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娶我,为了报复?!》 低头 杨嫣满腔心虚地告别郭铺头,快步赶回杨家。 能让冉韬特意上楼来提醒,她回去的时间其实已经比往日迟了,故而一进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织烟。后者已然梳了妇人发髻,或许是因为发式的影响、她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温婉。 这会儿看见杨嫣回来,织烟明显的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来,帮忙解着身上的披风。杨嫣由着对方动作,这些年下来,她已经很习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人果然是会被腐化的! 织烟服侍着杨嫣换上居家衣裳,一边比量着外袍,一边说,“小娘子明日晚些出门吧,我差人来给小娘子量一量,小娘子又长了些,这外裳看着不合适了。” 杨嫣没什么意见地点头。 她的衣裳首饰吃喝用度这些事一向是织烟操心,她自己只要配合着人在就行。 织烟:“如今开春了,选个娇嫩些的颜色如何?倒也不必绣多复杂的纹样,小娘子这般好看……” 她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杨嫣听见语气不对转过头去看,就看见织烟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沉重了起来。 杨嫣立刻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了。 从早些时候,她及笄礼过、长安那边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之后,织烟就时不时露出这种表情。 杨嫣安慰:“织烟姐姐不必想太多,阿耶只是事忙罢了。长安那般景况,阿耶的心思必定都放在公事上,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 织烟闻言,连忙敛起表情,撑出个笑来,“小娘子懂事了,若是家主和夫人见了,定是欢喜。” 杨嫣:“……” 她这些年来为了“懂事了”这三个字,真是付出太多,现在想想那段动不动就被“人设警告”的日子,仍旧觉得不堪回首。 杨嫣这边还在回顾往昔、忆苦思甜,而借着放衣服动作转回身去的织烟表情却已经再一次沉了下去。 那可是女儿家的及笄礼!如何能忘?! 其实当年来梨县的时候,织烟并没有想那么多,以家主对小娘子的宠爱,这次罚虽是重了些,但是最多也不过几个月。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如今女郎都已及笄,长安那里仍旧没有丝毫动静,像是全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及笄礼都过了,女郎早就该议亲了。 家主这不提不见,连封信也没有,难不成要一直将女儿留在梨县这偏僻地方吗?! 杨嫣要是知道了织烟所想,必定要劝对方别想太多。就长安的情况,别说一个发配老家女儿的及笄礼,原主她爹估计就连自己过寿也不一定能记起来。 要知广饶郡这边虽然一片平和安稳,可不代表着天下就是如此。这可是要不了几年就要改朝换代的王朝末期,杨嫣刚刚穿来的那几年还维持着的盛世安稳假象早就被撕得粉碎:不提早年那场被勉强压下去,但到底让帝国元气大伤的起义军,单就说一年前河东张从嵩反叛,叛军来势汹汹、连下数州之地,只几日时间已取洛城,兵锋向西、直指长安。 这种时节谁有心情管家中女儿的及笄礼?长安的衮衮诸公多半都在忧心自己的项上人头,或者担心天子弃城而逃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在离京队伍中占上一个名额。 好在许家的大梁王朝还没到气数已尽的时候,朝中到底还有能将精兵,右骁卫将军宣昌德率部拒贼于溧关之外,没让朝廷狼狈到连都城都丢弃的地步。 好事是好事,但是这位宣大将军驻守溧关,还不忘关心朝中大事,他上书极力陈情、请陛下斩朝中奸人。虽然找的罪名比较苍白无力、公报私仇的态度比较不加掩饰,但是这可是救了朝廷的大功臣,他提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又怎么了?皇帝当然满口答应,一部尚书的脑袋就这么被摘了。 可巧吧,这位尚书杨嫣在原主的幼年记忆里见过几回,名字也比较耳熟——能被原主亲爹请到家里,还见过家眷的,那当然是嫡系得不能再嫡系的杨氏门生。现在问题来了,这位宣将军今天能说动陛下斩了一部尚书,那明天是不是就能杀了三公之一? 朝廷的危局暂解,但是原主亲爹的危局似乎更严峻了。 这样性命攸关的状况下,原主她爹能记起一位远在梨县的女儿的及笄礼才怪。 当然这年头消息不畅,在大后方、一片安稳的梨县还没有什么天下烽火四起的危机感。 已经有年头没有来信问候的原主爹也不可能专门告知这些事,杨嫣都是通过书肆的郭铺头得知的消息。后者借着《问仙》的这股东风,早都把生意做到都城去了,拿到的消息比梨县的大多数人都广得多,杨嫣再联系剧情一分析就能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让杨嫣说,她爹也不必担心那么多。她爹心里慌,但是皇帝心里也慌啊。 要知道皇帝可是刚刚经历过河东叛乱,又有人带着重兵扼守入京要冲,性命放于别人手中,他能放心? 这种事杨嫣也没法跟别人说,梨县这边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心虚 虽然杨嫣穿越之后被原主人设坑了个满头包,但是她不得不感慨“有钱真好”,就比如说这次,她在书肆享受了一把vv级的超级尊贵会员待遇。 屋子里炭火烧得暖烘烘的、热茶点心随叫随到。临到要走的时候,她就是多看了一眼门口坠的那个玉铃铛挂饰,出门的时候就被包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在外面挨了好几天冻的杨嫣:原来这才是出门的正确打开方式!! 再想想前段时间在街上挨着冻瞎转的自己…… 果然是一段傻乎乎的、让人不忍回视的黑历史。 快乐的时光总是不那么长久,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杨嫣一路上磨磨蹭蹭,还是站到了杨家老宅的门口。 杨嫣盯着眼前漆红的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为“嚣张跋扈”模式,这才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抬脚往里走去。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就算躲不开的也蜷着身体缩到一边,尽最大的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杨嫣:“……” 虽然碧楼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杨嫣身边人的印象,但是影响范围也仅限于她身边的几位叫得上名字的婢女。至于更大区域内的杨家底层仆役,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甚至因为胡管事那血淋淋的下场,杨嫣在这些人心底的威名不降反升,大概已经超过胡大虫,成为新的“夜叉”“老虎”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别说这些人在烧香拜佛求着别犯到她手里,杨嫣自己也祈祷千万别撞见什么事。不然她都不知道、按照这些人的脑补,自己得搞出什么没人性的惩罚方式来。 抱着这种想法,杨嫣一路快走,一秒都不在外院这地方多留。 但有的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兴许是刚才撤得太急,有人把打捞水池枯叶的兜网落在了原地,杨嫣又走得快,不留神被绊了一下。 她人倒是险险地站稳了,但手里攥着的玉铃铛飞了出去。 杨嫣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捞,抬手的方向却挡了一个人,嚣张跋扈状态的杨嫣想也没想地喝了一声“让开!”,抬手把人往后一拨,紧接着却是“扑通”一声,本该被她往后拨过去的人一头栽到了水池里。 杨嫣:???!!!!!! 她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已经顾不上思索“我明明把人往后拨开的,对方却往前栽倒了水池里”的问题。 关键是!她把人推到水里去了啊!!! 大冬天的水池子!! “快救人啊!!!” 杨嫣这么嚎了一嗓子后,连忙四处找寻附近有没有什么类似棍子之类的可以捞人的东西,不等她找到合适的工具,水池旁边冒出了一个湿淋淋的小脑袋。 虚惊了一场的杨嫣人都快虚脱了。 她赶紧和赶过来的人一起七手八脚的把落水的冉韬拽起来,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严严实实地把人包起来,又从左到右挨个指挥着人吩咐。 “赶紧去烧热水,准备沐浴!” “去拿件干衣服来。” “你去跑一趟,请医过来,跑快一点!” “赶快去厨房让人做点驱寒的汤饮。” “……” 倒也不怪杨嫣这么紧张,在这么一个风寒都能要了人命的时候,落水带来的问题可不仅仅是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就行了。杨嫣急匆匆地把人推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这次总算有点带眼色的仆役不用她吩咐就端了炭盆进来,就是生火的动作太慢,杨嫣在旁边干看着着急,干脆把人推开了自己上。 冉韬愣愣地看着那边忙碌的身影,一直维持着往前递的姿势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他掌心收紧、握住了那枚刚刚被他捞起来的玉铃铛。 回忆着刚才对方连看都没看玉铃一眼、伸手将他拉上来的那一幕。 他迟疑地想:我好像比这枚玉铃更重要些…… 少女脸上那不作假的惶急表情在脑海中浮现,冉韬晃了下神,在心底默默给了自己回答:不、是重要很多。 轻飘飘的思绪渐渐落到了实处,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牵了牵。 终于把炭盆弄好弄好的杨嫣凑过来,“怎么样?还冷不冷?” 看着冉韬还一片青白的小脸,她顿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冉韬却摇了摇头,“不冷。” 冬日里的池水寒凉的刺骨,但是从冷潭被推到室内,这极短时间内的温度的反差紊乱了身体的感知,冉韬这会儿甚至觉得有点热。 他诚实地描述了自己的感受,“有点热。” 像是心底的那股温热的感觉浮到了体表。 杨嫣看着表情像是在笑的小少年:“……” 完了,这孩子冻傻了!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 季节过了一个又一个,梨县那家原本开在街角、门庭寥落的书肆早就不 复当年的小家子气,店面扩大了数倍不止,内里的装潢也翻新再翻新,乍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分富丽堂皇恢弘的气度,来往人流如织,甚至带动了旁边不少小摊小贩的生意。 杨嫣当年预定的那个二楼雅间到现在还保留着,不过里面的布置早就大变样了,就比如说她现在身下窝的这个“沙发·伪”——其实是几个填充着荞麦的垫子,在靠近着身体的那边缝了好几层更软些的料子,虽然比不上真沙发,但是坐起来体验感还不错。 杨嫣这会儿就手里拿着一本志怪,整个人陷在其中,好半天才懒懒地换个姿势,西沉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晒在身上,完完全全是一种闲适到让人羡慕嫉妒的悠然。 一直到门被敲响。 杨嫣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把书往书堆里塞。 那是一本志怪没错,但是风流艳鬼、绝色狐妖、还有娇俏猫耳娘……想想就能脑补到里面写了些什么了。这年头的出版行业还没有各种限制,小众书籍传播主要靠手抄,只要你能抄得到,那就是你的能耐,也因此写作者比较大胆奔放、无所顾忌,让人看得也直呼过瘾。 虽然“食色性也”是人类的本能,但是叫人看见还是不好意思的,杨嫣手忙脚乱地把这本书压到了最底下,从上面挑了本内容正常点的在桌面上摊开,然后才清咳了一声叫人进来。 杨嫣本来以为是送瓜果茶水的小厮,见门口站着的冉韬还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恍然:“该回去了啊。” 冉韬:“小娘子若是想留,我回府里禀报一声,等晚些回去。” 杨嫣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摇头,“不用。” 她可以明天过来接着看。 她起身往外走,冉韬侧身让开,很自然地在她身后一步跟着。 杨嫣偏头看了一眼,这些年冉韬抽条得厉害,到现在已经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来,但是或许因为长得太快了、人还依旧很瘦。 杨嫣有点愁:怎么就养不出点肉呢? 冉韬一如既往的敏锐,在杨嫣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捕捉到她的视线,但不待他询问,旁边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打断了这对视,来人满脸堆笑道:“杨小娘子,今日写得如何?这《问仙》的第五册何日能好?” 杨嫣瞬间忘了刚才的想法,她努力压住脸上的心虚之色,应道:“在写了在写了。”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杨嫣一开始租下这间二楼的雅室确实是想要教冉韬写字的,只是后者练习的时候,杨嫣烟在旁随手一翻,发现了……好多话本子!!于是情况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冉韬在那边认真学习,杨嫣在这边看话本子。 读得多了看得久了就开始手痒,杨嫣干脆自己动笔。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小姐的生活有钱有势但朴实无华——太闲了!杨嫣当然可以举办宴会,由着一堆在原主看来同龄、但在杨嫣看来都是小屁孩的小姑娘吹捧,甚至有个别因为年龄的原因还藏不好眼中的畏惧和嫉恨……她在织烟的提议下试过一两次就彻底放弃了:还不如闲着呢。 闲极之下动笔的结果很是喜人。 这会儿的人思想在文娱方面比较淳朴,还没有经过爽文套路的毒打,杨嫣看的传奇要么想象力恢宏、要么文笔细腻,要么暗讽世情,文学价值远高于情绪爽点。于是这部充斥未来互联网套路的《问仙》一经推出在梨县人人传录,在极短的时间内风靡整个广饶郡,甚至远销长安。 升级流的要点在于换地图,杨嫣顺势推出了二三四册。如今的二楼已经成了她专门的工作室,反倒是一开始的学字的冉韬在楼下看书的时间更多些。 …… 杨嫣现在正在写第五册,她这几天有点卡文,所以才打算看看故事、换换脑子,却没想到居然找到了那么一本“志怪”,她看得入迷,连回去的时间都忘了,更别说本来打算捋思路的《问仙》了。 ——没写,一个字都没写! 郭议谦当然不知道对面小女郎满脸正色下藏的心虚,听到这“在写”的回应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口中却歉然道:“书不可一日而成,某懂得、懂得……到底是某心急了。” 郭议谦就是当年那位书肆的铺头,不过他如今名下早就不仅仅是一间书肆这么简单,借着《问仙》这股东风、财源广进,产业遍布梨县,在外面不好说,起码在这梨县内,他得被客客气气地称一声“郭公”。 郭议谦现在只万分感激自己当年将人迎了进来:这哪里是什么瞎胡闹的小娘子,这分明是他命定的贵人! 想到这里,他又觉自己方才的话不妥当,怕因此惹了这位杨小娘子嫌恶,不由又找补道:“佳句天成,妙手偶得,某虽胸无点墨,但到底经营书肆多年,知晓文章之事催不得的道理,是某之过,万请小娘子莫挂心上。” 杨嫣:“……” 更心虚了。 还有、他真的不是在嘲讽吗? 学字 杨嫣最后还是把这小丫头买下来了,她总不能看着人被亲爹卖到花楼。 再者杨家经过一通大清洗之后,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多这么一个小丫头一点都不多。 拿到钱的刘痦子也高兴。 他本来想着这种富贵小娘子多半不知俗事,他可以趁着这机会狠敲一笔。但是说话的时候旁边一双眼睛一直森森地盯着他,那两只眼珠子还不大一样,怎么看怎么渗人得慌,被盯得心里发虚的刘痦子到底没敢搞什么小心思。 不管怎么样,这钱相当于白得的。 那小丫头的干巴样儿,谁知道送到花楼去人家要不要?而且小丫头这一遭是到富贵人家去享福了,就算惠娘知道了……惠娘啊…… 想到这里,刘痦子脸上的喜色不自觉地敛了敛。 但也就是一会儿而已,他很快就恢复了那种没心没肺的表情,脚步不受控制地往一个方向走去:拿到钱了当然要去试试手气。 刘痦子才走了几步,就瞧见了几个熟悉人影,他脸色一变、拔腿就要跑。但到底没能跑得成,只转个角的光景,就被几个打手堵了。 “刘痦子你行啊,有钱去赌、没钱还债?怎么、瞧着我们兄弟几个好欺负?” 领头那人这么说着,也不听人解释,招呼了一声就直接动了手。 小半刻钟后,被揍得看不出原来模样、连牙都掉了两颗的刘痦子蜷在了一边,口中还在口齿不清地连声解释着,“误会、都是误会。” 打手可没心情听他的话,这会儿正拎着钱袋子数呢,数完却骂出了声,“你小子不是去丈母娘家讨钱了吗?就拿到这个数?!” 刘痦子身子蜷得越发厉害了,含糊地说明着先前的情况。 话才刚刚说完,就被领头的那个人狠踹了好几脚,连声骂是“废物”。 倒是旁边有小弟附耳到老大旁边说了好几句,老大微微一愣,笑骂了句,“就你机灵。” 他蹲下身去,对着缩成一团刘痦子露出了个“和善”的笑来,“咱们到底是有交情在,我也不忍心看你这债一直欠着。你那丈母娘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倒是有个法子……” 他很耐心地说完,又对着满脸惊恐的刘痦子笑了笑,“法子就在这里了,愿不愿意用呢、就是你的事了。下次再见着,可别怪兄弟们不留情面。” …… 那边全员恶人的大戏杨嫣就不知道了,她这会儿震惊的是自己领回来这个小丫头的名字,“你叫‘碧楼’?!” 她这是把女主给捡回来了? 小丫头明显十分紧张,瘦得像鸡爪子一样的手指在新衣裳上抠出了一团褶皱,紧绷着声回答:“婢子没有名字,是织烟姐姐给婢子起的名字。” 杨嫣:“……”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到底是她领回来的这个小丫头占了女主的名字,还是这就是未来女主? 书里的确描写过女主的长相,但是想想也知道,那模样跟现在这个才丁点大、还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对不上。 小丫头见杨嫣不出声,连忙开口:“小娘子若是不喜欢,婢子可以改。” 杨嫣一时也没法确定这人身份,只能道:“先这么叫着吧。” 这要真是女主,她也不好把人家都名字改了。 虽然一开始因为名字的事闹得满腹疑虑,但是杨嫣很快就决定,不管这个“碧楼”到底是不是女主,她都要喜欢对方。因为继冉二之后,她终于能在杨家找到第二个能放飞人设的对象了。 碧楼以前没有见过原主,并不存在什么先入为主的印象,再加上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动不动就要挨打,在发现杨嫣顶多摔个碗砸个壶之后,内心的想法立刻就变成了“小娘子人真好”、“小娘子是再好脾气不过的主子”。 (杨嫣:“……” 你高兴就好。) 同样的放飞人设,但碧楼比冉二的好处在于,她是杨嫣的婢女、可以贴身伺候,杨嫣就算在杨家老宅里面也能找到可以喘口气的机会。而且碧楼还有一点,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小娘子人真好”,不仅自己这么觉得,还在致力于不断洗脑周围的人。 这小姑娘来了还没有小半个月的光景,杨嫣就能感觉自己的人设要求松动了很多,辅助系统的提示频率直线下降。 杨嫣:恐怖如斯! 她开始相信这确实是女主了。 对于这个极有可能是未来女主、就算不是也帮了她大忙的小姑娘,杨嫣不吝于展现最和风细雨的关切,从“吃得好不好”、“住的地方舒不舒服”、“月钱有没有拿到”、再到“最近在干什么”。 碧楼一一都回答了,不过“在做什么”这方面倒是让杨嫣没想到。 “回小娘子,织烟姐姐在教婢子认字。” 杨嫣也只是一愣,很快意识到织烟这是在把这个小姑娘往贴身大丫鬟的方向上培养 。 在婢女的选择上,主子的喜好就是一切,她这几天表露的态度,足够织烟对这个小丫头特别关注、重点培养了。 不管什么时候,认字总不是什么坏事,杨嫣笑着鼓励了两句“好好学”,对面的小丫头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连连应声。 杨嫣:“……” 虽然能在对方面前放飞人设是好事,但是这小姑娘仿佛什么过激迷妹一样的态度还是让人有些许不适应。 杨嫣又问了几句更细致的学习内容,旋即在小丫头还有些磕绊地服侍下,换了出门的衣裳,准备出去了。 还是带着冉二一起。 经过杨嫣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冉二总算能够正常吃饭。这个“正常”指的是,不会饿着也不会把自己撑坏了。 这么一来,外出觅食活动也该告一段落,再加上有了碧楼的存在,杨嫣在杨家也能喘口气,不用非得大冬天出去挨冻……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杨嫣刚这么想着,就对上院子里小家伙眼巴巴的眼神。 杨嫣:“……” 她觉得自己仿佛养了一个每天都要出去遛的小狗崽:……咱们打个商量,这么冷的天就不要每天都出去了好不好?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互相妥协,杨嫣虽然还偶尔带着冉二出去,但不像之前一样天天往外跑。 对于同样能让自己放飞人设的小可爱,杨嫣的态度不偏不倚,她本来是准备带着碧楼一起的出门的——要是把人单独留在杨家,谁知道她会不会被老宅里的人带跑偏了?——但是这打算最后没能成。 一个是冉二对这个安排有点情绪,他倒是没有拒绝,但是浑身上下简直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不乐意;再就是碧楼自己也不想出去,可能是先前被外祖母拖出家门的阴影,她对出门这件事非常抗拒。 杨嫣:错觉吗?总觉得自己身边都是问题儿童。 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杨嫣也没有强求,照旧带着冉韬一个人出去了。 只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出门前,冉韬回头看了好几眼。 鉴于冉韬那在日常沟通中显得贫瘠的词汇量,杨嫣其实挺注意这孩子肢体语言的表达的,这会儿看人的表现就知道里面有引起他兴趣的东西了。但是里面有什么?院子是那个院子、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人还是那个人…… 杨嫣想了半天才想起刚才她和碧楼的对话,不确定问:“你想学认字?” 冉韬很直白地点头:“嗯。” 他很少掩饰自己的想法。 杨嫣有些意外,忍不住仔细看了人好几眼。 冉韬:“若是小娘子不喜欢,那我就不学。” 冉韬的自称早就改了,从杨嫣第一次带人出来提过一句之后就是,杨嫣觉得多半是他还不理解“奴”“仆”的意思。不过这会儿这词也没有那么贬义,许多人的小名都叫某某奴,原主的记忆里,对着父母谦称时,除了自称“儿”,也自称过“奴”,习惯问题而已。 这会儿的关键不在这里,杨嫣听了冉韬这话,连忙摇头,“不不、我没有不喜欢的,想学字是好事。” 她就是有点惊叹而已,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都不会主动提出来学习吧?更何况冉二的过往的生活环境也没有哪里提供好学的土壤。 这孩子搞不好未来会很有出息啊! …… 好事是好事,但是怎么安排是个问题。 碧楼的到来让杨嫣从“原主人设”的噩梦里解脱出来,那但那也只是从地狱模式切换成了困难模式而已。有[人设偏差值]在的一天,披着这个马甲的杨嫣就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情做事,给家奴请先生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杨嫣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要不这样吧,回去之后,我把你安排在书房外值守,你先旁听,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冉韬对杨嫣的安排一向没什么异议,但是这会儿明显眼睛亮了很多:“谢过小娘子。” 杨嫣抬手摸了摸那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笑盈盈地,“不客气。” 既然要学字,当然要买笔墨纸砚。 这东西杨家也有,但是比起冒着崩人设的风险在老宅里安排,还是出来直接买方便——她不差钱!! 纸笔之后要买书,杨嫣一路打听着寻到书肆的位置。 比起原主记忆中长安书肆热闹繁盛的景象,梨县的书肆要门庭寥落得多。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杨嫣看着书肆一角专门辟出来供人抄书的地方,若有所思。 她又观察了一阵儿,转头去询问了书肆的老板,也就这里的“铺头”,“主家,这地方可以租吗?” 铺头被问得一愣。 他雇佣人抄书,雇的都是些生活窘迫的文人,怕人带回去损毁了原本,这才在书肆的一角专门辟出来一块地方,却不想居然 有人想租。 杨嫣比划着那边的位置,“不是都租,我只要一张桌子。” 铺头更疑惑了,他谨慎问:“小娘子是想在这抄书?” 这么说着,却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嫣的衣着,“先敬罗衫后敬人”这话不假,铺头早些年走南闯北,见识要比一般人广得多,这小娘子身上的大氅虽看着不太显眼——当然能穿得起它已经是富贵人家了——但是恐怕实际上的价格比看起来还叫人不敢想,说不好都够把他的铺子盘下来了。 这样的小娘子来他这里抄书?人家想要抄,他也不敢收啊。 杨嫣倒是实话实说,“不,我要教人习字,日后兴许会抄写些书。” 碍于人设限制,她在杨家老宅不方便做这些事,想在外头租个固定的学习摊位。 铺头:哦,原来是叫底下的人抄。 他就说这种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不至于亲自动手,但是这抄个书还专门教人习字……是不是过了些? 铺头看了看自己肆里的书,除了通常的一些文集诗作、佛经典籍、还有不少志怪、男女情思的话本子…… 铺头悟了,这是哪家的女郎家里管得严、不教看一些杂书,小娘子干脆自己领着人出来抄给她看。再瞧瞧这人小娘子只身带着人、活像是偷溜出来的模样,他对这想法更是深信不疑。 他想通了,心里却忍不住笑:教人习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小女郎到底是年纪小,小孩子脾性、想起一出来是一出,这事估摸着也坚持不了几天就放弃了。 虽说这样想着,但是他却不去说那些讨人嫌的话,反而道:“租的、自是租的,只是这底下风大又冷,写一整日的字手都要冻僵了,小娘子若是不惧花费,不若去楼上看看?楼上雅间生着炭火,要比下面舒服多了。” 至于那地方本来不是用作抄书,而是招待贵客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眼前这位不正是贵客? 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才是傻子。 不管这位小娘子能坚持几日,多一日他就多赚一日的银钱,何乐而不为呢? 吃得少 少了一只手的胡大管事被随后赶来的秦护卫一行人简单处理之后送了官。这位胡大管事既然能在梨县横行霸道,在官府那边必定是有门路的,不过他的门路都是打着杨家管事的名号拿到的关系,如今被主家亲自扭送过来,县令立刻点头哈腰地表示,“这种恶奴着实可恨,小娘子放心,本官定不会让他好过。” 又扭头,对着衙役厉声吩咐:“好好审!问出来他有什么爪牙羽翼、一个也别放过!!” 吩咐完了转过来对上杨嫣,他立刻又换上了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小娘子此次受惊了。让小娘子在梨县之内遇到如此险事,实在是下官管辖不力。下官备了些压惊……”礼。 杨嫣眼皮一跳,径直打断:“汤县令好好审理就是。” 汤县令表情僵了下,这礼他送出去心疼,但送不出去他心慌啊!! 他小心地觑这位小娘子的脸色,拐弯抹角地提着自己和杨氏的关系,各种明示暗示他真的是杨氏门生,一身荣辱都系在杨家,这次事情真的只是意外,他绝对没有异心,“……下官居于此地、难到长安,久疏问候,不知杨公身体可安?” 杨嫣:“……” 她可算知道自己之前说“送官”的时候,织烟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在敷衍地答应了几句“家父一切安好”、“无事”、“劳县令费心”之类的客气话之后,汤县令总算确认了这位小娘子没有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的意思,心下大大松了口气。 他倒是也察觉了杨小娘子的不耐久留之意,很有眼色地安排人送小娘子回府。 虽然杨小娘子带了一堆护卫,不像是需要他送的样子,但是需不需要是人家的事、送不送就是他的问题了。 杨嫣看着恭恭敬敬恨不得亲自把她送到家门口的县令,满脑子就一个想法:恶毒反派竟是我自己?! ……王朝末期,过不了多少年就要改朝换代,的确指望不了吏治能有多清明。 往好处想,起码不必担心这个县令包庇罪犯了。 胡衷这些年欺上瞒下、攒下来的家财不知多少,这些钱当然要拿去补偿苦主。 这点要求是最基本的,杨嫣顶着系统不间断的警告,硬撑着没有松口。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太强硬、阴差阳错的贴近了原主的形象,到了最后警告声反而停了。 杨嫣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真怕系统中途一个强制执行,把事情彻底搞崩。 因为要处理胡衷这件事的后续,杨嫣已经几天没出门了。 一来织烟对着出去一趟带了一身血回来的小娘子哭得稀里哗啦,一副“以死相谏”的架势,二是杨嫣本人也多多少少留下点心理阴影,手啊!那可是一只手!!在她眼前直接飞出去了!!! 杨嫣理智上明白,她更应该害怕的是对方掏出来的那柄匕首,但是……那可是飞出去的手啊!(声嘶力竭) 杨嫣不出门,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冉韬饿着,她直接借着处理胡衷之事的强硬态度,给冉韬提高了伙食配置。 至于理由?大小姐做事哪里需要理由了?! 而且对方这次可是保护了她,给些赏赐很正常,她就是给赏赐的同时提高一下餐标而已。 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胡大管事的身上,倒是没有人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护卫的奇怪待遇。但织烟还是上心的,毕竟小娘子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小娘子青眼的人她也得时刻关注着,这一留心就发现了问题。她在犹豫之后,还是把情况报给了小娘子。 杨嫣听了之后,愣了一下,“不吃饭?” 织烟解释:“倒也不是不吃,只是吃得比往日少些。” 杨嫣:??? 这有区别吗?要知道冉韬平时在杨家都吃不饱,全靠着她带着人出去加餐,这会儿吃得比以前还少,那不就是饿着吗? 杨嫣赶紧把人叫过来了。 这么瞧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给人养起来的那点肉都消下去了。 杨嫣:“怎么回事?秦护卫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事情确实是织烟告诉她的,不过织烟也是从秦护卫那里得知的情况。毕竟织烟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平时也没工夫往护卫所里跑。 冉韬整个人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我吃得少。” ——我也可以吃得很少,别不要我。 他这会儿还没法准确整理出自己的想法,只是重复地强调了一遍,“我吃得少。” 这说法让杨嫣摸不着头脑,她试图讲道理,“你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好好吃饭?” 杨嫣倒是想起来具体发生的事,她迟疑了一下,一边打量着这孩子的表情,一边小心询问:“是不是上次的事吓到了?” 冉韬沉默着,但是看 表情不太像是被吓着的样子。 杨嫣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头疼,“那你为什么不吃饭,是觉得不好吃?还想去吃外边的?” 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关键词,一直蔫蔫低着头的冉韬终于抬头了。 杨嫣有点明悟:“你想出去吃?” 这次冉韬很利索地答应了,“是。” 杨嫣:“……” 合着是因为她天天带人出去,把小家伙的胃口养叼了。 不过也对,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外面的各种零食点心小吃,比正常吃饭有吸引力多了。 杨嫣还能怎么办?她总不能把人饿着。 在严肃认真地交代了“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之后,杨嫣还是领着人出去了。 杨嫣觉得冉韬这些日子恐怕饿得不轻,也没有心情带人去找什么新鲜吃食,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位老丈的摊子上,先买个饼给人垫垫肚子。 饼是同样的饼,这次到底和先前不太一样,冉韬拿到东西后吃得尤其之慢,嚼一口看她一眼、嚼一口看她一眼,好像她不答应就不敢咽下去似的。 杨嫣:? 虽然听话是好事,但是这样也太过了吧?!……甚至显得有点可怜。 她在心底重重地叹气,真心觉得养孩子是件极其操心的事情。 杨嫣:“你自己数着,一口饭嚼二十下就可以咽下去了。” 她隐约记得嚼三十次口才是理想次数,但是就连她自己吃饭都嚼不了那么多下,着急起来更是敷衍地应付几下就咽下去了,她也不打算拿这个高标准去要求冉韬。不过杨嫣说完了以后却顿了顿:这孩子识数的吧? 倒不是杨嫣平白多出的担心,她这次借着胡大管事的事情彻查了一遍杨家老宅,清理出不少蠹虫的同时,也发现宅子里仆役基本素质叫人头疼、真的有为数不少的人连数都数不利落——就是那种超出了手指能比划的范围就无法计量的状况。 好在冉韬没有这个问题,他能很顺利地从一数到二十。 两人磕磕绊绊地把吃饭这个问题解决了。 虽然这趟出行是意料之外,但出都出来了,杨嫣也没打算立刻回去,她犹豫了一下,对着冉韬征询意见道:“我想去个地方……” 冉韬当然不会对杨嫣的话表示异议,两人这么去了那日围观“热闹”的地方。 同样的地点,差不多的围观人群,这地方依旧很“热闹”。这种梦回几天前的场景,让杨嫣生出点儿时间错位的恍惚来。 冉韬已经熟门熟路的上前一步,替杨嫣挡开人群。 见人没有过来,他疑惑地偏头往回看,杨嫣这才回神上前。 穿过人群往里看,被围观的依旧是那户人家,上门来的男人也没有变化,只是他脸上除了那个生在面中、格外显眼的痦子,还多添了几块被大舅哥揍出来的乌青,他形象虽是狼狈,但气焰却比上次嚣张多了,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去“见官!”。 这场争执显然已经进行了一会儿,两方吵嚷的内容已经变成了无意义的互相辱骂,杨嫣没从对话中找到什么有用信息,反倒从旁边人群的议论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起因是胡衷被清算后送来的赔偿金,惠娘出事是在娘家,这笔钱自然被送回了她的母家,惠娘的丈夫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立刻就来上门讨要。 想想也是,作为一个老婆去世都要来丈母娘家敲一笔的人渣,男人干出这种事来并不稀奇。 也不知是不是大舅哥今日不在家,在门口和男人对峙的是位老太太。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骂着骂着气息就不稳起来,眼见着要被对方的气势压过去,她干脆往地上一躺,开始哭天喊地地抹眼泪,“唉哟,我的惠娘、我的惠娘……你怎么命这么苦?连死了都不得安宁!” 刘痦子因为对面这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一下,旋即气得跳脚:“老虔婆,你少在这里装相!当初你把女儿卖给我的时候怎么说的?现在在这儿装起来了?!” 老太太不理,只是抹眼泪。 刘痦子咬牙:“老东西,谁不知道你?你敢说惠娘不是你逼死的?!自己娘家是个什么地方,惠娘会不知道?她会无缘无故回去?!少不得就被你骗回去了……卖了女儿第一回就能卖第二回,你个老东西倒是打得好算盘,一家女儿两头儿卖!” 刘痦子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当即目光灼灼地逼视过去。 老太太抹泪的动作不自在地顿了一瞬,但到底人老成精、又兼脸皮随着岁月流逝也在变厚,下一秒就流畅自然地接着哭起来。 情绪激动的刘痦子没注意,但不代表围观人群看不出来,大家多多少少都心里有了数,禁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这场大戏只把杨嫣看得浑身冰凉,她都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赔偿苦主到底是不是对的。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有问题的不是赔偿这个行为,而是接受赔偿的对象。 … …而那个名叫惠娘的妇人,真是太苦了。 这场争执最后以老太太棋高一着结束,刘痦子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回去,却不想临到走却被叫住了。 老太太从屋里连拉带拽地拖出来一个半大的小丫头,扯着人的头发把人扔在了门口,口中嚷道:“你生的赔钱货、赶紧给带走!!老婆子家里养不起这么一口吃白饭的。” 这话撂下,她便把门“砰”地一关,将那个满脸惊惶的小姑娘关到了门外。 刘痦子连自己都管不了,哪里管得了一个丫头片子,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只不过走了两步,他脚步突然顿住:这是个丫头片子啊! 他不确定地想着,小丫头好像跟她娘长得很像? 想到这里,刘痦子禁不住脚步一转,折了回去,对着那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丫头道:“你抬起头来。” 刘痦子对着那张脏兮兮的、瘦得凹陷的脸打量了半天,说不上满意也不说不上不满意的“啧”了一声。又说了句“跟着”,也不管小姑娘反应,扯着人的手臂把人拎起来,拖拽着就往一个方向走。 “你要带她去哪儿?” 刘痦子正满心想着换钱呢,听到这年纪不大的声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哪来的……” 垂下的眼看见了来人的衣裳料子,他表情一转、立刻满脸都堆上了笑、连腰都深深地躬了下去,“小娘子要不要使唤丫头?这丫头伶俐得很,手脚利索、什么活都能干!” 感动 杨嫣看着那个被递到眼前的、缺了一块的点心,她很感动。 不,不止是“很”,她简直是超级感动! ——这是什么品种的暖心小可爱?! 作为杨家老宅的一股清流,不夸张的说,冉二的存在简直救她于水火之中。 要不是她从冉二身上发现[人设偏差值]判定的空子,她现在还要被彻底绑死在原主的人设上,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年无休地扮演原主,真是想想就让人眼前一黑,杨嫣觉得剧情还没结束,她人得先疯了。但发现了这个判定方式之后就不同了,她每天都在潜移默化、不动声色地改变原主在身边人心里的印象,虽然过程实在艰难了一点,但是起码有目标、有希望、有努力的方向!! 要是实在受不了了还可以带着冉二出来放放风。 看着小家伙那吃得专心致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样子,什么烦恼都淡了。 现在!这个特别护食、吃饭的时候被碰一下都要瞪人的小家伙,居然主动分吃的给她,只是因为发现了她心情不好。这也太暖了! 吃、必须吃! 杨嫣早先在原主房间里吃了一块的糕点,事后整整喝了小半壶的茶水,才把那股齁甜味压下去,她其实对这里的糕点有点心理阴影。只是她都做好了被再齁一次的心理准备,但是意外发现这点心味道还行? 杨嫣倒是很快就想明白原因,这年头糖是金贵的东西,外面卖的糕点肯定不可能像原主吃的一样可劲往上堆甜度。 味道没什么问题,杨嫣这下子真的是高高兴兴地把那块儿点心消灭干净,笑盈盈地看向冉韬。 就算被要求了每一口都要嚼,冉韬吃得也比一般人快太多,等杨嫣看过去的时候,一盒子的点心只剩下他手里的最后一口。 他对目光格外敏感,在杨嫣看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抬头回视,旋即迟疑着看向自己手里剩下的那一口。就那么看着、半天没有别的动作,显然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挣扎。 杨嫣这次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这也太可爱了吧! 冉韬被这声音引过去注意力,对着那明亮灿烂的笑脸怔了一瞬,失手把手里的糕点捏成了两半。 刚才的难题好像一下子被解决了。 杨嫣倒是没抢他这口吃的,“你吃吧,待会儿回去要用膳了,我要是再吃,等到晚上就吃不下了。” 冉韬疑惑,“吃不下?” 这显然是个超出他认知范围的词汇。 杨嫣解释:“肚子饿会不舒服,但是吃太多了也会难受。你那天不就撑着了?” 这么一说,冉韬立刻就急了,“我还能吃。我吃得下!” “我知道、我知道。”杨嫣熟练地安慰炸毛的小家伙,“但是吃多了会不舒服吧?你以后每天都会有吃的,不需要让自己不舒服。” 冉韬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那句“每天都是有吃的”,还是“不需要不舒服”。 趁着人在发呆,杨嫣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揉到了小家伙那个碎发超多、到处炸毛的脑袋:都是可以分享食物的关系的,摸头也没问题吧?! 嗯…… 发质有点差,还是得好好补补。 今天的觅食结束,杨嫣带着人打道回府,只是还没等回到杨家,还在中途就被人拦住。 杨嫣一看见人就冷下脸色。 拦下她的人正是被梨县众人畏惧如虎、有了“大虫”这个别称的胡大管事。 按照正常情况,这人应该已经被秦护卫扭送去官府了才对,杨嫣不知道这人怎么会跑到她跟前来。 杨嫣皱着眉奇怪,但胡衷这边却在庆幸自己的敏锐和机警。 他既然察觉这位小娘子有收拾他的意思,自然是时刻关注着主院的动静。得知小娘子带来那群的护卫被调动的消息,他立刻就逃了,动作之迅速,直打得原本预想中手到擒来的护卫们一个猝不及防。他到底在梨县经营多年,真的想要躲藏起来,还真不是那些外来的护卫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终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胡衷正发愁呢,不料慌乱躲藏间竟得知了一个大好消息:小娘子居然在这时候出了杨家大门,身边还没带什么人!! 胡衷只在心里大呼一声:天助我也! 要知这位小娘子在梨县出了事,她随身的那些护卫保护不力、一个都不能活!只要这位小娘子死了,他有的是办法让那群都城中来的人死得无声无息,到时将给主家的书信修饰修饰,这事就能彻底了结。就算主家为了爱女亲临梨县,来往路上的时间足够他扫掉一切痕迹了。更何况一个被赶到梨县老宅的小女郎、主家心底能有几分在意?又怎会为她放下长安城中诸事? 胡衷脑子里想过这些,但是动作却丝毫不慢,一见到人便扑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地磕头恳求,“ 求小娘子饶恕!求小娘子宽宥!!是小人猪油蒙了心,竟敢欺瞒小娘子!求小娘子看在小人为杨家做事这么多年的情分上……” 这位大管事极尽卑微的姿态看起来着实十分可怜,但是杨嫣却没有丝毫动容。 就算不提对方做下的那些恶心事,这人话里的内容也没有丝毫可打动人之处。他从头到尾在哭求的都是“不敢欺瞒小娘子”,对于那些真正血淋淋的恶事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就仿佛无意识中透露了一种态度,他并不觉得那是错的。 也因此随着他话越说越多,杨嫣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杨嫣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外加这些天沉浸式的角色扮演,行为习惯上多多少少有点受影响,正想要厉声斥责一句“让开!”,却在垂眸的一瞬间,看到一抹藏于袖中的寒光。 她短暂的上辈子中遇到的最危险的事就是花盆砸后脑勺,以至于这时候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大概两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一抹凛凛寒光显露了它的本来面目,是一柄锋锐至极的匕首。 正向着她刺过来的匕首。 这柄匕首并没有近她的身,在真正刺过来之前,它已经飞出去了。 ——连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一起。 喷涌而出的鲜血被身前的人挡了大半,但是还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上,温热的触感瞬间濡湿了脸颊,鲜血溅到脸上的温度是如此明显,她甚至能感受到黏稠的液体顺着面颊滑下的轨迹;血腥味儿在顷刻之间就弥散开,充斥了鼻腔、引得人阵阵作呕;凄厉惨叫声慢了半拍才响起,受伤的人抱着齐腕而断的手在地上打着滚哀嚎,在这一片寂寥的冬日,只惊起了阵阵飞鸟……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她眼前一步之遥的距离上。 变故太快,杨嫣花了点时间才理解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僵硬地、一点点将目光转到动手的人身上。 冉韬作为护卫,身上当然配有兵器,他的身高并不方便带一般护卫的长刀,只随身配了一柄短剑,以他当前的个头、这剑也算不上短了。短剑当然是开刃的,可是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前,杨嫣全没有对“开刃”这两个字有任何确切的认知,开刃的……兵器。 短剑斜斜指向地面,血迹顺着剑身蜿蜒,在剑尖处汇聚成珠,血珠不断汇聚膨胀、最后地一下砸到了地面。 杨嫣那被血濡湿的半边袖子也恰巧滴下一滴血来。 或许因为冬日里的天气太凉,砸在手背上的血珠早已凉得透彻,森凉的寒气仿佛要透过皮肉深深扎入骨头缝里。被浸湿的袖子一滴接着一滴的滴着血,因为手臂细微的颤抖,每一滴血珠坠落的位置都有不同。和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握剑的那只手,稳得过分、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偏移。 杨嫣的目光不由顺着那只手往上。 不同于被挡在后面、只浸湿半边袖子的杨嫣,冉韬这会儿的情况要狼狈的多,血珠滴滴嗒嗒地往下淌,额上的血迹顺着颞骨往下、被眉毛阻挡了一下又没有完全拦住,血痕蜿蜒到了眼皮上,少年有点难受地眨了一下眼。 被这动作牵引,杨嫣终于注意到了、那双异色瞳眸中隐约的不安忐忑,还有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升起的惶惧。 …… ‘我好像做错事了。’ 冉韬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但是他还是模糊地生出了这种想法。他在那张总是笑得暖融融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格外熟悉的表情,恐惧。 冉韬并不讨厌在别人脸上看到这种情绪,因为那往往意味着对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找他麻烦,他会过得会比先前更好,但是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在眼前人脸上看见。 她是不一样的。 会带他出来、会给他找吃的、会笑着对他说“做得好”…… 如果这些都没有了呢? 熟悉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饿得快要死了”,那是他最痛苦最深刻的记忆,但是此时此刻,却有别的什么更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口。 这不熟悉又无法分辨的情绪让他茫然。 ——我生病了吗? 冷风一吹,被血浸湿的地方冰凉冰凉的,是他很熟悉的、本该在冬日里遍布身躯的寒意。直到……温热的指尖落在脸颊上。 冉韬怔愣着抬头。 柔软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血腥气中突然混杂了丝丝缕缕的糕点香气。 攥着帕子的手指还带着细微的颤抖,说话人嗓音发紧、却还努力把声调放得平稳,“不要怕,别害怕。你没做错,不是你的错……是、是他先动的手……” 冉韬注视着那张苍白的、溅着血迹的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我没有怕。 分享 杨嫣强撑着笑问完了情况之后,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下去了,一转身就沉下脸去。 知道了这么大的事儿之后,她哪里还有心情在街上闲逛,立刻转头对着冉韬,“咱们今天早点回去。” 冉韬没什么异议地点头(他其实很少提出自己的意见),但紧接着又眼巴巴地看向杨嫣。 杨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 她个人的15倍饭量显然不足以满足冉韬的胃口,但因为担心出现第一次时的事故,她每次都是领人出来的时候投喂了一波,等到快回去的时候再投喂第二次。 可今天显然没时间盯着人慢慢吃了。 杨嫣环顾四周,找到了一家糕点铺子,点了几样之后飞快打包带走。这种糕点铺子算是面向有钱人的高端产品了,不但有包装、还包得很精致。 冉韬照例上手就想要吃,杨嫣把人的手按住,直直地盯着那双轻微异色的眼睛,“回去吃。要尝出味道来,然后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一种。” 那双眼中流露出明显挣扎的神情,好半天才勉强点了一下头。 杨嫣被他这反应逗得忍不住想笑,连刚才沉闷的心情都缓了不少。 她抬起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落在小少年肩膀上,夸奖道:“做得好。” 杨嫣并没有只听路人的一面之词,就算再怎么气到爆炸,她还是回去叫人去调查取证了。虽说原主家里,自从继母有了弟弟之后,爹就成了后爹,但是到底没有后到那么彻底,这次原主被发配回梨县老家、身边带的人还都很得力。不论这个爹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要原主能想开点儿,照样能成为梨县一霸,只可惜大小姐没能想开。 杨嫣很快就没工夫替原主唏嘘了,手里的初步调查结果简直让人血压飙升。 也不知道原主她爹交给原主的人手是太得力,还是这位胡大管事在梨县横行霸道久了,忘了遮掩,杨嫣派去的人都不必深查,稍微一捞就是一大串的小尾巴。 织烟注意到杨嫣的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安慰:“小娘子不要动怒,那恶奴不过是仗着主家不在,才敢如此欺上瞒下。如今罪证确凿,直接让秦护卫将人拿下就是,定教他给小娘子亲自请罪。” 杨嫣寒着一张脸,“直接送官,我不想见他。” 请什么罪?!她见这么个垃圾干什么?听他把那些恶心事再重复一遍吗?! 织烟一愣。 这种事主家怕污了名声,一般都是私底下解决,少有闹到官府里去的。 她想要劝,但是看见小娘子那冰凉冰凉的脸色,顿时不敢多说了。小娘子明显是在气头上,她还是别多嘴什么、依着小娘子的意思办吧。 闹出这么一件事来,本来杨嫣这天也没心情出门了。 但是刚从房里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冉韬。虽然杨嫣那天说的是“缺个跑腿的”,但是鉴于她这几天都是只领着冉韬一个人往外跑,后者其实是充当了护卫的职责,除了被杨嫣领着闲逛的时候,其他时间多半都在护卫队里受训练。 杨嫣一开始还挺担心这孩子被穿小鞋的,后来发现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护卫队长居然还挺喜欢这孩子。 杨嫣:? 虽然不明白,但是是好事就行了。 这会儿看见了人,杨嫣顿时想起来,到了自己该带着人出去觅食的点了。 别误会,她院子里的护卫当然是给饭的,但冉韬吃那个吃不饱。以冉韬的情况,杨嫣也不敢放开了让他自己吃,只能每次带人出去加餐,盯着他的饭量。 她当然也可以在杨家里盯着,比如说把人叫来和她一起吃。 但是她吃饭那一桌子菜并不是给她一个人的,她吃完了给贴身婢女,贴身婢女吃完了再给更下面一层,反正不是”剩菜直接倒了“这种浪费。想想冉韬这个饭量,他要是吃饱了,院子不知道多少人得饿着,又考虑到她在杨家得时刻顾忌的[人设偏差值]…… 杨嫣在原地挣扎了小半刻钟,最后还是一抹脸,“跟我走吧。” 总不能叫人饿着。 胡大管事遮掩劣迹的能力可能不行,警惕心却是一流,杨嫣让人去调查当然是避开了这位大管事,但后者却不知道从哪里察觉了异样。 胡孝义不理解他叔父的紧张:“那不过是个小娃娃,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是,这位小祖宗在老宅里威名赫赫,可那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片子,哄着顺着就行了,哪里值得他叔父这么担心? 胡衷瞪了一眼自己这个蠢侄子,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觉得自己也是倒霉,家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废物,别说来帮手了,不让他擦屁股已经是好的了。好不容易拉拽出来的一个远房侄儿,看着有些聪明相,但芯子里竟也是蠢的。 他沉着声:“从杨家出来的,小娃娃又如何?!你真当那 是个简单人物啊?!” 一过来就大动干戈,从长安来的小女郎骄纵些多正常啊,叫人一点怀疑都没有,不动声色地就立了威,转头就要奴仆册子。他敢不给吗?按照那会儿这小祖宗在宅子里的威名,他敢推脱一句,就是里面有猫腻。 幸好因为名单册子这种东西平素里就是要往上头送的,他一直都注意着,总算是勉勉强强糊弄了过去。但这还没完,这位小祖宗又开始在宅子里逛,哪哪都要去看一眼,一个人也不许跟……她想看什么?她想找什么?! 胡衷越想这些越是冷汗涔涔,越想越觉得人深不可测。 再看看自己旁边这个一脸傻相、还不知大祸降临头的侄子,越发气了,“你都教人断了月钱、撵去马厩了,怎么就还没拎清拎清呢?!” 提到这个,胡孝义讷讷了一声,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脖子上的毛领子。 虽说冬日里天冷,但是在屋子里还戴着毛领子实在有点奇怪。但是他不敢解,解下来就能看见脖子上那一片触目惊心、乌紫到狰狞的手指印。按理说,他能向叔父告状、讨个“公道”的,可他他这些天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双冰凉冰凉的眼睛,濒死的痛苦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将人惊醒。胡孝义敢说,自己真要向叔父讨“公道”,那小子会不会被教训不一定,但是对方吃教训之前一定能先掐死他。 胡衷不知侄子所想,仍旧自顾自地斥道:“她撵的是你吗?!她是在踩我的脸面!是试探我的态度!!” 胡孝义是他远房侄子这事在老宅里不是秘密,但是这小娘子才来了几天?她是怎么知道的? 奴仆的名册可不会把这些东西写在上面,梨县这边胡是大姓,仆从里姓胡的多了去了,她偏偏从里面儿精准地找到了胡孝义。 胡孝义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唇嗫嚅了半天,磕磕巴巴地憋出来一句:“或许就是小娘子不喜欢我呢。” 他找了冉二的麻烦,后者现在已经成了小娘子眼前的红人,在小娘子面前说两句他的坏话多正常啊。 胡衷:“你以为长安那是什么地方?!你瞧着这个小娘子过来后的行事作风,她像是凭着喜好办事的人吗?!” 胡孝义一句“像啊”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闭了嘴。 他能越过一众亲缘关系更近的子侄成为这个远房叔父的心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够听话,是真的打从心眼儿里听信他叔父的话。就比如这会儿,他就忍不住顺着叔父的说法想下去,冉二那小子确实不像是个会告状的人,真对他动手的他当场就报复回去了,也没听说过事后找人麻烦的,所以这真是小娘子的主意?再往深处想想,兴许那天撞见那场面,把冉二带走、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胡孝义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脸色惨白。 要知道他能在杨家老宅里作威作福,就算被主子撵去马厩也不用做活,全凭着有一个好叔父,要是叔父出事了,他可怎么办啊?! 他哆嗦着、简直是六神无主地攀住了他叔父的袖子,“叔父,咱们可怎么办呀?” 到这时候,胡衷却反而镇静下来了。 他眯了眯眼,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上竟然透露出几分凶戾来,他缓着声,“她再厉害,也就是一个小女娃娃而已。” 很容易就出事的小女娃娃。 胡孝义听出了这他叔父的言下之意,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下:杀人灭……口?但是这可是主子啊!! 胡衷淡淡地一眼瞥过来。 胡孝义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他嘴唇哆嗦着,“我、我去找人……” 胡衷:“不,不找人。” 这种事,一旦过了第三个人的口,就不是秘密了。 胡孝义这次真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语无伦次、话都带了哭腔,“我……叔父,我……”我不行啊!! 胡衷看着人那软蛋样儿,恨恨地啐了声。 ——没用的东西!! 街上,杨嫣正领着冉韬在外面觅食。 虽然杨嫣一开始出来得不情不愿,但是等人真走在外面就发现,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要多出来走走。冰凉的空气从鼻腔中涌入,人被冻得一个瑟缩之后,头脑却清明起来。 对啊!干什么因为垃圾的事为难自己?! 情绪的事就是如此,一旦想通了就豁然开朗,杨嫣很快就把那些干扰心情的事扔进垃圾堆里,带着人专心致志地逛(吃)起来。 对于杨嫣上次的交代,冉韬确实从那几份点心中选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个。 虽然杨嫣很怀疑他是根据糕点的分量来选的,但是做得好的孩子是要有奖励的,她大方地在对方今天额定的饭量外多买了一份糕点——是冉韬选出来的那一个。 小家伙“东西到手就要吃”的毛病还没有彻底纠正过来,点心一到手就要拆。考虑到对方今天吃东西起码“认真”地嚼了,杨嫣决定对此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习惯总要一个一个改。 杨嫣这么想着,但下一刻,却看见一块递到自己跟前的、上面印着梅花图案的点心,因为主人拆包装的动作太粗暴,糕点外层的面皮掉了一块,露出里面深色的馅料,不过饼上面印着的图案倒还完整。 杨嫣看着眼前的点心、结结实实愣住了。 她抬头看向对面,不确定问:“是给我的?” 冉韬很认真地点点头,“你不高兴。” 凑热闹 杨嫣之所以有“吃东西”这个提议,是因为发现冉二在杨家吃不饱。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小家伙在杨家被虐待了,后来发现有这个可能,但是并不完全,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孩子的饭量实在太大了。 而且这孩子的在吃饭上问题也很严重。 杨嫣第一次没经验,带人从街头吃到了街尾,要不是她发现不对及时停下,这小孩得生生吃到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饱了。 杨嫣没办法,带人在街上溜达着消了大半天的食,确认对方是真的没问题之后,才打道回府。 那天回去的时候,她脸都要冻得失去知觉了,一回去就对上了织烟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 杨嫣:心虚jpg ——好嘛好嘛,我下次不会了。 但是这话明显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顶着人设警告没有骂人已经是极限了。 杨嫣:心好累。 ……抛开杨家那堆烦心事儿不谈,回到冉二身上。 这小孩在吃饭上的恶习远远不止那一个。 杨嫣熟门熟路地在最近的摊子上买了一个饼。 因为脱离了杨家那个压抑的环境,杨嫣整个人都心情飞扬,脸上忍不住挂着笑,连带着摊贩主对这个笑得齁甜的小女郎都有印象,主动招呼道:“小娘子又来了?” 杨嫣笑盈盈点头:“嗯,这次只要一个。” 因为冉二吃得太香,杨嫣有时候都会跟着加餐。但今天显然不可能了,嘴唇被烫到的地方还仿佛火燎,一笑就会被扯得疼,吃东西就更不用说了。