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医妃一睁眼，怒踹渣男成团宠》 第1章 穿越 白蓁蓁躺在床上，包扎的双手和背后钻心的疼痛都在提醒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死过一次了。 现在的她，是来自21世纪的B.s首席杀手。 “王妃，您就认个错吧！您要是被打死了，奴婢如何跟大将军交代啊！”耳旁传来婢女哭泣的声音，原主的记忆也慢慢涌现。 白蓁蓁，护国大将军唯一的嫡女，全京城出了名的骄纵跋扈，对大景战神靖王沈离一见倾心。 若不是下了迷情药，是绝不可能攀上沈离的。 门被骤然推开，风雪忽地灌进来，刺得人皮肤生疼。 “那小厮已经招了，果真是你害了云姑娘，你还有何话要说！”沈离站在门口，眼神阴鸷。 成婚后，沈离从未踏入白蓁蓁房门半步，可这几日为了他的青梅竹马，他却已经是第二次踏足了。 他冲过来，一脚踢倒方才跪在她身前哭泣的婢女晚晚，几乎是同时，冷硬的手指便要扼住她的喉咙。 疾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可见是用了十分力道。 白蓁蓁微眯双眼，抬手制住沈离手腕，刹那间，被夹过的手指痛得她几乎要昏过去，但沈离的手也生生停在半空。 手臂上还没完全愈合的鞭痕迸裂，血蜿蜒而下，晚晚再次痛呼一声。 沈离眼中闪过惊讶：“你竟会武功？” 笑话，她可是B.s成立以来最厉害的杀手。 白蓁蓁忍着剧痛，咬牙加深手上力气，发狠将沈离推开，“我爹是护国大将军，若不是我从前顾着对你的情意，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伤得了我？” 沈离不觉被她眸中的血色逼得后退半步，骇然之余，眼底的怒火再次升起来，两指锢住白蓁蓁的下巴：“本王真是小看了你，难怪你如此大胆，敢给本王下迷情药，现在又给云姑娘下毒！” 白蓁蓁被他拽跌在地上，浑身伤口崩裂大半，背后渗出一片又一片红色。 这次，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王妃！”晚晚跪着爬过来，已是满脸泪水，“您就跟殿下服个软吧，奴婢求您了！” 沈离的声音愤怒，“本王不过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才留你一命，你若再敢胡闹，本王便立刻送你回去。” “送你回去”几乎等同于休妻了，只有犯了大错的女子才会被这样对待。 “送我回去？”白蓁蓁艰难的咧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你敢么？” “你——”沈离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还有，云姑娘不久后便会进门，你若再敢针对她，休怪本王无情！” 沈离说完，拂袖而去。 白蓁蓁绝不是吃亏性格，奈何刚才这一摔，她此刻连呼吸都在牵动伤口，更别提说话。 门刚被关上，晚晚便哭着将她扶回床上趴着，很快拿来一个淡青色瓷瓶，颤巍巍的掀开血肉模糊的衣服，哽咽道：“上完药，王妃就能好了。” 沈离不敢真的让她死，用药也从未短缺。 清理伤口、上药粉，白蓁蓁痛得浑身颤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若是大将军知道王妃受了这样的伤……” 晚晚不敢哭得太厉害，怕泪水沾到白蓁蓁的伤口，等连手指上的伤都重新包完了，晚晚才忍不住扑簌簌落泪，“王妃自小在将军府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种苦楚？” 白蓁蓁看着晚晚，这丫头从小跟原主一起长大，不过十六岁的年龄，一身绿衣裳，模样娇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可信。 身为杀手，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在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只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晚晚怔怔的看着，觉得王妃似乎变了个人，她确实还在跟靖王过不去，但这次被打，她没有骂人，也没有摔东西。 但是王妃是什么时候会武功的呢？怎么连她都不知道？ 屋子里冷得厉害，晚晚去添了炭火，白蓁蓁则打量着这间屋子。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精致的梨花木家具，连贵妃榻上都是红狐裘的铺垫——这是皇帝给她的恩典，或者说，是给大将军府的恩典。 三月前，宫中赏花会，原主给靖王沈离下了药，两人在屋内缠绵之时，被纯熙郡主当场撞破，后因大将军求情，白蓁蓁被赐给靖王做正妃。 但原主的记忆清清楚楚，当日她只是不小心湿了鞋袜被小宫女领进浮云殿更衣，并不知道沈离在里面，更不知道他被人下了药。 原主虽然骄纵，却也高傲，不屑于做这种勾当。她和沈离，其实都是被人陷害的。 可惜无论白蓁蓁怎么解释沈离都不信，还在成婚后第二日便将云出岫带入王府，给她难堪。 三日前，云出岫本该成为沈离的侧妃，却忽然晕倒被查出中毒，至今未醒。 这当然又被栽到了白蓁蓁头上。 为此，沈离让人打了她五十鞭，生生将原主打死了！ 白蓁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此仇不报，她枉为人！ 沈离也好，云出岫也好，她绝不会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中毒？ 白蓁蓁冷笑一声，哑声对晚晚道：“去请安乐居的江大夫来吧。” 江大夫被誉为医圣，从太医院退休后只偶尔奉诏入宫，从不出诊，也就是因为跟护国大将军是结拜兄弟，才会自小替白蓁蓁医病。 晚晚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王妃放心，我就算被打死，也一定会把江大夫请来的！” 白蓁蓁没打算让晚晚跟侍卫硬碰硬，她淡声道：“王府西侧院东墙有个被杂草淹没的洞，从那里可以出去。” 晚晚一怔，立即应一声：“奴婢这就去！” 白蓁蓁垂眸，原主铁了心的喜欢沈离，意外发现那个洞之后，经常满心雀跃的偷溜进来，只为偷看他一眼。 她请江大夫来，不是治自己，而是治云出岫。 她自己当然也懂医术，但江大夫名望甚高，只有他的话，才能让人信服。 云出岫心机深沉，曾三番四次污蔑她，中毒之事恐怕另有内情，她一定得查清楚。 晚晚走后，白蓁蓁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披着大氅出门——这是间豪华的院子，只是没什么下人，空空荡荡，靠东边有棵高大的梧桐树，枝丫上覆满白雪。 原主曾在树下埋了一些东西，其中包括白将军赠她的一把匕首，削铁如泥，她得挖出来防身。 但未及她动手，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 她咬牙返回屋内，没多久便听到敲门声，为首的嬷嬷敲门，冷声道：“陛下旨意，靖王府内不安，钦天监已卜出邪祟就在王妃的院子里，还请王妃开门。” 府内不安？ 白蓁蓁想起来，自从成亲后沈离似乎便称病不肯上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别不是在她院子里埋了小人吧。 第2章 巫蛊之术 门很轻易地被推开，白蓁蓁就站在屋子中央，像是早就等着她一般。 林嬷嬷脸色冰冷，她是沈离的奶娘，对白蓁蓁的态度自然和沈离一样。她当然知道沈离称病不上朝是因为婚事不满，但这不妨碍她来为难白蓁蓁。 “给我搜——”林嬷嬷抬手，身后的侍卫们蠢蠢欲动。 “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搜我的院子了。”白蓁蓁冷笑一声。 林嬷嬷见惯了低眉顺眼的白蓁蓁，此刻见她这样的态度，开口便要训斥。 可她对上白蓁蓁那副冷淡的眼神，不知怎的就背后一凉。 “你敢抗旨不成？”林嬷嬷强撑着道，“周大人已经卜出，靖王府只有此处黑气冲天，不是你还能是谁？” 周礼出列行礼，他一袭蓝衣，不过二十出头便位列钦天监副史。 “周大人，”白蓁蓁看着他冷笑，“你说是此处便是此处吗？若是卜错了——又该如何？” 周礼皱眉，这靖王妃好大的口气，居然连他都敢质疑？ 但他还未开口，林嬷嬷抢上前去：“周大人是钦天监的副史，他的占卜怎会有误？白蓁蓁，你若不是做了亏心事，何必怕人搜！” “承明十一年，周大人曾占卜蜀中有地动，整个蜀中迁居避难，最后如何？”白蓁蓁看着周礼，“周大人因为此事被贬，不会忘了吧？” 周礼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天道本就难测，一时失手，又能说明什么？” 林嬷嬷则怒喝道：“你休要胡搅蛮缠，今日这院子，我是搜定了。” “我父亲是护国大将军，我母亲被追封二品诰命，便是当朝公主也要让我三分。”白蓁蓁再次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搜我？何况——” “若是搜不出来，又该如何？” 林嬷嬷被她冰冷的态度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深得靖王敬重，阖府上下谁不给她几分面子，白蓁蓁从前也是恨不得把她当婆婆孝敬，怎么忽然就变了。 “若搜不出来，我愿当众给你磕头！”林嬷嬷道。 心中想的却是，她敢！ 白蓁蓁笑道：“我身为靖王妃，你原本就是要给我磕头的。” 林嬷嬷没想到她真的敢，发狠咬了咬牙，指天立誓道：“若王妃这里并无污秽，我愿跪在王妃院子里一天一夜！” “好。”白蓁蓁一笑。 林嬷嬷一声令下，看着白蓁蓁冷笑，到现在还在嘴硬，她就等着看白蓁蓁等会儿怎么求饶。 白蓁蓁的凝月阁连院子带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出来。 正当林嬷嬷脸色就要绷不住的时候，周大人掐指一算，随后一指东边的梧桐树：“就在那棵树下，给我挖。”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神情微变，那是她藏匕首的地方。 侍卫们连忙拿着铲子去挖，很快挖出一个小盒子，正是当时原主亲手埋下的。 白蓁蓁看着周礼打开盒子，却并不是她记忆里的东西。 ——有人把东西换过了。 林嬷嬷冲过去一把抢过那对人偶，上面赫然分别是靖王沈离和云出岫的名字及生辰八字。 她顿时怒骂起来：“好你个白蓁蓁，殿下不过是要纳侧妃，你竟如此恶毒，要害死殿下和云姑娘。” “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交给殿下处置！” 白蓁蓁倒是不怕跟沈离对峙，但在原主给她的记忆里，大景朝颇为忌惮巫蛊之祸。 所谓巫蛊，巫指巫术，蛊为蛊虫。 巫术诅咒，蛊虫害人。 听闻先圣文帝之所以战死，就是被宫女用巫术诅咒。 当今承明帝登基后便下令，若有人敢再行巫蛊，便全家抄没。 她若真被定了罪名，不仅她有难，连带着护国大将军一家都会有难。 这人偶不是原主放的，她也不信周礼装模作样的掐掐手指，便能找出东西，八成是早就知道，有意来陷害。 是谁？晚晚吗？还是来凝月阁送饭的食官？可惜现在没有时间给她细想。 白蓁蓁掠过林嬷嬷手上的男子人偶，不必细看，已经找出了最大的破绽！ “你做什么，想销毁证据不成？”林嬷嬷登时怒道，“快把她给我绑起来。” 侍卫正要上前，忽听得一个男声幽幽传过来：“慢！” 这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白蓁蓁朝他看去，此人一身月白衣衫，面若冠玉，乍一看像个文弱书生。 可他浑身上下那种从容淡泊的气质，却绝不是一个书生能有的。 “公、公子，你怎么来了？”周大人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躬身结结巴巴道，“不过是靖王府的小事，哪能劳动公子亲临？” 白蓁蓁挑眉，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他。 可堂堂大景战神的府邸，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他究竟是谁？ 若是太史令，为何周礼要喊他公子，而不是大人？ “我若不来，任你玷污钦天监的名声吗？”那人唇边略过一抹笑意，冷风吹过，卷起树上的残雪散落在他的乌发上，整个人透出一股超然物外的从容。 “公子此言何意，”周大人立即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涔涔，“靖王妃行巫蛊之术，人赃并获，下官并未卜错！” “哦？”那人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下官不敢。”周大人头上的冷汗更多了，说公子算错了，他怕是不要命了。 林嬷嬷见状，虽知道此人身份贵重，却也大着胆子举着剩下的女子人偶道：“公子襄，白蓁蓁院内……” “象辞，泽水困，困则需变。”公子襄风轻云淡地打断林嬷嬷的话，“未月世爻入墓，申月冲世爻出空。” “困境非靖王妃，而是在王妃之后入府之人。” 白蓁蓁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原来是公子襄，她听白将军说过。 承明帝最为信任的占星师。 这种将尊称放在名字前面的称呼，是远古贵族才有的习惯。他非贵族，乃是因为拒绝入朝为官，陛下亲赐的公子封号。 他准确预言过河下水患，还曾算出承明帝有劫，并以自身为媒，替陛下挡灾。 这样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帮她。 “就算如此……”林嬷嬷还不服气，要继续争辩。 白蓁蓁淡淡开口：“甲申。” “什么？”林嬷嬷一怔。 白蓁蓁将男子人偶扔给林嬷嬷，林嬷嬷下意识一接，被上面的银针扎得生疼。 “甲戌、丁丑、壬申、甲申，这才是靖王真正的八字，靖王出生之时为甲申，而非这上面写的癸未。”白蓁蓁道，“前任太史令曾算过，靖王生辰不利，恐伤寿数，故对外推迟一位。你是靖王的奶娘，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 “若我要害靖王，何必写一个假生辰呢？” 第3章 公子襄 林嬷嬷一时噎住，震惊地看着白蓁蓁，靖王生辰是天大的隐秘，她怎会知道！ 周礼一见林嬷嬷的表情，便知道白蓁蓁说的是真的，顿时面色惨白。 “等我送你回去吗？”公子襄淡淡开口。 “公子恕罪，”周礼忙磕头道，“下官这就去向陛下请罪。”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白蓁蓁道：“站住！” 周礼身子一僵。 “周大人污蔑了我，这就想走吗？” 周礼咬牙，想到公子襄还在此处，只得回头下跪：“是下官学艺不精，还请靖王妃……原谅。” 白蓁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这才放他离去。 “林嬷嬷，你还有何话说？” 林嬷嬷支支吾吾道：“是、是我误会了王妃……” “就这样吗？”白蓁蓁反问。 林嬷嬷没想到她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她真的要自己当众给她下跪？林嬷嬷顿时便涨红了脸道：“凭你也配？你不过是个给殿下下药爬床的……” “啪”一声脆响，让在场侍卫们都忍不住一哆嗦。 林嬷嬷更是难以置信的瞪着白蓁蓁：“你敢打我？我是靖王殿下的奶娘，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白蓁蓁心中鄙夷，原主过得可真是惨，连一个下人都能爬到她头上来。 她正要说话，却听得一声冷笑。 公子襄语气清冷：“难怪林嬷嬷要自请入靖王府，想来是在淑贵妃宫中过得不畅快。” 淑贵妃是靖王的母妃，林嬷嬷在宫里，自然不敢以靖王奶娘的身份作威作福。 这话说出来，不就是说她仗着身份拿乔么？ 只一句话，林嬷嬷的冷汗便涔涔而下，公子襄可是承明帝面前的红人，要是他出去说上几句…… “王妃恕罪，老奴、老奴僭越了！”林嬷嬷当即跪下，但让她给白蓁蓁磕头，她心中却是绝不愿意的。 白蓁蓁手上疼痛，身子也实在没了力气，隔着大氅，轻轻将身子倚靠在门框上，免得牵动伤口。 公子襄看她一眼，眸中微动。 恰在此时，云出岫身边的婢女兰儿急匆匆过来：“江大夫来给云姑娘诊病，殿下请王妃去揽月阁！” 林嬷嬷心中一喜，立即从地上起身，靖王居然连江大夫都请来了，可见对云姑娘的重视，白蓁蓁要倒霉了！ 白蓁蓁撑着身子没走两步，公子襄已道：“正好，我也要将卦象告知靖王殿下。” “王妃可还能走？”公子襄道，有意无意的瞥了林嬷嬷一眼。 林嬷嬷再次咬牙，心中不甘得吩咐侍卫：“传轿撵来。” 白蓁蓁朝公子襄低头一礼，心中却疑心大起，这人如此帮她，究竟是图什么？ 揽月阁。 江大夫一见到白蓁蓁，立即震惊道：“蓁蓁啊，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亏晚晚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 “走，你跟我走。”江大夫将白蓁蓁护到身后，狠狠瞪沈离：“白将军不在京城，靖王便当蓁蓁无人护着了吗？” “白蓁蓁杀人未遂，本王不过教训她一番罢了。”沈离冷声。 “蓁蓁绝不是这样的人！”江大夫怒道。 白蓁蓁心中有些酸涩，原来她并不是孤苦无依，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护着她的。 她轻声道：“伯父，云姑娘若是醒不来，我便无法洗清冤屈。” 江大夫擦擦微红的眼眶，回头道：“今日只当是为了你，若是别人，管他什么王公贵族，老夫绝不出诊。” 沈离听着江大夫话有所指，顿时心中气闷。可云出岫昏迷三天，江大夫自请上门，他无论如何不可能把江大夫赶走。 “若真不是你做的，本王自会还你一个公道。”沈离道。 江大夫隔着金色帘账，将手指放在云出岫的脉搏之上。 白蓁蓁盯着云出岫的手，指甲光泽红润，根本不像一个病人。 江大夫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云姑娘的毒早已经解了。” 林嬷嬷站在沈离身后，胆子重新肥了起来，话语中带着几丝轻蔑，仿佛连他这个神医也不放在眼里：“这话太医早就说过，那为何云姑娘还是醒不来？” 江大夫冷哼一声：“你不如问问她自己，为何不想醒！” 沈离皱起眉头，白蓁蓁看到云出柚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烦请江大夫将她唤醒。”沈离忍住心中怒起道。 江大夫捻起一根金针，示意她身边的另一个婢女采儿掀开帐子。 “江大夫是男子，怎可……” “我来。”白蓁蓁语气平静的打断采儿。 众人皆朝她看过去。 “你还想害云姑娘不成？”林嬷嬷说话的声音又大了些，“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王妃会医术！” 白蓁蓁并不辩解，只心平气和的问江大夫：“阴陵泉穴和水道穴对吗？” 江大夫目光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便转头沉声道：“蓁蓁自幼跟我学医，你们有何疑问？” 白蓁蓁感激的看了一眼江大夫，他肯替她撒谎，可见是真心维护。 沈离显然也没想到白蓁蓁师从江大夫，他眉头紧皱：“若是云姑娘有什么不测，我拿你是问。” 白蓁蓁进了帘账，云出柚模样娇俏，如今又安静地躺在这里，难免让人心生怜惜。 外头的人紧张的等着她出手救治。 公子襄双眸微眯，探究地看向室内的情形，看来他今日来，还有别的收获。 白蓁蓁掀开被子，将金针捻入云出岫小腿上的阴陵泉穴。 云出岫眉头轻皱。 白蓁蓁轻笑一声，小声凑到她耳边：“忍不住了？” “你可知，待我刺入下一个穴位，你便会……失禁。”白蓁蓁道，“南安王嫡次女，若是当众尿床，当真有趣。” 云出岫的手指再一次抽搐，白蓁蓁也不与她多言，准备再次下针，耳边却忽听得一身惊叫：“你要做什么！”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猛地坐起身子，尖叫道：“你为何要拿针扎我？” 帘子被猛地掀开，沈离扑过来扶着云出岫的肩膀：“你醒了？” 白蓁蓁敛下神色，缓缓出了帐子，此刻她的手指钻心的疼，免得再让他们碰到。 “殿下？”云出柚泪眼朦胧，柔弱的不成样子，她抱住他的腰，“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差点就永远见不到殿下了！” “你中毒了。”白蓁蓁冷然道。 第4章 靖王府不宜有两位女主人 “你中了赤浆果叶的毒，”沈离瞪了白蓁蓁一眼，像是嫌她声音太大，之后柔声朝云出岫道，“现在已经解了。” “是谁要害我？”云出岫垂下泪来，手指捏着沈离的衣服，声音也低了下来，“是不是我住到王府来，惹了王妃不快……” “你这一病，嫁进门的日子又要推迟。”白蓁蓁冷笑一声道，“不快的可不是我。” 云出岫脸色尴尬，白蓁蓁提醒了她，她这还没进门呢，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靖王如此亲密，若是传了出去，实在不太好。 云出岫又哭哭啼啼起来，主动放开沈离：“是我不好，不如殿下现在就送我走吧！” “别说胡话。”沈离轻声喝止，却也没再和她搂抱到一块儿。 白蓁蓁没空看他们两个郎情妾意，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先前还没说过，为何认定是我害了她？” 沈离脸色沉了下来，什么你啊你的，白蓁蓁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本王已经命人审问清楚，你一直喜食赤浆果，留一些叶子来下毒，再正常不过。况且伺候云姑娘饭食的小厮也交代了，就是你让他给云姑娘送的糕点！” “哦？”白蓁蓁凝眉道，“他人呢？” “伤重不治，已经死了。”林嬷嬷高声补充。 白蓁蓁冷笑，死无对证，还真是妙绝。 “赤浆果叶毒性猛烈，即便是解了毒，也会让中毒者反应迟钝，严重者，甚至变成一个傻子。”白蓁蓁道，“云姑娘在床上躺了三天，被我用两针吓醒，居然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可真是令人费解。” 沈离怒目剜她一眼道：“白蓁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母亲去得早，父王从小便很用心的照顾我，或许是因为这样，身子比其他人好些。”云出岫心虚道。 沈离心疼的摸向她的肩膀，云出岫自幼丧母，实在惹人怜爱。 白蓁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谁不是自幼丧母啊，怎么没见他心疼原主？ “因为她中的，根本就不是赤浆果叶，而是赤荆果叶！”江大夫看着白蓁蓁被污蔑，气极开口。 “赤荆果，此物只在岭南才有。”一直没说话的公子襄此刻淡淡开了口，“赤荆果和赤浆果全株形貌相仿，误食后同样会令人中毒，症状也相同。但赤荆果叶解毒后，却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在下曾游历岭南，恰巧听当地居民说过。” 白蓁蓁这才又注意到公子襄，他又一次帮了她。 沈离的目光落在云出岫身上，不由得想得多了些，云家在进京之前，也是岭南人。 云出岫被看得后背一阵发凉：“殿下难道是怀疑我给自己下毒？” 沈离一怔，安抚道：“怎么会呢？” “你舍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傻子，又要用此毒来陷害我，才会用赤荆果叶代替。”白蓁蓁说罢又冷笑道，“你大可以不承认，但只要传食官陆林过来查一查……” “那小厮分明已经招了，是你收买他。”沈离不耐烦的打断她，眼中厌恶不减，“你还在狡辩什么？” “谁审的？可有口供？什么时候下的毒？我如何收买？给了银子还是承诺了什么？”白蓁蓁一连串的问道，“你连查都不愿意查，这就是你口中说的要给我一个公道？” 沈离更加愤怒，白蓁蓁被打了一顿鞭子，怎么变得更加讨人厌了？ “呸！”林嬷嬷怒道，“你分明就是已经知道死无对证，还查什么？” “欠着我一天一夜，林嬷嬷居然还敢跟我叫嚣，真是勇气可嘉。”白蓁蓁抽空凝她一眼，林嬷嬷顿时语塞。 其他人则奇怪，什么一天一夜？ 唯独公子襄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白蓁蓁接着向沈离道：“这事也不难，殿下若是觉得那小厮死无对证查不出来，不如去问问给云姑娘治病的太医。” “赤荆果和赤浆果的解毒方法并不相同，云姑娘究竟是如何解的毒，太医或许会知道。” 沈离沉默，话说到这个份上，纵使再喜欢云出岫，他也不免对她生出了几分怀疑。 “殿下，”云出岫心中惶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柔声劝道，“经过上次的事情，王妃肯定已经改过自新了，这次一定不是她，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上次？ 白蓁蓁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云出岫分明就是在拐着弯提起沈离被下药的事。 “你就是太单纯善良，”沈离轻轻拍拍她的胳膊，脸色果然重新变得冷硬起来，剜一眼白蓁蓁，“有些人可比你想的要狠毒多了。” “白蓁蓁，看在你请来江大夫的份上，本王这次便放过你，以后你要再敢对云姑娘下手，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见沈离就要放过白蓁蓁，云出岫的脸色十分不甘。 但她又怕继续查下去，会把她给牵扯进来，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只是气得肝疼。 江大夫上前一步，白蓁蓁拽他的袖子，示意他算了。 没有证据的事，沈离怎么都不会信她的。 “家宅不宁，让公子看笑话了。”沈离面向公子襄，顿时就换了一副语气。 “无妨。”公子襄淡然一笑，仿佛刚才的事情他全然没放在心上。 “在下来之前起过卦象，此番只是为了提醒殿下，府中不安一事与靖王妃无关。” 沈离瞥一眼白蓁蓁，道：“多谢公子。” 白蓁蓁在心里翻个白眼，看她干什么？沈离为什么一直“生病”，他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现在好意思怪到她头上。 公子襄接着道：“还有，靖王府不适宜有两位女主人。” 公子襄已经给云出岫留了十足的面子，要是从他口中说出“云出岫不祥”这五个字，恐怕云出岫以后就嫁不出去了。苏丹小说网 但即便如此，云出岫还是刹那间白了脸色，手指在衣袖中猛地握紧。 白蓁蓁是陛下赐婚，背后又靠着护国将军府，即使靖王并不喜欢，却也是名正言顺的靖王妃。 而她虽进了靖王府三个月，却无名无分。 不能有两个女主人，这意思不就是将她赶出去？ 沈离同样被公子襄这话说的心中恼怒又烦闷，忍着心中不快，让人恭恭敬敬送他出门。 公子襄临走时意味深长看了白蓁蓁一眼。 白蓁蓁心中却直呼糟糕，看样子，这人是把对自己的恩情记下了，以后一定指着让她还呢。 沈离一肚子气正愁找不到人发泄，却见白蓁蓁怔在原地不知道看什么，顿时怒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白蓁蓁收回目光，不动声色拿下巴点点林嬷嬷：“一天一夜，林嬷嬷请吧。” 沈离见她又提起“一天一夜”，转头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忙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紧接着便略作委屈道：“老奴也是关心殿下安危，这才对王妃口不择言了些。此刻既然已经证实王妃清白，老奴自当去王妃院子里请罪。” 可她虽然嘴上这么说，脚下却完全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还用格外可怜的神情看着靖王。 “他是本王的奶娘，这么冷的天，你要冻死她不成？”靖王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 林嬷嬷心中松了一口气，得意万分，靖王总是护着她的，她就不信，白蓁蓁还敢忤逆靖王的意思不成？ “殿下要是舍不得，可以替她跪。”白蓁蓁弯起嘴角，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第5章 厨房可还有赤浆果？ 白蓁蓁这话说的硬气，分毫不让，但眼角却瞥了一眼气头上的江大夫，心中早就已经盘算好了。 不就是示弱嘛，论演技，她身为B.s最出色的杀手，还能输给林嬷嬷？ 趁着护着自己的江大夫在，赶紧演一演。 果然，靖王和林嬷嬷听她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骂她“放肆”，一个直接戳着手指头骂她“哪里受得起”。 白蓁蓁浑身的伤在这摆着，整个人早就已经摇摇欲坠，这会儿被林嬷嬷的手指头一戳，还没挨着，她已经如同折了枝的芍药一般，整个人朝地面栽下去。 晚晚正巧换了衣服赶过来，快走两步扶住她，口中惊叫：“王妃！” 晚晚是亲眼看着白蓁蓁如何挨打，又如何忍痛上药的。即使林嬷嬷搜院子时她不在，心中也攒满了对白蓁蓁的关心。 这会儿看她晕了，脑子里那根弦顿时“啪”的一声断裂，怨气上头，愤怒的喊：“靖王殿下，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妃爱慕你多年，你因为云姑娘打她五十鞭子，将她差点打死，这还不够吗？如今还要叫下人也欺到她头上来，王妃究竟哪里对不起你，将军府又有哪里对不起你？” 一句句质问，让沈离的脸色更加难看至极。 “是她给殿下下药非要嫁过来，又不是殿下要娶她……”林嬷嬷的脸也涨成了猪肝。 但此刻屋内还有一个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的人，江大夫怒道：“晚晚别说了，咱们带蓁蓁走，早知如此，这婚当初不成也罢。” 沈离当然巴不得休了白蓁蓁，但他此刻却不敢。 白家军功太高，先前大将军白余墨求陛下赐婚，连陛下也只能安抚同意。 白蓁蓁可以离开，但一定是她自己反而错，而不是在挨了他五十鞭子，又被林嬷嬷强行搜了院子之后受辱离开。 “江大夫先别生气。”沈离软了语气，脸上尴尬，不自觉的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涨红的脸变成了铁青色，浑身的血液也凉了十分。 江大夫仍旧喘着粗气，晚晚仍旧涕泪俱下。 画面似乎定格在这一瞬，说到底，江大夫也只是想看看沈离的态度而已，这婚事是白蓁蓁千辛万苦求来的，他虽然骂她不懂事，却也想全了她的心意。 “都是老奴的错，”寂静之中，林嬷嬷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老奴这就去王妃院里跪着，给王妃赔罪。” 林嬷嬷自来到靖王府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脚跨出揽月阁的大门，外头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风像冰棱子一样刮着她的脸，这样的冰天雪地，她要跪一天一夜！ 她将这份仇全都算在了白蓁蓁头上。 “还不快去？”沈离装着瞪她一眼。 林嬷嬷不敢露出愤懑之色，等出了门，才气鼓鼓的呸了一声。 沈离让人把白蓁蓁送回凝月阁，又好声好气跟江大夫保证了无数条要好好对待白蓁蓁，好容易才把江大夫送出门。 然而这还不够，江大夫要他连晚晚也不能记恨，若是她们主仆二人有个什么好歹，他非得去告到陛下那里不可。 沈离糟心的很，不能去找白蓁蓁，连她的婢女也不能责罚，想了想，最终把气撒到了守门的侍卫身上。 “谁准你们放晚晚出去的？”沈离一脚踹倒一个跪着的侍卫。 侍卫倒在地上，大呼冤枉：“殿下吩咐过王妃禁足，属下怎么敢放晚晚姑娘出去？她不是从正门出去的。” 查来查去，哪个门都说没见到，沈离压根没想到自己的王府有狗洞，把几个大门连带偏门的侍卫都打了十杖，这才勉强算完。 此时此刻，晚晚喂白蓁蓁喝了热汤，白蓁蓁便顺理成章的“醒了”。 晚晚惊喜的不得了，立刻就道：“王妃，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白蓁蓁摇头，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我没事。” 她知道晚晚一向伶牙俐齿，却没想到她会不顾沈离的怒火，第一个替她出头，简直是意外之喜。 经此一事，她倒是对晚晚多了几分看重。 在她的记忆里，那把匕首是原主出嫁前，白余墨悄悄塞给她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人知道。 原主把匕首埋起来的事，就连晚晚也不知道。 如果诅咒人偶不是晚晚放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经常来送饭的陆林了。 陆林掌管靖王府厨房，是靖王府的食官，给主子的饭菜，一向都是他亲自送的。白蓁蓁既然占了王妃的名号，陆林当然也按照惯例亲自给她送。 白蓁蓁思忖了很久，是不是他，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今日的晚饭还没送到？”白蓁蓁问晚晚。 晚晚有些不满道的抱怨：“食官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给咱们院里送，再过一刻钟他应该就来了。”苏丹小说网 说完，晚晚还在嘟囔：“凭什么要先给云姑娘送啊，她都还没有嫁呢，就算嫁了不也只是个侧妃……” 白蓁蓁若有所思，目光透过门，落在了院中的大缸上，冬天了，缸里的莲花早就败了。 一刻钟之后，陆林果然带着食盒来了。 这食官五十上下的年纪，黑中杂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两个眼睛又细又长，仿佛睁不开一样。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白蓁蓁试图从窗户里看到他的心灵，却发现无论怎么瞅，都瞅不到。 陆林放下食盒，低着头站在一旁，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一贯的尽职尽忠：“葱椒鸡羹，羊肉丝，竹节馒头，燕窝红白鸭子汤。” 报完菜名，他道：“下官告退。” 白蓁蓁以目示意晚晚，晚晚立刻到了院门外头盯梢，确定没有人经过凝月阁。 “陆大人等等。”白蓁蓁淡淡开口。 陆林老头吃了一惊，回头看她，白蓁蓁一向都不跟他说话，今儿这是怎么了，非要叫住他。 “王妃请说。”陆林心中忐忑道，他来的时候，可看到林嬷嬷在院子里已经跪晕过去了。 白蓁蓁招招手，让陆林坐下，这才微笑道：“我只是想问问，膳房可还有赤浆果？” 第6章 白蓁蓁头一回下狠手 陆林冷静下来：“回王妃，先前的赤浆果已经全部给了王妃，膳房里没有了。” 白蓁蓁点点头，像是随口拉家常道：“前几日往云姑娘那里送的糕点是谁做的？” 陆林厚着脸皮道：“王府这么多的人，要是连一盘糕点都需要我这个当食官的来看，那我也太忙了。”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没事的话下官就走了。” 说完这句话，果然掉头就走，走出殿门，走到院子里，将要走出院外的时候，终究有点不放心，偷偷回头看。 这一看险些没把他的胆子都吓没，白蓁蓁不知何时倚在了门外，见他回头，还饶有趣味的朝他一笑。 “王妃究竟要做什么？”陆林本能的问了一句。 白蓁蓁道：“你这么尽职尽忠，给云姑娘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我、我前几日拉肚子。”陆林随意扯了个慌，心头却打了个冷战。 白蓁蓁摇摇头：“不说实话，就被怪我不客气了。” 陆林脑子里迅速想好了反击的词，什么他是靖王府登记在册的七品食官，王妃不能随意打骂。 但他一个字都没来记得说，脖子忽然一个窒息，白蓁蓁也不知道怎么就闪到了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就往院正中拖。 陆林怎么都挣不开，忽然瞥见已经冻晕了的林嬷嬷，心中惊骇不已。但他更为自己担心，白蓁蓁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还刚挨了五十鞭子，怎么手劲这么大？ 他来不及想通为什么，脚下一个踉跄，下一刻，脑袋就被按进了院中央的大缸中。 冬日寒冷，大缸表面结了薄薄一层冰，白蓁蓁直接用他的脑袋将冰层撞开，刹那间，冰凉刺骨的水灌进了他的耳朵和嘴巴。 “唔——”陆林拼命想仰起头来，两只脚四下踢腾着，连屁股也扭了扭，仍旧没有挣脱。 这样大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跪着冻晕过去的林嬷嬷，林嬷嬷缓缓睁开眼睛，惊骇的看到白蓁蓁再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往水里按。 “杀、杀人了——”林嬷嬷微弱的喊一声，连自己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再一次晕了过去。 这回是吓晕的。 “哗啦”一声，陆林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努力睁开眼睛，透过眼帘上差点流进眼睛缝里的水，看到白蓁蓁正对着他冷笑。 “说，糕点究竟谁做的？我院里的人偶又是谁放的？” 巫蛊可是杀头的大罪，陆林更不敢说了：“我真的不知道……” 咕噜噜……白蓁蓁再一次将他按了下去。 又是一阵儿挣扎，白蓁蓁哗啦把他脑袋提上来：“到底是谁？” “咳咳、我真的不……” 咕噜噜…… 再一次拽起来：“说不说？” “我只是个食官，都快年过半百了，求求王妃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啊。” 陆林声泪俱下，已经分不清脸上哪是水哪是泪。 他说完，见白蓁蓁没说话，以为打动了白蓁蓁，正要窃喜，眼前再一黑，白蓁蓁又把他按了下去。 其实白蓁蓁犹豫的那一会儿，还真在想这样对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是不是不好。 但她瞥见了林嬷嬷。 反正已经有一个了，也不差再多一个。 “说不说！” “我不知……” 咕噜噜…… 白蓁蓁发狠了，她才不信他不知道，就算人偶的事冤枉了他，但他能不知道给云出岫的糕点是怎么回事？ 如此咕噜噜了好几次。 陆林人都快没了，终于脑袋一阵清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巫蛊纵然是死罪，但他再不说，现在就要被白蓁蓁给按死了。 于是在下一次陆林脑袋冒出来的瞬间，他卯足了劲喊道：“是我，是我！” 白蓁蓁惯性来了停不下来，陆林再一次咕嘟嘟。 片刻，她终于放了手，略带歉意：“抱歉，没听见。” 陆林猛地从水里出来，哪里再敢跟她计较，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浑身都冷得哆嗦了说话也不敢哆嗦，生怕白蓁蓁一个不高兴再把他按水里去。苏丹小说网 “糕点是我做的，云姑娘说要以你的名义送过去，还有人偶也是我放的。”陆林保命的想法占了上风，一股脑把所有的事都说了，“这都是按照云姑娘的吩咐，是她威胁我，要是不照做，就杀了我的家人，王妃要怪就怪云姑娘，千万别来怪我……” 行，交代的还真够彻底。 “出了这个院子，该怎么做，你知道？”白蓁蓁凝眉。 “知道知道！”陆林哆嗦。 白蓁蓁若无其事让晚晚把陆林送出去，晚晚眼珠子直的不行。 王妃真是……太狠了，她好爱这样的王妃！ “拿着药方，从正门出去。”白蓁蓁让晚晚拿了纸笔，随手写了药方递她道，刚才动了手，这会儿鞭伤又让她想龇牙咧嘴，“若是有人拦着，就说是江大夫的独家秘方，不能外传，只能你亲自去买。” “记住，一定要买最好的药，一家没有，便多跑几家。”白蓁蓁意味深长的嘱咐道。 晚晚眼前一亮，重重点头应了，王妃这是要把自己的伤情传出去。 “林嬷嬷呢？”白蓁蓁忽然想起来，可别真死了。 “跪着呢。”晚晚说话间眉毛挑起来，带了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感，“我刚才去把她踢醒了！” 凝月阁的院子大得很，林嬷嬷跪在白蓁蓁院子靠边的地方，身上灰色的狼裘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这是靖王赏赐给她的，但她天生畏寒，就算穿着灰狼裘，也冻晕过去一次，现在更是牙关发紧鼻头发红。 她想起刚才冻得迷糊时，似乎看到了白蓁蓁杀人，吓得脸色都煞白了。 假、假的吧，她看错了是不是？白蓁蓁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林嬷嬷心中也惴惴不安，欲哭无泪。 她指望着沈离能来救她，却听说云出岫因为“两位女主人”的事跟靖王梨花带雨的哭，沈离压根脱不开身。 于是她又开始指望着白蓁蓁，白蓁蓁是从来不敢忤逆靖王的，她今天一定只是一时的爆发，等她冷静下来，也就不敢让自己跪了。 然后她就看见晚晚出来了。 晚晚朝她走了过来，脸上是带着笑的。 林嬷嬷松了一口气，把拿笑容当成了讨好，她自认“大方”的不计较刚才晚晚将她踢醒一事，即使她踢到了自己的灰狼裘上。 白蓁蓁这小贱人，林嬷嬷想。她一定是冷静了下来，这会儿要讨好靖王，又要跟以前一样讨好她了。 晚晚带着笑，微微弯腰要扶她的胳膊：“嬷嬷冷么？” 第7章 林嬷嬷死了？ 林嬷嬷故意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让王妃亲自来请我，否则我便不起来……” 谁知下一刻，晚晚的手再次伸了过来，捏着她的灰狐裘狠狠一拽，林嬷嬷一个趔趄，顿时便滚在了雪地里，雪化在她的脖子里，顿时寒意刺骨。 “你、你做什么！”林嬷嬷的胳膊腿早已经冻僵住，半天没起来。 晚晚笑嘻嘻的：“王妃说了，嬷嬷不冷，是记不住这个教训的。” 说罢，她走向院门，路过一棵树时，顺手将灰狼裘扔在树杈上，径直便要从正门出府。 只剩下林嬷嬷在她身后破口大骂，然而只骂了两句便冻得没声了。 晚晚要出府，靖王府其余人对她视而不见，但守门的侍卫刚挨了打，这下哪里肯放她出去，她便在门口又闹了起来。 门口的风波传到沈离耳中，沈离想到江大夫，还是黑着脸由她去了。 这场风波最终以晚晚顺利出府，而那倒霉侍卫又挨了十杖为结局。 “王妃姐姐既然如此不满，不如殿下送我回南安王府吧。”云出岫见沈离让着白蓁蓁三分，手里的肉羹也不吃了，再一次咬着唇梨花带雨起来，“毕竟，公子襄也说了，靖王府不能有两位女主人。” “胡说什么。”沈离低声呵斥，带了几分心疼，随后又安抚道，“靖王府的事，还轮不到被人来做主。” 云出岫仰起头，一张柔弱的脸更让人心疼：“可我还是不能成为殿下的侧妃……” 沈离怜惜的握住她的手：“若不是她给你下毒，我前两日就该正式迎你入府了。” 说完这句话，不知怎么的，沈离心头那颗怀疑的种子又长大了些，真的是白蓁蓁下的毒吗？ 但他嘴上的话还是不停的说了下去：“只是又委屈了你，又要重新选日子，你成为本王侧妃一事又要推迟。” 云出岫摇摇头，脸色微红，柔声道：“只要殿下心中有我，我就很高兴了。” 沈离心生感动，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这样懂事的姑娘世间罕见，而自己居然刚刚还在怀疑她，实在是对不起她。 云出岫低头伏在他胸口上，缓缓敛了神色。 要她做侧妃？她堂堂南安王嫡次女，怎会甘心给人做妾室？要嫁，也必须是正妻！ 只可惜当初误信了陛下要立二皇子凌王为太子的消息，这才…… 否则，当初在浮云殿的人就该是她，而正妻之位也早是她的了，哪里还轮得到白蓁蓁。 “过两日我大皇兄玉陵王回京，府中接风宴会时我带你同去。”沈离轻轻拍着云出岫的后背。 云出岫红着脸，低声道：“多谢殿下。” 肯带着她出席宴会，那就是要告诉众人，她才是沈离最看中的人。 两人又柔情蜜意了几个时辰，沈离正询问她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裙首饰，他让人提前准备，就见婢女兰儿慌张来报：“不好了，林嬷嬷她、她冻死了！” 此时已过了一更天。 沈离带人来到凝月阁时，一眼便看到了几乎冻成冰雕的躺在地上的林嬷嬷。 “愣着干什么，快救人！”沈离朝身后怒道。 众小厮侍卫忙七手八脚的要把林嬷嬷抬回去，却忽听得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我看谁敢。” 白蓁蓁椅在门上，拥着暖暖的红色披风，与地面上衣着单薄的林嬷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厮侍卫们听白蓁蓁这么说，顿时住了手，又用眼神去询问沈离。 沈离气上心头，未及开口，云出岫已经先他一步扑倒在林嬷嬷身上哭了起来：“林嬷嬷已经年过五十，你对殿下娶侧妃一事不满，大可直接冲我来，为何要活活冻死林嬷嬷！” 白蓁蓁冷笑一声：“她自己要跪的，怎么现在倒成了我冻死她？” 云出岫哭得凄惨，她身边的奴婢采儿也上前跟她一个模子哭道：“要不是你咄咄逼人，林嬷嬷怎么会死？你下毒暗害我们小姐，现在又害死林嬷嬷，殿下对你这么好，你对得起殿下吗？” 白蓁蓁无语，眼睛不要就捐了吧，沈离对她好？哪里好？ 是那一顿鞭子好，还是任由下人爬到她头上好？ “殿下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下人说话？”白蓁蓁怒道。 采儿还没来得及震惊白蓁蓁的变化，沈离已经满眼都红了。 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白蓁蓁的衣领：“本王念在你白家军功累累的份上，不计较你毒害云姑娘，饶了侧妃宴的事，也给足了你面子，让本王的奶娘来给你赔罪，你居然将她活活冻死。白蓁蓁，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狠毒？” 白蓁蓁觉得他不长记性，自己的衣领是他想抓就抓的？ 一巴掌甩过去，沈离当然没被她打到，却被迫将她放开。 沈离心中大惊，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更加盛怒：“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休了你吗？三翻四次在王府作乱，轮不到采儿说话，就轮得到你这个杀人凶手说话吗？本王心里只有云出岫，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震惊了，沈离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吗？拿她一个王妃跟云出岫身边的婢女相比？ 她嗤笑一声看着沈离：“要休就休，别逼逼。林嬷嬷因为巫蛊一事冤枉了我，是她自己说要跪我，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她死了你反而推到我身上来。” 真想给他单走一个6. “王妃姐姐，你怎么能说是殿下的不是呢？”云出岫擦擦眼泪，“林嬷嬷死了，殿下已经很难过了，你为什么不能顾虑顾虑他的心情，非要说这样的话让殿下伤心。” 沈离完全不耐烦：“你以为她是你吗？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善良。” 白蓁蓁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对，云姑娘最善良，你怎么不娶她做正妃呢？” “你说什么！”沈离觉得自己心头好像被捅了一刀一样，要不是白蓁蓁，他何尝不想娶云出岫作正妃？ “王妃姐姐不要这么说，”云出岫仍旧哭哭啼啼的，却一脸神情的看着沈离，“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能嫁给殿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沈离感动的看着她。 白蓁蓁想吐。 云出岫说完，又趴在林嬷嬷身上哭了起来：“林嬷嬷与殿下情同母子，怎能就这么死了呢！” 沈离满眼的怒火再一次冒出来。 而此刻，林嬷嬷被云出岫这么一压，居然出了两口气，还咳嗽了两声，口中呼出的白气在马灯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第8章 纳妾，我同意了 白蓁蓁微微摇摇头，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人活了，她还等着看云出岫接着演呢。 云出岫原本得意的心也顿时一沉，醒了？她不是死了么？ 她刹那间痛恨自己这么紧张的扑过来干什么，好好的一个死人，硬是被她给扑活了。林嬷嬷醒了，沈离还有什么理由休妻？ 沈离不休妻，她怎么得到王妃之位？ 但她脸上还是露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快请大夫来，林嬷嬷还活着。” 沈离脸上也一喜，赶紧让小厮救人。 小厮侍卫们终于七手八脚的抬着林嬷嬷离开了，连带着树上那落满雪的灰狼裘也一起带走。 得知林嬷嬷没死，沈离的怒气也减了三分。他走上前去瞪着白蓁蓁，低声道：“本王已经给足你面子，在你进府三月之后才纳妾，你还要怎样？” 白蓁蓁深深觉得这两人实在是很会把黑的说成白的，要是站在这里的是个心智不坚定的，比如原主，哪怕没有被他五十鞭子打死，也要被他气死。 沈离明明就在成婚第二天把云出岫接入府中，现在倒说给她面子，没有立刻成亲。 他那是给她面子吗？他分明是不敢。 “男子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说是你，就算是白余墨亲自来了……” “殿下要纳妾？好啊，我同意了。”白蓁蓁幽幽的打断他，靠到门上微笑。 沈离一怔，他铆足了劲要跟白蓁蓁争个长短，现在这劲头全被堵回了胸口，差点闪了腰。 她怎么可能同意？是什么阴谋吧？ 云出岫也差点去摸自己的耳朵，她是听错了吗？谁不知道白蓁蓁喜欢靖王，她怎么可能容忍靖王娶自己？ “那就请钦天监来算个好日子。”白蓁蓁笑吟吟的看着云出岫，继续说道。 云出岫被她的笑看得心中慌乱，脱口而出：“王妃姐姐……” “周礼之流的是肯定不行了，请公子襄亲自算如何？”白蓁蓁仍旧笑吟吟道。 想到周礼，云出岫不再说话了，她紧咬着嘴唇，脸色比院内的雪还要白上三分。 原以为一次巫蛊之祸，就足够把白蓁蓁置于死地，谁知半路却杀出来一个公子襄。苏丹小说网 沈离神色古怪道：“你什么意思？” “帮着殿下张罗纳妾啊，”白蓁蓁满脸的理所当然，“这不是我身为正妃的义务么？” 这当然是正室应尽的义务，不过白蓁蓁肯尽这个义务，沈离是万万不信的。 “云姑娘身份尊贵，不能委屈了她，入府之后就为侧妃，只在本王妃之下，任谁也不能小觑了她。”白蓁蓁继续问沈离，“你看可好？” 古怪，古怪，哪里都是古怪。 沈离想不通白蓁蓁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被打了一顿鞭子，想明白了？ 还是她知道阻拦不了自己娶云出岫，干脆有意用这样反常的行为来博关注？ 想到这里，沈离对她越发鄙夷起来，真是个做作的女人，他绝不会对这样的女人多看一眼。 沈离神色冰冷道：“你能这么想，本王很欣慰。” 白蓁蓁笑吟吟朝云出岫道：“那云姑娘就安心待嫁吧，纳妾之事，我来操持。” 云出岫唇上彻底没了血色，道：“听从王妃安排。” 白蓁蓁看她这幅样子，心中十分快意。 不想做侧妃？她还偏要她把这侧妃的位置坐的人尽皆知！ 白蓁蓁仍旧倚着门，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嘴上却接着笑道：“放心吧，对了沈离，我伤还没好，你让食官陆林在我这里开个小厨房，以后就给我一个人做菜。” 沈离咬着牙：“你又要做什么？” 白蓁蓁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敢直呼他的名字！ 白蓁蓁道：“养好了身子，我也早些为殿下操持侧妃一事不是吗？” 沈离看她说的十分真诚，终究还是答应了：“本王警告你，你别再想耍什么花样。” 沈离走后，白蓁蓁则深吸一口气，缓缓挪动身子，努力不牵动浑身的伤口，转过头后，留给自己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陆林连夜麻溜报道，在凝月阁的偏殿带着人开了一个小厨房出来。 白蓁蓁来叫他的时候，陆林本能的觉得脑袋冷。 “王妃。”陆林小心翼翼的行礼。 白蓁蓁笑一声：“怕什么。” 陆林顿时抖了三抖，不怕是不可能的。 “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待着，若是云出柚再让你做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做。”白蓁蓁道。 陆林又一哆嗦：“是，下官知道。” 云出岫被送回揽月阁。 沈离惦记着林嬷嬷，没多停留便离开了揽月阁，让云出岫早点歇息，养好身子为待嫁做准备。 婢女们听说白蓁蓁同意让她进门，都围着她说着些恭维的话，给她添茶倒水准备沐浴。 兰儿带头恭喜她。 “恭喜云姑娘，姑娘一心喜欢殿下，现如今老天开了眼，王妃终于不再阻拦了。” “这可真是神仙眷侣上天开眼，殿下也一心喜欢您，有殿下的恩宠，就算只是侧妃，您也不必担心王妃会越过您去。” 云出岫被这些话说得心底发凉。 她很想大声斥责她们，你们懂什么！ 但这些婢女都是靖王府的人，不像采儿是她的心腹，各个都和靖王一样，以为她一心爱慕靖王，只求入府，不求名分。 她再愤怒，也只得装着高兴，面露期盼：“真的吗？” 婢女们更加围着恭喜她，全然看不见她的脸色已渐渐沉下去。 等到所有恭维的人都走了，云出岫的表情才阴冷下来：“她让陆林去她院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采儿忙道：“小姐放心，那小厮已经死了，王妃绝对找不到任何证据。不过王妃现在好像确实不一样了，连林嬷嬷都差点死在她手上。” “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真心看我做侧妃不成。”云出岫脸上再没有半点柔弱，只有阴冷和可怕，“就算真心，我也让她等不到那个时候。” 沈离对云出岫的另一面完全不知，他躺在床上，意外的失眠了。 林嬷嬷死里逃生，按理说他应该担心林嬷嬷才是，可是他脑海里却全是白蓁蓁那张冰冷的脸。 冷漠、冰冷、嗤笑…… 他早就听说白家嫡女骄纵，可白蓁蓁又何时用这样的态度对过他？她见到他时，永远是高兴和讨好的。 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蓦然“啪”一声烛火爆开的声音，沈离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他翻了个身，冷笑一声，自己居然真的开始在意白蓁蓁，这就是她的目的吧？ 让他在意，她也配？ 第9章 商定吉日 四更天的时候，晚晚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了凝月阁。 凝月阁虽多了一个小厨房，但只有晚晚一个婢女，苦了她先是查看白蓁蓁的伤，又去熬药，回来后还把今日搜院搜屋翻乱了的柜子箱子收拾好，等做完这一切，她又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王妃竟然同意殿下纳妾？” 晚晚替白蓁蓁委屈得落泪：“王妃在将军府何曾收到过这种欺辱啊，如今为了靖王殿下，居然一再退让，连纳妾都允许，真是苦了王妃。” 白蓁蓁一口药咽下去，才在她的哭诉中找到机会开口：“等纳完了妾，我就跟靖王和离。” 晚晚的哭声弱了些，没太明白：“王妃说什么？” 白蓁蓁凄惨一笑，道：“我从前以为，只要我嫁进来，日子久了，靖王看到我的心意，自然会慢慢接受我。可如今……” 白蓁蓁努力演出个哀愁的样子叹道：“唉，现在我也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为他纳云姑娘进府，算是我最后一点心意吧。” 休息了三日，多亏了珍贵的药材和陆林的饭菜，白蓁蓁觉得身子好多了，还能再按三个陆林进水缸。 晚晚正给白蓁蓁递剪刀修理花枝，林嬷嬷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人常说老不死老不死，大概就是林嬷嬷这样的人了。 冻僵了一回，只休息了三天，居然就能趾高气扬的再次过来找茬，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晚晚噘着嘴，十分不满：“林嬷嬷一来，准没好事。” 白蓁蓁剪下多余的花枝，放下剪刀，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林嬷嬷这回没有上次嚣张了，但脸色仍旧是冰的。她进来看着那盆开得很好的红梅，皮笑肉不笑道：“王妃真是好兴致啊。” “有事吗？”白蓁蓁问道。 林嬷嬷见白蓁蓁对她仍然没有半分尊重的样子，立刻就想训斥，可想到冰雪的刺骨寒冷，只是脸色变了变，道：“殿下让老奴过来看看，王妃要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可别忘了张罗给殿下娶侧妃一事。” 休想使用缓兵之计！ 晚晚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这才三天，云姑娘就这么急着嫁人吗？ 倒是白蓁蓁神态如常，道：“既然嬷嬷来了，正好拿着我的印信去一趟钦天监，就说护国大将军嫡女请公子襄过府一叙。” 林嬷嬷瞪了她一眼，她不是同意殿下娶侧妃，要继续讨好殿下了吗？居然还敢使唤自己！ 看着林嬷嬷愣住的样子，白蓁蓁眸子一冷，轻声笑道：“一定是外面的雪还不够冷，我堂堂靖王妃，指使不动你吗？” “你……” 那晚醒来之后，林嬷嬷原本是怕了白蓁蓁的，但又听说她要亲自操持给沈离纳妾，那点儿惧意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要白蓁蓁还一心扑在靖王身上，她就不愁白蓁蓁不尊敬她。 可是现在看着白蓁蓁这副态度，林嬷嬷顿时也在心里打着退堂鼓，不管了，先应下，大不了在靖王面前在诉苦，白蓁蓁真是翅膀硬了，再不听话，就让靖王休了她！ 宣政殿外，沈离脸色黑沉的下了朝。 凌王沈瑾追上来揽着他的肩膀：“也不怪父皇说你，你不喜欢白蓁蓁也就罢了，可她父亲是什么人？” “护国公，护国大将军，父皇还指望他镇守边关呢，你在京城苛待人家女儿。” 沈离烦闷地甩开他的手，他已经被皇帝训斥过一番了，这会儿实在不想听。 沈瑾也不恼，乐呵呵的追上来，再次把手搭上他的肩：“不是我说，打也就打了，怎么还能传得京城人尽皆知呢？” “二皇兄别说了。”沈离只觉得头疼，这是他想让人传出去的吗？这个白蓁蓁，居然借着买药散播是非，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 沈瑾看着他甩手走开，在他身后又乐呵呵傻笑一会儿，半晌，似是自言自语道：“大皇兄要回来了，这京城的天，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喽。” 沈离一肚子对白蓁蓁的怒气，在回到靖王府时达到了顶端。 但他刚下了马车，就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那马车四角挂着铃铛，说是暗合什么周天星辰之数，是公子襄专用的马车，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满肚子的疑问挤走了怒气，沈离站在原地，等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公子襄一身月白衣衫，气质出尘，见到他只微微点头行礼：“听闻殿下要纳妾，在下应王妃相邀，为殿下择一良辰吉日。” 沈离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来想着公子襄前几日才说过“靖王府不宜有两位女主人”，结果自己转头就要将纳妾一事提上日程，实在有些不尊重他。 二来又觉得，公子襄一定也知道自己被皇帝责骂的事情，说不定是专程赶来看热闹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这公子襄实在太不值钱，陛下面前的红人，怎么白蓁蓁一请就请来了。 他压下心中怒气，只是道：“既如此，公子便去吧。” “殿下不一起听一听么？”公子襄狭长的凤眼微眯，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沈离摆手先行进了王府：“此等小事。” 凝月阁内。 白蓁蓁也道：“此等小事，公子襄竟真的肯屈尊前来。” 隔着屏风，晚晚请公子襄坐下，自己去准备茶水。 “王妃觉得我不会来，就不会让人请了。”公子襄的身影落在屏风之上，那副山水画忽然就多了些清风霁月的味道。 “公子有什么要求就说吧。”白蓁蓁不跟他绕弯子。 “我与公子素不相识，那日公子帮我，要我如何报答？”白蓁蓁直言。 “举手之劳罢了。” “既然公子不要报答，那就算了。”苏丹小说网 “还真有件小事需要王妃帮忙。”公子襄道。 白蓁蓁心底冷笑一声，这天底下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听闻大将军在王妃出嫁之时，曾赠予王妃一把匕首，可否送给在下？”公子襄问道。 一把匕首。 原本藏在那棵梧桐树下的盒子里那个，她还打算准备找出来防身。 白蓁蓁略略皱了眉，连晚晚都不知道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公子来晚了，那匕首不见了。”白蓁蓁唇边带笑，如是说道。 晚晚端着茶水进来时，两人已经在一本正经的商量纳妾吉日了。 “本月怕是有些来不及，腊月十七是个好日子，不过又赶上过年，难免仓促……” “越快越好。”白蓁蓁淡淡的打断他，“纳采问名等一应流程都是走过的，采买的东西上次也早就买好了，只要日子定了，也就是再发一遍帖子的事。” 第10章 沈离晕倒 连晚晚都听得要咬牙，云出岫这侧妃当得十分威风，除了花轿不走正门，其余都跟白蓁蓁这个正妃没什么两样。 公子襄却笑了：“给夫君纳妾的主母多见，像你这么着急的倒是头一位。” 他笑起来实在很有温润如玉的气质，可惜白蓁蓁隔着屏风看不到，就算能看到，她估计也没心思看。 此刻的公子襄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全然变成了一个强买强卖的奸诈小人。 她明明能自己解决困境，却被迫领了他的情，现在不得不报。 白蓁蓁已经打定主意，用匕首的消息还了他的人情，再也不跟他有什么交集。 “这榛子酥不错，还有吗？”公子襄道。 晚晚又去拿糕点。 “害我的人无非是云出岫和南安王府，匕首也只会在他们手里，”白蓁蓁盯着晚晚离开的背影继续道：“我给你提供了线索，这人情可算还了？”苏丹小说网 她没骗公子襄，陆林已经全都招了，他把梧桐树下盒子里的东西换了后，直接送去了南安王府，包括那把匕首。 公子襄沉默一会儿：“勉强算。” 白蓁蓁点头，很好，这可是他亲自说的算。到时候要是自己抢在他前头把匕首找回来，可不能算她忘恩负义。 定好了七日之后为纳妾的日子，公子襄这一趟靖王府之行算是圆满结束。 他走到门口，似是有些不放心的回头：“还有一事，玉陵王要回京了，你小心些。” “玉陵王，谁？”白蓁蓁问道，她为什么要小心？ 公子襄的提醒点到为止：“在下告辞。” 靖王府再一次热热闹闹的准备了起来，云出岫都要急哭了，白蓁蓁居然来真的，她真的想让自己嫁给靖王为妾！ 兰儿感叹道：“云姑娘都欣喜的落泪了，可见真心喜欢咱们殿下。” 云出岫喝了养身子的汤药，擦擦眼角的泪水，面上装着喜极而泣的样子，心里已经急得快发疯了。 怎么办？ 公子襄亲自定的日子，任谁来了也不能说一句不好。 她想再装一次病，又担心同样的招数风险太大。 难道她真的不得不嫁了吗？ 沈离大踏步的走进来，脸上满是高兴：“算她识趣，没再跟本王做对——你看看，这宾客名单，可要再加些人？” 云出岫柔声道：“殿下做主就好。” 还加什么宾客，让更多的人来，看她堂堂一个嫡女，是怎么样为人妾室的吗？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沈离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发觉她脸色不对，反而去夸白蓁蓁：“现在看来，她这次是真的悔过了，买药之事，估计是她那婢女不懂事，声张了些。” 他就说嘛，白蓁蓁绝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云出岫勉强跟他确认完名单，将她打发走，去了厨房说自己想吃些荤腥进补。 陆林被白蓁蓁要走之后，云出岫只能暂时跟另一个人联络。 烧火的小伙计捂着肚子往外跑，两人在墙角密谋。 “小姐，此药可让人浑身发软，大病七日，就算太医来了，也查不出病症。”他拿出一个白纸包递给云出岫。 “南安王说了，若要顺理成章的拖延婚期，只有这个法子。” 只要拖过这个月，接下来就是新年，诸事繁忙，再要纳妾就得到明年新春了。 云出岫心头堵得慌，又是药，难道除了生病，她就没有别的法子拖延了吗？ 小伙计送完了药便离开，云出岫晃了晃身子，赤浆果一事靖王就险些怀疑她，这次纳妾她要是再生病，难保靖王不会连上次的事一起查。 离开了厨房，云出岫耳边听着有人在指挥：“往左边一点，都挂歪了，行不行啊你们不行让我来！” 走近了，发现是白蓁蓁身边的婢女晚晚。 晚晚如此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几日后成婚的是白蓁蓁呢。 于是云出岫的心头又慌了几分。 到了半夜，云出岫辗转反侧的许久，终于两只眼睛亮起精光。 她打定了主意，病是一定要生的，但生病的人，却不能是自己。 凝月阁。 白蓁蓁没想到靖王会来。 他进了凝月阁，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白蓁蓁的屋子，又吸了吸空气中的药味，最后似是良心发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死不了。”白蓁蓁从床上坐起来，却没有给他行礼的意思。 沈离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果然还是如此的惹人讨厌。 好容易生出的愧疚感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声音也冷起来：“你要是早就这么懂事，不和云姑娘做对，本王也不会下令打你鞭子。” “是，我也不该跟林嬷嬷做对。”白蓁蓁淡淡道。 