断这些流言,还推了一把?” 谢沅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少了一丝气恼,多了几分疑惑。 “你不会,是真的想撮合他们吧?” 王玄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谢沅看到这样的王玄,泄气般地坐到了椅子上,手中紧紧握着扶手。 “给我一个理由?” 王玄顿了顿,开口说道。 “韵儿出事那次,这孩子哭得最为真心实意。” 谢沅愣了愣。 “好好说,别想着敷衍。 这是韵儿一辈子的事,别拿这种话搪塞我。” 王玄揉了揉眉心。 “也没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只是想看看王笃是不是真的对韵儿有意。 如果是真的,他也算得上一个好的选择了。 如今让韵儿远嫁是不可能了,给她选的郞胥必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王临一脉,手里掌握着我王家的各个矿山。 王笃是他的嫡长孙,这门婚事要是成了……” 谢沅开口打断了王玄的话。 “要是不成,我们韵儿的名声呢,就这样没了。” 王玄直接捂住了双眼,低声说道。 “我们韵儿,名声早已在外了。” 这一次,谢沅什么话都说不出了,抬起手,也按压起了脑袋。 自己费尽心思养大的孩子,如今得了个凶残,狠辣的名声,这都是能说出来的,还有让人根本说不出口的。 谢沅皱着眉,叹了口气。 这件事风波结束的那天,王韵才知道自己有了个未婚夫。 整个人都愣住了,谢沅出声叫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什么情况,这不是我的婚事吗?就没人过来和我说一下,哪怕是一次也行啊! 不说王韵了,王余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谢沅看着发愣的主仆两,抿了抿唇,低着眉心虚地喝了口茶。 其实,这个婚约王笃也不知情。 王笃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珏,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祖父一张一合的嘴,说了什么根本听不到。 耳朵跟聋了一样。 最终。 王韵没有反对,王笃也没反对,这个婚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了。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有些懵,也只有两个当事人觉得稀里糊涂,都以为是因为流言。 王余气愤地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地为王韵装扮着。 “小姐,你怎么就这么认下了呢,老夫人也真是的,都没有跟你商量一下。” 王韵沉默了一会,说道。 “本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父祖母这么做,总是有他们的考量。 再说,这事都成定局了,我反驳有什么用。” 说着,拍了拍王余的手。 “今日下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可不要为了这件事,影响了心情。” 其实订婚后的这几天,王韵都躲着王笃走。 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面。 大多数都是偶然碰到,相互问候一下,就错开了。 不知道王笃怎么想的,但王韵很是尴尬。 毕竟那是自己坑过的人。 第45章 相处 正院里,王韵正在陪着谢沅吃着早膳,桌子上摆的两碗小米粥,一碟包子,还有两碗精致的小菜。 虽然简陋,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吃完早膳,刚放下筷子的王韵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开口说话的谢沅。 “别看了,今日下雨,你也消停些。 去见一见王笃,你回来之后也没怎么出过院门,让他带你四处看看。” 王韵看着自家祖母那期盼的眼神,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这么大的变故,本就让他们十分操劳了,自己可不能再让他们堵心。 “是,等下就去。” 谢沅笑了笑,继续说道。 “别等下了,现在就去吧,王笃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王韵看着谢沅的笑脸,半句反抗的话都没说,慢慢地起身行了礼,就走了出去。 一踏出那道门槛,眉头就皱了起来。 小余呢,她怎么不在。 转头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笃习惯了王韵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看她皱着眉头,便主动开口问道。 “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王韵抬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的王笃一眼。 今日的他很是亮眼,一身精致的湛蓝色锦袍,连往日里的发带,也换成了玉簪。 显得少年气十足,又带着一丝儒雅。 在低下头的一瞬间王韵看到了王笃握紧的拳头,才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的淡然,或许还有些紧张。 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嘴角也扬起了一抹笑容。 “也没有,只是小余不见了。” 王笃顿了顿,干巴巴地问道。 “那要不找找?” 王韵愣了愣,有些失笑。 “走吧,带我到处走走。 找小余这事,不急。” 在走出主院之后,王韵的心情慢慢变得平静,当然,这一路走来,身旁的人也很安静。 但不得不说,他是懂打伞的。 王韵头顶的这把伞,很大,两个人同打一把伞,也不会被雨淋到。 “你……” 王韵闻言,抬头看了眼王笃,见他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嗯,什么?” 王笃想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流言本来也只是玩笑,后来是自己祖父推了一把,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但看着王韵那张带着疑惑的脸,想说的话,都被憋回了嗓子里。 “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你冷吗? 今天的风带了些寒意。” 王韵看了眼雨中还带着绿色的枝丫,皱了皱眉头。 “往年的金陵,也是在这个时节变冷吗?” 又是半天没等到回应,王韵不由转了个身,抬头看向王笃。 刚要低头回答的王笃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视线。 “不是,往年的这个时节,不会下这么长时间的雨,这是秋雨,今年的秋雨比往年提前了十几天。” 顿了顿,说道。 “别多想,或许只是正常的季节交替。” 王韵垂眸,心中有一丝不安,连年的天灾,一丝风吹草动就能拨动心弦。 扯了扯嘴角。 “或许吧。” 再抬眼的时候,眼中没有了一丝忧愁。 王笃也勾起了唇角。 “你为何会同意这门婚约呢,这个年纪为什么还没有定亲?” 这一刻,王笃根本笑不出来,但看着王韵带着询问的目光,也不好冷着个脸。 这表情的转换,到了王韵眼中,就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甚至有一些狰狞。 “咳,要是不方便,也可以不说。” “有过一个婚约,但被退了婚。” 王笃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我的婚事,事先我并不知情,但我也是愿意的。” 说罢,就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 王韵回过头,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朵,甚至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视线转到那只撑着伞的手,笑出了声。 “我也是,也不知情。 你不必如此地紧张。” 王笃停在了原地,定定地看着王韵。 “你,也是愿意的对吗?” 王韵被王笃盯着看了好一会,要不是那红的快要滴出血的耳朵,王韵就真的会相信,眼前的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很淡然。 可惜了,这一副认真又平淡的表情,有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看着这样的王笃,王韵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眼睛一转,看到了一旁的五角亭。 转身走了过去。 在王韵提步的时候,王笃就立马跟了上去,尽职地打着伞。 根本没看到前方王韵脸上浮现的笑容。 在走进亭子后,王韵就坐到了连接着柱身的美人靠上,抬头望向了王笃。 “你猜?” 王笃怔愣了一下,就抬手将伞面打到了王韵身后。 沉默良久之后,皱着眉说道。 “你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王韵正想好好逗一逗王笃,人家就直接说出了答案。 王笃看着王韵皱起的眉头,心里咯噔了一下,握着伞柄的手,更加用力了。 “你,猜对了。” 王韵皱着眉,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猜对呢,给我个机会卖弄一下玄虚不好吗? 真是的。” 虽然语气中抱有一丝埋怨,但是就这一句话,就让原本紧张的王笃放松了下来。 甚至连脊背也舒展了很多。 从刚见面,看到王韵皱眉的那一刻,王笃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很多画面。 都开始想,是不是她在里面跟谢沅发生了什么矛盾,是不是她不愿见到自己,却被长辈强迫,而不得不出来。 再多的思绪,也在这一刻,被微风吹散。 映在王笃的脸上,成了和煦的笑容。 看得王韵有些怔愣。 如果未来的夫婿,是王笃这样的,好像也不错。 细心、温和、最重要的是笑起来很是好看。 王韵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王笃天天对着自己笑的画面,赶忙摇了摇头,把这个画面甩出了脑海。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这话一出,王笃和王韵,同时愣住了。 王韵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要不是直视着王笃,都想拍一拍自己这张嘴了。 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了。 王笃看着王韵的模样,有些想笑,但心里很清楚,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笑出来,只能干咳几声,掩饰着自己勾起的唇角。 第46章 寻找物资 到了午时,雨水变得更加密集。 坐在亭子里的两个人神情中,都带着一丝无奈。 王笃看着瓢泼的大雨,顿感棘手。 皱着眉头问道。 “你饿吗?” 话音一落,就有些后悔,这是问得什么呀! 王韵抬手打开了放在身旁的笏囊,将装在里面瓶装的炒面粉和小型水壶拿了出来。 “你是饿了吗?” 王笃见状,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时候装饰的笏囊,成了装吃食的。 最令人震惊的是,里面装的东西,竟然有两份,一看就是提前备好的。 看来王韵之前说的话,是真的。 如此想着,王笃笑了笑,说道。 “倒也不是,只是这雨太大,这样回去,怕是会淋到雨。” 王韵没管他说什么,只是将其中一份吃食递了过去。 “就算是这雨下到了傍晚,都不用着急,自然会有人来寻我们。 我们走的那条路,自然是被有心人看到了眼里。 不说这些了,吃吧。” 王笃单手接过,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己在王韵的眼中,怕是有些蠢了,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瞬间觉得一早上都白表现了,一朝就将自己打回了原形。 简单的午食过后,王韵侧身靠向了柱子,整个人面向王笃。 “这伞,是不是很重?” “还好。” 王韵伸出一只手,握向了伞柄。“你先松开,我试试。” 在王笃松手的那一刻,王韵握着伞的那条胳膊向下沉了沉。 有些惊讶地望向王笃。 “你怎么不早说。” “咳,真的还好。” 王笃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要不是这伞还在王韵手里,就信他说的话了。 握着伞的王韵打量了一下亭子外的雨,又转头看了看手中的伞,有些犹豫地说道。 “要不,你把……” “什么?” “算了,没什么。” 王韵的脑子在说出那句话之前立马转过弯来,把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来。 有婚约后的第一次约见,要是让男子脱了外衫,这要传出去,或者被人看到,可就说不清了。 伞早就回到了王笃手中,王韵想着伞的重量,抿了抿唇。 抬眼艰难地开口道。 “要不,我们坐到地上吧,伞实在是太重了。 或者站着也行。” 王韵说完,就站起身,走到了亭子中央。 王笃叹了口气,也站起了身。 略带歉意地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 雨停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这样,避开脚下的水滩,慢慢地走了回去。 泡着脚的王韵,一手扶着下巴,一只手盘着两颗圆润的珠子,等着王余自己交代。 怪不得,非要让自己带着笏囊,原来是早有所图啊。 站在一旁的王余有些局促。 “小姐,这一切都是老夫人吩咐的,你要怪就怪老夫人吧!” 王韵抬眼。 “莫要推脱。 算了,不与你计较。 你现在去一趟外院,问下祖父,今年的天气是否有异。” 王余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就这一句吗?” “嗯。”王韵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王余皱着一张脸,走到了王韵身前。 “小姐,怕是有些异常。 老太爷刚刚让人去请了各位族老。 知道小姐今日受了寒之后,就派人让大夫给您开了两副药。” 前面还好,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韵脸色直接变了。 自从喝了那近十日的补药之后,王韵现在是谈药色变。 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 “这是谁告诉祖父的,话怎么这么多。” 王余咳了一声,头也低了下去,小声说道。 “是六公子。” 王韵直接躺倒在了床上,转头望向窗外,没有什么语气地嘀咕道。 “这难道,就是背刺吗?” 中药入口之时,王韵心里对王笃这个人的怨念达到了顶峰。 扯着嘴角,呆愣地望着桌面,嗤笑了一声。 对于王韵喝完药之后的各种行为,王余早就习惯了,仅仅只是一声嗤笑,根本牵动不了王余的情绪。 自家小姐喝完药之后,连抄书这种丧心病狂之事都干得出来,何况只是笑一笑。 感受过拿着笔杆,手却在微微颤抖的痛苦。 王余自认为,那是一种刑罚。 原本进入正轨的王家,在天明之后,看到了公告栏上的一系列任务。 有烧炭、砍柴这种人人都能做的。 也有外出寻找药材,寻找煤炭等需要冒险的任务。 无一不在预示着,族里已经开始为几个月后要来临的冬季做准备了。 虽然不清楚,这么早做准备的原因。 但还是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毕竟从外面寻回来的物资,有一部分是可以留在自己手中的。 这对被抓来的那一部分人来说,还是很有诱惑的。 毕竟,只有手里有粮,这心里才能踏实些。 就算现在的生活,比起之前,幸福了很多,但哪一日要是没有上工,哪一日就不会有吃食。 对于这一点,这一帮人,没有任何抱怨。 不像那些世家公子,有资本,也有心力去闹腾。 他们这一行人早早就在外面吃尽了苦头,这种不需要时时忧虑的日子,自然是值得感激的。 对王家,也是充满了感恩。 最表象的一点就是,干活的时候任劳任怨,外出击杀怪物的时候,也是冲在最前方。 待得越久,越觉得之前起的那些心思极为可笑。 不少人揭下木牌之后,王笃那颗提起的心,也慢慢放了回去。 每一个外出之人,都备了充足的粮食和水,一些基本的生活日用,也都一一备好。 连武器都是一再检验,再送到人手中的。 族地门前还挂了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 “入夜前必须回来。” 出去一人,就会有一声叮嘱。 “物资重要,但命更重要;记住,这次的任务只是寻找,不是带回。 祝平安归来。” 每一个举动中,都顾及了所有外出之人的物质及精神。 看得崔远一阵咋舌。 看不出来呀,这王家,还真有些容人之量。 在外出的人里看到王韵的身影之后,崔远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她怎么会外出?” 第47章 人间惨剧 王韵排着队,皱着眉头走在人群中。 手中拿着一张简陋的地图。 原本就知道地图会很简陋,但没想到会简陋到这种地步,上面只是标注了附近的村落,以及每个村子的大致方向,再没有其它信息。 这一次外出,主要的目标就是附近的村庄。 镇子太大,里面生活的人太多,这代表丧尸也会很多。 虽然村子里的物资会比小镇少很多,但相对而言也会安全很多。 在出发前,几乎所有外出的王家部曲都自发地走到了王韵身旁,可以说,王韵外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活着回到族地。 王韵带着身穿重甲,步伐整齐的队伍。 一路躲躲藏藏,赶到红草村的时候,入目的是一大片整齐的土地,里面是整整齐齐的水稻,长势喜人,但野草丛生,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 王韵走近看了一眼即将要成熟的稻穗,要是没出这个意外的话,今年会是个丰收年。 这世道本就不太平,连年的天灾里有这么个丰收年是多么地难得呀! 身旁传来的叹息声,将王韵的思绪拉了回来。 “都小心一些,不要大意。 保护好自己,莫要受伤。”王韵转过身语气平淡地说道 走进村庄后,迎面就看到了几个零散的丧尸,看起来不足为惧。 但红草村有四十二户人家,初步预算,这一村之人少说也得上三百,如此大的基数,王韵的神经时刻紧绷着,一刻都没有放松。 每一个指令,都是细想过很多遍,才下达的。 但是很奇怪,这个村子里的丧尸数量并没有那么多。 一路走来,遇到的最多的一批丧尸,也只有二十来个。 王韵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侥幸,这个村庄,或许还有人活了下来。 挥手,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在看到房屋的那一刻,所有人停下了步伐,看向了站在前方的王韵。 “老规矩,十人一组。 要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不要犹豫立马撤回,点燃烟花。” “是。” 王余拿着盾牌,走在王韵身前,谨慎地注视着前方。 越往里走,王韵的眉头皱得越深。 不对劲,不该是这样的。 “往回撤,从第一家开始,进院子。” “是。”听到王韵指令的部曲,没有丝毫犹豫,急速向后撤去。 除了第一户人家的大门,是直接打开,再击杀的丧尸。 之后的每一户人家,都是先在外面搭好梯子,摸清楚院内的情况,再冲进去的。 王余在一旁,快速地在纸上记着每一个院子里有的物资。 一个时辰后,这一条小道里的院门全部敞开。 没什么问题。 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现在见到的这些丧尸,如果是全部的话,那就说明整个村庄,在事发之前就已经十不存一了。 这不可能。 金陵也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连年的天灾,也是受到了一些波及,但也没有到举族逃荒的地步。 若说,剩下的人都活了下来,那更不可能。 不说被丧尸袭击,这个村子并没有可以供这么多人生存的干净水源。 并且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一具尸体,或者说,白骨。 如此多的可疑之处,让王韵愈发的谨慎。 在天空中烟花炸裂的那一刻,王韵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果然,不简单。 撤回原地,走近之后,王韵就看到不少部曲的双腿颤抖。 “小姐,那那……” 说话的人舌头打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人见状,赶忙走到了王韵面前。 “小姐,我们在搜查的途中,看到一家院子里,遍地都是怪物、白骨以及尸体。 旁边还有一口井。 想必是喝了被污染的水,一些人变成了怪物,撕咬了还活着的人。 那间小院的院门还被反锁了。” 王韵点了点头,却浑身冰凉。 “将大致的怪物数量,告诉我。” “大概有近一百五十个。” 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王韵是庆幸的。 如果不是如此的谨慎,那自己带的这一队人,肯定会有损失,如今,也算是避免了一场灾祸。 “先回去做一做准备,明日再过来清缴。” 大夏天的,顺着梯子爬上墙头的部曲,到现在还情绪不稳,手脚冰凉。 回想起那间院子里的场景,就头皮发麻。 蹲在地上啃着腐肉的怪物,还有缺胳膊少腿在地上爬行的怪物。 入眼皆是密密麻麻的一团,状似群魔乱舞,不,那场景比群魔乱舞恐怖多了。 现在听到可以回去的消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死在自己手上的怪物不少,但如此清晰且直观地看到他们啃食人肉的模样,还是头皮发麻,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搜寻物资是必须进行的,有些坎坷也是必然。 但第二天拿着镰,看着铁链之下那嘶吼,舞动的丧尸。 王韵感觉呼吸一滞,拿着武器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别看王韵击杀丧尸的动作利落干净,但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大受震撼。 结束后,王韵定定地站在地上,冷眼看着面前的小院,开口说道。 “烧了吧!” 众人望着眼前的大火,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一次还需要抬尸,那之后的几天夜里怕是都没办法睡个好觉了。 这一场屠杀结束之后,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收集着物资,却在地窖中发现了不是已经腐烂的尸体。 看得人头皮发麻。 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道是如此的残忍,几乎不给普通老百姓任何的活路。 一个村子的物资,就耗费了足足四天的时间。 那一个小镇呢,整座城呢,又需要耗费多久。 王韵颓废地坐在窗前,觉得很是疲倦,看着树上飘下来的落叶。 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王余看着闷闷不乐的王韵,不说小姐了,这些天,怕是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吧! 仅仅只是四个小小的村庄,就有三个人死在了外面。 虽然最后都找回了尸体,但也都十分残破。 都没有厚葬,被抬回来后,尸体还是被火化了,只是有了牌位,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第48章 认清现实 王韵颓废的好一会儿,低声说道。 “还是低估了如今的困局,我之前想着,肯定还会有人活下来的,现在看来,还是太乐观了。 四个村子,竟然只有一人幸存。 王余凑到王韵身旁,轻轻地为王韵揉捏着肩膀,低声说道。 “村子里的人没有防备,很多事都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或许,过上几天就会有转机。” 王韵没吭声,心里明白,并不会。 要说防备,没有人提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灾难,这种可以和天灾媲美的可怕灾难。 都是人力所不能撼动。 原本时不时就会闹腾一下的客人,看到如今的形势,也都安分了下来。 谢峦认清现实后,也拉下脸面来向自家姑奶奶求助了。 谢沅看着安静地在下方坐着的谢峦,眼睛里不禁冒出了水花。 来贺喜的谢家人并不少,可现在只剩下谢峦一人。 这孩子太犟了,每每来拜访都不愿意说自己的难处,这回却低下了头。 谢沅看着很是心酸。 谢家如今是什么情况无人知晓,这孩子既然在自己眼前,自己就有责任把他护好。 谢沅低下头犹豫了一会,说道。 “我和你太公早早就为你寻了两条路。 一是外出厮杀,虽然王家的部曲,不会效忠于你,但绝对会敬着你,护着你。 还有一条就是辅助王焕管理族里的粮食,这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你好好考虑考虑。” 谢峦低下头沉思良久,才斩钉截铁地说道。 “姑奶奶,我选第二条。” 谢沅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这王家,谢峦就算再出色,也是外人,真正会效忠他的人极少。 走第二条路的话,就会平顺许多,虽然不会有实权,但大家也会卖他几分薄面。 以后的处境也不会太过尴尬。 王焕得知这一消息后,并没有多意外。 自己这里本就是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谢峦的到来完全撼动不了自己的任何权力,只是寻一份庇护罢了。 再说谢峦的名声自己也听说过,若不是出了这场意外,人家已经是京中的六品言官了。 谢家也是给足了王家脸面,才让这个今科榜眼来贺喜。 如今来贺喜的人里,活着的谢家人,就谢峦一个。 眼看着谢峦成了老夫人的眼珠子,胳膊拧不过大腿,面对谢峦,别说往外推了,自己还得敬着。 王焕笑着为面前的谢峦倒了杯茶水。 “谢兄,如今你来了,我也能轻松许多了。 你怕是不知道,我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这里很多事都慢慢有了规矩,你看看,有哪一部分是你感兴趣的。” 谢峦接过王焕递过来的羊皮卷,有些怔愣。 完全没想到王焕会让自己直接选。 眼神复杂地看着最上方三行用红笔标注出来的小字。 粮食支出、每日收粮,还有种植新粮。 红色的字太过显眼,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合上羊皮卷后,谢峦抬头说道。 “我就负责新粮的种植吧!” 王焕顿了顿,没想到只一眼,就直接被谢峦看穿了。 不由苦笑一声。 “还想在谢兄面前卖弄一番,没想到一下就被看透了。 如今能交给谢兄的也就这一件事了,其他同等重要的,族里不愿让谢兄插手,还请见谅。” 说罢,王焕起身郑重地向王焕行了一礼。 谢峦见状,连忙起身,回了一礼。 最后谢峦离开的时候,王焕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一旁的王岚见状,开口说道。 “要是这些世家公子都能如此识趣,六郎君那边就会轻松很多了。” 王焕闻言,摇了摇头。 “你错了,真正绊住六哥手脚的,是自己人。 一个个的心比天高,都是知道的太少了。” 说着脸上的笑意慢慢浅了下去。 “再说,就算是那些世家公子再识趣,也不会得到谢家郎君这般的待遇。 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姻亲关系,但谢峦身后是老太爷和老夫人。” 王岚听到这话,心里或多或少有些酸。 别说那些世家公子了,就是王家人,又有多少人能比他尊贵呢! 自己这个正牌的王家人,为了能插一脚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哪像谢峦,只是上门拜访了老夫人,就得到了这让人挣破脑袋的差事。 一想到这里,这心里还真有些难受。 王焕转头看着王岚明明很难受,却又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直接笑了出来。 “把你那表情收一收,别酸了。” 王岚抬头,撇了撇嘴角。 “这话好说,不好办啊。” “那怎么办,你要不去挑挑刺,针对针对这位谢郎君?” 看着王焕脸上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是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王岚无奈地看了眼王焕,直接坐到了一旁,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你行你上,这虎须我可不敢碰。 我家老头子再三地嘱咐过了,别说动手了,就是开口都不行。 老太太要是因为这事,跑到王韵那提上几句,下一刻,我这个位置就是别人的了。” 王焕伸腿瘫坐到椅子上。 转头笑着说道。 “还是你家老头子看得清。” “啧,哪里是看的清,那是忌惮。 我家老头子对这位嫡女是真的怕,平时,就算是在族地转悠,也是避着王韵走的。” 王焕看着王岚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问道。 “你也怕吗?” 王岚顿了顿,干咳了一声,低下头,手摸索着茶杯边缘。 “自然是不怕的。” 但王岚的声音,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嗯,不怕。” 王岚抬起头就看到王焕那满脸的笑意。 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怕啊,当然怕,但这种事怎么能承认。 谢峦低着头走在路上,看着手中的银质小牌,叹了口气。 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外面的情况比想象中严峻得多,姑奶奶就算是对自己再亲厚,也没那个能力送自己回去。 抬头看了眼没有一丝遮挡的蓝天,明明还是同一片天空,怎么能出这种变故呢。 也不知道,谢闻那小子能不能活下来。 第49章 被迷晕的王笃 “我近期都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过来陪你了。” 王韵愣了愣,不解地看着身旁的王笃。 这是解释吗?可这种解释和报备略微带了点突兀,有点不太适应,他不是每天都很忙碌吗? “哦。” 王笃低下头。 看着王韵头顶的青色发带,浅浅地叹了口气。 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说道。 “听王余说,你最近心情很是不好,总是有些恍惚。” 王韵抬头看着王笃那紧皱的眉头,笑着说道。 “还好,只是偶尔,不要担心。” 眼看着面前的王笃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王韵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抚平。 抬手后,只是轻轻地碰了碰王笃的额头。 “你再这样皱眉,怕是过不了几年就会长皱纹了。” 说完之后,立马收回手,转身向前方走去。 将手收回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王笃错愕的眼神。 王笃感受着额间的余温,脸刷一下就红了。 刚走到长廊的谢峦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立马向后退了几步,心中的情绪翻江倒海。 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是因为这一层姻亲关系,没人比谢峦更清楚王家对王韵的偏爱了。 不说王家的眼光有多高,但在京城的世家公子一个个地都被老太爷挡在了门外。 就算是名满京城的公子路明,那种风华绝代的才子,也没有得到王韵本人的青睐。 王笃这人,谢峦知道。 但也只是听说过,名声不显。 谢峦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绕道回去,打算晚膳的时候去拜访一下谢沅。 打探下口风,防止产生什么误会。 王笃跟上王韵的步伐,走到王韵身旁。 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对了,你近期要忙什么?” 王韵看着王笃青涩的脸庞,也愿意接他的话了。 “去趟离族地最近的矿山。 族里在造新式武器,需要大量的铁矿石。” 王韵的面庞瞬间冷了下来,扫了眼睑上还带着笑的王笃。 “别开玩笑,矿山再近,来回也需要两天时间。 事发前,矿山里肯定有不少工人,矿洞内四通八达,本就狭窄。 遇上怪物几乎无处可逃,别做这种无用功。” 王笃神色平淡,看着王韵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 “到这一步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不仅是铁矿,还有其他矿场,都需要去探一探了。 不要担心,这件事,我有经验。” 王韵被王笃的倔强气到了。 “这件事,我反对,你就去不了。 就算是再急,也要慢慢谋划,做好准备,而不是急着去送死。” 王笃万万没想到,王韵会反对得这么坚决,上前一步,站到了王韵身前,温和地说道。 “只是去探一探,你先别急。” “王笃,我再说一遍,那不是探查,那叫送死。 要是真要动矿山里的矿,就需要把整个矿山的怪物都清缴干净,这样才能保证矿工的安全。 你觉得,现在的你做得到吗? 就算是不计代价,但可以用的人没了,王家还剩什么呢。 剩那些根本带不回来的矿石吗?” 王笃愣了愣,看着眼前神色激动的王韵,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被王韵打断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在整个金陵,王家做不到的,别人自然也是做不到,就算是官府,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或许过得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凄惨些,并不足以为惧。 现在,没人占得了先机,我们也不必太过急躁。” 王韵怕他冲动,再次叮嘱道。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守,而不是攻。” 王笃顿了顿,抬手接住了随风飘到眼前的发带。 嘴角微微勾起,无奈地说道。 “你要是反对,我哪里出得去,怕是还没出发,我祖父就在大门口堵我了。 放心,我不会去送死的。” 可王笃表现得越是平淡,王韵眼中的担忧就越重。 王韵不信,祖父会看不到这一点,会没有阻拦。 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着王笃温柔的笑脸,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王韵就被王玄叫去了外院。 王玄看着低着头,坐在下方一言不发的王韵,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别想了,他能安全回来的。 别把王笃想得那么脆弱,这次除了去探探虚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走得更远一些,亲眼看看现在的境况。” 王韵顿了顿,皱眉看着眼前的点心。 “祖父,有些事,不需要亲眼看,就能猜到。 你也不必再为他找理由。 对此事,您丝毫没有担忧,可是有什么应对之法?” 王玄瞥了眼王韵,笑了笑,说道。 “没有,就是他走不了多远,也探不了虚实;等着吧,再过上一个时辰,他就会回来。” 王韵一下没控制住情绪,站起身,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又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点心。 “祖父,你不会用了迷药吧!” “也不算,顶多是在他屋里燃了些助眠的香,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 王玄的视线移到了王韵桌上的那一盘点心。 笑着说道。 “怎么,还在怕?” 王韵愣了愣,放松身子,坐到了椅子上。 “算吧,这鲜花饼,我是不敢再入口了。” 说着又笑出了声。 “想必王笃以后也不敢燃祖父送的香了。” 王玄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 “我就送了一份,浪费不了。” 王笃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王韵阴沉下来的脸,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王韵的眉头。 “别皱眉了,会长皱纹的,多笑笑。” 说着,也勾起了嘴角。 “韵儿,你怎么在梦了都冷着张脸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韵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冰桶,将王笃的手按了进去。 王笃直接打了个哆嗦,不可置信地望着王韵,一下清醒了。 “可要解释?”王韵平静地说道。 王笃彻底清醒过来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翻身直接将王韵压在了身下。 一旁的王余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退到了门外,安静地守着。 第50章 难以入睡 王韵也被吓到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如此逾矩的行为。 听着耳边浅浅的喘气声,抬手轻轻拉了拉王笃的衣角。 “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王笃抿着唇不说话,现在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她,可还是没有控制住。 王韵安静了好一些,小声问道。 “你胳膊酸吗?” 王笃低头看了眼王韵,直接翻身躺倒在了床上。 “王韵,你竟然给你未来夫君下药。” 听着这咬紧牙关发出的声音,王韵索性也躺着没动。 “不想让你去送死。” “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吗?” 王韵愣了愣,坐起身看着双手握拳的王笃。 “当然不是,只是这件事太危险,时机不对。” 王笃转头直视着王韵的双眼,眼角划过了一滴泪水。 王韵皱着眉头,拉了拉王笃的衣袖。 “别生气了。 要是我说,我现在要带着人去矿山,你会支持吗?” 王笃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心里明白,王笃他是被气狠了,这件事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王韵还是觉得有些理亏。 在王临派人来找的时候,就知道这位长辈打的什么主意,但王韵还是没有拒绝。 “你总是要爱惜着自己的,矿山那么危险,我自然是不愿你去冒那个险的。 再说,你不也答应我不去了吗? 你自己说谎,还要怪我。 过分。” 说着那手轻轻扯了扯王笃的发带。 “那你也不该如此。” 王笃牙都要咬碎了,睁开的双眼中满是疲惫。 王韵看着王笃的眼神愣住了。 第一次,有人明目张胆地拿这种责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人还是与自己有婚约的。 或许是有了依赖,就会觉得委屈。 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低下了头。 至于说出实情,其实意义并不大,那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王笃皱着眉,看着王韵低垂的头,呼出了一口气。 抬了抬手,却又收了回去。 “如今,我该怎么向那些族老交代。 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王韵沉默了一会,主动握住了王笃的手,冷哼一声。 “交代,他们想要什么交代。 他们要的是交代吗?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 王笃有些无奈,但看了眼被握住的手,又不好什么都说透。 单手撑着坐起身,红着眼睛说道。 “实在是抱歉,刚刚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是不是,被吓到了。” 王韵原本绷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越相处越发现,王笃他是个温和谦逊的人。 就算是被气成这样,缓过来后也会低头道歉。 其实王韵想错了。 王笃不是个脾气好的,虽然很有礼,但都是世家公子,真正脾气好的没几个。 只是王笃感受到了王韵的委屈。 不想气到她,还想转移下话题。 就直接服软了。 “别气了,骗你是我的错,冲你发脾气也是我的错,不难过了。” 王韵抬起头,露出了脸上的笑容。 “没难过,没生气。 这件事我也是有错的,但你不许生我的气。” 最后,还是王笃撑着虚软的身子,将王韵送了回去。 坐在椅子上的王玄含笑看着谢沅,那眼睛里满满地写着得意。 就好像在说。 你看,我选的人不错吧! 谢沅摇了摇头,抬手给王玄添了杯水。 “别笑了。 你现在真的是得意过头了。” 王玄扫了眼杯子里的水,说道。 “自然得意了,被耽误了这么大的事,都没见王笃冲着韵儿发火,也没见他让韵儿受委屈。 一想来这孩子,腿都是软的,还坚持送韵儿回来。 我这心里就舒爽。” “你们两个,真是过分,怎么什么事都推到韵儿头上,也不怕伤了他们的感情。” 王玄笑着看向门外。 要是伤了,那就退婚。 王玄的想法谢沅并不知情,还在一旁慢慢地劝说着。 王笃回去之后,整个人靠在床头,揉压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原本以为一个人待着,脑袋里想的会是怎么应付那些族老。 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王韵柔软的身子,和那双带着薄茧的手,以及她服软的模样。 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 王笃出神地想着,或许王韵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哄着自己。 她,是认真的。 下一刻,又皱起了眉头。 此行危险,所有人都清楚。 但自己早就被架在上面了,就不得不去。 这次回来,怕是又要被众位族老围追堵截了。 这一晚。 王笃的梦中极其的混乱,族人们责怪的面孔都一一闪过,甚至在人群中,王笃看到了王韵的身影。 之后又是在怪物堆里挣扎,还梦到了一片花海。 在梦中拼命挣扎的王笃醒来之后,全身都是汗。 睁眼后,喘着粗气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静静地躺着。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白日里想过的情景,都断断续续地出现在了梦里。 只是,经过白天的事之后。 王笃不信王韵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自己这是被王韵坑得有阴影了,每一次做这种梦,必然会有她的身影。 摇了摇头,低声笑了笑。 王韵站在窗边,发愣的时候,眼前竟然闪过王笃的身影。 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脸色瞬间白了。 不是吧,自己这是撞鬼了吗? 王韵确定以及肯定,王笃不会做这么没有礼数的事情。 当即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窗户。 王笃站在窗户旁边,看着王韵映在窗户上的影子,脸色有些难看。 的确是不该。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孟浪了。 如果被人看到,也会连累到王韵的名声。 “幸好、幸好。”王笃低着头小声说道。 “什么幸好?” 王笃一抬头就看到王韵倚在窗边,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脸瞬间红了个透。 轻轻咳了一声。 “打、打扰了。” 王韵在知道不是鬼魂,是人的时候,心中就安定了很多,但在王笃看不到的地方眼神还是有些复杂。 “你。 是怎么进来的?” 王笃抿了抿唇,感觉这头越发得抬不起来了。 心虚地小声说道。 “翻墙进来的。” 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窗边。 王韵看着十分不自在的王笃,叹了口气。 “是睡不着吗?” 第51章 一场笑话 “不是。” 听着王笃毫不犹豫地回答,王韵显得有些无奈。 沉默的氛围,让王笃有些尴尬,只能抬头望向空中的月亮。 王韵一看就知道,这位自己的未婚夫害羞了。 心。 也虚了。 毕竟还没成婚的男女在夜晚相见,是要被人诟病的。 王笃看着月亮,王韵转身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王笃。 “月亮好看吗?” “嗯。”王笃没有转头,事实上是不敢转头。 王韵听着王笃硬挤出来的一个字,勾起了唇角,笑着说道。 “是我这里的月亮更好看吗?” “嗯。” 下意识地回复之后,王笃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回头,怕看到王韵脸上的表情。 王韵看着他僵住的身子,缓缓地开口说道。 “那这个院子里的太阳、蓝天、白云,甚至是院子里的那几棵草,是不是也比别处的好看。” 起了逗弄之心的王韵,就想多看看王笃青涩的模样。 王笃沉默了很久,才转过头直视着王韵的眼睛,有些头疼地说道。 “你在逗我。” 王韵摇了摇头。 “自然没有,只是在问你一个十分正经的问题。” 语气淡然,要不是看到了王韵那戏谑的眼神,王笃怕是不会怀疑。 王笃将后背靠向墙面,在月光中看着这个小院的一草一木,笑着点了点头。 “却是比别处得好看些。” “那我在你这,是不是也比别人好看些,亮眼些?” 本来以为这样就能堵住王韵的嘴,让她也沉默上一会,没想到,最后面红耳赤,说不出话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王韵最后说的那句话。 落荒而逃。 王韵看着王笃狼狈地爬着墙,脸上是满满的笑容。 要不是王余在隔间里睡着,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王韵的心情变得很好。 以至于,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 睁眼的那一刻,就知道要坏事了。 急匆匆赶到外院的时候,里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一进去,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 拿起勺子,喝起了早就备好的杂粮粥,还吃了一颗剥好的鸡蛋。 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族老们还在争。 一副王笃早已退位的模样,都想要分一分他手里的权。 这是谢峦第一次见到王家各位族老,本来想着露下脸,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如坐针毡的时候看到了王韵的身影。 她一个女子能坐这里,已经是殊荣了,没想到竟然这么自在。 对王家族老甚至是老太爷,都没什么敬意,一来就吃起了早膳。 扫了一眼,每个桌子上没有动过的早膳,谢峦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浅浅的笑意。 “各位族老,都在争些什么,可否与我说说。” 声音温和,语气清淡。 但也止住了这荒唐的一幕。 王玄扫了一眼安静下来的族人,笑着问道。 “韵儿什么时候来的?” 王韵站起身,缓缓行了一礼,顺道参拜了在座的各位长辈。 “回祖父,刚来。 怕浪费了粮食,就在一旁吃了些早膳。” 王玄看着一些年轻一辈地拿起了筷子,心里舒坦了很多。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人觉得,王笃不配掌管族中部曲和人员调动。 都在大力地向我推荐一些能人。” 众人看着王玄嘴角的笑,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这怕不是这老狐狸和小狐狸早就算计好的吧,就等着猎物入网了。 “哦,能人。 可否说与我听听,毕竟这权是从我手中传给王笃的,这第三次被委以重任的人,我总得认识认识。” 鸦雀无声。 仿佛之前的争论都不存在一般。 谢峦看得眼睛都睁大了。 王韵见无人应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昨日我才知道,族里竟然这么看重那座铁矿,在这种根基不稳的情况下,都要去探上一探。 可有人愿意告诉我原因。 难道说。 下一位掌权的人,需要把矿山拿下?” “自然不是。” 王韵笑了,转头看向开口的族老。 不少人的视线随着这句话,落到了开口的那位族老身上,满脸都写着责怪。 “既然不是,都争什么,吵什么。 如今粮食是何等地珍贵,各位长辈就是这样浪费的。 真当还是从前吗? 能人,怎样的能人,连面都不敢露。 我从坐到这里,吃个早膳的时间,就听到了不下十个名字,难不成每一个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 要真是,这些名字怎么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 可真是奇怪啊!” 王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还有,在这个时间去探矿山,是哪一位长辈提出来的? 既然这么有兴趣,就交给你可好?” 谢峦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从前以为自己听到的那些流言,都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这竟然是真的。 想到之前听到的,尸坑,还有将活人一点一点喂给怪物的流言。 谢峦直接打了一个哆嗦。 手脚也冰凉了许多。 见没人接话,王玄笑着说道。 “要不,还是先吃早膳吧!莫要浪费粮食。” 王韵闻言,走到桌前,跪坐了下去。 冷眼看着拿起勺子喝粥的众位长辈,还看到了王笃怔愣地模样。 王韵那正襟危坐的模样,在众人眼中就是要爆发的前兆。 都在盼望着碗里的粥能多一点,再多一点。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很快。 王韵的余光,最后都落在了这些与自己同辈的年轻人身上。 嗤笑一声。 王家这么长时间的传承下来,在文武两道里,大多数人都选择成为文人。 但也都自幼习武,为了有一个好的体魄。 被选出来的这些人,自然都还不错。 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这种把戏,也不想想,他们能不能服众。 王韵的眼神冰冷,被注视的人,都不自主地挺直了脊梁。 在王笃眼中,这一刻变得十分漫长,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人躲避、探究的眼神。 惊觉这些天自己的挣扎,不过是一场笑话。 若在自己位置上的人是王韵的话,怕是没人会来挑衅、为难。 第52章 谈心 一顿早膳之后,众人离场。 王韵站在外院门口,一个一个地相送。 原本激烈的争论,最终以玩笑般的结局收场。 王玄坐在案桌旁,苦笑一声。 头一次觉得,韵儿该是个男儿身。 要是这样的话,很多事就不需要操心、担忧,很多事都能很随意地迎刃而解。 王韵转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旁的王笃。 他的情绪太过低沉,让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一路无话,到了王韵的小院门口。 王韵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人,就直接拉着王笃的衣袖把人带进了院内。 头都没回地吩咐道。 “小余,在外面守着,不接客。” 王余愣在原地,看着王韵的背影,有心开口嘱咐一句。 可一想到老夫人的叮嘱,就默默地拿着个凳子坐到了门口。 王笃坐在石凳上微微一愣,轻轻地咳了一声,有几分不自在。 “是。 有什么事吗?” 王韵叹了口气,说。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心情很是不好。” 说着,王韵走进屋子,端了一盆干净的水出来,把装进袖口里的药放到了石桌上。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王笃的手拉了过来。 看着握成拳的手,轻声说道。 “别握着了,张开,让我看看。” 王韵看到王笃手心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道道的划痕,都是自己的指甲划伤的,这得多疼呀。 用棉帕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血迹,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语气中有些责怪地说道。 “这是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知道一旦有了外伤,就会很危险吗?要是一不小心沾染到什么,可怎么办。 王笃,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王笃愣愣地看着和刚刚完全不同的王韵,嘴角微微地勾起,笑着说道。 “韵儿,要不这个烂摊子还是你来管吧!” 王韵顿了顿,忍住了弄疼王笃的冲动,低声说道。 “既然推出去了,怎么可能再去管。” 王笃手上血迹被擦干净后,王韵仰起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是,在做梦吗?” 坐在凳子上,王笃被王韵的笑容晃了眼睛,下意识地说道。 “你该多笑笑的。” 王韵沉默了一会,将药瓶递给了王笃。 “自己来吧,我不会,怕伤到你。 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那些长辈不过是没见过那些惨剧,才想让自家人接手。 我在你的位置上,也不会有你做得好。 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凶名在外,又有人包庇的小疯子罢了。 不敢招惹,但也不会亲近的那种。 但你和我不一样,只要你熬过去,那所有人自会与你亲近,也会敬着你。” 王笃听了先是一惊,手中的药粉都撒了一些出去。 看着王韵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挤出了一抹笑容。 “你也别乱想,不是这样的。” “不是怎样?” 王笃将撒上药粉的手,放到桌子上,对上了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睛。 “王家人都是敬着你的,你说的那些人,都是少数人,他们年纪大了,才会这样认为。” 王韵笑了笑,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我是知道的,毕竟出事那次,很多人都哭得十分真心实意。 你说对吗,王笃?” 王笃的脸瞬间就红了,躲避着王韵那亮晶晶的眼神。 “你你你。 不许再说了。” “什么不许再说了?” 王笃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王韵挑了挑眉头。 怔了怔。 才慢慢开口说道。 “不许再问了,你这就是明知故问。” 天上的太阳逐渐爬上了半腰,小厨房送来的饭菜也端上了桌。 王余愣愣地站在一旁,心里有些酸楚。 王韵看着王余发愣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人都走了,就别愣着了。” 王余闻言,收回思绪,有些幽怨地说道。 “小姐,你留六郎君,留得也太久了。 整整两个时辰,你知道这两个时辰我是怎么过的吗? 每时每刻都心惊胆战的,生怕有人过来拜访。” 王韵眼神扫了下桌上有些过于丰盛的饭菜,笑着说:“不会的,今天不会有人来拜访,最起码,没人愿意在这个时间来触我的霉头。” 王余迟疑了片刻,还是低着头问道。 “小姐为何不愿掌权,是因为六郎君吗?” 王韵拿起筷子,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你这小小的脑袋里都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吃了口凉拌菜,扫了眼还低着头的王余。 不怪她想不明白,很多事不能说,思绪自然是乱的。 顿了顿,无奈地说道。 “别想了,想那些还不如给你家小姐盛碗汤。” 王韵并没有多想,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王余那复杂的眼神。 王余抿了抿唇,跪了下去,咬着牙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可否让奴婢去六郎君那谋个差事?” 王韵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 “你认真的?为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同意;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也不能插手,这是祖父的命令。” 王韵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要是有想去做的,就去接牌子,放心。我不会拦着的。” 王余的脸色瞬间白了,下一刻,立马开口解释,声音中还有一丝颤抖。 “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怕最后所有人都倒戈到六郎君那边,到时候小姐就不占优势了,怕您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 偷偷摸摸地抬头看了眼王韵的脸色,看着她面带笑意,王余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王余是松了一口气。 但王韵却是叹了一口气。 “小余,你可知为何会有今天早上的那种场面吗?因为他们一个个地都考虑到了你刚刚说的那件事。 你担心我,我是知道的。 现在有祖父祖母在,很多事情根本轮不到不需要我们去操心。 把心收回去。” 听到王韵这么说,王余抬起头,小声说道。 “那奴婢就先去自罚。” 王韵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说道。 “吃了再去吧,一个时辰。 好好反省一下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还有,少思考一点,你知道的少,想着想着就想歪了。” 第53章 新差事 王余跪在一旁,沉默了良久。 视线一直注视着躺在床上的王韵。 心里有委屈,有不解,还有迷茫。 王余到现在还是没搞懂,为什么自家小姐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 但小姐的劝诫又不得不听。 一想到这里,王余就觉得鼻头有些酸。 王韵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有些郁闷。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觉得自己会对权力感兴趣呢,以前插手是没有办法,要是自己不立起来,最累的人就会是祖父。 可现在,族地已经安全,人们也都慢慢冷静了下来,头脑也清醒过来了。 这段时间,才过上一丝悠闲的日子,又被王笃打破。 眯着眼睛,转过头,就看到了悄悄抹眼泪的王余。 王韵明白她的担忧。 祖父祖母年事已高,长房的势力有大多在京城,到时候没了依仗,谁又会真正忌惮一个孤女呢! 可她不懂,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光凭那些从京城中带回来的部曲是不够的。 可以说,什么都不够。 王余的心是好的,提出的方法是可行的,但时机不对,最起码现在不行。 要是此时插手,对王笃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实在是看不得王余那委屈的模样。 王韵想了想,开口说道。 “知道族里在制作武器吧。 你要是真想为我争一争,我可以送你去那里。” 王余愣住了,抬头看着躺平的王韵,吸了吸鼻子。 看来小姐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打算。 不确定地问道。 “小姐,武器库那边极为严密,我们真的可以插上手吗?” “嗯,可以。 还是那句话,少动脑思考,要是真的有什么想不通的,想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但有个要求,一天的问题不要太多,一个是上限。” 王余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郁闷,这一刻膝盖上的疼痛都被忽略掉了。 只剩下满脸的傻笑。 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么机密的事情,自家小姐都能插得上手,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呢。 这件事既然小姐已经做了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一刻,王余对六郎君的怨念都少了很多。 跟王余的欣喜不同的是,王韵更多的是无奈、无能为力。 其实自己的处境算不上好。 就像和王笃说过的,不过都是在忌惮王玄。 在王家,王韵得罪了很多人,前期做得那些,虽然打破了一些观念,但也算得上处处树敌。 这清冷的门庭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么长时间,那些女眷都是躲着自己走。 自新族规建立以来,就有不少人钻了空子。 外出的女眷越发的少,全都是家中男子代替。 王韵明白他们想护着看起来较为柔弱的一方,完全忘了,这样也会断了她们的生机。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王韵该头疼的事了。 现在头疼的那个人,是王笃。 王余看着王韵清冷的模样,眼里闪过了一丝心虚,咬了咬牙。 “小姐,我能不能现在就去。” 王韵看着王余刚起身,就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身旁。 无奈地点了点头,抬手拿起了书桌上的毛笔。 扫了一眼还在发愣的王韵。 “我写一封信给你,你交给祖父,再去王笃那领牌子。 不过,是什么等级的牌子我不清楚,去了之后就要靠你慢慢摸索了。 但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别硬扛着。 那块离这里有些远,我会叮嘱一声,给你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王余没想到王韵会这么说,连忙摇了摇头。 “小姐,我不去了,你别不要我。” 王韵停下了手中的笔。 转过头,笑着说道。 “没有不要你,不要多想。 就是离得太远,活又太重,怕你这样往返太累,给你找了个住处。 你要是想回来住,随时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之后,王余脸上的忐忑又被笑容取代了。 “不会的,我要每天回来,夜里我是要陪着小姐的。” 王韵笑了笑,没说什么。 在王韵看来,这些都可以随她,要是能让王余多一点安全感,也算是好事。 王玄手中捏着信,扫了眼安静地站在下方的王余。 皱了皱眉头。 王余她本该时时刻刻守在王韵身旁,随时护她周全的。 可王韵已经开口了,自己这个做祖父的也不好驳回去,毕竟那图纸都是王韵提供的,塞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是心中有一些顾虑。 王余走了,王韵身边就没人去照顾她了。 虽说活下来的人里,有不少奴仆,但值得信任,又全心为了王韵的可就这一个。 王玄沉默了一会,低声问道。 “非要去吗?” 王余没想到,老太爷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抿了抿唇,坚定地点头。 “回老太爷,这是奴婢求来的,自然是非去不可。” 王玄听到这样的答复,皱了皱眉,提笔在信上用红笔补了几句。 抬手将信折好,放到了桌边。 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就去吧!” 王余立马行了礼,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封信,慢慢退了出去。 一出门,脸上就露出了傻笑。 王笃见到王余的时候,看到了她满脸的笑意。 忍不住问道。 “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接过信件展开之后,王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非要去?” 听到王笃也这么问,王余有些不解,但也没敢多问什么。 只能收敛了笑意,低头说道。 “是。” 王笃揉了揉眉心,王余这丫头,竟然看不出来,心还挺宽。 本就是家仆,这种时候,竟然把自己使命给忘了。 王韵她。 竟然还纵着。 毕竟还没成亲,王笃也没法管那么宽。 只能认命地从墙上取下一枚银质小牌,递给了王余。 “你去了,就是监管,让那些工匠们不要偷懒,但也不必太过苛责,现在的工匠都极为宝贵。” 听王笃这样讲,王余接过小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您放心,定不会辱命。” 看着王余轻松的背影,王笃都能想出来,下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心中不禁感叹道。 “还是,经历得少呀!” 第54章 无人祝福的“得偿所愿” 当天夜里,王韵躺在摇椅上,听着王余兴奋地说着白日里的所见所闻。 “这么有趣?” 王余下意识地答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高的熔炉,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零件,就需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 听王余这么说,王韵轻笑一声。 以前哪里会见到这些。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哪里有士大夫家的女眷见这些的道理。 从小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王余当然没见过。 “小姐,刚刚回来的路上碰到谢家郎君了。 他让我带个话,说是农田里的菜发芽了,问您要不要去看看。” 说着痴痴地笑了起来,看得王韵眼睛都睁大了。 “小余,你……” “小姐,谢家郎君真的是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君子。 他待人真的是很有礼数。” 王韵拿起一旁的扇子,挡住了脸。 真的是没眼看。 谢家表哥,自小就受女眷欢迎,除了是谢家有出息的嫡子之外,长得也是极为俊俏。 名声之盛,犹在同他一届的状元和探花郎之上。 但他温和谦逊里永远带着一层疏离。 可自家的小丫鬟就没看透过,每每遇见,能搭上句话,就能开心好久。 最严重的一次,是被祖母知晓,打了十个手板。 那一回之后,王韵以为王余改了,没想到,还是如此。 王笃站在窗外,听着里面的嬉笑声,扯了扯嘴角,却没有扯出一个笑容。 低头看看手中的食盒,犹豫了一下,还是原路返回了,自然没有听到王韵之后说的话。 “小余,把你脸上的笑收一收。 端着点,别让谢家表哥发现你这么不正经的一面。 要是知道,他肯定躲着你走。” 王余顿了顿,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低头说道。 “那小姐,你去吗?” 王韵拿起放在脸上的扇子,随手摆了摆。 “不去,没什么可去的,只是发芽而已,之后事情还多着呢,再等等。” 王余的神色有些为难。 这下看来,明日是见不到谢家郎君了。 “知道你在想什么,明日一早你就去回话吧,这活没人跟你抢。 小余,给我开个窗,想看看今晚的月亮。” 看着喜上眉梢的王余,王韵摇摇头。 谢家表哥,虽然不显,但满身都是傲骨。 像自家小余这样的,怎么会够看,与他那位未婚妻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 想来王余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第二日,王韵跟在王婆婆身后,看着她步履飞快地模样,有些不解。 有什么事,能让这位慢性子的老人,走这么快,嘴还闭得那么紧,不管王韵怎么试探,都没有什么用。 此时,谢沅满脸歉意地看了看谢峦。 低下头,眼神冰凉地看着被绑在地上的王余。 “说,究竟是为何,竟然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谢沅等了良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王韵踏进屋内的那一瞬。 王余就抬起头,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开来,咬着唇语带哭腔地说道。 “求小姐成全。” 王韵有些懵,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扫视了一眼屋内,看到谢峦黑着脸的时候,腿有些软,差点没站住。 低下头,对上了那双祈求的眼睛,不敢相信,她真的可以干出这样的事。 “发,发生了什么事!” 王韵的声音带着些颤意,对着王余问道。 “小姐,求小姐成全。” 王余的脸上满是泪水,但这一次,她的泪没有落到王韵的心里。 猜到一点苗头的王韵连头都抬不起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沅自然知道王韵不知情,可王余确实是她手里的丫鬟,做出了这种丑事,自然不能不罚。 手心手背都是肉,谢沅气得头都有些发昏。 “韵儿,这事你怎么看。” 王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 谢峦看着直接跪在地上的王韵,沉思了一会,才低声说道。 “若她愿意,就来我的院子里做个通房吧!” 王余听到这句话,脸刷一下就白了,求救似的望着王韵,眼珠子大颗大颗地掉。 王韵转头望向压抑着火气的谢峦,轻声说道。 “多谢表哥。” 身旁的王余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劈,软倒在地上起不来。 在谢峦离开之后,王韵才缓缓起身,走过去,蹲到了王余身旁。 抬起手,一巴掌甩到了王余的脸上。 “现在爬起来,收拾好你的东西,把银牌还回去,就直接走。 看来我是太宠你了,让你看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 一个婢女,都敢肖想谢峦。 若不是看在你从前种种,真该让你自生自灭。” 被松开的王余缓缓爬起,跪在地上,向王韵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就挣扎着起身退了出去。 王余走后,王韵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不敢抬头。 今日之事,是自己理亏。 那一跪,就是在逼迫谢峦,不出所料,他还是妥协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但最起码,王余的这条命保住了。 “你知错了吗?” 王韵的眼睛红了一圈,抬头看向冷着张脸的谢沅。 “祖母,孙女知错。” 拼命忍住,但还是哽咽出声。 谢沅见王韵如此,心中的责怪也少了几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你表哥这次算是在自家人手里受了委屈,想来也是头一回。 以后王余的事你少管,最后活成什么样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王韵抬眼,看到的是谢沅垂眼叹息的模样。 心里多了几分歉意。 真要算起来,自己也算加害之人了。 “是,孙女知晓的。” 管,还怎么管。 王余已经是谢峦院子里的人了,自己就算是他的表妹,也是要避嫌的。 谢沅听到这话,算是松了口气。 要是王韵理不清,这以后,牵扯就会变得很多,次数多了,怕是会伤了感情。 虽然不能完全保证,但也算得了一个承诺。 这件事就这样静悄悄地解决了,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王玄夜里回来之后,得知此事,冷眼看着桌上的茶盏。 昨日就知道王余有些野心,却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这个人要不是谢峦,韵儿的名声就会在今日被毁个彻底。 第55章 醉酒 这些年来,自己身边的丫鬟竟然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王余她,应该是有苦衷的吧! 王韵起身,走到院子里的摇椅旁,慢慢地窝了进去。 睁眼看着漆黑的夜空和灿烂的繁星,以及那有些寒凉的月亮。 “被吓到了?” “不算。” 王韵转头,看到了靠在树上的王笃。 他。 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王笃伸手,摘下了一片树叶,拿在手中,走到了王韵身旁。 “这件事,我插手了。 不过也只是提了一句罢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 王韵愣住了,一脸错愕地皱起了眉头,问道。 “为什么要推那一把,小余没那个胆子的,她只敢在我这里说上几句罢了。” 王笃将手中的叶子,递到了王韵身旁。 一脸认真地看着王韵。 “你错了,她敢。 我就只是派人在她耳边说了些谢家公子如今落魄了的言语。 且这种话,是今早说的。 王余怕是早有打算。 我从来都不认为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做出这么龌龊的事。” 王韵眼神复杂地看着手中的叶子,没想到,王笃说的插手,就只是这样。 沉默良久,苦笑了一声。 “给我说说她做了些什么吧!” 王笃看到王韵的反应,松了口气。 迟疑了一会,说道。 “我听手下的人说,王余是打着你的名义去的,说是回消息。 带了份吃食,也说是你送的。 里面……” 剩下的话,王笃有些说不出来,支吾了好一会,泄气般地低下了头。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王笃直接被吓到了。 不敢置信地听着下属汇报的一字一句。 起初,王笃只是觉得王余说话做事渐渐没了分寸,可没想到自己只是伸手试探了一下,她就犯了这样的大错。 王笃根本没有料到,能做的也只是压下消息。 一到夜里,根本就无法入睡。 怕王韵察觉到这件事里有自己动了手脚的痕迹,没有忍住,连夜过来解释。 可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么孤寂的场面。 让王笃忍不住想打破。 “牌子,她还回去了吗?” 王笃也愣住了,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还没,怕是有事耽误了。” “看来,她还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再等一天吧,要是明日她还不愿意送回。 就麻烦你,派人去取一趟。” “嗯。” 事情解释清楚了,但王笃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拿出了袖子里藏的一壶酒。 抬手摇了摇 “要喝吗?” 王韵没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王笃。 王笃眼神变得有些黯淡,缓缓把手放了下去。 王韵看着王笃这副模样,突然一怔。 王笃他本就没什么错,是自己待他太过苛责了。 “好,我再躺会,就请你去取一下酒杯。” “真的?”王笃睁大了眼睛问道。 “嗯。” 王韵的声音很轻,眼睛也缓缓地闭了起来。 王韵承认,自己早就被这个世界同化了,狠心但又不是真的狠心,知礼但私底下又很不守礼。 知道王余犯了大错,气愤的同时又想她保他一命,所以那一跪,跪的毫不犹豫。 知道和王笃夜里相会是错的,但又完全不阻止,甚至可以说是放任。 王笃将食盒里的吃食和酒具摆好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就走到了王韵身旁。 捏住王韵的衣袖,把人拉了起来。 王韵怔愣地看着扭过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王笃,总感觉有些奇怪。 他,是怎么做到捏着衣袖拉人的呀,自己的手腕是带刺了吗? 瞪大了眼睛,一脸无奈地说道。 “王笃,拉衣袖会扯下衣服的。” 王笃浑身一僵,转身走得飞快。 王韵看着他的反应,低声笑了出来。 凑近之后,就能看到王笃微红的脸颊还有那对红透了的耳朵。 眼里闪过很多笑意,嘴角也扬了起来,整个人鲜活了不少。 “别乱想,只是提醒你一下。” 王笃听到这句话,脸刷一下又红了。 她她她。 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没乱想,尝尝这个菜吧! 刚研制出来的,能存得久一些,味道也不错。 王韵拿起筷子尝了尝王笃说的那道连原材料都看不出来的菜。 抿着唇,说不出什么话。 或许这道菜真的能储存很久,但这味道,也确实不敢恭维。 王笃说好吃,王韵只能想到四个字,口味不同。 “王韵,不许挑食。” 王韵呆呆地看着说出这六个大字的王笃。 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有菜吃,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王韵皱了皱眉头,拿起筷子尝了尝所有的小菜,脸色白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族里已经没有菜了? 连白菜都没有了吗?” “有,但都被腌制了,每日每人能分到了量很少。 这几道菜,没法腌制,就只能现在吃掉,都是各种菜混合在一起制成的,所以味道都不太好。” 不说这吃食了,以后,怕是什么都会缺。 现在没有蚕了。” 王韵的眼皮跳了跳。 “王少爷,你是不是忘了制作衣物的材料不光只有蚕丝。” “是你忘了,现在什么材料都不干净。” 王韵一下子愣住了。 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抿着唇,心里沉甸甸的。 抬眼望着王笃。 “这就是,你转移我注意力的方法。 非得是现在吗?” 王韵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埋怨。 王笃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为王韵添满了酒杯。 “可有用。” 王韵看着眼前的王笃,看到这个随时会红了脸的少年,露出狡猾的一面之后,竟然有些心动。 叹了口气。 今晚算是被王笃拿捏了。 “说说吧,可是有什么解决之法。” “没有。” 回答得干脆利落,让王韵无话可说,憋着气瞪了王笃一眼。 赌气般地将添满的酒一饮而尽。 王笃嘴角含笑,一点都不气恼。 今天,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王韵。 酒壶里的酒喝尽的时候,王笃都没看到王韵有一丝的醉意。 其实王韵早就醉了,只是假装镇定,今晚一直被王笃牵着走,临了临了,气势怎么能输呢! 第56章 新人 王韵坐在石凳上,一脸笑意地朝着正在爬墙的王笃挥了挥手。 等看不到王笃的身影之后,立马起身跑到了花坛里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皱着眉头,轻笑了一声。 一转头,就看到还在墙头上的人。 整个人都僵住了。 认命地将手放到了王笃的胳膊上。 咬着牙说道。 “走就走,干嘛还回头。” 王笃脸上堆满了笑意。 “怕你喝了酒,腿软,想着把你送回去,没想到看到了你……” 脸上的笑意毫不遮掩,连语气中都带着笑意。 王韵板着脸,但完全没有什么作用, 王笃还是笑得很是嚣张。 不说漱口,洗漱。 就连王韵发髻都是王笃红着张脸,轻柔地散开的。 王笃扫了眼,闭着眼睛半躺在梳妆台前的王韵,动作越发的轻柔。 翻墙离开之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看着王韵毫无防备的样子,王笃心痒,手也有些蠢蠢欲动。 但都被压下去了。 一路上板着一张脸,一回去就扑到了床上痴痴地笑了出来。 王韵装得真的很好,要不是回去了一趟,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醉成一滩烂泥了。 不算能喝,但也算不上不胜酒力。 睡醒后的王韵有些哭笑不得。 “小姐,您醒了?” 王韵听到声音,按压着顿疼的脑袋,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新来的丫鬟。 “嗯。 你叫王绵是吧!” 王绵听到问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轻声回道。 “是,小姐。 小姐可为绵儿改名的。” “不必改,就叫这个名字就好。” “是。” 王韵吃着早膳,扫了一眼定定地站在一旁的王绵。 看起来很是老实本分,但是脸色看着有些蜡黄,怕是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以前伺候过人吗?” 王绵颤了颤,小声说道。 “伺候过,但奴婢先前是粗使丫鬟,并没有干过什么细致的活。” 王韵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余的那件事,时时刻刻都提醒着王韵。 下人,也是会蹬鼻子上脸的,她们也不想一辈子都是下人,在欲望面前,有些东西,都是可以抛弃的。 比如自己这个和善的主子。 “你可知,做我的丫鬟,时常都是需要外出的?” “是。” 王韵皱了皱眉头,但下一刻也就释然了。 这个王绵看起来胆子不大,人也有些木讷,一看就不是那种很讨喜的。 这样的丫鬟原本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如今,有人伺候已经不错了。 王韵思考间,桌上的碗筷已经被王绵撤了下去。 王韵抬手捏了捏眉心,这酒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喝一场,能难受好久。 吃完早膳,王韵就闭着眼睛瘫在了床上。 王绵规矩地站在一旁,看向床帘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和感激。 