明明当时用冰敷一敷现在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但谁叫她得绷人设呢? 杨嫣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但是等接过摊贩主那明显比旁边的大一号的饼之后,还是忍不住重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谢谢老丈。” 那摊贩主连连摆手道是“不敢当”。 他可还记得小女郎第一次来时身上那雪白雪白的狐裘,这明显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他哪里敢受人这般客气。 杨嫣也不在意他这态度,数了铜板往人手里一塞,拽着冉韬就转头跑走了。 等到她喘着气站定停下,就听旁边的冉韬气息平稳地开口,“多了。” 铜板给多了。 杨嫣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冉韬一眼,她刚才动作这么快,小家伙居然看清了。 ——眼神很不错啊! 她嘉许地看了人一眼,又晃了晃手里的饼,“老丈给我的饼比给别人的大,我付的钱比别人多,这很公平。” 冉韬:“公平?” 杨嫣不那么意外,这个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发现了,这小家伙词汇量极其匮乏。 别听他之前说“领罚”“谢小娘子”“有什么吩咐”之类的那么顺溜,那是听得多了跟着学会了。一旦对话涉及到日常沟通上,他就开始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了,这明显应用不熟练的状况让杨嫣忍不住唏嘘,这小孩平常有是多受排挤啊?居然连个说话人都没有!等再熟悉一点后就发现,这小孩虽然说话不熟练,但求知欲极其旺盛,杨嫣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随身带了个好奇宝宝。 杨嫣倒是不在意这一点。 对于这个整个杨家上下,她唯一可以放飞人设的对象,杨嫣简直拿出了200的耐心。 杨嫣解释:“公平是指不偏不倚。公表示公正、合理[1]……” 她发现穿越一次,她的记忆力好了很多,起码以前这些名词解释,她在高考结束后,是一个字都背不下来的。 她回忆着以前学生时代老师的做法,先给了名词释义,然后开始举例子,“就比如说你以前清理马厩,你和你的同僚都干了同一份活,你干的活比他多,清理的面积比他大,拿到的工钱就应该更多。” 注意冉韬像是在思索样子,杨嫣想了想,干脆去掉了工钱这个中间单位,换算成更简单粗暴、并能引起冉韬反应的说法,“你拿到的吃的应该比他多。” 冉韬像是很震惊一样地睁大眼睛。 杨嫣的脑子还在名词解释和满足小家伙求知欲上面,倒是没把冉韬这反应往深处想,只觉得这眼睛瞪圆的样子有点萌,让人想伸手去揉揉脑袋。 她还是忍住了。 这是个人,未经允许就这么干不好……还是等到互相再熟悉一点吧。 走了这么一会儿,刚才跑动的气息平稳下来,杨嫣这才把手里的那张用帕子包着的饼递给了冉韬(这会儿的人还不讲究什么包装,杨嫣只能每次自备“包装袋”)。 冉韬还在走着神,但是他像是对着食物有什么本能的下意识反应一样,迅速接过来就要往嘴里塞,被杨嫣一把拉住了手臂。 他猛地抬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杨嫣还是心头一跳:这小孩护食、还护得很严重。 两人僵持地对视了一会儿, 冉韬像是才回过神来。 他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迟疑着、脸上带着很明显舍不得地把饼往杨嫣眼前递了递。 这眼巴巴的样子甚至显得有点可怜,杨嫣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但她还是严肃着表情摇头,“我不吃。” 冉韬立刻就想要收回手,可手臂还被拉着,虽然这点力道他一挣就能挣脱,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 杨嫣看着这孩子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不得不主动开口提醒:“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 冉韬这才像是回忆起来的样子。 他试探性地把手慢慢收回来,等终于放到了身前,飞快地低头咬了一大口,然后做出了明显“你看、我嚼了”的样子、快速地嚼了两下,也不知道嚼到什么程度,就那么咽下去了。 杨嫣:“……” 行吧,总要慢慢一点一点地改。 除了“只要有吃的就会一直吃到吐外”,这小孩还有另外两个坏习惯。 坏习惯之二:一旦有吃的到手,立刻就往嘴里塞。 坏习惯之三:吃东西根本不嚼,都是直接用吞的。 从这些习惯都能看出对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杨嫣真是想想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先定个小目标,给小家伙脸上养出点肉来。 …… 杨嫣其实不太爱逛街,更何况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不在炭火屋里呆着,跑到外面来挨冻、简直是活受罪。但比起杨家老宅里的折磨,杨嫣宁愿在外面受这份身体上的罪,在按照自己的饭量的15倍浅浅地投喂了一遍冉二之后,杨嫣领着人在街上溜达了起来。 像他们这种大冷天出门挨冻的傻子显然不多,街道上的行人寥落,偶有几个也是目标明确、行色匆匆,对比之下,显得两个人更傻了。 杨嫣:“……” 算了,傻点总比在老宅里被逼疯好。 这情况下,难得看到有一堆人聚在一起、像是看什么热闹的样子,杨嫣立刻领着人凑上去了。倒也不全是为了热闹,人多暖和啊。 被围观的事确实挺奇葩的。 男人的媳妇回娘家之后意外过世了,这人正闹到丈母娘家讨说法呢,说要么赔钱、要么赔他个媳妇,他看上了丈母娘家的妻妹。 杨嫣:??? 她紧接着又从围观人群中的议论中得知,这男人是个赌鬼,输得倾家荡产准备把媳妇押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老婆人没了,这才有了今天这出闹到丈母娘家要钱要媳妇的大戏。 杨嫣:!!! 这是什么行走的人渣?! 好在人渣也很有现世报,也没多一会儿,来讨说法的男人被大舅哥揍得鼻青脸肿扔出去,在地上打着滚哀嚎,旁边的人自然是跟着嘲笑的嘲笑、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 看人渣吃瘪当然爽,但是人群中也免不了唏嘘几句对方早逝的妻子。 “也幸好惠娘走得早,不然到这会儿照样得被逼死……” “……惠娘还是性子太刚烈,她要是从了,刘痦子也不敢动她。” “……” 杨嫣听得一愣一愣的,敢情这人的老婆还不是正常死亡? 要是事情到此为止,杨嫣还能只当自己亲眼见证了一场社会新闻,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却让她脸色都变了。 “得了吧,你当胡大虫那是什么好去处?他那儿都抬出来多少人了,惠娘早去了也好,求了安稳。” 对面那人连忙斥道:“小点声,你不要命了!!上次张家人都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去了,你还敢当街这么说?!” 年轻人也觉失言,脸色都白了一下,但还是硬犟着小声咕哝,“不过是杨氏的一条狗罢了。” 年长者厉声:“那也是杨氏!” 杨嫣:……杨、哪个杨?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老宅的总管事,姓氏就是“胡”。 杨嫣还神情恍惚着,那边的对话已经结束。年轻人虽是嘴上犟着,但是心里还是不安,说完话之后特意四处看看,看见像是没什么人听到他的话,这才大松的口气,匆匆就要离开原地。没走两步,却觉得衣裳的下摆被人拽住了。 他脸色一变,顺着力道看过去,却瞧见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郎。 小女郎对他笑得甜丝丝的,“这位阿兄,刚才的事可以同我仔细说说吗?” 不了解 变故发生得太快,胡孝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身体已经因为生理本能哆嗦成一团,眼泪鼻涕也糊了满脸。 他甚至不知道该先顾哪边:眼前的断刺仿佛下一秒就要捅进来,紧箍着脖颈的手几乎要把脖子捏断,就连压在胸腔上的膝盖都因为主人过于瘦削的体型显得像什么利器,偏偏又力道奇大无比、几乎要将肋骨压折…… 他连求饶都不敢求、也没法求! 紧扼在脖颈上的那只手让他喘息都十分艰难,喉腔只能发出嗬嗬气音,彻底绝了他呼救的可能,快扎进眼底的尖刺更是让他连挣扎都不敢挣扎。 冬日里冰凉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映出了他左边那只比常人瞳色稍浅的眸子,过瘦而凌厉的面部轮廓并没有因为光线显出丝毫柔和,反倒因打下的阴影而添上几分森然。 胡孝义突然认出了这个孩子。 是他!!! 这个小杂种!这个恶鬼!怎么还没被撵出去?!!他不是都伤了好几个人了吗?! 宅子里有时要新招干杂活仆役,找牙行正经买卖奴仆费钱,他叔父舍不得这个花销,便成从流民堆里找人,这些人好打发——给口饭吃就行——就是不太好管。不过倒也无妨,卡着他们的饭食就能把人捏得牢牢的,就是这些人抢饭抢得凶,有时候都能闹出人命来。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流民要多少给多少,没了就再找就是了。 买卖奴仆的钱省下一笔,工钱也能省下,再按数报些个死人,主家还给一笔抚恤。一下子赚三头,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按说流民里找人只找青壮的,毕竟他们是找人来干活,不是施善的。倒是有一年意外,说是有个小孩力气大的可以比成人,就破例让人进来了。这到底是个孩子,吃得虽然比普通小孩多些,但是总不比成年人,更省花费。 但是把他带进来的人没多久就后悔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小孩太凶了,谁动他的饭谁死。 管事的看不过去,想要压压他的气焰,竟然也被伤了,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他伤人的传言……按说这么个刺儿头,早该被撵出去才对,怎么人还留着?!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胡孝义在心里痛骂,但是一层又一层冰凉的恐惧却压过了那汹涌的怒火。 他会死在这里吗?!悄无声息、又毫无动静地死在这里? 视野被眼泪浸得模糊,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胡孝义仍旧看见了那双冰冷、更像是某种兽瞳的异色眼睛。视野暗下去的时间越来越长,胡孝义心底的绝望也越发深厚,他无比后悔这次来找这个小崽子的麻烦。他要早知道是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 看见人渐渐不动了,冉韬掐着人脖子的那只手稍微松了点力气。 杀了人是要受罚的。 伤人也是,但是是对方先动的手,而且—— 冉韬静静等了会儿,直到那双已经翻白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他盯着人判断了一会儿,确认对方是有意识的,这才吐字清晰地问:“你会说出去吗?” 觉得自己死过已经死过一回,这会儿命还攥在人家手里的胡孝义:!!! 他立刻就想要摇头,但是眼前悬着的那根断枝稳得要命,他稍微有些动作木刺就要扎进眼睛里,他只能用那已经涩的发疼的眼睛拼命盯着人、想要用眼神示意真诚,嘶哑的喉间也终于挤出一点虚弱的气音,“……不。” 得到答案的冉韬满意地收回了手。 …… 杨嫣在采蘩院里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换了一身厚实衣服回来的小孩,确认人身上不像有什么伤的样子,她悄悄松了口气。 从那天之后,杨嫣身后就多了个叫“冉二”的小跟班。 按理说这不太合规矩,但是整个宅子里,谁敢跟大小姐讲规矩?再加上两人年纪都还小,就连织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小娘子高兴就是了,又不是在京中——更主要是,她就是拦也拦不住。 冉二的事就这么解决了,但杨嫣这段时间过得却不顺利。 她对照着名册,把整个宅子里姓“赵”的奴仆一一观察过去,连挑粪的那位赵老大爷都没有放过,愣没从中发现任何一个有未来大佬潜质的人。 书里给的信息太模糊了,完全没说这位大佬到底什么时候被卖进杨家,又呆了多久,怎么走的,关于大佬的个人资料更是稀少到几乎没有。众所周知,皇帝这个职业又是没有就业年龄限制的,既有刘老三那种大器晚成、赶在古代人均寿命末期才揭竿起义的,又有李二凤那种十六救驾、十八随父起兵、二十四平定天下、二十八玄武门事变逼父退位的傲天……谁知道这位大佬是哪一种啊?!! 往好处想,大佬这时候还没被卖进来,她还有很大补救余地;往坏处想,大佬被卖到的是长安城里的杨府,已经被原主欺辱过了…… 杨嫣:“…… ” 后一种可能,想想就很绝望啊! 她最后也只能吩咐下去“今后买卖仆从的名单我要亲自过目”,希望能够借此及时捞到未来大佬。 烦心事当然不止于此,另一件是当然要说说原主的人设了。 想到这里,杨嫣忍不住要叹气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要压下去那都快溢到唇边的叹息,谁料杯子刚碰到嘴边,她忍不住就“嘶”了一声。 ——烫! 她刚想放下水杯找凉水,系统提示就开始嘀嘀地响。 [检测到宿主短时间……] 杨嫣眼皮一跳,眼明手快地把杯里剩下的水往旁边空地上一泼,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砸,口中呵斥:“你想烫死我吗?!” 奉茶的小丫头早就跪在地上请罪。 杨嫣也是后怕得手都在哆嗦。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等系统强制执行,这杯滚烫的水早就泼到那小丫头身上了。唇边被烫到的地方还火辣辣得疼,这一杯水要兜脸泼上去、说不定能把人毁容。 杨嫣又心知肚明,这事儿绝对怪不到小丫头身上。 冬天水凉得快,以原主的大小姐性格,绝对没人敢让她喝凉的,放在热水壶里的水多半是刚沸过,原主要是想喝水,自然有人给她兑成刚刚适合入口的温度,但是她偏偏自己动手了。 杨嫣:“……” 事情是她自己的锅,但是大小姐会这么想吗?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系统提示还在不停地响,显然这事没法这么了结了。 杨嫣痛苦地闭了闭眼,就手往旁边一指,“去那边站着!站够半个……” 系统还在响。 杨嫣深深吸气,“一个时辰,站够一个时辰。” 系统这才像妥协了一样噤声。 奉茶小丫头连连磕头道着“谢小娘子”,就要往外走。 杨嫣吸的那口气差点呛住:“回来!就在我跟前站。谁知道你出去了有没有偷奸耍滑?!” 天寒地冻的,穿着室内的衣裳在外面站两个小时,这小姑娘是想冻死吗?! 奉茶那小丫头似乎是都已经吓懵了,哆哆嗦嗦地在原地站住了,一动都不敢动弹。 杨嫣:吸气呼气jpg 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仍旧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胸腔里一阵阵塞满了棉花似的窒息。 杨嫣这几天人设扮演得都快绝望了。 再这样过下去,她都要觉得自己未来惨死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或者换个更简单明了的词——活该! 杨嫣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站起身来。 她这一动,那边的小丫头肉眼可见的一哆嗦,紧紧闭上眼睛,满脸都是要挨打的表情。 这反应惹得杨嫣也在原地僵住,一动都不敢动弹。 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确定没听到系统提醒的杨嫣悄悄地舒了口气,抬脚进了里间。 半天没等到挨打的小丫头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没在视野范围内看到小娘子。 她愣了一下转头去找,却见小娘子不知道何时候到了里间,已经换了一身出去的厚衣裳,扯了扯那件雪白雪白的狐裘,却拿起了旁边那件深褐色的大氅。 涤春愣了一下:小娘子不是嫌那颜色闷、从来不穿吗?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看着小娘子腰带堆出的褶皱,又想着“我是不是该过去服侍?”,但是小娘子又让她在原地站着……涤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整张脸都纠结着皱成了一团。 好好地换着衣服,突然又被警告了的杨嫣:? 真的够了啊!!! 杨嫣换完衣服就往外走,经过那小丫头的时候还警告了一句,“站够了时辰再走。要是敢提前走,仔细你的皮!” 这话倒不是为了“警告”,而是告诉她“站够了时辰是可以走”的。 瞧着这小丫头刚才闷头往外走的实诚样,杨嫣真担心自己这一走,对方在原地生生站一天。 学会偷懒啊! 这难道不是打工人的基本素养吗?! 至于她刚才说的“看着别偷奸耍滑”…… 你难道要指望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说话算话吗? 怕人真站到过点儿,杨嫣出去以后又对外面的人交代了一遍时辰,还特意嘱咐,“屋里炭火先烧着,我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回来是不可能一会儿回来的,杨嫣点了冉韬说了句“跟上”,甩下了原主那一众浩浩荡荡的跟班,径自往外走了。 织烟在后面急得跺脚,却也没办法。 好在这也不是小娘子第一次这么闹了,她连忙揪住了这个叫“冉二”的小子,急匆匆问:“先前给你的交代都记住了吗?!在外头万万看护好小娘子!!别冻了伤了教拍花子抓 了……” 见冉韬一点头,又连忙把这小子往外推,“快跟上,别跟丢了!” 等杨嫣这边终于带人走出了杨家,她禁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 ——终于出来了!! 杨家老宅里的环境实在是太窒息了。 经过这么些天的摸索,杨嫣也发现了,这个所谓的[人设偏差值]是根据周围人的想法确定了,就比如说织烟那几个很熟悉原主恶劣脾气的婢女,她在那几个人跟前脾气稍微好点,就在拼命响警报。老宅里的其他仆从也对原主的威名早有耳闻,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里面不知道怎么都出了冉二这么一个意外。 杨嫣琢磨着,大概是这小孩在老宅里也是受欺压层级,消息不怎么流通,对原主的赫赫威名了解不多。 “不了解”得好呀!“不了解”得妙!! 离杨家老宅越来越远,杨嫣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盈起来,连呼吸都变得通畅许多。 她忍不住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少年露出个笑来,眼睛亮晶晶地,“走,带你吃东西去!!” 操心 杨嫣根据剧情找到大佬名字之后,就心满意足地躺下睡了个回笼觉。这次睡得一片安宁,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让人把老宅里所有家仆的名册拿来。 当一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的好处在于,她想干什么、完全不必跟人解释原因,直接吩咐就对了。 到此为止还一切顺利,等杨嫣翻开册子之后,就在一连串的数字和鸡鸭鹅子猪狗马牛驴等等家禽家畜与其排泄物中迷失了目标。 杨嫣:??? 不是!你们起名都这么随便的吗?! 杨嫣一时居然不知道该不该接着看下去。 总觉得再继续往下,就可能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灭口,毕竟没哪个皇帝想要自己被叫“赵粪堆”“赵猪子”这种黑历史公之于众。 宰相肚子里都能撑船,那么皇帝应该更宽容大度……吧? 看都看了,杨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意识到名字不怎么靠谱之后,她将关注点放在姓上:名字可以变,但是姓氏总不可能随便改。 赵氏是个大姓,册子里姓赵的人不少。 杨嫣一一记下这些人的相貌特征和在宅子里领职务,准备过去见一见。毕竟是未来能当皇帝的人,就算不是王霸之气外露,也必定不同凡人,应该很容易辨认。 做好了前期准备,杨嫣就出了屋。 她对着原主的一群跟班婢女吩咐:“都别跟着我!” 她就是悄悄地去看一眼,要是有了不对,自己一个人也好跑路。要是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婢女,出什么意外躲都躲不开。 一不小心闹出昨天那种场面,谁知道强制执行的人设会造成什么灾难性后果?! 大小姐想起一出是一出,院子里的婢女都毫无异议地领了命。 织烟倒是想说什么,但是在杨嫣那“渐渐不耐烦”的表情中也闭了嘴。 杨嫣顺利获得了个人行动权。 却不想这一趟赵姓大佬没找着,倒是撞见了另一桩事情。 宅子里通往马厩的有一条小道,这地方荒僻,除了清理马厩的奴仆之外平常很少有人走,旁边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这会儿正是冬日,枯草和光秃秃的树干堆在一起,显得又苍凉又破败。 呼啸的风中传来一道粗噶的男声,“冉二,你小子最近很风光啊。又是请医又是吃药的,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小子手里有不少闲钱吧?” 被堵着的冉韬垂着眼没答话。 他认识堵自己这人,对方是东边库房的看管,仗着宅子管事有些远亲,平常总爱从手底下的人抠一些孝敬,在宅子里也算是恶名远扬了。冉韬是清理马厩的杂役,并不归他管,但是前一日医者过来的动静太大,这人因此盯上他了。 他垂眼在地面上四处搜寻的目光终于找到了目标,当即佯作跌倒、捡起了那根看上去十分合适的树枝,再背着手折断、断面处霎时出现了尖锐的木刺,正准备动手、动作却不自然地顿了一瞬。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着风被送到耳中,来人的体重很轻、年纪不大,脚步并不规律、也不像是经过训练的婢女。 冉韬认出了这个昨日听过的脚步声,是这个宅子的小主人。 冉韬忆起了自己刚被买来时听到的规矩,里面有一条就是不许仆役私下里起争斗。虽然就他的见闻,这些规矩几乎没有被遵守过,但是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更深刻的规则一样,这些东西也不能被翻到明面上。 冉韬没再动了。 胡孝义看着这个吓呆了的小崽子,心底哼笑了一声,只觉得今日的酒钱有着落了,转念又担心这个小崽子把钱都花去请医……不过也无妨,这小子既然能攒下请医的钱,必定有来钱的“门路”,要是能把这“门路”问出来,那就更妙了。 想着这些,胡孝义的心情何止是一个满意了得。 他正准备把这小崽子拎起来好好拷问拷问,但手才刚伸出去,却听见身后一道清亮的问声,“你们在干什么?” 胡孝义听见声音,立刻眉头一皱: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小丫头片子? 他拧着眉回看,等瞧见人之后,原本预备的喝骂声立刻噎了回去,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磕巴道:“小、小娘子。” 这位小祖宗回梨县才没有几天,威名已经传遍大宅上下,这宅子里就没人敢招惹她,就连那些个一贯偷奸耍滑的、撞到这位祖宗面前,都得夹紧尾巴——这京里来的小娘子是带着一大批护卫过来的,一个个都是腰间挂刀、刀刃锃光瓦亮的。 胡孝义回忆的这会儿功夫,上面的声音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大冬天的,胡孝义汗都下来了。 但他好歹常年在管事的远房叔父那里拍马屁练出来的,还有些急智在身上,立刻就回神道:“禀小娘子,是这小子这几天病得不好干活,托我来帮个忙。瞧他虚得 走路都摔,怕是照顾不好马,若是因此碍了小娘子出行,那就是罪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给一旁的冉韬使眼色。 因为这会儿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角度,他也不怕被杨嫣看见表情,脸上的警告毫不掩饰。 杨嫣:“……” 真当她是傻子吗?那场面明显的霸凌啊! 杨嫣认出了那边的小少年正是昨天被她抽了鞭子的那个,忍不住心想这孩子真是好倒霉。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办。 杨嫣揣摩着大小姐的性格,觉得原主才懒得管这些底下人的小事,而且霸凌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反倒会让受害者的处境更加艰难。 杨嫣脑子转得飞快:要怎么才能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处理好这件事?倒还真被她找出了解决办法。 想出办法后,杨嫣也没磨蹭,当即模仿着大小姐颐气指使的态度,抬手冲着那边的小少年一指,“你!跟我过来。” 说完,抬脚就往远处走,半点不给人询问的机会。 冉韬将那截断面尖利的树枝塞进衣袖里,快步就要跟上去。 胡孝义倒是想拦,但是手臂动了动、到底没敢。若是触了这位小祖宗的霉头,他那管事的远房叔父都保不了他。 杨嫣趁着转弯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见这小孩果然跟上来了,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傻到底。 她就这么一路把人领回自己屋里,路上人人避让,连个敢上前问原因的人都没有,原主的威名可见一斑。 人是领回来了,但是叫人干什么杨嫣又觉得头疼。 她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抬手指着那张实木桌子开口:“你把这张桌子……” 目光触及少年那单薄的小身板,这句说了一半的话到底咽下去,转手一指旁边,“你把那个脸盆架子挪到门那边去。” 少年什么也没问,很利索地干活。 杨嫣注意到他中途瞥了桌子几眼,不像是看桌子,倒像是看桌上摆的那盘点心。 那点心杨嫣先前尝过,齁甜齁甜的。原主的味觉很适应这程度甜度,但是杨嫣心理上接受不来,就一直在那搁着没动了。 这会儿瞧见人像是在看的样子,她试探性开口:“想吃?想吃就吃吧。” 少年大概还没有那么懂得人情世故,这会儿半点推脱都没有,直接道:“仆谢过小娘子。” 说完,竟然就紧接着就去拿着吃了。 杨嫣因为这直接的回应愣了一下,旋即就被对方的吃相惊住了。 又快又凶,简直像在抢食的野狗。 她回神又忍不住“唉!”了一声,着急忙慌的倒了水往人跟前递,“你慢点吃、别噎着。” 小孩大概是吃得确实噎住了,接过水来一饮而尽。 目光对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杨嫣不知道对方在愣什么,她愣的是:自己居然没被人设警告?! 这明显不对啊。 她刚才那行为,怎么看都不是原主那个大小姐能做出来的。 杨嫣慎重地又等了一会儿,辅助系统仍旧是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是坏了? 杨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的少年你已经把糕点都吃完了,干干净净、连点碎渣饼屑都没有,很有杨嫣昨天喝粥喝得恨不得舔碗的风范。 冉韬吃完了后没再动弹,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人看。 或许是因为在房间内的缘故,没了光线的映照,他的异瞳并没有昨天看起来那么明显,但是视线的存在感仍旧格外强烈。 杨嫣倒是想起来了,从她穿过来之后,就没人这么盯着她看,所有人都恨不得离她八丈远,连被她看一眼都要忍不住缩起来减小存在感。原主这个性格……真是形成得有迹可循。 半天没等到下文,冉韬看看人,又看看已经空了的点心盘子,不太熟练地开口:“小娘子还有别的吩咐?” 杨嫣被问得沉默了。 她本来就不是因为有事才把人叫过来,搬个脸盆架子都是临时起意。再差事人干别的?看看小孩这瘦弱的小身板,杨嫣忍不住生出种压榨童工的罪恶。 但是这么放人回去的话,要是先前那人还在原地等着,这孩子还得被欺负。 这小孩这么瘦、看起来就很好欺压的样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受磋磨呢?她能捞人一回两回,但也不能次次都看着啊。好吧……她承认,因为刚来时的那一顿鞭子,她对这孩子存着点愧疚补偿的心态。 她可是把人家打了一顿啊!! 大小姐是没什么“我做错了”的心态的,但是她总不能看着人继续受欺负。 杨嫣拧着眉思索有什么不崩人设的解决方案。虽然不知道刚才的辅助系统突然失灵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还是不想再挑 战一次[强制执行]了。 杨嫣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绝对称不上一个好方案,但是这会儿也没别的更合适的做法了。 她揣摩着原主的语气,居高临下开口:“我院子里还缺个跑腿的,就你吧。” 这样应该还可以吧?看电视剧就知道,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那是人人追捧的红人、没有人敢得罪。大小姐在这老宅里的地位,跟皇帝也没差别了。 杨嫣说完,瞧着这孩子身上大冬天的单衣,眉头更是打结。 她接着装腔作势,“我院子里的人,就没有这么寒酸的!你去找管事领套衣服、要厚的,就说我的吩咐。” 冉韬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这话的意思,慢半拍地垂首应“是”。 更是顿了一下,才补上那句,“仆谢过小娘子。” 杨嫣看这孩子反应很慢的样子,更操心了。 她沉着声像是在警告,“我院子里的人,是我的脸面!你明白吗?”被欺负了,得学会告状。 冉韬:“奴明白。” 杨嫣怀疑地看过去:真明白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明白,杨嫣都不可能把这孩子一直扣在自己屋里,她像是已经不耐烦了一样,抬手挥了挥,“行了,你去领衣服吧,换了衣服回来这边……报到。” 杨嫣好悬才把那句“让我看看”给咽下去,但是觉得用“报到”好像也有哪里怪。 算了、不管了。既然辅助系统没警告,就说明没问题! 她忧心忡忡地目送着那道单薄的小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去领个衣服而已,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吧? …… 确实出事了,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跟杨嫣的预料却不大相同。 胡孝义早就在采蘩院外面等着了。 他不觉得那小子有在小娘子面前说什么的胆子,但是以防万一,该警告的还是得要警告。 他专门等在一个没什么人看见的地儿,趁着人经过的时候,想要把这小子拽过来。却不料人是被拉过来了,他自己反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气扯倒在地。 还不等胡孝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察觉一只手铁钳一样掐在喉间,他的脸顷刻之间憋成了酱紫色,但是颈间的那只手还在收紧,简直像是要把他的颈骨生生捏断。而与此同时,一根断面带着尖利木刺的树枝正正悬在他的眼睛上方,距离捅进眼眶只差毫厘,他那颤个不停的眼皮甚至没有办法闭合。 自救计划 杨嫣的突然发作让底下人跪了一片。 原主才回老宅没几天,这些原本宅子里的仆从求饶动作已经十分熟练,显然这段时间没少被这位大小姐折腾。但是熟练归熟练,恐惧也是实打实的,小娘子每发作一回,他们这些人不死也得褪层皮去。 在辅助系统的控制结束之后,杨嫣本人也在发抖。 倒不是怕,而是情绪激动之下的生理反应。杨嫣很少跟人吵架,倒不完全是因为脾气好,而是情绪稍微一激动,泪腺就控制不住,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淌、说话都打嗝,当然也吵不起来。 杨嫣没想到,她都穿越了这毛病还会跟着转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憋住、不能哭!谁知道哭出来人设会崩成什么样?!!要是系统再强制一遍,场面只会更失控。 织烟也随大流一起跪着,她虽然是跟着小娘子一同从京里过来,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但也只是有几分而已,这位发作起来可不会顾念这点情分,早些年夫人在的时候,小娘子虽也娇纵,但也没有像如今这般乖张,只是这些年啊……织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却越发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等着小娘子找个出气的把这次的脾气发了。 想是这么想,一抬眼却瞥见了小娘子通红的眼眶。 少女嘴唇抿得发白,玉白的一张脸上只有眼眶红彤彤的,眼底里水光闪烁,却硬撑着抬头、不让眼泪淌下来。 织烟心像是被什么触了一下,禁不住就软了。 早些年小娘子虽然娇纵些,但也有闯了祸后、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哀求的时候,‘好织烟、好姐姐,你莫要同阿娘说……’ 家主这次做得这么绝情,小娘子必定是被伤到了。 这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织烟在原地跪了一会儿,终究是不忍心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膝行往前了几步,拉住小娘子的手,跪坐在旁边用帕子一点点擦干净了上面沾的汤汁,小声地哄着:“广饶郡产盐、口味偏重,小娘子初到才几日,厨房还摸不准您的口味,并非故意怠慢……小娘子莫要气了,气坏了身子家主要心疼的,罚他们月钱好不好?” 原地僵了半天的杨嫣终于找到台阶下,她恨不得拉着这位贴身婢女的手痛哭流涕:好人啊!! 不过她要真这么做了,那什么[强制辅助模式]大概真的又要开一遍。 杨嫣定了定神,总算把那股鼻酸劲儿憋回去,冷着声开口:“罚就不必了,叫他们重新做一遍,要是还不好……” 编不下去台词的杨嫣只能冷哼一声,留一段意味深长的沉默:做不好会怎么样,叫他们自行领悟吧。 织烟垂首称是,转头对着那边还在呆跪着的一群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小娘子的吩咐吗?” 一行人这才如梦初醒,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去厨房传递指示的去传递指示。 织烟则是领着小主子回房去换衣服。小娘子刚才扫落杯盘的时候,袖子上都沾了污渍,裙摆上也溅了汤汁,这衣服显然不能再穿了。 杨嫣也不知道到底是杨家老宅的仆从训练有素,还是这群人都被原主的大小姐脾气折腾怕了,等她人出来的时候,膳堂已经彻彻底底恢复了原样,半点看不出来刚才的狼藉。 织烟端了一碗粥过来,仍是轻声细语地哄:“厨房重新备菜还要些个时辰,小娘子先喝点粥垫一垫吧……您多少用一口,身子要紧。”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生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敢吱声的杨嫣:!!! 她心底热泪盈眶“这姐姐也太体贴了!”,但是面上只是冷冷淡淡地答应了一声,表情十分勉强地快速把碗接过来。 粥入口的温度刚刚好,应该不单纯的是米粥,里面还加了别的什么东西、味道鲜香。 杨嫣试图矜持,但是她还是飞快地把这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仅有的自制力用在没有试图舔碗底上。 吃完饭当然不用她洗碗,杨嫣按照原主的习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但没多一会儿就冻得缩回了屋里。主子屋里不缺炭火,也没人敢委屈这位脾气糟糕的大小姐,温度适宜,又刚吃了饱饭,杨嫣没多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等织烟回头再看的时候,小娘子正一只手臂支在桌边、单手撑着脑袋,眼睛已经闭上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没了醒着时的骄纵神情,小姑娘漂亮得像是一尊雪娃娃、难得平和的眉宇间竟露出几分乖巧来。 乖巧? 织烟为自己这个想法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轻手轻脚地回了里间抱了件白狐裘衣出来,正准备给人披上,却见小娘子的眉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 织烟微怔,旋即轻叹。 这可是嫡亲的女儿,家主缘何能这般狠心? 杨嫣其实是在接收剧情。 她穿得是个女主逆天改命、从陪嫁婢女到 姨娘再到世家继室正妻的故事,其中,需要她扮演炮灰角色是那个留下儿子早亡的原配。作为一个炮灰,她在剧情中是彻彻底底的背景板,一开场人就凉了。女主是她的陪嫁婢女,在主子故去之后、兢兢业业地照顾着小主子,这又忠心又无欲无求的态度在一众后院女人里实在是清新不做作,成功引起了男主的注意…… 杨嫣看剧情开始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或许因为她的角色是早逝亡妻? 那些细微的不和谐终于在故事快结尾的时候串成了一线。 病重的男主涕泗横流地求个痛快,端着药的女主温柔轻笑:“五郎走得这么痛快,怎么抵得上我家娘子当年受的苦呢?” 画面场景可以简单描述为“大郎喝药了”的事发现场。 杨嫣:瞳孔地震。 这居然是本复仇文!!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女主口中的“我家娘子”——也就是她这个炮灰亡妻——到底受了什么苦?! 杨嫣折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重读剧情,但是除了反复确认她真的死得很惨之外,对具体“怎么死的”“在哪死的”“死前受了什么折磨”一无所获。 这变得更可怕了好不好?!! 得知剧情的杨嫣只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恐怕别想睡了,但事实却是她睡得特别快。这一天下来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她早就身心俱疲,剧情带来的冲击也挡不过从心底深处泛出来的疲惫,根本没等到她回到床上,她就这么侧撑着脸闭着眼睛,意识没多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临睡前的担忧太深,杨嫣睡也睡不安稳。夜半惊醒,她猛的翻身坐起,冷汗浸透了衣衫,她紧攥住前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动静吵醒了外间守夜的织烟,后者点着灯进来,问:“小娘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嫣缓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来,安慰:“我没事,你回去吧。” 下一秒,她就被系统人设警告了。 杨嫣:“……”痛苦面具jpg 油灯能照亮的范围有限,织烟此刻并不能看清杨嫣脸上痛苦到皱成一团的表情,只听见了一声冷淡又不耐的吩咐,“出去。” 织烟很是习惯地应了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总算把人打发走了,杨嫣舒口气、瘫倒下来。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上的绣花床帐,回忆着自己刚才做的噩梦。 经过织烟的那一打断,梦境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但梦中的痛苦还萦绕在心口,她仿佛在梦里把满清十大酷刑受了个遍。杨嫣一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剧情给她的预告,还是她真的只是做梦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会死得很惨是事实。 那位裴家的五郎最后都承认了啊!! “她当年那般待至尊,我怎么敢留她?!我如何敢留她?!!我若留了她,我父兄该如何?裴氏又该如何?!她是自食苦果罢了。” 当然,裴五郎也就一开始这么硬气,后来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之后,便改口道歉了,“碧楼,我错了、我错了,数年夫妻恩情、我不该那么狠心的……求你、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很显然,她这个炮灰当年是“不痛快”的。 杨嫣越想越是睡不着(也可能是睡得太早,睡饱了),她裹着被子、盘腿坐了起来—— 不行,她得想办法自救! 杨嫣整个后半夜都在做自己的“炮灰自救计划”:早亡可以,但惨死不行啊!! “她”会惨死的根本缘由在于得罪那位登上帝位的新帝,原主大概是不明白“莫欺少年穷”这个道理……这也很正常,毕竟一般人谁也不会想到,自己随意欺辱的奴仆中将来会出现一个九五至尊。 杨嫣想要自救也很简单,在当主子的时候对这位未来大佬好一点,等对方未来发达了,就算想洗掉黑历史,也最多是三尺白绫、一杯鸩酒,不至于像剧情里一样被生生折磨死。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要怎么从家仆里找到这位未来的大佬。 书里的剧情主要集中在裴家后院,对这位大佬的着墨不多,提起来都多有避讳、讨论对方早年黑历史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也就男主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时候透露了一两句。 杨嫣从头到尾又重新翻了一遍剧情,终于从女主的回忆片段里找出来一句“赵将军”,这位“赵将军”应该就是当时还没称帝的大佬了。 杨嫣在心底点头。 大佬姓“赵”。 比起通篇只出现过一次的姓氏,反倒是对方的名字比较好找。这倒不是因为有人敢直呼皇帝大名,而是因为避讳。裴家当时就小辈名字里带“韬”字,新帝登基后、这名字立刻就给改了。 赵韬。 或者是赵韬__、赵__韬。 人设偏差 她打人了打人了打人了打人了用鞭子抽了人…… 杨嫣靠在颠簸的马车车壁上,满脸恍惚地想着这个事实。 刚才那一幕的画面还在不断在眼前重现,瘦弱的少年蜷缩在街角,凌厉的鞭风划破空气,呼啸着击打在那隔着单薄衣衫都能看见突出脊骨的瘦削背上。再一看,鞭子的另一端握在她手里。 杨嫣:!!! 一过来就遇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她实在有点遭不住。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她平平常常地从自家小区的楼下走过,头顶一个花盆落下、正中后脑勺,真是人生何处没有意外,她就这么普普通通、毫无预兆地凉了。死了之后才发现她的世界是一本书,她是男女主吵架被波及的倒霉蛋。这本来是一本都市豪门甜文,但是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变成了女主带球跑文学,带球跑的女主就住在她的小区,她不幸碰上了双方争执。 杨嫣对自己的世界是本书这件事倒没什么特别感受,只是确认男主足够有钱又足够负责,她那遭受丧女之痛的双亲能拿到足够的赔偿,又庆幸自己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没有拦着二老要二胎。 死都死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杨嫣冷静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接受了现实。原本的世界是回不去了,她选择在一个新的小世界里顶替一个炮灰身份,等走完剧情之后,再在这个小世界里套个新马甲重新开始。 她倒是可以直接选身份卡重新开始,但是每个小世界对外来者的接纳程度不同,能直接选的身份卡大都生活环境堪忧。杨嫣觉得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先打几年工还是可以忍的,反正炮灰多半都很短命。 打工是打工,但是没人说过、这份工还打人啊?!! 活了前半辈子,连稍微激烈点的吵架都没有过的杨嫣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接受现实。 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想要接受剧情的时候,马车“吱呀”一声停了。 车帘子被撩开,外面传来一道女声:“小娘子,咱们到了。” 杨嫣应了一声,暂时收拾了思绪、搭着伸进来的那只手探出身去。 等她人站在车辕上时,却禁不住僵住了。 地上趴了一个人。 杨嫣:“……” 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踩? 旁边的婢女疑惑催促,“小娘子?” 杨嫣绑定的炮灰扮演辅助系统也发出了“滴滴”的提醒声,同时特别贴心地给出了接下来的动作图解——先迈左脚。 杨嫣:你看我现在需要的是图解吗?! 她同时意识到另一个凝重的问题:她之前上马车的时候、是怎么上的?应该是直接爬上来的吧? 这个问题还没回忆出个确切的答案,前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动静。 杨嫣:机会啊! 来不及多想,她趁着这个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机,纵身一跃,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旋即若无其事地整整裙摆,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片刻的光景,本来就很近的骚乱也闹到了她的跟前。 一个瘦弱的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突破了外面层层护卫、跑到了她跟前,只不过到底势单力薄,这会儿正被两个成年人拽着往外拖。少年挣扎着其中一人手腕上咬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趁着被咬的那人吃痛收手的机会往外挣脱,居然脱离了两个成年人的合力辖制。被咬的护卫脸色发青,抬手就去拔刀。 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过程发生得极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瞬间。 刀刃寒光凛凛,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杨嫣终于回过神来,高喝了一声,“住手!” 杨嫣的话还是管用的,这场差点见了血(如果算上那个牙印,已经见了血)的争执立刻就停了下来,两个护卫压着那个少年一同跪在她眼前。杨嫣也终于认出来,这个少年正是先前被她抽了鞭子的那位苦主。 杨嫣觉得不太妙,这人该不会来找她麻烦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问:“怎么回事?” 那个被咬了的护卫先一步回话:“小娘子恕罪,是属下看管不严,竟让这小杂种冲撞了小娘子。属下这就把人带下去。” 后一句话语调冰凉,显然是存了些泄私愤的意思在。 杨嫣看了眼这护卫壮实的体格,再看看那边瘦得跟麻杆似的少年,总觉得真叫人把这小孩拖走,后者有没有命活还不一定。 她打量人的眼不其然地对上了一双瞳眸,是那个像是小狼崽一样的少年,少年的一只眼睛是很常见的褐色,但另一只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像是更浅的琥珀。 ……这孩子有点儿轻微的虹膜异色啊。 不过比起颜色来,更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眼神,带着某种冰凉的野性,让人看着就心底一阵发怵。 杨嫣这轻微晃神的工夫,少年已经低下了 头,和那眼神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他这会儿正恭恭敬敬地跪着,语气也放得极低微:“奴知错、奴愿意领罚,求小娘子不要赶我走。” 领了罚后,他还可能活着。 可这会儿已经入冬了,如果被打一顿再撵出去,抢不到睡的地方,他会冻死在外面的。 少年这么一说,杨嫣想起了自己刚过来时候的那顿鞭子。 她之前在马车上光顾着震惊了,没来得及整理原主的记忆,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边回顾着原主记忆,一边揣摩着语气开口,“说说吧,你犯了什么错?” “奴冲撞了张家郎君的马。” 少年平铺直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反倒是听着的杨嫣不确定道:“什么?” 少年换了种说法重复,“奴惊扰了贵人的千里驹。” 杨嫣也终于从原主那零散的记忆中找到了相应的画面,也立刻发现少年的这个说法其实有很大的问题:哪里是少年惊到了马?分明是那姓张的少爷放任自己的马在闹市狂奔,差点踩到人的时候,被少年借着手边的棍子放倒了!这孩子要是不动手,就要死在马蹄下了!! 这种离谱的事,以杨嫣的修养也忍不住骂出声,“他算哪门子的贵人?!别说惊了他的马,就是惊了他的人又怎么样?!他比你高贵到哪……” 在辅助系统“崩人设”的警告下,杨嫣被动静音,抬眼就对上了周围神色各异的眼神。 杨嫣:“……” 事情的记忆锚点找到了,接下来的画面也跟着往外冒。那位张少爷发现自己的爱驹伤了,拿起鞭子来就要抽罪魁祸首,大小姐哪能容忍自己的家仆被别人动,劈手夺过鞭子来就自己上手抽了。 杨嫣:??? 好家伙,社会渣滓竟是我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格外难捱,只有杨嫣自己能看到的[人设偏差值]飞快飚高,血红血红的数字看得她手都在哆嗦。 杨嫣心里一阵崩溃。 她就说了,她又不是表演专业的,怎么可能无缝衔接地扮演好另一个人?!!负责人拍着胸脯保证的“没问题”,果然是在骗她吧?! 好在一开始扶她的婢女最先回神,飞快打圆场道:“小娘子说得是。那张家不过是梨县一土地主尔,如何算得上贵人?田舍郎出身,连杨氏门前走狗都配不上,小娘子莫要气了。” 杨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着终于降回正常范围的[人设偏差值],她选择闭嘴——她就是一个来打工的,扮演好原主人设走完剧情才是要紧事,别的事不归她管!! 话是这么说,但杨嫣还是揣摩着这位大小姐的人设,状似不耐地摆手,“行了,罚什么罚?退下去吧,都请医来看看……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这句“都请医”自然是身上带伤的少年和被咬的护卫。 那护卫口中道“谢过小娘子”,心里却啐着“这小杂种好运气”:请了医,当然就不会赶出去了,更兼赶上了小娘子心情好,连处罚都没有。 他狠狠地刮了少年一眼,动作粗暴地压着这小崽子谢了恩,连拉带拽地把人扯到了一边,让开了堵着的路。 冉韬这次倒是没反抗。 那句未说完的“他比你高贵到哪”在脑海中回响着,冉韬心底生出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太能分辨出那种情绪,只是默默地跟着少女矜贵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他比我高贵吗? 他回忆起那个一看就很没力气的张郎君,想着自己当时手里拿的棍子……不、都不用棍子,他空着手都能掐死他。他缓缓地眨了一下那双异色的瞳眸,想:贵人的命、好似也没有多贵啊?那张郎君若是真的想抽死他,他能先一步把人掐死。 …… 解决完门口这桩事,杨嫣脚步沉重的回了屋。她借口自己累了把人都赶出去,实际上是放松下来接收原主的记忆。 负责人的承诺的确做数,对方给她挑的这个身份虽然是炮灰,但绝对是荣华富贵、家世煊赫。亲爹官拜司徒、封宁云郡公,亲娘也是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原主是作为两人膝下唯一一个嫡女,自然宠着娇着纵着。只可惜好景不长,亲娘去得早,后娘进了门之后,原本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就没了以前的风光,等到后娘有了儿子之后,爹也成了后爹。原主就是因为伤了弟弟,被从长安撵回老家思过来了。 原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路上生着闷气,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好,回到老宅就把自己关到屋里不出门,直到今日才被贴身婢女哄着出去透透气,结果情绪一激动把自己给弄没了。 杨嫣接收完了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感慨小姑娘可怜好,还是叹她欺负人时的可恶。 正准备再看看自己要走的炮灰剧情,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动静。 杨嫣倒是想起来,这小姑娘置着气,好几天没有正经吃饭了。 身体重要,看剧情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杨嫣当即叫人去备 了饭。 大概是因为原主这几天吃得都不规律,为着方便主人随时用膳,小厨房里一直热着菜,杨嫣刚刚吩咐下去没多一会儿,桌子上就被琳琳琅琅摆满了佳肴。 本来只想着外卖风格的快餐来凑合一顿的杨嫣:“……” 好吧,她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豪奢的作风。 这一大桌子菜丰盛归丰盛了,但是太过丰盛了,反倒让这具饿得太久的身体没什么食欲了。杨嫣稍微皱了皱眉,但是到底还是身体要紧,她按照原主的记忆,指挥着身边的婢女给自己布菜。 ……咸了。 杨嫣不知道是这地方跟都城的口味差异,还是因为原主太久没有正经吃饭、口味变淡了,反正一口下去齁得她猝不及防。 杨嫣正准备喝口水压一压,辅助系统突然出声—— [检测到宿主短时间内出现多次人设偏差,为免引起怀疑,现开启辅助模式,系统将强制执行人设行为] 几乎是这声音刚刚一落下来,杨嫣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她挥着袖子一扫,把半张桌子上的碗碟扫到了地上。 啪噼里啪啦的杯盘碎裂声中,夹杂着少女尖利的叫骂:“你们就是这般敷衍我的吗?!我要找阿耶!!我要去信给阿耶!杖毙!我要把你们这些欺主的刁奴全都杖毙!!!” 杨嫣:??? !!!!! 人设偏差 她打人了打人了打人了打人了用鞭子抽了人…… 杨嫣靠在颠簸的马车车壁上,满脸恍惚地想着这个事实。 刚才那一幕的画面还在不断在眼前重现,瘦弱的少年蜷缩在街角,凌厉的鞭风划破空气,呼啸着击打在那隔着单薄衣衫都能看见突出脊骨的瘦削背上。再一看,鞭子的另一端握在她手里。 杨嫣:!!! 一过来就遇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她实在有点遭不住。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她平平常常地从自家小区的楼下走过,头顶一个花盆落下、正中后脑勺,真是人生何处没有意外,她就这么普普通通、毫无预兆地凉了。死了之后才发现她的世界是一本书,她是男女主吵架被波及的倒霉蛋。这本来是一本都市豪门甜文,但是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变成了女主带球跑文学,带球跑的女主就住在她的小区,她不幸碰上了双方争执。 杨嫣对自己的世界是本书这件事倒没什么特别感受,只是确认男主足够有钱又足够负责,她那遭受丧女之痛的双亲能拿到足够的赔偿,又庆幸自己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没有拦着二老要二胎。 死都死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杨嫣冷静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接受了现实。原本的世界是回不去了,她选择在一个新的小世界里顶替一个炮灰身份,等走完剧情之后,再在这个小世界里套个新马甲重新开始。 她倒是可以直接选身份卡重新开始,但是每个小世界对外来者的接纳程度不同,能直接选的身份卡大都生活环境堪忧。杨嫣觉得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先打几年工还是可以忍的,反正炮灰多半都很短命。 打工是打工,但是没人说过、这份工还打人啊?!! 活了前半辈子,连稍微激烈点的吵架都没有过的杨嫣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接受现实。 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想要接受剧情的时候,马车“吱呀”一声停了。 车帘子被撩开,外面传来一道女声:“小娘子,咱们到了。” 杨嫣应了一声,暂时收拾了思绪、搭着伸进来的那只手探出身去。 等她人站在车辕上时,却禁不住僵住了。 地上趴了一个人。 杨嫣:“……” 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踩? 旁边的婢女疑惑催促,“小娘子?” 杨嫣绑定的炮灰扮演辅助系统也发出了“滴滴”的提醒声,同时特别贴心地给出了接下来的动作图解——先迈左脚。 杨嫣:你看我现在需要的是图解吗?! 她同时意识到另一个凝重的问题:她之前上马车的时候、是怎么上的?应该是直接爬上来的吧? 这个问题还没回忆出个确切的答案,前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动静。 杨嫣:机会啊! 来不及多想,她趁着这个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机,纵身一跃,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旋即若无其事地整整裙摆,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片刻的光景,本来就很近的骚乱也闹到了她的跟前。 一个瘦弱的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突破了外面层层护卫、跑到了她跟前,只不过到底势单力薄,这会儿正被两个成年人拽着往外拖。少年挣扎着其中一人手腕上咬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趁着被咬的那人吃痛收手的机会往外挣脱,居然脱离了两个成年人的合力辖制。被咬的护卫脸色发青,抬手就去拔刀。 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过程发生得极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瞬间。 刀刃寒光凛凛,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杨嫣终于回过神来,高喝了一声,“住手!” 杨嫣的话还是管用的,这场差点见了血(如果算上那个牙印,已经见了血)的争执立刻就停了下来,两个护卫压着那个少年一同跪在她眼前。杨嫣也终于认出来,这个少年正是先前被她抽了鞭子的那位苦主。 杨嫣觉得不太妙,这人该不会来找她麻烦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问:“怎么回事?” 那个被咬了的护卫先一步回话:“小娘子恕罪,是属下看管不严,竟让这小杂种冲撞了小娘子。属下这就把人带下去。” 后一句话语调冰凉,显然是存了些泄私愤的意思在。 杨嫣看了眼这护卫壮实的体格,再看看那边瘦得跟麻杆似的少年,总觉得真叫人把这小孩拖走,后者有没有命活还不一定。 她打量人的眼不其然地对上了一双瞳眸,是那个像是小狼崽一样的少年,少年的一只眼睛是很常见的褐色,但另一只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像是更浅的琥珀。 ……这孩子有点儿轻微的虹膜异色啊。 不过比起颜色来,更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眼神,带着某种冰凉的野性,让人看着就心底一阵发怵。 杨嫣这轻微晃神的工夫,少年已经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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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护卫口中道“谢过小娘子”,心里却啐着“这小杂种好运气”:请了医,当然就不会赶出去了,更兼赶上了小娘子心情好,连处罚都没有。 他狠狠地刮了少年一眼,动作粗暴地压着这小崽子谢了恩,连拉带拽地把人扯到了一边,让开了堵着的路。 冉韬这次倒是没反抗。 那句未说完的“他比你高贵到哪”在脑海中回响着,冉韬心底生出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太能分辨出那种情绪,只是默默地跟着少女矜贵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他比我高贵吗? 他回忆起那个一看就很没力气的张郎君,想着自己当时手里拿的棍子……不、都不用棍子,他空着手都能掐死他。