冤有头债有主，原主是被沈离打死的，该报应也是报应到沈离身上。 沈离再次欣慰道：“你真的是懂事了。” 他话说完，没有离开，反而坐在了椅子上，大有一副要不计前嫌跟她聊天的架势。 他发现白蓁蓁其实也算得上漂亮，灯火照着她精致的面容，巴掌一样大的脸蛋，一双柳叶眉娇俏得甚是好看，唇色也娇艳欲滴。 “本王今日倒是可以留宿在你这里。”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道，似乎等着白蓁蓁欣喜若狂的感谢他。 她不是喜欢他吗？他就成全她一次。 白蓁蓁终于看向他，她以前只知道沈离是非不分，但好歹还算有情有义。现在才发觉，他对云出岫这青梅竹马的情意原来也是装的。 她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麻烦殿下把门关上。” 沈离高傲的去关门，虽然白蓁蓁使唤他，让他心里很是不高兴…… “从外面关。”白蓁蓁又道。 沈离从外面把门关上，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白蓁蓁拒绝了。 他居然被白蓁蓁拒绝了。 这女人，欲擒故纵没完没了吗？ 沈离脸色铁青，呵斥道：“白蓁蓁，你以后休想再求着我来见你！” 白蓁蓁重新睡回去，翻了个身，谁稀罕。 第二天一大早，沈离心烦意乱的去找云出岫吃早膳。 也许是习惯了被白蓁蓁追着讨好，她昨日那一番拒绝，倒让他心中多出点气闷来。 早膳也是胡乱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云出岫察言观色道：“殿下心情不好，可是王妃又因为纳妾一事……” 沈离耳边听着她温柔的话语，抬手去抚她的发丝：“你放心，这次无论她说什么，本王都会娶你。” 云出岫手指在袖中蜷缩，脸上仍旧高兴道：“多谢殿下。” “殿下再喝一口吧。”云出岫温温柔柔的去拿勺子喂他。 沈离勉强又喝了好几口，收拾好要去上朝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发黑，紧接着便身体酸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殿下晕倒了，快去请太医——”靖王府顿时乱成一片。 第11章 滚远点，她要救人 白蓁蓁听到外面乱糟糟的，有些纳闷。 这靖王府怎么跟戏台子似的，每天都要演一出大戏，今儿又唱的是哪出？ 没等她疑惑多久，就有人过来找她麻烦了。 林嬷嬷吃了那么多次亏，这回不见踪影，来的是靖王府的莫管家。 “王妃毒害靖王殿下，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白蓁蓁一脸的问号，这什么玩意儿？这才一晚上，靖王昏迷了？她成罪魁祸首了？ “王妃请吧。”莫管家黑着脸。 “去哪？” 莫管家白了她一眼，说话的声音也扬了几分：“王妃还有什么好装的？你表面上装的大度，让殿下娶侧妃，实际上却暗地里做手脚，殿下早就识破了你的真面目，这会儿要我们前来拿你。” 莫管家说着，下巴往后一歪：“来人，请王妃前去揽月阁。” 白蓁蓁扬声：“谁敢动我？” 准备上前的侍卫们顿住脚步。 莫管家眼中满是嘲讽：“王妃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谋害靖王殿下，就算是将军府也保不住你。” 白蓁蓁冷声道：“我自己走。” 莫管家讽刺的笑一声，让人给她让出位置，这种时候还要摆架子，等会儿到了殿下面前，让她再装。 白蓁蓁很快到了揽月阁，环视一圈在场人员，很好，该在的都在。 “白蓁蓁，你个恶毒的女人——”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苏丹小说网 沈离已经醒了过来，但浑身瘫软没有力气，站不起来不说，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我又怎么了？”白蓁蓁无奈道。 “你装什么蒜？”林嬷嬷上前一步，眼底的厌恶难以抑制，“殿下昨晚找过你，今日就晕倒了，不是你下的毒，还能有谁？” “你用下作的手段嫁进王府还不够，还多次暗害殿下，你真以为白家可以永远护着你吗？” 沈离没力气说话，林嬷嬷化作他肚子里的蛔虫，把他要说的话全说了。 沈离躺在床上，听着林嬷嬷骂白蓁蓁，气终于顺了些。 白蓁蓁迅速抓住了重点：“你说沈离中毒了？” 她上前一步，还没接近沈离，云出岫已经哭花了脸，立刻扑倒在她面前：“王妃姐姐，你要是不想让我嫁给殿下，冲着我来便是，何必让殿下受苦啊！” 白蓁蓁简直无力吐槽，这群人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脏水一盆接一盆泼下来，她只恨自己手里没把刀，不然非照着云出柚脖子来一下不可。 云出岫继续朝白蓁蓁急道：“姐姐，我不跟你抢殿下了，我不嫁了，求求你快告诉殿下，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殿下大人大量，不会责怪你的。” 沈离对着云出岫说话，却斜眼看着白蓁蓁：“你还替她说话，她这样的毒妇，是本王瞎了眼，对她那么好。” “让开。”白蓁蓁盯着软弱无骨的云出岫，她再不让开，她就把她踢走。“我是江大夫的亲传弟子，让我来给他治病。” “王妃姐姐，太医已经在路上了，你就别添乱了，到时候告诉太医你给殿下吃了什么毒，让太医治吧，我会向殿下求情，殿下不会怪罪你的！”云出岫心急如焚的看着她，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靖王如今这个样子，最大的受害者是就是云出岫，她原本该几日后嫁给靖王，做靖王侧妃的…… 可是现在，她居然还在替白蓁蓁求情，实在是太善良了。 林嬷嬷都忍不住要为这么善良的女孩子落泪，要是靖王妃不是白蓁蓁而是她，该有多好啊。 白蓁蓁恶心坏了，一脚踢开了云出岫，还有人要拦，也都吃了她几脚。 屋内再次混乱起来，林嬷嬷赶紧去扶起云出岫。 不过片刻，白蓁蓁已经翻到了沈离的床前。 这下彻底看清了，沈离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见白蓁蓁过来，一双眼惊恐的瞪了一瞬。 “你要做什么？”沈离很想呵斥她，但说出的话却仍旧是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威慑力，让他自己都觉得很红。 “给你治病啊。”白蓁蓁淡淡说道。 云出岫瞳孔一震，又冲过来阻拦：“你放开殿下，我不会让你害死殿下的，快来人，来人啊——” 白蓁蓁顺手抄起沈离脑袋下的玉枕，沈离砰得一声脑袋跌下去。 “都给我滚——”随着一声呼和，玉枕被白蓁蓁徒手捏碎，白蓁蓁强忍着职业习惯，没把碎片扎到云出岫脑袋上。 碎片偏了一偏，仍然插入门框，入木三分。 云出岫吓了一跳：“你、你别乱来。” 林嬷嬷已经哭天抢地了。 白蓁蓁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这么会哭每天得喝多少水啊。 白蓁蓁没有银针，全凭多年来杀手练就的指力，在沈离眉弓和太阳穴按下去。 沈离感觉到温暖有力的手指在他头上移动，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他却感觉到一股剧痛，像是脑袋要炸了一般，忍不住低声痛呼一声，接着再次摔下去不省人事了。 云出岫又是着急的扑过来：“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真要杀了殿下不成吗？就算你怨恨殿下不爱你，因爱生恨，也不能对殿下下此毒手啊。” 她其实知道白蓁蓁不会杀了沈离，但管他呢，先把罪名安排上再说。 “闭嘴——”白蓁蓁伸手甩过去，云出岫挨了狠狠一巴掌，像个铁皮坨子一般转了好几圈才倒在地上。 白蓁蓁甩甩手腕，她早就想打这个绿茶了，没有沈离阻止，她今天算是打了个爽。 “耽误了给殿下治病，你担当得起吗？” 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不会呀？ 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王妃居然又打了云姑娘？她怎么敢？她不知道云姑娘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吗？ 林嬷嬷扑上来，脸上涨得像猪肝：“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你要害死殿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来人啊，把她给我拉开，我要进宫去见淑贵妃！” 哪有人敢来拉白蓁蓁啊。 莫管家也急得不得了，但他胆子更小，此刻只敢在原地团团转：“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 就在屋内乱成一团之时，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沈离怒气冲冲的咒骂白蓁蓁：“你个贱人，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众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离，他有力气了？ 第12章 因爱生恨？ 沈离自己骂完，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本能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喉咙，意外发现连手都能抬起来了。 虽然还是浑身软软的没有力气，也无法站起来，但比起刚醒来时那种无力感，已经好了太多。 白蓁蓁真的治好了他？ 云出岫回过神来，立刻扑了过去：“殿下，王妃姐姐对着您的脑袋好一阵打，阴差阳错的治好了您，您可千万别动，御医马上要来了，让御医看看您。” 云出岫有意将自己刚刚挨打的右半边脸露出来给沈离看，她白皙的脸庞上那么明显的一个五指印，沈离不可能注意不到。 果然，沈离立即生气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谁敢打你？” 白蓁蓁冷笑一声。 云出岫委委屈屈小声道：“是我不好，是我不相信姐姐能治好你，惹了姐姐生气，殿下别怪姐姐。” “白蓁蓁，云姑娘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她？” 白蓁蓁挑眉：“我刚救了你的狗命，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 “你再敢说一句！”沈离没想到白蓁蓁居然敢这样侮辱他，她刚才给他治疗的时候，刻意让他那么疼，让他受罪，都是故意的吧？ 白蓁蓁道：“要不是你的云姑娘拦着我，你早就已经能动了。” 云出岫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顿了顿，她又可怜兮兮的落泪：“我只是担心王妃姐姐乱来，怕她对殿下不利，这才想拦着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殿下不会怪我吧。” 沈离柔声哄她：“怎么会，你一心为了本王，本王心里都知道。” 而此时，请太医的人也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个青衣男子。 莫管家赶紧把人请进殿内，同时却心中疑惑，这人怎么不穿御医的官府？该不会请错了吧？ 沈离已经能坐起来了，见到请来的太医，神色有些愣住了。 “你是，大皇兄身边的，许……”沈离有些试探问道。 青衣男子面带微笑行礼：“在下许初宸，路上恰巧遇到靖王府的人，认出靖王府的牌子，想着殿下有需要，便自请上门了。” 白蓁蓁看他一眼，又一个神医，不知道这个许初宸跟江大夫比起来，谁更厉害。 许初宸察觉到白蓁蓁的目光，也不避开，冷冷的朝她看过去。 白蓁蓁身为杀手，对危险的感知格外敏感，许初宸只是看了她一眼，她便知道来者不善。 哼，肯定是江大夫更厉害。白蓁蓁想。 不过，玉陵王身边的人…… 白蓁蓁耳边回想起公子襄的话：“玉陵王回来了，你要小心。” “许大夫，你快来看看殿下怎么样了，王妃刚才瞎治了一通，我实在是担心殿下。”云出岫蹙起眉头捂着胸口，一副颇为担心的样子。 许初宸上前给沈离诊脉，沈离道一声多谢，将手腕伸出。 “殿下暂时没事了，”许初宸道。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云出岫脸色苍白。 “可是……”他又道。 “怎么了？是不是王妃姐姐给殿下治坏了，出了什么问题？”云出岫忙见缝插针道。 许初宸微微叹一口气：“也许是因为殿下多年沙场征战，落了一些旧疾，这药也不知道什么成分，刚好把殿下的心疾给引了出来，此后殿下要格外小心。” 白蓁蓁微微眯眼，他中的毒里含有紫苏叶，寻常人吃了没关系，只不过会让心跳放缓，但他如果有旧疾，恐怕多来几次，心脏就直接停跳了。 云出岫一手捏着自己的胸口，一手去拉沈离，面色苍白如纸：“殿下怎会有心疾，许大夫，殿下的心疾还能治好吗？” 要是治不好，她就不在这个病秧子身上浪费时间了，早些寻找出路才是。 许初宸看云出岫那么憔悴，想着给病人一个安慰也好，于是他道：“能，只是需要时间。” 云出岫放心了，随后又开始攻击白蓁蓁：“王妃姐姐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这样害殿下，以后殿下还怎么出去打仗，你是要危害我们大景的天下安定吗！” 白蓁蓁嗤笑一声，大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武将，别说的好像没了他大景就要亡国了一样。 “白蓁蓁，你竟然这么恨本王？”沈离眼中的怒火滔天。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说要嫁给殿下，王妃姐姐也不会因爱生恨……”云出岫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苏丹小说网 沈离恨恨道：“与你无关，白蓁蓁这个恶毒的女人，得不到就毁掉，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哎，你凭什么说是我啊，”白蓁蓁也不跟沈离生气，她只是觉得好笑，“指控人也得有证据吧？” 沈离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力气，他一步一步靠近白蓁蓁，目光中的阴鸷更甚：“本王要娶云姑娘，你多次阻挠，表面装得大度无比，其实因爱生恨，恨不得连本王也一起杀了！” 白蓁蓁冷笑一声：“因爱生恨？” 她说的十分轻，带了十足的挑衅。 “要不你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淑贵妃的美貌和陛下的英俊你是一样没有遗传到，打个仗还能把自己打出心疾来，我爱你什么？” 沈离万万没想到白蓁蓁敢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留情面的骂他，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都给本王滚！” 屋子里的人见他发火，赶紧都退下，莫管家还不忘记把许初宸也清出去，家丑不可外扬啊。 云出岫还在一边劝：“殿下，你别跟王妃姐姐生气了……” 这些话落在沈离耳朵里，那就是火上浇油，高大的身躯朝白蓁蓁压过来，一双手就要勒住她的脖子。 白蓁蓁抬起手肘，直接撞向他的胸口，沈离堪堪躲过，更加阴冷厌恶的看着她。 “本王果真小看了你，从前在本王面前的温柔恭顺都是装出来的吧？如今才是你的真面目。”沈离倒也没有继续动手，只是阴冷厌恶的看着她，仿佛看着仇人。 “但本王告诉你，本王和云姑娘的婚宴，你休想破坏！”沈离压抑着怒火，道，“你就在凝月阁待着思过，过两日云姑娘为妾，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脑子里装的东西跟肠子里一样。”白蓁蓁嗤笑一声。 沈离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第13章 这回沈离真的被气死了 白蓁蓁不屑的侧脸看他：“赏花宴的迷情药不是我下的，云出岫不是我下的药，院里的巫蛊娃娃不是我放的，还有今日你引发心疾，也同样不是我。” “相反，要不是我救你，你哪来的力气站在这里跟我叫嚣。” “沈离，昨晚你是找过我，但可有在我房间吃一口饭，喝一滴水？” “睁开眼睛看一看证据有那么难吗？最方便下毒的人难道不是云出岫吗？” 云出岫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 沈离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他紧咬着牙，怒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冤枉云姑娘？亏她还一直给你求情，你简直狼心狗肺！” 白蓁蓁瞪大了眼睛：“难道是我按着头让她给我求情吗？沈离，你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沈离再一次听她直呼自己的姓名，实在忍无可忍：“白蓁蓁，你对本王到底还有没有一丝恭敬？一再的直呼本王姓名，白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 白蓁蓁十分无语，叫他名字就是不尊敬？名字取来不就是要人叫的吗？ “尊敬是吧？”白蓁蓁冷笑一声，“这么喜欢被人尊敬，你现在麻溜心疾发作死地上，我给你火化了装瓶里供桌上，到时候三叩九拜，要多尊敬有多尊敬。” “白蓁蓁！”沈离缓缓捂着胸口，一口气喘不上来，他真的要被白蓁蓁气死不可。 “殿下！”白蓁蓁眼泪汪汪的去扶沈离，之后又到白蓁蓁面前柔柔弱弱的恳求，“姐姐你别这样跟殿下说话，他都病了。” 白蓁蓁不耐烦的将她甩开：“别在我这装小白兔……” “啊——”云出岫被白蓁蓁这么一推，立刻跌倒在地，胳膊狠狠地撞在了案几的角，划出一大道血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放肆，你居然敢推她。”沈离愤怒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她就轻轻碰了那么一下好吗？ “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别怪姐姐。”云出岫像是冰做的一样，浑身上下就眼眶温度高，动不动就哭。 沈离激动的心绪难以平复：“你真的要把靖王府闹到天翻地覆吗？” “她都说了是她自己不小心，你怪我干什么？”白蓁蓁的声音高了八度。 “你、你简直是个、是个……”是了半天，沈离也没说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反倒是脸色涨的紫红紫红的，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晕倒了。 “来人啊，快请许大夫来，王妃把殿下气得心疾发作了！” 白蓁蓁目瞪口呆。 这就晕倒了？心理素质不行啊？ 许大夫压根就没走远，听到呼喊，立刻进殿来，手刚搭上脉搏就一阵发抖：“靖王殿下死了！” 白蓁蓁的第一反应是，她的诅咒这么准吗？沈离真的心疾发作死地上了。 “殿下刚才还好好的，你个庸医，你在胡说什么！”林嬷嬷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许大夫顿时挑起眉头，敢说他是庸医？ “是王妃一再顶撞殿下，这才把殿下气死的。”云出岫浑身一阵发凉。 他怎么会死呢？那药只是让人乏力几天，根本不致命，就算诱发心疾，也不该死啊！ 他要是死了，自己还怎么做靖王妃，之后再成为皇后？ 要是之后再查出来药是她下的，岂不是整个南安王府都要偿命？ “我要杀了你，给殿下偿命！”林嬷嬷冲过来要掐死白蓁蓁。 白蓁蓁闪身躲开，毫不犹豫给了林嬷嬷一巴掌：“谁说他死了？” 林嬷嬷眼眶瞪得通红，根本不听她解释，哆哆嗦嗦：“快去告诉宫里，陛下和淑贵妃一定不会放过白蓁蓁的。” “你这么希望沈离死，存的是什么心思？”白蓁蓁怒斥她。苏丹小说网 林嬷嬷六神无主，听到她这句话，勉强抓了一丝希望的稻草：“可是许大夫说……” “许大夫这种山野庸才，比得过医圣的亲传弟子么？”白蓁蓁瞥了一眼许初宸。 谁让许大夫对她敌意这么深的？她就是要踩一捧一。 许初宸不乐意了：“靖王妃好大的口气，为了逃脱罪责，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该不会最后你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吧？” 他是玉陵王身边的人，玉陵王自小外放，自己都跟沈离这个兄弟也没多少感情，何况是他这个外人，所以目前为止，他还是看热闹的心态更大。 “许大夫多虑了，”白蓁蓁道，“山野庸才还背不了这个责任。” 许初宸睁大眼睛瞪她，这个白蓁蓁，果真跟所有白家人一样无耻！ “行，”许初宸给她把路让开，“你行你上。” 其余人都不相信白蓁蓁能救活沈离，但许初宸已经放弃了，他们现在六神无主，连个主心骨都没，只能惴惴不安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只想了一瞬间，便双膝跪在床沿上，去扯沈离的衣服。 “你干什么，”云出岫惊呼一声，“你真是无耻至极。” 白蓁蓁顾着救人，倒是忘了这个朝代还有男女大防虽然她已经是靖王妃，但当着众人的面扒沈离的衣服，多少还是会有点引人非议。 但沈离这个样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白蓁蓁加快了速度，连着上衣和中衣一起撕开，两只手交叠放在沈离胸口，准备给他做心肺复苏。 “毒妇，你到底在做什么？殿下都死了，你还要亵渎他的身体吗？”林嬷嬷大惊失色，嘴唇都在发抖。 “我在给他治病。”白蓁蓁道。 “哪有这样给人治病的，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都给我闭嘴，”白蓁蓁一脚将床前的屏风横着踢出去，暂时阻拦了其他人的靠近，“有什么事我担着！” 她脚上一用力，手上也不自觉力重了些。 “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沈离人还没醒呢，肋骨先断了。 而就在此时，白蓁蓁也清楚的感觉到沈离的心脏有了微弱的自主跳动的痕迹！ 第14章 云出岫以命换命 “什么声音？”林嬷嬷惊恐道。 “你要害死殿下吗？”云出岫脸色惨白如纸。 她想上前，但是被白蓁蓁狠瞪一眼，霎时怔在原地不敢动。 在许初宸这个外人看来，就是白蓁蓁嫁进来之后鸠占鹊巢，整个靖王府都被她欺压的可怜兮兮。 不是听说靖王苛待白蓁蓁，还让她大病了一场吗？怎么现在看来，分明是白蓁蓁欺人太甚啊！ “她压断了靖王殿下的肋骨。” 简直是个悍妇…… 许初宸在心里下了结论。 云出岫哭的梨花带雨：“王妃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给殿下下毒，如今殿下都死了，为何你还要让他遗体不安，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我这个山野庸才从医多年，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行医的，”许初宸忍不住道。 白蓁蓁道：“你没见过是因为你见识少。” “你——”许初宸涨红了脸，憋了好半天。 云出岫心中定了几分，有许初宸在，白蓁蓁这个替罪羊是当定了，她更应该表现的对沈离情深似海才对，这样一来，就算沈离死了，陛下和淑贵妃看她这么痴情，以后也不会亏待她。 “殿下，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说要嫁给殿下，殿下也不会被王妃害死了……”云出岫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白蓁蓁觉得云出岫是真能演啊，瞧瞧那眼泪，说来就来。 云出岫又道：“我云出岫在此祷告上天，要是能用我的命换殿下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咳嗽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殿下！” 沈离虚弱的叫一声，睁开眼睛，看到白蓁蓁那张脸，气得立刻扭到了一边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回来。 林嬷嬷睁大眼睛看着沈离，难以置信：“你醒了，是云姑娘救了你，是她感动了上天。” 云出岫也瞪大了眼睛，沈离居然真的醒了？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上天该不会真的要拿她的命来换吧？ “上天听到的我的祷告，把殿下还给我了。”云出岫捂着胸口，再落下泪来。 “我死了？”沈离这才惊讶的睁大眼睛，后知后觉的不安起来。 白蓁蓁要吐血，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 真是长见识了，自己的功劳还能被这么抢去？ “殿下，白蓁蓁害死了你，连你的遗体也不放过，还压断了你的肋骨，你可千万不能放过她啊。”林嬷嬷喜极而泣，不忘告白蓁蓁一状。 白蓁蓁怒道：“我是在救你！” 许初宸道：“王妃休要说胡话，哪有那么救人的？我看你说不定是想毁灭证据，掩盖你要害死靖王殿下的事实。” “你分明压断了殿下的肋骨，幸好上天怜惜云姑娘，这才让殿下没事。”林嬷嬷气冲冲道。 沈离感动的看着云出岫，云出岫脸红的低下头，主动靠过去：“殿下没事就好。” 许初宸道：“既然殿下没事了，我就先告辞了。” 沈离给莫管家一个眼色，莫管家连忙去送客，路上旁敲侧击让他不要往外说。 其余人经过了靖王府的两次大起大落，现在也散了，沈离看着白蓁蓁，似乎是已经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骂她比较好。 “你还是觉得，这些事都是我做的？”白蓁蓁率先问道。 “罢了。”沈离闭上眼睛，捂着自己的心口，“本王累了，你去凝月阁思过吧。” 肋骨断了一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好养着，过几天就好了，甚至只要姿势不变，都不会很疼。 这个女人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为了能跟他说话，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殿下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林嬷嬷气恼无比。 “我又一次救了你，你居然要关我紧闭？”白蓁蓁看着床上躺着的白眼狼，还不如烧了装罐子里呢。 “你救了我？”沈离冷笑，“你个庸医，只会压断我的肋骨，分明是云姑娘救了我。别再装了，你不过就是不希望本王娶侧妃，本王不会再相信你了。” 白蓁蓁一股莫名的怒气堵在胸口，随后，悲伤的思绪像是跗骨之虫一般，爬满了她的内心。 这大概是原主的情绪吧。 即便她已经说出了查证的方向，一次次的说明了这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是沈离就是不信她。 他不相信啊。 白蓁蓁微微捂住自己的心口，好半天才把这股情绪压下去。 “你要关我，总要给我一个名目，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我白蓁蓁不认。”她抬起头道，“纳妾的日子早就已经选好了，我请公子襄亲自算的，如果我不希望她嫁你，为什么不能趁着之前的预言，让她滚出王府呢？” 白蓁蓁不明白，为什么沈离就那么讨厌原主，连证据都不肯查一查，对云出岫反而百般维护。 原主从前喜欢他，也并未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沈离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沈离微微闭上眼睛：“本王试过相信你，回去思过吧，本王不想再跟你吵了。” 他这几天甚至觉得，只要白蓁蓁愿意悔改，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她。 可是现在，白蓁蓁居然要把每一件事都推得干干净净，当他是傻子吗？ “何必这么麻烦？你直接休妻，不是更方便？”白蓁蓁看着他，眼中满是嘲笑。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沈离再一次气血翻涌，眼底一片红色。 白蓁蓁道：“对，你真的不敢。” 沈离大概是被她的话激得没了理智，偏偏他肋骨断了一根，想动一动胳膊，浑身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沈离怒极反笑：“好，你真的很好，本王从前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他不敢，即便白蓁蓁用激将法让他和离，但他确实不敢。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沈离冷声道，“父皇赐婚，如今我要休了你，便是对父皇不敬，你打着这样的好算盘，以为本王会遂了你的意吗？” 白蓁蓁觉得跟傻子是说不通道理的，她扭过头，罢了，反正她只要等着云出岫嫁过来就行。 等以后大将军白余墨回来，她再去跟陛下求和离的事情。 沈离见她将头扭过去，那一脸不屑的样子，更加生气：“云姑娘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本王的命，就光凭这份心意，本王也绝不可能负了她！” 白蓁蓁哼一声，转身而去，娶了最好，王八就该配绿豆，他和云出岫一个蠢一个坏，就该锁死。 祈祷要是能治病，大家都不用去找大夫了，太医院也就地解散好了。 云出岫看着白蓁蓁离开的背影，心底越发冰凉。 阴差阳错的，这件事反而坚定了沈离要立刻娶她的决心。 可是，她真的不想嫁。 “你怎么了，手这么凉？”沈离握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 “我、我……”云出岫捂着自己的额头，“我有些头晕，或许是上天把殿下还了回来，现在要收走我的命了吧……” 说完，她缓缓倒了下去。 沈离大惊：“云出柚！” 希望用她自己的命，来换沈离的命，这是云出岫说的话。 沈离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第15章 云出岫装神弄鬼 许初宸本来就没走远，刚拐两条街又被人给叫了回来，重新给人治病。 许初宸的手指隔着丝巾搭在了云出岫的脉上，顿时也惊了一跳，甚至怀疑自己诊错了。 又死一个？这姑娘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怎么样？”沈离着急问道。 “她……死了。”许初宸道。 沈离眼中闪过无限的悲痛和难以置信：“怎么会，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你个庸医，你说的话根本不能信！” 许初宸气坏了，靖王府都是些信口雌黄的人，怎么一个个都骂他庸医。 “我不过是个山野庸才，误诊了也有可能，不如殿下请医圣传人来诊吧！”许初宸还不忘阴阳一下白蓁蓁。 谁知道他的阴阳听在沈离耳中，还真让沈离犹豫了一下。 沈离转身朝兰儿道，“你去把王妃请来，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来。” 兰儿立刻便去了。 林嬷嬷难过道：“云出岫是为了救您，现在被上天收回了性命，无论谁来都救不了，更何况王妃还是个半吊子……” 沈离紧抿着嘴唇，看着床上无声无息的青梅竹马，脑子一阵空白。 他与她情感实在太深。 云出岫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而他刚才居然动摇了，听信了白蓁蓁的谗言，以为是云出岫做的事。 他怎么对得起云出岫？ “你不能死，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沈离握紧她的手，深情道，“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本王一定会为你报仇，把白蓁蓁碎尸万段。” 白蓁蓁打了个喷嚏，晚晚还没为她担心几句，兰儿就已经来请人了。 “殿下说，让王妃去一趟揽月阁，云姑娘怕是要不行了。”兰儿发簪都有些歪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在门口。 白蓁蓁不慌不忙摆摆手：“靖王说了，让我在凝月阁思过，你们把门窗都封住吧，别让我跑了。” 云出岫不行了，她信个鬼啊，再说了，她好心给沈离治病，最后人人都说是她害了沈离。 现在她去就云出岫，再被赖上怎么办？ 兰儿急了：“王妃，殿下刚才是说笑的，您快去救救云姑娘吧！” 白蓁蓁抬眼：“你一个下人，何时能做得了靖王的主？你说他是说笑的，他就是吗？我若擅离揽月阁又被罚了，可怎么是好？” “我伤还没好利索呢，可不想添新的了。”白蓁蓁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拿起一盒药膏打开，一股药香味混着清凉的味道飘出来。 兰儿心急如焚，又叫不动白蓁蓁，只得再回去请示沈离。 沈离没想到白蓁蓁如此不识好歹，当即摔了桌上的琉璃樽：“她装给谁看！” 床上的云出岫吓得差点就露馅了。 之前她吃了赤荆果时，来给她治病的太医说过，要是实在不行可以短暂的装死，只需要腋下夹个圆球即可。苏丹小说网 当时她没有用到，没想到现在用到了。 她以为沈离已经完全不信任白蓁蓁了，谁知道还是要去请她。要是她一来，不就什么都露馅了吗？ 云出岫心一横，事已至此，她一定要把救活沈离的功劳坐实，而她自己，则必须找个完全的借口，在白蓁蓁来之前合理的“醒过来”才行。 沈离进了凝月阁的大门，直接将白蓁蓁扯了出来：“你去救云出柚，只要把她救醒，之前你做的那些错事，本王都可以不追究。” 白蓁蓁被拽出了凝月阁，也没生气，只是幽幽道：“她不是跟上天发誓，要和你一命换一命吗？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可能救的了？到时候要是没效果，你又要赖在我头上，说是我杀了她。” “你要不救，本王现在就杀了你。”沈离眸色冰凉的很。 白蓁蓁：“呵呵。” 沈离猛地拉住她的手腕，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救醒她，本王绝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 白蓁蓁挑眉：“之前所有的事？” 沈离咬着牙：“是，包括本王的心疾。” “呵。”白蓁蓁又嘲讽的笑了一声，这些事本来就跟她没什么关系好吗？ 眼看沈离又要发怒，白蓁蓁道，“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都答应你。”他强行压下了怒气，甚至做好了准备，就算白蓁蓁说不让他娶侧妃，他也可以答应，一切都没有云出岫的命重要。 可他没想到，白蓁蓁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要她醒来，无论她说什么，纳妾的日子都不可推后。” “什么？”沈离有些怔住。 “我等着喝侧妃敬的茶呢。”白蓁蓁微微一笑，大步走向了揽月阁。 白蓁蓁进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脸色不太好看的许初宸。 许初宸白她一眼。 白蓁蓁：……她好无辜啊。 “你再敢耍什么花招，殿下不会放过你的！”林嬷嬷对白蓁蓁怒目而视。 白蓁蓁摸摸耳朵：“哪里来的败军之犬，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你——” “好了，”沈离打断她们，“你快去救她！” 林嬷嬷再次气得热血上头。 白蓁蓁疾走两步，还没靠近纱帐，床上“死了”的云出岫忽然就咳嗽了起来。 “咳咳……” 众人都吓得僵在了原地。 唯有白蓁蓁面不改色的拉开纱帐，就见云出岫面色呆滞，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哟，醒了？”白蓁蓁挑眉问道，带着三分讥笑。这又是唱哪一出？ “云出岫！”沈离赶忙上前看。 云出岫面色仍旧是呆滞的，浑身僵硬，行为看起来极为古怪。 听到有人叫她，云出岫眼珠子缓缓转一转，转向沈离，目光里带了几分打量：“你就是靖王沈离？” 整个内殿的人都打了个寒颤，不经意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整个揽月阁似乎都冰冷起来。 声音是十几岁少女的声音，可是这音调，和这说话的模样，却像极了一个老妇人！ 沈离也怔住了，他半天才理清自己的思绪，试探着问道：“云儿，你怎么了？” 床上的云出岫双目一瞪，面色苍白，语调骤然尖利起来：“我女儿就是为了你这样的人死的？” 第16章 一人分饰两角 沈离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脑子里也有一瞬间是空的。 她不是云出岫，她是谁？ “是我家夫人，是南安王妃啊——”云出岫的婢女采儿惊慌的叫起来。 云出岫的母亲早亡，这些年南安王虽然妾室不断，却一直没有续立正室，大家对这位南安王妃还算印象深刻。 难道说，现在醒来的人不是云出岫，而是云出岫的母亲？ 白蓁蓁歪着头看着云出岫，缓缓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云出岫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浑身上下莫名的发毛起来，眼底也暴露一丝惊慌。 白蓁蓁差点就笑了，把头扭过去不再看她。 演技不行啊，这水平要是放在杀手考核上，早就就要被淘汰了。 但沈离没有看出来这拙掠的演技，他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南安王夫人，我、我……” “我女儿向上天立誓，说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这才把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云出岫伪装成南安王妃的声音，哀恸道“我这个当娘的，哪里忍心女儿英年早逝？” “我只能跟鬼差求情，说愿意三世轮回畜生道，让我女儿重回人间。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愿意用性命来换的男人，居然只想娶她做个侧妃！” “她为你丢了性命，你却只愿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你将我女儿置于何地？你对得起她吗？” 白蓁蓁低着头，不去看云出岫拙劣的表演，她怕自己笑出声来。 她出生于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时代，压根就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所以云出岫扮演附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会信她。 可是其他人不一样。 先帝死于巫蛊之祸，当今承明帝最信任的人又是个占星师。 遇到这些事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相信。 “本王是有苦衷的，本王也不愿她只为侧妃……”沈离急着辩解。 “那你就放过我女儿，别再祸害她。”云夫人似乎急了，说话也带了一点愤怒和着急，“别娶我女儿！” 沈离比她还急：“本王不是……夫人！” 话还没说完，云夫人就捂着胸口，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无声无息了。 “夫人！”沈离忙喊道。 云出岫缓缓睁开眼睛，似乎对先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睁着纯洁的大眼睛，疑惑道：“殿下，你在说什么？” 沈离的神色僵在脸上，这是，又变回来了吗？ 其他人则更为震惊，刚才那是南安王妃附体了吗？ 南安王妃说，不让云姑娘做侧妃，让殿下放过云姑娘，可是请柬都已经发了出去，现在还来得及改吗？苏丹小说网 “没事，”沈离小声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握着云出岫的手，“你醒了就好，本王也就放心了。” 他俯下身子去抱她，白蓁蓁默默站在一边。 怎么办，她现在应该有一种自己正室不保的慌乱感，可是她就是演不出来啊。 “云姑娘醒了。”白蓁蓁带着笑意看她。 云出岫心里戈登一声。 就是这种笑容，她一开始伪装成自己母亲的时候，白蓁蓁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现在她又这样…… 她不会是发现了吧？ 云出岫给自己稳定心神，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反正白蓁蓁声名狼藉，她的谁，谁都不会相信的。 她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沈离，又是她母亲不愿女儿受委屈，一切都合情合理，不是吗？ “王妃。”云出岫勉强笑笑。 白蓁蓁看着她微笑，道：“你醒了就好，你们两个真是多灾多难，好在现在都没事了，不会耽搁娶侧妃的日子。” 云出岫心下慌乱，根本不接她的话，只是泪眼汪汪道：“殿下，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瞎想，有本王在，你怎么会死。”沈离还没从刚才南安王妃附身的一幕中彻底醒过来，脑子里还有些嗡嗡乱响。 白蓁蓁再次提醒两个人：“云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安心待嫁就是。” 沈离被她这句话拉回现实，这喜事办还是不办？ 云出岫与他感情深厚，现在又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了，就算没有南安王妃的话，他也不该只给云出岫一个侧妃之位委屈她。 “要不就先……”沈离斟酌着开口。 云出岫眼中闪烁着期待的亮光。 白蓁蓁打断他，淡淡道：“殿下怕不是忘了，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沈离猛地看向白蓁蓁，他当时答应过，无论云出岫说什么，纳妾的事情不可推迟。 原本他还以为这话只是白蓁蓁为了撇清关系才说的，但现在看来，却好像是在给他提前做心里建设一样。 有了这一层想法，沈离再一次内心混乱起来，没有开口。 “王妃姐姐在说什么？”云出岫不解的问道，说罢，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该不会是殿下为了救我，跟姐姐做了什么交易吧？” 林嬷嬷再上前一步：“这个毒妇毒害殿下，有什么资格跟殿下谈条件？” 白蓁蓁冷冷看她一眼，林嬷嬷怔了一瞬，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 “都是我不好……”云出岫又开始了。 沈离心中软下来，他见不得云出岫这样梨花带雨的样子，也顾不得有人在场，将她揽入怀中：“你哪里不好，你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 白蓁蓁瞥一眼沈离，早知道多压断他几根肋骨。 “云儿受了惊，需要卧床修养，”沈离顿了顿，朝白蓁蓁道，“婚宴的事，暂时取消吧。” 白蓁蓁还未说话，云出岫已经大惊，她惊慌的抓着沈离的衣袖，急急道：“殿下不要我了么？为什么忽然又……” 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像是被辜负了的弱女子一样。 白蓁蓁这会儿客观的觉得，她也不能去指责云出岫演技不好，关键是沈离相信不就行了？ 现在看来，沈离已经什么都信了。 “三番两次朝令夕改，我辛辛苦苦筹备的婚宴，你说取消就取消？”白蓁蓁冷笑一声，“不如你亲自去跟发了帖子的宾客们说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第17章 戳破心思，云出岫想当正妃 白蓁蓁说话间，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婚宴的发起人，仿佛这婚宴不成，最对不起的人是她一样。 沈离一脸厌恶的看着她，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云出岫不嫁给他，不正是白蓁蓁所期待的？怎么现在还在跟他玩欲擒故纵这招？ 云出岫还在假装茫然的看着白蓁蓁：“是王妃姐姐不喜欢我对不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殿下为难。要不是我非要嫁给殿下，王妃姐姐也不会给殿下下药，害得殿下心疾发作差点没命……” “现在殿下说不娶我了，我、我虽然难过，却也理解殿下的难处，我听话就是了。”说罢，她又一头扎进沈离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白蓁蓁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了，还要把给沈离下毒的罪名推给她，还真是不余遗力啊。 偏偏这个云出岫又不像林嬷嬷一样，直接指着她鼻子骂：就是你下的毒。 她这七拐八拐的，还要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她懂事乖巧。像沈离这样脑子不太够的人，是识破不了她的手段的。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公子襄。 要是公子襄在这里，一定能识破吧？ 沈离一下一下拍着云出岫的后背，哄小孩子一样哄她：“本王要取消婚宴，是不想委屈你，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办不迟。至于本王的心疾，那是白蓁蓁自作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云出柚哭得更加大声了：“我明白的，只要我离开靖王府，王妃姐姐就能和殿下双宿双栖了，是我耽误了你们。” 白蓁蓁转过身子。 不想看了，看不下去了，再看要吐了。 这要是还上辈子的她，白蓁蓁保证云出岫活不过第十七章。 沈离见到她转过身，以为她是吃醋自己对云出岫这么好，居然从她的背影中看出了无限酸楚。 然而很快，他的眸子又暗下去，白蓁蓁因爱生恨，差点毒死他，他绝不可能对这样的女子有任何一丝的怜悯的！ 更别说她那晚还拒绝了他！ 装模作样！ “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思过吗？”沈离朝白蓁蓁怒喝道。 白蓁蓁原本是不愿意跟沈离这种人争辩的，先前让她回凝月阁，她懒得多事也就回去了，可是现在—— “你说，是我害了沈离？”白蓁蓁看向云出岫，目光中的笑容似笑非笑。 云出岫被她这抹笑意惊得浑身冰冷，强行咬着牙道：“我知道，王妃姐姐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我会向殿下求情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给沈离下了药？我下的又是什么药？”白蓁蓁幽幽的看着她，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就算是靖安司的人来了，尚且要讲究证据。” “云姑娘可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就成了毒害沈离的凶手。” “本王已经答应不追究你之前的事，你还不满意吗？”沈离心烦意乱，怒斥她。 靖安司是大景专门查案子的衙门，一般来说，京中的大案要案都是要交给靖安司的。 只不过靖王府中事，关乎皇家名誉，所以当然不会惊动靖安司。 云出岫脸色煞白，被她说的几乎要哭了，愈加可怜道：“王妃姐姐，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是你害了殿下吗？整个府中，除了你还有谁有动机？况且，殿下确实去过你哪里，第二日便晕倒了。” 白蓁蓁似笑非笑，她转头看了看，很好，许初宸还没走。 许初宸看戏看得正入迷，忽然发现白蓁蓁在看他，忍不住心下一惊，她看自己干什么？ “沈离中的毒里含有紫苏叶，许大夫不会看不出来吧？”白蓁蓁问道。 许初宸傲慢道：“当然看出来了。” 白蓁蓁再看向靖王：“沈离，我再说一遍，你那晚来找我，试图在我殿内留宿，我将你赶了出去。从头到尾，你一滴水都没有喝过，又怎么可能在我哪里沾染到紫苏叶呢？” 沈离听她把将他赶出来的事也说了，顿时更加气愤了。 云出岫面色也苍白了两分，从沈离怀里起身，忘记了抽泣。 白蓁蓁刚才说什么？沈离去找她留宿了？ 沈离居然去找她留宿？ 云出岫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离。 他不是讨厌白蓁蓁吗？若不是拿准了靖王绝不可能喜欢白蓁蓁，她又怎么会再三的推迟时间，笃定靖王妃的位置最后非她莫属呢？ 沈离被她看得心怀内疚，心下更加厌恶白蓁蓁，喜欢他就喜欢他，还用起了挑拨离间的招数，真是令人不齿。 “你少自作多情，本王找你不过是问两句婚宴的事罢了。” 白蓁蓁点头：“对对对，就算是你只问了两句婚宴的事，但说到底，你没有机会从我这里沾染紫苏叶子的毒。” 云出岫不服气道：“这毒也不一定要入口啊，王妃姐姐之前让晚晚出门去买药，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说不定那时就已经算计好了呢？” 她这一连串的话说完，惊觉自己有些太激动了，又柔声道：“王妃姐姐何必不承认，殿下大人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白蓁蓁看着云出岫，再一次道：“云姑娘再三朝我泼脏水，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云出岫脸色煞白，着急的要哭出来：“我没有……” 沈离见状，更加气恼白蓁蓁：“你闹够了没有，云儿从未想过要针对你，你却这般不知好歹！” 白蓁蓁冷淡的勾起嘴角：“让我来告诉你，她安得究竟是什么心思。” “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做侧妃，她看上的是正妃的位置。”白蓁蓁看着沈离冷笑，“只要不是正妃，你和她的婚宴就永远会出意外，不是你出事就是她出事。” “你以为她喜欢你，其实不过是看中靖王妃的位置罢了。”白蓁蓁将云出岫的心思一语道破。 云出岫顿时眼泪如滚珠般落下：“我没有，殿下，我没有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自小就爱慕殿下，若不能嫁给殿下，我宁愿去死！” 沈离的眸子红的像地狱中的岩火，怒喝白蓁蓁道：“你没完了是吧？” “云姑娘对本王的情意，来轮不到你来挑拨！” 白蓁蓁冷笑：“挑拨？沈离，我到底是不是在挑拨，你现在问问不就知道了。” “婚宴喜帖已经发出，若是她愿意，两日之后就是你靖王殿下的侧妃。”白蓁蓁看着云出岫，挑衅般问道，“如何？云姑娘可愿意吗？” 第18章 鸠占鹊巢 云出岫紧抿着嘴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离再也忍不了，怒斥道：“是本王不愿委屈她，是本王顾念她的身子，你冲着她来做什么？” 沈离没有提起南安王妃的事情，也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怕云出岫再多想。 云出岫低着头，一言不发，只知道哭泣。 白蓁蓁看向沈离，鄙夷道：“大景战神，靖王殿下。我十分怀疑你这样的智商，究竟是如何带兵打仗的？居然还屡战屡胜，怕不是抢了别人的军功吧？” 分明是云出岫演戏骗沈离，沈离却上赶着受骗，被卖了还要给她数钱。 白蓁蓁原本只是随意吐槽一句，没想到沈离的脸色却罕见的苍白起来：“你住口——” 白蓁蓁一惊，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直觉。 她猜对了？沈离的军功，难道真的有问题？ “你害了本王，害了云儿，还害了林嬷嬷，这一桩桩一件件本王都不再与你计较，你现在居然还要污蔑云儿，”沈离的眼中满是厌恶，仿佛再多看白蓁蓁一眼都觉得恶心。“快滚去思过去，本王再也不想看到你。” 白蓁蓁嘲讽道：“是不是污蔑她，你倒是问啊？” “你愿意嫁吗？你说啊。”白蓁蓁追问云出岫。 沈离见她居然还敢顶嘴，满腔的怒火更加压抑不住：“滚——” 白蓁蓁是见过沈离生气的，但是气成这样还是少见。 无非就是她顺口说了一句“军功是抢的”，就好像是踩了他的雷区一样，他忽然就炸成这个样子了。 白蓁蓁合理怀疑，他现在没说要再打她五十鞭子，纯粹是害怕陛下再责罚他。 白蓁蓁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让她滚？她还嫌揽月阁不干净呢！ 沈离听到了她转过身时的那声嗤笑，只觉得自己心口又要开始疼了。 “请帖我是不会收回来的，”白蓁蓁的声音渐行渐远，“要跟宾客们交代，你自己交代去吧。” 云出岫看着她离开，提着的那颗心却始终惴惴不安。 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她今天已经跟沈离告发自己了。 第19章 你打碎了人皇时期的花瓶 沈离在意云出岫的名声，从不在她这里留宿，所以到了晚上，云出岫打发走兰儿，将采儿叫了过来。 “陆林不是每天都在给白蓁蓁做吃食么？你想办法联系他，传我的命令，我要白蓁蓁的命。他要是推三阻四的不听，我就要了他儿子的命。” 兰儿道：“陆大人之前两次都没能置白蓁蓁于死地，恐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姐还要相信他吗？” 说完，兰儿又道：“就算陆大人可以成事，但白蓁蓁可是护国大将军的独女，等大将军回来，岂不是要跟殿下过不去？” 云出岫面色阴冷，冷笑一声：“白余墨远在边关，等他回来，白蓁蓁都凉透了，什么证据也不会有。到时候殿下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就是。至于陆林，多一人总比少一人好。” 兰儿脸色有些涨红，应一声是，又道：“王妃颇通医术，要杀她，下毒恐怕行不通。” 云出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赤荆果和赤浆果她都能分辨出来。 上次给沈离吃的药，明明连御医来了都查不出端倪，偏偏她就能知道里面加了紫苏叶。 而且她功夫还好，普通人恐怕近不了身。 要除掉白蓁蓁，还真是麻烦的很。 忽然，云出岫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凝月阁只有晚晚一个婢女吧？堂堂靖王妃，怎能如此寒酸？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这管家的苛待了她。” “陆林那边让他自己想办法，咱们再送几个武功高强的杀手过去，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说罢，云出岫让采儿连夜回南安王府，把南安王暗自豢养的杀手送过来。 第二日一大早，云出岫便带了七八十个人去凝月阁，要给白蓁蓁送婢女。 到了白蓁蓁面前，云出岫特意穿了一身精致的粉蓝色衣衫，比她这个正妃穿的还要精致。 云出岫出门前跟采儿道：“白蓁蓁这个蠢人，若是见到我这么风光，肯定要气死了。她越失态，殿下就越讨厌她。” 结果她行完礼，白蓁蓁根本没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如何，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云出岫又在给自己加戏了。 云出岫看她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决定下个猛料，她像只骄傲的老母鸡一样抖了抖胸脯，道：“殿下把管家权给了我，姐姐不会生气吧？” 白蓁蓁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小婊子有话快说。” 云出岫愕然，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你叫我什么？” 白蓁蓁柔声：“姐姐叫你好妹妹啊，好妹妹，有话快说。” “不是，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叫我小婊子，你怎么敢！”云出岫急得涨红了脸，她堂堂南安王嫡次女，哪里听过这么露骨的侮辱称呼？ 白蓁蓁大声怒喝：“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说这么粗俗的词！” 云出岫带来的几十个婢女都在外头等着，此刻只听到白蓁蓁大声呵斥云出岫粗俗，不仅议论纷纷，她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分明是你先说的！”云出岫简直目瞪口呆。 白蓁蓁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有人听到吗？”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分别带着自己的婢女，真要说出去也是各执一词无法论断。 外头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却能听到，白蓁蓁一直声音很小，听起来很和善，反倒是一向温柔的云出岫在发脾气。 忍不住交头接耳了一番，说云出岫拿了掌家权就变了。 云出岫气得半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咬牙道：“你有什么了不起，身为正妃，连管家权都没有，还不是被我抢了！” 白蓁蓁朝她笑：“有本事把王妃的位置也抢了。” 云出岫哪里见过这样的白蓁蓁，她一向笨嘴拙舌，今天却两句话就把自己给气得红了眼睛，云出岫忍不住抬手就要打她。 白蓁蓁要是能被她打到，也就枉为杀手了，她偏开身子，云出岫啪得打翻了桌上的羊脂白玉瓶。 “哎呀，你可惨了，这是我家传的宝贝，九州人皇的东西，一千多年历史呢，给你打个折，四千万两银子。” 在这个时代，九州人皇就相当于是三皇五帝了，白蓁蓁明显在胡扯，但是云出岫不知道啊，她听白蓁蓁报出这么个价格，简直要急哭了：“你信口雌黄！” “好妹妹，你再大点声，让外头的人都听见。”白蓁蓁笑嘻嘻的。 云出岫气得肝疼，又顾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忍了好久才把这股气忍下去。 恰巧此时，云出岫眼角瞥到一抹深色影子，当即跪了下来，哭诉道：“就算王妃姐姐不喜欢我送来的婢女，也没必要气到打碎价值四千万两的瓶子啊！” “都是我的错，我给姐姐赔罪，我会告诉殿下，掌家权我不敢要了，姐姐别生气！” 白蓁蓁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沈离肯定来了，不然云出岫演给谁肯呢。 “白蓁蓁，你又在做什么！”沈离果然三两步冲了过来，一把将云出岫拉起来，将她温柔的护在身后。 看向白蓁蓁的时候，就换了张冷冽的脸：“你想要管家权，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白蓁蓁：……变脸高手，见识到了。 云出岫哭唧唧的看向沈离：“殿下，你别怪姐姐，确实是我不好，我虽然是好心要给姐姐送婢女，但我尚未入门，就拿了管家权，确实不合情理，殿下还是把管家权给了姐姐吧。” 白蓁蓁压根不知道她是来送婢女的，这会儿听到了，立刻就拒绝：“我这里有晚晚一个人就够了。” “你简直不知悔改！”沈离那眼神像是要把白蓁蓁生吃了一样。 白蓁蓁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看吧，傻子真好骗，又在给人数钱了。 沈离更生气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服吗？” 白蓁蓁叹口气，幽幽道：“服，怎么不服，我在家骄纵惯了，那里会什么管家，这权力确实应该给云姑娘。” 沈离噎了半晌，怒道：“你知道就好。” 白蓁蓁伸出手，脸上笑嘻嘻的：“那就请管家的云姑娘，把刚刚打碎的羊脂白玉瓶还给我吧，不多，也就四千万两银子。” 第20章 本王对你厌恶至极 云出岫脸都绿了，四万千，白蓁蓁怎么不去抢？把整个王府当了也没这么多！ 云出岫哭得更惨了：“分明是姐姐不满我送来的婢女，自己打碎的，怎么现在倒说是我，姐姐想要钱，说就是了，我一定会给，何必这样冤枉我。” 一个又一个黑锅往白蓁蓁身上砸，云出岫实在是娴熟的很。 “云儿如此柔弱，怎么可能打碎你的东西？”沈离道，“分明是你自己打碎的，又要赖到云儿头上。” 采儿见状，连忙跪下哭诉道：“殿下明鉴，是王妃不满小姐送来的奴婢们，这才生气的打算了瓶子，现在还要赖到我们小姐身上，殿下可一定要替小姐做主啊。” 沈离更加愤怒的看着白蓁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蓁蓁理所当然的：“晚晚，你来说。” 晚晚上前一步，连礼都不行，耿着脖子道：“王妃不想要这么多婢女，云姑娘觉得管家权受到了挑战，竟要动手打王妃，王妃可怜她柔弱不与她动手，只得闪身躲开，云姑娘那一巴掌就打到了白玉瓶上。” 沈离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他看着白蓁蓁，只觉厌恶无比：“晚晚是你的婢女，她当然替你说话！” 白蓁蓁早就料到这个狗男人会如此双标，她道：“凭什么采儿的话你就信，晚晚的话你就不信。” “你作恶多端，还以为本王会相信你吗？”沈离不耐烦。 白蓁蓁道：“殿下不是说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怎么现在又要翻旧账？” 沈离被他气得直想捂胸口，他咬着牙：“即便如此，也是你们各执一词，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那白玉瓶价值千万金，晚晚每日都会涂上琼州特制的椰油来保养，椰油香气清甜，只要闻闻云姑娘手上有没有椰油的气息，便可真相大白。”白蓁蓁煞有介事的看着沈离。 云出岫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唰得涌上了脑袋。 她手上有椰油的味道吗？ 要是被发现了，她一直在沈离面前装出来的贤良淑德，岂不是就要化为泡影？ “好妹妹，你把手伸出来，让殿下闻一闻，”白蓁蓁笑道，“若不是你做的，也可真相大白不是吗？” 云出岫缓缓抬起手，强装镇定的道：“确实不是我做的，但如果殿下要验，就验吧，也可还我一个清白……” 采儿见状，连忙四处看看，眼角撇见梨木案上的砚台，立刻站起身，又假装被绊倒，哎呀一声直接朝那个砚台撞去。 “采儿！”云出岫迅速配合着去扶她，结果两人一起摔倒在梨木案上，砚台打翻在云出岫的手上，飘了一室的墨香。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冷笑。 沈离着急的三两步过去：“云儿，你没事吧！” 云出岫捂着胸口，连胸前都印了一大片墨迹，实在狼狈至极，她轻轻蹙着眉头：“我、我心口疼，是不是上天要来收我的命了……” 白蓁蓁看着她那副脏兮兮的样子哈哈大笑，忍不住道：“你摔了个屁股墩儿，你应该屁股疼而不是心口疼。” 沈离猛地转过头，眼里全是愤怒，呵斥白蓁蓁：“你个恶毒的女人，云儿摔倒了，你竟然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沈离看到云出岫摔倒，心中无限的愧疚之情涌了上来。 她为了他祷告上天，虽然没死，但身子也越来越弱了，实在让人心疼。 再反观白蓁蓁，她如今已经疯魔了，对他完全是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不仅压断了他的肋骨，还要污蔑云出岫，简直可恨！ “你不就是嫉妒云儿吗？”沈离咬牙，目眦欲裂，“就算她真砸了你一个玉瓶又怎么样？本王恨不得把你凝月阁一把火烧了！” 说罢，他抱起云出岫匆匆离去，出了殿门，他望着在外头等着的寒蝉若禁的婢女们，怒道：“你们都留下，看好白蓁蓁，不许她在兴风作浪。” 采儿也跌跌撞撞跟着走了，晚晚在身后呸一声。 白蓁蓁睁着大眼睛：“这是要赖掉我的四千万两吗？” 晚晚急了，自己就要追出去：“王妃，这可不是小数目，王妃不能白白放过他们，咱们将军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蓁蓁拉住她：“那花瓶最多也就三两银子。” 晚晚差点原地绊倒，惊愕道：“什、什么？” 凝月阁大部分东西白蓁蓁嫁过来时，沈离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给她置办的，那花瓶也在其中。 只不过白蓁蓁知道沈离肯定不会记得这件事，而事实证明，沈离确实不记得。 “那王妃刚才是诓她的？”晚晚有点难以置信，“那什么椰油，也是假的？那她还装摔倒……” 白蓁蓁想起云出岫那一身墨汁当众出丑的样子，差点又忍不住笑了：“那是她心虚。” 揽月阁。 沈离送云出岫回去，让人好好照顾，自己却不知怎么越想越气。 若不好好整治整治她，恐怕她以后还要兴风作浪。 沈离黑着脸，大踏步的又返回凝月阁。 白蓁蓁正打发那乌泱泱几十个婢女，她随手点了几个道：“你们几个去把花枝剪一剪，多余的枝子不要，然后清洗一遍，不能有任何灰尘。” 她又点了几个：“你们几个负责给陆大人当帮手，把小厨房也从里到外收拾一边，同样要一尘不染。” “剩下的人去清扫院子、窗户、还有屋顶的琉璃瓦，都给我擦干净。” 白蓁蓁津津有味的吩咐每个人干什么，看得沈离一阵火气大。 “连琉璃瓦都要擦干净，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蓁蓁居然如此奢靡，看来前几个月都是装的，现在她越来越暴露本性了。 