要不是有了这个差事,怕是自己每天都要与那些怪物为伍。 一想到这里,王绵的心就冷了一些。 母亲偏疼小弟也就罢了,可她的心里还有妹妹;家里三个孩子,都过了十四岁。 他们两个都被小心翼翼地护在家里,而自己就成了代替她们外出的工具。 要不是不把饭吃饱,有失去性命的可能,那个家,怕是连让自己吃一顿饱饭都不肯吧! 幸好认识几个字,否则怕是一辈子都无法逃脱。 其实王绵认识的字不多,家里人的名字,族里各位族老的名字。 还有近期识得的两个字,那位英姿飒爽的王家嫡女的名字。 在看到王韵那两个字出现在木牌上的时候,王绵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下了木牌。 就算是族里将这位嫡女妖魔化了,王绵也愿意跟在她的身旁。 就算是每日都要外出清缴,王绵也要逃离那个像深渊一样的家。 但这些心思,除了王绵无人知晓。 这一觉,王韵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脑子里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接过王绵递过来的茶,浅浅的喝了几口。 王韵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绵,说:“可识字?” 王绵顿住了,犹豫了半晌才说道。 “回小姐,奴婢只认得一些名字,并不算识字。” 王韵有些没搞懂,这个丫鬟是怎么招来的,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问道。 “你…… 算了,就你吧。 你之前做些什么,就按着之前的来吧,也不用改什么。 有什么事,我会吩咐你的。” “是。” 看着王绵木讷的样子,王韵也不好多说什么。 抬手只指了指在院子西边的那间房。 “收拾收拾,之后你就住那里吧! 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是各个房间的钥匙,你自己取了,自己去看。 一些小事,尽量不要来问我,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王绵定定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懂王韵说的话,到底什么样的事算大事,什么事又算小事呢! 满脸的疑惑,毫不遮掩。 王韵看着有些想笑。 “别愣着了,只要是这个院子里的事,都是小事。 院子外的都是大事。” 王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是。” 王韵挺无奈的,但又没什么耐心去教导。 这一天下来,王韵没什么感觉,但是王绵却放松了不少。 来之前完全没想到,自家小姐,会是个这么和顺的性子。 这一天,自己都笨手笨脚的,也没见王韵发过火,就是动静一大,会轻轻皱下眉头。 脾气简直好到不可思议。 咳。 这是跟那些谣言对比。 王绵转头看了看月色,上前说道。 “小姐,该睡了。” 王韵抬头扫了一眼王绵,不紧不慢地说道。 “再等会儿,还早。” “可,可是,老夫人吩咐过了,这个点您是要睡下的。” 王韵扯了扯嘴角。 别的没学会,但这一点倒是学得很快。 “那就洗漱吧!” 王绵自认为下手已经很轻柔了,但还是频频出错,心虚地将手里的三根头发藏进了衣袖。 披散着头发的王韵没有直接躺到床上,而是走向了窗边。 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之后,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下一瞬,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紧靠在墙边的王笃愣了愣,一脸苦恼地看了眼院子里的凉亭。 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 “看来,还是把人得罪了。” 又转头看了几眼王韵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爬上了墙。 第57章 被“委以重任” 王绵起初来伺候王韵的时候还有些担忧,甚至夹杂着一些害怕。 可几天下来,发现王韵真的很好伺候。 虽然有些清冷,但从来的那一天起,自己就没受到过任何责罚。 这些天王绵在外面听到了很多议论的声音,听着越来越离谱的玩笑话,心里偷偷地乐开了花。 都这么想就好了,把小姐妖魔化后,自己就能成为她最得力的婢女。 可惜,这些闲话,都被六爷压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愁苦。 王韵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翻着手里的书。 这些时日,自己写了不少东西,也去书楼翻看了不少书籍。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可以搬来直接用的。 就出行来说,自行车是最为简单的。 可在这个连车胎都没有的时代,造出真正可以骑行的自行车比修一条路还复杂。 最起码,修路虽然耗费巨大,但那毕竟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还有经验。 因为这些,愁得头发都掉了,小丫鬟脸上的那一丝愁苦,自然无法牵动王韵的心绪。 虽然造不出来,但王韵还是带着王绵去了一趟外院。 缓步走到王玄身旁,将藏在袖子里的图纸铺到了桌上。 皱着眉说道。 “祖父,怕是又有难题了。 这是梦到的出行工具,无需牲畜,但有些材料我查阅了不少古籍,并没有找到出处。 是什么作用我都标注好了,就是不知道工匠们能不能找到替代品。” 王玄听着王韵的话,看向了那张展开的图纸,上面的器具画得栩栩如生。 叹了口气,将图纸折叠好,放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转过头看着满脸忧虑的王韵。 “那就试试,都试试。” 王韵看了眼没有细看,就被收进袖中的图纸,有点懵。 想不通,怎么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祖父,匠人不是不够吗,能分出人手去制作?” 王玄看见王韵这个样子,嘴角慢慢扬起。 “有,自然有。 我看这段时间韵儿并不是很忙,就由你去监工,如何?” 王韵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王玄。 自己每日都泡在书里,改进着图纸,这怎么能叫做不是很忙呢! “祖父,术业有专攻……” 王韵推诿的话,刚开口,就被王玄打断了。 “你之前是在种植的那边挂了个牌子,本来是可以一直挂着的。 可你身边的那个丫鬟,现在已经是你谢家表哥的通房了,你这牌子还挂在那就有些不合适了。 趁着这次,你就退出来。” 这件事被王玄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王韵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心中真是既羞恼,又有些难堪。 只能低着头,把这件很难完成的事揽到自己身上。 “是。” 王玄看着王韵说不出话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自家孙女做梦梦到的那些都是重中之重,可这些大多都需要人力物力,甚至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就算是完成了,或许效果也不会那么理想。 这次,王玄想看看王韵的梦中的这些新事物,能不能真正现世。 要是这一次可以,那别的自然也都可以。 想到这里,王玄的脸上多了些笑意。 王绵看着王韵垂头丧气地出来,心都提了起来。 连忙上前问道。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王韵摆了摆手,并不想说话。 从前那个怕自己受到一丝委屈的“真”祖父,现在变成了就怕自己不受委屈的“假”祖父。 变化之大,让王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摸索着手里的银质小牌,揉着眉头走了半个时辰。 才走到西院。 王绵在看到高耸的铁炉之后,神色变得有些兴奋。 从前就听说过这里,但那会都是有人看守,称得上是整个王家守备最森严的地方。 听说之前有个小郎君误入之后,还被罚跪了祠堂,当天值守的护卫都被杖责了三十,连总管都被撤下来了。 “小姐你看,是火炉。” “嗯。” 王韵看着面前高至六米的铁制炉具,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叹。 族地,还真是处处给人惊喜啊! 要是前期可以预料到这场灾祸的话,怕是现在的族地早就是铜墙铁壁了。 哪里还会走到这一步。 可惜了。 被分配到王韵手下的三个匠人,早早就候在了院门口,看到王韵的身影后立马躬身行礼。 王义的腿有些软,心里止不住地埋怨把自己推出来的老大。 自己这位大哥,真的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在自己和他儿子里,选了他儿子。 让自己来面对这个煞星。 王绵低着头掩饰着弯起的嘴角,还以为自己当时已经够没出息了,没想到还有人会比自己还怂。 王韵抬眼看着面前三个发抖的匠人,顿了顿。 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真有这么可怕吗? “先进去吧。” “是。”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他们提前泡好的茶。 神情冷淡地看着十分雀跃的三人,问道。 “真有把握?” 王义被推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什么命,被人推来推去的。 深吸了一口气,拱着手轻声说道。 “有三成把握,我们愿意一试。” 王义身后的两人,头低得更深了,前面那句话没什么毛病,后面说的是什么,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哪里有他说愿不愿意的资格。 王莫抬眼偷偷瞄了下王韵的脸色。 果然。 不是很好看。 王韵皱着眉,看着回话的匠人。 “三成,自然不错。 但我要的不仅是你们将它造出,还要有一定的稳定性和沉重能力。 要是这样还有三成,那你们就放手去干,需要什么,我这边自然会大力支持。” 王义怔愣了片刻,缓缓抬起手伸出了一根手指,支吾着说道。 “一成。” 王莫慌了,不顾上方坐着的王韵,赶忙拉了拉王义的衣角。 但面前的王义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地。 王韵看着他们紧张成这个样子,有些气馁,吐出一口气,说道。 “你们商量一下吧,等下再给我答复也是可以的。 还有,自在一些,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魔头,会随时取了你们的性命。” 第58章 利益交换 “是。” 王绵看着满脸无奈的王韵,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王韵转头扫了一眼,抽了抽嘴角,手都要被掐青了吧! 王韵侧头,看着院子里矗立的铁炉,微微有些愣神。 这样的炉子,不止一个,就西院附近就有不下十座。 祖父说的准备,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过,事到如今,怕是都没什么意义了。 王韵脸上的淡然,和几个工匠脸上的焦虑形成了反差。 王义咬牙切齿地看着互相推诿的老友。 没想着自己担一担,就想着怎么把自己推出去。 一个个的,都没有心。 王义瑟缩着上前,顺着王韵的目光看向门外,腰板也挺直了不少。 外面的铁炉能建成,自己也是出了不少力。 “小姐,商量出来了,还是一成。 造是能造出来的,图纸上标的数据也很精确,就是材料稀缺,很多我们都没有听过,要找替代品,但就怕这替代品质量上出现不足。 所以只有一成,但我们定会尽全力去改进的。” 王韵听着王义说的话,有一丝惊讶,这次,他竟然没有发抖。 勾起唇角笑了笑。 “好,那就这样,半个月后我再来看。 要是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差人来找我,我会抽时间过来的。” 说完王韵就起身离开了。 走出院门,王绵就不解地问道。 “小姐,您这样离开,不怕他们偷闲吗?” 说完瑟缩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有些欲哭无泪。 王韵是个和善的主子,但她也有自己的忌讳,那就是不喜欢被下人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王韵皱眉,扫了一眼王绵。 冷着张脸说道。 “这种人,我王家养不起。 匠人现在虽然有些地位,但也没到让我忌讳的地步。” 追出来还有话说的王义听到这话,腿一下就抬不起来了。 脸上那谦和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狰狞。 要不是自己大哥,自己能到这,这位嫡女手下做事吗,这是什么命啊! 王义嘴里泛着一丝苦意,低着头沉默着走了回去。 “怎么样,材料的事怎么说?” 王莫见王义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坐在椅子上,王义缓了好一会,才摆了摆手。 “没问。 但我听到小姐说,偷闲的人王家养不起,大概就是想要在半个月后要一个结果。” 一旁的两人听了也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心思各异。 王义沉思良久,才重重拍了下桌子。 咬着牙说道。 “材料算什么,要是有看上的人,我也敢抢。 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凭什么他们把我们三个推出来,自己缩着,要死就一起死。” 王莫和李泥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几眼。 眼里都闪过了一丝寒意。 对呀,凭什么。 不拉几个人下来,怎么解得了心里的怨气,一个个的,都拉帮结派,变着法的欺负人。 王绵紧紧跟在王韵身后,神色有些紧张。 都怪自己多嘴,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回了院子,王韵就直接躺下了,这几天太累了。 不是在翻书,就是在翻书的路上,看得头都开始疼了,每天靠浓茶续命。 王绵这小丫头,睡眠还真不错,称得上是沾床就睡的那种。 王绵端着冰冻的果子和果干,咽了咽口水,看着躺在摇椅上的王韵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但下一秒,羡慕就变成了不安。 心也跟着颤了颤。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罪该万死。 挪着步子走到王韵身旁,将手里的盘子轻轻放到了桌上。 低下头,轻声说道。 “小姐,老太爷派人送了一些果子和果干过来。” 王韵气恼地睁开双眼。 王绵看到这一幕,心有些虚地向后退了半步。 “小,小姐……” 王韵皱眉,看了一眼王绵,没好气地说道。 “怕什么,我罚你了吗?” “没,没有。” 看着王绵那鹌鹑似的缩在一旁,王韵摆了摆手,说道。 “拿上一碗果子就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是。” 王绵拿着碗的手,都有些颤抖,气馁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不远处的王韵。 都怪自己乱想,冒犯了小姐,还惹得小姐不高兴。 王韵有些烦躁,祖父这次真的有些急了。 虽然一开始没想通,但看着那些高耸的铁炉之后,王韵就明白了。 这一次不过是个开头,王家的矿产一直在王笃一脉的手中,这件事到如今也没变过。 而王家族地里的秘密都在族长手里。 矿山加上今天的事。 让王韵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或许自己这个婚约,并没有那么仓促。 这里面掺杂着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利益交换。 王玄急着将这东西交给自己,怕是出了什么事。 看了眼桌子上的果子。 苦笑了一声。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祖父还真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呀! 之后的几天,王韵一改往日散懒的模样,连着外出了五日。 一直跟在王韵身旁的王绵,在这几天,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有计划地前进。 往日那些死里逃生的场景,一一在眼前划过。 但这几天,那些怪物就好像是白菜一样,毫无反抗之力,等着人上前去砍了他。 有她在,就感觉很安全。 夜里,王绵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韵。 王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放下了手中的书,靠到了椅子上。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王绵的脸上满是笑意,还带着一丝疑惑。 “小姐,您是怎么做到砍怪物就跟砍白菜一样的呀!为何您在的时候,我们就没出过一次意外。 还有还有……” 王韵抿了抿唇,抬手打断了王绵要说的话。 “停。 这些都很简单,我带的人都是精锐里的精锐。 我手里的武器也是一等一的。 还有,废话不要太多,我不喜欢。” “哦。” 王绵勾着嘴角低下了头。 王绵的这个哦字太过耐人寻味了,让王韵有些不开心。 自王余做了那件事后,身边的丫鬟只要一扭捏,王韵都会很不爽。 低声训斥道。 “好好说话,把这种语气都给我收回去。 去外面台阶上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第59章 嘴硬心软 王绵看着王韵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很是不安。 跪在石板上的时候,脑子都有些不清晰,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王绵在石阶上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有些许的犹豫。 往日这个时间点,小姐早该入睡了。 按理说,这时候,王绵是要上去督促一下的,可现在,王绵有些不敢。 沉思了好一会,还是走到房门口,轻声说道。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入睡了。” 屋里烛光熄灭的那一刻,王绵松了一口气。 王绵不知道的是,她一进屋,王韵这边就将拿出火折子,把手边的蜡烛点亮。 抬手打开窗户,吐出了心中的郁气。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明明知道王绵并没有做错什么,但还是没忍住发了火。 王韵将目光移向高墙,下方的阴影。 端起手中的水杯,淡然地喝了一口。 “出来吧!” 声音很轻,但王笃知道王韵是在跟自己说话。 王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王笃他不会觉得他藏得很好吧! 一身青绿色的锦缎,在月光照射到之后,可是格外亮眼呢,也就王绵这个毫无防备的小丫鬟会发现不了。 王笃走上前,半倚在墙上,揉了揉发酸的腿。 笑着问道。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来,我就知道了。 毕竟没有谁家的墙头会发亮,不是吗?”王韵说着,偏头看向了僵住的王笃。 王笃轻笑了一声。 目光移向天空中发着亮光的月亮。 大意了。 “别看了,再看它也不会随你心意。” 王笃听到这话,愣了愣。 “但是我能顺你心意。” 王韵抓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其实今天的忧虑是自己给的,王绵她只是受到了自己的迁怒。 这几天,王韵看着满目疮痍的金陵,不禁想到那繁华的京都。 那里应当比这金陵,还像地狱吧! 王韵抬眼,说道。 “那你就让这金陵再无一只怪物可好。”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整个王家拼尽了全力,也仅仅只是缴清了附近村庄里的怪物。 连镇子都进不去。 虽然日夜的讨论之下,也有了解决之法,但还是太过冒险,一不小心,就会有不小的损失。 要不是顾忌着镇子里还有活人,怕是早就放火了。 王笃抬头看了眼发愣的王韵。 “别多想,那本就是早晚的事。”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和随意。 听得王韵的眼角有些泛红。 心里有些堵的慌。 “嗯。” 王笃看着今日格外脆弱的王韵,平复了下呼吸,目光落在了王韵单薄的肩膀上。 眼神微暗。 “韵儿,入秋了。” “嗯。” “我的意思是,夜里风凉,你该加件衣裳了。” 王韵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王笃这话,让本来心情好转了一些的王韵有些气恼。 瞪了一眼王笃。 后退一步,就把打开的窗子关上了。 毫不留情,一点都没有顾忌站在一旁的王笃。 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的王笃,在这一刻吃了一嘴的尘土。 眼角的那一丝小得意,在这一刻,直接散去。 是谁把这种馊主意写在书中的,完全没用不说,还招人嫌。 回到自己院子的王笃,第一时间就把那本书,扔盆里,直接烧了。 小声嘟囔道。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无功而返。” 想到自己只能放在王韵窗台上的玉簪,就有些心梗。 在门缝里看到了全部的王绵,整整一晚都没能睡得着。 瑟缩地窝在角落,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根本不知道,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小姐她,她竟然与外男私会,这么见不得光的事,被自己知晓,命不久矣啊! 王绵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只能烂在自己这里。 可一想到这些,心就开始发颤。 一早就洗漱好,准备出发的王韵,可没有时间去顾虑一个小丫鬟的情绪,祖母还等着自己用膳呢! 看着王绵那心不在焉的模样,王韵直接接过她手中的伞,说道。 “你就待着吧,我自己去就好。” 王绵看着王韵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 一不留神,牙齿就咬到了舌头,疼得闷哼了一声。 王韵回头,就看到王绵含着泪水的眼眸,皱着眉头,加快了步伐。 吃完早膳,叹了好几口气,惹得认真调香的谢沅频频回头。 “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就是有些气不顺。” 谢沅顿了顿,没说什么,就继续全身心投入到制香之中了。 徒留王韵一人唉声叹气。 被忽略个彻底的王韵,只能百无聊赖得在一旁品起了茶。 还是祖母这里的茶好,自己那里的茶,都被浪费了,什么好茶到了王绵手里,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自己又懒得动手,只能皱着眉,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谢沅扫了眼认真品茶的王韵,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怎么,新去的丫鬟,不会煮茶?” “嗯,不光不会煮茶,连衣服料子都有些分不清。 每日穿的衣服,都得我来挑选,这发髻,还是我亲手教的。 不能说,一说到这里,我就心口疼。” 谢沅笑着摇了摇头。 “让你换一个,你又不换。 这一会的工夫,就说出了人家那么多的不足。 你呀,开始变得嘴硬心软了。” 谢沅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在我看来,你这心要是有你嘴硬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王韵,眼神变得有些幽怨。 之前自己对贴身丫鬟倒是嘴软心也软,但这结局,却有些伤人心了;如今嘴是硬了,但这心却硬不起来。 王韵觉得,这大概是跟前世的记忆有关。 无法真正地把下人,看得十分卑贱。 虽说阶级分明,但却实实在在地把她们当成了独立的人。 谢沅调着香,扫了一眼院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韵儿,有人来找你了。” 王韵顺着谢沅的目光看去,不出意外,这个人是王笃。 撇了撇嘴。 还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你来得还挺及时。” 第60章 凄惨的王余 语气中满满的讥讽,让王笃有一丝的不自在。 这段时间,自己不是在惹她不开心,就是在惹她生气的路上。 从那日醉酒之后,王韵她的嘴就没怎么留过情了。 “还在生气?” “没有。” 王笃看着气呼呼的王韵,脸上都是笑意。 一点都没因为这些话,而觉得不爽。 随意地走在路上,王韵皱起了眉头,抬头一看,果然是桂花开了。 有些忍受不了这甜腻的香味,转过身,换了一条路走。 王笃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遗憾,但还是默默地走到了王韵身旁。 走在路上,还在频频回眸。 王韵看着王笃,有些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 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就是看你换了条路,有些好奇那边有什么而已。” 王韵啧了一声,其他的倒是没长进,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进步地挺快。 那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是嫌弃那浓郁的花香。 王韵停下脚步,转过身板着小脸说道。 “有事就说,不要撒谎。” 王笃看着眼前气恼的少女,下意识地扬起了笑容。 “别生气,只是在那边摆了个棋盘,听祖父说,你棋艺很好,今日本想与你对弈的。 但那边满是桂花树,你不喜欢,就没提。” “那便走吧!” “什么走?” 王韵气恼地瞪了眼王笃。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去下棋了。” “可你不是不喜欢吗?”王笃有些疑惑,刚刚王韵脸上的嫌弃,可是一点都没有掩饰呢! 王韵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抬头就对上了王笃满是笑意的眼睛。 瞬间明白了,他就是在逗自己。 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抬脚踩了下去。 听着王笃的闷哼声,王韵勾起唇角,脚上用力地揉了几下。 疼得王笃倒吸了一口冷气。 咬着牙,低声说道。 “王韵,你是要谋害亲夫吗?” “呵,这就叫谋害你了,谋害你就如此地简单?” 傲娇的语气,再配上发亮的眼睛,看着王笃有些发愣。 连脚上的疼都有些顾不上了。 王韵眼中的明亮太过少见,王笃每每见到的王韵要么过于清冷霸气,要么就是温柔恬淡。 这样的她,真的是太难得了。 王韵看着发愣的王笃,偏着头抬手在王笃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再晃一晃,还是没有反应。 抿了抿唇,甩了甩袖子,直接向前走去。 偷偷瞄了一眼,看到王笃乖乖地跟在身后,脸色才好了很多。 向前走的步伐也迈得小了些。 王笃憋着笑,走在王韵身后,压住了笑意之后,才走到了王韵身旁。 抬眼看到前方的桂花树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上前一步堵在了王韵身前。 “既然不喜欢桂花的香味,就不去了,棋什么时候都能下的。” 王韵抬眼看着十分认真的王笃,眼神扫向了不远处的桂花。 “会喜欢的,明年要是这些树不再开花,我怕是会怀念这香味浓郁的桂花也说不定,对吗?” 王笃愣了愣,明白王韵说的或许会成为现实。 转过身,深深看了几眼不远处的桂花树。 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为难自己,给你做些干花,做成香料,到时候你闻到的就是淡淡的桂花香了,不甜腻。” 王韵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连眼睛都是带笑的。 “原来你还会制香?” “会,到时候,你定会闻到最好闻的桂花香,定不会让你觉得甜腻。” 王笃坚定地说道。 王韵的心情在这一刻好了很多。 许多愁绪在看到王笃脸上的笑意之后,就消散了。 “那我便等着。” “好。”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但下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韵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略微有些狼狈的少女,皱起了眉头。 “何时。”语气中满满的不悦。 但匍匐在地的少女毫不介意。 抬起头,恳切地说道。 “小姐,求您再帮帮小余。” 王笃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王韵那黑如漆的脸色,上前一步挡住了王余的视线。 冷声说了一个字。 “说。” 王余看着冷峻的王笃,低下头,支吾着说道。 “求小姐,在郎君面前为奴婢说说情。 郎君他……” 王余顿了顿,咬着牙说道。 “郎君他不原来我房中。” 王笃愣住了,不解地看着王余,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敢啊! 黑着脸,冷声呵斥道。 “滚。” 王余愣了愣,并没有动,眼神直直地望向王笃身后的王韵。 王笃看着脸更黑了。 王韵抬手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扭头看了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雨滴。 冷哼一声,要不是这场景太真实,还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推了一把僵着身子的王笃。 走到了王余身前,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缓缓抬手,一巴掌甩在了王余脸上。 随后起身,拿出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手,又把帕子扔到了地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 回去好好做你的通房,什么身份,敢跑到我面前挡我的路。” 王韵看着王余不敢置信的眼神,没忍住,说道。 “守好自己的本分,脑子最好清醒些,我可不是你的小姐,你现在只有一位爷。” 刚要离开,就被人抱住了腿。 一旁的王笃再也忍不住了。 上前就把王余踹到了一旁。 冷声说道。 “认清自己的身份,鱼与熊掌本就不可兼得。” 王韵和王笃一走,王余整个人就瘫倒在了地上。 不明白为什么,从跟了谢峦之后,一切都变了。 自己从那一刻起变成了一个人人可欺的卑贱的人。 原本还仗着身手,反击过一些欺压自己的人。 可在看到谢峦那失望的眼神之后,王余整个人都僵住了,自那以后,再也不敢随意地出手。 只能忍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冷言冷语。 但最让王余崩溃的是,谢峦从未拿正眼看过自己,跟从前温润如玉的模样比起来,反差实在是大。 不敢相信那个温润如玉的谢家郎君对自己会是这般态度。 几乎打破的王余所有的幻想。 深知自己有错的王余一直不敢来求王韵。 可无意撞见王韵的时候,心中的委屈达到了顶峰,在那一刻,甚至忘了自己做过什么错事。 第61章 倒霉 王韵气愤地向前走着,但没过多久,就有些泄气。 找了一个凉亭,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 王笃手中拿着伞,神情复杂地看着王韵。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地坐到王韵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王韵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在王余跟了谢峦之后,我也打听了一下,原本那些敬着她的人,明里暗里地都在贬低她,但由于她身手不错,至今还没人敢对她动手。 谢峦待她是冷淡了些,但也没有故意苛责她。 你不要担心……” 王笃还想说什么,被王韵一个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抿着唇,叹了口气。 这个王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得在这种时候冲出来吗? 这让王韵的脸往哪里放啊! 真不知道她是单纯地蠢,还是坏了。 这个时候,王韵实在是不想见到王笃,可以说,不想见任何人。 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先送我回去吧!” 王笃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 认命地走在王韵的身旁,为她撑着伞。 一路无话。 …… 小院里。 王绵坐在椅子上,手里做着针线活,眼神隔一会儿就往外看一下。 抬眼看到同撑一把伞的王韵和王笃,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一不小心,手里的针就扎到了手指。 疼得王绵皱起了眉头。 看着越走越近地两人,王绵立马松开了捏着的手指,脸上强扯出了一抹笑容。 走向前,躬身行了礼。 “小姐,六少爷。” “嗯。” 得到回应之后,王绵就立马将泡好的茶端了上去。 王笃在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了王绵睁大的眼睛,以及那微微颤抖的腿,心情愉悦了不少。 有名有分的好处就在于此,虽然还没有广而告之,但在那样目光地注视下王笃地心里一点都不虚。 悠哉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下一刻,脸色就有些狰狞。 皱着眉问道。 “谁这么大胆,给你送劣等的茶叶?” 王韵干咳了一声,瞄了一眼满脸不自在的王绵。 王韵冷下脸,没说什么。 低头看了看桌上放的果干和点心。 想了想,唤来了王绵。 “王绵,去趟小厨房吧!告诉她们六郎君在这里吃午膳。” “是。” 王绵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看人走了,才回头对上王笃的眼睛。 “不是谁有这么大胆。 是我这个小侍女煮茶的手艺,有些差。 我又懒得说,又懒得教,就这么得且过吧” 王笃的眼角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王韵扫了眼并不打算离开的王笃,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可知道,最近王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她脸色很差,以她的本事,不该如此的。” 王笃低头沉思了一会,眼神有些复杂。 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对她地欺辱我倒是知道一些,但谢峦院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男女之事本就不是你一个远房表妹管得了的。 不管现在如何,这都是王余求来的。” 王韵脸色有些难看,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个道理自己怎会不懂,只不过看到王余凄惨地模样后,有些不忍罢了。 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了一会。 再睁眼的时候,王韵的眼珠收缩了一下,惊得从椅子上弹起。 冰雹,是冰雹。 “王笃,你看窗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艰难地从王韵的口中发出。 秋日的微风中,夹杂着一丝凌厉,外面原本的细雨,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冰疙瘩,不大,但也不小。 王笃皱着眉头,直接走到了屋外。 空气中多了一丝压抑。 不应该的,冰雹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但转头看向王韵的时候,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王韵呆愣的模样,走上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别怕,或许就是普通的天气变化罢了。 再说族里也早早做了准备,就算是现在入冬,也并不会有什么意外。” 王韵回过神来,看着王笃带着笑意的脸,面上带了一丝凝重。 “不用安慰我,四季的变化本就不可控,不管是意外还是冬季真的提前了,我们都要加快进度了。 等这冰雹停了,你就先回去吧,怕是有不少人在等着你。” 王笃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韵看着他稍稍有些焦急的模样,拿出了棋盘,摆在了外面的石桌上。 茶水虽难以入口,但王韵还是端了出去。 刚打算回去取些糕点。 就直接跌倒在地上。 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平地摔吗? 一旁的王笃赶忙把王韵扶了起来,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嘴角止不住地弯起。 要是这人不是王韵,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王韵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 “日后怕是出门都得找祖父算算,今日的运势实在是不佳。 还有,想笑就笑吧,别憋着,怕把你憋坏了。” 王笃干咳了一声,说道。 “没有憋着,刚看你胳臂先着地,可有擦伤。” “转头。” “什么?” 王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转头,我才能看有没有摔伤呀!” “哦哦。” 听到这话后,王笃脸刷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地转身。 听但身后,稀疏的声音后,强迫着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从空中滴落的冰雹。 “好了,转过来吧!” 王笃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转身之后,眼神中就只剩下担忧。 “怎么样,可有受伤。” “没有。” 王韵抬头望天,心头的那一口郁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今天是什么运气,一件件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扫了一眼桌上的棋盘,眼睛里满是气恼。 王韵红唇乌发,神情倔强地咬着唇瓣,整个人看上去坚强而又软弱。 看得王笃有些不好意思。 眼神不由自主地会集中在那软糯的唇上。 王笃捏着衣袖,低下了头。 自己这有些狼狈的模样,并不想让王韵看到。 干坐着的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和狼狈。 第62章 有瑕疵的车子 冰雹一停。 王笃就立马起身告辞。 王绵一脸喜气,提着食盒回来之后,并没有看到王笃的身影。 稳稳地将菜放到餐桌上,就直接退到了一旁。 王韵木着一张脸,吃着比往日精致些的饭菜。 转头就扫到了一脸傻笑的王绵。 “……” 王绵她总该要识点脸色吧,主子满脸乌云,她却笑得合不拢嘴,这合适吗? 就算是有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就不能稍稍压抑一下吗? 王韵吃完看了一眼王绵呈上来的锦盒,皱了皱眉头。 “这是谁送的。” “这,这是奴婢早上在窗边发现的。 忙起来就给忘了,请小姐恕罪。” 王韵挑了挑眉,这小丫鬟不会是觉得自己和王笃是私会吧! 想着她这一天多次情绪的转变,笑出了声。 原来没那么聪慧的人,也有不同的可爱之处。 “放到梳妆台吧!” “是。” “我记得,我跟那三个匠人说过,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他们来过吗?” 王绵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见过他们,也没人来传话。 怕是没什么难处吧!” 王韵淡淡地拿起茶杯,皱着眉喝了一口泡得很是粗糙的茶。 眼里闪过几分不信任。 虽然有些原理本来就有,但这也算创造一个新事物了,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问题肯定是有,但他们不愿提,自己也不会插手,毕竟制造和研究本就需要时间。 王韵没有接话,只是扫了眼手里的茶,抬眼看向了王绵。 “你这泡茶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其他的杂料就不要加了,每天泡茶的时候放些糖块就好。” 王绵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连忙称是。 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原本就是粗使丫鬟,之前看紫华姐姐是这样煮的茶,自己就依葫芦画瓢。 自家小姐也没说什么,还以为,自己泡的茶不错呢。 直到听到六郎君的话,才知道自己煮的茶有多么地难以入口。 怪不得,小姐喝茶的时候总会蹙起眉头。 王韵吃完午膳之后就翻身躺在床上,随手拿着一个话本慢慢地翻看。 话本还挺咬文嚼字的,但这么多年来,也早就习惯了。 不得不说,话本这东西虽然男女都看,但大多出自男子笔下,不说情节,文笔都还是可以的。 剧情也是一波三折,这些著书人,都是懂怎么吊人胃口的。 这样偷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第二天,晴空万里,只是风明显比前些时日冷冽得多。 谁都没想到,天气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王韵也愣住了。 族里的冬衣都是领了材料自己缝制的,每个人的都是有量的,最后的成衣也只有在上秤之后,才会成为个人的私有物。 当然,这份材料也并不是白给,这都是需要用劳动获取的。 连王绵也不例外。 感受到天气的变化之后,就时常抽时间缝制,甚至到了夜里,也在烛光下穿针引线。 看得王韵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没有其它的冬衣吗,不必如此焦急吧!” 王绵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不可以吗?” 王韵抿了抿唇,看了眼她有些瑟缩的模样,没说什么,低下头看起了话本。 原本那句赏赐,被卡在了喉咙里。 算了,之后她需要的时候再说吧!对丫鬟太过仁慈,是不能有的。 十五日之期一满。 王韵就带着王绵去了西院。 怔愣地看着眼前已经制成的自行车,一时说不出话来。 竟然,真的造出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王韵才吐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弓着身子,但神色骄傲的匠人。 “可有试过,能骑吗?载重又是多少,长时间载重骑车可会有损坏。” 王义被身后的李泥一把推到了王韵身前。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口说道。 “回小姐,大概可载重四十三斤,昨日试骑了一个多时辰,并没有什么损坏。 就是材料难得,无法大批量制作,平衡性也有些差。 我们想着,可否像马车一般,制成对称的两轮或三轮的,这样平衡一些。” 王韵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制成了不说,还说出了三轮车的概念。 不得不说,他们很有想法。 王韵冷静了下来,坐到了一旁,开口说道。 “三轮的事,稍后说,先找个人来载重试骑一下。” “是。” 王韵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在自己面前绕了一圈又一圈,激动地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停。 小绵,上去试骑一下,告诉我之后是什么感觉。” 王绵兴冲冲地上前,但下一刻,却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不少人,上前把压在王绵身上的车子挪开,对着王韵的一脸尴尬。 “小姐,这车子的重量,我们实在是无法减轻,但您放心,若是成年男子骑,定然不会出现这种意外。” 王韵没有理会,王义说的话。 上前推了下车子,就皱起了眉头。 重,实在是太重了。 怕是为了承重不得不这么做。 也不管他人惊吓的眼神,抬脚就跨到了自行车上。 骑了一圈之后,沉思了一会。 比起走路,有这个交通工具自然省力不少,可就如王义所说,成年男子或许可以骑上一两个时辰,但女子绝对做不到。 抬眼看了看王义。 “做得不错,将参与了制作的人的名字都报上去,写清楚自己做出了什么贡献,奖励会按时发下来。 还有,这样可以载重的车子制作十辆,不考虑载重的车子制作五辆,材料可够用?” 王义听到有奖励,整个人的状态都松弛了下来,笑呵呵地说道。 “之前说的材料不足,是族里的人人手一辆会有些不足。 若是十多辆,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次都不用王韵开口,王义就主动规定了时间。 “一个月。 小姐,给我们一个月,我们定然会保质保量地把这车子放到你眼前。” 王韵收起了笑意,脸上浮现了一层阴影。 “太久了,再快一些,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王义和他身后的匠人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但也无力反。 “是,我们定然会尽全力缩短时间,请小姐放心。” 第63章 因是女子,受人诟病 “好。” 王义看王韵的脸上有了笑意,态度变得谦和了很多,强忍着把苦笑压了下去。 这半个月里,自己是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 不能得罪的,也没给什么好脸。 但一想到,这件事要是真的能干成,干好,最起码之后一段时间的吃穿都不用愁了。 尽管王韵没有承诺什么,但她论功行赏啊! 王玄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 原本是不打算亲自去看的,可就是因为这个奖赏,族里的老人大多都不同意,叫嚣得有些狠。 只能带着一大批人去了西院。 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物资不算什么,针对的是提出奖赏的人。 很多人都无法忍受,被一个女子踩在头上,长辈还好,但同辈的人叫嚣都挺狠,好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上去硬刚。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王义他们这些天招惹的人太多了。 好似只有他们的事情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但这些,王韵还不知道。 还安静地在书桌前绘制着三轮车的图纸。 因为在认真思考,王韵手边放着专业的工具包,面无表情地挥动着手中的笔,所有人都在轻手轻脚地做事,生怕打扰到王韵。 在门被撞开的那一刻,王韵抬起头看着来人沉默了好一会。 踹门的人,也没想到王韵还在里面,僵硬着身子,退到了一旁。 王韵沉默了很久,听着外面唏嘘的声音,说道。 “何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族里的族老都过来了,说是要看看什么新奇的物件,要那么多的赏。” 看着梗着脖子,语气僵硬的少年,王韵挪开了看向他的视线。 放下手中的笔,抚了抚额头。 沉默了好一会,王韵才起身,跨出了这道门。 看着外面混乱的场面,王韵忍了又忍,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就这么冷眼看着。 看这一场闹剧到底能到哪一步。 自己就在这,他们就已经开始商量,这件事之后交给谁最合适。 王韵还好,但王玄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认真打量着这些只想着瓜分成果的族老。 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幕的王韵,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开口说道。 “诸位,如此着急,不如问问王韵同不同意吧!” 这句话的确让场面安静了一刻,但沉默过后仍旧是肆无忌惮的争论。 但还是有一部分眼尖的人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王韵,犹豫了一下,一脸复杂地退到了人群外围。 王韵听完了整场辩论大赛,直到他们争累了,乏了,坐在一旁休息了。 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而是拿着点心,沉着张脸。 看戏。 看着他们一个个地恨不得在自己这咬下一块肉的模样,王韵扯了扯嘴角。 这件事,到了他们嘴里,好似天生就是他们的功劳。 虽然很不想计较,可他们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 好久之后,在相熟之人的提醒下,众人才注意到王韵的存在。 那些原本十分激动的族老,都僵住了。 缓了好久,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韵儿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王韵听着这哄孩子的语气,心里不禁冷笑了起来。 无视他们僵硬的神情,语气平淡地说道。 “一直都在。 就在这里,看着长辈们一字一句把我给剔除了出去,好似这事,你们之前知晓一般。 看到我浑身发冷。” 语气是平淡,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带着讽刺的意味。 看着半天没有反应的诸位长辈。 王韵的视线淡淡地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有些凝重地开口说道。 “我们王家这根是烂了吗? 每次有个功劳,就有不少人上去疯抢。 难道是没长脑子,想不出来东西,就只能抢了! 还真是。 悲哀啊!” 氛围从之前的火热,到了如今的寒凉。 没有人想直接触王韵的眉头,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只有一个年轻一些的没沉住气,站起身直视着王韵,开口说道。 “你一女子,需要功劳做什么,之后嫁了人,相夫教子就好。” 王韵的脸色没变,但看向那人的眼神中充满着鄙夷。 “怎么。 诸位都无话可说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次两次地拿我是女子这句话来反驳我,不要无能到这种地步。 抛开性别你都没资格和我比。” “抛不开。” 王韵愣了愣,没想到族里还有这么有勇气的人。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想提醒王坞,一个个地都在想着怎么明哲保身,不被王韵记住,不被她为难。 王坞还以为王韵被自己的气势震慑到了,眼神中带着骄傲,傲视着全场。 什么王韵,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还不是三言两语被自己堵得死死的。 王韵的神色严肃了很多,皱着眉头,淡然地说道。 “既然你觉得抛不开,觉得女子不需要功劳。 那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说罢,王韵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 “既然你想立功,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之后的一个月,每一日,你都外出吧,希望在那种险象环生的地方,你能立下大功。” 王坞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韵。 “我可是我这一脉剩下的唯一一个男丁,你敢。” “敢,为何不敢。” “你……” 王坞被王韵打压,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替他出头。 也出不了头。 谁要是多嘴,后果不会比王坞好多少。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王韵都不会花费太多时间跟人讲道理,她出手比较狠辣,也比较干脆。 不管谁有话语权,但扛不住,掌握着整个王家精锐的王韵。 王韵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懂,为何王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每一次的争论,都让王韵看不到希望。 王家,真能在末日支撑下去吗? 就算是能撑下去,又能撑多久呢! 王韵脸上的悲戚太过明显,看得王玄有些心酸。 或许本就不该让韵儿卷进来。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是女子这一层身份,就要处处受人诟病。 还不如,让她在之后的这每一年都过得快乐一些。 第64章 短暂的逃避 王玄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这件事你们这些老骨头就不要插手了,回去后,也让后辈们动动脑筋,多想一想。” 王玄既然开口了,王韵也在当场。 争来争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纷纷告了辞。 只有王坞不甘心地瞪着王韵,被一旁敛着眉的长辈拉了出去。 王玄看了眼王韵,抬腿走进了室内。 走到书桌旁,看着桌上的图稿愣住了。 甩了甩头,对着王韵说道。 “韵儿可愿成亲! 当时不得已让你一人扛起了重任,如今你我都看到了,王家的腐烂,早已生根。 这是我的责任,我逃不掉。但你可以,你还有我,还有祖母,成亲后也会多个人护着你。 你本该,不需要忧虑这么多的。” 王韵沉默着,直到王玄离开也没真正做出决定。 夜里。 王韵推开窗。 入眼的是满地的落叶。 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祖父白日里说的话。 看向刚翻墙进来的王笃,眉目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听说,他们今日想瓜分你的功劳?” “嗯。” 王韵犹豫了一下,转头直视着王笃。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王笃被看得有一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问道。 “可是被气到了,别多想,他们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王韵收回了目光,无声地笑了笑。 “王笃,你说,这个世道女子嫁人后可能安稳一生。” 王笃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上前一步站到了王韵身前,注视着她的双眼。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要是嫁了我,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能护得住你。” 王韵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十分认真地王笃,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只是随口一问,怎么王笃接了话之后,就变成另外一种意思了。 思考了好一会,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笃看着被怔愣地王韵,脸上浮现了一丝不安。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轻浮了。 是那种随意说大话的浪荡子。 在王韵反应过来之前,连忙转身,靠到了墙上。 王韵在王笃转身的那一刻迅速地低下了头。 “谢谢。 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感叹。 听着那人。 瞧不起女子却又离不开女子,嘴里还说着一些卑鄙的话,总觉得这件事、这种人都很是奇怪。” “但这种人只是少数罢了。” 王韵轻微地皱了下眉头,觉得这话有一些奇怪。 这并不是少数,而是绝大多数。 或许只是王笃他见得太少才会这样觉得吧! 看王笃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或许他连想都没想。 这个时候的王笃尴尬得满脸通红,靠在墙边强装镇定,确实没有细想王韵说的话。 余光瞥见王韵皱起的眉头后,脸上带了些惭愧之色。 “咳,刚说错话了,你别当真。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急,慢慢说,给你解释的机会。” 王韵恢复了以往淡然的模样。 但王笃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寂静的夜空下是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在王笃离去后,王韵眼中的悲哀几乎都开始实质化。 这个让人看不到希望的世界,有力不能及的痛苦,还有永远无法同屏的伴侣,一时间压得王韵有些喘不过气。 祖父白日里说的话在王韵的脑海里越发的清晰。 王韵甚至觉得,就同平常女子一般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 或许那样,忧愁会少些,整个人也会轻松很多。 想了好久,冷风一阵阵地袭来。 天空中飞扬的雪花,迷了王韵的眼。 “竟然,这么早就入冬了。 看来人和动物的异变,还是影响了整个生态系统。” 这一夜,看到雪花的人,都没能入睡,包括王韵。 吃过早膳后。 王韵静坐在谢峦身旁,看着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心中越发的不安。 谢峦的脸上也满是愁绪。 “现在鸡鸭才刚孵出来没多久,种上的那些菜也还没长大,这一场雪过去,怕是人心都会萎靡。 你祖父现在心里肯定十分焦急。” 王韵愣住了,为自己那贪图享乐的想法而感觉到愧疚。 祖父说得对,现在他们可以护住我,以后王笃也可以护着我,可谁又能护着他们呢! 要是这一次自己缩进了乌龟壳,以后情况变得更严峻的时候,要怎么办,祈求神佛显灵吗? 要是真的有用,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谢峦余光瞥到王韵那含着泪水的双眼上,赶忙说道。 “别多想,你祖父说的事,我是很赞同的。 祖母见不得你日日往外跑,还要受那些人的气。” 说着拿出帕子,轻轻地为王韵擦着泪花。 帕子碰到脸的那一刻,王韵再也没忍住,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抽泣着说道。 “祖母,我,我不能。 我无法看着活生生的族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也怕这世道越来越差,最后让你们受委屈。 我不能没有你们。” “好好好,你要是不想循规蹈矩地过完这一生,那就咬着牙走你想走的路。 你祖父就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受委屈。 你呀,也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记着,有些事总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王韵吸着鼻子,接过谢峦手里的手帕,抬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昨夜太过尴尬,王笃一早就在院外等着。 看着王韵红着眼睛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若有所思地呆愣了好久。 直到感觉到自己手臂被戳,才慢慢缓过神来。 “怎,怎么了?” 王韵眨了眨眼,王笃他这是怎么了,他也在发愁吗? “我刚刚问你,这个冬季会不会变得很漫长。” “会。”王笃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王笃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 “没有,且之前焚烧尸体的时候,用掉的煤炭和柴火太多了,虽然一早就做了些准备,但这个冬季来了太突然,族里还在想办法。” 王韵听着就加快了步伐。 “既然物资紧缺,就要加快时间制作出行工具,我去跟祖父商量一下,再多加几个匠人。” 第65章 变天,疾病,主位 王笃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王韵就加快了步伐。 看着这漫天的大雪,王笃只能紧跟上去,为王韵撑伞。 在走进外院之后,王韵愣在了原地。 不少族老都在咳嗽,连王玄也没有幸免,甚至有的老人,脸已经肿了起来,能看出来是牙口不好,一受寒就显了出来。 年轻一些的,都还好,只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随后而来的那一碗碗的药,刺痛了王韵的眼睛,这一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往日里看着他们生龙活虎的,但就这一场雪,都病倒了。 王玄扫了一眼有些萎靡的王韵,刚想说些什么,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嘶哑着声音问道。 “韵儿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是,如今这天气变化太快,为了以防万一。” 王韵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否从今日起,不再外出,在族内修建火墙和火炕;集中大部分匠人,制作出行工具?” 王韵一提出这个建议,就有不少长辈皱起了眉头。 都年过半百的人了,当然知道这样是对的,不是这两条建议不好,而是提出建议的这个人是王韵。 王玄自然看得懂他们毫不掩饰的面色。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各位还有没有想补充的,要是有,一并说了。” 话音刚落,王坞就站了出来。 斜了王韵一眼,转过身说道。 “清缴怪物之事不能断,若是断了,怕是前段时间做的那些都白费了。 我想自请外出,随了王韵昨日与我说的。” 王韵冷哼一声。 王坞他是在逼迫自己。 “既然你想,自然没人阻拦。 任务都会挂在墙上,你自行选择就好。 还有,事情既然做了,必然不会前功尽弃,别把事情说得那么绝对。” 其实王韵知道,王坞背后肯定有人。 他那一脉就只剩他一个男丁,没有长辈在前面为他遮风挡雨,定然会受人排挤。 王家这么大个家族,真正掌权的只有那几脉。 王坞那一脉主掌漕运,出事之前也是有实权的。 到了如今虽然还有些权利在,但大多都欺负他是一个独苗,想霸占这仅有的一些权利。 王坞他要是想保住点东西,就得卷入这权利的纷争。 现在的他,早已没了自由。 王韵沉吟了片刻,还是出言提醒。 “惜命些,可千万不要在这漫天大雪中外出。” 王韵是好心,但这话到了王坞耳中就是讥讽,气得脸都涨的通红。 这也怪不了王坞,主要是王韵在外的性情都被这些长辈定了性了,一时也无法改变。 木牌挂出之后,直接被抢疯了。 比起在族里砌墙,弄泥巴,也好过去外面面对那些怪物吧。 恶心不说,还有性命之忧。 王韵看着有序排队的族人,眼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比起从前,总是有长进的。 最起码,在这排队的人里,王韵看到了不少女子。 可是风雪很大,牌子是可以冒着风雪领,但这活却做不了,毕竟今日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 王韵撑着伞,在一旁看了很久很久。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王玄上前站到了王韵身旁,注意到她的异常,眼睛看着或撑伞或穿着蓑衣的人群。 “这里面,多是你的功劳。 虽然现在过得比以前苦了些,但我们毕竟保住了王家。 族老们还能上蹿下跳,有时候看着他们,祖父才觉得真实些。” 王韵愣了愣,转头看向了已是满头白发的王玄,下一刻,就低下头。 拼命地眨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也不想让祖父发现,为他徒添愁绪。 缓了一会,才抬起头望向远方。 “祖父,王家一定可以撑很久,只要我们保守些,谨慎些,终有一天能将整个金陵境内的怪物都给杀光。 外面还存活着的族人,只要活着,一定会拼了命地回来。 我们会等到的。” “嗯,会的。 咳咳咳。” 干咳声响起的时候,王韵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祖父,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我会在外院替你守着。” 王玄将捂着嘴的手放下,深深地看了眼王韵,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韵儿,你要守好。” “是。” 王韵眼神坚定,直视着王玄那凝重的目光。 王玄抬眼看了看天边,将一直放于衣袖内的卷轴郑重地交给了王韵。 说道。 “这便是长房的依仗。 坐到那,莫怕,也莫急,族里还能撑很久。” 王韵愣住了,拿着卷轴的手有些颤抖。 “祖,祖父。”王韵抬头望着王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自己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只是想让祖父少些顾虑,好好养病罢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还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角落里发生的。 “眼下时节寒冷,我们这些老骨头怕是要缓好久,你既然愿意担一担这个责任,那祖父总要给你些底气才是。 莫要惊慌,等天气变暖了,你再还回来也不迟。” “是。” 王韵捏紧手里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衣袖中。 王玄看着慢慢变得坚定的王韵,心里的重担也轻了不少。 从前总是怕别人看出些什么端倪,越怕就越想压住王韵,不让她太过出彩。 想让她慢慢地淡出这争斗的圈子。 可如今看来,是自己做错了,韵儿再怎么低调,也总会有人找到她头上,甚至想骑在她头上。 既如此,何不放任她,有什么事,自己还能担一担。 好过自己护不了她的时候,被人欺辱。 王笃在远处注意到这一幕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在太阳落山,自己进去汇报一天的成果之时,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王韵。 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册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后面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反应都大同小异。 王韵看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今日起,一切事宜都由我来处理,各位,也不必表现得如此……” 后面的话王韵没说,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嫌弃的表情。 第66章 有序推进 王韵心想,“新官”上任总是要被为难的,可没想到,第二日看到的人,都变成了自己这一辈的。 自己算是成了一个由头吗? 王绵站在王韵身旁,很是忐忑,几乎不敢直视前方。 这这这,自己算是一飞冲天了吗! 主子扛得住事,待下人还很和善,最重要的是王韵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丫鬟。 虽然只是做做杂务,重要些的事都插不上手。 但也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呀! 王绵的心思如何转变的王韵并不在意。 眼下天气寒冷,大雪已经足足下了三日。 虽然今日雪停了,但外面怕是满地都是积雪,外出是不可能了。 火墙和火炕是先紧着族老他们造的,三天的时间,建是建出来了,但还不能用,最起码要用火烧个五六天,才能没那么潮湿。 匠人们几乎是日夜不休地在制作车子,到今日,也才制出五辆。 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药材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不够用的。 这几天,病倒的人不少,大多是因为受寒。 按照这个量来说,撑不过这个冬天。 谢沅的担忧也一一成为现实,孵出来的鸡鸭存活下来的太少。 而种植的蔬菜,也都在一夜之间枯萎。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种方式种出来的菜是干净的,活下来的鸡鸭吃了,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变。 王韵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天,仅仅是三天。 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脸上就没露出过一丝笑容。 望着窗外的暖阳,王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披上放在一旁的裘衣,抬步走了出去。 冬雪带来的寒气还未消散,今日的温度比昨日还要冷一些。 好在没了雪花,人的行动就不再受到阻碍,廊道、屋顶以及石阶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但院子里的雪,大多都那么堆着,只是清出了一条人走的道,剩下的雪,只能让它慢慢地融化了。 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棋子落下的声音。 王韵快步走上前去,看着王玄摸索着手里的棋子,迟迟地不肯落下。 扫了眼棋盘,笑了。 还是祖父能装。 这要是和自己对弈,怕是早就被杀得片甲不留了。 在这件事上,祖父可没对自己手软过。 见他犹豫不决,王韵就直接找了软垫,跪坐到一旁,拿起一旁煮好的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观棋不语嘛。 就算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棋,王韵也乐意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时不时往炭盆里加些碳。 一局结束,王玄求救的目光就落到了王韵身上,见她不想搭理,只能捂着唇干咳几声。 这一幕看得谢沅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之后,才缓缓说道。 “行了,答应你的,这是今日的最后一盘,我不会食言的。” “那就好,总是说最后一盘最后一盘,但一直没个尽头。 韵儿你说,你祖母这棋下的,可是差得要死。” 王韵拿茶壶的手僵住了,转头不解地看了眼满脸是笑的王玄。 坑谁不好,坑自己的亲孙女。 王韵笑着为王玄和谢沅添了茶水,说道。 “我觉得祖母这手棋,也没有多差。 只是祖父棋艺太过精湛,才会有这种错觉,若换个寻常人来对弈,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那你来?” 王韵无奈地看了眼王玄。 “我这棋艺得了祖父亲传,又没有祖父那么有经验,与祖母对弈,怕是会少些趣味。” 王玄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笑骂着说道。 “真是好话都让你这丫头说完了。” 说着还看了谢沅一眼,嘟囔道。 “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 意有所指,但也无人在意。 谢沅偏过头看着王韵,脸上充满了怜爱。 “你祖父这一病,怕是什么都要你撑着了。 不然你祖父这身子怕是要垮了,大夫说是要调理很久了,这之后,就要为难你了……” 王韵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无奈。 赶忙摆了摆手,挡住了谢沅之后要说的话。 “祖母,这些话,你现在是见一遍说一遍。 快别想这些了。 本就不算什么,现在只是管族内的一些事,跟您当年管家是一样的。 真没多苦,也没有多累。” 王韵说的这些谢沅都明白,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女子虽然在内宅斗得你死我活,可除了个别几个,倒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自家的韵儿要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女子,而是每一脉,都受尽了宠爱与重视的男子,身份虽然尊贵,可总是差了一截。 虽然他俩总说,这都是小事,可谢沅还是有些不信。 王玄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自己这一病倒也不算什么坏事,要不是自己退了下去,那帮老家伙怕是也要硬撑着了。 接下来要还是这么顺利,王韵以后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谢沅的心里满是担忧,看王玄还能不分场合地笑出来,立马冷下了一张脸。 挡住了王玄要去倒茶水的手。 “不担忧也就罢了,笑,你还笑得出来。” 王韵听到这话,立马低下了头,晚上一刻,都怕自己会憋不住,直接笑出来。 王玄有咳嗽了两声,说道。 “韵儿说得对,你莫要担忧,都是小事,小事。” 谢沅见王玄没有丝毫悔改之意,气恼地转过了身子。 刚转身就看到了王韵颤抖的肩膀,一下子心就揪了起来。 “韵儿……” 王韵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直接愣住了,这是又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了。 下意识地揉了揉脸,抬起头扬起了笑容。 “祖母,祖父说的是真的,小事,都是小事。 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我自然会急急忙忙地来寻祖父祖母,哪里还有闲情来品茶呢! 不得不说,祖母这茶煮得真心好喝,一口下去让人心旷神怡。” 王韵夸张的赞美和那舒展的眉头,让谢沅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这段时间王玄身上那压抑的氛围,已经都影响到了谢沅的食欲。 要不是王玄这一病,谢沅这会怕是也病了倒了。 “好喝啊,你就多喝一些。” 等王韵离开以后,两个老人的精神都差了不少。 第67章 疲惫的众人 自从王玄病了之后,这院子前里就多招了个下人,时刻注意着院外的动静。 王韵一来,就会有人通报。 谢沅对院里的人也都是三令五申,不得向王韵多说一句不该说的。 族里的医师早早就来看过了,每日一早就会过来把脉。 从未间断。 但年纪大了,病了之后自然而然好得就会慢一些,告诉王韵也没什么用,何况这孩子身上背的单子已经够重了。 王韵漫步走回前院的路上,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了。 眼睛里的疲惫是怎么也挡不住,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呆滞。 刚进门,就看到端坐在一旁穿着淡青色衣衫的少年,王韵皱着眉头上前把一旁的炭盆夹到了王笃身旁。 语气中带着责怪地说道。 “怎么不穿厚一些,穿得如此单薄,也不怕染了病,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可让我怎么办。” 王笃愣了愣,没好气地瞪了眼王韵。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你帮我照看着些了,是吧,王家主。” 王韵咬了咬牙。 “你再阴阳怪气,信不信我,我” “我什么我。 韵儿,你用人的时候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怎么说我们也是有了婚约的。 你睁眼看一看,我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不说我,这段时间,我们这一帮人谁睡过一个好觉。” 王韵看着面色还算平静,但心里已经开始发疯的王笃,有些心虚。 原本就是佯装被激怒,现在被人戳破,只能脸上挂满笑容地坐到王笃身旁。 殷勤地为王笃倒了杯茶。 王笃看着差点没冷哼出声。 这么冷的天,那茶早就凉透了,喝下去怕是比自己这心还要凉上几分。 “直说吧,让不让人休息?” 王韵看了眼王笃那惨白的脸色,还有眼下的乌青,犹豫了一下,妥协地点了点头。 “今日下值后都好好休息吧,明日吃了午膳再忙。” 王笃扫了一眼王韵,飞快地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生怕下一刻王韵就会后悔。 看得王韵很是无语。 怎么,自己就这么成了恶霸。 公告栏上贴的告示,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说处于高位的人,就是平日里见了粮食就想着冲的那一批人,都受不住这种昼夜不休的忙碌。 王义等人离得本就很远,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然入夜,心中的悔恨那是无处诉说。 当即收拾,回去一躺下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王玄和谢沅在听到这一消息后,都笑得合不拢嘴。 看了眼抱着暖炉低头吃饭的王韵,开口说道。 “还真有你的,把这一帮人折磨成什么样了,连一向不对你红眼的王笃都没能忍得了你。 说是下值,你倒是看看如今是什么时辰。 还是你年纪小啊,能熬。” 王韵咽下刚吃到嘴里的一口饭。 冲着二老露出了一个笑容。 心里不禁吐槽道,食不言寝不语到了如今都不作数了是吧! 放下筷子的那一刻,王韵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直视着王玄打趣的目光,幽怨地说道。 “要不,不折磨人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好。” 王玄摇了摇头,满脸的笑意。 “不好不好,还是忙起来吧,这样我这心才能安。” 没有一丝意外,王韵在王玄的笑容里看到的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无奈地笑了笑。 “祖父,你看看,我这眼下泛青,如今也是头昏脑胀,就算王笃不与我说,我也撑不住了呀!” 谢沅闻言一惊,连忙仔细地看了看王韵的脸色。 白日那可能会是抹了脂粉,倒也没看出什么。 如今在烛光下,那眼下的乌青却十分的明显。 但看着这十分和气的场面,也笑着说道。 “还好,看不出来什么。 今夜睡个好觉,明日就好了。” “会好的,那祖父祖母,韵儿就先回去了。” “好。”谢沅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王韵的那只手。 王韵双手抱着暖炉,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王家,也看到了不远处衣衫单薄的少年。 快步走上前去,直接把暖炉塞到了王笃手里,嘴里嘀咕着。 “说了穿暖些穿暖些,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真是。” 说着又瞪了王笃一眼。 王笃笑了笑,看着板着张脸的王韵。 “我是真的没觉得冷。” 王韵顿了顿,气恼地伸出了手,说道。 “那把暖炉还我。” “不还,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你怎么还想着要回去!” 王韵垂眸,看到王笃被冻得通红的指节和耳朵,抿了抿唇,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你低头看看你的手,要是再这么不注意保暖,怕是要生冻疮了,之后可怎么握笔。” 本来眼里还带着笑意的王笃,直接愣住了,连手都也有些僵硬。 “我说王韵,你脑子里一天天的就只有那些事情吗?” “什么事?” 王笃飞快地朝王韵翻了个白眼,低声说道。 “还能是什么,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都想着让人忙起来,都不用睡觉的那种忙。 到了如今,连手上生冻疮你顾虑的都是没法写字这件事。 就不能是怕我难受吗?” “那我改。 要是生了冻疮,你难受可怎么办啊!” 听着王韵故意放软的声音,再配上那双故作真诚的眼睛,王笃感觉自己再一次地受到了伤害。 默默地捏了捏手里的暖炉,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咳,算了,也不与你计较。 我送你回去吧,早些休息。” 听到这话,王韵就没忍住,直接打了个哈欠,精神瞬间变得十分萎靡。 扭过头,木然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一旁的王笃没忍住,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王韵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脸色憔悴不说,连周身的气势都变得十分懒散。 好似这一刻,她眼中除了入睡什么都没有。 王笃犹豫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 “要不,我背你回去?” 