他缓缓地眨了一下那双异色的瞳眸,想:贵人的命、好似也没有多贵啊?那张郎君若是真的想抽死他,他能先一步把人掐死。 …… 解决完门口这桩事,杨嫣脚步沉重的回了屋。她借口自己累了把人都赶出去,实际上是放松下来接收原主的记忆。 负责人的承诺的确做数,对方给她挑的这个身份虽然是炮灰,但绝对是荣华富贵、家世煊赫。亲爹官拜司徒、封宁云郡公,亲娘也是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原主是作为两人膝下唯一一个嫡女,自然宠着娇着纵着。只可惜好景不长,亲娘去得早,后娘进了门之后,原本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就没了以前的风光,等到后娘有了儿子之后,爹也成了后爹。原主就是因为伤了弟弟,被从长安撵回老家思过来了。 原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路上生着闷气,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好,回到老宅就把自己关到屋里不出门,直到今日才被贴身婢女哄着出去透透气,结果情绪一激动把自己给弄没了。 杨嫣接收完了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感慨小姑娘可怜好,还是叹她欺负人时的可恶。 正准备再看看自己要走的炮灰剧情,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动静。 杨嫣倒是想起来,这小姑娘置着气,好几天没有正经吃饭了。 身体重要,看剧情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杨嫣当即叫人去备 了饭。 大概是因为原主这几天吃得都不规律,为着方便主人随时用膳,小厨房里一直热着菜,杨嫣刚刚吩咐下去没多一会儿,桌子上就被琳琳琅琅摆满了佳肴。 本来只想着外卖风格的快餐来凑合一顿的杨嫣:“……” 好吧,她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豪奢的作风。 这一大桌子菜丰盛归丰盛了,但是太过丰盛了,反倒让这具饿得太久的身体没什么食欲了。杨嫣稍微皱了皱眉,但是到底还是身体要紧,她按照原主的记忆,指挥着身边的婢女给自己布菜。 ……咸了。 杨嫣不知道是这地方跟都城的口味差异,还是因为原主太久没有正经吃饭、口味变淡了,反正一口下去齁得她猝不及防。 杨嫣正准备喝口水压一压,辅助系统突然出声—— [检测到宿主短时间内出现多次人设偏差,为免引起怀疑,现开启辅助模式,系统将强制执行人设行为] 几乎是这声音刚刚一落下来,杨嫣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她挥着袖子一扫,把半张桌子上的碗碟扫到了地上。 啪噼里啪啦的杯盘碎裂声中,夹杂着少女尖利的叫骂:“你们就是这般敷衍我的吗?!我要找阿耶!!我要去信给阿耶!杖毙!我要把你们这些欺主的刁奴全都杖毙!!!” 杨嫣:??? !!!!! 自救计划 杨嫣的突然发作让底下人跪了一片。 原主才回老宅没几天,这些原本宅子里的仆从求饶动作已经十分熟练,显然这段时间没少被这位大小姐折腾。但是熟练归熟练,恐惧也是实打实的,小娘子每发作一回,他们这些人不死也得褪层皮去。 在辅助系统的控制结束之后,杨嫣本人也在发抖。 倒不是怕,而是情绪激动之下的生理反应。杨嫣很少跟人吵架,倒不完全是因为脾气好,而是情绪稍微一激动,泪腺就控制不住,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淌、说话都打嗝,当然也吵不起来。 杨嫣没想到,她都穿越了这毛病还会跟着转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憋住、不能哭!谁知道哭出来人设会崩成什么样?!!要是系统再强制一遍,场面只会更失控。 织烟也随大流一起跪着,她虽然是跟着小娘子一同从京里过来,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但也只是有几分而已,这位发作起来可不会顾念这点情分,早些年夫人在的时候,小娘子虽也娇纵,但也没有像如今这般乖张,只是这些年啊……织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却越发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等着小娘子找个出气的把这次的脾气发了。 想是这么想,一抬眼却瞥见了小娘子通红的眼眶。 少女嘴唇抿得发白,玉白的一张脸上只有眼眶红彤彤的,眼底里水光闪烁,却硬撑着抬头、不让眼泪淌下来。 织烟心像是被什么触了一下,禁不住就软了。 早些年小娘子虽然娇纵些,但也有闯了祸后、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哀求的时候,‘好织烟、好姐姐,你莫要同阿娘说……’ 家主这次做得这么绝情,小娘子必定是被伤到了。 这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织烟在原地跪了一会儿,终究是不忍心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膝行往前了几步,拉住小娘子的手,跪坐在旁边用帕子一点点擦干净了上面沾的汤汁,小声地哄着:“广饶郡产盐、口味偏重,小娘子初到才几日,厨房还摸不准您的口味,并非故意怠慢……小娘子莫要气了,气坏了身子家主要心疼的,罚他们月钱好不好?” 原地僵了半天的杨嫣终于找到台阶下,她恨不得拉着这位贴身婢女的手痛哭流涕:好人啊!! 不过她要真这么做了,那什么[强制辅助模式]大概真的又要开一遍。 杨嫣定了定神,总算把那股鼻酸劲儿憋回去,冷着声开口:“罚就不必了,叫他们重新做一遍,要是还不好……” 编不下去台词的杨嫣只能冷哼一声,留一段意味深长的沉默:做不好会怎么样,叫他们自行领悟吧。 织烟垂首称是,转头对着那边还在呆跪着的一群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小娘子的吩咐吗?” 一行人这才如梦初醒,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去厨房传递指示的去传递指示。 织烟则是领着小主子回房去换衣服。小娘子刚才扫落杯盘的时候,袖子上都沾了污渍,裙摆上也溅了汤汁,这衣服显然不能再穿了。 杨嫣也不知道到底是杨家老宅的仆从训练有素,还是这群人都被原主的大小姐脾气折腾怕了,等她人出来的时候,膳堂已经彻彻底底恢复了原样,半点看不出来刚才的狼藉。 织烟端了一碗粥过来,仍是轻声细语地哄:“厨房重新备菜还要些个时辰,小娘子先喝点粥垫一垫吧……您多少用一口,身子要紧。”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生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敢吱声的杨嫣:!!! 她心底热泪盈眶“这姐姐也太体贴了!”,但是面上只是冷冷淡淡地答应了一声,表情十分勉强地快速把碗接过来。 粥入口的温度刚刚好,应该不单纯的是米粥,里面还加了别的什么东西、味道鲜香。 杨嫣试图矜持,但是她还是飞快地把这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仅有的自制力用在没有试图舔碗底上。 吃完饭当然不用她洗碗,杨嫣按照原主的习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但没多一会儿就冻得缩回了屋里。主子屋里不缺炭火,也没人敢委屈这位脾气糟糕的大小姐,温度适宜,又刚吃了饱饭,杨嫣没多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等织烟回头再看的时候,小娘子正一只手臂支在桌边、单手撑着脑袋,眼睛已经闭上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没了醒着时的骄纵神情,小姑娘漂亮得像是一尊雪娃娃、难得平和的眉宇间竟露出几分乖巧来。 乖巧? 织烟为自己这个想法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轻手轻脚地回了里间抱了件白狐裘衣出来,正准备给人披上,却见小娘子的眉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 织烟微怔,旋即轻叹。 这可是嫡亲的女儿,家主缘何能这般狠心? 杨嫣其实是在接收剧情。 她穿得是个女主逆天改命、从陪嫁婢女到 姨娘再到世家继室正妻的故事,其中,需要她扮演炮灰角色是那个留下儿子早亡的原配。作为一个炮灰,她在剧情中是彻彻底底的背景板,一开场人就凉了。女主是她的陪嫁婢女,在主子故去之后、兢兢业业地照顾着小主子,这又忠心又无欲无求的态度在一众后院女人里实在是清新不做作,成功引起了男主的注意…… 杨嫣看剧情开始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或许因为她的角色是早逝亡妻? 那些细微的不和谐终于在故事快结尾的时候串成了一线。 病重的男主涕泗横流地求个痛快,端着药的女主温柔轻笑:“五郎走得这么痛快,怎么抵得上我家娘子当年受的苦呢?” 画面场景可以简单描述为“大郎喝药了”的事发现场。 杨嫣:瞳孔地震。 这居然是本复仇文!!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女主口中的“我家娘子”——也就是她这个炮灰亡妻——到底受了什么苦?! 杨嫣折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重读剧情,但是除了反复确认她真的死得很惨之外,对具体“怎么死的”“在哪死的”“死前受了什么折磨”一无所获。 这变得更可怕了好不好?!! 得知剧情的杨嫣只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恐怕别想睡了,但事实却是她睡得特别快。这一天下来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她早就身心俱疲,剧情带来的冲击也挡不过从心底深处泛出来的疲惫,根本没等到她回到床上,她就这么侧撑着脸闭着眼睛,意识没多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临睡前的担忧太深,杨嫣睡也睡不安稳。夜半惊醒,她猛的翻身坐起,冷汗浸透了衣衫,她紧攥住前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动静吵醒了外间守夜的织烟,后者点着灯进来,问:“小娘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嫣缓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来,安慰:“我没事,你回去吧。” 下一秒,她就被系统人设警告了。 杨嫣:“……”痛苦面具jpg 油灯能照亮的范围有限,织烟此刻并不能看清杨嫣脸上痛苦到皱成一团的表情,只听见了一声冷淡又不耐的吩咐,“出去。” 织烟很是习惯地应了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总算把人打发走了,杨嫣舒口气、瘫倒下来。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上的绣花床帐,回忆着自己刚才做的噩梦。 经过织烟的那一打断,梦境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但梦中的痛苦还萦绕在心口,她仿佛在梦里把满清十大酷刑受了个遍。杨嫣一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剧情给她的预告,还是她真的只是做梦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会死得很惨是事实。 那位裴家的五郎最后都承认了啊!! “她当年那般待至尊,我怎么敢留她?!我如何敢留她?!!我若留了她,我父兄该如何?裴氏又该如何?!她是自食苦果罢了。” 当然,裴五郎也就一开始这么硬气,后来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之后,便改口道歉了,“碧楼,我错了、我错了,数年夫妻恩情、我不该那么狠心的……求你、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很显然,她这个炮灰当年是“不痛快”的。 杨嫣越想越是睡不着(也可能是睡得太早,睡饱了),她裹着被子、盘腿坐了起来—— 不行,她得想办法自救! 杨嫣整个后半夜都在做自己的“炮灰自救计划”:早亡可以,但惨死不行啊!! “她”会惨死的根本缘由在于得罪那位登上帝位的新帝,原主大概是不明白“莫欺少年穷”这个道理……这也很正常,毕竟一般人谁也不会想到,自己随意欺辱的奴仆中将来会出现一个九五至尊。 杨嫣想要自救也很简单,在当主子的时候对这位未来大佬好一点,等对方未来发达了,就算想洗掉黑历史,也最多是三尺白绫、一杯鸩酒,不至于像剧情里一样被生生折磨死。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要怎么从家仆里找到这位未来的大佬。 书里的剧情主要集中在裴家后院,对这位大佬的着墨不多,提起来都多有避讳、讨论对方早年黑历史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也就男主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时候透露了一两句。 杨嫣从头到尾又重新翻了一遍剧情,终于从女主的回忆片段里找出来一句“赵将军”,这位“赵将军”应该就是当时还没称帝的大佬了。 杨嫣在心底点头。 大佬姓“赵”。 比起通篇只出现过一次的姓氏,反倒是对方的名字比较好找。这倒不是因为有人敢直呼皇帝大名,而是因为避讳。裴家当时就小辈名字里带“韬”字,新帝登基后、这名字立刻就给改了。 赵韬。 或者是赵韬__、赵__韬。 操心 杨嫣根据剧情找到大佬名字之后,就心满意足地躺下睡了个回笼觉。这次睡得一片安宁,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让人把老宅里所有家仆的名册拿来。 当一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的好处在于,她想干什么、完全不必跟人解释原因,直接吩咐就对了。 到此为止还一切顺利,等杨嫣翻开册子之后,就在一连串的数字和鸡鸭鹅子猪狗马牛驴等等家禽家畜与其排泄物中迷失了目标。 杨嫣:??? 不是!你们起名都这么随便的吗?! 杨嫣一时居然不知道该不该接着看下去。 总觉得再继续往下,就可能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灭口,毕竟没哪个皇帝想要自己被叫“赵粪堆”“赵猪子”这种黑历史公之于众。 宰相肚子里都能撑船,那么皇帝应该更宽容大度……吧? 看都看了,杨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意识到名字不怎么靠谱之后,她将关注点放在姓上:名字可以变,但是姓氏总不可能随便改。 赵氏是个大姓,册子里姓赵的人不少。 杨嫣一一记下这些人的相貌特征和在宅子里领职务,准备过去见一见。毕竟是未来能当皇帝的人,就算不是王霸之气外露,也必定不同凡人,应该很容易辨认。 做好了前期准备,杨嫣就出了屋。 她对着原主的一群跟班婢女吩咐:“都别跟着我!” 她就是悄悄地去看一眼,要是有了不对,自己一个人也好跑路。要是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婢女,出什么意外躲都躲不开。 一不小心闹出昨天那种场面,谁知道强制执行的人设会造成什么灾难性后果?! 大小姐想起一出是一出,院子里的婢女都毫无异议地领了命。 织烟倒是想说什么,但是在杨嫣那“渐渐不耐烦”的表情中也闭了嘴。 杨嫣顺利获得了个人行动权。 却不想这一趟赵姓大佬没找着,倒是撞见了另一桩事情。 宅子里通往马厩的有一条小道,这地方荒僻,除了清理马厩的奴仆之外平常很少有人走,旁边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这会儿正是冬日,枯草和光秃秃的树干堆在一起,显得又苍凉又破败。 呼啸的风中传来一道粗噶的男声,“冉二,你小子最近很风光啊。又是请医又是吃药的,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小子手里有不少闲钱吧?” 被堵着的冉韬垂着眼没答话。 他认识堵自己这人,对方是东边库房的看管,仗着宅子管事有些远亲,平常总爱从手底下的人抠一些孝敬,在宅子里也算是恶名远扬了。冉韬是清理马厩的杂役,并不归他管,但是前一日医者过来的动静太大,这人因此盯上他了。 他垂眼在地面上四处搜寻的目光终于找到了目标,当即佯作跌倒、捡起了那根看上去十分合适的树枝,再背着手折断、断面处霎时出现了尖锐的木刺,正准备动手、动作却不自然地顿了一瞬。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着风被送到耳中,来人的体重很轻、年纪不大,脚步并不规律、也不像是经过训练的婢女。 冉韬认出了这个昨日听过的脚步声,是这个宅子的小主人。 冉韬忆起了自己刚被买来时听到的规矩,里面有一条就是不许仆役私下里起争斗。虽然就他的见闻,这些规矩几乎没有被遵守过,但是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更深刻的规则一样,这些东西也不能被翻到明面上。 冉韬没再动了。 胡孝义看着这个吓呆了的小崽子,心底哼笑了一声,只觉得今日的酒钱有着落了,转念又担心这个小崽子把钱都花去请医……不过也无妨,这小子既然能攒下请医的钱,必定有来钱的“门路”,要是能把这“门路”问出来,那就更妙了。 想着这些,胡孝义的心情何止是一个满意了得。 他正准备把这小崽子拎起来好好拷问拷问,但手才刚伸出去,却听见身后一道清亮的问声,“你们在干什么?” 胡孝义听见声音,立刻眉头一皱: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小丫头片子? 他拧着眉回看,等瞧见人之后,原本预备的喝骂声立刻噎了回去,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磕巴道:“小、小娘子。” 这位小祖宗回梨县才没有几天,威名已经传遍大宅上下,这宅子里就没人敢招惹她,就连那些个一贯偷奸耍滑的、撞到这位祖宗面前,都得夹紧尾巴——这京里来的小娘子是带着一大批护卫过来的,一个个都是腰间挂刀、刀刃锃光瓦亮的。 胡孝义回忆的这会儿功夫,上面的声音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大冬天的,胡孝义汗都下来了。 但他好歹常年在管事的远房叔父那里拍马屁练出来的,还有些急智在身上,立刻就回神道:“禀小娘子,是这小子这几天病得不好干活,托我来帮个忙。瞧他虚得 走路都摔,怕是照顾不好马,若是因此碍了小娘子出行,那就是罪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给一旁的冉韬使眼色。 因为这会儿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角度,他也不怕被杨嫣看见表情,脸上的警告毫不掩饰。 杨嫣:“……” 真当她是傻子吗?那场面明显的霸凌啊! 杨嫣认出了那边的小少年正是昨天被她抽了鞭子的那个,忍不住心想这孩子真是好倒霉。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办。 杨嫣揣摩着大小姐的性格,觉得原主才懒得管这些底下人的小事,而且霸凌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反倒会让受害者的处境更加艰难。 杨嫣脑子转得飞快:要怎么才能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处理好这件事?倒还真被她找出了解决办法。 想出办法后,杨嫣也没磨蹭,当即模仿着大小姐颐气指使的态度,抬手冲着那边的小少年一指,“你!跟我过来。” 说完,抬脚就往远处走,半点不给人询问的机会。 冉韬将那截断面尖利的树枝塞进衣袖里,快步就要跟上去。 胡孝义倒是想拦,但是手臂动了动、到底没敢。若是触了这位小祖宗的霉头,他那管事的远房叔父都保不了他。 杨嫣趁着转弯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见这小孩果然跟上来了,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傻到底。 她就这么一路把人领回自己屋里,路上人人避让,连个敢上前问原因的人都没有,原主的威名可见一斑。 人是领回来了,但是叫人干什么杨嫣又觉得头疼。 她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抬手指着那张实木桌子开口:“你把这张桌子……” 目光触及少年那单薄的小身板,这句说了一半的话到底咽下去,转手一指旁边,“你把那个脸盆架子挪到门那边去。” 少年什么也没问,很利索地干活。 杨嫣注意到他中途瞥了桌子几眼,不像是看桌子,倒像是看桌上摆的那盘点心。 那点心杨嫣先前尝过,齁甜齁甜的。原主的味觉很适应这程度甜度,但是杨嫣心理上接受不来,就一直在那搁着没动了。 这会儿瞧见人像是在看的样子,她试探性开口:“想吃?想吃就吃吧。” 少年大概还没有那么懂得人情世故,这会儿半点推脱都没有,直接道:“仆谢过小娘子。” 说完,竟然就紧接着就去拿着吃了。 杨嫣因为这直接的回应愣了一下,旋即就被对方的吃相惊住了。 又快又凶,简直像在抢食的野狗。 她回神又忍不住“唉!”了一声,着急忙慌的倒了水往人跟前递,“你慢点吃、别噎着。” 小孩大概是吃得确实噎住了,接过水来一饮而尽。 目光对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杨嫣不知道对方在愣什么,她愣的是:自己居然没被人设警告?! 这明显不对啊。 她刚才那行为,怎么看都不是原主那个大小姐能做出来的。 杨嫣慎重地又等了一会儿,辅助系统仍旧是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是坏了? 杨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的少年你已经把糕点都吃完了,干干净净、连点碎渣饼屑都没有,很有杨嫣昨天喝粥喝得恨不得舔碗的风范。 冉韬吃完了后没再动弹,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人看。 或许是因为在房间内的缘故,没了光线的映照,他的异瞳并没有昨天看起来那么明显,但是视线的存在感仍旧格外强烈。 杨嫣倒是想起来了,从她穿过来之后,就没人这么盯着她看,所有人都恨不得离她八丈远,连被她看一眼都要忍不住缩起来减小存在感。原主这个性格……真是形成得有迹可循。 半天没等到下文,冉韬看看人,又看看已经空了的点心盘子,不太熟练地开口:“小娘子还有别的吩咐?” 杨嫣被问得沉默了。 她本来就不是因为有事才把人叫过来,搬个脸盆架子都是临时起意。再差事人干别的?看看小孩这瘦弱的小身板,杨嫣忍不住生出种压榨童工的罪恶。 但是这么放人回去的话,要是先前那人还在原地等着,这孩子还得被欺负。 这小孩这么瘦、看起来就很好欺压的样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受磋磨呢?她能捞人一回两回,但也不能次次都看着啊。好吧……她承认,因为刚来时的那一顿鞭子,她对这孩子存着点愧疚补偿的心态。 她可是把人家打了一顿啊!! 大小姐是没什么“我做错了”的心态的,但是她总不能看着人继续受欺负。 杨嫣拧着眉思索有什么不崩人设的解决方案。虽然不知道刚才的辅助系统突然失灵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还是不想再挑 战一次[强制执行]了。 杨嫣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绝对称不上一个好方案,但是这会儿也没别的更合适的做法了。 她揣摩着原主的语气,居高临下开口:“我院子里还缺个跑腿的,就你吧。” 这样应该还可以吧?看电视剧就知道,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那是人人追捧的红人、没有人敢得罪。大小姐在这老宅里的地位,跟皇帝也没差别了。 杨嫣说完,瞧着这孩子身上大冬天的单衣,眉头更是打结。 她接着装腔作势,“我院子里的人,就没有这么寒酸的!你去找管事领套衣服、要厚的,就说我的吩咐。” 冉韬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这话的意思,慢半拍地垂首应“是”。 更是顿了一下,才补上那句,“仆谢过小娘子。” 杨嫣看这孩子反应很慢的样子,更操心了。 她沉着声像是在警告,“我院子里的人,是我的脸面!你明白吗?”被欺负了,得学会告状。 冉韬:“奴明白。” 杨嫣怀疑地看过去:真明白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明白,杨嫣都不可能把这孩子一直扣在自己屋里,她像是已经不耐烦了一样,抬手挥了挥,“行了,你去领衣服吧,换了衣服回来这边……报到。” 杨嫣好悬才把那句“让我看看”给咽下去,但是觉得用“报到”好像也有哪里怪。 算了、不管了。既然辅助系统没警告,就说明没问题! 她忧心忡忡地目送着那道单薄的小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去领个衣服而已,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吧? …… 确实出事了,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跟杨嫣的预料却不大相同。 胡孝义早就在采蘩院外面等着了。 他不觉得那小子有在小娘子面前说什么的胆子,但是以防万一,该警告的还是得要警告。 他专门等在一个没什么人看见的地儿,趁着人经过的时候,想要把这小子拽过来。却不料人是被拉过来了,他自己反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气扯倒在地。 还不等胡孝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察觉一只手铁钳一样掐在喉间,他的脸顷刻之间憋成了酱紫色,但是颈间的那只手还在收紧,简直像是要把他的颈骨生生捏断。而与此同时,一根断面带着尖利木刺的树枝正正悬在他的眼睛上方,距离捅进眼眶只差毫厘,他那颤个不停的眼皮甚至没有办法闭合。 不了解 变故发生得太快,胡孝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身体已经因为生理本能哆嗦成一团,眼泪鼻涕也糊了满脸。 他甚至不知道该先顾哪边:眼前的断刺仿佛下一秒就要捅进来,紧箍着脖颈的手几乎要把脖子捏断,就连压在胸腔上的膝盖都因为主人过于瘦削的体型显得像什么利器,偏偏又力道奇大无比、几乎要将肋骨压折…… 他连求饶都不敢求、也没法求! 紧扼在脖颈上的那只手让他喘息都十分艰难,喉腔只能发出嗬嗬气音,彻底绝了他呼救的可能,快扎进眼底的尖刺更是让他连挣扎都不敢挣扎。 冬日里冰凉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映出了他左边那只比常人瞳色稍浅的眸子,过瘦而凌厉的面部轮廓并没有因为光线显出丝毫柔和,反倒因打下的阴影而添上几分森然。 胡孝义突然认出了这个孩子。 是他!!! 这个小杂种!这个恶鬼!怎么还没被撵出去?!!他不是都伤了好几个人了吗?! 宅子里有时要新招干杂活仆役,找牙行正经买卖奴仆费钱,他叔父舍不得这个花销,便成从流民堆里找人,这些人好打发——给口饭吃就行——就是不太好管。不过倒也无妨,卡着他们的饭食就能把人捏得牢牢的,就是这些人抢饭抢得凶,有时候都能闹出人命来。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流民要多少给多少,没了就再找就是了。 买卖奴仆的钱省下一笔,工钱也能省下,再按数报些个死人,主家还给一笔抚恤。一下子赚三头,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按说流民里找人只找青壮的,毕竟他们是找人来干活,不是施善的。倒是有一年意外,说是有个小孩力气大的可以比成人,就破例让人进来了。这到底是个孩子,吃得虽然比普通小孩多些,但是总不比成年人,更省花费。 但是把他带进来的人没多久就后悔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小孩太凶了,谁动他的饭谁死。 管事的看不过去,想要压压他的气焰,竟然也被伤了,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他伤人的传言……按说这么个刺儿头,早该被撵出去才对,怎么人还留着?!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胡孝义在心里痛骂,但是一层又一层冰凉的恐惧却压过了那汹涌的怒火。 他会死在这里吗?!悄无声息、又毫无动静地死在这里? 视野被眼泪浸得模糊,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胡孝义仍旧看见了那双冰冷、更像是某种兽瞳的异色眼睛。视野暗下去的时间越来越长,胡孝义心底的绝望也越发深厚,他无比后悔这次来找这个小崽子的麻烦。他要早知道是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 看见人渐渐不动了,冉韬掐着人脖子的那只手稍微松了点力气。 杀了人是要受罚的。 伤人也是,但是是对方先动的手,而且—— 冉韬静静等了会儿,直到那双已经翻白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他盯着人判断了一会儿,确认对方是有意识的,这才吐字清晰地问:“你会说出去吗?” 觉得自己死过已经死过一回,这会儿命还攥在人家手里的胡孝义:!!! 他立刻就想要摇头,但是眼前悬着的那根断枝稳得要命,他稍微有些动作木刺就要扎进眼睛里,他只能用那已经涩的发疼的眼睛拼命盯着人、想要用眼神示意真诚,嘶哑的喉间也终于挤出一点虚弱的气音,“……不。” 得到答案的冉韬满意地收回了手。 …… 杨嫣在采蘩院里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换了一身厚实衣服回来的小孩,确认人身上不像有什么伤的样子,她悄悄松了口气。 从那天之后,杨嫣身后就多了个叫“冉二”的小跟班。 按理说这不太合规矩,但是整个宅子里,谁敢跟大小姐讲规矩?再加上两人年纪都还小,就连织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小娘子高兴就是了,又不是在京中——更主要是,她就是拦也拦不住。 冉二的事就这么解决了,但杨嫣这段时间过得却不顺利。 她对照着名册,把整个宅子里姓“赵”的奴仆一一观察过去,连挑粪的那位赵老大爷都没有放过,愣没从中发现任何一个有未来大佬潜质的人。 书里给的信息太模糊了,完全没说这位大佬到底什么时候被卖进杨家,又呆了多久,怎么走的,关于大佬的个人资料更是稀少到几乎没有。众所周知,皇帝这个职业又是没有就业年龄限制的,既有刘老三那种大器晚成、赶在古代人均寿命末期才揭竿起义的,又有李二凤那种十六救驾、十八随父起兵、二十四平定天下、二十八玄武门事变逼父退位的傲天……谁知道这位大佬是哪一种啊?!! 往好处想,大佬这时候还没被卖进来,她还有很大补救余地;往坏处想,大佬被卖到的是长安城里的杨府,已经被原主欺辱过了…… 杨嫣:“…… ” 后一种可能,想想就很绝望啊! 她最后也只能吩咐下去“今后买卖仆从的名单我要亲自过目”,希望能够借此及时捞到未来大佬。 烦心事当然不止于此,另一件是当然要说说原主的人设了。 想到这里,杨嫣忍不住要叹气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要压下去那都快溢到唇边的叹息,谁料杯子刚碰到嘴边,她忍不住就“嘶”了一声。 ——烫! 她刚想放下水杯找凉水,系统提示就开始嘀嘀地响。 [检测到宿主短时间……] 杨嫣眼皮一跳,眼明手快地把杯里剩下的水往旁边空地上一泼,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砸,口中呵斥:“你想烫死我吗?!” 奉茶的小丫头早就跪在地上请罪。 杨嫣也是后怕得手都在哆嗦。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等系统强制执行,这杯滚烫的水早就泼到那小丫头身上了。唇边被烫到的地方还火辣辣得疼,这一杯水要兜脸泼上去、说不定能把人毁容。 杨嫣又心知肚明,这事儿绝对怪不到小丫头身上。 冬天水凉得快,以原主的大小姐性格,绝对没人敢让她喝凉的,放在热水壶里的水多半是刚沸过,原主要是想喝水,自然有人给她兑成刚刚适合入口的温度,但是她偏偏自己动手了。 杨嫣:“……” 事情是她自己的锅,但是大小姐会这么想吗?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系统提示还在不停地响,显然这事没法这么了结了。 杨嫣痛苦地闭了闭眼,就手往旁边一指,“去那边站着!站够半个……” 系统还在响。 杨嫣深深吸气,“一个时辰,站够一个时辰。” 系统这才像妥协了一样噤声。 奉茶小丫头连连磕头道着“谢小娘子”,就要往外走。 杨嫣吸的那口气差点呛住:“回来!就在我跟前站。谁知道你出去了有没有偷奸耍滑?!” 天寒地冻的,穿着室内的衣裳在外面站两个小时,这小姑娘是想冻死吗?! 奉茶那小丫头似乎是都已经吓懵了,哆哆嗦嗦地在原地站住了,一动都不敢动弹。 杨嫣:吸气呼气jpg 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仍旧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胸腔里一阵阵塞满了棉花似的窒息。 杨嫣这几天人设扮演得都快绝望了。 再这样过下去,她都要觉得自己未来惨死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或者换个更简单明了的词——活该! 杨嫣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站起身来。 她这一动,那边的小丫头肉眼可见的一哆嗦,紧紧闭上眼睛,满脸都是要挨打的表情。 这反应惹得杨嫣也在原地僵住,一动都不敢动弹。 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确定没听到系统提醒的杨嫣悄悄地舒了口气,抬脚进了里间。 半天没等到挨打的小丫头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没在视野范围内看到小娘子。 她愣了一下转头去找,却见小娘子不知道何时候到了里间,已经换了一身出去的厚衣裳,扯了扯那件雪白雪白的狐裘,却拿起了旁边那件深褐色的大氅。 涤春愣了一下:小娘子不是嫌那颜色闷、从来不穿吗?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看着小娘子腰带堆出的褶皱,又想着“我是不是该过去服侍?”,但是小娘子又让她在原地站着……涤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整张脸都纠结着皱成了一团。 好好地换着衣服,突然又被警告了的杨嫣:? 真的够了啊!!! 杨嫣换完衣服就往外走,经过那小丫头的时候还警告了一句,“站够了时辰再走。要是敢提前走,仔细你的皮!” 这话倒不是为了“警告”,而是告诉她“站够了时辰是可以走”的。 瞧着这小丫头刚才闷头往外走的实诚样,杨嫣真担心自己这一走,对方在原地生生站一天。 学会偷懒啊! 这难道不是打工人的基本素养吗?! 至于她刚才说的“看着别偷奸耍滑”…… 你难道要指望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说话算话吗? 怕人真站到过点儿,杨嫣出去以后又对外面的人交代了一遍时辰,还特意嘱咐,“屋里炭火先烧着,我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回来是不可能一会儿回来的,杨嫣点了冉韬说了句“跟上”,甩下了原主那一众浩浩荡荡的跟班,径自往外走了。 织烟在后面急得跺脚,却也没办法。 好在这也不是小娘子第一次这么闹了,她连忙揪住了这个叫“冉二”的小子,急匆匆问:“先前给你的交代都记住了吗?!在外头万万看护好小娘子!!别冻了伤了教拍花子抓 了……” 见冉韬一点头,又连忙把这小子往外推,“快跟上,别跟丢了!” 等杨嫣这边终于带人走出了杨家,她禁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 ——终于出来了!! 杨家老宅里的环境实在是太窒息了。 经过这么些天的摸索,杨嫣也发现了,这个所谓的[人设偏差值]是根据周围人的想法确定了,就比如说织烟那几个很熟悉原主恶劣脾气的婢女,她在那几个人跟前脾气稍微好点,就在拼命响警报。老宅里的其他仆从也对原主的威名早有耳闻,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里面不知道怎么都出了冉二这么一个意外。 杨嫣琢磨着,大概是这小孩在老宅里也是受欺压层级,消息不怎么流通,对原主的赫赫威名了解不多。 “不了解”得好呀!“不了解”得妙!! 离杨家老宅越来越远,杨嫣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盈起来,连呼吸都变得通畅许多。 她忍不住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少年露出个笑来,眼睛亮晶晶地,“走,带你吃东西去!!” 凑热闹 杨嫣之所以有“吃东西”这个提议,是因为发现冉二在杨家吃不饱。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小家伙在杨家被虐待了,后来发现有这个可能,但是并不完全,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孩子的饭量实在太大了。 而且这孩子的在吃饭上问题也很严重。 杨嫣第一次没经验,带人从街头吃到了街尾,要不是她发现不对及时停下,这小孩得生生吃到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饱了。 杨嫣没办法,带人在街上溜达着消了大半天的食,确认对方是真的没问题之后,才打道回府。 那天回去的时候,她脸都要冻得失去知觉了,一回去就对上了织烟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 杨嫣:心虚jpg ——好嘛好嘛,我下次不会了。 但是这话明显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顶着人设警告没有骂人已经是极限了。 杨嫣:心好累。 ……抛开杨家那堆烦心事儿不谈,回到冉二身上。 这小孩在吃饭上的恶习远远不止那一个。 杨嫣熟门熟路地在最近的摊子上买了一个饼。 因为脱离了杨家那个压抑的环境,杨嫣整个人都心情飞扬,脸上忍不住挂着笑,连带着摊贩主对这个笑得齁甜的小女郎都有印象,主动招呼道:“小娘子又来了?” 杨嫣笑盈盈点头:“嗯,这次只要一个。” 因为冉二吃得太香,杨嫣有时候都会跟着加餐。但今天显然不可能了,嘴唇被烫到的地方还仿佛火燎,一笑就会被扯得疼,吃东西就更不用说了。明明当时用冰敷一敷现在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但谁叫她得绷人设呢? 杨嫣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但是等接过摊贩主那明显比旁边的大一号的饼之后,还是忍不住重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谢谢老丈。” 那摊贩主连连摆手道是“不敢当”。 他可还记得小女郎第一次来时身上那雪白雪白的狐裘,这明显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他哪里敢受人这般客气。 杨嫣也不在意他这态度,数了铜板往人手里一塞,拽着冉韬就转头跑走了。 等到她喘着气站定停下,就听旁边的冉韬气息平稳地开口,“多了。” 铜板给多了。 杨嫣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冉韬一眼,她刚才动作这么快,小家伙居然看清了。 ——眼神很不错啊! 她嘉许地看了人一眼,又晃了晃手里的饼,“老丈给我的饼比给别人的大,我付的钱比别人多,这很公平。” 冉韬:“公平?” 杨嫣不那么意外,这个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发现了,这小家伙词汇量极其匮乏。 别听他之前说“领罚”“谢小娘子”“有什么吩咐”之类的那么顺溜,那是听得多了跟着学会了。一旦对话涉及到日常沟通上,他就开始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了,这明显应用不熟练的状况让杨嫣忍不住唏嘘,这小孩平常有是多受排挤啊?居然连个说话人都没有!等再熟悉一点后就发现,这小孩虽然说话不熟练,但求知欲极其旺盛,杨嫣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随身带了个好奇宝宝。 杨嫣倒是不在意这一点。 对于这个整个杨家上下,她唯一可以放飞人设的对象,杨嫣简直拿出了200的耐心。 杨嫣解释:“公平是指不偏不倚。公表示公正、合理[1]……” 她发现穿越一次,她的记忆力好了很多,起码以前这些名词解释,她在高考结束后,是一个字都背不下来的。 她回忆着以前学生时代老师的做法,先给了名词释义,然后开始举例子,“就比如说你以前清理马厩,你和你的同僚都干了同一份活,你干的活比他多,清理的面积比他大,拿到的工钱就应该更多。” 注意冉韬像是在思索样子,杨嫣想了想,干脆去掉了工钱这个中间单位,换算成更简单粗暴、并能引起冉韬反应的说法,“你拿到的吃的应该比他多。” 冉韬像是很震惊一样地睁大眼睛。 杨嫣的脑子还在名词解释和满足小家伙求知欲上面,倒是没把冉韬这反应往深处想,只觉得这眼睛瞪圆的样子有点萌,让人想伸手去揉揉脑袋。 她还是忍住了。 这是个人,未经允许就这么干不好……还是等到互相再熟悉一点吧。 走了这么一会儿,刚才跑动的气息平稳下来,杨嫣这才把手里的那张用帕子包着的饼递给了冉韬(这会儿的人还不讲究什么包装,杨嫣只能每次自备“包装袋”)。 冉韬还在走着神,但是他像是对着食物有什么本能的下意识反应一样,迅速接过来就要往嘴里塞,被杨嫣一把拉住了手臂。 他猛地抬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杨嫣还是心头一跳:这小孩护食、还护得很严重。 两人僵持地对视了一会儿, 冉韬像是才回过神来。 他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迟疑着、脸上带着很明显舍不得地把饼往杨嫣眼前递了递。 这眼巴巴的样子甚至显得有点可怜,杨嫣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但她还是严肃着表情摇头,“我不吃。” 冉韬立刻就想要收回手,可手臂还被拉着,虽然这点力道他一挣就能挣脱,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 杨嫣看着这孩子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不得不主动开口提醒:“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 冉韬这才像是回忆起来的样子。 他试探性地把手慢慢收回来,等终于放到了身前,飞快地低头咬了一大口,然后做出了明显“你看、我嚼了”的样子、快速地嚼了两下,也不知道嚼到什么程度,就那么咽下去了。 杨嫣:“……” 行吧,总要慢慢一点一点地改。 除了“只要有吃的就会一直吃到吐外”,这小孩还有另外两个坏习惯。 坏习惯之二:一旦有吃的到手,立刻就往嘴里塞。 坏习惯之三:吃东西根本不嚼,都是直接用吞的。 从这些习惯都能看出对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杨嫣真是想想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先定个小目标,给小家伙脸上养出点肉来。 …… 杨嫣其实不太爱逛街,更何况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不在炭火屋里呆着,跑到外面来挨冻、简直是活受罪。但比起杨家老宅里的折磨,杨嫣宁愿在外面受这份身体上的罪,在按照自己的饭量的15倍浅浅地投喂了一遍冉二之后,杨嫣领着人在街上溜达了起来。 像他们这种大冷天出门挨冻的傻子显然不多,街道上的行人寥落,偶有几个也是目标明确、行色匆匆,对比之下,显得两个人更傻了。 杨嫣:“……” 算了,傻点总比在老宅里被逼疯好。 这情况下,难得看到有一堆人聚在一起、像是看什么热闹的样子,杨嫣立刻领着人凑上去了。倒也不全是为了热闹,人多暖和啊。 被围观的事确实挺奇葩的。 男人的媳妇回娘家之后意外过世了,这人正闹到丈母娘家讨说法呢,说要么赔钱、要么赔他个媳妇,他看上了丈母娘家的妻妹。 杨嫣:??? 她紧接着又从围观人群中的议论中得知,这男人是个赌鬼,输得倾家荡产准备把媳妇押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老婆人没了,这才有了今天这出闹到丈母娘家要钱要媳妇的大戏。 杨嫣:!!! 这是什么行走的人渣?! 好在人渣也很有现世报,也没多一会儿,来讨说法的男人被大舅哥揍得鼻青脸肿扔出去,在地上打着滚哀嚎,旁边的人自然是跟着嘲笑的嘲笑、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 看人渣吃瘪当然爽,但是人群中也免不了唏嘘几句对方早逝的妻子。 “也幸好惠娘走得早,不然到这会儿照样得被逼死……” “……惠娘还是性子太刚烈,她要是从了,刘痦子也不敢动她。” “……” 杨嫣听得一愣一愣的,敢情这人的老婆还不是正常死亡? 要是事情到此为止,杨嫣还能只当自己亲眼见证了一场社会新闻,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却让她脸色都变了。 “得了吧,你当胡大虫那是什么好去处?他那儿都抬出来多少人了,惠娘早去了也好,求了安稳。” 对面那人连忙斥道:“小点声,你不要命了!!上次张家人都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去了,你还敢当街这么说?!” 年轻人也觉失言,脸色都白了一下,但还是硬犟着小声咕哝,“不过是杨氏的一条狗罢了。” 年长者厉声:“那也是杨氏!” 杨嫣:……杨、哪个杨?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老宅的总管事,姓氏就是“胡”。 杨嫣还神情恍惚着,那边的对话已经结束。年轻人虽是嘴上犟着,但是心里还是不安,说完话之后特意四处看看,看见像是没什么人听到他的话,这才大松的口气,匆匆就要离开原地。没走两步,却觉得衣裳的下摆被人拽住了。 他脸色一变,顺着力道看过去,却瞧见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郎。 小女郎对他笑得甜丝丝的,“这位阿兄,刚才的事可以同我仔细说说吗?” 分享 杨嫣强撑着笑问完了情况之后,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下去了,一转身就沉下脸去。 知道了这么大的事儿之后,她哪里还有心情在街上闲逛,立刻转头对着冉韬,“咱们今天早点回去。” 冉韬没什么异议地点头(他其实很少提出自己的意见),但紧接着又眼巴巴地看向杨嫣。 杨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 她个人的15倍饭量显然不足以满足冉韬的胃口,但因为担心出现第一次时的事故,她每次都是领人出来的时候投喂了一波,等到快回去的时候再投喂第二次。 可今天显然没时间盯着人慢慢吃了。 杨嫣环顾四周,找到了一家糕点铺子,点了几样之后飞快打包带走。这种糕点铺子算是面向有钱人的高端产品了,不但有包装、还包得很精致。 冉韬照例上手就想要吃,杨嫣把人的手按住,直直地盯着那双轻微异色的眼睛,“回去吃。要尝出味道来,然后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一种。” 那双眼中流露出明显挣扎的神情,好半天才勉强点了一下头。 杨嫣被他这反应逗得忍不住想笑,连刚才沉闷的心情都缓了不少。 她抬起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落在小少年肩膀上,夸奖道:“做得好。” 杨嫣并没有只听路人的一面之词,就算再怎么气到爆炸,她还是回去叫人去调查取证了。虽说原主家里,自从继母有了弟弟之后,爹就成了后爹,但是到底没有后到那么彻底,这次原主被发配回梨县老家、身边带的人还都很得力。不论这个爹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要原主能想开点儿,照样能成为梨县一霸,只可惜大小姐没能想开。 杨嫣很快就没工夫替原主唏嘘了,手里的初步调查结果简直让人血压飙升。 也不知道原主她爹交给原主的人手是太得力,还是这位胡大管事在梨县横行霸道久了,忘了遮掩,杨嫣派去的人都不必深查,稍微一捞就是一大串的小尾巴。 织烟注意到杨嫣的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安慰:“小娘子不要动怒,那恶奴不过是仗着主家不在,才敢如此欺上瞒下。如今罪证确凿,直接让秦护卫将人拿下就是,定教他给小娘子亲自请罪。” 杨嫣寒着一张脸,“直接送官,我不想见他。” 请什么罪?!她见这么个垃圾干什么?听他把那些恶心事再重复一遍吗?! 织烟一愣。 这种事主家怕污了名声,一般都是私底下解决,少有闹到官府里去的。 她想要劝,但是看见小娘子那冰凉冰凉的脸色,顿时不敢多说了。小娘子明显是在气头上,她还是别多嘴什么、依着小娘子的意思办吧。 闹出这么一件事来,本来杨嫣这天也没心情出门了。 但是刚从房里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冉韬。虽然杨嫣那天说的是“缺个跑腿的”,但是鉴于她这几天都是只领着冉韬一个人往外跑,后者其实是充当了护卫的职责,除了被杨嫣领着闲逛的时候,其他时间多半都在护卫队里受训练。 杨嫣一开始还挺担心这孩子被穿小鞋的,后来发现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护卫队长居然还挺喜欢这孩子。 杨嫣:? 虽然不明白,但是是好事就行了。 这会儿看见了人,杨嫣顿时想起来,到了自己该带着人出去觅食的点了。 别误会,她院子里的护卫当然是给饭的,但冉韬吃那个吃不饱。以冉韬的情况,杨嫣也不敢放开了让他自己吃,只能每次带人出去加餐,盯着他的饭量。 她当然也可以在杨家里盯着,比如说把人叫来和她一起吃。 但是她吃饭那一桌子菜并不是给她一个人的,她吃完了给贴身婢女,贴身婢女吃完了再给更下面一层,反正不是”剩菜直接倒了“这种浪费。想想冉韬这个饭量,他要是吃饱了,院子不知道多少人得饿着,又考虑到她在杨家得时刻顾忌的[人设偏差值]…… 杨嫣在原地挣扎了小半刻钟,最后还是一抹脸,“跟我走吧。” 总不能叫人饿着。 胡大管事遮掩劣迹的能力可能不行,警惕心却是一流,杨嫣让人去调查当然是避开了这位大管事,但后者却不知道从哪里察觉了异样。 胡孝义不理解他叔父的紧张:“那不过是个小娃娃,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是,这位小祖宗在老宅里威名赫赫,可那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片子,哄着顺着就行了,哪里值得他叔父这么担心? 胡衷瞪了一眼自己这个蠢侄子,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觉得自己也是倒霉,家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废物,别说来帮手了,不让他擦屁股已经是好的了。好不容易拉拽出来的一个远房侄儿,看着有些聪明相,但芯子里竟也是蠢的。 他沉着声:“从杨家出来的,小娃娃又如何?!你真当那 是个简单人物啊?!” 一过来就大动干戈,从长安来的小女郎骄纵些多正常啊,叫人一点怀疑都没有,不动声色地就立了威,转头就要奴仆册子。他敢不给吗?按照那会儿这小祖宗在宅子里的威名,他敢推脱一句,就是里面有猫腻。 幸好因为名单册子这种东西平素里就是要往上头送的,他一直都注意着,总算是勉勉强强糊弄了过去。但这还没完,这位小祖宗又开始在宅子里逛,哪哪都要去看一眼,一个人也不许跟……她想看什么?她想找什么?! 胡衷越想这些越是冷汗涔涔,越想越觉得人深不可测。 再看看自己旁边这个一脸傻相、还不知大祸降临头的侄子,越发气了,“你都教人断了月钱、撵去马厩了,怎么就还没拎清拎清呢?!” 提到这个,胡孝义讷讷了一声,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脖子上的毛领子。 虽说冬日里天冷,但是在屋子里还戴着毛领子实在有点奇怪。但是他不敢解,解下来就能看见脖子上那一片触目惊心、乌紫到狰狞的手指印。按理说,他能向叔父告状、讨个“公道”的,可他他这些天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双冰凉冰凉的眼睛,濒死的痛苦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将人惊醒。胡孝义敢说,自己真要向叔父讨“公道”,那小子会不会被教训不一定,但是对方吃教训之前一定能先掐死他。 胡衷不知侄子所想,仍旧自顾自地斥道:“她撵的是你吗?!她是在踩我的脸面!是试探我的态度!!” 胡孝义是他远房侄子这事在老宅里不是秘密,但是这小娘子才来了几天?她是怎么知道的? 奴仆的名册可不会把这些东西写在上面,梨县这边胡是大姓,仆从里姓胡的多了去了,她偏偏从里面儿精准地找到了胡孝义。 胡孝义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唇嗫嚅了半天,磕磕巴巴地憋出来一句:“或许就是小娘子不喜欢我呢。” 他找了冉二的麻烦,后者现在已经成了小娘子眼前的红人,在小娘子面前说两句他的坏话多正常啊。 胡衷:“你以为长安那是什么地方?!你瞧着这个小娘子过来后的行事作风,她像是凭着喜好办事的人吗?!” 胡孝义一句“像啊”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闭了嘴。 他能越过一众亲缘关系更近的子侄成为这个远房叔父的心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够听话,是真的打从心眼儿里听信他叔父的话。就比如这会儿,他就忍不住顺着叔父的说法想下去,冉二那小子确实不像是个会告状的人,真对他动手的他当场就报复回去了,也没听说过事后找人麻烦的,所以这真是小娘子的主意?再往深处想想,兴许那天撞见那场面,把冉二带走、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胡孝义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脸色惨白。 要知道他能在杨家老宅里作威作福,就算被主子撵去马厩也不用做活,全凭着有一个好叔父,要是叔父出事了,他可怎么办啊?! 他哆嗦着、简直是六神无主地攀住了他叔父的袖子,“叔父,咱们可怎么办呀?” 到这时候,胡衷却反而镇静下来了。 他眯了眯眼,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上竟然透露出几分凶戾来,他缓着声,“她再厉害,也就是一个小女娃娃而已。” 很容易就出事的小女娃娃。 胡孝义听出了这他叔父的言下之意,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下:杀人灭……口?但是这可是主子啊!! 胡衷淡淡地一眼瞥过来。 胡孝义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他嘴唇哆嗦着,“我、我去找人……” 胡衷:“不,不找人。” 这种事,一旦过了第三个人的口,就不是秘密了。 胡孝义这次真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语无伦次、话都带了哭腔,“我……叔父,我……”我不行啊!! 胡衷看着人那软蛋样儿,恨恨地啐了声。 ——没用的东西!! 街上,杨嫣正领着冉韬在外面觅食。 虽然杨嫣一开始出来得不情不愿,但是等人真走在外面就发现,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要多出来走走。冰凉的空气从鼻腔中涌入,人被冻得一个瑟缩之后,头脑却清明起来。 对啊!干什么因为垃圾的事为难自己?! 情绪的事就是如此,一旦想通了就豁然开朗,杨嫣很快就把那些干扰心情的事扔进垃圾堆里,带着人专心致志地逛(吃)起来。 对于杨嫣上次的交代,冉韬确实从那几份点心中选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个。 虽然杨嫣很怀疑他是根据糕点的分量来选的,但是做得好的孩子是要有奖励的,她大方地在对方今天额定的饭量外多买了一份糕点——是冉韬选出来的那一个。 小家伙“东西到手就要吃”的毛病还没有彻底纠正过来,点心一到手就要拆。考虑到对方今天吃东西起码“认真”地嚼了,杨嫣决定对此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习惯总要一个一个改。 杨嫣这么想着,但下一刻,却看见一块递到自己跟前的、上面印着梅花图案的点心,因为主人拆包装的动作太粗暴,糕点外层的面皮掉了一块,露出里面深色的馅料,不过饼上面印着的图案倒还完整。 杨嫣看着眼前的点心、结结实实愣住了。 她抬头看向对面,不确定问:“是给我的?” 冉韬很认真地点点头,“你不高兴。” 感动 杨嫣看着那个被递到眼前的、缺了一块的点心,她很感动。 不,不止是“很”,她简直是超级感动! ——这是什么品种的暖心小可爱?! 作为杨家老宅的一股清流,不夸张的说,冉二的存在简直救她于水火之中。 要不是她从冉二身上发现[人设偏差值]判定的空子,她现在还要被彻底绑死在原主的人设上,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年无休地扮演原主,真是想想就让人眼前一黑,杨嫣觉得剧情还没结束,她人得先疯了。但发现了这个判定方式之后就不同了,她每天都在潜移默化、不动声色地改变原主在身边人心里的印象,虽然过程实在艰难了一点,但是起码有目标、有希望、有努力的方向!! 要是实在受不了了还可以带着冉二出来放放风。 看着小家伙那吃得专心致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样子,什么烦恼都淡了。 现在!这个特别护食、吃饭的时候被碰一下都要瞪人的小家伙,居然主动分吃的给她,只是因为发现了她心情不好。这也太暖了! 吃、必须吃! 杨嫣早先在原主房间里吃了一块的糕点,事后整整喝了小半壶的茶水,才把那股齁甜味压下去,她其实对这里的糕点有点心理阴影。只是她都做好了被再齁一次的心理准备,但是意外发现这点心味道还行? 杨嫣倒是很快就想明白原因,这年头糖是金贵的东西,外面卖的糕点肯定不可能像原主吃的一样可劲往上堆甜度。 味道没什么问题,杨嫣这下子真的是高高兴兴地把那块儿点心消灭干净,笑盈盈地看向冉韬。 就算被要求了每一口都要嚼,冉韬吃得也比一般人快太多,等杨嫣看过去的时候,一盒子的点心只剩下他手里的最后一口。 他对目光格外敏感,在杨嫣看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抬头回视,旋即迟疑着看向自己手里剩下的那一口。就那么看着、半天没有别的动作,显然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挣扎。 杨嫣这次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这也太可爱了吧! 冉韬被这声音引过去注意力,对着那明亮灿烂的笑脸怔了一瞬,失手把手里的糕点捏成了两半。 刚才的难题好像一下子被解决了。 杨嫣倒是没抢他这口吃的,“你吃吧,待会儿回去要用膳了,我要是再吃,等到晚上就吃不下了。” 冉韬疑惑,“吃不下?” 这显然是个超出他认知范围的词汇。 杨嫣解释:“肚子饿会不舒服,但是吃太多了也会难受。你那天不就撑着了?” 这么一说,冉韬立刻就急了,“我还能吃。我吃得下!” “我知道、我知道。”杨嫣熟练地安慰炸毛的小家伙,“但是吃多了会不舒服吧?你以后每天都会有吃的,不需要让自己不舒服。” 冉韬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那句“每天都是有吃的”,还是“不需要不舒服”。 趁着人在发呆,杨嫣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揉到了小家伙那个碎发超多、到处炸毛的脑袋:都是可以分享食物的关系的,摸头也没问题吧?! 嗯…… 发质有点差,还是得好好补补。 今天的觅食结束,杨嫣带着人打道回府,只是还没等回到杨家,还在中途就被人拦住。 杨嫣一看见人就冷下脸色。 拦下她的人正是被梨县众人畏惧如虎、有了“大虫”这个别称的胡大管事。 按照正常情况,这人应该已经被秦护卫扭送去官府了才对,杨嫣不知道这人怎么会跑到她跟前来。 杨嫣皱着眉奇怪,但胡衷这边却在庆幸自己的敏锐和机警。 他既然察觉这位小娘子有收拾他的意思,自然是时刻关注着主院的动静。得知小娘子带来那群的护卫被调动的消息,他立刻就逃了,动作之迅速,直打得原本预想中手到擒来的护卫们一个猝不及防。他到底在梨县经营多年,真的想要躲藏起来,还真不是那些外来的护卫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终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胡衷正发愁呢,不料慌乱躲藏间竟得知了一个大好消息:小娘子居然在这时候出了杨家大门,身边还没带什么人!! 