白蓁蓁笑眯眯的：“我看着高兴。云姑娘专门找人来伺候我，我不能不领情不是？当然要提高点我的生活质量，免得辜负她一番心意。” 说着她又点了几个：“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要是有一丝我不满意的地方，我可要告到云姑娘那里去，小心她责罚你们。” 婢女们个个低着头，一副被欺凌的模样。 白蓁蓁冷哼一声，连杀气都不会隐藏，当什么杀手？真是废物，放到B.s里是要被关禁闭挨饿的。 沈离见她仍然不服管教，烦躁的让所有人滚下去，两三步走到白蓁蓁面前：“白蓁蓁，你不是喜欢本王吗？本王今天就明确的告诉你，本王厌恶你，厌恶至极，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不要妄想再做任何事，来博得本王的关注了！” 第21章 这世上不会有谁再一心爱你了 “我上回骂你的话，看来你是一句也没记住。”白蓁蓁淡淡道。 沈离一怔：“什么？” 白蓁蓁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将上次怼他的话重复一遍：“要不你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没有镜子就擦泡尿，淑贵妃的美貌和陛下的英俊你是一样没有遗传到，打个仗还能把自己打出心疾来，我喜欢你什么？” 沈离猝不及防被这些话又骂了一遍，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不像是上次那种冲天的愤怒。 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嗡嗡作响，心底好像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荡。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白蓁蓁那句：我喜欢你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还没有拿来细看的时候，就又悄悄溜走了。 “沈离，你要是这么个差记性的话，我就让人把这些话写下来，贴在你书房。”白蓁蓁微笑，“你每天看一遍。” 沈离猛地被她的话拉回现实，暴怒涌上心头，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是你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本王，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是她下药，是她专门找来纯熙郡主撞破，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现在她说不喜欢他了，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药不是我下的。”白蓁蓁道，“这句话我都说倦了。你还是记不住，要不一起写纸上给你送过去。” 沈离红着眼眶，手臂上青筋暴起，猛然抓住了白蓁蓁的手腕。 可是太过生气，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很久，他才道：“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像以前一样乖巧听话不惹事，本王也会考虑对你好。” 沈离说出这句话，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气。 他是当今陛下最看重的儿子，是屡立军功的大景战神，他的骄傲和荣耀，不允许他向白蓁蓁一个女人低头。 他能这样委婉的说明会对她好，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白蓁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跟他的肢体接触真让人恶心。 要不是她顾及沈离还断了根肋骨，要是她反抗，说不定沈离又会来一遍“你放肆”的戏码，那她可就太厌倦了。 “什么叫像以前一样乖巧听话不惹事？”白蓁蓁问道。 原主嫁进来三个月，安静的像是被放逐一般，连存在感都没有刷过，却被云出岫和是非不分的沈离给害死了。 现在换了她白蓁蓁来，沈离却又怀念起原来的她。 “沈离，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从前那个爱你入骨的白蓁蓁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白蓁蓁看着他，唇边泛起冷笑。 “你口中的对我好，我也不稀罕。省省吧，留着去哄你的云姑娘。” “白蓁蓁！”沈离心中天人交战，连他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生气还是在害怕，手上的力度加重，白蓁蓁莹白的手腕被他捏得毫无血色。 白蓁蓁看过去，这样的狠戾，要是换了云出岫，他一定是舍不得的。可是白蓁蓁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是一个会武的女子，所以便半点也不值得被心疼了吗？ “我忘了，”白蓁蓁赫赫而笑，“你的云姑娘看中的也是靖王妃的位置，而不是你。唯一爱过你的白蓁蓁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再一心爱你，待你如珠如宝了。” 沈离紧抿着嘴唇，胸前一阵起伏，抓着白蓁蓁手腕的那只手都开始颤抖。 白蓁蓁甩开他，后退两步，脚踩到刚才碎了的白玉瓶碎片上，咔嚓的声音分外作响。 这声音提醒了沈离。 沈离忽然更加愤怒的拉过白蓁蓁的胳膊就往外走：“来人，拿鞭子来！” 以为他会怕护国将军府吗？白蓁蓁已经嫁给了他，嫁夫从夫，任谁也说不着什么。 五十鞭子打不服她，那就接着打。 打到她求饶，打到她再也不敢说刚才那些话！ 白蓁蓁骤然被拉走，手腕一阵生疼，这下哪还顾得上沈离的肋骨，这种狗男人，肋骨全断了才好。 她愤然反抗，空气中响起清脆的裂帛声，白蓁蓁的袖子被沈离生生扯裂，而她也终于挣脱了他。 “给你脸了是不是？” 她这么说着，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吃痛的手腕，愤怒的看着沈离。 沈离断掉的肋骨隐隐作疼，一动不动的看着白蓁蓁。 袖子被扯掉，他才看清，白蓁蓁手臂上还有当初五十鞭子留下的鞭伤，一道一道纵横交错，即便已经结疤了，看起来也可怖的很。 他曾经，就是这样对白蓁蓁的吗？ 所以，白蓁蓁放弃了，不再爱他了。 她一定是伤透了心，所以才不再对他抱有幻想。 莫管家闻风而动，已经将鞭子拿了过来，双手呈上，幸灾乐祸的：“殿下，鞭子在此，是不是王妃又犯了事，这次要打多少？” 沈离猛地抽出鞭子，看到白蓁蓁冰冷的眼神，心中愤懑无比。 “啪”地一声，沈离的鞭子甩到了莫管家身上：“滚！” 莫管家一下没站稳，像个铁皮坨子一般转了两圈又摔倒，惨叫道：“殿下饶命啊！” 满院子的婢女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沈离为什么突然对莫管家发火。 莫管家屁滚尿流的捡起鞭子滚了。 白蓁蓁：“呵。” 打不过她，不敢对她发火，就迁怒下人，真是垃圾。 沈离瞧着她这幅桀骜不驯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凝月阁。 一旁的晚晚一口气送出来，快吓死了。 王妃胆子也太大了，敢跟靖王正面冲突，她真怕靖王一激动，再把王妃打一顿。 几十个奴婢谁也没敢出现在白蓁蓁面前，白蓁蓁吩咐她们把凝月阁彻底来一次大扫除。 倒是陆林捧着个食盒过来：“王妃累了，吃点东西吧。” 白蓁蓁转身回殿内，晚晚将陆林请进去。 一坐下，陆林就哆哆嗦嗦睁着小眼睛道：“云姑娘说，让我想办法要了王妃的命。” 晚晚怒道：“好大的口气！” 白蓁蓁打开食盒，把里面美味的饭菜拿出来，天塌了地陷了，吃饭最重要。苏丹小说网 陆林见她还有心情吃饭，忍不住道：“王妃，我这次可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做事，我第一时间就来找您了。” 白蓁蓁又给自己摆好碗筷，才道：“要是现在让你去作证，是云出岫放了巫蛊娃娃陷害我，你敢吗？” 第22章 白蓁蓁是不是也会疼 陆林脸都白了，立刻跪倒：“我我我、我实在是不敢，要是这样，南安王不会放过我一家老小的。求求王妃可怜可怜我吧！” 白蓁蓁摆摆手：“不敢就算了。” 陆林呆呆的看着白蓁蓁，就……这样吗？ “她让你杀我，你想法子杀就是了。”白蓁蓁淡淡道，“不必告诉我。” 陆林更加害怕了：“我怎么能杀王妃，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送糕点和放娃娃都是间接行为，可是直接杀了白蓁蓁，实在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照做就是，不然我先杀了你。”白蓁蓁懒得跟他废话，满院子七八十个杀手，也不差陆林这一个。 陆林哭丧着脸退出去了。 揽月阁。 沈离坐在窗前，一言不发的等着云出岫醒。 他应该很担心云出岫才对，可是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魂飞到哪里去了。 白蓁蓁的话不断的在他耳边回响，她胳膊上结痂的伤疤也不断在他眼前回荡。 那是他亲自下的手。 白蓁蓁嫁进王府之后足足三月，他每日都去陪云出岫，从没有踏入过凝月阁半步。 可是那天他清楚的记得，他愤怒的带着鞭子推开门时，白蓁蓁看到他，眼眸里是怎样的欢喜和雀跃。 而他又是怎么将这份欢喜雀跃亲手打碎的。 她一直在等他，等了足足三个月，等来的却是一顿无情的鞭子。 不，不是他的错。 他从未刻意苛待过她，穿戴饮食、一应家具摆设，都是标准的靖王妃规格。 是白蓁蓁枉费心机，咎由自取。 是她自己不择手段的嫁进来，是她自己嫉妒心太强，要害云出岫。 怎么能怪他？ “殿下……”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云出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沈离笑着坐过去：“醒了？” “谢谢殿下抱我回来。”云出岫脸色有些红，之后又柔声可怜兮兮道，“那瓶子确实不是我打碎的，只恨如今我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离看着云出岫，她的眼底已经蒙起一层水雾，像是一只柔弱的花儿，急需呵护。 云出岫见他不说话，又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沈离病时白蓁蓁推她时留下的伤疤：“殿下看，我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又怎么可能动手摔王妃姐姐的东西呢？” 沈离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红红的一道印子，结了淡淡的褐色伤疤。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心疼的要命。 可是他忽得就想起白蓁蓁手腕上纠缠着的入骨的疤痕。 云出岫不过被桌角蹭了一下，就疼得惨兮兮哭了很久。 那白蓁蓁呢？她不疼吗？ 沈离忽然心口揪的疼。 “殿下？”云出岫心底有些慌，轻轻晃了晃他。 沈离勉强笑道：“当然，本王是信你的。” 云出岫心里还是有些慌乱，顿了顿，她又道：“只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实在不适合管家，殿下还是把管家权交给王妃姐姐吧。也免得她再行将踏错。” 沈离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他怎么会拿白蓁蓁和云出岫相比？ 云出岫自小柔弱，哪里像白蓁蓁，不过是个粗鄙不堪的武将家的女儿。 “你别多想，”沈离柔声劝她，“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云出岫微微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好。” 沈离再轻轻拍一拍她，云出岫又委屈地撒娇道：“殿下，你说我手臂上会不会留疤呀？要是有了伤疤，可就不好看了，殿下会不会嫌弃我？” 沈离又走神了。 白蓁蓁身上的鞭伤那么多，又那么深，会不会留疤？ 她就不替自己担心吗？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一句？ “殿下？”云出岫再次轻轻摇晃他，扁着嘴委屈道，“我是不是打扰殿下了？要是殿下有事，就不必陪着我了。” 沈离内心叹一口气，他知道云出岫在撒娇，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精力去哄。 “我让母妃从宫中给你带御用的药膏出来，会没事的，别担心。”沈离道。 也得给白蓁蓁带一些…… 云出岫这才破涕为笑：“多谢殿下。” 沈离敷衍的拍拍她，然后将人推开，准备离开：“前日大皇兄身边的许初宸已经来过靖王府，想必大皇兄也快回来了。我得亲自去看看给他备些什么礼物好，多年不见，本王不想让别人闲话。” 云出岫轻轻嗯一声，期待着看着他，沈离却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出岫气得要发疯。 待她走后，云出岫立刻把采儿叫了过来：“送我回来后，殿下又去了一趟凝月阁，那贱人跟殿下说了什么？” 采儿一脸茫然：“奴婢不知……” “不知道不会去问吗？”云出岫愤怒的打断她，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安插了那么多杀手进去是干什么的？” 采儿被打得立刻跪下，带着哭腔道：“奴婢这就去问。” 不多时她回来，将凝月阁里发生的事给说了一遍。 那些奸细没有听完整，只说沈离气冲冲的去找白蓁蓁，又气冲冲的拉着她出来说要打鞭子，但莫管家带着鞭子来时，沈离却又不打了，还打了莫管家一鞭子。 云出岫听得云里雾里：“殿下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放过她了？是不是她又用将军府的势力威胁殿下？” 采儿心中忐忑，害怕道：“一定是的，否则殿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云出岫目光中露出狠厉之色，只要将军府在，沈离就永远不会休了白蓁蓁。 采儿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半晌，云出岫伸手摸摸采儿被打的地方，柔声道：“我刚才太冲动了，委屈你了。” 采儿哭着摇头：“不委屈，小姐也是为了殿下着急，采儿知道的。” 云出岫缓缓冷静下来，将她拉到一边坐下，柔声道：“我已经在靖王府无名无分的住了太久，实在是不想等了。你告诉那些人，让她们今晚就动手杀了白蓁蓁，谁能杀了白蓁蓁，我赏她黄金千两。” 第23章 互相告状 月黑风高夜，放火杀人时。 白蓁蓁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几十个婢女乌泱泱跪了一地。 大家还以为机会来了，纷纷低着头：“王妃叫我们来此，有什么事吗？” 白蓁蓁道：“各位辛苦了，凝月阁上下焕然一新，都是你们的功劳。” 大家纷纷道：“这是奴婢该做的。” 心中纷纷咬着牙骂白蓁蓁真是不把她们这些奴婢当人看，别的不说，光是白蓁蓁让她们把凝月阁房檐上的琉璃瓦都给擦干净了，她们都快累吐了。 但是想到她们这样任劳任怨的，估计也赢得了白蓁蓁的一点信任，等会儿下起手来就轻松多了，这些人又心中有些庆幸。 那可是黄金千两啊，南安王府给的实在太多了。 白蓁蓁接着道：“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大家很迷茫，什么接下来，都晚上了，不会还要让她们干活吧？ “给你们机会，留下，或者离开。”白蓁蓁又丢出来一句话，脸上的笑容格外好看。 这几十个奴婢当时就懵了，白蓁蓁知道她们的身份了？ “王妃在说什么，”有人强撑道，“我们是云姑娘安排过来服侍王妃的，王妃让我们去哪？” 白蓁蓁勾勾手，说话的奴婢茫然的走上前去，白蓁蓁拉起她的袖子，从里面抽出一捆琴弦来。 那奴婢顿时脸色苍白无比。 白蓁蓁把琴弦拿在手上玩，幽幽的在她脖子里比划：“我要是这么一拉，你的喉咙可就断了。” “王妃饶命啊！”那奴婢立刻跪倒在地。 王妃已经把她完全看穿了，她现在动手，半点胜算都没有。 “你也过来。”白蓁蓁再随手招一个。 那婢女磨磨蹭蹭走上前，白蓁蓁弯腰，从她靴子边上取出一把匕首，这位婢女也白了脸的。 白蓁蓁把匕首抵在她的胸口：“我只要一用力，你就要去西天了。” “王妃饶命！” 这下子，也不用白蓁蓁再叫人过来，所有的婢女都跪了下来，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 难怪白蓁蓁根本不拦着云出岫把人安进来，她早看出了她们的身份，白白让她们打了一天的工。 每个人都有一种被扒光示众了的感觉。 谁都知道白蓁蓁武功高强，现在她又有了防备，那就万万杀不了了。 沉默一阵儿后，有人率先道：“多谢王妃不杀之恩。”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都表了态，离开了凝月阁。 揽月阁。 云出岫坐立不安的等消息，见到采儿匆匆进来，她怔了一下：“成了？” 采儿苦着脸：“不是，她们都连夜离府了……” “什么？”云出岫大惊。 “王妃身边的晚晚专门来传了一句话。”采儿接着道。 “什么话？”云出岫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说谢谢。” 云出岫怔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她将妆台上的钗环一把扫在地上。 “这个无耻的贱人，竟然让我的人给她打白工！” 云出岫气得肝疼，她想找沈离吹吹耳边风，想到沈离今天对她的态度，更加气了，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杀又杀不了，打又打不过，云出岫一时没了法子，把自己气得捂在被子里一晚上，林嬷嬷来劝了她好几个时辰，天都快亮了，她才终于从被子里出来。 沈离来看她时，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怎么了？”沈离问道。 “王妃姐姐不喜欢我送的婢女，把她们都赶走了。”云出岫泪眼汪汪的。 沈离顿时开始头疼，怎么又是白蓁蓁。 “本王让人把她叫来。”沈离道。 云出岫抓着他的袖子：“殿下不要，是我不该强行对姐姐好，跟姐姐没有关系，我也是因为太过内疚才会哭，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姐姐。” 但他还是让人去叫白蓁蓁，在等她来的时候，沈离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终于有合适的理由见到她了。 白蓁蓁很快来了，没等沈离开口，她先道：“行啊，你那群婢女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七八十个杀手！ 云出岫是真敢啊，仗着沈离不信她，可劲往她头上安黑锅是吧？ 白蓁蓁把匕首和琴弦扔到地上：“这是从那些婢女身上搜出来的，既然这事让你知道了，那我就也告一状，云出岫买通杀手要杀我，你为不为我做主吧。” 沈离看一眼云出岫，鄙夷的看着白蓁蓁，声调都高了几分：“你以为本王会信？” “她们要杀你，你还放她们走，你有那么好心？” 白蓁蓁无语。 都是做杀手的，她心疼同行不行吗？再说了，她们最多算是谋杀未遂，罪不至死。白蓁蓁要是留住她们，按照这个时代的律法，她们都得没命。 人命值千金啊。 谁知道云出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怎么可能要杀王妃姐姐？”云出岫脸色苍白，“殿下，你是知道我的，我根本不会有那个心思。” 沈离当然信她。 她从小就善良，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何况是杀人？ “你诬陷云儿，实在可恨，给云儿跪下道歉！” 白蓁蓁看怪物一眼看着沈离：“你说什么？让我跪她？我父亲乃是护国公，位同一品亲王，南安王到了我父亲面前尚且要行礼，你让我给她跪？她配吗？” 沈离心中烦闷无比，为什么白蓁蓁现在变得这么喜欢跟他顶嘴，他说一句，她就要说十句，她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你诬陷云儿害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沈离暴怒。 “她们若不是杀手，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离开靖王府？”白蓁蓁道，“七八十个人，你满院子的侍卫就没发现她们离开？” “这些人可都是云出岫安排的，难道我说两句话，她们就会乖乖离开？” “殿下，别再说了，”云出岫去拉沈离的袖子，万分可怜，“是我不该给王妃姐姐派婢女，姐姐一定以为我是想监视她，才赶走她们的。” “姐姐你也别再说了，殿下不会怪你的，你不用给我加莫须有的罪名，否则，就连我也劝不住殿下了……” 第24章 沈离很心累 白蓁蓁见这小婊子又给自己加戏，道：“你少在这转移话题，我就问你，你到底哪里找来的这些奴婢，一夜之间在靖王府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大的本事！” 云出岫脸色难看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这确实是她无法解释的地方。 “你说啊，难道连来源也说不清楚吗？”白蓁蓁咄咄逼人。 沈离面色阴沉的看着白蓁蓁：“云儿好心给你添婢女，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却无端指责她。” “无端指责？”白蓁蓁好笑，“殿下觉得七八十个婢女一夜消失属于无端指责？” “我、我从人牙子那里买的，”云出岫可怜兮兮的看着沈离，“人牙子说她们干活利索，我就全买下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就让她们进了凝月阁，姐姐要怪我就怪吧，我给姐姐赔罪。”她说着，就要挣扎着被白蓁蓁跪下。 沈离忙扶住她：“云儿，你何必这么善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七八十个人，云姑娘查都不查就让她们进府，原来管家这么容易吗？”白蓁蓁嗤笑。 “好啊，”沈离沉下脸来，“说来说去，你是想要管家权！” 白蓁蓁不理他：“就算你说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那人牙子呢？” 云出岫咬着唇不说话。 她直接从南安王那里要的，哪里有什么人牙子？ 采儿三两步冲出来跪下：“殿下，都是奴婢的错，小姐自从上次向上天祷告说要跟殿下一命换一命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她怕殿下担心，也嘱咐了不让告诉殿下。这些人是奴婢出府找人牙子买的，跟小姐无关。” “采儿！”云出岫佯装生气，又咳嗽了几声。 沈离顿时心疼无比，冷眼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笑道：“行，你说是你就是你吧，花了多少银子？可有交易凭证？可有卖身契？” 采儿快哭了，她小心翼翼看着云出岫的脸色。 这些都是南安王府豢养的杀手，卖身契怎么可能在她手上？至于交易凭证，那更是没有！ “说！”白蓁蓁一声怒喝。 采儿吓得一个哆嗦，咬了咬牙，狠心道：“是奴婢大意，但是只给了银子，并未有什么交易凭证。而卖身契，请殿下恕罪，我在回来的路上丢了。” 白蓁蓁嗤笑出声。 沈离脸上也不太好看，一件两件是巧合，这么多事撞在一起，就很有猫腻了。 只是他打心底里还是愿意相信云出岫。 那可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愿意为他付出性命的姑娘。 “市场价一个奴婢少说三十两银子，几千两银子，你怎么给出去的？银票还是现银？可有记账？要不云姑娘把账本拿出来看看。” 采儿恨不得想死，她已经被白蓁蓁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是、是……” 云出岫的脸色也苍白无比，捂着自己心口，颇有种摇摇欲坠的意思。 “够了！”沈离怒声道。 白蓁蓁笑着看他：“我早就说过，但凡做过，总会有迹可循。可惜你每次都对我拿出来的证据视而不见。” “只要你愿意查，之前的下药、中毒、巫蛊……” 云出岫哪里还敢听白蓁蓁继续说下去。 这些事情虽然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但照白蓁蓁这种审问程度，她此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殿下……”云出岫扑倒在沈离身前，“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奴婢是怎么回事，殿下要相信我……” “那账本呢？”白蓁蓁接着问，“你不至于连银钱支出都不知道吧？怎么，账本也是采儿管的？不如你别要管家权了，都给采儿算了。” “你住口！”沈离怒斥白蓁蓁，显然是不想再问下去了。 白蓁蓁嗤笑一声：“你这么维护她，不如早点娶了她，没名没分的住在靖王府，也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 云出岫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恨不得从外头冲进来一只疯狗咬死白蓁蓁。 “你别那么瞪着我，不累吗？”白蓁蓁瞥一眼沈离，“反正你也不相信她要害我，没事我就先走了，与其跟你浪费口舌，还不如回去多吃点鸭血粉丝汤。” 说完，她便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5章 云出岫命悬一线 采儿大惊失色：“小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云出岫勾勾手让她过来，在她耳边这样那样说了几句，采儿的神色逐渐从担忧变成了胸有成竹“小姐放心。” 凝月阁。 白蓁蓁正对着陆林送来的小点心挑剔：“一口一个还不够我塞牙缝呢，陆大人做这种废物点心出来干什么。” 陆林脸绿了，这是他花费了一早上做出来的醒狮酥，精致到连绒毛都能看见，白蓁蓁半点怜惜之意都没，一口一个就算了，还说这是废物点心。 “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又不管饱。”白蓁蓁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陆林猛然反应过来，合着她是借着点心在骂自己呢。 “王、王、王妃……”陆林脸色红红白白的。 “上次从我这里拿走的匕首，还没要回来吗？”白蓁蓁笑笑，忽然道。 “王妃……”陆林苦着脸，他跟个受气包一样，在夹缝里生存，眼看就要被挤扁了，这匕首都送到南安王府去了，他试着跟云出岫身边的采儿说过一次，压根没有下文。 “晚晚去看看外头大缸里的水结冰没。”白蓁蓁面无表情道。 陆林三魂七魄都被吓没了一半，惨叫连连：“我这就去想办法，这就去！” 他刚走了没多久，兰儿匆匆过来，一进来就给白蓁蓁磕头：“王妃救命啊，云姑娘自尽了，您快去救救她吧！” 白蓁蓁有点纳闷，云出岫自尽了，关她什么事？ 等下！ “云姑娘自尽了？”白蓁蓁睁大眼睛。 “已经没气了，王妃江大夫的亲传弟子，求求王妃去救救她吧！”兰儿急得不得了。 “怎么不去找沈离？”白蓁蓁问道。 兰儿欲哭无泪，谁不知道王妃一向看不惯云姑娘，可是这种紧要关头，殿下却刚好不在府中！ “殿下上朝还没回来，王妃就看在云姑娘多次为您求情的份上，去救救她吧。”兰儿再次催促。 白蓁蓁差点吐了，她那是求情吗？她分明是火上浇油！ “行，我去。” 小婊子要给自己加戏，她就陪着演一演，她倒要看看，云出岫还能闹出事什么花来。 “不过她已经已经没气了，我可不保证能不能治好。”白蓁蓁一边走一边道，“到时候要是没救回来，可别赖到我身上。” 兰儿立即点头：“王妃放心，我会跟殿下说明的！” 白蓁蓁慢悠悠的赶去了揽月阁，一眼便看到了云出岫的贴身婢女采儿哭得如丧考妣：“小姐，您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啊，您怎么能为了治好殿下的心疾，就又要祷告上天呢。” 待白蓁蓁听清了采儿在哭什么，顿时露出了一副老人地铁看手机的表情。 “王妃？”采儿见到白蓁蓁来，先是愣了一瞬，然后跟看到了救星一样，“求求王妃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小姐吧！” 白蓁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这不是来了嘛。” 这要是没圈套，白蓁蓁打死也不信。 揽月阁的人几乎全都被派出去了，有些去找沈离回来，有些去请大夫。 白蓁蓁刚踏进门口，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上吊能上出血腥味？ 采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诈是，随后又哭道：“王妃快去看看我们小姐吧。” 白蓁蓁三两步走上前，云出岫正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还真像是死了一样。 白蓁蓁坐在床沿给她诊脉，刚刚要拉起她的手，云出岫蓦得睁开双眼，拿起匕首猛地扎入自己的胸口，渗出一片红色。 她咬着牙，满眼恨意的看向白蓁蓁，用口型做了三个字：“去、死、吧。” 桄榔一声，清脆的匕首落地声音。 白蓁蓁顿时惊喜：她的匕首！ “啊——”采儿尖叫起来。 “你在做什么！”沈离愤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之后是更加愤怒的：“你杀了云儿！” 白蓁蓁看看沈离，又捡起匕首，她的手悬在半空中，血迹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 一个什么东西闪过，白蓁蓁没有看清，紧接着是瓷片碎掉的声音。 沈离已经冲了过来，将云出岫抱起：“云儿，云儿你醒醒！” 他摸到一手的血，连脑袋都是懵的。 云出岫艰难的睁开眼睛，似乎想要摸一摸沈离的脸，手伸到一半又无力的垂下：“殿下，别为云儿伤心，云儿死了，你正好可以和姐姐双宿双飞。” “是我配不上殿下的信任，都是我不好，殿下不要责怪姐姐……” 沈离心中一片慌乱：“本王不准你死，你不许死，大夫在哪，快去请大夫！” 采儿哭诉起来：“小姐为了殿下的心疾，宁愿以死祈求上天，幸好奴婢发现的早，赶忙去请王妃来看，谁知王妃如此狠心，看到小姐没死，居然要杀了她！” 白蓁蓁冷冷的看一眼沈离，他将云出岫抱得很紧，云出岫脸上苍白的脂粉都蹭掉了，露出了原本健康的红润色。 呵，又在装。 沈离愤怒无比：“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云儿一心为了本王，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你却要杀了她！你就这么恨她吗？是我不喜欢你，是我要将你禁足，你为什么不恨我？” 白蓁蓁张口要说话，沈离却跟疯了一样打断她。 “亏本王还惦记着你身上的伤疤，特意去求母妃要了宫中特制的膏药，万万没想到，你却趁本王不在，害死了云儿！” 云出岫装着昏迷，心中却快气死了。 沈离专门替白蓁蓁要的膏药？那膏药不应该是她的吗？ 白蓁蓁低头，看着滚在角落里的白色瓷瓶，他今日回来的晚，是为了替她求膏药。 可是—— “我好心替她诊治，是她自己要伤了自己嫁祸给我。”白蓁蓁道。 “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沈离愤怒的拿起遗落在床上的匕首鞘，扔到白蓁蓁脸上来，“祥云纹，这分明就是你白家的东西！”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利落的接过匕首鞘，冷冷的看着沈离：“就不能是她偷了我的匕首再栽赃我吗？” 沈离见白蓁蓁始终无动于衷，越来越愤怒，他一想到自己居然对这样恶毒的女子暗生情愫，就恨不得现在一刀杀了她。 “她如今已经命悬一线，难道她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嫁祸你吗？” 第26章 就凭本王是你夫君 “这你倒是说到了点子上。”白蓁蓁狡黠一笑，“她是不是真的命悬一线，叫个大夫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蓁蓁话音刚落，兰儿就匆匆禀报：“张太医来了。” 张太医是靖王府的熟客，一直以来就是他给靖王上下诊病，包括上次云出岫吃了赤荆果叶中毒时，也是他来的。 沈离将云出岫放下，蹭的一声站起来：“张太医，你快来看看她！” 张太医匆忙忙过来，放下药箱就给云出岫诊脉。 一群人都围过来。 张太医有些紧张：“殿下还是离远一些，殿内血腥气重，云姑娘要需要保持通风。” 沈离只得后退几步，一双眼睛却还是盯着这里的情况。 白蓁蓁本来就离得远。 张太医的手指终于虚虚搭在了云出岫的脉搏之上，云出岫心中并不轻松。 她虽然提前利用南安王的威慑力跟张太医通了气，但她还是怕张太医说的话会有什么破绽。 片刻，张太医把手缩了回去，准备开口。 “我恰巧有个问题想问张太医很久了，”白蓁蓁先他一步道，“云姑娘上次吃了糕点昏迷三日，张太医是如何解的毒？” 沈离想怒斥白蓁蓁，却鬼使神差的没说话。 张太医想起上回的那事，为了体现白蓁蓁的狠心，他道：“下毒之人狠心无比，居然用赤浆果叶，要让云姑娘变痴傻！幸亏老夫医术高超……” “下错了诊断还能治好人，张太医真是命好”白蓁蓁冷笑一声打断他。 “你闭嘴！”沈离呵斥白蓁蓁。 张太医一张脸红红白白的，最终变成恼羞成怒，可是他刚要开口，忽得触及白蓁蓁的目光，吓得将声音咽了回去。 他从未见过如此狠毒凌厉的目光，刚才那一刻，好像头上悬着一柄利斧一般。 只片刻功夫，那目光又不见了，白蓁蓁正冲着他笑得十分好看。 张太医稳了稳心神道：“云姑娘这一刀几乎伤及心脉，若非我来的及时，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怎么样？我就说她死不了吧？”白蓁蓁看向沈离，“现在你肯信了么？” 沈离看向白蓁蓁的目光中包含了失望和厌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对白蓁蓁失望。 这个女人不一直都是这么狠毒么？他对她难道还抱有什么期待不成？ “云儿没死，是她命大。”沈离眼眶里一片血红，“你趁本王不在杀害云儿，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取军中刑杖来，将白蓁蓁重打二十大板！” “不、不要……”云出岫轻轻皱着眉，虚弱无比，“殿下饶过姐姐吧，是我的错，殿下不要责怪姐姐……咳咳……咳咳……” 她说着说着气息越来越弱，还连连咳嗽，直看得让人心疼无比。 “云儿都这样了还不忘为你求情，而你呢？反而诬陷是她是来陷害你。白蓁蓁你简直没有良心！”沈离越心疼云出岫，就越厌恶白蓁蓁。 她这样的人，怎么值得自己专程去淑贵妃那里给她求药？ 亏他还在淑贵妃面前说白蓁蓁的好话，现在看来，都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莫管家呢，快给我滚过来——” 莫管家一路小跑，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兵士打扮的人，两个人手里拿着厚厚的刑杖，其余几个人抬着两尺宽的型凳。 沈离这次是真生气了，连府兵都用上了。 “殿下，这军杖可不同于鞭子，就算是健壮的男子挨了十杖，也得在榻上躺三个月才能起身，何况王妃只是一个女子……” 二十杖下去，白蓁蓁说不定就没命了。 行刑的士兵有些看不下去，心软的替白蓁蓁说话。 “给我打。”沈离厌恶的拂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床上躺着的云出岫简直高兴坏了，她哪里需要自己动手杀白蓁蓁，只要稍微用一用计谋，沈离就会对她厌恶至极。 就算白蓁蓁这次不死，沈离也绝不会再靠近她半步了！ 那王妃的位置不还是她的吗？ 想到这里，云出岫得意万分。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白蓁蓁盯着沈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有什么资格对一品护国公嫡女滥用私刑？” “就凭本王是你夫君！”沈离见她仍然如此固执，顿时怒发冲冠，桌上的紫檀花瓶被他砰得一声摔在地上。 殿内所有人寒蝉若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狠心杀人，到了现在仍然不知悔改，本王不把你送官，已经是网开一面。” “只要你一日是靖王妃，就要任凭本王处置。” “来人，给我拖到院子里打——” 打到她认错，打到她求饶！ 士兵们要上前把白蓁蓁拖走。 “我们和离吧。”白蓁蓁道。 她的话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飘到了沈离耳中。 “你休想！”沈离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想了什么，这三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士兵们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这是白蓁蓁第二次说和离，比起第一次更让沈离愤怒。 “你要嫁就嫁，你要和离就和离，你当靖王府是什么地方！”沈离用了好半天功夫，上头的血液才落下来，终于说出了一句有理有据的话。 “那你报官吧。”白蓁蓁不愿再跟沈离作没有意义的争吵，她道，“让靖安司的人来查，让他们来验伤，查人证物证和伤口方向，若是靖安司也说是我要杀云出岫，我给她偿命。”苏丹小说网 沈离脸上似乎被白蓁蓁狠狠抽了一巴掌。 她难道不知道，杀人未遂，至少也是流刑吗？ 白蓁蓁宁愿报官之后被判刑，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庇护。 她是真的打算跟他再也没有任何牵扯了吗？ 沈离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杀云出岫。 爱而不得，就让她的心理扭曲至此吗？ “你若实在不想挨打，就过来跪下给云儿道歉，从此给她端茶送水为奴为婢。”沈离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什么时候云儿原谅你，本王就放过你。”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也是他对白蓁蓁最后的纵容。 第27章 撕破云出岫的伪装 “她不配。”白蓁蓁淡淡的说出三个字。 “那就别怪本王无情。”沈离缓缓闭上眼睛，大手一挥，“打——” 白蓁蓁看着一拥而上的兵士们，她若出手，这些人可就非死即伤了。 可她这辈子只想救人，不想杀人。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喘着粗气来求见：“殿下，微臣陆林有话要说！” 沈离心烦意乱，这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有人来添乱：“滚！” 陆林吓得山羊胡都跟着一哆嗦，一咬牙，还是颤颤巍巍的跪了过来：“殿下，微臣刚才从膳房过来，发现一件事，或许与今日王妃杀害云姑娘有关。” 云出岫撑着床沿让自己坐起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按照他们先前的计划，这场戏里，分明就没有陆林什么事，他来干什么？ 沈离微微眯起眼睛：“你说。” “王妃近日喜食鸭血粉丝汤，所以微臣对鸭血的分量格外留意，”他说着，悄悄朝云出岫看过去，脸上写着害怕，要说的话却一点没停，“今日膳房里的新鲜鸭血少了半瓮……” 云出岫万万没想到陆林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陆林背叛了她！ 她用来装重伤的鸭血正是陆林给她的，而现在，陆林居然出来指正她。 她心中一慌，身子便跟着晃了晃，采儿连忙上前扶她：“小姐，您还有伤，不能乱动啊。” 沈离冷冷的看着陆林，眼神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林深吸一口气，他今天真的是豁出去了。 “微臣掌管靖王府膳食，也有多年经验，刚才一进殿，微臣便闻出来，殿内的血腥气根本不是人血，而是鸭血。” 云出岫脸色更加苍白，手指狠狠攥着被子，面上却梨花带雨道：“陆大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如此陷害我。” 采儿也及时道：“难怪王妃要让陆大人去凝月阁搭建小厨房，原来陆大人早就被王妃收买了。” “是不是鸭血，请个大夫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白蓁蓁的目光落在一旁同样惊慌的张太医身上，“你说呢张太医？” 沈离面无表情的看向云出岫。 那是他自小便喜欢的姑娘。 她的善良，她的温柔，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就算之前账本的事是她一时不察，他也绝不相信云出岫会做出这种自伤诬陷他人的事情。 云出岫被他看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到脚底。 “殿下，我没有，我怎么会陷害姐姐……”云出岫的眼泪不要钱的掉，直看得人心疼无比。 事到如今，云出岫就算再傻也明白了。 陆林先前找她说想到了除掉王妃的法子，还专门让她把白蓁蓁的匕首要了回来，又给了她鸭血装伤重，让她赶在沈离回王府前，设了这样天衣无缝的局。 难怪白蓁蓁丝毫没有怀疑，一请就来。 原来这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 她今日，居然被白蓁蓁摆了一道。 好个陆林，她一定要告诉父亲，让他杀了陆林全家！ “张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是母妃举荐来给靖王府诊病的太医，不至于连鸭血和人血都分不清，本王相信他。”沈离幽幽的看着张太医，警告的意味却十足。 云出岫快哭了。苏丹小说网 沈离表面上说着相信张太医，实际上是在警告他，让他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是谁的人，是不是还敢欺瞒自己。 张太医啪一下跪倒在地，脑门上满是汗珠，今日这一局，谁胜谁负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是收了南安王府不少好处，要在一些“小事”上帮助云出岫。 可是鸭血是事实，就算他不说，也有别的大夫来说。 “殿下饶命，云姑娘她……”张太医支支吾吾。 “说！”沈离一拍桌子。 张太医吓得半死，忙低头抵着地板道：“云姑娘确实有伤，但没伤的那么重，那些血迹，也确实都是鸭血。” 云出岫整个人顿时泄了气，呆呆的一动不动，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张太医已经给她留了面子，实际上她半点伤也没有受，她那么娇弱的身子，哪里舍得真捅自己一刀。 可是她已经不敢再多说，生怕沈离找人来给她验伤。 “殿下，小姐也是有苦衷的呀，”采儿快步上前，直接跪倒在沈离面前，“王妃带着匕首前来，摆明了要杀我们小姐，难道小姐就等在这里让她杀吗？” “可若是小姐不受伤，殿下一定又会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放过王妃，”采儿哭得凄惨，“难道就任由王妃一次次毒害小姐吗？” 沈离听着采儿的话，又看向柔弱的云出岫，见她哭得伤心，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转而看向白蓁蓁：“你没有伤到云儿，那是云儿自己有防备，可你带着匕首来揽月阁，不就是动了杀人之心吗？” 白蓁蓁瞪大眼睛看着沈离，所以，云出岫用鸭血伪装人血，诬陷她杀人一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原本的白蓁蓁连五十鞭子都捱不过，就这么命丧黄泉了。 或许她早就看透了沈离，对这样一个偏听偏信的人再也没有了丝毫期待。 白蓁蓁嘴角微微勾起个苦笑，原主真是满腔心思喂了狗。 “很好，云出岫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便她装着快死了来栽赃我，她也是对的。”白蓁蓁抬头看他，“反正你也没打算给我公道，又何必假惺惺的问呢？” “你要是说的有道理，本王怎么会不给你公道！”沈离怒斥白蓁蓁，心中气血翻涌。 他什么时候不给她公道了？ 分明每次都是她自己惹事，现在还要反过来怪他？ 白蓁蓁平静道：“匕首不是我带过来的，是云出岫带过来的。” “当初她让人在我院子里放诅咒人偶，就是那时取走了我原本放在盒子里的匕首。” 云出岫脸色苍白：“你胡说，怎么可能是我放的？我怎么可能自己诅咒自己？” “云儿那几日中了毒昏迷，怎么可能是她？”沈离也不信。 白蓁蓁看向陆林，人偶，是陆林在云出岫的授意下放的。 陆林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让白蓁蓁看不见自己。 巫蛊可是极大的罪，让他说出是自己换了人偶，哪怕他不是主谋，那也是个死啊。 白蓁蓁微微叹息一声，陆林能作证鸭血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向四周看了看，地上散落着沈离刚才打碎的花瓶碎片。 白蓁蓁上前捡起一片，众人正疑惑她要做什么，就见她举着锋利的碎片，缓缓抵到了沈离的喉咙上。 第28章 靖王府有颜面吗？ 众人惊呼一声。 沈离动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咬牙：“你想做什么？” 白蓁蓁冷笑一声道：“我要杀她，根本无需匕首。”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手上的碎片已经骤然朝云出岫扔过去，随着一声尖叫，碎片深深插入云出岫的耳边，几根断发缓缓飘落。 “啊——”云出岫又惊叫着不断往角落躲，一双眼惊慌的不行。 沈离立刻去将她抱在怀里，云出岫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使劲往他怀里钻：“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断你两根头发，跟要了你的命一样。”白蓁蓁嗤笑一声。 在场的人无不惊叹，从前只知道她是大将军白余墨的女儿，今天才知道，原来她的功夫也如此惊为天人。 沈离怒道：“你疯了不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这么粗鲁？” 白蓁蓁再嗤笑一声，好好说他难道会听？ “我爹是护国大将军，我们白家光明磊落，从不屑于做这种阴诡之事。” “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沈离怒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嫁进来的吗？” 白蓁蓁简直想无语望天。 云出岫也真是厉害，一桩桩一件件，脏水全泼到她的头上，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没法全洗清。 “我懒得跟你扯这些。”白蓁蓁道，“总之，现在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你的云姑娘好好的没受伤，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在场之人十分的多，莫管家和采儿在一旁跪着。 来行刑的兵士们也没走，和兰儿一起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的看着事态发展。 林嬷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了过来，躲在一旁观察。 沈离觉得实在是很丢脸。 都怪白蓁蓁如此咄咄逼人。 云出岫终于从惊吓中缓过来，她泪眼朦胧的望着白蓁蓁：“都是我的错，是我以为王妃姐姐要杀我，实在是之前姐姐与我多有矛盾，我太害怕了……”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不耐烦，现在还要给她扣黑锅？ “你就说怎么补偿吧。”白蓁蓁道。 云出岫怔住了，补偿？不是装柔弱道个歉就行了吗？ 白蓁蓁看着她：“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伤害了别人就要补偿，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南安王没教过你吗？” “我也不难为你，刚才沈离要怎么罚我来着？你就来凝月阁给我端茶倒水吧。放心，只要你干得好，我很快就原谅你。” 云出岫被她说的涨红了脸，心中悲愤不已，白蓁蓁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她去伺候。 沈离脸色阴沉的看着白蓁蓁，怒斥道：“你闹够了没有？云儿从小娇生惯养，你何必故意为难她？” 白蓁蓁讽刺道：“对，就她娇生惯养。” 沈离脸色更加阴沉，眉头也跳了起来：“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白蓁蓁嗤笑一声：“那没办法，我自幼学医术，打小就阴阳。” 沈离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过去。 “算啦算啦，”白蓁蓁摆摆手，“与其指望你给公道，还不如去报官，靖安司怎么走？” 沈离满腔的怒火顿时又冲上头，府里闹成这个样子还嫌不够，还要丢人丢到外面去。 “你将靖王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白蓁蓁纳闷：“靖王府有颜面吗？” 沈离看着白蓁蓁，如果眼神能杀人，白蓁蓁现在已经碎成八块了。 白蓁蓁也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像不等到这个回答，就不离开一样。 最红，还是沈离先移开眼：“告诉母妃，张太医医术不精，不配留在太医院。” 张太医猛然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怒火第一个烧到自己：“殿下！” “还有呢？”白蓁蓁继续看着沈离。 沈离的目光缓缓看向怀里的云出岫，云出岫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婢女采儿，教唆主子，攀咬王妃，将她拉下去，鞭打五十。” 采儿脸色苍白，无力地倒在地上，被人拖走。 “还有呢？”白蓁蓁接着问。 沈离咬牙：“你不要得寸进尺！” 白蓁蓁：“呵。” 云出岫见沈离没有处罚她的意思，才终于放了心，但张太医和采儿被处罚，她却还是气得肝疼。 她万万想不到，白蓁蓁居然有法子让陆林叛变，现在狠狠摆了她一道。 让她在靖王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白蓁蓁！ “本王妃大人大量，这次就放过云出岫。”白蓁蓁朝沈离道，“下次这种事，你还是自己先查清楚，省的我一时气急了要报官，也让你靖王府名誉扫地。” 这次拿回了匕首，她很开心，懒得再跟他们计较。 沈离看着白蓁蓁离开的背影，恨不得追上去骂她，动不动就是靖安司靖安司，难道她真的想让靖王府颜面扫地不成？ 沈离愤怒的让其他人都滚出去，只留下云出岫和殿内的一片狼藉。 云出岫还缩在沈离怀里，把头埋着：“刚才真的吓死我了，姐姐差点杀了我……” 沈离一阵心累。 他将她推开，让她好好坐着，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她胸前的大片血迹上。 刚回来的时候，他为了这些血迹心急如焚。 谁知，她却是在骗他。 “你今日究竟为什么寻死？”沈离神情平和的问道。 云出岫心下一惊：“我……” 原本这些话，应该由采儿来说，她再装模作样的拦一拦，才能显得她心软善良，一心为了沈离。 可是现在采儿被拉下去了，她只能自己说。 “先前我祷告上天，要用自己的命去换殿下的命，现在殿下虽然活过来了，却染上了心疾。”云出岫小声道，“所以，一定是我没有死的缘故。我只是、只是想让殿下活得好好的，不再被心疾所困……” 沈离心中一片内疚，忍不住抱住她：“说什么傻话。” 他已经在用药了，只要以后不上战场，他完全与常人无异。 “就为了这么点事，你就要去死，”沈离柔声安慰，“你就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本王就算治好了心疾，又有什么用？” 云出岫小声撒娇：“我没想这么多……” “以后别再做傻事了。”沈离道。 云出岫乖巧的点点头，将脑袋伏在沈离肩膀上，只要他还心疼她，她就永远不败。 “那你现在告诉本王——”沈离抚着她的后背，话锋却忽然一转，“你为什么要用鸭血嫁祸王妃？” 第29章 靖王再次心软 云出岫刹那间白了脸色。 她哭着去求沈离：“是我不好，我以为王妃姐姐拿了匕首要杀我，我害怕她真的动手，又怕你不信，所以才用了鸭血……” 沈离盯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云出岫慌乱无比，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沈离完全看穿，无处遁形。 “到了现在，你还要这么说吗？”沈离的声音仍然是淡淡的。 即便他知道云出岫说的是假话，是在骗他，也没有办法像对白蓁蓁那样说狠话。 云出岫知道他不信，心中思量再三，索性心一狠，直接下床来跪倒在沈离脚下：“是我，是我早就准备好了鸭血，是我要陷害她，殿下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 沈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一早就设计好，那么连她寻死一事，都是假的了。 张太医早就被她收买，会不会上次赤浆果的事也是假的？ 还有那把匕首…… 沈离不愿再想下去。 他不愿相信自己爱了多年的女人居然是这样心思歹毒的人。 云出岫一定有苦衷。 “你只说为什么。”沈离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云出岫哽咽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殿下越来越在乎王妃姐姐了，我、我在殿下心里越来越没有位置了。我实在害怕殿下会被姐姐抢走……” 沈离心中一跳，随即轻轻蹙眉：“胡说什么？” 云出岫抬起头，眼泪掉的更多：“难道殿下自己没发现吗？你以前从来不在意凝月阁的，可是最近却越来越注意姐姐，姐姐每次做了错事，殿下都不肯重罚，难道只是因为护国公的缘故吗？” “还有，”云出岫越说越泣不成声，“殿下还专门去淑贵妃那里给她求药，殿下在意她是不是会留疤……”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能看着殿下被她抢走，我从小就喜欢殿下，一心想要嫁给殿下……” “我也是一时糊涂，才不小心害了她。” “殿下要是想罚我，或者想把我赶出府去，我也绝无怨言。” 她抽泣着，整个人都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厉害，煞是可怜。 沈离实在没办法责怪她。 他将她扶回床上，抱在怀里好生安抚，终于感觉到她逐渐平静下来。 话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云出岫一向善良柔弱，要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善妒。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啊。 “是本王的错。”沈离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要不是本王当日一时不察，也不会中了她下的药，最终将她娶进门。” 要不是娶了白蓁蓁，现在嫁给自己的就是她。 如果不是因为白蓁蓁，她又怎么会嫉妒的发疯。 “是本王不够关心你。”沈离心中泛起一片怜惜。 云出岫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双手沾满鲜血变成坏人。苏丹小说网 哪里像白蓁蓁，有点事就要闹到王府人尽皆知，还扬言要找靖安司，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 云出岫再一次哭了起来，一双眼红的厉害：“殿下，让云儿嫁给你吧，哪怕是侧妃也好，云儿不想再这么心惊胆战、无名无分的待在王府了。” 沈离想说好，脑海中又骤然响起南安王夫人的话。 “她为你丢了性命，你却只愿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你将我女儿置于何地？你对得起她吗？” 他怎么忍心让云出岫做侧妃，怎么忍心让她受白蓁蓁的欺负。 顿了顿，沈离做了决定：“本王答应你，等再过两天父皇心情好了，本王就休了白蓁蓁，到时候娶你为靖王妃，如何？” 云出岫欣喜若狂，强忍着激动泪汪汪地看他：“殿下可不许骗我。” 沈离又哄了她好半天，云出岫终于破涕为笑。 与此同时，凝月阁内。 陆林正感激涕零的感谢白蓁蓁：“下官居然不知道……多谢王妃救下了我的家人。” 白蓁蓁摆摆手：“小事罢了。” 就算白余墨不在京城，但在南安王手下救一家子人出来，还是难不倒将军府的。 陆林更加感动了：“王妃放心，王妃以后还有什么要求，陆林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倒不必了。”白蓁蓁笑笑，需要他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再多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七品食官能做的，“你安心给我做吃的就行了。” 倒是这个匕首，白余墨千叮咛万嘱咐的，连公子襄那么看中它，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蓁蓁决定好好研究研究。 深夜，云出岫辗转反侧没有睡着。 她坐起身喊了一声采儿，半天没有人应，倒是另外一个婢女兰儿过来了。 “云姑娘有事吗？”兰儿问道。 云出岫这才想起，采儿被打了五十鞭子，现在还在休息呢。 “太冷了，加些炭火吧。”云出岫随口道。 兰儿加完炭火退下，云出岫的目光慢慢变得冰冷。 沈离说要休了白蓁蓁，娶她为王妃，她半点都不相信。 她坚信女人的直觉是不可能有错的，沈离就是不想休了白蓁蓁，还有意无意的对她好，连原本要给自己的药膏都要给了白蓁蓁。 等他休妻，八成是等不到的。 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可现在她在靖王府可信任的人实在不多了。 陆林已经叛变，另一个烧火棍的小厮也绝不可信。 采儿在养伤，莫管家又不能暴露的太明显。 云出岫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林嬷嬷。 林嬷嬷和她一样恨极了白蓁蓁，要是能除掉白蓁蓁，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二天一大早，云出岫就装病让采儿去请林嬷嬷来。 林嬷嬷对云出岫的印象一直是极好的，先不说她用自己的性命救了靖王，就冲白蓁蓁那个讨人厌的劲儿，云出岫也是她唯一支持的靖王妃。 采儿把她带进来，便行礼退出去了。 云出岫立即跪倒在地，眼泪汪汪的抓着林嬷嬷的衣角：“嬷嬷，我怕是活不成了。” 第30章 让别人死，也不能让我死 林嬷嬷一听她这么说话，顿时大惊失色：“你可别说傻话，是不是又是哪里身子不舒服？” 云出岫摇头，声带哽咽：“殿下越来越喜欢白蓁蓁，这王府里哪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也不愿让殿下为难，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只是临死之前，想着我全部的身家还无人交托。”云出岫说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好几张大额银票还有一些地契。 “我死以后王妃管家，定会苛待嬷嬷，这些银钱，就留给嬷嬷养老吧。” 她哭得伤心，又说得情深意切，林嬷嬷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看着这些钱财，像是想拿，嘴上却喃喃道：“殿下怎么可能喜欢她？这些东西你赶紧收回去，别再说寻死的事了……” 云出岫一把把盒子塞给林嬷嬷，一抹眼泪坚定道：“嬷嬷别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抓着林嬷嬷的手：“只是可怜了嬷嬷，往后要受白蓁蓁那贱人欺负，要我是王妃，绝对会让嬷嬷过上好日子的……” 林嬷嬷快恨死白蓁蓁了，但她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向靖王说白蓁蓁不好，靖王也再没提过要休了她。难道真让她爬到自己头上？ 若是云出岫是王妃就好了，她那么善良大方，又一心喜欢沈离，一定会让她的日子过得无比舒坦的。 “别乱说，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林嬷嬷道。 云出岫看她要上钩了，惨然一笑：“有什么办法？” 林嬷嬷想了想，眼中放出精光，道：“你可不能死，让别人死都不能让你死。实在不行，让白蓁蓁去死。” 云出岫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我、我倒是忽然想起有个法子……” 她忽然又在屋内翻找起来，不多时，从床下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林嬷嬷打开一看，里面藏了一枚细小的银针。 凝月阁。 林嬷嬷带着人来求见，这回恭恭敬敬的，半点脸色都没敢甩。 晚晚高兴极了：“死老太婆终于学乖了。” “下月初三玉陵王府中举办宴会，殿下让我来给王妃订制衣裳首饰。” 白蓁蓁原本要推掉，但想了想，这个玉陵王好像跟原主有仇，还是得找机会了解一下对方才好。 林嬷嬷亲自用裁衣尺给白蓁蓁测量身段，白蓁蓁伸出手。 “王妃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衫？” 白蓁蓁道：“红色或橙色，别给我搞那些素的跟要死人一样的颜色。” 林嬷嬷心中暗自呸一声，都嫁人了还要穿这么艳，出去勾引谁去？ “王妃放心，老奴亲自去办，一定会让王妃满意。”说着，林嬷嬷绕到她身后去。 白蓁蓁猛地回过头，她感觉到后侧腰间微微有些刺痛，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怎么了？”林嬷嬷吓了一大跳，手也顿在了空中，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量完了就走吧。”白蓁蓁淡淡道，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嬷嬷将尺寸记下，带着人匆匆离去了。 晚晚察觉到她神情有异，立即过来：“王妃，有什么不对吗？” 白蓁蓁拿来铜镜，对着刚才刺痛的地方看了好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苏丹小说网 林嬷嬷匆匆打发走做衣服的人，赶紧就回了揽月阁。 云出岫等了很久，一见到她就三两步跑过去，急急握住她的胳膊：“成了吗？” 林嬷嬷同样激动：“成了！” 云出岫放下林嬷嬷的胳膊，坐回梳妆台前，好半天，长长出了一口气，悄悄拿起梳妆盒里的眉尖刀。 那是她修理眉型的刀具，锋利无比。 “嬷嬷辛苦了，这些是云儿的一点心意，还请嬷嬷不要推辞。”她手上举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另一只手藏在身后。 林嬷嬷心中一喜，她就知道，云出岫可比白蓁蓁大方的多，让她当王妃再合适不过了。 往后她和沈离琴瑟和鸣，这靖王府不就是她的天下了吗？ “嬷嬷这么帮我，我实在是无能为报，”云出岫将明珠放在林嬷嬷手中，泪眼朦胧，“云儿会永远记得嬷嬷的大恩大德。” 无能为报，不如不报。 白蓁蓁要是死了，将军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追究起来，林嬷嬷一定会供出她。 “是您教我的，宁愿别人死，也不能让我死。”云出岫的手猛然朝林嬷嬷胸口送过去，林嬷嬷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明珠咕噜噜滚在地上。 “你、你……”林嬷嬷倒在地上，死死盯着云出岫，半晌，无力的垂下了头。 采儿张大了嘴，立即又用双手捂住。 小姐杀人了！ 云出岫恶狠狠的看向采儿：“把她拉到白蓁蓁院子外头，别让任何人看见！” 采儿顾不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忙哆哆嗦嗦的拉起林嬷嬷的身子，血迹跟着蜿蜒了一路。 