王韵有些怔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蒙着双眼抬头看了看王笃。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哦。” 王笃有些懊恼,目光从瞌睡虫附身的王韵身上转移到了别处。 第68章 染了风寒的王笃 王韵一进屋,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困,实在是太困了。 引得一旁拿着手帕为王韵擦洗的王绵也打起了哈欠。 走在路上的王笃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暖炉,感受着从四面吹来的冷风,忍着想要打颤的牙床,迈着大步着急忙慌地往回走。 暗自摇了摇头,以后再不信王焕说的那些鬼主意了。 不用照镜子,王笃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怕是要抖成筛子了,哪里还能看到一丝的风度。 幸亏王韵被困的脑子有些不太清醒,要是多和自己说会话,怕是早就扛不住了。 一回到院子,就缩进了厚厚的被子里,缓了好久才止住了打颤的牙床,但还是感觉全身冰冷。 本还想着叫下人熬一碗姜汤,可睡着睡着就直接睡着了。 王笃刚睁开眼,就觉得嗓子肿起来了,一说话就疼,咳嗽也疼。 撑起身子,坐在床头苦笑了一声。 还真被说中了。 王韵过来探望的时候,看了看有些漏风的窗户,皱起了眉头。 上前走到窗边,直接把那条缝关得严严实实的。 转身看着半撑着坐起的王笃,无奈地叹了口气。 “前几日你在大雪天穿单衣,如今穿着中衣就敢把被子掀了,风寒不来找你找谁呢!” 王笃顿了顿,刚从床上垮下来的一条腿也被收了回去,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讨好地笑了笑。 “韵儿今日受累了。” 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王笃,王韵上前,就把桌上已经放凉的药端了过去。 “喝了吧。 这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害怕喝药,你那小厮急得都直接过来找我了。” “所以说,你不是来探望我的,你是来催我喝药的?”王笃瞪大了眼睛,嘶哑的声音都被拔高了不少。” 王韵扫了眼王笃激动的神情,看着他没有一丝想伸手接药碗的模样。 直接伸出手,把王笃的胳膊从被子里拉了出来,两人对视的这一会儿,王笃称得上是节节败退。 认命般地端起了药碗,一咬牙全部都喝了下去。 苦的面目都有些狰狞。 拿过一旁备好的温水,疯狂地喝了起来。 嘴里还嘀咕着。 “谁家未婚妻这么不温柔啊。 王韵,你威逼利诱我。” 王韵挑了挑眉,神色淡然地说道。 “没有利诱,只有威逼。 喝了药就行,我先回去了。” 王笃愣了愣,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正要起身的王韵。 “你刚来就要走,有你这样探望病人的吗?王韵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可是病患,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未来夫君的?” 王韵点了点头。 “对啊,就是这么对待的。 我这不是变了嘛!”边说边坐到了靠近炭火盆的软垫上。 自从那天族内掌权人大换血之后,王笃他就彻底开始放飞自我了,不是在说话,就是在说话的路上。 跟之前成熟稳重的模样来了个大反转。 王韵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前段时间被压抑得太狠了,才会这样。 有些适应不过来的王韵,还差人打听了一下。 结果就是,正如王韵所想,王笃他从前虽说有些活泼,但话还没如今这么密。 “你,你过分。”王笃泄气地躺倒在床上。 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的,没想到直接睡了过去。 王韵见王笃睡了过去,早走的时候还上前为他掖了掖被角。 走出房门后,王韵看了一眼一直守在门外的孙阔,叮嘱道。 “小心伺候你家公子,盆里的炭火一定不能断了。” “是。” 王韵一走,孙阔就走进了室内,看着已经坐起身的王笃,吓了一跳。 “少爷,您没睡啊!” 王笃抬头扫了眼孙阔,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王笃知道这几天王韵很累,自己病倒之后,怕是会更累。 在她提出要走的时候,才会佯装有怒意,随后找个由头闭上了双眼。 抬头冷声说道。 “这种小事,不必打扰她。 没有下次。” 原本脸上还有笑意的孙阔瞬间瑟缩了一下,拱着手回道。 “是,请公子赎罪。” “嗯,先下去吧,等下记得来添炭火就好。” “是。” 孙阔走的时候频频回头,不舍的看着地上放着的火盆,如今族里炭火不多,发下来的自然也不多。 仅仅只够夜里烧的,都是些普通的炭火,跟公子屋里烧的那种银骨炭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今天看来是要挨些冻了。 王韵一回去,就看到了谢峦的身影,眼神闪了闪,跨步走进去之后,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 “谢家表哥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峦点了点头,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王韵认真地说道。 “我在想,既然都要为粮食建起围墙,何不直接建火墙,这样那些粮食,在寒冬腊月或许也能生长出来。” 王韵笑了笑。 “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但是实施的话,还要等一等。 等取暖的问题解决之后,就可以着手了。 只是到时候怕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您觉得三十个名额可好?” 谢峦抿了抿唇,脸上也有了笑意。 来之前,还有些尴尬,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想过王韵会拒绝。 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以的。” 王韵看谢峦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 “表哥,祖母日日念叨着你,前些时日你去看望祖父的时候他就很是开心。 若是得空,也去看看她吧。” 谢峦笑了笑,看来感觉到尴尬地也不只有自己一人。 回去的路上,谢峦回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王家的掌权人会是一个女子。 从谢沅那得知王韵和王笃订婚的消息后,还以为自家这位姑爷看上的那个人是王笃。 也没想到,整个王家竟然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王韵掌权这件事,真的是太过顺利了。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但下一刻,脸色就变了。 谢沅远远地看到了等在院门外的王余,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 长这么大,也不是没受过什么委屈,但感觉到屈辱也就那么一天。 第69章 脑海里的舆图 往前迈的脚步顿了顿,直接转身离开了,看都没看脸上满是期盼的王余。 一回外院,脸上的戾气就全都被隐藏了起来。 王韵愣了愣,没想到谢峦会去而复返。 连忙放下手中的笔,笑着问道。 “表哥时有什么事忘说了吗?” 谢峦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 “可否,给我再分个院子?” 王韵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 “自然,祖父祖母旁边还有个院子空着,表哥可愿去那边住。” “自然愿意,多谢。”谢峦说着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了几分。 谢峦走后,王韵眼神微眯,端起一旁的茶杯,一口抿下,皱了皱眉头,有些责怪地看了眼在一旁发愣的王绵。 冷声说道。 “别愣着了,茶凉了!” 王绵听到王韵的声音后,才缓过神来,立马重新倒了一杯茶。 赔着笑,冲着王韵说道。 “小姐,这谢家公子和……” 听到这话,王韵抬起头冷冷地看了看王绵。 王绵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多嘴的。” 王韵闻言,冷哼一声。 “既然知错了,那就去外面跪上一个时辰吧! 好好清醒清醒。” 王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白了好几分,如今天气寒冷,外面又没有火盆,自己一个小丫鬟自然不会有什么暖炉。 这时候跪一个时辰,怕是不好受。 王绵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头称是。 这一刻,王韵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眯着眼睛看着王绵走了出去。 这些丫鬟一个个的还真是令人失望。 时间过得很快,七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族中的长辈院里的火墙和火炕都已经很干燥了,一些畏寒和病重的老人当即就搬了进去。 王韵一进屋内,就看到王玄和谢沅两人坐在炕上,还搬个桌子上去。 走近一看,王韵的嘴角抽了抽。 竟然是牌九,看两人脸上的笑容,想来今日是赢了不少。 上前坐到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看来今天没有输。” 谢沅瞪了一眼说出这话的王韵,带着傲气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和你祖父经常输一样,昨日只是意外。” “是是是,意外意外。”王韵抿了唇笑着说道。 王玄见到谢沅一脸满意的模样,也笑出了声。 这打牌果然比下棋有趣得多,自己也不用受那种罪了。 “韵儿这主意出得好,自从昨日搬过来之后啊,我这咳嗽都好了很多。 但这些怕是浪费炭火吧! 有没有想过要是族里的炭火不够用了,要怎么办?” 谢沅扫了一眼故作沉稳的王玄。 这是怕火烧到他身上,在孙女跟前没脸,才说这话转移话题的吧! 也不让孩子缓一缓。 真是。 满脸气恼的谢沅直接拿过旁边装满药的药壶,给王玄倒了满满一碗,没好气地说道。 “喝药的时间到了!” 王玄闻言,看着谢沅干咳了一声,但得到的是谢沅的白眼。 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没再开口,就直接把药喝了下去。 神色淡淡地说道。 “韵儿,可有想过如何解决。” 王韵看着一碗苦药下去,还满脸平静的王玄,心里是十分的敬佩。 但这个问题,王韵想过,除了外出寻找物资,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煤炭此物,都是矿产,这类矿山离我们太远,也太危险,就算侥幸没有伤亡,也运不回多少。 木炭制作倒是可行,但如今也没有那么多适宜的木柴。 过些时日外出搜寻物资就以药材和煤炭为主吧! 希望能稳稳地度过这个冬季。” 王玄沉思了一会,抬头对上了王韵那双平静的眼睛。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王韵愣了愣,还有什么是被自己漏掉的吗? 王玄的手在桌子上缓慢地敲击着,眼神这在一瞬变得凌厉。 “还记得之前看过的民族志吗,金陵有一个家族做的就是煤炭生意,是裴家的分支。 想必他们的库房里,煤炭的数量不会少。” “金陵的布防图上,并没有标注得这么细,具体仓库的位置,怕是不好寻。 那裴家住在城里,这一趟。 怕是有些难。” 王韵说着,脸上的神色就冷了许多。 王玄看了没说什么,只是披上裘衣,走到了书桌前。 弯腰拿起笔,在纸上画起了图稿。 扫了眼王韵疑惑的眼神,说道。 “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把这金陵走了个遍,这一座城,都在你祖父的脑袋里。” 王韵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转过头向谢沅看去,想求个心安。 就见谢沅朝着自己缓缓地点了点头。 王韵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一座城,整整一座城,走过一遍就能全部印在脑子里。 祖父他,是天才吧! “那,为何村里的舆图会那般简陋?” 王玄提笔的手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些气恼。 “我喜繁华,自然不会注意到乡村,族里有图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先回去吧,这几天我会抓紧时间把图画出来,过几天你那车子建好了,就去看看吧! 派人去看,你不许出族地。” 王韵的情绪欣喜中夹杂了几分无奈。 “是。” 回到院子后,王绵立即迎了上来。 这些天,自家小姐待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不说,还挂出了招丫鬟的牌子。 心里很是不安,每一日都过得十分谨慎,甚至到了寡言少语的地步。 “小姐,今日可要搬到西厢房?” 王韵抬脚的腿顿了顿,转了个身子就向西厢房走去。 看着里面一尘不染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 “做得不错,辛苦你了,明天去小厨房领三斤白面吧!” 王绵笑着说道。 “谢小姐。” 洗漱过后,王韵直接挥退了王绵,脱下外衫,只着单衣就躺进了被窝了。 身下暖烘烘的,舒服的王韵都快忘了近日的烦恼。 “你竟然还睡得着。” 耳边充满怨念的声音传来,王韵被吓得睁大了眼睛,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连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就满脸恼怒地说道。 “王笃,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第70章 声东击西 王笃没理会气恼的王韵,直接坐到了炕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紧绷的王韵 “我完了,我看是你完了。 我染了风寒之后你就只来看过我一次,还是为了让我喝药。 白日见了我,你也没关心过我好了没,病了的这段时日难不难受。 你忙起来,眼里还有你未来夫君吗?” 王韵转头眼神凶狠地看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王笃。 王笃愣了愣,瑟缩了一下,但下一刻又变得趾高气扬。 “怎么,我说错了。”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直到王笃额头上冒出了细汗,才摆了摆手,认了输。 “算了,不与你计较。 不过这火墙真是不错,就这么一会,我就冒汗了。” 说着就把身上的裘衣脱了下来。 刚要放到衣架上,抬眼就看到了王韵的衣衫。 整个人都僵住了,连手都不敢动。 汗水从额头滑下的那一刻,王笃的眸色暗了暗。 几乎是在同时,王韵和王笃说了差不多话。 “你给我出去。” “我现在就回去。” 王笃说完,跑得极快,连裘衣都是抱在手里,翻墙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个,差点被绊倒。 王韵在王笃走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了很多。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好几天,王笃都没能在王韵跟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前两天是王笃有些不好意思,但后面的这几天可就是王韵单方面的不理人了。 要么是转身就走,要么就是只听不说。 王笃有些发愁,倘若一直是这副模样,可怎么办呀! 下定决心,拿着手中的牌子就走到了王韵身旁,说道。 “两天后,我就要出族地去城里一趟了。” 王韵愣了愣,抬起头皱眉说道。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以。 可以不去吗?” 在王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韵有些心慌,眼神里也是满满的担忧。 王笃笑了笑。 “在害怕?” “嗯。” 本想继续逗一逗王韵,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认真,看着王韵眼神的那一刻,王笃也笑不出来了。 “不能不去,这一次行动太危险,那些老头都拘着自家孩子不让他们参与。 要是这次去的全是部曲,怕是会伤了他们的心。 所以我,不得不去。” 王笃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那我也去。”王韵说出口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愣。 反应过来之后,王韵有些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王笃眼里满是笑意,直接走到王韵身前,笑着说道。 “那还生气吗?” “嗯,还气。” 话音刚落,王笃就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说王韵,你不能别跟我闹别扭了,我都要去干那么危险的事了,你是不是该对我多笑笑,多说些体己话。 你已经有五天没理我了,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 “我说了我也去。”王韵气恼地瞪了一眼王笃。 王笃犹豫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桌上那一沓沓的汇报。 “你去不了。 我们两个人里,只有一人能够外出,要是两个人都出去,怕是没人主事。 这个家又得乱。” 王韵闻言很是犹豫,转过头,担忧地看着王笃。 他的这句话,怕不止是这一个意思,家会乱,哪个家,大家还是小家。 王笃对上王韵担忧的眼神,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颊,伸出手抚了抚王韵额前的碎发。 “别怕,到时我肯定会小心谨慎,不到全军覆没的那一步,我定能安全回来,在家等我就好。” 话音刚落,王韵就紧紧地握住了王笃的手,眼神死死地盯着王笃。 “说好了。 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管有没有收获。” 王笃回握住王韵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 “放心。” “你既要出去,那我就先和你说说这第一日,你该怎么做。” 王韵说着,就直接铺开了一旁的舆图。 “裴家的仓库位于城西,离城门大概有两公里的路,不算远也不算近。 事发之时,肯定有不少人会打算逃出城,所以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口必然是怪物聚集之地。 若我们正面攻城门,那怪物多半会一股脑地冲过来,就我们这些人只能成为他们的口粮。 不能硬刚,我们就声东击西。” 王笃闻言有些诧异,咬着牙说道。 “你早有打算,刚刚是在与我演戏? 王韵你真是。 过分。” 王韵转头扫了一眼王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过分,你就不过分了。 还听不听。”说罢直视着王笃的眼睛,还用手戳了戳桌上的舆图。 “听听听,你说吧!” 王笃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小了很多,听起来底气很是不足。 王韵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正面对上毫无胜算,那我们就声东击西。 第一日,你们就要负责踩点,看一看西城门那边聚集了多少怪物,城门是开还是关。 要是情况严峻,无法对付,那就直接回来。 第二日,你们需要去看看离西边最近的明良县,看看一路上大概有多少怪物 这些信息一明确,就可以行动了。 我早早就让工匠制作了动静极大的烟花,之前否了把怪物引出族地的法子,就是因为人的体力是有限的,速度也没那么快。 但有了车子之后,我们只需要清出一条路,让身负任务的部曲能平安归来。” 王韵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带人出去历练一下,防止有人,一见到怪物就弃车逃跑。” 这件事的重要性,不用王韵说,王笃也知道。 明白了之后大概要做什么之后,王笃就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叫你捉弄我,现在也感受一下被捉弄的感觉吧! 王韵看着王笃的背影,咬了咬唇。 真是,有仇当场就报呀! 他那故作潇洒的模样,真的是太明显了,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何况是王韵。 良久之后,王韵才稳住了情绪,低头继续看起了手里的报告。 十五天的时间,火墙和火炕建成了一半,王家人和那些客人的院中,都已建好。 之后就会找一些大院子,建造火墙和通铺,以供部曲、奴仆,还有那些外族人居住。 第71章 真实情况 王韵合上桌上复杂的舆图,神色担忧地望向门外。 天一亮,王笃就带着人出发了,也不知道情况会不会比想象中的更加严峻。 虽然已经足够谨慎,但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站在族地大门口,王韵的脸慢慢变得阴沉起来,抬头看着远方红色的夕阳。 几乎是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王韵看到了骑着车子迎面而来的众人。 堵着的那口气,终于被吐了出来。 幸好,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地回来了。 王笃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王韵有些诧异,往日也没见她会等人啊,不会是急着想听自己汇报,一刻都不想等了吧! 一想到这,就无奈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我先去梳洗一番,你先回去等我吧!” 说着还抬手指了指身上的血污。 王韵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直接走了。 看得王笃心头有些堵。 虽然猜到了,但没得到问候的那一刻还是挺心酸的,望着王韵的背影,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天上的雪花缓缓落下,气温也在这一刻变得很低。 王韵绕着路走了回去,看着里面的众人,抬起的腿僵了僵。 他们想知道什么不言而喻,王韵淡然地走进去坐到主位上。 静静地等着王笃的到来。 王笃进来的时候,直接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凝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笑着说道。 “咳,阵仗如此大吗? 这才是第一天吧!” 王韵扫了一眼王笃,心里正在默默地吐槽。 是的,就是这么大的阵仗,我进门的那一刻也被吓到了。 但脸上的神色还是很淡然,甚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王韵开口问道。 “如何,西门那边的形势可严峻?” 王韵一开口,王笃的神色就正经了不少,脸上那打趣的笑容也彻底消失,坐到一旁抿了口茶后,才开口说道。 “怕是比想象中的还难一些。 西面的城门是敞开的,但从王家到金陵城西城门的这段路上,几乎遍地都是怪物,全族出动,大概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而明良县县门大开,那边的怪物很多,也很散,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很难控制住。 城内的情况不明朗,怕是不会太好。” 王韵看着众人的神色从舒缓到紧张,抓着袖子的手松了松。 神色淡然地看着王笃说道。 “原本两日的计划,你一日就完成,这很冒险。 大可不必如此,下次注意些。” 王笃愣住了,在场的人都有些懵。 王韵没有理会下方众人的眼神,沉默着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这车子在这次外出中会成为你们的阻碍吗?” 王笃看着上方少女沉静的眼神,那颗浮躁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这一刻,王笃抛下了故作轻松的模样。 耸着肩膀说道。 “若是路上的怪物少些,那便是助力,若是路上的怪物多些,那便是阻碍。” “那你们走过的这些路,是否平坦?” “官道,自然平坦。” 王韵将手轻轻地搭在了桌面上,脸上多了几分轻松。 笑着说道。 “既然官道能走,那我们就清出一条路来。 车子不能不骑,路途遥远,就算是一来一回,怕是也要一天的时间,要是路上稍微有些阻碍,怕是会有危险。 明日开始,制作火炕和火墙的牌子只留五十个,剩下有空闲的人都外出,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条官道清出来,让运输路上的阻碍变得最小。 这件事并不怎么危险,明日起所有的女眷也都别闲着了。” 前面都还好,但最后一句话一出,就遭到了诸多反对的声音。 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变得很是紧张,把之前压抑的氛围都吹散了不少。 王韵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变得阴冷了许多。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明日,别让我派人去请就好。” 王韵没有管那些人脸上焦急的神色,甩了甩衣袖直接走出了屋子,回头说道。 “都回去吧,回去好好劝一劝。 这件事要是做不成,这个冬天我们可熬不过。 要是有人不信,可以直接去六族老那问问,亲眼看看族里的炭火还能撑多久。” 王笃看着情况变得不对,幽怨地看向门外,起身就要先走。 被一旁眼尖的王焕一把拉回了椅子上。 被众多眼神锁定的王笃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说道。 “王韵不是让你们找族老吗,你们盯着我干什么?” 王焕眼神中带着几分冷意,眸色也暗了几分,沉声说道。 “六哥,你实话告诉我们,族里的煤炭还能撑多久,族姐说的话我信,但我不想家里的女眷受这种罪,你也知道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王韵,她们大多都很脆弱,需要人护着。” “是啊,王笃。 我们不信,王家真的到了那一步。” 王笃低头看了眼强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眼神中带了几丝悲凉。 再次抬头的那一刻,重重地叹了口气。 “煤炭加上柴火,最多还能抗一个月的时间!” 王笃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苦笑一声。 “现如今,缺的可不止煤炭。 最近族里不少人都得了风寒,药材也是紧缺,这件事你们可以问问王棱,药材还能撑多久这件事,想必他最清楚不过了。” 坐在角落里的王棱脸上满是愁绪,人虽然坐在了室内,但说了什么,王棱根本没在意。 就连被点了名,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一旁的王松重重地拍了拍王棱的肩膀。 大声说道。 “叫你呢,问族里的药材还能撑多久。” 王棱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所有人投射过来的目光。 犹豫了一下,就从袖子里掏出了早早就准备好的账本。 “稍等,我看看。” 王笃眼神暗了暗,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主位。 要是今日没有这么多人,怕是这位族地弟就要拿出账本,细细和王韵诉说了。 王笃转头看向门外。 雪,越下越大了。 飘飘洒洒地落到地上,枝桠上,甚至有一部分落在了台阶上。 第72章 被拿捏 王棱拿着笔,在纸上算来算去,抬头的那一刻,眼睛已经有些泛红了。 哑着声音说道。 “如果得了风寒的人不再增加,族里对症的药还能再撑十五天。” 说罢,转头看向王笃,诚恳地说道。 “我知道,如今煤炭才是重中之重,可否麻烦你们,若是顺路,也带些药材回来。 我那边早早就准备好了,也有几位药童与你们一起进城,” 听到这话的众人,眼神都黯淡了下来。 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的心,在这一刻都跌入了冰窖。 王韵握着暖炉,定定地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看着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 上个月的时候,自己也是盼望着下雨的,因为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休息了。 可如今看着这雪花,内心却充满着憎恶。 要是这雪再像上次那样,下上个三天,怕是王家会有不少人死在这个冬季。 在王韵发愣的时候,王笃走到了王韵的身旁。 咬着牙说道。 “我成你的挡箭牌了是吧,王韵你没良心。 有什么事,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怎么,让人传个消息就这么难了,你真的是,除了我,还能坑谁?” 王韵扫了一眼神情激动的王笃。 “我说的是让他们找族老,他们偏要找你,我有什么办法。” 王笃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自己的火气。 低着头说道。 “他们敢吗?” “是啊,他们不敢,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般早早地逃出来呢!” “王韵,你……” 王韵抬起头,看向王笃的眼睛。 那眼神里毫无歉意,看得王笃火气烧得更旺了。 扫了一眼还在屋内发愣的众人,拉着王韵的胳膊就走,没给王韵一丝反抗的机会。 王韵顺从地被拉着走,眼神中带了一丝笑意。 看着王笃发火,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呢! 王笃回头的时候,看到这个笑,闷着头不愿再说话。 拉着王韵的胳膊,直接进了西屋,扫了眼愣在一旁的王绵,没好气地说道。 “出去。” 王绵愣住了,急忙看了看王韵的脸色,得到示意后,赶忙跑了出去。 王韵没管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还淡定地用另一只手,给王笃添了杯水。 笑着说道。 “喝点水,降降火气,你看你都被气成什么样了。” 王笃冷哼一声,甩开王韵的胳膊,拿起水杯喝了几口。 沉默片刻后。 “没有下次,知道了吗?” “不知道。” 理直气壮的话一出,堵得王笃脸色变了又变,一脸无奈地看着王韵。 “你说,我们相识到如今,你都坑了我多少次了,你就不能换个人坑吗?” 王韵眨了眨眼睛。 “你是我未婚夫啊,我不坑你坑谁,要是别人的话,这会早记仇了,但你不会呀!” 王笃愣了愣,看着满脸都是笑意的王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像,这样说也没错。 但下一刻,王笃就在王韵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戏谬。 移开视线,轻轻笑了一声。 “王韵,没想到你还会哄人了,要是你不那么理直气壮,我还真信了。” 王笃低下头,摇晃了下手中的茶杯,语气中带着些冷意。 王韵沉默了好一会,目光定定地放在了王笃的手上。 “我不想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这件事我做了,就是做了。 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让你说几句实话罢了,就跟王棱一样就好。 到如今,也想不通你为何会如此气恼。” 王笃转头看向王韵。眼神中带着一丝受伤。 “你觉得无所谓,是吗?” 王韵愣了愣,摇了摇头。 “也不算我所谓,只是有些不理解,你若是愿意,可以说一说你生气的点吗?” “好,那我再说一遍,若是以后还有这种需要我配合的,派人通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好。” 王笃后面的话,直接被这个好字堵在了嗓子眼,很是难受。 瞪了看起来十分认真的王韵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记得说到做到,可别不信守承诺。” “自然。” 王韵嘴角扬起了恶劣的笑意,下一瞬眼睛就红了起来。 满脸委屈地伸手拉住了王笃的衣袖。 “王笃,你这次太凶了,我胳膊都给你抓疼了,下次可不能再对我发火了。” 王笃抿着唇,冷着张脸看向了语气变得十分软糯的王韵。 心想,又来这一套是吧。 可看到王韵的眼眶后,立马慌了神。 “疼吗?怎么不早说。”说着就要掀开王韵的衣袖。 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王韵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整个人更着急了,可以说王笃直接被王韵的眼泪吓傻了。 没看出那流着泪的眼睛里闪过的光芒。 王韵面色很是委屈,眼泪像断了的珠子一样往下落,一只手拉着王笃的衣袖,一只手拿着帕子擦眼泪。 看起来可怜极了。 王笃软下声音,哄了好久,才止住王韵的眼泪。 躺在炕上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后怕。 以后就是再生气也不敢这样了,那眼泪珠子,好似扯着自己的心,落下的时候,心口就蒙蒙的,难受极了。 一想到这里,王笃的脸色就有些惨白。 也不是没看出什么端倪,也知道她不一定是真心实意地难过。 但那双眼睛到了最后,就真的只剩下委屈了。 这一晚,王笃算是明白了,为何女人的眼泪会是一种武器。 王韵在王笃走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王绵在王笃离开之后,就十分利落地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轻声说道 “小姐,该洗漱了。” 多的话是一句都没敢提。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王绵,堵住耳朵也没用,屋里人说的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从两人的争吵,到王韵的流泪,再到王笃耐着性子哄。 听得王绵眼睛都睁大了,没想到男女之间还能有这样的相处方式。 跟自己爹娘完全不同,结局也完全不同。 王绵脑子转归转,但面上一点都不显,轻柔地伺候着王韵洗漱。 摘下最后一个发饰之后,王绵轻声问道。 “小姐,明日穿什么呢!” “跟往日差不多就行。” “是。” 第73章 改进 “小姐,外出的人都集结好了。”王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各家的小姐夫人也在其中了。” “嗯。” 王韵低头应着,从王韵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起,整个王家,就算是老人小孩也有事可做。 当然,除了外出厮杀,其他的都不是强制性的,只需要去任务堂领取任务即可。 有家底的自然可以吃家底,没家底的,只要愿意动手,总是有口饭吃的。 从桌上的账本可以看出,家里的女眷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干,甚至有些本可以颐养天年的老人,都为家族出了一份力。 库房里的那上百件的冬衣,就是她们赶制出来的。 甚至还有人去仓库领了种子,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了些菜。 看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王韵心想。 她们是真的看明白了,虽然还是有些娇气,但总归是在成长。 值得欣慰啊。 王韵抬头看了看门外,对着王绵说道。 “去外面看看王义来了没,要是没来,派人去催一催。” “是。” 王绵没有犹豫,直接就出门看了几眼,没看到王义身影的那一刻,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王义怎么回事,昨日早早就吩咐过的,怎么到了现在还不过来。 转头走向任务堂。 现如今,除了像自己这种领了长期牌子的奴仆,上面的人想要使唤任何人,都需要发布任务,给予一定的物资。 这些任务中最容易做的,就是一些烧水、劈柴、传话这种小活。 但这种活报酬不会很多,就这件事来说,一来一回近两个时辰,也就能得一个杂粮窝头。 王绵抬手招呼了下任务堂值班的伙计。 “小姐那边需要有个人去西院催一下王义,麻烦挂个牌子。” “好的,稍等,我这边马上给你挂牌子。” 身穿玄色衣物伙计,立马起身,从手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张薄薄的木牌,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将木牌挂了上去。 王绵每次看到这一幕,都十分感叹。 一旁的伙计看着发愣的王绵,将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 “每次看到我挂牌子,你就移不开眼睛,真是想不通,你怎么就这么爱看呢!” 王绵愣了愣,笑着说道 “就是觉得这样很神奇。” “真没觉得有什么神奇的”王泉耸了耸肩,说罢就走到一旁靠到了摇椅上,悠闲地看着手里的书。 王绵看了一眼没个正形的王泉,眼神复杂地离开了。 在很早之前,王绵是没资格和王泉这么说话的。 不管是他任务堂伙计的身份,还是他旁支少爷的身份,如今能和各路的少爷小姐搭上话,王绵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家小姐。 若不是那次眼疾手快抢了牌子,自己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现在。 王韵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王绵,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叫她去等人,结果王义来了,她还没回来。 怕是又错过了。 没有理会王绵,低头看着手里这薄薄的一页纸,上面写了已有车辆的数字,还有车子改进的方法,甚至精确地给出现有材料的上限。 字不多,但都挺有用。 王韵沉默了一会,抬头问道。 “你们都觉得,之后主要制作这种双人骑的三轮车会更好一些是吗?” “是四轮车。”王义纠正的声音很小,但王韵还是能听到。 王韵有些无奈,知道王义这个人较真,没想到他连这种失误都要纠正。 “好,我知道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王义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后悔极了,这嘴怎么比脑子还快,要不是王韵还在,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偷偷扫了眼王韵的脸色,见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 “小姐,四轮车看着比两轮车复杂些,但其实工艺上都差不多,只是费的材料多一些。 但相对的,它能装的东西,能带的人也多一些。 我知道,我们之后要走的是官道,那这路就是平坦的,四轮车走官道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您看,我们之后要不要把主要制作的车子改成四轮车?” 王韵听着听着,就愣住了。 既然四轮车都造出来了,为什么不能给车加个盖子呢,骑着有盖子的车,里面放上些味道浓郁能遮盖人味的东西,这样会不会更安全些。 想到这里,余光瞥了眼满脸期待的王义。 犹豫了一下,就直接开口了。 “可以,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些。” 王义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小姐请说。” “我们能为着四轮车加一层可拆卸的盖子吗? 材料坚硬一些的那种。 就是不知道车轮是否能承受住这些重量?” 王义一下变得十分沉默,脸色在这一瞬也变得十分难看。 王韵顿了顿,这件事或许是真的有些难为人了,摆了摆手说道。 “要是不行,就算了,也不用太过为难,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王义听到这话,赶忙说道。 “小姐误会了,小的只是在想,我们这么多工匠,为何连这么点小的改进都没想到,有些惭愧罢了。” 王义顿了顿,继续说道。 “小姐提出的建议很好,可否麻烦小姐,为我们再绘制一张图纸。” 王韵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很多,激动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能做出来对吗?” “是,小的虽然不能百分百还原图纸,但能保证的是,四轮车的承重十分不错,加个盖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王韵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温度。 “图纸我现在就开始绘制,你在一旁先休息会,等下就给你,这个不难,需要的时间也不长,你离得太远了,一来一回有些费时间。” “是。” 王义听到这话,就直接坐了下来,扫了眼桌上的茶杯和糕点有些心动。 王绵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细心地为王义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 温声说道。 “王工莫要如此拘谨,这些都是小姐为您备下的。” 王义愣了愣,抬头看了眼在上方拿着笔十分忙碌的王韵。 收回视线的时候刚好对上了王绵带着笑意的眼神。 相视一笑的那一刻,王义身上的紧张感,少了很多。 第74章 谢闻的消息 王韵忙碌的时候十分的认真,修修改改近半个时辰,才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表达出来。 站起身,拿着绘制好的图纸,端详了好一会,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抬头扫了眼在一旁看着炭火的王绵说道。 “别发愣了,还不赶紧把图纸给王工。” 王绵回过神来,十分迅速地拿起桌上的图纸,递给了王义。 下一刻,就小跑到了王韵身旁,定定地站着。 满脸的惊慌失措。 王义看到这一幕也愣了愣,但下一刻,就被手中的图纸吸引了视线。 跟之前一样,一张图中把会有疑问的各个零件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几乎不需要与绘图人进行太多的交流。 王义小心翼翼地折起手中的图纸,笑着说道。 “小姐绘制的图纸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晰明了,但这次的改进,很是简单,明日一早,我定会带人骑着改进好的车子,来见小姐。” 王韵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笑着说道。 “那就等你们的消息。” 王义离开之后,王韵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太阳落山之前,外出的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族地。 梳洗之后,纷纷走到任务堂,交还了铁质小牌。 甚至有不少人在交牌子的时候,死死地盯着灯火通明的内室,也就是王韵所在的地方。 王笃走进屋内的时候,就看到王韵映照在烛光下,整个人都显得温柔了不少。 白皙的肌肤配上雪白的狐裘,竟显得十分雅致,若把头上那只梅花簪子换成青玉簪,或许会更搭一些。 王焕踏进室内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王笃发愣的样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上前几步,直接趴到了王韵的桌子上。 “族姐,昨晚的事你知道了吧!我配合得如何,是不是非常好。” 王韵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道。 “极好,还好你及时拦住了你六哥,要不是你那一拦,他怕是早跑没影了。” 说着还瞪了一旁的王笃一眼。 王笃看着十分有默契的两人,下意识拿起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杯子,那里根本就没水,反之,王焕的桌上不止备好了水,连糕点都有。 无奈地看了看一旁的王绵,扯了扯嘴角。 不就凶了你一次嘛,至于这么记仇吗? 王绵无视王笃看过来的眼神,至于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自家小姐吩咐的。 不然自己一个小侍女,哪里有胆子敢给主子脸色看。 王韵看着王笃略带窘迫的脸色,转头看向了早已端坐到一旁的王焕,问道。 “今日,可还顺利?” 王焕垂眸,扫了一眼看起来有些落寞的王笃,拿起了一块点心,笑着说道。 “族姐这里的点心看起来就比我院里的好吃,我先品尝一下。 今日发生了何事,还是由六哥和你说吧!” 王笃闻言,端起手中的水杯晃了晃,挑了挑眉,一脸笑意地望向王韵。 王韵余光瞥见了,却不以为意。 继续说道。 “那就有劳您了。” 您这个字,压得极重。 王笃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干咳了两声,十分认真地说道。 “今日出发前,就分好了小队,官道上的怪物大部分都被斩杀了,但陆续还有一些怪物被吸引了过来,怕是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不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还记得谢闻吗?” “记得,是谢家表哥,是谢峦一母同胞的弟弟,怎么了。” 王笃的神色开始变得严肃。 “谢峦说,他在城西看到了谢闻洒下的信件,大致意思是他被困在了城内,被困在了裴家的院子里。” 王韵的脑袋在这一刻有些涨疼,叹了口气说道。 “谢家表哥是什么意思?” “救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几乎要压垮王韵的肩膀。 苦笑一声,救人,谈何容易。 裴家的仓库在城门口不远处,但裴家的院子,和仓库就不在一个地方,虽同在城西,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王韵抬手按了按眉心。 “人自然要救,但我们需要时间准备,最起码要等到煤炭这事解决之后。” 王韵有一丝不理解,抬头看向王笃。 “这么大的事,为何,谢家表哥没来找我。” “韵儿,你表哥来找了我。” 王韵看着缓缓走来的谢沅和谢峦,连忙站起身,将谢沅扶到了主位上。 蔫着脑袋站到了一旁。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谢家表哥这是怕他说话没用,直接把祖母搬出来了呗。 可这件事,搬出谁都没有用啊。 谢沅看着王韵那一脸崩溃的表情,温声说道。 “韵儿,那是祖母的侄子,如今既然有了消息,就不能不救啊! 你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王韵听到这话,拿起桌上的水杯,直接一口全部喝了下去。 冷静一点之后,才开口说道。 “祖母,表哥是要救的,但不是现在。 很多事怕您担忧,就没有和您说,如今族内的炭火和药材都不多了,此次冒险是为了那裴家的煤炭。 可否给我一些时间,等这件事一结束,我就立马派人去救表哥。” 谢沅闻言,直接红了眼眶,握住王韵的手说道。 “我怕,怕你表哥等不到那一天。 可否在进城那一日,分些人手,去救救你表哥。” 王焕原本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在谢沅进来之后就立马变得十分正经。 听着祖孙两说的这些话,使劲地冲王笃使着眼色。 在没有得到王笃任何回应之后,只能咬着牙,起身行看一礼,故作镇定地说道。 “老夫人,晚辈可否先行告辞。” 谢沅转头看了眼王焕,点了点头。 “去吧。”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王笃你也先回去吧!” 王笃愣了愣,看了眼满脸苦涩的王韵。 心中有些心疼,但那人是王韵最亲近的长辈,王笃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行了一礼,与王焕一道踏出了这道门。 两人一走,王韵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祖母,我知道这件事很急。 但如今,我们对于进城取煤炭都没有完全的把握,何况是救人。” 第75章 应下 王韵说完话,看了看谢沅那坚定的眼神,就知道她绝不会妥协。 她既然动身来到了这里,就打算要个章程。 “祖母,您……” 谢沅在听了王韵说的话之后,知道她没法答应,但又不想这么放弃,那是嫡亲的侄子啊,是自己大哥的亲孙子。 若是从前,发生什么事,自然有谢家护着他。 可如今这世道,谢家就算是保住了家族,也鞭长莫及啊!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谢沅是高兴的,甚至还暗自庆幸着,可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办,会为难到王韵,但谢沅没有办法,这人不得不救。 “韵儿,无论如何,救救你表哥吧! 祖母,求你了。” 王韵呆呆地愣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 谢沅,王家的老夫人,自己的亲祖母。 会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 想张开口说些什么,但这一刻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 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谢沅,还是该心疼自己。 谢沅见王韵久久不说话,眼神里蒙上了一层雾,整个人身上带了几丝颓意。 王韵看着很是心疼,扫了眼站在一旁的谢峦,心里燥得要死,可这时候,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王韵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祖母,派人进金陵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城门口到族地有些距离,若是人行,没有阻碍也需要一天的时间,这就不能少了出行的工具,但工匠每一日能赶制出来的车子是有限的。 到时候能派出多少人,是由车子的数量决定的。 不说进城后一路上会遇到多少怪物,就是那裴家,家产丰厚,宅子定然不小,奴仆也不会少。” 谢沅整个人靠瘫软在了椅子上,眼泪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韵儿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最后…… “哎!” 叹息声起的那一刻,王韵看到了谢沅的眼泪,还有那崩溃的模样。 “祖母,没说不救。” 谢沅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祖母知道,可祖母就怕你表哥撑不到你们去救他的那一天。” 王韵蔫了脑袋,救人,谈何容易。 这件事原本就只能徐徐图之,可王韵不忍,不忍看着谢沅露出这样的神态。 她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不能再遭受什么打击了。 “救,族里造出五辆四轮车的时候,我亲自带人去救。” “不行,你不能去。” 谢沅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王韵。 “你要是去冒这个险,你让我和你祖父怎么办。” “祖母,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去,王家的部曲,不会为了一个王家的表亲而不要命的。 若您不信,今夜就可以把牌子挂上去,报酬写得丰厚些,看看有没有人会接。” 谢沅抬眸,无措地对上王韵温和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祖母做不到看着你表哥没了生的希望,也做不到看着你去送死啊!” 王韵拍了拍谢沅的手背。 “不会死的。” 王玄看着站在下方说话的王笃,眼神暗了又暗。 谢沅她,在这种时候去找韵儿,是想要了她的命吗? 王家都走到了这一步,她就不能克制克制,让韵儿不那么为难吗,是不是真的怕这唯一还在身旁的孙女,活得太久? 王玄看着王笃离去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 怕是这事已成定局,就算是现在过去,也阻止不了什么了。 皱着眉,低声说道。 “谢沅啊,谢沅。 你就如此心急吗?” 夜里,王韵凑近坐到了王笃身旁,脸上堆满了笑容。 “怎么,生气了?” 王笃冷着张脸捏住了王韵的胳膊,语气凶狠地说道。 “王韵,别笑。 就不能再缓缓吗,非要为了一个不知道生死的人去拼命,老夫人不清楚情况有多严峻,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你的胆子为何如此的大,就不能为我们想一想吗? 啊!” “先放开。” 王笃愣了愣,看着王韵脸上明显变浅淡的笑容,缓缓地放开了手。 王韵脸上的笑意淡了,不是因为王笃说的这些话,而是他下手是真的重,被捏的胳膊是真的疼。 抬手揉着胳膊,冲王笃挑了下眉。 “你要不要用同样的力气,捏下自己的胳膊,要是你这力气再大一些,我这骨头怕是要碎了。” “王韵你不要转移话题。 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非得如此?你真的一点都不为我们考虑吗?” 王韵在王笃质问和指责的眼神下节节败退。 沉默了片刻后,沉声说道。 “工匠那边在改进车子,如果改进成功,配上改良版的烟花,危险会降低很多。” 王韵犹豫了一下,抬手握住了王笃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 “我们试试,可好?” 王笃反手握紧王韵的手,抬手揽住了王韵的肩头,柔声说道。 “我们成亲吧! 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 王韵心里很不平静,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吓傻了一样。 王笃没想到这句话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松开手,掰过王韵的肩头,温声说道。 “嫁我,可好。” 整个人都被直视的王韵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看着王笃那认真的神情,安静了好一会,小声说道。 “好。” “要是不愿意……” 王笃刚要开口说的话,都被这一个好字堵了回去。 原本是想着下次再提的,看来。 不需要了。 “既然婚期已经定下,那就听我的,你去取煤炭,而我,去闯一闯那裴府,如何。” “不如何。” 王韵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拒绝了王笃的提议。 用力掰开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道。 “这件事,只能我来。 这次任务的物资,由祖母从私库中出,带出去的人也只会是从京都一路陪我走来的部曲。 你不需要太过担忧。” “那与我说说你的计划吧!” 王韵笑着说道。 “本来是打算明早和你说的,看来只能现在说了。” “嗯。”王笃一脸正色得点着头,手却悄悄攀附到了王韵的肩膀,说道。 “就今晚说吧,要是没说清楚,我怕是很难入睡了。” 第76章 准备 看着神色焦急的王笃,王韵说道。 “明天一早,王义就会带着改好的车子来见我。 要是车子灵活且坚固的话,我们就可以在车里装些有刺激气味的东西,来掩盖自身气味。 当然,做这件事之前,还是要拿零散的怪物试一试的。” 王韵开口说的这些,王笃听是听懂了。 但没见过改好的车子,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掩盖住活物身上的气味。 带着满心的疑惑,被王韵推出了房门。 王韵还真没想到,王笃会做出比揽肩更逾矩的动作,真是…… 这种略微带点亲密的举动,王韵可以不反感,但身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却不能丝毫没有羞愤反应。 第二天一早,王韵还没有睡醒,就被王绵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迷蒙着双眼,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 “小棉花,你最好说出个重要点的事,不然,我让你之后半个月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王绵听着这咬牙切齿的声音,满脸的喜意。 拧着毛巾,笑着说道。 “小姐,是六郎君带着他祖父,来商议婚期的事情了。 老夫人派人过来问话,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韵愣了愣,抬眼看着悬挂在高空十分明亮的月亮,躺倒在了床上。 “你也说,是来问我意见的,就不用洗漱了。 去回话,说我没意见。” 王绵半跪着的身子僵了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睡过去的王韵。 这,说是问话,但本意就是早见一见的啊。 小姐啊,这是定婚期啊,你怎么能睡得这么坦然。 已经睡过去的王韵自然是什么都不用管,但从卯时起,好几拨人都在为这件事奔波。 就连去传个话的王绵,也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只有其中一个当事人,睡得很香。 王绵红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为王韵戴上了最后一个簪子。 王韵无奈地看着镜中那满头的首饰,不禁为王绵的审美感到担忧。 “你…… 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赶紧给我把这买满头的朱钗卸了。 就用那根黄玉簪挽个发髻就好。” “那怎么行,今日可是有喜事的。” “喜事,什么喜事能带满头的首饰,你都要把玛瑙、宝石都堆放到我头上? 要真顶着那些出门,不到午时,我就要被围观了。” “被围着祝贺不好吗?” 王韵摇了摇头,这小丫头,真是教不出来了,算了,怕是她的眼里,那样或许是美的吧! “我说你就做便是,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说的。” 王绵瑟缩了一下,轻声说道。 “是。” 王韵到外院的时候,王义早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昨日回去之后,才知道王韵派人来催过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敢不准时了。 一想到这里,王义就有些紧张,但扫了眼改好的车子,又有了几丝底气。 王韵看到眼前的车子后,眉眼瞬间舒展了不少,笑意直达眼底。 快步越过门槛,走到了王义身旁。 “快,叫人试骑一下。” 王义挺直了腰板,抬手挥了一下。 下一刻,车子就动了起来。 王笃看着在院子里绕圈的铁盒子,有些明白了过来,这个就跟马车差不多,只是原本拉车的牛马,换成了人。 但这辆车子它是有弊端的,人待在铁盒子里确实安全些,但也被限制住了手脚。 零零散散的怪物还行,要是怪物密集些,怕是要被困死在车里。 王笃转头扫了眼满脸兴奋的王韵,眼神中有了几丝担忧,如果仅仅只到这一步的话,这一回救人,怕是会险象环生。 但下一刻,车子的外壳就被卸下来,王笃的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 王韵扫了一眼露出笑意的王笃,对着满脸骄傲的王义说道。 “这一辆先留着,今日还有用,这种车子,制作六辆需要多久?” 王义心中快速地算了一遍,抬头说道。 “大概需要八天,但要是把族里的匠人都叫来,四天,只要四天,剩下的五辆车会在四天后建成。” 王韵一时有些无言。 不说一些匠人还在做盘炕和建火墙,就是武器也需要改进啊! 全部的匠人,就只能是嘴上说说。 “调人这件事,就别想了,现在族里没有闲人。 虽然没人,但你们要在五天时间内把这五辆车给到我,抓紧时间干,结束之后,你们这个月可以拿到往月三倍的物资。” 王义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带着还在车上的两个人,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王韵没有理会他,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各处的细节。 甚至直接坐到了前座上,感受了一下。 “这辆车子的承重很是不错,里面还配了个箱子,你猜,这是装什么的?”王韵眼睛闪着光望向了不远处的王笃。” 王笃走上前,围着车子绕了好几圈,才笑着说道。 “你昨晚说过了,但具体要装什么我还真猜不到。” 王韵扫了王笃一眼,就下了车,打开了半人高的箱子,还有两边坐人的小柜子。 轻声说道。 “里面要装火药。 那些怪物白日里行动缓慢,嗅觉和听觉的灵敏度也会下降,火药味道很大,能阻断不少气味,但一辆车六个人,就是不知道装多少火药才合适。” 王笃嘴角的笑容就没压下去过。 “要是掌握了这个比例,那我们的伤亡就会减少很多。” “嗯。” 王韵抬头望着王笃,看他没反应,瞪了王笃一眼,才开口说道。 “愣着干什么啊,动起来。” 王笃看着王韵嚣张的模样,抬眼向四周扫了一下,直接将手放到了王韵的胳膊上,眯着眼睛说道。 “韵儿,你对你家夫君就是如此的不客气吗?” 王韵看他那样,直接翻了个白眼。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说话带了几分油腻呢! 好好的一个少年郎,一开口,就不忍直视。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王笃愣住了,不对啊,话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呀! 还在愣神的王笃,没看到王韵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腰间,下一刻一阵剧痛就从腰间传来。 王笃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拼了命才忍住到了嗓子眼的那声嚎叫。 要真叫出来,自己这脸可真就没处放了。 第77章 阴差阳错 “轻,轻点。” “那你就正常一些。” “好好好,你先放手。” 王笃揉了揉被掐疼的腰,视线落在了满脸笑意的王韵身上。 看着满眼笑意的王韵,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 王韵靠在椅子上,低眸看着被小火慢慢熬煮的茶叶,轻声说道。 “表哥,你说的事,我做不到,不说明日,就是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都做不到。” 谢峦坐在下方,心中猛地一跳,神色中带着些急切。 “你答应过的,为何出尔反尔。” 听到这话的王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怎么,我的应承到了表哥眼里就是当即就带着人去送死吗?” “不,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就不能让我准备周全了再出发,谢闻表哥的命是命,我的命,王家其他人的命在你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谢峦苦笑一声,再没说什么话。 王韵原本是想给谢峦留几分面子的,不与他计较昨晚的事。 也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在第二天早上就来催促自己去救谢闻,当时王韵看着脸色变得沉重的王笃,只能摁着头把人支走。 王韵抬手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抬头的时候,眼神中的怒火怎么也藏不住。 “表哥你不用把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昨日,你明知一个人来和我说此事,我定不会去冒这个险,就在第一时间找了祖母来,怕是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想着用祖母压我了吧! 你现在的催促不过是想让我牢牢记得此事,到该出发的那日让我退无可退。 何必如此。 何至于此。” 王韵说到此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 吓得王绵打了个哆嗦。 小心翼翼地望着对峙的二人,向后退了半步,尽可能地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王韵缓了好一会,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沉声说道。 “表哥,先回去吧。 准备妥当的那一日我定会出发,到时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谢峦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紧紧捏着扶手,咬着牙说道。 “静候佳音。” 谢峦一走,王韵直接冷哼出声。 原本倒也没什么,但到了今日才知道这位谢家表哥自视甚高,也是,有谢沅撑腰,谁能对他不敬。 就算是自己,到了如今也只能冷着张脸罢了。 整整一天,王韵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王绵在一旁伺候得心惊胆战。 这一天里,王绵开口说的话没超过十句。 压抑的氛围,环绕在整个屋内。 王笃坐在车内,目光警惕地看着琉璃片外游走的怪物。 车内的四人,如临大敌,原本挂在腰间的刀都已出鞘,另一只手也紧紧抓着一旁的机关。 王笃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变故,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远离了那些怪物。 “看来,差不多就是这个量了,回去称一下,按量来,每个车上装七人份的火药。” “是。” 回去的路上,人人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 一旁的人红着眼睛说道。 “若是这东西早一些被制造出来就好了,肯定能救下更多的人,族里也不会有那么多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孩子了。” 王笃抬手拍了拍王珉的肩膀,沉声说道。 “现在造出来了,之后的伤亡就能减少了,以前的事就别再想了,会慢慢变好的。” “嗯。”王珉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 逝者已逝,能减少以后的伤亡,已经是件幸事。 一回到族地,王笃就快步走到了外院。 看到王韵身影的那一刻,内心的起伏才逐渐平静下来。 “如你所说,成了,现在就等车子造好,就能按照计划行事了。” 王韵抬起头的那一刻愣住了,勾了勾唇角,挑着眉笑了出来。 看得出来他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的,不说身上的盔甲了,就是那微喘的气息,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既然成了,就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天吧!” 王笃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偏着头问道。 “你的意思不会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就只能休息今天这一天了吧!” 王韵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中还带着一丝理所当然,好像在说“不然呢!” 王笃气恼地瞪了王韵一眼。 可惜,王笃头上戴着头盔,不管他眼神再怎么犀利,王韵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王韵的心情在王笃到来之后,变好了许多。 在王笃被王韵气走之后,王韵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洗漱一番后,直接躺到了炕上,整个房间都是暖暖的,烘得人很想入睡。 既是想,也就这么做了。 王韵抬手将头上的发带取下,头发瞬间散落下来,直接窝进了暖暖的被窝。 整个王家,现在也就四百多口人,但事情却一点都不少。 虽说祖父已经定下了大局,可这些天解决剩下的一些零碎事,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每一天都在忍耐,或许前一刻还能有些笑意,但下一刻就会被别的事打扰,能让上扬的嘴角停滞下来。 王绵在王韵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外院。 按照自家小姐吩咐的。 有人来,就问清楚什么事,若是重要就去找她,要是不重要,就推到明天。 可自己哪里能懂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啊! 一脸愁苦地坐在火盆前,看着眼前的煤炭一点点地被火苗吞噬。 王韵一觉睡到了天黑,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王笃那张放大了数倍的脸。 吓得打了个哆嗦,抬起手,就挥了过去。 王笃气恼地握住王韵的胳膊,冷哼了一声。 “说是让我休息,我看也就是说说而已。” 王韵拧着眉,不解地看着王笃,问道。 “什么意思。” 王笃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头。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王韵用力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所幸就不挣扎了,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十分阴阳怪气的王笃。 “王韵,你知道那种每次刚躺下就有人来找的感觉吗? 你让我休息,却让那么多人来找我,你怎么睡得着的,良心安否。” 第78章 出发 “你要是再拿这种语气和我说话,那我就继续睡了。”王韵不懂这些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听他说话的语气就很是不爽,就想拿话刺刺王笃。 眯着眼睛看着他脸上千变万化的神色,被吓到的心情好了不少。 很奇怪,王笃感受到王韵变好的心情后,整个人焦躁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全部散开了。 轻轻捏着王韵没有再挣扎的胳膊,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看得出来,你是不知情的那个。 既然如此,我就原谅你了。” 王韵扯了扯嘴角。 “婚期虽然是定下了,但你也该避避嫌吧,你这么随意地就进我房间,真的好吗! 最最最重要的是,离我那么近干什么,真怕吓不死我。” 王笃怔了怔,好像。 是自己失了礼数 下一刻,就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退出了房间。 王笃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多么的狼狈,抬手摸了摸红到发烫的耳朵,脸上写满了尴尬。 王绵原本好好地站在门外候着,看到王笃出来,心中一紧,连忙退到了一旁。 心虚地低下头,认真地望向脚下的石砖。 屋内的争吵,一句不落地都落入了自己耳中,真的没想到,王笃竟然会直接过来质问。 要是再多说一会,怕是什么都明白了。 王绵在这一刻十分后悔,后悔得想哭。 心中不断地在祈祷。 老天保佑,这件事就断在这里,断在这里吧! 在屋内洗漱的王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呆愣了好久。 原来人的面相是真的会变。 好像前几个月的自己很是温婉贵气,如今眉眼间却多了几分随意和犀利。 随手将散落的头发绑起,就直接起身打开了大门。 冷风袭来的那一刻,王韵震惊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 这就走了,不应该吧! 偏过头四处看了看,就直接关门进屋。 躲在墙底的顿时松了口气。 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干这种冲动的事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也不顾王韵会不会再出来,就直接翻墙出去了,脚踩到地上的时候,王笃整个人都愣住了。 苦笑一声,低喃道。 “真是偏门走多了,就不会走正门了,今晚我可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哎!” 叹息声起的那一刻,王笃好似听到了一声浅笑。 赶忙朝四周寻去,人没找到,倒是累的呼呼喘着粗气。 “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王笃并不怀疑,这天太冷,那风呼呼地刮到人脸上,多迷糊的人,她都能给你吹醒,何况自己本就是清醒的。 等了半晌,都无人应声,站在寒风中的王笃只能放弃,气馁地回到了自家院子。 自谢闻那件事之后,王韵怕谢沅多想,便每日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跟王玄和谢沅一起待一会。 但今日,王韵有些不敢进。 怕看到谢沅愧疚又心疼的眼神,也怕看到王玄责怪又怜惜的模样。 站在门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随意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笑着说道。 “祖母这是又带着小厨房做了新的糕点?看起来就色香味俱全。” 谢沅摆摆手说道:“赶紧尝尝,今早做的,味道还鲜这呢。” 祖孙俩和美的聊着家常,但一旁的王玄脸上却挤不出一丝笑容。 不同于谢沅,王玄不能说对族里的事了如指掌,但对王韵每日做的事也能知道个八九分。 对于救人这件事,王玄没有多说的原因跟车子的改进脱不了关系。 所幸,当时自己虽心里气急了,但也没对谢沅说什么重话。 王韵吃完糕点,轻轻抿了一口杯里的茶,对着神色各异的王玄和谢沅说道。 “祖父、祖母,明日就要进城了。” “那些车子都试过了,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吧!” 王玄看着谢沅瞬间红了的眼眶,就先一步开了口。 王韵笑吟吟地看着王玄,捏紧茶杯的手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一切需要的物资,都检查过了,明日会按照计划行事,定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王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虽有三辆车,但你也只能带十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让王默离你太远。” 王玄扫了眼一旁快要哭出来的谢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要真力不能及,不要逞强,一定一定要以你自身的安全考虑,相比其它,你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谢沅坐在一旁,眼神无措地望着王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王韵看着十分认真的王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说道。 “请祖父祖母放心,我定能安全归家。” “定要万分小心,注意时辰。” “是。” 诸多叮嘱在这一晚都从王玄和谢沅的口中说出,滑进了王韵的耳朵里,当然也进了王韵的心里。 在与丧尸争斗的这条路上,王韵从不是一个愿意冲动冒险的人,反而很谨慎,没有把握的东西几乎不会去碰。 进城这件事着实是被逼的。 被这大变的天,被库房里所剩无几的煤炭和药草逼的。 王韵站在院子里,在冷风中梳理着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直到手脚都变得冰凉,才迈着略带僵硬的腿走进了屋内。 王绵不懂王韵为何在大冷天吹风,只能早早备下姜汤,希望可以不让王韵因吹了冷风,而得风寒。 第二日一早,王笃在族的门口看着那坚毅的身影,心里多了几丝惆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一次行动,出动的全是王家的精锐。 在城外接应的有十五人,进城的有二十四人,分为两队,一队寻找物资,一队去救人。 车子走在官道上,四轮车的壳子是被折好的,这条路早就被清理过,就算是出现怪物,也不过是一些零散的,不成气候。 再说这是白日,此次出行的都是老手中的老手,一些零散的怪物根本不足为惧 比起一路上被蒙在车厢里,虽然可以错开铁片,看见光亮,但还是会很压抑。 不如直接敞开,这一路上还能自在一些。 第79章 残肢断骸 整支队伍停靠在离城门口五百米外的平地山。 王韵抬眼望着那密集的丧尸,顿时脸色大变,千算万算,都没有亲自来看一眼来的震撼。 不论王韵在头盔下的脸色变得再怎么差,这次行动也要按计划来。 要是取不回所需物资,跟死于丧尸嘴下又有什么区别。 烟花声炸响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怪物同一时间扭过头,缓慢地向东方走去。 向东方挪动的怪物,肉眼可见地多了一倍不止。 不停呢有怪物从城门口涌出,甚至有怪物直接从城墙上跌落,肉体都被摔得七零八落了,还要往东方走。 摔断的胳膊、腿、开膛破肚后耷拉在地上的肠子,甚至有的怪物没了半只脑袋,脑浆都流了出来。 这一幕的惊悚程度,让所有人面色都开始发白,甚至都开始发抖。 要不是所有人提前躲进了车里,怕是会有怪物直冲这边而来。 “小姐,情况看起来十分严峻,要不要派人再去吸引……” 王韵抬手打断了王默后面的话。 压抑住内心的起伏,沉声说道。 “不可,那样做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混乱。”王韵透过琉璃扫了眼城门口不断涌出的怪物,继续说道。 “再等等,要是进城后还是如此,那就先撤回。” “是。” 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吸声,就只能听到自己怦怦打鼓的心跳声。 在看到这种情形的那一刻,王韵的能想到的只有一条路。 就是每日靠车子的优势,吸引大批的怪物去东边,随后向城内探索。 稳步前进,若有不妥,就立马退出来。 整个金陵少说也有上百万的百姓,在城里能活下来的机会本就少之又少,而王家幸存的人跟这个庞然大物相比,简直毫无胜算。 在车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那些暴动的怪物终于平静了下来。 王韵神色沉重地望着王笃。 “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要严峻得多,若是遇到大批怪物,不要下车,若是下了车,就立刻往车里钻。 只能走大道,小道上的怪物再少,也不要去冒险。 切记,要是被困在小巷中,就是死路,就算是一点点变数,我们都承担不住。” “放心。”王笃转头朝城门口看去,继续说道。 “出发吧,注意安全。” “嗯。” 车子以极慢的速度进了城门,只一眼,就让王韵的心提了起来。 大道上的丧尸被引走了很多,但残留下来断臂残肢却是不少,一路上走走停停,甚至有时候,还需要下车将挡住路的残肢拨开。 虽然没有大批丧尸挡路,但游走的零散丧尸也大大降低了车子前进的速度。 安全倒是安全,就是一盏茶的时间,才向前走了两百米不到。 坐在一旁的王默有些焦急。 “小姐,就不能再快些吗,这,这也太慢了吧,这样下去,怕是天黑之前都到不了。 我们是否可以冲出去。” 王韵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能急。” 王默低下了头,有些想不明白,就是一些零散的怪物罢了,王韵她到底在怕什么。 王韵稳得住,不代表人人都稳得住,看着眼前斩杀怪物的部曲,王韵直接站起身。 扫了一眼从四面涌来的怪物,厉声喊道。 “快,快回车上,撤,我们撤。” 王默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尸潮,握刀的手,都在止不住发颤。 在王韵发出喊声的那一刻,厮杀的部曲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然十分茫然,但还是快速撤回了车内。 看着他们回到了车上,下一刻,王韵不敢有一丝犹豫地带着所有人撤出了城门。 王韵一路阴沉着脸。 远离城门之后,看着跪在身前的八人。 恨恨地质问道。 “睁开眼睛看看,那就是擅自行动的后果,现在好了,那条路算是废了。” “请小姐责罚。” 王韵垂眸扫了跪在前方的众人一眼 “自然是要责罚的,但不是现在。 最近的那条大道走不了,那就只能换一条路走,之后的路上,都别急,别慌。 我们带了充足的水和粮食,只要在车内,我们就有时间。 这城内的怪物不说上百万,几十万还是有的,我们就这几个人,费些时间不要紧,能平安回去才最重要。” “是。” 王韵在上车前,回头望向身后的部曲,沉声说道。 “一定不要急。” “请小姐放心。” 王韵坐进车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边尚且如此,怕是王笃那边也不容乐观吧!到了如今,也只希望他们不要冲动,沉得住气。 