胡衷只在心里大呼一声:天助我也! 要知这位小娘子在梨县出了事,她随身的那些护卫保护不力、一个都不能活!只要这位小娘子死了,他有的是办法让那群都城中来的人死得无声无息,到时将给主家的书信修饰修饰,这事就能彻底了结。就算主家为了爱女亲临梨县,来往路上的时间足够他扫掉一切痕迹了。更何况一个被赶到梨县老宅的小女郎、主家心底能有几分在意?又怎会为她放下长安城中诸事? 胡衷脑子里想过这些,但是动作却丝毫不慢,一见到人便扑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地磕头恳求,“ 求小娘子饶恕!求小娘子宽宥!!是小人猪油蒙了心,竟敢欺瞒小娘子!求小娘子看在小人为杨家做事这么多年的情分上……” 这位大管事极尽卑微的姿态看起来着实十分可怜,但是杨嫣却没有丝毫动容。 就算不提对方做下的那些恶心事,这人话里的内容也没有丝毫可打动人之处。他从头到尾在哭求的都是“不敢欺瞒小娘子”,对于那些真正血淋淋的恶事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就仿佛无意识中透露了一种态度,他并不觉得那是错的。 也因此随着他话越说越多,杨嫣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杨嫣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外加这些天沉浸式的角色扮演,行为习惯上多多少少有点受影响,正想要厉声斥责一句“让开!”,却在垂眸的一瞬间,看到一抹藏于袖中的寒光。 她短暂的上辈子中遇到的最危险的事就是花盆砸后脑勺,以至于这时候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大概两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一抹凛凛寒光显露了它的本来面目,是一柄锋锐至极的匕首。 正向着她刺过来的匕首。 这柄匕首并没有近她的身,在真正刺过来之前,它已经飞出去了。 ——连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一起。 喷涌而出的鲜血被身前的人挡了大半,但是还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上,温热的触感瞬间濡湿了脸颊,鲜血溅到脸上的温度是如此明显,她甚至能感受到黏稠的液体顺着面颊滑下的轨迹;血腥味儿在顷刻之间就弥散开,充斥了鼻腔、引得人阵阵作呕;凄厉惨叫声慢了半拍才响起,受伤的人抱着齐腕而断的手在地上打着滚哀嚎,在这一片寂寥的冬日,只惊起了阵阵飞鸟……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她眼前一步之遥的距离上。 变故太快,杨嫣花了点时间才理解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僵硬地、一点点将目光转到动手的人身上。 冉韬作为护卫,身上当然配有兵器,他的身高并不方便带一般护卫的长刀,只随身配了一柄短剑,以他当前的个头、这剑也算不上短了。短剑当然是开刃的,可是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前,杨嫣全没有对“开刃”这两个字有任何确切的认知,开刃的……兵器。 短剑斜斜指向地面,血迹顺着剑身蜿蜒,在剑尖处汇聚成珠,血珠不断汇聚膨胀、最后地一下砸到了地面。 杨嫣那被血濡湿的半边袖子也恰巧滴下一滴血来。 或许因为冬日里的天气太凉,砸在手背上的血珠早已凉得透彻,森凉的寒气仿佛要透过皮肉深深扎入骨头缝里。被浸湿的袖子一滴接着一滴的滴着血,因为手臂细微的颤抖,每一滴血珠坠落的位置都有不同。和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握剑的那只手,稳得过分、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偏移。 杨嫣的目光不由顺着那只手往上。 不同于被挡在后面、只浸湿半边袖子的杨嫣,冉韬这会儿的情况要狼狈的多,血珠滴滴嗒嗒地往下淌,额上的血迹顺着颞骨往下、被眉毛阻挡了一下又没有完全拦住,血痕蜿蜒到了眼皮上,少年有点难受地眨了一下眼。 被这动作牵引,杨嫣终于注意到了、那双异色瞳眸中隐约的不安忐忑,还有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升起的惶惧。 …… ‘我好像做错事了。’ 冉韬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但是他还是模糊地生出了这种想法。他在那张总是笑得暖融融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格外熟悉的表情,恐惧。 冉韬并不讨厌在别人脸上看到这种情绪,因为那往往意味着对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找他麻烦,他会过得会比先前更好,但是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在眼前人脸上看见。 她是不一样的。 会带他出来、会给他找吃的、会笑着对他说“做得好”…… 如果这些都没有了呢? 熟悉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饿得快要死了”,那是他最痛苦最深刻的记忆,但是此时此刻,却有别的什么更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口。 这不熟悉又无法分辨的情绪让他茫然。 ——我生病了吗? 冷风一吹,被血浸湿的地方冰凉冰凉的,是他很熟悉的、本该在冬日里遍布身躯的寒意。直到……温热的指尖落在脸颊上。 冉韬怔愣着抬头。 柔软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血腥气中突然混杂了丝丝缕缕的糕点香气。 攥着帕子的手指还带着细微的颤抖,说话人嗓音发紧、却还努力把声调放得平稳,“不要怕,别害怕。你没做错,不是你的错……是、是他先动的手……” 冉韬注视着那张苍白的、溅着血迹的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我没有怕。 吃得少 少了一只手的胡大管事被随后赶来的秦护卫一行人简单处理之后送了官。这位胡大管事既然能在梨县横行霸道,在官府那边必定是有门路的,不过他的门路都是打着杨家管事的名号拿到的关系,如今被主家亲自扭送过来,县令立刻点头哈腰地表示,“这种恶奴着实可恨,小娘子放心,本官定不会让他好过。” 又扭头,对着衙役厉声吩咐:“好好审!问出来他有什么爪牙羽翼、一个也别放过!!” 吩咐完了转过来对上杨嫣,他立刻又换上了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小娘子此次受惊了。让小娘子在梨县之内遇到如此险事,实在是下官管辖不力。下官备了些压惊……”礼。 杨嫣眼皮一跳,径直打断:“汤县令好好审理就是。” 汤县令表情僵了下,这礼他送出去心疼,但送不出去他心慌啊!! 他小心地觑这位小娘子的脸色,拐弯抹角地提着自己和杨氏的关系,各种明示暗示他真的是杨氏门生,一身荣辱都系在杨家,这次事情真的只是意外,他绝对没有异心,“……下官居于此地、难到长安,久疏问候,不知杨公身体可安?” 杨嫣:“……” 她可算知道自己之前说“送官”的时候,织烟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在敷衍地答应了几句“家父一切安好”、“无事”、“劳县令费心”之类的客气话之后,汤县令总算确认了这位小娘子没有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的意思,心下大大松了口气。 他倒是也察觉了杨小娘子的不耐久留之意,很有眼色地安排人送小娘子回府。 虽然杨小娘子带了一堆护卫,不像是需要他送的样子,但是需不需要是人家的事、送不送就是他的问题了。 杨嫣看着恭恭敬敬恨不得亲自把她送到家门口的县令,满脑子就一个想法:恶毒反派竟是我自己?! ……王朝末期,过不了多少年就要改朝换代,的确指望不了吏治能有多清明。 往好处想,起码不必担心这个县令包庇罪犯了。 胡衷这些年欺上瞒下、攒下来的家财不知多少,这些钱当然要拿去补偿苦主。 这点要求是最基本的,杨嫣顶着系统不间断的警告,硬撑着没有松口。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太强硬、阴差阳错的贴近了原主的形象,到了最后警告声反而停了。 杨嫣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真怕系统中途一个强制执行,把事情彻底搞崩。 因为要处理胡衷这件事的后续,杨嫣已经几天没出门了。 一来织烟对着出去一趟带了一身血回来的小娘子哭得稀里哗啦,一副“以死相谏”的架势,二是杨嫣本人也多多少少留下点心理阴影,手啊!那可是一只手!!在她眼前直接飞出去了!!! 杨嫣理智上明白,她更应该害怕的是对方掏出来的那柄匕首,但是……那可是飞出去的手啊!(声嘶力竭) 杨嫣不出门,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冉韬饿着,她直接借着处理胡衷之事的强硬态度,给冉韬提高了伙食配置。 至于理由?大小姐做事哪里需要理由了?! 而且对方这次可是保护了她,给些赏赐很正常,她就是给赏赐的同时提高一下餐标而已。 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胡大管事的身上,倒是没有人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护卫的奇怪待遇。但织烟还是上心的,毕竟小娘子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小娘子青眼的人她也得时刻关注着,这一留心就发现了问题。她在犹豫之后,还是把情况报给了小娘子。 杨嫣听了之后,愣了一下,“不吃饭?” 织烟解释:“倒也不是不吃,只是吃得比往日少些。” 杨嫣:??? 这有区别吗?要知道冉韬平时在杨家都吃不饱,全靠着她带着人出去加餐,这会儿吃得比以前还少,那不就是饿着吗? 杨嫣赶紧把人叫过来了。 这么瞧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给人养起来的那点肉都消下去了。 杨嫣:“怎么回事?秦护卫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事情确实是织烟告诉她的,不过织烟也是从秦护卫那里得知的情况。毕竟织烟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平时也没工夫往护卫所里跑。 冉韬整个人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我吃得少。” ——我也可以吃得很少,别不要我。 他这会儿还没法准确整理出自己的想法,只是重复地强调了一遍,“我吃得少。” 这说法让杨嫣摸不着头脑,她试图讲道理,“你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好好吃饭?” 杨嫣倒是想起来具体发生的事,她迟疑了一下,一边打量着这孩子的表情,一边小心询问:“是不是上次的事吓到了?” 冉韬沉默着,但是看 表情不太像是被吓着的样子。 杨嫣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头疼,“那你为什么不吃饭,是觉得不好吃?还想去吃外边的?” 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关键词,一直蔫蔫低着头的冉韬终于抬头了。 杨嫣有点明悟:“你想出去吃?” 这次冉韬很利索地答应了,“是。” 杨嫣:“……” 合着是因为她天天带人出去,把小家伙的胃口养叼了。 不过也对,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外面的各种零食点心小吃,比正常吃饭有吸引力多了。 杨嫣还能怎么办?她总不能把人饿着。 在严肃认真地交代了“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之后,杨嫣还是领着人出去了。 杨嫣觉得冉韬这些日子恐怕饿得不轻,也没有心情带人去找什么新鲜吃食,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位老丈的摊子上,先买个饼给人垫垫肚子。 饼是同样的饼,这次到底和先前不太一样,冉韬拿到东西后吃得尤其之慢,嚼一口看她一眼、嚼一口看她一眼,好像她不答应就不敢咽下去似的。 杨嫣:? 虽然听话是好事,但是这样也太过了吧?!……甚至显得有点可怜。 她在心底重重地叹气,真心觉得养孩子是件极其操心的事情。 杨嫣:“你自己数着,一口饭嚼二十下就可以咽下去了。” 她隐约记得嚼三十次口才是理想次数,但是就连她自己吃饭都嚼不了那么多下,着急起来更是敷衍地应付几下就咽下去了,她也不打算拿这个高标准去要求冉韬。不过杨嫣说完了以后却顿了顿:这孩子识数的吧? 倒不是杨嫣平白多出的担心,她这次借着胡大管事的事情彻查了一遍杨家老宅,清理出不少蠹虫的同时,也发现宅子里仆役基本素质叫人头疼、真的有为数不少的人连数都数不利落——就是那种超出了手指能比划的范围就无法计量的状况。 好在冉韬没有这个问题,他能很顺利地从一数到二十。 两人磕磕绊绊地把吃饭这个问题解决了。 虽然这趟出行是意料之外,但出都出来了,杨嫣也没打算立刻回去,她犹豫了一下,对着冉韬征询意见道:“我想去个地方……” 冉韬当然不会对杨嫣的话表示异议,两人这么去了那日围观“热闹”的地方。 同样的地点,差不多的围观人群,这地方依旧很“热闹”。这种梦回几天前的场景,让杨嫣生出点儿时间错位的恍惚来。 冉韬已经熟门熟路的上前一步,替杨嫣挡开人群。 见人没有过来,他疑惑地偏头往回看,杨嫣这才回神上前。 穿过人群往里看,被围观的依旧是那户人家,上门来的男人也没有变化,只是他脸上除了那个生在面中、格外显眼的痦子,还多添了几块被大舅哥揍出来的乌青,他形象虽是狼狈,但气焰却比上次嚣张多了,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去“见官!”。 这场争执显然已经进行了一会儿,两方吵嚷的内容已经变成了无意义的互相辱骂,杨嫣没从对话中找到什么有用信息,反倒从旁边人群的议论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起因是胡衷被清算后送来的赔偿金,惠娘出事是在娘家,这笔钱自然被送回了她的母家,惠娘的丈夫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立刻就来上门讨要。 想想也是,作为一个老婆去世都要来丈母娘家敲一笔的人渣,男人干出这种事来并不稀奇。 也不知是不是大舅哥今日不在家,在门口和男人对峙的是位老太太。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骂着骂着气息就不稳起来,眼见着要被对方的气势压过去,她干脆往地上一躺,开始哭天喊地地抹眼泪,“唉哟,我的惠娘、我的惠娘……你怎么命这么苦?连死了都不得安宁!” 刘痦子因为对面这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一下,旋即气得跳脚:“老虔婆,你少在这里装相!当初你把女儿卖给我的时候怎么说的?现在在这儿装起来了?!” 老太太不理,只是抹眼泪。 刘痦子咬牙:“老东西,谁不知道你?你敢说惠娘不是你逼死的?!自己娘家是个什么地方,惠娘会不知道?她会无缘无故回去?!少不得就被你骗回去了……卖了女儿第一回就能卖第二回,你个老东西倒是打得好算盘,一家女儿两头儿卖!” 刘痦子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当即目光灼灼地逼视过去。 老太太抹泪的动作不自在地顿了一瞬,但到底人老成精、又兼脸皮随着岁月流逝也在变厚,下一秒就流畅自然地接着哭起来。 情绪激动的刘痦子没注意,但不代表围观人群看不出来,大家多多少少都心里有了数,禁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这场大戏只把杨嫣看得浑身冰凉,她都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赔偿苦主到底是不是对的。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有问题的不是赔偿这个行为,而是接受赔偿的对象。 … …而那个名叫惠娘的妇人,真是太苦了。 这场争执最后以老太太棋高一着结束,刘痦子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回去,却不想临到走却被叫住了。 老太太从屋里连拉带拽地拖出来一个半大的小丫头,扯着人的头发把人扔在了门口,口中嚷道:“你生的赔钱货、赶紧给带走!!老婆子家里养不起这么一口吃白饭的。” 这话撂下,她便把门“砰”地一关,将那个满脸惊惶的小姑娘关到了门外。 刘痦子连自己都管不了,哪里管得了一个丫头片子,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只不过走了两步,他脚步突然顿住:这是个丫头片子啊! 他不确定地想着,小丫头好像跟她娘长得很像? 想到这里,刘痦子禁不住脚步一转,折了回去,对着那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丫头道:“你抬起头来。” 刘痦子对着那张脏兮兮的、瘦得凹陷的脸打量了半天,说不上满意也不说不上不满意的“啧”了一声。又说了句“跟着”,也不管小姑娘反应,扯着人的手臂把人拎起来,拖拽着就往一个方向走。 “你要带她去哪儿?” 刘痦子正满心想着换钱呢,听到这年纪不大的声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哪来的……” 垂下的眼看见了来人的衣裳料子,他表情一转、立刻满脸都堆上了笑、连腰都深深地躬了下去,“小娘子要不要使唤丫头?这丫头伶俐得很,手脚利索、什么活都能干!” 学学字 杨嫣最后还是把这小丫头买下来了,她总不能看着人被亲爹卖到花楼。 再者杨家经过一通大清洗之后,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多这么一个小丫头一点都不多。 拿到钱的刘痦子也高兴。 他本来想着这种富贵小娘子多半不知俗事,他可以趁着这机会狠敲一笔。但是说话的时候旁边一双眼睛一直森森地盯着他,那两只眼珠子还不大一样,怎么看怎么渗人得慌,被盯得心里发虚的刘痦子到底没敢搞什么小心思。 不管怎么样,这钱相当于白得的。 那小丫头的干巴样儿,谁知道送到花楼去人家要不要?而且小丫头这一遭是到富贵人家去享福了,就算惠娘知道了……惠娘啊…… 想到这里,刘痦子脸上的喜色不自觉地敛了敛。 但也就是一会儿而已,他很快就恢复了那种没心没肺的表情,脚步不受控制地往一个方向走去:拿到钱了当然要去试试手气。 刘痦子才走了几步,就瞧见了几个熟悉人影,他脸色一变、拔腿就要跑。但到底没能跑得成,只转个角的光景,就被几个打手堵了。 “刘痦子你行啊,有钱去赌、没钱还债?怎么、瞧着我们兄弟几个好欺负?” 领头那人这么说着,也不听人解释,招呼了一声就直接动了手。 小半刻钟后,被揍得看不出原来模样、连牙都掉了两颗的刘痦子蜷在了一边,口中还在口齿不清地连声解释着,“误会、都是误会。” 打手可没心情听他的话,这会儿正拎着钱袋子数呢,数完却骂出了声,“你小子不是去丈母娘家讨钱了吗?就拿到这个数?!” 刘痦子身子蜷得越发厉害了,含糊地说明着先前的情况。 话才刚刚说完,就被领头的那个人狠踹了好几脚,连声骂是“废物”。 倒是旁边有小弟附耳到老大旁边说了好几句,老大微微一愣,笑骂了句,“就你机灵。” 他蹲下身去,对着缩成一团刘痦子露出了个“和善”的笑来,“咱们到底是有交情在,我也不忍心看你这债一直欠着。你那丈母娘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倒是有个法子……” 他很耐心地说完,又对着满脸惊恐的刘痦子笑了笑,“法子就在这里了,愿不愿意用呢、就是你的事了。下次再见着,可别怪兄弟们不留情面。” …… 那边全员恶人的大戏杨嫣就不知道了,她这会儿震惊的是自己领回来这个小丫头的名字,“你叫‘碧楼’?!” 她这是把女主给捡回来了? 小丫头明显十分紧张,瘦得像鸡爪子一样的手指在新衣裳上抠出了一团褶皱,紧绷着声回答:“婢子没有名字,是织烟姐姐给婢子起的名字。” 杨嫣:“……”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到底是她领回来的这个小丫头占了女主的名字,还是这就是未来女主? 书里的确描写过女主的长相,但是想想也知道,那模样跟现在这个才丁点大、还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对不上。 小丫头见杨嫣不出声,连忙开口:“小娘子若是不喜欢,婢子可以改。” 杨嫣一时也没法确定这人身份,只能道:“先这么叫着吧。” 这要真是女主,她也不好把人家都名字改了。 虽然一开始因为名字的事闹得满腹疑虑,但是杨嫣很快就决定,不管这个“碧楼”到底是不是女主,她都要喜欢对方。因为继冉二之后,她终于能在杨家找到第二个能放飞人设的对象了。 碧楼以前没有见过原主,并不存在什么先入为主的印象,再加上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动不动就要挨打,在发现杨嫣顶多摔个碗砸个壶之后,内心的想法立刻就变成了“小娘子人真好”、“小娘子是再好脾气不过的主子”。 (杨嫣:“……” 你高兴就好。) 同样的放飞人设,但碧楼比冉二的好处在于,她是杨嫣的婢女、可以贴身伺候,杨嫣就算在杨家老宅里面也能找到可以喘口气的机会。而且碧楼还有一点,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小娘子人真好”,不仅自己这么觉得,还在致力于不断洗脑周围的人。 这小姑娘来了还没有小半个月的光景,杨嫣就能感觉自己的人设要求松动了很多,辅助系统的提示频率直线下降。 杨嫣:恐怖如斯! 她开始相信这确实是女主了。 对于这个极有可能是未来女主、就算不是也帮了她大忙的小姑娘,杨嫣不吝于展现最和风细雨的关切,从“吃得好不好”、“住的地方舒不舒服”、“月钱有没有拿到”、再到“最近在干什么”。 碧楼一一都回答了,不过“在做什么”这方面倒是让杨嫣没想到。 “回小娘子,织烟姐姐在教婢子认字。” 杨嫣也只是一愣,很快意识到织烟这是在把这个小姑娘往贴身大丫鬟的方向上培养 。 在婢女的选择上,主子的喜好就是一切,她这几天表露的态度,足够织烟对这个小丫头特别关注、重点培养了。 不管什么时候,认字总不是什么坏事,杨嫣笑着鼓励了两句“好好学”,对面的小丫头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连连应声。 杨嫣:“……” 虽然能在对方面前放飞人设是好事,但是这小姑娘仿佛什么过激迷妹一样的态度还是让人有些许不适应。 杨嫣又问了几句更细致的学习内容,旋即在小丫头还有些磕绊地服侍下,换了出门的衣裳,准备出去了。 还是带着冉二一起。 经过杨嫣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冉二总算能够正常吃饭。这个“正常”指的是,不会饿着也不会把自己撑坏了。 这么一来,外出觅食活动也该告一段落,再加上有了碧楼的存在,杨嫣在杨家也能喘口气,不用非得大冬天出去挨冻……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杨嫣刚这么想着,就对上院子里小家伙眼巴巴的眼神。 杨嫣:“……” 她觉得自己仿佛养了一个每天都要出去遛的小狗崽:……咱们打个商量,这么冷的天就不要每天都出去了好不好?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互相妥协,杨嫣虽然还偶尔带着冉二出去,但不像之前一样天天往外跑。 对于同样能让自己放飞人设的小可爱,杨嫣的态度不偏不倚,她本来是准备带着碧楼一起的出门的——要是把人单独留在杨家,谁知道她会不会被老宅里的人带跑偏了?——但是这打算最后没能成。 一个是冉二对这个安排有点情绪,他倒是没有拒绝,但是浑身上下简直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不乐意;再就是碧楼自己也不想出去,可能是先前被外祖母拖出家门的阴影,她对出门这件事非常抗拒。 杨嫣:错觉吗?总觉得自己身边都是问题儿童。 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杨嫣也没有强求,照旧带着冉韬一个人出去了。 只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出门前,冉韬回头看了好几眼。 鉴于冉韬那在日常沟通中显得贫瘠的词汇量,杨嫣其实挺注意这孩子肢体语言的表达的,这会儿看人的表现就知道里面有引起他兴趣的东西了。但是里面有什么?院子是那个院子、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人还是那个人…… 杨嫣想了半天才想起刚才她和碧楼的对话,不确定问:“你想学认字?” 冉韬很直白地点头:“嗯。” 他很少掩饰自己的想法。 杨嫣有些意外,忍不住仔细看了人好几眼。 冉韬:“若是小娘子不喜欢,那我就不学。” 冉韬的自称早就改了,从杨嫣第一次带人出来提过一句之后就是,杨嫣觉得多半是他还不理解“奴”“仆”的意思。不过这会儿这词也没有那么贬义,许多人的小名都叫某某奴,原主的记忆里,对着父母谦称时,除了自称“儿”,也自称过“奴”,习惯问题而已。 这会儿的关键不在这里,杨嫣听了冉韬这话,连忙摇头,“不不、我没有不喜欢的,想学字是好事。” 她就是有点惊叹而已,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都不会主动提出来学习吧?更何况冉二的过往的生活环境也没有哪里提供好学的土壤。 这孩子搞不好未来会很有出息啊! …… 好事是好事,但是怎么安排是个问题。 碧楼的到来让杨嫣从“原主人设”的噩梦里解脱出来,那但那也只是从地狱模式切换成了困难模式而已。有[人设偏差值]在的一天,披着这个马甲的杨嫣就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情做事,给家奴请先生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杨嫣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要不这样吧,回去之后,我把你安排在书房外值守,你先旁听,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冉韬对杨嫣的安排一向没什么异议,但是这会儿明显眼睛亮了很多:“谢过小娘子。” 杨嫣抬手摸了摸那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笑盈盈地,“不客气。” 既然要学字,当然要买笔墨纸砚。 这东西杨家也有,但是比起冒着崩人设的风险在老宅里安排,还是出来直接买方便——她不差钱!! 纸笔之后要买书,杨嫣一路打听着寻到书肆的位置。 比起原主记忆中长安书肆热闹繁盛的景象,梨县的书肆要门庭寥落得多。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杨嫣看着书肆一角专门辟出来供人抄书的地方,若有所思。 她又观察了一阵儿,转头去询问了书肆的老板,也就这里的“铺头”,“主家,这地方可以租吗?” 铺头被问得一愣。 他雇佣人抄书,雇的都是些生活窘迫的文人,怕人带回去损毁了原本,这才在书肆的一角专门辟出来一块地方,却不想居然 有人想租。 杨嫣比划着那边的位置,“不是都租,我只要一张桌子。” 铺头更疑惑了,他谨慎问:“小娘子是想在这抄书?” 这么说着,却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嫣的衣着,“先敬罗衫后敬人”这话不假,铺头早些年走南闯北,见识要比一般人广得多,这小娘子身上的大氅虽看着不太显眼——当然能穿得起它已经是富贵人家了——但是恐怕实际上的价格比看起来还叫人不敢想,说不好都够把他的铺子盘下来了。 这样的小娘子来他这里抄书?人家想要抄,他也不敢收啊。 杨嫣倒是实话实说,“不,我要教人习字,日后兴许会抄写些书。” 碍于人设限制,她在杨家老宅不方便做这些事,想在外头租个固定的学习摊位。 铺头:哦,原来是叫底下的人抄。 他就说这种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不至于亲自动手,但是这抄个书还专门教人习字……是不是过了些? 铺头看了看自己肆里的书,除了通常的一些文集诗作、佛经典籍、还有不少志怪、男女情思的话本子…… 铺头悟了,这是哪家的女郎家里管得严、不教看一些杂书,小娘子干脆自己领着人出来抄给她看。再瞧瞧这人小娘子只身带着人、活像是偷溜出来的模样,他对这想法更是深信不疑。 他想通了,心里却忍不住笑:教人习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小女郎到底是年纪小,小孩子脾性、想起一出来是一出,这事估摸着也坚持不了几天就放弃了。 虽说这样想着,但是他却不去说那些讨人嫌的话,反而道:“租的、自是租的,只是这底下风大又冷,写一整日的字手都要冻僵了,小娘子若是不惧花费,不若去楼上看看?楼上雅间生着炭火,要比下面舒服多了。” 至于那地方本来不是用作抄书,而是招待贵客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眼前这位不正是贵客? 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才是傻子。 不管这位小娘子能坚持几日,多一日他就多赚一日的银钱,何乐而不为呢? 心心虚 虽然杨嫣穿越之后被原主人设坑了个满头包,但是她不得不感慨“有钱真好”,就比如说这次,她在书肆享受了一把vv级的超级尊贵会员待遇。 屋子里炭火烧得暖烘烘的、热茶点心随叫随到。临到要走的时候,她就是多看了一眼门口坠的那个玉铃铛挂饰,出门的时候就被包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在外面挨了好几天冻的杨嫣:原来这才是出门的正确打开方式!! 再想想前段时间在街上挨着冻瞎转的自己…… 果然是一段傻乎乎的、让人不忍回视的黑历史。 快乐的时光总是不那么长久,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杨嫣一路上磨磨蹭蹭,还是站到了杨家老宅的门口。 杨嫣盯着眼前漆红的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为“嚣张跋扈”模式,这才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抬脚往里走去。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就算躲不开的也蜷着身体缩到一边,尽最大的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杨嫣:“……” 虽然碧楼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杨嫣身边人的印象,但是影响范围也仅限于她身边的几位叫得上名字的婢女。至于更大区域内的杨家底层仆役,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甚至因为胡管事那血淋淋的下场,杨嫣在这些人心底的威名不降反升,大概已经超过胡大虫,成为新的“夜叉”“老虎”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别说这些人在烧香拜佛求着别犯到她手里,杨嫣自己也祈祷千万别撞见什么事。不然她都不知道、按照这些人的脑补,自己得搞出什么没人性的惩罚方式来。 抱着这种想法,杨嫣一路快走,一秒都不在外院这地方多留。 但有的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兴许是刚才撤得太急,有人把打捞水池枯叶的兜网落在了原地,杨嫣又走得快,不留神被绊了一下。 她人倒是险险地站稳了,但手里攥着的玉铃铛飞了出去。 杨嫣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捞,抬手的方向却挡了一个人,嚣张跋扈状态的杨嫣想也没想地喝了一声“让开!”,抬手把人往后一拨,紧接着却是“扑通”一声,本该被她往后拨过去的人一头栽到了水池里。 杨嫣:???!!!!!! 她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已经顾不上思索“我明明把人往后拨开的,对方却往前栽倒了水池里”的问题。 关键是!她把人推到水里去了啊!!! 大冬天的水池子!! “快救人啊!!!” 杨嫣这么嚎了一嗓子后,连忙四处找寻附近有没有什么类似棍子之类的可以捞人的东西,不等她找到合适的工具,水池旁边冒出了一个湿淋淋的小脑袋。 虚惊了一场的杨嫣人都快虚脱了。 她赶紧和赶过来的人一起七手八脚的把落水的冉韬拽起来,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严严实实地把人包起来,又从左到右挨个指挥着人吩咐。 “赶紧去烧热水,准备沐浴!” “去拿件干衣服来。” “你去跑一趟,请医过来,跑快一点!” “赶快去厨房让人做点驱寒的汤饮。” “……” 倒也不怪杨嫣这么紧张,在这么一个风寒都能要了人命的时候,落水带来的问题可不仅仅是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就行了。杨嫣急匆匆地把人推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这次总算有点带眼色的仆役不用她吩咐就端了炭盆进来,就是生火的动作太慢,杨嫣在旁边干看着着急,干脆把人推开了自己上。 冉韬愣愣地看着那边忙碌的身影,一直维持着往前递的姿势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他掌心收紧、握住了那枚刚刚被他捞起来的玉铃铛。 回忆着刚才对方连看都没看玉铃一眼、伸手将他拉上来的那一幕。 他迟疑地想:我好像比这枚玉铃更重要些…… 少女脸上那不作假的惶急表情在脑海中浮现,冉韬晃了下神,在心底默默给了自己回答:不、是重要很多。 轻飘飘的思绪渐渐落到了实处,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牵了牵。 终于把炭盆弄好弄好的杨嫣凑过来,“怎么样?还冷不冷?” 看着冉韬还一片青白的小脸,她顿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冉韬却摇了摇头,“不冷。” 冬日里的池水寒凉的刺骨,但是从冷潭被推到室内,这极短时间内的温度的反差紊乱了身体的感知,冉韬这会儿甚至觉得有点热。 他诚实地描述了自己的感受,“有点热。” 像是心底的那股温热的感觉浮到了体表。 杨嫣看着表情像是在笑的小少年:“……” 完了,这孩子冻傻了!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 季节过了一个又一个,梨县那家原本开在街角、门庭寥落的书肆早就不 复当年的小家子气,店面扩大了数倍不止,内里的装潢也翻新再翻新,乍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分富丽堂皇恢弘的气度,来往人流如织,甚至带动了旁边不少小摊小贩的生意。 杨嫣当年预定的那个二楼雅间到现在还保留着,不过里面的布置早就大变样了,就比如说她现在身下窝的这个“沙发·伪”——其实是几个填充着荞麦的垫子,在靠近着身体的那边缝了好几层更软些的料子,虽然比不上真沙发,但是坐起来体验感还不错。 杨嫣这会儿就手里拿着一本志怪,整个人陷在其中,好半天才懒懒地换个姿势,西沉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晒在身上,完完全全是一种闲适到让人羡慕嫉妒的悠然。 一直到门被敲响。 杨嫣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把书往书堆里塞。 那是一本志怪没错,但是风流艳鬼、绝色狐妖、还有娇俏猫耳娘……想想就能脑补到里面写了些什么了。这年头的出版行业还没有各种限制,小众书籍传播主要靠手抄,只要你能抄得到,那就是你的能耐,也因此写作者比较大胆奔放、无所顾忌,让人看得也直呼过瘾。 虽然“食色性也”是人类的本能,但是叫人看见还是不好意思的,杨嫣手忙脚乱地把这本书压到了最底下,从上面挑了本内容正常点的在桌面上摊开,然后才清咳了一声叫人进来。 杨嫣本来以为是送瓜果茶水的小厮,见门口站着的冉韬还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恍然:“该回去了啊。” 冉韬:“小娘子若是想留,我回府里禀报一声,等晚些回去。” 杨嫣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摇头,“不用。” 她可以明天过来接着看。 她起身往外走,冉韬侧身让开,很自然地在她身后一步跟着。 杨嫣偏头看了一眼,这些年冉韬抽条得厉害,到现在已经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来,但是或许因为长得太快了、人还依旧很瘦。 杨嫣有点愁:怎么就养不出点肉呢? 冉韬一如既往的敏锐,在杨嫣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捕捉到她的视线,但不待他询问,旁边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打断了这对视,来人满脸堆笑道:“杨小娘子,今日写得如何?这《问仙》的第五册何日能好?” 杨嫣瞬间忘了刚才的想法,她努力压住脸上的心虚之色,应道:“在写了在写了。”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杨嫣一开始租下这间二楼的雅室确实是想要教冉韬写字的,只是后者练习的时候,杨嫣烟在旁随手一翻,发现了……好多话本子!!于是情况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冉韬在那边认真学习,杨嫣在这边看话本子。 读得多了看得久了就开始手痒,杨嫣干脆自己动笔。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小姐的生活有钱有势但朴实无华——太闲了!杨嫣当然可以举办宴会,由着一堆在原主看来同龄、但在杨嫣看来都是小屁孩的小姑娘吹捧,甚至有个别因为年龄的原因还藏不好眼中的畏惧和嫉恨……她在织烟的提议下试过一两次就彻底放弃了:还不如闲着呢。 闲极之下动笔的结果很是喜人。 这会儿的人思想在文娱方面比较淳朴,还没有经过爽文套路的毒打,杨嫣看的传奇要么想象力恢宏、要么文笔细腻,要么暗讽世情,文学价值远高于情绪爽点。于是这部充斥未来互联网套路的《问仙》一经推出在梨县人人传录,在极短的时间内风靡整个广饶郡,甚至远销长安。 升级流的要点在于换地图,杨嫣顺势推出了二三四册。如今的二楼已经成了她专门的工作室,反倒是一开始的学字的冉韬在楼下看书的时间更多些。 …… 杨嫣现在正在写第五册,她这几天有点卡文,所以才打算看看故事、换换脑子,却没想到居然找到了那么一本“志怪”,她看得入迷,连回去的时间都忘了,更别说本来打算捋思路的《问仙》了。 ——没写,一个字都没写! 郭议谦当然不知道对面小女郎满脸正色下藏的心虚,听到这“在写”的回应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口中却歉然道:“书不可一日而成,某懂得、懂得……到底是某心急了。” 郭议谦就是当年那位书肆的铺头,不过他如今名下早就不仅仅是一间书肆这么简单,借着《问仙》这股东风、财源广进,产业遍布梨县,在外面不好说,起码在这梨县内,他得被客客气气地称一声“郭公”。 郭议谦现在只万分感激自己当年将人迎了进来:这哪里是什么瞎胡闹的小娘子,这分明是他命定的贵人! 想到这里,他又觉自己方才的话不妥当,怕因此惹了这位杨小娘子嫌恶,不由又找补道:“佳句天成,妙手偶得,某虽胸无点墨,但到底经营书肆多年,知晓文章之事催不得的道理,是某之过,万请小娘子莫挂心上。” 杨嫣:“……” 更心虚了。 还有、他真的不是在嘲讽吗? 低低头 杨嫣满腔心虚地告别郭铺头,快步赶回杨家。 能让冉韬特意上楼来提醒,她回去的时间其实已经比往日迟了,故而一进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织烟。后者已然梳了妇人发髻,或许是因为发式的影响、她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温婉。 这会儿看见杨嫣回来,织烟明显的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来,帮忙解着身上的披风。杨嫣由着对方动作,这些年下来,她已经很习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人果然是会被腐化的! 织烟服侍着杨嫣换上居家衣裳,一边比量着外袍,一边说,“小娘子明日晚些出门吧,我差人来给小娘子量一量,小娘子又长了些,这外裳看着不合适了。” 杨嫣没什么意见地点头。 她的衣裳首饰吃喝用度这些事一向是织烟操心,她自己只要配合着人在就行。 织烟:“如今开春了,选个娇嫩些的颜色如何?倒也不必绣多复杂的纹样,小娘子这般好看……” 她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杨嫣听见语气不对转过头去看,就看见织烟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沉重了起来。 杨嫣立刻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了。 从早些时候,她及笄礼过、长安那边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之后,织烟就时不时露出这种表情。 杨嫣安慰:“织烟姐姐不必想太多,阿耶只是事忙罢了。长安那般景况,阿耶的心思必定都放在公事上,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 织烟闻言,连忙敛起表情,撑出个笑来,“小娘子懂事了,若是家主和夫人见了,定是欢喜。” 杨嫣:“……” 她这些年来为了“懂事了”这三个字,真是付出太多,现在想想那段动不动就被“人设警告”的日子,仍旧觉得不堪回首。 杨嫣这边还在回顾往昔、忆苦思甜,而借着放衣服动作转回身去的织烟表情却已经再一次沉了下去。 那可是女儿家的及笄礼!如何能忘?! 其实当年来梨县的时候,织烟并没有想那么多,以家主对小娘子的宠爱,这次罚虽是重了些,但是最多也不过几个月。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如今女郎都已及笄,长安那里仍旧没有丝毫动静,像是全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及笄礼都过了,女郎早就该议亲了。 家主这不提不见,连封信也没有,难不成要一直将女儿留在梨县这偏僻地方吗?! 杨嫣要是知道了织烟所想,必定要劝对方别想太多。就长安的情况,别说一个发配老家女儿的及笄礼,原主她爹估计就连自己过寿也不一定能记起来。 要知广饶郡这边虽然一片平和安稳,可不代表着天下就是如此。这可是要不了几年就要改朝换代的王朝末期,杨嫣刚刚穿来的那几年还维持着的盛世安稳假象早就被撕得粉碎:不提早年那场被勉强压下去,但到底让帝国元气大伤的起义军,单就说一年前河东张从嵩反叛,叛军来势汹汹、连下数州之地,只几日时间已取洛城,兵锋向西、直指长安。 这种时节谁有心情管家中女儿的及笄礼?长安的衮衮诸公多半都在忧心自己的项上人头,或者担心天子弃城而逃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在离京队伍中占上一个名额。 好在许家的大梁王朝还没到气数已尽的时候,朝中到底还有能将精兵,右骁卫将军宣昌德率部拒贼于溧关之外,没让朝廷狼狈到连都城都丢弃的地步。 好事是好事,但是这位宣大将军驻守溧关,还不忘关心朝中大事,他上书极力陈情、请陛下斩朝中奸人。虽然找的罪名比较苍白无力、公报私仇的态度比较不加掩饰,但是这可是救了朝廷的大功臣,他提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又怎么了?皇帝当然满口答应,一部尚书的脑袋就这么被摘了。 可巧吧,这位尚书杨嫣在原主的幼年记忆里见过几回,名字也比较耳熟——能被原主亲爹请到家里,还见过家眷的,那当然是嫡系得不能再嫡系的杨氏门生。现在问题来了,这位宣将军今天能说动陛下斩了一部尚书,那明天是不是就能杀了三公之一? 朝廷的危局暂解,但是原主亲爹的危局似乎更严峻了。 这样性命攸关的状况下,原主她爹能记起一位远在梨县的女儿的及笄礼才怪。 当然这年头消息不畅,在大后方、一片安稳的梨县还没有什么天下烽火四起的危机感。 已经有年头没有来信问候的原主爹也不可能专门告知这些事,杨嫣都是通过书肆的郭铺头得知的消息。后者借着《问仙》的这股东风,早都把生意做到都城去了,拿到的消息比梨县的大多数人都广得多,杨嫣再联系剧情一分析就能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让杨嫣说,她爹也不必担心那么多。她爹心里慌,但是皇帝心里也慌啊。 要知道皇帝可是刚刚经历过河东叛乱,又有人带着重兵扼守入京要冲,性命放于别人手中,他能放心? 这种事杨嫣也没法跟别人说,梨县这边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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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距离太近了。 落日的余晖铺在少女柔软的面颊上,距离接近到能看见侧边细小的绒毛,夕阳橘调的光影在长睫上跳动,那双黑白分明、宛若水洗过一般都眸子中,满满地倒映了他的身影。 冉韬呼吸一滞,飞快地错开目光、看向侧边地面的一块小石子。 但就算屏着气,那阵甜软的香气仍旧像是要侵占嗅觉一样不断往鼻腔中钻,左脸的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触感,柔软的、像是触碰到一片无暇的云朵……意识到那是什么,冉韬下意识地看了回去,视线刚刚转回来,就觉落在颊上的那几个手指就倏地收紧,他怔愣地回视。 杨嫣掐着人的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拆她台的吗?枉她这些年带着人去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冉韬怔住片刻,又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一低头才觉出自己的脸还被人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杨嫣并没有把路上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之后倒是听织烟提起了另一件事。 织烟:“这几日山脚下梨花开得正盛,梨花从下往上开,这段时日正当落雪山的最好看的光景,小娘子可要去山上别庄小住一段时间?” 梨县既然以“梨”为名,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林并不稀奇,这落雪山落的也并非是“雪”,而洁如白雪的梨花。这么好看的景色,杨嫣每年去踏春都少不了,但倒不是年年都去别庄上小住。 不过这次么…… 拖稿拖了几天,还想继续拖下去的杨嫣:“好啊,我正想着去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又满脸自然地转向冉韬吩咐,“你去对郭叔说一声,这几日书肆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春天到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咳,她这是“取材”! 离开 在意识到“公, 杨嫣一连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按照负责人的说法,她的戏份杀青之后,时间窗口期的, 所以她不一定非得当第一代公主, 那也很奇怪啊!! 杨嫣 纵观整个封建时代, 能够当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养面首的女性公主。杨嫣对“女皇”没什么兴趣, 她是来享受生活的,不打算身制工作。公主摆烂还有人养, 百年后自己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富户?不行。这个,有钱远比不上有权靠谱, 稍有点权势的官员的一句话, 就了。 世家贵女?也不行。世家女的存在意义在一来换取家族的利益,杨世家女中顶天的了, 原主爹一句话下来她不是照样得嫁人?至于婚后是不是各玩各的, 那胎, 不代表能选嫁的是什么人,看原主爹这“直接,嫁人这种事根本由不得她选,风险实在太大。 宗室女?吗?身份还更低一点,搞不好就被拉去和亲了。 …… 数来数去, 但是冉韬…… 杨嫣纠结到眉头打结,最后选择放弃剧情再说。 “拖延,但它有用啊! 心态好是所有咸鱼的优点, 她既然决定不想,那就。 有用,到时候自有解决办法。 放下纠结的杨嫣思考起了“爱脑小丫头。 戳头发,倒是一时没有急着下笔, 而是翻着脑子里的素材库找原型:是“水太凉”的钱谦益?杀妻求荣的吴起的……不、这个就算了,这已经迈 小姑娘清醒一点。 这年头、看错男人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 * 头,这个严寒的冬日过得并不难熬,转眼间就到了暖意融融的春日。 ,草长莺啼。 这种处其中的人受之感染,行走间脸上都不自觉地带放松人的神经,这会儿值守在外院门口的两个护卫虽还是像模像样地站着,但脸,更有一个人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众所周知,哈欠这东西是会传染的,站。 ,这哈欠还没打出来,就生生憋回去,脸色一整,抬起的手也放回了原位,原本 旁边人见状,正”,抬眼却瞥见走近的人,他立刻噤了声。 宛若镜像重演,他 定的距离,两个护卫立刻整齐地问好,“见过冉帅。” ,一时没答。 倒是左边些,连忙补救,“冉头儿。咱就是叫习惯了,没别的意思。” 他叫。 不过也对,流哪有他们在坞堡里吃香的喝辣的来得舒坦。 冉韬又问了几句话,两个 按照小娘子的说法,他们还在“试用期”,要是做不好是要被的名额都是枪破头争来的,外面不 好在虽然有点磕绊,两人把该。 表情,也看不出来个满意不满意,倒是听对方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找人来接上.你们。” 。 冉头儿这是觉得他们表现好呢,让他太差、准备把他们踹了? ,但是问也不敢细问。 地领命去了。 *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是抬脚往里走去。 他没走得太往里,范围,只是站的地方有一段台阶、地势偏高,。 天气转暖了,小娘子总喜坐一坐。 小娘子着。就算往日里去书肆,她也是大半时间自己在二楼,只有来回的路上同他一起。 想到那些日子, 小…不可能一直看着他。 但是没关系, 他遥遥看着那边,压 不甘又如何呢? 过的。 正这么想着,远了两下,突然向前面栽倒下去。 冉韬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地夺步而去,人都跑到了近 小平缓,只是睡着了而已。 动,烟雾般的柳眉蹙了蹙,长睫微微颤动,冉韬都能透眼珠转动,但是她人到底没有醒。 冉韬 他起身站了直,回去,目光却落在了少女的颊侧,云鬓微散、发丝垂落。 冉韬下意识伸手,。 就,突然一阵风拂过,风吹纸页哗啦作响,冉韬顺着动静偏了下头、目光却定的纸页上。 那是一行诗。 只写了短短的一句,却被主的纸,好似怎么写都不合心意。 一行诉 在笑……’ 模糊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像是要料峭寒冬。 冉韬僵立在原地,指.尖距离柔软的面颊只有寸许,他却回去。 己身上盖了一张毯子。 她下意识摸了摸,过吗? 不过这点疑惑并没有在脑海中存留太久,她紧接着就把目大半的纸。 眉头拧起、嘴角往下抿,整仇深”。 ——渣男好找, 杨嫣想不通,自捏一个才女人设。 一句诗都卡了字了!! 杨嫣把身上毯边,接着跟这行已经快被她扒皮拆骨,每个字都经历争。 …… 既然定下了婚约,杨梨县自由成长了。 在年前的那封信里,原主的爹就,等天气暖和下来,更是来了封信,说是叫人准备准。 。 要是对方真的送了一封信来,直接让女儿回去了,那杨数更胜一筹,终于看不顺眼这,想要把人弄死了。 这兵荒马乱的年景,让一个小姑,那可真的就是“上路”了。 杨候,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织烟怀孕了。 这也很正常,织烟成婚这么久了,都是身,也该揣上小包子了。 不能走。 这年头的车马赶路可不比后世,杨歇,到的地方还得缓一缓,长途赶路的舒适度只会更“感人”,杨 ,秦护卫当然也不能走。 外,但却不算是个例。 杨嫣毕竟在梨县待了这么些年,有不了。像是秦护卫和织烟的这种本都是长安来的人还好办,但总有人跟当地人互通嫁娶,这些人总不能让跟她一块回长安。把家眷都带上也不太现实,长安那边的这么多张嘴。 走的人自己心里有数,但是护卫所那边她就没那么清楚了,她还没有控制欲强到对手底下所有人的家庭状况都一清二楚。单给她。 ,对着上面的第一行字愣了一下,“冉二?” 位置,“小娘子放心,冉二虽然是年纪小了点,但不妨碍, 而民,换个别人来还真不一定能指使得动。 的不少,真抛妻弃子的秦尉明也看不上,这么一来护卫的人数就太少了,只能从别的地方补。秦尉人,但他既领了这份职责,总。如今这世道,多做点准备准没错。 杨嫣摇摇头, 那可是未来皇帝,得! 杨 她顿了顿,不确定问:“……?” 思,一时错愕,“小娘子不打算带他?!” 杨嫣:“……” 干什渣女一样?! 冉韬跟着一起走。 那可是长安! 两个世界的“历朝历代”加起来,起的?那不叫“造反”,那叫“政变”! 政本,冉韬有吗?很显然没有。 搞错了赛道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特别是“造反”这种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高危工种! 。 但是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她也没有到要 告别 杨嫣在。 她还维持坐着的姿势, 后蹭了蹭。 杨嫣做任何事都不必解释原因,但是在那莫名其妙的心虚驱使下,她还是试图给自己找点可以依靠的理由, “冉二、冉二……不” 。 对啊的人, 就是按照正常的逻辑, 她也不该带上对方的啊!! ! 想通了之后, 去。 秦尉明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在少顷的沉默后, 份又不合时宜的话咽下去。 他道:“幸得小娘子开恩,让底娘子的安危要紧, 随行之人不能太少, 故而卫队里也些人来的时日尚短,又非杨氏部曲, 若无冉二在其中震慑, 。” 原个。 杨嫣眉头一松, ,“我正想说呢,这些人也太多了。不必安排这么多人,阿 养个女儿不容易,他爹都到捞出来联姻的地步了,那当然得想办法长安。 秦尉明:“……” ,他还能再说什么? 最后只能道意,随时来找我。” …… ,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脚步却是一顿。 何时站在这里的人。 ——是冉韬。 秦尉明在短暂的怔然后,表情,但是嘴唇动了动, 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只是膀。 冉韬顺地迈着步子,被半推着离开。 他不知如何的狼狈,以至于对方脸上露出了那样的怜悯。 * 另一边。 杨嫣正依依不舍地蹲在了那毛的小狗跟前。 说是“小,她是去年春天见到这只狗子的,如今不的体型上看,都已经是成年狗了,倒是一如既往的很亲人,被杨嫣顺了两下毛,就吐 大概是因为每次杨嫣一出现,它就有好东西吃,。 杨嫣被舔得一边躲一边笑,到底还是满意足。 ! 张,小幺如今长了这么大,他怕狗子闹起来没轻没重,得那么高兴,他在看了一会儿后,也跟着放松下来、脸上禁不住带上了笑。 等小幺一开始的人来疯闹够了,老老实实趴在旁,赵狗儿大着胆子开口,“小娘子若是喜欢,不” 说实话,,但她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不了。” 她现在都已经定亲了,距离嫁出去也没有多久,再之后就该是生完孩子逝”得那么不光彩,碧子已经是千辛万苦了,再没有余力去照顾一条狗。 小幺要是真跟她走了,也就只能过几年的风光日子,。 想到这里,杨嫣不由又小幺头顶上的那撮黑毛。 的。” 她这么说着,又稍微偏了一下.身,转头对赵狗儿, 侧边投上了一层金边,赵狗儿打了个磕巴,才涨红了脸断断续续地,“是,奴……奴、一定” 然,笑得特别好看。 赵狗儿:! 有他一口吃的,就! …… 杨嫣这边要安排的事还挺多的,撸了把狗了。 赵狗儿也有要干的活,给小幺添了狗食后也离扰自己进食还是挺满意的,“嗷呜”一声,整张脸都埋进食盆里,字”,只是才啃了没两口,像。 这么听了一会儿,它慢,最后完全停.下了。 它连饭也不顾了,撒丫子就想跑,地方,但是终究被链子限制了活动范围,只 没刨几下子,气息就已经接近,前。 小幺刨土的动作停了,它夹起尾巴、整只狗都往下趴,最后以一个蹲伏的“呜呜”声, 冉韬走上前去,毛,也就是杨嫣最喜欢揉搓的位置。 他动作放得很轻,杨嫣有时变形,但冉韬只是摸摸毛而已。他明明没使一点力气,小动,宛若一只假狗。 冉韬摸了一会儿,突然做的不好吗?” 狗子当然不会给他回答,甚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连喉间的“了,周围一片安静。 冉案,没多一会儿,他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确实做得不好。” 更何况他一次又一次地越界,甚至会将人拖梦境。 怎狗。 他垂眼看向那双因为黑眼珠的面积过眼,轻声:“但是、你也被扔下了。” …… * 杨嫣走的时候,。 不管是不是心里敲锣打鼓地欢送,但面得”的表情。 不过别人不好说,织烟的实的。 就算杨嫣之前再怎么交代,子,坚持把人送到马车上。 临别之际,她抓着杨嫣的手,轻声,“婢,这些年也长大了懂事了。按说,但是我怕这次不说,以后要日日后悔……” 织烟这么说着,已经眼眶微红, 杨,织烟这么眼圈一红,还不等对面怎么样呢,她她就是那种看着逻辑感人、剧情成谜的知名雷剧,还能一边吐槽说“这穿帮了啊!”,一边哭干这会儿气氛这么到位, 很正常, 日子过得过于顺心,就连看话本子偷偷摸摸掉眼泪都是在书肆里,个毛病。这会儿见杨嫣一哭,她立刻就慌了,也顾不得自己的情绪,连忙又是擦泪又是安慰,后。 杨嫣拿帕子按了按眼睛,又深深呼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的神情看着更镇镇定的,唉~)。一番折腾后,总算 大事,无非是长安那地方遍地贵人,她不好像在梨县这么嚣张,,原主的渣爹不知道添了几个儿子和女儿,了,待遇也自然比不了以前。 当然,这些都是杨嫣翻译的,织 “……长安不比梨县,规矩大事,心力所限、兴许没有那么留心细处,小娘子 ,“你放心,我知道的。” 杨嫣本,却不想织烟最后拉住了她的手,加重语气,“小娘子只记得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女儿,是夫里有您的。” 杨嫣:嚯。 两点,一是“原主的渣爹很要面子,继母不敢明着亏待她”,再就是……这位渣爹对原的? 但杨嫣也立刻想到了 懂了。 有,但是不多。 很多,杨嫣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 寻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下去。 杨嫣抿了抿唇,正护着人的秦护卫,“他是不是在躲着我?” ,这话也是个半陈述句。 杨嫣,两人也会碰巧遇到,毕竟人都在坞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是这段时间别说“碰巧”了,她…… 她回长安这事生气了。 但是,她不带人去长安是有原因,她没法解释。 秦尉明在短见他吗?” 他问的时候稍微放大了光是杨嫣,还有那个不知道在哪、但一定就在附近的臭小子。 杨嫣犹豫了一下,最后解释剧情问题。 而且这种事空口白牙地说出来,信惹麻烦就是另一回事了由,她又不太想在冉韬面前扯谎。 杨嫣把那个子拿出来,“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还有一些可以当盘缠的钱财。 杨嫣本来么,但在秦尉明那奇奇怪怪的眼神注视下,她总有一种自己在给分手费的错觉。 杨嫣:“想法清理到角落里。 这明明!! 吧。 逆女! 六年后。 杨嫣坐在一辆马车上, 表情这辆马车朴实无华的外表奢华得多,但是这也不能掩盖这是簸。 这年头的长途赶路简直是要命,这件事都体验过一回, 但是这次不得不重温噩梦。不原主爹叫回长安, 一次是随朝廷南迁), 这次赶路是杨嫣主动选的——严格来说, 她目前正态。 。 但是首先要明确一点,六年了, 整整六年,!! 杨嫣没有想到, 这段明明只是个剧情背景板的婚事, 居然有这么一波在杨嫣上辈子,她是绝对不会知道起来简直是像个笑话。 还是很顺利的。 杨嫣顺利地回了长安, 见过原主爹、安心杨家, 又在宴会上见了未婚夫几面……脸长得挺符合杨嫣美少年标准的, 她对“和对方生个理障碍。 这年头虽然订婚得早,却走得很慢,对讲规矩的世家大族更是如此。这套流程整整走了两年,就在杨嫣,北方几个胡人部落联合南下,趁着中逼长安。这个气数已尽的大梁王朝是不会有什么“敢提迁都者于将倾”的能臣的,皇位上那个许家皇帝也没豪迈气概,朝廷诸臣拥簇着天子御辇狼狈南逃。 比较不任, 裴五郎也随父在路州未归。 因为事发时远离中枢,这一儿南迁。 这种逃的小事,等到朝廷好不容易在南方安顿下来,南北通讯断绝, 路州又消息全无,“默认死了”的意思。