云出岫换掉沾血的衣服，又把眉尖刀清洗干净，捂着胸口深呼吸半天，眼神里放出了兴奋的光。 “莫管家，出来！” 莫管家从门外迅速进来，跪倒在地：“云姑娘放心，揽月阁附近的人都被我打发走了，血迹也清理完毕，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我现在就让人去通知白蓁蓁，再请殿下过去，保准让殿下抓个正着。” 云出岫紧握成全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再一次平复好自己的心绪。 白蓁蓁，这次任你再有本事，也插翅难逃！ 采儿把尸体放好就慌忙逃走了，小厮去白蓁蓁院子里尖叫：“死人了死人了，外头杀人了。” 白蓁蓁一出殿门，就闻到了新鲜的血腥气。 说不定还有救！ 她顺着气味跑到墙外，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墙根的林嬷嬷。 这几日没有下雪，凝月阁又里里外外都收拾过一边，没留下半点拖拽的痕迹。 经过上次的事，白蓁蓁随身备了银针，这会儿赶紧在林嬷嬷胸前止血，好狠的人，居然照着心窝子捅。 “林嬷嬷？”白蓁蓁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林嬷嬷醒醒。” 几针下去，林嬷嬷居然隐隐有了意识。 看到白蓁蓁，她骤然抓住她的手腕，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 “你……呃……” 你救救我…… 林嬷嬷翻着白眼，只有出的气，没有近的气了。白蓁蓁不是神医吗？快来救救她，她不想死，她还想活着…… “王妃！”晚晚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乳母——” 第31章 我说你蠢钝如猪啊 白蓁蓁对赶来的脚步声充耳不闻，手上迅速的下着针，为林嬷嬷止住胸前的血。 林嬷嬷此时还抓着她的另一只手，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睛瞪得大大的，发出诡异的光。 晚晚见沈离满目赤红的冲过来，又看一眼还在忙碌的白蓁蓁，忙扑过去抱沈离的腿：“王妃在救人，你不要阻拦。” 沈离一脚将晚晚踢开，几乎是同时，冷硬的手指就要扼住白蓁蓁的喉咙。 白蓁蓁心下一急，只差最后一针了，要是没能救活林嬷嬷，这罪名不是又得让她来背？ 然而终究来不及，沈离已经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提起来，那最后一针堪堪歪了几分！ 林嬷嬷的胸口再次渗出血迹来，手上也终于没了力气，一双眼睛无神的闭上。 今天就是阎王爷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白蓁蓁终于腾出手，一脚往沈离致命位置踢去，逼迫他闪开。 沈离心中大怒：“你个毒妇，居然敢杀害林嬷嬷。” “我是在救她！”白蓁蓁怒道。 但众人看一眼连气儿都没了的林嬷嬷，这话谁也不信。 云出岫也适时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惊叫一声，指着白蓁蓁便骂：“你怎么能杀了林嬷嬷，林嬷嬷可是殿下的乳母，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要狡辩吗？” 晚晚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急得快哭了：“你胡说，我和王妃来的时候林嬷嬷就已经这样了，是我们王妃扎针给她止血，你要不信，就问刚才那个小厮……” 说着，她赶忙回头，找刚才去他们院子里报信的小厮。 这一看，顿时心下一惊。 哪里还有什么小厮，刚才那人早就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 莫管家也上前一步厉声呵斥：“王妃尚在禁足，凝月阁附近早就没什么下人了，你真是鬼话连篇！” 晚晚更急了。 白蓁蓁道：“你说我杀了林嬷嬷，可有证据吗？她胸前的伤口，可不是银针能造成的。” 沈离怒道：“你要杀人，还需要什么趁手的兵器吗？” 随便一片瓷器都可以，谁知道她这次又是用的什么。 “林嬷嬷今日要来给姐姐量尺寸做衣服，没一会儿就被发现死在了凝月阁墙外，又只有你和你的婢女在现场，你实在是嫌疑最大。”云出岫捂着嘴，难以置信道，“真没想到，姐姐居然对林嬷嬷如此不满，要亲自动手杀了她！” 白蓁蓁怒道：“是不是我杀人，等我把她救醒不就知道了？她伤口上大部分的血已经止住，只要我把她救醒，让她自己说出来究竟是谁向她动的手，就能还我清白。” “林嬷嬷胸前被刺，一定看清了对方是谁。”白蓁蓁说着，便要再次上前为她诊治。 云出岫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宛如小火慢煎一般，第一次杀人没有经验，她居然没有杀死林嬷嬷。 现在她绝不能让林嬷嬷醒来。 见白蓁蓁死不悔改，沈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拦住她，愤怒又失望的看着她的眼睛：“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你要过去杀人灭口吗？” “莫管家，快拦住王妃，不许她碰林嬷嬷。”云出岫焦躁的吩咐莫管家。 莫管家立刻带了无数的人，将白蓁蓁和林嬷嬷隔绝开。苏丹小说网 大夫终于来了，沈离看着这些穿民间衣服的大夫就觉得不靠谱，吩咐管家让人去宫里请太医。 小厮们小心翼翼的将林嬷嬷抬走，白蓁蓁立刻就要追过去。 “你放肆！”一巴掌挥过来，带着强劲的掌风，就要打到白蓁蓁脸上。 白蓁蓁比他更快，反手便给了沈离一巴掌：“你是非不分，愚不可及！” “啪”的一声，声音格外清脆。 “殿下！”云出岫吓呆了。 沈离哪里能容忍别人这么对他，这下直接气疯了：“你真是粗鄙不堪，顽固不化，你连本王都敢动手，更何况一个林嬷嬷。” 要不是白蓁蓁的教养好，现在就朝他脸上呸一口。 到底谁先动的手？凭什么她只是原样还回来，就是粗鄙不堪？ “我顽固不化，你又是什么？”白蓁蓁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朝他冷笑，“堂堂一品亲王，听风就是雨，别人随便挑唆两句，你就跟点着了的炮仗一样。” “你、你说什么？”沈离心中气极，不自觉的捂上胸口，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他长这么大，谁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他哪里被人这样骂过？ “我说你蠢钝如猪啊，”白蓁蓁这回也铆足了劲，再也不给这个傻逼留面子，她指着沈离鼻子骂，“你干脆在鼻子上加个环，更方便云出岫牵着你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这辈子根本就不用吃菜，因为你人已经够菜了。现在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吗菜鸡！” 沈离气极了，云出岫要来扶他，被他一把推开：“刀呢？把本王的刀拿过来。” 白蓁蓁呵一声，双手叉腰：“你省省吧，打不过我不是更丢脸。” 沈离彻底气疯了，这一瞬间，他失了智。 恰在这时，大夫哆哆嗦嗦的过来跪下：“草民无能，实在治不了林嬷嬷的伤，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离已经失了智的脑子更加发热。 “来人，让靖安司的人来把王妃带走，彻查此事，要杀要剐随他们便。” 他再也不会护着白蓁蓁了，反正白蓁蓁根本不会领情，半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杀人偿命，她敢杀了自己情同母子的乳母，就让她去偿命好了。 他根本不会再在乎她的死活！ 白蓁蓁满意道：“我当然会去靖安司，但是在去之前，我必须先救活林嬷嬷。你要真不想让她死，就让我去。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救活她！” 林嬷嬷的伤口离心脏太近，寻常大夫来了，是绝对救不活的。 “救人的事就不劳王妃操心了，王妃还是想想怎么从靖安司的大牢走出来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32章 白蓁蓁入狱 白蓁蓁抬眼望去，来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粉红色长裙，头上编织着繁复无比的发髻，上缀五颜六色的钗珠环佩。 她一说话，整个脑袋都叮叮当当的热闹起来。苏丹小说网 “纯熙郡主，”白蓁蓁抬起眼皮，冷笑一声，“真是哪里的热闹都少不了你。” 三月前的宫中赏花会，正是沈纯熙撞破了沈离和白蓁蓁，直接促成了沈离和白蓁蓁的婚事。 而现在，靖王府出了人命，她又来了。 “你不也是到哪里都不安分吗？”沈纯熙走到白蓁蓁面前，冷笑一声，“我可从没听说你会什么治病，别是趁人不注意，要杀人灭口吧？” 她是天家贵女，当今皇帝的侄女，燕王爷的女儿，一向眼高于顶，看不惯这种龌龊之事。 靖王府的人进宫请太医时，她正巧在陪着淑贵妃说话，淑贵妃心中着急，又不能轻易出宫，只能让沈纯熙来看看。 “贵妃娘娘很担心你，”她转身朝沈离道，“自从这个白蓁蓁进门，你府上就没一件好事，今日才知道，白蓁蓁骄纵至此，连林嬷嬷都敢杀，你这次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白蓁蓁再着急，也知道此时此刻，不可能再由她来诊治林嬷嬷了。 只希望林嬷嬷自己福大命大，能自己醒过来，让真相大白。 沈离看到沈纯熙来了，上头的脑袋终于冷静了些，他阴森道：“你放心，此等恶毒的女子，本王绝不维护。” “你、你的脸怎么了？”沈纯熙好奇的指着沈离的脸问道。 他脸上那完整的巴掌印还赫然在目，沈离立刻沉了脸：“莫管家，将白蓁蓁移交靖安司，查清时间之前，不许她出来。” 莫管家去请白蓁蓁，压根没敢强行动手。 白蓁蓁看着沈离道：“我的医术如何，纯熙郡主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若是林嬷嬷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你再来求我，说不定就晚了。” “少废话！”沈纯熙大声呵斥莫管家，“赶紧把她带走！” 定了她的罪，赶紧让沈离休了她。 这种爬床上位的女人，根本不配做靖王妃。 云出岫心中高兴极了，没想到纯熙郡主会突然出现，只要白蓁蓁一走，她再在府中给林嬷嬷动点手脚，还不是轻而易举？ 白蓁蓁冷笑一声，离开靖王府。 莫管家的人紧随其后，看起来不像押送，倒像是护送她一般。 她走之后，太医们才终于带着喜色跑出来：“林嬷嬷的血止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云出岫心中一惊，面上却装着高兴道：“太好了，我去看看林嬷嬷，她一定受惊了。” 没有生命危险，她就让她有。 若是林嬷嬷活着，不仅会说出她是凶手，连她暗害白蓁蓁的事都会说出来！ 沈纯熙看一眼急着跑出去的云出岫，嘴角再一次泛起冷笑：“这云姑娘倒真是对你一心一意，连你的乳母都如此关心。” 沈离心中还想着白蓁蓁的话，没听出沈纯熙话中的讽刺之意：“云儿自然是很善良的。” 沈纯熙神情鄙视的看着云出岫离开的背影。 堂堂南安王嫡次女，不在自己家闺阁待着，反而无名无分的要赖在靖王府，上赶着给沈离做侧妃，比白蓁蓁还要上不得台面。 若是白蓁蓁这回死了，岂不是云出岫上位？ 她可不能看着她的好哥哥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她悄悄朝身后的婢女墨梅道：“盯紧云出岫，她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立刻来报我。” 白蓁蓁第一次踏出王府，却没有预想中的喜悦，想着沈离对云出岫全无防备，林嬷嬷多半还是会殒命。 只希望靖安司的人保护好证人，早些查出真相。 靖安司的大牢阴冷而潮湿。 白蓁蓁身份特殊，押入了专门关押皇族的牢狱，只有最角落开着一个小窗户。 白蓁蓁看着那个小窗户，缓缓弯起一个嘴角。 这大牢再阴森，也比靖王府要好太多了。 起码这里不会有勾心斗角要害她的人，她能睡个安稳觉。 “来人，加些炭火来。”白蓁蓁朝外面吩咐道。 外头的狱卒忙给她加上炭火，牢狱里的阴森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我饿了，要吃饭。”白蓁蓁又朝外面吩咐道。 狱卒忙给她带来饭食，白蓁蓁吃饱了，觉得靖安司的服务还不错，心满意足的睡了穿越过来以后第一个好觉。 她不知道，在靖安司的大牢外，纯熙郡主要气疯了。 “我可是郡主，我进去看看那个贱、靖王妃怎么了？”沈纯熙朝着狱卒破口大骂，脑袋上叮呤咣啷的让人眼晕。 “按规定，靖安司的犯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的，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小人。”狱卒挺直了腰杆，俨然一副不为权势折腰的样子。 “那我要你把饭菜送进去，为何也不行？”沈纯熙再次发怒。 “按规定，靖安司的犯人饮食一律不得外带，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小人。” 沈纯熙气得要跺脚，又觉得跟个小卒生气坏了自己的身份，最终愤愤而去。 待她走后，靖安司司丞从阴暗中走出，缓缓松了口气。 狱卒问他：“大人为何连纯熙郡主也敢得罪？” 那司丞直接用手上的卷宗敲了他的脑袋：“你傻啊，不拦着她，让她进去跟护国公嫡女过不去吗？要是以后护国公追究下来，倒霉的还不是大人我？” 狱卒哦一声，揉揉被敲出包的脑袋。 “那如果是本公子要进去呢？”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如同山上化掉的积雪。 司丞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更加吓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公、公子襄？” 眼前这人一身月白衣衫，头戴冠玉，面容清朗，正是当今承明帝面前的红人，公子襄。 小小一个靖安司，哪里能轮得到这尊大佛光临？ “公子请！”司丞忙让道一边去，又踢了那狱卒一脚，“还不快给公子带路！” 白蓁蓁被关押的地方很偏僻，公子襄走了足有几百步，到了最里面的牢房，才终于看到背对着他，已经睡着了的白蓁蓁。 司丞立马要去将白蓁蓁叫醒，公子襄抬手制止，只自己提了马灯上前。 炭火一已经燃尽，在马灯光线的照射下，空气中无数漂浮的灰尘颗粒显露出来，公子襄眉头微皱，顿觉此处更加脏乱。 “公子请自便。”司丞带人退了出去。 公子襄略站一会儿，淡淡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第33章 我们来做个交易 白蓁蓁幽幽叹息一声，手撑着杂乱的稻草坐起身，却忽觉得腰侧间骤然一疼，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白日里仿佛被针扎了的那个地方。 公子襄挑眉看她。 那疼痛一闪而过，白蓁蓁再察觉不到什么，索性盘腿坐下，抬头看着公子襄：“有何贵干？” 公子襄放下马灯，影子被拉得颀长：“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一定要挑明？你既然已经拿回了匕首，就依照先前所说，赠予我吧。” “你在靖王府安插了眼线？”白蓁蓁看他。 公子襄不答。 白蓁蓁哼一声：“我已经给你提供过线索，算是还了你的恩情。” 这么宝贝的东西，她才不给他呢。 “行，”公子襄也不跟她争，直言道，“那我们再来做一个交易。” “我帮你救醒林嬷嬷，你把匕首给我。” “你这人好生小气，”白蓁蓁鄙夷的看着他，“帮人帮到底，你还我清白，救我出狱，我再给你匕首。” 公子襄不以为意地笑道：“人需自救，每次都靠我，多没意思。” 白蓁蓁气得咬牙，她什么时候每次都靠他了？这人不过帮了他一次，且那次就算没有他帮忙，她也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白蓁蓁从齿缝间迸出一句话：“匕首要自己找，每次都靠我，多没意思！” “既然这样，等你死了我再来取。”公子襄说着，居然真的要走。 白蓁蓁蹭的起身，气呼呼的瞪着他：“等等，我同意了。” 公子襄回头，眼角带着笑意，似乎是早有预料。 白蓁蓁哼一声：“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你帮忙救活林嬷嬷，我可以把匕首给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这把匕首。” 公子襄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我爱好收集匕首，越珍贵的匕首我越喜欢，你若不信，可以去我府上看看，我的藏品有一屋子。” 白蓁蓁大惊，这人拿她当傻子呢？这么拙掠的谎话也编的出来？ “真的吗？我不信。” 公子襄：“……” “好吧，”他的神情微微沉默，叹一口气，道，“这把匕首，是我母亲曾经赠予你父亲，当做定情信物的。” 白蓁蓁瞪大了眼睛。 “后来他们各自嫁娶，我母亲临终前始终觉得真心错付，要我一定要把匕首拿回来，不能留给你父亲那个薄情之人。” 白蓁蓁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父亲说过？” “现在，你同意这个交易了吗？”公子襄幽幽的看着她，可以，有点小聪明，但花点心思也能骗过。 “既然是你母亲的遗物，那我也不好说什么，”白蓁蓁抬头道，“只是你要让谁来救林嬷嬷？” 公子襄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白蓁蓁反应过来了，指着自己：“我？” 靖王府。 云出岫守着林嬷嬷，泪眼朦胧的等着她醒来。 “嬷嬷你快醒来吧，否则，殿下会很难过的。”云出岫伏倒在她身前哽咽，目光中缓缓露出狠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纯熙郡主身边的墨梅看似是在照顾林嬷嬷，其实一直盯着她看。 她现在想下手，完全找不到机会，只能趁哭的时候悄悄扒拉林嬷嬷的伤口，让她不要愈合。 沈离走进来，满目忧心道：“还是没醒吗？” 云出岫哭着摇头。 “难道你还要等她醒了，才定白蓁蓁的罪吗？”沈纯熙不甘心道。 她昨日只是想进去奚落几句，给白蓁蓁送点放了泻药的饭菜，居然都没能成功。 这会儿看见沈离还在犹犹豫豫的，更加生气了。 沈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白蓁蓁杀了他亲如母妃一样的奶娘，他却现在还是舍不得她。 “白蓁蓁毕竟身份尊贵，还是等查明缘由再说。”他淡淡道。 沈纯熙气死了：“你为什么非要护着她？她做出那样的事，现在又杀了人，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云出岫在谁面前都不忘装善良：“纯熙郡主，王妃姐姐毕竟是护国公独女，虽然我们都看到她杀人，但总要等结案陈词出来，给护国公一个交代。” 沈纯熙满肚子气没处发，这会儿看到云出岫撞枪口上，顿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本郡主做事？靖王府有你说话的份吗？” 云出岫被骂的一张脸通红，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郡主，要被她这样羞辱。 沈离沉着脸，如果沈纯熙不是淑贵妃派来的，他早就把沈纯熙赶出去了，可他刚要开口让她收敛些，外头就有靖安司的侍卫请见。 “靖王殿下，我们在搜查人证时，确见有一人鬼鬼祟祟，正是晚晚姑娘提过的，案发当时在凝月阁附近的小厮。” 云出岫刹那间白了脸，莫管家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沈离走了出来，院中正跪着一个小厮，哆哆嗦嗦的，被靖安司的侍卫们用棍棒围着。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见大家都出去了，惊慌之中觉得自己有了机会，迅速抓紧时间，往林嬷嬷嘴里塞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随后，也跟在众人身后一起出去，只要这小厮不乱说话，等林嬷嬷一死，白蓁蓁还不是无力回天？ “说，你去凝月阁做什么？”沈离沉着脸道。 小厮哭喊起来：“殿下饶命啊，小人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殿下，那日就是他喊着有人要死了，王妃才会出门去看的。”晚晚怒气冲冲的指证他。 “我、我……”小厮悄悄看一眼莫管家。 云出岫道：“你实话实说就是，那日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究竟是不是王妃杀了林嬷嬷？” 小厮浑身打个冷战，再次目光颤抖的看着莫管家。 莫管家心里也一慌，大着声音道：“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也保不了你！” “是、是王妃杀了林嬷嬷，小人亲眼看见了！”小厮连忙道。 “你说谎！”晚晚差点要上去踢他。 “小人看到王妃杀了林嬷嬷，小人想要呼救，但王妃武功实在太好，小人怕她连小人一起灭口，这才逃跑的。” 云出岫握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松开，莫管家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找到了人证，那就快点结案吧。”沈纯熙道。 第34章 白蓁蓁觉得，什么都比疼死好 沈离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他想起白蓁蓁骂他时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他当时生气极了，恨不得亲手杀了白蓁蓁。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其实根本不希望白蓁蓁是凶手。 但证据当前，已经容不得他不信了。 “案子已经交给了靖安司，你们决定就是。”沈离十指紧握，指节白得发青，说出的话都有些无力。苏丹小说网 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忽然间便空了一块。 云出岫心中高兴坏了，白蓁蓁罪名已定，等靖安司发了结案诏书，她就必死无疑。 至于林嬷嬷，要怪只怪她太贪心，不好好在宫里待着，非要来什么靖王府享福。黄泉之下，就让她找白蓁蓁要个说法去吧。 屋内大夫惊慌的跑出来：“不好了，林嬷嬷伤重不治，已经死了！” “什么？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沈离难以置信的回过头。 “她实在伤得太重了，这些天林嬷嬷的伤口就没愈合过，我们让她多撑了一天已经不易，现在回天乏术啊……” 云出岫忧伤的低下头，嘴角却弯得更厉害。 她费尽心思，终于有了结果。 靖安司大牢。 “白蓁蓁——” 沈离一脚踹开牢房，手臂上青筋暴起，毫不犹豫的朝白蓁蓁的喉咙而去。 白蓁蓁本能的便要踹他一脚，但刚一动，便痛得她直嘘气，腰侧被她的动作牵动。再一次疼起来，比先前更让她难以忍受，所有的力气顿时没了个无影无踪。 白蓁蓁疼得脑子一片空白，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沈离从地上提了起来：“林嬷嬷死了，这下你满意了？” 原来是林嬷嬷死了，难怪沈离这么生气的来找她。 公子襄办事可真快啊。 “怎么，死了才来求我给她治病吗？以为我是天王老子？”白蓁蓁冷笑一声，无力去掰他的手，额头上已经一大片冷汗。 实在是疼的，疼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反抗。 她的腰，到底怎么了？ 沈离见她此刻仍不悔改，顿时大怒：“你个杀人凶手，本王要杀了你！” 说罢，直接将白蓁蓁扔出去，脑袋都撞到牢房墙上，摔得她头晕脑胀，侧额上一片血红。 这下连沈离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她为什么不反抗？她不是功夫很高吗？ “你装什么装？”沈离仍然满身的火气，“你以为现在装柔弱，本王就会放过你了吗？” 白蓁蓁疼的咬牙，额头上冷汗和血液混在一起，还不忘对沈离露出一个冷笑：“真可怜，被人耍的团团转。” 沈离高大的身影再一次扑过来，掐着她的喉咙恶狠狠道：“本王绝对会让你给林嬷嬷偿命！” 到了现在，她居然还在讽刺他。 他确实被人耍的团团转，赏花会白蓁蓁给他下药，他没躲过，这些日子白蓁蓁屡次在王府生事，他居然天真的以为白蓁蓁是在引他注意。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白蓁蓁口中对他的爱，根本就只是恶心的占有欲而已。得不到他，她就毁了所有他珍视的人，先是云出岫，后是林嬷嬷。 说罢，他再一次将白蓁蓁摔到地上，白蓁蓁闷哼一声，忍不住浑身都蜷缩起来。 腰间实在是太疼了。 沈离眼中露出一丝不忍，随即又变得冷硬起来，他甩袖出了牢门，问看守的狱卒：“她病了？” 狱卒忙道：“靖王妃自从来到这里，我们炭火吃食棉被从未短缺，她绝不可能生病。” 沈离再回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白蓁蓁，气上心头，这个恶毒的女人，果然是在骗她，以为他还会相信吗？ 沈离大步离开，眼底一片红色，林嬷嬷的葬礼就在三日后，还需要他来操持。 白蓁蓁深吸一口气，半天没有变姿势，好容易等到疼痛消退，她才咬着牙，伸手去摸自己的腰侧。 这一摸，她刹那间脸色苍白，浑身的血液都顿时流到了脚底，冷汗从额头一路到了手心。 她绝对没有感觉错，在她的腰侧，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个格外大的肉球，而这个肉球居然还在动。 她又按了一下，那东西受了惊，牵动着她的血肉一起动，痛得她险些没昏死过去。 她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蛊！ 巫蛊之术，巫指巫术，蛊为蛊虫。 先前云出岫借着陆林之手用巫术陷害她，现在居然对她用了蛊虫。 这下，她再也顾不得疼痛了，忙大喊道：“来人，快叫大夫来。” 狱卒听到她喊，顿时有些犹豫，看刚才靖王那副生气的样子，又想着靖王妃才进来两天，能有什么大病，顿时决定不理她了。 白蓁蓁又喊了两句，狱卒干脆转身离开了。 白蓁蓁终于反应过来，狱卒一定是得了沈离的吩咐，不再对她有求必应了。 她忍着疼痛在自己身上上下翻找一番，将那把刻着祥云纹的匕首拿了出来。 幸好靖安司大牢关押的是未经定罪的犯人，要是去了刑部，她可是要穿囚衣的，什么也别想留下。 借着匕首的反光，白蓁蓁终于看清自己腰侧的那一团。 好大一团会动的红色肉瘤，隐约能看到一个硕大的胖乎乎的虫子，红的厉害，已经不知吸了她多少血了。 白蓁蓁咬着牙，记好了位置，准备自己动手用匕首把它剜出来。 这匕首锋利无比，刚一碰到肉，黑色的血便立即流了出来，那胖虫子受了惊，疯了般的挣扎起来，前半个脑袋使劲往肉里钻。 白蓁蓁忍不住惨叫一声，手上的匕首也扔得老远。 腰间不断有黑血溢出，白蓁蓁满身的细汗，连意识都要没了。 太疼了，她以为上辈子被炸死就已经够疼了，现在才发现，真是天外有天。 白蓁蓁趴在稻草上喘着粗气，不能动刀子了，它会钻进去的，何况她也没力气捡。 这虫子奇怪的厉害，她浑身的血液都朝那条虫子的方向而去，白蓁蓁感觉到身子越来越冷，却再也没有动一下。 失血过多而死也比疼死好。 白蓁蓁这样想着，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牢房里的血腥气也越来越重。 忽然听到公子襄的一声惊喝：“白蓁蓁！” 第35章举手之劳罢了 也不知公子襄哪里来的钥匙，直接就闯了进来，掠至白蓁蓁身前，要将她扶起来：“你怎么样？” 这一动，白蓁蓁差点魂飞魄散，已经晕过去的神智顿时清醒万分。 痛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朝公子襄就要扇过去一巴掌。 这一巴掌终究没啥力气，公子襄拦住她的手腕，也知道碰到了她的伤口，忙又把她放下，目光触及她如泉涌的伤口。 好大一只蛊虫。 地上黏糊糊的一片全是血，他要的匕首就在牢房的一角，上面沾着血，显然白蓁蓁已经用过了。 “你怎么样了？”公子襄收回目光，有些着急的问道。 白蓁蓁已经虚弱至极：“这虫子毒得很，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朝它涌过去，我怕是已经要死了。” “你能不能帮我……” 白蓁蓁话说到一半没了音，她看到公子襄去牢房角落捡起了那把匕首。苏丹小说网 简直天要亡她。 公子襄要帮她，全因要从她手中拿到这把匕首，现在匕首已经拿到了，她再没有半点筹码要他为自己做什么了。 就连她想让他帮她收个尸，以后她的尸首要埋在护国公府，而不是靖王府，恐怕都不行了。 “帮你什么？”公子襄捡回匕首，扯下白蓁蓁腰间多余的衣料，朝那块硕大的蛊虫看过去。 白蓁蓁心中一凛，也没在乎什么男女大防，只是勉力道：“没用的，这虫子会往皮肉里钻，取不出来。” “我希望你在我死之后，能……”白蓁蓁骤然深吸一口气，手指猛地抓住一把稻草。 腰间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白蓁蓁以头撞地，什么仇什么怨啊，她都准备好失血过多而死了，还非得疼死她吗？ 片刻后，公子襄低声：“倒是比寻常的蛊要厉害。” 白蓁蓁浑身的汗，虚弱的大骂：“你让我受这么多罪，就是为了证明它比寻常的蛊厉害？” 公子襄已经用匕首挑着那只硕大的圆滚滚的蛊虫，扔进一旁的炭火里。 顿时，一阵恶臭的味道飘出来。 白蓁蓁怔了怔，取出来了？ 连她都没能取出来的虫子，公子襄就这么随手一挑，就出来了？ 他的速度得有多快？ “占星问卜，手总要快一些。”公子襄淡淡道，听不出丝毫语气，随手将自己的外袍撩开，从里面撕了一条布料给白蓁蓁包扎伤口。 她的背上纵横交错的全是鞭伤已经愈合的伤口，任谁看了都要唏嘘不已。 白蓁蓁不说话，脑子仍旧昏昏沉沉的，这下可糟糕了，欠了这么大的人情，得拿什么还才好。 公子襄缠紧她的伤口，再回头看时，又皱起了眉。 她的脸色太苍白了，连唇色都要看不出。 白蓁蓁这回儿腰间没那么疼了，倒是有力气说话了，她平静下来，道：“我失血太多，多半还是要死。” “这回你听我说完，”白蓁蓁淡淡道，“等我死后，将我的尸首送回护国公府，告诉我爹，我要与靖王和离，我跟他再也不要扯上任何关系。” 公子襄问：“你要与他和离？这婚事不是你求来的吗？” 白蓁蓁弯起个笑容：“说来话长，我也没这个时间说，总之，你就这样告诉我爹。” 公子襄沉思一会儿，又道：“你不是神医吗？失血过多，也有的救吧？” 白蓁蓁道：“有是有，就是需要别人的血……” 说话间，公子襄将匕首抽出，顺着手腕深深划了一道，将伤处凑到白蓁蓁唇边。 整个过程从容不迫，没有着急，也没有犹豫。 白蓁蓁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无缘无故的，他明明又已经得到了匕首，又何必救她？ “不是谁的血都可以……”白蓁蓁震惊了一瞬，给他解释。 得配型。 “也没别人了，你凑合一下吧。”公子襄再把伤处凑近点。 血腥气入口，白蓁蓁意外的觉得有些温暖，把没说完的话也咽下去。 不仅得配型，还得输液才行。这样喝进胃里，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但她又不忍心浪费公子襄的血，索性也没说。 不久后，公子襄又掀开衣袍，撕了一条布料，给自己也包扎好。 白蓁蓁想着他其实还挺细心，外衣沾染了灰尘，不能来包扎伤口，他就用穿在里面的衣服。 公子襄若有所思的沉默：“你先撑一会儿，我找大夫来给你治。” 白蓁蓁摇头，脸色居然真的有些红润起来，看着他清朗的容颜，白蓁蓁觉得比沈离那张脸可要顺眼多了：“不必了，让人直接送药来就好。” 她刚才，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公子襄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公子今日救我，要我如何报答？”白蓁蓁道。 “举手之劳罢了。” “既然公子不要报答，那就算了。” “好。”公子襄道。 一时沉默。 白蓁蓁骤然想起，她曾为了云出岫的婚期请公子襄来过一次府。 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上一次，他跟她要了家传的匕首，而这一次，他居然真的不要报答。 举手之劳吗？白蓁蓁不信。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林嬷嬷死了。”公子襄道，“靖安司很快会结案，你准备好了吗？” 与此同时，靖王府。 靖王再看中林嬷嬷，她也只是一个下人，不能在正厅设灵堂。 于是云出岫便自请带着人在偏殿给她祭奠，望着棺材里再也动不了的林嬷嬷，云出岫的目光中满是快意：“你替我杀了白蓁蓁，我一定会多给你烧点纸钱，让你九泉之下过得宽裕一些。” 算算日子，白蓁蓁体内的蛊虫也该发作了，说不定明日，她就会听到白蓁蓁死在狱中的消息，那可真是双喜临门。 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云出岫立刻落下泪来：“嬷嬷放心，从此以后，云儿会好好照顾殿下，不让殿下难过的。” 沈离感动不已，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事到如今，还是云儿体贴。” 云出岫微微低下头，靠在沈离怀里。 “如今，本王身边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沈离哀伤不已，林嬷嬷死了，他在这空荡荡的靖王府，仿佛一个孤家寡人一般。 “云儿会一直陪着殿下的。”云出岫柔声道，“我永远不会离开殿下。” 沈离抿着嘴唇，将她抱得更紧了紧。 “殿下，王妃在牢里不知染了什么病，流了好多血，快要死了！”莫管家匆匆来报。 第36章 是林嬷嬷杀了我 “她又在装什么？”沈离不耐烦的朝莫管家怒道。 他明明刚从牢里回来，白蓁蓁分明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快要死了？ “是靖安司的人来报的，小的也不清楚。”管家吓得脑袋都缩着。 沈离的身子僵了一瞬，既然是靖安司的人说的，那会不会是真的？ 他猛地想起刚才去看她时，白蓁蓁那浑身冷汗的样子，难道她那时候不是装的？ “殿下，说不定姐姐只是想引起殿下的疼惜，好让她不用再为林嬷嬷偿命……”云出岫还在说着什么，却猝不及防被沈离猛然一推，踉跄两步。 还未反应过来，沈离就已经高喊着备马，匆匆而去了。 云出岫听得出沈离语气中的颤抖，她愣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气得连连跺脚，连仪态都顾不得，破口大骂：“他居然关心白蓁蓁那个贱人！” 刚骂了一句，忽见莫管家脑袋缩得更厉害了，她立刻回头，看到了正在不远处对着她冷笑的纯熙郡主。 “我、我只是一时情急，害怕殿下被王妃蒙蔽……”云出岫脸色涨的通红，结结巴巴解释道。 “省省吧。”沈纯熙挑起眉毛，“你这样的，我从小到大见得可太多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看不穿谁呢？ 以为她跟沈离一样，看到女人梨花带雨就心软么？ 云出岫咬着唇，小声低着头哭泣：“不知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郡主对我如此误会。” 沈纯熙懒得理她，云出岫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连跟她斗的资格都没有，她还得赶着去看白蓁蓁的好戏呢。 靖安司大牢。 白蓁蓁被一卷棉被裹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那样子，真的要死了。 靖安司司丞吓得魂飞魄散：“靖王殿下，大夫说她几日前就中了蛊毒，现今蛊虫破体，已经神仙难救了。” 沈离脑子嗡得一声，整个人差点站不稳。 这一刻，什么让白蓁蓁偿命的想法通通都飞走了，他满脑子都回荡着神仙难救。 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要死了？ 而其他人则是满脸的震惊，居然有人在靖王府使用蛊虫？ 沈纯熙一把推开司丞，进到牢里蹲下来去看白蓁蓁：“喂，你醒醒，你不会真死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脸上居然也是焦急的神色。 白蓁蓁原本还想多装一会儿，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眯着眼睛虚弱的开口：“你这流苏都打到我眼睛里了。” 沈纯熙气结，满头珠子乱晃荡，这个白蓁蓁，要死了还这么气人。 沈离一把把沈纯熙拉开：“白蓁蓁，你怎么样了？” 他掀开白蓁蓁的棉被，见腰侧上被包了好大一个绢布，牢房里浓烈的血腥气也提醒着她，白蓁蓁真的不行了。 “你……”沈离颤抖着声音，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蓁蓁咳嗽两声。 云出岫终于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见到白蓁蓁这幅样子，心中快意至极。就算沈离真的对她另眼相看了又怎么样？她还不是要死了？ “王妃姐姐，你可不能死啊。”云出岫哭着过来，真情实感的，“只要你不死，我会向殿下求情，让他对你杀害林嬷嬷一事从轻发落的。” 沈离对云出岫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去摇白蓁蓁的肩膀：“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云出岫脸色惨白。 白蓁蓁心里骂他一句傻逼，猪撞树上了他知道拐了，自己要死了他知道装神情了，是怕护国公回京后找他麻烦吧？ “我没有杀林嬷嬷，反倒是她林嬷嬷杀了我。”白蓁蓁虚弱道。 沈离脸色一变，这个时候了，白蓁蓁居然还在说谎，要污蔑已经死去的林嬷嬷！ “都有人亲眼看到了，你还要狡辩。”沈离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苏丹小说网 “林嬷嬷借着裁衣服量尺寸的机会，向我下蛊，我有人证。”白蓁蓁继续道。 在场人皆是一惊。 巫蛊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林嬷嬷可是靖王的奶娘，白蓁蓁在此处揭发她，靖王府可就真没半点名声可言了。 第37章待你死后，本王会以正妃之礼厚葬你 “是……”周礼颤巍巍道。 他这么一开口，把众人吓了一跳。周礼的嗓音不知怎么了，沙哑的很，几乎要听不出人音。 “陛下担心靖王府，在下当然也不能任由钦天监的名声遭人抹黑，自然是要查一查周礼的。”公子襄继续道，“可是他却忽然离京了。” 周礼的身子猛然间颤抖了一下，额头上也渗出冷汗来，似乎离京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一样。 “不过现在已经抓回来了，也就不提了。”公子襄弯起嘴角，心情大好，“靖王妃院里的人偶是出自他之手，除了巫术，他还准备了蛊虫，试图置靖王妃于死地。” “是，是我。”周礼一个劲的磕头，额头的血都快透过满头的乱发渗出来。 云出岫双手紧紧绞着衣带，她完全想象不出，周礼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从一个原本好端端的傲气少年，变成如今这副近乎疯癫的怪异的样子。 但是她尽管心中再惧怕，也知道再不说话，这罪名迟早要扣到自己身上。 “我记得起来了！”云出岫忽然大声道，“当时王妃姐姐的院子就是林嬷嬷要搜的，难道那个时候，林嬷嬷就已经想害死王妃姐姐了吗？” “所以她才会借着裁衣的由头，向姐姐下蛊。”云出岫同情地看着白蓁蓁，表情极是哀婉动人，“没想到林嬷嬷居然暗藏歹心，只可怜姐姐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葬送在她的手上……” 说到这里，云出岫话锋一转，忧伤的看着她，颤声道：“王妃姐姐，这就是你杀林嬷嬷的理由么？” “不可能！”沈离看着周礼，满眼的不敢相信，“林嬷嬷是本王的乳母，她为人如何本王再清楚不过，她绝不会杀人。” “况且，她从前在后宫之中，与周礼素不相识，怎么可能从他手里拿到蛊虫？” 白蓁蓁幽幽得看着云出岫表演，冷笑一声道：“所以，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而那人才是一切的主使。” 云出岫心慌的不得了，勉力逞强恶狠狠的踢了周礼一脚：“你说，究竟是谁让你谋害王妃姐姐的！” 周礼动也不动一下，任由她踢，只是惊慌失措的看着公子襄，仿佛没有公子襄的同意，他就不敢开口一样。 “云姑娘让你说，你就说吧。”公子襄淡淡道。 云出岫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礼立刻站了起来，手指头指着云出岫，两只眼瞪得像铜铃：“是你，是你要害死靖王妃，我的人偶和蛊虫都是给了你的。” “你胡说！”云出岫惊叫出声。 众人此刻的目光都落在云出岫身上，沈离也难以置信的扭过头看云出岫：“是你吗？” 云出岫脸色惨白，她没有料到周礼居然真的敢指证她。 周礼这些年能在钦天监有一己之地，全都是南安王府的扶持，他的家人都被南安王府照管着，他怎么可能指证自己？ “冤枉啊殿下，”云出岫扑倒在沈离面前跪下，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云儿自小和你一起长大，殿下难道不清楚云儿的心性吗？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一定是公子襄……”话说到这里，云出岫顿时住了嘴。 公子襄是不可能联合白蓁蓁来陷害她的，况且，她现在实在也不能再给自己树敌了。 “是周礼神志不清，胡乱攀咬。”云出岫仰起头，双眼中含着泪水，“周礼擅动巫蛊，为了给自己脱罪，这才不分黑白指证我，王妃姐姐不是也说，给她下蛊虫的，是林嬷嬷吗？” 听云出岫这么说，沈离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他知道云出岫是什么性子，多年来，她一直都那么温婉善良。 就算之前做错了事，也是因为太过爱他，要说巫蛊，她绝对是不敢的。 公子襄淡淡的问周礼：“云姑娘说你随意攀咬，你可有证据？” 周礼忙道：“有，我有人证，靖王府厨房有个烧火的小厮，我的东西都是交给他，让他转交给云姑娘的。” 连中间环节都交代的明明白白，就算是沈离，也得生出几分疑心来。 可是，怎么会是她，她那么善良，又那么爱自己。 “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烧火的小厮！”云出岫心乱如麻，面如土色，“你说，是不是王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指证我？” “殿下，王妃姐姐一直嫉妒殿下对我好，这都是她……” 沈离忽然面色阴沉的打断她：“你有没有？” 云出岫吓了一跳。 “本王问，你到底有没有？”沈离面色冰冷的看着她。 “不是我……”云出岫眼中的泪水更多了。 沈离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是啊，不应该是她的。 周礼生怕自己交代的不够彻底，连忙又道：“那小厮名叫……呃……” 说话间，一串铁链已经从他胸口穿胸而过。 “啊——”沈纯熙大叫一声，忙抓着公子襄的衣袖，将头使劲埋在他怀里。 云出岫也惊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沈离杀了他。 “别怕。”沈离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将云出岫拉到自己身边，捂住她的眼睛，一如往常护她之时一样。 可是云出岫却只想发抖。 他相信了，他都相信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周礼灭口来保护自己。 “周礼行巫蛊之术，罪当致死。如今又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已经发疯了。”沈离漠然道，“扔出去埋了吧。” 白蓁蓁看着沈离护着云出岫的样子，忽然间就笑了：“所以，哪怕你知道了凶手是谁，也不打算给我公道是不是？” 沈离看着白蓁蓁的眼神，不知怎的，就觉得心痛。 “周礼疯了，他的话怎么能信？”他终究还是这么说了。 “再说，”沈离缓缓闭上眼又睁开，“既然你也说，是林嬷嬷害了你，又管云儿什么事？你已经杀了林嬷嬷，就算是给自己报仇了，本王也不会追究你杀人之责。” 白蓁蓁要死了。 沈离在心中提醒自己，尽管他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但白蓁蓁已经要死了，他绝不能再失去云出岫。 “待你死后，本王会以正妃之礼厚葬你。”沈离道。 第38章 死无对证，但要是人没死呢？ “王妃姐姐，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可是林嬷嬷已经死了，你也不能将巫蛊这样大的罪名栽赃在我身上啊。”云出岫再一次哭哭啼啼起来。 就算沈离知道是她做的又怎么样？反正他还是会护着自己。 一想到白蓁蓁要死了，云出岫心中就无比快意，她仿佛看到靖王妃的位置在朝自己招手。 “还有，就算林嬷嬷有天大的罪过，你也应该告诉殿下，而不是自己动手杀了她。”云出岫继续道。 “够了。”沈离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云出岫不再说话，微微低着头。 公子襄轻轻将沈纯熙推开，沈纯熙从未见过死人，仍然心有余悸，手上更急用力的抓紧他的胳膊。 这一抓，公子襄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沈纯熙察觉到异样，担心道。 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的伤口开裂，鲜血终于浸透了衣衫。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沈纯熙着急万分，要去扒开他的衣袖，公子襄仍然是淡淡的推开她。苏丹小说网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白蓁蓁将头偏开，她与沈纯熙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可从来没见过她对待哪个男子这样。 牢房里忽然一阵沉默，早就去喊的太医迟迟未到，沈离也没再让人催。 片刻后，沈离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凭什么到此为止？”白蓁蓁仰起头，“我死的不明不白，临死前还要背上杀人的恶名吗？” “有人亲眼看到……”云出岫急道。 白蓁蓁打断云出岫：“万一那人是被收买的呢？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只有林嬷嬷和真正的凶手。” “林嬷嬷已死，死无对证，我知道姐姐是想保全护国公府的名声，姐姐放心，殿下绝不会让这件事流传出去的。” 云出岫看着白蓁蓁，却忽然差点浑身战栗起来，她从未见过谁有那样的眼神，只是看一眼，就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可这眼神一闪而过，让云出岫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人死了，当然没有证人，”白蓁蓁轻笑一声，幽幽道，“但如果林嬷嬷没死呢？” 云出岫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沈离也震惊万分：“你说什么？林嬷嬷没死？” “这还要多谢纯熙郡主帮忙。”白蓁蓁看向沈纯熙，露出一个笑容。 白蓁蓁原本是不介意让大家知道她和公子襄有来往的，反正她已经名声狼藉。 可是刚才看到那一幕，她忽然又改了主意。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公子襄到底是在好心帮她，她也不能恩将仇报，把他清清白白的名声拖下水。 沈纯熙则一脸鄙夷，脑袋上的珠子晃起来：“我？” 她怎么会跟白蓁蓁这样的女人同流合污？ 公子襄悄悄拽了她的衣角。 “我……我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沈纯熙刹那间反应过来，将这个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做出一个看破一切的表情，“来人，把林嬷嬷带进来。” 林嬷嬷还穿着下葬时的衣服，脸上的妆容也是苍白的入殓装，在牢房这种地方，实在是让人凭空感觉到阴风习习。 云出岫后退一步，脸色苍白无比，差点跌倒。 “殿下，还请殿下为老奴做主啊！”林嬷嬷一把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沈离骤然一见死而复生的林嬷嬷，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震惊：“嬷嬷你没死，本王真是太高兴了。” 白蓁蓁道：“当日我为林嬷嬷止血之时，便看出林嬷嬷虽然伤重，但还有救，只是你不愿信我。幸好纯熙郡主顾念多年姐妹之情，相信我的为人，愿意帮我一把。” 沈纯熙被她说的脸色通红，道：“对，我当时就看出来，不让白蓁蓁来靖安司，背后那人又怎么会放松筋惕，露出马脚？” “林嬷嬷，你说，究竟是谁杀了你？”沈离问道。 他心中有一个不可能的回答，完全不可置信。 “是她——”林嬷嬷愤怒的指向云出岫，三两步跑过去，怒道，“亏我还以为你心地善良，没想到居然对我下此狠手。” “你捅了我一刀，还嫌不够，居然还要趁我昏迷，再给我喂一颗毒药。” “要不是王妃早有准备，老奴这条命，就真的留不住了啊！” 林嬷嬷坐倒，使劲捶地，浊泪纵横，那样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可怜。 “你胡说，是你和白蓁蓁串通好要陷害我，你说，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云出岫激动的否认，泪如雨下，“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况且，我与林嬷嬷一向交好，有什么理由杀她？” “因为你怕王妃死后，我会供出你来。”林嬷嬷愤愤的看着她，大声辩驳。 之后，她又转身朝白蓁蓁跪下，“是老奴瞎了眼，云姑娘用钱财收买我，要我用一枚银针向王妃下蛊，老奴一时财迷心窍……” “谁知道，在我得手之后，云姑娘居然狠心将我灭口！” “我没有……”云出岫几乎已经站立不住，捂着胸口，只剩下眼泪连连。 “林嬷嬷是我的乳母，难道她会骗我吗？”沈离万分不敢相信的看着云出岫，心情已经沉入到了谷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这可是他从小喜欢的女子。 云出岫明明那么善良，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殿下，你不能听他们含血喷人，他们都是收了白蓁蓁的好处！”云出岫口不择言。 “就算是我收买了他们，那采儿总是你的人吧？你敢让采儿来靖安司受审吗？”白蓁蓁道。 云出岫浑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蓁蓁在靖安司没有受刑，因为她是靖王妃，可是采儿如果来了，不脱一层皮是绝不可能出去的，她怎么可能扛得住？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沈离高高抬起手掌，云出岫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但是好半天过去，沈离这一把掌终究是没打下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牢房内。 第39章 你回南安王府吧 沈纯熙一巴掌把云出岫的脸打得通红。 “我哥哥舍不得打你，我可看不惯！”沈纯熙打完，揉着自己的手，气势十足。 “纯熙！”沈离怒喝一声。 沈纯熙哼一声，反正她已经打了，沈离还能怎么样？ “大景朝巫蛊可是大忌，云出岫这么做，南安王府抄家都不为过！”沈纯熙不服气道。 “确实。”一直没说话的公子襄淡淡开了口。 云出岫听了这话，不免惊慌：“跟我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周礼要这么做的，我只是被他蒙蔽了而已！” “在下掌管钦天监，巫蛊一事事关重大，既已查清，不敢向陛下隐瞒。”公子襄凝视着慌乱无比的云出岫，“云家究竟如何定罪，当听从陛下发落。” “殿下！”云出岫扑倒在沈离膝前，泪流满面，“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殿下救救我吧。” “公子一定要这么绝情吗？”沈离面色阴冷。 公子襄淡淡一笑：“若是当时，在凝月阁里搜出的人偶确实是王妃的，殿下可会为王妃求情？” 他恐怕只会毫不犹豫把白蓁蓁交出去。 沈离缓缓闭上眼睛，他有心保下云出岫，但今日一事，公子襄在场。 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求情让公子襄瞒下这件事，否则，他要是在皇帝面前说上两句，恐怕连自己都要被牵连。 “云出岫禁足靖王府，等候发落。”沈离说完，又看向白蓁蓁，她仍然半死不活的躺着，嘴角没有一丝血色。 “太医呢？怎么还不到？都死了吗？”沈离一连串地怒问道。 云出岫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欣慰一点。 无论如何，白蓁蓁还不是死了？ 而她云家是大景第一位异性亲王，君恩深厚，陛下一定不会追究这件事的。 可谁知，白蓁蓁撑着坐起身子，将自己苍白的脸色抹一抹，抹掉了粉，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我暂时还死不了。” 那样子，哪里像是快死的人？ 沈离见状，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云出岫见她起身，一张脸苍白无比：“你、你没事？” “你竟然敢骗本王！”巨大的愤怒用上沈离心头，他刚才真的以为她要死了，她居然又一次骗了他。 “是啊，我没死，你多失望，是不是？”白蓁蓁冷笑的看着他，“我要不说自己快死了，你会查明林嬷嬷究竟是谁杀的吗？” 若不是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她怎么能有清白？ 沈离忽然又想起公子襄那句，如果人偶确实是白蓁蓁的，他是不是会为白蓁蓁求情。 答案是不会。 而白蓁蓁则问他，她要是不说她要死了，自己会愿意查案吗？ 答案是也不会。 可是—— 难道这是他的问题吗？如果白蓁蓁遇到事情好好跟他说，而不是说两句话就要吵起来，他难道不会为她做主吗？ 现在倒好，丢人丢到靖安司来，连公子襄都知道了，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妃既然没死，就跟本王回靖王府吧。”沈离沉着眼睛，一时间被白蓁蓁的不满又上升了好大一截。 白蓁蓁冷哼一声。 “纯熙，送王妃回府。”沈离朝沈纯熙说完，拂袖离开了靖安司地牢。 林嬷嬷也忙跟着回去。 沈纯熙不满的看着白蓁蓁，小声道：“凭什么要我送她回去。” 白蓁蓁看一眼公子襄，微微低头，表示对他的感谢。 “在下也要回宫复命了。”公子襄道。 沈纯熙朝着他的背影恋恋不舍，呆呆得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看白蓁蓁，生气道：“你别以为我帮了你就代表我会原谅你，你给我哥哥下药，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白蓁蓁：“哦。” 沈纯熙见她似乎无动于衷，一时间更生气了，喋喋不休的骂了起来：“还什么多年姐妹之情，我跟你哪有姐妹之情？你冻死我的金鱼，浇死我的花草，弄碎我的玉扳指，本公主恨不得早些看你死！” 白蓁蓁：“哦。” 沈纯熙气结，瞪了她一会儿，又道：“你跟我哥哥闹成那个样子，看得出来你嫁过来也没什么好下场，真是活该。” 白蓁蓁淡淡道：“是啊，我活该。” 沈纯熙简直要气死了，白蓁蓁就跟个棉花一样，怎么打都打不烂，多少力上去都软绵绵的没有反应，最终也只好先送她回去。 靖王府，揽月阁。 白蓁蓁跪在地上，以泪洗面。 阳光透着窗子照进来，沈离看着瘦弱单薄的云出岫，心中复杂无比。 “这次，就是本王也保不住你。”沈离开口道。 云出岫眼睛通红，额头抵在地上，深深一拜：“是云儿不好，殿下要打要罚，云儿绝无二话。” 她承认，她这次是输给了白蓁蓁，但她还没有败。 南安王曾告诉她，云家对陛下有大功，这场大功足够他们被封为大景唯一的异性亲王，所以，她觉得陛下不一定会处罚南安王府。 而她自己，只要沈离还喜欢她，她就永远有翻身的可能。 云出岫久久没有抬头，沈离也沉默了许久，还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为什么要杀白蓁蓁。” 云出岫的泪水缓缓滴落在地上，忽而抬头，大声哽咽：“因为我嫉妒她，凭什么她可以嫁给殿下，明明殿下身边的人应该是我！” “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现在连殿下的心都已经慢慢要属于她了，我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本王说过了本王不喜欢她！”沈离只觉得头痛欲裂，云出岫的欺骗，让他实在很难接受。 他俯下身子，重重的捏着云出岫的肩膀，“本王也说过了，过几日就去跟父皇说与她和离，娶你为正妃，为什么你还是要杀她？” 云出岫的泪水再次涌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若是不喜欢她，何必在乎她的死活？”云出岫道，“殿下总是说以后以后，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靖王府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苏丹小说网 “殿下难道不知道，我从住进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名声了吗？”云出岫看着他，悲戚万分，“我已经将一生都托付给了殿下，怎么能容忍殿下变心！” 沈离骤然放开她，忽然觉得自己喜欢她究竟值不值。 当初住进来，是她说不希望自己难过，是她说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 可是现在，她居然跟他说自己已经没有了清白？ “本王从未碰过你。”沈离缓缓道。 就算云出岫已经住进来三个月，他却一直恪守本分，从未逾矩。 他这话说出来，云出岫哇得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你回南安王府吧。”沈离站起身子，背对着她道。 第40章 我不会和离的 “殿下？”云出岫睁大了眼睛，更多的眼泪涌出来，这一刻，她真的开始慌了：“云儿只是害怕失去殿下……” 沈离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呆呆的跪在原地，他听到沈离出门之后喊：“将膳房所有烧火的小厮都赶出王府。” 采儿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云出岫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采儿有些害怕：“小姐。” 云出岫没有说话，低着头，眼泪再一次掉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云出岫恐怕只有这一滴泪，是真心实意的。 全京城都知道她在靖王府住了三个月，而现在，靖王让她回去，她怎么能回去？ 云出岫忽然将泪水擦掉，目光中爆发出精光来。 “拿药来。”她就不信，她和沈离多年感情，沈离真的会不管她的死活。 “小姐你要做什么？”采儿惊愕万分。 “这样回去，跟死有什么区别？”云出岫恨恨得瞪着她。 凝月阁。 沈纯熙还在跟白蓁蓁争吵：“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早点跟我哥哥和离，否则，我和淑贵妃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是争吵，其实是沈纯熙单方面发泄，因为白蓁蓁根本不理她，只是趴着闭目养神。 “你听到没有？”沈纯熙大声吼道。 沈离刚进院子，白蓁蓁的声音幽幽地飘出来：“我不会和离的。” 和离让位置，便宜了云出岫吗？ 沈离眼皮一跳，心头怒火顿时冲上来，沈纯熙怎么如此霸道，居然让白蓁蓁跟他和离？ 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沉着脸看沈纯熙：“你跟我出来。” 沈纯熙要说什么，被沈离强行拽走，白蓁蓁则神色淡淡的，什么话也没说。 “你拽我干什么？”沈纯熙出了门，气呼呼的朝沈离大喊。 “她是你皇嫂，你怎么能让她跟我和离？”沈离冷喝一声，眉眼间冷酷无情。 沈纯熙瞪大眼睛了：“皇嫂？她也配？你忘了她是怎么嫁进来的了？还是说，你现在喜欢上她了？” “胡说！”沈离眸中闪过冷色，“本王怎么可能喜欢她？” 都疯了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说他喜欢白蓁蓁？ 白蓁蓁那样阴险的女人，他怎么会看在眼里？ “既然如此，你早点休了她。”沈纯熙双手叉腰。 沈离心中烦躁无比：“你休要胡搅蛮缠，父皇赐婚，哪里是我说休就能休的？” 沈纯熙气死了，真的开始胡搅蛮缠起来：“那你就休了云出岫——哦，她还没嫁进来，那你就让她滚出靖王府。” 沈离其实已经决定让云出岫暂时离开了，但他还是道：“我靖王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简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沈纯熙瞪大眼睛，气得满脑袋珠子乱窜，转身就要走，“我回去就跟淑贵妃说，以后再也不来你府上了。” “纯熙——”沈离怒喝一声叫住她。 沈纯熙转头：“怎么？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沈离沉着眼睛，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稳住沈纯熙，才能让他的母妃放心。 他岔开了话题：“林嬷嬷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纯熙哑了声音，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林嬷嬷……就那么回事啊……” 糟了，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公子襄一拽她袖子，她就脑子发蒙，什么都顾不得了。 沈离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她十分心虚。 “说，”沈离道，“究竟是谁在帮白蓁蓁？” 沈纯熙鼓起勇气：“就是我，我早就看出来云出岫不是什么好人……” “你几斤几两我会不清楚？”沈离不耐烦的打断她。 沈纯熙急了，干脆哼一声，破罐破摔：“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说罢，她转身而去：“我去看看林嬷嬷，此等刁奴，可不能装着病就轻易放过。” 沈离揉揉太阳穴，转头看向凝月阁的内殿。 白蓁蓁究竟是什么时候跟公子襄有联系的？巫蛊一事时公子襄就来替她解围，难道那个时候就有了？ 她是他的王妃，遇到事情居然不想着第一个找他，反而去求别的男人，实在太过分了。 但他想起刚进院子时听到的那句“我不会和离的”，怒火又降下去几分。 呵，白蓁蓁做这么多事，还不是为了让他改观。 她还是那么舍不得他。 沈离深吸一口气，他决定进去看看白蓁蓁，如果她表现好，愿意向他服软，他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 屋内的药味有些浓，白蓁蓁趴在床上，听到沈离进来，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 既然她没有死，那就不急着和离。 等云出岫做了侧妃，她再拍拍屁股走人。 “找我有事吗？”白蓁蓁淡淡道。 沈离再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白蓁蓁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他要大度一点，不能跟她生气。 “来看看你。”沈离生硬的说出这句话。 “看完了，走吧。”白蓁蓁道。 沈离差点没噎住，心中无端烧出一把火来：“本王好心看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白蓁蓁觉得这人简直有毛病：“我在牢里痛得都快死了，也没见你吐出两颗象牙来，现在来这装什么蒜？” “你！”沈离冰冷冷的看着她，再一次强行把怒火压下去，“你要撒娇，就该有些女人的样子，别说话这么刺耳。” 她不就是怪他没有怜惜她吗？ 要是她像云出岫一样柔情似水的跟他说话，他也不会放着白蓁蓁不管的。 “你说什么？”白蓁蓁的音调都提高了八度，谁撒娇？ 沈离冷着脸皱眉道：“你想让本王怜惜你，宠爱你，就别用这种方式。