骑着车子走到裴家门前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王韵抬手取下头盔,麻木地啃着手中的白饼,能看到车外的琉璃此刻已经被铁片包住。 烛火被挂在车架上,昏暗的灯光下,映照出的是一张张麻木的脸。 “小姐,喝口水吧!” 王韵掀起眼皮看了眼王默,抬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放到了一边。 “明早再说。”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 王韵吃完饼,抱着手中的手炉就闭上了眼睛。 王韵本就心思细腻,为人谨慎,夜里保暖的手炉、火盆,都准备得十分齐全,里面烧的都是上乘的银骨炭,要是夜里不出什么意外,这一夜也不算难过。 “小姐,您说表少爷真的还活着吗? 要是没找到人,可怎么办。” 王韵怔住,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望着挤在一起,神色忧愁的三人。 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确实没说得那么清楚。 “不用担心,我们只需尽力。” 多的话王韵没说,也不必说。 这座城里,活人难寻,千百人里怕也找不出一个。 谢闻能活着,就救,要是死了,也无憾了,走到这一步王家也算是尽力了。 听了王韵说的话,王默深吸了几口气,随后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手中的白饼,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二人。 “愣着干什么,快吃呀,吃完去给他们传下消息,让他们也安心些。” “好好好。” 王韵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你们不会是以为救不回人,你们……” 第80章 裴府 王默连忙摆手,飞快地咽下了咬入口中的白饼。 “没有没有,小姐莫要误会。” 王韵沉默了一会,郑重地说道。 “莫急,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大晚上不要轻举妄动。” “是。” 在王韵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车里的其他三人相视一笑,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手中的大饼。 精神紧绷了一天,但王韵根本睡不着。 夜里总有零散的丧尸到处游荡,时不时就有无意撞上外壳的怪物,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车子就会晃上一次。 好在日落之前,将车顶卷好的皮毛散了下来,就算是撞击,也只是闷响。 吸引不来其他的丧尸。 时刻警惕着的王默等人更是痛苦不堪,不说闭眼,手中的刀一早就出鞘了,随时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夜半时分,车子被撞击的次数越来越密集,王韵睁开双眼,轻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王默苦笑一声,小声说道。 “怕是宅子里的人,做了什么,这下怕是……” 王韵抿了抿唇,没想到这宅子里还有活人,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小姐,救吗?”王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救不了。 白日或许还能拼一拼,但是现在,要是下了这车,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夜里丧尸的动作很快,嗅觉和听觉也更加的灵敏,裴家的大门大概是精铁制成的,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竟然撑到了天明。 王默骑着车子,缓慢地前行,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步一停了。 光是绕开这些丧尸,就花费了两个时辰。 王韵忍着心中的火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小门,要不是昨晚有人捣乱,哪里会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王默站在车顶攀上墙顶,脸色瞬间变得更差了。 想必事发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着往出逃,这个小院几乎挤满了怪物。 王默钻进车厢后,摇了摇头。 “小姐,这是在大道上的最后一个门了,情况跟之前的差不多,几乎都被堵死了。” 王韵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裴家,真的有这么多的人吗?” 可纠结这些根本没用,门都被堵死了,代表车子根本就进不去。 王韵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门,这时候弃车进府,就相当于送死。 “王默,这门难开吗?” 王默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赶忙说道。 “不难开,但会闹出不小的动静,这门一开,里面的怪物势必会一涌而出,这些小门大多是从在外面落锁,定是有人为此丧了命。” “本是保命锁,如今却困住了我们,去开,闹出些动静之后,立马回车里。” “小姐,您这是要把他们引出来? 可我们就带了三日的水粮,就算是明日一早就出发,外面那么多的怪物,怕是天黑之前也出不了城。” 王默声音低沉,语气里满是苦意。 王韵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虽然只备了三日的水粮,但我们有四天时间,明日回不去,后日总能回得去。 到了门口不进去,总觉得差点什么。” “既然小姐想,那我们都愿意舍命陪小姐走一趟。” 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模样,王韵心里原本就有的那一丝愧疚,瞬间被放大了好多倍。 咬了咬牙说道:“开始。” 下一刻, 王默直接下了车,拿着手中的佩刀,重重的砍向了门上的锁。 铁器和铁器撞击的那一瞬,发出了极度刺耳的声音,看着被撞击的门和远处被吸引过来的怪物,王默咬紧牙关,多敲击了两下,才飞快地钻进了一步之遥的车内。 骑着车,躲到一旁的王韵等人,都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王韵整个人都僵住了,知道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不敢置信地望着王默。 “裴家在事发当日有什么喜事吗?” “不,不清楚。”王默牙关还颤着。 一想到自己刚刚面临的是这样的庞然大物,身体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进入裴家院子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就算是到了这个时辰,王韵还是抱着些希望,可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在这一刻勒住了王韵的脖颈。 “小姐。” “嗯。” 王默不知道说什么好,王韵也不知道回什么好。 在这世道能活得久的人,都不会去沾这些东西,就算是昨晚还有人活下来,怕是也不会冒险外出。 既然不会外出,就看不到夜里为他们燃起的火光。 人,就算是活着,怕是也救不出去了。 夜里,王韵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愣神地看着远处那三层高的裴家书楼,这一次的目标原本就是那里,可昨晚的那一点点意外,搅乱了王韵所有的计划。 烛光燃起,院中十多盆银骨炭开始燃烧的那一刻,守在门口的部曲就在这一瞬,打开了院门,转身回了车内。 喘着粗气的众人,也在这一刻,压低了呼吸声。 到了夜里,王韵的心始终静不下来,有些后悔为什么只备了三天的水粮,要是再多一天,哪怕是一天,也能多一份希望啊! “快,快看。”裴冶看到远处的火光,兴奋地拉着谢闻就走到了窗边。 裴冶用手指着远处的火光,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王家,定然,定然是王家。 谢闻他们来,来,来找你了。” 谢闻的眼眶在看到火光的那一刻,就红了起来,看着裴冶结结巴巴的模样,笑着流出了眼泪。 “可算,是来了。 差点以为等不到了。” 裴冶转过头和谢闻对视的瞬间,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谢闻专注地看着远处的火光,脸上的笑意在不久之后就彻底消失了,甚至脸色开始变得惨白。 那微弱的火光连起来竟然是一个字。 “午,午时。” 裴冶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不解地问道。 “什么午时?” “他们只等我们到午时。” 裴冶愣住了,看了看远处的火光,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苦笑一声,说道。 “怕是难了,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却也不在眼前。 谢兄,我裴冶此生……” “先别说,点灯。” 第81章 “吃食” 裴冶愣了愣,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仅剩的烛火全部点亮,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裴冶将目光移到谢闻身上,轻声说道。 “谢兄,别站在那,那风太冷了。” 谢闻垂眸:“要是夜里他们没给什么回应,我们就拼一把吧,没水没粮,我们撑不到下次了。 他们在赌我们看得到,我们也在赌他们能发现。” 裴冶愣了愣,眼神中带了几丝悲凉。 昨天烟花声炸响的那一刻,躲在藏书阁的其他人,都能猜到是谁的手笔,一开始也是很有礼数地劝说谢闻一起出逃。 被拒绝后,就抢走了所有水粮。 裴冶还记得,当时被踢倒在地上听到的十分瘆人的对话。 “谢闻是谢家人,王家来人肯定是救他的,我们这样做不好吧,要不再劝劝?” “劝,既然他愿意等死,那就等吧,王家人问起,就说他早死了。 想来也是怪不到我们身上的。” 一阵沉默过后,关门声响起。 没有得到回应的谢闻转头看向裴冶,见他愣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如何。” “好。”说罢裴冶就觉得嗓子十分干痒。 也是,两天没吃没喝,怎么可能不难受,感受不到饿意,怕是早已饿过头了。 身上大大小小青紫的印子加上两天的空腹,这一刻,裴冶竟有些站不稳。 强撑着走到谢闻身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冷风吹向脸颊的时候,裴冶的脑袋清醒了很多。 随着谢闻的目光看去,困惑地说道。 “你为何会知道,他们会出事。” 事发的这段时间,裴冶心里一直对谢闻有愧,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他留下,他也不用受这种罪。 所以在谢闻不愿出逃,被辱骂的时候,裴冶也一直挡在谢闻身前。 留下来,裴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谢闻顿了顿,低头对上裴冶疑惑的目光。 “当时无法确定王家是来救人,还是另有所图,我心中并没有什么把握。 再说,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 裴冶眼神暗了暗。 要是他们没那么焦急的话,所有人拼一拼,或许明日,就真的能得救。 可惜了。 身处黑暗的人见了光,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除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谢闻。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裴冶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到了如今,坐着也挺费力的。 躺倒在地的裴冶,看不到谢闻脸上毫不收敛的阴冷。 刚刚对裴冶说的,不过是其中一个理由罢了。 那些肮脏的心思,谢闻都藏得严严实实的。 不确定是真,时间不够也是真,但把人逼走也是真。 现在外面早就是怪物的天下了,裴家在这金陵也不算差,但事发的时候,也就撑了两天,裴家自然不能跟王家比,最起码,不会直接覆灭。 但也不会没有损失,来不来救是一回事,来了能救多少人,又是一回事。 所以,那些人必须冲动,也必须走。 这次不被救,总是要死的,还不如抱点希望。 留个,全尸! 这个藏书楼,原本是有不少人的,但那些人,要么被逼着外出寻找吃食,要么成为那个‘吃食’。 外面是条死路,但这里不也是人间炼狱吗? 自己和裴冶也就是因为这点身份,虽力薄,但也逃过了一劫。 如今这副肠胃,早就脏透了。 谢闻眼中的阴冷变成了厌恶,对自己的厌恶。 王韵眯着眼睛躺在车中,这两天下来,王韵有些熬不住,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王默抬眼看向高处亮起的火光,犹豫了好久,斟酌地挪到王韵身旁。 轻轻地拍了拍王韵的肩膀。 王韵睁眼的时候,眼神十分清明,根本看不出来刚刚的她已经入睡。 “何事。” 王默抬眼看了看王韵平静的神色,开口说道。 “裴家藏书楼三楼有火光。” 王韵怔了怔,冷声问道。 “院子里情况如何?” “最少有二十多只怪物。” 王韵皱眉,看来自己走错了一步,当时就不该将院门敞开,夜路难走,院中火盆的位置也动不了,怕是能做的只有等着了。 “小姐……” 听到王默的声音,王韵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的决断说了出来。 “等,等过了午时,我们就走。” 听到这话后,王默就退回了角落。 神色淡然,好像之前用试探的语气叫王韵的人不是他。 得到消息的王韵直接闭眼又睡了过去。 之后的事,人力所不能及,就看藏书楼里的人愿不愿意拼命了,要是在未时之前到不了这里,那也是他们的命。 王默等人讶然地看着再次入睡的王韵。 小姐她不是很在意吗?怎么如今却睡得这么快。 三人的眼神都快要把王韵看穿了,也没在这个夜里等到王韵睁眼。 王韵睁眼的时候,看到了三个挤在一起睡得七扭八歪的部曲,抬手揉了揉酸疼的肩膀。 这车安全是安全,就是空间狭小,味道也十分刺鼻,熏得人头脑发昏。 三人突然地清醒,吓得王韵打了个激灵。 试探着问道。 “这是做噩梦了?” 王韵看着眼前的三位,点头的点头,摇头的摇头,不在意地拿出一旁的油饼还拿出了一块肉干,吃起了早膳。 扫了眼还在发愣的三人,狐疑地问道。 “难道,你们的吃食和我不同?” “没,没有,不是这样的。” 王默手忙脚乱地拿出了袋子里的吃食,也坐到一旁吃了起来。 “那就好,就怕我吃得比你们还差。” 明明是一句开玩笑的话,王默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苦着一张脸,觉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们的尴尬王韵懂,但也没想到自己会亲手把氛围搞得这么差。 三两口吃完手中的饼,喝了几口水之后,就开始拿着肉干慢慢磨牙了。 “等会儿去看看附近的院子是什么情况,怪物少的话,就清一清,要是多,我们就在原地等着。” “是。” 指令下达之时,原先空气中流窜的尴尬气息,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王韵有些无奈,但也无力改变。 第82章 得救 谢闻狼狈的搀扶着裴冶,身体虚弱的两人并不比行动迟缓的怪物快上多少。 “再撑一撑,很快就到了。” “你说,他们没看到我们燃起的灯吗?怎么不过来接应一下。” 裴冶喘着粗气,脸色发白,但还是回应着谢闻,甚至多说了几句。 谢闻紧皱着眉头,半拉半扶地带着人往前走。 下一瞬,裴冶就直接摔在了地上,闷声响起,谢闻看都没看一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起裴冶继续跑。 “谢闻要不你一个人跑吧,带着我就是个拖累。 谢闻,谢闻。” 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让谢闻不得不张开紧抿的嘴唇。 “别叫了,能一起活,就活着。” “要去昨晚有灯火的院子还要穿过四个院子,谢闻你先走,我……” “住口,有力气说话,没力气多走两步了是吗?” 王默带着人清理最后一个院子,一转头就看到狼狈摔倒两人,他们身后,竟然有上百个怪物。 行走的速度极慢,但这场面,属实是骇人。 “愣着干什么,救人。” 王默等人赶到时,离得近的怪物,已经伸着手,张着嘴,要扑倒那俩人身上了。 三个人,手起刀落,不停地击杀着不断上前的怪物,还有两人,快步将人拖回了院中。 关上门的那一刻,撞击声不断响起。 站在车旁的王韵飞快地抽出了手中的刀,警惕地望向四周。 零星的几个怪物顺着别的院子,缓慢地朝王韵的方向走了过来。 王韵守在车旁,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车门已被紧紧关闭,找不到猎物的怪物又开始新一轮的游荡。 安全起见,两人一被抬上车,就被捆了个严实。 王韵点了点头,王默立马抬手,朝着昏过去的其中一人的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王韵眼睛都睁大了。 低声训斥道。 “让你把人打醒,没让你发出这么大动静啊!” 王默无措地对上王韵睁大的眼睛,小声辩驳道。 “小姐,这,力道大了,声音自然也会大,这个控制不住啊!” 王韵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转头看向那位悠悠转醒,脸也慢慢肿起的少年,冷声问道。 “见过谢闻吗?” 谢闻是被疼醒的,还以为是怪物的撕咬,刚要抬手抵抗,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手脚都被绑得紧紧的,不能乱动,一动全身都疼。 虽然被绑,但整个人一下就放松了下来,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缓了好久,才开口说道。 “我就是谢闻。” 王韵愣了愣:“王默,给谢家郎君洗把脸。” 王默下意识地缩了缩刚刚打人的那只手,转身拿出了擦脸的帕子,浸了热水,手法极其温柔地为谢闻擦拭着。 王韵挑了挑眉,就把视线移到了谢闻身上。 谢闻的画像,王韵自然见过,男生女相,面若桃花,他还有一颗泪痣,左眼下的一颗泪痣,为他多添了一丝魅惑。 是女子还好,但他偏偏是个男子,这就让与他相识的人变成了两个极端,不论男女。 谢闻的脸在帕子下慢慢变得干净,王韵看着肿胀的半张脸上那颗小小的泪痣,嘴角抽了抽。 王默手气不错,随便一挑,就挑了背景硬的。 “你现在脸都肿了,也看不出什么,可有其他物件可以证明身份,比如谢家嫡支独有的紫檀木挂坠?” “有,在腰间。” 下一刻,王默就把人扶正,随意在腰间摸了摸,就找出了王韵口中的挂件。 王韵笑着说道。 “没听到谢家郎君嗓子都哑了吗,还不快喂些水过去。 等下把旁边的那位公子也叫醒。” “是。” 谢闻眼睁睁地看着重重的巴掌落到了裴冶的脸上,皱眉的那一瞬,自己的左半边脸,开始闷闷地发疼。 眼看着下一巴掌,就要落到裴冶脸上了,谢闻不忍再看,连忙转过了头。 车内空间狭小,谢闻一转头,视线就到了王韵身上。 “多谢。” 王韵愣了愣,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还是谢谢你兄长吧,他为了你,也是尽心尽力,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 谢闻眼里的防备,散开了些,眼中也带了些笑意。 王韵不知道他笑没笑,毕竟他的半张脸早就肿了起来。 在王默接二连三的巴掌下,裴冶也醒了过来,眼神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手。 “你。” 声音一出,王默就把手收了回去,拘谨地坐到了角落里。 “别缩着了,给两位郎君喂些水粮,你缩回去,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王韵的声音很轻,但王默却在下一刻,就站起了身子,快速地在两个被绑严实的身影里穿插。 谢闻和裴冶虽然肿着脸,但还是拼命咀嚼着嘴里的吃食。 裴冶的眼中滑落的眼泪,刚巧落在了王默手上,看着这位不知名的郎君那可怜的模样,王默忍了又忍,最终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 两个油饼和两壶水在王默不间断动作中,进了谢闻和裴冶的肚子。 缓过来的谢闻深吸了好几口气,又吐出了好几口气。 “咳咳,咳咳咳。” 王韵无奈地说道。 “谢郎君,你再咳得大声些,我们就可以为你陪葬了,劝你,忍着点。” 谢闻听到这话,立马压低了声音,尽可能地压抑着。 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裴冶缓过来后,愣在了原地,颤声说道。 “你是女子。” “废话。” “那你?” “别废话。” 王韵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跟谢闻还有一丝血缘亲情在,跟这位,可就是真的毫无关系了。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裴冶,识相地闭上了嘴。 求助地望向谢闻。 谢闻看着裴冶红肿的脸颊,还有那迷茫的眼神,轻声说道。 “不知为何要绑着我们?” 裴冶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就望向了王默,眼里的疑惑太明显了,明显的王默都觉得这位郎君脑子不大好使。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尊卑,他却看不出。 谢闻见久久无人答话,叹了口气,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嘴咬上了裴冶手上的结。 王默连忙将人拉开,厉声喝道。 “想死就早些说,何必浪费我们闯这一趟。” 第83章 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 谢闻闭了闭眼,低声说道。 “给他解开。” 王韵咬着牙说道:“你这是在逼我。” “是。”谢闻连眼睛都没睁开。 一旁的裴冶早就被这变动吓得不敢吱声,但看着被推倒在地神色倔强的谢闻,咬着牙慢慢挪到了谢闻身前,为他挡住王韵和王默的视线。 王韵脸色难看地扭过了头,沉默了好一会。 下一刻。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韵亲自找了布条堵住了两人的嘴,还在外面紧紧地绑了一层。 不断地呜呜声响起,不一会,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王韵在裴冶和谢闻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抬脚踹了下去。 一开始的叫声或许是挣扎,但后面的王默就不清楚了。 昏暗的车内,两个狼狈的身影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很安分,也很安静。 王韵淡然地坐在一旁,好像刚刚动手打人的不是她一样。 “两位郎君,我们以礼相待你们不喜欢,还敢闹腾。 要不是老夫人的恳求,你当我们这些人愿意舍命来救你,不知所谓的小郎君。” 王默听着这说教的声音,眼皮跳了又跳。 小姐您收敛点吧,这可是您的表兄啊! 但这话,王默不敢说,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而车子也才出裴府,车子停在就怪物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要是出什么意外,所有人都走不出这里。 “王默,喂两位郎君喝些水,再喂两片肉干。” “是。” 谢闻一路咬牙,心里的火气都快要溢满了,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呼吸声都重了不少。 王默手上的动作并不轻柔,甚至有些粗鲁。 在能说话的那一刻,谢闻厉声说道。 “你!完!” 话还没说完,车厢就被不断的撞击,不明所以的谢闻瞬间愣住了。 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说!呢!”王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蠢货。” 谢闻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被人说蠢,不,是骂。 但不断的撞击声,让谢闻无法反驳。 就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氛围中,五个人安安静静地昏暗的烛光下,守了近一个时辰。 直到敲击声慢慢消失。 王韵卸下头盔,低头看了眼脸色煞白的谢闻,冷声说道。 “消停了?” 谢闻愣愣地看着王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裴冶见谢闻不回话,轻声说道。 “是我们错了。”说罢就低下了头,侧身看向发愣的谢闻。 “王,王韵?”谢闻放软了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 “嗯,你觉得还能有谁。”说罢扫了一眼谢闻,眼神中的寒意,看得谢闻脸都要扭曲了。 “王韵,为何是你,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来冒这个险,你爹娘同意吗? 还有,你竟然打我,我可是你表哥。” 待在一旁的裴冶,在这一刻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表哥的意思就是,她,她是王家嫡支。 王家,竟然让嫡支的女子来救人。 如果不是人就在眼前,裴冶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王韵拿起水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打你是因为你错了,你要不是我表哥,我早把你扔下去了。 你们现在全身上下都不干净,你还敢用嘴去啃,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变得这么蠢。 还敢大声说话,真的,我真想…… 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谢闻在看到头盔下的那张脸后,原本堵在心里的火气,也差不多散尽了。 可听到王韵说的话,脸直接被憋红了。 “王韵。 你,算了,不和你计较。” “不和我计较,算了。” 两个人一来一回,直接把所有人都整懵了,这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啊。 要说好,王韵上去就是动手。 要说不好,竟然会与人拌嘴。 “这次是真的算了,不与你闹了。 绑住你们是有原因的,我在,所以不好检查你们身上是否有伤疤,所以忍忍,回去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看你就是想打我。” 王韵顿了顿,谢闻说得不错。 自己那没长嘴的样子,就是为了打他,不过也小瞧了他脑子的退化程度。 在谢闻瞪大的眼睛里,王韵丝毫不慌地点了点头,说道。 “恭喜你,你猜对了。 不过这事怪你哥,他惹了我,我总不能一直忍着吧!” 直接靠在车壁上的裴冶就这么看着,看着谢闻红了脸,红了眼,要被气到冒烟的模样。 又转头看了眼没有丝毫悔意的王韵。 看他们这样僵持着,裴冶谨慎又小心地试探道。 “你们饿吗?” “算了,不和你闹了,都吃饭吧!” 王韵扫了一眼满脸委屈的谢闻,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王默,去把他俩手上的绳子解开,让他们自己吃,吃完了再绑上。” “多谢。” 王默听到这话牵强地笑了一下。 看来这位谢家郎君,在王韵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自己这手啊,真是下得有些重了。 王默心里的苦,不知道能给谁说。 这一夜,车子随时被怪物撞击,王韵等人只是皱着眉,随时警惕着。 但谢闻和裴冶就不一样了,被绑成了麻花,动也动不了,这要是有怪物闯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哪里能不慌。 但为了自己的脸面,谢闻愣是没有多说一句话,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一旁的裴冶早就睡过去了。 在车子一停一动之间,谢闻被晃醒了。 昨晚熬到天亮,睡醒之后,谢闻紧抿着唇不说话,脸色非常难看。 炉火一灭,寒气就袭了过来,本就不厚实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寒气的侵袭,冻得人骨头都发冷。 别说谢闻了,就是王韵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别看我,我也没想到今日还会下雪,炭火昨晚就用尽了。” 谢闻顿了顿。 “用尽了?” “嗯,这一程本该是三天的,拖到今日已经是第四天了。 别太娇气,熬一熬,就回去了。” 谢闻听到这话,一脸的无奈:“王韵,我娇气?你,你昨天打我的时候记不起来,现在说我娇气,别太过分。” 第84章 被呵护的谢闻 谢闻抬头环顾四周,不看倒还好,一看还不如不看。 “下雪了?” “嗯。”王韵头都没转,看着被雪慢慢盖住的琉璃,心中感叹了一声。 好在那块做了机关,要不然,这前路可就看不清了。 今天要是回不去,等大雪封了路,怕是难回了。 一路上都很安静,除了吃饭和换骑,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动静。 在王韵皱起眉头的那一刻,谢闻也安静了下来,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形势,但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 这次见面,谢闻明显感觉到王韵变了。 以前与自己闹腾,也都是小打小闹。 这次她是真的下了狠手。 按她的话来说,是谢峦因为自己得罪的她,不用多想,谢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好奇,为什么冒险出来救人的会是她,会是王韵。 如果说自己是靠着这张面皮得到长辈的喜爱,那王韵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去疼爱她。 小时候不懂,总觉得王韵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时常去找她麻烦,但无一例外都会被王韵收拾。 长大了,就彻底明白了。 王韵什么都不用做,站在那,别人就得宠着。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冒险做这么危险的事。 车子是半夜进族地的,要不是这一路上的怪物都被杀得差不多了,这一夜,所有人就得在风雪中过夜了。 好在提前做好了一切。 夜已深。 王韵等人回来之后,并没有大动干戈。 只是让人备了水和吃食,各自清洗过后,就都回去休息了。 但谢闻和裴冶是个例外。 他俩洗漱好,用过膳之后,就被绑了起来。 谢闻在手脚被绑住,被四个人亲手抬上炕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无奈。 躺在谢闻身旁的裴冶却笑了出来。 “你看,我们像不像一盘菜,被端上去,在火上烤。 这炕虽然不能说是火,但它下面有火呀!” “不像。 赶紧睡吧,你不累吗?” 裴冶闻言,收敛了脸上的傻笑,甚至有些绷不住地想哭。 “谢闻,你说,为何裴家不能和王家一般,合力活下来呢,明明,明明有很多人,为了关上那几扇门,毅然地赴死。 你说,为何呀! 我裴家……”说到一半,裴冶的眼泪就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后面的话。 听着裴冶的哭声,谢闻也有些绷不住,因为甘愿赴死的人里有木沐,那个同来参加宴席的知己好友。 就如同裴冶对自己有愧。 谢闻对木沐也有愧。 要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也不会来到金陵地界,更不会被人逼得‘甘愿去赴死’。 而自己就是那个让他去赴死的理由。 谢闻拼命忍住快要夺目而出的眼泪,转头看向早已没了动静的裴冶。 在看到那紧闭的双眼后,叹了口气。 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崩溃大哭的裴冶睡了个好觉,但谢闻却是一夜未睡。 如今安全了,一放松下来,脑子里全都是自己没拦住木沐的场景。 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谢闻的心脏,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谢闻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汗。 睁眼的那一刻,愣愣地看着精美的屋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谢沅和谢峦看着发愣的谢闻,眼中都闪过了泪花。 但谢沅心里却多了一份愧疚,对王韵的愧疚。 王韵她离开后,发生了很多事。 但那些都是小事。 唯有一件事,让谢沅夜不能寐。 心中的愧疚太深,连见都不敢去见王韵。 谢峦还是没忍住,上前拍了拍谢闻的肩膀,笑着说道。 “能撑到现在,可真是一点都不娇气了。” 谢闻整个人都僵住了,翻身起来的时候,彻底相信这是个梦了。 神情里充满了失落。 “兄长,此生怕是无法再相见了。” 谢峦愣住了,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之后的一盏茶时间里,谢峦一边听着谢闻说话,一边锁住了眉头。 沉默了好一会,没忍住,一个重重的巴掌犹豫了一下最终落到了谢闻的肩膀上。 疼得谢闻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下一刻,立马跑到了谢沅身前,脸上堆满了笑意。 “姑奶奶。” “哎。” 谢沅拉过谢闻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着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峦眼神暗了暗,袖子下的手指轻轻搓了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谢闻他,还是会讨老人欢心的,倒也不用担心了。 “你这孩子,怎么连是不是在做梦都不知道啊,你看把你哥哥气的。” 谢闻冲着谢峦讨好地笑了笑。 “姑奶奶,您不知道。 昨晚入睡的时候,裴冶还在我身旁呢,我这手脚也是被捆着的,一醒来,人没了不说,我还这么自由。 还以为这些天的事,都是在做梦呢!” 谢沅听着,默默地红了眼眶。 “这事啊,怪你表妹。 她被我为难,才不得不冒着巨大的危险去救你。 不过,你也别怪她,她现在身上压的是整个王家。” 谢闻没听懂,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这事自己也知道,但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谢闻发愣,谢峦十分严肃地说道。 “王家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过冬的炭火和药材紧缺,在这种时候去救你,韵儿她如今确实备受争议。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 “多大?” 谢峦沉默了很久,才咬着牙说道。 “现在先不谈这个,你之后也会知道,不急。” 谢闻懵懂地点了点头。 “既然影响很大,那之后尽力弥补就好。 姑奶奶,哥,你们说是吧!” 谢沅笑了笑,但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苦涩,并没有逃过谢闻的眼睛。 谢闻知道,这件事他们不愿说,那就遂了他们的愿,自己的哥哥谢闻还是了解的,他不愿说的话,就绝对不会开口。 至于自己到底对王韵造成了什么影响,谢闻并不心急。 就如他们所说,之后总会知道的。 不过谢闻并不觉得有什么事能为难到王韵,毕竟从小到大自己用了那么多方法为难她,她不仅轻松猜到,还能反将自己一军。 第85章 清誉 王韵面无表情地听着王绵的诉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他人呢!” “郎君说,他不愿见你。” 王韵到现在都没懂,不过短短四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动。 族里的流言蜚语都不是什么大事,可退婚这么大的事,就真的这么草率吗? 什么进一趟城,就救出了真爱,这种抓马的剧情,王韵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想,都不该是这样的。 王绵看了眼发愣的王韵,手上挽发的动作轻了些许。 王韵咬着舌尖,看着镜中神色冰冷的女子,嗤笑一声。 “他不见,这件事由得了他吗? 我不要他解释,解释合理又如何,既然他下了这个决定,我就要他付出代价。” 王绵听到这话,偷偷看了一眼嘴角带有笑意的王韵,但会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个笑容,王绵从未见过,但莫名有些惧意。 王韵抬手抚了抚顺滑的长发,看着镜中身穿青衣,围着白狐裘的女子,怎么看都是温婉和善。 嘴角的笑意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王玄看着坐在一旁的王韵,心中有些苦涩。 自己选来选去,最终竟为韵儿选了这样一位郞胥。 想到昨天王临过来说的那些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韵儿,要是你实在是属意王笃,就,就……” 后面的话王玄说不出来,那些人把韵儿当成什么了,说什么王韵的名声已经坏了,若是执意不退婚,做个平妻也行。 平妻,也行。 四个大字戳痛了王玄的心,也断了王玄想结亲的心。 只是怕就怕韵儿自己舍不得。 王韵皱了皱眉,不懂是什么话,竟然让王玄这么难以启齿。 王绵看到这一幕,上前小声地在王韵耳边说道:“小姐,若是您执意要嫁,郎君愿意让您做平妻。” 说罢王绵立马后退了两步,低着头瑟缩到一旁。 王韵牙关紧咬,抿着唇冷哼一声。 “他倒是看得起自己。” “韵儿,若是你放得下,这婚我们就退。” 王玄定定地看着王韵,生怕王韵嘴里说出什么愿意的话。 王韵抬头,对上王玄担忧的目光。 “祖父,就算他想纳那位女子为妾,这婚事,我也会退。 只是有些想不通,是什么样的底气,让他觉得我会做他的平妻,是什么样的底气,让他可以这样肆意的侮辱我。” 王玄怔了怔,随即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好好好,这才是我王家的女儿。 那祖父就为你退了这门婚事。” 王韵冷笑一声。 “这婚,我亲自去退!” “嗯。”王玄的声音低沉了许多,随后说道:“那就随我一道去吧!” 王绵走在王韵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有些艳羡,也只有王韵这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底气吧! 王韵看着迎面走来满脸笑意的王临,心中五味杂陈,人老了就是好啊,这面皮都可以不要,小辈还得敬着他。 心中暗叹一声,为自己叹息,也为他们的无知叹息。 王玄并没有理会王临,抬步走进了室内,看着满堂的族老,皱了皱眉头。 心里冷哼一声,为了退婚,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坐在族老身后的年轻一辈中,王焕的神色最为复杂,连抬眼看王韵的勇气都没有。 王焕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六哥,怎么会有了一位一见钟情的玉莬姑娘,也不懂为何一定要是正妻,这不是抬脚蹂躏长房的脸吗? 有时候也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王笃看着并不像是回在意那些流言的人啊! 他对王韵的好难道都是装的吗? 王焕是真的不懂。 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转头看向僵持着的两位长辈,眼神却控制不住的移向王韵。 为何,她在这种时候还喝得下茶水,吃得下点心。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都是假的吗? 王焕的神色越发地复杂,不知不觉间,整个人一直呆呆地望着王韵。 身边的人小声提醒了很多次,都没能让王焕回过神来。 王韵注意到王焕的目光,对着他,浅浅的扬起的一抹笑容。 就是这么一个笑容,王焕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这一刻,王焕明白了,王韵的笑容底下是万丈深渊,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王韵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懒散地看着一直在向王玄赔笑的王临,是不是扫扫一眼门外。 在王韵嘴角笑意放大的那一刻,王笃和他挚爱的女子直接被押了进来。 王韵抬了抬手,两人就相继跪倒在地上。 王笃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的王韵毫无笑意的眼神,咬了咬牙,冷声说道。 “王韵,退婚而已,非要做到这一步吗?” “哪一步?”王韵拿起桌上的茶杯,笑着继续说道。 “是说我要不愿退婚,便做你王笃平妻的那一步,还是你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散播谣言的那一步?” “什么谣言,本就是事实。” 王韵扫了一眼,跪在下方,神色倔强的女子,眼神中多了几丝冷意。 浅淡地说道。 “掌嘴吧!记得分几巴掌给跪在下方的这位郎君。” 巴掌声响起的那一刻,王韵站起身扫了一眼神情激动的众人,冷笑着说道。 “怎么,诸位都想插手?” “你,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辈,他们说什么了,就让你如此作践他们。” 王韵上下打量了一番全身颤抖的王临,还真不知道,他原来如此在意他的这位宝贝孙子啊! 随即转身看向双眼通红,脸也通红的两位,‘痴男怨女’。 笑着说道。 “他们没说什么,但他们做了。 难道他们做的,我就做不得,我做得光明磊落,各位不赞赏就罢了,竟然还责怪我。” 话音刚落,那名女子的哽咽声就进了王韵的耳朵。 “姐姐,求求你了,成全我和王公子吧! 求你了,求求你了。” 哭诉声中夹杂着巴掌声,十分悦耳。 王笃红着眼不忍玉莬被如此欺辱,冷声说道。 “王韵,你心性本就狠毒,如今还失了清誉,谁会娶你,谁又敢娶你?” 第86章 奇异之处 清誉这两个字在王笃嘴中说出,瞬间就刺进了王韵的心。 也就四天的时间,分别四天,他移情别恋不说,还想踩着自己,让他成为受了委屈的一方。 这话如果王笃没有亲口说出来,王韵是不信的,心里也一直在为他找借口。 可事实就摆在了王韵的眼前。 没有误会、没有理由,这些时日的温情都是假的。 王韵脸色慢慢沉了下去,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已的两人却又笑了出来。 “还真是,倒打一耙啊! 没有清誉的是你们吧,难道这位姑娘被你救回的时候,与你们同乘的不是一辆车,你是把她架在车顶上了吗?” 讥讽的话语,一下就刺痛了正在哽咽的玉莬。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龌……” 话音未落,一旁部曲的巴掌就直接落到了玉莬脸上。 全然没有像之前一般收着力气,一巴掌下去,玉莬的整张脸都肿了。 王笃见到这一幕,拼了命地想要站起身。 嘶吼着说道。 “王韵,你这个毒妇,别说我不心悦于你,就是整个王家,都不会有人心悦于你。” 嘶吼声、哭嚎声、指责声让王韵没忍住笑出了声。 上前半蹲在王笃身前。 “心悦有什么用,你护得住你心悦的人吗? 不过你放心吧,你呀会陪着她。 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依仗吧,不过相识短短一天,就让你卸下了心防,甚至不惜与我反目。” 王韵摆了摆手,狼狈不堪的俩人,就被拖了出去。 王临这下彻底慌了,丢下在场的众人,直接跑了出去。 这荒唐的闹剧,在这一刻却还没有散。 疾步向回走的王焕,现在只想回去。 可眼前的一幕,却止住了王焕向前走的步伐。 寒风刺骨的冬日,院子里却是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他们低着头坐在铁笼中,无人能看清他们的面庞。 王焕心里一抽,抬腿就要往回走,却被一旁的王岚拦住了去路。 “这件事本就是王笃错了,让王韵做平妻,低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一等,他侮辱的不只是王韵,还有王氏一族。 静观其变吧,看看王笃会有什么底牌。 我是不信他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时候,就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王焕沉默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决断。 王岚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其实,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的。 没人能左右得了王韵,长辈们不行,你不行,我也不行。 在我看来,王笃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若他需要你帮忙,不会等到现在。” 这一天,王岚的话出奇地多。 比往日一个月说的话都多,一字一句,全都是劝慰人的话。 王韵坐在书桌前,冷眼看着从两人身上搜刮来的物件。 看着眼前刺眼的玉镯,转头望向王绵。 “你说,玉莬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她自己的?” “是的,六,王笃送过去的东西,这位姑娘还瞧不上呢。 还说这些衣物首饰她都不稀罕,没有什么东西,比她那身还珍贵了。” 王绵望着王韵思考的模样,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顺嘴了,差一点就犯了忌讳。 王韵的视线,移到了极为整洁的衣衫和那玉质的手镯上。 一个孤女,在外面活到现在,衣衫没有破损不说,这种品质的镯子,还能留得住。 还真是有点问题。 王韵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头也没转地嘱咐道。 “去找一把没见过血的刀,再拿个小碗过来。” “是。”王绵没有犹豫,转身就离开了。 伺候了王韵这么长时间,有些事还是懂得的,最起码在今天这种时节,少说话,最安全。 直到午时三刻,谢沅才知道今日一早发生的这些事。 神色镇定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温声对谢峦和谢闻说道。 “你们先吃着,我先回去看看。” 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但颤抖的声音暴露的谢沅心中的慌乱。 在谢沅站起身的那一刻,谢峦快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谢沅的胳膊。 “姑奶奶,我们一起去吧!” 谢沅顿了顿,抬手轻轻拍了拍谢峦的手:“这事啊,还不是你早插手的时候。” “姑奶奶……” “待着,听话。” 谢沅的身影,慢慢远去。 谢闻转过头,看着眉头紧皱的谢峦。 “兄长,你们说的影响就是这个嘛! 如果是这个,你们不用担忧的,既然整个王家从今往后无人会娶王韵,那便由我来娶。” 谢峦扫了眼神色认真的谢闻,抬手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如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王韵的狠辣,也只有你,看事情的角度竟是如此。 你这脑子,怎么变得如此蠢笨。 还有,王韵与从前不同了,变化极大,你不要再随意地去招惹她了。” “狠辣,她不是向来如此吗? 在我看来,倒是没什么变化。” “你……” 谢闻的这句话堵得谢峦哑口无言,她们俩自小就是冤家,只要见面,场面就会变得鸡飞狗跳。 脑海中浮现出谢闻每每落败,被整得很惨回家的模样。 或许,就如谢闻所说。 现在的王韵和她从前认识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记得把人惹了之后就立马去找姑奶奶。 有人护着,你也能顽强地活下来。” “兄长,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这样说,不觉得奇怪吗?真是过分。” 谢闻表面上很是轻松,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王韵变了,从第一次见面那一刻就自己就看出来了。 可这个世道里谁又没变呢,就是自己,也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听姑奶奶说,如今整个家族的重担都落在了王韵身上,在裴府经历过那些事之后,也深刻地明白她为何会变成那样。 谢峦完全无视谢闻言语上的抗议,扯着嘴角干咳了两声。 “听我的准没错。” “是是是,听你的听你的。” 谢闻敷衍着回应着谢峦的唠叨,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在谢峦看不见的角落,谢闻脸上的笑容变得浅淡了不少。 第87章 空间第章 前世 谢沅一路上心绪不宁,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自己自小教养大的孩子,何时心肠变得这么狠毒,行事这么的暴躁了。 走进院中,看着屋内闲散的王玄,想不通他为何不愿阻止。 谢沅望向他拿着书的手,轻声问道。 “为何要如此放任韵儿,你不知这对她的名声会有多大影响吗? 从此,族内哪还会有人与她亲近!” 轻飘飘的声音落入王玄的耳中,感受到说话之人的气短,王玄起身,走到药箱旁,拿出药瓶,抬手递给了谢沅。 “先稳下情绪吧!” “回答我。” 谢沅眼睛直直地盯着王玄,看着他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神,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楚。 不在意,一个两个的都不在意,名声在他们眼中就如此不重要吗? 王玄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偏过头把视线移到了一旁的桌上。 在出发之前,王玄知道王韵会做些什么,不过也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过火,但这场戏王玄愿意配合。 过了又如何、名声不好又如何。 一来,王临他们祖孙的确是想踩着自家的脸给他们争一个好名声;二来,那王笃也真的负了自家韵儿。 王家族内欣欣向荣,可族地之外就是死城。 这种假象也不知能维持多久,为何不让王韵自在些,随性些呢! “回答我。” 谢沅再一次出声,声音比之前凌厉了许多。 王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谢沅。 “人家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韵儿反击一下也没什么错。” “没错,怎么没错,她是女子,如今……” 谢沅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也是,如今韵儿的父兄都不在身旁,她若不自己做,谁替她做呢! 谢沅干巴巴地张着嘴,泄气一般地坐在了椅子上。 王玄抬手,将药瓶打开,拿出一颗药丸,递到了谢沅身前。 药丸入口的那一刻,王玄坐回了书桌前。 “总不能只有我们吃亏吧! 既然王笃那么在意女子的名声和清誉,那就看看,那个女子失去这些后,他是否还是真心依旧。 这脸,总不能让我们一家丢了。” 谢沅抿了抿唇。 话虽是这么说,但谢沅心中的苦涩并未减轻一分。 王玄劝住了谢沅,但也知道只是劝住。 这心结,怕是打不开了。 这些事王韵并不知情。 此时的王韵眼神灼热地看着桌上一枚不起眼的铜币,笑出了声。 没想到啊,还真如自己所想,这个女子身上果然有秘密。 不过,这位叫玉莬的女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戒备之心,最起码,懂得转移视线。 要不是王韵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机缘就要从眼前溜走了! 在王韵发现秘密的同时,玉莬惨白着一张脸,全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怨毒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王笃。 饿狼一般地扑了过去。 王笃本就在愣神,没有注意,直接被玉莬扑倒在地上。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控制住了玉莬作乱的双手,柔声安抚道。 “别怕,王韵她不敢要了我们的命的,熬一熬,等风波一过我们就成亲。” 玉莬顿了顿,随后又剧烈地开始挣扎,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笃,你竟然骗我,你竟然又骗我。” 王笃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懂玉莬为何会这么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雪花落下的时候,脚步声在王笃耳边响起。 架子顶上皮毛落在的那一刻,大多数的寒风都被拦在了外面,烛光亮起时,王笃看到了玉莬那比烛火还要红的眼睛。 那眼中的憎恶痛恨太过明显。 王笃一下就怔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语气温和地说道。 “你先不要激动,先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莬口中喘着粗气,脱力地瘫软在地上,看着自己牢牢被人抓住的双手,冷哼了一声。 “想知道啊,做梦!”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王笃很是不耐烦,但脸上的表情仍旧十分温和,抬手将玉莬抱进了自己怀中,柔声说道。 “玉莬别怕,只要过了今晚,我们就成亲。 若是冷了,我给你暖暖身子。”说着就将头轻轻地靠在了玉莬的肩头,无声地安慰着。 玉莬整个人窝在王笃的怀中,情绪慢慢地平稳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前世自己手握空间,都没能斗得过王韵,最后被自己心爱的男人联合他的妻子,夺了空间,失了性命。 重来一世,玉莬原本是想逃离前世纷争的,可逃离之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舒心。 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纷纷背叛了自己。 有想杀了自己的,有想得到自己秘密的,但她们一个个最终都死在了自己手里。 可千算万算,玉莬也没想到这一世,还能再遇到王笃。 在重新遇到王笃的那一刻,玉莬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跳动。 玉莬在那两天一步步地谋划,假装自己被他所救,向他显露自己的特别之处,看但王笃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光的那一刻,玉莬知道自己成功了。 带着前世的记忆,玉莬当然知道有王韵这么个人,一回到族地,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顺利到玉莬觉得,这一世的王笃对自己就是真爱。 被打、被罚、被侮辱,他们退婚的那一刻,玉莬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直到与空间失去联系。 玉莬眼神呆愣地望着眼前的烛火。 若是,若是…… 感受着后背王笃的体温,玉莬扯了扯嘴角。 若是拿一方空间换王笃真心的疼爱,好像…… 玉莬沉默了很久很久,说道:“王笃,你是爱我的吧!” “嗯。” 王笃毫不犹豫地回应,安抚了玉莬心中的不安。 被抱在怀中,背对着王笃的玉莬并没有看到,王笃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还有他眼中闪过的阴暗。 被抱得更紧的玉莬,扯着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若失去空间,但能得到王笃的爱,好像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那你可要一辈子就只爱我一人呢,可不能再反悔了。” “嗯。” 第88章 去处 王笃的眼神越来越阴暗,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玉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甚至拿自己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王笃的胸膛。 王韵的猜想在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心中除了兴奋,还有一丝疲惫。 这个空间,对王家来说就是一个保命符,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虽说这个空间并没有一些小说中的那么逆天,但也有前世的一个操场那么大。 怕是王笃也察觉到了玉莬身上的秘密。 想到这里,王韵起身,躺倒在炕上。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 王笃他没错,若自己是他,遇到同样的处境,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在家族、在所有人活下来的机会面前。 男女之情算什么。 若是舍弃这点情,能换家族一条生路,谁又能不愿呢! 可王韵不甘心,也惧怕王笃不是发觉了这些,而是他心中真的有了她。 王韵用尽全部力气捏着手中的铜币,直到压下心中所有不平的情绪。 如王韵所料,王玄在看到神奇的空间之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沉重。 “韵儿,若你将此物留在自己手中,那你往后就会有一层保障,玉莬那边你也不用忧心。 她,活不过今夜。” 王韵顿了顿,收敛了脸上的冷意,笑着说道。 “祖父,我不愿的。” “韵儿,你为王家做的事,够多了。” 王玄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 “若你有了这个,往后保命总是不成问题的,这样我和你祖母总能放心些。” 王韵当然知道,这空间成为自己的私有物之后,会有什么好处,可王家要是没了,自己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这枚空间,留在自己手里,作用太过有限。 王韵摇着头,将桌上的铜币向前推了推,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祖父,只有家族在,我们才有底气面向墙外那无穷无尽的怪物。 一个人的性命总有尽头,这枚空间只有留在家族中,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王玄眉头紧皱,看向铜币的眼神极为复杂。 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那就今夜吧!” “是。” 夜里,王家所有有实权的族老都被叫到了粮仓。 后山的库房,是王家人从不外传的秘密。 王临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坐在一旁冷眼看着。 在一屋的粮食凭空消失之后,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扒开人群,走到了王韵身旁。 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已经拿到了?” 王韵顿了顿,点了点头,语气温软地说道。 “拿到了,您可以放心了。” 族老们眼神中的狂喜,怎么都压不下来。 感受到四处传来的灼热目光,王韵转过身解释道。 “此物乃是从玉莬身上所得,是王笃最先发现了那名女子的奇异之处。 我研究过了,大概是个储物的东西,里面的空间,大概可以装下不少物资。 我的想法是将族内已有物资分出来一部分,装进钱币内,以备不时之需。” “那,这空间在谁手中合适呢!” 王韵抬眼望向说话之人,皱起了眉头。 “这个,并不重要。 在座的都是我王家德高望重之人,可驱使空间的法子也很简单,是……” “停,这件事不必说。 你研究出来的法子,自己知道即可。 你能毫不藏私地将这等宝物拿出来,我们这群老家伙,就不会有什么怀疑的心。 你是王家长房的嫡女,这等宝物在长房手中也是合情合理。 若以后你的父兄归来,你可以卸下肩上重担的那一刻,你再将宝物交出去。” 王韵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临打断了。 王韵怔愣地看着神情严肃的王临,不敢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抬眼扫过众人纠结的目光,王韵浅浅地笑出了声。 “我既然将此物拿了出来,就没想过独占。 若是有哪一脉,愿意担起这个重任,觉得自己有能力守好这个空间,就自荐一下吧!”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王韵,王临眼中也充满了责备。 在场的众人,只有王玄一人脸上带着笑意。 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众人不断变换的脸色。 整整一夜,都没有商量出什么人人都觉得妥帖的方法。 之后的三天、七天、十五天,一个月。 这枚铜币仍旧在王韵的手中。 身心俱疲的王韵,已经无力应付随时会改变主意的族老了。 拿着手中的铜币叹了不止一口气:“祖父,你说,如何才能让他们都如意呢!” 王玄笑着摇了摇头。 “别想了,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沉默了好一会。 王玄放下手中的茶杯,斟酌着开了口。 “三日后,王笃就要成亲了,你真不打算争一争。 我和你祖母这张老脸,早就被你丢尽了,你若是放不下,就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吧!” 王韵愣了愣,苦笑着说道。 “祖父,他既然决定成婚,自然有他的打算。 我还是不要去拦了,或许你们能理解,可族中大多数人都是不知情的。 我呀!还要脸。” “哈哈,这话如今从你口中说出,还真有些奇怪。” 王韵挑了挑眉,看着满脸笑意的王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累,这段时间是真的累。 身体也累,心也累。 族里需要的物资,一批批地运了回来,那一辆一辆的车也被造了出来。 白天忙得焦头烂额,夜里还要听族老们的各种争论。 偶尔还要被祖父祖母鼓动这去坏人姻缘。 坏人姻缘这件事王韵也不是没想过,毕竟那原本就是自己的姻缘。 但几乎每天都要看到在自己眼前故意腻歪的俩人,那颗躁动的心也就冷了下来。 不管是王笃另有所图,还是他们真的两情相悦,王韵都做不到去破坏。 书里的恶毒女配,王韵是不屑去当的。 见王韵不说话,王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如今族内算是安稳,各家年轻一辈也慢慢展露了风采,若你愿意,我和你祖母给你挑挑如何。” 王韵愣了愣,手中的揉捏直接变成了按压,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力。 “祖父,您睁眼看看吧! 王家,哪里还有人真心实意地愿意娶我?” 第89章 愿不愿意等我 “咳,这也不一定啊!” “嗯。”王韵妥协地点了点头。 王玄看着王韵敷衍的模样,淡然地说道:“你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啊,我和你祖母可是听说了。” 王韵愣了愣,真没想到祖父祖母还关注这些。 拧着眉,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她犯蠢罢了。” 从玉莬被放出来之后,王韵在短短的一个月里,与她、他们偶遇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故作甜蜜的样子,看得王韵眼睛都要瞎了。 有些搞不懂,王笃是出于什么心态就这么放任着她。 “你要是在意,就不要让她在你面前晃了。 这一次,王笃是有功,但也不能总要让你受委屈。” 王玄对这些小事也是不怎么在意的,但耐不住有人天天在耳边唠叨! 王韵是在意的,每天都被那两人牵动着情绪,就算是知道王笃对玉莬不是真心,是另有所图。 可到了如今,或许是被刺激狠了吧,王韵好像也没那么在意了。 王韵动了动嘴唇,本想着反驳一下,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的时候,王韵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还没走到外院的时候,就看到了候在一旁的王绵。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王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王韵抬脚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玉莬拿着帕子为王笃擦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细汗。 那做作的模样,看得王韵脸色变了又变。 但这种变脸,让玉莬眼中的得意又盛了几分。 刚要开口说话,就直接被王笃打断了。 “今日我们是来送请柬的,三日后就是我和玉莬的成亲的日子,你要是有时间……” “没时间。” 王韵上前就把放在桌上的请柬扔到了地上。 抬眼扫过有些腻歪的两人,轻声说道。 “从不知我们的关系已经亲近到了你们这对新人亲自送请柬的地步! 王笃,成亲后就管好你的人,别让她犯蠢。 我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王笃转头看向王韵冷淡的神色,抿了抿唇角,在玉莬身体靠过来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玉莬感受到王笃的变化,心里便是一阵气恼,总是这样,在自己与他亲近的时候总是这样。 “你在看什么? 是在看王韵是吗?她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你最爱的人是我吗?你为什么还要把视线分给她” 玉莬毫无征兆地质问,让室内的氛围紧绷了起来。 在王韵抬手捂脸的那一刻,王绵就叫部曲,不怎么温和地把人送了出去。 这么蠢的人,王韵真的有些无法忍受。 抬眼看了眼僵在原地的王笃,又无法真正去怪罪。 “到底是什么,让你非她不娶,显而易见,她并不是你的良配。” “我知道。” “知道还娶,王笃,你真的是个很不听话的人。” “嗯。” “还未成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 王韵愣了愣,偏过头不愿再看站在下方的王笃。 今时不同往日,王韵没有立场多和王笃说什么,甚至有时候都需要避嫌。 这番话,已经算得上是逾矩了。 “王韵,你愿意等我吗?” 王笃一开口,王韵整个人都僵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才咬牙说道。 “王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是你。 要是你不成这个婚,我们的婚约还作数。” “抱歉。” 王韵愣愣地看着王笃离去的身影,偏过头,任由眼泪滑落下来。 自己都退到这一步了,他也不愿意停下来。 什么样的利益,竟然能比自己重那么多。 王韵想不到。 也不愿再想,他愿意就让他做吧! 族里所有人都知道,王韵和王笃撕破了脸皮,但那些知情的族老都清楚这里面的内情。 时不时就会开口劝导。 这也是王韵能忍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王韵平躺在炕上,眼神直直地望着房梁,眼眸中闪着不知名的光。 谢闻站在王韵的院子里,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开了口。 “你要是难受,我带你去散心如何。” 见无人理会,谢闻走到了王韵门前:“要是之后没人娶你,我,我娶。” 王绵在屋内,听着谢闻毫不避讳的话,有些愣神,心慌地望向没有丝毫反应的王韵。 “小姐,这。” 王韵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忍无可忍地穿上了鞋子,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开门直接朝谢闻扔了过去。 ‘砰’地一声,花瓶落地。 谢闻哑然地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花瓶碎片,涨红了一张脸。 “王韵,你你你不识好人心,我好心来安慰你,你却冲我发脾气。 无理取闹。” 王韵气恼地看着院中的谢闻。 “安慰,什么安慰,你这是火上浇油才对吧! 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还不如不来,从小到大就知道气我,到这时候了,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什么叫我气你,是你一直欺负我才对吧! 你睁眼看看,看看这满地的碎片,这是我碰的吗?是我吗?” “哼。” “你还哼,你。” 谢闻话还没说完,就看王韵转身就要进屋。 气恼地上前把人拦在了门外。 “王韵,我认真的,要是没人娶你,就嫁我吧,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失了清誉。 你要是愿意嫁,我现在就去找姑奶奶。” 王韵看着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要低到地上的谢闻,心中的火气消散了不少。 “不用,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了,是我的错,我。” 王韵抬手直接堵住了谢闻的嘴,恼怒的说道。 “说了与你无关,就是无关,话怎么这么多,不知道我不想听吗?” “你不想听,我偏要说。”谢闻抬手,就把堵住自己嘴的手扯了下来。“就说你嫁不嫁吧!” “不嫁。” “你哭什么,难道我还比不上那王笃。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呀,那样的男人你都看得上,真的,就那张脸,你都看得上。 瞎子。” 王韵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就知道不该搭理他的,如今他在谢沅那就是个宝,打又打不得,骂又没那个心力。 第90章 争吵 “那你除了有张脸,还有什么。”王韵毫不避讳地张口就来。 谢闻也不客气,直接开口反击道。 “那也是有张脸。 就你看上的,三心二意不说,脸皮还那么厚,跟那种人比起来,我自认为比他好,好千倍百倍。” “呵呵,是吗,还真没看出来。 你的好藏的可真深,” “瞎子,瞎子。 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嫁不嫁。” “不嫁。” 两个人有来有往的毫不客气地争吵,听得王绵头都要大了,还没上去劝架,就看院门外谢沅的身影。 “小姐,小姐,老夫人来了。” 王韵顿了顿,转头就看到板着一张脸的谢沅。 “祖母。” “姑奶奶。” “丢人现眼,都给我进去。” 谢沅看着地上被打碎的花瓶,又看了眼敞开的大门,头都没回地说道。 “去关门。” “是。”王绵是跑这去的,关了门就开始收拾院子里的残局。 王韵一进屋,就给谢沅倒了杯茶,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谢沅看着跟木头一样的王韵和谢闻,冷声说道。 “闹,也要分时间吧! 知道的,是你们俩吵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韵儿你对王笃有什么意见呢!” “没有,绝对没有,我祝福他们。”王韵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 “没有,没有你红个眼眶干什么。” 王韵听到谢闻说的这话,立马转过头,眼神凶狠地瞪着谢闻。 “是真的吗?” 谢沅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王韵嘴角扯出一抹笑,转过头,睁大了眼睛望着谢沅。 “祖母,你看,我这像哭过吗?” “像。”没有一丝停顿的回应,让王韵强扯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谢沅没有理会僵硬的王韵,转头看向谢闻。 “你刚刚在院子里说得可当真?” 谢闻愣了愣,支吾着说道。 “要是王韵愿意,我说的话自然当真,本就是我耽误了她的姻缘,再陪她一个也是应当的。” 这话说得谢沅心花怒放,但表面上还是十分淡然,甚至带了几丝怒意。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儿戏。” 王韵顺着这话点了点头,顺带又瞪了谢闻一眼。 但谢沅后面的话,让王韵整个人都僵住了。 “若是你有意,就叫你哥哥来和我们说,男婚女嫁这种事,自然是由长辈做主,你直接来找韵儿实在是有些失礼。 下次可不要这么冒失了。” “是。”谢闻扫了眼呆愣的王韵,挑了挑眉。 王韵原本还在发愣,但看到谢闻挑衅的笑容之后,虽然没有张口,但谢闻知道她现在骂得挺狠的。 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沅带着谢闻出了自己的院门,王韵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好像和谢闻吵起来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王韵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呆呆地望着前方。 从丧尸出现到现在不过几个月而已,可就这几个月,王韵就经历的人生中的各种起伏。 此时此刻,王韵真的有些累了。 谢闻跟在谢沅身后,整个人非常的紧张。 从王韵扔花瓶的那一刻起,事情的走向就已经走歪了,跟计划好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谢闻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也别怪表妹,这件事是我挑起来的。 要不是我没,没。” “没什么,没忍住是吧!” 谢沅眼神扫过的那一刻,谢闻刚要点下去的头,就摇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院子就在隔壁,没走几步,就到了。 谢闻看着在院内停留的身影,咬了咬牙,抬脚踏入了院中。 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并没有被责备。 回去的路上,谢闻还有些晕乎乎的。 谢沅看着谢闻的背影,低声说道:“这样真的好吗?” 王玄抬手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还在张望的谢沅,说道。 “好与不好,不都定下来了吗?从争吵声传来的那一刻,你就做了决定,如今既然做了,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说是这样说,但我这心,还是放不下。 要是他们以后成了怨偶可怎么办呀。” “不用以后,现在就是。”王玄说罢,就给谢沅倒了杯茶。“他们自小相识,只要碰上了,哪次不是鸡飞狗跳,还以为收敛了,就今天来看,还是那样。” 话说到这里,谢沅就有些后悔了。 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把这两个孩子绑在一起的。 王玄扫了一眼谢沅皱起的眉头,十分淡然地说道。 “别太担忧,我们这么做也没什么错。 韵儿名声早就不怎么好了,从前还有个王笃心里有她,我们也放心。” “别和我提王笃,听到就心烦,就当是我老婆子瞎了眼。” 王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沅打断了,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好,不说他。 你日日担忧这两个谢家的小辈,还担忧韵儿以后的婚事。 如今,他们两个成了,你这心就可以放下来了不是吗?” 谢沅听到这话,偏头瞥了眼十分淡然的王玄,下一刻,就把视线移到了院中。 “这一件事解决了,又要忧心另一件事,我是真怕,他们以后日日都能吵起来,没个清闲日子可过。” “这你就不要再操心了,他们的事,让他们来吧!” 另一边。 谢峦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谢闻,厉声说道。 “你再说一遍!!!” 谢闻被吼得瑟缩了一下,干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 “兄长。” “别叫我兄长。”谢峦喘着粗气,眼神凌厉地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谢闻。 “哦。 我想娶王韵,姑奶奶他们已经同意了,要是你这边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就去换庚帖吧!” 谢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谢峦的耳朵里炸响。 叫他不要去招惹,他倒好,直接谈了婚事。 冷静了好一会,谢峦的脑子才慢慢地缓过来。 “你说姑奶奶他们同意了,那王韵怎么说,她也同意吗?” 谢闻顿了顿,摇了摇头。 谢峦抬手捂住了眼睛,刚忍下来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可真是…… 第91章 空间的弊端 “你是铁了心想气死我。” “兄长,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谢闻声音很低,头也快缩到了桌子底下。 谢峦沉默着,转头看向窗外的暖阳,失神了片刻。 转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谢闻倔强的模样。 呼出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之前和你说的话,你就没听进去;我说了,如今的王韵早就变了,心狠手辣的模样,你也是见过的。 王韵和王笃退婚,你也不必内疚,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你也不用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嗯。” “嗯?” 谢闻抿紧了唇,轻声说道。 “兄长,这些我知道的。 可我仍旧觉得对不住她,现如今,我能做的……” “你能做,你能做什么,你这是让姑奶奶为难,你知不知道。” 谢峦心里的火气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知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谢峦泄了气。 “那就如你所愿!” “多谢兄长。”谢闻嘴角勾起。 从谢峦的角度看过去,谢闻的笑中带着一丝轻松和惬意。 不想再看到这张脸的谢峦,直接抬腿去了书桌旁。 谢闻毫不在意谢峦身上散发的寒气,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谢峦的身后。 王笃成亲,王韵缓了足足两天,才鼓起勇气踏出了房门。 王绵在看到玉莬的那一刻,就走到王韵身前,笑着问候道。 “夫人,可是……” 王绵话还没说完,玉莬就直接绕过她,走到了王韵身前。 “听说妹妹这两天都未踏出院门,可是心中有什么烦恼,说给嫂嫂听听,说不定能为你解惑呢!” 笑容里的恶意都快要晃瞎王韵的眼了。 多么愚蠢。 王韵冷冷地盯着玉莬看了好一会,才嗤笑出声。 “新婚第三天,就来这拦我,我听人说,你每日都来,这是在等我?” 玉莬顿了顿,看着王韵脸上嘲讽的笑容,涨红了一张脸,说道:“自然不是。” “不是就让开,我心中的烦恼你也解不了。” 王韵向前走一步,玉莬就跟着挪一步,看着玉莬那毫不在意的模样,王韵抬了抬手。 “来人,带。” 王韵偏了偏头,盯着玉莬那张有恃无恐的面庞,笑着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带这位新妇去佛堂跪着吧!” “是。” 玉莬睁大了眼睛,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部曲。 从前被压着走,还能说是外人,如今。 不可能,不可能。 “王韵,我做错了什么,你就要罚我,我可是你嫂嫂,你怎能如此没有尊卑,如此罔顾礼仪。” 人被拉远后,王韵还能听到玉莬的声音。 “小姐,这……” 王韵转头看向一脸难色的王绵,嘴角微微翘起。 “她不是说要为我分忧吗? 那我让她去佛堂好好替王家祈福有什么错,她脸皮厚,想必头也是硬的,多磕几个头罢了,想来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王绵抿了抿唇,看着王韵毫不在意的模样,动了动嘴,最终也没说什么。 王韵抬脚要走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王笃的身影,顿了顿。 “早说让你管好你家夫人了,一天天脑子里就想着在我这里找存在感。 实在不行,你就找点事给她干吧!” “随你。” 王笃说完就离开了。 王韵咬牙切齿地瞪着王笃离去的方向。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瞬间,王韵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自己现在的行为举止,跟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有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男女之情,在自己变得这么重要了。 不对劲,这有些反常。 