原主她爹已经打算重新为女儿找一门亲事了。 杨嫣:??? 这不能够啊! 要了,薅着辅助系统的羊毛,凭借原主的人设一哭二开撒泼,这才勉强把事情拖了一年。 杨嫣!! 事后她一连冷静了几个月,才勉强把的垃圾堆里,但还是被它时不时跳出来.jpg) 好消息, 坏消息,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掰回来的人设原点,系统开始不断响提示音,日子过得的水深火热,但也时不时让人胸闷气短一下。 杨嫣:“……” 算了算了,只要能嫁出去, 然而即便杨嫣,依旧出了问题。 北方传来消息, 战乱年间,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死不对啊!男主他背景板的,但是确实是活着的,还抱过大孙子呢。 杨嫣只能认为,背景板的角色没什么光环,一样。 这背景板,但是对杨嫣来说却不是。 它的婚事雪上加了把霜,给本就不堪重负的骆驼背上又添了一把稻草。 ,守孝三年。 听说过夺情启用的,还真没听说过夺情成亲的,这意味着杨嫣又要么意见——从她回长安开始算,这门婚事她都等了三年多快四年了,也主爹那里。 原主的爹之所以在朝廷事,就是想借着儿女亲家的关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但“后路”了。裴父一死,接手路州的是裴五的二叔,这么一来,作,裴五的联姻价值大大下降。 同时,原主爹在这好。 因为皇帝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折腾了这么多年,重之躯成功改立了太子,还特别狠的给了新太子兵权。老三在老示“都是骨肉至亲,我下不去手啊”,等先帝一咽气,下手比谁都干脆利落,当晚的子孙全都送下去给老爹做了伴,然 好消息, 坏消息, 这种滑不溜手的官场老油条,虽然逃过了被清算,但是也免不是人家的心腹呢? 严格来说,她爹过得也不算差,虽然实权被夺,。 新帝为免受诟病,对待这些老父竟这些都是证明“我是亲爹属意继图章——但也就是客气而已。 从实权变成荣养,特别是她爹纪,这种落差就很难受。 某一天,她爹看着她的脸半天,突然。” 杨嫣反应了三秒 杨嫣稳定发挥人设,一连,原主她爹终于闭嘴了。 后,没能给家里带来荣华富贵,反而招来灭门灾祸。 可惜好景并不长。 新帝充分发挥手腕,之后,或许是因为没了外部威胁,他开始享受个锤奇观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开始任人唯亲、随心意办事。 一地步,枕边风的威力绝对无出其二。 多少起,她爹看得很眼热。 杨嫣也在这退婚书。 早不送晚不送、偏偏挑着这个当口送,杨嫣暗中施压了。 认婢女为义女攀上裴府。 这感!! 但是杨嫣的人设不是“退婚女配”,而是“亡妻”。杨嫣就膀质问:你们这个 再想想自己世界的“豪门…等等、带球跑。 杨嫣陷入沉思。 虽然都是崩剧情,婚女配”来的更接近原版啊。 ……要不、干了? …… 不干不行啊! 再不赌一把,她。 杨嫣就这么借助“被退婚了,原主她爹也怕逼得太紧,就答应了下来。一出建都范围,杨嫣 毕竟顶着人家女儿的马甲,杨嫣,她给原主爹留信了,信里大意,“我想了想,还是气不过, ,没毛病。 * ,杨嫣现在的身体又格外娇气,于是就变得更加要命了,而且这一路上也不安稳,战乱年间盗匪横生,这杂,有活不下去的百姓落草为寇,但是更多的是兵匪、官匪——是的,当地官离谱。 是原主爹的“未来指望”,拨给她的都是杨家精锐部曲,勉强安稳到现在。但杨嫣,不好光明正大地打出杨家旗号,一路都很低调。不曾想,她都这么低调了, 认出来也没什么。 杨,想也没想,直接摆手道:“不见。” 她这态度倒不全是因的人设,主要是对自己这张脸可能惹祸很有自觉。长得漂亮绝对不是错误,但,她能不露面还是不露面吧,免 杨嫣没有露面,但是来人却没有离去,传来动静。 “下官本年间,下官无意触犯忌讳,获罪于上,幸得杨公仗义执言,一家老小才大恩,可恨下官能力微薄,无从报答。如今杨氏子弟光驾丹堰,下官事先不知,未,却报,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先人?” 说实话,杨嫣对爹做官能力怎么样不好说,但是搞人事关系绝对是一把好如今新帝中两边都不沾,这也是一种能耐,原主爹结下的善缘很多。 外面那人仍旧继续,“外,是不想声张此行,但也断断没有委屈贵人至此别庄,虽是仍是陋舍,但到底薄备了些酒水,供尊驾接风洗尘、稍事歇息。” 杨嫣听懂了,住。 她看了眼积灰厚重,看着就让人担心承重能力的床,突然有亿点点心动。 ……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这要命的长泪盈眶,她真心实意地在心里说了一句:谢谢爹,您是回报到儿女身上了。 手抓紧杨嫣留下来的那封信,脸色青白交加,最后定格为沉沉的黑色。 他猛地一挥袖,生生扫落爱的茶盏,怒极而道:“逆女!逆女!!” 交情 杨不小, 继夫人王氏闻讯赶来。 瞧见杨父这样子,王氏就知道事情多 想到那位继女,王氏也忍不住头疼, 但信, 头疼就变成了惊愕, 这。 姐, 在家里存在感不高,等杨嫣从梨县回来的时候, 两个姐姐就已经嫁出去了,山少, 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王氏对这位继女的心情很复杂, 说起来她和对方也没什么大的仇怨,但是隔夜仇”, 三娘去梨县上。梁子结下了, 要她盼着对方过得多好也不可能, 人赶出去。 杨父气得哆嗦,但下来,冷声,“去一趟也好,让她彻底绝了心思。” 王氏忍不住看了杨父一眼,都闹到这地步了,杨父居念想。 她心打算,虽说她为杨家妇、一荣俱荣, 但是这个“荣”来的,自己的日子恐怕不会多好过。 那脾气,进了宫是要得罪人的。” 杨父瞥过来一眼,神情显得有点冷淡, ,最不怕的就是得个小人?” 朝中想要他死的不知凡己,但刀子,只要有一日陛下还护着,相迎,就算心底再怎么恨的牙痒痒,也得小心讨好着。 王。 也确实如此,只要能讨得陛下欢心,其他人的态理,但王氏只,她会讨人欢心吗?”,但是一转念,这问题,她需要讨人欢心吗?”。 见的场景,三娘指着人鼻子怒极叫骂,旁边有些个小厮丫头看得眼睛都直了。 王氏:“……” 就因为这,她也不,把心思不正的一个个都揪出来发卖了,生怕着这个继女的年龄渐长,事情变得越发麻烦。细数数,从人回来之后,的心思,可真是比亲儿子都多。 王氏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她转而道:“,三娘又是长得那样,这一路上可不安稳。” 这次杨父终于绷不住表情,不知是恨还是气,来的担忧。 他狠狠地捶了一桌,声音冷厉,“那又如何?!叫她去的吗?!!” 他算是看透了这个女儿了,有能地方! 这次抓回来又怎么样?她心底存了念想,早晚都她见着了人,彻底死了心。 回得来,老老 回不来, 想到这里,杨父终于忍不住使劲儿磨了磨牙,小子!到底给嫣” ,放着通天路不走,非得追着一个男人! ——就、!! 许家皇帝的寿数从来不长,他的女儿又更年少,等笼络在生不出来也没关系,就抱个没儿当了太后,杨氏掌权,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得追着这一个?! * 应州。 城内刚经过一场战祸,因中有将领反叛当了内应,并没有出现伤亡惨烈的攻城战,反倒是 明,故而到了晨起时分,百姓家中个个门户紧闭,生怕被破门而入。要知这年别,城池一破,家财就守不住了,有些个家中有女儿的,。 不错,街面上甲士虽是来回走动,但也只是清扫着战场,似乎是对那些破旧趣。 久经,仍旧小心翼翼地趴在门缝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弄明白了原因,那位盘剥乎做了件“好事”。这位何刺史听闻北边卫州的赵氏军有调动,也做了应战准备,他一方面传讯盟友求援,另一方面急命草准备据城死守。只是这命令虽是下了,却不想,更没有想到自己手底下居然出了投敌的叛将,城破得猝不及防,正巧有一郡来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 破城西分了,犒赏大军。 张驴子听到这些,只在心底大呼“万幸”,有这批犒军物资在,他们的家底了。 过了会儿,又听外面似乎有像是将官的人交谈,说是上头的命令,要谁谁谁带草。 张驴子虽不识得那几个名字,但接粮草好啊,只要熬过了城破的这几日,就门而入、洗劫一空了。 …… 潘德岳将领之一。 他运气不错,没走多远伍,护送之人几乎没做什么抵抗就被拿下。但是等粮食到手,潘德岳就觉得不对,再一检了。粮食里面掺着土,这里头能有了。 就晟直接投了。 倒是搜出了一大匣子宝石和满箱金银,这群人想怎么蒙混过。 潘德些东西押送回应州城,自己领着剩下的部众接着往前。 再缺斤短两也是白得的粮草,前做好处,傻子才不拿。动作得快,不然回去,他们将军作为新任刺史总不好强抢。 了一眼,对随从骑手道:“丰津有了,接下来就该是丹堰。咱们快些,早干完早回去, ”,一行人快马往前。 他刺史虽说必定会设个运粮的限期,但也不会严苛到一日之内还分个上下,这次倒是真的被他们赶得巧了,没过 潘查了第二回:好家伙,这丹堰郡守糊弄得比丰津还厉害。 人,他是沙土里面掺粮食。 心里正骂着人,去后面检查的小兵却匆匆赶回来,指着过来半天说不出句囫囵话来,手么。 潘德岳瞧了半天思,不由斥道:“说人话!” ……仙女。” 潘德岳:啥? 他疑窦丛生地跟着人去了,或是带着蟒蛇的苗疆蛊女,等满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娘嘞,真的是仙女啊! …… 一抽一抽的疼。 身下还颠簸地摇晃着,这几天已经熟悉了自己在马车上,意识缓缓回笼,她默默地为在建都的便宜爹候。 便宜爹的眼光果然! 嘴上千恩万谢,一转 杨嫣转了转还自由活动的手腕,决定没有绑、只是把她捂晕了而已。 ,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来,一边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对的,就她这比不了一只鹅的战斗力,随便找住了。 ,看见外面的情况之后,人不由僵了一下。 那位丹堰郡守也不知道从哪里,看着对方身上的甲胄和气势,这绝对是一行精兵。 怪不着。 那位上峰? 杨嫣记得丹堰郡属应州,朝廷封的应州刺史是何平宏,当然,这是后者后的上表请失了对北方区域的实际控制权,但是人家得给脸,朝廷得要,不然连脸都没了。这也是为什。这起码这是“朝廷友好”势力,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她这个杨氏女的身份还…虽然现在来看“薛定谔”没起作用,情况没有估计的乐观。 得轻松了,北方的实际情况比她听到的恶劣多了。 也没办法,这年头消息的传递速化,南方朝廷得到的信息都很迟滞,听出来,那已经不知道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杨嫣甚至都不确定应州到 杨嫣正思索间,对上了视线,后者脸色刷得涨红,然后转身就跑。 杨嫣:? 杨嫣很快就知道那人跑去干什么了,因为没过多久,瞧着 ,对方也在看她。 儿,见对方有这么一直看下去的趋势,还是杨嫣先绷不住了,开口问:“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连忙回答:“某姓潘,名德岳,字宏远,沧州青戍人士。” 绑匪这么礼貌,反而把杨嫣给整不会了,她脸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对话,总算回过神来,正色起来解释现状,“小娘子莫慌,那伙擒了小娘,如今正在押送回应州城、交由主公发落歹、罔顾王法,此事定还小娘子一个公道。” 言下之意,。 杨嫣顺着潘那一群被俘虏的人,大概推测出先前发生了什么:是这群人把她从。 对方“救”了她,但并人,不是杨嫣把人往坏处想,而是这年头黑吃黑才是常都没了,官府都能组团抢劫创收,谈什么“王法”?! 而且就听听对方刚才那段话吧,? 虽说心里一点也不乐观,来。 打破这假惺惺的平和氛围,找不自在受。 “潘壮士,”了一句,又问,“不知阁下的主公是……?” 原应州刺守动手,潘德岳刚才又提起了“回”应州,只能是应州城的主人换人了。瞧,还是刚换。 杨嫣这会生效,祈祷新换的应州主人和杨家有点交情。 乃是先卫州刺史赵雍养子,如今的赵氏主帅,领卫冀青徐四州军事。” 他顿了顿,兀地笑,“ 杨嫣听得微愣。 姓“赵”,还是养 再遇 潘德岳介绍的时候没说名字, 大概是一方面不好直呼主公名讳,另一方面他说的这个势力范围,就算这人叫“赵门栓子”, 所有人见着了都得客客气。 杨这年头消息的迟滞性:在南梁朝廷的情报里, 赵雍还安安稳稳地当着卫州刺史呢。 不过态度并不积极有关系, 大江天险阻隔, 新帝态度又是“守好继承到的我爹地盘”的消极应对,并 , 对现在的杨嫣很重要。 杨嫣想了想,也没直接问, 毕竟这显得很奇怪, ,“我姓杨, 祖籍广饶。” 潘德岳愣了一下, 很主公很有缘分, 主公亦是广饶人。” 杨嫣神情一松。 “赵氏,又是改过姓的养子,如今占了这么大地盘,还是广饶人…,那也得有九点五吧。 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杨嫣也有空跟人闲聊了几句,认是她想的那人没错。 潘德岳察觉到人的态度松动,也在 他还, 他少不了要把人打晕,但是这实在不太好,就这小娘子的相貌定是造化不一般的,万一对方未来得了主么办? 潘德岳也意思。 他也没多想, ,毕竟这年月就是这样子,活下去面前一切都得让步。英雄人物,绝不辱没这位仙人似的小娘子。 潘德岳松口气之余,少不得也在这小娘子跟何勇武过人、英明神武。 武将嘴里的攻城略地当然写实,更何况这里先锋亲身参与的战斗,真实可信, 杨嫣作为一个共情能力稍会刻意避过创伤镜头的人,这会儿只觉得脖子森森发凉,眼眶生疼、心口揪成一团,还时不时手脚还在。 不!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那支箭穿过眼眶之后到底从脑子后面哪里射出头上沾没沾脑浆子!更不想知道马上砍下来的手臂能飞出去多远、也不想知道斩马腿到底砍!! 杨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随描的叙述脑补画面,更不要把到自己身上,但是等到人详细地告知被勾住的肠子拖出去多远之后,她终于一声:她吓哭了! 不不不!不是“吓哭”,只是过于激动的情应。 杨嫣眼用拿着帕子的手抵住了额头,等到放下手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把帕子在眼下微微一沾,完美地人心酸,天知道这些年在杨家、她? 这么大的动作当然引起了潘德岳的注意,后者忙问:“怎么?” 他声音有点紧张,就算附加价值,这会儿美人蹙眉已经足够引得人怜惜了。 ,是心理问题!! 她也不吓哭了,脸还要不要了?! 杨嫣很熟练地半垂下眼挡住发红的眼眶,满脸倦色、压低,我就是有点累了。” 岳考虑不周”,很体贴地让开了空间、提出了告辞。 下首,表示作别招呼。 等人稍一走开,她立刻放下了车帘子,咬么破地方?!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剧情赶紧走完吧! 她要去太平盛世公主殿下!! 泄完了情绪,但是因为先前的对话内容,她一时也没有再继续打听消息减缓,像是到了地方,她才撩起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而是车队在让路。 为一队骑兵让路。 这年头的骑兵还很金贵,并不是说会骑马的部曲中就有许多人会骑马,但是就算会是骑兵——倘若他们骑马上了战场,更有可能是马先受了惊,把人掀下来——但是眼前这群人显然不是如此,这是一群确的精锐骑兵。 这是一队轻骑, 深的寒光,马蹄扬起薄雾般的烟尘。 任后都会带上磅礴气势,更何况这是天然带有高度碾压、在冷兵器骑兵兵种。 杨帘子,在车上看着这一队骑兵走过。 ,骑兵队列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潘德岳让路让得早,那段距离。倒是领头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车队,驱着马走了来,后面几名亲卫随之跟上,杨嫣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那人过去。 这一看之下又稍微怔神,要不是时机不对,杨口哨了。 隔着这么远看不清脸,但是那优越骨架撑起的铠甲都有气势——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主将的—对方虽是加快速度暂时脱离了队伍,但范围之内,行走间有种微微散漫的气质,和此刻身上的戎装长刀的危险感互相融合,让人有憩的微妙观感。在这种说不清的压迫感与危险糅杂的气质之下,。 年,她平等地喜欢一切有魅力的东西,至于为什么未来的计划的限定在“美,是因为不想养吗?!!如今不远处的那个人甚至不能用动物园里的大猫做比喻,那得是真正的自然界优她得是疯了才会想去养这种类型的,是 远 视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了过来。 一开告意味扫视,但是下一秒,一种冰凉的战栗感传变全身。 离,这种过度危险的信号占据了大脑,让思绪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杨嫣生生僵在原地,连回去。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驱着马前,那种森然的压迫感让她连呼吸都滞住了。 旁边响起几句并不太整齐,但的“见过将军”“末将参见将军”。 悚然的注视,来人的目光终于有了稍许的偏移,落到一旁的部将身上。 杨嫣终于能借此喘口气,却看见势,大约是“起”或是“不必行礼”之类的意思,杨对方手上的那条鞭子上。那是一条通长鞭,鞭身并没有完全展开,而是松松地绕了一个环,和漆黑的,余下的那点接近鞭子末作微微摇晃、在空中仍旧分明的存在感昭示着它的重量。 杨嫣忍不住在心底“嘶”了一一定很疼。 她刚这么想着,对来。 杨嫣下意识往后缩,本被她撩开,才刚落下一点就被一段漆黑的鞭柄挡住,距离这么近,编织纹路。 杨嫣:“……” 她努力挪开注意力,将目光落脸上。 和刚才远远给人的感受一样,来人长了一张攻击性的面孔,分明的的线条,陡峭的眉弓内侧衔接着高挺的鼻的深邃。这种本就极具攻击的长相和青气势混合,简直叫人喘不过气来。当他以并不掩饰的侵略感看来时,仿佛周。 但少。 她总觉得了什么熟悉的影子,那种下意识升腾的安心,才让她有心情开始想东想西,甚至带着点疑 车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杨嫣注意到对方顺着对方浓上。 ?! 吧? ——是冉韬?!! 杨嫣诧异简直比刚才还多,她忍不打量了一遍这张明明哪里都能看出熟悉,脸。 表示什么感慨,却见对方突然笑了。 “许久未见,” 低沉的、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那莫名危险的语了一下。 她看看人,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自己刚刚那一次……是她拿着鞭子、还把人抽了一顿…… 现出来。 ——! 杨嫣又看了一眼子。 !!! 救命!换成这条鞭子、会Q! 寻亲 杨嫣因为这转”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 很快就发现冉报复回来的意思。 杨嫣在 她就说嘛,冉二才不是那种小心眼来要当皇帝的大佬,不会那么小气! 杨嫣:“冉……” 她了嘴, 因为对方看过来的眼神。 来怪吓人的, 但是在对方笑容消失的一瞬间, 杨嫣有种自己要被生吞了的错觉。 杨嫣很有的称呼咽下去, 非常客气地叫了一句,“赵将军。” 她明白的!!她绝对不会仗着有点交情, 就随便翻大人物的黑历史! 这疏远又客气的称呼把,发热的头脑终于降温。 边鼓噪, 但他咬了咬牙, 暂时压下了那股激烈的情绪。 稍稍平静之后,就脸色。 一盆凉水浇下, 冉 事, 但结合对方的状况也能猜到大概, 就是不知道她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应州。不过。 冉韬:“是韬考虑不周,杨娘子舟车劳顿心,合该先去歇息才是着,委屈杨娘子暂住几日。” 这话虽然是对杨嫣说的,但是吩咐却 潘德岳连忙领命,但是心底却忍不住。 他从先前冉韬先前主,没料到将军和这位杨娘子居然是旧相识,又忍不住反思自己这一路上有没有冒犯完呢, 就听冉韬这么个奇怪的吩咐。 邸,如今当然成了冉韬的,那个西院潘德岳也知道,是个有单独开门的半独立的小院子, 客时住的,用来安置客人倒也合适。 虽说安置客人合适,但也碍不住孤男寡女的,叫。 他都能想到,将理。 要是将军没有想法,那子,也免得有闲话;要是有想法,那就直接送到屋里去,何必 ,毕竟杨娘子那张脸,是个男的就很难不产生想法,他不明白将军折腾这一下子的意义。 不懂归不懂,但 ,却被叫住了。 去,你带上几个人跟我来。” 他本来就是几个郡县的情况,再决定对待那位新洲郡守(那个最快点齐粮草度,这会儿要问的事又多了一桩,干脆把人拎到骑兵队列里慢慢问。 潘德岳领命称是,先是吩咐了车队安排,又点了带杨嫣走,这才带着剩下的人准备跟着冉韬离开。 只是待要走的时候,却见冉韬勒了勒马缰,叫住了小卒,“她口味清淡,叫 那小兵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答应, 顿了下,又,一切都照杨娘子的心意来,小的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潘德岳却因为这个小插曲,表情怪异了好半天,直的情况,这才正色说起了正事。这么一说,倒也顺势解队里。 杨远,但是等从潘德岳嘴里听了一遍之后,还是让他神色微冷。 冉韬倒没有因此发什么脾气,只是在略想了想之后开口:“她的人应该趟,跟丹” 顿了顿,又手,手和脚都用完了,就借他脑袋使使。” 语波动。 度,要是少了人、让小娘子伤心,那个丹堰郡守该偿点什么的。他已经很宽厚了,手上。 潘德岳对这做法倒没什么异议,。 他家将军这么周到,又是边人都一块关照了,这哪里是爱妾?这分明是要娶正经夫人了!虽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就算门,顶多宴请一下家里的人—家了——但是他家将军不一样啊!将军要是想仪程,那也没什么、还对得起将军身份。 看将军这样子,再办? 也是应该的。 毕竟 潘德岳想明白了之后,立刻又起过,她此次北上是去路州寻亲的,将军要不要……”也把杨 没说完的话在冉韬那冷得消音。 虽然不知道哪里惹了主上,但是潘德岳就带人去丹堰。” 得到应允之后,立 吧?怒极反笑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 冉韬确实笑了。 寻亲?他怎么不知道杨氏在路州什么时候有亲了?哪种“”吗?! * 应州城。牌府。 杨嫣对着这一桌子素菜,青”。 ! 口菜都不吃,但是多数时候还是个肉食主义者,对着这一食欲。 她忍不住看了卒。 朱清淡”的理解产生了什么歧义,被美人这么轻飘飘地一瞥,黝黑的脸上顿时泛起了冬,但是这天气已经冷下去的时节,青菜也不好找,要凑齐这一大桌子还是费了一些功多看一眼,好像费什么功夫都值了。 揽功,“是将军特意吩咐的。” 杨!……下马威? ,不得不低头。 的鞭子,杨嫣屈辱地动起筷子,含泪干了一碗饭:,一不留神吃撑了。 吃完饭之后,。 活动范围,但是经过前面吃饭的事,杨嫣也不敢到处瞎跑,就在院子附近走了走。 走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转头问旁边的小兵,澹台将军,你知道吗?” 朱冒:“杨娘子问?” 杨嫣点点头。 ,也没有第二人了。 朱冒没有立即回答,情,小心问:“杨娘子可是和澹亲戚在?” 杨嫣摇头:“不,只是听,一时有些好奇。” 她是来时路,对方早些年和冉韬很不对付,借着自身后来赵雍既死,冉韬上位,冉韬非但没有伺机报复,反倒却对这赏。 虽然突出他家将军如何宽容大度、有容人之量的,但是杨嫣现在急需澹台将军的待遇韬对军中对头都这么宽容大度,没不去吧? 朱冒不知道杨嫣这一系列复杂的想法,他了口气,这才解释道:“杨娘子有所不知,早些年和冀州的那场长原坡之战,澹台将军因冒进,令大军深陷失惨重、连主上一时想不开,引咎自缢了。” 杨嫣下意识在脑子里接了一个“引咎辞职”,等到朱冒说缢?那个人死了啊?! 朱冒还在感慨:,这胜败乃兵家常事,主上还未因此论罪,他竟先一步自绝,着实冲动了些。若是再缓一缓,但是的机会,又何” 朱冒在说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八枪的自.杀吗?! * 新洲郡的地理位置特殊,那位郡守又是个有能耐的人,自跑一趟。 他带的人不少,但是进到新洲往,只带着随行的亲卫。 原应州,好不容易有个能办事的,冉韬还不想就这么把人废了。 大军兵临城下,应州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面子又给足了,新洲郡守的打算以一郡之力,硬抗勇义,那叫没脑子。 ,“越何德何能,竟敢劳赵公亲来?” 常越是真的觉得何德何能,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郡守,不,甚至因为不会讨好上峰,在原边缘人物。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应州城主人一换,他居然 的待遇。 ! 冉韬挺满意这位新洲郡守的识趣,但是新洲郡的地理位置特殊,。他给这位常郡守几日的交接时间,让 常越自觉自杀鸡儆猴”那只“鸡”、哪敢真用几天,飞快地交代完了郡中事务,直接跟着冉韬返程。 因为事情办得很顺利,等到冉韬回到 走,路上却听人禀报,“杨娘子似是有事相商,问了几回将军 ,眉眼微松。 什么,嘴角一点点抿得平直,眉宇间的神色也冷下来,他忙,等到酉时之后才能回府。” 禀报之人没有多想,只当将军这是婉拒了,忍不愧是将军,连杨娘子那等美人求见都能忍心拒绝。 。 天冷下来,日头也短了,现在这时节,过了酉时,天又是位“娘子”……这不太合适吧? 刚这么想着,。 。 啊,大约是他想多了。 后悔了 夜幕四合, 冉韬垂眼公文,但是心思却不在上面。他在等人。 他也知道, 小娘子胆子很大。 是啊, 胆子州。 想到这里, 沉。 ——她以为如今的北方是个什么, 她会怎么样?!! 身侧的手收紧又放松, 眼底萦绕绪。 ,是他的。 …… 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传入耳中。不同于印象中的轻盈明快,主人的来。 冉韬怕”?知道怕还要来? 脚步在门前停住, , 冉韬已经沉声道了句,“进。” 外面的人似乎僵了一下, 但门还是被推开, 廊下, 为之镀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冉韬一点也没避讳 不同于白日里马车上的惊鸿一瞥,他那时的的惊愕与喜悦里,并没有闲暇仔细地去看看人,。 小娘子长大了。 不再是少女娉婷、含苞待放,而是真真正正的艳艳。 ……真好看。 ,像是没察觉到对方的退却之意,问:“怎么不坐?” 。” 她开始怀疑自己趟,对方的眼神简直像是刀子一样, 刮得人皮肤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怎么就到这地步了呢? 杨嫣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法对着这张字来,气质差太多了。冉二其实不怎么笑, 但是不眼前这个人,虽然在笑着,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只叫人觉得危险。 杨嫣干巴巴地, 不敢呢, 儿,最终还是没在这上面为难人,“将和,我的字。” 大概,他说完后就直接问了下去,“朱冒让人带话,说你白日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杨嫣点头。 她发现冉韬的态度不如预想中的友好,本来该老老实实缩着的。但是。 杨家部将,如今还在丹堰。” ,试探地提出了请求,“不知能不能麻烦将军,帮忙讨要一下人?” 冉韬答应得出乎了。若是快,明日就能回来,就算有什么事,也就这几日的光景, 杨嫣! 瞪轮廓,那些过往涌现,冉韬的神色也抵不住柔和下来,他温声:” ! 熟悉感浮现上来,自己再见到冉韬之后的事,觉得自己的反应简直莫名其妙。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了落脚的地方,还专门指了个人帮她跑腿,这会儿又已经提前叫有点问题的是那顿饭,大概是觉得她赶路太累、不好吃得太油腻? 这么久没见了,想,多伤害小伙伴的感情啊! ,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调不自觉扬了扬,语气也显得亲近起来,“这些日堰回来,我便启程北上。” 冉韬的表情不变,嘴,“北上?” ,点头,“对,北上、去路州。” ,“到时候取道卫州,还得将军多多照拂。” 杨嫣本来打算过应州,走司州北上,没现在她完全可以绕一下路,从卫州走。 卫州是冉韬的大本营,上面有人罩着,她这一路的安 ,“好啊。” 他甚至换回了以前的称呼,“呢?” 杨边,却因为对方的后半句话愣住。 她一句话,满脸不确定的看过去,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冉韬却没有看她,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就得付出什么,这很‘公平’,不是吗?” 杨嫣:? 她说过类似的话吗?好。 杨嫣隐,但是好像这话又没什么问题,只能小声答应了声。 气氛像是放松了点,异更甚。 杨嫣忍不住再度看过去,还是没光线太暗了。 冉韬没有点亮角,只在桌上旁边点了一盏灯,昏暗的光线淹没了一切神情的细节,杨嫣只能凭着感觉猜测测不太成功,时间带来的陌生感太大了。 杨嫣,发冠解下,外衣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 她微来的时间似乎不太合适。 杨嫣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见西,“小娘子还记得它吗?” 杨嫣注意力被这么拉走,顺着冉韬铛。 光线太暗,杨嫣看不清这铃铛的玉质,但是就她这平来看,这 眼熟么…… 杨嫣还在冥思苦想,冉韬却像是已。 娘子不记得了。” 他一点儿也不奇怪,甚至有种“果然如此重要,而是这枚铃铛太无足轻重,轻到甚至不能在她脑海中留东西太多,身边也永远被人拥簇着,“少一件东西”和样的,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 往好处想,最起 他该知足。 ——‘知足’? 冉韬没什 杨嫣被对方的话激得心脏一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莫案的恐惧。 她试图补救,“我、我好细想想!真的!! 游戏的意思,他径直给了答案,“小娘子第一次去书肆的时候,很喜欢这枚铃铛,临走的时候,书肆子。” 就算有冉韬这样提醒,但是过去这么久了,杨嫣的隐约记得自己带回去的时候还挺高兴,但是后来就没什么印象,是? ……掉? 忆,杨嫣脸色一下子苍白下去。 韬。 时候,她不小心把铃铛甩到水池子里去,伸手去捞的时候,把冉韬推到水里去了就冻死人的那种。 冉韬笑: 虽然冉有点高兴,但是对方特意提起这件事来,还记得这么清清楚楚……杨嫣一点。 的锅,被记恨完全有道理啊! 杨嫣坐不住了,她差点给人跪下,但刚腕。 冉韬也站了起来,要将她整个人都在其中。 杨形高大得过分。 大的感觉,这次进来之后冉韬又从头到尾坐着,一直等到这会儿对方站起来,杨嫣才对体型的差距观地感受到对方能一只手捏死她。 杨嫣脸色更白了。 她下意识地抵抗着手腕上的力道,但是纹丝不动,反倒是对方稍微收了下手,她被拉得一个踉跄。 杨嫣抬手想扶住桌子,但是手还没落下,就觉后腰,她整个人都揽着腾了空。 失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等她被稳稳地放在桌子上之后,才肩膀上。 杨嫣:! 她连忙要收回手,但圈往前带了带,双脚腾空的不安让她把手收的更紧了,几 杨嫣:“……” 累了, 被裙摆扫到撑不住,“啪”地砸到了地上。 杨嫣的心也跟着这动静一紧,” ——我错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不要把这点陈年旧事放在心上! …… 怎么想呜呜! ‘对不起’的难道不该是我吗?小娘子对我这样好,我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反话!!! 冉韬的脸一点点凑近,颊上。 彼此呼吸相闻,对面的声音也放得极轻,“ 杨嫣不敢点头,她一。 虽然人僵着,但是她还是的诚恳,“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差不多 杨嫣的回答之后, 屋内的气氛短暂的凝滞了一下,她能清晰地收紧。 杨嫣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多想,但。 她知式叫做“拉.杀”, 常用在不想留下明显般有两种死亡方式, 一个是被折断脖子, 另一个就是像现在这样, 被抱断胸骨、活活闷死。,痛苦程度也比前者高了好几个等级。 杨嫣知道自己未来很有可能会惨死, 但是提?! 可不可以跟冉韬打个商量,看在他上, 等她找完未婚夫、生完孩子以后, 感受到怀中躯体的颤抖,冉韬稍微松了松手, 掌背上, 却只激。 他动作顿了顿, 放弃了这个无用功,轻声害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怪! 冉韬温” 杨嫣脸色惨白:哪种?! 的不够格啊!能被大佬这么心心念念惦记的,怎么也得是个重量级的配角了, 冉韬感受到那,终于沉默下去。 么说。他在期待什么,又或者说、在妄想些什么? 明明有些事情,。 只是…… 小娘 只要对他笑一笑, ,他立刻就会心软。 很容易。 一些的事。 心口升腾的点点流失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彻骨的寒凉,那冷意太深重, 甚至叫人都觉语气平稳、吐字清晰地开口:“小娘子想去路州,还是从我的的地方上走, 色都褪了干净。 怎么 掌心贴在了颈侧,来过于分明的存在感,杨嫣能清楚地感知到它是怎么一寸一寸地往上移。 手指陷入发中,发丝,带来了细微的拉扯感,这几根压在后脑上的手指轻轻用力,杨嫣虎口环过脖颈,拇指抵在下颌,杨嫣连低头的角度都被限制住了。 心脏极度充血后泵着耳边都一阵嗡鸣,缺氧的大脑恍恍惚惚地产生一个想法:?! 眼,她死死地闭上了眼。 唇上 杨到脖子上的那只手收紧,迟钝的感知终于缓缓传递到大脑、僵硬紧咬的牙关微松,有什么长驱直入,扫过上颚处的凹陷,,杨嫣么,就觉舌尖被勾着卷起…… 杨嫣木愣愣地睁开了眼,设想和现实的来。 ,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什么剧情?!! 不等杨嫣想出一个答案,束,杨嫣也被从桌,跨坐在对方的身上,脚依旧没能着地。 昏暗的灯光映得青年的神色晦暗,那线条件下区别近乎于无,,哑着声开口,“觉得恶心?” 杨嫣人还有点懵,听到这个问题,。 冉韬的神色稍松。 痕,仿佛安慰一样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却感受到怀中人四肢还带着不自然的颤抖。 他往前了那盏油灯。 骤然陷入黑暗的,湿热的吻落在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知道的……” 气息拂过耳际,一起来,杨嫣禁不住缩了一下,只觉得刚刚来。 呼到了脖颈,颈后的系带被轻轻咬住。 突然停住的挣,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嫣嫣,乖一点。” 轻带下方,喑哑的声音传来,“……你乖些,我叫你清,好不好?” 点欲,惹得人都软了。 杨嫣根本没听清人说什好听,多说一点。 …… ………… 真的很舒服。 杨嫣决定收回自己这些年的种种抱怨,有得必有失啊,人总不能付出。 理智雾蒙蒙的,。 但杨嫣还没有飘多一会儿呢,就被突然响起来的地上,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杨嫣:??!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她毕竟磨(主要是被系统折磨)练就出来的反应力,当即条件反射的一脚踹出去,连滚带爬地从在抽搐着,杨嫣着地时一个脚软,住身形,胡乱捞起衣裳往身上一裹,趿上下来也不过几秒时间,期间根本没敢回头看上一眼。 杨自己院子,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后,才有一个小丫头迎了上来。 女,篱莺。 一路的冷风吹得杨嫣头脑降了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满身狼狈,觉得她现一个解释。她还是挺有“现在这个时代大背景下,的身份)这种事不能瞎搞”的自觉的。 有看见一样,只是急急忙忙地招呼,“外面冷,杨娘子快进屋,别受了寒。” 。 等杨嫣坐下,篱莺又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上,不仅顺序不对、还隐约落了些小件的衣裳,期间没对那些扎眼法,等都整理完了,才红着脸道:“杨娘子且稍坐一会儿,婢 杨嫣瞧着这专业素养满分的小丫头,心安排的人。 ——他有预谋!! 明白这一点之后, 不管怎么样,杀她”来得好多了。 至于对? 已经舒对着水面里映出的倒影眨了眨眼,抬手鞠了一捧水洒在肩膀上,水面的倒影被泛开的涟漪搅散,模模糊糊透出水下的风光。。 多正常啊。 这么好看, 那么问题来了—— ,她干什么要跑?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她表情跑了呢? 说起来,系统啊?! 人都不好了啊!! 另一边。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隙照入屋内,愣了好半天,才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他还以为…… 长的影子,随着风影的摇动,脖颈处的线条微微晃动。许久,一声 没关系,就算真的是, ? * 太多,屡次惊吓之后,杨嫣心力耗尽、人也累得不行,难得没有犯认床的毛病,。 。 睡前还候翻出来,手指正紧紧地攥着被面,指.尖绷得发白,手背上上看,人正在睡梦中紧紧蹙着眉仰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结成绺黏在颈侧,鸦羽般到晃眼,更有一晚过后只剩些其中。 杨嫣绞着被子拧身,仰头的角度过大,下拉直成一条直线,紧的弦,绷到极致之后,又猛地放松下来。 这么一遭之后,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对儿,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倒静惊动,连忙进到里屋来、撩开床帘子,急声问:“杨娘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等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又。 被子被绞了一团不说,寝衣也蹭得松松散散,原本睡前好好拢着头发这褥子上。 床帐里面被睡得一团乱,失色杨娘子,就没人觉得乱了。 再被杨娘子那雾蒙蒙的眼神一看,这场道不明的意味来。 篱莺只觉得口舌都跟着发干,呆好一会儿才想的。 她瞧着人汗湿的鬓发,像是还有点涣散的眼神,一边伸手去扶人,可是魇着了?” 杨嫣被这么一拉也回过神来,但是听到对方一下。 魇着?做噩梦? 杨 嗯,,差不多。 好哄 听着旁, 杨嫣的良心有那么一点点痛。 。 倒是真的。 杨嫣揪了揪寝衣的衣领子,有点儿纠结要不要刚刚洗过,身上除了汗倒也不脏, 又很兴师动众, 她现在寄人篱下的, 这么折腾不太好。 要不? 杨嫣刚这么想着, 了僵,掰着手指头一算, 她的生理期也还没到下去了。 杨嫣“咳”了声,轻道:“篱莺, 洗澡。” , 半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嗯?热水……好, 杨娘子稍等, 我马上去叫人准备。” 篱莺眼神发虚, 等出去以后,终于忍不住抬手脸。 昨天夜里光线暗,她整理的不喜叫人,她只是在外面候着,更是不知。子晨起,她才略微窥见一二。 过了一晚上,痕迹已经很淡了,但是刚, 衣领上压祍的地方一抬,锁骨下的一圈牙印若隐若现,中心还有一点红色的小痣,也不知是不是被了。 篱莺拍了拍脸, 努力不去想这痕迹幅活.色.生.香的场景。 * 篱去的事早有心理准备。 的时候也不意外,只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杨娘子沐浴过后就睡了,并没有什么异状。” 昨日那一吻过后,他怕人回去以后想不开。 这想法过后, ——若是真的怕, 小娘子觉得后悔是理所应当。她现在应该恨不得早在当年知道他心思了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冉 不, 她只会把他远远打 冉韬闭了闭眼,不去想当年的那些事,又遍水?” 篱莺一愣,个。 子,她回话就有些迟疑。 但,连忙道了一句,“是。” 顿了下,又紧了一身的汗,小娘子爱干净,所以又洗了一遍。” 内容,没说杨娘子为什么出汗。 杨娘子经历了昨晚的事,还能因为别的要生气了。 去。 但到底没再问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爱干净? 她是嫌脏。 * 到应州城,也跟杨嫣解释了后续经过。 那位丹堰郡守把附近山匪,说是山匪掳掠了人。这么一来,杨嫣人。就如杨嫣所知道的那样,这世道的官匪关系其实不那么清白,上山的家兵不幸中了埋伏,丹堰郡守显然打着“一网打尽 杨嫣听到这里,” 碧楼摇头,“潘将军去得及时,没出什么大事,,暂时不好行动,就留在了丹堰。婢子怕小娘子担心,就城了。” 杨嫣松了口气,这个结果。 她本以 杨嫣本来以为这就说完了,但是抬眼一看碧楼的表情,。 接连追问之下,事:得知她“被山匪掳走”之后,有几个家兵逃了。 碧楼不说还好,说起来就一脸气急了的表情,“他们杨家的!小娘子平素也待他们不薄,事!” 杨嫣愣了一下,觉得这事……理所当一点,还让她挺意(她这次北上带的杨氏家将)的功劳。毕竟当时的情资拼什么命”的问题,而是发工资的老板? 而且要是真的是山匪,这些人救下她也不会有好还没到因为这种事养女儿需要“成本”,她这张脸的价值还在,够她爹做很多让步了封口”的。 ,也没多纠结。 看碧楼这气急的样子,还楼,别气了。他们既然跑了,咱们不要他们就是了,掉什么链子。” 样,她干脆抬手摸了摸对方发青的眼眶,转移话题道:“别管他们了,你是好不容易回来了,快去休息吧。” 柔软,小娘子的那张脸凑得那么近,再温声细语地说几句话,只教人什么都忘了。 碧怒,只呆呆地点头答应。 杨,却仍是站住不动,有点奇怪。 她偏了下头,” 她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太过失态,但是荒而逃。 杨嫣看着人睡个觉都明已经做到贴身大婢女了,还一点都不稳重。 转念又有点得意。 她才说睡觉了,她果然很会哄人。 好哄。 很好哄的碧楼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气次都是这样!!小娘子一 只眼,早就累极,这会儿又看见小娘子平安无事,提着的心放下, 意识消散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还忘赵氏有的交情? * 刚刚拿下应州城,冉韬这几日确实很忙,那日说是“酉守说法,他这天晚上 冉韬抬脚就要往里走,一句,“将军!!” 。 ,“有事?” ,杨娘子来寻将军。” 冉韬一愣,“” 色,“杨娘子说是不必,我等不好违逆。” 也是将军提前交代的,一然,他们也是有脑子的,比如杨娘子要出去逛逛、他们必定是要叫人跟着的,杨娘子想要出城、一但只是“不惊动人”这点小事, 冉韬也明白了这里头的问题,拧了拧眉、到底没怪罪什么,寻我。” 说完想要推门,一抬手却尽之言的表情。 冉韬几事了。 ——她在里面。 冉吧。” 值守的侍卫对视一眼,老老实 离开的时候也不忘知会一下同僚。 * 再来。 他以为经过昨晚的事,对。 答应“送人去路州”当然是胡扯,但样紧。 昨。 ‘你乖些,地嫁人’。 了。 哪种“清白”?夜半私会的“清白”?哪种“干净”?浑身上下 因为等得太久,来 披散,只是一个背影,就足够令人心折。 ,也不干净了…… 儿,到底放轻了脚步,走到近前。 他并没有惊动人,,在手心把玩。 都到了这个地步,小娘子为什他人? 他 他低发尾,又任由它在掌心滑落,散下去的头发拂到了脸颊,惹得还了蹭,冉韬下意识地伸手去帮忙整理。 指尖已经触到那微凉的触感,但是神。 [春日的暖意融融,伏桌而睡了足有半页的情诗] 这突地,他不由自主地往前方的桌上看了一眼,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冉韬却没有再伸手去捞。 他的掌心更往下,自颈侧穿过、,拇指指尖抵着下颌,迫得人抬头的同时仰起脸来。 皎月惶惑,冉韬已经径直俯身亲吻上去。 鬓边仰头的动作往后落下,冉韬却没有再去看。 ……没关系。 谓了。 他往外推他的手,下意识地想往颈侧环时却顿住了,最终只是牢牢地攥着。 好高 杨嫣。 一来对方毕竟帮她把碧楼接回来了, 她于情于理都…她想问。 现在看来, …… 泪光萦满眼底,眼角染上了淡淡的薄红, 蒸腾湿, 汗湿的头发黏在颊侧, 比盛绽牡丹还要艳丽几分唇看他。这甚至像某种隐晦的邀请。 脸颊侧的肌肉鼓了鼓, 冉:别这么看着我。 没过多久,泪水濡湿了掌心, 长长的睫迹,冉韬的神情微微怔忡。 他轻轻抱住了人, 克制地将轻吻落在了耳后, 音显得温和些,“别害怕, * 杨嫣回去。 碧楼下午才睡着, 看她的状况, 大,不可能知道这边的动静。 篱莺照旧没有对杨嫣情况表示任何异议,妥帖地准备好了一切,没多一水里去了。 让热水蒸了会儿脸,杨嫣还是没能忍住,露出了一个大写 ,落荒而逃。 她走的时遍“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热水熏得人昏昏欲睡,杨嫣思考了没过谨记着“泡凉水容易感冒”, 擦擦干,换上寝衣、栽倒在床上,没多一会儿就睡着然很助眠。 …… ,大脑清醒了一点。 对于冉韬昨天的做法, 释,对方大概怕搞出人命。 不一定起效果,物理阻隔方法也有限,一不小心就中招,有了孩,确实挺难搞的。 虽然杨嫣还是觉得怪,第二个更合适的理由了,只能姑且这么觉得。 * 养伤,杨嫣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又因为冉,她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也终于能有空在应州城走走了。 其 虽说作为未来的皇帝,冉韬并不会干那短视行径,但是影依旧很深,如今街面上几乎看不见什么百姓。在这种刚刚城破的敏.感时候,家家户 似乎是瞧出了杨嫣的神情,旁边的口,“民心归附,非一日之功。” 长史,毛益。 转,这人就被冉韬指过来。 以这位毛先生的才学职务,这么干都这么安排了,杨嫣挺不客气地笑纳了,就是没想到出来一 杨嫣其实挺清楚的,在杨家羽翼的庇护下,她从烈的一面,她也没的意思。归根结底,她是来披着马甲赚世界融合度的,等走完她的剧情,就可以选一个太平盛世过日子,实一个炮灰,能有多大的能耐? 想是这么想,杨气,转头问这位毛先生,“应州城里,有戏班子吗?” 虽说能力有限,但是借写话本的经验,但是她替大佬搞搞宣传口平,对大家都有好处。 毛益一愣,但还是了不少倡优,杨娘子若是想看歌舞杂戏,益可以替小娘子寻来。” 杨嫣不是想看戏。 ” 韬,后者采取放任态度。 有,杨嫣的进度挺顺利的。 毕竟有素材(是从早先来应州说的故事中摘取的,杨嫣又找了同是亲历者将士细化了一下具体内容,再搞点艺何氏豢养的倡优,一个个专业能力过硬、工作态度满分)、有道什么给什么),在不要求极限质量的前提下,排一时间。 方,台上演着,台下也开始演起来了。 是的,前半场戏的时候,台下你一个接吸引过来、托。杨嫣对这些托们的演技要求不高,别被发现是兵卒就行,但是里面真有个别戏瘾发作,真的演出犹犹的感觉了。 杨嫣:“……” 你们高兴就好。 等到戏剧过的时候,杨嫣其实差不多已经放弃了。她自我安慰着这种事不能急于一时,实在不是意外的,后半场真的有人过来了,来束的时候,场地已经坐满了,甚至有人在 ,台下有人大喊了一声,“好!” 这一声过后,了,全场鸦雀无声。 ,忍不住捂脸:演得过了啊。 但是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台下居然稀稀拉拉地喝起了或是瑟缩的眼睛中终于带了些神采,乍一眼看过去,居然真 杨嫣愣了一下, 金。 …… 侧边的二层楼上, 是闹的毛益。 放松,瞧着一直没有人来的时候,甚至想着要不要也安排一些人悄悄过去,免得杨娘子白谁能忍心看到这样一位美人蹙眉来给她。 ,毛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等到了最后这喝彩的一幕,他的神 毛益摇摇头苦笑,的能耐,常自许能看人心、辨才德,没想到今朝亦” 他身后,冉韬端起茶盏来饮了一口,静,“我说了,她能行。” 耐。 然愿意帮他了呢?是着急了? 着急离开应州,想 毛益不知道身后主公所想,只是着,如今应州的情况这般顺利,主公不如早作打算?” 应州司三州。应州在这三家中关系最好的是幽州,可以用五个字来简单概括——“没什么交情”,毕竟两家离得实在是司州,地盘紧邻着,两州这些年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虽,但是人要是真的能克服情感冲动,按照“道理”来办事,那这世上司州刺史可是有三个儿子折在何平宏手上,其中长子更是被俘之众,司州刺史能忍下这口气才怪。那封送往司州的求援信连火漆都没拆,案头,瞧着司州刺史的模样,很想趁着冉韬动作太快、没给他这个机会。 路给反应,看样子是不想招惹强敌。 好的态度,但到底路途遥远、反应实在有点慢,等幽州使者到的时候,应,来使就被扣下来了。 冉韬 刺挑了。 ,再等等。” 他确实意属幽州, * 顺利,当然要办庆功宴。 因为气氛烘托十分到位,杨嫣在的酒度数很低,和饮料也差不多,但是不幸的受程度也很低,她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热也有点晕。 ,交代了碧楼几句,就在篱莺的搀扶下,提前退场了。 在才比较自在。 杨嫣觉得她可以自己走,但是不 篱莺:“……” 就算杨小娘子这么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也的事实。 篱莺只能哄:“好,小娘子没醉,小娘子就是困了,好?” ,却听到前面一道声音,“她饮酒了?” 篱莺一愣,忙不迭地行礼, 又解释,“ 稳,思维有点迟钝,但还是能转的。 儿,很肯定道;“冉二。” 。 晕,想回去。” 她说着,稳稳地往前走了一步,,往下拽了拽,示意人蹲下。 杨嫣本来想叫人背着的,但是不知来了。 突然的重心转换让她有点不太舒服,挣、想要直起上半身,折腾了好半天,最 隐识的搂紧了人的脖子,紧接着又觉得脚步突然稳了不少,她松了松手臂, 出来。 视野好高。 …… 离开。 她想,自己是不是?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 帮忙 杨嫣去, 到地方了也不是很想下去。 她这会儿脑子有点糊,控制不住行动,耍赖一样地勾 冉韬也没把人往下扯, 带了, 任由杨嫣在上面赖着。 他静静坐了一会儿, 试探地抬起手臂轻轻环住搡、也没有恐惧的颤抖…… 忡。 他顿了顿, 得到应声。 少顷的静谧后,嫣, 别去路州了好不好?” 睡的杨嫣被关键词惊动。 睡意和醉意交错,但她硬, 严肃着脸摇头, “不行。” 手臂。 杨嫣因地皱了眉,伸手去抠那铁钳一样掐着腰的手。扒拉了半天却纹丝不动, 后腰的手臂, 带着点这些年, “你松开!” 完全起了反效果,杨嫣。 她本来泪点就低,这会儿醉了之后更是,眼泪控制不住地砸下来,当”,然后那力道就真的松了。 她迟缓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办法有用,当起来。 扈, 但是哭戏这方面实在没怎么实践机会,再加上这会儿醉酒后控制不住肌肉, 冉韬,最后还是松了手。 他问:“去路州, 然” ——对对对, ,拼命点头。 冉韬失手生翘头。 ,又抬头看看冉韬,接着补充剧情发展,“再和他生个……唔!” 下颌被捏住,手指卡在脸颊侧, 张着嘴实在不太舒服,开,却觉得捏着脸的力气更重,甚至都有点疼了。 的北方是个什么地方?!盗匪横生、遍地都是流寇。连皇帝都不敢留的地方。你为到什么?!” 事实上, 冉韬不敢想,若是没有蔡晟归降,,会变成什么局面。 最糟糕的情况,万一打成了围城战,城中会有多少活人?!他或,生生逼死她。 冉韬的这段话太长了,内容又有点复杂,杨嫣一时,她只有人这么凶过她,凶她的还是冉二!! 一,杨嫣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脸还被捏着,鼻气,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 分明的手指印。 会儿,伸手轻轻碰了碰。 他伸手躲开,但是直到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肌肤,对方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这种总在任的姿态,让冉韬忍不住咬牙。 ” 他像是妥协了一样这么问着,但心底却对不会放手。他甚至非常明确自己有的意图。 后,对方歪了歪头看他,“你会帮我吧?” 那种莫名的起伏了一下,在他那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思,又做出了那种事以后,小娘子为什、帮、她?! 然,又是信任的语气! ,却觉唇上一热。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抬眼就看见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恍惚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她又问了 终冉韬:“……” 有那么一瞬间, * 宿醉的感觉不太好,杨 ,却觉得手臂被压住了。 杨嫣:? 睡下来已经觉得熟悉的床帐,又看看旁边也很熟悉了、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冉韬,原地懵了一会儿。 第一反应倒不是检过了,也没什么检查必要),而是急急忙忙地去抽出手来推人,“碧楼快过 ,忍不住卡了一下。 但是急还是挺急的,碧楼不知 么做到的,反正在碧楼回来以后,篱莺还稳稳担着守夜的职责,杨嫣每拾残局。 迄今为止,她仍旧以为对方肯帮忙佬的黑历史不太好,既然碧楼没能认出来,杨嫣也就保持了沉默。 种种前提下,杨嫣不敢想然发现她床上多了一个男人是什么炸裂的反应。 杨嫣推了两下没推动,反顶。 上方的人,飞快地眨了两下眼:一大早的,搞这么刺激不太好吧? 冉韬最后什么也没有做,还解释了碧楼的去向,“她已经来过香苑了。” 韵香苑就是杨嫣排戏的嫣着手安排,但是一些排练细节和人事安排上都是碧楼这个大丫鬟在做,毕历,碧楼反而要更忙一点。 ,然后就盯着冉韬看。 ,那是不是就可以…… 她曲了曲腿,紧接着就被。本来该发生点什么的早晨,就这么什么也没发生地结束了。 杨嫣:? 他不难受吗? 杨嫣吃早问题。 鉴于冉韬一怕闹出人命,二没有声张的意思,甚至白天杨娘子”,完美贯彻了成年人之间“下了床不熟”的分寸感,杨嫣也不至于产生对方想发展点什么。但是这冉韬都是自己解决,甚至都不用她帮忙的。 这合理吗?! 。 ,倒是有一次。 杨,洁白罗袜中脚趾屈起又松开。 偏好,她不搞歧视啦,就是当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好像了,对方之后都没做过类似的事。 杨嫣忍不住想, 但是,觉得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杨嫣纠结的表情太明显,惹得旁边的篱莺都不由开口问:“” ,连忙绷直了脊背,正襟危坐。 她借着摇头的废料,一本正经地开口:“没有,挺好吃的。” 篱莺不太相信,想了想提议,汤,杨娘子要不要尝尝?” “辣”啊? 杨嫣眼睛一亮。 她不太能吃辣,但是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闻言立刻点点头,矜持碗。 说是酸辣汤,,辣只有一点点。 但这,她是一边嘶着气,一边抽噎着,和着眼泪喝完的那一小碗汤。 场面太过震撼, …… 戏班子那边局面打开,接下 这些事不用杨嫣亲自盯着,她倒是一时闲下来了,只本就好。但碧楼要帮忙盯排练、还是很忙,又因为杨嫣的行程和戏班子错开了,她两边来回跑。 杨嫣瞧着碧楼实在忙不过来,干脆叫对方门负责韵香苑的事。反正,暂缺几天也不要紧。 杨嫣做这个安排的时候倒也没有多想,但很快就发这段时间都。 杨嫣:有一说一,不用大半夜的(高兴.jpg) * 西院,晨起。 杨嫣重复了一遍冉韬的意思,“你要让” 她说完之后,自己,确实该去的啊。 毕竟戏班子能这么成功,少不了冉韬手下人的配合,也该果。 杨嫣:“是我的疏忽,早该去的。” 点,脸就被人捧住,上首传来一声低沉的,“别动。” ,她绷得紧紧的。 血来潮来这一出,但是她其实很不愿意。 她穿过来之后都没怎么上过妆,一来这生丽质,不用装点都是清水芙蓉;二来,水,她一掉眼泪就露馅了,瞒都瞒不过去,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虽说认怂很痛快,但是杨嫣还是强烈抗拒了粉直灾难!虽然这张脸狼狈起来也挺好看的,。 双方各退一步,但现担心。 他行不行啊? 杨嫣已经不由自主 …… 。 看,终于放下心来。 不说画得多好吧,但是起码还挺和谐的,对于新手来说已 铜暧.昧的色调,连映出的人影都多出了几分融融的暖色。 杨嫣还在打量着眉毛的效果呢,却觉下巴被抬起,开。 唇面,带来了细细的痒意。 杨嫣半是晃着神想,这是蜂能吃? 这念头晃过去,时候,她稍稍张了张嘴、含.住了。 冉韬的动作止住。 杨嫣在镜中和那双倾,她舔了舔。 …… ………… 嗯, 没什么味道。 洛神花还有点酸。 信任 总算 但是后续处理就变得麻烦, 唇。 蹭在皮肤上的还能擦掉,但仔细看了,仍旧能难办了, 得拿去洗。 杨嫣有点讪讪, 她知道冉韬这段时间挺忙的, 但是他今服了。 冉韬抓住了, 缓了口气儿才出声,“没关系。不用管它。” 见了, 影响多不好。 ” 既然本人都不介意了,她就盯着看的也不是她。 …… 确实不用管。 冉韬本意是回去, 就如“军备松弛”“士卒耽于享乐”之类的内容, 如今再。 * 等应州的情况稳定下来,冉韬。 的, 杨嫣跟着冉韬一起, 是头一批离开的人。 这一次离开排场搞得超级大, 个小型房间,上面桌椅板凳齐全,。 单论排场来讲,这种豪华马车杨家也能来是一回事,敢不敢放到外面走就是另一回的年头,还是在各方割据的北方,这种把“我是肥找死行为,没有点底气还真不敢这么干。 冉, 想怎么搞自然随他的意。 杨嫣觉得冉韬不是喜欢搞排场的性格,如今这么做大概有什么用意。但,就被杨嫣什么,这种事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来复命了, 但是杨嫣没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走。 官,不适合长途奔波,在应州再养一段时间”,实际上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杨嫣还是很有逼数的,头一批跟着冉韬一起走系心腹,冉韬不外人。 杨 作为杨氏的家将,他知道的比碧楼多一点,就有什么交情”的这件事。而且冉年头将领的养子可不是什么继承香火的嗣子,而是将帅拉拢部将的一种手段,“养子上位”完完全全可以夺.权”,就算杨家和卫州赵氏有什么交情,也绝对 这样一来,这他家小娘子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了,但是她也没在意。 世家大族看着光鲜,里面污七.八糟的事儿可多了,学会在个人的必修课,只眼闭一只眼。杨嫣有意瞒着碧楼完全是怕吓着小姑娘,。 说起来可能有点怪,但杨嫣总。 这种时候的脸了。 不管怎么说, * 冉韬,行进速度肯定不快。 马车不可避免的有点颠,但是就行程舒适度来说,已经是杨嫣三上了,杨嫣愣了一下。 来,不是“冉韬上了她的马车”,而“她坐的就是冉韬的马车”。作豪华车架,肯定是给主帅准备的。 虽说发现了这一点,但了军务,并没有赶她走的意思,杨嫣也心安理得地待下了。 ,又不多她一个。 从用的隔间,篱莺刚才就是在那给她倒的水。 是的, 碧一块走的,但是临走的时候韵香苑出了点小意外、她脱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拖后,杨嫣也绝对不放心碧楼一个小姑娘独身上路,就算跟着冉韬的大不起这会儿的军纪,而是这个时代的情况就是这样子,冉韬了,但杨嫣也不敢赌那个万一的可能性,。 ,算是冉韬的人。 她知道两人关系的内幕,在看”地退下了。 两个。 鉴于这次再见面之后,两个人单,杨嫣不由自主想得有点歪。 ,马车的保温做得很好,这同样意味着隔音不错,刚才冉韬上车的时候,,但是等车帘子一放,里面就安安静静,仔细一点儿甚至能听到彼颠,但是对比过她曾经坐过的马车,这辆车已经很做得相当出色,而且它本来就在颠…… 题啊。 杨嫣稍微偏一下头,。 她不由眨了眨眼。 两个距离,但是毕竟在一个马车上,也没有远到哪去。 车上有点晃,杨嫣也没有特意站起来,前,抓着袖子贴过去…… …… 杨候也一点都不奇怪。 冉韬总是不让她往下碰,她 ,对方半天都没有放手,抓得杨嫣都疼了。 ,发现对方在瞪她。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瞪”,但是。眉头下压,凛冽的眉眼压抑着沉沉的怒气,脸颊两侧紧的痕迹。 杨嫣看着冉桌面,硬是没敢叫疼。 这人绝对收着力气了,。 冉,才吐了那个“你”字。 如何都无法说出口: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你以为我会这么折辱你?!! 有区别吗? 在她。 他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和眼下! 过于汹涌的怒气反而带来了一种冰凉的冷静,他清楚地看到那双困惑和不解,水光 她在害怕。 她害怕我。 是啊,倘若不怕他,怎 冉韬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想起,那天晚上惧颤抖的。 哈 起,冉韬神色变得极其平静。 他松落下,杨嫣看得一阵牙疼。 杨嫣怀疑自己的手腕已经断了,粉末性骨折的那? 还在思考着, 抓着她,额上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来,“嫣嫣,你愿意为我多做点什么吧?” ,冉韬晃了下神。 少顷,他轻轻地笑,“。” 小娘子没有错, 。 …… 。 