该学着温柔些，像云姑娘那样，好好伺候本王。” “你若能温柔善良，本王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你。” 白蓁蓁看了他半晌，伸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你能拿个盆过来吗？” 沈离皱眉：“你怎么了？” “我想吐。”白蓁蓁一本正经道。 “白、蓁、蓁！”沈离几乎要把牙咬碎了，自尊都碎了一地，“你先是装病骗本王，如今又对本王如此无礼，以为本王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白蓁蓁冷笑一声：“哪能啊，靖安司我都去过了，要不是我找别人帮忙，这会儿说不定都被定了死罪。” 她不说这个话还好，她一说，沈离顿时死死的盯着她。 他的脸色可怕的很，周围的空气都一下子僵硬起来。 沈离道：“找别人？公子襄吗？” 第41章 云出岫快连侧妃都做不了了 他的王妃，去求别的男人，却不肯对他说句软话。 实在是好的很！ 白蓁蓁面对这般怒火却岿然不动：“不管我找谁，反正不会麻烦你。” 沈离想抬手打她，但看着她这副病重起不来床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一些心软。 他愤愤的收了手：“好，白蓁蓁，你记住你今日的话，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本王都绝不会护着你！” 白蓁蓁嗤笑一声，好厉害哦。 就在这时，婢女兰儿脸色苍白的赶过来：“不好了殿下，云姑娘心口疼，已经晕倒了！” 白蓁蓁挑起眉，一而再再而三的晕，没完了吗？ 沈离立刻焦急的回过头，刚走两步，又顿住脚步：“晕倒了就找大夫，本王又不会治病。” 兰儿一怔，仿佛没想到自家殿下会是这样的反应：“奴婢这就去。” 白蓁蓁双手叠在下巴之下，没忍住哼笑出声。 沈离焦躁的情绪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他的，否则不会这么吃醋，知道自己不去看云出岫，她高兴的都笑出声来了。 兰儿刚走，采儿就一瘸一拐的过来，直接扑倒在沈离脚下：“殿下，我们小姐上次用自己的性命祷告上天，救了殿下，殿下难道都不去看她一眼吗？” 沈离骤然又想起这件事。 心中的愧疚感一点点涌出。 纵然云出岫做了再多的错事，她总是爱他的。 她爱他，超过了她自己的性命。 “殿下，求你去看看我们小姐吧！”采儿哽咽着哀求。 沈离没再说话，脚步却再次动起来，往揽月阁走去。 白蓁蓁幽幽的看着他的背影，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出戏，也是时候该演到头了。 云出岫已经不像以前深得沈离宠爱，恐怕她不会再惦记着正妃的位置了。 等云出岫嫁过来，她就和离。 凝月阁。 云出岫这回是真的吃了药晕倒，一直到晚上才醒来。 她睁开眼看到沈离，顿时涌出泪水，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往沈离身上靠，哭得泣不成声：“殿下！” 沈离见她虚弱至此，心也被她给融化了：“你没事就好。” 他一低头，正撞到了云出岫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 更多的愧疚涌了出来，云出岫从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变成现在这样善妒，都是因为他啊。 “殿下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云出岫抽泣着，手指紧紧抓着沈离宽大的外袍，声音简直令人心碎，“云儿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沈离叹了一口气，良久，低声在她头上落下一吻：“本王白天说的话太过分了，是本王不对。” 他忽然觉得，要是白蓁蓁也肯这样声泪俱下的求他，他又怎么会辜负白蓁蓁呢？ “对不起……是我被嫉妒蒙了心，是我的错……”云出岫再次啜泣起来，撕心裂肺的。 沈离实在不忍心，只抱着她轻轻拍打后背：“好了，别哭了。哭红了眼睛，后天怎么参加玉陵王府的接风宴？” 云出岫怔怔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殿下还肯带我去？” “你是本王心爱的女人，不带你带谁？”沈离柔声道。 皇帝今日下旨，钦天监周礼行巫蛊之术，全家抄没，算是将巫蛊一事揭了过去，半个字也没有提到南安王府。 而云出岫虽然害了白蓁蓁和林嬷嬷，但多半是被人挑唆，况且，她们又没有死。 更重要的是，她做这些事，都是因为喜欢自己。 云出岫连命都可以给他，现在不过犯了点小错，他又怎么忍心苛责？ “殿下娶云儿过门吧好不好？云儿想通了，不会再跟王妃姐姐争了，只要殿下心里有云儿，云儿甘愿做侧妃，只要永远陪着殿下就好。”云出岫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晶莹的泪水恰到好处的划过脸庞，她不能再等了。 现在想让沈离休了白蓁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不了她先做侧妃，再想办法把白蓁蓁赶出王府，她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正妃吗？ 等以后沈离做了皇帝，她成为皇后，还有谁会在意她做侧妃的事？还有谁敢在她面前提？ 忍一时之辱，才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然而沈离却没有立刻答应她，白蓁蓁倔强的脸庞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云出岫有些慌：“殿下？” 沈离的声音里听不出波澜：“你我的婚宴已经取消过两次，这么快又说娶侧妃，恐怕父皇会有意见，过年之后再说吧。” 云出岫的心凉了半截，早知如此，她当初还闹什么？直接嫁了多好？现在夜长梦多，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二日，腊月初二。 京中捷报，白余墨率军大败草原部落。 承明帝大喜过望，不仅允许白余墨年前回京，还让人来靖王府给白蓁蓁成箱成箱的送赏赐。 消息传到靖王府的时候，云出岫脸都白了。 白蓁蓁可是白余墨独女，他要是回来，沈离更不能娶侧妃了。 “不行，拿笔过来，我要给父王写信！”云出岫真的急了，撑着身子下了床，再不做点什么，她恐怕连侧妃也做不了了。 凝月阁。 白蓁蓁已经能下床了，但她有意让沈离难堪，趴在床上跟来送东西的赵公公行了礼，赵公公当着白蓁蓁的面，温言好语地劝了一顿沈离。 “王妃受了委屈，殿下还得多多宽慰才是。” 赵公公头发一把花白，是承明帝身边的老人了，看着沈离长大的，多少有几分长辈的面子，沈离也没多说什么，只保证以后一定会对白蓁蓁好。 等赵公公走后，沈离才朝白蓁蓁冷笑一声：“你以为让赵公公劝几句，本王就会对你好？简直白日做梦。” 白蓁蓁懒得跟他吵，有那力气还不如多吃几碗叉烧：“晚晚，拿纸来。” 沈离沉着脸看她：“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白蓁蓁丝毫不惧他的目光，今日得了赏赐她高兴，她笑嘻嘻道：“把我之前说过的话写下来，你带回去挂在书房。” 说了那么多次不喜欢他，他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晚晚快步去拿了纸笔过来，路过沈离身边时被一把打掉。 沈离脸上全是怒火：“你不要太过分。” 第42章 你还怕什么名声 白蓁蓁正要开口，采儿捧着一封帖子过来：“殿下，这是玉陵王府让人送来的，明日接风宴，请王妃务必前去。” 白蓁蓁伸手，沈离在她之前把帖子截过去，打开看了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就是白余墨打了胜仗吗？大皇兄请自己就行了，专门给白蓁蓁下个帖子，又是什么意思？ 沈离把帖子甩给她，冷笑一声：“我大皇兄要抬举你，出门别给本王丢脸。” 白蓁蓁冷笑一声：“你还是把这话留给你的云姑娘吧。” 沈离瞪她，她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嘛？” 沈离甩着袖子走了。 等出了凝月阁，他猛然想起来，这是靖王府，他爱杵在哪里就杵在哪里，白蓁蓁管得着吗？ 晚晚捡起地上的纸笔，朝白蓁蓁道：“王妃，南安王府的张姨娘来了咱们府上，说是云姑娘病重，特来探病的。” 等她收拾完了，三两步跑到白蓁蓁面前：“王妃猜的真准，她果然坐不住了！” 白蓁蓁幽幽道：“等着吧，过了明天，京城可有大热闹看了。” 揽月阁。 张姨娘一进来，采儿就跪倒她面前哭诉：“姨娘，你快救救我们小姐吧。” 云出岫哑着嗓子，让采儿去外面守着，张姨娘立刻坐到她身边去，还没说话，眼眶就已经红了：“你父王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你还好吧？” 云出岫咬着牙道：“都怪我，小看了这个白蓁蓁。现在白余墨又得了军功，等他回来，我怕是连侧妃都做不了了。当初是姨娘出主意让我住进靖王府，现在可怎么办啊？” 张姨娘也替她着急，拉着她的手：“你母亲去得早，姨娘一向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事到如今，姨娘不得不问你一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要嫁给靖王殿下！”云出岫坚定道，“若是不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姨娘微微放了心：“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南安王府虽然有功于陛下，却不比其他世家，根基尚浅。只有你成为了未来皇后，云家才能在朝堂上站稳，你弟弟才有未来。” 云出岫看着张姨娘，缓缓问道：“姨娘可有什么法子？” 张姨娘欲言又止。 云出岫急了：“你快说吧，等再过几日，可就来不及了！” 张姨娘慢吞吞的从衣袖里翻出一包药。 云出岫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当初赏花宴时……” “白蓁蓁是怎么嫁进来的，你也可以怎么嫁进来。”张姨娘将药塞进她的手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云出岫大惊：“不行，我怎么能像白蓁蓁那样声名狼藉？” 她可是南安王嫡次女，绝不能像白蓁蓁一样千夫所指。 张姨娘却苦口婆心的劝她：“云儿啊，你已经在靖王府住了三个多月，还怕什么流言？就算你不这么做，外头的话也没有好听到哪去。” “在旁人眼里，你早就已经是靖王的人了。” “难道你真的不想嫁给靖王吗？” “不……”云出岫还是想要拒绝，像白蓁蓁那样被人捉奸在床，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这样。”张姨娘凑近她的耳朵，这样那样说了一大堆，云出岫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着头：“我、我再想想吧……” 白蓁蓁下了床，这几天药也喝了不少，她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现在没了匕首，白蓁蓁随身带着的是一根极细极精巧的银链子，上缀五颗精致的芍药，扣钩处被她专门打磨出了尖头。 整根链子看似是个装饰，实则可取人性命。 她至今都记得公子襄曾提醒她，小心玉陵王。 如果玉陵王府也跟靖王府一样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她这番准备是必不可少的。苏丹小说网 一天后，白蓁蓁穿着一身红衣，准备去参加玉陵王府的宴会。 刚走出院子，便看到了她此生见过的最为鲜艳的粉色。 纯熙郡主头上的装饰只多不少，气冲冲朝她走过来：“你怎么这么慢，都在等你一个了。” 原来沈纯熙今天也去。 白蓁蓁问道：“还有谁？” 其实也不用她问，到了门口她就看到了，沈离身后跟着云出岫。 云出岫今日一身鹅黄衣衫，衬得她更加青春动人，不过比起沈纯熙的粉色来，还是少了几分娇嫩。 云出岫自从上次被拆穿之后，第一次在她们面前露面，礼数周全的打了招呼。 沈纯熙没好气的指着她：“她不许去。” 沈离沉着脸：“你又在闹什么？” 沈纯熙气得跺脚：“大皇兄给白蓁蓁下了帖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云出岫算哪根葱？她去做什么？” 云出岫红了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沈纯熙：“郡主说的对，我不应该去的，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沈离揽着云出岫的肩膀，替她擦掉泪水：“别胡说，本王要你去，谁敢有意见？” 沈纯熙冷哼一声，转身去了最后方的一辆马车。 白蓁蓁则去了最前方的一辆马车。 沈离叹一口气，把云出岫扶上中间的马车，云出岫拽他的袖子，可怜道：“殿下去跟王妃姐姐同乘吧。” 沈离原本也没打算跟云出岫一起，毕竟在外面的场合，他还是得给白蓁蓁几分面子。 可云出岫这么一说，倒又让他觉得亏欠了她几分。 他愧疚的拍拍云出岫的肩膀，转身离开。 云出岫气得头疼。 沈离往前走了几步，去敲白蓁蓁的马车，冷硬道：“本王在外给你个面子……” “我习惯一个人。”白蓁蓁压根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沈离的面子再一次被扔到地上去，脸黑无比：“你可不要后悔。” 白蓁蓁有啥后悔的，她拉上帘子，顿时把沈离那张脸隔绝起来。 沈离只好去前面骑马。 云出岫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说话，但却亲眼看到沈离跟白蓁蓁不欢而散，然后到前面骑马去了。 她得意的笑了。 她怎么会担心白蓁蓁这个愚蠢的女人能讨沈离开心？沈离喜欢的，一直是她这样柔情似水的女人。 她有信心，只要她嫁到靖王府，与沈离圆房，不出几月，沈离就一定会休了白蓁蓁。 第43章 我可没说我要治 很快，马车行至玉陵王府门口。 白蓁蓁下了马车，沈离从她身后绕过来走到她身边，去挽她的手。 白蓁蓁面无表情的要甩开，沈离按住她，低声道：“你难道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不合吗？” 白蓁蓁还是甩开了他的手，冷笑道：“我下药给你嫁进门，不合不是应该的吗？” 沈离左右看看，果然已经有人远远对着他们两人议论纷纷。 原本想等着靖王来接她的云出岫怔在了原地，这次她可亲眼看到了，是白蓁蓁甩开沈离，沈离非要凑上去的。 “让开——”沈纯熙从她身边撞过去，头上的流苏甩到云出岫脸上，看也没看她一眼。 云出岫踉跄着后退两步，更加委屈。 他们一行人经过前院的时候，好些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有人小声道：“那不是靖王吗？他身后跟着那人，难道是南安王的女儿？靖王带着她来，真是不给靖王妃面子。” 另一人嗤笑：“半斤八两，云出岫又是什么好人，未出阁就住到他人府上去。” 云出岫低着头，紧跟着沈离，沈离当然也听到了这些话，见她可怜，便挨得近了些。 云出岫紧咬着嘴唇，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定，将袖子里的迷情药握得更紧了些。 张姨娘说得对，她的名声已经很差了，还在乎什么？ 白蓁蓁左右看看，玉陵王是承明帝的第一个儿子，不知为何从小外放，十六岁后也只是封了个郡王。 京中的玉陵王府荒废多年，直到陛下昭他回京才重新修了起来。 这里没有靖王府那么大，却也不失皇家风范，白蓁蓁正要多看几眼，就见到一个灰袍子的人迎过来：“靖王殿下，靖王妃，纯熙郡主，呃……” 看到云出岫，许初宸显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在顿了一瞬后，直接跳过了她：“几位快请，玉陵王殿下恭候多时了。” 云出岫再一次抿紧了嘴唇，出了靖王府，她受到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实在难以接受。 沈离看出她情绪不好，低声安慰：“你跟着本王就好。” “许大夫近日可好？”白蓁蓁主动跟许初宸说话。 许初宸板着个脸，不冷不热道：“多谢王妃挂怀，草民很好。” 沈离晕倒时没有知觉，事后也不知白蓁蓁和许初宸之间的恩怨，只觉得白蓁蓁见谁都能说上几句，偏偏对他从不关心，顿时皱起了眉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语调高高的扬声通报：“公子襄到……” 众人齐齐转过身来，许初宸更是换了副笑脸准备迎出去，刚走两步，公子襄已经带着浅笑出现在眼前。 他仍是一件月白色的外袍，披着毛绒绒的披风，那副温文清雅的样子，实在很难令人想象，这是个毫不犹豫下手割自己的人。 淡淡一瞥，公子襄已将在场情况收入眼底，他向许初宸欠身：“玉陵王回京，在下理当拜贺。” “诸位快请吧。”许初宸做一个请的手势，一行人跟着他往内里走去。 沈纯熙毫不犹豫的跑到公子襄身边去，小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公子襄也只是不失礼节的淡淡应着。 因为是接风宴，所以座位的排序不是很严谨，大家很快自行入座。 沈离追着白蓁蓁坐在她身边，云出岫自然也坐在沈离身边，倒是显得他很有齐人之福。 其余人除了沈纯熙要挨着公子襄坐，对座次都没什么意见。 待大家都入座后，本次宴会的主角才缓缓出现。 只是他一出现，众人就惊呆了。 玉陵王沈琢，承明帝长子，居然坐着轮椅。苏丹小说网 沈琢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眼间冷峻万分，一直到许初宸将他推向主座，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给他见礼。 “本王久不在京城，今日多谢诸位肯赏光。”沈琢举起桌上的酒，率先一饮而尽。 众人也跟着喝完，不由得有些局促。 谁都没想到，陛下的长子居然是个瘸子，难怪陛下要将他放逐，他这样的，就算回来了，又怎么跟靖王争储君之位？ “既是私宴，大家还请自便。”沈琢给侍女们一个眼色，无数的美味佳肴便摆了上来。 凌王沈瑾拿着筷子，却半天不动，率先问出了那个众人都很关心的问题：“大皇兄，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众人深吸一口气。 虽说沈瑾跟沈琢是兄弟，但毕竟一直没见过，开口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实在令人捏一把汗。 大家都怕沈琢当场掀了桌子，或者沉下脸来，这场宴会也就搞砸了。 谁知，沈琢只是淡淡笑一声，道：“幼时不小心，摔断了。” “哪摔的？什么时候摔的？为什么父皇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们？”沈瑾继续不怕死的追问。 沈琢眉心微蹙，显然是遭到了冒犯，但他仍未发作，只是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白蓁蓁身上。 白蓁蓁顿时抓紧了银链子，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浓厚的杀气。 什么意思，他摔断了腿，难道跟自己有关？ 但这杀气缓缓退去了。 “听闻靖王妃医术高超，本王今日想请你帮忙，治一治本王的腿。”沈琢眉眼冷肃，说是请她帮忙，却没有半分求人该有的语气。 沈瑾声音高了三度，尽管努力收着，语调里还是带了讽刺：“她会治病？大皇兄听谁说的？靠不靠谱啊。” “就是，她怎么可能会治病。”沈纯熙跟着附和。 白蓁蓁：…… 沈纯熙和沈离一样，相信了云出岫祷告上天的说辞。 许初宸道：“回凌王殿下，草民有幸亲眼见到过靖王妃救活靖王，她的医术确实高超。” 许初宸当时受了白蓁蓁奚落，但他亲眼看到白蓁蓁把已经没气了的靖王给救了回来，也难免被她的医术所折服。 想到自家主子这个情况，当即回来告诉了他。 “她……好吧，”沈瑾也无所谓，讪讪道，“你们说她厉害，那我就信她一次，就让她能治一治大皇兄的腿吧。” 白蓁蓁忍不住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可没说我要治。” 第44章 往日旧案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白蓁蓁居然会拒绝。 沈离脸色很不好看，看着若无其事的白蓁蓁，低吼：“我大皇兄肯让你治，是你的福气，你不要不识好歹。” 云出岫则悄悄露出一个笑容，白蓁蓁真是自己找死啊。 沈瑾拿筷子点着桌子：“哎呀呀，我知道了，靖王妃是不是怕治好了我大皇兄，会多一个人来跟三皇弟抢太子之位？” “你还真是对我三弟爱的深沉。”沈瑾唯恐天下不乱。 白蓁蓁呵呵一声，也不答。 沈琢是陛下的皇长子，也是已故皇后唯一的儿子。 要是身体康健，确实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之人。 但她可没有半点这个意思。 沈离一怔，原来是为了他吗？白蓁蓁宁愿得罪玉陵王，也要让自己多一分胜算。可是沈瑾将这话明白的说出来，却让他脸色更不好看，以至于有些下不来台。 沈离有些尴尬的冷着脸道：“二皇兄说笑了，她只不过是自知医术不精，怕耽误了大皇兄的腿，这才拒绝的。” 说着，沈离又看向白蓁蓁，难得的声音温柔起来：“既然大皇兄指名让你治，你就替他治一治，无论能否治好，大皇兄都不会怪你的。” 沈离是目前夺嫡希望最高的皇子，断断不能背上嫉妒兄弟的名声。 否则，岂不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 所以，哪怕是为了避嫌，也应该让白蓁蓁去给她治。 云出岫也道：“是啊王妃姐姐，你就给大皇兄治一治吧。难道你忍心让大皇兄从此不能走路吗？” 沈琢又不是今天才受了腿伤，但云出岫这话，就把白蓁蓁架在了道德的火架上，仿佛只要她不治，就该为沈琢以后的悲惨人生负责。 “谁是你大皇兄？”白蓁蓁冷笑道，“你嫁进来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蓁蓁丝毫没有给云出岫留面子，云出岫满目悲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原来她就是跟靖王殿下青梅竹马的南安王嫡次女。”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家纷纷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云出岫。 还没嫁人就住到人家府上去了，侧妃婚宴他们收了两次请帖，一次也没娶成。 沈离这次把她也带过来，是要告诉众人，他迟早要娶她的吧？也亏他脸皮厚。 “玉陵王殿下，”白蓁蓁站起来，直视着他，“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治病，殿下还是另寻他人吧。” 早听说白蓁蓁骄纵跋扈，没想到如今嫁了人还是如此，连靖王都管不住她。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不是白蓁蓁和靖王再唱双簧吗？ 众人忍不住想得多了些。 “心情不好，是因为不择手段嫁进靖王府，被人嘲笑所致吗？”沈琢高傲的抬起头，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寒意。 殿内再一片哗然之声。 这些日子，白蓁蓁下药给沈离的事情已经逐渐淡化，没有人再提起，没想到玉陵王刚回来，就毫不客气的扎了白蓁蓁的心。 沈纯熙蹭一下站起来，明显是要落井下石，公子襄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许初宸拼命给他使眼色，咱们有求于人，你说话注意点。 “罢了。”沈琢满眼的戾气，冷笑道，“多半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就算你真的医术高超，也无半分医者之心。这样的人，不配医治本王。” “狐狸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白蓁蓁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沈琢对她明显有敌意，她又不是冤大头，干嘛要凑上去？ 眼看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许初宸生怕事情变得无可挽回，忙举起酒杯来打圆场：“感谢大家今日前来，诸位不妨再痛饮几杯。” 沈琢嗤笑一声仰首饮尽，借口身子不适，率先离席。 沈离眉眼之中对白蓁蓁满是失望，怒斥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云儿，又如此挑拨本王与大皇兄的关系，到底居心何在？” “羞辱？”白蓁蓁冷笑道，“我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至于你和沈琢的关系，关我什么事？” 沈瑾凑过来，笑嘻嘻的搭上沈离的肩，看着白蓁蓁：“其实你不用这样帮你夫君，就算大皇兄的腿好了，他也是与皇位无缘的。” “二皇兄！”沈离低声怒斥。 沈瑾面不改色，仍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你这么装模作样干什么，湘王案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要有心，谁都能查到。” 白蓁蓁微微动了动眼眸。 湘王案，她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从白余墨口中听到过的只言片语。 “圣文二十一年，湘王与鄢陵候通敌，致使整个京都沦陷，后被圣文帝灭门，鄢陵候的妹妹因为与当今陛下有婚约而逃过一劫。先皇过世后，陛下不顾众臣反对，仍然娶了鄢陵候的妹妹为妻。” “先皇后感念陛下恩德，恪尽职守，与陛下琴瑟和鸣，不久后生下嫡长子沈琢。” “沈琢四岁之时，先皇后意外从高台坠下，陛下伤心至极，不愿再见到沈琢。” 这是白余墨曾经告诉过她的。 只不过那时的她对这些事没有兴趣，听过就忘到一边去了。要不是沈瑾今日提到湘王案，恐怕她也不会想起来。 “就算你知道了，也管住你的嘴。”沈离深吸一口气，剜一眼白蓁蓁。 “弟妹，”沈瑾忽然郑重地朝白蓁蓁道，“父皇就我们三个儿子，我绝不可能看着大皇兄一直瘸下去，你能理解吗？” 白蓁蓁轻哼一声，到底还是被沈瑾的真心所打动，说话也没那么冷硬：“凌王殿下也看到了，沈琢他自己不想治。” 沈瑾大声长叹一口气，急得原地垂手转了两个圈。 “凌王殿下别急，”云出岫柔声道，“玉陵王是靖王殿下的兄长，靖王殿下也不会不管他的。还有王妃姐姐也只是一时生气而已，是吧姐姐？” “别一口一个姐姐的，你又没嫁给我皇兄，跟谁叫姐姐呢？”沈纯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走到云出岫对面。 第45章 竟敢拿本郡主当枪使 白蓁蓁本能的朝公子襄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我……”云出岫接连被羞辱，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心里实在很慌。 “纯熙，不得无礼！”沈离最见不得云出岫被欺负，今天带她出来，原本是为了让她安心，没想到却起到了反作用。 “若无意外，云儿早就是我的侧妃，你就这么对你皇嫂说话吗？”沈离怒斥沈纯熙。 “呸！”沈纯熙不服气道，“我的皇嫂只有……” 她看一眼白蓁蓁，脸上嫌弃之情越发严重：“呸，我没有皇嫂！” “都是我不好，”云出岫脸上憋得通红，低着头道，“要不是我身子不好一直生病，也不会一直没有嫁进来……” 她说的这么小心翼翼，让沈离心疼不已，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挽住了她的手臂。 “是啊，本王收了三次请帖，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吃上席。”沈瑾说着，慢悠悠看着云出岫。 众人疑惑，分明只有两次未完成的婚宴，为什么沈瑾收了三次？ 沈瑾微微一笑，在赏花宴之前，云出岫曾递帖子约他出游，他幼时也常与云出岫来往，知道她温柔美貌，没多想就答应了，谁知，云出岫放了他鸽子。 沈瑾的目光十分和善，却让云出岫有些浑身发冷。 “不是我说你，”沈瑾再拍拍沈离，“她都在你府上住了三个月了，你还不娶她，这实在非男子所为。” 云出岫松了一口气，虽然沈瑾刚才差点戳破她，但现在沈瑾说的话却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本王当然要娶她。”沈离说这话时，不自觉的看了看白蓁蓁，“只是眼看就要年关，恐怕来不及，等过年以后……” 沈离发现白蓁蓁的脸上一点嫉妒之色都没有。 他心中骤然一痛，白蓁蓁真的不在乎他娶侧妃吗？ “有什么来不及的，一天的时间而已。”沈瑾说完，又看看白蓁蓁，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该不会是王妃不让她进门吧？” 白蓁蓁一笑：“确实没什么来不及的，这么点小事也不让殿下受累了，今儿回去我就把帖子重发一遍，到时候还请诸位赏光。” 众人：“……” 这可真是第三次了。 “你胡说什么！”沈离剜一眼白蓁蓁，“本王何时说过现在就要发帖？” 白蓁蓁双手一摊，像是在告诉众人：看吧，跟我没关系，沈离不愿意娶。 然而还是有人小声道：“白将军立了大功，马上就要回来了，靖王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眼看围着他们八卦的人越来越多，沈离心中愤怒，不想当别人谈资，道：“本王去看看大皇兄。” 他说着，还给白蓁蓁使眼色，让白蓁蓁跟他一起去。 白蓁蓁当然不理他。 他们一走，看热闹的人顿时少了许多，都各自聚集起来悄悄私语。 沈纯熙正在气头上，听到他们议论，怒道：“烦死了，都给我散了！” 众人散去，沈瑾也去找沈琢了。 白蓁蓁坐回去继续吃饭，沈纯熙看一眼她，不知怎么就越看越气：“你不是费尽心思嫁进来的吗？我哥哥都要娶侧妃了，你还在这里吃！” 白蓁蓁奇怪道：“我难道饿死自己吗？” 沈纯熙把她面前的盘子往外一推，自己气呼呼的单脚站在案几上：“你真是枉为将门女，用迷情药那样下流的东西迷惑我哥哥，现在又连个云出岫都搞不定，真是废物！” 白蓁蓁抬眼看向沈纯熙，她是当日赏花宴亲眼撞破沈离和自己的人，从她身上说不定能问到什么。 “迷情药不是我下的。”白蓁蓁郑重道。 “谁信啊？你喜欢我哥哥，全京城谁人不知？” “我正要问你，那日你为什么会经过浮云殿？” 沈纯熙冷笑一声：“怎么，现在才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吗？要不是我进去的早，你都和我哥哥成事了吧？” “大家都在宴会上，你为什么会好端端的离席，还正巧到了偏僻的浮云殿。”白蓁蓁耐着性子道，“你好好想想，若不是你正好经过，谁会知道我和沈离……” 沈纯熙眉毛飞了起来，怒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帮你成为靖王妃？” “我是说，既然铁了心要成为靖王妃，为何不让自己的婢女在外呼叫，岂不是更能保证被大家看到？” 沈纯熙缓缓冷静了下来，她道：“要是我装没看见，说不定你才会让别人喊。” “我何必多此一举？”白蓁蓁道，“谁喊人过来有什么区别，我何必要把这么关键的一个环节，放在你身上？万一你立刻让人封了浮云殿，不让这件事传出去，我不就不能嫁了？” 沈纯熙眨眨眼睛，道：“你好像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所以你想一想，当时为什么会离席。”白蓁蓁看着她，凝神沉思了片刻，问道，“是谁把你引过来的？” 沈纯熙端正的坐回椅子上，转着眼睛想了半天：“我确实看到有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四目相接时，她忽然就扭头跑了。” 所以沈纯熙就追了出去，追到后来追丢了，也就准备回去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女子的呻吟声…… 白蓁蓁沉下目光：“你说你听到了女子的呻吟声，可你进入浮云殿时，我和沈离只是衣衫不整。” 所以，那个声音并不是白蓁蓁发出来的，而是有人故意引她过去。 “王八蛋！”沈纯熙啪得一声把桌子踹了，怒道，“竟敢拿本郡主当枪使！” 惹得宴会中其他人纷纷朝沈纯熙看过来，沈纯熙怒吼：“看什么看！” 沈纯熙是纪王爷的女儿，纪王爷在圣文之难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众人都看在纪王爷的份上给她几分面子，她一吼，顿时也没人看了。苏丹小说网 “但就有人有意把我引过去，也不能代表药不是你下的。”沈纯熙瞪着白蓁蓁，“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 “若是让你再见一次那个宫女，你还能认出她来吗？”白蓁蓁问道。 “当然。”沈纯熙道，“她额角有一块暗色胎记，平时被碎发遮掩着，那日跑得太快才被我看到，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等着，我这就入宫一趟，一定把那宫女给揪出来！”沈纯熙说着，真的起身要离开，现在就要入宫。 白蓁蓁拉着她：“等等。” 沈纯熙怒道：“你拦我做什么？” 白蓁蓁正要跟她说不要打草惊蛇，忽然一名小厮从厅外仓皇得跑进来，直奔白蓁蓁而来，气喘吁吁：“靖王妃——不好了，靖王殿下他——他——” 沈纯熙急了：“他怎么了你说呀！” “他——”小厮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白蓁蓁道：“死了？” 第46章 本王情难自禁 “没有没有！”小厮连连摆手道。 沈纯熙差点给他一巴掌：“人没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到底怎么了？” 吓死她了。 小厮哭丧着脸：“靖王妃，郡主，你们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他们在偏殿，好多人都过去了。” 半个时辰前。 沈离原本要给沈琢赔罪，但沈琢脾气怪异，不愿见人。许初宸便让沈离先在偏殿等候，云出岫也一起跟着他。 等下人都走了，沈离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满脸的气闷：“大皇兄一定是生气了，这个白蓁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让她治个病，推三阻四的，她不是很厉害吗？” 云出岫咬着唇低头，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沈离刚要给自己倒杯茶，发觉她神情有异，怔了一瞬，便知道为什么了。 “云儿，本王说过会娶你的。”沈离道。 云出岫委屈又难过，她眼含泪水，柔声道：“殿下不必管我，我没事，只是他们的话太难听了，我一时有些受不住……” 说着，她竟捂着胸口，哀恸地哭了起来。 沈离哪里能经受住美人梨花带雨的样子，何况他原本就对云出岫有愧意，忙去扶着她的手臂安慰：“是本王不好，要是早些娶了你，也不会让你遭人非议。” 云出岫心中恼怒，话说的好听，但他还不是不娶她？ 她故意用泪眼朦胧的眸子看向沈离，替他把没倒上的茶续满，微微垂下目光：“没关系，殿下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 拆开了的纸包被她放在袖子里，偷偷藏得更深。 她实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先嫁进去再说。 沈离饮下一口茶，再看向云出岫的时候，心中蓦然悸动起来。 沈纯熙扯着白蓁蓁骂骂咧咧往偏殿走，一路上果然很多人都往那边聚集。 等到了偏殿时，此处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了。 沈纯熙眉心一跳，这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众人看到白蓁蓁过来，忙朝两边分开，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小厮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完全没想到玉陵王回来的第一天，府上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云出岫，你给我滚出来！”沈纯熙大喊一声，就要冲过去把门踹开。 沈纯熙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这么熟悉了，她在浮云殿捉奸白蓁蓁的时候，就是这样喊的。 没想到三个多月过去，她居然又一次捉了沈离的奸，只不过这次从白蓁蓁换成了云出岫。 沈瑾听到风声，也匆匆赶来，对着外头的小厮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门打开？” 小厮们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一听凌王发话了，赶紧去撞门。 周围人更加瞪大了眼睛瞧着。 来得早的人已经看到了，靖王沈离和云出岫在殿内衣衫不整，但来得晚的人只看到了紧闭的大门，只等着有人开门呢。 许初宸来时，对沈瑾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给惊呆了。 这是亲哥哥吗？还让人撞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吧？ “都散了散了！”许初宸急着赶人，“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大家都散去吧！” 撞门的小厮这才反应过来，忙去疏散人群。 众人相互交头接耳几声，人虽散去了，消息却传得更离谱了。 门终于开了，是沈离从里面打开的，他站在门口，衣服已经穿好，脸色却冷的厉害，云出岫躲在里面没有出来。 “云出岫你还懂不懂廉耻？这可是玉陵王府，你竟勾引我三皇兄做出这种事，将他的名声置于何地？”沈纯熙大骂着要进门揍他。 沈离一把锢住她的手臂甩出去，怒道：“滚！” 沈纯熙踉跄几步看向沈离：“就算你再喜欢她，也不该不分场合，在自己府上也就罢了，这可是大皇兄的府邸，难道这次你也是中了药？” 沈离身子猛地一震，目光冰冷无比。 “是本王自己……”沈离缓缓松了拳头，相处多年，他到底还是会心软。 他亲眼见到过白蓁蓁是怎么样遭人非议，这样的风言风语，他舍不得让云出岫承受一遍。 “没有什么药，是本王自己没忍住。实在对不住，在大皇兄府上搞出这种事。” 白蓁蓁嗤笑一声。 云出岫终于走了出来，一双手拼命抓着沈离的袖子藏到他身后，只露出个脑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郡主不要责怪殿下，是我不好，我明知道殿下与我情投意合，不该与殿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云出岫小声说着，连连哭泣。 她也将事情推到了沈离头上，不是她下药勾引，而是沈离自己难以把持。 沈离听着云出岫的解释，只觉得脑子里面空空的，巨大的失望将他笼罩，仿佛连愤怒都没有了力气。 再一转眼，看到一直没说话，表情淡漠的白蓁蓁，不知为何耳边嗡嗡作响，下意识开口：“我……” 只是他喉咙干哑，声音又太小，这句要解释的话没被任何人听到。 “看来三皇弟对云姑娘还真是喜欢的紧啊。”沈瑾阴阳怪气语调起伏道，“都这样了，干脆娶了吧。靖王妃，你说呢？” “我没什么意见。”白蓁蓁很干脆，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云出岫松了一口气，她刚才多么害怕白蓁蓁要阻止，如果她不愿意，恐怕陛下也会顾念白家，不让她嫁的。 沈纯熙还在破口大骂，直到小厮小声来跟她说了什么，她才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走了。 只有沈瑾乐呵呵道：“这回总该让我吃上席了吧？” 沈离却有些呆滞的看着白蓁蓁离开的背影，连他也说不上为什么，白蓁蓁没有干涉他，他只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沈离心中一痛，大步走了出去。 “殿下！”云出岫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沈离上了车，云出岫也跟了过去。 沈离看她一眼，没有拒绝，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回靖王府。 关上门，沈离立刻质问云出岫：“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出岫一颗心噗通乱跳，她知道沈离一定会生气，会对她失望，但刚刚在玉陵王府，他再失望，也是护着她的。 云出岫定了定心神，索性直接跪倒在他脚下，仰头哭泣：“殿下，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嫁给你……” “我说过我一定会娶你，为什么要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在大皇兄府邸，几乎让我颜面无存！”沈离看着她，眼底全是失望。 第47章 世仇 他一直以为云出岫是事事以他为先的，可是今天，为什么连云出岫也变了？ 他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我实在害怕你会抛下我……”云出岫脸上两行清泪落下，“白蓁蓁的父亲要回京了，到时候，我就更难嫁给殿下了……” 如果不是白余墨回京的时间突然提前，她也不用这么着急。 林嬷嬷听到风声赶了过来，看云出岫哭得伤心，本该呸上一口，但死里逃生一回，她也稳重了许多。 “殿下，下人们都看着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沈离毫不犹豫怒道：“本王还怕人看笑话吗？丢人都丢到玉陵王府去了，自己府中还遮掩什么？要看就让他们看。” 他给云出岫留了足够的面子，在玉陵王府，他甚至主动将责任揽了下来。 都到了自己府里，他还忍什么？ 沈离凶狠的看着府内的下人们，下人们吓了一跳，纷纷低下头去，离得远了些。 靖王还从未跟云姑娘生过这么大的气，今天怕是动真格的了。 林嬷嬷见下人都散去了，略松了一口气，问道：“王妃呢？没跟殿下一起回来吗？” 这下沈离才发现，白蓁蓁居然没有回府。 “好大的胆子，她竟敢不回来。”沈离怒道，“让人去找她，找到了就绑回来！” 白蓁蓁在出府的路上，遇到了独自赏景的公子襄，他站在邻水的凉亭上，一身月白衣衫，见到她，和善的笑了笑。 总不能是在等我，白蓁蓁想。 既然遇到了，她正好有话要问他。 “多谢公子提醒我，要防备玉陵王。”白蓁蓁选了这句作为开场白。 公子襄一抬手：“坐吧。”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沈琢会针对你？”公子襄比她还要直白，推一杯茶过去。 两人份的茶，他还真是在等她。 “总不能是为了沈离。”白蓁蓁安然的轻啜了一口茶，味道一般。 “因为我给他算过命，”公子襄幽幽道，“你是他夺嫡路上的绊脚石。” 那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 “我与公子无冤无仇，公子为何要害我？”白蓁蓁好气，这个阴险的人！ 公子襄忍不住悄悄弯起个嘴角，骗小傻子真开心。 “但若是你治好了他的腿疾，他自然就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公子襄继续道，“你觉得呢？” 白蓁蓁看着他，用手支着头，你这燕国地图也太短了些。 “所以，公子是来给他当说客的？”白蓁蓁快速道，“若是这样，那我锅上还有炖好的肉，我就先回去了。” 她隐约有种感觉，公子襄似乎也在参与夺嫡，而玉陵王沈琢，就是他支持的人，她可不想搅到这些事里。 公子襄虽然救了她，但也说了不要回报，这可不算她欠他的。 “你可知当日告发湘王和鄢陵候谋反的人，是谁？”公子襄不慌不忙道。 白蓁蓁原本已经要走，这会儿又回头看他。 “大将军白余墨。”公子襄清晰道。 白蓁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 难怪沈琢对她恨之入骨，要不是当年那一场告发，湘王才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而鄢陵候也不会全家灭门，只剩下先皇后一个。 她的父亲，是沈琢母族的灭族仇人。 靖王府。 沈离在书房凝眉发呆，已经好些时候了。 此时，外面小厮来报：“殿下，南安王府张姨娘请见。” 沈离沉默很久，才道：“让张姨娘去揽月阁。” 南安王府也不是没名没姓的小户人家，他今天闹出这种事来，不可能不娶云出岫的。 他现在冷静下来，想起云出岫瘦弱啼哭的背影，也没再生气，说到底，云出岫也只是想嫁给他。 采儿正在宽慰云出岫：“只要殿下娶了咱们小姐，过不了多久，府里就绝对不会再有白蓁蓁的位置。” 张姨娘恰在这个时候进来，她脸上带着笑，与云出岫脸上的不安形成鲜明的对比：“行了行了我可都听说了，这事成了就好！” 张姨娘握着她的手：“姨娘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嘛，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只要你以后对他温柔一些，他自然就会忘了你有什么过错了。” “靖王就算对你生气，也是一时的，难道你还比不过白蓁蓁？”张姨娘斜着眼道。 “白蓁蓁那种粗俗女子，殿下怎么会喜欢她？”云出岫恨恨道，“等我嫁进来，一定让她知道，靖王府究竟谁做主！” 张姨娘笑道：“这就对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让人给姨娘来信。抓住男人的心啊，姨娘很有一套的……” 她说着，云出岫缓缓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白蓁蓁才回了靖王府。 云出岫要嫁过来当侧妃了，她忍不住又去买了些烟花爆竹，准备婚宴那日放。 可她抱着烟花刚回来，就看到沈离正站在她的院子里等她。 白蓁蓁心中有事，怔了怔才跟他道：“你放心，一回生二回熟，这回的侧妃宴，保证又快又好。” 沈离听到她这么说，心中更加烦闷，神色也有些疲惫，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希望本王娶她吗？” 白蓁蓁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仿佛没听清一般。 沈离又问了一句：“本王今日……为何你一点难过都没有？还有这些天，为什么你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跟以前的你完全不同。” 以前的白蓁蓁，绝不会那么神态平和的跟他说要娶就娶，更不会亲自买烟花回来。 她是什么意思？很高兴吗？还是有意来激他？ 白蓁蓁耸耸肩：“人类是不断进化的物种，我进化了。” 沈离没听懂，但他却听出了白蓁蓁确实不在意的意思。 “你是靖王妃，”沈离心中泛起酸涩，他道，“只要你不同意，本王……我可以不娶云出岫进门。”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这下就不明白了，他不是跟云出岫青梅竹马吗？ 现在都闹这么大了，他更应该顺理成章的把云出岫娶进门才对。 “你是想给我安一个善妒的名声吗？”白蓁蓁明白了，她道，“那你可就想多了，别说一个云出岫，就算你娶十个八个进来，我都不会阻止的。” 沈离刹那间白了脸。 第48章 你想娶就娶呗 她真的不在乎的。 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沈离看着她，没有说话。 天边的太阳逐渐落了下去，晚霞似火，却比不上白蓁蓁身上火红色的衣衫。 其实白蓁蓁也是很漂亮的。 她和云出岫不同，云出岫是柔弱的美，而她却多了几分放肆和大气。 “云儿如今已经没有了名声，我若不娶她，她以后恐怕无法做人了。”鬼使神差的，沈离跟她解释了一句。 白蓁蓁纳闷：“我又没有阻止你，你想娶就娶呗。” 沈离道：“我……” 他咳嗽一声，语气重新变得冷硬起来：“这样最好，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别回头又跟你爹告状，说我对你不好。” 白蓁蓁这下明白了，她挑着眉：“原来你是怕我爹啊。” “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白蓁蓁了。”白蓁蓁笑一声，道，“你们情投意合，在别人府上都会忍不住卿卿我我，我又怎么会棒打鸳鸯呢？” “至于我爹，他一向明事理，想必跟我的想法一样。” 沈离急道：“我不是……” 白蓁蓁看着他。 沈离不再说话了。 他想说他不是情难自禁，是被下了药，可他又觉得他真的是昏了头，为什么要来跟白蓁蓁解释那么多。 她不捣乱，不是很好吗？ 反正他一直以来想娶的人，也只有云出岫，现在也算心想事成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沈离冷声警告道，“不要再让本王失望。”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白蓁蓁骂了一句莫名其妙，回了屋子，再次让人张罗起了娶侧妃事宜。 这回总不会还成不了吧？ 京城中许多府邸收到请帖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和白蓁蓁一样，这回总不能还不成吧？ 反正贺礼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头两回没送出去，现在接着送就行。 张姨娘一直陪着云出岫，跟她再三嘱咐：“只要你好好对殿下，早点给殿下生个孩子，殿下心里就再也不会有白蓁蓁的位置了。” 云出岫抢白道：“本来就没有。” 张姨娘一怔，立即道：“对对，殿下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人，就算对白蓁蓁好，也是看在白家的面子上不得不如此，总之，你明日就要进门了，往后的日子可得努力。” 云出岫被她打了一阵鸡血，道：“姨娘放心，我迟早会让殿下休了她。” 张姨娘这边跟云出岫说完了，捉摸了一会儿，去凝月阁求见白蓁蓁。 她身为长辈，带着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好意道：“云儿还小，要是以后有什么地方得罪王妃的，王妃一定多担待。” 白蓁蓁呵呵一笑：“多小啊？没断奶吗？比我小几个月我就该让着她吗？” 张姨娘别的脸上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 “总之，你一向大度，想来也不会跟云儿过不去的。”张姨娘道。 白蓁蓁又是呵呵一笑：“这你可就错了，全京城谁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骄纵任性。张姨娘与其还劝我，不如去劝劝云出岫，让她少惹我。” 张姨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白蓁蓁连戴高帽这招也不吃，心中顿时对她万分鄙视。 武将的女儿，果然是个讲不通道理的粗人。 她回去一定要告诉云出岫，让她多多提防着点白蓁蓁。 尤其是她对于娶侧妃的态度这么积极，可得多防备点。 而皇家那边，又送了一堆赏赐是白蓁蓁，这回是淑贵妃赏的，大概是怕她闹事，所以那这些东西安抚一下她。 白蓁蓁笑呵呵的把东西都收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只不过大家都想错了，她是真心要给沈离娶侧妃，绝不会闹事的。 只有晚晚有些伤心，她把白蓁蓁的笑当做强颜欢笑，去安慰她：“王妃，你也别太难过了，就算云姑娘进了门，您也是王妃，她越不过您去的。” 白蓁蓁勾起一个笑容，语气欢快：“你看我像是伤心吗？” 晚晚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像，但她不解：“王妃真的一点都不留恋殿下了吗？” 白蓁蓁摇头，微笑着摸她的脑袋：“从前傻，没见过世面，以为沈离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现在明白了，天地之大，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晚晚点头，既然白蓁蓁不伤心了，她也就不伤心了，转头去把赏赐的物品都收起来去。 王妃说过会和离，想必要不了多久，等时机成熟了，她就会离开靖王府吧。 事实上，京城众人都在看白蓁蓁的笑话。 明日就是沈离娶侧妃的日子。 云出岫嫁进来的方法，岂不是跟白蓁蓁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初她不顾自己的名声，宁愿下药也要嫁入王府，不知现在看到云出岫进门，有什么心情。 谁不知道云出岫才是沈离的青梅竹马，没嫁进门时尚且已经住在王府，以后哪还有白蓁蓁的好日子过？ 当日晚一些的时候，白蓁蓁刚吃完晚膳，准备出门散散步，就看到一个披着白色毛裘的女子，化着淡妆，安静的等在她院里。苏丹小说网 “王妃你看。”晚晚轻声在白蓁蓁耳边提醒，眉头皱得老高。 白蓁蓁挑眉，确实是云出岫。 她今日没有那么趾高气扬，反而带了一丝柔弱，但谁都知道，她来一定没有好事。 云出岫见到白蓁蓁，一反常态的笑着过来，脸上像朵花似的：“王妃姐姐，明日我就嫁进门了，想来与姐姐也已经相识很久，既然要成自家姐妹，我特意绣了一个香囊给姐姐。” 白蓁蓁低头，香囊上绣的是一只普通再不过的红梅，却小巧别致，暗香浮动。 白蓁蓁接了，随手扔给晚晚：“送你了。” 云出岫的耳朵红了红，然后又拿出了另一个香囊：“姐姐你看，这是我准备送给殿下的，姐姐帮我看看，殿下一定会喜欢吧？” 白蓁蓁一看，上面画着一副鸳鸯。 她一个侧妃，要送沈离鸳鸯刺绣的荷包，很明显是在告诉白蓁蓁，她和沈离才是一对。 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第49章 侧妃请走侧门 白蓁蓁随手拿过来，也扔给了晚晚：“我家晚晚最喜欢鸳鸯了。” 晚晚使劲点头：“对，正好给陆大人烧火。” 云出岫紧抿着嘴唇，在心里恨不得把白蓁蓁撕碎。 “就算王妃嫉妒我和殿下，也不该拿我要送给殿下的东西给了下人烧火吧！”云出岫道。 白蓁蓁嗤笑一声，往她前面走两步：“我是靖王府的王妃，这王府所有的东西都由我做主，只要我喜欢，别说香囊，你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你——”云出岫那点柔弱顿时荡然无存，她尖叫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白蓁蓁逼近两步道：“从前你没嫁进来，就是靖王府的客人，我作为王妃，多少得给你留点面子，可你既然要嫁了，就该明白什么是正妃，什么是侧妃。” “就是，对正妃娘娘说话，半点礼数都不懂！”晚晚道。 云出岫更加恼怒了，连凝月阁的丫鬟都敢欺负她，她抬起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以下犯上！” 白蓁蓁猛地将晚晚护到身后，神情冰冷的看着云出岫。 “你要对我做什么？”云出岫后悔一步，不自觉的有些慌乱，“殿下会护着我的，你要是敢伤我，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 白蓁蓁冷笑一声，抡圆了胳膊狠狠朝她的脸上打了过去。 一声尖叫，云出岫被打倒在地，头上的发髻歪歪斜斜，钗环也散落了好几支。 白蓁蓁揉着手掌，再朝她走一步，微微弯下腰，眼角带着笑意：“侧妃，你以为你还和以前一样吗？我想打你就打你，根本不用挑日子。这是我身为正妃的权力。” “你要时时刻刻记着，你只不过是个低贱的侧妃，以后要是再敢这么跟我说话，别怪我没有提前警告你。” “至于沈离会不会护着你，”白蓁蓁笑得更高兴了，“谁在乎。” 云出岫红着眼跑出了凝月阁。 “多谢王妃替我出头。”晚晚十分感激白蓁蓁，但也有些担心，“要是她跟殿下告状可怎么办？” 白蓁蓁无所谓：“她告的状还少吗？况且，经过玉陵王府的事，沈离不会再轻易信她了。” 而且就算沈离要动手，不是也打不过她吗？ 晚晚这下彻底放心了。 云出岫果然去书房找了沈离，沈离听她说完，立刻就去凝月阁找白蓁蓁。 白蓁蓁闭门不见，只让晚晚出去回话：“王妃说了，明日是殿下的大喜日子，希望殿下和云姑娘都早些休息。要是殿下执意要跟她聊一聊今天发生的事，明天恐怕也没什么好事发生。” 赤裸裸的威胁。 沈离你还敢让你的婚宴第三次也成不了吗？ 白蓁蓁虽然没有要捣乱的意思，但要是沈离还因为这些破事找她，她也不介意明天捣乱。 沈离气得眼圈发红，最终还是恶狠狠的带着云出岫回去：“走！” “殿下！”云出岫追上去，泪眼汪汪的咬着唇，“殿下就容忍姐姐这么欺负我吗？” 沈离道：“一切等你进门再说。” 云出岫心中忽然有些害怕。 如果她不是侧妃，那她就是南安王府嫡次女，就算白蓁蓁要跟她做对，也得顾忌着她背后的云家。 可是明日等她嫁进门，她就只是靖王侧妃了。 王妃管教侧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云出岫慌了，事情真的会像她想的那么顺利吗？沈离真的会为了她，休了白蓁蓁吗？ 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回头了。 第二日，腊月初七，靖王府侧妃宴。 虽然当日沈离说了是他一时把持不住，但有沈纯熙的“帮忙”，京城中传出去的风声仍旧是云出岫给他下了药。 一时间大家都说沈离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两位妻妾都是这么娶进门的。 现在看来，谁要是像嫁入靖王府，只要当众被捉奸一次就好了。 娶侧妃没有拜堂礼，云出岫本就住在靖王府，南安王府那边也只是象征性的挂了点红。 张姨娘高高兴兴的跟着花轿，吩咐人吹锣打鼓，力求把娶侧妃的牌面办的跟正妃一样。 作为新郎官的沈离则在门口迎接亲友。 当然也就听到了那些让人难堪的话。 说实话，沈离实在是宁愿今日没什么人来。 但他前两次的帖子一次发的比一次人多，现在要是不给人家发了，多少也会得罪人。 于是上次在玉陵王府接风宴的人，除了沈琢不良于行，公子襄一向不喜欢凑热闹没来之外，其余人几乎都来了。 沈瑾一进门，就高兴的拍他的肩膀：“吃席了吃席了。” 沈离心中被那些闲言碎语说的不是滋味，沈瑾这副高兴的态度，倒是让他强打起精神来。 “二皇兄里面请。” 而其他人也纷纷道着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话，纷纷进入。 沈离一个一个都欢迎了，直到看到许初宸也来，恭恭敬敬向他行了礼。 沈离心中忍不住戈登一声。 接风宴上都闹成了那个样子，他以为玉陵王府不会再有人来了。 现在许初宸来，是说沈琢还希望白蓁蓁去治他的腿吗？ 他多想了一会儿，就又看见纯熙郡主也来了。 “我倒要看看，白蓁蓁这回会不会气死。”沈纯熙趾高气扬的走了进去，无论白蓁蓁和云出岫谁吃瘪，反正她总有好戏看。 白蓁蓁当然一大早就被吵醒了，现在醒来，她听到外头越发的热闹，问晚晚：“什么时辰了？” 晚晚道：“快了，王妃可以准备换衣服出去了。” 靖王娶侧妃，靖王妃当然要穿着正红色。 另一边，云出岫也被抬着花轿从靖王府出去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云出岫悄悄掀开轿帘一角，看到外面宾客沸腾，心中噗通扑通直跳。 实在是太丢人了，她好像还看到了从前几个跟她关系不好的世家小姐，都是来看她热闹的吧？ 眼看花轿就要进府，云出岫忙放下帘子，低着头等待仪式进行。 “侧妃请走侧门！”傧相喊道。 云出岫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侧门，凭什么她只能走侧门？ 正这么想着，轿子忽然一阵颠簸，抬轿的人撞到了门框上，差点摔倒。 靖王府侧门原本也不小，但张姨娘非自作主张给她换了更大的花轿，又多了好几个人抬轿子，这才不小心差点摔倒。 云出岫心中更愤懑了，原本她才是该走正门的，现在只能这么委屈的从侧门走，都怪白蓁蓁！ 第50章 新婚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嫁进来，跟沈离圆房，以后沈离的心绝对牢牢的会在她这边！ 沈瑾已经大口吃起了菜，还跟同桌的人道：“这桂花汤圆不错，多吃点。” 很快，到了侧妃给正妃敬茶的环节。 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整理的一下自己身上贵重的大红色衣服，坐好了，才低头看向云出岫：“好了，敬茶吧。” 众人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怎么回事？白蓁蓁看起来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好像还带着喜色。 她是生气糊涂了吗？ 听说她进府三月，靖王看都没有去看过她，如今又要娶侧妃，她一定难过死了吧？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她看过来，沈瑾一边看一边忙着吃菜，道：“也不知道白蓁蓁在想什么，今儿这么高兴，八成吃错药了。” 别人也跟着笑：“已成定局的事，她还能怎么办呢？不笑难道要发飙不成？” 许初宸则看着白蓁蓁，连她细微的面部表情都不放过。 她心情如何？等会儿找她再给沈琢说说好话，她是不是就能去给沈琢治病了呢？ 白蓁蓁看看云出岫，似乎有些等急了，再说一遍：“敬茶吧，我等着呢。” 沈离侧头看了一眼白蓁蓁，他总是觉得很不对劲。 白蓁蓁脸上是带着笑的，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他心中突突的跳着，盯着白蓁蓁那张脸，不知为何就满肚子的火气。 她很高兴，这让他十分不高兴。 沈离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头。 其他的宾客们发现这两人脸色不对，都十分茫然的看着他们。 白蓁蓁感觉到沈离的目光，很自然的偏头笑道：“怎么了？” 她今天还什么没做呢，沈离就算再看她不惯，也得有个由头吧。 沈离摇摇头，心中有些复杂。 他其实今天是十分快乐的，云出岫是他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他与她感情甚笃，现在能将她娶进门，他当然高兴。 沈离压下心中其他的想法，低声冷言道：“你最好别闹什么幺蛾子。” 白蓁蓁一笑，没有说话。 沈离朝一旁的侍卫小声说了什么。 侍卫也小声回答：“殿下放心，今日王妃绝对闹不起来。” 沈离这才放心了一些。 云出岫已经从下人手中接过茶，向沈离和白蓁蓁跪拜：“殿下，王妃，请喝茶。” 沈离接过，毫不犹豫喝掉。 云出岫心中定了定，他喝了茶，这件事就算是成了，无论之后白蓁蓁再怎么闹，她都已经是靖王侧妃。 之后，云出岫看着白蓁蓁。 她跪地有些久，心中也有些屈辱。 大庭广众向她下跪，云出岫心中到底是愤懑无比的。 “王妃，请喝茶。”当着众人的面，她还是又说了一遍。 白蓁蓁弯起嘴角，朝她露出一个笑脸，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众人互相看看，靖王妃真的变了，今日靖王纳妾，她居然没有闹。 白蓁蓁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笑道：“侧妃敬的茶，味道格外好一些，以后每日都能喝到了。” 云出岫脸上涨红起来，她想起白蓁蓁昨天说的话，正妃就是正妃，侧妃就是侧妃。 她嫁了进去，恐怕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所以白蓁蓁才不会在今日为难她。 可是—— 就凭她？也敢爬到自己头上来吗？ 在这靖王府，沈离喜欢谁，谁才是真正的王妃。 侧妃宴顺顺利利的完成，没有发生人们想象中的白蓁蓁的恼羞成怒，大闹宴会的事。 而沈离提前准备好的侍卫们，当然也没有派上用场。 宾客们吃起饭来，再一次跟沈离道恭喜。 白蓁蓁刚要回到内院，还没踏入凝月阁的门，就听到有人喊她。 “靖王妃留步！” 白蓁蓁回头，是许初宸。 许初宸上次来王府的时候，被白蓁蓁奚落过，一直与她面上不合，但今日却愿意板着脸求见。 白蓁蓁道：“可是为了沈琢的事？” 许初宸还打算先关心一下她的心情，循序渐进的跟她说一说玉陵王的双腿，没想到白蓁蓁直接点明。 “是，”许初宸道，“明人不说暗话，前几日在府中，确实是我们殿下说话有些冷硬，但也请王妃谅解，他一向就是这么个脾气。” 白蓁蓁语气清冷：“不是他让你来的吧？” 许初宸尴尬的顿了顿，道：“确实，是我自己要来的。” “殿下性子高傲，跟王妃在众人面前说了那么几句，断断不肯再接受王妃的治疗。”许初宸有些为难道，“所以，还请王妃低个头，跟我们殿下道个歉，让他接受你的好意。” 白蓁蓁挑着眉毛：“明明是他说错了话，却要让我低头，这是什么道理？” 她一个做大夫的，还得求着患者让她看病不成？ 腿又不是她的，沈琢爱治不治，关她什么事。 许初宸叹口气，道：“我也知道委屈靖王妃了，所以我愿意答应王妃，只要王妃肯答应医治殿下，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白蓁蓁心中微微有些叹息。 沈琢虽然很讨厌，但来替他说好话的人还不少。 那日公子襄跟她说过白家和玉陵王府的恩怨后，她就不自觉的有些愧疚。 沈离孤身一人，性子又古怪，多多少少跟湘王案脱不了关系。 要是公子襄用这件事逼她去看病，她也绝不会被道德绑架，可偏偏他没有。 是白蓁蓁自己的良心一直在折磨自己。 顿了顿，白蓁蓁决定了：“玉陵王府我是去不得了，不如找机会进宫一趟，你也选个日子让沈琢进宫，到时候在陛下面前，他也拒绝不了。” 