王韵抬头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眼睛里各种情绪慢慢淡了下来。 刚要抬腿向前走,就又被人拦了下来,吐出一口郁气,轻声说道。 “谢闻,你最好是有什么事和我说。” 王韵嘴角的笑容和带着阴气的语气,将谢闻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连忙挤出一抹笑容:“你忙,你忙。” 王韵快步向前走着,脑海里回想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 能想到的变数只有两处,一是玉莬这个人,二就是从玉莬那得来的铜币空间,到底是什么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是人还是物,或者两者皆有。 三天的时间,玉莬每日都要去佛堂诵经祈福,这三天里王韵见到王笃的时候,虽说不上什么平静无波,但心中那股冲动却消散了很多。 这个人不对劲,想到那原本属于她的空间,应当也有些不妥。 王韵想了整整一夜。 王家族地后山的粮仓内。 王韵面色沉静地看着下方无措的族老们。 “事情就是如此。 玉莬这个女子有问题,从她身上得来的空间也有问题,喜怒哀乐被放大,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情绪上的起伏罢了。” 王韵看着说出这句话的王通,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 “在如此重宝面前,这点缺陷确实算不了什么,今天请诸位来,就是想商讨这件宝物的去处。” “去处,什么意思?” “就是为铜币空间找个下家。”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么一个小小的缺陷,就让王韵放弃了这么大的权利,探究的目光从各处传来,王韵继续说道。 “若是诸位心中有人选,就商量商量,总不能让这方空间成为一个死物。” 王焕愣了愣,不解地问道。 “死物是什么意思?” 王韵抬眼看着变得十分紧张的形势,淡然地说道。 “这方空间没了主人,就是死物。 找个替死鬼,应当没那么难。” 这话直白的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还是有一部分人,看向王韵的眼神充满着热切。 “那怎样的人才能得到成为这个铜币的主人。”话音一落,王韵就被四周灼热的视线包围了。 “王家人,家族大于私心之人。”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但还是有些难度的。 人心总是隔肚皮,谁能知道自己举荐上去的人,会将家族看作全部呢,就算一开始是这样,但之后呢,要是之后这个人变了呢! 一切都犹未可知,谁都无法保证。 众人的担忧王韵早早就预料到了。 第92章 争议 于是将提前备好的盒子搬了上来。 “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担忧,所以从家族库房中寻了此物出来。 想必在座的诸位都不陌生。 原本这里面装的该是家主的印信之一,打开这个盒子本就需要三把钥匙。 由族中选一人,成为这空间的主人,囤积好物资,就将铜币放进盒子里,若是往后日子过得太平,这也就是个死物。 要是族里出了什么意外,这也是我们的一条退路。” 坐在一旁的王玄点了点头,悠然自得地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如今的王家,还是很乱,但比起之前团结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哪个人的所思所想是断了自家后路。 这样的决断,有弊端,但也压住了一些人躁动的心。 王韵说完之后,不少人脸上都有些焦急。 “可这样,不就浪费了吗? 明明手握空间的话,搜寻物资会变得更加轻松。” “是轻松了,但这种世间罕见的宝物,王家拿不出第二个,外面的怪物总是些死物,一年,五年,五十年,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彻底灭亡的会是怪物,不是我们。 我们王家近百年来,没有出什么武将,天下平定的时候,我们王家会是弱势的那一方。 太过招摇不是好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越少越好。” 王韵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下平定,真的有可能吗! 王焕面上的不悦都快要化作实质了,自从上次王韵对王笃做了那种事之后,王韵在王焕心里就没了好印象。 一旁的王岚脸色煞白,用尽全力捂着王焕的嘴,不让他说什么不该说的。 呜呜声响起的时候,王韵愣住了。 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 “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王岚咬着舌尖,缓缓松开了捂着王焕的手,退到了一旁。 “王大小姐说的这些,太过遥远,我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利益。”王焕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况且我不认为这天下真能平定,那些怪物真的能被我们全部清缴。” 这天下能不能平定,王韵没有把握,但这金陵境内的王韵是一定要清缴干净的。 “那我问一句,如今王家缺什么,难道缺的物资花些时间不能寻来吗?” “有更便捷的方法,为何一定要如此墨迹。” 在这种微妙的局势中,王玄轻轻咳了一声。 “这件事,看大家的意见吧。 韵儿啊,你也不必太过焦急,让大家先回去,回去想一想,这件事明日再说。” “是。” 王韵望着王玄淡然的模样,向后退了一步,后知后觉地皱起了眉头。 回到屋内,王韵垂着头,脸色变了又变。 好像,刚刚的自己又暴躁专权了许多,如果说一开始是形势所逼,那么今天就有些过了。 或许别人并没有察觉,但王韵无法骗过自己。 王玄来的时候,入眼的就是王韵惨白着的脸,快步走到王韵身前。 “韵儿……” “祖父,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后怕。” 这件事情,王玄也是刚刚才得知的,得到王韵的回应后,才浅松了口气。 走到一旁,坐到了椅子上,转头望着王韵。 “要是明日无人愿意推人,祖父给你一个,莫怕。” 王韵勾了勾嘴角,温声说道:“祖父,我不怕没人,只是怕自己的各种情绪在不知不觉间被放大,果然,任何事情都有利弊两面。” 王韵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祖父,王笃那边如何了,可有受到什么影响。” 王玄顿了片刻,扫了眼王韵慢慢缓过来的脸色。 “不算好。 这段时间在王笃的放任下,那个叫玉莬的女子,行事越发地嚣张,一些浅薄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不过,在只言片语中,我们得知她竟然有前世。 她与你有相通之处,但也有不同之处,她好像把梦境当成了现实,深信不疑那些事情在不久之后会发生。 但她的记忆尽是些女儿家的勾心斗角。” 王韵愣住了,如果自己是穿越的话,那这个玉莬应该就是重生了吧! 没等王韵反应过来,王玄继续说道。 “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若以后有什么风波,她就能为你挡一挡。 但这对王笃来说,是有些影响的。 据他所说,玉莬身上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可以说,比起你,王笃受到的影响更大。” 王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祖父,可否杀之?” 王玄皱了皱眉头。 “她还有些用。” “有用,亦有害。”王韵眼神坚定地望向王玄。 王韵自然知道,留着玉莬是为了谁好,可这样的好会影响到自己,也会影响到王笃。 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王韵原本以为,王笃不会反驳。 王笃来之前,王韵也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有一种是这种斩钉截铁的拒绝。 “为何不愿?”王韵声音不大,但站在门口的王笃听得清清楚楚。 皱着眉说道:“她最不至死,之后,我定会约束好她。” 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王韵眼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你心中有她?” 王笃抿唇,略有些迟疑地说道:“不算,只是有些怜惜,若她的前世是真的,的确是我负了她。” 王玄低下头,神色变得阴沉了许多,不再将目光分给两个小辈。 王韵也有些恍然,一时有些分不清王笃是真心的还是受了玉莬的影响。 沉默了良久,才冷声说道。 “既如此,那就只能麻烦族兄往后管好你家新妇,莫要再让她去随意冒犯他人。 尤其,不要让她来冒犯我。” “好。” 近日来,王笃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总能让王韵喘不过气。 垂着视线,冷声说道:“既如此,还望族兄守信,我还没有到提不动刀的那一刻。” “王韵……” “嗯。”王韵抬头,冷眼对上王笃的目光。 在两个人僵持的目光中,王玄起身,走出了房门。 “既然说好了,那就走吧!”王笃愣了一瞬,随即沉默地跟在王玄身后,踏出了王韵的院门。 第93章 毫不知情的王韵 不知道是被空间影响,还是本来就很在意。 王韵的心好像堵住了,原本自以为的风轻云淡根本不存在,阴郁表情下的歇斯底里才是真实存在的。 “这么难过?” 谢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王韵脸上浮现了一丝不耐烦。 紧锁着眉头,说道:“你这些天怎么神出鬼没的,就不能有点礼数。” 谢闻顿了顿。 “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和王笃一样守礼吗?”话说出口之后,谢闻抿了抿唇。 “你很闲吗?” “还好,没你忙。” 闻言,王韵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望着谢闻眼角带笑的脸,眉头微挑。 要不是这张脸,谢闻他早就被人群殴了。 王韵沉默了很久,整个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后,王韵才开口说道。 “我的确很难过。 而且这段时间每一次难过,都被你看到,我这脸算是丢尽了。” 王韵忽然的示弱,让谢闻有些哑口无言,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局面。 谢闻转身,坐到了一旁,有些拘谨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茶水一入口,谢闻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僵着身子艰难地咽下了已经入嘴的那口水。 “王韵,这是你待客喝的茶,这是糖水吧! 你这也太敷衍了。” 王韵扫了眼脸色难看的谢闻:“懒得煮茶,不爱喝别喝。” 一口茶水下去,谢闻脸色都白了几分,自然是不爱喝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抗拒。 谢闻愣了愣。 被脑海中闪过的东西弄的有些头疼。 从自己被救的那天起,就没见王韵真心的笑过,谢闻是真心想弥补的。 可自己挑的日子,每次都触到了王韵的眉头。 犹豫了好一会,那些还是也说不出口。 “谢闻,真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我与你换了庚帖。”谢闻视死如归地说出了这句话,下一刻,就站起身打算逃出去。 王韵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你别跑,先给我说清楚。” 谢闻瞬间僵在了原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椅子上。 强挤出一抹笑容,心虚地说道:“我说清楚了。” 王韵冷着脸,走到谢闻身前,重重地呼出了两口气。 “我不是拒绝了吗,为什么还会定亲?”王韵语气平缓,但在一旁的谢闻却感受到了王韵压抑着的怒火。 谢闻眼神不自觉地向外飘。 有些欲哭无泪,为什么刚刚不直接逃了,现在好了,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人拿捏。 干咳一声,抬起头刚对上王韵的眼神,就立马底下了头。 “咳,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定亲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王韵听到这话,眼前一黑。 整个人都有些懵,偏着头,不解地问道:“你确定,与你定亲的那个人是我。” 谢闻愣了愣,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椅子向后挪了挪,在准备起身的那一刻,被一只纤细的手按回了椅子上。 “躲什么,说。” 谢闻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轻声说道。 “还能有谁,就是你和我,一月后成亲。 订婚之后,我找了你好多次,但你心情一直都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烦躁。 就拖到了现在。” “可以了。” “什么?”谢闻放下手,望向王韵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疑惑。 就见王韵已经转身踏出了房门,谢闻当然知道她现在要去哪里,默不作声的走在王韵身旁。 走在路上,王韵整个人还有些怔愣。 前一刻,自己还在为逝去的感情而痛苦,这一刻,就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 这段时间,自己的注意力有一半是在那对新婚夫妇身上,剩下的精力都用在了处理族内大小事务上。 可就这么几天时间…… 王韵甩了甩头,无意间扫到了一脸平静的谢闻。 咬了咬牙,加快了向前走的脚步。 王韵带着谢闻走进屋内的时候,就只看到了谢沅一人。 看着正在给韭菜浇水的谢沅,王韵硬挤出了一抹笑容。 “祖母。” 谢沅闻言,放下了水壶,转身看到谢闻的时候,就什么都懂了。 当即上前,握住了王韵的手。 “韵儿,你祖父和我重新给你订了一门婚事,日子我们都选好了。” 王韵抬手抵住自己的额头,满脸的无奈。 “祖母,不必如此着急吧! 再说,成亲的那人是我呀,总要问问我的意见啊,前些年你们说的话都忘了吗? 前有王笃,后有,哎!”王韵抵着额头的手疲惫地揉了揉双眼,继续说道。 “什么给我选最好的郎君,现在看来,不光哄了我爹娘,还哄了我。” 谢闻略带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 谢沅转头看了一眼谢闻,又将视线移到了王韵身上。 “祖母觉得,这整个金陵,再没有比谢闻更好的儿郎了。 与你又是青梅竹马,自小也是有交情的,你们成婚,之后相互扶持着走过一生,我和你祖父这心也就安了。” “祖母。” “怎么,你们不是青梅竹马,还是谢闻他不好。” 王韵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小时候的互相针对也算是青梅竹马的话,那就算吧。 谢闻在京都,虽算不上什么纨绔子弟,却也不是什么进取之人,算是占尽了那副皮囊的便宜,在京中贵女里也颇受欢迎。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好的呀,谢闻他就是个芝麻馅地,心黑着呢。 谢闻就在身旁,王韵再怎么也不能当人的面说人家不好,心黑吧! 沉默了好一会,张了张口,望着谢沅慈爱的目光,王韵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已成定局,早就没了自己反驳的余地。 “算了。” 谢沅微微一愣,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更温柔了些。 “韵儿,你表哥是真的不错。” “祖母,我的算了是,这事就这样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该如此的。 嫁与谢家表哥,总好过盲婚哑嫁。 只是我嫁了之后,王家的重担又要落到祖父身上了。” 王韵这些天来,是深有体会。 谢沅皱了下眉头:“怕是这个担子,你还得抗一抗,你祖父他风寒是好了,但他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看着王韵担忧的神情,谢沅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主要是今年冬日的风太冷了。” 第94章 我愿意成为家族的后路 谢沅拉着王韵的手,坐到暖炉旁。 轻轻地拍了拍王韵的手。 “不是不想和你说这件事,只是你这些天都不怎么开心,听你祖父说,你是受了王笃他们的影响。 也别怪我和你祖父心急,我们老了,考虑得就多了。 心中总是有数不清的忧虑。” 王韵是最听不得这话的,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祖母,孙女不是不愿,只是觉得有些急了。” 王韵松了口之后,谢沅的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还是一贯的柔和。 “这件事啊,是我和你祖父心急了。” 谢闻就看着王韵在谢沅一声声自责中,软下了性子,愣愣的坐在一旁,回过神的时候,这事已经解决了。 一时有些恍惚。 王韵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这么好说话的王韵,谢闻是没见过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王韵心里是有些落寞的,祖父祖母是错了,可自己也狠不下那个心去责怪他们。 按照虚岁来算,自己过了这个年就是十七岁了。 十七岁在自己看来,不过是读高中的年纪。 但在这里,十七岁还没有定亲,那便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谢闻看着王韵慢慢变差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 “别难过了,我总比那个王笃要好吧! 就我,就你表哥这相貌,你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要是从前,你是万万得不到的。” 话刚出口,谢闻就后悔了。 原本想象中的温和谦逊是一点没有,果然,这么多年的相处方式,早已定型,一时半会还真有点改不过来。 王韵咬了咬牙,转过身直直地望向谢闻。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谁说不能,只是对你不能。”嘴比脑子快,谢闻真的很想有个人来捂住自己的嘴。 王韵刚要发火,就看到了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的玉莬。 嘴角一挑,就缩到了谢闻身旁,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婉了许多。 “谢闻,我天天受那个玉莬的气,你就帮帮我,气一气她好不好。” 谢闻有些愣神,顺着王韵的视线,就看到了那个勾走王笃心的女子,扫视了两个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表情。 差点笑出来。 “不是吧,王韵……” “你,你们,怎能如此不知检点。” 谢闻正要出声嘲讽,就被这仿如清风拂面的声音气到了。 “不知检点,说的是你吧!” 刚开口想说两句,就见那名女子直接被王家的部曲押走了,看得谢闻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的时候,王韵已经离开了,顺道关上了院子大门。 王绵这一天都处在震惊中。 先是王笃的到来,再是谢闻的到来。 一个是曾经与王韵有婚约,一个是现在和王韵有婚约。 一个两个的都是不欢而散。 王绵在看到王韵亲自关门的那一刻,飞快地跑过去,关好了大门。 谨慎地看了看王韵漆黑如锅底的脸色。 视线还没收回,就对上了王韵那双快要冒火的双眼。 连忙低下了头。 王韵颓废地躺在炕上,总觉得这世界有些魔幻,这一天过得可真是太过精彩了。 王韵知道自己的婚约不可能什么利益都不掺杂,但也懒得去探究了,还是那句话,婚约已成定局,无力反抗,就不反抗了。 抬手,将挂在腰间的铜币取了下来,闭上眼睛,再次用意识进入这一方空间。 铜币空间的前主人,也就是玉莬,在里面堆了不少东西,生活所需之物,样样都有。 几个月前的熟食也好好的,虽然没有那么新鲜,但还可以吃,这代表着空间的流速,与外界不同。 具体有多少倍,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王韵并没有研究清楚。 王韵睁开眼睛,低声呢喃道。 “该有什么样的定力,才不会被你影响呢!” 在无人的房间内,王韵的眼神里慢慢地浮现了一丝贪婪。 但在下一刻,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果然,越好的东西,毒性越大。 王韵闭上眼睛,随手将铜币扔在炕上。 第二日一早,王韵睡眼惺忪地被王绵扶到椅子上开始梳洗。 半个时辰后,王韵起身出了院门。 心里明白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没想到会这么急迫,王韵抬眼看了看东方,太阳还未升起啊! 王韵走进仓库,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轻轻将铜币取下,放到了桌上。 “各位,可否做好了决定。” “自然。” 看着站起身的三人,王韵沉默了好一会,轻声说道。 “虽然不懂你们是怎么选的人,但站起身的这三位手中都是有实权的。 那就要时刻保证心绪的平稳。 你们再选一选吧!” 王笃皱着眉看着王韵,淡然地说道:“为何要再选,我们三人还不够出色吗?” 王韵看着王笃,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就是因为出色,才不能让你们受到此物的影响。 族兄还是坐下吧,这枚铜币,不能给你。” “如果我偏要拿呢!” 王韵顿了顿,还真没想到,王笃会以这样的语气说这种话。 “这枚铜币本就是从你家新妇那里抢来的,无论如何,这个人不会是你。” 这话一出,场面变得嘈杂了许多。 王韵平淡地扫了眼这混乱的场面,没有一丝意外。 “若是有新的人选就让人站出来,没有的话,再去商量商量,今夜我在这里等你们。” 王韵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有,王韵你来看看王昔如何。 这孩子原名王守,他这一辈,家就只有一个男丁,长辈取名王守,愿他能守住家族。 灾祸降临那一日,全家人舍命护住了他,从那时起,他就改了名。 王昔此名,为往昔之意。” 王昔站起来的那一刻,没有一个人有意见,王韵知道,这就是族内选出来的人。 看着王昔那张冷峻的脸,王韵嘴角向上扬了扬。 “你可知,这宝物虽为你所有,但不可随意取用。 可知,得了这宝物,你就没了手握实权的机会。 可知,你的心绪就会受到此物的影响。” 王昔沉默了一会,抬头用坚定的眼神望向王韵。 “我愿意成为家族的后路。” 第95章 心中的天 王昔此话一出,王韵的脸上就扬起了笑容。 “既然你愿意,那就跟我来吧。” 王韵转身走了出去,王昔也抬脚跟在王韵身后,室内坐着的王家人都十分焦躁,时不时会探头向外看去。 王玄惬意地坐在一旁,看得王通有一丝的焦急。 “长兄,您就不担忧吗?” “有什么可担忧的?”王玄转头看向王通反问道。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传闻中此等宝物是有灵性的,要是……” 王通说着,就看到王玄端起茶水喝了起来,知道自己说的话,王玄并未在意,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王玄放下茶盏,随意地说道。 “再等等吧!” 王通沉默了一会,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心里的各种疑问都压了下去。 王韵带着王昔走在无人的通道内,抬脚进了一间有部曲守卫的房间。 “王昔,得了空间之后,你就会处处受限。” “我知道的,这些话,昨日族老们都和我讲过了。” 将腰间的铜币取出,轻轻放到了桌上。 “看见你身旁的那把小刀了吗?拿起它,将手刺破,放些血到碗里,然后把铜币也放到碗里。”王韵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这也让王昔变得更加紧张,拿起小刀的手都有些颤抖。 王韵默不作声的看着王昔。 在铜币被放入碗中的一瞬间,王韵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失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王昔闭眼的那一刻,王韵的脸色变得十分惨白。 等回过神的那一刻,王韵看到的是王昔那震惊、欣喜,还有些无措的表情。 “王昔,你看到了什么?”王韵问道。 “看到了一座小山,一汪湖泊,还有一个仓库,里面有很多物资。”王昔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王韵整个人都僵住了,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按照王昔所说,自己看到的就仅仅只是仓库。 王韵垂眸,思考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这件事,不要外传,若是别人问起,你对外就说,只看到了仓库里的东西就好。” 看着王昔眼中的热切慢慢变成不解。 王韵开口继续说道。 “这方空间,在我手中只能看见仓库,要是被人知道你能看到更多的,怕是你活不了多久了。 总有些人,会心存幻想。 玉莬已经是王家人,空间认主的方法本就不会是秘密,你能懂吗?” 王昔低头看着手中的空间,眼中的热切慢慢冷了下来。 “多谢族姐。” 王韵皱了皱眉头,抬头注视着身形单薄的少年。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与任何人多说什么,我可不想最后看到的是你的尸体。” 告诫声在王昔的耳边响起,王昔的心头也有了一丝担忧。 “请族姐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会尽全力让自己活得久一些。”王昔的声音不再颤抖,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 王韵说了自己该说的,就带着王昔踏上了回去的路。 王昔说不上来自己这会是什么心情,望向王韵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心里清楚,从今天开始,自己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族姐,为何会舍得。” 说过的话,王韵并不想再多说一次,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王昔如今才十四岁,肩上就有了这么重的责任。 停下向前的脚步,转身对着王昔轻声说道。 “我只是不太喜欢自己的情绪被这个物件影响,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是。” 王韵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王昔看着王韵的背影,想着在空间里见到的一切,对王韵刚才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垂眸沉思良久,到底是没有再问出口。 就同去时一样,王韵带着王昔回到了室内,望着众人期盼的眼神,王韵开口说道。 “往后王昔就是铜币空间的主人了。”随即转头看向王焕。“带他去装准备好的东西吧!” 王焕抬头深深地看了眼王韵,神色复杂地看着风轻云淡的女子。 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这么舍得。 王焕心中的怨气未消,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女子,确确实实为家族做了很多实事。 王焕起身敛眉向王韵行了一礼,没有多说什么,就带着王昔离开了。 在王焕和王昔离开之后,不少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看着王韵的眼神也变得慈爱了几分。 “韵儿可有什么所求?” 王韵眉头挑了挑,看着身旁眼中含笑的王玄。 几乎是立刻给出了回应。 “所求,自然是有的。 就是希望诸位不要再欺瞒我,不要再想尽办法护着家中女眷,这对她们来说,不算一件好事。 如今族内物资充足,又十分安全,自然都会心存懈怠,我也是能理解的。 但只要进过那座城的人,都知道,在那种形势下能自保已是不易。” 王韵说得真切,但抬眼看去的时候,人人都苦着一张脸,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 王韵眼中的笑意,几乎瞬间被磨灭,冷声说道:“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吧,反正乱世容不下弱者,你们有自信能护住她们,也是件好事。” 王玄看着双方僵持的一幕,瞬间失笑:“行了,韵儿,有些事莫要强求。” 王韵顿了顿,垂下了眼眸,轻轻叹息了一声。 “是。” 一个是字,道尽了王韵的无可奈何。 王玄比王韵看得清,抬手挥退了众人。 王韵看着走得飞快的众人,没再说什么,深刻地明白,装睡的人,真的无法唤醒。 “韵儿!”王玄眼神中充满着怜惜。 “无事。”王韵强挤出的笑容,有些僵硬,王玄看在眼中,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王玄将早就倒好的茶杯轻轻放在王韵身前:“有时候人力总是无法胜天的。” 王韵顿了顿,嘀咕道:“那是他们心中的天啊,脆弱又坚固。” 王玄嘴角一直含着笑,可这笑容里的讥讽,没有人看得懂。 “有些事,尽力而为就好,不要把自己牢牢地绑住,我们韵儿总是有选择的。” 第96章 各有所求 王韵闭了闭眼,将心中的不甘压了下去。 “祖父……” “韵儿,祖父虽然不知道外面成了什么样子,但心里是有数的,王家的重担在你身上,这也是我不阻止你将铜币给出去的理由。” 王韵不明白,为何王玄的变化会如此的大。 从事发时的坚毅,到现在的淡然。 对自己也是,从不忍到放权,再到现在的劝导。 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祖父,是觉得没希望了吗?” 王玄顿了顿,脸上淡然的笑容也变淡了许多,敛着眉说道。 “从你上次救出了谢闻之后,就有很多人来找了我。 那些客人,每一个都想回家,这也不算什么。 可我们自家人,也一个个地来求我,他们都想让你去救那些生死不明的族人。 他们或许没错,但他们不该想让你去,你已经为家族做了很多事,很多很多,可以说,没有你,王家或许早就散架了。 祖父心里是有家族的,可人不自救,本就不会有什么活路。” 王韵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 关于这些事,自己竟然连风声都没听到。 苦着张脸望向王玄:“祖父不必瞒着我的,我可以应付这些琐事的。” “不是我们想瞒着,是他们瞒着,他们知道你的脾性,就将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 到如今,他们心里或许有家族,但私心更重。”王玄说的话里盛满了无可奈何。 王韵抿唇不语,好一会才说道。 “那就尽我所能吧!” 半天的时间,王焕就带着王昔回到了后山。 原本该装家主印信的盒子,如今里面装的是一枚铜币。 三把钥匙,分别在三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手中,王玄手中的其中一枚钥匙,现在在王韵手中。 王焕神色复杂地看着王韵。 虽然本就知道那枚铜币是储物的宝物,可只有亲眼见过才知道它的神奇之处。 那样的重宝啊!!! 王韵在众目睽睽之下,扶着王玄就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天气愈发的寒冷,王韵手中握着暖炉,看着眼前书桌上的几张薄纸。 这都是客人们的肺腑之言,王韵明白他们不过是想回家,可王家确确实实是做不到的。 王绵在一旁,慢慢地煮着茶。 这些天,那名玉莬姑娘还是时常来打扰,但往往刚现身,就会被部曲拉走。 六郎君过来也是说些公事,算一算,自家小姐已经有十天没动过气了。 这对王绵来说,是值得留念的好日子。 因为王绵非常的清楚,只要王韵和谢闻一成亲,之后怕是每天都要过得鸡飞狗跳了。 一想到这里,王绵的神色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说到谢闻,这会正十分悠闲地和裴冶一起饮酒煮茶。 裴冶笑着看向谢闻。 “你前些日子说要成亲了,我还有些不敢信,毕竟你要娶的那个人可是王韵,但这些日子看你忙来忙去的,也是信了。”说着将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不过,我记得王韵踹你的时候,可是没留什么情面啊!你这……” 后面的话,裴冶没说,但谢闻也是懂的。 默默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哪里是不留情面啊,她是有恃无恐。” “确实,在王家待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你这未来妻子是个声名狼藉的。 不过在我看来,如果不是她,王家或许也像金陵的其他氏族一般,早已泯灭。 王家老太爷的魄力,还真是无人能及啊!” 谢闻抿了抿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裴冶,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可以。”裴冶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虽说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我说的话确实是真心的。” “是是是,我信你。” 谢闻并未敷衍裴冶。 这本就是事实,如若不然,早就有人把王韵从那个位置上推下去了。 世间男子,哪里会允许女子爬上自己的头顶呢! 裴冶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梅花,轻声呢喃道:“往年这种情景,总是盼着有雪花,那样才有意境;如今嘛,倒是盼着这雪少一些,这样能活。”说着不禁苦笑了一声。 叹了口气。 谢闻扫了眼神色悲苦的裴冶,现在的裴冶想的总是太多。 随时随地都会触景生情,多出几分愁绪。 谢闻抬手敲了敲桌子,拉回了裴冶的思绪。 “你还是不能太闲。” “呵,还是闲着吧!”裴冶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王家的车队就像蚂蚁一样,慢慢地将裴家仓库里的煤炭搬走了一半。 这一搬就是一个多月。 裴冶在这一个多月里就没闲过,整个人都瘦了不少,那种罪,裴冶可不想再受了。 谢闻脸上的笑容太过明显,但裴冶看着这张脸又生不出什么气。 有些疑惑地问道:“就你这副皮囊,王韵是怎么做到对你爱答不理的?” 谢闻抬手的动作有些僵硬,在裴冶不解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调侃。 “我和她,自小就是这样的。” “哦~青梅竹马是吧!”裴冶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打趣。 压抑的氛围在谢闻有意的引导下彻底消散。 谢峦回来的时候,看到谢闻和裴冶歪七扭八地躺在炕上,脸上都泛着红意。 看了一眼,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王余,瞬间胯下了一张脸,抬脚直接离去。 谢峦皱着眉,看着跪在身前的王余,忍着心中的不适,冷声说道。 “他们成亲,与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 “你就是个妾。” 谢峦冷声打断了王余要说的话。 王余在谢峦离开之后,捏着衣袖,久久没有起身。 为何!为何! 这么长时间,自己什么都做了,却怎么也没法进到谢峦心中,甚至一度被无视。 谢闻在谢峦走进屋内的那一刻,就醒了。 随意整理了下衣衫,刚踏出房门,就看到了远去的谢峦和跪在地上的王余。 抿了抿唇,收回了刚踏出房门的那只脚。 虽然不知道王韵的婢女是怎么成为谢峦的妾室,但谢闻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远离。 第97章 阴阳 三日后,就是自己成亲的日子了吗? 王韵像从前一般,打开了窗户,抬眼望向天空中的那一轮弯月。 冷冽的寒风吹打在王韵淡然的脸颊上。 在雪花飘落在地的那一刻,王韵转头看向了站在阴影里的王笃,随意地说道。 “下雪了,你该回去了。” 王笃冷着张脸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屋檐下,倚靠在离窗台很近的墙上。 沉默了良久。 “王韵,你为何不能等等我。” 王笃沙哑的声音让王韵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神色比之前又淡了几分。 “王笃,你选了她,不是吗?” 王韵侧过头,在王笃看不到的地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这段感情中,自己挽留过,挣扎过,甚至想过妥协,可不愿回头的是王笃。 没过一会,雪花就覆盖了大地原本的颜色。 月上中天的时候,雪仍旧在下,王韵转身拿了把伞,放到了窗外。 “回去吧,这天太冷了。” “再等等。” 王笃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王韵无法拒绝。 “嗯。” 整整一夜,王笃一直站在窗外,王韵也在窗边陪了王笃一夜。 天光微亮的那一刻,王笃翻身坐到了墙上。 回头望着王韵趴在窗台上的睡颜,下意识地勾唇笑了笑,但下一刻,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王笃看到了谢闻的身影。 看着谢闻正大光明地走进院中,看着谢闻将熟睡的王韵叫醒,也看到了谢闻望向自己的眼神。 明知道是自己先放弃的,但王笃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王韵怔愣着看着面前放大的脸,下意识地转身,却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苦涩地笑了笑。 谢闻咬了咬牙。 “王韵,两日后,我们就要成婚了,你这是存心想要给我戴绿帽子是吧!” 王韵扫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谢闻,缓缓起身,躺到了炕上,随口说道。 “表哥,我昨夜吹了风,怕是要得风寒了,可否为我煮一碗汤药。” “还汤药,要不要我把在我这一口牙咬碎了给你熬汤喝啊!”谢闻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出来了。“睡,你还睡得着觉!” 王韵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自然知道谢闻就在屋内。 无奈地睁眼,抬眼望着眼前的房梁。 “表哥,也为自己熬一碗汤药吧,毕竟昨晚趴在墙头看了一晚,想必也是又累又乏了。” 谢闻顿了顿,脸一下就涨红了。 垂眸不再言语。 良久。 还是起身,对着早就候在一旁的王绵说道。 “去熬两碗姜汤,再熬两碗治风寒的药。” “是。” 谢闻回头看了眼早已闭上双眼的王韵,犹豫了一会,就躺到了屏风后的小榻上。 王绵端着姜汤进来的时候,王韵和谢闻都已沉沉睡去。 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王韵和谢闻还在梦里。 在哄着两位主子喝了药之后,王绵立即走出房门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熬药,煮姜汤都是老夫人的小厨房做的,王绵只是传个话,端个东西罢了。 王韵和谢闻共处一室的消息,自然传到了谢沅和王玄的耳中。 与王玄漆黑的面庞不同,谢沅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屋内暖烘烘的,原本应该是十分舒适的,但在此刻,王玄觉得这间屋子又小又闷,扫了几眼不远处缝制衣物的谢沅,起身便出去了。 王韵再睁眼的时候,脑子还是闷闷的。 “王绵,几时了。”张口的时候,王韵的声音微哑。 “申时。” 谢闻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王韵瞬间呆住了。 好一会才说道:“你怎么还在。” 谢闻抿了抿唇。 “怕这亲还没成,头上就有不止一顶帽子。 我哪敢走啊,你说是吧! 表妹。”表妹两个字,谢闻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王韵在被子底下的身体一僵,说起阴阳怪气和记仇,谁能比得过谢闻呢。 “这…… 就没有一点信任可言吗?” “没有。” 王韵转过头,看着坐在炉火前的少年,黑色的衣衫和他现在阴郁的神情很是相配,这一刻,王韵有些想笑。 “你素来爱穿浅色衣衫,今日怎么就穿了一身黑呢,连头上的簪子都是黑的。” “也可以是绿的。” 王韵起身,眼神直直地望向谢闻。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记仇。 让我猜猜,你这次能记多久,不会是要好几年吧!” 谢闻听到这略带调侃的语气,转头不再看王韵。 为什么穿黑衣,谢闻不信王韵会不知道,看见自己趴在墙头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王韵看着谢闻的侧脸,他的睫毛又黑又长,还微微地颤抖了几下,显得有些委屈,但王韵知道,这都是假象。 只要谢闻一张口,这种氛围就会被破坏殆尽。 王韵心里倒数着,还没到二呢,谢闻就转身张口说话了。 在同一时间,王韵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满是嫌弃。 谢闻抬手,用力地将王韵的手掰了下来。 冷着脸挑了下眉。 “王韵,你在想什么,我们都长大了。” 王韵看着眼前被放大无数倍的脸,瞳孔微缩,用尽全力地将自己的手拔了出来。 抬手揉捏着已经泛红的手腕,连眼神都没分给谢闻一个,就直接开口说道。 “你信吗? 反正我不信。” “你……”谢闻气恼地甩了甩衣袖。“不信就不信吧,反正除了你别人都会相信。” 王韵揉手腕的动作顿住了一瞬。 抬眼看着谢闻离去的背影。 缘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竟然能让两个互相看不惯的人成为夫妻。 一想到后日那繁琐的礼节,王韵的头就止不住地疼。 揉捏手腕的那只手抬了起来捏起来眉心。 “喝药吧!”去而复返的谢闻,还有面前黑如墨汁的汤药,让王韵原本挺直的腰背,都垮了下去。 “非要如此吗?” “你说呢,后天就要成亲了,在那种时候再时不时咳一声声,你觉得合适吗?” 谢闻冷着一张脸,在王韵接过药碗的时候,就坐回了炉火旁。 王韵喝完药的之后,定定的看了谢闻好一会,无奈地又躺了下去。 第98章 成亲 王家败落,谢家如今也联系不上。 虽然王韵和谢闻都出身于世家,但这场婚宴却办得极其简单,礼节虽繁缛,但应酬却少了很多。 喝了不少酒的谢闻,用右手托着脸颊,入眼的是卸着红妆的王韵。 “很重吗,卸得这么快!” “重。” 对于这场婚宴和已经成了自己夫婿的谢闻,王韵都有些无法适应。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快到还没有接受现实,就已经成了人妇。 王韵看着镜子中身穿红衣的女子良久,转身后就看到了谢闻啄米图,看着怪可怜的。 心里软了几分,原本打算捏软肉的手,换了个地方捏了一把。 “嘶~” 谢闻睁开的眼睛里满是幽怨,连忙拉开王韵作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动手。” 王韵听着谢闻抱怨的语气,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转身直接走到了屏风后。 “生气了?”谢闻揉着脸颊,轻声问道。 “自然没有,快去洗漱吧!” 王韵说话的声音很轻,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但谢闻还是感受到了王韵声音里的嫌弃。 挣扎着站起身,整个人晃晃悠悠地随意洗了洗。 一刻钟后,谢闻顶着一头半干的长发,坐在了炕沿。 王韵侧目看着谢闻那双快要闭上的双眼,眯了眯眼睛,抬手捏住了谢闻右边的脸颊。 “天寒,去把头发擦干。”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谢闻扒下了捏着自己脸的手:“等我。” 王韵顿了顿,没说什么,就直接躺下了。 等,等什么,等一个醉鬼。 谢闻扫了眼镜子里眼神清明的自己,挤出了一抹笑容。 瞬间,嫌弃的表情立马爬到了脸上。 酒,谢闻并没有喝多少,不论是王家子弟,还是其他人,对自己都没那么热络。 虽然不至于冷场,但也不会多热闹。 当时的谢闻冷眼看着被人围在中心的王笃,第一次对这个人有了一丝厌恶。 即便如此,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谢闻也一直附和地笑着。 也不知那时的笑是不是也是如此的难看。 夜里。 王韵有些发愣,听着谢闻那略带委婉的话语,呆呆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是,难为你了。” 谢闻软软地趴在炕沿,在王韵看不到的地方,抽了抽嘴角;连喝多了,浑身没力气这种话她都信。 哪家新郎会在新婚之夜真的醉过去。 谢闻摆了摆手,等着王韵来扶。 可过了好久,都没等到,抬头一看,王韵早已睡下。 这一瞬,谢闻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看来自己早就被看穿了。 干咳了一声,试探道。 “表妹,这是……” “睡吧!” 谢闻讪讪笑道:“这就睡,这就睡。” 之后的几天里,王韵和谢闻过得十分惬意。 除了夜里入睡的时候有几分尴尬,其余的时候都十分地和谐。 王韵看话本时,谢闻也会默默地为王韵添一杯茶;用膳时,王韵也会吩咐小厨房,按照谢闻的口味做吃食。 王绵向谢沅说起这些时。 谢沅是不信的,还在远处看了好一会,才乐呵呵地回了院子。 这些的确是不掺假的,可王绵离得近,就看得清了些。 亲自煮茶、添茶是谢闻看不上自己煮的茶,而那些谢闻的口味不过都是自家小姐的口味。 时不时的争吵声在王绵耳边响起,但王绵早就将这种争吵从入眼入耳的那一刻,就美化掉了。 王韵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一直为自己添茶的谢闻:“我爱喝甜茶,你非要我喝你煮的茶,还让我喝这么多,这让我夜里怎么睡得着。” “睡不着啊,刚好,新婚之夜我也没睡着。” 王韵抿了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表哥,休战吧!” “与你斗其乐无穷。”这话谢闻是笑着说出来的。 谢闻倒是想休战,可一想到这些天那些完全不合口味的膳食,心里就堵得慌。 王韵将心中的不耐压了下去,耐心地继续劝说着。 “这种乐趣并不好不是吗? 你也知道,我休息不了多久了,我这段时间真的累。” “正合我意。” 王韵听到这话,顿了顿。 直接拿着话本躺到了炕上,侧身看了起来。 谢闻眉头皱了皱。 “王韵,躺着不要看书,伤眼睛。” “要你管。” 怼人的话脱口而出,还没来得及暗喜,手中的书就被一只骨节鲜明的手抢了过去。 王韵微微一怔,这谢闻的脸好看不说,这手也是毫不逊色啊! “看什么,要看话本起来看。” 谢闻恶狠狠的声音,拉回了王韵的思绪,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说道:“不看了,我有些困了。” 王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你呢,困吗?” 谢闻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王韵。 “你你你,白日宣淫。” “心脏。”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王韵就直接闭上了眼睛,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谢闻站在原地,脸烧得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半晌之后,谢闻有些僵硬的躺在了王韵的身旁,转过头看着王韵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一觉睡到夜里,王韵睁眼的时候,愣了好一会,才轻手轻脚地将谢闻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放回了原位。 看了看漆黑的夜色,王韵又闭上了眼睛。 既然不饿,那就再多睡一会儿。 谢闻早在王韵睁眼之前就醒了,睁眼看着王韵那重新闭上的双眼,眉毛微微挑起。 低喃道:“这么能睡,想必定然是猪精转世吧!” 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剧痛,谢闻连连求饶。 挣扎间,看到了王韵那双满是怒火的眸子,在王韵再次加重的手劲下,哀嚎出了声。 王韵阴着一张脸,翻身用另一只手堵住了谢闻的嘴。 “表哥为何说我像猪,是在辱骂我吗? 是的定然是。 难道我在表哥眼里就是如此的好吃懒做。 是的,就是这样。” 谢闻的嘴被王韵牢牢地堵着,腰间又被王韵的铁手掐着。 看着王韵自言自语,下手越来越狠辣的模样,谢闻别无他法只能睁大眼睛呜呜地反驳。 第99章 压人被反压 人一旦闲下来,就没有办法再去适应每日高强度的忙碌了。 王韵乏味地喝着手中的汤,幽怨的眼神不止一次的飘向不远处悠然的谢闻。 前几日祖父祖母就有意让他找点事情做,哪成想,他除了三日一次无法抗拒的外出外,什么都不愿意做,为了躲清闲,还是不是会去外院待着。 若是被唠叨的多了,谢闻也是会反驳的,可他说的那些话,真的,王韵听了都头疼。 不过也都是事实。 他该做的也做了,其他的事情不做,也不会缺衣少食,也不会有人对他不敬。 谁让他上面有个愿意宠他的老夫人,还有一个十分能干的哥哥呢! 就算是王韵,也对他无可奈何。 “看什么,羡慕啊,可惜你就没我这个命。”谢闻不耐的瞪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王韵。 王韵顿了顿,点着头说道:“的确羡慕。” 一句话,直接堵住了谢闻后面要说的话。 谢闻十分难得地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在王韵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淡去。 羡慕,自己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王韵看着谢闻背过去的身影,抿了抿唇。 冬日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王韵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 从炭火和药材被运回来之后,王家除了日常去清缴一些乡镇的丧尸外,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去寻找干净的水源。 这件事十分地艰巨。 毕竟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准确点说,就是靠运气。 能找到是好事,找不到,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这个任务发布的时候,被王家族人包揽了,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这八个字被表达得淋漓尽致,连牌子都没机会挂到任务堂。 连日的坚持下,附近的三个小镇已经被清理干净,王韵看着足足三页纸的抱怨,抬手撑住了额头。 大家都宁愿去斩杀丧尸,都不愿搬运那些尸体去焚烧。 王默呈上来的这三页纸,字字都在抱怨,都在抗议,都在诉说着不公。 不过还好,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只是想为手下的部曲多要一些报酬罢了。 让王韵头疼的是,管着粮食的王焕如今变成了精打细算,少支出一点就是一点的人,就算是多要一斤的粮食,都像是在喝他的血一般,很是难搞。 王韵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种出够族地内食用的新粮还没有指望,能种出的粮食也是有限的,毕竟族地里的水无法分出太多去灌溉田地。 粮食自然是用一些,就少一些。 在王韵大手一挥同意了王默的请求之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王焕就找上了门来。 “族姐,你明知道粮食短缺,为何还要同意。 能不能为以后多想一想。” 王焕直白地抱怨,并没有激起王韵的不满,目光望向了紧随而来的王笃,还有一众跟此事有关的人。 人到齐之后,王韵轻声说道。 “大家也都知道,放任着那些尸体不管,会发生更大的灾祸。 搬运尸体和焚烧尸体的确会十分恶心,这是一份极其辛苦的事,除了部曲之外也就那些毫无根基的人才会去干。 这件事确确实实委屈了王家的部曲。 粮食,在清缴完怪物后也拉来了不少,分出一部分,补偿一下他们也是有必要的。” 王韵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看着他们无动于衷的神情,心中有些气恼,但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可是,族姐……” 王韵抬手打断了要说话的王焕。 “不用可是,也不用说理由,只说同不同意就好。” 王韵一双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在场的众人。 良久的沉默之后。 是那声震耳欲聋的‘不愿’。 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极差,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王韵冷冷地看着神色孤傲的王焕,还有他身后一帮低着头的王家子弟。 “既然这么有主意,我这个位子你来做可好。”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住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神色冷淡的王韵,心中有些慌了。 这些时日,王韵十分的温和,事事都愿与众人商量着来,不得不说,这的确助长了不少人的心思。 可这句话从王韵嘴中说出来的时候,没人敢应声。 “与你们好好说话,讲道理也是没人听的。 既然都不愿意出这个粮,那就让部曲们缓一缓吧,他们继续去和怪物厮杀,搬运和焚烧尸体的活,就由族人们负责吧。 毕竟都是为自己做事,想必也不是很在意那仨瓜俩枣。” 王韵没让争执声在耳边响起,直接将人送了出去,亲自修改了任务堂中的任务。 还在告示栏中,将前因后果都写得清清楚楚。 在族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顶不住压力的王焕等人,连夜就来找了王韵。 三天,足足三天,王韵拒不见人。 三天后,王韵看着双眼通红,脸面都没修的王焕,温声说道。 “族弟这是怎么了,看着怪叫人心疼的呢!” 王焕没有回应王韵那不怀好意的问候,垂着眼眸,轻声说道。 “之前的事,族姐说的是,我们也商量了一下,除了族姐说的每日两斤的粮食外,我们还愿意多添一斤粮食。” 王韵脸上的笑意消失,冷声说道。 “不必,按照之前的做就好。” “是。” 在得了王韵的首肯之后,王焕连忙起身去任务堂修改了任务。 除了那一声稳重的道别之外,其他时候王焕都是用跑的。 不得不说,这件事的影响很大。 有人骂王焕等人,自然也有人骂王韵。 只是王韵凶名在外,大多数人,都去找了王焕等人理论。 说是理论,那就是拿着辈分压人,把小辈们喷得体无完肤。 王玄眼中的笑意,让一旁的谢沅都有些无奈了。 “你这笑,可别让韵儿看到了,要是她知道你这么支持她,那尾巴怕不是要翘到天上去,这族里谁还能压得住她呀!” “本来就没人压得住。 那些人哪里不知道,韵儿说的是对的,可就是不愿听,梗着脖子想反驳。 这不,没压住,还被整治了。” 王玄笑得开怀,心情大好,连晚膳都多吃了半碗。 第100章 祥和与乌烟瘴气 王韵一回到小院,就对上了谢闻那双含笑的眸子,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干嘛?” 谢闻扬起的嘴角,立马放了下来。 “看你这样子,好像我日日都找你麻烦一样,怎么不见你对那王笃,有这么重的防备心呢!” “没找事,那在我米粥里放巴豆的人不是你? 防王笃干什么,人家做事光明正大的。” “现在嫌我手段龌龊了,你掐得我满身青紫的时候,怎么不说你那手也挺阴的呢! 再说,那粥不也是没给你喝吗。 就吓吓你而已,这么记仇。” 谢闻的话,让王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是没让喝吗?那是提前被发现了好吧!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王韵扫了眼被挡在门外的王绵,警惕地看向谢闻。 “你要干嘛,直接说,别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探讨一下,你这心是怎么长的,对自己族人能狠得下这种心。” 王韵愣了愣,不解地看着谢闻,眼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真的,就是有些好奇。” 王韵直接脱下身上的披风,躺在了炉火旁的摇椅上。 “王家的部曲就剩这么点了,那些人不想着好好待他们,就想着压迫。 触底总会反弹的。 就像这两天的事一样,你看,不是反弹了吗?” 谢闻坐在一旁,眼睛闪了闪。 “那你就不怕我触底反弹吗?” 王韵为谢闻跳跃式的思维而无语,淡淡地说出了无比冰冷的话。 “你反弹了,没成功而已。 不,是从来没成功过。 就这么点事,这么神秘干什么,吓我一跳。” 王韵的吐槽声,一字不落地落入了来送鸡汤的谢沅耳中,眼神凌厉地看向瑟缩在一旁的王绵身上。 好,好得很,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谢沅走进屋内的时候,王韵和谢闻都连忙挤出了笑容。 “祖母,您来了,快坐。” 谢闻十分识趣地端过了王绵手中的食盒。 王韵也赶忙起身,一边笑着一边扶着谢沅走到火炉旁坐下。 谢沅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屋内,没发现什么异样之后,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不少。 “你们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谢沅沉声继续说道:“你们已经不小了,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般斗嘴,都要稳重些。” 王韵和谢闻眼神对视了一下。 “祖母,一些习惯一时改不过来罢了,您别气了,我们也在慢慢改的。” “哼,希望如此。”谢沅用警告的眼神瞪了眼王韵。“你干的事,你祖父知道了,特意让小厨房给你们熬了鸡汤,还让我带了话,说让你别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是。” 谢沅走的时候,王韵的脑袋都有些疼,对上谢闻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头就更疼了。 祖母偏心谢闻就算了,祖父也时不时向着他,生怕谢闻在自己这受了什么委屈。 缓了好一会,才咽下这口气的王韵,抬眼看着慢条斯理喝鸡汤的谢闻。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祖父祖母这么向着你。” 谢闻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面上露出了很是无辜的笑意。 “没干什么啊,只是将你和王笃私会一夜的事告诉了祖父祖母。” 王韵捏紧了拳头。 果然,人在做人也在看,这还真是自己该得的。 王家族地一片祥和,但远方的皇城中却是十分的乌烟瘴气。 在王舸收到信的那一刻,夜叩宫门。 王家毕竟势大,当今陛下在亲眼看到王玄写的信之后,就做出了决断。 整个京城加强了戒备。 可戒备再森严,京城还是沦陷了。 仅仅两天时间,京城也变成了一座死城,连求援信都送不出去。 众位大臣都被困在了皇宫之中。 从前文臣被捧得太高,武将地位偏低,如今对调之后,就出现了众多矛盾。 以王家为首的文官都被王舸狠狠地压住,没有多生什么事端。 王舸是有些发愁的。 不是愁无法与家族联系,而是愁,这乌烟瘴气的氛围。 王舸是外出过的,应该说,王舸是外出击杀怪物最勤的文官,在武将心里,王舸确确实实是一名值得让人敬佩的君子。 评价之高,让当今陛下都有些眼红。 即便如此,陛下也是要权衡,陛下对王舸的作为和不作为都很是看不惯,但这消息的确是王舸拼死送来的,便只能忍下心中的不快。 “表兄,你说,家族真的还在吗?” 王舸闭上眼睛,沉思片刻。 “在。 我王家的族地虽比不上谢家的坞堡,但选址也是极好的,再说这信既然能送到京都,自然也能送到金陵,只是家族现在怕是无力接我们回去。” 王慎呆愣了好一会,才苦笑出声。 “那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陛下一天比一天焦躁,看我们一脉的文官也是愈发的不顺眼……” “住口。”王舸睁大双眼,眼里满是惊骇。“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王舸的反应,让王慎腿软了几分。 宫里,那是能说这些话的地方。 一时之间,王慎有些无措。 “别多想,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好。 族里你也别太担心,有父亲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往日上朝,论的是天下事,如今上朝,说的是被巩固的城墙,击杀的怪物,用掉的物资。 每日都是些琐事。 王舸在送走王慎之后,望向了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低声呢喃道:“希望能如自己所言吧!” 王韵惊醒的时候,天还未亮,一旁的谢闻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揽过王韵,摸着王韵的头以示安慰。 黑着一张脸的王韵,抬脚就把谢闻踹醒了。 “你干嘛?”谢闻也冷着张脸呵斥道。“你每晚都会做噩梦,我看你时不时发颤,好心安慰你,你倒好,毫不留情地就下手,不,是下脚。” 王韵愣神:“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说着谢闻就放开了手,直直的躺了下去。 在谢闻躺下之后,王韵试着回想梦中的场景,可想了很久,仍旧没什么头绪。 也就放弃了,做梦而已,天马行空的事,哪能说得准。 第101章 寒潮 刚要躺下的一瞬间,王韵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冷。 连忙穿上衣衫,点亮烛火之后,王韵的目光看向了空气中凝集的气体。 打了个哆嗦,连忙将刚躺下的谢闻拽了起来。 谢闻迷蒙地睁开双眼:“又怎么了。”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谢闻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怕是寒潮。” 谢闻听到王韵说的话之后身子僵住了。 在王韵复杂的眼神中,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衫。 裹了好几层,抱着手炉就打开了房门。 狂风吹灭了屋内的烛火,谢闻迎着风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就被王韵拉回了屋内。 两个人艰难地关上房门,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韵那只外露的手,已经裹上了一层霜,苦笑地看了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 转过头对着谢闻说道。 “都说了有可能是寒潮了,往外冲什么,是不要命了吗?” 谢闻原本垂眸呆滞地望着前方,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地说道。 “那怎么办。”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王韵的脑子也变得十分混乱。 用另一只手,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炉火旁,将盖住的火重新打开,将那只变得僵硬的手,放到刚刚升起的火苗上烤。 谢闻眼神中充满着惊惧,上前两步,就握住了王韵的手腕。 颤抖着呼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王韵忍着心慌,转头看向已经红了眼眶的谢闻,漆黑的眸子中有了一丝气恼。 “愣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找箱子和柜子堵住门窗。” “好,好,我这就去。” 谢闻嘶哑着声音连忙放开了王韵的手腕,一个人费力地挪动着实木的家具。 彻底将门窗堵住的那一瞬,入耳的是呼啸着的狂风。 谢闻上前,用手轻柔地搓着王韵被冻僵的手,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王韵的手指才真正柔软了下来。 可五指的无力感,也在这一刻袭来,王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 对上谢闻担忧的目光,王韵抿唇,摇了摇头:“寒潮没那么简单,这怕只是个开始。” 谢闻垂眸遮掩住心中的不安。 “我知道,我也从书中看过。 只是……” “我这只手,现在还是有些乏力,这下怕是都要靠你了。” “什么。” 谢闻疑惑的眼神,让王韵想按一按发紧的额头,刚要抬手,额头就被一双轻柔的手按住。 王韵叹了口气。 “待会再和你计较。 屋里有个侧门,里面是杂物间,放的是烧火墙和火炕所用的煤炭,我为你拿着烛火,但这体力活,得你干了。” 谢闻点了点头,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块虎皮领子,包住了王韵那只受伤的手。 挨着火墙的时候,外面的冷意也减少了很多。 谢闻和王韵看着木箱里堆积的炭火,缓缓得吐出了一口气。 还好,炭火很足。 这里最起码堆放了四天的量。 谢闻一铲一铲地在各个墙洞里面放入了炭火,又在炕洞里加了好几铲。 如果是平常,在这种环境做完这些,肯定满头都是汗,可如今,不仅没有出汗,还因为天气的寒冷,打了几个哆嗦。 谢闻提着半桶银骨碳,回到了屋内,王韵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关上侧门的那一刻,王韵是跑着走到了炉火旁。 王韵房内的炉火,里面燃的都是银骨碳,不会有任何烟尘,解下手上的虎皮,拿起一旁的热水,就倒进了洗漱的盆里。 只一会,这滚烫的水,温度就降了下去。 谢闻将手上的炭灰洗干净后,抬头看向王韵。 “现在怎么办。” “吃。” “好。” 没有任何质疑。 谢闻将柜子里备好的点心,粮食,还有昨夜未喝完的鸡汤都拿了出来。 王韵翻找出一个不常用的铜盆,盖上一层纸,将有些冻僵的点心和油饼都放到了炉火旁。 还把装有肉汤的盅也放到了上面。 肉干和炒面粉还有一些平日吃的零嘴都搬到了炕上。 谢闻一双漆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韵的身影。 王韵转身对上谢闻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还在看,不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吗? 去将柜子里的被褥都搬到炕上,厚实些的衣物也不要放过,再将煮茶的器具挪到炕边,在水囊,水壶中都灌满水。” 王韵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谢闻,声音大了几分:“还不动起来。” 谢闻身上披着厚厚的被子,看着已经把被子顶到头上的王韵,扫了眼身旁一应俱全的物件。 愣了好一会,才转过头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房门。 “你说……” “闭嘴。” 谢闻一开口,王韵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脸上的神色变得阴郁了许多。 然而王韵的呵斥并没有什么用。 谢闻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就继续开了口。 “从不知表妹这么想活下去。” 一开口就是讥讽,谢闻也没想到,讪讪地捂住了自己这张多话的嘴。 王韵拿了一片肉干,慢慢地撕咬着,听到这句话,瞬间咬下一片肉。 “不然呢,谁不想活下去。 这就是人的本能不是吗?要是表哥不想活了,那就去窗边吹吹冷风,保准你活不到天明,”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嗯。” 风声仍旧很大,院内各种物件碰撞的声音不断。 一声声巨响之后,谢闻也默默啃起了肉干。 “你不怕吗?” “你觉得呢。”没话找话的声音在王韵耳边响起。 谢闻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地向王韵身旁挪动,无视王韵冷冽的目光,可怜兮兮地说道:“韵儿,我有些怕。” “那就怕着,别想着与我同盖一床被子,那样围不严实,会冷。” 王韵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谢闻的示弱。 又是一阵沉默。 吃了早膳后,王韵直接躺平,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褥里。 眼泪在这一刻,瞬间滑落。 甚至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 有对寒潮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对家人的担忧。 “哭了。” “自然不是。”王韵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 “嗯。” 第102章 关系的转变 谢闻在应声的那一刻,直接钻进了王韵的被子中,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放开。”王韵气恼地挣扎着。 “别怕,别担忧。 若是过不去,总是有我陪你的。” “要你陪。”王韵想抬手去掐谢闻的腰肢。 不知是谢闻的衣衫太厚,还是这只被冻僵过的手还没恢复,总是捏不疼谢闻,连一声呼痛声都没听到。 闹腾了好一会,王韵才妥协地躺在了谢闻的怀中。 “谢闻,你真是个无赖。”王韵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嗯。” “还嗯,不要脸。” “嗯。”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王韵有些气馁。 原本就发红的眼眶,落下了一滴一滴的泪水。 “别哭啊,要不是今天,我还真不知道,韵儿你这么能哭,要是以前你多哭几次,我就不和你斗了。” 谢闻十分温柔地用衣袖上的绒毛擦拭着王韵的眼泪。 “谢闻。” “嗯,我在。” “你说,为何偏偏是我们要经历这些。 父亲母亲已经不在身边了,要是祖父祖母出什么意外,我,我。” 王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袋都有些发懵,最后的这句话,王韵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闻忍着发酸的鼻头,将下巴压在王韵的头上,抬手轻轻抚摸着王韵的后背。 哑着声音说道。 “我们屋里有的,他们屋里肯定有。 下降的温度和寒风呼啸的声音,定然能让他们在这夜里醒过来。 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自然也是有我们陪着的。” “嗯。”委委屈屈的一个字,抽疼了谢闻的心。 谢闻顿了顿,随即转移了话题。 “你说,今夜这场寒潮,对外面的那些怪物有影响吗?我们在这种寒风中会冻僵,他们应当不会有什么例外吧! 要真如我所想,寒潮过后,我们总是占些优势的。” 王韵愣了愣。 “应当是的,但这一切也要等我们熬过寒潮。” 谢闻哑了声音。 脸上扬起了一抹苦笑,想叹气,又怕王韵发现,只能忍了下来。 “不必纠结这个了。 韵儿知道,我在裴家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虽然不知道,但是。 谢闻,这些你不必说。 我是难过,但我不想你为了安慰我,自己去撕裂那没有愈合的伤口。”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因为挨得近,王韵听到了谢闻说出那句话后瞬间加快的心跳声。 “有坏心眼的时候是表哥,通常都是谢闻,谁教的你,这么没大没小。” 谢闻呼吸一顿,但还是默默地岔开了话题。 天气愈发的寒冷身上多盖了好几层被子,手炉也抱在了怀中,但这也阻止不了身体本能的颤抖。 王韵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去隔间添碳了。 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疲懒,每一次掀开身上的被子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在王韵的记忆中,寒潮一般只会持续三天左右。 皱眉听着屋外的动静,扫了眼隔间里还剩下的炭火。 加上角落里十分珍贵的银骨碳,最多还能撑两天,两天过后,要是这次寒潮还不结束,怕是会真的死在这寒风中。 这次的寒潮比书中记载的,要严重得多。 回到炕上,谢闻暖了会身子,将王韵抱进了怀中。 “发现了吗?这次的寒潮有些不对劲。” “嗯。”王韵点了点头。“今年发生的任何变数,都比往年严重。” “书中记载的寒潮只是温度急剧下降,但也没到踏出屋内身体就结霜的地步。 所以我才多穿了些,出了门。 没想到,这会跟书中所载完全不同,而且,这个时间也太长了些。” 王韵十分有耐心地听着谢闻说的话。 这几天,王韵难得的没有和谢闻呛声,谢闻也变得十分温和,甚至有些善解人意。 王韵转过身,看着头上戴了好几层帽子的谢闻笑出了声。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可爱。 你以前嘴那么毒,性子也那么跋扈,我竟然不知道,你也可以是个温柔可亲之人。” 谢闻知道王韵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勾起唇角,干咳了一声。 “那是你不想去了解我。 你真当你表哥能成为京中贵女都想嫁的郎君,仅仅只是因为这具皮囊吗?” “难道不是。” 扫了一眼王韵眼中的促狭。 谢闻抬手轻轻拍了王韵一巴掌。 “自然不是。 我除了这拥有这张无人能及的脸,还有谢家嫡次子的身份。” 王韵嘴角憋着笑。 “这有什么差别吗? 再说,与你一般好看的人也不是没有啊,京都中论容貌与你齐名的可是有七个,听说你只能排在第三。” “那怎么了,长得比我好的,论家世比得上我吗 贵女们又不是只看容貌的那种。 不过韵儿,我还真有些好奇,京都中出色的儿郎你都看不上,你到底喜欢哪种。” 谢闻说罢,顿了顿:“也对,你喜欢王笃;不过我是真的没想通,一个什么都很一般的郎君,是怎么入了你的眼的。” 王韵愣了愣,盯着谢闻那张满是好奇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开了口。 “我与他的缘分,是在我误食了当季鲜花做的点心开始的。 那时,我出事的消息一出,整个王家除了祖父祖母,就他哭得最狠。 崩溃、不敢置信、宿醉、颓废。 我没事之后,祖父祖母觉得他定然心悦于我,这个世道,能供我选择的郎胥本就不多,所以在一场流言的推动下,我们定下了亲事。 之后有过的感情,也是慢慢相处出来的。” 谢闻笑了出来。 “我就说,你不可能一开始就看得上他。” “这话怎么说。” “不可说。” 在谢闻卖关子的时候,王韵也没有什么不渝。 就缩了缩身子,没再说什么。 谢闻啧了一声:“你真的就不多问两次。” “不想问。” 王韵的声音闷闷的,吓得谢闻直接僵住了,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不会为了王笃哭了吧,他不值得的。” 王韵是不想生气的,也不想破坏现在的这种相处方式。 可这些话,就是在王韵的雷点上蹦跶。 “这种时候了,你竟然以为我的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王韵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第103章 不愿吗? 这个温度再持续上几天,不说还活着的人了,就是那些怪物都得变成冰坨子。 王韵和谢闻是被热醒的。 王韵睁眼后,喘着粗气,两个人合力将压在身上的被褥都推到了一边。 听不到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王韵的眼睛变亮了许多。 转头就对上了谢闻漆黑的眸子。 一点一点地试探,王韵抬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谢闻就拉住了王韵的衣袖:“你先去看祖父祖母,我去看兄长,小心些,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就在隔壁。” 王韵点了点头。 提着油灯,抬脚的那一瞬,王韵害怕了。 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挪,拿刀破开被冰封住的房门。 进入房门的那一刻,屋内的寒意,刺痛了王韵的双眼。 一边落泪,一边往炕边走,凑近看到两双还在转悠的眼睛后,王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缓了过来。 连忙将手中的油灯放到了炕边,哑着声音说道。 “祖父祖母,等一等,我这就去叫谢闻过来,扶你们过去。” 王韵用双手撑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跑了出去。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三人。 “快,快将祖父祖母扶到我们屋里。” 谢闻上前两步,将王韵圈在了自己怀中,将她稳稳地扶住。 “别慌。” “嗯。” 在谢闻和谢峦将人背回去之后,王韵就走到小厨房,看着眼前跟冰疙瘩一样的姜片,苦笑了一声。 王家的部曲在冷风停下的第一时间,就一路向王韵这边赶来。 王默看着安然无事的王韵,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姐,现在该如何。” “救人吧,能救多少是多少,让那些活下来的人都动起来。” “是。” 两天的时间,族地内遍地都是哭嚎声。 寒潮之下,死伤不下五十人,这还是家家有余粮,屋内有火炕和火墙的情况下。 王家人,死伤极少。 部曲也都活了下来。 这一次主要死的,是从前绑来的那些人。 家里没有太多的余粮,就得节省,有几户的火墙从建成的那一刻起就从来就没用过,寒潮一来,人还没来得及从梦中醒来,就直接死在了梦里。 王韵听着这些汇报,重重地叹了口气。 “车子能动了吗?” “能,小姐吩咐的东西,这两天都在熔炉前烤着,现在都能用了。” “那还犹豫什么,出发吧!” “是。” 在三十多辆车子踏出族地之后,王韵就回去,陪着祖父祖母吃起了早膳。 王韵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闻,愣神了好一会。 两个人共同站在屋檐下,踏进院门的那一刻,谢闻轻轻地说道。 “要是觉得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你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了。” “嗯,吃完早膳就休息。”王韵垂眸露出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用完膳后,谢闻看着倒头就睡的王韵。 低喃道:“何至于此。” 谢闻转身走到院中,抬头看着那一轮日光,眸色变得越发的黑了。 无论是安抚人心还是清理丧尸,王韵一步步走来,都是无可挑剔的。 可。 真的值得吗? 王韵睁眼的时候,下意识地吐出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 “不算叹气。”王韵的声音很淡,几乎没什么说服力。 谢闻见此,放下了手中的书。 起身上前将王韵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既然不算叹气,那就吃点东西吧,你睡了很久了。” 王韵顿了顿,转头看了眼窗外。 “的确够久,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谢闻摇了摇头:“这一去,哪里是一天就能回来的。” “也是。” 王韵握着勺子,看着眼前的杂粮粥和少得可怜的咸菜,抬手捂住了双眼。 谢闻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饭菜,着实简陋了些。 “你说,还会有活人吗?” “咳,咳咳咳。”王韵正艰难地喝着粥,听到谢闻的话直接被呛住了。 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的无语,显而易见的事,他竟然还在纠结。 “自然有。 这天下的世家可不止王家一个,底蕴深厚的不在少数,自然不可能没人活下来。” “我说的是普通老百姓。”谢闻继续淡淡地说道。 王韵沉默不语,盯着谢闻看了好一会。 半晌,才说道:“怕是千不存一。” 在谢闻再次张嘴的那一刻,王韵起身直接用手堵住了谢闻的嘴。 “食不言,寝不语,让我好好吃个饭吧!” 谢闻愣了愣,点了点头。 王韵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连忙喝起了碗里的粥。 主要是太难以下咽了,要是不快一些,这顿饭得吃到什么时候。 王韵正在和杂粮粥抗争,王绵就面色慌张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王韵神色微变,立马站起了身子。 “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王韵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说着王绵向后退了一步,知道自己莽撞了,这会王绵的心里十分的慌张。 “那就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谢闻扫了眼慌忙退下的王绵,没忍住抚了抚额头。 以前只以为这个丫鬟有些无能,没想到她还十分冒失。 “看你的样子是猜到了?” “现在天寒地冻,夜里的气温会更低,扛不住就回来了,这很正常。” “也是。” 