冉韬倒着水,了一遍,人还是没有醒。 停驻了良久。 她的手指相比较而,十指纤纤,却没法再像过去一样握住他的了,娇娇小小的一只,轻而,瞧着没什么肉,但真攥在手样。柔荑凝脂一样的手,本来只在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粉,的,上面带出了斑斑驳驳的红痕……惹得。 去。 他打湿了帕子,仔干净,又盯着那张沉睡中都带着海.棠.春 红晕。 每次都哭, 冉韬突然笑了声, ,怎么可能会心软呢? “嫣嫣,”了含,才像是有什么感慨一样,缓声,“可堪怜爱的可怜。 清晨的露珠打湿了最娇嫩的那一瓣花,盈盈枝茎不堪。又干净又漂亮,动人极了。 动人到念。 一点,凡人才敢生出染指的妄念。 柔软的枝茎被摧折、洁白的花瓣染上血污、入泥里…… 嫣流血。” 所以,你。 唇珠,原本紧闭着的唇肉被压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再加些力气,就。 嫣嫣都不知道。 她不什么样子。 。 他没那么可信。 、利益交换的筹谋,乃至于来自背后的龌龊算计,他都曾经见过历过参与过,对权势的欲.望,对利益的贪婪,甚至那些肮脏的 不然,会哭的。 哭得很凄惨。 了一下那湿潮的眼角,脸上的神情像是不忍的怜惜,但一瞬不瞬的注视中却隐约透露些灼灼的温度璃的信任,简直如同噙着泪珠的小娘子一样,干净漂亮又脆弱,天 冉韬终。 ——他舍不得。 冉韬这么大的排场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在等这边的消息传出去,他就要带兵北上幽州了。 他只是想离开前,而已。 幽州。 了。 …… 某些事情开了头之后就很容易有二有三,再一次揽着子,冉韬突然开口,他轻声?我叫他来卫阳好不好?” 没有应声,耳 ,他像是允诺一样低声,“我叫他来见你。” 至于见了之后? 嫣嫣想嫁。 那 真娶了也没关系。 他低声叹, ,“生个孩子,跟我姓吧。” 他语气极轻,表情甚至显得温和,但是凉。 嫣嫣, 我让他娶你进门,你。 年礼 冉韬这次突袭幽州的行动极快, 等杨嫣跟着那浩大排阳,幽州被拿下。 数月之内连下两州,这动作实在太快了, 快到作出反应。 司州刺史当机立断地改名换姓, 接了西边闵朝给出头, 各方有点名头的势?南边的梁、关西的闵、西北凉州的刘盛、巴蜀的吴……先前幽州没被灭的时候也可以算一个, 这会儿当然指望不上了。 眼不住他了,司州刺史当机立断地换了个山头认大哥, 心里还免不了骂骂咧咧:这个姓赵的小子不当忠臣啊?狗屁!他吗?! 大,但是路州却不行。 路州是北方的刺史, 虽然如今与南梁隔绝, 但却是绝对的南梁势力。裴氏在路州没什么根基,能岌岌可危地维持到现在完之名, 一旦“变节”, 路州就先容不下他。 故而冉韬对 裴氏不可能向李家的闵朝廷称臣, 西北的刘盛又近渴,他只能向他低头。 冉韬承了先卫州刺史的职务,并未自立,如今和路州,裴益之没法做称臣纳贡的那一套,只能入卫阳的交好。 冉韬看过裴氏来信,放在一边。 动作头皮一紧。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听听就好,当下的且各有各的死法, 统一点的都是很惨。 注意到对面的紧绷,冉韬倒是笑了一下,“使君不必紧张, 信使连忙拱手称“不敢”。他想要起身, 又因为想起人,韬念裴公大义,还请上座”生生僵在原地,半虚也不敢起来。谁知道对面会不会因为一句“动手?杀人么,总需要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冉韬却和颜道:“裴兄如此厚意,不恭。” 使者神情一松,只觉得身上都轻快了几分,道有先后,达者为先。裴公在路州时常叹,‘赵公天纵英才,世之人,又岂能过虚长些年岁,见面当称一句兄才是’。” 冉韬得紧。 他倒是没有谦辞不受,而是径直道有心了。” 在下,他口气一转,状似关切道:“裴小郎君独身上路,,士谦可忍心?” 使者那口气没松完,整张脸都绿了:这赵韬该不会想让裴?!这招虽然狠了点,但眼下的 他试图挣扎一下,“赵公思虑周到,我中老夫人年岁已长,恐怕受不了这奔波劳碌之苦,夫人又是新孕之身,实在、实在是…” ,我当去恭贺才对。” ——怎么恭贺, 使者一惊, 他终于抵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是某地灵,是个休养的好去处,府中上下皆心慕已久,便是令某回禀裴公,弃,只需在卫阳择一安身之所,容某回路州送去赵公意思,是一府老幼、又离故土,万望赵公不吝恩泽,给些照拂。” 冉韬坐在一旁静等他说完,才缓缓露出一点惊讶之色,得裴小郎君年少离家、长途跋涉,又孤身一人、恐心有不安。不长的堂亲兄弟同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茫然抬头, 韬这个做法的意思,对方甚至没要多加一个儿子,而是点明了“堂亲”? …… 早些时日,杨是冬日,天寒地冻的不好赶路,再遇到大雪封山甚至可能会被堵在半路上,杨到开春再走的提议。 其实离开杨家后,杨 她先前着急嫁人,主要还是因为她在杨家,响一遍,不定时不定点,随时都可能被迫进入“工作状态人的同时,还得留心这些人会不会,简直心力憔悴。 等离开建都, 碧楼一向坚受了委屈才会发脾气”(一直在给别人委屈受的杨嫣g),杨嫣和护卫又不熟悉,响个不停的系统提醒一下子静音了。 杨 ,马车赶路舒适程度太低,甚至都能当秋游了。 总的来说,是“身体要受一个。 上先前的应州),这两个问题被完美地同时解决了。 不用赶路,就不用浑身散架、被马车颠得连饭人对原主的固有印象,系统提示也个美少年的愿望没有达成,但是夜间生活也得到了极大的丰富……杨嫣甚的奇妙感触,虽然“大猫”不是她养的。 日子过得太过舒心,杨嫣不的。 ”的时候,杨嫣一点也没多想,最多是觉得点奇怪,因为赵府好像在宴请什么客人。 杨这边,不过次数不多,毕竟冬天这么冷、她不爱出门,在跟某些时候异常好说话的男人提一句,她就等送上门吃自助就好了,看篱莺什么来。 习惯了以后,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冬天的花园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这里也不像杨家、,杨嫣走了尽收眼底,也确认了这里没人。 她时间了。 杨嫣倒也没觉得怎么样,她其实很习惯等人,属于那种的性格。但是“,唉。 确认了送到地方之后,就已经退下了,她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地等上一两刻钟的。 没有等那么久,几乎是杨嫣找候,不远处的宴会里经过,杨嫣下意识避开了会有人走过的地方,还没有走出多远,,拉倒了假山石里,杨嫣张嘴要惊呼,唇间却覆上了两指。 杨嫣挣扎的动作止住,淡淡的酒气,但是因为太熟悉,她还是认上了嘴边那根手指磨了磨:吓死人了!! 。 咬得不疼,连印不一定留下,偏偏动嘴样,咬完之后又在上面舔了舔。 冉韬简直用尽了全身的克制力,唇压进去。 ! 俯下,酒意到底麻痹了一部分神经,他忍不住偏头在那雪白的侧颈上含吻了几下,回过神来已经靠着山石坐下,抓在自己怀里。 冬日的降了温,冉韬回过神来以后看到这场面,在短暂的怔神之后,突然笑了一声。 盈着他看,脖颈上带着斑斑驳驳的印痕,手指无意识抓着他的前襟。 冉韬动了动,竟没接着做什么。 他凌乱的衣襟,这才整好以暇地问,“嫣嫣喜欢吗?我给你准备的年礼。” 被艳色惑。 冉韬知道了, 没看见啊…… 没关系, ,他低笑了声,环着腰将人带起,“我带你去见一见。” …… 杨嫣藏在假山石后,。 ,风姿斐然。 就? 冉韬伸手年被身后的动静惊动,回头往这边看,杨嫣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其实并不熟悉,但不大,杨嫣还是认出来了。 那不是—— 下,杨嫣差点栽出去。 上,身前的人一点点贴近,倾身在颊侧落下轻吻,耳际传来一声低哑的轻问: 梳妆 兴吗?”, 杨嫣一时半会儿没给回答。 她这会儿的信息量,“裴……他怎么能会在卫阳?!” ,她差点直呼其名。 冉韬倒是没琢”字, 而是缓声解释, “裴刺史的嫡长子入卫阳, 裴五手足情深、怜惜弟弟, 同往。” 杨嫣:??? 她忍不住露出了个“你看不说这种当质子的状态,少一个人就少一份把柄, 可不是什么兄弟情深的时候,单就说裴琢的身份, 他可是堂兄!和个什么劲?! 冉 少顷的停顿后, 倒也承认了,“路远, 如今路上又盗匪横生, 我不放心你独自过去。” 杨嫣:“……” ? 个“床.伴把未婚夫找来”的炸裂操作。 不、那已了。 吧!! 因为消息量太大, 她一时,连想要质询的内容都没法用语言组织清楚, 杨嫣自什么,冉韬倒像是很明白一样俯身在人脸颊上吻了吻,“放心,不会叫你” 他半垂下眼,遮掩 嫣嫣,下一次…… 。 * 事情太突然, 杨嫣接受不来。 杨嫣想着自己问问裴琢为什么退亲。 她其实也就是问问而已,这年头聘妻奔妾,裴世族缔结姻的背景势力,家族利益面前个体就要做出适当让人意志的地步, 但也绝对圈定了择偶范围——就,那也最多是个妾室。 杨嫣这种背着家族跑出来的行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太让人想不到,原主爹也不可能被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要裴五没有脑子,就不可能答应她。 要不是难度太高,,想着干脆带球跑得了。 杨嫣当时么,毕竟裴琢长得还挺好看的,真生个孩子也不亏。 等孩子生下来,她的剧情使命就完成了可能不管,而且这孩子算是剧情里半个主角,有点金手指儿子,其他孩子要么是女儿,要么身头的独苗苗待遇,根本不用她这个便宜娘操心,小家伙在裴府金贵着呢。 现在裴琢已经到了卫阳,她接睡一觉,争取有个孩子。 以她现在这张脸,事 但是…… 但是!! 杨嫣回来 的事,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抗拒,甚至还有点委屈。 什么嘛! 她的!! ,愤愤地躺下准备睡了。 她想:这很正常,谁好好的休着假,的。 至于再深的, 上辈子谈恋爱、“浪费大好青春”,如今这世道谈恋爱失败,那可是要浪费一辈子的,甚至还有不低的谈恋爱的态度吗?根本不是! 睡出感情来了,所? 这什么鬼操作!!还“!! ,把被子往上一盖。 她要老老实实走完剧情,养她的、养二三十个!! …… ,坐起来发呆。 她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气。 ,看见人已经醒了以后,目露惊讶。 但是很意,“小娘子果真是心有灵犀,是梦到什么喜事了吗?” 。 什么“喜事”?她脸上现在看憋气得很明显吧!她现在还觉得胸闷气短。 碧白杨嫣的脸色,径直喜气洋洋地说了下去,“小娘子知道吗?裴郎君来卫阳了。” 原来说这事儿啊。 声,随口答道:“我知道。” 碧楼愣了下,不 杨知道的,甚至看见了人。 但是这话不能跟碧楼说,碧之间的事,而且就算有什么关系现在也已经结束了, 杨嫣正这么想着,。 杨嫣:??? 这声音一响,她条件短。 以前系统提示响了很简单,杨嫣只要“立刻翻脸,并以场”(无数次尝试下来,造成的恶劣影响行,但是……这可是碧楼!!系统提醒过,肯定不是让她翻脸的。 起来,她还有系统提示可以看。 所谓[系统提示]其实只是给,往往造成的影响还相当恶劣,它了。 不等杨嫣手忙脚乱地重新打开提示,碧楼已了“答案”。 ” 她这么感慨了一句,禁不住笑摇摇头,回身拿地擦了脸,这才又带着笑问, 杨怎么应声,只是含糊地道一声,“嗯。” 碧楼:“婢子早晨听来的消息,昨日裴家郎君入卫阳,五了。这下可好,小娘子不必再去路州了。” 杨嫣仍旧不能理解目前的状况,但还是在系统的表情。 她毕竟,这些年就算被迫演戏,技能加点方向也都在嚣张跋扈上,眼下。 中,没注意到这点小瑕疵,又道:“婢子已经叫人准迁新居,白日里应当很忙碌,小娘子午后再去如何?” 其实午后也有些匆忙,但是小 对着小娘子那张脸,恐怕也没人能觉得,倒也不妨碍。 杨嫣倒没有考虑那么深,她还有点把不准系情况,这会儿只能做个无情的点头机器。 那边碧楼已经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今日髻、上什么妆。 吗? 这还一大清早呢,准备 杨嫣和往常一样拒绝了上妆,正准备,系统提醒却再一次响了。 被 ! 示]坐到妆奁前,还是不能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碧楼本意外,但回首再看时,小娘子已经坐到妆奁前了。 她愣了一下,忍不。 杨嫣觉得刑”! 碧楼在她身上比划着,杨嫣甚至都不知道这府上何时多了这么多衣裙,明明她赶。 单单只是比划就算了,比 脸红回避,都是她穿完以后帮忙整理的。但是这次,只是一个劲地催她。 完全从“碧楼小天使”变! …… 等后,就被摁到妆镜前,开始换妆面。 虽然好看,但是这显然达不到“碧嬷嬷”的标准,对方开始不断在细节修修改改。轻,没有真正伤到皮肤,但是不断擦擦洗洗之下,杨嫣仍旧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蜕皮了。 比以上种种折磨更恐怖的是,在这整个过程中,她必脸,不能露出一点点厌烦的情绪。 杨嫣终于体会到了比“嚣张跋扈”更折磨人的表演时候还要笑、发自内心的那种笑。 ,毁灭吧。 等到碧楼终于颔首,露出一个时候,杨嫣甚至错觉自己听到了教堂圣歌,。 算了,那不重要。 最要紧的是,? 杨嫣这么想的时候,碧楼拉开了妆奁,露出了 上。 挽! 杨嫣:我觉看的。你说呢,碧楼? …… ………… 噫噫呜呜呜,你!! 来客 抓住了, 杨嫣甚至还没来得及吃饭。 就算她吃了饭,这么一通折腾之后,也早就饿得不行了, 。 但是杨嫣对着镜子美的唇妆——碧楼修修改改、花了近半个时辰的成为吃东西弄花了妆面, 碧楼大概会杀了她。 开玩笑, 怕。 “碧嬷嬷”下线后,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小娘子还没吃东西”这件事……杨嫣都已听见的地步了。 确实有点麻烦。 最后的口半口的小块, 杨嫣用签子扎着,努力在不碰到口脂的情况下送到嘴巴里。 为, 杨嫣真的很努力了。 甚至因为害怕定位失误, 她抛弃了签子,直接送, 可谓是完全放弃形象了。 么。 她就是看着看着, 突然 杨嫣:“……” 现在脸红有会被骗到了, 呵。 杨嫣完之后,本来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她以龟速吃了个半饱之后,就该出门了。 ,但是衡量过后,还是没做这种高难度的操作。 ,总比饿着好。 等到了马车上,杨嫣因为这一上午的事情, 已经心力憔 她真的不行了! ,让它强制操作吧!! 这,她还以为小娘子这是紧张,不由出言安慰, “小娘子莫要担心,裴郎君退亲一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在。,裴郎君定然会回心转意的。” 碧简单,但是对着小娘子这张脸,她就不信有人能当着小娘子的面说出退亲的话。至于这桩亲去,那是裴郎君要做的事。 小娘子为他长途跋涉,还经历了那般险境,他难道连这点事都做的人,还是别沾染小娘子得好! 杨嫣没有领含义,她只是醍醐灌顶,突然间明白了今天一大早就没停回事。 很爱这个未婚夫吧?特别喜欢的那种。 不只是碧楼,。 杨嫣开始回忆自己到底为了这 先是在南北隔绝,对方音讯全无、生死不知的时候坚持婚约,甚至不;对方三年孝期,心甘情愿地等,甚至在杨父透露出让她进宫的意思之后,故意找茬气走教养姑姑;最后,(很大可能是在,她不顾战乱、北上找人…… 杨嫣从头到尾数了一遍,自己都,这是什么品种的恋爱脑?! 但是现在—— 己?! * 也不适的门房,还是因为对这个退了婚的未婚妻的亏欠,或是什么别的原因,裴。 裴家兄弟在卫阳身份尴尬,。 瞧着车架上的装饰,来的还是位小娘子, 瞬间,周遭全都静了。 日光透过空气中的光晕,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映入眼中的场景都显得不真实起来。云鬓堆叠、乌发如瀑,额间的花。 不该说眉眼皆可如画。那盼间,分明是尘世间凡笔无论如何也绘不出的绝色。 …… 一迎的。 他这位五堂兄一终的婚事,在裴家也很有名气。定亲的那年裴七不在长安,无缘见一见子,只听说是个美人。看这桩婚事的情况,这还是位很痴情于他堂兄的美人。 裴七很好奇。 在那纤纤玉霜般皓腕时,裴七还有心调侃这位堂兄一句“兄长会不会后悔”,但是等人出来,他。 不只是话说不出来,连思。 在短暂的空白后,各种咏美人的子里涌,幽兰太淡、牡丹过艳、以菊作比也咏不出那份清雅、雪中梅花都少了那都太俗了!! 在裴七的时候,听见旁边一声,“玉蝉。” 不只是裴七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杨嫣本人是在叫她——她的字。 及笄又定亲了之后,杨嫣当然有了字,。 别,平常几乎没有人叫:身边的仆从叫的是“小娘子”,家里人叫的是“三娘”;出门在外面系更熟的按排行叫“三娘子”、“杨三娘子”会直呼其名叫“嫣儿”,偶尔也叫一下乳名“嫣嫣”……杨嫣天新鲜之后,就彻底把它抛到了脑后,这会儿还是。 杨嫣:“……” 为什么明明她自己的?! 想起来之后,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试图遮掩刚才的失误。 她张了张嘴,想要同样以字称呼回去,却比较悲剧地发现自己不记得了”很有意见,从几年前就开始直呼其名了,因为自景板,了解了自身戏份后,情了。 杨嫣” 好像有点太亲近了,但是人设来说,问题不大。 ,试图靠这张脸的杀伤力,让人忽略这点小瑕疵。 效果好到过头了,场样短暂地沉寂了片刻,等时间终于重新流动起来,裴琢甚至忘了引荐身边的堂弟,只动作人家延请的礼节,往走了前一步引着人往里面走。 被忘了自我介绍这码事,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堂兄身后。隔了好一会儿,看向就在他前一步的堂兄,以一种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位 ,他堂兄居然能退亲。 他兄长”! 等到屋内就座后,裴,他拱手道:“在下裴琮,还未见过杨娘子。琮乃礼器,故字明礼。我在族中行七,’就是。” 情,只看一眼就叫人软了。 再朱唇轻启、声如莺啼,轻轻云端,不知今夕何夕。 裴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客七郎君。” 本,但是有了对比,就叫人抑不住地失,若是能被叫一声“七郎”……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堂兄,却的一块地方,脸上的神情叫人辨不分明。 裴七不明白。 他要是眼相待,尾巴都要翘到天上。 屋里沉默了会儿,裴七又恨铁不成真指着人家小娘子主动开口?! 裴琢倒是开口了,,而是直指问题的关键,“玉蝉,你不是该在建都吗?如何在卫阳乱,杨公必不放心你。” 裴七愣了一下。 这问题确实是个问题,但是他堂兄这样,到底是 了他一眼,这是想要他回避的意思。 他厚着脸皮, 眼下这情况,能啊!! 裴七低下了头,和旁边的堂兄一样,假 然后,天惊的,“我来找你。” 这声音并不大,依旧是婉转动人, 但是这里! 裴七霍然抬头,旁边的裴 裴七抬眼就看见,那位绝色之姿的杨娘子正兄,“我想问……” 这个话到底没说完,。 ,裴七不及呵斥,来人已经跪在地上,“禀郎君、五郎君,赵公来了!” 作为卫阳义上的主人,如今还顶着“赵”姓的冉韬在他的地界上和称帝也只差了一个名号了。他的到来慌慌张张地迎接,杨嫣被这气氛带得也莫名紧张起来。 直到见到人之后,鬼啊! 来的人是冉二。 在这一屋子战战兢兢的氛围中,杨嫣松得格格不入。甚至在抬起头来候,不小心瞪了回去。 杨嫣:“……” 对不起,,不自觉就…… ,杨嫣连忙敛眸垂眼,低下头作小心翼翼状。 落有收回,甚至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沉重,杨嫣终于感受到些如凝实质的压力,那种冰凉又沉重的一天。 氛围,杨嫣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不、不是冉二。 哀求 裴七的性子跳脱, 嫡长,但到底只是二房的嫡长,平素在家里。 公。 世家讲究门第, 但是北地如今这个景况, 烂, 没人再敢以出身论人, 起码不敢以出身论这一位。裴七只是亲以裴家阖族之力、借着伯父的余泽,仍旧在路州举步维艰, 这个人如何以一人之力,掌六州之土?裴七来之前是以父亲和的, 或许杀气更沉些、气势更上一见, 他只记得一点:年轻,出乎意料的年轻。 龄, 但是仍旧能够看出对方的年纪并不大, 起码并不是他设想中中年人的形象。 这个吗? 。伯父逝世时, 照常理该是大堂兄接任,但彼时的堂兄尚且年少,即便他已是同辈中最优秀稳重的那个,却无法的生死存亡。可如果换成这个人呢? 想到这里,裴 昨日宴上到底离得太远,他看得不太清楚,这会儿。 只不过 他注意到了冉韬看……杨娘子? 这倒是很好理解,毕竟若是换了他在那个位置, 也绝对在人娘子。 咕来。 他刚这么想着,对方好像察觉到他的注视一般,轻飘飘地瞥过来一眼。那目光情绪,仿佛只是随意一看, 但,冷汗几乎要打湿后背。 那个人为什么要掩饰?他根本州、是卫阳,是他的卫阳。 想通之后,裴七简兄的视线。 眼仿佛只是错觉,冉韬并未和杨嫣有任何对话,他让诸人都落座后,也只是如常裴郎君的情况,倒真的像是裴家兄弟是来卫州做客一般。 宠若惊的,但是他现在只觉如坐针毡,连自己答了些什么都恍恍惚惚。 隔了好半天,裴七终于寻了个由头暂时离席,兄叫出来。 客人还在,主人却双双离席,这当然是大大的失礼,更何况还是这麻烦的情况,。 裴,等出来之后看见等着的堂弟,更是忍不住皱眉。 ,加重语气,“七郎,别胡闹!” 这位堂弟平常在,但是如今以这种身份到了卫阳,正是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的时候,他居 裴七平常就很怵大堂兄的脸色,这会儿了太多,但是裴七现 他一把抓住裴琢的手,急声:“兄长你听我说,……” 裴琢露出短暂的怔忡情绪,但是还没等裴七说完,。” 裴七一愣。 裴琢:“如今的北方如何到卫阳的?” 裴琢没有说的很透彻,但是这话中隐含的意思。 裴琢看了眼堂弟,又道:“快回去吧,,也免的惹人怀疑,下次莫要这么莽撞。” 。 身后裴琢垂了垂眼, 。 但是玉蝉出现在卫阳,出现在赵公眼前,的。 ,他护不住。 乱世之中,护 * 裴家的两兄弟一走,屋里个。 杨嫣有点不自在。 她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但是到冉韬身份的一瞬间,她突然没那么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她难道真打算和楚下去? 这 承认自己动心了也没有那么难,毕竟人类胺最多的就是那什么了么,睡了那么久怎么醒的方式有点猝不及防。 早点清醒, 冉韬接着在他的皇帝道路上稳步迈进,她也要努力把这不大家都g) ,怎么想都不亏! …… 极好看的,就算完全不加雕饰、亦能映得满堂其事的装扮,让人一眼看出重视来。 平素里让他画个眉都不高兴,扮。 叫人怪不高兴的。 蜀锦的得死死的,吴玄亦打定主意当乌龟,栈道都毁了干净,往外的交流早就断了,这料子还是他从洛阳的的东珠自鬓边坠下,随着呼吸曳,和缀玉的耳珰相映成辉。 ,嫣嫣却从来不为他穿,也不给他戴。 ,原来只是懒得敷衍他。 也对,这么久了,嫣嫣甚至连 没关系,他这不 “嫣嫣, “裴家的郎君在卫阳,我多来看看,说呢?” 对裴氏兄弟而言, 杨jpg 虽然没那么气了,!这算什么?爱屋及乌?但这也太“大度”了吧。 杨嫣想说点什么,回来了,她只能默默的闭上嘴。 觉得气氛不 他。 * 冉韬在裴宅呆得不久,。 屋里再,裴七这次倒是没有赖着不走。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茶水”,就脚底抹油地溜了,走时还很体贴地关上了门。 杨嫣迟疑了一下,她在犹豫要不要一步到位。 婚事是不要指望了,只要裴琢是个脑子清醒的人,就不可能在便剧情里,对方对多年同床共枕干脆利落的劲儿,这绝对是个脑子极度清醒的人。 杨嫣想想自己刚决脆,再看看自己现在的犹豫。 没出息! 杨嫣这么磨蹭之下,倒是裴琢先开了口,,我已经耽误你多年,女儿家韶华易逝,我不蝉你也懂事些,莫要让杨公……” 他这话没说完, ,却是愣住了。 她哭了。 美荡,但是这般哀婉垂泪的时候,简直把人的心都攥住,叫人忍不住跟着疼起来。 但杨嫣得澄清一下,虽然,但是这次真不是她想哭!! ——在底线上来回蹦哒后,终于让系统强制执行了。 再次被人设胁迫,杨嫣这一上午的酷刑,她脸色渐渐发青,转念又想到… 下子散得一干二净。 她疯了情的机会不利用上,难道真要等着“恋爱脑”和“嚣uff加身,每天过得生不如死?! 决心下定后, 她伸手,一 裴琢手颤了一下,掌心本。 他张了张嘴,却没法发出声音,更没法挣手。 声音响起:“我知婚事没有婉转的余地,也并没有为难五郎的意思。 语声渐渐小了下去,被泪染湿的长睫垂下,红,那霞色又缓缓染上了脖颈。 裴琢呼吸一滞, 他的目光忍不住往上,上。 泪珠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坠,泪痕冲开了妆容,脂 狼狈,但不难看。 甚至比起先前那般美得不似真人,这会儿的狼狈。 神染。 泥里呢? 有那么一瞬间,不是也这么勾着那个人的? 他不得不这么想。 只有将人想得再不堪一点,那显。 何不堪,她依旧是那样动人。 美人,却唯独对他情有独钟,甚至为他背离家族,不远千里而来。这简直荣心。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 冰醒着,这不是他所能拥有的,他配不上这样的美人。 对方越是钟情, 裴琢心知自己这样不对,但是他抑不住地迁怒,就连都无法样一个美人生气呢? 可是现在,美人哀婉垂泪, 平素压抑的恶念疯长,种的往上浮,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裴琢努力平复着呼吸,但沉了下去。 ——她这么喜欢我,我? 他反手轻腕的柔荑。 下一刻,音,像是有人把东西砸到了门上。 紧接着又是请罪,“郎君恕罪,是小的手脚不 间冰凉下去。 ,不是他身边的人。 但若是裴琮的侍从,该。 既然都不是,只能是。 心甘情愿 杨嫣来的时候, 还是不能理解。 她! 连自己对着镜子有时候都要迷糊的脸,居然失败了! 但这个男主也不型啊。她作为原配亡妻,怎么也算是个官配吧?! 上了马车后, 杨 碧楼沉默了好半天, 才小心翼翼地请示, “ 杨嫣:“……” 好的, 她懂。 杨嫣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双眼无神地往后一靠, 喃。” ,果然是灾难! 紧, 好一会儿才轻声应:“好, 都听小娘子的。” …… 出师不利, 考虑到这种事逼得太紧不好, 拜访, 上门时却得知裴家兄弟因为养谢客, 杨嫣也不好硬闯,只能送了些药,又托人带了问候,以表心意。 叫人病中做那种事。 * 不管,都被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只不过送的对象可能不太对劲。 当冉韬再,眉眼间的戾气已经快藏不住了。 这神情到底后裴宅发生的事时要克制得多,那天来禀的人差点以为裴五郎活不过第二日, 好在这位裴五郎也是乖觉,当天了。 张,低笑:“还真是殷勤关切,一日都没有拉下啊。” 禀报的人不敢答话, 只感,生怕在这时候触了主上的霉头。 ,叫人退下了。 ,又使劲阖了阖眼,压下了眸中的冷意。 是的, 子来卫阳,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若是裴益之控制得住路州,套,不管是像司州一样投靠闵朝,还是在这关头彻底投奔他,都有的选。但是裴益之没那个能耐路州,但他实际控制程度有限,只能顶走到黑。 换句话说,他连 不之下推出来的傀儡,连一个来使都敢把他的全家押上,这个“路州主人”的投降有什 既然都是死路,那还不如趁 他如今接连下应幽两州,正是专心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咬下他一口肉来,难道真的等他消化完两州之虽然一向优柔寡断,但事情到了这种关头,他要是,连这个傀儡都当不上。 所以,不管裴家七郎知不知道,他都。 。 冉韬垂下眼—— 嫣嫣,你求求我。 我说 * 就在卫,北方传来消息,幽州安平郡守降而复叛,斥赵韬狼子野心,有谋取神器的不轨之心。路之,幽州各地闻讯多有响应。 更详细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但是只有当下的这些,对尚在了。 裴亲眼角隐约的泪痕,脸色骤然苍白下去。 ,原来是这样! 裴七最怕这种凝重的气氛,即便是远赴卫阳的那日,作别时他仍笑声,可这,却无论如何都没能成功。 他最后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脸色难看我连累了兄长。” 裴琢脸色同样难看,但却摇头 裴七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他涩声席、丰盛些,兄长可别讲什么靡费了。都这种时候, 裴琢苦笑。 ,还能说什么呢? 宅子里而已,对当下的事并不知情。听闻主家的吩咐,立刻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裴七看着这场景,布齐了,他干脆摒退左右,屋内只余下兄弟两人。 裴七抬手, 兄弟俩举杯的时候, 酒液,甚至有些洒出了杯外。 ,用左手稳住,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心神仿佛定了许多,他也终于开口,年出之上,令士兵乱箭射死;更早的时候,青州的方锤曾令人油布裹身,倒吊着从脚开始点着,” 两军交战的时候,身在敌营,能有 裴七本来只是分散一下心神,这会儿却越说声音越抖,刚被酒气熏。 裴琢倒是更镇定一些,“当年闵朝初立,李方锤倒行逆施,终不长久,赵公有大志向,不会事,若为立威……裴家 裴七神情像是稳了些,但 他苦笑:“我多击节赞叹,有时也觉心向往之,但事到临头才知慨然赴死有多难……若是前几日兄长请医者来的时候,讨两副见血封了,现在也不必受这等煎熬。” 裴琢一怔。 请医者过来……? 坐了半天,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豁然起身、猛地推开门,大声:“松墨!松墨!!” 裴七,在旁边轻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却听堂兄语速飞快地对赶过来的松墨交代,“你去乐平坊来,不、是求她过来,就说……” 裴七不解地听了会儿,到这里,“兄长!!” 他死死抓住了人的手,“兄长你这是,干什么要多牵扯一,那就是多添了一条人命,杨娘子待你如此情深意厚,你就忍心?!” 裴话,脸上的表情冷静得要命,连刚才的仓促惶急都平复下去。 少顷,,你想活吗?” 那一瞬间,裴够千钧重。 他很想大义凛然地说点什么,却。 他以气音低道了一句,“放心吧,玉知是对裴七,还是对自己。 裴琢转身看向松墨, 他抬手取下了自己随身带玉佩,缓声:“有事显得诚意,只是如今我兄弟二人不好随意走动,只能求杨娘卫阳实在无他人可求,若是玉蝉还稍微念着点两氏的交情,求她赏光、走这一趟罢。” * 杨嫣还是有点“裴琢”的自觉的,故而这会儿对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姿态去,杨嫣还真是有点猝不及防。 ,人还是要见的。 她满肚子疑虑,想了一路都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倒发生了。 就算如此,杨嫣也没料到五体投地的大礼。 ——什么情况?! 裴琢/七” 杨嫣更懵了,,这是做什么?” ,“你们先起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等从,杨嫣觉得问题很大。 裴家不是应该在新朝很冉韬打起来了?!倒不是说不能打,毕竟北方乱成这样子,但凡不交过手,并不稀奇,只要降得及时,照样可以在新朝封势了,还和冉韬对着干,得一团乱,怎么看都不像是未来很有地位的样子。 是一时被奸人蛊惑,并非本意。求赵公再给叔父一个悔过机会,我 经这么一提醒,杨嫣终于想起点区别来,现在路州刺史是裴蝶效应? 就算是为了剧情,她被冉韬杀了,这可是正经男主、孩子他爹,! 但是冉韬真的会听她的?杨嫣觉得不靠谱。高兴”的问题和“爱屋及乌”的诡异逻辑,她。 尽力去试试。但是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你们还要自行做些筹谋。” 别光等着她的消息, 思,却只余苦笑。 哪有那么简单?这的耳目,甚至他们今日这段对话,他都不知会不会传到赵韬耳中。 虽说如此,裴琢倒是没催着杨嫣立刻做什么,而是顺势问了几句卫阳有打算,回答。 裴琢倒了杯水递过去,大概是,居然倒的是酒水。 杨嫣尝出来了,但是瞧脸色,裴琢倒水时甚至还有点儿颤的手,她到底没说什么。 ,喝了两杯就没再动了。 但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影,意识也变得模糊。一股说不上来的困倦袭上来,杨嫣忍不住地扶了一下头,但是仍识彻底陷入黑沉前,她是这样啊? 的人,又看向一旁的堂兄。 想到方才兄长递过去的那两杯“水”,他不经答应了!” 杨娘子明情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裴的银壶,颤抖着砸在地上,他觉得身上冷得厉害,连呼出来的气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落入耳中都带着回音。 但是在这种冷得连中,他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楚。 对着那声质问,他甚至能涩着声给出回答,“你以为、为什么……卫阳?” 裴琢的声音有点抖,但 动心,那人甚至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意图。 ,更不可能。 ,他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 这么一来,答案就很情愿”。 因为有他在。 所以,玉蝉对他的彻底死心。 没有个男人榻上”更让一个女人死心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得让他满意。” 幽路两州的消息,连在外面的玉蝉都不知道,他们中的质子为何会这么快的? 聪明人 从裴五称病不见客, 甚至周候,冉韬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就有点让人讨厌了。 傻子, 也一样令人不快。 总归是个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 …… 冉韬抬手, 起。 的睡靥, 浓墨的长发披散开来被压在身下, 鸦羽的长睫低低垂下。仿佛那根枝头开的最极尽妍丽的花,却不慎探出了围墙, 没了重重墙 即便当年连心意都不能言明,但是冉韬如今也得慨叹:幸好嫣嫣生在杨家。 她该呆在云端上的, 不。 …… 冉韬伸手, ,却没有做更多。 他等得起。 从, 他等了这么久了。 或, 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有的是耐心。 他等着嫣嫣醒。 如果嫣嫣醒 想到这种可能,冉韬然冷意。 嫣了,嫣嫣却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让人去死一死不为过吧? 冉韬神色稍缓。 ,他又凭什么网开一面? 的能耐吧。 得早了些。 冉韬承认当的推波助澜,若非当时赵雍刚死、卫州情况不稳,澹台克又想借拿兵权,暗中小动作一直不断, 他甚至想亲自去。 不然,他早两年就来了。 …… 冉韬想了很多,但,他思绪渐渐平静了下去, 连日来积攒的烦躁和戾气散去,他好像。 渐渐的、某个朦胧的。 小娘子。 颤,冉韬呼吸屏住。 但是接下来的,那双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柔软的脸颊贴在手掌上蹭了蹭,娇柔的身躯就这 ,表情都扭曲了。 不!不对!! ! 怪啊,居然还是有反抗的? 她试图强硬一点,但。 …… 冉韬伸手抹掉了滚落的泪珠,这温柔觉,怀里的人原本的啜泣挣扎都停了下来,。 ,下手有点重。 染湿的长睫颤了颤,浸着水光的眼睛睁大,、神情中却露出了几分控诉。 冉韬哑着声:“嫣嫣,你 还哭得这么乖。 时候,尝出了一点酒意,有点猜到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他俯身吻掉了泪珠,低声轻笑着哄,“再哭一哭。” 冉韬不分意识,不过对危险的直觉还是在的,最直观的反应是、吓得哽住了。 泪珠在眼圈里打转儿,蓄。 。 地盯着你看,又惶恐又无助,眼底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信赖,简直是毫无保留地袒.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冉韬再次确认 年,也没有把他的性子掰过来。 他深吸了口气,亲了亲人,低我,抓我、挠我……” 冉韬说是这么说,可是最后也摁到了头顶。 另一只手臂撑在旁边,伏着身喘.息着,投下来 。 小娘子那点力道,抓人简直像是在助.兴,偏骗她还心软,抓,柔软的指腹贴在细微刺痛的地方一点点蹭过去,直教下去,他真怕把人弄死。 冉韬缓了口气,,“小娘子骂我吧。” “奴,骂什么都行。” 说完却对上一双睁大的眼睛,连挣扎的动作都滞住,泪浸。 ,忍不住笑了。 他想起来了,小娘子其实不太会骂人,就算早先几年,她其实也不骂人不打罚人,她就是凶的凶。 ,是该凶一点。 不然,她若是对人人都笑,就 ,我教你。” 他俯身附耳过去,才说了几句,就觉得怀中人一僵,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冉了。 带着莫名的兴致,不厌其烦地教。 只可惜小娘子实在不是个好学生,嘶哑着声骂出了一句“畜生”,骂完了之后,又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真是可怜见儿的。 冉韬凑过去亲了亲人,口?” 梨花带雨。 冉韬含笑重复了一遍,“是狗?” 眼睛一点点瞪圆,那茫然的表情渐渐转为不可置信,本扎起来,没 —— * 第二天。 杨嫣意识回笼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些,虽然以前的梦境都很模糊了,但也至没法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来。 身体的意识被唤醒,那重。 好像不是梦! 杨嫣一下子被吓醒了,脸,愣了好半天。 鼻梁英挺、剑眉入鬓,没了醒着的时候那种压迫感,终于分明的俊脸。 本来该好好欣赏欣赏的,但终于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那双眼睛睁开了。 杨嫣:! 怎么办?! 冉韬早就醒了瞬间,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可怀里的人醒是醒了,却半天没有动静,冉韬 等瞧见了人之后,了笑,有些话脱口而出:“下个月十五怎么样月廿七也行,就是时间上稍赶了些,我叫他们快些,也能赶上。” 杨” 了亲人的脸,“成婚。” 杨嫣:??? 她觉得自己了应州那次,前一秒还是生死危机,下一秒就亲上了。 杨嫣艰难地组织语言,“我 不对,这已经不是快不快的问题了,而是记错的话,前段,白天见面都客客气气打招呼,互相把“不熟”写在了脸上。冉韬… 这迟水,冉韬原本滚烫的情绪骤然冷却下来。 起,不过神情倒也算得上冷静。 张脸,温声:“没关系,我等你愿意。” 顿了顿,又道:“先搬过来吧,乐平坊杂人太多、什么人都能过去,你一到我这里,,就像是应州时那样。” 周围的环境一安逸,她认床的毛病又犯了,这么一折腾,她 冉韬” 你也? 冉韬深深呼吸了一下,到底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他不想两人的的。 杨 ,“……我认床。” 睡过去好几回的样子,却也没反驳什么,只是道:“那就连床一起搬……白日里我找几个人过去,,你都叫他们搬着就是,给你原样带过来。” 杨嫣:“……” 。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吧?! 冉韬在那张像是还没回过神,更详细地解释了现状,“幽州那边,我留了贺方尚在守,他反应一向,他若是人在幽州,不会让庞赤儿闹出来,他不在那。” 杨嫣的,听到这里不由一愣:不在幽州,那在哪儿。 她因为取材的缘故,倒是了解不少记错的话,这位掏敌人老巢? 冉韬去路州了。” 裴益之赌他幽州人心未服,他也在会。 ,又一次。 澹台克骂他的那句“疯子”不假,斩将夺旗先赢到了现在。 他看着杨嫣的眼睛,缓 我即便放了人, 过去 冉韬的话一出, 那点晨 杨嫣也终于想起来,眼下的搭错了问“成不成婚”的问题,而帮裴家兄弟说情的事。 她本来确实是打算来找冉韬的, 但是她人在裴琢那边了, 再醒过来就是现在这状况, 很明。 , 居然没有觉得多意外。 婆的狠人,她现在连人家老婆都不是, 动手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过神来的表情,他顿了一下, 开口问:“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韬这话里的认真, 她简直整个人都一个激灵,开口太急差点呛到:“不用!” 那可是男主啊!这种话发言, 冉韬这是想干什么啊!! 冉韬沉默。 而过。 , 嫣嫣居然没生气, 非但没有生气,还想接着帮他求情。 他一向知道嫣嫣的偏爱,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么?凭什么?!那个裴琢有什么?!! 若说少年之交,他才是那个陪着了那一纸婚约?约都护不住!裴氏名门?如今的北方哪还有什么名门?!…… 裴琢能给的,他现在都能给, 呢? 冉韬最终还是垂下眼,掩 他温声:“没关系, 嫣嫣你慢慢想,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有点危险,冉的那一面。 小。 他扶着杨嫣起身,自己的动作倒是更快一点, 没多一会儿端了盆水回来,打湿杨嫣从刚才开始动作就有点僵,这一下,她按住了冉韬的手臂,低声,“能不能让碧楼……或者篱莺过来一趟?” ,而是问了句,“怎么了?” 美人晨起、眉眼间还带着点慵懒的倦意,娇叫人看见,婢女也不行。 杨嫣纠结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也就开口了,“月事带,” 冉韬愣了一下,接什么,脸色都变了。 !” 杨嫣根本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往下一拽,摁住了。 杨嫣:??? 干什么啊! ,差点大清早就出事。 …… 气,主要有点恼羞成怒。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昨天晚上真的很恶劣!都是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气更不平了。 杨嫣身上很容易留痕迹,但是也很容易散,多半睡一觉时候冉韬都很克制,就算,也都在衣裳能挡住的地方,但是这次显然不是这样,深深浅浅像是狗啃了似的 妆粉,真找到了之后却是一愣。 她没记错的话, 杨嫣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向悉的梳妆台——因为太熟悉了,她简直想也没想的就坐过来。要是没记错的话,她上次过来的时候, 想想冉”,杨嫣陷入了思索。 正这么想着,身后却传来一阵水声,杨嫣透过镜子往后看,冉。 杨嫣:……! 洗什么啊?那种东西,她 但是好 杨嫣拒绝再深想下去,。 脖子上用粉遮了,脸上也要上粉,不然那么明出问题来了。只是脸涂了粉之后,眉眼和唇都要再描一遍,免得人都憔悴了……的繁琐工作。 本来事情就很麻烦了,偏偏身后,扰得人心烦意乱,杨嫣能清楚地听见拧干又换水的声音,她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发外晾。 ——往、外、晾! 的眉毛。 ,疑惑地看过来。 杨嫣:“……” 好吧,确实是她反应大了。东西洗了,不晾是一想到那东西擦过什么她就没法平静以待。 ,笑了一下,“好,晾里面。” 杨嫣:“……” * 等冉韬终于处理完那些事过来的时候,杨嫣还是忍不住咬着牙质问:“你难?!” 冉韬正拿歪的眉,他动作放得很轻、擦得很细致,杨嫣却反应很大的往后仰,一直到被另一要推着人往后挣。 冉韬:“乖, 这句没什么特别的话,杨嫣却突然呼吸急促了一下,从脖 冉韬低笑了一声。 他缓声回应先前错。下次不会了。” 杨嫣:“……” * 早晨发生的事儿太多,杨嫣捋捋。 裴琢的问题可以暂时放一放,冉韬既然说了不会动手,那 杨嫣主要是在事。 说实话,杨嫣个问题,剧情需要另算,但是她对自己换马甲后的不太想成,毕竟现在的成婚可不是扯张证的事,离起来又比离婚冷静期麻烦多了,哭去。而且冉韬这也太突然了,他怎么就一下子想是睡了之后想负责? 杨,决定换个简单直接点的办法。 ——直接问本人。 冉韬的答案经在准备了,到现在也有些时日了,不仓促。” 子。 杨嫣艰难把那啊?”吞下去,问:“应州?什么时候?” 她努力让自己惊,但是她真不记得自己在应州的时候,冉韬有提过类似的话题。 去,“见到小娘子的时候。” 他没,他还以为要过些年,整兵南下的时候。不,也或许是去路州抢亲也说不定。 杨嫣:?! 她觉得情况有点以为的纯粹见.色起意的身体关系。想想她一直以来的待遇,好像也种的。 杨嫣不太确定地想, 她迟疑着试探:“我以前对你不太好,你还记得吗?我的时候,我用鞭子抽你了。” 冉韬转头看过来。 杨嫣又是心虚又是怂,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但 冉韬不太确定地问 杨嫣:? 冉韬说着, 杨嫣,冉韬注意到了这一点,解释:“湘乌是我惯用的,太沉了、有些压手,容易伤着,我给你换一条?” 杨嫣:“……” 她连连摇头,心虚” 为样?! 幸而冉韬没再说什么,而是笑着抱了抱人,上来,贴着脸蹭了蹭问:“怎 己过去的罪行。 ,没敢说出来。 ,只是问了这么一句,也没非要什么答案,看起来心情好像还不错。 ,又支楞了不少,她接着,“你在应州的时候,问我那个玉铃铛。你还记得吧?那天……” 这么说着,杨嫣声音渐渐小深刻,她不会踩雷了吧? 在杨,冉韬奇怪地偏着头看过去,“推?小娘子记去的,小娘子还拦了我。” 过去太久了,她记得没那么清楚,看,难道真的是她记错了? ,又觉出问题来。 己跳下去?!” 冉韬笑起来,“是我的错,小娘 杨嫣: 瞬间心虚.jpg 冉韬却忍不住凑近了亲了亲,“怎么今日什么?” 。 杨嫣一鼓作气, 她没说完,因为冉韬少,她觉得也不必说完了,两个人应该想的是同一件事。 却不想冉韬开口问, 杨嫣:“啊?” 她为什么气? “我没后悔过道我的心意。” 杨嫣:??? 表白过?!乞巧那天? 或许是因为她那了,没有听到? 杨嫣屏着气,小心翼翼,。” ,似乎在回忆。 少顷,倾身把人抱住,“ 杨嫣:…… 不, …… ………… 几天之后,杨嫣。 金红相间,手柄上还嵌着宝石, 杨嫣:“……” 谈恋爱 了。 虽然和正常的恋爱流程不太一样, 但是确确实实是“骤的确有问题,但他们后来把该有的过程都补上了,比看星星看月亮当然也有, 但是由于过于无聊, 之后、要么是睡上了…… 小日子过得过于甜蜜, 以卫叫了一句“夫人”的时候, 杨嫣愣了一下,没反驳。于是, 第 杨嫣:“……” 这种改口速度,要什么, 她是不相信的。 冉韬身边的大笔赏钱而笑得牙不见眼, 就连冉韬手下的僚属和将军们也觉得这段时间议事堂气一般和煦起来,在主上那如春风拂面的神情之下, 一些平轻放下, 工作环境堪称宽和。 在这样的氛围下, 从路州返回的驻军形成合围之势,令匈奴地盘投奔凉州刘盛……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微凝的神色,默默吞下后半句话,话锋纷纷一转。 ——这贺将军真是的,人跑了呢?后患啊,这都是后患!! 思的话。 不管他的个人情绪如何,贺方尚,有功之臣自当厚赏。 冉韬从来不会让情绪偏好影响这些事, 因此贺方尚率军回卫阳冷待。 贺方尚内的春风拂面,没了对比、单论现在的感受,他觉得主公这会儿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于是胆子求了点私事。 “属下回……” 这个开头一出, 议事堂内的眼神何地,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总能引起人的八卦欲,人不由在心底感慨,果真是春天到了,不只是主公、就连贺将军也生思慕之心。 到此为止,众佳谈,甚至有平素关系好的都忍不住调笑了几句,但是等到这位贺大篇幅地描述小娘子美貌的时候,有人开始觉得不得都不会差,又光环加成,合心意之后怎么看都比旁人貌美三分,但是现在的卫阳可 想到某种可能, 幸而这位贺将军平常人缘不差,一时疾,此起彼伏示了,那是明着警告,可偏偏平日里很能贺将军这次却像瞎了聋了一般,对各种眼色和提醒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所有脸色了。 这种时候,上前一步,“主公容禀,属下突然想起点急事。” 强 趁这个机会,另有人直接过去捂了嘴,道见,这就聚一聚、不打扰毛公与主上商讨要事了”。在冉韬的默许下,这些人了,总算没让贺方尚说出“那小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之类更可怕的话。 * 议事堂那边的闹剧,杨嫣并不知情。在一之后,她决定支楞一点儿,该搞搞事业了。 虽说战乱年间,头等大事,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人类总是有区别于动物的精神需求,这种宣传口的是什么好事,杨嫣决定接着排一排戏。在应州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冉韬派人帮忙准备的,这次杨嫣打算自己去卫阳的乐坊舞坊考察一下。 路,高头大马,列队而来,英姿勃发,气势凛然。 怪帅的。 一会儿。 她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紧接着就迷失 杨嫣本来的确是打算看戏的,但是这会儿的歌舞,就算是“戏剧”剧情也很薄弱,的,小姐姐原地起的腰,简直能杀人,旋起来一圈圈都要转到人的心里去——来都来了,杨,于是听了胡琴听了曲,看了飞天水袖和磅礴剑舞,域舞蹈…… 杨嫣穿来这这些。 梨县到底偏僻了一些,她后来又被接到了杨家,憔悴,也没有心情看这些。就算真有心情,。 杨嫣被哄得迷迷糊糊地想,她想养的性别。 这么,杨嫣觉得心痒痒。 舞蹈这种东西没有基础是不要想了,但舞衣还是可以搞一搞,尤其是衣。 腰,红色的裙摆绽开得像是花一样,黄金镶边的红宝石缀在霜雪的手腕上,另一只腕上是交叠的金环,涂着过来……这谁不迷糊啊! 要,杨嫣差点就喝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地方的酒水点心还是别入口的好,说过了。 被碧智上线,她摆手道:“不必。” 小,酒杯一转,自己一饮而尽。 她微微仰头,被酒液浸得湿润的唇朝上,倒扣下,顺着颈项往下滑,碧 杨嫣:!!! 谁了!! 碧楼看过来的眼神已经要杀人了,身旁也抬起头来,眼中带着警告。 见此情形,,仍旧是柔声问,“小娘子留下奴,是有什么吩咐吗?” 本意,她凑过去小声问了几句。 微睁大,忍不住偏头看了杨嫣一眼,但也立刻就笑起来,“能得贵人喜欢是幸事,没什么,小娘子可愿意在月奴处多留一晌?” 她眨了眨眼,碧色的眸子像是带着钩子,“小奴家这里可还有好多呢~” 人,媚眼如丝。 杨嫣:! ,留留留!! 噫呜呜,她有点体会到了,了! …… 总之,杨嫣这一天下来,归。 杨嫣没打习惯,回来之后才换上了新衣服,然后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儿:自己这张脸, 一 虽街,但是她可以穿给男朋友看啊! 杨嫣听到动静就出来,按照白天学来的动作,漂漂 ,却发现冉韬神情不对。 杨嫣愣了一下,倒也不急着显摆了,而是先问了吗?” 情,摇头。 走过来,赤红的宝石坠在额心,因为刚才的旋转略微歪斜,被几根深住。乌发如瀑从身后披散下去,随着动作微微摇晃,金饰点缀着手臂,,摇曳的坠饰衬得盈盈腰肢越发不堪一握,耳中。 ……铃铛? 冉韬瞳孔都有瞬间收缩,他循着声看过去,上,漂亮的粉白色的,夺目得近乎妖异了,白皙的脚腕被一圈红绳系住,这平绳本就有足够暗示的暧昩意味,偏偏那绳子上还编织点缀了数个小巧的金铃。 冉韬终于忍不住上前,伸手将人抱起,不,他想要拿着披帛将人包起来,却被颈。 冉韬的动作一僵。 但那一声声清脆的铃的美梦,他抬手按住那还在微微摇晃的小腿,低声:“嫣嫣,你 杨嫣一愣:这裙子?这是夸她“不打扮也好看”的意思吗? 下。 法……好直男啊。 杨嫣,她晃了晃脚腕上的铃铛,仰头亲了人一下,问:“好看吗?” 冉韬:“……” 冉韬没有给回答,喜欢。 因为后来搞得很疯,小裙子,穿了一次就报废了。 …… 杨嫣是很喜欢那种事啦,千层一样,吃一小块切块是享受,非把六寸蛋糕一顿喂下去会吃腻的,特别是冉韬有时候还打算喂不止一件挺可怕的事,整个人的意识都被淹没了,杨嫣觉得自己最近这几天。 ,冉韬还在。 冉韬还在倒是挺正常的,但是他一般都是在外面处理政务,倒是挺少事地躺着。 ,“你怎么没出去?” ,昨天哭得太厉害了,嗓子有点哑。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人一眼,却见冉韬正目光沉沉地看过来,一点足后的好心情。 杨嫣:? “怎么了?” 冉韬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了人,“州,我放他走……行吗?” 威胁吧?! 杨嫣最近沉迷恋爱, 都 她现在倒也没成度关系到新马甲的身份选择范围,如果她准备以当下的身份过下去的话,剧情如何也警告, 又有恋爱可谈, 生活上没什么糟心的事, 个马甲重新开始。 况且就算杨嫣想要走剧情, 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冉韬猜到了路州的变故,已经提前派兵过去, 都州来。 ——这,他分明是要搞死裴琢! 杨嫣怀疑, 如果自己非要坚持走剧情的话, 男主坚持走剧情 = 男主可崩盘”的等式之后,她很干脆地放弃不过, 非给自己添难度呢? 因为放下得时间太长, 这会谦”的下落, 杨嫣反应一会儿才 “行不行”的问题。 她从儿来,“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和裴治玉的婚约?” 琢, 杨嫣后主的字。 ,我不介意。” 他介意”,莫说裴琢已经退婚了,就算裴琢没有退婚,他也完全有能力让这个婚约变成一张废纸。 …了,嫣嫣还跑到北方来找他。 想到这里, 臭脸说“不介意”。 ——骗鬼呢! 杨嫣想了想,主动凑过去,搂角,道:“我不喜欢他, 我喜欢你。” 冉紧。 说实话,有一点点疼,不过这会儿忍,她只皱了一下眉就舒展开来,继 这倒也不难。 她现在这双眼睛眼型超漂亮,带着点上翘,眼球的湿润度偏高,配上晕红的眼角和自带眼线的长睫毛,只要专注盯着人看,就算……咳,她,反正情况就是这个情况。 杨嫣觉得应该很有效果,因为了。 不是平常贴贴蹭蹭的那种,是。 想:这算是解释清楚了吧? 察觉到对方有更进一步的意思,昨天晚拒了一下,但总算想起来自己这会儿在哄人,又努力放松下来—做的。 …… 杨嫣:? 说实话,冉韬真克制了,这种“无事发生”的次数变得挺少的,杨嫣都不敢像。 杨嫣不确定这是哄好了、还是没哄好,早神色看。 ,冉韬主动开口了,“我让他回去。” 让裴琢走? 杨嫣试。 这是信了她的解释,所? 波动,杨嫣居然一时没办法判断出他心情怎么样,倒是,这么平白放了这两兄弟,裴士谦恐怕心有疑虑,不敢接下人。我让裴琢先走,留下裴琮为质子,裴,等日后寻个理由,再将裴琮放了。” 杨嫣:“……” 这么周到的吗? 半天的沉默之后,冉韬抬眼看过来,样?” 这种‘有想法人毛毛的,杨嫣怀疑自己真提了意见,冉韬才要气疯。 ,你看着办就好。” 出‘我对裴琢一点都不在意’的态度,她懂的。 在杨嫣紧张的注视下,冉韬的 杨嫣舒了口气,终于好好吃饭了,刚才那气氛, 杨嫣低头的那一瞬间,少,依旧平静,却平添了几分冷意。 他半垂下眼, 嫣择吗?不,从来不是。 刘盛多疑,他固,但对裴益之本人绝对十足防备,以免后者聚部自立。而裴益之此刻又无他处可去,只能在这在这种时候他手里拿着裴琮、却放裴琢回去,裴……裴益之连亲儿子都能舍弃,何况一个侄子呢?为表忠心,他会盛的。 ……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等到收拾的时候,冉韬才发现杨嫣手。衣袖被挽上去了一点,过分艳丽目光,旋即将视线落在那皓月凝霜一般的手腕上。 冉韬呼吸滞了滞。 ,很快主动将手举到了他的眼前,宽大的袖摆往下落,露出一截雪一样的小臂。 冉韬伸手握住,,低声:“嫣嫣,摘下来吧……” 嫣:? 漂亮啊! 她费相互呼应的手链,连今天这身衣裳她都是为了搭手链特别挑的。 ,奇怪,“你不喜欢?” 冉韬发 金铃随着起伏一声声响在耳边,缚在了原地,好像真的是绝色舞姬在怀中对他轻笑,是他可以肆意为之禁..脔的念想。 但不是如此。 冉韬试探地将人轻轻地拢在怀中,并没的僵硬推拒。他忍不住将人抱得紧一点,俯身在耳边轻声:” 不需要取悦他… 突然被抱住的杨嫣眨了眨眼,勾住脖子凑过去亲,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 她亲完了就离,对着人盈盈地笑。 话有点羞耻,但谈恋爱么,腻歪一点是应该的朋友呢。 冉韬半天没有回话,就亲一遍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嫣嫣,我们成婚吧。” 杨嫣:“……” 笑、僵在了脸上。 众所周知,谈恋爱和结全不同的话题。谈恋爱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起试试,觉得不合适再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说到结婚,就完全变成了性质不同的两码事候的成婚。 个问题,但没想出什么结果。 她是恋爱谈得啦,但是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好的,这会儿又不可能“过不下去就离”,多半。 既然想不明白,杨嫣也很光棍儿地决天是一天。 。 长久的沉默,来。 杨嫣忍不住抬头看向冉韬,若么了,可是他这次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看峙中,气氛压抑到凝滞,杨嫣甚至听到的呼吸声。 ,打断了屋内这窒息的对视。 冉韬怀里跳出来,把人推着往外走,“毛先生找你一定有要事,你先忙,正事要紧。” * 早晨闹了这么一出,杨嫣今。 从一开始的窗边站着,站累了坐到梳妆台旁,会儿呆,又想起这不是看脸的时候,会儿,坐着也嫌累,干脆把自己摔倒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后, 她晃着神想,这床帐一开始不是这样花里胡哨,好像就是块暗色素布……等等,冉韬,对着屋里的情况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起来,她明明在这府上有间自己的院子,却几乎气那么冷,睡,自己去冷被窝,实属脑子有点问题。 但眼下这情况, 再想想人”的现状,杨嫣表情越发深沉。 就算放在上辈子,? 杨嫣:“……” 有些事想明白,发现了盲点之后,就知道先前的纠结完全是白费。 想通之后,杨嫣 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 迷糊,但到底还记得睡着之前的事,拽了拽想帮她脱外裳的冉韬,含糊着,,成婚吧。” 衣带被扯得一紧,杨。 被这一下子撞得清醒,杨嫣有些来,眼泪汪汪地揉着鼻子,酸了好半天才把泪憋回去,却听见上首一?” 难想,换个角度一瞬间就想通了。 她还带着点被撞出来的鼻音,我嫁给别人吗?” 以冉韬那的作风,她觉得很悬。 脸被轻轻捧起来,指的痒,杨嫣说不上舒服还是难受地哼了一声,,却被拇指抵住,没能转过去。 他舔了一下, 在那被拉扯断的暧.昧丝线中,那双,他轻声,“嫣嫣,你可以试试。” 嫣:?! ! 不一样 被冉韬的语气惊到, 杨嫣还有点朦胧过来。 注视在这边,对面人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柔和。 杨嫣:“……” 虽然冉韬平常显得又温,杨嫣倒不至于把这种错觉当真, 故而即便这会儿冉关系, 杨嫣还是很有危机意识地认怂, “不试不试, 我就嫁给你。” 冉韬 他眼底复杂掠过,张了张嘴, 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别害怕我。 嫣嫣, 别害怕我。 …… 么一瞬间, 被按在怀里呼噜了两下,很快就被顺好毛。 她重新支楞起来, 也有脑子的原因。 。 毕竟她之前干的事 不过情况或许没那么糟糕, 冉韬么为了婚约作天作地, 这段时间她和冉韬正经来除了应州那次,她在冉韬跟前就,看起来问题也不大。 杨嫣想了想,还是又解释了一遍,“我和裴治玉没有什么,我们。” … ,已经是七年的事了。 不熟, 这么多年过去, 能一眼认出对方超群了。 杨嫣脑子里想着这些,倒也冉韬,看起来绝对深情款款的样子。 谈恋爱么,感的。 这点基本素养杨嫣还是有的, 更何。 冉韬也垂着眼看过来,只是脸上的神。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终于应了一声,沉着声道:“我不会再对他做什么。” 只来,他就不会再做什么了。 杨嫣不 韬针对裴琢。 谁知道“未来新帝的运势”和“男主光环”这两。冉韬现在做的事又属于一不小马上要包括她了)的类型,她那结婚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 …… 晚间,候,冉韬抬手拦住了人。 他将那只手往上拉住,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不需要勉强。 昨天闹得太过了,碰。 ,“……哦。” 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有点睡不很愿意。 真的不愿意吗? 眼见着冉韬已经在子,完完全全一副好好睡觉的样子。杨,把腿扑腾出来,试探地伸了伸脚,一条腿轻轻屈起,脚心擦着自己的小腿缓慢地摩挲了,一直踩到另突然抬头的注视下,。 噫噫呜, 随便猜人的癖好是她不对啦,但事的啊! 在这样紧绷的注视下,杨嫣心跳加速,隐隐约约有点热。 不光是凶唉? 子了,她试探地张了张嘴,舌尖一点点舔过上唇,将唇瓣染得濡湿。 …… 好消息, 坏消息…… 呜呜呜,你放开!你 * 虽然答应成婚的当天晚上闹出了一点小小是不“愉快”,但总归是让人心有余悸),悔。 既然她现在打算下去,又是成婚这样的大事,杨嫣决定修复一下和便宜爹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塑料父女关系。具体做法是指成婚之前给便下。 虽不大一样,但是杨嫣觉得便宜爹不会在意这点细节,就算现在介意,未来也不会放在儿当皇后,并不在意皇帝是谁。 去送信的杨家部曲。 杨九领命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小娘子还有什” 杨嫣:啊,别的? 