许初宸见她答应了，顿时高兴起来：“多谢王妃！” 这个白蓁蓁，倒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说话。 好像没有那么跋扈。 夜。 沈离送走了所有宾客，准备去往揽月阁时，还是忍不住往西边的方向看了几眼。 那里，是白蓁蓁所在的凝月阁。 她今天真的很安静，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本王今日迎娶侧妃，王妃没有说什么吗？”他找了个侍卫问道。 第51章 承你吉言 侍卫名叫方七，今日已经奉命盯了凝月阁整整一天了。 “王妃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出来不高兴，胃口倒是不错，喝了两碗鸭血粉丝汤。”方七道。 沈离垂下眼眸。 说到鸭血粉丝汤，他猛然想起云出岫用鸭血陷害白蓁蓁一事。 “殿下不去侧妃房里吗？”方七问道。 沈离沉默一瞬，道：“走吧。” 揽月阁。 云出岫心情忐忑的等了很久，房内的红色蜡烛一点一滴淌下蜡油来，她也越来越欣喜。 今日，她正式嫁给沈离了。 她特意去求了生子的秘方，只要今日圆房，她会抓紧一切机会给靖王府生一个小世子。 等孩子出生，白蓁蓁无子，又不得沈离喜欢，一定会被一封休书赶出王府。 她正想着，开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沈离穿着一身喜庆的新郎红衫，云出岫面带喜色的迎上去，要给他宽衣：“殿下累吗？” 突然间，他想起了娶白蓁蓁过门的那一晚。 白蓁蓁也是面带喜色的跟他说话，可是他当时却冷硬的告诉白蓁蓁：你虽然嫁了进来，但本王绝对不会碰你。希望你在府中安守本分，不要惹是生非。否则别怪本王不留情面。苏丹小说网 “殿下，你怎么了？云出岫眼神无辜的看着他。 沈离转过头，思绪收回来：“没事。” 云出岫低着头，手上动作没有停，帮他脱掉外面宽大的袍子：“殿下，天色已经晚了，殿下安寝吧。” 沈离的手忽然抓住衣服。 “怎么了？”云出岫不解。 “本王……”沈离道，“本王有些饿了，先传宵夜来吧。” 明明是他心中喜欢的人，但是想到要跟她圆房，他的脑海中却总有一双倔强的眼睛冒出来。 分明是他娶侧妃的日子，为什么他总是想起白蓁蓁？ 白蓁蓁，她怎么样了？ 沈离把外袍重新披上，道：“你等等，本王去看看白……宵夜怎么样了，你喜欢吃瘦肉粥，让厨房做些瘦肉粥来。” 云出岫娇羞的低下头，心中虽然急着圆房，却也十分感激：“多谢殿下。” 沈离出了门，再一次把方七叫来：“王妃真的什么也没说？” 方七一头雾水：“是啊。” 沈离回头，又转过来，问道：“她现在怎么样，可睡着了吗？” 方七道：“刚刚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现在睡了没，殿下想知道，属下再去看看。” 沈离拉住他：“不必了。” 顿了顿，沈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传膳。” 沈纯熙连夜赶回了靖王府，不让人通报，直奔白蓁蓁的院子。 “白蓁蓁——”她猛地踹开门，跑得气喘呼呼，见到白蓁蓁就立刻三两步上前，脸上透着喜色。 “我找到那个宫女了！”沈纯熙看到她，脸上又恢复了冷硬。 今日沈离娶侧妃，沈纯熙观完了礼，照例回到宫中去跟淑贵妃说沈离的现状。 一边说，还一边不忘找那个额头上有斑点的宫女。 后来她找了几个相熟的妃子公主，居然真让她没过多久就找到了！ “现在人在哪？”白蓁蓁连忙问道。 “是御花园里修建花枝的宫女，本郡主才没那么傻要惊动她，我这不先回来问问你……咳，吩咐你，之后怎么办？”沈纯熙问道。 白蓁蓁想了想，道：“我正有一事要说，近日宫中可有什么宴会，让我有机会进宫？” 沈纯熙疑惑：“你该不会要亲自审问她吧？” “对。”白蓁蓁道，“事关我的清白，我绝不能任由别人这么诋毁我。” 沈纯熙莫名脸上有点红，谁、谁诋毁她了？ 其实白蓁蓁没有说她，但她就是自动对号入座。 “你等着，”沈纯熙道，“我回去问问淑贵妃，看能不能求求陛下，让她招三皇兄入宫，到时候你就也能去了。” 不过说完，她又有些恼：“云出岫那个女人也能去了，真是气死了。” 白蓁蓁十分纳闷：“你为什么讨厌她？” 沈纯熙从前应该没有见过云出岫才对，按理说，就算云出岫自己做事有一些出格，但沈纯熙也不该这么讨厌她。 沈纯熙挑着眉，语调都高了几分：“她以前就用这种方法勾引我二皇兄呢，如今又来勾引三皇兄，跟你一样无耻。也就是二皇兄性子好不跟她计较，这要是换了我。” 她更加愤愤不平：“怎么就能让她得逞，居然真的嫁进了靖王府，真是气死我了！” 白蓁蓁没在意她说的“跟你一样无耻”这句话，倒是想起了沈瑾，那个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凌王：“不过，你说她以前勾引你二皇兄，凌王殿下？” 沈纯熙道：“对啊……关你屁事，别想从我嘴里套话。” 沈纯熙戒备的看着白蓁蓁，心中却嘟囔：要么说，他们都是傻子呢，半点也看不透云出岫的为人。 她将这件事与沈瑾说过，沈瑾大大咧咧的根本不在意。 她也跟沈离说过，沈离除了呵斥他，什么都不会做。 “这个时辰，我三皇兄应该跟她圆房了吧？”沈纯熙看看天色，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故意看着白蓁蓁的脸色，气死你。 白蓁蓁忍不住笑：“她是靖王侧妃，圆房不是应该的吗？” 沈纯熙直愣愣的看着白蓁蓁，有些难以置信一般：“你少在这里装蒜，谁不知道你心里难过的要死。” 白蓁蓁：…… 好叭，既然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你说话呀！”沈纯熙见她又沉默，一股火就冒了出来。 白蓁蓁淡淡道：“不过是看透了，沈离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我当初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被人陷害……” 如果白蓁蓁没有那么喜欢沈离，也不会每个宴会都要凑上去，最后让人找到了陷害她的法子。 “哼，一口一个别人陷害你，真当我会信不成。”沈纯熙翻个白眼，“我要是我哥哥，早就把你给休了。” 白蓁蓁叹气：“我也希望如此。” 云出岫嫁了，现在她可以离开靖王府了。 “你……”沈纯熙结结巴巴，最后怒道，“装模作样！” 要是白蓁蓁被休了，那靖王妃的位置，不是就归了云出岫了吗？ “你等着，我哥哥早晚休了你！” 白蓁蓁点点头：“承你吉言。” 沈纯熙气得跺脚。 白蓁蓁当然相信沈离会休了她，沈离眉毛下面那两窟窿眼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第52章 本王知道你是为了我 他不仅眼睛是瞎的，他的耳朵也是聋的，唯一能用的就是他的手，动不动就要抬起来打人。 白蓁蓁忍不住嗤笑，不过现在，他也打不过她。 沈离在凝月阁吃过宵夜，又喝了两杯酒，云出岫等不及了，抿着嘴唇走到沈离身边，柔声道：“殿下，天色晚了，不如……让云儿陪殿下早些安寝吧。” 就在云出岫的手要挽着沈离去内殿的时候，沈离蹭得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冷：“本王忽然想起来，今晚还有重要的折子没有看。” 沈离找到了借口，心中松泛了许多，快走两步，到门口的时候道：“你困了就先睡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殿下！”云出岫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沈离为什么会走？ 今日不是她入府的日子吗？为什么他不肯跟她圆房？ 一定是那个白蓁蓁，她之前见过沈离，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沈离今晚居然不跟她圆房！ “莫管家呢，莫管家！”云出岫摔了桌上的茶杯，嘴唇都生气的发抖。 莫管家早在外头候着呢，赶紧进来：“侧妃娘娘有何吩咐？” 云出岫怒道：“你去看着，殿下去了哪里。” 莫管家应一声赶紧去。 没多久回来，满脸踌躇的，欲言又止：“回侧妃，殿下他……去了凝月阁……” “什么？”云出岫更加生气了，桌上床上的东西都摔了个烂，要不是采儿拦着，吉服也险些被她扯烂。 她疯狂道，“你们都给我出去，都给我滚！” 云出岫不明白，为什么沈离会去找白蓁蓁，今日明明是她的大婚之日啊！ 她完全忘记了，白蓁蓁的大婚之日，沈离是来找她的。 “那个贱人，我要她死，我一定要她死！” 凝月阁。 沈纯熙还在跟白蓁蓁商量入宫的事。 “可是淑贵妃娘娘不想见你，你要入宫，恐怕没那么容易。”沈纯熙有些发愁，忽然又灵光一闪，“不如，你去给安乐公主看看病吧。” 白蓁蓁纳闷：“安乐公主？淑贵妃的女儿？” 沈纯熙点点头：“安乐公主自从一年前撞到头，就再也没有醒过来，陛下跟淑贵妃请了多少太医都治不好。我回去求求淑贵妃，事关安乐妹妹，她一定会让你入宫的。” 到时候，她就能自己去审那个引开沈纯熙的宫女了，而且，也可以借治好安乐的机会，让沈琢改变主意。 “但是你的医术……”沈纯熙有些犹豫，之后又想着，治不好就治不好吧，反正只是一个进宫的托词。 “你别把她治的更坏了就行。”沈纯熙嘱咐。 白蓁蓁却已经在想病症了：“昏迷一年？” 该不会成植物人了吧？ 要是植物人，那非得是她最重要的人才能唤醒。 “她可有意中人？”白蓁蓁问道。 沈纯熙怔了一下：“啊？” 然后她反应过来，犹犹豫豫道：“有……” “谁？” 沈纯熙顿了顿，还是道：“我哥哥，燕王世子。但你可别想着说媒什么的，我哥哥又不喜欢她，就是她一厢情愿……” 白蓁蓁若有所思，不需要真的有感情，只要燕王世子能去装模作样喊两声，她再加上银针刺激，想必也是能有用的。 “好，没问题。”白蓁蓁道。 “什么没问题？”沈离忽然出现在门口，声音冷得很，“白蓁蓁，你又要做什么？” 没有人想到沈离会来凝月阁，尤其还是今晚。 “你不是应该在揽月阁吗？”沈纯熙问道。 沈离瞪她一眼道：“大晚上的，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回去睡觉！” 沈纯熙哼一声离开。 白蓁蓁道：“新婚燕尔，你不在侧妃那里待着，找我有事？” 沈离很明显的感觉到她不开心，烦躁的心情逐渐安稳了下来。 她不开心，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 她分明就是在嫉妒。 沈离自己搬个凳子，坐在白蓁蓁对面，眼神十分平静。 “有话快说。”白蓁蓁道。 沈离顿时被噎得不轻，什么叫有话快说？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它的下一句。 他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今日明明该跟云出岫在一起，可是他就是突然很想见到白蓁蓁。 只是见到她，就让他心中安定一些。 白蓁蓁见他不说话，也懒得理他。 他看他的，白蓁蓁自己折花瓶里的花玩，心思早就走到几万里去了。 沈离盯着白蓁蓁，眼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失焦，显然已经不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的心忽然就猛地一痛，怎会如此？ 白蓁蓁以前那么喜欢他，她的眼里心里全都是他，她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她最喜欢的人。 甚至为了见他一面，还曾扮成小厮跟在他的车马队后面。 而现在，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你到底在装什么？”沈离终于忍不住，勉强沉下气，“本王已经来找你，你还要做作到什么时候？” 白蓁蓁的目光从花瓣上移开，顺手揪了一瓣：“我又怎么了？” 沈离站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道：“本王今日迎娶侧妃，但却过来找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明白？” 白蓁蓁觉得好笑，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明白。 “殿下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白蓁蓁道。 沈离这次没有生气，他想跟白蓁蓁好好谈一谈：“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本王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 “什么事情？”白蓁蓁唇角一抽。 沈离继续很有耐心：“今日本王来找你，是要把与你的新婚之夜补上。” 见白蓁蓁要说话，沈离截住她的话：“你不愿给大皇兄治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白蓁蓁，今日我们和解，从此以后，我们……” “沈离，”白蓁蓁可算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她嗤笑一声，觉得十分好笑，“你真的想多了，我这些日子做的事，只是为了我自己高兴。” “你从未见过大皇兄，第一次见面就得罪他，难道不是为了本王？”沈离神情平静道，“他是陛下的嫡子，你怕他腿好了，成为本王的劲敌，所以才不肯给他治。” “当然，你没必要这样。本王军功在身，声名赫赫，玉陵王是我皇兄，我不至于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第53章 侧妃就要有侧妃的样子 白蓁蓁叹一口气，这回也没生气，只是微微摇头：“我不给沈琢治病，是因为他跟你一样讨厌。况且，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你了，谁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看上几个人渣很正常，我现在眼睛好了，你这样的，实在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她也希望能跟沈离好好说话，要是顺利，直接跟他说和离，也就不用再拐那么多弯了不是？ 她也不怎么喜欢什么所谓的追妻火葬场。 白蓁蓁因他而死，光这一条，他就该一命还一命。 沈离听她说完，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即便来之前他已经想过很多遍白蓁蓁可能会惹他生气，而他要忍着，好好跟她讲道理，可是现在，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沈离眼中逐渐燃起怒火。 白蓁蓁则静静的看着他，眸中安静极了。 这份安静，忽然就令他不安，令他害怕。 白蓁蓁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她看向他的时候，不是从来都只有热情与爱吗？ “白蓁蓁，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胡闹？”沈离忽然再也忍不住，一把掀翻了白蓁蓁正在玩着的花瓶，整个地面全是崩裂的碎片。 白蓁蓁骤然起身，十分厌恶的看着他，家暴男，更不可取。 “我告诉你，就算是为了本王，你也必须去救大皇兄，容不得你不去！”沈离怒道。 他今日来，原本还以为，可是跟白蓁蓁圆房。 他想补偿她，当日新婚之夜对她的无视，入府三个月以来对她的误解。 可是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误解。 “若是救不了大皇兄，本王拿你是问！”沈离说完，愤怒的推开门离开。 白蓁蓁没来得及说话，她其实已经决定去治一治沈琢的腿了，可是这样一来，恐怕沈离又会以为她是为了他才妥协的。 “他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白蓁蓁感叹一句。 什么好事都要往自己身上贴。 晚晚正好要过来给她和沈纯熙送夜宵，见到沈离，忙不迭的往旁边让开。 沈离本就生气，现在看到凝月阁就算是一个婢女，也要对他避之不及，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要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你告诉白蓁蓁，”沈离经过晚晚，愤怒道，“她这样对本王，以后有她的好日子过，让她自己好自为之！” 晚晚一惊，看着他离开，才有赶紧冲进去：“王妃，您没事吧？” 白蓁蓁纳闷的看她一眼：“我有什么事？” 又看到她手端着的两份宵夜：“纯熙郡主回去了，你陪我一起吃吧，下回也不用给她准备。” 晚晚放好东西，犹豫了一下才坐下，她道：“刚才殿下出去的时候，让我转告王妃，要是王妃再这么任性下去，他不会让王妃有好日子过的。” 白蓁蓁笑一声，完全没当一回事：“以前也没好日子过啊。” 晚晚眨眨眼睛，觉得白蓁蓁说的有道理。 “可是王妃，我看殿下他最近，好像对您好了一些，而且今日明明是他娶侧妃入门的日子，他却来见了你。” 白蓁蓁拍拍她的肩膀：“你啊，不要给点甜头就这么轻易原谅别人。” 白蓁蓁的新婚之夜，不也是冷清了一整夜么？ 何止新婚，沈离三个月都没踏进白蓁蓁的房间呢。 现在云出岫才第一天，她还该感恩戴德的感谢沈离浪子回头么？ 呸，回个屁的头，自私自利的王八蛋罢了。 明明是他要来求和，连句软话也不会说，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她当什么啊？以为他勾勾手指，自己就会去他脚下摇尾乞怜吗？ 她只觉得沈离越来越讨厌。 不过沈离先另外说，云出岫这会儿可算是正式嫁进来了，她可得好好折腾折腾她，收点利息。 不然，怎么对得起云出岫这些日子千方百计的为难她呢？ 第二日一大早。 云出岫还在被子里睡着，半点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昨日一整晚，沈离都没有再回去，不过听莫管家说，他也没有在白蓁蓁那里留宿，只是跟往常一样，在书房过得夜。 云出岫消了一点气，却仍然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现在也不起床，娇弱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等着沈离来哄。 沈离没等来，倒是等来了白蓁蓁身边的婢女晚晚。 云出岫很生气，但也十分纳闷，她来做什么？ 晚晚站在云出岫的屋内，面无表情道：“王妃说了，侧妃第一日入门，居然就敢不给她请安，该给两个巴掌以示教训。” 云出岫瞪大了眼睛，这会儿也不装了，直接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尖叫道：“什么？” 晚晚给她重复一遍：“王妃说了，侧妃入门第一日便如此不懂规矩，以后指不定要反了天，该给两个巴掌以示教训。” 说完，晚晚朝她走了两步。 云出岫怒道：“大胆，你敢动我！” 采儿赶紧过来拦着：“你敢动我们侧妃，殿下知道了，一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晚晚嗤笑一声，王妃说得对，殿下从来也没给过她们什么好果子，她还怕什么？ 晚晚一把推开采儿，采儿跟云出岫一样身娇体弱的，一屁股滚在了地上。 外头莫管家赶紧带着人冲进来，将晚晚拦住：“大胆，竟敢对侧妃娘娘无礼！” 晚晚瞪着他：“怎么，王妃的命令你也敢拦吗？” 莫管家看一眼花容失色的云出岫，再看一眼晚晚，顿时分清了孰轻孰重。 云出岫才是靖王一直喜欢的人，白蓁蓁算个什么东西？ “来人啊，把这个刁蛮的丫头给我轰出去，不许她踏入揽月阁！”莫管家挥手吩咐众人。 一群丫鬟婆子就要把晚晚拉出去。 “莫管家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云出岫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莫管家也回头，看到来人，也不由得把腰弯了下去。 “林嬷嬷，您怎么来了？”莫管家问道。 林嬷嬷一巴掌打在莫管家脸上，吓得云出岫差点叫出声。 “吃里扒外的东西，”林嬷嬷呸一声，“王妃的话都敢不听了，不知道这王府里谁最大吗？” 第54章 林嬷嬷倒戈 云出岫杀害林嬷嬷未遂的事情是在靖安司的大牢里败露的，莫管家并不知道。 但现在看林嬷嬷居然转了立场，替白蓁蓁说话，顿时也猜到了几分。 毕竟，当时林嬷嬷的“尸体”还是他处理的呢。 莫管家为难的看了一眼云出岫，这…… 林嬷嬷在这里，他反正是不敢拦了，赶紧让人去请靖王。 林嬷嬷趁这个功夫，瞪一眼云出岫，朝晚晚道：“打！” 晚晚早就想打了，这会儿毫不犹豫甩她一巴掌，云出岫简直被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半脸也挨了一巴掌。 “住手！”沈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一把将晚晚拉开，把云出岫抱在怀里。 云出岫仿佛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哭得厉害：“殿下，你要为云儿做主啊，王妃居然让她身边的奴婢来打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林嬷嬷冷笑一声：“殿下，侧妃入府第一日，居然不去向正妃请安，如此放肆，实在可恨。” 沈离知道林嬷嬷还在气头上，毕竟云出岫亲手杀了她，林嬷嬷对她有些不满也是应该的。 “嬷嬷，”沈离的脸色平和了下来，“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养伤吧。” 林嬷嬷心中一股闷气，但沈离说的话她又不得不听，最终也只能哼一声，扭头离开。 在门口撞到了白蓁蓁。 “老奴给王妃请安。”林嬷嬷这次十分恭敬。 云出岫心中简直气闷至极，白蓁蓁从前在王府哪有什么人把她当回事，可是现在，林嬷嬷已经完全转到她那边去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沈离一见到她，就怒气冲冲。 白蓁蓁直视他：“我要的，不过是照章办事而已。从前的事就不说了，云出岫过府第一天，连请安行礼都不去，还要本王妃亲自来看她，难道不该打吗？” 白蓁蓁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云出岫多次害她，她可以不再拿以前的事情出来做文章，但现在，她只是让云出岫还回来一些。 何况原主的死，与云出岫绝脱不了干系，白蓁蓁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你是本王的正妻，为何如此没有容人之量？”沈离怒道，“不过是没有给你请安，这么点小事，值得你让人来打她？” “小事？”白蓁蓁冷笑，“在你眼里，云出岫陷害我杀人是小事，我只不过让婢女赏她两巴掌，就是大事？” 沈离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你有完没完？那些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本王也还了你的清白，你到底还要怎样？” “那我曾经受的鞭伤就不算数了吗？我在牢房中差点死掉也不算数了吗？云出岫半点过也没有受，甚至还嫁入了王府……” “她是侧妃，原本就低你一头，你还要怎么样？”沈离更加不耐烦，云出岫的身份，做他的正妃也是配得上的，如今因为白蓁蓁，只能做侧妃，以后的孩子也是庶出。 白蓁蓁还要咄咄逼人吗？ “本王最恨有人仗着身份胡作非为，”沈离道，“若是你直接告诉本王，她不来给你请安，本王也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可你竟然擅自动手，仗着自己是正妃，就如此欺辱她，本王断断不能忍！” “从今日起，云侧妃无需向凝月阁请安！” 云出岫心中得意急了，管白蓁蓁怎么样，沈离还不是最喜欢她？ 白蓁蓁简直要被气笑了，云出岫不过是为虎作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是非不分的沈离啊。 “好，”白蓁蓁点头道，“管家权在她手上，如今她连请安也不必，我这个王妃做的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和离吧。” 云出岫猛然抬起头，白蓁蓁要和离？ 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以为本王不敢吗？”沈离脱口而出，心中有怒气盘旋而上。 “既然敢，那就写和离书吧。”白蓁蓁道。 云出岫心中一动，早知道还不如再等两天，要是白蓁蓁早点和离，她岂不是就能做正妃了？ 又何必在玉陵王府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 沈离一口气憋在胸口，他话赶话说到这里，可是真要和离，他心里就是有股火。 凭什么她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靖王府任由她来去不成？ “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沈离道，“现在和离，大皇兄无人治疗，定然会以为本王是故意的。你休想破坏我和大皇兄之间的关系，就算要和离，也得等大皇兄治好再说！” 白蓁蓁冷笑一声，伸出手掌高举空中：“一言为定。” 沈离看着白蓁蓁，她脸上的笑意让他更加怒火冲天，他也伸出手与她击掌：“你可不要后悔！” 白蓁蓁接过晚晚递过来的帕子，擦一擦手，一句话也不说，转身离开。 帕子也嫌弃的扔在地上，似乎与他的任何接触都让她恶心。 莫管家忙上前朝沈离急道：“殿下，她就这么走了？” 她分明让婢女打了云出岫，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不做任何处罚吗？ 云出岫红着眼睛：“是我不好，都怪我，要不是等了殿下一晚上，我也不会到了请安的时辰醒不来，姐姐也不会生气了。” “我这就去给姐姐道歉。”云出岫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可是才刚一起身，却脚下一滑，捂着额头重新躺了回去。 沈离忙扶着她，心中涌上愧疚：“本王昨日看折子看得太晚了，难为你了。” 云出岫摇摇头。 “白蓁蓁不知礼数，屡次冒犯本王，你才进门第一日，她就拿起了正妻的范儿，还敢以和离要挟。”沈离冷哼一声，“本王倒是要看看，她能坚持几天。” 到时候再哭着喊着回来求他，他也不会给她面子的。 白蓁蓁带着晚晚回了凝月阁，倒也没有刚才那么生气，她让陆林做了繁琐好吃的桂花糖糕，一口下去，香甜的感觉实在很舒心。 林嬷嬷来求见，白蓁蓁倒是怔了一下。 “王妃，”林嬷嬷现在对白蓁蓁总有一种见恩人的感觉，说话也不再大声，“云姑娘只是侧妃，殿下也没有想因为云姑娘而休了王妃，可见，是有心跟殿下好好过日子的。”苏丹小说网 她居然是来劝和的。 “林嬷嬷，”白蓁蓁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道，“我虽然救了你，但不代表以前的事情我就会原谅你。” 第55章 皇家人都这么治病吗 所以，她也别想着卖什么老脸来劝和，她在白蓁蓁这里没有脸。 沈离或许会听她的话，但白蓁蓁可是不听的。 “若是没事，林嬷嬷以后就不要来我院子里转了。”白蓁蓁冷冷道。 林嬷嬷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主动跪下：“王妃，从前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已经知错了，从此以后，必会对王妃唯命是从！” 白蓁蓁摇头：“你若真感激我救了你，就离我远一点吧。” 如果是原来的白蓁蓁，她一定也不愿意跟林嬷嬷打什么交道吧。 她没有权力替原主原谅她。 林嬷嬷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她想说，其实她以前也不是故意要针对白蓁蓁，都是跟沈离一样，误会了她。 可她还没再开口，外头一个手持拂尘的公公忽然就到了。 林嬷嬷一眼便认出，这是宫里的人，再看一眼，是淑贵妃身边的印公公。 “靖王妃在吗？”印公公尖着嗓子道。 白蓁蓁看过去，觉得这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有事吗？” 印公公手里的拂尘换个方向：“跟老奴走一趟吧，淑贵妃有请。” 淑贵妃？ 白蓁蓁立刻便知道了，一定是沈纯熙跟淑贵妃说过，现在淑贵妃让她去救安乐公主。 白蓁蓁起身：“知道了，公公稍等，我这就去更衣。” 大景的宫城十分辽阔，阳光之下，琉璃瓦闪的人眼睛都有些刺。 白蓁蓁独自进宫，从承天门入，跟着印公公绕过好几个宫殿，才终于到了淑贵妃的两仪殿。 白蓁蓁见过淑贵妃很多次，她是皇帝的宠妃，任何皇家宴席场合都有她，脾气不好，恃宠而骄，比起原主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上一次赏花宴上，淑贵妃当时气急的不得了，直接甩了白蓁蓁一个巴掌让她滚。 当然，最后她也没滚，而是由白余墨求情，嫁进了靖王府。 进了两仪殿，她正想着等会儿见到安乐公主，能不能治好。 就发现淑贵妃没有半点让她见公主的意思。 淑贵妃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打扮精致华丽，发髻上的九头凤钗明晃晃的。 贵妃依制是不能戴凤钗的，但皇后过世多年，后宫贵妃为大，连陛下都没说什么，还有谁敢说话呢？ “纯熙跟本宫说，你医术很好。”淑贵妃幽幽道，“本宫为何从前没有听说过？” 白蓁蓁上前一步，道：“我从前在府中，也没有机会……” “大胆！”淑贵妃忽然厉声道，“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白蓁蓁一怔，她忘了。 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她对沈离也是没大没小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入宫的规矩。 “见过淑贵妃娘娘。”白蓁蓁跪下给她行礼。 淑贵妃勉强敛了怒气，道：“起来吧，抬起头来。” 白蓁蓁起身，抬起头与她对视。 淑贵妃看她一会儿，冷哼一声：“从前倒没发现，你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只不过，仗着几分姿色，就敢给我儿下药，实在胆大妄为！” “陛下心慈，让你嫁入靖王府，本宫却看不惯，来人，打烂她的嘴！” 淑贵妃看着白蓁蓁，心中愤怒的不得了。 他天人之姿一样高高在上的儿子，怎么能被这样一个泥土一样卑贱的女人缠上？苏丹小说网 陛下忌惮白余墨的军功，不肯给白蓁蓁教训，可她是沈离的亲生母亲，绝不能允许她儿子受这么大的委屈。 “住手！”白蓁蓁朝周围要动手的两个小宫女看过去，小宫女们吓了一跳，被她眼里的光芒吓到，不敢再动。 “我并未给沈离下药，淑贵妃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我实在不服。”白蓁蓁道。 难怪沈离是那样黑白不分的性格，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是遗传他的母亲。 淑贵妃完全没想到白蓁蓁居然敢反驳，当日赏花宴上，她不是很还害怕，一句话都不敢说吗？ “你不服？”淑贵妃更加生气，“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打！” 两个宫女唯唯诺诺不得不上前，白蓁蓁抬起头，毫不犹豫分别握住两人的手腕，将她们甩开。 柔弱的宫女们哪里见过这样彪悍的功夫，顿时便惨叫连连，摔倒在地。 淑贵妃大惊失色，霍地起身怒喝：“反了，简直反了，竟敢在我这两仪殿杀人，快来人啊，把白蓁蓁抓起来，好好教训教训！” “谁敢！”白蓁蓁怒吼一声，毫不畏惧的看着淑贵妃，“贵妃娘娘私自对我动刑，就不怕陛下知道了责罚你吗？” 淑贵妃气得手指都颤抖：“好啊，你竟敢拿陛下来压我。陛下给你们白家几分面子，我可不管这些，你已经是靖王妃，就是本宫的儿媳妇，本宫教训自己的儿媳妇，有什么问题？” 还敢拿自己的家世说事，她堂堂陛下宠妃，后宫第一人，难道还收拾不了白蓁蓁吗？ 云出岫已经进府，听说她今天还让人打了云出岫，实在是无法无天，这样的儿媳妇，再不教训教训，她岂不是要把靖王府翻个天？ 她怎么能容忍她儿子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 白蓁蓁眼看有人去叫侍卫，忙道：“贵妃娘娘，若是我被打伤了，安乐公主的病可就没有人治了，难道你希望你唯一的女儿再也醒不过来吗？” “若是陛下知道安乐公主有醒来的机会，却被你给破坏了，陛下又会怎么看？淑贵妃盛宠多年，难道要因为一个我，而丢失掉大好前途吗？” 淑贵妃完全没有想到白蓁蓁居然这么能言善辩。 无论是安乐公主还是陛下，都是她极为看重的人。 换句话说，白蓁蓁的话完全捏在了她的命脉上。 但她如此放肆，难道真的有把握治安乐的病吗？ “好大的口气！”淑贵妃脸色涨红，怒道，“难道因为本宫打你两巴掌，你就敢不给安乐公主治病不成？你如此威胁本宫，就不怕本宫治你得罪吗？” 白蓁蓁摇摇头，淡淡道：“并非要挟，只是实话实说。” 第56章 心思肮脏的人做不了医者 这皇家人多半脑子都有些问题，淑贵妃和沈琢一样，一边指望着她帮忙，一边又疯狂打压她。 “治病需要全神贯注，要是贵妃让我心生不快，很多症状我或许会忽略，方子也会想不起来。” 有本事就打，反正安乐公主又不是她的女儿，爱治不治。 淑贵妃一张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本宫就不信了，太医都治不好的病，你能治？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拉下去，杖责二十！” “娘娘！” “母妃！” 沈纯熙和沈离的声音同时响起，但沈离的声音更大更急躁。 淑贵妃瞪一眼沈纯熙，一看就知道是她把沈离带来的。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向着白蓁蓁，现在还要拐带她的儿子。 白蓁蓁转头看去，沈纯熙已经跑过来，用眼神示意她宫女的事没问题。 沈离则先是瞪一眼白蓁蓁，之后才给淑贵妃请安。 “母妃，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沈离道。 淑贵妃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更气了，道：“你这靖王妃，见到我居然如此不知礼数，还威胁说不给安乐治病，真是好大一尊佛！” 倒也不是假话，只不过隐瞒了她因为赏花宴的事要打白蓁蓁罢了。 沈离闻言，立刻怒从心中来，沉着脸道：“白蓁蓁，我母妃说的可是真的？” 她真是能耐大了，见之前的威胁不起效果，居然还用安乐的病来威胁。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向她让步，对她好吗？ 白蓁蓁柳眉一挑：“我哪敢威胁贵妃娘娘，是娘娘先说要杖则我。” “我母妃向来慈悲，怎会无缘无故杖则你？你究竟对我母妃说了什么，让她这般动怒？”沈离根本不听白蓁蓁的话。 白蓁蓁动了动嘴唇，得，早知道说了也白说。 淑贵妃嚣张跋扈满城皆知，在沈离心里，却是“向来慈悲”。 谁知，白蓁蓁没有说话，反而让沈离更加生气了：“本王问你话，你耳朵聋了吗？” 白蓁蓁别有深意的拉长了声调：“你母妃不是说了吗？我威胁她不给安乐公主治病，所以她才生气的。” 所谓威胁，一定是要有个理由的。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的去威胁另一个人。 沈离当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想到她的性子这些天一直都这么倔强，还是转头看向了淑贵妃。 淑贵妃快走两步下来，伸着颤抖的手指头指白蓁蓁：“她不过是一个武将之女，本宫从来没听说过她会什么治病，安乐可是你妹妹，为保险起见，本宫不过是问了几句。” “谁知，她却摆起了谱，威胁说要是不信，她就不去治了！” 白蓁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了不起，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原来她也知道，因为当初赏花宴的事责罚她，是没有道理的。 “白蓁蓁，你究竟闹够了没有？你以和离要挟本王还不够，现在还闹到母妃这里来，你以为这样，本王就会多看你一眼，多喜欢你一分吗？” 淑贵妃缓缓放下手，心中不由的得意起来，很好，她的宝贝儿子不会喜欢白蓁蓁这样的女人，这样粗俗的女子，也不可能沾染他儿子一分一毫。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白蓁蓁连个白眼都不屑于给他，该说的话都说过了，沈离听不腻，她都已经说腻了。 “现在这样，恐怕我不能给安乐公主诊病了。”白蓁蓁虚虚行个礼，“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沈纯熙着急，不诊病倒是无所谓，但是那宫女呢，不审了吗？ “你当本宫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淑贵妃再次怒吼。 白蓁蓁回头，讳莫如深的一笑：“你要如何？” 沈离气结，瞪着白蓁蓁：“你再如此胡闹，本王现在就休了你！” 淑贵妃闻言，眼睛顿时亮起精光：“离儿，你与这白蓁蓁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要不是她对你下药，你怎么可能娶她？如今她又多次威胁本宫，你府上也有了新的美妾，不如就趁白余墨还没回京，赶紧休了她！”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已成定局，她就不信，白余墨还能舔着脸皮求皇帝再一次让白蓁蓁回靖王府吗？ 淑贵妃得意的看着白蓁蓁，下药已经让她没了名声，现在才嫁了三个多月就被休弃，她以后在京城之中，再也不会有立足之地！ 谁知，白蓁蓁却道：“那可太感谢娘娘了。” 她回头向沈离伸出手：“听到了，你母妃发话了，你要是不休我就是不孝。休书拿来吧。” 沈离双眸之中渐渐染上愠色，双手也紧紧攥紧，又来了，白蓁蓁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真当他的耐心是无限的吗？ “母妃说的是，白蓁蓁敢对母妃不敬，实在该休。”他一边说，一边斟酌着白蓁蓁的脸色。 白蓁蓁冷哼一声，不敬不敬，这淑贵妃跟沈离一样，这么喜欢被人尊敬。 等她什么时候被摆桌子上了，她一定好好尊敬尊敬她，多给她烧些纸钱。 沈离看着白蓁蓁面露不忿，忍不住勾起嘴角冷笑，看吧，她就是在装，一听说自己要休她，气得脸色都变了。 淑贵妃满脸喜色的等着沈离休了她，却听沈离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白蓁蓁毕竟是护国公的女儿，当初嫁入靖王府时儿臣也像父皇承诺过，绝不会因为以前的事再迁怒她。会让她好好做这个王妃，只要她不犯什么大事，不会休了她的。” 淑贵妃和白蓁蓁齐声声在心中骂了一声。 淑贵妃脸都绿了，实在有些下不来台。 沈纯熙见状，立即上前道：“娘娘，您不是说，要让靖王妃给安乐妹妹诊病吗？要不先让她去吧。” 淑贵妃再一次冷哼，她根本就不相信白蓁蓁会什么医术。 说是让她来给安乐诊病，也不过是想找个由头让她进宫而已。 白蓁蓁嫁进靖王府三个月了，她都没找到机会见她训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现在见到了，却没能训成，反而让她这口气越来越大了。 “白蓁蓁这样心思肮脏的人，如何做得了医者？”淑贵妃剜她一眼，“本宫这里有一卷清心经，今日起，你就在两仪殿的侧殿抄写经书，什么时候抄够了一百卷，什么时候才配接近我的安乐。” 第57章 安乐公主自求多福吧 白蓁蓁毫不犹豫回头，说的好像是她求着给安乐治病一样。 “我不治了，安乐公主就自求多福吧。” 沈离哪里能放任白蓁蓁这么离开，立刻下令：“拦住她，让她去侧殿抄经！” 白蓁蓁左右看看要上前的几个宫女嬷嬷，沈离猜到她要做什么，立即道：“你若敢在宫里动手，就连我也保不了你。” 白蓁蓁嗤笑一声，谁要他保。 就在她准备动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高的调子：“陛下驾到——” 白蓁蓁一怔，那些下人们也赶紧停了下来，分开跪在原地。 淑贵妃忙整理好仪容，给沈离使个眼色，还不忘警告白蓁蓁：“敢说瞎话小心本宫撕烂你得嘴！” 然后就朝殿门走去准备接驾。 承明帝走得很快，淑贵妃迎到门口时，已经见到了那抹金黄色。 “参见陛下。”淑贵妃跪下。 沈离也跪下。 白蓁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跪下了。 “起来吧。”皇帝低声。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些威严，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慈祥的皇帝，起码看上去没有淑贵妃那么趾高气扬讨人厌。 而在他身后，那抹月白色也让白蓁蓁有一些惊喜。 他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公子襄的时候，她会觉得很安心。 淑贵妃起身，脸上带着笑，将她搀扶进来：“陛下，您怎么来了？快来人，上茶。” 随后，她看一眼公子襄，笑道：“公子也坐。” 公子襄微微行礼：“在下站着就好。” 他的目光悄悄从白蓁蓁身上扫过去，很好，来的不算晚，这股生龙活虎的样子，想必还没有受伤。 “朕听说，靖王妃医术了得，或许可以治好安乐，所以来看看。”承明帝的目光也落在白蓁蓁身上。 淑贵妃勉强一笑，道：“陛下真是消息灵通，靖王妃才刚来没多久，说要先抄写经书为安乐祈福，之后才去给安乐诊治呢。” 她一边说，一边抽空剜了一眼白蓁蓁，示意她不要瞎说，跟着自己说的来。 白蓁蓁冷冷一笑。 沈纯熙“咦”了一声，她只跟淑贵妃说了一声，可没跟陛下说过，陛下怎么会知道。 承明帝呵呵一笑：“靖王妃还有这份心思，朕实在欣慰。” 不管他是不是讨厌白蓁蓁，起码明面上，他并没有为难她。 白蓁蓁跪下，实话实说道：“回陛下，臣女并没有打算抄写经书，是贵妃娘娘非要我抄。安乐公主昏迷一整年，臣女只想早些给她诊治。” 承明帝的脸色微变，他看向淑贵妃。 淑贵妃敛住自己仓皇的神情，急道：“陛下，白蓁蓁从未展露过什么医术，臣妾实在是有些不放心，让她抄经书，也是想着能趁此机会调查一下。”苏丹小说网 沈离张口，欲言又止。 白蓁蓁是江大夫的关门弟子，这件事皇帝并不知道。 承明帝微微眯着眼，语调也沉了下来：“白蓁蓁，你怎么说？” 白蓁蓁声音清朗：“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意思很明白了，要么相信她，要么让她走，反正她不打算解释。 沈离不由自主的瞪向白蓁蓁，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大胆，她是疯了吗？ 见到皇帝，居然也敢这样无礼的说话！ 可承明帝只是呵呵笑了一声，回头看一眼公子襄：“你举荐的人，朕当然是信的。” “既然如此，你便去给安乐诊治吧。”承明帝回头，语气和蔼，“只有一点，若是治不好，你又当如何？” “若是治不好……”白蓁蓁刚要说话，淑贵妃就几步走过来，狠狠的抓着她的手腕，一双眼瞪着她。 “安乐是我的女儿，你要是治不好她，就以死谢罪吧！” 公子襄眉头微皱。 白蓁蓁心想，你倒是真看得起你女儿。 她的命，可实在不比我的命贵重。 “娘娘如果这么说，”白蓁蓁毫不犹豫的后退一步，“那陛下，恕臣女无礼，这病，我是决计不能治的。” “你——”淑贵妃生气的看着她，这个白蓁蓁，为什么油盐不进！ 沈离也道：“你放肆，陛下面前，你居然敢说这种话！” 白蓁蓁甩开淑贵妃的手，朗声道：“敢问陛下，若是治不好人，就要让大夫陪葬，那这天下还有谁敢当大夫？您这太医院也要空了吧？” 淑贵妃踉跄几步，白蓁蓁居然敢对她动手，简直反了！ 淑贵妃怒道：“你分明就是治不好安乐，现在就已经给自己找好说辞。” “陛下，此女包藏祸心，你绝不能让她给安乐诊治啊！” 承明帝看到了白蓁蓁和淑贵妃不合的这一幕，对于他来说倒不算什么大事。 婆媳关系不好，这种事他见多了。 可是刚才，他也想激地白蓁蓁以性命担保，现在白蓁蓁拒绝，倒是让他有些不满。 安乐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也不想让白蓁蓁拿着安乐做试验品。 “怎么，你对你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吗？”承明帝压低了声音，略带威严道。 白蓁蓁摇头：“臣女对自己的医术当然有信心，只不过，再有信心，也绝不会做这种不平等的承诺。” 人命都是平等的。 淑贵妃再一次怒道：“你以为你是谁？” “陛下，您觉得呢？”白蓁蓁没有理会淑贵妃，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承明帝。 “世间确无这种道理，”公子襄淡淡的开口，道，“若是治不好人，便把大夫杀了，那还有几人肯去学医呢？” 白蓁蓁抬眼朝他望过去。 承明帝对他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生气，更没有在意他抢在自己前面说话，可见是真的宠爱这个占星师。 淑贵妃还要说话，承明帝接着道：“襄儿说得对，你去给安乐治病便是，万一治不了，朕也不会怪你。” 白蓁蓁捉摸着承明帝的语气，这已经俨然把公子襄当做自己亲儿子了。 第58章 拿点盐和糖 估计要是他是皇子，恐怕太子之位也早就是他的了。 淑贵妃咬着牙，愤愤不平的看着白蓁蓁。 明明就是什么都不懂，还敢给安乐治病，到处忽悠人，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还会信她。 可惜承明帝已经发了话，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就连抄写经书的事，也没再敢提了。 承明帝率先离开，公子襄仍旧跟在他身后，安静的像个影子。 只是在要出门的时候回头：“去看安乐公主吧。” 沈离没有说话，淑贵妃也没有。 白蓁蓁一脚踏出门，还不忘回头看看：“你们不去盯着我么？” 沈离正有此意，但被白蓁蓁一说，反而觉得有些尴尬。 淑贵妃冷哼一声：“我自然不会让你对我的安乐为所欲为。” 说罢，她也跟着上前去。 白蓁蓁懒得看他们，一路跟着沈纯熙往前走，快到长生殿门口的时候，见只有公子襄一人站在这里。 沈纯熙高高兴兴跑过去，眼泪全是亮光：“你没跟着父皇一起走呀。” 公子襄看一眼白蓁蓁，道：“陛下不放心，让在下一起来看看。” 白蓁蓁心里嘀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来的这么巧，谁知道是不是专门挑着时间来帮自己的。 又是给她放血又是来帮她忙的，白蓁蓁总觉得这人不知道图什么。 要是说为了给沈琢治腿，那他这算盘也打了太长时间了。 身后，淑贵妃被沈离扶着，也来到了长生殿门口，公子襄看到他们，施施然走几步过去：“陛下有令，让在下一人看着就好，免得人多，靖王妃不自在。” 这话倒是真的，承明帝看出了淑贵妃和白蓁蓁之间的矛盾，要是让淑贵妃在这里，免不了要多生事端。 可是…… “怎么，本王的王妃治病，本王还要退避三舍吗？”沈离冷着脸，眼角全是阴鸷。 白蓁蓁回头：“当然，你要是进去了影响我发挥，到时候怪你还是怪我？” “当然……” “当然是怪我对吧？”白蓁蓁嗤笑一声，截住沈离的话头，这句话说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长生殿。 沈离要跟上去，公子襄伸出一只手：“殿下请留步。” 沈离看他一眼，虽然停住了脚步，但心中实在难以忍受。 一个占星师，就这么蒙蔽了父皇的眼，如今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公子襄见他停住，自己也紧随白蓁蓁之后，进了长生殿。 沈纯熙毫不犹豫的跟上。 沈离更加生气了，连沈纯熙都能进去，凭什么不让他去？ 长生殿原本是妃嫔的寝殿，但自从安乐公主生病后，承明帝为了给她一个好兆头，硬是让她一个公主住了进来，让人精心照料，希望她早点醒来。 白蓁蓁进了殿，不忘跟公子襄说一句多谢。 她确实不希望看到沈离。 沈纯熙进来她就看出来了，陛下绝没有下令只能他一个人。所以，他又一次有意帮了她。 欠的越来越多了，这可怎么还，真是愁人。 公子襄的目光落在白蓁蓁精致美丽的脸上，有些惊叹于她的聪慧和淡然。 如果她的哥哥还活着，想必也和她一样聪慧吧？ 公子襄发现自己走了神，缓缓将心思拉回来：“你能治好安乐公主吗？” 白蓁蓁表情凝重起来：“我看看。” 白蓁蓁实在没什么临床经验，她还是杀人比较熟练，这救人…… 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面色苍白，嘴唇几乎看不到血色。 白蓁蓁切上她的脉象。 很慢很慢，慢到仿佛随时可以停止。 但偏偏安乐就是没有死，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内脏损伤。 不像是植物人。 白蓁蓁问道：“她究竟是怎么生的病？” 沈纯熙有些沮丧道：“她就是撞到了头，一开始还好好的，然后睡了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能治好吗？”沈纯熙又问道。 白蓁蓁微微摇头，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安乐公主可能是植物人，但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有问题。 “她的脉象，一直都是如此吗？有没有太医留下的脉案？” 公子襄早就准备好，让人将脉案呈上。 白蓁蓁凝视着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慢的，而是一年之中，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照这个趋势下去，要不了几个月，安乐公主就彻底没有脉象了。 表面没有问题，脉搏却不对，那就是大问题！ 白蓁蓁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再次诊上她的脉，眸光微动。 沈纯熙道：“太医说她的脉象实在不好，按理说这样的脉象，安乐妹妹早就活不了了，可是……” 可是，她就是外表跟脉象分离了一样。 白蓁蓁想了想，要是当时撞到头的时候，不止撞到了头，还撞到了其他地方，那就不一定了。 可惜安乐昏迷，不会说话，要不然，她就能证实了。 “有没有试过给她一点血……”白蓁蓁问道。 问完，忽然就怔住了。 大景哪有这样的医术。 公子襄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怎么给？就像……喝下去么？” 沈纯熙纳闷：“像什么？” 白蓁蓁摇头：“没什么。” 安乐这个样子，像极了失血过多。 但她又没有吐血，那就是失去的血还在体内，慢慢鼓成了一个大包，随着时间增长，逐渐压迫到了心脏。 “我需要一个空心的，又细又长的管子。”白蓁蓁回头看向公子襄，“还需要纱布和滚烫的水，直接让人在这里烧吧。” 公子襄一挥手：“照她说的做。” 宫人赶紧去了。 沈纯熙有些惊讶：“你能救是不是？” 白蓁蓁道：“劳烦你再去拿些盐和白糖来，记得，要精细的盐和糖。” “你要这个干什么？”沈纯熙问道。 “给她……用。”白蓁蓁说的模糊，沈纯熙带着疑惑去准备了。 等她走后，公子襄才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蓁蓁知道瞒不过他，又想了想他对自己的态度，起码现在没什么恶意。 “你看。”白蓁蓁举起安乐苍白的手臂，上面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 “这些地方就是血管，我要把盐和糖混到水里，给安乐输进去。” 第59章 纯熙准备好随时叫人了 即便公子襄已经准备好了她的方法会有些惊世骇俗，却也没想到会这样，难免还是有几分惊愕。 “这种方法，能把她唤醒么？”公子襄沉静的问道。 白蓁蓁琢磨着应该能吧。 反正也没血可以给她输。 沈纯熙正好拿着糖和盐回来，听到她要把这些东西输给安乐，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白蓁蓁该不会是公报私仇，要害死她吧？ 而这时，她需要的纱布和烧水也到了，宫人道：“中间空的细管子实在找不到。” 白蓁蓁顿了顿，看向沈纯熙脑袋上乱七八糟晃来晃去的发钗。 “干什么——”沈纯熙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忙捂住自己那一头首饰。 “你的发钗是金的么？”白蓁蓁问。 “那当然，本郡主怎么会戴假货。”沈纯熙得意道。 白蓁蓁顺手拔了两根：“借我用用。” 沈纯熙大惊，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的手，刚才还在她脑袋上的发钗，转眼就到了白蓁蓁手里。 “你干什么，那可是十分贵重的东西！” 白蓁蓁手快，将她的发钗一边直接掰下来，另一个小发钗也掰下来一边，用细的那个直接从略粗一点的发钗捅过去。 顿时，一个中空的细管子就有了。 沈纯熙快气死了，那可是顶贵重的东西：“白蓁蓁，你故意的是吧？给你的好脸色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白蓁蓁淡淡道：“等安乐公主醒了，我一定告诉陛下，都是你的功劳。” 沈纯熙一怔，然后更气了：“你要给她身体里灌盐水，还想让她醒？我可从没听说有这样治病的！” 她说完，去晃公子襄的手臂：“你看看她，你就这么任由她胡闹吗？” 公子襄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把沈离和淑贵妃挡在外面是极其有必要的。 “太医又没有别的办法。”白蓁蓁道，“现在既然是我治，那就按我说的来，给她血管里灌点水。” 公子襄奉皇命看着白蓁蓁，要是安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也逃不了干系。 可他好像真的就不在意一般。 “若你还有医术更好的大夫，大可以荐过来。”公子襄看向沈纯熙。 沈纯熙气结：“你就这么相信她吗？” 她总感觉公子襄在护着白蓁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郡主要是看不下去，也可以出去。”公子襄道。 沈纯熙怒道：“我才不出去。”苏丹小说网 “那就安静点。”公子襄淡淡道。 沈纯熙气极了，却也真的害怕自己被赶出去，她哪能放心白蓁蓁这么折腾安乐呢？ 公子襄看着白蓁蓁：“请吧。” 白蓁蓁狐疑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公子襄摇头：“疑人不用。” 白蓁蓁眨眨眼睛，好吧，她道：“你放心，我很有分寸的。” 水很快煮开，好容易晾凉，白蓁蓁把盐和糖的粉末细细放进去。 沈纯熙顿时开始头晕，这一锅水，用来腌猪肉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心跳加速，不敢再看，却又不放心白蓁蓁，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 公子襄问道：“放的什么？” “盐。”白蓁蓁十分诚实。 沈纯熙的头更晕了，这盐是她拿过来的，现在听白蓁蓁这么说，只觉得立刻就要晕倒。这不会把安乐变成盐焗公主吗？ “为什么放盐？”公子襄终于忍不住问道。 白蓁蓁再眨眨眼，尽量用他听得懂的语言：“血是咸的，所以放点盐模仿一下。” “那为什么又放糖？”公子襄又问。 白蓁蓁耳根子慢慢红了起来，道：“其实血也有那么一点甜。” 公子襄弯起个嘴角，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只有沈纯熙云里雾里的：“为什么你对血的味道这么熟悉啊？” 白蓁蓁：…… 她很快调好了味道，还尝了尝。 这个举动再一次刺激到了沈纯熙，看吧看吧，她就是要做菜，她准备把安乐腌好了再炖！ 她一定是公报私仇，今天淑贵妃骂她骂得挺狠，她记仇了。 再说了，要是淑贵妃和沈离知道她眼睁睁看着白蓁蓁胡来，又什么都不阻止，还不得杀了她？ “没事的。”公子襄看向沈纯熙，淡淡道。 沈纯熙哪里会相信没事，但公子襄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在心里着急，目不转睛的盯着白蓁蓁，但凡她又一丝胡来的地方，她就立刻去叫人！ 但她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其实他们都默认，安乐公主最终是会死的。 现在白蓁蓁肯救，如果不是在公报私仇，那就真的是要救醒她。 白蓁蓁又看向公子襄：“匕首带了吗？” 公子襄摇头，白蓁蓁继续看着他。 公子襄淡然道：“那种珍贵之物，在下当然得收好。” 白蓁蓁有些遗憾，虽然早知道匕首到了他的手里，就不太可能回来了，但万一呢。 有宫人立刻把普通的匕首拿进来，白蓁蓁扔进大锅里一起煮。 沈纯熙眼睛很尖，立即惊叫道：“你准备干什么？” 腌好了，再准备切开是吧？ 白蓁蓁也在犹豫，直接开刀，要真是内脏大出血，她又该怎么止血呢？安乐公主岂不是死定了。 这年头消毒又那么麻烦，不能直接上烙铁给她吧。 看来刀是不能用了。 白蓁蓁先不管那么多，举着一杯盐水，将空心的簪子刺进安乐公主的血管，之后慢慢往里倒，可惜压强太小，水进不去。 白蓁蓁回头看公子襄：“来帮忙。” 她的功夫都是现代的，至于轻功内力什么的，她听说过没见过。 公子襄上次给她动刀，她就看出来了，他一定是深藏不露。 沈纯熙看着公子襄用内力将银针里的盐水往里推，很快，这些盐水就全都进了安乐公主的血管。 她整个人都头皮发麻，哪里还能注意到公子襄功夫不错这件事，只坐在椅子上，拼命的拍胸口，不时还往这边看一看。 白蓁蓁已经用完一杯盐水了，她又拿起一杯…… 天啊，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公子襄也有份，她早就叫出声了。 “或许，用这个管子也行。”白蓁蓁道，“我需要查验公主可能存在的伤口，用这个插进去，如果遇到出血点，就会冒出很多血来。” 公子襄顿了顿，道：“你说得对，如果真的发现伤口，又该怎么止血呢？” 伤口在里面，她又不能开刀，还能怎么办？ “烙铁。”白蓁蓁淡淡道。 第60章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年 只要她做好消毒，就跟现在的灼烧止血差不多。 虽然疼了一些，但止血很快，滋啦一下，碰到的血管全部烧住。而且安乐又没醒，也不会觉得疼的。 公子襄愣了愣，道：“你可真狠。” 但他也只是说一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白蓁蓁对此十分满意：“把长针烧红，从伤口插进去，一直到她的血止住。” 话音未落，沈纯熙已经跌跌撞撞的起身，一把推门出去。 天啊，她真的受不了了，白蓁蓁要给安乐动烙铁。 淑贵妃早就在外面等得焦急万分，她朝沈离狠狠道：“这样没有分寸不知礼数的贱人，亏你上次还要替她说好话，你回去就把她休了，听到没有！” 沈离张了张嘴，没说话。 休了白蓁蓁，本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是最近，他却忍不住一直在犹豫。 淑贵妃见他不说话，不由得心头火起，刚要开口，却看到纯熙仓皇得跑出来，脸色难看的要死。 淑贵妃当即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安乐怎么样了？” 纯熙一着急，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满口的“糖”啊“盐”啊，最后想都没有想便脱口而出：“白蓁蓁要杀了安乐！” 淑贵妃大惊，拔腿就往长生殿去，一进来，她就看见屋内有一个火盆，上面架着许多铁签子，已经烧得通红。 她立刻尖叫：“大胆，你要干什么？” 白蓁蓁看她一眼，冷声道：“止血。” 淑贵妃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的安乐流血了？ “白蓁蓁你疯了吗？”沈离几步上前，要扼住白蓁蓁的手腕，被她闪开。 “贵妃娘娘，靖王殿下，还请殿外等候。”公子襄拦在白蓁蓁身前，“陛下命在下看护安乐公主，若出了事，在下一力承担。” “安乐是本宫的独女，你承担的了吗？”淑贵妃怒喊一声，“来人，将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拉出去，凌迟处死！” “母妃，”沈离情急之下道，“白蓁蓁毕竟是我的王妃，还请母妃给她一次机会吧。” 说着，他狠狠地去扯白蓁蓁的袖子：“还不快跟母妃认错请罪，让母妃饶你一命？” 白蓁蓁冷笑一声：“我没有错，为何要认？” 沈离大怒，牙都要咬碎了，靠近她低声道：“你别不识好歹，本王都已经在母妃面前为你求情了，你还要怎样？” “陛下驾到——”门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白蓁蓁看一眼公子襄，知道是他让人将陛下请来的。 “陛下！”淑贵妃扭头便朝承明帝扑了过去，“白蓁蓁根本不懂医术，她要杀了安乐啊，还请陛下为安乐做主！” 承明帝面色猛地沉了下来，他先将淑贵妃扶起，宽慰两句，才冷冷的扫一眼殿内的情况，烧红的铁签格外显眼：“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白蓁蓁上前道，“安乐公主一年前摔倒，不仅摔到了脑袋，还摔出了内伤，这一年来，伤口一直未完全愈合，已经流了不少血，这些血一直没有出口，已经压迫到了心脏。” “臣女需要将血放出来，才能救活公主。”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哪有人流血流一年的，但安乐确实就是这种情况，要是她再来的晚一些，说不定安乐已经死了。 淑贵妃哪里肯听白蓁蓁的话，在她看来，这都是狡辩。 白蓁蓁就是因为觊觎她的儿子，自知得不到，就要毁了她的女儿！ “陛下，她还往安乐体内输盐水，臣妾从未见过有如此给人治病的，陛下绝不能放过白蓁蓁，她是要杀了安乐啊！” 白蓁蓁适时的拿出还没用完的糖盐水：“娘娘说的是这个吗？这是模拟……” “你个庸医，庸医！”淑贵妃光是听到盐水两个字就已经心惊胆战，现在见到果然有这个东西，更加头晕目眩，恨不得现在就把白蓁蓁拖出去凌迟。 承明帝看向公子襄，他一直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白蓁蓁是公子襄夸过的，还因为公子襄一直在此，承明帝不相信他真的会看着白蓁蓁胡来。 公子襄道：“陛下，公主一直未醒，或许正需要非常规疗法来治。” 沈离眉头紧皱，一股无名怒火莫名升起，他的王妃，凭什么由别的男子护着？ “白蓁蓁，你若是治不了，现在就告诉父皇，父皇仁义，不会怪你的。”沈离再拉一拉白蓁蓁的袖子，这已经是他给她最后的保护了。 希望白蓁蓁不要不识好歹，不懂装懂。 “还请陛下信我。”白蓁蓁朗声道。 她今日入宫来，目的是找当日赏花宴上行为异常的宫女，可是现在，既然能救安乐公主，她也绝不会放着不管。 “陛下！”淑贵妃怒气冲冲的，她怎么能用烧红的铁签子去烫安乐，这不是酷刑吗？ “咳咳……”而就在这时，床上躺着的安乐，却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水……” 众人一惊。 淑贵妃连忙扑过去：“安乐！” “水……我渴……”安乐苍白着脸。 白蓁蓁微微眨眼，她大概是盐放多了？毕竟她实践的机会太少，手有点生也是正常的。 “拿水来，快拿水来。”淑贵妃吩咐。 安乐足足喝了有三杯水，又表情困惑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母妃，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病了吗？” 为什么不是太医给她看病，而是将军府的小姐白蓁蓁啊？ 淑贵妃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被白蓁蓁温和的推开，顿时心中烦闷不已。 她很和气的问安乐：“你是不是觉得痛？这里吗？” 说着，她就去按安乐的腹部。 人醒了，就不用她一点一点找鼓起来的血包在哪了，哪里痛就是哪里。苏丹小说网 安乐摇头，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只是看着脸色不好的淑贵妃，莫名心虚：“母妃，我以后不爬假山了，我保证，昨天是最后一次……”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年。 白蓁蓁已经按到接近肝脏的位置：“这里疼吗？” 安乐猛地倒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良久，动也没有动一下。 白蓁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哪里痛了，但这不够，她需要知道确切位置。 “你住手，你要疼死她吗？”淑贵妃焦灼道。 第61章 兴许是误打误撞 白蓁蓁充耳不闻，手上位置偏移，再一次按了下去。 安乐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猛地瞪大眼睛，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安乐？”淑贵妃还没来得及从她醒来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又见此噩耗，两步过去将安乐抱在怀里，转头怒声道，“来人，快请太医来，把白蓁蓁给本宫拿下，不许她再靠近安乐一步！” “陛下，臣女已经找到公主的症结，只要将公主体内的淤血逼出，她就能彻底醒来。”白蓁蓁有些急。 淑贵妃哪里还信她，大怒道：“刚才不过是你一时运气好，你个庸医，根本半分医术都不会，安乐好容易醒过来，你却还要害死她，真当本宫顾忌你白家吗？”