王韵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眼神扫向那碗粥,转身走到了炉火旁。 谢闻看到王韵窝到摇椅中的懒散模样,轻笑出了声:“这算是给你找了个理由吗?” “不算吧。” “嗯。” 在谢闻调侃的语调中,王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谢闻低眸,看了看手中的书,又十分不耐地转头看向了窗外。 “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 “”谢闻突然说出的话,让王韵一下子僵住了。 见王韵不答,谢闻直接起身走到了王韵身旁,低头,对上了那双由于受到惊吓而变大的眼睛。 “不愿吗? 果然你心里还有王笃。” 这幽怨的眼神和微抿的唇角,看得王韵眼前一黑。 第104章 两极 “也不是,只是谢闻啊! 你敢吗?”王韵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谢闻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下一瞬,王韵就被谢闻抱在了怀中,王韵的心一下就慌了。 低声嘟囔道:“谢闻,你来真的?” 谢闻直接被气笑了。 “我们成亲了,王韵。” 王韵被谢闻亲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谢闻的那张脸。 “狐狸精。” 谢闻喘着气,注视着王韵的眼睛,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狐狸精。” 谢闻眼神暗了暗:“你还敢说。” 半个时辰后,谢闻将人圈在怀里,手里拨弄着王韵的头发,眯着眼睛问道:“说我是狐狸精,这是被我的美色迷惑了!” 王韵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闭上了双眼。 任由谢闻说什么,都没给任何回应。 谢闻低头轻轻地咬着王韵的肩头。 第二日一早,王韵红着脸穿的衣物,在王绵进来之前,将自己收拾妥帖。 王韵一走,谢闻就立马睁开了眼睛。 王韵是落荒而逃的,要是自己早一些醒,落荒而逃的就该是自己了。 “狐狸精吗? 也还不错。”谢闻低声地呢喃,无人听见。 王韵看着眼前的王默,看着他堆满笑容的脸,不禁有些犹豫。 “还是稳妥些吧。 现在能砸多少是多少,不要冒险了。” 王默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到嘴里的仅仅只是一个‘是’字。 王韵盯着王默的背影,下一刻,闭上了眼睛。 不是王韵不愿,而是不能。 现在的王家,就这么几个人,是任何意外都出不起的。 谢闻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王默说得挺对的,你怎么不愿博上一博,如此墨守成规,怕是会被后来者代替。” “这有什么要紧。”王韵侧过头继续说道:“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可以代替我的人,想来就能轻松很多了,我现在就有些吃不消了。” 对于王韵说的话,谢闻是不信的。 可站在门外的王焕信。 抬脚进了屋内,面色十分不悦。 王韵愣了愣:“情况不好吗?” “嗯,吃的粮食倒还好,不过是去一层皮的问题,但种子被冻死了不少。”王焕神色肃穆,脸上满满的都是疲惫感。 王韵抬头盯着王焕:“种子,有留出一部分吗?” “有,只是有些可惜。” “先回去休息吧,这些都不要想了,明年开春先拿已有的种子试试,不行,总是有退路的。” 王焕点了点头,道了声告辞就离开了。 全程没有给谢闻一个眼神。 谢闻感慨道:“想不到,还真的有人和你一般,不要命地去做事,这人怕是这三天都没怎么休息。” 扫了一眼,已经坐到角落里的谢闻:“不止这一个,王家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为何一定要如此!” 王韵停下手中的笔,皱着眉看向谢闻,但看到他空洞的双眼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谢闻……” “我在。”在听到王韵的声音后,谢闻垂下了眼眸,下意识的不想让王韵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王韵无视谢闻垂下的眼眸,继续说道。 “为了给王家求一条生路。” “值得吗?” 王韵听到这话,收回了视线,突然笑了出来。 “谢闻,若是到了你需要挡在兄长身前的那一刻,怕是不会再去计较得失了。到时怕是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这种选择了。” 王韵突然绽放的一抹笑容,在谢闻眼中就是嘲讽,嘲讽自己这个卑劣的人。 谢闻的瞳孔变冷,但抬眸的时候,眼里是有笑意的:“韵儿。” “我在。” 王韵对上谢闻的眼神,心里有一丝的不安。 谢闻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王韵没有多去劝导,只是在夜里,为谢闻打了一桶热水,强硬地让谢闻泡了一刻钟的脚。 第二日的早膳也精美了许多,最起码,不再是杂粮粥配咸菜了。 想来那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不然谢闻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怎样?” 王韵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什么怎样!” 谢闻扯了扯嘴角。 “算了,心里没有情情爱爱的女人。” 这阴阳怪气的模样,换做之前的王韵,多少也要怼回去,但现在的王韵有了一丝不忍。 “怎么,没话说了。” 王韵抿着唇,忍了又忍。 “你不觉得,唯独对我,对你的妻子,你那张嘴分外地不饶人吗?” “哦。 你今天才发现吗?”谢闻理直气壮地说道。 王韵被气得攥紧了手中的纸,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五天的时间,因寒潮而结成冰块的丧尸们,都开始慢慢地活动了起来。 喘着粗气,看着车外蜂拥而至的怪物,王默沉默了良久。 “回去。” 浩浩荡荡的车队,以极慢的速度,出了这座城。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槛,王默有些不敢踏进去。 “来了就进来吧!” 王默闻言,大跨步走进了室内:“小姐,事情如你所料,冰融化的那一刻,怪物们都向我们冲了过来。 要不是有车,我们这次怕是回不来了。” 王默低着头说道:“请小姐责罚。” “为何要罚。”王韵抬起头,笑着说道:“能安全归来就是好事,为何要罚。” 王默抬头对上王韵含笑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 “你本就没什么错,不用请罪。 回去吧,去将这次任务的奖励领了。” “是。” 王默闻声退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不知为何,谢闻时常都会发愣。 这时候,王韵倒希望他能像从前一般与自己吵闹,也好过如今的强颜欢笑。 相处的时间长了,王韵心里时常会忍不住地发酸。 谢闻他,不该是这样的。 这日早晨,王韵没有早早的就去正院,而是陪在谢闻身旁,日上三竿了两个人都没有起来的打算。 “王韵,你这是堕落了,这么迟了,你竟然还不起。” “有些累了,缓一缓。” “不信。” 王韵转头看向身旁的谢闻:“这有什么值得你不相信的,我又不是铁打的,总是需要休息的。” 第105章 被迫出发 谢沅无奈地看着赖在院子里不走的两人,说道:“韵儿,快放下你手中的水壶,我好不容易养的两盆花,今天就要死在你手里了。” 王韵顿了顿,讪讪地放下了水壶,转身走到了谢沅身旁。 “祖母,这花哪有你说的那么娇气,寒潮都没能奈何得了它,何况是我呢!” 王韵说完,自己就愣住了。 寒潮之下,还能活着的。 花。 “……” 谢沅走到王韵身边,拍了拍王韵的肩膀:“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寒潮一来,我就把这两盆花搬到了隔间。 你看花的叶子,还蔫着呢?” 王韵眼中弥漫着笑意。 “祖母,你别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 王玄将指尖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转头望向王韵。 “韵儿,过来。” 王韵原本还以为,只是让自己去观摩棋局罢了,但王玄后面说出的话,让王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早早就派了人去造船,希望到了春日,你能去京都一趟,去寻一下你父亲他们。” 王韵沉默了良久。 “祖父。 这样做,怕是会引起大乱。”王韵沉着一张脸,无比认真地说道。 “王家可不止一家在京城,不会有人反对的。” 王玄和谢沅就像是没有看到王韵的为难一般,继续说着。 但这件事太大了,王韵无法保证,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 王韵被堵在外院的时候。 谢闻在一旁干巴巴地站着,心想,是不是当时来救自己的时候,也是这种场面。 大概不是,毕竟自己的生死也只有那几个人在意。 在众人的围堵下,王韵撑了五天,看了看眼前的铁制大船和身旁的王昔。 王韵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了。 族老们,怕是早早有了这种想法,只是王韵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自己带队,别人不可以吗? 春三月,在所有人的努力下,铁制的船制成了三辆,隔着一层的木板里装的全是掩盖气味的火药,一应的吃穿用度,都在船上。 王韵亲眼看着王昔将三辆大船都收到了空间里,回头看了看面色凝重的族老们。 乏力感油然而生。 因为王韵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数不尽的贪婪。 上前挡到王昔身前。 “时间已经定下,人选也已经定下,如此,可算满意。” 讥讽的话语从王韵口中说出,但是,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被人口头嘲讽几句又能如何呢! “满意,自然是满意的。” 出发的前一夜,谢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现在,还觉得值得吗?” 王韵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我们总是要理解的,再说京都有我的亲人,也有他们的亲人,有了可以接人的能力之后,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比起稳稳地活着,有个盼头或许对他们来说更重要吧!” 谢闻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王韵轻轻地揽在了怀中。 “我陪你去吧!” “谢闻,此行真的很危险,也很漫长。”王韵的声音很低,眼睛也一直垂着。 “就是因为是这样,才想陪你一起,我有些担心,很担心。 千里之外的京都,太远了。 我怕我不陪着你,就没有下一次了。” 谢闻将头窝进了王韵的脖颈,闷声说道。 “谢闻……” “嗯,我在。” 王韵抬手握住了谢闻的手,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你应该不希望我偷偷摸摸跟来吧!” 车队出发之后,谢闻和王昔坐在车内面对面,大眼瞪着小眼。 王韵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假寐。 因这一行人,只有王韵一个女子,王韵所在的车,也是做了些改动的,在狭小的车厢内,拉上了两道帘子。 象征性地将空间隔开了一些。 王韵是上车的前一刻,才知道,为何这带队的人必须是自己。 理由很是可笑。 因为族里的老人家,都怕对方窥伺空间,都互相提防着对方,而自己这个,对空间毫无占有欲的人,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想起走之前王玄脸上淡然的笑容。 王韵明白,祖父是想让自己放心,可这一去,哪里能放心得下呢! 仅仅是走到船边,就花费了四天的时间。 众人看着眼前铁制的大船,眼里闪过惊奇,还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声。 “族姐,这是怎么弄来的。” 王韵扫了一眼,年仅十五岁的王舒。 “这些问题都不要再问了,等过些日子,你自然能知晓。 行了,抓紧时间上船。” “是。” 王韵压住了众人的疑惑,但压不住谢闻眼中的怒火。 “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王韵捂着额头看着坐在两边的谢闻和王昔。 “这是我的族弟,这次出行,他是重中之重,得护着。” “护着,用得着护到自己屋里吗? 你看看那道暗门,像不像我头发的颜色。” “扑哧。” “……” 被两双眼睛盯着的王昔,缩了缩身子。 “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王韵脸都黑了,无奈地说道:“你们一个质问我,一个在一旁看笑话;能不能想一想,我们的处境真的很危险,这是在船上,要是出了什么事,连逃生的路都不会有。” “又来是吧! 又要说什么……” 王韵抬手捂住了谢闻的嘴,冲着王昔使了个眼神。 王昔使劲全身力气压抑着心中的笑意,一回到屋内就开始放声大笑。 这下不光王韵沉默了,谢闻也讪讪闭上了嘴巴。 “这下好了,我们成笑话了。” “就是闹一闹,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王韵挑了挑眉头,没再多说什么。 原本半个多月的路程,足足走了三个多月。 望着远方高耸的城墙以及延绵的护城河,最令人震撼的是城门口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缝隙的怪物。 从远处看,让人胆战心惊。 不少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向后退了几步,王韵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这真的,还能有人活下来吗? “这与你们当时来救我的场面比,如何。”谢闻的声音很轻,却将王韵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法比。” 第106章 朝代的灭亡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 王韵转过身说道:“开始吧!” 在烟花炸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钻进了车内,三个月的长途跋涉,已经很艰难了,如今看到眼前的情景。 王韵不觉得此行会像之前那般。 “族姐,我们真的能回得去吗?”王昔的眼中满是惊慌,整个人都瑟缩在了角落。 王韵愣了愣:“可以回去,但不一定会有收获,这座城里不一定还有活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韵的心抽疼了一下。 望向琉璃窗的眼神满是悲戚。 “那,那我们……” “总要进去看看的,不是吗?”谢闻打断了王昔要说的话,也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车子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京都的怪物遍地都是,半天的时间,才向前走了一里多。 这三个月不算顺风顺水,但如此的险境,也是第一次。 谢闻抬手遮住了王韵的眼睛。 “别看了,纵使是险境,花些时间我们总是能逃离的。” “我知道。”王韵的声音很淡。 王昔呆愣了好一会,抬头的时候死死地盯着放在角落里的沙漏。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闻到的不仅仅是车内的火药味,尸体腐烂的味道也源源不断地从外面传来。 这两种味道几乎要模糊了王昔的视线,连沙漏是不是还在动都看不清。 王韵缓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双目无神的王昔。 抿了抿唇,说道:“谢闻,去看看王昔。” 谢闻闻言心里并不开心,但转过头的那一刻,愣住了。 这是…… 谢闻叹了口气,上前取下了王昔的头盔,捂住他的唇,一把捏在了王昔的脸颊上。 吃痛的王昔,红着眼睛呜咽着挣扎。 王昔抬手捂着脸颊,眼中的泪水一颗颗地落下,十分委屈的看着王韵。 “族姐,姐夫欺负我。” “这不算欺负,你韵姐姐当年对我那才叫欺负,我这也就是让你回过神来。” 王昔连看都不看一眼说话的谢闻,只是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韵。 “任谁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待上这么长的时间,情绪上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你,刚刚你姐夫确实是想让你回过神来。 你不适合想太多。”王韵郑重的盯着王昔的眼睛,温和的说道。 闻言,王昔眉头紧皱,抬眸望向了刚刚一直盯着看的沙漏。 闷闷地说道:“多谢。” “咳,咳咳咳咳咳。” 接连的咳嗽声从前方传来,虽然声音非常的小,但王韵等人都听得很清楚。 三个人的脸在这一瞬都红了,但只有王昔的脸是羞红的。 看着面前使劲憋笑的二人,王昔抿了抿唇,抬手戴好了头盔,抱着拳靠到了车厢。 这一点插曲,驱散了车内凝重的氛围。 车队一点点地向前挪动着,虽然缓慢,但也没受到什么大的冲击。 一路走来,谢闻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家敢做这样的事,金陵离京都有上千里地,当时谢闻以为,所有人都想要了王韵的命。 还打算陪她一起呢,怕她这个大小姐上路的时候,无聊。 现在确确实实是在上路,但这路和路还是有差别的。 想到这里,谢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王昔,真是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神奇的本领。 一个人竟然也能是储物的宝物。 知道这件事之后,谢闻也会忍不住幻想,要是这样的能人异士多一些,就好了。 王昔早已习惯这样的视线,第一次说出这个借口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差点被扒光。 现在只是偶尔被看看,只是目光而已,王昔早就习以为常了。 当时被质问的时候,王昔的脑袋直接发昏了,那时的王昔只能看到王韵挡在自己身前,那一张一合的口中说出的话,被王昔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虽然这件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但当时的王昔心里直发冷,后面的几天看着别人扫过来的目光,也忍不住会往王韵身后躲,但每次都会被谢闻拉出来。 忽然一个油饼被塞到了手心,耳边传来了谢闻的声音。 “该吃饭了,一个男子,怎么心思就这么细腻呢,看都看不得了。” 王韵抬手给了谢闻一巴掌。 “说什么呢,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了是吧!” 抬手把水递给了王昔,挑了挑眉说道:“现在懂了吧!” 王昔接过水,点了点头。 这么长时间了,谢闻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旁人所不知的秘密,但王韵不说,谢闻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精力去多猜。 在京都中心的皇城内,一帮文臣武将都萎靡地躺在大殿之中。 不知道是谁,隐约听见了烟花炸响的声音,亮着眼睛跑到了殿外。 “这是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王大人,我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了。” 王舸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杜源的肩膀。 “回去吧,我那还有半块饼子,分你一些。” 杜源抬头望着天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多谢王大人,或许是我听错了。” 王舸将袖子中藏着的饼子,撕了一半偷偷塞给了杜源,悄声说道:“别放弃,能多活一天,就是希望,再等等。” “王大人,多谢。”杜源的鼻头酸了酸。 “王杜两家本是姻亲,若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就和我们说,别憋着。” “嗯。” 王舸看着远去的杜源,寒潮来临的那些日子是最难熬的,就算是进入了地宫,也冻死了很多很多人。 就是当今的圣上,也死在了这场寒潮里。 但真正让文官觉得毫无出路的是,武将的反叛。 让清贵的文官每日干着一些杂活,他们却像上位者一样对着文官指指点点,指责文官的不作为。 将高台上的新帝当成了傀儡。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到了如今,武将死了不少,文臣也没剩下多少。 每个人每日都在为五斗米折腰,没了任何想内斗的心。 混迹在宫中的各个角落,只为能找出一些还能吃的粮食。 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少人,都死在了自己手中,王舸不希望杜源走了前人的路。 第107章 漫长的等待 走走停停十三天,王韵一行人才走至王家府邸。 入目的皆是满院的怪物,甚至比大街上看到的还要多;王韵呼吸一下子就停滞了,反应过来之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所有人眼眶都红了。 “小姐,可要进去一探。” 部曲咬着牙忍着颤抖说出的话,让王韵愣了好久。 “不了。” 自家在京都的宅子是当今陛下赐下来的,并没有什么密室、暗道。 如今大门敞开,那里面的人定然无人幸免。 一想到这里,王韵捏紧了拳头,呼吸瞬间就加快了。 从事发的那一日起,就有不少人失去至亲,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无一人眼眶没有泛红。 谢闻扶着王韵的肩膀,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琉璃窗。 眼神无意间扫到一旁的青砖墙,看到墙上的两个字,眼睛不禁睁大了些。 连忙说道:“韵儿,你看,墙上好像有字。” 王韵急忙擦了下眼泪,抬头看向了谢闻手指着的方向。 骑车的人很识趣地向那个方向慢慢骑了过去。 “皇宫。”王韵低喃了一声,眼神变得十分坚毅,“出发,先去谢府。” “是。” 谢闻顿了顿,握紧了王韵的手,没有吭声。 王韵说出这句话,是因为谢家与王家仅仅只隔了一条巷子,去看看,谢闻心里也能好受很多。 墙上的那两个字给了王韵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只有那么一点点。 看着与王府一样大门敞开,满是怪物的谢府,王韵担忧地扶住了谢闻的胳膊。 眼睛又红了起来,转头看到墙上一模一样的两个字,王韵愣了愣。 连忙说道:“去皇宫,快。” 半个时辰的路,整个车队足足花费了四天。 越走近皇宫,附近围着的丧尸越多,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小姐……” 王韵摆了摆手:“皇城我们攻不进去,只能放信号弹冒险一试了,若是里面还有人,定然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一次。” “是” 信号弹是王家新研制的,在手中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到高空之中才会炸响,这些都是为了来京都准备的。 在第一颗信号弹炸响的时候,所有人紧紧地盯着窗外的怪物,看着他们焦躁地乱窜,原本就僵硬的手臂,向高空中胡乱地抓着。 看得人头皮发麻。 砰砰砰的撞击声不断响起。 有外面街道上的,也有撞击到车厢上的。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这种躁动才慢慢结束。 王韵听了部曲的建议,原本一个时辰发射一次的信号弹,改成了两个时辰。 两天时间,整整两天,没有等到任何人靠近城墙。 王韵咬着手里的肉干,眉头紧皱。 “再等等吧! 或许他们也在拼尽全力地赶来。” 王韵愣了愣,抬眼看着半张脸在阴影中的谢闻。 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等等,这次我们有的是时间。” 谢闻没有再吭声,王韵能猜到他想到了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虽然谢闻没说过在裴家的遭遇,但光是看谢闻的转变,就知道曾经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在城墙外等了足足四天,放了将近二十次信号弹,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族姐,还要等吗?” “等。” 王韵声音无比的坚定。 但心里却无比清楚,在这丧尸群里,等到人的希望并不大。 等到的人不在那份名单上的话,王韵宁愿空着手回去,我不会去冒险。 可等待的时间越长,王韵的心就越沉。 一旁的谢闻只能紧紧地捏住王韵的手,以示安慰。 第七天的时候,王韵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虽然没说什么,但摘下头盔的那一刻,谢闻就上前扶住了王韵。 “别想了,我们再等上个七天,要是还没人,那我们就走。” 王韵捂着唇,闷声咳了起来。 抬眼对上谢闻黝黑的瞳孔,沉默了好一会,慢慢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不情愿,只是所有人都愈发地消沉了。 没有人不懂,王家为这次出行耗费了多少物资,连王昔这种牌都被推了出啦。 一无所获地回去,没有人甘心。 王韵垂着眼眸,在睫毛的遮挡下,没人看得到她眼中划过的情绪。 在原地等待的第十一天,城墙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 取下西洋镜的那一刻,王韵的神色十分的复杂,转头看了看谢闻。 “只有一个,还不在名单之上。” “那就再等一等。” 王韵点了点头。 不等也没办法,城墙下的丧尸蜂拥而至,目标都是那人所在的方向。 救人,真的能救得下吗? “小姐,是老爷。” 王韵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眼睛瞬间睁大了许多,拿起手中的西洋镜,看了又看,那原本只有一人的城墙上,现在站了七个人,其中有三人是名单上的。 低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漏。 咬着牙说道。 “救人。 将准备好的旗帜换上去。” “是。” 两个时辰之后,远处烟花炸响声传来,将城墙下的丧尸引走了大半。 即便是这样,也没办法走进这座皇城。 车子慢慢向城墙边靠拢。 冒险打开车顶的机关,让箭矢带着绳索上了城墙。 城墙上有七个人,但剩下的车子只有五辆,其他车辆在看到变换的旗帜之后,也打开了车顶的机关,将绳索送上了城墙。 下一刻,车厢紧闭。 刚转身走向这边的丧尸,都停下了挪向车子的脚步,转身,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城墙。 在绳索上墙的那一刻,王舸伸手抢到了一个,拖着疲累的步子,将绳子牢牢地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脱力地瘫坐在一旁,垂眸的时候扫了一眼早就被扔在地上的羽箭。 原本麻木的双眼闪过了一道亮光。 是族里派人来了,长呼了两口气,嘴角扬了出来。 总算是等到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望向没抢到绳子的杜源招了招手。 “过来。”长时间未进米水,王舸发出的声音更是粗哑难听。 杜源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到了王舸身旁:“叔父,您不必顾虑我。” 第108章 拔舌 王舸指了指地上的羽箭,笑着说道:“是王家来人了。” 杜源顿住,呆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露出了笑容。 “我先慢慢送叔父下去。” “好。”王舸没有拒绝,就自己这乏力的模样,也没那个力气放杜源下去。 车内守着的人,在车顶一有动静的时候,就立马打开了机关。 除了外面叫嚣着的怪物,并没有出什么事。 “族,族长。” 车内的部曲结结巴巴地喊道,在车顶机关被关上的那一刻,都极快地拿出了水和食物。 王舸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把我放下来的是杜家人,等等他。” 车内的部曲相互对视了一眼,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是。” “怎么,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王舸靠在车厢上喘着粗气,抬眼看着全身紧绷的部曲。 “回禀族长。 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车内气息外泄,引来了不少怪物。 我们有些紧张罢了。” “嗯。”王舸没再多说什么。 或许这件事真的为难他们了,但杜源的信任也不能辜负。 半个时辰的时间,车子早早被怪物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城墙上的人,也都安全地进入了车内。 城墙上剩下的第七人是谢家人,自然是冒险也要救的。 三日的时间,车队总算走出了尸海。 王韵也在这一刻松了一口气。 对王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族长还活着更振奋人心了,原本萎靡的队伍也渐渐升起了士气。 王舸在这几天里一直在听部曲的汇报,杜源也在一旁听到了不少,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金陵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听得王舸慢慢吐出了心中的那一口郁气。 若是从前,王舸怕是会心疼王韵,可那也只是从前。 现在,王家长房就剩王韵一个孩子了,自然是能经得住风雨才好。 出京都花费了十八天的时间,走走停停两个月,终于走在了船边,仔仔细细检查过后,才有序地上了船。 在船真正开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 卸下身上的重甲,躺进浴桶之后,王韵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漆黑的洗澡水,看得王韵头皮发麻,足足洗了三遍,才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王韵坐在铜镜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听着屏风后不停唏嘘的声音。 “刚还在笑话我,你不也一样。” “那你也来笑话我好了,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一样。”谢闻低声回应着,起身换了一桶洗澡水。 王韵站起身,看着铜镜中,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浅浅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刚洗漱好出来的谢闻看着这一幕,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勾着唇角,坐到了一旁。 “这段时间,你受累了。” 王韵转身,瞪了谢闻一眼:“就非要我记起这段时间的狼狈是吧!” “……” 谢闻正好衣冠,转身看向在一旁涂唇的王韵,走到床边坐着,慢慢地等。 在去见王舸之时,隔壁的王昔自然没有被落下。 三个人走在船舱内,没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有呜咽声。 谢闻谨慎地将手中的刀抽了出来,挡在了王韵和谢闻身前。 门被踹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屋内是一个被灌了毒药的男人,疯狂地在挣扎,嘴里断断续续地吐着血。 看到来人,想说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王韵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那空空荡荡的嘴巴。 三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去,安静的走到一边,默默地等着,受到惊吓的王昔,脸色瞬间白了好几分。 王昔有些慌乱地望着王韵和谢闻。 低声说道:“族姐,这……” 王韵摇了摇头,示意王昔不要多话。 如谢闻所想,眼前的王舸变了许多,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被惊到。 那人呜咽的声音渐低之后,王舸挥了挥手,就有部曲上前把人抬了下去。 王韵脸色丝毫未变,只是在人被抬下去之后,走到了王舸身旁,轻声问道。 “父亲,这是发生了什么,让您如此的气恼。” 王舸在人被抬下去后,脱力地坐到了椅子上,抬头看向站在身前的三人,沉默了好一会。 “那人,是靠着吃人肉活下来的,若是你们来得再迟一些,为父怕是也会成为他的口粮。” 王韵愣住了,眼眶瞬间红了。 “父亲!” “不说这些了,韵儿,你与谢闻能成亲,为父是真的没想到啊!” 说着眼神落在了略微有些僵硬的谢闻身上:“贤侄既然与我家韵儿成亲了,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岳父大人啊!” 谢闻愣了好一会,就连王舸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王韵看到了王舸眼里的促狭,自然也注意到了谢闻的反常。 “咳,咳咳咳。” 在王韵连声的咳嗽和王昔小心翼翼的拉扯中,谢闻回过神来。 眼神转了一圈,连忙对着王舸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 “是。” 王舸看着王韵和谢闻,笑着说道:“这大概是你们两个冤家独有的缘分吧!”随即转头偷偷看向了王昔:“听说你有储物和取物的能力,可否给大伯父展示一下。” “自,自然。”王昔涨红着脸,垂眸掩住了自己眼睛里的慌乱。 刚刚被拔舌被喂毒的人,仍旧在眼前晃悠,王昔是真的怕。 抬手将桌上的杯子收进了空间,随后又把杯子取了出来。 王舸看着点了点头。 看着王舸认可的模样,王昔稍稍放松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谢闻和王昔回去之后,王韵单独留了下来。 下一瞬,王韵直接跪在了地上。 “父亲,是女儿不孝。” 王舸叹了口气,起身将王韵扶了起来。 “你母亲去得早,你哥哥也在那个寒潮中没了性命,能为了毫无希望的我们来一趟京都。 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哪里会怪你。 韵儿,切莫自责。” “可……” “没有可是。 很多事情,我都能猜到,想必他们非让你带队,是为了王昔吧!” 第109章 混乱 王韵顿了顿,点了点头。 “族中得到了一个能储物的宝物,王昔是大家选出来的那个人。 出发前祖父与我说,族中窥伺铜币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相互猜忌,相互防备,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了我。” 王舸的手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垂着眼眸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他们不猜忌你?” 王韵抿了抿唇。 “这个铜币是从玉莬身上得来的,第一个发现不妥的人是我,除了玉莬,我应该是这个空间的第二个主人。” “为何?”王舸的声音很平静,但垂着的眼眸中却是思绪万千。 “不知道。”王韵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空间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持有者的心绪,但这个缺陷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愿。” 王韵这么说,王舸便也不再追问了,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 如今外面都是怪物,时不时可能会爆发天灾,要是有这样的宝物傍身,此生定能无忧。 但不管王舸如何的不甘,铜币空间已经在王昔手中了。 船舱内烛火通明,除了部曲外,所有人都穿着常服。 王家的子弟,在王韵离开之后,都纷纷来到了王舸的屋内。 王韵踏进屋内的时候,眼睛闪了闪,看着在烛光下发愣的谢闻,不禁有些担忧。 扬起一抹笑容,坐到了谢闻身旁:“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谢闻闭上眼睛,遮住了眼中的思绪,直接靠到了椅背上。 “在想,家人。” 谢闻的声音很轻,抬手捂住了眼眶。 看着谢闻指缝中流出的眼泪,王韵强忍着心中的酸意,紧紧握住了谢闻的手。 若是没有亲眼看到,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可这京城,已经去过一次了,没能救回来的,是真的回不来了。 连自欺欺人的梦都碎了。 谢闻近些年想回到谢家,很难,非常难。 尽管平时总是故意不去想这些问题,但这些问题总是存在的。 在这种氛围下,很难不想起。 正想着,谢闻抬手回握住了王韵的手,哑着声音说道:“别多想了。” 王韵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望向谢闻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夜里,谢闻将王韵揽在怀里,感受着王韵的心跳,以及不安。 没忍住叹了口气。 “在担忧什么?”揽着王韵的胳膊也稍微用了些力。 王韵抬手,摸了摸谢闻的脸颊:“担忧的有很多,但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和父亲的状态,都有些不对。” “哪有。”谢闻的身子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父亲或许也没什么,你不觉得是你想多了吗?现如今有几个人没有经历过丧亲之痛,有些改变都是正常的。” 王韵低下头,好一会才说道:“或许所有人都活得不开心吧!” “嗯,都不开心。” 谢闻将脸窝进王韵的颈间,闭上眼睛,微热的鼻息喷洒在王韵的颈窝。 “睡吧!” 王韵迷迷糊糊睁眼:“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谢闻抬手遮了遮洒进来的月光。 王韵再醒来的时候,谢闻的眼睛也刚刚睁开。 眼神对视的那一瞬,谢闻连忙翻身弹了起来,涨红着一张脸说道:“昨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对吧!” “记得。” 王韵声音坚定口齿清晰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你……” “我在。” 这一刻,谢闻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都不想承认,昨晚那么矫情的人是自己。 “想让我忘记也不是不行,你要是亲手给我做顿美食,说不定我就能忘记了。” 谢闻看着王韵发着光的眼睛,嗤笑一声。 “那你还是记着吧,不说我下厨能不能做出美食,就你的那个说不定,已经把我的路给堵得严严实实,都到这个年纪了,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什么年纪?”王韵偏着头状似不解地问道。 谢闻没有吭声,自顾自地穿着衣服。 谢闻洗漱好,将放置在门外的早膳端了进来,扫了一眼还在铜镜前的王韵,有些无奈地说道:“来吃早膳。” 王韵放下手中的梳子,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下眉头。 一路上没有出任何意外。 但车队一进族地,王韵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为何门口站岗的都是女子。 所有人下车后,并未受到欢迎,而是对上了各种复杂的眼神。 这些女子的目光大多投到了王韵身上,眼中的鄙夷再明显不过了,但在王舸下车后,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王舸皱了皱眉头,扫视了在场的众人。 “去叫人,就说我回来了。” “是。” 王舸转过身挡住了众人看向王韵的视线。 柔和地说道:“先回去吧,他们在等着你。” 王韵点了点头,谢闻上前挡住了四周带有恶意的视线。 回到院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王韵就明白了。 王家现在的势力被分成了两股,一股是祖父带着一众部曲牢牢地守住了各个仓库,基本上把握了王家的经济命脉;另一股竟然是玉莬带的头,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笼络了家中女眷,让她们全都变了个样,但也仅仅只是分了些权罢了。 但真正让人顾忌的,是那些外人。 他们自成一派,用着王家的物资,抢夺着在王家的话语权。 族内大乱,王玄无暇顾及其他。 关于王韵的流言也就在那些女子的口口相传中人尽皆知。 谢闻听着王绵说的那些,呼吸声都粗了几分。 如此的污言秽语,她们是怎么说出口的,还都是世家贵女,风骨脸面都被他们抛了。 “如今你父亲回来了,这场闹剧也该解决了。”王玄抿了抿唇,声音凛冽地说道。 王家会乱,王韵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时间长短罢了。 但王玄没立即压住这件事,而是选择了等。 这让王韵有些不理解。 王玄看出了王韵的不解,低声说道:“若是这次你父亲没有回来,就由你来解决这件事。” 王韵和谢闻都愣了愣。 “祖父,父亲回来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第110章 镇压 “是啊,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我们韵儿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理清楚了,也知道这是王玄故意放纵下的结果,但谢闻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望着躺在摇椅中的王韵,有些压不住心中的不忿。 在原地站了好久,还是妥协了。 躺在王韵身旁的摇椅上,看向了从树缝中洒下来的阳光,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好像,这样也不错。” 王韵勾了勾唇角。 谢闻这一路上一直绷着,因为他时时刻刻都有需要护在身后的人。 或许谢闻自己并未察觉,但王韵感受到了。 “是啊,如今父亲回来了。 我呀,以后也可以过上每三日外出一次的生活了,不用日日早起,也不用看那些烦心的事了。” 王玄带着王舸站在院外,面面相觑。 没再上前打扰,都识趣地退了回去。 “父亲,韵儿她这段时日很忙吗?” 王玄看着端坐着的王舸,满脸都是笑意。 “她呀,不是忙,而是懒。 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知道,一天十二个时辰,能让她动上两个时辰就不错了。 这是相貌才情家世样样不落,才没叫外人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韵儿倒是真吃了不少苦,当时情况混乱,她一个女儿家,硬生生蹚出了一条路来。 背负了不少骂名,好在她不在意,谢闻也不在意。” “说起这件事,儿子还有些不解,韵儿和谢家的小郎君,怎么会成亲,我可是记得他们两个自小就不对付。”王舸脸上带着满满的不解和疑惑。 今日刚回来,见了一些该见的人,解决了一些该解决的事。 王舸并不想多说那些沉重的事情。 挑着最轻松,也最能让人开怀的事来说。 “这个呀,你得问你母亲。 她呀……” “我怎么了?”谢沅端着熬好的老鸭汤,走了进来。“难道说,我们韵儿现如今过得不好吗?” “好好好,他们俩啊,天生就该在一起。” 听到王玄的附和,王舸愣了下神,但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的变化,韵儿他们不也什么都没说,欣然接受了吗?父亲与母亲相处方式有些改变,不也很正常。 王舸一边拿起勺子喝着老鸭汤,一边静静地听着。 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现在看来,彻底没了。 “母亲,韵儿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吗?” 谢沅顿了顿,随即笑着说道:“怕是能想到,不过是成全我这老婆子的一点私心罢了。” “咳咳咳,母亲,老婆子这三个字,与您实在是不搭。” 被呛住的王舸脸都涨红了,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喝起了汤。 王玄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件事说起来,韵儿确实容忍了许多,”谢沅看了眼睁大眼睛的王舸,没好气地说道,“想什么呢,韵儿容忍的是我和你父亲。 当时给他们定亲的时候,韵儿也不知晓。”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就又是你的不是了。 两个孩子如今也算和美,算得上是一段良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王玄开口堵住了谢沅后面的话。 “好好好,不说不说。” 这简单的对话,王舸听得津津有味。 再配上碗中的老鸭汤,原本有些刻意的笑容,也变得自然了许多。 “父亲,母亲。 喝点汤吧,我们边喝边说,凉了就不好喝了。” “好好好。” 旁边院子里的三人,早就把碗中的汤喝完,躺到摇椅上了。 谢峦脸上满是轻松,这段时间,忙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兄长,真没想到,你也会有喊累的一天。”谢闻嘴角憋着笑,连声音里都带着些笑意。 谢峦睁眼看了看头顶的枝桠,低声说道。 “不说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啊! 韵儿,你是真的不在意那些流言吗?” 谢峦的话转得太快,让原本在呼吸新鲜空气的王韵有些没反应过来。 “也不能说是不在意吧,如今我已经成亲,那些流言对我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难道我在意的人会为了这肮脏的流言,轻视我吗?不是所有人都没长脑子的,要是有这么些人,与他们计较,就显得我愚蠢了。” 王韵说这些话的时候太过平静了。 谢闻不禁转头看向王韵:“为何你看得这样开。” “因为我读过很多书,我明理。” “哦。” 谢峦听着这些话,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有时候竟然觉得读书无用,有时也会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是一名武将。” 王韵顿了顿,眉头微微挑起。 “兄长,如今的世道,就算你是武将也没什么办法。 再说,读书还是有用的,比如你从藏书楼找出的那些冶炼方法,这不比外出厮杀更有用些。” “是吗? 或许是还没派上用场吧,还没有什么感觉。”话是这么说的,但谢峦脸上的笑容,真的是藏也藏不住。 这笑容,躺在两人中间的谢闻就算是不想看到也无法忽略。 无奈地附和道。 “是的,就如同王韵造出的车一般有用,” “咳咳咳,别太夸张。” 谢闻根本不用转头,轻飘飘地继续说道:“这本就是事实,哪里有夸张。” 三个人聊着聊着,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守在一边的王绵脸上也满满的都是笑容。 小姐还没回来的时候,日日担忧。 既怕小姐回不来,又怕回来了听见那些传言,会难过。 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谢峦睁眼的时候,对上了两双灵动的眼睛,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将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才放下了一颗心。 “你们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兄长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如此的好用。” 谢峦抽了抽嘴角,要不是王韵眼神中带着恳切,谢峦都能觉得她是在讥讽。 淡然地对上那放远了的两双眼睛,开口说道。 “这应当不是后天长的,而是天生的。” 谢闻和王韵对视了一眼,纷纷移开了目光。 “韵儿,今晚吃什么啊!” “不知道啊!” “你呢,有什么想吃的吗?” 谢峦看着忽然转了话题的两人,干咳了一声。 “你们不觉得这样有些生硬吗?” 第111章 孩子 谢闻和王韵不太自然的转身看向谢峦。 “兄长,你变了,你从前话没这么多的。” 谢峦笑着说道:“怎么,只许你们改变,就不许我改变了,好好想想你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对着干了,这次见面,我发现你们真的十分的有默契。 成亲了果然就不一样了。” 王韵愣住了。 这怕不是换了个人吧。 谢家表哥可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谢闻也只是笑笑。 王舸一回来,族里的所有事都顺了起来。 女眷们都被家中长辈框在了那一亩三分地,那些闲言碎语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连那些闹事的外族人,也被收拾得很是妥帖。 看着这场面,王韵不禁感叹道:“这难以弥补的差距,真是让人望而生畏呀!” 谢闻听了,也只是点点头。 谢闻转头对着王韵说道:“你与兄长没事就去藏书楼,你们不累吗,就算你们不累,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想休息。” “弟媳和长兄日日同进同出,你觉得像话吗? 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韵是笑着的,但谢闻的脸早已由晴转阴。 脱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韵儿,体谅下你夫君吧!” “不体谅。” 谢闻不懂,王韵的嘴中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 思绪一转,想到了最近听说的那件事。 “你还记得玉莬吗,就是那个嫁给了王笃……” 王韵抬了抬眼,笑着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别想着转移话题,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想都不要想。”说着王韵还伸出手指左右摆了摆。 “就这么笃定吗?若是我说的这件事你没听过怎么办?”谢闻转头对上王韵的眼睛。 王韵惊讶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吗?” “她有身孕了。” 王韵僵住了,看着谢闻的目光中满是不解,还有一丝试探。 “夫君是,想要个孩子了?” 谢闻听到这话,脸色微变,讪讪地说道。 “还没有,就是想和你说一下。 我们能不能过些年再要孩子。” “可以。” 王韵干脆利落的同意让谢闻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望着王韵那没有多少波动的眸子,皱眉问道:“你都不问下理由吗?” 王韵挑了挑眉头,放下了刚端起的茶杯。 “你心中所想,亦是我心中所想,只是你在我之前说出来了而已。 这理由,我也是有的。” 谢闻皱着的眉头被王韵说的话抚平了不少。 “不过,谢闻,我都同意了,为何你还要皱着眉头。”王韵将一旁的书拿起,盖住了自己那满是笑意的眼眸,也盖住了忍不住向上扬的嘴角。 谢闻望向王韵的眼神变得幽深,随即张口说道。 “怕我的头顶会变绿。” 王韵掩在书下的嘴角抽了抽,一把拿下手中的书,抬手捏住了谢闻的脸。 “让我看看,你嘴里装的是什么,这些时日都看了这么多话本了,是一句情话都没学到是吗?” 谢峦刚踏进院子的腿僵住了,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们两个的相处方式还是如此的奇特。 “兄长。”谢闻半边脸被捏着,说话的时候呲牙咧嘴的。 “什么兄长,告状也没用。”王韵说罢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 看到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谢峦后,脸唰地红了,捏脸的动作瞬间变成了抚摸。 “夫君,这是被哪只蜜蜂蛰了呀,看看,这脸都肿成这样了,真是让人心疼。” 谢峦听到这话,忍着笑干咳了两声。 “韵儿,如今没有蜜蜂,” “是,是呀!”王韵尴尬地笑了笑:“兄长这是来邀我们一起去藏书楼吗?那还等什么,赶快出发吧!” 说完,王韵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王绵提起一早就备好的茶水点心,慢慢悠悠地跟在了身后。 谢峦在王韵走后,就笑出了声。 “你说你,非要逗韵儿。” “兄长……” 谢闻揉着脸颊,走在谢峦身旁。 “不是故意想逗她的,这真的是下意识的,多年的习惯,很难改的。” “是是是,改不过来,就受些皮肉之苦吧,反正韵儿不舍得下死手,你又皮糙肉厚的。” 谢闻睁大了眼睛,反驳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谢峦似没有注意到谢闻的一样,继续说道:“你见到韵儿的那会,她已经收敛很多了,那时的她像一把刚刚回到鞘中的利剑,只有偶尔才会散发出一丝杀意。 她的许多事,你可能都有所耳闻。 你要是亲眼见过,就知道,为何她一个女子能做得了王家的主。” “兄长是想说什么?” 谢峦顿了顿,没想到自家弟弟会直接问出来。 抬手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在我看来,韵儿心中是有你的。”后面的话谢峦没说,只是看了眼谢闻,希望他能听懂。 谢闻的嘴角微微抽搐,谢峦他当自己没脑子吗,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 谢峦转过头,看天空中飘过的云,看路边新长出来的杂草,还看前方要走的路,就是不愿再去看谢闻的那张脸。 话都挑得这么明白了,还能听不懂,不愧是自己这个自小就靠美貌吃饭的弟弟。 三个人不动声色地在藏书楼待了一天。 而王绵早就回到了院子,跟着晚娘学起了厨艺,时不时也会学一学如何煮茶。 自从家主回来,王绵的日子就变得十分的好过。 “绵绵,学会了吗?” 王绵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从前不知,一碗鸡汤罢了,竟然能有这么多道工序。 “也是,慢慢学。” 晚娘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但转过身的时候,面上就露出了一丝不悦。 但这一丝不悦不是因为王绵。 只是因为,如今族里的鸡鸭实在是太少了,想多要一只,再让王绵学一次都做不到。 这孩子悟性差,就算是一旁偷师的小碗也比王绵有天赋些。 又不识字,就算将菜谱写下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今就只能这样慢慢地教了。 第112章 悔过之心 王韵抬眼看了看身旁快要睡着的谢闻,又看了看端坐在窗边看书的谢峦。 不禁摇了摇头。 谢闻在一旁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抬眼对上王韵的眼睛,有些恼怒地说道。 “就不能专心看你的书吗,眼睛总往我这边飘就算了,还摇头。 王韵,你真是。” “谁说我看你了,我摇头只是觉得书上说得有道理罢了。” 谢闻:“……” 谢峦在一旁低着头叹了口气。 从被自己撞破的那一天起,他们两个就没有收敛过了,基本上每天都得拌上两三次嘴,互相嘲讽几句。 跟这两个闲人不一样的是,谢峦真的很忙。 除了白日里要来这藏书楼,夜里还有族里的事情要忙。 疲惫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想了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糟心事,眼神就不由得看向王韵。 王韵被两道目光直视,心里有些慌,但表面还是维持着之前的神情。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没能忍得住,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我少说点话?” “咳,倒也不必。” 谢峦收回思绪,尴尬地别过了头。 王韵想了想,转头对上了谢闻的眼睛,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要是你想,也不是不行。”谢闻嘴角含笑,一张一合的嘴里说出了很是欠揍的话。 谢峦扶着额头,哑然地看着谢闻。 伸出四根手指:“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你们两个能不能控制一下,休战休战,听得我头都有些发懵。” 王韵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闻亦然。 看着两个人如出一辙的讨好表情,谢峦挑了挑眉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出了藏书楼之后,三个人如同往常一般躺在树下的摇椅上,闲聊。 “你们说,外面的那些怪物从前也是人,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王韵原本紧闭的双眼,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挣开了。 喃喃说道:“有人说,这就是一场瘟疫,还有人说这是天罚。” “天罚,罚谁?”谢闻极其自然地接上了话。 在亲眼见过看过王昔的不同之处,下意识就觉得是第二种。 “不知晓,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事情发酵到这一步,我们怕是无能为力了,能护住这一方,就已经倾尽了全力。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神佛……”谢峦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变得越来越小。 睁眼,看着眼前的光亮,讥讽地扬起了嘴角。 千年的世家,虽说心中是有些敬意的,但这些神佛为何能被世人熟知,家中典故皆有记载。 “要是求神拜佛真的有用,谁还会在这苦海中挣扎呢!”王韵抿着唇继续说道:“虽不知是何缘由,但我们确实无能为力,寻到源头又能怎样。” 王韵的话太过绝对,又太过丧气。 可这确实是事实。 外面走一遭就知道。 这世上的怪物杀不完,人力,终究无法救世。 摆在眼前的路,就只有一条,就是守。 话说到这里,三个人都沉默了。 金陵的怪物在一点一点地减少,王家也有不少人在这一年里成了亲。 所有人再次意识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活下来的男子是女子的数倍之多。 但这些已经不是王韵该愁的事情了,有王舸在前面挡着,王韵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爱做的事。 脸上早已看不到一丝忧愁。 只是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色会变得冷硬,但也不会因此避讳什么。 或许从今往后,也只有这一代人能记得从前的‘盛世’了。 说起来也可笑,那天灾频发的三年,在如今的王韵眼中都能称之为‘盛世’。 就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王韵对这样的转变十分淡然,但有些人却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王韵撑着伞,走在石阶上,看着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没走多久,前路就被人拦住了。 “为何,为何你什么都不做,就能有这么好的结局。 为何总是你,总是你。” 嘶吼声在王韵耳边响起,抬眼一看,王韵整个人都愣住了。 玉莬那撕裂的衣衫,身上满满的是情欲的气息,被一旁的王笃死命地拽在怀中。 眼前的一幕太过难堪,王韵在看到的那一刻就连忙转身离去,却被那凄厉的咒骂声止住了脚步。 王韵的身子僵在了原地,拼命地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得出口。 在王韵离开之后,玉莬脱力地倒了下去,被王笃牢牢地接在了怀中。 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王笃:“为何,为何。” 王笃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是吗?你原本可以是我王笃的妻,可你总是在不甘心,不满足。 我倒也想问一句,为何。” 王笃的眼泪滴落在玉莬的脸上,但这却让玉莬冷笑了起来。 “妻子,你的妻子又如何,我还不是被王韵压在手中翻不了身。 在她罚我跪佛堂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被人耻笑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今又说是我的错。 我没错,是你错了,王笃是你错了。” 最后一句话玉莬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王笃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看着怀中凄惨的玉莬,从前的怜惜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一下就松开了手。 无人托着的玉莬,身子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瘆人的笑,从玉莬嘴中发出。“怎么,被我戳到心窝了,觉得不舒服了,哈哈。” 王笃冷眼看着狼狈的玉莬。 “带夫人回去。” 玉莬被架走的时候,嘴也没停。 听着渐远的叫骂声,王韵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走到王笃身前,望着异常沉默的男子,轻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是。 因为我吗?”后面的四个字王韵说得有些迟疑。 王笃抬头,看着王韵那双带有疑惑的双眼,摇了摇头。 “这件事与你关系并不大,只是她想不开罢了。 如今酿成大错,还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是她错了,你不必多想。” 王韵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她不是有了身孕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113章 招惹 “假的。” 仅仅只是两个字,王韵心里就已经了然,看着眼前有些木然的王笃抿唇说道:“为何会如此。” 王笃躲开了王韵看过来的视线,沉默了很久咬牙说道。 “她成了别人的棋子,在欲望的驱使下。 还望族妹忘记今日的所见所闻。” 王韵本来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在王笃说出这些话之后,也就明白了。 别人的棋子,怕是这个别人有些多了。 “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没能护得住她。” “本来护得住的,但……” 王笃闭上了眼睛,不想让王韵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想到王笃刚刚对玉莬说的那些话,不禁摇了摇头:“你这妻子,不算个聪明人,若你能过得了心中的坎,就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揉碎了和她讲讲吧,或许她懂了,也就能安分些了。” 王笃听到王韵说的话,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你信吗,这些事,我说过不止一次了,但她宁愿相信那些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王韵叹了口气。 回到院子里,也挎着一张脸。 谢闻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转头看了看很是不开心的王韵,诧异地说道:“不是去赏花观雨了吗,怎么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谢峦闻言,连头都没回地附和道:“为何呀?” 王韵原本十分郁闷的心情,在看到谢闻落子的位置后,也好了许多。 谢闻皱了皱眉头,偏过头继续说道:“若是有什么愤懑之事,与你家夫君说一说,或许等下你这脸上就都是笑意了。” “看棋。” 谢闻闻言,摇了摇头。 转头将视线挪到了棋盘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谢峦下完棋也没有早早回去,而是去了隔壁。 谢峦一走,谢闻就上前把王韵拉进了怀中:“一整日都闷闷不乐,别这样。” 王韵被谢闻半拉着,走到了铜镜前,淡淡地说道:“看看这可怜的小模样,不会是真让人欺负了吧,告诉夫君,夫君替你出气可好。” 王韵顿了顿,整个人都倚靠在谢闻的怀中。 “你说,怎样才能不成为别人的棋子呢!” 谢闻垂眸看了看王韵的头顶,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王韵的秀发。 “或许,是成为执棋的那个人吧。” “嗯。”王韵微微点头,谢闻说的并没有错,可身为棋子的那个人,能看得清吗? 若是那人以为自己就是执棋的人,又该如何。 “今日,我见到玉莬了。 当时王笃娶她,自然也是有所图谋,但也将她护住了。 可现在……” “你,看到了!”谢闻的声音轻了不少。 “嗯,看得清清楚楚,还在角落里听他们大吵了一架。” 听了王韵的话,场面一下变得异常安静。 “这里,有我的手笔。”谢闻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这句话,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体早早就把他卖掉了。 突然加快的心跳声,让王韵有一瞬间的不解,随后入耳的那句话,让王韵愣了愣神。 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 “她早就是众人眼中的那颗刺了。” 谢闻的手顿了顿:“也是我眼中的刺。” 王韵抬头看了谢闻一眼。 看谢闻的模样,想来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他知道,但并不想收敛。 “何必招惹他。 既然已经做了,你心里的气可消了些!” 谢闻微微点了点头。 “好一些了。” 玉莬很惨,但说起来只能说一句自作自受。 她要是安分些,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敢掀起这么大的风雨。 这之后,王韵偶尔还会碰到玉莬。 但往往人还没过来,就被她身旁的部曲带走了。 王韵愣了愣神,这…… 还挺能折腾的,竟然需要部曲时时看守着。 上回那种场面再也没见到过。 王韵每日无所事事的模样,不说谢峦,就是族老们都看不过去了。 纷纷跑到王舸面前诉说。 “家主,让王韵忙起来不过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一直拖到了现在。”说完又补充道:“若是她不愿,我这老头子亲自去找她。” 铿锵有力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王舸一丝一毫。 面上还是那一副严肃的表情。 “那就去吧。” 族老被这话堵得心口疼。 要是自己去能有用,还能在这受王舸的气。 从始至终,王韵就是个祖宗,她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不想做的事,也很少有人能强加在她身上。 王通思绪良久:“家主……” 王通一开口,王舸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都是女子,怎能区别对待。 你们心疼家中的女眷,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狠不下那个心。 再说,族里对韵儿有意见的人太多,还是算了吧!”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个理由。 王通心中虽不忿,但也没有丝毫办法。 谁家都有私心,都想护着家中的女眷,王舸这话一出,堵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嘴,这族里大多数人的嘴都被这句话堵住了。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王韵被一群女眷围堵了。 王韵抬头左右看了一圈,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可是,有什么事情?” 在她们冷着一张脸举起拳头向王韵靠近的时候,被一旁守着的部曲一个一个地按了回去。 王韵笑眯眯地看着有些狼狈的女郎们。 “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吗?” “哼。” 王韵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不少。 “送去佛堂吧,两个时辰后让她们回去,若是她们家里人找来了,实话实说就好。” “是。” 不少人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与这些女郎无关的人,笑得嘴角都要歪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自己跑去触霉头。 谢沅听闻这件事后,冷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王舸。 “这王家是容不下我们韵儿了吗?” 王韵连忙凑了过去,挽住了谢沅的胳膊:“祖母,她们真的很凶,一句话没说就要动手。”说罢王韵还嘟了嘟嘴,显得很是委屈。 这一屋子的人,没人不清楚王韵就是装的,但被挽着手腕的谢沅却很是受用。 第114章 执棋 继续用眼神谴责着王舸。 王舸看着有些想笑:“那依母亲来看,又该如何呢!” 谢沅思考良久,眼神从王舸身上挪开,笑着对王韵说道。 “让这些女郎,外出一趟吧。 听韵儿说,她们年龄都不大,把一个月的时间改成十五天,你们觉得如何。” 王韵满脸是笑的看着王舸。 “父亲。 这可是她们主动送来的梯子,您还是向下走两步吧!” 王舸眼神扫视了一圈,发现他们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咬着牙挤出了一抹笑意。 “可行。” 可行什么可行,说得简单,但要真干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父亲和韵儿又不是不清楚,竟也在母亲身旁附和,王舸真的有些无奈。 到了夜里,谢闻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让王韵有些想笑:“你不会觉得这就是我演的一场戏吧?” “难道不是吗?” 此话一出,王韵就捏住了谢闻的脸颊,笑着说道:“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谢闻直接向后仰躺在椅背上,抬手握住王韵悬在半空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韵儿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思。” 这话说得十分违心。 王韵听着也难受,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坐到一旁,支着下巴望着不远处摇曳的烛火。 “我这名声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我怎么也想不通,那帮小女郎哪里来的胆量呢! 这盘棋中,我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 谢闻抿了抿唇。 “想那么多做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唔…… 好像确实是这样。 “明日又要外出了,真的有些烦。” 谢闻顿时有些无言以对,从前那么忙的时候说烦还能理解,如今每三天才外出一次也说烦!!! “要不算了,就算你不去,也没人敢说什么。”谢闻抬眼看了看王韵。“说得严谨些,是没人会说些什么,毕竟家家都如此。” “嗯。” “嗯?”谢闻皱了下眉头。 “怕是不行,或许别人可以,但我不行。”王韵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走向了床边。 盖上薄被的那一刻,不禁感叹道:“果然还是这么季节最好了。” 谢闻看着王韵慵懒的模样,笑着说道:“一听到不想接茬的话,就闭眼,也不知道是谁惯的毛病。” 王韵旁若无人地躺在床上,耳边谢闻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王韵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中,感受着身旁之人眼中的恶意,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王舸办事的效率还真是快,半天都不到的时间,就把事情解决了。 这帮女郎,从今日起就要吃些苦头了。 “你在笑什么?” 稚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王韵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开口说道:“在笑你们,收一收你们那快要喷出火的眼神吧!” “呵,一个不守妇道,丢尽王家颜面的嫡女,怎么有资格让我们不记恨。” 王韵抿了抿唇,眼神骤然沉了下来。 “无知。 坐着我造的车,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原本只需要外出半月,但你们既然惹到了我,那就再加半月吧,凑个整数。” “你,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霸道。” “来个人,把这人丢下车去。” “是。” 车门关闭的那一刻,车内的女郎都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王韵会这么干。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王韵不耐地啧了一声,挥了挥手,那个为小姐妹抱不平的女郎,也被扔下了车。 王韵倚靠着车厢,低喃道:“说的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王家的部曲早已习以为常,被王韵扔下车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再说这一路上的怪物早就被清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就不会觉得愧疚吗,若是她们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陪。” 王韵对上少女那双倔强的眼神,看了眼她那发颤的双腿,嗤笑一声。 “陪,为什么要陪。 你是不是觉得有天大的委屈,若真是如此,那可惜了,你也只能委屈着。” 又一个女郎被送下车后,车内的氛围紧张到了极点。 车内仅剩的一个女郎在角落里瑟缩着,死命地低着头,从王韵的视角看过去,就像一个鹌鹑。 这些挑衅王韵的女郎们,没想到王韵的行事风格会是这样。 跟在王韵车后的车队,却无人觉得惊讶。 被赶下车的三人不是第一波,也不会是最后一波。 仅仅一天,这些小女郎们的认知就被打破。 甚至有人一踏进车内,就找了个角落哭了起来。 她们一直认为,王韵就是那个恶人。 不仅欺压同族之人,还针对女子,王韵这两个字好像天生就让人厌恶,家里的兄弟姐妹无一不谈韵色变。 回到族地后,王韵一如往常地往回走着,只是在路过任务堂的时候,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给那些闹事的女郎,再接半个月,凑个整数。” 站在桌子后的王珉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开始修改木牌上的时间。 在王韵走后,王珉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云彩,又看了看内院的方向:“真是,可怜啊!” 王韵随口说的话,没有人当真。 但夜里新牌子被送过来的时候,哀嚎声、咒骂声瞬间不绝于耳。 王韵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上,一个一个地将那些眼尾泛红的长辈‘送走’。 随即弯起了眼睛,这把柄,可是一个一个地往手中送啊! “父亲,别看戏了。”王韵声音中有些无奈。 从前就不说了,这次执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也不知那日那要笑不笑,一脸为难的模样他是怎么装出来的。 “这…… 天色已晚,为父就不打搅了。”王舸说罢,快步地走出了院门。 王韵抬眼看了看悬挂在上空的太阳,抽了抽嘴角。 这么敷衍的吗? 王舸一走,谢闻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没想到啊!” 王韵转过头,看了看谢闻那满是复杂的神情,勾了勾唇角。 “还是相信你所看到的吧!” 秋风渐起,单薄的衣衫,谢闻眼中的王韵渐渐变得有些脆弱。 而同样衣衫单薄的谢闻,在王韵的眼中,就只剩下修长的双腿和纤细的腰肢了。 第115章 “龟壳” 收回视线。 “父亲做得是对的。 如今王家族地中男多女少,不少女郎得到了家中的重视,也就越发的娇纵了。 让我做个筏子,又算得了什么。” 谢闻顿了顿。 “要是真能起到什么作用,也算是值得的。” 王绵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发虚。 不说那些尊贵的女儿家,就算是自己如今在家中也是十分地受重视。 母亲不止一次地跟自己说过,把工辞了。 王绵捏着手中的牌子,垂眸盯着自己的鞋面,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走到了王韵身前。 双手捧着银质小牌,躬身说道:“小姐,奴婢想归家了,还请小姐成全。” 原本还在和谢闻谈笑的王韵看见眼前的一幕,有些茫然,良久,才回过神来,皱了皱眉问道:“可是有什么隐情?” 王绵顿了顿:“只是想归家了。” “好,去厨娘那里多领十斤的粮吧!” “是。” 王绵转身就从屋子里拿了早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走得十分干脆。 谢闻沉重脸,看了看很是无所谓的王韵,走到王韵的旁边躺了下去。 “她知道你这么多事,就这么放她走,一点都不担心吗?” 王韵愣了愣:“我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人知晓的吗?毕竟我都是正大光明来的,王绵要是有你所想的那么聪慧,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谢闻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的确如此,如今的女子看似变得尊贵了许多,但那是真的尊贵吗。 真正的权力永远掌握在男人手中,能够逃脱这个陷阱的女子几乎没有,能够真正看清的女子也没有几个。 王韵叹息了一声。 “何必呢!” “为何不与她们说明白呢,或许会有转机。” 王韵听到这话,抿了抿唇:“之前也是做了些努力的,也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可她们还是不愿,自古以来女子都在内宅之中相夫教子,不愿改变也是正常。” 王韵嘴唇紧抿,脸色也变差了几分。 谢闻转头看到这样的王韵,心头一时有些发堵,张了张嘴。 但王韵并没有给谢闻说话的机会,直接哀嚎了出来。 “谢闻,我们要重新找个下人了,好麻烦,真的好麻烦啊!” 谢闻嘴角微微抽动:“你喊这么大声,是在喊给谁听,不会是……”说着谢闻睁大了眼睛,侧身看了看王韵。 “父亲。” 两个人同时动了动嘴唇,又同时扬起了嘴角。 王韵散漫地用手把玩着发丝,但眼神中并没有一丝笑意。 夜里。 王舸满脸笑意地看着上方的王玄和谢沅。 “接替王绵的人已经找好。 不过是个小子,但洗衣做饭这些事,他都可以做,明日我让人过来,让晚娘带几天,熟悉熟悉。” 抬眼间看到谢沅还想说什么,就赶忙继续说道:“母亲,您也知道如今女子甚少,这种伺候人的活她们都是不乐意干的。 您看着吧,不出一日,那些当婢女的女子都会主动请辞。” 谢沅死死地盯着王舸,眼里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王玄在一旁看着,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样挺不错的。” 谢沅愣了愣,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什么挺不错的?” 王玄眯着眼睛说道:“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挺不错的。” 谢沅并没有听懂,仍旧是满脸的疑惑。 但王舸脸上的笑容却消散了不少。 回到房内,就苦笑出声 “前者和后者都挺不错!都挺不错!!” 前者如的是王韵的心,在这乱世中,女子自强起来,自己为自己挣一份体面和保障。 后者如的是一些族人的心。 女子稀少,那便在家中好好孕育子嗣,绵延后代。 王舸无法去阻止什么,只是内心还是偏向着王韵,不论何人,懦弱,都将会让自身进入那万丈深渊。 一个月的时间,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那群曾经手无寸铁就敢去找王韵麻烦的女郎,如今脑子里再也没有那种想法了。 