她看了一眼信,该交代的都在信里交代了,她和横流相叙别肉麻了,她其实也没什么说的。 … 亲,‘女儿不肖,不能尽孝膝前,万望父亲保重身体’。” 杨嫣虽然打从分塑料,但是她到也不至于傻到表现出来。这会儿的“孝”跟“忠”挂钩,是宗族体系下维系政权稳固的一部分,已经养的问题了。而且和秩序崩溃、武德充沛的北方不一样,摇摇欲坠维护那点正统尊严南梁只会,毕竟对外越弱势、对内就会越高压,历朝历代情况都是如此,杨的意思。 因此这会儿为表诚恳,杨嫣在蹙眉伤怀之余,甚至来以示真情实感。 ,冉韬过来了。 …” 算了算了,,哭给谁看啊。 被梗,“没什么别的了,你这么转达父亲就是。” 杨九领命告退。 了。 但人走后,冉向,突然冷笑了一声。 啊?” 杨九可没招他。 冉是开口,他敢不敢带你走?” 杨嫣更茫然了。 走?她干嘛要走? 这神了些。 他伸手把杨嫣手里准备抹眼泪的帕子接过来,本来打算放一边桌上,渣。 冉韬:“……” 杨嫣:“……” 杨九来的不太巧,杨嫣手最后一口,盘子都让碧楼收起来了。 放没法放,但那么严肃的事代,杨嫣只能先藏在帕子里面捏住了,后来“忘了。 听静,杨嫣猛地抬头,将目光锁定到冉韬脸上。 了!! 冉韬,不过在杨嫣恼羞成怒之前,他倒是先一步开口,轻笑:“小娘子这习惯还没有变。” ,“嗯?” 什么习惯? 冉韬示意了一下帕子,心残骸。 。” 被冉韬这么一说,杨,她带着冉韬出去觅食,习惯性地这么干。 不一句,“不一样。” 那去当外包装的,这次真是只是意外。 冉韬倒是没反驳,点了一下头,” 视线方向。 确实不一样。 他“不敢”, 想起杨九退下前,冉韬略显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他连看都不敢看。 呵。 …… 信了,那成婚也不急在一时,起码等杨家的信送回来再说。 按,起码有个把月的光景,这期间裴琢离开了卫阳。 杨嫣当然没去送。 她和这个前未婚夫没什么感情,又因为早知道“自己最后结局,对裴琢的做法接受程度个大冤种啊!裴琢干出这种事来,就算她真的是个恋爱脑, 杨楼。 要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这会儿设迫害,但这么多年感情在,杨嫣没法这么狠心,万一碧楼因为“我磕的CP,她总不能这时候把人置之不理。 好在一番打量下来,碧楼表现得很正常,,好像都忘了裴琢离开卫阳的具体日子,完全没了早裴五郎君来卫阳”的激动模样。 ? 今天过后,裴琢就离开了卫阳,发人设警告的隐患,杨嫣忍不住在心底大松口气。 …… 碧楼简直是费尽了力气,才在女与平常一般无二”的样子,假装没注意到小娘子的几次欲言又止。 但是等到一出了门,脸颊两侧的肌肉都隐隐约约绷起来了。 ——裴琢都做出了那种事情,小娘子却还心心念念,连这!! 碧楼就这么想着,却影,她连忙收敛神情。 ,就被亲亲热热地挽上了手,来人打量了两眼她的神情,若有所悟,叹气道:“碧楼、好姐姐,你难受了?” 碧楼还没来得及摇头否认,篱,我家主人钦慕杨娘子已久,只是早些时候以为杨娘子有婚约在身,不敢冒犯,一片好意,谁知……唉~” “便是为了杨娘子,我家主人,他怎么就、怎么……” 篱莺似是哽咽地说不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杨娘子重情,家主人不在意这些事,好受,必定是想辙带小娘子散散心,总好过提、问也不敢问,净做些没头脑的事。姐姐,你说是不是?” ,又接着劝起来。 “会” 虽然篱莺竭力劝解, 但 小娘子都要成婚了,再让夫是好事。 正巧小市演了,若是为了散心, 她带小娘子去看看也好。 碧楼这么提了一句, 她也怕碧楼闷在院子里, 殊来。 意外。 回来的裴七。 杨嫣:“……” 人点儿背起来, 往好处想,幸, 不然和裴琢正对上面,杨嫣都做出什么表情才能满足系统的人设要求。 ——情仇, 让她一个业余人士上, 难度超纲了啊!! ,杨嫣也很紧张。 她瞬间感觉的视线, 根本不敢回头。 人都停住了, 不 , “裴七郎君。” 裴七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行礼, 他的瘦了好多,原本带着些少年气儿的脸颊肉都消失了,颊侧有些微的凹陷,身上的旧衣穿着空荡荡的,像是那点灿烈的少了干净。 ,让杨嫣都有点儿恍神。 裴七更深地躬身施礼, “那日的事,是 提起这个,杨嫣的 “我知 在,杨嫣淡淡地, “但是事情与我何干?” 杨嫣,只当不认识罢。” 裴七像是不知所措,杨娘子的。” 他说话的时候,。 但冷漠富。 看碧楼的表情,但是内心却十分紧张: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吧?够冷淡、够绝情、够撇清关系了吧?!的设定了啊!! …… 不管怎么样,送走了裴琢之后,的人设摘掉,之后再也没有碰到类似的警告。 等到春末的时候, 。 杨嫣丝毫不意外,单论她北上跑路这一点,都宜爹也就在信里骂一骂,真对上这张脸,他堂。 虽然骂得狠, 杨嫣能理解,靠联姻找盟友么。候,都能为了退路认下这门亲,更何力远不止路州。 便宜爹还派了族 杨嫣和这位族兄不熟,便宜爹没,多半也是顾忌关系,怕在外面闹起来丢人。 杨嫣:“……” 杨嫣对这个便宜弟弟没什么敌意,但是敌意(毕竟是“害”她去梨县的罪魁祸首),杨嫣也就不陷入恶性循环。 关系如何,这回信一到,冉韬府上开始真正筹备起了婚事。 裁剪红绸,都要打新的……到这时候,杨嫣这才终于有了点谈婚论嫁的真实感。 ——她开始慌了。 抛开剧情需要不算,杨嫣从一人,后续要面临的事太多了,她稍微设想一。 失眠、同时心底疯狂后悔…… 偏偏因为这段时间要筹备婚事的缘故,杨嫣还住回实际没住几天的院子里,。 杨惧症的状态,但是这会儿的情况,又只能靠她自己调节,她试图找静一静,正筹备着婚事的府上是不能待了,杨,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也并不是个好选择:依冉韬如今的地位,他的阳,整个城池都热闹起来。 杨嫣在外面转了一圈,最 走来走去,全。 杨嫣让人把屋里收,大门一关,随便院子里外面怎么折腾,她总算能找个安静的地儿缓一缓。 杨嫣在屋里松了口气,被关在外,脸色却都惨白了下去。 解释什么了,手里的东西往对方怀里一塞,转头就跑走了。 ,冉韬过来了。 ,“嫣嫣,是我。” 杨嫣就是想静静,没打算自闭,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完套。 但杨嫣自况,在别人眼里好像并非如此。 脸。 枝头开得艳极的花失去了勃勃生机,那种空洞魄的凄艳来。 冉韬沉默了良久,轻轻抚上人的脸,“别做傻事,不想嫁 杨嫣愣了一下,意识误会,她连忙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想不开。” 婚前恐.杀的程度,顶过是个逃婚。杨嫣也没有逃的意思,去了,她要真的不嫁,冉韬要变成笑话。“名望”看不见摸不着,但。 心态需要调节。 不可否认,冉韬刚才的那句觉得安慰了不少,她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觉得其实。 ,她还可以换马甲么! 去了,但是男主起码还活着,新马甲能换的身份应该还有一定选择余地——公主不行,但选个? 想到这里,杨在的情况:说起来,裴琢现在也快到凉州了吧? 句,抬头看见冉韬之后,又默默地闭上嘴。 在这个未来夫君以为她“想不开”的关口,她还是不要提“前未婚了。 冉韬垂下眼,仿佛没看止。 看杨嫣的情绪似乎还算可以,他?” 杨嫣答应了。 大概开”的话还有疑虑,换嫁衣的时候,冉韬也没有离开,反倒是把婢女绣娘都摒退了,倒也很习惯,冉韬不是第一次帮她换衣裳。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屋内的气氛和谐,。 但紧接着,杨嫣就发现一!! 点的位置,记哪里需要改得松一点,冷不防的一滴水珠砸下来,在 ,抬头。 眼前,这或许是他一直期盼的场景。 可是此时此刻,穿着嫁衣的人却、眼底带着隐隐的青影……不是先前那种空荡荡的凄艳,却 她又在哭了…… 冉韬注视着那一颗一颗滚落的泪珠,心底像是有什么坠到了谷底,身上温度一点点降下,但是他的神情却十分冷静,一种 他从什么。 清楚代价, 在这种过度镇静甚至显,冉韬一点点将自己的表情放得柔和。 他拿起旁边旁的帕子,抬起手来,放轻力道擦拭着那张娇嫩面孔上的斑驳泪痕,温着声哄:“别哭了, ,放他去了凉州。 这是,不能反悔。 杨嫣却觉得不太好,,缓口气就就自己好了,一有人安慰就越发泪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 一双手环过腰身,轻而易举地掐住了,耳边轻声, 。 情绪这种东西,真的出现后,诱因已经不重要了,那只是个导.火.索而已,关应。 杨着胡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最后抓着冉韬的手臂拼命地问,“你以后要是想娶别人了,会放!” 不管是变心了、移情别恋了、想政治联姻……大家一拍两散、各自欢喜。呜呜呜!! 头,劝哄着,“我不会娶别人。” 这显然不是,后者一边哭、一边偏着头往后躲,抓在他手臂上的指甲已经挠出了血痕,口中还,“你会放我走吧?” 冉韬:“……” ,他最终还是温声,“会。” 不,我不会。 ,死当同穴。 这才是结发夫妻。 成婚 也就是成亲前没几日, 秦州传来的消息,闵朝大将子裴珲。 这条本来不太起眼,, 冉韬却盯着看了许久。 ” 冉韬冷嗤了这么一声, 。 他答应过嫣嫣。 只要裴琢能有那, 他就不再出手做什么。 * 维夏。 廿三, 宜嫁娶。 作为实领了北地七州军事的“刺史”,冉。因为提前放出了消息去, 有请帖的自然早早带上贺仪前来卫州,蹭也要在这场盛事中露上个脸。 , 正是宾客盈门, 高朋满座。 这种场合上真正为了婚事是极少数,送礼的、赏识的……总有各式各样的缘由。子的人, 不会在这大喜的日子讨人嫌, 开口都是恭贺百年、永结同心, 瞧,倒像今日是自己成婚一般。 但圆滑阅历的沉淀,年纪小就容易吃亏,此刻桌边就坐了一个少年人,虽脸上也带着恭贺笑意,但是明眼人,隔了会儿还要趁着人不注意揉揉笑僵的脸。 虽是如此,却没人因为少年的年纪和 祝修兴, 督青州军事祝朗二子。祝州,必定是后者的嫡系心腹,,没人敢怠慢。 那般, 并不在意成婚不成婚的。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怎能将目光放在后宅业,故而这次才求得父亲让他走上这一遭。若是能得赵公赏识,为他麾下一小卒,这可比在他爹底手底下消磨时光,每日净 他对这场婚事没什么兴趣,在撑着笑脸完成必要的交际之后,也边的议论。只可惜这,其他也多半是在说新妇。 祝修兴听着,脸上百 哪怕说说赵公当年如何力战长原坡、拿下冀州呢?再不济冬日那次料事讲一讲啊。谁关心新妇如何啊? 他,旁边人失笑“到底年纪小,还没开窍”的时候,也忍不住在心底”。 在座这些人里,又除了新妇族人再无其他。 ,为了求泼天富贵,为了从龙之功……要如何讨好的人?当然是投其所好。 如今赵公将这场婚事办得昭告天下,那说明什么妇啊。 这位新夫人,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已经 若是能走通这个关节,多少,它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 祝修兴没想那么多,他就是反。 因而等到新人出来的时候,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冉韬,而是 却扇遮住了脸,看不见长相,繁复的嫁衣也掩住身形,让来。虽说如此,新妇在侍女的拥簇下挺好看。 察觉到这想法,祝 他为这个为自头恼怒了一下,紧接着看过去的目光更加苛刻。 他刚才还是听了一耳朵,这位新妇出身广饶杨氏,从小一举一动都有规矩,,也就这样了。 他兼备”? 祝修兴不以为意,这年头一句,聘书里的惯用词罢了。 人? 祝修兴哼笑:以赵公如今的地位,就…… 却扇退去,美人螓首低垂、蛾眉淡扫,抬眼之际似乎 祝修兴:“……” 静了,却分不出到底是真的安静下,还是他耳朵失聪了。 祝修兴觉得应当是自己耳朵不好了,因为他上,其他所有的感官都退居一步之后,就 。 ,原来我是“猪”。 ,前半段有多热闹,后半段就有多安静。 好在不管是司仪还婢女侍从,依旧保持着理智,有条不紊地按照既礼节。 一直等到新人退场,还是满场皆静,方向,仿佛丢失了魂魄。 客桌之上,贺将军自请坐到了下席。 他自饮,这会儿人已经半醺,抬头望着新人离去的方向,呆怔了好一会儿,口中”……那天她对我笑了…… 这话声音放得极低,了。 ,满脸恍惚,“是啊,她对我笑了。” “……” 边看的!!” 寂静的宴会终于再度热闹起来,你来我往地争方向看,越吵火气越大,好在动手之前,想起那是何人的新妇,发烫的脑子清醒了几浑了,也有的是人帮他们清醒。 事,有人心觉恍然。 是了,,是该昭告天下的。 …… 不、若是他们,起来,不叫旁人窥见半分。 …… 所想,他只是注视着眼前的人。 胧中的远山、颊上淡淡的胭脂像是将傍晚的霞色都尽收其中…… 那,在盛妆之下,艳丽得都显露出攻击性了,可她弯了弯眼笑起来时,,钟情了俗世中的凡人。 罢了。 小娘子对谁都会笑。她笑得太好看了,所有人都就连这时候,他都分不清,这笑意背也或许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分清。 冉韬俯下身,轻轻吻着形状的朱唇。 ,解缨结发。’ ‘嫣嫣, * 杨嫣虽段时间,但是等这个婚事结了没多久,她就发现:没有区别! 毕竟两儿,府里的人也早都改口叫“夫人”了。 至于后宅事宜,冉韬这个赵府看着挺大的,其实围,他就连身边跑腿的都是军中亲卫,杨嫣怀疑要不是自己住进来,不定。杨嫣就在理库房田产,对冉韬的家底有点数了之后,就恢复了先前的悠闲生活。 ,还是有的。 杨嫣发现自己试婚服的时候觉,她最近确实饭量见涨,吃得很多。 虽然杨嫣有信心,凭现在这张脸,就算她胖了也是个丰腴美人,但是饿,果然 冉样子,不能理解,“吃得那么少,哪里多了?” 摞起来的空碗,陷入沉默。 和冉韬一比, 杨嫣不想和这个完全没。 她抬起自(杨嫣敢保证,她用的这个才是正常尺寸),用干干净净的碗底对着冉韬示意,“我吃 后半句调。 杨嫣盛饭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多,但是抱着“就想法就没有在意,结果她吃得干干净净, 杨嫣:“……” 问题吧! 她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胃,不知量,表情还是有点质疑,“居然都吃下去了。” 冉韬本来想说什么,。 隔了会儿,眼 冉韬伸手,很熟练地把人捞到怀里圈住,抱的时,像是感慨,“这么小……” 杨嫣本来还以为他会说话,还忍不住心里不大高兴地小声嘀咕:早都过了生长期, 下一秒,却觉得手背被覆上,又往下拉了拉, 压沉了的声音惹得人耳朵都痒,身后抱着的人像疑惑,低笑着问:“到底 杨嫣一愣。 不多一会儿, 还吃饭呢! 你干什么啊?! 喜脉 了, 下一步当然是采取行动。 减肥就那么两个方法:管住嘴愿意委屈自己,发现食欲没法克制后,她也不和生理需要做斗争了, —运动。 既然打算以当前的身份过下去, 她也确实该有计划地好好 , 当然是“散步”。 街了。 卫阳城还是很繁华的, 比一个王朝穷途末路的浮华奢靡,这是机勃勃的繁盛。在见过应州城的萧索景象之后, 这种热闹就更显得珍贵了。 杨嫣还感慨着呢,却不留神被转撞了一下。 撞得不重, 但因为冲撞的角度刁钻, 杨嫣蹲儿栽到了地上,旁边碧楼只来得及呵斥一句, 首了, 连忙去扶小娘子。 好在周围的热心群众很多, 再加上杨嫣脸通行”的身份,立刻就有围观群众和衙役一起,把 是孩子。 看穿着打 杨嫣还份,后面又有人追过来,口中喝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老…” 来杨嫣,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狰狞的表情都定格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 磕巴了一下,才像是捋直了舌头,状, 惊扰了夫人,还请见谅。” 来的是个熟人,是杨嫣帅,潘德岳。 杨嫣摆摆手示意没事,目光却落到对方棍子上,想着刚才对方那狰狞的表情,觉得问题可能有点将军这是?” 尬,“是我家里的小兔崽……咳,是家中犬子顽劣,夫人见笑了。” 杨嫣震惊。 打孩子?! 件事,就算放在现代这种事也很难绝迹,更何况”说法的这时候。但是这程度是不是太过了? 杨嫣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根棍子上,再想想对方刚才真的打算动手的表情…吧?! 小杖则受, 杨嫣定了定神,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小孩皮,胄。潘德岳脾气暴,就手抄起棍子来就要揍,他就跑,直接跑到外面去了。 气头上过去了,潘思,又是人家的家事,杨嫣也只是帮忙说了两句情,后续没法管下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所有人——不管是打人的、被打的、甚至包括围观常的样子。 杨嫣:“……” 她 杨,却发现这种事在这时候其实是挺正常的请过家法,虽然不是亲爹亲自上手揍,但也是亲口下的命令打,没今天这么震撼,潘德岳又是冲锋陷阵类的猛将,真动的。 真是又糙又狠。 又因为大众观念如此,手。 杨一下,想着想着手就忍不住按在肚子上了。 她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肚子疼,本来以为缓缓就能好,却没想到,随着了。 碧楼见这状况,忙看!” ,“不用!” 这两天天气热了,冉韬府上又不缺冰,了,缓一缓就过去了。要是请医师过来,很可能就道不全是苦的,的苦,杨嫣打从心底里拒绝。 杨嫣好说歹说, 但是缓了一会儿,情况还不见好,。 这下,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但等她真的把医师找过来,杨嫣。 杨嫣:“……” 。 碧楼都把医师请来了,。 望闻问切。 在医师的询问下,今天到底吃了些什么,配上旁边碧楼惊讶后又紧接着自责的眼神,暴击程度加倍(零食的事,那后,杨嫣苦着脸伸出手腕去。 些计较,但触到脉搏却是微怔。 他像是确认一样,换了一只手腕再诊过,这么来回两遍过后,脸人,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是喜脉。” 杨嫣愣了下。 喜脉?怀孕了? 但她的生理期…… …了。 前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剧烈,太放在心上,更没有过多发散。毕竟她一没吐、二没晕的,吃,一点都不像个孕妇。 看,应该已经有……”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前段时日卫,这时间上不太对啊。 他心底一提,凉飕飕,笑更是僵在脸上。 好在他转念又想到,这位夫人年前就到了卫阳,这知道,将军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都是年轻人,能。 思绪转到这里,医师那提 来说道的事,医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又因为一些点隐约不安,的喜色,只是稳了稳神情,自了下去,“夫人这一胎怀得稳,只是惊到了,静养几日就好。夫人若是不放心,……” ,连忙摇头打断,“不用不用,我很放心。” …… 送走了医师以后,来。 她怀孕了啊。 杨嫣得知剧情之后就知道她要生个儿子,两码事……她居然有小孩了。 家中夫人有孕的消息,到了。 一旁的亲卫就看见,将军难得露过来”的怔愣表情,旋即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溢出。 ,看见冉韬笑并不稀奇,冷笑、讽笑居多,但也有得胜后的快意和待心腹下属的和气天这样,温柔过度都显得有些惊悚了。 情的毛益反应更快,立刻拱手道:“东家有喜事,益就不打扰了。喝,还望明公不吝招待。” 冉韬这次没有留人,”,将人送出去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往回赶。 的人影,忍不住啧啧着摇了下头。 样。 * 冉韬回去觉。 他脚的就知道怎么回事,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出声行礼,自己进去时也放轻了动作,注意着别把人吵醒。 他轻轻坐到床边,有些惊奇的目光落在此刻小腹上。 虽然嫣了”,但冉韬对此倒是一直没什么感觉,原来这里竟然孕育着一个生命。 子。 我会手把手地教导ta、引领ta,将我现在给ta。 他伸手想要碰一碰,又觉得不敢,最后只轻轻地将手指塞进了那睡里,温柔的目的夫人身上。 只是下一瞬间,住一样僵在了脸上。 ,似乎并非什么喜事。 嫣嫣在睡了一般,紧紧地蹙着眉头、满脸难色。 明明是已经入夏的季节,可是冉韬像池。 比那还要冷得多。 冉韬已经快要忘时候了,或许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小娘子选择将他抛下,也或厉求他“放我走”……无论虚假的温情脉脉再怎么逼真到让人迷失,嫣嫣间清醒过来。 冉韬抬手,上,轻轻揉按了几下,却只惹得人皱得更近。会儿之后,终于挣扎着偏头躲避,冉韬伸过去的手落了个空。 手指在半空中悬了片刻,冉韬没再强求,而侧的手。 侧颜上,他眼神恢复了温柔,但眼底却附上了更多又沉重又压抑的东西,最终混杂成一 小娘子在他一那么多,他该感念对方的恩情。 可小娘子给得太多了,多到他在这世间想要的一切、居然能拥有一一开始想的念的远没有这么多,可是小娘位置,却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那种仿佛撕裂一样的痛苦,第二次。 ,轻轻按在自己心口处。 嫣嫣, ,你亲自动手。 吃梨 杨嫣一觉睡醒, 发现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 杨嫣没有多想, 答应了一声就要起来, 起地护着, 还觉得奇怪, “怎么了?” 冉韬手还扶在杨嫣的腰侧,闻言轻” 被这么一提醒, ,她怀孕了。 想到这里, 杨嫣 冉韬早有心理准备, 看外,只是轻声问, “嫣嫣, 你不想生吗?” 一眼, 没想到冉韬还有这种觉悟。 她什么,毕竟她想养美少年的时候,可完全没想过生孩子这码事。 但她都答应嫁人了,也有这个心不开到在这个时候搞丁克,冉韬的身份也不是能丁克的类型。 她转过身去抱了抱冉韬,把脸也埋进去蹭蹭,问题,“生的, 就是……” 这一点小小的震撼,她连做梦都在打孩子。 本来因为成亲前的那一出,杨嫣会有点情绪变化,结果心情意因为安全感足够了? 杨嫣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冉韬, 光还不错。 那么当爹呢? 杨嫣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刚才的梦,小孩子的哭,居然还是她打的。 音)。 但是冉韬呢? 得探究,但是很快就觉眼前一黑,眼睛被一只手盖住了。 耳边传来低声,“照你的想法来。”不 杨 …… 按孕,距离生下来还有好几个月,考虑孩子教育的事并不急。但是白天的意外给杨嫣的震撼太深,她睡醒一下午,表情一直很凝重。 暮色,纷乱的想法终于有些头绪。 她思绪收回,觉得有一点饿了,正,却听见旁边一声,“想好了?” 杨嫣一愣,抬眼看过去,发 她有点意外,但还是点了一下头,“有怎么样?……嗯,就是学堂。” 对上冉韬脸上的疑惑,她过得太多了。 但这又不的。 胃,道:“边吃边说吧,我慢慢和你讲。” 真说起来也没那么复杂,杨嫣简单子的事,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感慨母亲吧,总觉得怪不忍心的。” 毕竟候,可没什么想法。 冉韬眼神动了动,,但也称不上有多高兴。 杨嫣是没注意这点细微的变化,她顾及到冉韬也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杨嫣倒也没说,只是委婉地表示“教育方。 杨嫣说了点粗略的想法,最后总结个学校试试。”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父母的过程,因为自己当年就挨过揍,所以有什么不对。没有外部干预,只能重复这个轮回。 杨嫣觉着,试试也没什么不好。 就算最后失败了,。 冉韬连什么意见,更何况这种事。 他很快就点头答应下来,只去干,你现在的身子,别太劳累了。” 杨嫣点头。 又不是去找罪受, * 杨嫣,真办起来还要一段时间。 倒是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罪了。 潘居,潘德岳长子,也就是昨天那个。 这次过来,嘴,在家里绝对被狠揍过一顿。 杨嫣孩子无心之失,潘将军何必放在心上。” 前一天还觉得打孩子不好,结果第二天就送了小朋友一顿她的本意,还是叫人心情复杂。 杨嫣这话说的客气,但潘德岳却不敢当真。他哪敢都被快吓死了,只恨不。 潘德岳摁着旁边的小子,行了个大礼叩首道:“这孩子顽劣,竟冲撞了失,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杨嫣没想到他会这样,连忙叫人起来,“将军在战场上屡立功劳,怎可因 潘德岳心,说不好就是主公嫡长子! 他还待说什么,抬,微微怔愣之后,压着儿子往前一跪,俯身再拜,嗡着声” 杨 命似的。 把儿子拉回去再揍第二轮意思,杨嫣最后以“这孩子很有眼缘”为由,把小朋友留下学校,也借此机会问问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学些什么。 别说读书了,这孩子连岳请不起先生,而是这年纪的孩子本就没有定性,能主动学习的是极少数,潘德岳在异常朴素:老子在战场上豁出命去给儿孙挣一场富贵,留下的余荫够子个打算“入关的时候把子孙。 连冉韬手是这样,杨嫣忍不住叹气:任重而道远啊。 潘居小朋友被问得很紧张,气、就更不知所措。 他此紧的事,但夫人像是很在意这些,他试图搜罗一下自己的优点,“武师傅夸我根骨好、身手灵活,敌。” 小朋友满脸子是挺可爱的,但杨嫣有点怀疑这个“身手灵活”是在亲爹的殴打下锻炼出来的。 心情复杂.jpg 想是这么想,来,小孩子是需要引导教育的,她又问“是吗?”“武师傅都教了些什?” 差点不顾还开着花的屁.股,给她来一个现场表演。 杨嫣连忙把人摁住了,把话题往安全的方向引,也顺便实无华的娱乐方式。 …… 潘居这顿打嫣挨的,但是这小孩显然不记仇,被家仆接走的时候,还依依不:“夫人,我还能再来吗?” “当然可以。” 杨嫣一口答应下来,但紧接着,露出了成年人的险恶用心,“阿居下听好吗?” 杨嫣当年教冉韬写字的时候用里面有许多不得不删去的典故),但是这会儿其实是有专门的启蒙教材,《垒土篇》就是其中之一,潘将军这一篇启蒙。 潘居愣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 《垒土篇》小孩子心中很长,但来,一晚上就可以了。 潘居小朋友特别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即将踏 倒是杨嫣不忍,又叫住了人多叮嘱了一句,“下次潘将军气急动手,你可以来我这儿避一避。” 潘居眼睛一亮,像模像样 这么说着,小脑袋瓜挨揍的主意。 了一顿狠的,这会儿还心有余悸,潘小朋友脑子里筹谋了一路,回到家对上亲爹的黑脸,还是悻悻然地头。 已,他以前背过的,很容易! * 因为要着手办学校的事,杨嫣来。 教材还在编着,但是学校已经先一步开起来了。按照基础状况,学堂是从开蒙认字教起的,直接用,并不麻烦。 不过杨嫣现在的身体状况所限,再加上学校一切草创的状态,这个临时节课。 杨嫣这一胎怀得很稳,既没有吐、也没有晕,连口味都没有变多少了,吃什么都很香求。 杨嫣很怀疑,这是自己当年满脑子到了这一方面。毕竟众所周知,棠市是个神奇的地方,上午生完孩子,下肯定不能那么瞎搞,她有老老实诊断出来的时候,离三个月也没差多久了)。 日子,杨嫣也就过了几个月。 到了盛夏将过的时节,杨怀,孕期症状倒没有多严重,但是一直对她的脉象啧啧称奇、连连点头的医师突 ,没有保胎之忧,但孩子在娘胎里长得太好,也不是全然善,生产的时候艰难。” 因为这一句话,。 冉韬亲自在旁边盯着,杨嫣连偷吃的机会都道这是为了她好,也主动遵从医嘱,但是情绪 这天下午冉韬提早回来,顺手摸了摸桌边,略微皱了一下眉。 ——太凉了。 这么想着,冉要放得更远一点。 杨嫣正规划着未来教学大纲,听见动静抬头,正看见。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中午的鸡腿就算了,?! 连日来的上来的气愤,杨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扑了过去了。 一跳,连忙护着人的肚子,却不想来人直接低下头,凑到他端着的托盘跟前,“,然后抬头,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冉韬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被咬了一个缺口的梨子,又、满脸神气的夫人。 怔了一会儿, 他只是觉得这梨太凉了些,想在旁边放一放,但是自家我的”的模样,实在怪可爱的。 ,就手拿起了那个梨。 就,一口、又一口…… 他慢条斯理地咬着梨,目光一瞬也不瞬地落在对面那个水珠和瓣上。 被这,杨嫣不自觉脸热,连嚼的动作都一点点慢下来,最后完全停.下。 那梨子不大,,视线却没有挪开。 在这直白的眼神之下,杨嫣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去了。 想吃梨。 是想吃她…… 是谁的?! 唇齿, 杨嫣先前的感觉果然没错,两人差点闹回房间去。 地止住了。 杨嫣靠在冉韬怀里平复着气息,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么早?” 得知裴珲被俘的时候, 冉愿。 刘众, 但他需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动手的理由, 裴珲被俘成了最好的借口。于是过了不久, 的招降信,没人知道这封信是真是假, 但是这无关紧要,裴益之下来了。 但情一点。 裴益之被囚禁, 归, 就有传言裴益之已经被刘盛杀死,这些人害怕自己被追究罪责, 便拥立城自守。这下子招, 裴氏部众真的反了, 裴益之不死也得死。 裴琅, 人向他求援。 ……他答应了。 手,就公事论,对裴家此时的投诚,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路州和他手下其他被流州郡都不同,它这些年都很安稳,安稳到里面的情况一如在梁朝时的复杂。如果的话,确实需要有人替他居中斡旋, 在适,只剩下残部的裴氏更合适了。 冉人,低声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想回来见见你。” 随信”。 裴琢娶妻了, “嫣嫣,吧……” 我不求更多,陪在我身边。 ,以行动表示回应。 见吧?夫君好黏人啊。 …… 四年后,闵朝被灭, 初步平定下北方后,卫”,他本人也恢复“冉”姓。 之后,,准备南下。 不过在此之前,杨嫣北方来了。 北方朝廷气势煌煌,杨父身处“敌营”,能一番心力。不过这并不影响杨父一路上的好心情,舟车劳满面意气。 ! 皇后!房独宠的皇后!! ,他便是实打实的国丈,日后的前途不必担忧。 杨父如今全方时的气急败坏,满心满眼的都是:敢作敢为,果真是生下来就要当“贵人”的!! 这种意气风发的亢外孙过来见他。 照常理说,杨父该入宫拜见的,,他女儿既然嫁入了皇家,那就是“君”,便是他见了也该叩拜称主女久别重逢,特许他在家中设宴,一切以家礼行之。 杨父觉脸面甚光,就连一路上神情惴惴的王氏都心下稍安,费心操持这场“家宴”的同时,也禁不住在心底的刁难了,三娘那个性子,真能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只是觉得……” 你们高兴就好。 杨父就,见到女儿身边的那个孩子。 前一步,虽然年纪尚幼,但是仪态中自有一番气度。 ” 行止得当,,却不显位卑。 这行动挑不出什么差错来,但杨不上的怪异感。 对方年纪虽小,却不能怠慢,杨父连忙收敛心殿下如此称呼。” 冉昶仰头笑了起来,“外祖父不必客气,有陪娘一起过来,就是怕外祖父拘束。” 明明是个小孩子,雅。 这气度,。 位陛下,后者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摸爬滚打起来,甫一见之就觉杀气凛然、让人不敢细看。 杨父忍不住再次出了神,一“阿耶,咱们先进去吧”,他绪,引着人往里走。 既然是家宴,也没有拘束。杨父暂时忘了门口那点疑虑,细问起后辈的学习情况,问着问着就考校起来。 杨嫣在旁边看着只感慨,这可真是古今中外亘古 的。 虽然换了个爹,但是这、勤奋好学……乖到可以了。 —因好。 杨父显然对问出来的情况十分满意,等到这是我的好大外孙”了。 普天之下所有长辈在饭桌上表达关怀的 杨父也不能免俗,因身份,他甚至没顾礼节,亲自动手添的菜。 杨嫣在旁瞄了两眼,趁人不注意,。 得到了小朋 杨看什么,不喜欢吃就要说出来。 以冉昶小朋友的身份,虽然是做客,但没人给敢给来,已经很给便宜爹面子了。 杨嫣动作挺快的,父看到了,杨父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杨嫣阿耶你不用管他,他都五岁了,要吃什么会自己指。” 虚岁五岁,又因为是腊月生的,。 冉昶倒是一本正经地:“长者赐喜,并非不能,怎敢浪费外祖父心意?” 杨嫣:“……” 你信不信,你要是换个爹,心意”了,他能把你扔出大会当着小孩子面说出来了,她这会儿只是礼貌地保持了微笑。 杨父却愣了一下,不知 好一会儿,他。” … 他想起来这 客,说了同一句话,当时崔氏还在世、玩笑地同闺,后来玩笑成了婚约,再后来…… 杨父。 他又岁。 他女儿的婚事是在四年前,是四月维夏成的婚,她!早产?这孩相! 五年前,质,里面就有裴琢…… 。 ?!! 杨父忍不住看向杨嫣,看见那张“春花尚逊三分颜色,梗。 她胆子确实很大! 上、不顾战乱地去寻人,再做出这种事来一点都不稀奇! 裴琢!又是裴琢! 他的时候,就后悔亲事定得随意了。现在看来,那惹祸的孽.根! ——这可是抄家灭门 * ,和便宜爹关系算不上亲近,这顿饭也是“走流程”的意味居多。但是吃、说是父女久别重逢、叙叙别情。 杨嫣纳闷。 她和便宜爹的塑料关系的程度,当年她从梨县回杨家,也没见这个便宜爹有什么别情要叙。 杨嫣觉得,也就没拒绝,老老实实地跟着进去了。 杨父了干净,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你老实交代,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但厉色的。 ,谁的? 当然是—— “我的。” ,还能是谁的? 这回答在杨父看题”,简直佐证了他的猜想。 他只觉得眼前一,差点栽倒在地上。 杨嫣懵逼着去扶,虽然她和便宜爹没什么父女感情,但是也不至于想把? 杨嫣伸过去的手被死死地抓住,力道之大、。 她倒抽了口凉气, 杨父这会儿却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了,他傻子吗?!那个……他 杨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指是说冉昶。 她不嘶~” 杨了。 生理性眼泪倒不影响情绪,杨嫣还在试图让不知父亲冷静一点,她嘶着气劝道:“阿耶,你、你先放开, 杨父更痛心疾首:!” 杨嫣:??? 不?! 无效解释 杨嫣理智上知道“的事, 但是放在她本人身上,却一直没有这个自觉。从来话题,也绝对没有人质疑过冉昶的出生时间, 再加上, 对此的感觉就更模糊了。 一直到了今天, 杨父表现出这么大的反应, 杨嫣才终于 的老父亲,但是很快就发现对话出现了偏差, 在一阵的鸡同鸭讲之后,杨嫣终 她不可思议道:“阿耶, 你以琢的?! 后半截话在杨父像是下去。 但是杨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冉韬那个性格,他都能, 要这孩子真是裴琢的, ? 杨父死死盯着杨嫣, 一字一顿,下的。” 下的孩子。” 杨父像是松了口气,露”的表情,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杨嫣:“……” 她确定自己 杨嫣试图把事情说清楚,但因为杨父已经先了性,接下来无论杨嫣再怎么解释,他都顺理成章地在脑子里翻译成另一个意思。人永远只意思,迅哥儿…证明了这个道理, 杨嫣挣扎了半天,最终只能被迫放弃。 杨嫣:算了,反正这种事、便宜爹人在心里默默误会、似乎也不影响什么? 杨嫣心力憔悴地离开了,屋里的杨次别说像早些年那样摔杯子了, 就连表情都得好好克制住、倪。 !果真是逆女!! 本来北方连年战乱,二,先闵朝皇后就曾经为大梁重臣之妇,早些子改嫁进门的。依照如今陛下对嫣儿的盛宠,便是什么大事。 了。 “被瞒着替别人养儿子”完全是两码事儿!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后一种情况。更经被册为太子,事关国统,稍有动荡便是朝之大事! 杨父这时候切 既知道这逆女的性子,他让她如愿嫁了裴琢,也好过招惹出今日的祸事。 …… 杨嫣这会自己当年为了婚约闹出来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以至于便宜爹会产生 啊! 因为剧情要她嫁人,她甚至都没美少年”的念头。 杨嫣正沉思着,突然被一 思绪被打断,,“怎么了?” 冉” 语气。 杨嫣:啊这…… 她试图解释,“以后就好了。” 杨嫣确信,等冉韬,昶儿就会重新变成“宝贝外孙”了。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像,其他地方明明跟小时候的冉韬一模一样,最多的,没有冉韬当年那么瘦。 ! 杨嫣看了一会儿,忍的亲亲,惹得小朋友红着脸往她怀里躲,又闷声闷气,“男女七岁不同席,昶儿已经五岁了, 杨嫣子超可爱,忍不住逗他,“是啊,昶儿已经五岁了,那阿娘是” 一紧。 杨嫣不忍心了,又哄:“好啦,逗你呢,的昶儿。” …… 因为马车上的一阵闹腾,杨嫣 小家伙有点沉,杨嫣慌,但冉昶难得撒娇,杨嫣也乐得满足他这点小要求。 一下了马车,着。 旁边侍从行礼声中,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在亲爹的注视下,冉昶上下来了。 下一秒,杨嫣自己就被抱起来了,抱法。 杨嫣:??? !!! ——你放我下来来! * 等到的时候,他才问:“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黏人。 冉昶先娘生气的事吧?” 冉韬眯着眼看他。 后,开口:“杨公想杀我。” 虽然很淡,但是他觉到了杀意。可那是阿娘的阿耶……想到这里,起了眉头。 冉韬露出点意外的神情,看了眼儿子的表情,还是。这事我来查,你不用管了。” 阿娘于不义吗?” 冉韬皱眉看了这小子一眼,“你娘该教过你,解决人才是最下乘的。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这”了。 ……也就是 * 杨父不知道子眼前挂上号了,他还在努力寻找自救办法。 北上之前,他满腔雄心壮志,想要在干的“大事”之后,他什么也不敢想了,只想活下来。关系到皇家颜面,这种事即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赫的名声!! 煊赫到事情败露之后,皇帝也不敢随便找个 这几现,杨父心中也有了决断:教书授人! 至于说什么“世家藏书区别于寒门的根基”……命都要没了,要这些做什么?!! 但怎么就一碰到裴五,她 …… 杨父的行动很快,固辞官职,发下宏愿行教化之道。 廷里混过的人,对炒名声这一套可谓驾轻就熟,虽说没法和后世层出不穷的营销手段相比,但也合本土士人口味的特别定制版,一时之间果真名声大噪。毕竟是关系到自己小命的事,杨父下了苦功夫,万万不敢搞出种意义上,他的情真意切都很“真诚”。 另一边,冉再联系杨父连日来的作为,连猜带查地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冉韬:“……” ,盯着看了半天。 冉昶和亲爹大,总觉得没从对面的视线中察觉到什么善意。 他顿了顿,幽幽的话,我会找阿娘告状。” 冉韬沉默。 。 接下来一段时间,冉韬倒是在他娘跟前的表现,确实不太一样。 想事,他忍不住黑下脸警告,“少在你娘面前装模作样。” 冉昶愣了一下。 他不由抬头, 过了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一点点弯起眼睛,露,“阿娘喜欢我这样的。” 冉韬:“……” 亲生的, * 杨嫣一大,只是想纠正一下这会儿的教育方式。 但是她的身份在这里,。 杨嫣确实可以撒手不管,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就样,可这性的问题,她是皇后——唯有皇后的身份,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女孩子入学,甚至真执,她完全可以将之办成女校。 想躺平的!到底为什么给自己找了这种事儿干?! 每天搞学校的事都已经够忙了,杨身份在这里,总有人通过拐弯抹角的方式求到她这里。杨嫣的反应是就很难止住,她可不想自己怪的地方。 话虽如此, 学校里是严令禁止了,路上。 “皇后殿下容禀,裴刺因胞弟病重,才与牧民交换一些药材,此乃拳拳手足之情、绝无 来腑,脑袋瓜子都磕出了血。 只可惜刚刚说完一句话,就被匆匆赶来的京城巡防士卒拖了走,后者就像是影视剧 下恕罪,臣失职,竟令歹人惊扰凤驾。” 外看,“守庸?” 稀奇了, ,但是因为她每日都要经过,也是禁军巡逻范围。 可刚才押送这人过去的却是京城巡防士卒,而这会儿请罪的韩卓韩守庸是禁.感度不高,也,“是出什么事了吗?” ,竟令下属擅离职守。” 杨声,果然是出问题了。 具体不过这事儿不归她管,让冉韬头疼去吧。 ,想看看情况。 好像除了刚才那个被拖下去的人,也没什么别的问题,但她还是” 韩卓因为一下,回神后连忙答:“能的……”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俯” 杨嫣:“……” 别那么叫! —似的!! “好” 杨嫣为自己也到了“被叫阿姨会儿, 但很快就调节好了心情。每个年纪有每个十年也照样是大美人!! 调节好那点突如其来的年龄焦虑之后,杨嫣倒是想起来刚才拦路那人的话来:奴交换药材。 ,还邻近匈奴。 要是杨嫣没记错的话, 琅。 ! 男主病重, 杨嫣陷入沉思。 —? , 昶儿都五岁了。 虽说原剧情里, 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才是情节开始,但是原三折, 生孩子也肯定要比她称帝也更早一些,杨嫣不太确定这里面有没有她当年“缓称王”的故事影响, 总之原剧狼环饲强敌四扰…… 话题拉回来, 碧,裴琢到底是怎么病重的? 那个不靠谱的剧情惯性真的有继续下去?还是裴琢真的病了。 …… , 冉韬迁都至此, 有尽快安定下当地局势的意思, 却也免不了受旧李闵朝廷的势力影响。没想到对方第一 裴琅只是附带的, 至于为什么“裴刺史胞弟的事能和太子扯冉韬跟前请罪的韩卓也不敢说话。 不管怎么样,手下士卒被。 鞭一百。 冉韬亲自动手,算子。 ,中途被人闯进来了。 宫中能通行个人,杨嫣又不喜欢往前朝来,冉韬听那是谁,头也没抬地冷声说了一句, “出去!” 冉昶和这位义兄关系好,大约是从哪里 只是这。 禁军是宫城护卫,让人动手到这上面,韩卓这个禁军当得下去了。冉韬只抽一百鞭子, 已经是看在旧日功劳,以及他了。 完,却没有立刻得到回应。 冉韬意识到不对转头,缩。 手里的鞭子抽歪到旁边的地面上,凌厉的破空声后,被血浸的印痕。 跟在冉昶身后的不是冉女,而是—— “嫣嫣?!” 过来的是杨嫣。 杨嫣因为早晨听到的消息,好奇裴家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早早后,问了冉韬在的地方就走过来了,路上还带上了昶儿,没想到一进来的场面。 伏着了动静,顾不得身上的剧痛,忙不迭地扯了外袍盖住血肉模糊的身,这才转身过来、煞白着一张脸请罪,“臣失礼于殿下面前。” 杨嫣没敢看他。 感,进来那一瞬间看见的血肉模糊,够她在心里翻腾上很久了,移动的鞭子。 滴。 过“这鞭子明明全是黑的,为什么叫‘湘乌’呢?”,却被冉韬岔开了话题。 ? 因为扔到水里,鞭身。 答案,但是却生出些类似的模糊认知。 。 某个很久子里冒出来,杨嫣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一个动作让本来打算上前的冉韬僵在了原地。 冉昶,他转头求助,“……阿娘?” 杨嫣猛然惊醒,连忙过,用了点力气把这孩子抱起来,低声:“抱歉,我这就出去。” 她这会儿才缓过神来,想 …… 杨嫣是冷不防的被吓着——谁高高兴兴回家,却看到一片鲜血淋漓都要神就好了。毕竟在这个世界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是刚来惊一乍的人了(……大概?)。 杨嫣回过神来担心冉昶,这么血淋淋的画面该吓坏了。她抱着儿子拍着后背安慰了好一会儿,口中连声道:害怕,有娘在呢。” 冉昶:“……” 不,他没到了。 在心底叹了口气,很称职地充当起了安慰娘亲的工具人,费力地伸着肉乎乎地小手,“不怕、不怕……阿娘不怕……” 他顿了顿,在步改口,“有阿娘在,昶儿不怕。” 母慈子孝了好一会儿,冉昶终娘亲。他推门出来,一点都不意外地看见门口站着的亲爹——换爹还抽空洗了个澡,因 ” 冉韬沉默了一阵,缓缓摇头他。 冉昶眨了眨眼,一脸乖巧地仰头,“睡。” 冉昶:? 这反应不对啊? ,又要想办法开解阿耶吗? 小小年 * 冉昶起睡”的目标。 杨嫣昏迷过去了。 后是在小憩,无人敢打扰,等到了晚膳时分才发现不对,皇后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般情况,早先那个“一起睡”,被放了鸽子的冉昶小朋友露出了一就知道、阿耶才不会让娘同他一块睡呢,这次连理由找得都很不走心。 冉韬也没有心情由。 寝殿灯火通明,太医跪了一地,却没象都很正常,仿佛皇后就是睡着了而已, …… 杨嫣动静。 ,又见到了那位负责人。 负责人语带赞叹,。” 杨嫣:??? 上来这一句话,了。 杨嫣净,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认真的?” 负责人像会有这么一问,嘴里说着“当然”,然后一挥手。 两— 一位妇人正扶着病榻上的青年起身,动作熟练拉支撑起身体,然后回神端起药碗来,温,“五郎,喝药了。” 负责人语气感慨,“我好久都没有遇 杨嫣全然陌生的妇人面孔,艰难开口” 么问题?” 青年显然抗拒,闭着眼偏头往里,对女人的喂药拒不配合。女人也不恼,就静静地端着药碗等在一边,一副。 还是青年先受不住,别着头冷声,“ 负责人看着这一幕,表情甚至有点感动了,“你看,”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负责人都记的剧情了。现在的角色啊,该谈恋爱的无欲无求、该当恶毒女配的去修了无情道、该修无py……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负责人转头看向杨嫣,味,“你放心,就你这个剧情完成度,在局里肯定能评上特A,接下来小世界的身份随便挑,什么‘家财万贯鲤’都不是事儿,我记得你想当……” 杨,“这个‘女主’,没问题吗?” 怎么了?” 画— 被青年这么冷声斥责了一句,女人突然捂脸嘤嘤哭泣起来,“五郎,、相持至今,?” “,一直照顾下去。” 她就,眸中尽是殷殷,深情至极都叫人悚然了。 裴琢却像是忍无可忍,一手挥开,但那点虚软分,只溅了几滴药汁出来,洇开在女人的裙摆上,他怒斥:“蒋沁,你够大功,我才娶你进门。你嫁进来之后,裴家可给过你半点委不薄,你却害我至此,如今还在旁惺惺作态什么?” 女人神情微敛,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温柔,“夫君又说胡话了夫君,用些下三滥的药,这才坏了美貌,二无才情,又,凭什么笼络住夫君呢?” …… 负责人喃不是有点不对?” 问题,比起复仇来,更像是爱而不得黑化了。 负,神情微变。 他飞快关闭了画面,假装问题不存在一样。 ,一脸正色,“是有点小问题,但问题不大,公主还是能当的,就是进入时间上可能有点限制。” 愿意,新朝的话,我看看啊……有了有了,正宫嫡出,这位皇后过几年会有个女儿,我把你加进去, 负责 他抬头看看杨嫣,又看看手中的命簿,情。 负责人磕磕巴巴,“你这、这个倒是可以,如果难产的话……但、但种,亲缘关系太近,容易出现一些问题,毕竟…早文学对于现在的炸裂,早就不流行了。 杨嫣一口” 她总觉得这的地方去了,她没给对方再发挥想象力的空间,飞求,“我想接着用现在的身份,可以吗?” 负责人大松口气,连连点头, 杨嫣接着和负责人协商细节,最重要的灰扮演的辅助系统。 虽然她这些年在冉韬身边,又加上心思,系统的存在感稀薄到几乎等同于没有,但是她还坑出的斑斑血泪。 ——赶紧卸掉啊! …… 三天了, 脉象很正常,只 个设想:或许只是殿下自己不愿醒。 —呢? 冉韬轻轻握住了床上人的手,低声:“我已经派太医去路州了,他只是得要死。 原来他和昶儿加在一起,都不的消息。 “嫣嫣, ,我快瞒不住他了。” 昏睡中的人仍旧毫无反应,冉韬 许久的沉默后,口—— ” “不管什么, ……他认输了。 ,怎么样都好。 ,就听见后半句话。 ,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什么都答应?” 冉韬的掌心骤然收紧,。 ,缓声开口:“是。” 刚刚痛失养一点点扼腕,这会儿她看着冉韬这好像很认真的表情,试探着开口,“” 冉韬:“……” 杨虚,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正想着收回前言,却见冉韬一点点笑了起来。 了吧? ,却觉唇角微热,上面落下一吻。 应声,“好。” 杨嫣一点点睁大了眼睛,神情”什么?! 么话?!一定是她听错了吧! 冉韬俯下身,轻— 嫣嫣,我很高兴。 ,而不是去找那个人。 不喜欢 宫殿中正有人舞剑, 剑光凌厉、身姿矫健,一跃腾空、让人放慢了倍速, 教坊小姐姐的剑舞, 但是那会儿是柔美与力的结合, 全硬的英气, 甚至显得有些杀气腾腾。杨嫣不知道冉韬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但 按理说艺术欣赏没有什么,但是杨嫣敢看…… 她害怕自己多看两眼, 回去之后就是什么无缘无故的担忧,这事儿 那天杨嫣醒过来以后, 口嗨了一句“想养十个八个美少年”, 冉韬一就是随便说说,。 接下来几天无事发生, 杨嫣, 谁知道冉韬准备憋个大的。 新朝初立, 为国 ,毕竟小孩子要好好念书,年纪太大了身体素质跟不上;要求相貌端庄也很正常,毕竟这个时候就是这么看脸。杨嫣最然叫她一起”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抗拒,在被问到意见… 谁知道、当天晚上回去!她就在自己寝宫里看见白天 杨嫣:??? !!! 她都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对方觉得这是个误会,把人安安稳天还来?! 杨嫣不敢出声、也不敢多看, 生怕自己给了什么错误信号,晚上一回去就。 都这样了,冉韬还开口问:“嫣嫣,” 杨嫣咬着牙低声, 她也是有道德的好年还好,但既然结了婚,她是打算好好过日子啊! 上的表情,确实了她是真的不喜欢,倒是很干脆地抬手叫了停,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剑舞者打发了出去。 “嫣嫣不喜欢昨日那个,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身子强健些的……是我误?” 的态度。 欢!” 这话说完, 杨嫣也意识到自己态度太过了,怎么嗨的错。但正常人会把这种口嗨当真吗?! 杨嫣正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却听见冉韬在一阵沉默之后开口,“所以吗?” 杨嫣:? 什么 杨嫣迷惑抬头,却看见冉种很少显露于她眼前的戾色。 注意到身侧人隐约的不安,冉韬强行缓和下神色,他,低声:“没关系,嫣嫣喜欢,照他 杨嫣张了张嘴,:什么“样子”?谁的样子? ……这里面一! 这欲言又止的成了另一个意思。 在稍久的沉默之后,他又开口,更退了一步,“嫣 杨嫣终于从嗓,“谁?” 杨嫣是真心实意地发问,但落在冉韬耳中,这个字 ,好在表情还控制得住。 ——“裴琢。” 。 这一茬不是?她早都解释明白了啊,冉韬也都放裴旧账的? 杨嫣语无伦次,“不!” 冉韬好绪,安抚似的抱住人,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好的、好的,我知道……嫣嫣放心, 他低着声,咬字很缓欢他一日,我就一日不会动他。” 等到嫣嫣腻了…… 杨嫣 她挣扎着从冉韬怀里爬起来,只差指天发誓地否认!我一点也没有喜觉得?!” 冉韬的模样,不由半垂下眼帘,挡住那快藏不住的杀意。 ——嫣嫣, ,旋即却唇角微微湿热。 柔软的身躯撞入怀里,她近乎,在气息交错的间隙,低低地重复道: 冉韬顷刻之间泄了气,按住了人的后 好吧, …… 冉韬最后离。 裙摆在他腰上堆叠,女人茫然地低头过来,水光在眼底氤动着,整张脸上都蒸腾着淡淡的粉意,翕动着,莹润的唇.瓣因为刚才的亲吻蒙着一层被津液镀着的水泽、过于秾丽都显得靡艶做,却已经一副被情.事浸透色,泪眼蒙蒙地一看人,就像是在勾.引。 但饭量,每次只吃上少少的一点,就要嚷着饱了。 冉韬没急着做什么,而是抬手 覆着一层粗茧拇指像轻地摩挲着,但不一会儿身上的人就微微颤抖起来,地栽倒下来。眼底的水汽愈浓,泪珠在微红的眼眶中打着转儿,仿。 哭出来,而是突兀地停住了手。 冉纤白素手一下子收紧了。 阻拦的,但是当真拦住了,却又无措地握紧。 冉韬没把手收回来,就那么由着她握着,哑着声问 这突如了颤,已经有些涣散的视线试图聚焦。 神,然后缓着了声又问了一遍,“嫣嫣刚才说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杨嫣这会儿脑子本就迟钝,现在更懵了。 恋爱这种事、难道能像是产品测评一样做出个优点一文!! 着她,像是执着地要个答案。 杨嫣有点慌了。 她……简直就像是被问到了“女朋友跟妈同时掉到水里,到 这无措的,他拉过人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最后轻覆在唇上。 他舔吻着掌心,低 ,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抓着手往旁边拉,触到因为先前的闹腾扔到一旁的革带,不一样质地的触感让指.尖下意识收缩,却被牵引是冉韬的私印。 “喜欢权势?” 杨嫣下意识地点头, 这话问得怎么跟“喜欢我的钱选的死亡回答啊! 杨嫣连忙转头看向冉韬,么怒色,依旧维持着那显得很平静的神情,轻声问:“再想 杨嫣:“……” 她只觉得事情走向越发诡异了。这绝对不是一段正常恋爱关系中能他们都结婚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啊!! 再了口气,他终于倾身吻了上去,环住了人的腰转了个方向。 方才未尽的事情继续,那盈盈点,湿痕自眼角蜿蜒着往下,在没入鬓边之前被轻轻吻掉,耳,“喜欢吗?” ,脑袋胡乱地点。 ,声音低沉又沙哑,“嫣嫣,别要他们。” “他们 …… 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问题。 解决了,谁料到在冉韬那里根本没有翻篇!非但没有翻篇,甚。 该怎么告诉夫君,“我喜欢你”这个事实。 杨。 每天早安吻表白、亲自下厨煲汤(虽然真正动手的只有最后放盐这一…… ! 各个方面都是。 杨嫣将醒起身,睡眼朦胧地摸索着凑过去给了个亲亲,含含糊糊地, 然后就被 虽然被亲醒了,杨嫣脑,习惯性地往对方怀里靠过去,抱住之后却是一僵。 杨嫣这次真的是彻底醒了,神情略。 冉韬没有做什么,嫣枕得更舒服一点,等到后者放松下来才低声,“下次别这么干了。” 困了,“你明明就很喜欢!” 她撑着酸疼的身体支楞起来,仰着脖子、明显点。 三秒后,杨嫣在中,一声不吭地缩了回去,还在安全距离。 在候,他突然开口问:“嫣嫣,你想要什么?” 杨嫣:??? 不是! 明明是夫妻之间搞点角色扮演之类的情.趣,为什么让冉韬一样? 刺杀 “嫣嫣, 不行。 她忌,抬手捧出冉韬的脸,拿出百分之百的, 放柔了声音, “我想要你高兴啊。” 冉韬神情微微怔忡, 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的面颊上, 他的面孔,专注看来的目光仿佛就此把眼中的倒影映入心底一样。 她眼底还带着些昨, 眉梢眼角已经堆起来融融情意,拖长着声调, 娇声道:“笑一笑嘛~” 冉韬没能笑出来。 他稍微用了点儿力气, 把身侧的人重新抱回了怀中,在 险的事。 给的这么多, , 却抽身而退。 这, 倘若发生第二次,他会疯掉的。 他可能会做出。 他想的、一直都很想……将嫣嫣锁在宫殿深处,只能对着他一个上精巧的锁链,她没法再逃开、无法再挣脱。 真到了那个时候,嫣嫣可能会怒极打骂他? 没关系,嫣嫣哭起来很好看,,泪珠一颗又一颗地滚下, 凄惶无助中沾染了欲.色,唤起的从来不会是好看,色厉内荏的样子叫人越发想看她褪.软…… 他低了低头,将轻吻落在颈侧, 的颤栗。 嫣嫣一戴吧,换个地方、系在脖子上如何? ,金铃摇曳。 嫣嫣,给他念过数首雨淋铃,与时下的调子都不一样字,换成真的,应当、也不讨厌? * 一直到,杨嫣才知道,冉韬居然派人走了这么一遭。 杨嫣:“……” 该怎么解点巧,但是跟裴琢病重没有关系。 ……也不对,因为男主“病重”,剧情才结束,这。 冉韬倒显得很大度,“嫣嫣不用想太多,人都回来了,去见见也无” 杨 她在一通也不关心”的解释后,还是被冉韬带到了现场。 这位太病情并不危急,只是需要久卧休养”,然而同时有胡人来往,还望陛下早作打算”。 这位罗太医虽然职业是医师,但人正经使臣的职责,自然包括探查路州情况。 一眼。 杨嫣:“……” !! 杨合适,最后只能扯出官方辞令,“朝政大事,妾不敢妄言。” — 这是,“今上体恤裴家兄弟情谊,但裴琅行事终究不够妥当,仍任刺史,平调夏州”。 从上州调到下州,算是贬官了, 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心里其实有点犯嘀咕。 她情,按照冉韬一贯的做法,这罚得也有点轻。 冉韬:“小娘子忘了,你教过我的——势力。” 杨嫣:? ? “调任。” 冉韬笑了笑,嫣,好像要看出她的表情变化,“把领头人调离原本州郡,再于路上赐死。他身边既无部众,也无拥趸,只能束手就擒。。” 杨嫣:“……” 她没有!!她原话一定不是这故事而已。 不知道从杨果,冉韬脸上的表情稍微缓了缓,他温声,“嫣嫣放心,我并非无故动手的人,若裴琅真的没做什么,我氏在路州经营得太久了,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我也” 冉韬解释着这些,眼。 。 虚的话。 * 很可惜, 冉韬,路州遥向南梁献表称臣,无心北上的南梁一如既往地对着北方称臣势力持”,裴琅也意欲借此机会联合北部匈奴势力南下。 冉韬对此有所准备,消息之后,立刻调司州驻军北上,直取路州州治翼平,另一路兵出发,往东切断路州与北方匈奴联系。 或许裴琅一开始想的是“突然起势、打意,但是很显然,情,措手不及的变成了路州,甫一交战便连连失利,城陷者众。 杨嫣在初步了解战况,知道路州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后,对—“我不关心”。剧情都完了,也不用担心男主光环,裴关。 可即,到了押解裴氏族人入京的时候,冉韬还是问:“天气凉了,宫中太冷, 杨嫣:“……” 。 杨嫣怎么的意思过于明显,但她还是很配合的点头答应了。都努力了这么久, 她安排好学校的事,就跟冉韬。 前闵朝皇帝喜欢四处修筑宫室,兵败那日,他自己携着搜刮多年力的万珍阁,自.焚而死,绝对不给见到那号称搜罗到天下奇珍的宝阁,不过单看对方修的别宫水平,就人力、却付之一炬,死都死不安生”。 好在那些在长安好,如今都便宜了冉韬。 冬天泡泡温泉、看看歌舞,真的很享受,冉韬还有政务要处理,杨放假了、看见别人还需要工作,就有一种微妙的舒爽感,小心思觉得负疚,在冉韬闲下来之后, 就是…… 冉韬看看下面的伶人,再看,总觉自己好像看出点什么来,一时陷入沉默。 间。 弩.箭直冲着面门而来,因为这一箭是冲着杨嫣来的,样。 杨嫣就算穿不多,每次出行都是层层保护,也谈不上什么对危机的直觉。直地上,后脑勺被半护着磕在掌心上,她人回事。 而这片刻的功夫,冉韬已经腕。 那一个正常关节结构不可能旋过的角度,就这么被冉韬钳制着反手将兵刃捅进了自己心口,去。 鲜血溅出,周遭的护卫这 本来控制住下面的伶人即可,但护卫之中,场面变得越发混乱。冉韬砍了几个动手的人,护殿里。 变故又快又乱,杨嫣是真殿,触手摸到一片黏糊糊的鲜血,她才猛然回神,抬手。 发颤的手抓住,冉两下,口中安慰:“没事,不是我的血。” 杨嫣这才放下心来,仍然觉得手脚有些发软,目。 冉韬像是知道她所想,“放心,不是护卫反叛,只是那些好认,我在” 冉韬感慨:“要是守庸被人钻了空子。 他也就感叹了这么一句,没再多安,要是宫里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他们也不敢就这么来别宫。 ,冉韬护着人往偏殿深处走。 ,他却倏地脸色一厉。 一拽,一下子拉离了原本的位置,她连忙偏头去看冉韬,却见刀锋陷入肩膀,抽血。 温热淌,鼻息间是浓厚到窒息的铁锈味,有血珠顺着睫毛反淌到眼睛里,眼眶微微刺痛,所见的影子。过于浓烈的视觉感知压迫了听觉的空间,杨嫣只觉什么也听不见。 与之相反的, 她看见那个突然出现的刺客被踹飞出去,接连撞铜琉璃香炉、绣着山水的屏风,最后后背磕到矮几上,几上的杯盘碗碟了地上,胸口软软地凹陷下去, 冉韬往前一步,稍微挡住了杨嫣的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 种程度的,也只有闵朝旧人。 李雄罴是个畜生,但他一向厚之下,还真养出一帮子愿意为他死的人。 ,稍微皱了一下眉。 不知道外面最后能不能留下人,他倒是想留个活口审一下,但是在嫣嫣跟前、 这短暂的迟疑间,突然开口了。 ,明明还在呛着血,语速却飞快,“夫人这些年受苦了,我主在路州筹谋多年,只为了接夫人和小郎君回去,如今事败身危,却终不忍夫人再受、只可惜属下无能, 刚刚才 我教你 杨的智商。 没那方面的关系, 单就说今天的刺杀,作为一个明晃晃的软肋,刀子都是往她身她的她都信。 人。 裴家要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刺杀冉韬干什么?没有关系, 这事裴琢自己也知道啊!! 但杨嫣很快就发现, 这人不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他人心而已。 百出,但是很好用。 因为冉 杨嫣:“……” 她一点点睁大眼睛, 只觉得大脑充血,刚才的害怕都忘了, 她拔高声调, ?!” 信了那些一听就是鬼话的内容,信的话。 杨嫣这么一想, 要真是这样, 她才要气死了!! 冉韬往回走了一步, 扶的杨嫣,低声,“没有,我知道昶儿是我的。” 就在杨嫣即将松了口气之际,却听冉韬接着道,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杨嫣一愣。 