苏丹小说网 承明帝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淑贵妃。 沈离见她三翻四次惹怒淑贵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焦急，低声怒道：“你别闹了，医术不通就不通，何必逞强？” 其实他也不知道白蓁蓁医术好，当日他差点死了，是许初宸照看着，后来又是云出岫祈求上天，才将他救回来。 现在想来，说不定许初宸也是顾忌她靖王妃或者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故意给她卖个面子呢？ 她要真的医术超群，沈琢应该早就听许初宸说过了才对，为何坚持不让她治疗？ 白蓁蓁知道沈离不信她，她也没指望沈离会帮她，事到如今，她只有靠自己。 安乐已经醒过一次，就证明她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陛下，”白蓁蓁直接掉头朝承明帝道，“安乐公主一年未醒，臣女一来治，她立刻就醒了，这还不足以说明臣女是对的吗？” 承明帝眉头皱起来，说不定只是误打误撞呢？ 只不过，他不知怎么的，却在意起另一件事来，是白蓁蓁在自称“臣女”。 她与沈离已经成婚三个多月，按规矩应该自称儿媳才对。 “事实摆在眼前，”白蓁蓁道，“还请陛下让臣女继续治疗。” 淑贵妃不是没有怀疑的，纯熙郡主虽然胡来，却不会拿安乐的性命开玩笑，再加上白蓁蓁真的让安乐苏醒了过来，连她都要想一想，白蓁蓁是不是真的可以救人。 可是她实在没办法看着烧红的签子无动于衷。 那可是烙铁啊，只有犯了罪的穷凶极恶之徒才会被这么对待，她的安乐还是个小姑娘，娇嫩的很，怎么能受得了？ 承明帝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白蓁蓁，沉默一会儿，他终于道：“止血的法子那么多，何必一定非要用烙铁。” 白蓁蓁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多吗？ 如果是外伤，当然可以撒金疮药了事。 如果是普通的内伤，也可以服药止血。 但偏偏她都不是。 总不能真的给安乐开刀，然后再整个包扎止血吧，恐怕他们更不同意了。 白蓁蓁想了想，如实道：“用烧红的铁签子伸进去，更加精准。” “不，绝对不行！”淑贵妃厉声喝道。 太医终于赶来，满头的大汗，到了长生殿，匆匆忙忙见礼：“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 “行了，”承明帝摆摆手，“刘太医，安乐刚才醒了，你去看看。” 刘太医一怔，显然没有想过安乐公主居然能醒过来。 安乐的伤一直是由张太医照看的，事实上，两仪殿所有的人都是由张太医照看，淑贵妃很信任他。 但是听说前几日这位太医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革职了，这才轮到他来。 “陛下稍等。”刘太医去给安乐诊脉。 他听说今天靖王妃来了，是来给安乐公主诊病的，忍不住就悄悄将视线越过人群，看向白蓁蓁。 年纪轻轻，能有多好的医术，骗人的吧。 但她的神情却比旁人都要坚定，别人都是神情惶惶的，只有她安静的立在一旁，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结果一样。 白蓁蓁当然不在意结果，安乐公主又不是今天才晕，这都一年了，这些太医要能看出什么来，早就看出来了，哪里能轮到她？ 淑贵妃屏着气，焦急又心切的看着。 刘太医很快收回手来：“陛下恕罪，公主的情形与之前并无二致，若是刚才醒过，兴许是误打误撞……”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也兴许是回光返照，不知靖王妃做了什么？” 淑贵妃猛地跌坐回椅子上。 回光返照？ 那岂不是说她的安乐要死了？ 很快便有宫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太医，刘太医立时大骇：“哎呀呀，我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治病的方法。怎么能往人体内灌盐水？靖王妃，你若是治不了，不治就是，这不是在害公主吗？” 白蓁蓁道：“你没见过是因为你见识少。” 刘太医一噎，心中一阵憋气，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并不嫉妒有人医术比他高，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术同样如此。可是白蓁蓁明明不同医术，还要不懂装懂，实在玷污了他们医者之名。 刘太医冷硬的转过身，朝承明帝道：“陛下，微臣无能，治不好安乐公主的病，却不能容忍靖王妃对安乐公主胡作为非。” “还请陛下三思，绝不能让这样的人诊治安乐公主！” 白蓁蓁瞪他一眼，道：“分明是你自己见识浅薄，若是因为耽搁了公主了治疗，你担当的起吗？” “陛下……”淑贵妃已经恨恨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白蓁蓁拉下去凌迟八百遍。 “行了。”承明帝轻轻抚着额头，打断他们说话。 他看着长生殿内乱成一锅粥的现状，只觉得心烦无比，最后将目光重新投在了公子襄的身上。 “襄儿，你觉得呢？”承明帝问道。 第62章 别被人骗了还要给人数钱 白蓁蓁也看向他。 虽然她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也确定可以治好安乐公主，但如果由公子襄替她说话，那他免不了就又要为她承担一部分责任。 白蓁蓁不想欠他的了，现在欠了，下回被他坑的时候也不好意思骂回去。 “陛下。”白蓁蓁仰起头，打断了公子襄开口的动作。 “臣女自知无法说服陛下与娘娘，不如这样，还请陛下召集所有御医，三日之内，想出一个救安乐公主的法子。” “三日之后若是还没想出，就由臣女为安乐公主诊治……” “不行！”淑贵妃怒道，“就算大家都治不好安乐，也绝不能让你胡作非为！” 白蓁蓁却继续不慌不忙道：“若是臣女治不好公主，甘愿一死谢罪。” 她之前还在为这样的说法辩护，说要是治不好病人，就把大夫杀了，那恐怕以后谁也不愿意学医了。 可是现在，她又主动说出了这话话。 公子襄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靖王妃身份贵重，就算治不好公主，怕也不能随便杀得吧。”刘太医忍不住愤愤道。 她要整个太医院会诊，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她一个人比得过太医院所有人吗？ “刘太医，你要是对太医院没有信心，这三日会诊就算了，直接让我来治吧。”白蓁蓁道，“也省的像之前一年一样，白白浪费时间。” 淑贵妃看向承明帝，眼中泛红，仍是极不情愿：“陛下，到时候就算杀了白蓁蓁又有什么用？安乐的烙铁之型不是白受了吗？” 承明帝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 公子襄则抬起眸子，视线越过众人，淡淡的落在了白蓁蓁身上，弯起一个嘴角，带着笑意道：“既然靖王妃都这么说了，不如就请陛下同意吧。公主一年未醒，实在也不是办法。” 承明帝缓缓呼了一口气：“朕……准了。” 他说完，又看向白蓁蓁，威严道：“你当众立下的军令状，如果出了事，朕不会因为你是靖王妃，就放过你。你可明白？” 白蓁蓁觉得承明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姓沈的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忽然有种预感，她救安乐，仿佛是在救一只白眼狼。 “陛下放心，事关臣女性命，臣女自然竭尽全力。”白蓁蓁浅浅行礼。 长生殿终于安静了下来，淑贵妃离开前还不忘狠狠瞪一眼白蓁蓁。 白蓁蓁完全无视，倒是等人走得差不多之后，才朝公子襄道：“今日也多谢公子相助，下次还请……” 下次还请袖手旁观就好。 平白无故欠人情，这真不是白蓁蓁的处事风格。 但一旁的沈离已经脸色比锅盖还黑了，他一把拉住白蓁蓁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后，朝公子襄道：“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相护，公子还是离她远些，小心惹火上身。” 公子襄淡淡一笑，那股清风霁月的气息，让沈离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我也是为了安乐公主，难道靖王殿下不希望她早日醒过来吗？” 沈离心中堵了一股子气，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度。他心里分明就觉得不对劲，公子襄帮白蓁蓁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当他是傻子吗？ 可偏偏他又说不出什么来。 公子襄微一点头，大步离开了长生殿，完全没将他放在心上。 白蓁蓁忍不住勾起一个笑，看吧，有人气急败坏了。 她也要离开长生殿，却被气急败坏的沈离再一次抓住手腕，成了发泄火气的目标：“你知道你今日做了多大的蠢事吗？” 白蓁蓁眼瞅着炭盆烧的红火，一脚就把沈离朝那边踢过去，叮呤咣啷的。 沈离大惊，亏了他反应快才躲开，饶是如此，衣摆还是差点被火舌撩到。 白蓁蓁对他如此无礼，让他心中的怒火又上了几个台阶，他顿时怒道：“本王好心替你求情，你却如此不知好歹，你到底要怎么样？” 白蓁蓁嗤笑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替我求情？什么时候啊？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没治好你妹妹，给她偿命了，又关你什么事？” 沈离脸色难看，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 “你没必要拿话激本王，”沈离强行把怒火压下去，道，“你是靖王府的人，你在外面做了什么，靖王府都要担责。” “还有，你别以为公子襄替你说话就是对你好，他在父皇身边多年，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你心思尚浅，别到时候被他骗了还要给他数钱！” 白蓁蓁眨眨眼，被人骗了还要给人数钱，这不是他之前评价沈离的话么？ 合着他们两人现在在对方心里的形象，都是个傻子啊。 “我做事，你管不着。”白蓁蓁耸耸肩，“你可别忘了，等治好沈琢的腿，我可就与你再无关系了。” 说罢，白蓁蓁再一次转身想要离开。 沈离蹭得火气，这次却是再也压不住，他猛地将白蓁蓁按在墙边：“本王是在救你的命！你有几下子本王还不知道吗？就算你跟着江大夫学过医术，还能比整个太医院都厉害不成？” “现在跟本王走，给父皇和母妃赔罪，说你一时失言，本王还能保住你！” 白蓁蓁甩开他，快走几步，听沈离要追上来，她转身怒道：“滚！” 听不懂人话的人，她就不该解释。 沈离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无论是她被陷害也好，还是她的医术也好。 他永远只会让她退让，让她委曲。 还自以为是为她好，是在保护她，其实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沈纯熙这会儿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了，跑到长生殿来，一进来就听到白蓁蓁对沈离喊着滚。 她顿时不高兴了，怒道：“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哥哥说话？” 白蓁蓁看也没看她一眼：“你也滚。” 沈纯熙大怒，立刻追过去，沈离已经先她一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他都已经如此放下尊严低三下四的求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懂事！ 白蓁蓁道：“我要给安乐公主治病，你要是不能帮我，至少别拖我后腿，回去跟你的云出岫腻歪去吧！” 沈离实在不明白白蓁蓁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明明是在嫉妒，在吃醋，但自己护着她，她却又不领情。 白蓁蓁走出殿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两步走回来，盯着沈离和沈纯熙。 沈离轻轻松了一口气，心中得意，看吧，她还是会回来求他。 他正要说，本王不与你计较，就见白蓁蓁走向了沈纯熙。 第63章 她自己寻死，本王才不管 沈离忍着心中的怒火，脸上黑的更加难看，大哼一声甩袖离开。 沈纯熙脸上同样也是怒火，她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被白蓁蓁截住话头：“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滚，我给你道歉。” 她还要跟沈纯熙问一问那宫女的事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 沈纯熙铆足了劲要跟白蓁蓁大吵一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给整的十分无语。 半晌，她轻哼一声：“本郡主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道歉了，那就算了吧。” 白蓁蓁轻轻松一口气，还好沈纯熙不像淑贵妃一样完全无法沟通。 “那宫女呢？”白蓁蓁问道。苏丹小说网 沈纯熙一怔：“什么宫女？” 说完，她立刻反应了过来，惊呼道：“你疯了吧，刀都驾到你脖子上了，你还想着那个宫女？”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安乐妹妹救活吧！” 白蓁蓁心里嘀咕一声废话，她进宫来，不就是为了找那个宫女吗？怎么能因小失大，买椟还珠呢？ “你放心，安乐的事我自有办法，”白蓁蓁道，“现在还是先带我见见那位宫女吧。” 沈纯熙只好点点头：“好吧。” 御花园风景如画，假山亭台目遇之而成色，但白蓁蓁却没工夫欣赏这些。 她跟着沈纯熙左走右走，绕了好几圈都没有停下来，沈纯熙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焦灼。 “不见了？”白蓁蓁问道。 沈纯熙心下一片茫然，她今日还确定过，亲眼看到那宫女在御花园洒扫，怎么现在就不见了？ 但现在听到白蓁蓁问她，不知怎的，她就觉得一阵恼怒。 事情在她这里出了纰漏，让她实在太没面子。 沈纯熙强硬道：“怎么会，还没到呢，我就是有点迷路。” 她刻意连声调也大了几分，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白蓁蓁上辈子阅人无数，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撒谎，更何况，沈纯熙没事就入宫，怎么会连御花园的路都记不住。 她心中顿时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既然这宫女有意躲着她，不就正说明她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吗？ 更何况她之后三日都在宫中，只要那宫女还在，她总能想到别的法子见她。 她没有戳破沈纯熙，而是道：“我突然肚子饿了，我们先回去吧，改日再来找这个宫女。” 沈纯熙心里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比石头还硬：“就快到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白蓁蓁：“……” 郡主，给个台阶你就下吧好吗？ 沈离回了靖王府。 一回去，整个人就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方七过来看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给他汇报：“府中今日一切安好。” 沈离怒道：“白蓁蓁不在，靖王府当然好的很！” 她闹到宫里去了！ 方七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个女人简直找死，真以为父皇不会杀她不成？”沈离愤怒的拍了两下案几，茶杯都跟着颤了三颤，“父皇早就忌惮白家功高盖主，她以为白余墨得了军功是什么好事？” “怕不是父皇巴不得白家性差踏错，他好有机会对白家动手！” 这回可是白蓁蓁自己说的，治不好就以命相抵。承明帝就算真杀了白蓁蓁，白余墨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若是白余墨心中不满，随便做点什么，承明帝正好找到由子。 方七努力屏住呼吸，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只是个小小侍卫，不想听这些朝廷大事。 沈离越想越生气，直接挥袖将茶杯掀翻在地：“简直不识好歹！” 还敢当着他的面跟公子襄眉来眼去，以为他看不见吗？ 白蓁蓁那个蠢货，怕是落入了人家的圈套都不自知。 “自以为懂点医术就了不起了，”沈离继续发火，“不知道自己算哪根葱！” 今日长生殿内只有白蓁蓁和公子襄在，说不定这治病的法子就是公子襄教给她的，让她拿出来出风头呢。 白蓁蓁脑子空空，别人随便一说，她就巴不得跳出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枪打出头鸟。 方七的头低的更低。 沈离不满意了：“你说！” 方七一个激灵。 “说……属下说什么？” 沈离瞪他一眼，废物，都是废物。 方七委屈，被他一瞪，又觉得自己真得说点什么才行，于是他道：“殿下，您不是和王妃约定，只要她治好玉陵王殿下，您就跟她和离吗？” “她要做什么，殿下其实不用太费心。” 沈离心中烦闷无比，再一次朝他瞪过去，声音无比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方七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走了。 沈离却气不过，将已经碎了的茶杯再踢得更碎。 和离，什么和离，她不过就是欲擒故纵罢了。 她要舍得和离，当初也不会给自己下药，又三翻四次针对云出岫了。 如今了不得了，居然学会了以退为进，还敢要挟他。 他都已经冒着淑贵妃不高兴的风险去为她求情了，她还嫌不够，不知道顺着台阶下，简直太过可恨。 沈离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白蓁蓁狂妄自大，该狠狠给个教训。 只有云出岫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这样的人，才配得到他的喜欢。 想到这里，他起身喊侍女：“换衣服，去揽月阁。” 云出岫早就听说了白蓁蓁在宫里闹出来的事，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看来根本不用她动手，白蓁蓁自己就会把自己的活路堵死。 现在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就等着受死吧。 “娘娘，殿下来了。”采儿慌慌张张跑进来。 云出岫脸上一喜，沈离来看她了。 她连忙对镜梳妆，带着柔和又动人的微笑，前去迎接沈离。 沈离见到她，火气稍微下降了些。 他拉着云出岫的手将她扶起：“我们自幼相识，何必在乎这些虚礼，以后不必这样了。” 云出岫将他扶进门，柔声道：“该有的礼数，臣妾不敢废。” 沈离听着十分舒心，她喜欢的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知书达理，温柔乖巧。 不像那个白蓁蓁，成天直呼他的名字，半点教养都没有。 “臣妾听说，王妃姐姐今日在宫中闯下了大祸，实在是担心的很。”云出岫主动做出一副忧心的样子，试探起沈离的心意。 “她自己寻死，本王才不管她。”沈离烦闷道。 第64章 你要的人在我手上 云出岫听他如此说，心中放心了一大半。 只要沈离不替她求情，白蓁蓁这次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长生殿，太医们的会诊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始了。 真不能怪太医们没有办法，就像白蓁蓁想的那样，安乐公主又不是今天才摔，她晕了一年，能想的法子早就都试过了。 现在聚在一起，也不过是把从前说过的法子再说一遍而已。 谁都知道没有用。 白蓁蓁则在御花园散心，看起来像是冥思苦想该怎么给安乐公主治病，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在寻找那名宫女。 沈纯熙早就没有耐心了，去找相熟的嫔妃们蹭饭，只有白蓁蓁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树枝间掉下来的积雪，观察着不时来来往往的洒扫小宫女。苏丹小说网 已经很久没有下雪了，却也不见天晴，地上的积雪早就被人扫过，只余树杈上的点点冰冷。 忽然间，更多的雪窸窸窣窣掉下来，全融化在白蓁蓁的掌心。 白蓁蓁没有抬头，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来都来了，还躲着做什么？” 不远处，一个手上带着琉璃镯子的宫女悄悄往这边看过来，看到公子襄来，她就轻轻转身离开了。 得去告诉贵妃娘娘，白蓁蓁不守妇道，在御花园悄悄与男子私会。 这下可就有足够的理由把白蓁蓁休了。 贵妃娘娘一向不喜欢公子襄，说不定这次可以连他一起除掉。 公子襄从树后走出，懒懒一笑。 天色阴暗，他的眸子里带着浅笑，却有疏阔之感。 白蓁蓁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好看的男子常见，但能随意出入后宫的男子可实在不常见。 公子襄已经受宠到如此地步了吗？ 公子襄见她盯着自己，轻轻拉了拉月白色的斗篷：“好看么？” “好看就多看几眼，我不介意。” 白蓁蓁回过神，差点翻个白眼：“别人常说，丑的人各有各的丑法，好看的人却长得千篇一律。” “原本我还不太信，但见到你和陛下的几位皇子，我却信了。” 要说陛下的三个皇子长得像也就罢了，但她却觉得，公子襄也跟他们长得有些像。 公子襄看着她，对她的话没做什么反应。 白蓁蓁自找没趣，换了话题：“找我有事吗？” “当然是有的。”公子襄道。 虽然他们二人是孤男寡女，但好在此处是御花园，也算大庭广众之地，所以白蓁蓁也没觉得他们二人这样有什么不合适。 “你想问我安乐公主的病对不对？”白蓁蓁早有预料，“放心，我有把握。” 公子襄摇了摇头，轻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有把握。” 否则，也不会在长生殿的时候任由她胡来了。 “那你就是为了沈琢。”白蓁蓁想了想，又道，“让我治沈琢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公子襄笑了：“你已经答应了许初宸，现在却还要以此为筹码，在我这里换一个条件，算盘打得真是不错。” 白蓁蓁脸皮很厚，也不觉得脸红：“你要是不答应，我也可以反悔，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治他。” 那把家传匕首，她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给他。 当时在牢里，公子襄说的有理有据，但后来她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公子襄在说谎。 公子襄看着白蓁蓁，若有所思，半晌，他道：“你不治他，难道不想跟靖王和离了吗？” 白蓁蓁：“……” 这人到底安了多少眼线？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啊？ 公子襄微微抬起下巴：“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在我手上。” 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波澜，却让白蓁蓁心中一惊。 原来那宫女不是知道她要来才逃跑，而是早就被人抓了。 “你治好沈琢，我自然会将宫女连同口供一起给你。”公子襄淡淡道。 白蓁蓁忍不住道：“我已经答应了会治好沈琢的腿，你为何还是不信我，要拿宫女作为要挟？” 公子襄上下打量她一番，轻笑：“当然是因为，你随时可能反悔。” 白蓁蓁气死了，但偏偏她刚才还真说过反悔的话，现在也无法证明自己。 她只好道：“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选择沈琢，就算你和我一样讨厌沈离，但京中还有二皇子凌王，他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公子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将军府也要参与夺嫡了吗？” 白蓁蓁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问了。 “好，那就说好了，我只好沈琢，你把那宫女连同口供一起给我。”白蓁蓁说完，忽然又想起了靖安司大牢里见过的周礼。 公子襄要口供，到底是以什么方式要的？ 然而她也只是想了一瞬，这些跟她没有关系，既然那宫女不在御花园了，她也可以走了。 公子襄淡淡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蜷起了手指。 若是当年，白蓁蓁的兄长没有死，现在也不用他来代为看护。 白蓁蓁已经回了长生殿。 她住在长生殿的偏殿，如今也没人会有意见了。 宫女替她收拾换洗好床铺，还给她上了四碟小菜，白蓁蓁咬着筷子听着长生殿另一头的动静，那些太医们也不知道商量的怎么样了。 三天时间是她原本给自己留的审问宫女的时间，可是现在宫女被公子襄捷足先登，她现在只想快点治好安乐，早些出宫去玉陵王府。 还没吃两口，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让人讨厌的身影。 白蓁蓁心中直呼晦气，他不是回府了吗？怎么没跟云出岫你侬我侬的，还有空回来看他。 沈离看着白蓁蓁若无其事吃饭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确实去找了云出岫，可是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白蓁蓁，好心入宫来找她，想要再跟她好好聊一聊，却碰到了淑贵妃那边的宫女。 宫女告诉他，白蓁蓁跟公子襄在御花园，孤男寡女形迹可疑。 真是好大的胆子，当他死了不成？ 还是说，她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不高兴他们来往，她却还要一意孤行，就是为了气他，让他回心转意。 “白蓁蓁，还有两天时间，你若是现在后悔了要来求本王，本王仍然会替你向父皇母妃求情，让你不至于为安乐抵命。” 第65章 你想要王妃的权力 白蓁蓁最烦这人自作多情，都说了多少遍不要他管，偏偏他就跟阴魂不散一样。 她再吃两口菜，幽幽道：“我的命珍贵的很，我自然不会让它没了。殿下有这功夫，还是回去哄你的小侧妃吧。” 沈离的脸色差的厉害，她一直在赶他走，他都已经放下靖王的脸面来找她求和，她却还是如此不知好歹的对她。 “是不是本王真的太纵容你了，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沈离咬着牙。 白蓁蓁心好累，她实在不明白，沈离到底哪里纵容他了，他到底是对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误解啊。 “我要睡觉了，你请回吧。”白蓁蓁道。 沈离怒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白府，本王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白蓁蓁嚯的站起身，又冷静下来，无所谓道：“行，那你就在这待着吧，这些剩饭也给你了，我走行了吧。” 沈离继续发火：“你要去哪？” 白蓁蓁道：“这你就管不着了，我爱去哪去哪。” “只要一日没有和离，你就一日是靖王妃，本王怎么管不着？”沈离怒斥道。 白蓁蓁叹一口气：“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话忽然就问的沈离哑口无言。 他要怎么样？ 不应该是白蓁蓁要怎么样吗？ 沈离顺了顺自己胸口的怒气：“本王不想跟你吵架，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他今日发现，其实他是有些担心白蓁蓁的。 他也不是完全讨厌这个女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见到她，就总忍不住生气，忍不住想要教训她。 白蓁蓁烦躁的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她轻易不爆粗口，实在是被这个狗男人给气得。 沈离好容易压下的火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升了上来：“你今日在御花园见了公子襄，究竟所为何事？” 白蓁蓁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怎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着。 公子襄到处安插眼线还不够，连沈离也在她身边安插眼线，这些人都是闲的没事干吗？ “你管得着吗？”白蓁蓁将心中积攒的火气全都朝沈离发泄出来，“我愿意见谁就见谁，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我们马上就要和离了，这些跟你都没什么关系吧？” “你还是本王的王妃！”沈离怒道。 白蓁蓁嗤笑一声：“哟，这个时候想起我是王妃了？管家之权可在我手上？家中侧妃可曾给我请安？怎么需要我尽义务的时候我就是靖王妃，提到权力的时候我就又什么都不是了？” “沈离，你双标也有个限度吧？” 沈离听她说完，不由得也嗤笑一声：“原来如此，你就是想逼着本王承认你靖王妃的地位是不是？当初可是你给本王下药，名声都不要也要嫁进来，怎么，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还指望本王对你和和睦睦，将靖王府也交给你打理吗？” 白蓁蓁冷笑：“我早说了不是我下的药，你不信就算了。但如今，我已经打定主意跟你和离，我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苏丹小说网 “你——”沈离气得心肝都在颤抖。 白蓁蓁说两句话就要跟他吵，如此粗鄙不堪，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所以，你是承认你跟公子襄有越轨之事对吗？”沈离怒道。 白蓁蓁下巴都快掉了，沈离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我们若真有什么，怎么会在御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见面？”白蓁蓁道，“我坦荡的很，不要拿你的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我小人？”沈离更气了，要不是他告诫自己这回一定要好好说话，现在早就动手了。 “你还是有夫之妇，却跟一个外男走的那么近，你还说你坦荡得很？”沈离难以置信道。 “对。”白蓁蓁很诚实的点头。 沈离很想捂一捂自己的胸口。 “白蓁蓁，”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情绪缓一缓，道，“你要靖王妃的权力，本王暂且答应你，以后府内大小事务由你掌管，库房钥匙也交到你手里。只要你别再胡闹，本王还是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哦？”白蓁蓁笑笑，“那云出岫能每次给我请安吗？” “你不要太过分。”沈离沉着眼睛看她，“云儿嫁给我当侧妃已经是委屈，本王也尽量在你们二人之间找了一个平衡点，现在你跟我去见父皇请罪，本王一定会尽力保住你。” 白蓁蓁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平衡点找得可真好啊，干脆我们和离，让她直接当正妃，不是更好？” 沈离深吸一口气，女人之间的嫉妒，真是可怕。 白蓁蓁嫉妒云出岫入府，整个人性情大变，这些日子，已经做了多少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了。 “你没必要逼本王。”沈离道，“当初南安王妃附体，本王答应过她，要赢取云儿为正妃。而如今，她已经是侧妃，在你之下，你为何还不肯大度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白蓁蓁忍不住笑了，南安王妃，他还真信呢，连别人演戏他都看不出来。 “你笑什么？”沈离怒问。 白蓁蓁道：“我可一点都不大度，要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可做不到。咱们说好的和离，到时候照做就是。” 沈离深吸一口气，他尽力了，他已经十分控制自己的情绪，希望能跟白蓁蓁和解。 可是白蓁蓁执迷不悟，还想逼他做更大的让步，他就真的做不到了。 “好，”沈离点点头，失望道，“你想清楚，三日后若是你救不了安乐，到时候再来求本王，可就没有用了。” 白蓁蓁没说话，沈离转身离开。 白蓁蓁继续吃她的四碟小菜，越吃越觉得没什么味道，最后发现，不是她心情不好，而是这菜确实没有什么味道。 她有些想念现代的美味佳肴了。 她想涮火锅。 接下来的两天，白蓁蓁都从火锅的美味中醒过来，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 好在今天终于是第三天了，太医院的会诊到了日子，让她有了些事情做，不用再想什么火锅了。 沈纯熙来敲她的门，敲得梆梆作响：“白蓁蓁，你快出来，太医们要给安乐妹妹治病了！” 第66章 我哥哥娶妻，我不认 白蓁蓁开门，沈纯熙幸灾乐祸道：“这回你可倒大霉了，太医们商量出对策来了，说是能治好安乐妹妹。” 沈纯熙哼一声：“这下看你怎么办，还敢卖弄你的医术吗？” 还跟整个太医院的人叫板呢，现在太医院的人没日没夜的商量了三天，居然真的商量出方法来了。 白蓁蓁纳闷的看着沈纯熙：“什么我怎么办？太医们能治好，那自然是最好的，我为安乐公主高兴。” 治病救人，谁治不都一样么？ 沈纯熙猛地一惊，对啊，白蓁蓁说不定还会更高兴呢。 太医院的人治好了安乐，她也就不用以命相抵了。 “你……”沈纯熙觉得好气啊，怎么就这么让白蓁蓁轻易逃过一劫呢。 她这两天宫女也没找着，想看的热闹也看不着，实在是生气的很。 两人到了长生殿正殿，承明帝和淑贵妃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白蓁蓁听到刘太医正在一本正经的跟承明帝道：“陛下，臣等再三诊断，发现安乐公主并未受伤，身子健康的很。根据微臣推测，要不了三个月，安乐公主便会自行醒来。” “反之，若是茫然诊治，恐怕才真的会让安乐公主命丧黄泉。” 刘太医说的镇定，这是他跟同僚们商量了很长时间的结果。 太医院一年来都没治好的病，只给三天时间临阵磨枪，当然也是治不好的。 所以干脆就说个三个月的期限，等着白蓁蓁来治，这样也不会丢了他们太医院的面子。 “你说，茫然医治，会让安乐死？”淑贵妃惊讶道。 白蓁蓁上前一步，冷冷笑着：“治不好就说治不好，又不丢人，什么三个月后，若是三个月后安乐公主没醒，你们又当如何？” 刘太医脸色铁青，看到白蓁蓁，恨不得将她给掐死。 “既然是太医院说的话，太医院自当负责。”刘太医冷哼一声。 大不了，在这三个月之内制造点什么意外，反正安乐是醒不过来的，早死晚死都一样。 白蓁蓁嘴角勾出讽刺的笑容：“安乐公主体内淤血一日多过一日，别说三个月，就算再撑一个月，都算她命大。” 现在就已经压迫到心脏了，再增多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刘太医脸色冰冷，他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看陛下信谁的了。” 沈离安静的站在一边，面如玄铁，果然如他说的一样，这回半点都不再管白蓁蓁了。 他虽没有说话，心中却不断在辱骂白蓁蓁。 这个愚蠢的女人，太医院都给足了台阶，她还要自己跳出来撞到枪口上。 “臣女以性命起誓，一定能治好安乐公主。”白蓁蓁朗声道，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沈离冷哼一声，愚蠢的女人，现在还在逞强。 淑贵妃脸色惨白，她不相信白蓁蓁，可奈何承明帝跟她的想法不一样。 “既然如此，你就治吧。”承明帝这次没有犹豫，朝众人道，“她需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任何人不得阻拦。” 白蓁蓁松了一口气。 承明帝看向她，目光深沉：“白蓁蓁，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你若是现在后悔，朕还能看在白家的面子上，对你从轻发落。” 白蓁蓁摇头：“请陛下带人退避。” 淑贵妃惊叫一声：“不，本宫要陪着安乐。” 承明帝淡淡道：“走。” 众人皆离开，淑贵妃就算再不想走，也不能忤逆圣意。 这下，殿内一个人也没有了。 炭盆和铁签子依次抬上来，白蓁蓁一边等着铁签子烧红，一边不忘记再给安乐诊诊脉。 这三天，她的病情没有恶化多少。 没人打扰，白蓁蓁手上的动作麻利了不少，先用中空的细管子从安乐胸前穿进去，找到之前她确认过的疼痛的地方。 之后很明显的，安乐公主像是被她扎漏了一样，噗得一下，冒出一大滩黑血。 白蓁蓁将血迹稍微擦擦，拿起了烧红了铁签子。 没多久，外面就听到了安乐的尖叫声。 “啊——” 淑贵妃第一个扑过来。 安乐满脸泪水的缩在墙角，看到淑贵妃，立刻哭得更厉害了：“母妃救我，她要杀我，我好疼……” 淑贵妃忙把她抱在怀里，高兴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你醒了，我的乖女儿，母妃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安乐哇哇大哭：“她要杀了我——” 白蓁蓁已经退到一边去，她不跟安乐争辩，看到承明帝进来，她拜道：“回禀陛下，臣女幸不辱使命，治好了公主。” 承明帝看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再看看烧红的炭盆，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也有些震惊。 沈离则瞪大了眼睛，她真的治好了安乐？ 沈纯熙也扑过去，结结巴巴道：“安乐妹妹，你真的好了？不会再晕倒了吧？” 可别像那天一样，只醒来了一小会儿，就又晕倒了。 “郡主放心，”白蓁蓁道，“安乐公主已经全都好了。” 太医们讪讪进殿，一个个都说着恭喜之言，刘太医脸上也完全没了嚣张的神色，还躲在众人身后，试图被人忽略。 白蓁蓁一笑置之。 “安乐妹妹，靖王妃不是要杀你，她救了你。”沈纯熙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亲眼见证了白蓁蓁治好安乐，也将实情告诉了她。 安乐眼眶里的泪水还在打转：“靖王妃？我哥哥什么时候娶妻了？” 淑贵妃脸色大变，她咬着牙：“这个容后再跟你解释，你觉得怎么样了？还疼吗？” 安乐捂着自己的胸口，好疼，不仅疼，她的皮肤也被烫出了一小块烙印。 她可是个女孩子，现在身上留了烙印，跟那些犯人有什么区别？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她的夫君一定会嫌弃她的。 “我哥哥娶妻，我不知道，我不会认的！”安乐大声道，敌意满满的看着白蓁蓁。 第67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白蓁蓁快笑死了，她还真猜对了，真救了个白眼狼。 她认不认没关系，反正自己也快和离了不是。 但承明帝还在这呢，这桩婚事再怎么不好，也是他亲口下旨赐的婚，安乐怎么说话，不就是打他的脸吗？ 何况，白蓁蓁刚刚才救了安乐，难道他要让众人看着，他的女儿是这么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吗？ “放肆，”承明帝低着声音呵斥，“靖王妃刚刚救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和沈离的婚事是朕御赐的，她就是你的嫂嫂。” “我没有偷东西的嫂嫂！”安乐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众人一惊。 白蓁蓁看着她，朗声道：“公主此言何意？” 安乐咬着牙，转身朝淑贵妃委屈地哭了起来：“母妃，您给我打造的那只平安金锁不见了，女儿一直挂在胸口，一定是被白蓁蓁这个小偷偷走了。” 淑贵妃大惊：“什么？那可是你出生之时本宫送给你的，真的不见了吗？” 她恶狠狠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没做这种事，也不怕被人污蔑：“我确实见过金锁，却从没动过，要是金锁丢了，也不是因为我。” 沈离听到白蓁蓁狡辩，简直对她厌恶至极：“长生殿近日只有你一个生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简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区区一个金锁也要偷，难道靖王府委屈她了吗？ 安乐又朝承明帝哭：“父皇，那可是母妃送给女儿的礼物，现在就让白蓁蓁给偷了，父皇一定不能放过她。” 承明帝看向白蓁蓁，见她脸上完全没有畏惧之色，只得又看了看安乐，有些为难道：“青柠啊，要不你再找找，靖王妃又不是小门小户，怎么会贪你一个金锁。” 安乐是公主的封号，她的闺名叫沈青柠，承明帝喊她的闺名，多少带了些哄孩子的意味。 “她都能给我哥哥下药，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安乐怒斥，恨不得将白蓁蓁现在就投进天牢问罪才行。 白蓁蓁扬起眉头，安乐公主刚醒，就已经知道了赏花宴的事，淑贵妃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放肆！”承明帝再低声怒斥一声，道，“你刚醒，神情还有些恍惚，先好好休息吧。” 安乐哪里肯依，又哭又叫又跳又挠：“父皇为何要如此偏私她？” 白蓁蓁只是一个庸医，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偏门法子救了自己，却给自己胸前留下那么大一块烫伤疤。 她可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留疤呢？这哪里是在救她？这分明是要害她羞愧而死！ “请父皇下令，将白蓁蓁押入天牢！” 淑贵妃却忽然眸间一转，转头跪下道：“陛下，依我看，也不能光凭安乐一面之词就将白蓁蓁定罪。” 安乐公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淑贵妃：“母妃……” 连母妃也不宠她了吗？ 淑贵妃暗自拉一拉她的袖子，给她使个眼色。 “但是那长命金锁也是臣妾费尽心血给安乐做的，普天之下只此一块，”淑贵妃将目光投向白蓁蓁，目光中晦暗不明，“不如陛下下旨，就让靖王妃领命在宫中搜寻。” “三日之内若是找到了，正好也还了靖王妃清白，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承明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真是白蓁蓁偷走了，她也能借此机会还回来，双方不用撕破脸皮。 然而白蓁蓁却大声道：“不可。” 这下，连承明帝都沉下脸，觉得她有些不知好歹了。 白蓁蓁道：“公主丢了金锁，跟臣女没有关系，臣女也不是查案的捕快，为何要领命替她追查？” 承明帝的脸顿时更沉了：“白蓁蓁，你要抗旨不成？” 白蓁蓁仰起头，沈离一双眼睛透着寒光，将她狠狠拉到自己身后：“父皇母后请放心，三日之内，她一定会找到金锁，让安乐妹妹安心。” 说罢，他又回头，狠狠地瞪着白蓁蓁：“你闭嘴！” 白蓁蓁看到沈离就觉得讨厌，别的不会，坏事的时候总有他。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承明帝起身，将胳膊抬起来，“贵妃扶朕回宫。” 淑贵妃忙去搀扶，还不忘得意的朝白蓁蓁看上一眼。 等人走了，白蓁蓁十分无语的甩开沈离，大步走出长生殿。 剩下安乐在身后怒骂：“还懂不懂规矩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有没有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沈离耐着性子追上去：“你要死，也别连累本王。你抗旨不尊，本王同样会被父皇责罚。” 白蓁蓁停下来，转过头，挑眉看他：“你要是担心被我连累，不如也别等治好沈琢了，我们现在就和离。” 沈离眼中厌恶的情绪逐渐升起，很快布满眼底：“你又想挑拨我和大皇兄之间的关系。” 白蓁蓁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沈离仍然在后面跟着：“你去哪？” “回府。” 沈离这回真的快要气疯了。苏丹小说网 他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将白蓁蓁推到墙边，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父皇让你三日内找到安乐的金锁，你却要回宫？” “那金锁根本不是我偷的，安乐有意陷害我，我就是将整个皇城都翻过来，也不可能找到，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要将沈离推开，但沈离这次发了狠，用了十足十的力，她竟然一时没能成功。 沈离忍无可忍：“安乐与你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陷害你？你撒谎也要撒一个像一点的，当本王是傻子吗？”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白蓁蓁自己还纳闷呢，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公主，刚醒过来，就要咬她的救命恩人一口。“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又何必要问我。” 沈离愤怒的抬起了手，他实在是受不了白蓁蓁胡搅蛮缠了。 白蓁蓁也扬起了头，一双倔强的眸子映在沈离眼中，竟让他的手迟疑在半空，久久无法放下。 “就算本王信你，所有人都是故意和你做对，所有人都是冤枉你，那你自己就没有问题吗？”沈离怒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吧！” 第68章 躲不过的欺君之罪 白蓁蓁简直又要被气笑了，她摇摇头：“算了，我不跟你吵，不让我回府是吧？让我找金锁是吧？行，我这就带人找，满意了？” 沈离见她示弱，心中的怒气也减少了一些，但仍是冷声道：“本王会跟父皇说，让你多带些人，把长生殿里里外外都好好找一找的。” 白蓁蓁没说话。 沈离终于放开了她，见她要走，却又忽然脸色古怪起来：“白蓁蓁，该不会你真的偷了金锁吧？” “要是偷了，就拿出来，本王就说是在地上捡到的，不会把你交给父皇。” 白蓁蓁回头，难以置信的看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沈离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对白蓁蓁这么苛刻。 “你果然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白蓁蓁道，“若是有一天，天下真的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那可完了。” 沈离那点好不容易涌出来的歉意荡然无存。 长生殿。 因为白蓁蓁要找金锁，所以安乐被淑贵妃接进了两仪殿。 白蓁蓁大摇大摆的半躺在长生殿的躺椅上，敷衍的吩咐众人：“找，把这里给我翻个底朝天。” “瞧见那个花瓶没？给我砸了，说不定金锁就在里面呢？” “还有这地板，给我撬了，没准金锁就掉进去了。” “那个柜子，给我拆了，夹层里说不准有呢？” 没一会儿，长生殿就发出了“叮当”、“噗叽”、“咣啷”、“咚咚咚”等各种声音，急得长生殿的宫女太监们团团转，赶紧让人给淑贵妃报信去。 白蓁蓁吩咐完，彻底躺下了，眼睛瞅着房梁，想了想，又道：“把这吊顶也给我拆了。” 诬陷她偷东西是吧？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承明帝要是真因为这种没什么证据的事处罚她，那可不是明君所为。她相信，最多也就是她被骂两句而已。 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去两仪殿，把白蓁蓁拆长生殿的事给说了。 安乐气得跺脚：“母妃，她太放肆了，我要让人把她给抓起来！” 淑贵妃忙拦着她，让小宫女下去，才伸手给安乐顺气：“好了，不就是拆个宫殿？缺了什么东西，到时候再让你父皇补给你不就行了？” 安乐还是生气，都急红眼了：“我倒要看看，三日后她找不到金锁，该怎么跟父皇交代。这个小偷的名声，她非得坐实不可！” 淑贵妃再给她顺顺气，又抚摸着她的秀发，耐心道：“这就是我今日拦着你的原因。” “什么意思？”安乐疑惑道。 * 白蓁蓁已经把长生殿给拆得七七八八了。 侍卫们纷纷跑过来，禀告她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什么都没找到。 白蓁蓁拍拍手，哎呀呀地叹了两声，似是大为发愁道：“那可怎么办呢？要是找不到金锁，我岂不是要背上偷东西的名声了？” 众侍卫们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白蓁蓁站起身，眼中笑得狡黠：“要不这样，拿火把来，我把长生殿给烧了。金器不融于火，到时候在一堆废墟里找，总会更容易些。” 侍卫们倒吸一口凉气，胆子大的站出来反对：“王王王妃，这实在是不妥……” 白蓁蓁边说边往外走：“有什么不妥？陛下让我找金锁，出了事，本王妃担着。快去烧吧。” 沈纯熙来的时候，白蓁蓁正吩咐人撒油呢。 “住手——”沈纯熙大叫一声，侍卫们连忙停了手，纷纷退到一边去。 白蓁蓁望向沈纯熙，笑道：“你怎么来了？” 沈纯熙左右看看，轻咳一声，朝侍卫道：“你们先下去，我和靖王妃有话要说。” 等人走了，她才神秘兮兮道：“你能找着金锁吗？” 白蓁蓁摇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都要把长生殿给烧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纯熙问道。 白蓁蓁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看了一个来回，忽然笑了：“你不是都已经把办法给我带来了吗？” 沈纯熙惊呆了：“你怎么知道？” 她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图纸，递给白蓁蓁：“这是当年淑贵妃打造长命金锁时用的图纸，要是你实在找不到，找人照着重新打一个，安乐也不会发现的。” 白蓁蓁接过，略略扫一眼，便知道这图纸是真的：“从哪来的？” 沈纯熙板着脸：“可不是我要救你，是淑贵妃说，你救醒了安乐，她总要还了你这个人情。” 白蓁蓁笑了，将图纸收起来，放到袖袋之中：“原来如此，替我谢谢娘娘的好意。” 沈纯熙看着她，等着她问自己，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 她忍不住了，头上的流苏晃来晃去：“你就不怕我拿着假图纸来害你？” 白蓁蓁道：“你真想害我，袖手旁观就是。到时候我拿不出金锁，还烧了长生殿，陛下自然会将我知罪的。” 沈纯熙点头，满意道：“没想到你还挺通情达理的。” 两仪殿。 顺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安乐公主正把真正的长命金锁拿在手中把玩：“母妃，她真的会做一个假的出来吗？” “当然，”淑贵妃冷笑一声，“她只要想洗脱自己身上的污名，就一定会做个假的。” “你说她偷了你的金锁，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是人赃并获，也不过是个偷盗的罪名。”淑贵妃看着安乐，“白蓁蓁是靖王妃，又是护国公独女，陛下难道会因为区区一个偷盗，就对她怎么样吗？” “最多不过训斥几句罢了。” 淑贵妃眼中带着得意的笑，颇为吐气扬眉：“但如果她去做个假的金锁，骗陛下说她找到了，然后我们再把真的拿出来，她这个欺君之罪，可就躲不过了。” 安乐公主眼前一亮，撒娇的缩在淑贵妃怀里：“还是母妃厉害，我以后要跟母妃多学学才行。” 第69章 你就在府中反省吧 “你说她去做了个假的？”沈离一拍桌子，对面站着的方七猛地一颤。 以为她多有能耐，还要把长生殿都给烧了，没想到居然要去做个假的。 他本来是真的打算再也不管白蓁蓁了，随便她惹出什么祸事来，但他真没想到，白蓁蓁居然连欺君之罪都敢犯，她不要命了吗？ “就算她自己不要命了，也不要拖累靖王府。”沈离的脸色冷的可怕，“她人呢？” 方七低头：“应该很快就回府了。” 沈离握紧拳头：“调弓弩手来，等她回来，将她困在凝月阁，不许她再出门！” 再放纵下去，就要养虎为患了。 “殿下，需要做到这种份上吗？”方七抬起头，忍不住问道。 靖王府府兵八百，其中包括弓弩手八十人，从靖王府建立到现在，沈离除了上一次要杖则白蓁蓁以外，还从没闹过这么大的动静。 沈离站起身，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眸中满是阴沉：“本王若不拦着这个愚蠢的女人，她明日就会在父皇面前犯下大错。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再保住她。” 可偏偏白蓁蓁仗着自己会几下子功夫，屡屡不将他放在眼里，恐怕自己再怎么好心跟她去说，她也会不知天高地厚地不要他管。 调动府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殿下对王妃真是仁至义尽。”方七忍不住感动道。 沈离闭上眼睛，良久才道：“好歹夫妻一场，不愿看着她送命罢了。” 白蓁蓁压根不知道沈离还没准备放过她，她带着打好的长命锁回到凝月阁，耳边便听到了无数的脚步声。 密密麻麻，似乎要将她这里围起来。 她将金锁放进自己怀里，从晚晚手里接过灯笼，让她先回去，自己举着灯笼往外看。 “你又要做什么？”白蓁蓁站在院中间问道。 淡黄色的灯笼光芒打在地上，逐渐照出了一个人影。 沈离缓缓走过来，面色一沉：“你可知道你已经罪犯欺君？” 白蓁蓁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看他：“图纸是你母妃给我的，难道你连你母妃也信不过吗？” 沈离沉着眼睛，他此刻不在乎白蓁蓁挑拨离间，他的母妃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妃，温柔贤淑，一心为了他好。 “安乐的那枚金锁已经做了十几年了，早就有所磨损。你现做一个，以为父皇昏庸无能，看不出来吗？” 白蓁蓁淡淡道：“我做旧了。” 沈离嗤笑一声：“真是愚蠢。” 白蓁蓁瞥他一眼，这么久了，这个男人还是让人恶心。 “你要是有本事就把金锁找到，”白蓁蓁语气平淡道，“要是没有，就别在这说风凉话。” 沈离今日真的不是来跟她吵架的，他已经带了人来，没必要做无畏的口舌之争。 “你怎么想都好，”沈离道，“反正明日你是进不了宫了，我会替你把偷盗的罪名认下，再跟父皇求个情，父皇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 白蓁蓁一惊，上前一步：“你软禁我？” 几乎是瞬间，屋顶露出无数寒光簇簇的箭芒，纷纷对准了白蓁蓁。 “有本事你就出去。”沈离已经走到凝月阁院外，“但本王告诉你，这次你要是还敢忤逆本王，到时候东窗事发，本王绝对会袖手旁观，看着你死。” “还有。”沈离负手而立，“你也别指望有别人会来救你。” 当朝一品亲王府邸，他就不信公子襄敢闯。 “沈离，你凭什么软禁我！”白蓁蓁立刻追出去，刚一抬脚，几支箭馊地射入她脚下的地面。 白蓁蓁被迫停下。 “刀剑无情。”沈离脸上的神情仍旧是冷冷的，“真要是伤了你，可不能怪本王。” 说罢，他拂袖离开。 白蓁蓁抬起灯笼，朝屋顶四周看过去，抿紧了嘴唇。 “沈离——”白蓁蓁喊道。 沈离没理她，继续往外走。 白蓁蓁咬了咬牙，脑子里急速转动，高声道：“殿下，金锁其实就是我偷的，我跟你一起去陛下面前请罪！” 沈离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果然是你。” 白蓁蓁心中怒火万分，却忍着装出柔顺的语气：“是，我就是气不过淑贵妃娘娘那么对我，才想着拿走安乐的金锁，让她着急。”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今天刚刚打造好，做过旧的金锁，道：“我今天去找人重新打造，也是掩人耳目，其实这就是安乐的那只。” 沈离心中怒气更甚：“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来？我母妃就算说了你几句，你身为儿媳，就不能顺着她点吗？” “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做礼仪孝道？” 白蓁蓁心底把他骂了个遍，却仍然低着头，柔声道：“是我错了，我愿意跟殿下一起去陛下和淑贵妃面前请罪，殿下带我同去吧。” 沈离愤怒的哼一声，将那枚金锁一把抢过去：“你做出这种事情，就在府中好好反省吧！” 说完，再也不听白蓁蓁说什么，拂袖而去。 “殿……”白蓁蓁没把人叫回来，气得不行，早知道就擒贼先擒王，直接把他挟持了出府多好。 关键他还把金锁拿走了。 那金锁原本就是假的，她自己呈上去是一回事，真让沈离拿上去，她肯定要有个欺君之罪，必死无疑了。 她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谁知道沈离这回比啥都快，或许是生怕夜长梦多，他连夜就拿着金锁入了宫。 代替白蓁蓁认下了偷盗的罪名，并请求承明帝看在她救了安乐的份上，从轻发落。 “白蓁蓁是有些事做的胡闹，但也是儿臣管教无方的缘故，父皇还请饶过她这次吧。”沈离单膝跪地，声音恳切。 淑贵妃气得咬牙，这个儿子是怎么了？他忘了是谁害得他无法娶自己心爱的人了吗？怎么现在居然为白蓁蓁求起情来？ 但她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不方便现在发作，便也装了个白脸：“陛下，蓁蓁也是初犯，陛下就别跟她计较了。” 承明帝沉着脸，偷盗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确实也不好太借题发挥。 只不过这一下，他对白蓁蓁的印象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白余墨怎么养出个这样的女儿来。 “既然离儿都替她求情了，贵妃也觉得不应追究，那朕就……” 淑贵妃悄悄给殿内的宫女使个眼色。 那宫女手上一只琉璃镯子，立刻上前一步跪了下来：“陛下，奴婢请陛下，治靖王妃欺君之罪！” 第70章 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空旷的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宫女，心中想的却是，白蓁蓁给他的金锁，难道还是假的不成？大胆白蓁蓁，居然敢骗他！ 承明帝微微蹙起眉，声音冷冷道：“你说什么？” 宫女将另一枚金锁双手呈上：“陛下恕罪，安乐公主的金锁，是奴婢一直收着，这枚才是真的。” 淑贵妃惊讶的叫一声：“啊？怎么会有两枚金锁？快呈上来。” 承明帝这下声音更冷了，好个白蓁蓁，竟敢拿个假金锁来骗他。 淑贵妃已经左右看了老半天，对比过后才道：“陛下你看，这枚才是真的，这里还有安乐六岁时留下的牙印呢。” 沈离心中喊了一声糟糕。 承明帝对白蓁蓁的印象，从谷底变成了负的。 “简直胆大妄为，来人，将靖王妃带进宫。竟敢做个假的来骗朕，她能有几个脑袋？”承明帝道，“大逆不道的东西！” 沈离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蓁蓁，她居然到了现在还在骗他？难道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既然她这么不信任他，现在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她就自己收拾吧。 公子襄站在承明帝身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是沈离把金锁带来，白蓁蓁呢？她没有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既然承明帝要去带人，想必人很快就来了。 在等白蓁蓁来的过程中，沈离多次想要站出来求情，却都放弃了。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白蓁蓁自己欺君，现在还拉上了他，说不定这次连他自己也躲不过去。 或许…… 白蓁蓁是故意要拉他下水的？ 沈离脑子里有了个古怪的想法，她还是这样，得不到就毁掉吗？苏丹小说网 承明帝愤怒的很，伸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公子襄缓缓走上前去，将他的手放下，自己给他按了起来。 承明帝缓缓舒一口气，又想起公子襄也曾为白蓁蓁说过情。 “你太过良善，以后不要牵扯到这些事里了。”承明帝闭上眼睛道，“白蓁蓁这样的人，你离她远一些。” 公子襄唇角勾出一丝微笑：“陛下，靖王妃是否欺君，还是等人到了，才能下定论吧。” 承明帝不太高兴，但也没太生气：“难道朕还能认错不成？” “父皇，我倒是有件事很奇怪。”沈离瞪一眼公子襄，他三翻四次替白蓁蓁说话，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靖王放在眼里？他究竟知不知道，白蓁蓁是靖王妃？ “白蓁蓁以前从未见过公子襄，为何公子却总是如此相信她，难道是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渊源？” 他查的清清楚楚，在白蓁蓁进府之前，她根本没有见过公子襄，两人也没什么联系。 可是现在，公子襄对白蓁蓁的维护程度，却绝不是一个普通朋友能做到的。 承明帝睁开眼。 公子襄轻声一笑：“我并未为她说话，只不过是为了救安乐公主。如今她既然救醒了公主，那就说明她医术尚可。” “一个医术尚可的人，恐怕不会做出欺君忤逆的事。” 承明帝冷哼一声：“一个人的人品跟她的医术可不能挂钩，你通天彻地，却始终不会算计人心，容易被人骗。” 说着，他竟然有些担心：“你这样，让朕实在不放心，不如让你早些完婚如何？” 公子襄淡淡笑着：“有劳陛下费心了，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天边逐渐亮了起来，白蓁蓁也终于被带到。 承明帝看着她，良久，缓缓开口：“白蓁蓁，你可知罪？” 第71章 抛砖引玉 白蓁蓁行完礼，始终没有被叫起来，她也没有起身，只是抬着头，坚定道：“臣女不知。” “白蓁蓁！”沈离愤怒万分，如今事到临头，她居然还敢说不知道？ 白蓁蓁看也没有朝他看一眼。 倒是公子襄淡淡撇过去，沈离看到他审视的目光，更加一肚子气了。 “白蓁蓁，你制作假金锁，蒙骗父皇，犯下欺君之罪，现在还敢不认罪吗？”沈离逼近她，怒声呵斥，“现在快向父皇认罪，说不定我还能替你求个情。” 淑贵妃叹一口气，不遗余力的挑拨：“哎，离儿啊，虽说她是你的王妃，但欺君就是欺君，陛下可不能如此姑息啊。” 白蓁蓁跪在地上，撇一眼淑贵妃。 淑贵妃心头猛地一跳，不知为何，心虚的将头扭了过去。 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沈纯熙和沈青柠求见。 承明帝轻轻挥手，让她们进来。 沈青柠一进来就跪倒在地：“父皇，母妃。” 淑贵妃忙将她招到自己怀里：“地上凉，别坏了身子。” 沈纯熙则罕见的没有第一个找公子襄，而是寻找找到地上的白蓁蓁，跟她跪在了一边，疯狂用眼神示意。 “陛下，”沈纯熙道，“这金锁说到底是安乐妹妹的，究竟哪个是真的，还是请安乐妹妹来辩一辩吧。” 她来之前专程求过安乐，白蓁蓁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能因为一枚金锁就去死呢？ 沈青柠原本并不打算理她，但转念一想，要是能让白蓁蓁产生一点希望，再让她失望，那该有多爽啊。 “是啊父皇，”沈青柠抬起眼睛，去拉承明帝的袖子，“不如让儿臣再分辨分辨，说不定皇嫂她真的没有欺君呢？” 沈纯熙低声跟白蓁蓁道：“我可没有用假图纸骗你，我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 一定是淑贵妃中途改了主意，但安乐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受难的。 