排着队一个一个上交着木牌。 “终于可以休息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句话,呼气声响起的时候,还有几个女郎,流下了眼泪。 王珉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她们不用日日外出了,自己这日日都被长辈骂的日子也能结束了。 这群长辈,惹不起王韵,说不了王笃。 就全都来找自己。 惹不起,也躲不起。 在王珉心中,最惨的除了这些女郎,就是自己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但王韵的脸色却十分地冷硬。 坐在外院的屋内,听着那些美其名曰保护女性的条例。 这些话,是王韵咬着舌尖听完的。 王韵唇色惨白,在最后一人得意洋洋地说完他的建议之后,站起了身。 王韵起身的动作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样轻易就为她们选好了路,可曾问过她们的意见。 保护,珍贵。 这些词一个比一个好听,但这些词的后面是什么,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吧!” 说到后面,王韵都被气出了颤音。 不少人皱起眉头,低下了头。 但也有不少人对上了王韵那满含火气的眸子。 “王韵,这是她们的选择。” “选择,她们有选择的权力吗?”王韵的呵斥声在室内传开。 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舸,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就是怕王韵突然间发疯,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难道,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她们认清事实吗? 王韵,你为她们选择的路,她们不愿意走。 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 王韵直直地看向开口说话的老者,看着他没有一丝动容的神情,心里不由泛起了一股悲凉。 “……” 任何反驳的话,王韵都没办法说出口。 这么长的时间,是自己逼迫着她们去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 可就算看清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们还是选择了躲在龟壳中,不愿出来。 王韵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有不少人都看向了她离开的方向。 内心唾弃的人有之,敬佩者亦有之。 第116章 痛哭 王韵漫无目的地走在廊下。 找了一个八角亭,坐在石凳上。 趴在石桌上的王韵很是气馁。 自己不也被这个朝代同化了吗?为什么还要怒其不争呢! 想到这里,心中的苦涩一下就蔓延开来。 此次之后,王家的女子们就会变成被人碰在手中的“玩物”。 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或许夸张了些,但事实就是如此,往后她们的生活自然不会为其他事情发愁,也没人再逼着她们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她们将成为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有的金丝雀会被护着,疼着,爱惜着。 但也有的,会彻底被控制。 谢闻在听闻这件事之后,就到处寻找王韵的身影。 在看到趴在桌上的王韵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突然出现在肩头的手,把王韵吓得一哆嗦。 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谢闻,没过一会,就又趴在了桌上。 “休战,今天,有些累!” 谢闻抬眸,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担忧。 其实,这件事,只要是世家出生都能看得懂。 别开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树:“韵儿,祖母一早就为你熬了鸡汤,回去吧,别让老人家太过忧心。” 王韵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茫然慢慢消散。 扯了扯嘴角,怎样都未能扯出一抹笑容。 谢闻也明白,这种事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通。 就凑上前,将王韵揽在了怀中,轻轻地拍着。 “谢闻,你安慰人的法子真是老套。”王韵嘴上这样说着,眼泪却一颗一颗地掉在了谢闻胸前的衣襟上。 谢闻刚想开口安慰一下,就见王韵抓住自己的衣袖。 霎时间,谢闻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僵住了。 “……” 王韵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用谢闻的衣袖擦着鼻涕。 好一会,才止住了哭泣。 感受着身旁之人僵住的身躯,王韵抽泣了一下:“谢闻,你嫌弃我。” 王韵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谢闻深吸了好几口气。 “王韵,你脏不脏,你说你脏不脏。 这衣袖,不,这衣服,已经不能要了。” 原本谢闻看着王韵委屈的样子,已经忍下了,还想出口安慰一下,但在话出口的那一瞬,另一只衣袖也不干净了。 还未开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不该说出口的话,脱口而出。 王韵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眼泪都溢满了眼眶。 “没到手帕。” 委屈巴巴的话一出口,谢闻彻底没了耐心。 退到一边,嫌弃地脱了外衣,抬手递到王韵眼前,咬着牙说道。 “擦吧,不要再祸害我身上的其他衣物了。”说着把人抱在了怀中,像一开始一般轻轻地哄着。 王韵顿了顿,在谢闻的怀中大哭了出来。 哭到王韵都有些喘不过气。 谢闻抿了抿唇,随着王韵的哭泣,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韵大口呼吸着空气,缺氧导致王韵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甚至干呕了起来。 谢闻轻轻拍着王韵的后背,柔声说道。 “不哭了,我背你回去吧,回去给你敷敷眼睛,可好。” “嗯。” 王韵趴在谢闻的背上,将头放在谢闻的颈间。 一路上,谢闻走的很稳。 在泪水浸湿衣领的时候,咬了咬唇。 “韵儿,别哭,好不好。” 谢闻的语气轻柔地就像在哄一个小孩。 “嗯。” 王韵嘴上答应了,但眼泪还是时不时地流出来。 回到院子后,谢闻亲自打了一盆热水,拿着帕子,一遍又一遍为王韵擦拭着眼眶。 李胡安端着装有鸡蛋的碗走进屋内的那一刻,整个人眼睛都睁大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看到的肯定是幻觉,刚想抬手揉下眼睛,就看谢闻向自己伸出了手。 呆滞地将鸡蛋递了过去,走出门外的李胡安还在发愣。 鸡蛋在王韵眼睛上开始滚动。 良久,谢闻才将去了壳的鸡蛋放回碗中。 看着又从眼角落下的眼泪,谢闻忍无可忍。 “王韵,你这样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让那些心疼你的人觉得难受罢了。 那些女子,是他们不愿。 不愿你懂吗?” 王韵睁开通红的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 “也不是只为这一件事哭的。 经历了这么多,我就不能觉得委屈吗?” “能。 好了,不哭了。 缓一缓,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好吗?”谢闻小心翼翼的哄着眼前的王韵,甚至都没有了底线。 谢闻沉思片刻,将王韵抱到了床上。 紧紧锁在了怀中,哄了好久,在听到王韵浅浅地呼吸声后,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王韵是谢闻没见过的。 这种歇斯底里的哭泣,震得谢闻全身都疼。 李胡安一直在外面守着,看了看眼前的鸡汤,凉菜,点心,蜜饯。 眼神在看到放在地上的那坛酒之后,沉默了好久。 李胡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王韵的眼泪早已说明了一切。 被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桌子上都有些放不下了。 但李胡安识趣地没有打扰,饭菜凉了可以再加热一遍,自己凉了,那就是真的凉了。 谢闻看着眼前大口吃饭大口喝汤的王韵,嘴角向上扬了扬。 王韵的状态,比想象中的好了很多。 几天的时间过去,王韵就像一个没事人似的。 甚至有时候,还会跟谢闻拌嘴。 王韵看着家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有些无奈,看来那天折腾得太狠了,把人都吓到了。 连一向嘴最硬的谢闻,没被逼到那个份上,也是十分的温柔。 王韵每日的伙食,都是极好的。 所有的女子都不必外出,王韵也没有去当那个出头鸟,安心窝在自己的小院。 将谢闻递来的瓜子吞入口中,眼睛看着手中的话本子,痴痴的笑着。 看得谢闻心里眼里都在喷火,咬着牙叫出了王韵的名字。 王韵转过头,一脸茫然地对上了谢闻的眼睛:“有什么事吗?” “没事。” 王韵闻言,哦了一声,视线转回话本上。 但嘴角悄悄地向上扬了扬。 第117章 压抑后的爆发 在王韵调整心绪的几天时间里。 男女的地位顷刻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族中为女子编织的美梦,比王韵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虽不像从前那般锦衣玉食,但也没了任何忧愁,甚至女子身上的重重枷锁都被卸了下来。 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只要女子不愿意,就肯定会有男子顶上去,这种献殷勤的方式,已经掀起了一股浪潮。 换言之,就是族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掌控在男子手中。 王韵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满脸挫败地看着不远处的谢闻。 “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 过些年,风气再开放些,会不会遭到女子们的疯抢啊!” 谢闻抬眼看着王韵,挑了挑眉头。 “不用过些年,你夫君一直是被疯抢的那个。” 王韵敷衍地扯了下嘴角。 可短短不过一月时间。 王韵说的话就应验了,扫了一眼躲在院子里不敢出门的谢闻,笑出了声。 “笑,你还笑得出来,那么多女子窥伺你家夫君。”谢闻满脸愤慨的瞪着看热闹的王韵,随后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能管管吗?” “谢闻,你没发现吗?” “什么?” “王家有这么多的青年才俊,但她们偏偏选了你。” “……”谢闻的脸彻底黑了,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罪魁祸首。 谢闻坐在一旁沉默了良久,抬眸就看见王韵悠闲地煮着茶,手里还拿着个话本子。 “别想了,既然没办法,就躲一阵吧!” 躲,上哪躲。 谢闻在王家亲近的人,本来就少。 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如今能安心待着的只有两处了。 王韵抬眼看了看十分憋屈的谢闻,心中有些不忍。 “再等等吧!想必过段时间,她们就没时间去做其它的事了。”说罢,王韵的眼神就直直地看向手中的话本。 时间越久,王韵心中的痛就越深。 装出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不过是怕他们担忧罢了。 在王韵有意地伪装下,不说祖父祖母了,就连身边之人也信了。 王韵看向话本的眼神太过复杂。 族里最近躁动的气氛,以及谢闻所遇到的围堵,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女郎们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这种转变。 在有心之人的放纵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让她们打开了多年来被禁锢的思想。 王韵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直到被一群女郎拦下了家门口。 “王韵,叫谢闻出来。” 王韵皱着眉头,看着为首的女郎,想了好久,都没能认出这人是谁。 “你们是谁家的,又为何来找我家郎君?” “我是谁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看上他了。 叫他出来。” 王韵听到这句话,愣住了,疑惑地看着眼前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女子,不解地说道:“姑娘,我家郎君,这四个字你是听不到吗?” “你家的又如何,只要我们两情相悦,自然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你,也不能。” 王韵扫视着堵在院门口的女郎们,紧皱的眉头瞬间被抚平。 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自己痛苦不已的时候,她们竟然想的是怎么反击,反击那个曾经‘欺压’过她们的人。 王韵咬了咬舌尖,目光直视着她们。 “和我争,你们还不够资格。 我连你们的画像都没见过,想必你们从前应该是王家的奴婢吧,不要再做别人的爪牙了,这点小伎俩动不了我的。” 不少人在王韵的眼神下低下了头颅,但站在王韵身前的女子却不为所动。 “你说的是,我以前的确是个奴婢,但现在不是了,王韵,如今,你我的地位是对等的,有本事你杀了我。” 王韵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再抬头的时候眼神中满是冷冽。 “既然你想死,那我自然是要成全你的。” 一刻钟后,王韵无视眼前人的挣扎,也无视被部曲拦住的女郎们。 亲手,将那名不知姓名。 不,在众人为她求情之时,王韵知晓了她的名字。 玉墨。 不错的名字,从前应该也是个得宠的。 耳边的威胁声,嘶吼声,求情的声音,王韵通通当作没听见。 毒酒入喉的那一刻。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韵冷眼看着姗姗来迟的众人,看着他们毫无血色的唇,脸上挂出了嘲讽的笑容。 “不是想玩吗?陪你们玩把大的。” “你怎么敢。”颤抖的声音从一个女郎的口中发出。 这个人王韵认得,眼睛微微眯着,笑着说道:“为何不敢呢,毕竟想要她死的人是你们呀!” 坐在椅子上的王韵,嘴角一直带着笑容。 “小鱼死了,引来了你们。 要是你们死了,又能引来什么人呢,真是有些好奇呢!” 此言一出,不少人打了个寒战。 记恨王韵的女子属实太多,在王韵一次次的忍让和退步中,不少人忘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被绑住的众人,瞬间红了眼眶。 王韵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一个时辰内要是这些人没人来认领,那就是些不重要的,死了也就死了。 王韵坐在椅子上,周围都是身强体壮的部曲。 而王韵身前,是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场面荒诞,却是事实。 王韵姿态随意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漏,在时间快到的时候,看到远方乌泱泱走来的一群人。 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起来。 抬了抬手。 一碗碗的药入了不少人的口。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急速地奔跑而来。 “都压回去吧!” 红着眼睛瞪着王韵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守在一旁的部曲几招放倒在地上。 所有人十分狼狈地跪在外院的厅堂里。 全场鸦雀无声,坐在下方的众人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信王韵真的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而要了那名女郎的性命。 对上那些探究的眼神,王韵十分得体地扬起了笑容,在场的众人自然有不少人见过这种笑。 瞬间,有些慌乱。 “韵儿,可知错。” 王韵挑了挑眉:“不知。” 反驳得干脆利落,王韵那嚣张的模样,让不少人都流出了冷汗。 第118章 被强迫 “那便不知吧!” 王舸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所有人脸色都白了几分,尤其是那些被喂过汤药的。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哭嚎声,求救声,以及不绝于耳的咒骂声。 在场的众人都慌了,但还有一个人,神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幕。 王韵在和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这件事表面上针对谢闻,实际上冲着自己,从始至终都没逃得过王舸的耳目,王韵自然也是那个知情人。 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现在的场景就是他们所希望的吧! 挨板子的挨板子,罚跪的罚跪。 王韵起身离去的时候,身后众人脸上的神色并不怎么好看。 毕竟,谁也没想到,王韵的反击会如此的直接且暴力。 王笃垂下的眼眸中带着嘲讽。 还真是心急啊,竟然以为可以用这些小伎俩就能压退王韵。 连抬眼看看坐在首位上的人,都做不到吗? 真是。 愚蠢! 王韵看着站在院门外等候的谢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随后轻轻扬了扬唇角:“来得有些迟了,这场好戏你错过了。” “戏嘛,听说过就好了,那里真的需要亲眼看到。” 谢闻说出这话的时候很轻松,向前两步拉过了王韵的手,继续说道:“再说,你就在这,你说与我听不就好了。” 王韵的视线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沉默了良久,最终紧紧回握住了谢闻的手。 踏上了往回走的路。 “你说,王家的势力都缩成这样了,外面到处都是怪物,他们是怎么做到有这么多心思的。 何必,这两个字,都要被我说厌了。” 王韵的脸色微变,只是神情中多了一丝茫然。 谢闻犹豫了好一会,直到踏进了房门,才开口说道。 “或许是害怕吧! 怕那些女子里出一个你,出两个人你。 他们这样步步紧逼,不过是想让你同那些女子一般,受他们掌控。” 王韵的脸色变得很差,勉强的冲谢闻笑了一下:“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不是。 与你无关。”谢闻说这句话的时候,尤为的坚定。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王韵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与人对上,你总是表现得太过刚硬。 他们想要的,是对他们百依百顺的女子,你不是,他们就想让你变成那样。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看不惯罢了。” 王韵没有作声,只是软软地躺到了床上。 疲惫,麻木,还有厌倦感不断侵袭着王韵的内心。 再睁眼的时候,王韵眼睛猛地睁圆,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四人,惊呼出了声。 试探性地问道。 “这是,来这我算账的?” “不是。” 王韵张了张嘴,看着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王舸,一时间有些哑然,抬手抚上了额头。 “韵儿,你如今整日在家中无所事事的。 族中还在改进火药的用途,你要不要。” “不要。 父亲,我累了,真的想休息。 再说,对于火药我也不甚了解,去了占那个名额干什么,还不如让给族中有上进心的人。” 王韵下意识地拒绝。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王韵对家族的那一份孺慕之心,已经荡然无存。 曾经拼了命都要扛起的担子,现在是沾都不愿意再沾。 王舸的归来,给予了王韵莫大的勇气,尤其是厌恶一些事与物的勇气。 坐在一旁的四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王韵。 众人散开之后,王韵整个人呼出了一口重重的浊气。 砰的一声,继续躺倒在了床上。 可第二日,被部曲驾着去火药库的时候,王韵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这一路上,王韵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谢闻,期望他能心慈手软一些,放自己回去。 王韵被扔进库房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库房里的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伏趴在地上的王韵,反应过来的众人,身子都僵住了。 不少人想回头,却对上了王韵那双压抑着火气的双眼。 “谢!闻!” 这两个字,王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嘴里吐出。 昨日温和的劝导,还有这一路上对自己惨状的视若无睹,王韵深呼吸两口,才从地上趴了起来,眼神直直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极少人知道,王韵在研究火药的用途,除了在这库房里的王工,就只有自己的枕边人了。 王韵看向大门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星子了。 王工抿了抿唇,凑到了王韵身旁。 “小姐,要不,我们想办法帮你把门打开。” 王韵闻言,沉默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勉强平复心中乱窜的情绪。 冲着王工摇了摇头:“不必,我逃不掉的,这一路上的狼狈,我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王工愣了愣。 想到王韵被部曲架着扔进来的场景,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不可置信地问道:“小姐,一路上是……” 王韵抬手打断了王工要说的话。 “往后,我日日都得来这里了,你也莫要有太大的压力,就是父亲发现了我在做的事情,不想让我每天无所事事地瞎乐。”王韵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出不去了,麻烦王工派人去取下我的摇椅。” “是。” 王工在王韵看不到的地方,抬头望向了外院的方向,脸上满是激动和感激。 往后若是有什么不解之处,就可以时时来问了。 王工此刻真的无比地感谢这次闹事的女郎和郎君们,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族长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王韵被王工请进室内的时候,原本安静如鸡的众人,瞬间活跃了起来。 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王工在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后,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开始一声一声的干咳,直到外面的声音消失,王工才停下了咳嗽,脸上堆着满脸的笑意,但心里早就开骂了。 这群说话没把门的家伙,说话也不分场合,真的是。 王韵坐在椅子上,按压着眉心。 抬眼看着王工那张笑颜如花的脸,这气就有些不顺。 毕竟,这告密的人除了谢闻,还能是眼前的这一位。 第119章 散漫 勉强冲着王工笑了笑。 王韵还没说话,王工就从旁边搬来了一堆图纸。 “……”堵得王韵哑口无言。 一个早上过去,王韵看着意犹未尽的王工,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 “能不能,先让我吃个午膳。” “自然,自然。” 王韵看着放在桌上的饭菜,连那牵强的笑容都露不出来了。 一碗高粱粥,两个杂粮窝头。 看着不远处吃得正香的王工,王韵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人锦衣玉食,每天想的都是如何争权夺势,也有人粗茶淡饭,却可以为了一个虚妄的构想而废寝忘食。 真是讽刺。 王工看着王韵一口未动的午膳,干咳了一声,脸瞬间涨得通红。 “小姐,可是饭食不合口味?” 王韵眉头微蹙。 “你们每日都吃这些?” “是。 小姐,我们这些匠人不需要外出,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有家族庇护,不愁吃穿,已经很满足了。” 王韵听到这话,怔愣了好长时间,抿着唇说道:“可这吃得也太差了些。” 王工看了看王韵的脸色,连忙解释道。 “有些事小姐怕是不知晓。 这些年天灾不断,每日能吃三顿饭,那是普通老百姓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今的局面比上前些年更是不易,虽是如此,但家族也从未想过苛待我们,隔上七天,我们这碗里也是能见到些荤腥的。 精米精面,就算是往前在数十年,我们也不是日日都能吃到的。” 王韵听了这些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再睁眼后,拿起一旁的勺子,默默地喝起了粥。 一碗粥下去,王韵不顾还在身旁站着的王工,面色变得有些扭曲,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缓过来后,用手按压着额头。 “是我娇气了。” 王工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这种膳食,王韵忍了几天,也就慢慢适应了。 但原本心中有期盼的工匠们,却纷纷变得垂头丧气。 王工看到众人这副模样,实在是忍无可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把你们那些小心思都收回去,最好别让我再看到。” “可是,王工……” 王工冷着张脸,眼神凌厉地扫视了过去:“有命活,有饭吃的日子,你们可以不要,但别连累我,真当小姐眼瞎耳聋吗?”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差。 早就回到了自己小院的王韵,心中也有些纠结。 谢闻看着脸上没有笑意的王韵,弯下腰,揉了揉王韵的发顶:“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王韵顿了顿,皱了下眉头。 “你说,我是不是该让祖父为我卜一卦啊! 怎么去哪,都有事发生呢。” “也不是不可以。”谢闻脸上的笑意不减。 转身走到了一旁,躺到了躺椅上,望着眼前的夜空说道:“若是简单的卜算,我也可以,要试试吗?” “说笑而已,不必当真。”王韵摇了摇头。“不过是有些烦闷罢了。” 冬季来临,三个月的时间,制造枪械一事毫无进展。 火药的用处仍旧只是制作烟花和隔绝气味,王工头发都要愁白了,看着躺在摇椅中十分悠闲的王韵,忍不住的叹息和摇头。 “小姐,您就不愁吗?” “愁啊,怎么不愁。” 两个人对比鲜明的状态,让刚踏进门来的王舸笑出了声。 “韵儿,王工现在可是被不少人耳提面命,你也不出来为他挡一挡,再这么下去,王工这头黑。 哎,灰发就要不保了。” 王工见进来之人是王舸,连忙行了一礼。 王舸摆摆手,就径直坐到了王韵身前。 王韵皱了皱眉头,嗤笑出声。 “如果短短的几个月,就能造出新型武器的话,这千百年来也不会用的都是铁器了。 心急,就让他们急着吧!” 说着转头看向王工:“要是再有人找你,就推到我这边吧!” “是。” 王工说完就退了出去。 王舸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嘴角抽了抽。 “父亲,别看了,就是这么简陋。” “这里简陋我也是知道的,等了你那么久,也不知道来找我,在这种环境里,不觉得委屈吗?”王舸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 王韵懒懒地偏过头:“父亲,你就直说是祖母让你来的就行了。” “咳。 你祖母嫌弃这里的吃食太差,让你受了委屈。 这不,让我过来看看。” 王韵闻言笑出了声:“父亲,可让我好等,差点以为您就要这么看着我日渐憔悴下去了呢!” 王舸心里的火苗噌噌地往上涨:“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非要费这么大的周折,你说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父亲,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被架进库房的吗? 我当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王韵勾起唇角,对上王舸那佯装怒意的眼神。 “早膳,要白米粥。 午膳呢,要面食还要些咸菜。 晚膳,就……” 王韵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王舸打断了。 “行了,让你说,你还真敢说。 我会安排的,会比之前好一些,但也不会好太多,毕竟比起不要命的厮杀,匠人确实没那么累。” “多谢父亲。” 王舸看着王韵这散漫的模样,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 王舸一走,王工就抬脚踏进了屋内。 “小姐,是我们的错,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做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请小姐责罚。” 王韵愣了愣,皱着眉沉思了片刻。 看来父亲出了这道门后的脸色并不好看,王韵扫了眼直接跪在地上的王工,轻声说道。 “慢慢来吧,这种事情本来就急不得。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要是有什么你挡不住的人,就让他们来找我。” 王工踏出房门的时候,吐出了一口气,望着被乌云遮盖的天空,轻松了不少。 王韵的名声众所周知,之前是怕王韵会嫌麻烦,自己就只能像从前一般硬扛着,想到这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轻声呢喃道:“原来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啊!” 第120章 用美色“逼迫” 到了吃晚膳的时候,王韵直接被架在了当场,看着王舸那一张一合的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 愣愣地转头看向了谢闻。 “这事,你同意?” “嗯。” 王韵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柔和。 “父亲,我不愿的,不愿带一个无辜的生命来到这永无宁日的地方。 谢闻,你该懂我的对吗?” 当王韵求救的目光落到谢闻身上的时候,王韵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失落的情绪。 谢闻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王韵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谢闻就追了出去。 “韵儿……” 听到与往常一模一样的语气,王韵的面色彻底冷了下去。 闭上眼睛,靠着墙站了好一会。 睁眼的那一瞬,王韵声音沙哑地说道:“谢闻,我是不会生个孩子来这世上受罪的。” 谢闻抬腿也靠到了墙边,沉默了一瞬,淡淡地说道:“为何不愿,孩子的母亲是你,父亲是我,这孩子不会受到什么委屈的。 我。 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谢家绝后。” 寒风从王韵的脸颊上划过,吹掉了刚从王韵眼中落下的眼泪。 “是啊!” 叹息一般的声音从王韵口中发出。 王韵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说谢闻,就是自己,要是没有孩子,王家嫡脉也就断在这里了。 可扪心自问…… 顺其自然吧! “谢闻,我不愿意,你是知道的。” 王韵心中已经妥协了,但说出来的话,却与心中所想天差地别。 在王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闻偏过了头,眼中露出了一丝苦涩。 “王韵,你知道这个决定代表了什么。” 王韵愣了愣,不解地问道:“代表了什么?” “代表的是。 算了,这件事你考虑考虑吧!” 谢闻不耐的语气,加深了王韵的疑惑。 两个人都没有在对方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寒风吹得越来越响,月亮也从云层中升起。 王韵和谢闻回到西屋之后,都看到了对方那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颊,王韵坐在铜镜前,气恼地扫了眼坐在一旁的谢闻。 “平时话不少,怎么一开始有分歧的时候,就哑了呢!” 谢闻按压着眉心的手顿了顿:“哪里是哑了,只是不想和你在这件事上吵起来。” “是,是没吵起来! 但可比吵起来更伤人心。” 还在按压着眉心的谢闻,起身走到了王韵身旁。 看着镜子中两人的模样,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说道。 “祖父祖母,还是父亲,都想让王家得以延续,他们劝不了你,就想来劝我。 从我们成亲那日起,到现在,我已经被催了很多次了,甚至还喝了不少汤药。” 听到汤药两个字,王韵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不少,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在王韵要转头看向谢闻的那一刻,双眼被一双手挡住了。 “别看。” “嗯。”王韵嘴上应着,但手上也没闲着。 谢闻脸上尴尬的神色还有被寒风吹出来的红晕,就直直地入了王韵的眼。 王韵扒着谢闻胳膊的手微微一顿。 “好像。” “好像什么?” 谢闻满脸的羞愤,连眼角都沾上了一丝红晕。 王韵扫了一眼谢闻眼角泛红的模样,下一瞬就移开了目光,站起身,十分迅速地爬上了热乎乎的火炕。 迅速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心里止不住的后怕,要是他们没想着直接明说,而是让谢闻色诱。 想必自己早早就投降了。 烛光下的谢闻,颜色比白日更胜。 王韵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感觉自己身上一沉,试探地睁开眼,就看到了谢闻那张被放大数倍的脸。 两个人呼吸交错着。 谢闻看着王韵眼中的沉醉,勾了勾唇,将嘴凑到了王韵耳边,轻轻的说道:“真的不行吗?” “嗯。”王韵的声音软软的,但拒绝的意味太过明显。 谢闻泄气地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王韵身上,头窝进了谢闻的颈间,咬着牙说道:“骗子。” 王韵愣了愣:“哪里骗你了?” “你的眼睛。” 谢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也全部洒在了王韵的耳边。 王韵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谢闻的胳膊:“别。” “嗯。” 谢闻嘴上回应着王韵说的话,但行为却越发的过激。 第二日一早,谢闻一睁眼就看到了王韵眼底的那一抹青色,让谢闻还有些迷蒙的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王韵被人揉捏着脸颊,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拍掉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继续睡了过去。 谢闻笑了笑,就将王韵搂进了怀中。 王韵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睁眼的时候,脸上满是悔恨。 咬着牙,看着满脸笑意的谢闻。 “谢闻,何必呢!” 谢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但王韵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谢闻咬碎了一口牙。 “王韵……” 看着谢闻大变的脸色,笑容在这一刻转移到了王韵的脸上。 谢闻早早就为王韵告了假,睁眼后的王韵和谢闻嘴就没停过,一来一往,吵得非常凶。 但到了夜里,王韵却觉得头有些晕。 皱着眉趴在了眼前的书桌上。 没得到回应的谢闻,视线从话本上移开,看到了有些不对劲的王韵。 “你这是什么了?” 王韵听到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有些晕,谢闻,我头疼。” 王韵趴在书桌上,不仅头疼,全身上下都在发疼,连抬头看一眼来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昏昏沉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前闪过了谢闻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王韵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谢闻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地将王韵抱到了炕上。 穿着单衣,在寒风中敲开了李胡安的房门。 “快,快去请大夫,夫人晕倒了。” 李胡安飞快地从床上窜起,向门外奔去,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往西屋走的谢闻,看了看他身上的单衣。 大半夜,大夫被健步如飞的李胡安拉到了车上,一上车,就开始检查自己的药箱。 “别急,先说说小姐是什么情况。” “夫人……” 第121章 为祸 这一夜,整个王家灯火通明。 突然晕倒的不止王韵一人,在差不多的时间,族里的大多数女眷都是如此。 王舸从夜里开始就忙得焦头烂额。 大夫实在是太少,到处跑怕是会延误病情,只能连夜将大多数女眷都安排到了连着的几间小院内。 从黑夜到天明,几乎所有病患都喝上了去风热的药。 一帮大夫聚在一起,有的皱着眉头翻医书,有的写脉案,还有的检查病因。 在一旁的王舸神色十分凝重。 看着忙碌的大夫和药童,抿唇不语。 比起冷静严肃的王舸,更多的是为此事慌了神的族人。 隔壁的议论声,还有被拦在外面的王家人,这就是王舸需要守在这间屋子里的原因。 另一边。 谢闻一遍又一遍地为王韵擦拭着额头,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眉头微皱。 忍了又忍,还是踏出的房门。 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一旁靠墙站着的王笃,他的神色太过冷淡,让谢闻心中的火气都淡了些。 听清外面这些人吵闹的内容后,抬手捂住了双眼。 进屋之前,看了眼毫无波动的王笃。 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笃在看到退回去的谢闻后,扫了眼面前混乱的局面,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谢闻愣愣的坐在王韵身旁,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从未想过我有生以来还能看到这种场面,真是…… 荒诞。” 谢闻沉默了好一会,才将目光从王韵的身上离开。 从看到这一幕开始,不论外面吵的有多么的激烈,谢闻也只是皱着眉头,替王韵捂住耳朵。 只一天的时间,外面吵嚷声,不下十次。 到了夜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谢闻看着喝了药,也没有多么清醒的王韵,扫了眼一旁桌子上碗中剩下的半碗米粥,神色萎靡了不少。 捏着王韵的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仍旧是被吵醒的。 谢闻死死地盯着房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谢闻脸上的戾气浓重了不少。 谢峦站在门前,看着谢闻神情的时候顿了一下:“脸色这么差,不会是一夜未合眼吧!” 谢闻接过谢峦手中的食盒,将昏昏沉沉的王韵扶起。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这碗粥才被王韵吃进了肚子里。 谢峦坐在炉火旁静静地看着,眼中平静无波,谢闻和王韵两个不掐架的时候,还是很相配的。 谢闻刚放下碗筷,外面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谢峦愣了愣,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扇门。 “他们……” “是,他们昨天就这么闹腾了一天”谢闻拿起盘子里的白饼慢慢地啃了起来。“引起这种场面的女子,兄长应当也是知道的,她名叫玉莬。” 谢峦听出了谢闻语气中的嘲讽,眉头微蹙。 “还真是不简单,不过没想到的是,王笃竟然会就这么放任他们,以他在王家的地位,平了这种程度的混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些猜不透这个人!” 谢闻顿了顿:“确实,有些时候王笃太过纵容玉莬了,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宠她,还是在害她。” 谢峦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谢闻,忍着笑意偏过了头。 他怎么,总是在说一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话呢! 就是王笃的纵容,才让玉莬一步步深陷泥潭的。 如若不然,那些毫无根基之人,怎么可能近得了玉莬的身,还与她有了牵扯。 谢峦可不信,王笃要是真心想护,还能护不住一个柔弱的女子。 三天,整整三天,王韵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谢闻红着眼眶坐在一旁低喃着。 王韵听得到谢闻说的话,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全身的酸疼,让王韵意识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痛苦。 王韵的思绪非常混乱。 隔壁院子里的大夫们压力也是十分的大。 三天的时间,查阅了不少古籍,都没有找出相似的病症,平日里去寒症的药,也没能将她们身上的热度降低。 王舸清晰地感受到了从所有人身上散发的焦躁与不安,自己也是十分憔悴。 转头看向身旁的大夫。 “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看着沉默不语的大夫,王舸紧咬着牙关。 就在这种人心浮动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说是转机,也可以说是一次灾难。 因为,有不少病中的女子变成了怪物,给王家造成了不少损失。 王韵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嗓子干哑,下意识地想抬手,却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的。 身体上的虚弱,让王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想喊人,但又发不出声音。 没有办法,就这样看着铁制的房顶沉思了很久很久。 久到王韵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在听到开门声后,王韵能做到的只有缓慢的睁开眼睛。 离王韵晕倒已经过了六天了,在大夫们找不到病因的第三天夜里。 就发生了变故,这个变故,让三十二个人失去了生命。 但也因为这件事,病因被所有人知晓。 有人觉得不公,就在所有女眷的饭食中加了些禁品,而这个不公的人,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青睐。 谢闻打开门之后,按压着眉心,拖着满身的疲惫,来到了王韵身旁。 在看到王韵睁开的双眼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泪水滴落到王韵的脸颊上。 王韵看着谢闻愣神的模样,连皱下眉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默默地等着。 身上的绳子被解绑,被谢闻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第一口米粥进口的时候,王韵终于有了些力气。 半碗粥下肚,王韵才分出精力去看谢闻。 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谢闻眼眶红了红,抱着王韵的胳膊愈发的用力:“韵儿,你先缓一缓,所有的事等你休养好了再说。” “嗯。” 简简单单地两句话,王韵已经用尽了全力。 在被谢闻抱起的时候,全身都开始发疼,王韵隐忍的闷哼声全部被谢闻听进了耳朵里。 第122章 晕厥 身上的疼痛随着时间慢慢减轻,王韵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转身看了看谢闻佯装忙碌的身影。 王韵开口问道:“谢闻,你看起来很不好,你也休息一会吧!” “好。” 谢闻身子僵了僵,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痛苦,在转身的那一刻,强挤出了一抹笑意。 没一会,王韵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内空无一人。 王韵神色变了又变,到底出了什么事,从自己清醒到入睡再到现在,都只见到了一个谢闻。 王韵挣扎着起身,吃力地靠在墙壁上,苦笑了一声。 还真是够虚弱的! 王韵心中的怀疑,得到了印证。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王韵转头看了眼在一旁洗帕子的谢闻。 “别拖延时间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闻神色如常地将手帕拧干,轻轻为王韵擦拭着脸颊:“族里有人用污水洗了女眷们专用的碗筷,你常用的那套餐具,亦然。” 说完,偷偷打量了一下王韵的脸色,继续说道:“这次死了不少人,那人也死于怪物之手。” 王韵抬手抓住了谢闻的手腕,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那人,是王家人?” 谢闻神色仍旧十分平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过他想成为王家人,想让王氏女子嫁他为妻,一腔‘喜爱’未得到回应,就做出了这种举动。” “果然,最需要防备的永远是人心。” 王韵嗓音沙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加地让人心酸。 谢闻抬手握住王韵的手腕,翻开她的手心,慢慢地擦拭。 “韵儿,祖母走了。” 王韵偏了偏头,一时间有些听不清谢闻在说什么。 “什么~”王韵嘶哑的声音中还有一些不容忽视的颤抖。 谢闻将手帕扔进了盆里,圈住了十分消瘦的王韵,哑着声音说道:“祖母,走了。” 王韵喘着粗气,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为,为……”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谢闻抬起衣袖为王韵擦拭着眼泪,却任由自己眼中的泪水肆意滑落。 “祖母,没能熬过来。 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大多都没能熬得住,在你昏迷第四天的时候,祖母死于我之手。” 谢闻说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但仍旧紧紧地将王韵护在怀中。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一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王韵的眼泪一直在流,一直在流。 谢闻抱着哭晕过去的王韵,僵在原地好久好久。 王舸踏进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脸泪痕的王韵还有变得呆滞的谢闻。 偏过头,不忍再看。 压低声音说道:“谢闻你不要多想,韵儿不是糊涂的人,她肯定能理解你的;你祖母也不希望你困在其中,走不出来的。” 谢闻抬起干涩的眼眸,木然地点了点头:“父亲,不必担心。” 王舸默然地走到两人身旁。 看着两个人苍白的脸色,心忍不住地疼了起来。 重重吐出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王韵彻底清醒,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这期间醒了就哭,晕了就睡,眼睛都要被王韵哭瞎了。 抬眼看了看谢闻眼底的青紫还有那没了血色的唇,抬手摸上谢闻消瘦的脸颊,眼泪在这一瞬又流了出来。 “夫君,祖母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 她最疼爱我们了,她要还是她的话,绝对不会跟我们动手的。 你……”王韵哭得喘不上气了,后面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眼泪溢满眼眶,模糊了王韵的视线,但落在手中的湿意,让王韵感知到了谢闻压抑着的情绪。 “韵儿,我。 是我,是我的错。”谢闻哽咽着,握住王韵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轻轻地蹭着。 “嗯,不怪你的,我们都知道,都知道的。” 一刻钟后,王韵坐在镜子前,静静地看着身着素衣的谢闻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梳着他手中的发丝。 “你都会绾发了?” “一直都会,这个并不难。” “今日的午膳是什么?” “白粥和咸菜。” “……” 王韵问出问题,谢闻一一作答。 在谢闻放下梳子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镜中两人憔悴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令人忧心。 王韵愣了好一会,还是拿起了口脂,轻轻涂了一层,看来眼还在发愣的谢闻,起身在他的唇上也轻点了几下。 虽然盖不住身上的憔悴,但也好过刚刚的那副模样。 “去见见祖父,跟他报个平安吧!” “嗯。”王韵的声音嘶哑,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踏进了那间屋子。 在看到王玄泛白的发丝后,呼吸一下子变快了不少,谢闻揽着王韵肩膀,撑着王韵有些发软的身子。 王玄看着眼前憔悴的两人,眼神中满是心疼。 “你们呀!应该再多休养几天才是。” 王韵的嗓子瞬间就被堵住了,只能张张口,发不出一丝声音。 谢闻低下头看了看被王韵的模样,连忙王韵扶到了椅子上。 “祖父,韵儿怕您担忧!” 王玄顿了顿,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逞强,难道祖父不会来看你吗?” 谢闻陪着王玄在一旁下着棋,王韵盖着厚厚的被子在小榻上睡了过去。 王玄捏了捏手中的棋子:“你们呀,实在是多虑了。” “不是多虑,是有祖父在身边,韵儿与我都安心。” “行,我老头子犟不过你们,愿意待着就待着吧!” 王玄从这一刻起彻底地妥协了。 往后的几天里,王韵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除了夜里,也不再落泪。 王玄扫了眼拿着话本躺在软榻中十分悠然的王韵,又看了看紧盯着棋盘的谢闻,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两个人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有了隔阂。 王玄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是不是该让韵儿喝药了。”王玄的声音让谢闻的视线从棋盘上离开,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踏出了房门。 话本被抽走,换来的是一碗漆黑的药碗,王韵的脸瞬时垮了下来。 到了眼两人带笑的眼神,讨价还价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123章 变动 外院内,一片平和,汇报声,说笑声络绎不绝。 粉饰太平,王韵坐在角落里抬眼望着前方,脑子里却只能想到这四个大字。 知道错了,但仍旧打算就这么错下去,也是,现在想要改,怕是比登天还难。 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低声笑了出来。 王昔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王韵,见她面色如常,心中的担忧才慢慢消散。 有时候王昔真的很羡慕王韵,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 王韵感受到王昔夹杂着艳羡的目光后,脸上嘲讽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些。 王舸神色如常地送走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王韵。 “韵儿,觉得如何?” 王韵愣了愣,笑着说道。 “父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的想法还重要吗? 试问现在,哪有女子还会心甘情愿地去吃那些不必要的苦头呢!” “是。 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为父有些不甘心罢了。” 王舸说罢,隐藏的疲惫感瞬间溢出。 看着强撑着的王舸,王韵抿了抿唇。 这段时间,王舸有多累,王韵很是清楚。 以往的摩擦在这件事发生后,都算不上什么了,谁能想得到,还有人会做出类似投毒的事。 王韵叹息一声,温声说道。 “父亲,在生死面前,很多事都是小事。 这件事情……” 王韵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好在这件事不是族人做的,还不足以让大家心寒。” “是不足以,只是那些外族人,要受一些苦了。 今天大家说的你也都听到了。 往后所有日常所需之物,不再是无偿,就连外出所用的盔甲,车子,都需要他们租借,任何物资如今都有了估价,这样一来,怕是还会有乱子。 一只老鼠终究是将这一锅汤搅浑了!” 在这一刻,王韵感受到了自己和王舸的区别。 比起自己,父亲更顾及大局,而自己,狭隘了。 “父亲,隔阂已经有了,改变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了,但那些老人和孩子,总要有些保障。 毕竟,人心难测。 给他们留一丝底线,也留个活路吧!” 王韵抬头望着王舸,眼神十分的坚定。 王舸对上王韵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一路走到库房,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王韵进屋之后,那些不敢直视她的人,纷纷抬起了头,神色十分复杂。 这里有些人,不是王家的,但仍旧可以被招进来,每日做工给的东西也毫不偏颇。 这几日已经有风声传出,人心惶惶。 王工站在王韵身旁,脸上满满的都是纠结,犹豫再三也开不了那个口。 王韵按住额头,无奈地说道:“王工,有事就说,你不是女子,不要如此地扭捏,看得我眼睛疼。” 王工听着与往常一般的语气,呼出了一口气:“小姐,往后族里人和族外之人是不是会有区别?”问出这句话后,王工连忙低下了头,连看都不敢看王韵。 “嗯。” 一个嗯字,压得王工有些喘不过气。 自己手下一共只有六人,其中可是有四个外族人啊,他们…… 砰的一声,王工直接跪在了王韵身前。 伏下身,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 “小姐,请您去求个情吧,他们过得实在是难,有错的是那一人,不该让所有人都受到牵连啊!” 王韵将手放到桌子上,看着王工的眼神有些沉:“求过了,用处不大。” “小姐。”王工闻言,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恳求。 “知道你是好心。 但王家自认为没有亏待任何人,虽不说日子过得很好,但也是给了他们一份庇护的。 这种事情。 犯了很多人的忌讳,你来求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被投了毒,我的祖母也因此事故去。 王工,你始终要牢记,你的姓氏。” 王韵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意,抬眼扫了下窗外,继续说道。 “去挂两个牌子,这里只留两个外族人就好,剩下的两个,不要让他们干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 “是。” 王韵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王工自然不敢再多说一句。 领命后,就直接踏出了房门。 去任务堂的路上,冷汗直流。 王泉看着匆匆赶来的王工,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看这满头的汗,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王工强扯出一抹笑容,拿出了手中的两枚铁质小牌:“郎君,我们那里招两个匠人。” 接过牌子,王泉笑了笑。 “算是手下留情了,我们也算相熟,告诫你一句,别去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我那族姐…… 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应该懂。” 王工面色泛苦,抬手擦了擦已经流到眼睛上的汗。 王泉挂上牌子,一转身眼睛就睁大了许多:“别告诉我,你已经开了那个口!” 在王工点头的那一瞬,王泉也紧抿了唇。 “牌子挂上了,来了人之后,定然会让你们先挑,回去等等吧!” “是。” 王工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王泉看着王工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或许他是好心,但这段时间众人对他的尊敬,终究是让他忘了本。 王泉收回思绪,转身扫了几眼来打探消息的众人。 在不少匠人眼中,王韵甚至比族长还要重要些。 出了这种事,不少匠人自然都盯着王工那边,知道王韵的做法后,他们自然也能做出合王韵心的调整。 王泉一转身,一直在一旁等消息的人,脸上纷纷露出了讨好人的笑容。 “郎君,既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王泉点了点头,视线看向了桌子底下放着的几个袋子。 这个差事,油水不少,麻烦自然也多。 自己从前也是刚正不阿的小公子,如今也是多了几分圆滑。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隔壁坐着的人,听到叹息声,不由地摇了摇头。 最闲的人是他,鲜少人敢惹的是他,这一天天唉声叹气的也是他。 注意到不远处传来的目光,王泉悠哉地坐回了椅子上。 第124章 阶级 王韵注视着眼前煮着茶的烈火,心中怎么也静不下来。 王工恭敬地站在一旁,偷偷看了看王韵的脸色。 整整一个时辰,王工不敢挪动半步,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王韵愣神了很久,冷声说道。 “王工,你该做出些东西了,王家不养闲人,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不行,就需要换个人了。 你这个位置,应该有不少人记挂着。” 王工的身子僵了僵,抬手行了一礼:“多谢小姐。” “别在这待着了,去忙吧!” “是。”王工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心中泛起一抹苦意,但也带了些庆幸。 “好在,好在小姐还愿意给些时间。”王工低声地呢喃,被走到王工身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面露疑惑地问道:“什么时间?” 王工的神色在这一瞬间的复杂起来。 张口就说出了不可逆转的坏消息。 气氛一下子变得低迷,有几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王韵所在的方向,还有人直接跪在了王工身前。 小声说道:“王工……” 王工摇了摇头。 “从前小姐仁慈,但这次。 小姐差一点就醒不过来,老夫人也,也去了。 愿意留下两人,已经是小姐给了机会的,就连我,算了,不说了。” 王工没再多说什么,当场就将能留下的人选了出来。 “为何,他明明不如我。” 其中一个激动地指着那个满脸庆幸的人。 王工按下他的手,无奈地说道:“留下来的人,就是干杂活重活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是众人的妥协。 第二天,公告出来的那一日。 被牵连的人,有哭诉,有谩骂,这些都被任务堂的人看到了眼里。 人们都是清醒的,审时度势的。 哭诉也只是哭诉自己的不易,哭诉这世道。 谩骂的也都是那个投毒的人。 虽然觉得非常不公,但王家的决定没人敢去反驳。 工匠这边空缺下来的位子,来了不少世家子弟。 王韵这边收了两个,听到风声的工匠们,自然也紧跟着王韵的脚步。 空缺的位置,顶上来的都是士族。 但族里是关于衣食住行的把控,严了不止一点,除了有姻亲的士族,就是王家人,那些外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阶级就更加地明确了。 谢闻的生活与之前一般无二,但王韵却勤快了许多。 去藏书楼之后也不再去看什么杂书了,整日写写画画的,十分地忙碌。 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团,谢闻无奈地摇了摇头。 纸团被扔进纸篓的那一刻,王韵就失控地撕扯起了自己的头发。 谢闻耸了耸肩,上前按住了那双作乱的手。 “休息会吧,再这样下去你这头发就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到了夜里,又要开始责怪我没有及时阻止你了。” 王韵泄气般地靠在椅背上,垂眸就看到了那双修长的手。 “谢闻,我有些心急了。” “嗯,我们都看出来了。 韵儿,你说过的,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慢慢来的,你还记得吗?” “自然。”王韵回握住谢闻的手,慢慢的开始把玩他的手,但眼神中还是那让人无法忽略的焦躁。 谢闻无奈,只能坐到了王韵身旁,用另一只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肢,任由着王韵心不在焉地摸手。 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低下头,凑近王韵的耳边,笑着说道:“韵儿,我怎么觉得,你如今变得有些好色了呢!” “我摸摸自家夫君的手,也算得上好色,那就好色吧!” 谢闻的声音,拉回了王韵飘远的思绪,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夫君这是不给摸了,是厌了吗?短短的时间,夫君就如此喜新厌旧。” 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就连那张脸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一时间,谢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接掀开王韵外衣,一口咬了下去。 “谢闻,你是动物转世吗? 一说不过我就咬我。” 谢闻抬手将王韵的衣衫整好,手轻轻放在刚刚被咬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哪里是说不过,是演不过。” 王韵也不废话,转身一口咬在了谢闻的肩膀上。 隔着厚厚的衣衫,王韵再怎么用力,谢闻也是不会痛的。 谢闻抱着王韵,为她整理着被揉乱的头发。 扫了眼王韵炸毛的模样,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轻笑。 被声音蛊惑的王韵慢慢窝在了谢闻怀中,安分了不少,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看谢闻的侧脸。 “谢闻,你的性子变了好多,其实你不必改变的。” 谢闻抚摸着王韵头发的手,顿了顿。 “韵儿,没有人会永远不变。 往日的时光,我也会怀念,但我已经变了,就算是变回去,也是装的。 现在的我,也是我,你这脑袋里可不要去乱想,不然你这头发,怕是会真的不保。” “过分。”王韵轻哼了一声,但整个人还是粘在了谢闻身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闻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这心就能静下来。 谢闻被抱得更紧了,听着了王韵傲娇的声音,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口是心非。” “是是是,我口是心非行了吧!” “自然。” 王韵这边自然是事事顺意的,有些焦躁,但也有人安抚。 王舸那边却有些吃力了,为了不足的人手日日发愁。 但这种现实的事情,总是无力改变的。 王舸看着手中的族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在京都皇宫内经历过那么多的事,王舸自然不会像王韵一般对家族失望透顶,甚至在刚回来的那段时间还有些庆幸。 到如今,热情虽然已被消磨,但仍旧愿意,为此忙碌。 在王家,身处底层的那些人,确实过得很难,但总是有一条活路的。 一开始私下里也有过抱怨,如今,人人都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王舸也有好几天没有听到那些怨天尤人的话了。 转头扫了一眼那记得满满的账本,稍稍有了些安慰。 想了想,就写下了几行字。 王泉只是扫了几眼,就写好了告示,那张纸,最终被送到了王焕的手中。 第125章 吃醋 在得知每人多发两斤的粮食后,有些人不屑一顾,自然也有人千恩万谢。 第二日早起的王韵,看着放在桌上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小姐,小厨房今日放进去了四斤大米。” 王韵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李胡安,明明知道自己不用外出,但还是一日不缺地跟着队伍出发,走之前也总会做好院子里的一些杂事。 每天都是这么来回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住的。 一问起,就是有存粮,安心。 想起他那一副惜命更惜粮的模样,王韵就有些无可奈何,但也十分理解。 王韵在晨间,去看了看盛开的梅花,抬手想折下一枝,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王笃看到梅树下的王韵,愣了愣。 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的打算。 王韵看够的梅花,转身的那一瞬,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王笃。 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 浅笑着问道:“你来多久了。” “刚来。” 王笃的回应很简短,刚好王韵也没有和王笃‘叙旧’的想法。 问候了一声之后,抬腿就要离开。 “你,是谁?” 王韵皱了皱眉,抬眼对上王笃那双冷淡的眸子。 “什么意思。 才几日不见,你就记不得我的名字了,不该啊,你的记性有那么差吗?” 王韵的话中带刺,但王笃的神情依旧十分平淡。 “你不是王韵,对吗?” 王韵愣了愣,对上王笃的眼眸,却又有些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王笃,虽然不知道,为何你会问出这种话,但要让你失望了,我就是王韵。”抬手撕了撕自己的脸颊,继续说道:“看清楚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肉,不会有哪种易容术能逼真到这种地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笃说罢,沉默了很久。 王韵等得有些不耐烦,深吸一口气,就打算离开。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王笃的声音。 “你的魂魄,是王韵吗?” 王韵愣住了,看向王笃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觉得,我被鬼缠身了。” 后退了一步,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脚底下的影子,又看了看王笃的,看着没什么问题,才呼出一口气。 “别吓我,青天白日的你说这种话。” 王韵离开之后,王笃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无人看得到的眼中,划过了很多很多的思绪。 再抬头的时候,神情恢复了平淡,只有紧握着的拳头,暴露了王笃的不平静。 流言起的时候,王韵还窝在躺椅上,满脑子都是有缺陷的图纸。 谢闻看着王韵的脸颊,直接上手捏住了,疼得王韵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怎,怎么了?” 王韵这副完全没有脾气的模样,将原本气恼的谢闻逗笑了。 但下一刻,又板起了一张脸。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才多久的时间,你夫君这头顶又绿了是吧!” 谢闻越说,王韵的眼神越迷茫。 “这不可能。” “还不可能,你和王笃晨间一起赏花,被人看到了。 现在族里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可没几个。” 王韵愣了愣,眉头微挑,抬手握住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这是又吃醋了,谢闻你呀,现在比醋缸子还酸。” “老实交代,别想着蒙混过关。” “嘶~”脸颊被捏,疼得王韵皱起了眉头,原本护着自己脸的手,直接放到了谢闻脸上,一把捏了回去。 “你……” “你什么你,下这么重的手,我脸都要肿了。”说罢,又不忍地揉了揉谢闻被捏红的脸颊。 “那天早上,我醒得比你早些。 洗漱之后,看天气不错,就打算去看看梅花,要回去的时候,就遇到了王笃。 不过是相互问了个好,还传出流言来了。 看来,这一个个的还是太闲了。” 谢闻听着这简陋的解释:“就这些?” “不然呢!”王韵为谢闻揉脸的力道稍微加重的一点点。 原本只是捏红了一块,现在呀,半边脸都红了。 王韵看在眼里,连眼角都带了笑意。 谢闻捏着王韵脸的手,也松了下来,也在为王韵揉脸。 只是这动作比起王韵那只作乱的手,轻了不知道多少倍。 谢闻发了一次脾气,但王韵眯着眼睛,一整天都在明里暗里地‘欺负’着谢闻。 谢闻抬手接住了王韵故意压下来的腿。 整张脸在黑暗中笑的很是无奈。 “韵儿,你怎么就这么记仇啊!” 王韵知道自己装睡被发现了,索性直接不装了,翻身骑在了谢闻腰间。 双手轻捏着谢闻的脸颊。 咬着牙说道:“夫君,人家哪里是记仇啊,不过是想吸引夫君多注意我一些罢了。” 话倒是挺娇柔的,但被人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这味道算是变了个彻底。 谢闻抬手想按压下眉心,但手一抬起,就被一只手按回了原地。 谢闻扯了扯嘴角。 “韵儿,我知道错了。” “没用。” “那表哥知道错了。” “没用没用” “那……” 王韵抬手捂住了谢闻的嘴,凑近说道:“说的尽是废话。” “嗯,废话。”附和声从谢闻被捂住的嘴中传出。 虽然只能看清个轮廓,但王韵脑海中却闪过谢闻此时的神情,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王韵松开了捂着谢闻嘴的手,缓缓地趴在了谢闻身上。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谢闻耳边响起。 谢闻的身子瞬间僵了僵。 “韵儿,先下去。” 王韵愣了愣,急忙翻身离谢闻远了一些。 在一起这么久,王韵当然知道谢闻到底怎么了。 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平复了下来。 王韵一个人平躺了好一会,才被谢闻圈进了怀中:“睡吧!” “嗯。” 王韵靠着谢闻的胸膛,习惯性地蹭了蹭,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做了梦的王韵在醒来的那一刻,泪水瞬间浸湿了脸颊,看着一旁还在熟睡的谢闻,小心翼翼地擦干了眼泪。 “怎么了?” 王韵听着谢闻含糊不清但又有一丝沙哑的问候,小声地回应道。 “没什么,继续睡吧,还早。” “嗯。” 谢闻应着,却挪了挪身子,将王韵抱得更紧了些。 第126章 繁忙 早膳过后,王韵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 长时间没有一丝进展,王韵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这也让站在一旁的王工压力倍增。 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可还有什么改动的地方吗……” 话说到后面,王工的声音越来越虚,甚至将头埋在了胸前。 王韵垂眸低喃:“改动?”沉默了一瞬,就抬头望向桌上的废稿。 “虽然这纸上写的,不一定能实现,但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了,那就试试。” 说罢,就将桌上的废稿递给了王工。 “……” 王工看着手中的图纸,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以往那些出自王韵手的图稿,自己也是见过,观摩过的。 与那些相比,自己手中的这几张连草稿都算不上。 “难肯定是有些难的。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你想想办法。”这句话说完王韵也愣住了。 这话,莫名地有些耳熟。 抬眼看了眼面露茫然和焦躁的王工,继续说道:“只是试试,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是。” 王工脸上恭恭敬敬,说话的时候也十分的规矩。 但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两月的期限,王工确定王韵说的并不是什么玩笑话。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王工垂着头,捏着手中的图稿,内心无比的沉重。 年关将至,王焕那边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看着悠然走来的王韵,压下心中的烦躁,挤出了一丝笑意。 “族姐,可是……” “随便逛逛,无意地,你忙,你先忙。” 王焕刚开口,就被王韵打断了。 看着王韵远去的身影,没有多想,就又忙了起来。 不说族里年前要备好一些杂物,就连过节时需要发下去的物资,都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王焕自然不会分出心思去多想。 一手拿着笔,一手抱着账本。 清点着院子里分成三堆的东西。 粮食、布匹还有酒,这三样的价值最高,很受王家人喜欢,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物件,但有特殊要求的自然是少数。 但那些拿命活着的人,就只对粮食感兴趣,这也为王焕省下了不少时间。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家的库房里已经放进去了不少从外面寻回来的物资。 王焕每日看账本的时候,自然也是皱着眉心,心里早早地轻松了很多。 王韵之所以离开得那么快,就是怕被拉过去当白工。 要是在半月前,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了,但是从那天起,这种情况就变了。 十四天前,王韵由于心中烦闷,在族里到处闲逛。 然后被人使唤了。 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无可奈何的王韵就在任务堂待了一整天。 甚至当晚,王舸还传了话来。 说什么要是有空,就多去任务堂帮忙。 从那天起,只要有人看见王韵闲逛,就会给王韵找点事情做。 王韵都没能逃得过,这族里,除了真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十岁以内的小孩子外,都被安排了杂活。 就连女眷,不时也要做一些针线活。 原本每天陪在王玄身边的谢闻,每天的日程也都被安排的满满的。 在如今的王家,你要是闲着,都会有一种负罪感。 王韵很是无奈。 火药的改进,仍旧在原地踏步,待在库房心中烦闷,出库房走一走,也不开心。 气馁的王韵抬脚踏进了藏书楼。 看着眼前十分悠闲的二人,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不忿。 “祖父、父亲……”王韵咬着牙从嘴中吐出了面前这两人的尊称。 王玄十分淡然,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王舸则不然,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些。 “韵儿这是来躲清闲?” “不是。”王韵弯了弯唇角,摇头否认。 已经被王舸挖过两次坑的王韵可不想再有第三次。 “在父亲眼中,您的女儿就是如此好吃懒做之人吗?” 王舸笑着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看着王韵眼中十分明显的戒备,王舸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韵儿是对父亲有了怨言吗?” 王韵挑了挑眉。 “何出此言?” 王舸弯着唇角说道:“若是有镜子,真该让你看看你此时的模样。 还想着过些天你才能看破的,没想到,你想通这些事仅仅只用了两天时间。” 王韵笑了笑,抬腿走到了王玄身旁。 “祖父,父亲变了。” “嗯。” “祖父,我好累,想休息。” “嗯。” 不管王韵说什么,能得到的回应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嗯’。 王韵无奈地抬眼看向王舸:“父亲……” 话刚一出口,王舸就说道:“行行行,休息休息,回去躺着吧!” “不回。” 王韵指了指远方的拐角处说道:“我在那休息就好,一回去绝对会有人找来,我不放心。” 王韵警惕又狡猾的样子,看得王玄和王舸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你随你。” 每日来藏书楼的人并不多。 除了守着楼的王玄,日日都来的还有接了除尘任务的一个小郎君。 这里也成了最合王韵心意的避风处了。 毕竟没有人会跑到王玄面前,把自己带走。 王舸看着只露出一点裙摆的王韵,笑着说道:“父亲这招,的确很是有用,就是苦了韵儿了。” “不苦。” 王玄抬起装满笑意的眼睛,转过头扫了下王韵所在的地方。 “她呀,表面上十分的不乐意,心里怕是没有什么异议。” “是啊! 随意才说苦了她了。” 王玄执棋的手顿了顿:“这么说的话,确实苦了她了。” 王韵离得远,周边十分的安静,整个人窝进榻中,直接闭上了眼睛。 不说其他,王韵是真的很累,纯粹是身体上的累。 要是不来藏书楼躲闲,一天能找上门的杂事多到王韵想原地躺平。 一想到自己在那个位置的时候累死累活的每一天,又想想这段时间累死累活的每一天。 王韵全身都能散发出强烈的怨念。 在纷乱的思绪和怨念中,王韵睡了过去,再醒来看到的就是一张稚嫩的小脸。 第127章 无用 “你,干嘛?” 王韵看着眼前这张发愣的小脸,很是无奈。 王宁见王韵睁开了眼睛,瑟缩了一下,随即嬉皮笑脸的说道:“姑姑,你真凶。” “哪里凶了,就跟你说了一句话就叫凶了。” “算吧!”王宁说着笑得更开心了。 看到这样的王宁,王韵也扬起了嘴角,笑着朝王宁招手:“来,小宁宁,到姑姑这里来。” 王宁眼睛一转,向前走了一步,就立马转身跑开了。 边跑嘴里还喊着:“姑姑真笨,竟然想用一样的方法让我上两次当,想都不要想。” 王韵看着跑远的王宁,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 在王宁祖母在世的时候,有辈分极高的老太太镇着,也没人不要脸到打他们的主意。 现如今,老太太去了。 王宁一脉就剩下了他和九岁的姐姐,小小年纪就没了依靠。 女子还好些,族里都是十分精细地养着,但男子的待遇可就没那么好了,在各方窥伺中,才六岁的王宁直接求到了王玄跟前。 以一半的身家换取庇护。 人王玄留下了,但这家产王玄并没有要。 没必要,也不想因此再出什么乱子。 