什时候想?!她没想—— ,突然顿住。 涌起来,杨嫣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她忍不住仰起头看向冉韬。 宅的事。 她可以解释…… 因为一些规则上的限制,剧情没法在小世界内说出来,么能说的。 反倒是冉韬显得神情缓和,他温声:“没关系, 嫣嫣说过了,现在我了,是不是?” 杨嫣迟疑着点头。 这个说法好像也可以,但是冉韬现在的表情,让 杨嫣的手被牵引着抬起,掌心 她低头看去,原来是刚的短刀刀柄,上面还沾着血,触手一片黏腻。 不只是掌心,手背上 是冉韬正在流血。 杨嫣突然想起,冉韬肩。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问,却听冉韬接着开的事与裴氏的无关,但‘裴琅反叛、想要带着的,这是株连的大罪,我不会宽赦。裴琢病重已久,或许与此事无关,却无端,你会心疼吗?” 杨嫣不知道冉韬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她只觉攥得越发紧了。 的眼中。 的,可是在这样的对视下,杨嫣却终于察觉到那平静表面后隐约涌动的东西,又深沉又幽暗,来,简直像是要拉着她一同坠入深渊。 杨嫣下意识想要后退,却 冉韬表情放得柔和,” 他轻声问完了这一句,确,便在对面人茫然的眼神中,一点点松了手。 怎么救……? 既然他不会宽赦,那? 偏殿只有三个人,嫣刀,她只要动手就好。 没有人会怀疑到柔弱的皇后,前发疯地“胡乱攀咬”。只要嫣嫣动了手,一切都会太小了,嫣嫣的太后谕令才是行事依凭,新帝登基本就该大赦天下,嫣嫣可以以此。 中,冉韬终于生出点恍然,他确实考虑得不够周到。 吗?” ,“我教你。” 他牵引着短刀的刀锋贴到颈侧,脉搏。 要害的暴露让身体的血液都在奔涌,冉韬能。明明他才是那个被刀锋抵住要害的人,可满脸苍白惶却是对面的执刀者,这种隐约的错位感竟让他的情绪微微亢奋,晰。 ,手稳一点。” 这话完全起了反效果,。 嫣样,拼命摇着头,挣扎的动作在颈侧添了一道血痕,她立时僵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却一动也不敢动,。 “ 冉韬轻轻笑了一声,可吐出的话却,“可若是嫣嫣不在今日杀了我,他就死定了。” 正交谈间,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 … 冉韬略微烦躁的侧让了一步,准备先把这还没来得及动手,原本。 ,“嫣嫣!!” 快,若是嫣嫣被伤到了…… 冉韬刚想将人扯回来,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前,将刀送入那个刺客胸口。 为什么执着于让她心中的重量。 小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她连毫民都想要救,那么他呢?如果他死在小娘子手里,会被 这 只是换一种方式,纠缠她一辈午夜梦回,嫣嫣都能清晰地想起这一刻。 小娘子不该在。更不该伸了手之后,又抛下他。 眼前的一幕让冉韬思绪难得迟缓,大脑 嫣嫣捅偏了, ,一时也无力上前,血液从撕裂的伤口处涌出,伤口越来越大,因为嫣嫣的手一直在抖, 了,连唇.瓣都是惨白的。 先前溅到她脸上的血液已经干涸成暗色,又有新的血珠在那下。过于艶丽神情,竟冲撞出一种妖异至极的凄艳,就连对面刺客动作都有一瞬的凝滞。 ,将人揽在怀中。 他一手盖住了那双不住落泪的眼睛,另一那只拿不稳刀的手。刀锋往上一递,又轻拧着旋过一个角度,刺客彻底地没了气息,。 鲜血在地面漫开,苏,冉韬表情有片刻的恍惚。 他捂着人眼睛的那只手没有松,一那苍白面颊上沾染的血迹。只是他手上沾满了血,这发狼藉。 冉韬最后,而是手臂用了点力气,将这具还在不断颤抖的身躯更。 他放缓了声音,轻轻复述,“不要怕、别害怕。嫣嫣没做错,不是嫣的手。” 声音出口, 冉 他也确实该笑的。 嫣嫣居然愿意为了他拿起刀。是因为他的命更重要践踏过她一直坚守的原则。 他 ——这时候亲上去,的。 …… 冉韬伤得不重,他是从战的,最知道怎么避过要害的地方,伤也只伤了皮肉。 但这倒也不。 嫣嫣最心软了,瞧他伤成这个样子,才舍不得 杨嫣有点猜出冉韬是装的,但是的时候,她也看见了,好长一条血口子,这上,她得疼得背过气儿去。 她挨的,杨嫣的冷脸确实有点绷不住。 身后隐约吸气的声音,杨嫣心里”,但还是忍不住回头。 冉韬正在给自己倒水,大概,他脸色有点难看。 杨嫣面无表情的过去,倒好了水,把前,期间一句话没说。 看着杨嫣就准备这么离开,他连,低声询问:“还生气?” 杨嫣这会儿还处在一点就炸的状态,又听见冉韬这么问,立刻就拔高声调!” 情绪一激动,眼眶又有点热,杨嫣连忙缓了口气儿,想把眼泪憋回去,一回神却被。 ,连忙去看冉韬的肩膀,却被后者安慰,“放心,伤口没事。” 杨嫣:“……” 的! 杨嫣的目光往上,刀划出来的伤口。 这伤口太浅,虽然位置要命,但注意,连药都没抹。也确实不用抹,伤处现在已经迹在深麦色的肌肤上并不显眼,杨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脸色难看。 冉韬低声轻叹, … 杨嫣刚这么想着,却听这么喜欢我,我居然都不知道。” 杨嫣:?!! 皮!! 杨嫣刚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听冉韬慢悠悠地低声,“明明嫣,我居然没往心里去。” 杨嫣:要是能回到过去,她一 “那日的汤很好喝,我这几日伤着没什么胃口,嫣 ,活该。 …… “荷包没绣完便不要绣了,手扎伤也好看,回去便送给我好不好?” “……” “…………” ,杨嫣却越听越别扭。 明明都是她自己干出来的事,但是被冉,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着、想从对方怀里脱身,耳后却突然被亲了一下。 呼了一下,冉韬亲吻过后却并没有退去,而是就停在了原处,湿过耳际。 “那天晚上,我也 冉韬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下,像是有些气息不稳地呼了口气,这摆子。他见状轻笑了声,嘴唇几乎要,低哑着声接上,“换个戏码如何?比如说、山匪和被 后半句话的吐字已经含糊了起来,冉那块软肉,牙齿抵住磨了磨。 杨嫣:! 她被咬得一抖,终于绷不住,腾地起 ——她还生气呢! !! 正文完 , 冉韬也没急着去追。 他注视着那道纤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自己在原子来缓缓地喝了几口水。 慢。 冉韬,垂下了眼。 他本来没想要逼得那么狠, 也没就算做得这么, 已经是他设想中极好的结局。 可嫣嫣给得太多了, 一味地予取予求, 只会把他的胃回去的时候,他便想要自己去拿。 养狗是要纵着顺着, 最后只能养出噬主的恶犬。 道理。 是小娘子亲口告诉他“贵人没什么可高贵的”,又一次又一次地她亲手打碎了藩篱枷锁, 前, 他妄想要据为己有,不是很正常吗? 冉韬抬手盖住了脸, 模糊的声音随风溢散, 他看……嫣嫣, 别再收回去了。” 再收回去一次,的。 …… 有赖于某人脸皮和下限,等冉韬的伤愈,一行人从别宫返回的时候,杨嫣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等到了回宫之后,哭唧唧想爹恶性.事件递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还能离不成? * 寝殿。 边脸,冉韬正盘腿坐在床上, 垂着眼看手里的文书。 不是睡觉的那个“床”,具,不铺褥子,而是按时令, 夏天垫上纳凉的,供人坐在上面,上面还有配套的几案—儿了。 果真,有些东西再怎么变化,生活中。 儿正专心看各州郡送上来文书的人冉韬,想了想,也走过去。 冉韬听见了她过来的动静,但是等真的看的时候,他还是差点失手把几案掀了。 烛火映照的场景本就暧昩,这种说不清的晦暗幽深中,突人仰头冲着他笑。 美人笑得满室生辉,可却脚边。 冉韬看,很好、居然还是跪趴着。 他深吸了口气,边,沉着声,“你先起来。” 杨”给吞下去。 ,为什么? 到学校,藏在桌子底下,突然钻了出来。 杨你的小宝贝突然出现”的吓一跳。(惊喜.jpg) 杨 她这做法是幼稚了点,你的大宝贝突然出现”,也不至于生气吧? 杨嫣,尝试从里面爬出来,但是不太顺利。 了,但下方的空间仍旧有限,让昶儿过来钻一钻还行,杨嫣再怎么娇.小也是个成年人了, 杨嫣尝试了一下,,脑袋往前枕了枕准备借力,却不料冉韬反应很大地猛地支腿,她案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上面的烛火摇曳,杨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像来。 杨嫣:……? 隔了会儿,杨嫣终于从是怎么回事。 等到冉韬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杨嫣才……没事吧?” 刚才被拎开得太快,底是撞到了还是压到了,但应该不太重?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冉韬:“没事。” 杨嫣总觉得自己从这两个字里听生吞活剥的意味。 杨嫣:“……” 她真不是故意的! …… 杨嫣最。 在对面长久的沉默中,杨嫣总几岁?”的质问。 子有点抽,正想要道个歉,却被摸了摸头发,耳边传来轻叹,“下次别这么干了。” 。 说实话,冉韬这句话等同于“下次还敢”,而且他说这话的语气跟那天角色py之后不能制粘贴。 好像不是生气啊? 承认的“很喜欢”。 表情,却被一只手摁在了原地。 。 在了,不然吃苦的只能是嫣嫣自己。 * 杨嫣最韬的肩膀上看他处理文书,大片大片的文字看得人昏昏欲睡,渐渐扭,神智恍惚间想起了那句低声的询问’ 喜欢什么? 杨 只有在这个人跟前,才不需要考虑任何人设的限制,只需要,很正常吧? 回忆点点滴滴浮现,外重逢。 杨嫣思绪微顿。人设警告的话,其实还是有一次。不过那次警,她一直没能仔细去思考原因,。 这会儿突然想起,杨嫣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冉韬的袖子,带底在想什么啊?” 温香气一直往鼻腔里钻,再加上刚才还发生了那种事,冉韬也只分了半份心神在文书上,这半分还是为 柔软的脸颊就那么隔,她脸上还带着无措的茫然。 嫣嫣到 气,勉强平稳下语调,接着问:“哪天?” ,她这会儿人都已经半睡半醒,回应也变得模糊不清,“应州、晚上……你让、我去找你, 冉韬的手顿住。 他终于的文书,转过头朝向杨嫣。 看了好一会儿,眼中晦涩的情绪浮浮沉沉。 一点烛火在那娇美的,恍惚将人拉回了应州的那一晚。 ? 美人娇靥上还笼着朦胧的睡意,又透着些真心实意的疑惑,这简直的引诱。 。 杨嫣一下,这会儿人已经清醒了几分。 捋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模糊觉得有些东西不太对劲,但又没想出来哪里不对。 ,她迟疑着点了下头。 她确实挺好奇的。 ,笑容弧度略大,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他了磨。又倾身过来,附到杨嫣耳边,声音低沉又嘶哑,“嫣嫣想试试吗?” …… 番外一 贺运不知道他爹发什么疯, 回京召令一下,居然把。 他爹对这套旧甲宝贝得很,平素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细细把每个甲片都打磨光亮、想往身上穿。 可惜没能穿上。 么战事, 虽说边境苦寒, 但是将军久无征战奔袭, 体型还是富态了很多。 ,你还是省省吧, 再挤甲都要坏了。” 只可惜忠言逆耳,他差点。 ——贺将军不打儿子, 只会磋”。 贺运不知话伤到了, 居然开始绝食。 贺运:?!!! 他真的被吓着了,, 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阿耶!!儿不孝忤逆, 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就!” 贺将军把手里的粥碗一放,绝食了?!” 贺。 一天就三碗稀粥,这不是绝食是什么?听听,就连吼他 贺将军当然没有绝食,他只是打重。 年带兵长途奔袭,粮草用尽,便是一连饿几日的时候都有。! 贺运:??? 事,但是他好像打算饿死儿子。 下, 待到启程的那日,真的勉强把那件旧甲穿上了。 贺运这才知道他爹的意图,!! 就是他不能理解。 ,至于吗? 贺 * 一路车马奔劳, 贺方尚途中又瘦了点,等到快到长甲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很有点儿青年马上将军那味儿了。 贺运:! 他! 但贺运还是想不明白,他爹到底为入京觐见。 难道是陛下亲赐?也或许是这件旧甲背后有什么故事?就比方说他爹穿着这三出、挣了一个救驾之功……前些年最流行的那出戏不就军原型是他爹? 解,等到要进长安城的时候,他爹又闹幺蛾子了。 他爹要换马。 换宝驹,而是要最普通的杂毛马。 贺运:“……?” 这什么毛病? 杂毛马很好找,但是具要求,那比找千里驹还难。 被亲爹折腾得心力憔悴的阿耶,陛下不可能让你骑马入宫的!!”您就是再打算追忆往昔,也不用在这上啊! 贺方尚一怔, 他神情恍惚,,“是啊,入宫觐见。” 看着样,贺运哽住了:您别这样,我给您找还不行吗?! 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从到他爹要求的马。 ,力图恢复原貌。 贺运:够了, 这样,他爹总该满意了,谁料刚刚踏入都城,他爹突然又叹了一声,“是长安啊。” 贺运脸都绿了。 阿耶,你清怎么能耐,也没法把都城从长安搬回卫阳去。 好在这,只是验过身份后驱马进了城。 一行人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的,当然不可能这么觐见天颜,得运瞧着驿馆的路。 作为一个孝顺儿子,贺。 亲爹太正常,他还是顺着点吧。 …… 定势,卫阳又是仿都城的建设,从中找些相似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贺方尚驱马缓步沿着当年道路走过,目光。他自己也知道,能微,但是万一呢? 比起他爹的复杂心情,走在。 长安繁华可不,贺运自有记忆以来就随父镇守边城,这还是他第一次入京,只觉得看什么都新奇,有点像是“乡巴佬进城”,但是少年气质朗朗、连惊叹都是坦坦荡荡,叫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旁边摊力了几分。 贺运继续跟着他爹往前走一段,隐约发方向看。 说是“看”也不妥当,所有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心不在焉。 有人在路边摊贩上随手抓了根木簪、手子过去,那小贩也就这么木愣愣地接过,既没有找还铜。 子上了,桌上的客人愣是没露什么恼色,一直到被热茶烫了身上,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迟钝地“啊”了一声裳,那客人却连连摆手道是“不用”…… 贺运:? 都说长安城内,只是物价奇高、居住不易……传言诚不欺我?! 贺运顺着那些看起来在“回避”的视线看上路边那间阁楼二楼, ,阁上薄纱扬起。 朦胧飘渺间,唇玉颜…… 贺运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直视得太久,久到。 敛了目光,但人还是有点怔怔的。 贺运看了眼不知道为,恍惚着出声,“阿耶,你说这次上京要给我寻一门亲事的,你? 那天、贺场外动手的亲爹当街打死。 贺运后来缓过神来才想起来,那发髻。 动手。 贺运浑身,他爹不好往脸上揍),但仍旧呲牙咧嘴地试图解释,“我就是想问问,那的小娘子。” ,“你娶不起。” 贺运支” 他爹虽然远在幽州,但现,真要论出身的话,他比这些长安贵平息不好立功,但他跟着亲爹习练兵事,表现也不错、怎么看都是很有潜力的少年英才。 …… 等到入宫觐见了一回,贺运终起”是什么意思了。 他确实娶不起。 若是在前朝,起公主了。但是那是前朝。 明珠,一出生便加封号封邑。如此盛宠,陛下是绝对不会放任小公主嫁到边疆吃苦的。 而且小公主今年才刚满九岁,贺运自问自 虽说少冒头,就被一瓢冷水浇灭的彻彻底底,但他还忍不住回 听闻小… 贺后小公主及笄,还不知道长安城内是怎样的景况。 贺运的想法倒是没错,无论什 但情况有点复杂。 小令懿确实长得和她娘很像,但就如她那位长一样,冉令懿小朋友的情况可以随了娘”。 这句话可以同步翻译为,她有一双和亲爹瞳。 皇后殿下笑起来让人想浓浓。 小公主眼睛一眯,让人、好似脑袋很不稳当。 除了亲爹带来的一些buff外,冉令懿小朋友碎一张桌子,从那日之后,成了班中当之无愧的哥毕业,这位大姐大的影盖的趋势。 杨嫣:“……” 她怀疑自己的。 不过冉令懿的身份在这里,就算没有武力威慑,头人物。 杨嫣:应该不是我g) 小令懿当然不会做欺凌同学的事,事实上她还在一 就算杨嫣再怎么竭力避免,这个有一群开国二代入学的学校还是容况,这种时候、小用多了。因此,她人也很忙。 就如这会儿,冉令懿小朋友生面前,负责了解情况。 小公主的耐心有限,对面又,冉令懿有点烦躁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男子汉大文章不是才被先生夸过吗?理那些酸言酸语做甚!” 木桌子,哭声一哽、颤颤抬头。 冉令懿:“……” 她顿了一下,眯眼看过去,” 小男生连忙摇头。 冉令懿表情稍微缓和,开 过了好一会儿,出了哭的原因。 小男生磕磕巴巴地,“他们欺我年幼,弓。 他涨红了一张脸,怎么也不好意。 冉令懿不理解, 她,她就喜欢年纪小的!” 并不知道自己嘴里说出了多么要命的一句话,坚懿小朋友说得超大声。 小男生一愣,一点点睁大了眼睛,他眼角,脸却又红了。 “皇后殿…么说?” 冉令懿仰了仰头,一脸正色:“当然!我。” 她娘喜人里面最偏爱她。没毛病! …… 小公主和楚家小郎道怎么传出去了,立刻就有不少人或明或暗地打听。冉令懿小朋友只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小宝贝”,一点都不介意被问到这个话题,每肯定。 没过。 一时之间,京中士须,有的还钻研起了养生之道。 活得长一点,总是有盼头的么。虽说陛下仍是春秋鼎盛,……万一身上有什么暗伤、也说不定啊。 和长安城中的人心浮动不同,搅乱这一池潭水快活。 她愤愤:“阿娘今 慰妹妹,“乖,阿娘事忙,兄长陪你。” 冉令懿还要拉着阿娘一起?阿娘这几日都很累了,她都好多天 冉昶:“……” 傻妹妹, * 另一边。 冉韬轻轻吻掉那已经变得模糊的泣音,附在人耳边了?” …呜。” 番外二:if合集01 (接20章末、21章开头, 假如 银色的闪电自漆黑的天空滑过,映亮了窗边雷声紧接着炸响,将本 杨嫣睁开了眼睛, 惧, 呼吸变得又急又短促。 但在她惊恐地叫出来之前, 先被睡在她旁边的冉韬。 最轻, 一边轻吻着人的耳后,一边拍抚地安慰着, “别怕在、我在的……” 在这样又抚中,杨嫣终于稍稍缓和下情绪。 她定了定神, 像确认一?” 冉韬, 我在。小娘子别害怕。” ,杨嫣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这黑暗的环境终究让人不安, 杨嫣缓了一会儿, 忍不住。” 按照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盏小灯,光线很暗、不会影响睡眠,又方便人起夜。 ,解释:“碧楼睡了,要叫她起来吗?” 了。” 个话题,立刻接上:“时辰还早,小娘子再睡一会儿吧。” 杨嫣这会儿已经从刚刚清缓下来,她模模糊糊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为什么冉二在她的房间里、还和她睡在一张榻上。但是冉韬这个“睡。 ,脸上都是抗拒,“我不想睡,睡着了会做噩梦。” 她恍惚久的噩梦了, 梦中尽是血色,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的冉韬这次却很执着,“小娘子睡一会儿吧……身子要紧。” 杨嫣还想说什么,半空中又一道雷光闪过,银色微紫空,也映亮了旁边人的脸。 一阵令人心悸的死寂之后,空中轰然炸开 雷声倏忽而逝,可是那又尖续。 冉韬连忙伸手捂住人的嘴,并不是害怕她这动静引来什么么人— 那只捂上来的手,像是求救一样大声喊着,“冉二!冉二!!!” 他尝,“小娘子别怕,我在的,我就在这里。” 这个动作抗,杨嫣一口咬在伸过来的那只手腕上,踢打着往后退,“不!不!你不是!!走开唔。” 听着那声音已经静,冉韬终于狠了狠心,彻底将人的嘴捂上。 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小娘子太容易被伤到了,动,不使点力气根本按不住,他只能哄人:“小娘子别这样,伤了嗓子呕血,了。” “上次”的说法,让原本还在挣扎不休的,连推拒的动作都僵滞住了。怀里,轻拍着安慰,“没事、没事,只要小娘子好好的,没有再吐血, 冉韬不断重复地安慰着,又隐约在心底明白,这话在小 小娘子并不是怕苦,她只是害怕上次嗓子伤得厉害,可是她人又冷静不下来,没办法、只能拿布条堵着,手也要缠住。只是这样,要人照料。 当时事情才发生不久,冉韬虽然特的人,但是那些人的情况都不怎么好,照顾自己还行、再照顾一个状况中的人冉韬信不过,最后只能他亲自照料。 他不介意的,他只。 可是小娘子很不愿意,最后发展成了不食不饮,硬灌,这种事本身就伤嗓子,小娘子的伤好得越发慢了。 冉韬食,到了很后来才发现她在害怕什么。 不吃不喝,便不会想要去方便了。事,小娘子为什么会这么又害怕又恐惧呢? 小娘子不喜,他会想办法的。 ……是了,口。 到了很后来,等候,已经很晚了,晚到小娘子甚至都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激烈地反抗,她只是苍,对外界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后勉强拼凑起来的白玉瓷瓶,稍微受些刺激便要化为零落的碎屑。 冉韬说不清楚那种感受,那段时间他根本。 仿佛一旦错开了眼,他 现在已经好多了,小 偶尔记忆混乱的时候,两 不过大多数情况, 地挣扎,大概是刚才的“安慰”起了效果,小娘子终于没有再叫了,而是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冉韬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施为。 畅快些也是好的。 冉韬轻轻地拍着人安慰,又茫然。 为什么他没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小娘子喜欢话本子,喜欢一些,喜欢好看的衣裙……不管什么,他都可以给小娘子找来。 没有区别的, 变了呢? 颈侧撕咬牙齿压到脉搏,冉方向。 ——他不能死。 坞堡守卫空缺,需要流民来填补,那些流死了,坞么好看,在乱民群中会遇到非常可怕的事。 冉韬将人重新按在自己的肩头,抬手一点点抚过那爱干净,就连那时候他也会帮忙每日擦洗。或许是明都很注意,不会弄脏小娘子的。 冉韬想不明白,但是到了现在,了。 。” 冬日的时候,杨家送来了一封信,他扣下了,但是后来还是让织烟仿着。前段时间,杨家又送信来了, ……很快了。 在杨家的人来之前,他会把这群流民解决掉,到了那时候,所有事都会结束。 等小娘子回到长安,就可梦。 …… 许久,怀里的人哭累了,不知。 冉韬放松了点手臂,想,却发现被抓住了衣襟,冉韬一怔。 因为感受到距离的拉远,抓在外紧,睡梦中不安喃喃,“冉二……” 冉韬顿了顿, ” 我在。 我一直都在。 (假如冉韬没有暴露身份,嫣嫣把他当做普通家裴家) 杨嫣站在高台上,看着 她不太确定地想着:那是又打胜仗了? 杨嫣没法肯定。 没办法,她对得太少了。 营搬到邺城后,杨嫣就没再出过门。每次想要出去,都会被以各种理由拦下,时间一久,杨 外面看看”的要求,建了这么一个高台。 这台子真的很高,远超这个时代平,就可以尽览邺城之景。 “玉蝉就在这里,” 杨嫣:“……” 重点去”!! 理喻了,已经渐渐放弃和对方沟通,但她人最后还是搬进来了。 “没的看”好。 但杨嫣却没想到,事态 ,紧接着是一些跑腿的小童,再接下来外面洒扫的粗使婢女,最女……杨嫣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等她回过神来,这偌大的院子(或者说宫殿更合适), 其实还是有人的,毕竟庭院总要人打理,还要有人给她送饭打扫清理意避开了时间,都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的。 杨嫣也试着去逮人,她存着心故意个活人的。可被她碰见的人都是一副诚惶诚恐一回两回的、杨嫣也失去了兴趣。 杨嫣低叹,要是 人都被裴琢留在了路州,杨嫣不得不怀疑,裴琢从那时候开始就有预谋。 现用了,杨嫣叹了口气,随手把手里的珍珠往下一撒。 .落,好像下了一场珍珠雨,但因为所在的高台太高了,杨石板上的声响,只能垂眼看着它们消失在看不见的暗处。 杨嫣发着呆看了一阵儿,突然想起来,这玩意这会儿是不一大把的那种。 一小会,很快把这问题抛到了脑后。 再不找点事干她都要闲得发毛了。反,她对裴琢有怨气,没,已经很客气了。 在这个院子里呆得这么久,杨嫣现在都有点怀疑,原主那个剧情里没。 思及此处, 要知道她现在孩子还没生呢,这幽禁生活难不 ?! 常的一个人,好端端的就疯了、还越来越疯。 杨嫣开始认真考虑,下次看见裴琢要不要干脆让她是搞不下去了,到现在! 杨嫣院,好像更热闹了,甚至隐隐约约有喊杀声传来。 喊杀声? 杨嫣愣了一下, 她最后瞥了那庭院一眼,时也没了再看的心情,意兴阑珊地扶着栏杆往下走。 ——眼不见为净。 番外二:if合集02 了卧房。 因为日子实在太无聊, 她。 但能睡着,杨嫣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最后睁着眼盯着床帐发呆。 又过了一阵儿, 这地方除了裴琢, 了。 , 甚至往里翻了个身。 她时候, 本来很好看的脸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了许多,杨嫣也没有多想。 她身后的不远处。 对方在看她。 目光的存在感过于强烈, 杨嫣甚至能清又一寸地从身上掠过的。在这样的注视下,杨。 隙吹进来, 千金鲛绡裁成的纱帘轻轻摇晃, 纱帘一旁雕耳的响声。 随着这阵轻拂过的微风,杨嫣鼻腔中的锈味儿。 顾不得么, 杨嫣一下子就惊醒了。 裴琢喝酒了! 做, 毕竟皮下神经分布又不会因为感情有所改变, 好看,刚刚成婚的时候,杨嫣抱着看美少年的心态,两人还是很浓情的意的一段时间。到了现在,她也、早点解脱的想法。 ! 倒 事实上,裴琢除了不让她见人之外,别的地,有时候杨嫣心里憋着气刻意刁难, 他也不介意。但是裴琢醉酒之后真的会做出。 最离谱的一次,他居然想在她身上绘文身! 虽然裴琢事”“别当真”,但杨嫣是不敢把后来的话当真。 她,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就像是现在, 杨嫣嗅到酒下去了。 她猛地翻身坐起,防御性地把被子抱在跟前,声色俱厉地喝道:“我说了,喝了 。 来人不是裴琢。 裴琢是世族郎君,下盛行的名士风范,高挑清瘦的身形撑起宽袍大袖,显得气度潇洒、风姿潇潇。 极端了,他一身便于活动的窄袖短襟,皮质的护臂紧缚在小臂上,隐约可以窥见其下流高又精壮,只是站在床边,投下来的影子几 这感,足够激起一些原始的本能恐惧,杨嫣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使劲咬了一下下唇,才勉强维持住了平稳的呼吸,大声质问:” 杨嫣故意把声音放得很高,毫动静。 留人吧?!她再大点声尖叫能叫来人吗? 获救的可能性。 靠她自己肯定不行,关键是送出求救信号。 正这么想着,对面那个人跪地。 他手肘上,头低低地垂下,少了先前高度带来的压迫感,他这低头的姿态竟显出几分温驯来,“ 小娘子? 这个很久没一下,再看眼前人显得很熟悉的姿态,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不 ,“是。” 杨嫣稍微松了口气, 她其实有点走剧情的摆烂状态,但其实 裴琢敢做出这种明目张胆幽禁的事,就是。本来能给她撑腰的杨家这会儿在大江以南、鞭长莫及,而她嫁过来时带的陪嫁又被裴留在路州,她身意义上的自己人。 样。 他随着杨嫣嫁过来,但 杨嫣很早以前就觉得这孩子以,留在她身边做护卫实在太浪费了。等嫁到裴家之后,她就择杨家,是因为根据剧情透露出来的意思,裴家才是未来站对了队的那一方。向,很容易演变成“越努力越不幸”,毕竟从小看到大的情分,杨嫣不至于为何。 意,但是后来也点头答应了。 杨嫣那时蜜月期,这点小事,她打声招呼、裴琢很容易就点头答应了。 再后来的情况, 的事,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太明显,杨嫣通病,虽说不太高兴,但也没多在意。可这情况却变本加厉,演变到现在,裴,而是不能忍受她的目光放在除他—简直有大病! 想到这里,杨嫣的心情又紧张起来,她急声问:“你这么过?” 两呼裴琢大名的地步了。 杨嫣这么说着,就想要从床上下来,只,就被一只手接住了。 脚掌踩上粗糙的掌心,指腹上的 虽说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是某些被抓住瞬间挣扎起来,冉韬抓得很松,杨嫣一挣就挣开了,惯性带出的脸上,把人打得偏过头去。 杨嫣僵住了。 ,但是极其侮辱人。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说了句“无妨”,便像是将这件事彻底揭过,又接着,“地上凉,小娘子 杨嫣“哦”了一声,假装,又把脚缩了回去。 她下 感觉很不好,有点像醉酒后的裴琢。 而且,太陌生了。 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青年出温驯的姿态,那若有若无的危险感仍旧萦绕在身周,像是扎细细密密刺痛,在无声地警告些什么。 这么短,冉韬开口:“我没事。” 杨嫣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冉韬是在回答她先前那个 杨,屋里面又安静了。 压力,仿佛有一点点火星引燃,就会让局面走向彻底失控的地步。 杨嫣先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开?” 去”,但是从刚才开始,他就跪在前面一动不动,半点没有带她往外走的意思。 ,顿了一下。 他还维持着跪姿, 杨嫣这才发现他跪着也很高,高到他直起身来的一瞬间,她开距离,借此来。 嫣这点小动作,只是目光追随着她的眼睛直视过来。 这并不是杨嫣印象中冉二会做的事,杨嫣甚至者的侵略感来,那 冉韬缓声,“小娘子一向赏罚分明、以功绩论赏,当年也是小娘子出去,小娘子” 番外二:if合集03 ——奖赏? 杨嫣愣了一下, 她。 在她的印象里,的性格,别说主动讨赏了, 都叫人担心他会了。 这其实都是小问题, 了口气。 , 抬头环视房间。 屋里的宝贝很多, 裴琢很热衷于拿各种奇珍点缀这个房间。不过对杨嫣来说,这种既不能吃又不能用、就摆着看看新鲜两天的东西, 还不如“厨房今日换了个菜式”更能引起她的兴趣——奢侈品快乐的本质来源于攀比,她连个人都见不着, 和谁攀比去? 杨嫣看了一圈, 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 她看这些东西都很厌烦,反而没太有办法判断其中的价值。 杨嫣最后开口道:“你看看这屋里面有什么喜欢的, 都可以拿。” 冉韬看过来的目光动了动, 但是没有出声, 更没有转头去看,仍旧保持着看过来的姿态。 杨嫣也回过神来,这里毕竟是她的卧房,冉韬总不好在里面肆无忌惮地随便看。 ……她或许是真的太久没见人了,做事都变得欠缺考虑起来。 杨嫣定了定神,指着角落里的那两株珊瑚树,问:“你看那两株红珊瑚如何?虽然不是最大的,但难得长成这样对称的样子。” 她还记得裴琢搬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难得露出这模样,杨嫣猜这对珊瑚应该很贵。 冉韬顺着她的指示瞥过去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敷衍。 杨嫣:“……” 行吧, 她也觉得红珊瑚配蓝底金盆,看起来怪土的。裴琢的审美一向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对珊瑚上面跟瞎了似的。 杨嫣拒不承认自己存了一点“赶紧把这个辣眼睛的包袱甩脱”的意思,她又顺着自己的记忆指了几样裴琢难得带点重视的意思的东西,冉韬都兴致缺缺。 杨嫣觉得挺理解。双头鸟、扁身鱼、袋鼠(?)[1]……东西都是好东西,美玉为底、宝石装饰;雕工也极好,鳞片细腻、羽毛根根分明、毛发栩栩如生,但是最终造型都过于前卫。 冉韬也确实没什么兴趣,却不是杨嫣想的原因。 作为裴氏此前最为倚重的将帅,几乎裴氏打下的所有关隘城池都有他的影子,这些缴获的战利品一多半要先从他手上过一遍,其中就包括那对寄寓良缘,背后故事都有些传奇色彩的双生珊瑚——恋人不得世人所容,意欲出海东渡、却遭海上风暴,仙人感其生死之间不离不弃,将之肉身化作这对双生珊瑚。 至于其余的鹣鲽比肩,他也多数能看出美玉宝石的来源,雕成这样子大约也费那人了不少心思。 只可惜,他从来不信这些。如今来看、这些寄寓也并不可信。 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只能自己去拿。 这间屋中,能被他视为珍宝的、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小娘子应允了。 那他可以“拿”了吧? 冉韬这么想着,终于不愿再听对方那些叙述中不自觉透露的深情厚意。 它们再有寓意又有什么用呢?对死人是没有用的。 冉韬往前倾了倾身,将还在搜寻下一个物件的小娘子揽入怀中。 杨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挣脱。 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了,就寝时又穿得松散,稍微一挣,本来掖得严严实实、都盖住了脖子的前襟就散开了,露出了颈侧往下,一直蔓延到看不见深处的斑驳痕迹。 杨嫣愣了一下,在冉韬看过来的视线中连忙抬手去捂。 裴琢很热衷于留下痕迹,这地方又没有别人来,杨嫣一直抱着“能遮住就遮、遮不住就算了”的佛系态度,没想到今天出了这种意外。 杨嫣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挡住,她伸过来的手被冉韬一手抓住,后者矮身靠了过来,顺着微微松开的衣襟,半仰着头亲吻上颈侧的痕迹。 ……他在咬。 杨嫣整个人都懵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挣扎。 冉韬抱得很松,杨嫣很容易就挣脱了开。 可是他人就堵在床边,杨嫣挣开之后根本没地方躲,只能无措地往里面缩。 一张床榻的大小不过方寸,杨嫣就是躲得再远也远不到哪去,完全是对方一伸手臂就能捞到的距离,这个认知让杨嫣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杨嫣再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是傻了。 可是这是冉二啊!这明明是冉二!! 杨嫣又急又气,甚至忍不住想要开口怒斥。 可是她话说出口前,却听冉韬道:“我割了他的舌头。” 突如其来的凶残内容让杨嫣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舌头?谁的舌头?! 衣襟在刚才的挣扎中散得越发开了,露出了经过一整天后显得越发青紫可怖的指印。 两人之间确实是一伸手臂就能捞到的距离,冉韬只往前倾了倾身,就轻而易举地抬手抚上印记处。或许是杨嫣先前的抗拒太过剧烈,冉韬这次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揉了揉。 他接着开口,声音放得很温和,只是话的内容却森寒得让人大夏天后颈一凉。 “我砍了他的手,每一根指头都切下来了。” 杨嫣的脸色在一瞬间煞白下去。 这血淋淋的叙述提醒了某些一直被忽略细节,杨嫣终于想起来了,她一开始嗅到的、那和酒气混杂在一起的另一种气味儿是什么:血腥味、比酒气还浓重的血腥味。 杨嫣苍白着一张脸往后缩,一直退到退无可退的角落里,却被冉韬轻而易举地欺身过来,他抬手将人轻轻拥住,一下又一下拍抚着那不断颤抖的脊背,“安慰”:“我把他那东西碾烂了,他再也没法欺侮小娘子了。” 说是拥抱,其实更像把杨嫣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像是什么野兽标记地盘的举动。 杨嫣只觉得愈发浓重的血腥味儿不断往鼻腔中涌,刺激得人一阵又一阵反胃,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伸手想要推开人,推拒的手臂虚软无力,冉韬像是对此毫无察觉,口中还在接着安慰:“他没法再关着小娘子。小娘子可以出去了。” 他说着“出去”,一双手臂却像是铁钳一样稳稳锢在杨嫣身体两侧,半刻也没有松开。 杨嫣又是推又是呕,没多一会儿就折腾出了满脸泪痕。 禁锢在她身侧的手臂终于松了松,冉韬抬起手来轻轻擦拭着眼泪。这仿佛松动的态度让杨嫣忍不住抬起头来,但是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她汗毛都要炸起来——那里面绝对没有她以为的任何柔软正面的情绪! 深沉的慾念与幽暗的贪婪交错,他眼底甚至还带着点压抑的疯狂。 杨嫣连挣扎也不敢再挣扎,直接僵住了。 冉韬因为怀中人骤然惊惧的反应怔了一下,旋即像意识到什么,一点点笑了起来。 好似因为被从虚伪矫饰中窥见了一隙真实,于是彻底放弃了伪装。 他就这么低低地笑着,缓声道:“小娘子忘了?你曾经对我哭过。” 那是很早以前了,小娘子还刚嫁到裴家。 红漆的槛窗不知怎么被推开了一隙,正好对上了一双被水雾浸得朦胧的泪眼。 或许是泪珠氤氲了视野,对视持续了一会儿,屋里的人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她像是一瞬间被从朦胧中拽得清醒过来,那双盈满了雾气的眼睛一下子瞪了圆,视线的焦点清楚又直白地落在他的身上。低软的泣音戛然而止,反而一些别的声响变得越发清晰。 小娘子僵滞了一瞬,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样,挣扎着伸手想要去关窗。 手指都已经抠到了窗板上,手腕却被人抓住了。那人的用力方向显然和小娘子并不相同,窗户反而有被渐渐打开的趋势,他也从眼睛看到了整张脸。 小娘子原本和眼尾一样染着醉色的面颊已经惨白,眼底的惊慌都要溢出来了。 泪珠一滴一滴地自眼角坠下来,她拼命冲他摇着头,无声地做着口型。 ——‘走、走开!’ 冉韬听话地走开了。 与此同时,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必须得离开了。 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他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那个人。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可这无妨的吧? 是那个人先做了错事,他只是来“救”小娘子的。 …… 泪水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冉韬索性低头吻上。 脸颊柔软到仿佛会被粗糙的舌面刮伤,咸苦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冉韬点点舔.舐掉那些泪痕,凑近了低声,“我那么听话,小娘子该奖赏我的。” 可那之后小娘子都绝口不提这件事,似乎是忘记了。 没关系,他还记得。 还记得很多别的。 他会一点点讨回来的,就像一寸一寸覆盖掉那些碍眼的印记一样。 番外二:if合集04 后】 (嫣宫) 许义真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是先梁帝的第三子,出身赫。 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能在载, 将自己完全伪装成仁慈宽厚、体恤手足的样子。一朝事成之后, 对骨肉兄弟下手控朝政之后, 他却终日 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有昏君潜质的人, 在卫朝南下时,却重新拾起了荒废已久的朝政, 在外任用将领、在内澄清吏治。他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最后兵败, 无非是实力不足罢了。 卫军兵锋直指建都, 入城只是时日问题。 有官员建议陛下以牵羊礼出城请降,被许义真当廷斩了。 “……卫帝数年前已在长安营造宫室, 听闻宫殿建得极其华美、堪比陛下的洺烛殿。长安本就是陛下故居, 如今正是还乡之时。” 许义真一字不差的复述了朝堂上那人说的话, 笑得有点嘲讽,“他在朝上这么说。” 住在洺烛殿的杨嫣:“……” 她觉得自己无辜受到了流矢波及。 杨嫣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沉默以眼神示意自己在听。 许义真看她这表情,突然有点泄气。 他很没形象的往旁边一靠,单手撑脸偏着头看过来,像是随口问:“梓潼怎么想?也想回长安吗?” 大概是早些年装模作样惯了,私底下许义真有点报复性地不讲仪态。 杨嫣谨慎回答:“妾自是跟着陛下。” 许义真神色像是高兴了些,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脸上又挂起了那让人丝毫看不出虚伪、但确实是在伪装的笑, 身体也不自觉的直起来,语气变成了皇帝的腔调,“朕还以为梓潼也会劝朕‘回长安’呢。” “回长安”这三个字咬得极重,显然是在阴阳怪气。 为示仁义, 但凡顾惜些名声的王朝,对于投降的敌国君主,多是以礼待之、封侯荣养。投降国主除了人身自由受限,其余待遇都不会差。至于日后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就要看新朝君主的心情了。 杨嫣不明白许义真到底在冲她阴阳怪气什么,特别是在她已经表明“跟着陛下”这个怎么看都很正确的回答之后。 但许义真这人阴晴不定也不是第一天了,时不时就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 他是皇帝,他老大。 杨嫣非常熟练地,“妾不敢。” 许义真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杨嫣还是察觉到了他生气了,是生闷气。 杨嫣虽然一如既往地猜不明白原因,但还是很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许义真更气了。 他演了那么多年,对别人的情绪再敏.感不过,轻而易举地就察觉这恭顺底下的漠不关心——对朝廷存亡的漠不关心,对他的漠不关心,甚至于对自己生死的漠不关心。 许义真不明白。 他对她不好吗?要什么给什么、温柔小意、关怀备至……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过!他当年揣摩自己父亲心意也不过如此,在对她上面还更多了几分真心。 极为难得的真心! 他从小就知道,在面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应该谨慎小心;面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要学会利用操纵。可是第一次、他依照自己的心意讨好着一个人,结果却是…… 许义真最后气得拂袖而去。 杨嫣连忙带着一大帮宫女“恭送陛下”。 她确实不明白,两人都不欢而散这么多次了,许义真为什么每次都来她的宫里找气受?……大概是这张脸真的好看吧。 许义真之后再也没有来杨嫣宫中了,他其实很忙。 国朝倾覆好似近在眼下,但是许义真明白,他还有翻身的机会——那些不出力的世家。许义真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无非保存自身实力、是在他投降之后顺势向新朝效忠。 可是那些人想做亡国之臣,他却不想当这个亡国之君! 他得让那些人明白,他们的主子还没换呢!他的刀能在这些人另投他主之前砍到他们身上!! …… 许义真的想法其实没错,但是他的动作太急太狠又太不留余地,顺理成章地将一部分本就摇摆着的墙头草推到了敌营。 等他再踏入杨嫣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城内喊杀声四起,连宫闱之中都能听到。 宫人内侍四散奔逃,唯恐慢了一步撞上乱兵。 许义真身边仍旧是有一群人忠心随侍跟着,这些人建议他换了内官装束逃生,先隐姓埋名求得一命,再另起图谋。 许义真摆了摆手拒了,甚至挥退了这些人,让他们各谋出路。 到眼下这个地步,那还能起什么图谋?他若是真的想要求生,那么坦背牵羊、扶棺而出,姓冉的为了仁义才不敢杀他。只要将这建都献了,他可以在长安衣食无忧好些年,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活过那位终年征战杀伐的卫帝。 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成了那亡国之人。 许义真神情有些萧索,他想要再在宫中走走,无意识间竟走到了他为皇后建的洺烛殿。 崭新的宫室碧雕丹砌、极尽华美,只是这会儿上面能抠的东西都被抠得差不多了,反而显得比旁边的宫室还要残败一些。 许义真说不上什么心情,终究还是摇摇头走了进去。 踏入宫殿的一瞬间,他却愣住了。 许义真看着那正殿端坐着的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怔忪,“梓潼……你还在这儿啊?” 他此前一直觉得只有最华美的宫室才配得上这样的美人,可是此刻宫殿中已经一片狼藉,但她端坐其中、已经胜过万千明珠交映的辉光。许义真好像有点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但是又想得不太分明,不过这时候,明不明白都没什么紧要了。 皇后朝他偏了偏头,很平静的问了一句,“妾不在这儿,又去哪呢?” 许义真恍然:是啊,这是他的皇后…… 杨嫣其实是真心实意地在发问。 她还能去哪?难不成回杨家?别逗了,宫城里都能听见喊杀声,外面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她还不如就坐在这里,等乱军进来,找把合适点的刀,结束这个角色的生命线——剧情早在她被便宜爹强行送进宫以后就彻底没救了,杨嫣已经学会不抱期望。 其实杨嫣有想过自己动手的,但是她比划了半天都下不去手,先前白绫都挂上去了,她硬是腿软得踩不住凳子……她真的很惜命!!能活着谁不想啊QAQ! 杨嫣只回答了许义真一句就转回头去,面无表情地接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旁边有一道笑声。 杨嫣转过头去看、原来是许义真在笑,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杨嫣:“……” 他终于疯了吗? 疯不疯的不好说,但是确实不太正常就对了。 这关头他突然拉着杨嫣说“朕带你去个地方”,还专门让杨嫣换了身衣裳,是那件很繁复庄重的礼服。 杨嫣:??? 杨嫣不太想配合许义真发疯,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地被对方拉走了,去的是大朝正殿。 这地方隶属前殿,是平常大臣的朝会之所,杨嫣只有在封后的那日来过一次,对这地方不太熟悉,但是许义真却再熟门熟路不过了,拉着杨嫣的手站到了从章门前。 到这个时候,杨嫣还不太明白许义真想干嘛。 不过自从她意识到剧情彻底崩到没救之后,就整个人陷入了消沉,具体表现是“算了”、“随ta去吧”、“再差还能差到哪里”的极度佛系状态。现在人都已经被拉过来了,她也干脆配合了。 杨嫣就这么被抓着手从外门口一步步向大殿走去。 许义真的手被抓得过于紧了,杨嫣忍不住偏头去看,却发现他的神情居然显得有些肃穆。被对方这神情带动得紧张了几分,杨嫣忍不住也端正了姿态往前看。 她来正殿只有那么一次,很快就被熟悉的路径唤醒了记忆。 ——是册立皇后的那日走的路。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册立皇后最重要的是一开始连同册封诏书一起送到她宫中的凤印金册,最隆重的是去帝陵祭拜祖先(这一步对于如今的南梁过于困难,但众臣有了先前许义真登基的经验,很顺理成章地用了画像代替),反到最后这一步,在正殿接受百官诸王朝拜,只是可有可无地走个过场,而且那时候两人是被肩舆抬着进去的。 只是昔日的百官朝拜的盛景终究不见,连宫人也四散逃脱。本来气势磅礴的宫殿因这过于空荡的现状,显出些萧瑟寂寥来。今昔对比如此强烈,连杨嫣都不由心生唏嘘。 王朝倾覆,身在其中之人真的很难有所察觉。 杨嫣手握剧情,但是在被立后的那日,也无法想像这个虽说偏安、但仍旧运转有序的朝堂,会在几年之后彻底覆灭。 喊杀声更近了,近得就像是在耳边,杨嫣甚至嗅到些木料被烧焦的味道。 是哪个宫室起火了?还是被纵火了? 许义真却像是无所察觉,仍旧接着往前,只是抓过来的手更紧了紧。 两人并肩停到了殿前台阶的丹陛石前。 这会儿显然没有辇舆抬着他们过了,两人各上了一边台阶。因为分开距离的缘故,杨嫣下意识的松了手,但是却没能松开。 她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却发现许义真也正好看过来。后者对她笑了笑。 许义真其实经常笑,笑起来就连眼睛都显得很真诚,杨嫣怀疑他当年就是带着这个笑捅了他亲哥的。但或许是这会儿阳光太好、柔和面部轮廓,他这笑比平常浅了不少,但却显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率先迈上了一步台阶。 杨嫣愣了一下,回神跟上。 许义真走得很快,上台阶和走平地并没太多的速度差异。 但他在有些事上很敏锐,只两步台阶之后,就察觉了不和谐的地方,脚步慢了下来,等着杨嫣跟上。 两人几乎同步踏上了最后一阶。 杨嫣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许义真的表情却很明显地舒展了一下。 面前的大殿有点黑。这很正常,这么大的宫殿,就算安了落地窗也不可能全靠自然光,如今殿内面的烛台无人照料,早就熄灭了七七.八八,纵然是白日,大殿显得仍旧显得幽暗深邃、像是一张择人欲噬的巨口。 许义真这个人,当他想要体贴的时候,真的可以做到面面俱到。 他几乎立刻察觉了杨嫣那仅出现一瞬间的迟疑,转过头来笑道,“别怕,朕每日都走这条路,便是暗了些,也不会摔着的……” 他故意将话说得俏皮,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俯下.身,想要借着一些肢体动作安抚杨嫣的心情。 只是他终究没有真正碰到对面人的鬓发,甚至连话没有说完。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在锐利尖啸之后,“哆”地一声钉到了门旁的立柱上。 许义真嘴巴还在开合,却没有声音再传出,只有咕噜咕噜的血泡随着气息呛出来。 他有点茫然地收回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尝试去捂被箭洞穿的脖颈,但是并有任何用处——颈动脉被切断的时候,血液不是涌出来、而是溅射出来。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将手真正覆在伤口上,人已经倒下了。尸首沿着丹陛石滚落,在白玉的浮雕缝隙勾勒出血色的痕迹。 杨嫣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切。 距离过于近了,她甚至清晰的看到了羽箭洞穿后的伤口。方才还和她说着话的人,转瞬间已然横死。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叫出声,大概是叫了吧。但是耳朵像是失聪一样、屏蔽了周遭一切的动静,她连自己的叫喊都没有听见。 杨嫣跌跌撞撞地往下跑着,想要去检查许义真的情况。 即便理智上已经确认对方绝无活下来的可能,但是身体却下意识往那边跑。 发软的腿撑不住身体,一步踩空就要往台阶下滚落,真正落下去之前,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臂。 杨嫣接下来的记忆不是很清楚,她隐约察觉自己好像被抱起来了,走进了那个看起来就很阴森的大殿,一步步登上最后的高台,最后被抱着坐在了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位置。 脸上溅到的血点被擦掉,有人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唤着名字,或许还夹杂着一两声“小娘子”。 她听不太分明。 ……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我可以给更多。” “嫣嫣。” ……看看我吧。 番外二:if合集(完) 人, 按部就班地走完所有剧情,最后“病逝”了) 虽然走剧情过程中多多少少遇到了一些问题,但是杨嫣最后还是成病逝”了。 杨嫣欢欣鼓舞地回到初始空间, 却被告知“得”。 看出杨嫣的不安, 负责人安慰:“放心, 流程是这样的。不过像你这么贴合原著的女配线很少见了, 再加上世界本身就有自我完善的能力,后续剧情不会出问题……我先给你一本身份册子自己挑一挑, 也提前划定范围。” 杨嫣稍微松了口气。 负责人又问:“你确认之前用的身体是‘病逝’了吧?那么我就不销号了,我们这边多插手小世界也不好。” 杨嫣迟疑了会儿, 还是给了个保守答案, “我不太确定。” 她虽然死过一次,但在这方面还是新手。这次只是觉得自己一连虚弱了几天, 失去意识之后就出现在初始空间里。 负责人听到杨嫣这么说, 也就切开画面看了一眼小世界的情况。 裴府在举行丧礼, 他还特地看了眼丧礼主人的名字“先室杨氏名嫣”。 负责人像是术前确认姓名一样、跟杨嫣走了个看起来还挺专业的确认流程,“是姓杨名嫣,裴琢的夫人吧?” 杨嫣:“……是。” 这流程走得有点阴间。 负责人注意到杨嫣的表情,禁不住摇摇头,“你可别小看这一步,这都是经验堆起来的教训,以前就有死错人的。核对这一步没走好,那人剧情都走完了, 硬是被拽了回去。又因为本身赚够了融合度,和小世界过度契合,我们捞都捞不回来。” 杨嫣立刻端正态度,仔仔细细地确认了这确实是她的丧礼(……)没错。 …… 杨嫣不明白, 为什么她都那么严谨地确认了死亡流程了,居然还是被拉了回去。 人都被下葬了啊。就算没死,这会儿也该憋死了啊!而且她回来之后怎么出去?难不成要她徒手挖棺吗? 并没有出现杨嫣预想的呼吸困难的情况,但她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 杨嫣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蹭着,蹭得痒痒的。 她想要伸手把这东西打开,却抬不起手臂,只能偏着头去躲。但是转了半天的头,也没有彻底躲过,杨嫣终于被纠缠得不耐,挣扎地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的人让她愣了一下,一个“冉”字脱口而出,都已经说出来了,才险险改口,“陛下!” 杨嫣早先已经见过称帝的冉韬。 裴父早些年携路州投效冉韬,如今二子都在朝中官居要职,杨嫣作为裴琢的妻子,也借着丈夫的官职得封外命妇,宫中若有宴请她也得跟着出席,在宴会上见过对方几次。 杨嫣当然没有傻到去攀旧日交情,坐席离得那么远、也没有去攀的机会。但她偶尔也会觉得,冉韬似乎在看她。杨嫣原来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但是在现在这状况,她觉得自己是想少了。 冉韬笑了下,“小娘子可以叫我冉二啊。” 杨嫣:“……” 怎么突然提“冉二”?是打算翻旧账? 杨嫣觉得这个情况很有问题。总不能她都“病逝”了,冉韬还不解气,专门把她弄进宫里来折磨。 ——多大的仇啊?! 杨嫣真心觉得两人之间不到这地步。 她脸色苍白、勉强撑出个笑来,“臣妇不敢。” 冉韬:“错了。” 杨嫣:??? 冉韬伸出手来,掖了掖她的鬓发。 他脸上的笑意因为刚才那一句“臣妇”而收了些,但还是温声:“裴琢的夫人已经过世,前两日才发丧,此事长安人尽皆知……嫣嫣如今是杨妃,杨氏旁支送进宫来的女儿。” 杨嫣表情空白、人懵住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醒过来的时候,冉韬正在摸她的脸!!这明显不正常啊,不像是寻仇,反倒像、像……对她有点想法。 冉韬半扶着杨嫣坐起来,抓着靠枕垫在她的身后,顺势凑过来亲了一下脸。 杨嫣:!!! 不是“像”了,就是“是”了! 她整个人都麻了,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冉韬却像是有些高兴,连眉眼都舒展了许多。 ……嫣嫣好似没那么厌恶。 杨嫣那边“你、你”地噎了大半天,总算说出来一句,“你干了什么?!” 冉韬很坦然:“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在寝宫中挂了一幅画像……嫣嫣,你总不能让我想都不能想。” 杨嫣:什么画像?谁的画像?干什么的画像?!!他又“想”什么? 这大脑过载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接受不了现实。 冉韬打量着她的神情,顿了顿、又话音一转:“嫣嫣若是想孩子了,等过些日子,可以让裴琢带着人进宫看看。嫣嫣放心,裴家不敢慢待他。” 杨嫣思绪一下子被拉走,要说她脱离小世界的时候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只有那个孩子了。但有碧楼帮忙照看着,倒也还放心,要是能见见那当然很好。 …… 裴琢奉诏携子入宫觐见,但到了之后,却被晾在屏风外面跪着,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原本应该很奇怪,但是裴琢却只是一言不发地跪在外面,连旁边的儿子都因为被提前交代过,规规矩矩地行着礼。 只是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小裴研跪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悄悄抬头、四处张望。 这是他第一次入宫,一路上高大的宫殿让他忍不住惊叹。但进到宫室内,却发现里面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纹样特殊、一些摆设比他家中还要简朴些。 这种偷偷打量没持续多久,就听见一声隐约的低泣。 小裴研猛地抬头,“阿娘!” 裴琢脸色一变,连忙按住裴研请罪,“陛下恕罪,这孩子刚刚丧母、常有失言。幼童无知、非有意冒犯,人伦之情、还请陛下谅解。” 屏风后,却是一阵沉默。 冉韬正抱着杨嫣坐在软榻上。 宠妃偎依在帝王怀中,这本来是极为常见的场面——若是此刻非帝王召见外臣的时候,若是帝王怀中的宠妃没有无声哽咽的话。 杨嫣眼角被泪浸得通红,却死死地捂住了嘴,抵在唇边的手指被她自己一口咬住。 冉韬怕她咬伤了想要去动,刚一碰到却被拼命地摇头抗拒。 绣着精致鸾鸟的裙摆随着她的挣动摇晃,露出下方一只未着履的赤足。这裙摆比杨嫣惯常穿得要长许多,即便是坐着的姿态也能盖过脚面,若是她只静静坐着、什么也显露不出来,但是这会儿一挣扎就显出些异样。 冉韬被她挣得也忍不住嘶气。 他本来还想叫那人进来的,这会儿见杨嫣的状况终究不忍心了。 他本不想这样的,但是嫣嫣居然说让“裴琢”带着孩子进宫。 ——她想要见那个人。 小娘子的请求,他从来都是答应的。 他凑近了低问:“嫣嫣想见他吗?我这就让人把屏风撤掉。” 杨嫣瞳孔皱缩,挣扎地拼命地摇头,白皙的小腿在侧边挣动,胡乱地推拒间,差点从冉韬身上翻下去。 冉韬脸色也有些绷不住。 他连忙揽着腰将人稳住,轻拍着脊背低声安慰,“好嫣嫣,被乱动,你说的话我都听。” 他又问:“嫣嫣也不想见他是不是?嫣嫣点一下头,我就叫他走好不好?” 杨嫣挣扎摇头的动作一滞,连连颔首。 冉韬趁机将那手指拿开,凑上去亲了亲。一点回应都没有,她连舌尖都是僵的。 冉韬却不在意,很耐心地细细吻过。 …… 对于外面的人而言,屏风后的那带着衣料摩挲和窸窣细语的沉默实在持续了太久。 久到裴琢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脸色也苍白下去,才终于听到了一声“无妨”。 裴琢猛地松了口气,却听屏风后接着传来声音,“这孩子至纯至孝,朕很喜欢。日后、常进宫来看看吧。” 裴琢怔愣,最后还是面色复杂地俯身叩谢,“得陛下青眼,是犬子的福分。” “退下吧。” 被专门诏进宫一趟,却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到,裴琢却没露出任何诧异的神色,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 只是出了宫门,却被一直沉默的小裴研拽住了衣角。 小孩子仰头看过来,“我真的听见阿娘的声音了,她好像在哭。” 裴琢勉强定了定神,“阿研听错了,那应当是圣上刚刚封的杨妃。按辈分,她是阿研的姨母,又同你娘亲长得很像,你觉得亲近是应当的,只是下次入宫,莫要叫错了。” 小裴研皱了皱眉,信了。 娘亲是天上的仙女,为了阿研才在这里留这么久。等到阿研长大,阿娘才终于放心回到天上过她的快活日子去了。阿娘这会儿一定很高兴,怎么会哭呢? …… 冉韬这会儿正拍着哭到脱力的杨嫣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叫他们走了。” 杨嫣刚刚因为这话放松些,就听冉韬接着道:“嫣嫣还想让他进宫吗?没关系,我可以再安排。” 杨嫣整个人都绷了紧,脸色一瞬间苍白下去。 冉韬说话的声音很温和,杨嫣却像是听到什么极恐怖的事一样拼命地摇头,口中断续哽咽地说着“不”。她抓在冉韬小臂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修剪得整齐的指甲竟在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这点小伤本不关碍什么,冉韬脸上却难得露出了点吃疼的神色,不过他倒也没生气,反而安抚道:“嫣嫣放心。小娘子的吩咐,我从来都是听的。你不答应,我不会让他进宫的。” 他说着,抬手整了整铺开在自己身上、被挣扎着蹭到上面的裙摆。 嫣嫣太慌了。 看不出来的。 有尊卑秩序在,那人真的进来,也不敢细看。 再退一步说,就算他看出来了,又能如何呢?他什么都不敢说。 冉韬瞧着怀中人苍白恐惧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他一边拍着脊背安慰,一边哄劝,“别哭,既然嫣嫣不愿意,我再也不让他进宫来了。放松点……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