收回思绪,转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王韵起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折好,堆放到一边,随意取了一本书,就慢慢开始翻看。 王宁还未离开,就说明祖父如今也在藏书楼,王韵也乐得清闲。 外面寒风萧瑟,藏书楼内温暖宜人。 就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王家人对藏书楼内的书籍也是爱护得紧。 上次寒潮过后,藏书楼外就建起了高耸的火墙,除了外院,这里就是全族最废炭火的地方了。 王玄扫了眼跑过来的王宁,轻声问道:“你韵姑姑还没醒吗?” 王宁愣了愣,刚刚就想着跑了,把正事给忘了。 “哎,那就劳烦小宁宁,再跑一趟了。” 王宁红着脸,蹬蹬蹬地跑开了。 都怪姑姑,要不是她一开口就是小宁宁,自己也不会被所有人这么叫了。 王韵打了个哈欠,眼睛刚落到书上。 “姑姑,祖父说,该回去了。” 王韵满脸无奈地转过头:“小宁宁,这话你刚刚怎么不说。” “忘,忘了。”王宁有些心虚,但还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仿佛这样就能多一分的底气。 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回到柜子上,慢悠悠地走在王宁的身旁。 不一会,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王家夜里一直是灯火通明的,那些经常走的路上,挂满了灯笼。 耗费极大,但着实让人心安。 王玄看着前方被照亮的路,问道:“韵儿,听谢闻说,你最近头发掉得厉害。” 王玄既然提起了这件事,王韵也不打算瞒着了。 “哎!”王韵的叹息声一出,就吸引了王宁的目光。 王韵动手将王宁头掰了过去:“小孩子好奇心步别这么重,看路。” 王宁嘟囔了一声,就安静地走在一旁。 “是有一些事,一直没有进展。 偶尔也能做成一两份,但成功率实在太低,工匠的安全也无法保证。 只能一拖再拖,都到年关了,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王玄闻言,沉吟了一会。 “韵儿,你心急了。” “嗯。” 王韵点了点头,想叹气,又止住了。 还是不太愿意让王玄看到自己太过沮丧的模样,不想让他担心。 “你想做的祖父知道,但也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既然没得到详细的图纸,那就是注定了。 弩箭已经制成,杀伤力极大,好的箭手难寻,祖父这边也安排了人去练。 局势慢慢在变好,不用心急的。” 王韵愣了愣,笑了出来。 “也是,总是需要些时间的。” “慢慢来。” 见王韵放松了些,王玄也笑了出来。 只有王宁在一旁,皱着着张小脸。 眼神中满是迷茫。 仿佛在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王韵眼神扫过王宁的时候,就又被逗笑了。 踏进房门入眼的是已然入睡的谢闻,王韵将手脚放轻,小心翼翼地开始洗漱。 坐到铜镜前,看了眼镜中已经褪去青涩的女子,脸上的笑意浅了不少,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就算是最悠然的那段时间,对家族也不是全然不管不顾的。 有烟花,有火药,但偏偏无法做好炸药包。 王韵心中无比的清楚,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有错的那个人是自己,是自己心急。 转头看了看谢闻的睡颜,王韵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仅仅只维持了片刻,王韵的心就又乱了。 苦笑一声,上前吹灭了烛火。 平躺在谢闻身旁,不一会,王韵就僵住了。 这个时候,炸药包有什么用呢,外面的都是怪物。 就算是残了,只要脑袋还在,就不会停止向前。 现如今制造出的炸药包,跟前世制作的自然无法相比,简单的烧伤,炸伤,对他们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影响。 对人倒是有些用处。 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人。 想到这里的王韵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是泄气,但想到这一点的王韵就是悔悟。 睁着眼睛,一夜未睡。 谢闻醒来的时候,被王韵泛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伸手捂住王韵的眼睛,咬着牙说道:“怎么又是一夜未睡。” 说罢,起身走到一旁,燃起了香。 “也不知道燃个香,定定神,你呀!” 听着谢闻的声音,王韵鼻头酸了酸:“表哥,我做的这些怕都是些无用功。” “什么意思?”谢闻偏过头望向王韵。 “彻底击杀怪物,只能取其首级。 火药制成的武器无法太过精准,一旦使用动静也不会小。 对上怪物,效果微乎其微,比手中的刀枪还没用些。”王韵缓缓闭上了双眼,本就紧绷的精神,在安神香的安抚下,放松了不少。 谢闻僵坐在一旁,一时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好像,的确如此。 或许王韵研制的武器,在人与人的对战中很是有用。 可如今面对的最大的敌人是怪物,是那种就算只剩下半个身子,也不会彻底死去的怪物。 第128章 遗憾 谢闻推掉了一切事务,安静地守在王韵身旁。 安神香燃尽的那一刻,王韵也睁开了眼睛,睁眼就看到了一旁点着头的谢闻。 两个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谢闻彻底清醒了过来。 “韵儿……” 王韵叹了口气:“让你忧心了!” 谢闻愣了愣神,干咳了几声。 “既如此,这件事也算是解决了,你这头秀发也可以保住了。” 谢闻叹了口气,啧了一声。 王韵抿了抿唇,直接被气笑了。 虽然知道谢闻是好心,但这些话进到耳朵里的那一刻,王韵心头的火苗,就被点着了。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谢闻挑了挑眉,就直接踏出了房门。 洗漱过后,王韵看着桌上的三碗黑芝麻糊,深吸了两口气。 “别愣着了,赶紧吃吧,把你掉的那些头发补回来。” “那也不用把芝麻糊当饭吃吧!”王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神也死死地盯着谢闻。 “别人或许不用,但你需要。” 谢闻勾起了唇角,脸上的笑意十分的灿烂。 但这笑在王韵眼中却充满了恶意。 前段时间自己脾气不好,不能说不好,只能说非常地差。 那些做作扭捏,都被谢闻无限的包容着。 现在,报应来了。 “你不是说,你已经变了吗?” “是啊,变了,又变回去了而已。”谢闻假笑道。 王韵垂着头,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些隐忍,但谢闻知道这绝对是装的。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谢闻带着笑意的双眼就对上了王韵满是怒意的眸子。 上手端过一旁的碗。 “你先吃着,我把这两碗端到炉火旁热一热。” “谢!闻!” “我在。” 王韵的脸被气得涨红,但又无可奈何。 怎么办呢,是自己理亏。 气恼地吃着碗中的黑芝麻糊,一碗下去,王韵整个人都蔫了。 不是说不好吃,就是吃得多了,尤其是还有两碗,将碗向前推了推,脸上露出的讨好的笑意:“真吃不下了。” “所以呢?” 王韵咬着牙,拿起谢闻递过来的勺子。 一半下肚,就再也吃不下了。 在王韵凶狠的眼神中,谢闻拿过一旁的碗,自顾自吃了起来。 “谢!闻!” “怎么,我现在连吃点芝麻糊都不行了吗?” “行。”王韵咬牙切齿。 “想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王韵抬手扶着脸,转头看向谢闻。 “就是这件事,你是停下来,还是继续?”谢闻说罢,就继续吃了起来。 王韵顿了顿:“继续吧!用的物资也不多,就养着几个人。” “行,看你。” 谢闻拿出棋盘的时候,王韵有些咋舌。 扫了眼被塞进手中的茶具:“之前都不需要我拿的。” “对,那是之前。”谢闻说着还转过身,给了王韵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王韵这会算是知道了,谢闻他哪里是变了,这些日子他都是忍下来的。 “哎!” “叹气,该叹气的人不该是我吗?”谢闻眯着眼睛,抬头望向王韵。“别愣着,煮茶啊!” “行行行!” 王韵嘴里虽然应着,但连手都没动一下,就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谢闻忙碌的样子。 “不愧是你。”谢闻抽了抽嘴角,垂眸看着面色平静的王韵。 另一边。 王玄看着眼前的坑洞,激动地狂笑了起来。 “成功了,成功了。 再来一次。 快去请小姐,快,快去。” “是,是。” 站在坑洞前的人,神色都出奇地统一。 很快,传话的人就跑进了王韵的院子,站定之后弯下腰,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 抬头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咳。” 听到咳嗽声,传话的人很快反应了过来。 “小姐,成了,出来了。” 听到这话,王韵一下就站了起来,手中的棋子直接扔到了棋盘上。 对着谢闻说:“走,去看看。” 谢闻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地踏门而出。 王韵和谢闻走在前方,后面跟着个神色激动的年轻人。 缓步走了好一会,身后都没什么动静,王韵转头扫了一眼,抿了抿唇,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谢闻看着王韵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说道:“还真是有些好奇,你掉了那么多头发造出来的武器。” “我也好奇。” 谢闻吸了口气,就不该多话。 三个人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走在后面的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有些不自在地抬眼看了看身前的二人。 心中有些疑问。 但不敢问,也不敢想。 谢闻一路上百无聊赖地到处打量,到了地方,谢闻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深坑。 “这,这,这。” 王工站在一边,眼中满是傲气。 “小姐,成了。” 王韵看见这一幕,心中叹息了一声。 但脸上还是浮现了笑容,点着头说道:“还有吗,我要亲眼看看。” “有的有的。” 王工挥了挥手,就有人抱着炸药包上前。 “那就开始吧”说罢就拉着谢闻退到了一边。 在炸响的那一刻,王韵还算淡然,一旁的工匠们早早就见过了,脸上堆满了笑意。 只有谢闻,在这一瞬有些哑然。 转头望向王韵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恍惚…… 王韵对上谢闻复杂的眼神,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笑出了声:“将墙上贴着的那张纸撕下来,带着他去找族长,安心去领奖励吧!” “是!” 王韵站在原地,扫视着前方。 “休假三人,每日吃食照旧。” “谢小姐。”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没有人注意到王韵眼底的遗憾。 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背影,王韵转身就看到了还在发愣的谢闻。 笑着上前推了一把。 “怎样,喜欢吗?” “喜欢。”谢闻毫不犹豫的说道,随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抬手替王韵擦了擦落下的泪水:“今天该高兴才是。” 王韵用脸蹭了蹭谢闻的手,露出了一个笑脸:“是啊,该高兴。” 谢闻牵着王韵的手,将人带了回去。 刚进小院,原本晴朗的天已经是乌云密集,王韵藏在心中的那口气还是叹了出来。 谢闻拿出屋内的手炉,递到了王韵手中,也将目光放到了乌云之中。 第129章 红色的雪 “在看什么?” 王韵顿了顿:“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堵,又觉得不该如此,我该开心的!” 谢闻听到这话,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王韵,说句中肯的,你研制出来的炸药包,如果是在之前,说一句功在千秋也不为过,你的名字也会被载入史册。 现如今,或许达不到那种成就,但也不算毫无用处。” “我知道的。 只是,对此我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却没想到,从出发开始这就是错的。” 王韵垂眸,看了眼已经飘落在地上的雪花。 “红色的雪花。” 王韵低喃出声,谢闻也轻轻叹了口气。 王舸看着面前喜笑颜开的王工,脸上的讶然怎么也挡不住。 快步踏出了院门,没走多久,天上就飘下了雪花,皱着眉看着前方。 无法,只能退了回去。 王工带着一众工匠,安分地站在一旁,随着雪下得越大,众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 王舸看着他们不安的模样,面露疑惑地说道:“有什么事吗?” 王舸开口的时候,王工就带头跪了下去:“家主,我们来得匆忙,还有两份炸药包被放在院中,现在怕是已经被毁了。” 王舸抬头,看了眼窗外:“可还有保存完好的成品?” “有的。” “嗯。” 一个时辰后,外面的雪还在下,王工等人忍着膝盖的酸痛,一直跪在原地。 这一跪就到了夜间。 王舸离开的时候,亲自吹灭了满屋的烛火。 扫了眼跪的七歪八扭的匠人们,冷声说道:“起来吧,明日我会抽时间过去的。” “是。” 王舸一走,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地揉捏着自己的腿。 能挣扎着站起来的那一刻,众人都没有停留,相互搀扶着出了外院。 分开之后,有人咬着牙,觉得受到的欺辱,自然也有人觉得逃过了一劫。 外院发生了什么,王韵是完全不知晓的。 这会正在跟谢闻守在炉火旁,眼馋地盯着里面已经散发出香味的红薯。 “韵儿,你确定这么吃,不会有什么事吗?” 王韵抬手拍了拍谢闻的肩膀:“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谢闻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扫了眼炉火中的红薯,不由咽了咽口水:“你说你想吃,为什么就一定要拉着我呢,还不让我吃晚膳。” “两个人一起吃,才有乐趣不是。” 谢闻嘴角抽了抽,敷衍的说道。 “你说得对。” “那是自然。” 谢闻抿了抿唇,彻底没了说话的欲望,转过头,认真地盯着摇曳的火苗和里面已经有些烤焦的红薯。 王韵对此兴致极高,热切地将刚烤好的红薯从火苗中夹了出来。 但在红薯入口的那一刻,王韵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没有一丝甜味,干巴巴的东西真的是红薯吗? 不敢置信的王韵放下自己手中的红薯,低下身,一口咬上了谢闻手中的红薯。 “怎么会这样?” 谢闻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望向还在发愣的王韵,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好吃?” “嗯。” 谢闻慢慢地吃着红薯,时不时还会喝上一口水。 扫了一眼可怜兮兮啃着红薯的王韵,温声说道:“要是不愿吃,就算了。” 王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谢闻看着这副模样的王韵,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能珍惜粮食,看着可怜些就可怜些吧! “能被你吃到口中的红薯,自然是千挑万选,早早就被厨子做成佳肴。 就这么简单地炙烤,不好吃也是必然的,值得你这么气馁吗?” 王韵愣了愣。 “或许,不值。 只是总觉得红薯不该是这个味道。” “是,她该软糯香甜才是。 韵儿,你要是想吃了,明日就让晚娘用红薯做上一道菜肴。” 王韵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争辩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闻笑了笑。 王韵低头看向自己被染黑的手,眼神有些恍惚。 理所当然,千年的时间,发生变化的事情自然有很多,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红薯。 前世的红薯,大多都是香甜的,这一世自己吃到的红薯亦然。 仅仅只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王韵就发现自己早早就被框住了。 被那些模糊不清的历史,被自以为是宽阔的见识框住了。 “赶紧吃吧,再过一会,怕是更难吃了。” 谢闻的声音,将王韵的思绪拉了回来。 连忙挤出了一个笑容,继续啃起了干巴巴的红薯。 雷声轰鸣,王韵皱着眉头认真清洗着黝黑的手心,天空中压下来的黑云,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致。 甚至有那么一刻,王韵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韵走到窗边,站到了谢闻身前。 但下一刻就被这满地的鲜红给冲击到了,月光下,鲜红的雪花,泛着奇异的光芒。 让人毛骨悚然。 谢闻抬手握住了王韵颤抖的手。 “别怕。” 王韵挤出了一抹笑容:“这仅仅只是一场雪吗?” 谢闻愣了愣,转身挡在了王韵身前,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王韵的眼睛。 “韵儿……” “嗯。”王韵的声音有些颤抖,听着谢闻语气中的担忧,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不再颤抖。 “你怕吗?” 王韵仰起头,低声问道。 谢闻沉默一瞬。 “自然是怕的,这场雪中,怕是有着千千万万人的血。 外面的惨状我们也是见过的,就是因为见过,所以才会惧怕,那些触目惊心的场景,历历在目。 所以在看到满地血红色的雪之后,我们总会比他人想得更多一些。” 王韵眨了眨眼睛。 睫毛轻轻的扫过谢闻的手心。 谢闻顺势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垂眸看清了王韵眼中的担忧。 “但这与我们还是有些远的,虽然很可怕,但金陵境内,总是安全的。” “是啊!”王韵扬起了嘴角,但在下一刻,还是收回了笑容,因为王韵在谢闻的眼中看到了有些狼狈的自己,那笑容,也十分的僵硬。 谢闻捏了捏王韵的脸。 “笑不出来,就不笑了,不用怕我忧心,毕竟现在我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 第130章 谢家 谢闻十分努力地把僵着一张脸的王韵气笑了。 王韵拿着从书桌上随意抓来的书,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谢闻那一副欠扁的模样,喘出的气都有些颤抖。 “捏我,你捏疼我了知不知道。” “知道啊,但是你烤的红薯也难吃到我了。” 王韵在谢闻开口的那一瞬,几乎是立刻冲着谢闻飞扑了过去。 抓住了谢闻的衣角,王韵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狰狞。 谢闻感受着从腰间传来的痛楚,一手抓着王韵的胳膊,一手护着自己的腰:“疼疼疼,快放手。” “呵呵,你也知道疼啊,我喊疼的时候你怎么不放手。” 谢闻看着王韵生动的表情,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韵脸上的笑容变得不那么真切了,总是带着些愁苦。 “嘶~”但王韵动手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留情,疼得谢闻面部都有些扭曲了。 谢闻脸色难看,那是笑容都转移到了王韵的脸上。 玩闹间,王舸面露尴尬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谢闻干咳了一声,但并无察觉的王韵脸上还是那副得意的笑容。 “咳咳咳咳咳。” 在谢闻连声的咳嗽中,缓慢地转了个身。 “父亲。” “嗯。” 王韵笑容僵硬,犹豫片刻,便向后退了两步,扯了扯谢闻的衣角。 王舸没在看两人之间的互动,而是走到炉火旁坐了下来。 抿了抿唇说道:“外面的雪,想必你们也看到了,从京都一路走来,入目的都是怪物,从未见过一个活人。” 王舸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如今,王家也算是有了些保障,韵儿,是否愿意再出去一趟。” 王韵咬了咬舌尖,皱着眉问道:“为何非得是我,如今族中已经有不少人展露出了……” 王舸眼中的坚定,堵住了王韵后面要说的所有话。 只能妥协的点头:“是。” “那件事还没有解决吗?” 王舸摇了摇头:“这回,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王昔。” 王韵的心情难以形容,原来这件事,不仅仅是自己解决不了,连父亲也是束手无策。 铜币空间对王昔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好东西。 王舸看着王韵沉静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父亲,这次是去哪里?” “谢家。” 王舸的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谢闻的呼吸一下就停滞了。 “谢家有坞堡,相比其他世家,谢家更安全,只要能及时解决内乱,生存下来也是没问题的。 去的时候带上车子的图纸,我这边也会写封信,里面会写清楚很多事情。 但,韵儿你时刻都要记住,王昔他还在等着你。” 前面的话,王舸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但最后一句话,王舸是盯着谢闻说出来的。 那未尽之言,明确得不能再明确了。 谢闻直视着王舸的眼神,未发一言。 王舸离开的时候,谢闻还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王韵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上前握住了谢闻的手,想说些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让谢闻不顾家族跟自己回来,王韵说不出口。 洒脱地放下王韵也做不到。 这种矛盾的心态,时时刻刻撕扯着王韵的内心。 良久的沉默之后,谢闻抬头望向王韵:“若谢家活下来的有近百人,我会留下。” 说罢,谢闻就闭上了眼睛。 不敢看王韵那充满失望的脸。 王韵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和谢闻之间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谢闻迟迟没有得到王韵的回应,但眼睛仍旧不敢睁开。 “你哭了?” “没有。”谢闻声音中满是淡然。 但王韵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从谢闻眼角滑落的泪水。 咬了咬牙,说道:“若是如此,就盼着谢家活下来的人能多一些,你回去之后,我也能安心些。” 谢闻睁开眼睛,对上王韵那漆黑的眸子,两个人的脸上的神色都十分的难看。 “谢闻,离三月还有一个多月。” “嗯。” “陪我吧!” “好。” 两个人阴沉着脸,表面上十分淡然地说着这件事最终的结果。 时间从这一天开始变得极快。 王韵和谢闻两个也开始了长时间的拌嘴,打闹,甚至掐架。 谢峦在一旁看了就只能摇头。 连着好几次,谢峦身旁都跟着王余,这倒是让王韵有些惊讶,时常和谢闻一起在他俩身旁窃窃私语。 这也是让谢峦比较头疼的一件事了。 因为他们两个所谓的窃窃私语,恨不得让所有路过的人都能听到。 王余红了脸,谢峦红了眼。 上前面带笑意地站在了谢闻身前,就直直地看着,也不说话。 在谢峦的攻势下,谢闻不仅转过了头,甚至不再理会王韵的各种小眼神。 王余在一旁,温柔地笑着。 并未上前。 那个决定,王余也曾后悔过,但让自己再选一次的话,还是会走之前的路。 所以,不论女子的身份变得再怎么尊贵,王余也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也是因为此事,这一次才能有跟着谢峦回去的机会,才会有站在他身旁的机会。 所以,即便到了此时,王余也不敢逾矩。 族中因此事,对王韵和谢闻有了愧疚,王舸更是觉得无颜面对着二人。 因着这件事,王韵相见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一件易事。 很多事情都需要祖父代为转达。 “你们呀!” “哎,孙女也觉得父亲想得太多了些。 有些事情本就无法避免,在这些世家中,除了守在边关的莫家,也就有着坞堡的谢家还有存在的可能了。 边关多战士,自然也多将士。 我们去了,怕是再难回来。 我与谢闻都想得开。” 王玄执棋的手顿了顿:“想得开,不代表你们不难受,你父亲他,心中放不下,给他些时间吧!” “自然,这点时间,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会不给。” 一盘棋下来,王韵尽可能地宽慰着王玄的心。 王韵明白,不论是父亲还是祖父,心里都是沉重的。 身为家中仅剩的小辈,王韵抛不下这里的一切,谢闻亦然,他也放不下谢家。 第131章 再次外出 春三月,一切早早准备妥当。 王韵看着异常沉默的王玄和王舸,嘴角扬起了浅笑。 “韵儿,此行定要小心谨慎啊!” “是,祖父放心,孙女定会带着众人平安归来。”说罢,转头就看向了王舸:“也请父亲放心。” 王舸点了点头,神情十分凝重,眼睛看向王韵时,仍旧带了些愧疚。 这一次,王韵所在的车内少了谢闻。 王昔消息闭塞,眼神中带着疑惑与期待。 车队出发之时,王昔也没看到谢闻的身影,抬眼看了看身旁的王韵:“族姐,姐夫呢,怎么不与我们一起?” 王默听到王昔说的话,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抿着唇,向旁边缩了缩。 但头盔下的眼睛却在闪着光。 “他与他兄长一辆车。” 王昔还是有些不解:“可……” 王韵没有说话,只是身子直接倚靠到了车壁上。 这个动作一出,王昔也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只有王默一人,心中充满了遗憾,虽说这件事在族里传出了很多种说法,但王默更想听到从王韵口中所说的。 可惜了。 车内一直十分安静,与上次出行时完全不同, 这让王昔很不适应,在车上一直四处张望,侧面的铁片早就被王昔移开,透过琉璃看着路上的一草一木。 沙漏中的沙子在留到午时的时候,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王韵抓住王昔想要去拿水壶的手,轻声说道:“从这一日起,车内所有人吃穿用度,都得是你所出。” 车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到了此时,王昔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心翼翼地问道:“族姐,这是为何?” “为你,也是为我们。 这个车内,都是族里精锐中的精锐,此行有些风险,我们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听到王韵说的话,车内的人都不禁挺起了胸膛。 唯有王昔脸上出现了些许的慌乱,但这慌乱很快就被王昔压了下去。 “我会的,请族姐放心。” 王韵点了点头,随后就吃起了王昔从空间中取出的粮食和水。 夜里,王韵看着窗外的夜色,皱着眉感受着手中被塞进来的东西。 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将铜币紧紧的捏在手中。 第二日一早,王昔十分自然的将所需物品都拿了出来。 “族姐,为什么这么危险,我们还要冒险去谢家啊!” 王昔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王韵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还记得一个月前的那场大雪吗,漫天的雪花都是赤红色。” “记得。”王昔点了点头,车内的部曲们也都睁大眼睛等着王韵说出后面的话。 “什么情况能让雪花都变成赤红色呢!一种是矿物,而另一种我就不说了,想必你也能猜到。 如果说,下血雨那次我们还能自欺欺人,那这次的雪花,就让族里认清了现实。 这次去谢家,主要是谢家有坞堡,守卫得当的话,必然还有些活人,若是活下来的人少,那就带回王家,若是活下来的人多,那就将车子的图纸送过去。” 王昔愣了愣。 “我们这是去帮忙,还要这么小心翼翼吗?再说王家与谢家一直都是姻亲。” 听着这没经过脑子就说出来的话,王韵深吸了一口气。 “不说我了,就是王家所有人,都抵不上一个你。 帮忙,我们是好心,但他们不一定会觉得我们是好心,也不一定会领情。” 王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得王默都有些发愁了,看向王韵的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之后的几天,王昔一直很安分,他问什么,王韵大多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应着,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才会认真的为他解开疑惑。 每次王韵一说罢,王昔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王韵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被惊出了一身汗。 低声问道:“谁开得窗?”随着众人的视线,王韵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昔。 “族,族姐,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你一睁眼,看到这一幕你觉得你会惊叫出声吗?” 王昔将目光移到琉璃上,看着怪物那残缺的半张脸,十分心虚地低下了头。 “下次,在任何人入睡之时,尽量不要再移开两边的铁片了,要是真的惊叫出声,我们就要被怪物围在里面了。” “是。” 王韵说罢,就小心地喘着气,还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平复自己因为惧怕,而加速的心跳。 被训斥的王昔,窝在角落里,一脸的苦涩。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怪物眼珠子掉了出来,这下不仅脸上苦,胃里也开始泛苦了。 整整一天,就只喝了一些水。 夜里实在是饿得不行,偷偷将一块白饼吃进了肚中。 被声音惊醒的部曲,一脸无奈地看着自以为很小声的王昔,抽了抽嘴角,没说什么,又进入了梦乡。 路途遥远,出行的车子自然做了改装。 甚至王韵一人就能拥有一个隔间,当然,只是在夜里。 车内所有人,也都有一个可以躺着入睡的位置。 但此时的王韵并未入睡,正睁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手中的荷包,自己与谢闻自小受的教导相差甚大,但唯有一点却是一模一样。 “宗族。”王韵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王韵一把拉开隔在中间的帘子,目光紧紧地望向车门。 “怎么回事?” 王默皱着眉,摇了摇头。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响起,王韵手中的刀早已出鞘。 “不该的。 王默你去看看车门,能不能杀出去。” 王默将烛火靠近侧窗,冷汗就从身上冒了出来。 “怕是不能,但也不能就这么等死,就外面的情况来看,车子挡不了多久。” 王韵紧抿着唇,头也没转的对着王昔说道:“我们冲下去挡一会,你要尽快取出新的车。” “族姐……” 王韵听着这不坚定的声音,眉心皱得更紧了:“有难处?” “没有。” “抓紧时间,知道了吗?” “是。” 车门一打开,怪物们奔跑的脚步更快了些。 第132章 缘尽 闻着空气中发越发浓郁的腥臭。 王昔身子开始发颤,深吸了几口气,连忙将空间内的车取出,放在了一旁。 车落地的那一刻,王昔的第一时间钻了进去。 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边挥刀边往这边撤,手中紧紧握着两边的车门。 在有人靠近车厢的那一瞬,及时地打开车门。 坐在车上的众人喘着粗气,透过窗户,看着被围攻的另一辆车子,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小姐,我们怕是被暗算了。” 王韵点了点头。 冷笑一声:“这人可真是手眼通天。” 半夜,那辆被人动了手脚的车子,在怪物的围攻下变得破破烂烂。 这一夜,注定无眠。 整个车队几乎无人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情,心中虽有疑问,但车队不能停。 十天后,车队停在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官道上,补充物资的时候,王默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咬着牙说道:“所有人,每日都检查一下车子,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是。”王默看着身子笔直的部曲,眼睛暗了暗。 这件事不该被说出来的,但王默根本拦不住王韵。 扫了一眼在一边相聚的四人,王默咬紧了牙关。 整个车队的部曲,都是王家最精锐、都是最值得信任的部曲。 王家不会自掘坟墓,所有人都把王韵和王昔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自然不会去谋害这两人。 可王韵好像完全不在意,还是跟外人叙着旧。 王默猜不透王韵的所思所想,能做的也只是把王韵吩咐的事情做好罢了。 谢闻回到车上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但眼中却冒着丝丝寒气。 抬眼看了一眼身旁毫无变化的谢峦,沉默不语。 不论王韵遇害一事,到底有没有谢峦的手笔,谢闻也知道,自己成不了那个变数。 车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谢峦在头盔下的睫毛微颤,谢闻不问,自己也乐得不说,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中,王余默默地煮起了茶。 谢闻看着放在手边的茶杯,眉头皱得更深了,睁眼就会露出情绪,索性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王余在一旁整个人都愣住了。 缓过来后,连忙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恍惚间自己竟然会觉得谢闻是不耐烦了。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这些年伺候王韵的时候,她的一言一行自己算得上是十分了解了。 如今在谢闻脸上看到同样的神情,竟然会下意识的去多想。 另一边。 王韵听着王默的劝导,不由得叹息一声。 “王默,你如此笃定,就是谢家人下的手,那你说说,要是这次我们都遇了难,他们是否能回得了家,难道我王家的部曲,会看着我们枉死? 我们当夜去了,第二天一早就是他们的落头日。” “可是小姐,我们不得不防啊!” 王默的声音变得沉静,目光却在车上扫了一圈。 “防啊,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提防吗?” “咳。” 听到咳嗽声,众人的视线都望向了王昔。 “有话要说?”王韵顿了顿,随即开口问道。 王昔张了张嘴,又干咳了一声:“族姐,我们是不是该吃晚膳了。” “是。”王韵说着,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你这脑子怎么长的,竟然一点都不忧心。” “嘿嘿。” 对上王昔自得的笑脸,王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这件事,说多了也没什么用。 这种情况,这种环境,少些压迫和阴谋,路上也好过些,事越多,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包袱就越重。 之后的路还很长,让大家防备着就好。 彻查,没有那个条件,也没必要。 在时间的流逝下。 王昔这个曾经的看客,变成了一个说客,王昔的声音,一直在王韵耳边围绕。 对上王韵或许车内的场子会有些冷,但对上车内的任何人,绝对不会让话掉到地上。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能说的话很快就说完了,偶尔还会说起之前就说过的一些事情。 王韵看着王昔那颓丧的模样,将一旁垫在脚边的书抽出来了一本。 “看你闲不下来的样子,族姐实在是有些心疼。 这样,这个话本给你,你给大家讲讲如何?” 听到这话,立马精神了起来,看着王韵的目光中满是笑意,还有一丝不解。 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书堆:“族姐,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拿出来?” “这是不想要了。” 王昔看着王韵挑起的眉头,连忙将话本收到了身后。 “要,这种好东西怎么可能不要。 你们等等,我这就讲与你们听。” “好。”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众人的口中传出,下一刻,立马压低了声音。 王昔在一旁讲的热火朝天,王韵在一旁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有帘子挡着,王韵这也不算扫兴。 这书换了一本又一本,说书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众人总算是在这枯燥的途中找到了一丝乐趣。 在领取物资的时候,还掀起了一场换话本的热潮。 王韵眼含笑意的站在一旁看着,但身旁的谢闻却有些心不在焉。 犹豫了很久,终于在车队快要出发的时候,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句话。 “韵儿,你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谢家吗?” 王韵停住了向前走的脚步,愣神了好久。 “族姐,该出发了。” 远处王昔的呼喊声,让王韵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转头对上谢闻的双眼,坚定的说道。 “不愿,亦不能。 望君自省。” 转身离开后,王韵红了眼眶。 谢闻和王韵的决定,谢峦是清楚的,看着谢闻一言不发的样子。 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意。 终究是造化弄人啊。 扫了一眼被王余拉扯的衣角,谢峦笑了笑,嘴里只说出了两个字:“放心。” 那些劝说的话,谢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与王余不同的是,谢峦理解并支持他俩的做法。 让王韵弃了家族,想想都会觉得这是一件可笑的事,让谢闻妥协,他这一辈子亦不会心安。 罔顾家族安危这件事,远比儿女情长更让人放不下。 第133章 分别 一路上有惊无险,终是在八月初走到了谢家坞堡。 夜里,雷声轰鸣,怪物的身影不停地在车边环绕。 王韵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族姐,这……”王昔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手中的刀早就控制不住的拔了出来。 王韵扫了一眼不远处骇人的景象:“先别急。” “这怎么能不急呢,这景象与皇城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他们难道从未出来清剿过? 还是里面根本就……” “住口。”王韵冷着脸,直接开口训斥道。 王昔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差:“族姐,我不是有意的。” 王韵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谢家坞堡的入口绝对不会只有这一个,你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吗?” 以谢家的底蕴,不可能没人存活下来,既然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只能代表,大门早就被放弃了。 王昔抿着唇,低下了头。 王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偷偷看了一眼被训斥的王昔,心中有些庆幸。 好在王昔先问出口了,这话要是从自己嘴中说出,那以后自己在小姐心里绝对会十分的愚笨。 郎君,多谢了。 心里这样想着,王默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有事。” 王默心里一惊,但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王韵顿了顿:“王默,我看到你刚才笑了,可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王默说什么也没想到,只是下意识的一个笑脸,就被王韵看到了。 勉强扬起了一个笑容:“我很赞同小姐说得。” “嗯。” 简单的一个嗯字,让王默读不懂王韵的情绪,睁大眼睛求救似的看向王昔。 可看着他茫然不解的眼神,王默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注意。 天刚蒙蒙亮,车队就已经出发了。 带头的车子里有唯二的谢家人。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进入王家坞堡,谁能想到,大多数密道都被封得十分严实。 虽然这件事情对整个车队来说不算什么好事,但能确定的是,谢家绝对有人还活着,且人数不少。 王昔观察着王韵的脸色。 见王韵脸上有了笑意,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自从上次说错话被训斥之后,王昔脑子里的那根弦就一直绷着,生怕在王韵不开心的时候,再次说错话。 “族姐。” “嗯?”王韵咬了一口手中的饼,不解的朝王昔挑了挑眉:“怎么了,有什么事?” 王昔从空间中取出一盘糕点,推到了王韵身前。 “说事。” “就是。 这个冬季,我们要在夏家过吗?” 王昔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乖巧的笑容。“冬季太冷,着急赶回去,怕会有意外发生。” “能有什么意外。”王韵垂下眼眸,三两口就把手中的肉饼吃了下去。 “去把糕点分了。” “是。”王昔说着,就直接取出了五盘糕点。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包括王韵。 “你,是王昔吗?” 王昔对上王韵打趣的声音,干咳了两声:“如假包换。”说着就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王韵笑了笑:“进了谢家后,当天我们就要返回。” “为何?” 因为震惊,王韵都能看到王昔嘴中喷出来的点心渣子,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能吃完嘴里的点心再开口吗?” “族姐。” “闭嘴。”对王昔一开口就冒渣子的嘴,王韵很是看不过眼。 转过头,不愿再直视。 沉默片刻后,王韵才继续说道。 “人心,永远比怪物要可怕得多。 我们此行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有活下去的依仗,而不是去试探人性。” 王昔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纠结:“族姐,难道你连姐夫都不信任吗?” “信,但我不信谢家。 他们此次回家,处境有可能会好,也有可能不太好。 刚归家的他们,说话不一定会好使。” 王昔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安分了下来,但不一会,就在一旁偷偷地盯着王韵。 这灼热的眼神被王韵忽视了个彻底。 五天,谢家坞堡的入口,整个车队足足找了五天。 将车停靠在入口前,王韵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走出了车门。 对上等候在一旁的谢闻,王韵红着眼睛强挤出了一抹笑容。 转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还有和族人攀谈的谢峦。 “看来,离别的时候到了。” “是啊,到了!”谢闻的声音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颤抖。 勉强笑着说道:“不做停留是对的,与兄长攀谈之人是我四叔,他的名声你也听说过,或许他已经改了,但,万事总无绝对。” “万事总无绝对,或许以后我们还能相见。” 王韵歪着头,对着谢闻笑了笑。 “你呀,跟你说正事呢!” “知道,但如今也不是什么说正事的时候,不是吗?” “那就盼我们能再相见吧! 韵儿,只要我还活着,往后的中元节,我当都会放一盏孔明灯,祈祷……” 说到后面,谢闻的嗓子彻底哑然,一句话也说不住口,任由眼中的泪落下。 王韵不忍再看,垂下头,闭上眼睛。 苦笑出声:“夫君,期望来日还能再见。” “会的。”谢闻的声音低哑,话语间满是坚定。 似是说给王韵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王韵想替谢闻擦去泪水,半晌也没有伸出手。 谢闻亦然。 往后无法再相见的两个人,都十分地克制隐忍。 临别时留下太多的眷恋,谢闻怕,怕王韵伤心,也怕自己舍不得。 忽然间,谢闻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头盔下的脸上露出了张扬的笑意:“韵儿,我为自己画了幅小像,就放在书桌上了,若是想我了,就看看。” 王韵愣愣地点了点头。 自己为谢闻准备的亦是画像,早就交到了谢峦手中。 没想到,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连准备的临别礼,都如此的相似。 王韵愣神的模样,将谢闻心中的阴霾驱散了些许,脸上的笑意也变得真切了些。 王韵在笑。 谢闻也在笑。 就算是车队出发的那一刻,车内外对视的二人脸上也带着笑容。 第134章 噩梦般的春三月 之后的一路上,王韵都没有露出一个笑脸,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这件事,王韵不说,就没人敢提。 王昔屡次想活跃下气氛,都被王默按在了一旁。 车内的说书声缓缓入耳。 在摇摇晃晃的车中,王韵的眼中带了丝睡意,拉上帘子,就进入了梦乡。 王韵醒来的时候,睡前讲的那个话本早就讲完了,现在讲的是一个英雄惜英雄的话本。 说到精彩之处,听得王韵一愣一愣的,不由跟着鼓起了掌。 还别说,这个王七说起书来,还真是有些天分,不当部曲,去当个说书先生,也是很有钱途的。 回去的路上,所有的话本,都是王七讲的,其他人争着抢着跟他换班,就是为了听他说书。 为了保护王七的嗓子,王昔还搬出了一小袋的梨。 润喉用。 到金陵地界之后,一路上可以听到不少人的高喊,因此还引出了不少零散的怪物。 当场被斩杀。 王韵看着他们亢奋的模样,啧啧了两声。 “族姐,嗑瓜子吗?” 王韵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地伸出了手。 “自然,看戏怎么能没有瓜子呢!” 王默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嘴中说出来的话,嘴角向上扬起。 出了金陵,遇到怪物的时候,都是躲着,退着。 但一回到金陵,路上不管遇到多少怪物,都是要下车砍几颗脑袋再出发。 回到族地的时候,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非常的不错,与上次颓唐的模样相比,这次出去的部曲可以算得上生龙活虎了。 春三月出发的,归来已经是一月了。 一年的时间,族地内的变化用肉眼看,并不是很大。 直到王韵看到了那一个个被抱在襁褓中的小婴儿。 脑袋一下子有些发懵,转头看向王舸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迷糊。 不解地问道:“父亲为何带我来这?不会是又给我安排了一个夫君吧!”说罢王韵面露惊恐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眼神中带着满满的警惕。 王舸叹气,捏了捏发涨的眉心:“你想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话虽这么说着,但王韵还是‘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门边,随时准备着出逃。 王舸摇了摇头。 “这些孩子,都是不得生母喜爱的,自出生起,就由家族抚养。 你祖父想让你来看看,要是有顺眼的带一个回去养养。”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王韵睁大的眼睛变得更圆了。 “这么随意吗?” “不是,移交给族中教养的孩子,无人能收养,但你可以是个例外。 毕竟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王韵闻言,眼睛微眯,下一刻,逃也似的踏出了房门。 “父亲,我还是个孩子,我养不了孩子的。 我先回去了,祖父怕是等我很久了,想来对我也是非常思念。” 王韵一路上是小跑回去的,看得族内站岗的部曲十分的好奇。 能让王韵惊慌失措的,到底是什么呢! 眼神变化间,王韵的身影早已消失。 面对王玄,王韵表现的十分安分,连坐姿也是端端正正的。 “是那些孩子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吗?” 王韵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祖父,我现在还没有抚养孩子的打算,就算是有,也要等他们三四岁的时候再养。” “自小养大的感情自会不一般。”王玄抿了口茶,自顾自地说道。 “可三岁之前的孩子容易早夭,更需要耐心地照看,如今我身边可就一个每日都要外出的护卫。” 王玄听着也有些无奈。 “也是,那就等他们到了三四岁再说。” “谢祖父。”王韵笑容灿烂了些。 待王玄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盘上的那一瞬,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而王玄眼中添上了几分笑意。 “之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几个月了。” “为何是几个月?” 王韵并没有细听王玄说的话,注意力大多放在棋盘上,随意地开口回了一句。 “因为之后几年的春三月,你都要外出。 明年,就是边关莫家。” 王韵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棋子也直接跌落到了棋盘上。 “祖父,您是不疼爱韵儿了吗?” 王玄眼神看向棋盘,随意地落下了一子:“你输了。” 王韵抬手按着额头。 “这局棋,是诛心局吗?” 王玄微微一愣,轻轻咳了一声,有几分不自在:“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祖父,我是个女子啊!”王韵气馁地嘟囔道。 “知道啊,但你是王韵。” 王玄看着王韵生气的模样,笑得愈发地自然。 “既然定下了去边关的人选和时间,那为什么还要让我领养一个孩子呢?” 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王韵就问出了心中疑惑的地方。 “若是领养孩子,你就不用外出了。” “那我现在就去领养。” “晚了。” 王韵气馁地趴到了桌子上,之前那端庄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但是最不能接受的人不是王韵,而是王昔。 刚踏出院门,王韵就看到了徘徊在自己院门处的王昔,想退回去的那一刻,被焦躁踱步的王昔抓了个正着。 王韵冷眼看着拽着自己袖子不放手的王昔,深吸了好几口气。 咬着牙说道:“放手。” “哦哦。”王昔连忙应这,伸出的手也被收了回去。 苦着一张脸说道:“族姐,非得去吗?后年再去不行吗?” 王韵耸着肩摆了摆手:“你睁眼看看我的脸色,你看这事由得了我吗?” 王昔低头仔仔细细看着王韵的脸,看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最后苦着一张脸直接蹲在了王韵身前。 “我的命,好苦。” “你的命不苦,听你嚎丧的我命苦。” 听到这句话,王昔抬眼,用半红的眼眶,控诉着王韵的冷血与无情。 “族姐……” “嗯。”王韵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十分稚嫩的王昔。 沉默了好一会。 王韵才开口说道:“接受事实吧,剩下的一个多月时间,你好好珍惜,可不要浪费了。” 说罢,抬脚就踏进了院子。 王昔站起身想跟进去,迎面来的是王韵的笑脸还有那扇在自己眼前关上的房门。 第135章 被打 脸上的震惊与不解几乎化成了实质。 失落地坐在台阶上。 “小姐,他还在外面。” 王韵愣了愣,转头看了眼快要落入西山的太阳,心中有些不解。 放下手中的刚拿起的筷子,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李胡安默默地退了出去,眼中也有些不解,但更多的却是好奇。 抬眸看了看坐在台阶上的少年,眼中有了一丝了然。 “郎君,小姐请你进去。” 听到这句话,王昔垂下的眸子中有了一丝笑意,连忙起身,跑了进去。 李胡安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还是离开了。 “族姐,你心真狠,让我在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 还没看到人,这声音已经传了进来,王韵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了额头。 “要是想让我去求情,还是算了。” 刚踏进房门的王昔,脸瞬间垮了下来:“族姐,求求你了,明年吧,我真的受不了了。”说着还拉住了王韵的衣袖。 王韵睁大了眼睛,看着正在撒娇的王昔,浑身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连忙甩开他的手。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咳。”王昔乖乖走到一旁端坐好。“族姐,话本里的男子撒娇,女子什么都会答应的,为何你不一样?” 王韵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脸上的无奈都快要化成实质了。 “因为! 那是话本啊!” 王昔沉默了一会,不敢抬头对上王韵的眼神,只能小声嘟囔道:“那话本也是人写的呀!” “是回到家之后,你就放飞自我什么话都敢说了吗?”王韵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冷意。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王昔察觉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认错,说出了那句在王韵面前说过很多次的话。 王韵垂下眼眸。 “我还未用膳……” 王昔抬手摸了摸鼻尖,灰溜溜地踏出了院门。 让王韵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很平常的见面,却被不少人看进了眼里。 白日里被王玄和王舸‘审问’也就罢了,没想到夜里还会来一个不速之客,扫了眼树枝下的人影,王韵抬手就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也是够了。” 低声说出这四个字之后,王韵放下了手里拿着的画卷,躺倒在炕上。 不过一天的时间,王韵和王昔的流言,就被传了个遍。 说二人早有私情的有,说王韵强占王昔的也有。 听着从李胡安口中说出来的话,王韵的面色早就变得漆黑如墨。 黑得不能再黑了。 好巧不巧的是,王昔还直接走到了自己对面,看起来根本没有为此事感到困扰。 王韵整理好心绪,抬头的那一刻,还是没忍住破了功。 面色冰冷地看着这个离自己十分近的少年,要不是他眼中还带着一丝清澈的愚蠢,王韵怕是早就挥出了自己有些痒的手了。 李胡安看到这一幕,飞快地跑到了院门处,将大门紧闭后,守在了门外。 难道,传言是真的!!! 李胡安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向后看去,暗叹了一声,又将眼神收了回来。 被看得久了,王韵不耐烦地将面前的脸推了回去。 “说,今天又犯什么病了?”收回手后,轻轻敲击着桌面,偏着头看向满脸笑意的王昔。 “既然族姐问了,那我也就大胆的说了。 族姐是不是心悦于我。” 这话一出,王韵连忙抬起了手。 “等等,你再说一遍,我好像听差了。” 王昔顿了顿,艰难地张开了口:“族姐,是不是心悦于我?” 比起王昔第一次的笃定,第二次王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试探。 王韵深吸了好几口气,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王昔口中说出来的。 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朝王昔招了招手:“你过来。” 王昔一脸为难,一步一挪地走到了王韵身旁,但下一刻却哀嚎出声:“族姐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昔的手下意识地想护住自己的耳朵,但又有些不敢。 “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华而不实的话本,连这种话你都敢信,连这种事你都敢想!” 王韵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捏着耳朵的手也更加地用力。 “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昔的哀嚎和求饶声太过凄惨,听得门外的李胡安不由瑟缩了一下。 摇着头说道:“真惨啊!” “里面是谁的声音?” 李胡安闻言抬起了头,连忙行了一礼。 “郎君找小姐可是有事?” “里面是谁?”王笃沉着脸,将刚刚说过的话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李胡安只行礼,但对王笃所问,皆是沉默不语。 李胡安这会只能弓着腰咬牙坚持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要是说错什么,惹得王韵不开心,那自己绝对不会好过。 “不说是吧!我自己去看。” 王笃抬手推开房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默默的将伸进去的半条腿收了回来退了,甚至把王昔那求救的眼神忽略了个彻底。 关门前,还听到了王昔哀嚎的声音,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躲在一旁的李胡安,身子弯得跟个虾米一般,不一会,就直接坐到了地上,无声地狂笑着。 因为不能发出声音,脸早已憋得通红。 王昔跪在石子路上,背着族规,一时间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要真需要找出一个词。 那就只能是无地自容了。 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意。 一个时辰以后,王韵才开口说道:“行了回去吧!下次记得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这么笨。” 如此直白地被鄙夷,王昔只能尴尬地笑笑。 讪笑着说道:“那族姐,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王韵抬了抬眼回道。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王昔就直接把头蒙进了被子里,脸瞬间涨得通红。 被人压着打就算了,还被族兄给看到了。 这下,里子面子都没了。 王昔一时间只能无用的哼唧两声。 “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还能动手呢,族姐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王昔一个人在被子里不停地低喃着,完全忽视了早已等在屋内的王笃。 第136章 多言 、 听到这话的王笃身子僵了僵,随后干咳出声。 王昔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死死的扒着被子,连呼吸都放浅了不少。 “行了,出来吧!” 听出声音的王昔,只能扬起一个尴尬的笑容,掀开了压在身上的被子。 “族兄……” “为何会被打?” 王昔张了张嘴,这理由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说不出口啊。 难道让自己说,看了话本,听了些流言蜚语就迷糊了,就跑去质问了,然后挨了一顿?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 “提了姐夫,嘴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说罢王昔赶忙低下了头,生怕被王笃看清自己眼底的慌乱。 王笃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昔的头顶。 “是吗?” “嗯。” 王笃离去之后,王昔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复杂了。 心中满是疑惑。 王笃和王韵的事,王昔早就听说了,还以为这件事早过去了。 如今看来,或许还没过去。 到了夜里,王昔整个人都不敢入睡,一闭眼,就是四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幕。 紧咬牙关,却又无可奈何。 王韵终究是比别人多了些真诚,可以说是王昔在王家唯一信任的人了,所以才会这么急匆匆的前去确认。 “可惜!” 夜里,王昔瞳孔漆黑,脸上再无一丝白日里的傻气。 “若流言是真的,该多好啊!” 王昔张了张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从拿了空间之后,自己这里早就成了筛子,虽然王昔清楚,这些都是族人,可这心,一刻都没有安稳过。 王韵冷眼看着从窗外翻身进来的王笃。 “何事?”声音很是冷硬,丝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若是无事,滚出去。” 王笃望着烛光下的王韵。 苦涩地笑了笑。 王韵看着砰一下又关闭的窗户,沉思了片刻,也能想到王笃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所为何意。 心中有些猜测,脸上则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就算是真如自己心中所想一般,他后悔了,但这是他王笃后悔,与自己何干。 嘴角扬起的笑容很是讥讽,再抬眼时就看到了镜中女子十分不善的脸。 怔愣了好一会。 走在回廊间,王韵的脸上没了笑意,看着面上十分傲然的玉莬,心下了然。 玉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人带了下去。 王韵叹了口气,在附近找了个石凳,就坐了下去。 “想知道她为何会一直来招惹你吗?” 王韵听着传进耳朵的声音,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想搭理,便直接沉默不语。 一旁的王笃被人这样对待,也没有一丝气恼,反而直接坐到了王韵对面,自顾自地说道。 “玉莬她,觉得是你拿走了她的空间,来你这里,不过是心存侥幸,希望还得拿回宝物。 若是她心思再沉一些,就不会每次都胡搅蛮缠了。” “与我何干。” 王韵抬头,脸上的神情多了一丝不耐。 偏过头,沉思了一会,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她心思单纯,只是有些胡搅蛮缠,想让我撤了守在她身旁的部曲是吗?”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我在观云,请族兄,让我的耳朵清净一些。” “好。” 王韵趴在石桌上,双眼无神地望向天空,偶尔对上王笃温润的笑脸,眼神中总会闪过几丝不耐。 兴致被打扰,王韵心里是堵着火气的。 本来就烦,出来散个心,就更烦了。 “这么冷的天,族兄要不先回去吧!” “不冷。” 王韵气恼地瞪了一眼面色毫无变化的王笃。 “算了,你说吧,我听着就是,说完就走,别再打扰我了。” 闻言,王笃愣了一瞬。 “她说她有前世,虽然知道你不会信,但我说的的确是真的。”王笃扫了眼一脸讶然的王韵,继续说道:“我想从她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 很可惜,她前世同这一世一般,不是很聪慧。 她眼中只有情爱,印象深刻的也只有这些。” 王韵愣住了,望向王笃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能猜到你娶她,一定有你所图。 但这些事情,你为何要与我说。 让我知道她的不同,又让我知道她的愚笨,你的目的是什么呢,王笃!” 王韵冷淡的模样,让人心惊。 王笃捏紧了手指,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 “韵儿,你可愿……” “不愿。”王韵在听到韵儿这两个字之后,就皱起了眉头,没有一丝犹豫的打断了王笃的话。 王笃愣愣地看向王韵:“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直接拒绝吗?” “嗯,不愿,不论是何事,我都不愿。 有什么事你该去找族长,而不是我。” “若我想说的是私事呢?” “你的私事与我何干。”王韵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说出来的话也尤为的刺耳。 听得王笃心中一阵发堵。 “我解释了,你还愿意回来吗?” 王笃这话说的太直白,让王韵心中的火气有些压抑不住。 对上王笃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神,冷哼了一声:“你看看这天,是不是蓝的?” “是。” “那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韵儿……” “快收起你那副神情,好似是我对不住你一般,怎么,看不上玉莬了,就想回头再来与我说和。 何必呢! 你是真的忘记当时的你有多么决绝吗?还是忘了你们说过的荒唐话,让我王韵给你做妾,这天下哪个男人配?你吗?” 王韵的脸上满是讥讽。 “在知道你有难处之后,我也是拉下脸面挽留过的。 这些时日,我算得上是给足了你面子。 何必呢,何必呢?” 在王韵一连串的斥责声中,王笃面色有些发白。 “妾,怎么会。” 王韵盯着王笃变得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眶,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虽不知你为何会问出这句话,但这件事的确是真的。” 说完这些话,王韵就后悔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就不能再收回了,一下子体会到了王昔的痛苦。 王韵确信,王笃的记性并不差,自己说出的那些话,他也没办法当即就忘掉。 第137章 纠缠 王韵脸上的神色依旧十分地淡然,但没过一会,王韵就有些撑不住了。 谁能想到,王笃竟然会直接落泪啊! 王韵在王笃眼泪落下的那一瞬,连忙转过了头,看天,看云,看树,什么都看,就是不敢回头。 沉默了好一会,王韵还是开了口。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你也不用给我解释什么。 对吗?” “不对。” 王笃的声音有些低沉。 听到这样的声音,王韵转头扫了一眼王笃,冷淡地重复道:“都不重要了,王笃。” 长久的沉默之后,是王韵起身离开时衣衫甩动的声音。 王韵不想再和王笃多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 一路走到族中开辟的田地。 原本露天的土地,现在成了一间间简易版的房屋,入目的是四周的矮墙和盖在上面的油布。 边上的大棚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辆三轮车,上面堆放着大大的木桶。 王韵看到这里,叹息了一声。 以往的田地还可以浇灌,现在引水这种事,只能一车一车地运了。 守在一旁的农户,看到王韵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韵摇了摇头,冲着农户说道:“不必理会我,我就是随意看看,你先去忙吧!” “是。” 农户退下的时候,还偷偷地看了一眼王韵。 这衣着气度绝对是个贵人,脸也很是熟悉,到底是谁呀。 农户皱着眉,拍了拍脑袋。 低喃道:“这脑子,到了要用的时候就不灵光了。” …… 一圈走下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虽是冬季,但族内满是生机,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王韵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之后的日子里,王韵仍旧是三天一出门。 见惯了其他地方的大场面,金陵城这个会被王家随时攻入的地方,也算不得什么了。 那种丧尸挤丧尸的场面,王韵是没再见过了。 听同行的部曲说,炸药包被研制出来之后,族里击杀丧尸的方式就完全变了。 从以前的砍杀,到了现在的诱杀。 找一个院子,四周围上些车子,在院内放出烟花,将丧尸吸引过来之后,往里扔炸药包。 一直循环,那些丧尸大多残了。 过上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再来清缴。 因为此事,大部分车子还做了改装,车顶铁山可以随时划开,方便将炸药包扔进院内。 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城中已经没有了大量聚集的丧尸。 剩下的,都是零散的,王家为了保全更多的物资,也停止了这种诱杀。 王韵一开始听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有些蒙圈。 根本反应不过来。 时至今日,王韵也会时不时地偷偷看下王玄的脑袋。 再一次看到王韵偷偷扫来的视线,王玄无奈地转过了头。 “你都能造出炸药包,我怎么就不能用点兵法了,值得你这么多天都放不下?” 被抓包的王韵讪讪笑了笑。 “其实,造出炸药包的那一日,我并没有多开心。 甚至觉得她发挥不出原有的威力。” 说着王韵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就是觉得祖父真乃天人也,竟然能想出这么妙的法子。 将怪物引进院落,就算是炸开地面,城中的大道也不会受到波及。”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你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每次来见我,这话你就翻来覆去地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韵干咳了一声,神色变得正经了许多。 “春三月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就要出发了,每日在黑漆漆的车内,总是有些压抑。 族中可有……” “有改动,但不多。”王玄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身看向了王韵。 “路途遥远,外层的生铁,已经弄薄了许多,减轻了不少重量。 面积也变大了些,在四面铁片下,都放上了琉璃,顶上也有,防守变弱了些,但车子只要密闭性好,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次去的人比上次少些,除了你们自用的四辆车,王昔的空间内,还放置了十二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王韵听着眼睛都睁大了。 这哪是小改动啊! “怎么,不满意。” 王韵对上王玄促狭的笑意,连忙笑着应道。 “满意的,十分满意。” “听说你们这一路上,看了不少话本,我也为你们准备了些书。 路上也莫要荒废。” 闻言,王韵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自己选的书,都是些有趣的话本,着实会将人带歪,比如已经歪了的王昔。 祖父想要掰正,也在情理之中。 “是。” “这是,有不满?”王玄皱了皱眉心。 “自然不是。” “那是?” 王玄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王韵就是反应再慢也知道祖父这是在打趣自己。 随即扬起了笑容。 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走出院门之前,王韵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大笑声。 还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王韵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想回头去看看,最终还是没能拉得下这张脸,毕竟里面的笑声越发的猖狂了。 正要走,抬头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王笃。 心中满是无奈,疲惫地挑了下眉头,就抬腿向隔壁院子走去,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王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王韵只要出了院门,就总能碰到王笃。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王韵并不想和解,也不想妥协。 事情既然做了,总要承担后果的。 衣袖被拉住,王韵脸上的冷淡,瞬间化成了不耐。 甩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说道:“王笃,话!我们早就说开了不是吗?” 王笃身子有些僵硬,捏了捏被甩开的手,脸色并没有多好看。 那双漆黑的眸子却紧紧地盯着王韵不放。 话虽然没有从口中说出,但光看王笃的眼眸,王韵就能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不可能的,说过去,就是过去了。” 王韵被王笃扛起的那一刻,一旁守着的李胡安已经被吓傻了。 看着被王笃扛回院子的王韵,一时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直接消失不见。 犹豫了好一会,才悄悄地走向了院门口。 第138章 塞人 王韵被扛在肩头,脚落地的那一刻,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王笃偏了偏头,沉默不语。 看着王笃一言不发的模样,王韵直接被气笑了。 单手叉着腰,左右踱步走了一会,在脸的温热消下去一些之后,直接开口质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将你的名字与我绑在一起?你觉得我在乎吗!” 王韵被气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王笃抬头,对上了王韵满是火气的眸子:“你在乎,不是吗?” 王韵皱起眉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咬着舌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与你纠缠,现在的我看到你这张脸就烦。 我们的关系始于流言,又散于流言。 在一年前,这流言或许还能有些用处,可现在,就算你我的名字再怎么被他人提及,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又有什么用呢! 哦,对了,也不是没什么用。 毕竟还能刺激到玉莬,让她不顾一切地要来到我面前。 虽说话都没机会说全,但这真的很烦人。 很烦人。” 重要的话王韵从头到尾说了三次。 王笃抿着唇,他现在有些后悔刚刚冲动之下做出的举动。 想说些话安抚,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完那些话的王韵也安静了好一会。 “回去吧,不要因为这件事再来找我了。 不会出现任何转折的。” 王笃低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火星的王韵,好一会才说出一个好字。 声音嘶哑。 王韵抬眼看着王笃离去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 离春三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王韵可不想一直被他们两个叨扰。 一想到因为他们而变得窝火的情绪,还有那些被耽误的时间,就真的,很是痛心。 很是痛心! 眼神一转,视线就落在了屋内的那张画像上。 喃喃道。 “你看,你才不在多久啊,我就被人盯上了。 谢闻,你的脑袋要变绿了。” 说着王韵就自顾自地笑了出来,笑得眼睛里都闪过了泪花。 王玄看着跪在下方的李胡安,冷哼出声。 “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下去领上十鞭。” 李胡安跪谢之后,连头都不敢抬,就直接去了刑堂。 鞭子抽打在脊背上,剧痛之下李胡安头脑清醒了不少,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之前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宽厚的王韵为什么会将这么小的事情说与王玄听。 现在想来,王韵对王笃的那些气恼,似乎都不作假,也不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是真的气,也是真的恼。 怪只能怪自己没看清。 十鞭之下,李胡安的脊背早已血肉模糊。 咬着牙,忍着眼前的眩晕,握住了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强撑着站了起来。 “兄弟,别再犯糊涂了。 小姐她身边,可不缺一个你。” “是,下次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李胡安强挤出一抹笑容。 刚抬腿走了一步,这笑就已经维持不住了。 “嘶,真疼啊!” 垂着眸子接过递过来的药粉,李胡安没再逞强。 扫了眼正在给自己披冬衣的少年,一时眼睛没能移得开。 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犹豫良久,还是决定不多找事。 不找事,或许自己能活得十分悠闲,要是揣测错了王韵的心思,那麻烦可就大了。 “多谢。” 道了声谢,李胡安就抬脚离开了。 虽说走上几步就会停下缓一会,但完全没有回头的迹象。 刑堂里间的人,神色顿时变得阴沉了不少。 “崔远,你这什么鬼主意,根本就没什么用。” 话一出口,就有人上手捂住了说话之人的嘴:“嘘,他还没走远,你给我小点声。” 崔远沉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既然此计行不通,就只能用别人的手将他送进去了。 虽然会留下些把柄,但崔远相信这枚棋子绝对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看着他的那张脸,崔远的唇角勾起。 这可是和谢闻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啊! 无人叨扰的日子,王韵过了五天。 直到王舸带着一个少年出现在自己眼前。 王韵定定地看着那张和谢闻相似的脸,震惊之余,面露疑惑地望向了王舸。 “这是……” “这是谢家的一个远方表亲,所以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就因为这一点,就被不少有心之人威胁利诱。 之后,白,白什么?” 王舸话音刚落,王韵就不停地摆着手。 “白什么不重要。 父亲,你把他安排到哪都行,但我这里不行。” 白岩刚张开的口,又紧紧地闭上了,头也垂得更低了些。 王舸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幅画,沉声说道:“他只能来你这。” “不要。”王韵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父亲,您就别为难我了,这人我真不能留。” “只要你心里还有谢闻,所有人都会觉得白岩有用,打他主意的人会越来越多。 你总不想,他顶着这张脸,最后死于各家的算计中吧!” 王韵抬手捏着眉心,整个人都写着两个字。 纠结! “留下吧。 让他做些粗活就成,护他一护,怎么说也是谢家的远亲。” 王舸看到王韵的松动,趁热打铁地说道。 王韵捏着眉心的手抚上了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都说到这一步了,看来这人我是推不出去了。 留下就留下吧。 不过就像您刚刚说的,做些粗活就好,我这间房子,他不能踏入。” “自然。” 王舸顺势继续说道:“此次出行,要不让他跟着你。” 看着王韵瞬间变冷的眼神,王舸干咳了一声,收回了眼中的试探。 白岩一来,剩下的这十多天里,王韵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打水,清扫,王韵的眼神渐渐变得很是复杂。 王舸最后的那句话,将他们的企图暴露无遗。 是的。 他们。 王玄的口中也提过白岩这个名字。 还说了些有的没的。 说什么就来干些粗活,寻求一份庇护,都是嘴上说说罢了,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让自己接纳他人。 好在这个白岩是个老实的,平日里都是默不作声地低头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