白蓁蓁轻声嗯一句，她相信这件事情，沈纯熙只是被人利用了。 她讨厌谁，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屑于做这种阴险狡诈之事。 承明帝听沈青柠这么说了，也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己看看吧。” 沈离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白蓁蓁，却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安乐好心要帮她，她却说安乐和淑贵妃联起手来陷害她。 沈青柠拿起金锁对比了半天，最后将白蓁蓁呈上来的那个举起来，声音清晰道：“父皇，这个金锁确实是假的，皇嫂她骗了您。” 承明帝的脸色又一次沉了下去，这次，任谁看了也要寒蝉若禁。 沈纯熙也惊讶无比：“安乐……” 不是说好的，要替白蓁蓁说话吗？ “陛下，臣女确实没有欺君。”白蓁蓁直起身子道。 承明帝哪里还想听她狡辩，怒道：“怎么，是朕和青柠都看错了不成？” 白蓁蓁摇头：“臣女的金锁，确实是假的。” 承明帝怒哼一声：“好啊，朕是真没想到，小小一个靖王妃，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连朕都敢骗了！” 白蓁蓁仍旧摇头，并不慌张：“陛下，臣女说了，臣女并未欺君，请陛下……” “白蓁蓁，你还不知悔改吗？”沈离骤然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 白蓁蓁没想到沈离会出手，一时没躲开。 “靖王殿下，”公子襄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徒然给人一种肃杀感，“还是先让王妃把话说完吧。” 沈离的眉头拧成个川字，越发觉得公子襄令人生厌。 白蓁蓁冷冷的看着沈离，狗男人当着陛下的面就敢打人，她迟早找机会打回来。 “请陛下细看金锁上的六个铃铛。”白蓁蓁道，“臣女在铃铛上刻了字。” 承明帝皱起眉，不知道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还是依言仔细看了看。 这些字刻的太小了，若不是仔细查验，根本看不见。 “抛、砖、引、玉。”承明帝将上面的字缓缓念了出来。 沈青柠心中猛然一慌：“父皇，这不是更是证明，她的金锁是假的了吗？儿臣的金锁上可没这些奇怪的字。” 白蓁蓁看着沈青柠，冷笑一声：“我从来也没说过我的金锁是真的，陛下让我三日之内找到风筝，可长生殿那么大，小小一个金锁，我早就知道我找不到。” “但我找不到，不代表别人找不到，”白蓁蓁道，“我只是猜想，我在宫中人缘并不好，要是有人故意用金锁害我，等我拿出了假金锁，那人当然就会将真金锁拿出来，告发我欺君之罪。” “陛下，无论如何，您让臣女找金锁，臣女找到了。” 承明帝看看手里真假两个金锁，忽然间哈哈笑了起来。 淑贵妃的脸色煞白无比，她以为可以用这招置白蓁蓁于死地，谁知道，她却早就看穿了。 现在看来，不是她们耍了白蓁蓁，而是白蓁蓁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沈青柠也十分慌乱：“父皇，她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要是我的宫女没有把金锁拿出来，她不就拿着假金锁蒙混过关了吗？” 公子襄轻轻勾起嘴角，看一眼承明帝，真相如何，想必他心里早就清楚了吧。 “陛下，既然金锁已经找到，不是靖王妃拿的，那王妃身上也就不必背负偷盗之名了。”公子襄缓缓开口。 淑贵妃和沈青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离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白蓁蓁话中有话，这招能成功的前提，是有人故意害她，等着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而这个要害她的人，正是淑贵妃和沈青柠。 沈离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的母妃和亲妹妹，忽然间有种难以置信的不实之感。 为什么他身边的女人都在骗他？ 云出岫要骗他，如今连自己的生母和亲妹妹，也要骗他。 而他一向不愿相信的白蓁蓁，居然才是说真话的那个。 这个发现简直太让他受打击了。 “靖王妃自然是清白的。”承明帝看向白蓁蓁，心中何尝不多想了几层。 他的目光在殿内四处搜寻的一番，最后投向了那位出来指证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第72章 昔年恩情，一笔勾销 淑贵妃揪着一把心。 宫女立刻跪倒在地，后背已经爬起一片冷汗：“回、回陛下，奴婢菊青。” 承明帝将手边的茶猛地摔过去：“菊青，你拿了安乐公主的长命锁，明知道靖王妃在找，却一直藏而不宣，等着陷害靖王妃，实在可恨。”苏丹小说网 “宫里怎么能留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来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几个粗壮的太监立刻上前将菊青拖起来，菊青吓得魂飞魄散，尖声求饶：“陛下饶命啊……陛下……淑贵妃娘娘……救救我啊……” 淑贵妃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根。 “陛下，今日在下可真是开了眼界。”公子襄低声一笑，“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敢攀诬靖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淑贵妃的脸涨的通红，公子襄这话无疑是给了她一耳光。 处置了菊青还不够，还要连她也一起处置吗？ 但她再看过去，却发现公子襄容色清淡，神情安宁，仿佛刚才这句话，只是随口一句叹息。 “是啊，好大的胆子。”承明帝冷冷地看着淑贵妃，“朕倒有一件事不明白，靖王妃打造金锁的图纸，又是从哪里来的？总不会也是这个宫女吧？” 谁给了白蓁蓁图纸，谁就是故意陷害之人，而白蓁蓁只是将计就计。 淑贵妃的脸涨的更红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沈纯熙左右看看，半晌，咬着牙上前一步道：“回陛下，图纸是臣女给靖王妃的。” “你给的？”承明帝声音冰冷，“这么说，你是承认你要陷害靖王妃了？” 沈纯熙看向淑贵妃，淑贵妃脸色煞白，生怕她把自己给抖搂出去。 沈纯熙朝她冷笑一声，转过头决定将罪责揽下，她朗声道：“是臣女……” “还要多谢纯熙郡主好心给我出主意。”白蓁蓁打断她，陈情道，“陛下，要不是纯熙郡主将图纸给了臣女，臣女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真正的金锁。” 沈青柠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纯熙，低声愤怒道：“母妃，她是故意的，她和白蓁蓁是一伙儿的！” 淑贵妃低声喝斥：“闭嘴。” 承明帝冷冷的看向沈纯熙，几欲追查，又忍了下来，故意道：“纯熙还是很聪明的。” “好了，今天的事就到这吧。”承明帝向淑贵妃投去一个颇有神医的眼色，“贵妃也辛苦了，都回宫去吧。近来事多，贵妃要学会如何替朕分忧。” 淑贵妃忙低头跪下拜道：“是。” 承明帝终究还是叹了一声，又道：“赵怀，朕之前让你送给靖王妃的凤尾萝丝，你可送去了？” 这位赵公公正是之前给白蓁蓁送赏赐的那一个，现在机智地答道：“回陛下，这两日入库耽误了时辰，老奴会立刻让人送过去的。” 承明帝点点头：“记着就好，靖王妃受了大冤，委屈你了。” 白蓁蓁淡淡道：“多谢陛下。” 公子襄扶着承明帝离开。 沈青柠跟着淑贵妃走的时候，还气愤地瞪了沈纯熙一眼，被淑贵妃给拽了回去。 沈纯熙忽然冷声开口：“贵妃娘娘，昔日家父眼疾，多亏了娘娘整日整日往纪王府送药，纯熙铭感于心，永世不忘。” “只是今日之后，昔年恩情，便一笔勾销了。” 淑贵妃一直张扬跋扈，但沈纯熙也一直很喜欢她。 对于沈纯熙来说，这份直率和坦然，是她在纪王府看不到的。 可今日，她终于发现是她看错了人，她那么讨厌府中的勾心斗角，可她一向敬重的淑贵妃，却也是这样的人。 淑贵妃回过头，要说上两句话来安慰沈纯熙，却被她冷硬的神色所震惊。 沈青柠则怒道：“你们两个人联起手来陷害我，以为我稀罕你不成？要割袍断义也轮不到你，你不过区区一个郡主，让你陪在我母妃身边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安乐，闭嘴！”淑贵妃怒斥一声。 沈纯熙却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她向淑贵妃端庄又生分的行完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离看得很是心塞。 冬日的紫宸殿，冷冷清清，沈离缓缓走向白蓁蓁，心中万分复杂。 他终于发现他错了。 “本王……” “啪”一声，白蓁蓁轮圆了胳膊，将刚才那一巴掌还了回来。 沈离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脸上辣辣地疼，脑袋里嗡嗡作响，后退两步，扶着柱子才不至于摔倒。 “怎么，现在你还要来责怪我吗？”白蓁蓁眸中微动，挑着眉笑道。 沈离忍下疼痛与屈辱，深深的看了白蓁蓁一眼，良久，才强迫自己道：“是本王错怪你了，你打回来也是应该。如今你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跟以前确实很不一样了。” “本王应允，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别太过分，本王都会答应。” 沈离目光深刻的看着白蓁蓁，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只要白蓁蓁现在说出来，他会给她王妃应有的尊重和权利。 谁知，白蓁蓁只是摇头：“不必。” 沈离追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你说，无论是什么，本王都会答应你，决不食言！” 哪怕是要云出岫从此做一个货真价实的侧妃，在白蓁蓁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他也会答应。 白蓁蓁冷眼看着他。 “什么都可以？” 沈离使劲点头。 白蓁蓁再次冷笑一声：“那我们现在就和离。” 沈离心中猛地一股火立刻就蹿了出来：“这就是你心里想的吗？” 白蓁蓁点头：“对，我以前或许喜欢过你，但是现在，看到你的每一刻我都觉得恶心，我实在不能委屈自己了。” 沈离却忽然死死的将白蓁蓁拉到怀里，狠狠抱住她的后背：“我们不再吵架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他头一回发现，原来白蓁蓁真的这么瘦，抱起来那么小又那么娇弱。 白蓁蓁手腕间的银尖猛然闪过锋利的光芒，从沈离颈间划过。 这是她打造好芍药手链之后，第一次使用。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伸手捂住脖子，血却从指缝中渗出来，艰难道：“你要杀了本王吗？” 第73章 白蓁蓁今晚不回府 白蓁蓁再一次觉得沈离多少有那个大病。 划破个口子而已，离死还早着呢。 “再敢碰我，我就不会留情了。”白蓁蓁冷冷的看着他，掏出手帕擦掉银链子上的血迹。 “白蓁蓁，你简直不识好歹，”沈离愤怒的看着白蓁蓁，心头气愤无比，“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本王脾气好吗？” 白蓁蓁不知沈离哪里来的自信，忍不住嘲讽道：“你这样的，叫脾气好？” 沈离越来越气，抬起手要朝白蓁蓁狠狠打下去。 “啪。”沈离另外半边脸也多了个巴掌印。 白蓁蓁揉着自己的手腕：“早说过了，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来人，来人——”沈离愤怒的喊人，无数的侍卫顿时便将白蓁蓁围了起来。 他眼底简直烦躁的要喷火，见白蓁蓁仍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忽然就对她厌恶了起来：“你不要不识抬举，要不是本王，你这副半点女人味都没有的样子，还会有谁要你？” 白蓁蓁简直要呸一声：“我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她转过身，手腕上的银链子已经握在手中：“众侍卫们，皇宫内院，你们对靖王的话惟命是从，就不怕陛下知道了处罚你们吗？” 沈离更加生气了，她居然还学会策反别人了。 只是连沈离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心头居然升起一阵恐慌。 他打不过白蓁蓁，要是白蓁蓁真的要走，他拦不住她。 “靖王妃失心疯，劳烦各位将她抓起来，送到靖王府去，本王必有重谢。”沈离沉声吩咐道。 侍卫们互相看看，犹豫不决。 白蓁蓁咬牙，她要是现在回去了，等着她的不还是幽禁的命运吗？ 她原本没有打算离开靖王府，可是现在也不得不走了。 先打再说，白蓁蓁做了决定。 大不了闹到陛下哪去，也比被他抓回去好。 “靖王殿下这是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白蓁蓁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浑身放松了下来。 侍卫们见到公子襄，人潮连忙分开，让出一个缺口。 沈离冷着脸：“不关你事。” 白蓁蓁三两步跳到他身边：“公子。” 沈离哪里受得了白蓁蓁这么区别对待，立刻满是怒火的看向白蓁蓁：“你给我回来。” 白蓁蓁充耳不闻。 沈离完全没了面子，脸上又顶着两个巴掌印，滑稽的很，实在无法让人对他什么敬重之情。苏丹小说网 然而他自己不知道，还将矛头对准了公子襄：“本王和本王妃之间的家务事，公子也要多管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是家暴也好，吵架也好，只要冠上“家务事”的名号，别人就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白蓁蓁冷声道：“什么家务事，等我治好沈琢，我们就要和离了，你心里最好有点逼数。” 这话说的毫无感情，沈离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更疼了。 “你不是跟陛下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白蓁蓁转向公子襄，说话的语气都低了几分。 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简直让沈离气得发疯。 他好心给白蓁蓁一个台阶，没想到她居然当了真，明明还没有和离，却总是被她说得好像两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一样。 公子襄眸光微动：“纯熙郡主心情不好，靖王妃可愿劝慰她几句？” “愿意。”白蓁蓁毫不犹豫。 “纯熙是我的妹妹，她心情不好，我这个当兄长的，当然也要去看看她。”沈离快走几步，他这个理由说的天衣无缝。 公子襄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住：“恕我直言，纯熙郡主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了。” 白蓁蓁冷哼一声：“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装什么装。” 沈离气极，拳头都握了起来，他何曾装过？他虽然总是骂沈纯熙，但心底也是担心这个妹妹的。 “白蓁蓁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觉得你与她走的太近了吗？”沈离再一次去指责公子襄，“让别人看到了，难免要误会她的名节，你也不希望她再一次声名狼藉吧？” 公子襄轻笑一声：“原来殿下还知道她是你的王妃，那她为何与殿下形同陌路，殿下心里多少还应该有点数。” 一个两个的，都希望沈离心里有点数。 沈离的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比烧了几年的老锅底还要黑。 白蓁蓁更加嗤笑，沈离才是废物点心，陆林好歹会做饭呢，沈离简直干啥啥不行，废物第一名，连公子襄都说不过。 沈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最后实在气不过，把气撒到了侍卫身上：“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沈离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发现赵公公已经比他先一步来了。 将之前承明帝说的凤尾萝丝送了过来，脸上高高兴兴的：“殿下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王妃呢？” 沈离脸色很不好，却还要给自己找补回来：“纯熙心情不好，她去照顾了。” 赵公公忍不住称赞道：“王妃真是心善，殿下，您也要对王妃好一些才是啊。” 沈离的脸色更加不好了，生硬道：“公公放心。” 下人送走了赵公公，沈离伸手去摸了那两匹凤尾萝丝，忽然忍不住想，白蓁蓁自从嫁进王府，他好像从未给白蓁蓁送过料子。 似乎她这个王妃确实做得委屈了些。 云出岫缓缓走进门，看着沈离的背影，心中惊慌。 白蓁蓁没有回来，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现在，她却知道，沈离人在这里，心已经早就飞了。 “殿下，殿下？”云出岫柔声开口。 沈离走神走得有些过，从料子开始，一直想到了这些日子对白蓁蓁的亏待。 “殿下——”云出岫不装了，声音大了些。 沈离猛地回过神，回头看向云出岫，对，她才是自己对白蓁蓁最大的亏待。 云出岫看到沈离的眼神，莫名有些发毛，她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才道：“殿下，王妃姐姐没有回来吗？” 沈离冷哼一声：“她爱去哪去哪，既然她不回来，这些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说罢，他真的让人将两匹凤尾萝丝送到揽月阁去了。 云出岫心中一喜，忙道：“多谢殿下。” 沈离原本也是自己一时生气就给了，见云出岫这么高兴，又忍不住问道：“送你两匹料子，你就这么开心？” 第74章 云出岫怎么这么柔弱 云出岫心里仍旧毛毛的，不知道沈离问这种话的意图何在。 她顿了顿，选了个最不出错的回答：“只要是殿下给臣妾的东西，臣妾都很开心，只要殿下心里有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沈离嗯一声，还是云出岫说话让他觉得舒心。 云出岫走到他身边，轻轻去拉他的胳膊，柔声道：“我刚才听殿下说，王妃姐姐去安慰纯熙郡主了，纯熙郡主为什么不高兴啊？” 沈离微微皱起了眉头，今晚的事，他终究还是有些叹息。 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云出岫，皱眉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母妃和安乐陷害她，还差点让纯熙成了替罪羊。” 说完，他又猛然意识到，白蓁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愿回府，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毕竟，陷害她的可是自己的母妃和亲妹妹，说不定白蓁蓁是把怨气撒到了自己头上呢？ 想到这里，沈离又觉得生气，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是非不分，自己不是都给她道歉了吗？她还要怎样？ 云出岫敏锐的察觉到沈离又走神了，心中气愤不已。 她咬了咬牙，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道：“殿下是不是误会贵妃娘娘了，娘娘身份尊贵，怎么会陷害她？说不定真是的她和纯熙郡主联合起来，要害贵妃娘娘呢？” 沈离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温柔善良的云出岫。 云出岫心中咯噔一下，笑得更加勉强：“殿下，怎么了？是臣妾说错了什么吗？” 沈离将头转过去：“没什么，我知道你信任母妃，但此事确实是母妃做的不对，你也别再误会白蓁蓁了。” 云出岫的心这下更凉了。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沈离进了一趟宫，就连自己的母妃也不信了，拼了命的给白蓁蓁说情？ “是，”云出岫勉强笑笑，声音更加温柔，“王妃姐姐也是善良的人，臣妾不该如此误会她。” 这话说出来，她牙都快咬碎了。 沈离却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又走神了。 云出岫气得发疯，她哪里见过沈离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顿时捂住胸口，哎哟叫一声，半个身子都倚到沈离身上去。 “殿下，臣妾的心口又疼了，一定是当初的病根还没有好……” 沈离被迫回过神，手上还不犹豫将她扶起来半抱着，心中却憋出一股烦闷之气来。 疼，有多疼？ 一个心口而已，三翻四次的喊。苏丹小说网 当初白蓁蓁挨了那么多鞭子，不也没见她哼一声吗？ 云出岫就那么柔弱，连白蓁蓁一半也比不过？ 云出岫丝毫不知沈离已经厌烦，还在娇娇怯怯道：“殿下，今晚配妾身一起睡好不好？” 沈离忍住要骂人的冲动，冷着脸喊采儿：“侧妃身子不好，扶她回去。” 采儿忙上前来。 云出岫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离，沈离耐着性子道：“本王今晚还有事，明日再去陪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云出岫失落无比，却也只好离开了这里。 皇城，太液池东池。 沈纯熙呆呆的坐在亭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襄把白蓁蓁带到她身后，自己在原地等着。 白蓁蓁实在不想去，沈纯熙又不喜欢她。公子襄却道：“你去吧，你去问她为什么难过，她会告诉你的，你去开解开解她。” 白蓁蓁疑惑，扒拉着柱子：“为什么？” 没等到回答，人已经被推过去了。 “谁？”沈纯熙很警觉。 白蓁蓁硬着头皮走过去，摆出个笑脸来：“是我。” 沈纯熙别过头，揉了揉眼睛，又把头转过来，顿了很久，才生硬道：“多谢你今日替我说话。” 白蓁蓁道：“我知道不是你，既然不是你，又何必让你受过。” 她也坐过来，凉亭里什么都没有，只要一盏茶，还是凉的，显然已经放了很久。 沈纯熙不再说话，吸一吸鼻子，显然心情不好。 白蓁蓁捧着那杯凉茶酝酿了半天，才试探道：“你和淑贵妃，以前感情很好吧？” 沈纯熙神色僵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笑：“都过去了。” 白蓁蓁顿了顿，道：“其实，你总是纪王府的人，整天混在皇宫里也不是个事。” 沈纯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白蓁蓁等了半天，又回想起沈纯熙以前就不怎么爱回家，迟疑道：“是不是，纪王府也不让你开心？” 沈纯熙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下。 白蓁蓁明显的感觉到，沈纯熙在耐着性子听她说话，她估计要是没有今天的这一出，沈纯熙现在已经把她骂出去了。 白蓁蓁琢磨着要不自己就告辞算了，等会儿被骂了多尴尬啊。 沈纯熙却默默从白蓁蓁手里把凉茶移过来，低声开口：“我一直都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人。” 白蓁蓁静静地看着她。 沈纯熙垂着眸，笑容渐渐隐去：“我父王瞎了一只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没日没夜的往回纳妾，我母亲早就对他失望了，对我和我哥哥也不怎么管。” “我哥哥更是个混蛋，入了国子监之后，连信也没写过一封。”沈纯熙缓声道，“我一直以为，淑贵妃是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我把她当做我的母亲，把靖王当做我的亲哥哥，把安乐当做我的亲妹妹。”她的眼底漫上痛苦，“我以为他们跟我府中那种勾心斗角的小妾们不一样，我以为我有了一片净土。” 最难过的不是淑贵妃没有那么在乎她。 而是她一心在意的人，变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 “就像你当初给靖王下药，我会突然那么讨厌你一样。”沈纯熙忽然又笑了起来，她道，“现在看来，这件事也是我误会你了。” 她很想跟白蓁蓁说一句对不起，但是当着白蓁蓁的面，她又说不出来。 白蓁蓁轻轻叹一口气：“没关系，罪魁祸首是陷害我的人，不是你。” 沈纯熙无声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我又没打算跟你说对不起，你冻死我的金鱼还没赔我呢，还有划烂我的衣裳，掰断我的首饰……” 白蓁蓁夸张地指着她的满头珠翠：“你的首饰还不够多？” “白蓁蓁——” “行行行，先把首饰赔你……” 公子襄早就给自己搬了个石凳坐，微微摇头，恐怕淑贵妃和安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吧…… 第75章 价高者得 第二日，沈纯熙一路上都嘀嘀咕咕的，说自己那两个金钗如何如何贵重，白蓁蓁要怎么赔她两个更贵重的。 白蓁蓁也没拒绝，在几个铺子里挑来挑去，最后去了位于大宁坊的一家金玉阁。 没别的意思，金玉阁是白家的产业，现在在白蓁蓁的嫁妆单子里，花起钱来没那么心痛。 沈纯熙站在门口看了眼，这家首饰店装饰得金碧辉煌，店铺里进进出出的满是人，可见还是很有名的。 两人一进去，金玉阁里便悄悄骚动起来，掌柜的认出白蓁蓁，赶紧铆足了劲头表现起来。 “你看这个怎么样？”沈纯熙眼睛亮了起来，指着掌柜的捧来的首饰问道。 白蓁蓁看一眼：“不好看。” 沈纯熙恋恋不舍的摸一摸长长的流苏，小声道：“哪里不好看。” 白蓁蓁已经在另外几个托盘里挑选起来，挑了三四次才终于有一个看中的。 “这个吧，”白蓁蓁说着，就要伸手过去。“这个给你比较合适。” 就在此时，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殿下，云儿喜欢这个。”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响了起来。 白蓁蓁转过身，云出岫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样，轻叫了一声，忙给白蓁蓁行礼：“原来是姐姐看上的，妹妹不知道。” “既然姐姐喜欢，那我就不要了。”云出岫低着头后退两步，眼眸里泪盈于睫，仿佛是白蓁蓁欺负了她一样。 沈纯熙不高兴了：“原本就是我们先看上的，当然应该给我们。” 云出岫更加委屈，再往后退两步，直接退到沈离怀里去，小声道：“是，云儿不敢跟王妃姐姐和纯熙郡主抢东西，这簪子虽然我也喜欢，但还是应该给姐姐才对。” “怎么，一根簪子，也要抢别人的？”沈离嘲讽的声音响起来，这话是对着白蓁蓁说的。 店里的人们都有意无意朝这边聚集了过来。 云出岫昨日得了两匹凤尾萝丝，今天一大早就缠着沈离要买与之相应的首饰，没想到居然恰好遇到了白蓁蓁。 沈纯熙气得不行：“谁跟她抢了？” 分明是她们先看上的！ 白蓁蓁去拉她的胳膊，今天是个好日子，她不想跟人起冲突。 “那我要这个。”白蓁蓁扭头去选了另一个。 云出岫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白蓁蓁完全不理她的挑衅，将她晾到一边，反倒让她显得更加小家子气了。 “这个本王也要了。”沈离上前一步，高声道。 这下谁都看出来了，靖王这是要替侧妃做主，当着众人的面就要跟王妃叫板呢。 白蓁蓁原本不想搭理他，沈离却再一步上前，走到她身边：“买完东西就回府，今日你的开销，本王全包了。” 白蓁蓁看傻子一样的看看他，然后冷笑一声：“那个你也喜欢是吧？行，我挑别的去。” 掌柜的赶紧让小厮把刚才沈离看中的那两个首饰都给包起来。 沈离见她的态度不断退让，心里的火却越来越大，他紧盯着白蓁蓁的动作，她才一抬手，沈离就立即道：“这个我也要了。” 总之，有他在，白蓁蓁今日绝不可能在金玉阁买到任何东西。 沈纯熙想骂人，被白蓁蓁拦过之后，现在倒是安静的像是一个鹌鹑。 “靖王殿下，这是何意？”白蓁蓁没有动怒，也没有后退，柔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沈离见白蓁蓁终究还是不能对他视而不见，心里难免爽快了一些，“本王给自己的宠妃买首饰罢了。” 买首饰。 白蓁蓁笑了笑。 “那你们先挑，”白蓁蓁退开一步。 沈离气恼无比，云出岫见状，忙上前一步，亲密的挽住白蓁蓁的胳膊，娇羞道：“这怎么行呢？” “我和殿下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能不让姐姐挑选首饰？” 白蓁蓁看一眼她的手，云出岫忙小声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但今日这里这么多人，难道姐姐要让大家都知道靖王府不睦吗？” 白蓁蓁冷冷将她甩开，果然半分面子都没给。 沈离的脸色冷的可怕，将云出岫扶住，朝白蓁蓁道：“本王好心要抬举你，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说着，他看向云出岫，语调顿时变得温柔万分：“你喜欢什么首饰就告诉本王，不必担心价格，本王都给你买。” 云出岫高兴极了，得意洋洋的看着白蓁蓁：“妹妹绝无半点要跟姐姐抢东西的意思，但是既然殿下都说了，那我要是不选，倒是辜负了殿下一番心意。” “要是我们都看上了同一样东西，那就价高者得之，姐姐你说是不是？”云出岫笑道。 白蓁蓁微笑的看着她，这些人争着抢着要给她的金铺送钱，她当然要成全了。苏丹小说网 “既然你有这个心，那我就成全你。”白蓁蓁道。 说完，她随手拿起一枚发簪：“我喜欢这个，你呢？” 这发簪是这些东西里做工最差的一个了，云出岫看一眼看知道，但她今日是要跟白蓁蓁分个高低，发簪如何，她完全不在乎。 “巧了不是，”云出岫笑道，“我和姐姐的眼光一样呢。” “我出两千两。”白蓁蓁道。 云出岫一下就惊呆了，她长大了嘴：“这簪子最多不过二十两！” 白蓁蓁疯了吧？ 白蓁蓁嘴角含笑，带着几分轻松随意：“我知道啊，但我出两千两。” “管他值多少两呢，我们就愿意出两千两，”沈纯熙昂首阔步过来，“价高者得，你要没钱就赶紧走。” 沈离将云出岫拉到自己身后，道：“白蓁蓁，这簪子根本不值钱，你要是买了它，岂不是贻笑大方，丢我靖王妃的脸？” 白蓁蓁冷笑：“我自己的钱，爱怎么花你管得着？” 沈离不喜欢像个刺猬一样的白蓁蓁，说两句话，她就一副炸毛的态度。 他明明是给她台阶，为她省钱，她难道看不出来？ “殿下，”云出岫扁着嘴过来，轻轻去拉沈离的衣服，乖巧无比，“云儿也很喜欢那个簪子。” 刚刚才说了价高者得，这才第一个回合，难道她就宣告失败吗？哪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沈离黑着脸，他堂堂宸亲王，难道还没有白蓁蓁有钱吗？ “既然喜欢，那本王就替你买了。” 这意思是让她随便叫价。 云出岫高兴的心花怒放，她就知道，在沈离心里，永远是她最重要。 “两千五百两。”云出岫大声道。 第76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三千。” “三千五！” “四千。” “四千五！” 短短几息间，原本二十两的簪子，就被叫到了四千五的高价。 云出岫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王妃姐姐，该放手的时候就要知道放手，别逞强让人看笑话。” 这话一语双关，对于沈离也是这样。 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否则，只会让人厌烦，不知道白蓁蓁能不能懂这个道理。 她等着白蓁蓁继续加价，当朝宰执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二百两，现在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簪子，白蓁蓁居然敢跟她叫到四千两。 她的背后可是靖王，她有这个钱，白蓁蓁有吗？ 白蓁蓁看着她，忽然就笑了：“当然，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 “那我就祝福妹妹和靖王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了。” 云出岫顿时得意无比。 看来，她还是知道天高地厚的。 可是与此同时，周围人却一怔，旋即哄堂大笑，他们当然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纯熙笑得花枝乱颤，沈离的脸色确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四千五百两买一个原价二十两的簪子，”白蓁蓁十分温柔的看着她，笑道，“靖王殿下对你的维护之情，想必大家都看到了。” 沈离眉头紧蹙。 云出岫一下子慌了，她惊慌失色的看着沈离：“殿下！” 这不能全怪她，是沈离授意她可以随意叫价，她敢肆无忌惮的往上喊，全是因为沈离默许！ 可是现在，她哪里还敢把过错推到沈离身上去。 “白蓁蓁，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沈离没好气的看着白蓁蓁，脸上的神色犹如风雨欲来。 “是啊。”白蓁蓁笑着与他对视，“谁又不是故意的呢？” 沈离一怔。 是他先跟白蓁蓁叫板，是他们非要价高者得，白蓁蓁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引着他们进了一个更大的圈套而已。 “你有这功夫跟我吵架，不如先把钱付了吧。”白蓁蓁笑着张开四根手指头，“四千五百两有银子哦。” 沈离气死了：“你给本王闭嘴！” 金玉阁的掌柜早就亲自把簪子包好，恭恭敬敬的呈到沈离面前去：“靖王殿下，若是没带这么多钱，我这就让人跟殿下回府去取。” “你这簪子哪里值四千五百两？”沈离脱口而出。 白蓁蓁微微摇头：“看来有人输了想耍赖啊，掌柜的，去请京兆尹的人来，堂堂宸王殿下，买东西不付钱，还真是头一回见。” 京兆尹和靖安司不同，靖安司主审刑事案件，而京兆尹则总揽京城中大小案件，绝对是一个比靖安司还要丢脸的地方。 “王妃姐姐，”云出岫连忙挑拨离间道，“难道你一点都不顾忌与殿下的情面吗？” 她要告诉沈离，今天这一出全都是因为白蓁蓁不依不饶，才让他们损失了四千五百两银子。 沈离果然上当，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懂事？真是枉费本王以为你改了！” “四千五百两，就算本王敢给，掌柜的敢收吗？”沈离冷声瞪一眼掌柜的，“哄抬市价，就不怕进大牢吗？” 白蓁蓁依旧不生气，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掌柜的不敢收，我敢啊。” “你算什么东西？”沈离见她还不知悔改，拍案而起。 白蓁蓁笑道：“我是这金玉阁的东家，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 沈离的眼睛蓦地大了一圈。 云出岫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你说什么？” 掌柜的连忙上前：“没错，靖王妃正是金玉阁的东家。” 云出岫简直要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好啊，难怪她敢不要钱似的加价呢。 三千两四千两五千两，就算加到百万两又如何？ 左手进右手出，这钱最后不都还是白蓁蓁自己的吗？ 白蓁蓁朝沈离走了一步，笑得更开心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是咱俩这种要掰了的夫妻，你说是吧？” “还有，这簪子值不值这个价，”白蓁蓁道，“是你硬要给的，可不是我们金玉阁店大欺客硬要卖的。” 眼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离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四千五百两对他来说不是个大数目，他也不至于掏不起。但今日这簪子，无论他买还是不买，他都会很快变成全京城的笑柄。 白蓁蓁，她就算想引起他的注意，这次也实在做的太过分了。 “白蓁蓁，做人留一线。”沈离咬着牙怒道，“你今日闹这么一出，往后靖王府就再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白蓁蓁拍手：“那可太好了，麻烦殿下早点把和离书签了，咱们一别两宽。” “不过你要不给钱也没事，”白蓁蓁将目光转向了云出岫，“刚才是云侧妃要跟我叫价，既然这银子靖王不出，那就你出吧。” 云出岫张张嘴，脸上涨红无比：“我……” 她哪里有钱？ 白蓁蓁不耐烦道：“给你一个时辰，没钱就回去凑。” 云出岫转瞬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白蓁蓁瞥她一眼，心里烦得慌：“哭？哭也算时间哦？”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不哭了，她捂着胸口抽搐了起来，然后下一刻就晕倒在了沈离怀里。 沈离连忙抱起云出岫，恶狠狠朝白蓁蓁道：“你竟敢如此羞辱云儿，要是云儿有个三长两短，本王绝不会放过你的！” 白蓁蓁怒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躲不过的！” 沈离心中愤懑不已，沿街拦了辆轿子，将云出岫放进去，两人一起回了靖王府。 等人走了，掌柜的才颤巍巍的过来，道：“王妃，这银子……” “去要回来啊，”白蓁蓁挑着眉，“要是开了先例，岂不是人人都要在我这金玉阁买东西不付钱了？” “还有先前那两个包起来的首饰，都给送过去。” 不让沈离狠狠肉痛一回，他下次还得来找自己的麻烦。 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她可不想把大好的生命浪费要沈离头上去。 于是京城的百姓们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金玉阁的伙计们站在靖王府外，也不敲门，也不进去，就拿着状纸大喊：“靖王殿下在金玉阁欠下银款四千五百两，还请殿下早日还钱！” 第77章 你中毒了 沈离被外头的叫喊声搅得不厌其烦。 他原本还想着，他就不信白蓁蓁敢让人来靖王府要钱，结果这些人确实没敢进来，就站在门口。 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沈离的心情烦躁无比，最终还是让莫管家把银子取了，去给他们送过去。 云出岫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咳嗽几声，捂着心口皱着眉头装西施：“殿下，王妃姐姐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她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呢？” 沈离冷硬着脸：“不过是千方百计引本王注目罢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姐姐抢东西……”云出岫说着，眼泪又涌出来，“不然那也不会让殿下这么为难，都是我，给殿下丢人了……” 沈离忽然觉得很心累。 他很想说：是啊，你给我丢人了。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白蓁蓁一样，治病救人，给他长长脸呢？ 如果一个女人总是需要他来保护，他也会累啊。 云出岫见他不说话，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惊慌过了头，试探地问道：“今天姐姐说，你们是已经快要闹掰的夫妻……”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啊，难道殿下要休了她吗？” “没有。”沈离冷硬道。 云出岫浑身的血液都从头凉到了脚。 “别问这些了，好好休息吧。”沈离淡声道，语气里听不出起伏。 他甚至连解释都不愿意多说几句。 云出岫心中着急，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沈离就是越来越不在乎她，就连跟她说话也处处都透露着没有耐心。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都是那个白蓁蓁，她明明处处跟沈离过不去，沈离也知道她只是欲擒故纵，但偏偏还是上钩，看得云出岫实在是焦心。 眼看沈离要走，云出岫连忙拉着他的袖子：“殿下，我……” 说着，又倒了下去。 沈离皱着眉，心中不由得一阵烦闷，她怎么又这样了？ 来看病的大夫是个老头，见到云出岫的眼色，忙上前一步，叹息道：“殿下，云侧妃原本身子就弱，听闻之前又祷告上天，用自己的命换了殿下的命。虽然云侧妃没有死，但却有一魂一魄已经缺失，这身子，怕是永远好不了了。” 沈离一怔，缓缓回头看向云出岫。 云出岫适时的落泪，抬起双眸，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殿下不用担心，我不怕的，只要能救殿下，别说一魂一魄，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沈离死里逃生是真，他也一直都相信是云出岫感动上天救了她，现在听到大夫这么说，顿时心声愧意。 云出岫变得如此柔弱，还不都是为了他吗？ 他轻轻揽过云出岫的肩膀，声音低涩：“都是本王不好，你放心，本王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殿下……”云出岫感动的扑到他怀里，手在袖子里捏紧。 她们一起长大，她太明白沈离是什么样的人了，只要沈离对她心怀愧疚，她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殿下对我真好，”云出岫娇羞道，“能不能再满足我一个心愿……我想要一个殿下的孩子……” 沈离的神色变了变，他喉头微动，一个“好”字就要说出来。 莫管家匆匆忙忙过来：“殿下，不好了，安乐公主因为长生殿被砸的事情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居然又昏过去了！” 沈离霍地站起身：“去金玉阁找，让白蓁蓁立刻进宫给安乐治病。”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装作惊讶的样子：“姐姐怎么能把长生殿给砸了呢？这也实在太不懂事了。” 沈离咬牙气愤道：“她什么时候懂事过！”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本王亲自去找，一定把她给抓进宫。” 云出岫见他毫不犹豫的离开，气得一把将瓷枕给摔了。 大夫吓得赶紧灰溜溜告辞，采儿上前道：“娘娘，王妃得罪了安乐公主，殿下很生气，您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你懂什么？”云出岫恶狠狠的看着她，脸上的肉都颤抖起来。 一提到白蓁蓁，沈离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看起来像是厌恶，但这分明就是喜欢！ “上次没能杀得了她，我就不信，她次次都那么好命！”云出岫实在是等不及了，有她在一天，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上位？ 白蓁蓁此刻已经到了玉陵王府。 她压根不知道安乐被气晕倒的事，她一心想着和离，想着将当日那个宫女找出来还自己清白，给沈纯熙买完首饰，她直接就来找沈琢，半刻也不想耽搁。 许初宸把白蓁蓁带进府，白蓁蓁没走两步，在假山上看到了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她停下脚步抬眼望去，神说面容俊秀，双眼明亮，披着沉重的黑色披风，腿上还另外盖了一条厚厚的摊子。 完全没有那一日的阴鸷之感，反而多了几分少年该有的风姿。 对于沈琢，她原本还有几分讨厌，但自从知道是白余墨告发了湘王案，她难免多了几分愧疚。 沈琢分明是个瘸子，却爬到了假山上，想必也是很不甘心的吧？ 沈琢也看到了她，想必是很多人都劝过她了，这次见到白蓁蓁，他只是冷笑：“怎么，没看够？你不是要给我治腿吗？以后多得是时间看。” 白蓁蓁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愤怒不甘，却被竭力压制。 她没让人把沈琢抬下来，而是自己爬上了假山，走到沈琢身边。 沈琢的冷笑变成了阴冷：“本王的病很多人都看过了，靖王妃要是治不好，就赶紧走吧。” 仇人的女儿在他府里，跟他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真让人恶心。 白蓁蓁笑了笑，伸手按住了他放在轮椅上的手腕。 沈琢的手很冰凉，凉到几乎没有温度，突然温热的碰触传来，这手还是女子特有的柔软，让他不由得一僵。 白蓁蓁耐心的给他诊脉。 沈琢脸上逐渐显露出羞愤之情，他居然被这个恶心的女人给碰到了？ 沈琢正要将她的手甩开，白蓁蓁已经先收了回去。 “跟我想的一样，你的腿是中毒了。” 沈琢嗤声：“胡说八道。” 他的腿从小摔断，之后再也没能站立过，是不是中毒，他会不知道吗？ 第78章 女孩子的病 “治不好就不要治，别在本王这里逞强。”沈琢再一次嗤笑，这女人当他是小孩子一样好哄吗？ 白蓁蓁后退几步，道：“我回去想想，或许能想到法子解毒。” 说完，她也不等沈琢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她走的干脆利索，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倒是让沈琢有些缓不过神，神情复杂。 真是可笑，已经瘸了十几年的腿，忽然间人人都告诉他能治，而治他的人，正是害他几乎家破人亡的仇人的女儿。 可是刚才白蓁蓁说回去想想时，他在一瞬间觉得惊喜。 分明早知道不可能，可是刚才那一刻，他居然真的惊喜。 十几年了，他以为他早已经习惯了轮椅，他以为他并无期待，可是原来不是这样的。 沈琢轻轻闭上眼睛，轻咳了两声，要说的话消散在风里。 许初宸左右看看，又想追过去问问白蓁蓁怎么样了，又不放心沈琢一个人，犹豫一会儿，白蓁蓁已经离开了玉陵王府的大门。 许初宸气呼呼的追出去，正要问两声，却忽然有一个深色的黑影从转角冒出来，一把抓住了白蓁蓁的手腕：“你跟我走！” 白蓁蓁抬头，是沈离。 她看一眼沈离抓着她的手，沈离一怔，下意识放开了。 “安乐晕倒了，你快跟我进宫。”沈离道。 白蓁蓁笑了：“她晕倒了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进宫？” 沈离急道：“安乐是我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快给她治一治，母妃已经很着急了。” “我不去。”白蓁蓁回头，转身要走。 “你别闹了行不行？”沈离追上来，三两步绕到她面前，“你对我有怨气我知道，但是事关安乐的性命，你能不能懂点事？” “把她救醒是吧？”白蓁蓁问。 “对。”沈离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 “要救人，有两个条件。”白蓁蓁道。 “你说。” “第一，我要搬到玉陵王府住。”白蓁蓁道。 沈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说什么？” 白蓁蓁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行就算了，那我不治了。” 旁边听着的许初宸人都快傻了，靖王妃要搬过来住？这行不行啊？ “你是我的王妃，怎么能住到别人府中？成何体统？”沈离额角突突直跳，到底要他怎么做，白蓁蓁才能变回以前那样乖巧听话的状态？ 白蓁蓁看着他：“我搬过来，是方便给玉陵王殿下治腿。” “那也不行！”沈离气坏了，声音骤然大了几分。 白蓁蓁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当着外人的面，想让自己去安抚她，疼惜她吗？ 她凭什么觉得，她坑了自己那么多的银子，自己还会退让去哄她？ “靖王殿下，”许初宸忙过来，在一旁劝道，“玉陵王殿下的腿疾要紧，王妃既然能治，不妨就让她住下，要是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尽可以派人过来盯着。” 沈离压着怒气，沉沉的看着白蓁蓁，好啊，原来是早就商量好的。 许初宸都出面了，那不就是在告诉他，如果他还不答应，就是跟沈琢过不去。 这实在太影响他和沈琢之间的感情了。 他低声警告白蓁蓁：“你在府中怎么闹都可以，本王都能容忍你，可你如今闹到了玉陵王府，拿着本王的兄弟之情当做你耍小性子的工具，实在已经突破了本王的底线！ 白蓁蓁无语的看他，耍小性子？ 他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她才没那么无聊。 “靖王殿下，”许初宸长长一拜，“就当是草民替玉陵王殿下求你了。” 沈离的耳根子有些涨红。 他气急败坏道：“你要搬便搬，要是你治不好大皇兄的腿疾，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实在是气坏了，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连让她去给安乐治病都忘了。 白蓁蓁在背后叫住他：“还有第二个条件。” 沈离大怒：“你还敢提第二个？” 第一个就够惊世骇俗了，一个已经出嫁的王妃，住到别人府中去，像什么样子？ “第二，我要晚晚和陆林跟我一起搬过来。”白蓁蓁大声道。 这才是她真实的目的，她一个人想去哪去哪，轻松自如。 可晚晚和陆林是她的人，要是有一天沈离用他们两人逼迫她回去，还真有些棘手。 所以她干脆先发制人，把晚晚和陆林都带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把柄在沈离身上了。 “你说什么？”沈离压低了声音，像是随时都要爆发。 白蓁蓁道：“我要是吃不好，睡不好，又怎么给沈琢治病呢？许初宸你说是不是？” 许初宸一心顾着沈琢，当然是白蓁蓁说什么，他就应和什么。 “是，还请靖王殿下放宽心，靖王妃在玉陵王府，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白蓁蓁得意的看着沈离，加大砝码：“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安乐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好，我答应你。”沈离气得牙根痒痒。 宫城，长生殿。 这里已经简单修缮过，虽然与原先还不能相比，但也是能住人的。 白蓁蓁环视了一圈，觉得安乐因为这点小事就能气晕倒，实在是有些可笑。 她刚进门，就听到淑贵妃在骂人：“白蓁蓁到底在装什么蒜？她人呢？连本宫都请不来她了吗？” 白蓁蓁道：“贵妃娘娘，我在这里。” 淑贵妃骤然听到白蓁蓁的声音，瞬间变换了表情，居然浮现一个笑容：“蓁蓁啊，你来了，快进来。” 她主动来拉白蓁蓁的手腕：“母妃也是太着急了，这才失言了几句，你不会怪母妃吧？” 白蓁蓁敷衍的笑笑：“怎么会。” 淑贵妃放开白蓁蓁，又去拉沈离：“离儿，咱们先出去吧，让蓁蓁给安乐好好诊治，别打扰她。” “母妃……”沈离哪里能放心，上回一个没看着，白蓁蓁就要给安乐灌盐水了。 “好了，”淑贵妃拦住他，将他往外拉，“女孩子之间的病，你非要待在这儿像什么话？” 沈离神情微愣，随即了然，难怪淑贵妃不肯请太医，而是让白蓁蓁来看呢。 第79章 梁子结大了，白蓁蓁先赚个够本 白蓁蓁刚走进内室，还寻思着安乐公主又生了什么病，谁知道就被两个粗壮的宫女给绑起来，按着跪在了地上。 “白蓁蓁，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吗？”安乐公主抬脚踢了踢白蓁蓁，又顺手摔了个花瓶，用碎瓷片比着在白蓁蓁脸上要划下去。 “因为你抢了我的哥哥，还在我身上留了疤，又砸了我的长生殿，还害得我和母妃差点在父皇面前下不来台。” “你说，我要怎么对你才好呢？”安乐公主得意的笑了起来。 她指一指那两个宫女：“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别让别人进来，尤其是我哥哥，他最近有些是非不分。” 安乐公主把碎瓷片扔了，又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鞭子来：“听说你早就挨了我哥哥一顿鞭子，却还是学不了乖？” 她猛地将鞭子空空的打在地上，刺耳的鞭打声让人闻之生畏。 “你这种女人，要不是下药，怎么高攀的起我哥哥？”安乐越说越生气，一鞭子朝她打过去，“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让你跟我做对！” 白蓁蓁原地利索的打个滚，躲过那一鞭子，然后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把安乐踹远了。 宫女们把白蓁蓁的手脚都给绑了，她们大概也没想到白蓁蓁功夫如此好，绑了手脚还能动。 白蓁蓁又不是原主，她有着丰富的杀人经验，绑个手脚算什么，就算是五花大绑了她也有法子脱身。 “啊——”安乐被踹的直接撞到了墙上，脑子里嗡嗡的，显然有些懵。 白蓁蓁一屁股坐在了她脸上，堵住她的嘴，免得她把人给喊进来。 安乐涨红了脸，这个贱人，她怎么能拿屁股对着她，简直太过分了！ 白蓁蓁用牙咬开手上的绳子，反手就勒到了安乐的嘴上，脚上的绳子也解开，结结实实绑住了安乐的手。 只是转瞬间，安乐就从厨师，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 她好容易回过神，呜呜的叫着，但嘴里的绳子却让她发不出什么太大的声音来。 白蓁蓁一把抓起她的头发：“跟我动武？我真的好久没见到有人这么愚蠢了。” 上一个这么愚蠢的，还是你那一母同胞的哥哥。 “你要教训我是吧？”白蓁蓁左右看看，把鞭子捡起来，“来，我让你看看，咱俩谁教训谁。” 安乐被她绑起来，无比激动的扭动着身子，眼里冒火。 白蓁蓁一鞭子打下去，安乐顿时像只熟了的虾一样弓起身子，呜呜的叫着，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怪我给你留疤？”白蓁蓁冷笑一声，一把扯碎她的衣裙，“知不知道我还是手下留情呢？” 安乐胸口那点指甲盖大小的疤，还是白蓁蓁医术精湛的结果。 “既然你一点都不领情，我也不介意给你多留几个。” 安乐身上的衣裙被白蓁蓁几下扯个粉碎，顿时便露出白皙的皮肤，她瞪大了眼睛，脸涨红无比，又是羞愤又是害怕，嘴里呜呜叫着，不断往后躲。 白蓁蓁一鞭子打下去，在她身上留下绽开的印子。 她下了狠手，又避过了要害，这一下下去，疤痕没有多半年是不可能好的。 安乐更加羞愤了，脸上红红的，眼睛里不断落着泪，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断的往后退着，一激动，打翻了桌上的烛台，蜡油滴落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安乐呜呜的惨叫着。 白蓁蓁神情一动，干脆上手在她身上掐出红痕来，暧昧的很。 “你以为你身份高贵，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白蓁蓁踩着她的背，再一次举起了鞭子，“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她原本还觉得，安乐只是骄纵任性了些，现在看来，她是胆子真大啊，连杀人都敢。 要是今天来的不是她，而是原本那个娇娇怯怯的原主，那不是死定了？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一直不想给自己树敌，对安乐也足够客气，但安乐竟然早就对自己起了杀心，那她还担心什么？ 守在外头的两个宫女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支吾声，过了很久，里面的人都没出来。 其中一人有些担心：“要不还是让淑贵妃娘娘来看看吧，要是公主真把靖王妃打死了，可怎么办啊？” 另一人拦住她：“公主说了，她死了就死了，白将军又不在京城，到时候把她扔到荷花池里，就说是淹死的，谁也不会怀疑。” 两个宫女商量好了，继续在外面等。 等着等着，忽然门被打开，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两个宫女猝不及防被撞到，哎哟一声，待看清是谁，才失声大喊：“安乐公主？” 白蓁蓁早已经趁乱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不好了，安乐公主出事了，快来人啊，安乐公主被人玷污了。” 长生殿顿时骚动起来，没多久，整个皇宫都骚动了起来。 白蓁蓁越喊越起劲：“快来人啊，救命啊，安乐公主被人玷污了！” 淑贵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哪里能容得了白蓁蓁这么叫？ 她记得团团转：“快来人，把靖王妃给我抓起来！” 怎么能让她这么说安乐？ 然而白蓁蓁却滑不溜秋的谁也抓不住，她一边跑，一边更加着急的喊：“安乐公主被人玷污了，快来人啊！” 淑贵妃气得半死，沈离足尖一点，几个起落已经到了白蓁蓁面前：“你在瞎喊什么？” 白蓁蓁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还好没撞到他怀里去。 她佯装着急大声道：“我可没有瞎喊，安乐真的被人玷污了，玷污她的人简直是个变态，用烛火和鞭子……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呢，哎呀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呵，反正今天梁子也结大了，就算安乐以后还要报复她，起码这一次，她先赚个够本再说。 第80章 安乐公主的清白 淑贵妃已经匆忙到了长生殿，她一看到安乐现在这幅样子，顿时目眦欲裂：“你怎么了？是谁干的？” 安乐一个劲的哭，却紧咬着嘴唇不答。 太丢脸了，真是太丢脸了。 明明是她借着治病的由头把白蓁蓁给绑了，谁知转眼就变成了她被白蓁蓁欺负，身上还留了那么多的伤痕，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淑贵妃又逼问门口守着的两个宫女：“不是白蓁蓁进来了吗？后来呢？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宫女立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嗫嚅道：“贵妃娘娘，我们按照公主的吩咐在殿外守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废物，真是废物！”淑贵妃顺手抓过桌上的杯子，朝说话的宫女脑袋上砸了过去。 那宫女惨叫一声，脑袋上迸出鲜血，人瘫软在地，旁边的宫女见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来人，把她们拉出去清理掉，”淑贵妃吩咐人将两个宫女带走，又看着安乐身上的各种伤痕。 她的衣服凌乱不堪，鞭伤没几条，倒是红痕格外多。 “你父皇马上就要来了，你告诉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真的有人……”淑贵妃头疼不已，“是谁？” 只怪这长生殿还没有修缮完毕，说不定是有人从屋顶悄悄潜入呢？ 如果是个身份相当的人，安乐不嫁也得嫁了。 安乐尖叫一声，浑身发抖，捏着衣襟的手指发白：“别问了，别问了，什么人都没有！”艾真真，立刻受了极大的刺激，怒喊道 根本没有什么男人，是白蓁蓁这个女子，难道她能告诉淑贵妃，让白蓁蓁娶她吗？那可真的是丢脸丢大了，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比死了也好不了多少。 淑贵妃见她怎么问都不说，最后也急了，干脆一巴掌狠狠打到安乐脸上。 仍然是没有用，安乐只是哭。 淑贵妃气得半死，只能让人先给安乐换衣服。 于此同时，承明帝也终于收到了消息，姗姗来迟。 白蓁蓁在承明帝身后，装着大尾巴狼：“参见淑贵妃，安乐公主怎么样了？” 安乐一看到白蓁蓁，立刻受了极大的刺激，疯了一样怒喊：“你给我滚，快滚——” 白蓁蓁心中冷笑，想了想云出岫一贯在府中的做派，幽幽的叹了口气：“安乐公主，我也不是故意要看到你衣衫不整的，你心情不好，又何必迁怒于我呢？” 安乐快发疯了：“你快滚啊，本公主不想见到你，你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就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放肆！”承明帝还在此处呢，安乐就算发疯，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发啊。 安乐委屈羞愤的落泪，她不敢再说话，只能狠狠地瞪着白蓁蓁。 白蓁蓁故作叹息，朝她走过去，关切道：“公主可有受伤？快来让我给你治一治。” 安乐疯了一样四脚朝天的四处扑腾：“你滚啊，母妃，快让她滚。” 白蓁蓁装着大度，眼神里全是担忧：“究竟是谁玷污了公主？公主快说出来，有陛下为公主撑腰，谅他也不敢不敢你。”苏丹小说网 安乐快要吐血了，她这次真的要气晕倒了。 “都是我不好，”白蓁蓁用了云出岫一贯的开场白，幽幽道，“要不是我为了找金锁，把长生殿的墙给砸了，也不至于让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可是这金锁的事情，不也是安乐公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她想害白蓁蓁，最终却害了自己。 沈离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怒道：“你闭嘴，别再说话了。” 白蓁蓁心中哎哟一声，怎么同样的招数，云出岫使出来就那么好用，她自己用出来，沈离却还是这副要死妈一样的态度。 “你说，你都看到了什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承明帝冷着脸问白蓁蓁。 “不许说！”安乐气疯了，哭得抽抽搭搭，简直要挖个坑把脑袋埋了。 白蓁蓁故作犹豫。 承明帝的脸顿时更沉了：“朕问你话，你说就是。” “父皇！”安乐哭哭啼啼的跑过来抓承明帝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都抹了上去，“您别问了，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你快走吧。” 安乐拼命的保护着自己的高傲，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居然被一个女子这样羞辱，可是她越这么说，越让人觉得她就是被人玷污了。 “看来，这人并不是公主喜欢的人。”白蓁蓁继续叹息，回头道，“陛下，今日靖王殿下以公主晕倒之名来找臣女，说是请臣女帮公主看一看。” “我到了长生殿之后，淑贵妃和靖王都退了出去，我正要给公主诊病，却发现公主言辞怪异，神情闪烁。多番问询之后，臣女……掀了她的被子。” “这一看才知道，原来公主竟然被歹人玷污，臣女没了办法，只好将请贵妃娘娘来。”白蓁蓁道，“还请陛下给安乐公主做主。” 安乐快气疯了，拼命的拿手指头指着白蓁蓁：“你胡说，你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父皇你不要信她的！” 白蓁蓁脸上露出半分惊愕，道：“我一心为公主好，公主却如此对我，实在是让我感到心寒。” “陛下若是信不过臣女，大可请人来验伤。”白蓁蓁回头，一副肉包子打了狗的样子，悲痛道，“公主身上的伤，也请陛下让别人来治吧。” 不就是装模作样嘛，她又不是不会。 安乐快要哭死过去：“不是这样的，父皇不要听她瞎说……” “安乐，白蓁蓁说的是这样吗？”沈离沉下脸来问道。 安乐疯狂摇头。 承明帝皱着眉头，顿了顿，道：“来人，让嬷嬷来给公主验伤。” 是不是真的，一验便知。 “父皇！”安乐震惊无比的看着承明帝，他怎么能让嬷嬷来给自己验伤？ 她千金贵体，岂是一个嬷嬷可以碰的？ 淑贵妃焦急万分，上前一步去声泪俱下的求承明帝：“陛下，安乐是您的亲生女儿，您这样做，无论查出什么，让安乐还如何做人啊？” 第81章 选个合适的人，早些把安乐嫁出去吧 安乐悲愤万千，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全是那个白蓁蓁在陷害她！ 可是她又不想说，被白蓁蓁打成这样掐成这样，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简直要羞愧而死。 白蓁蓁看着她，要是她一开始就说是自己打的，恐怕承明帝还会信上几分。 可现在大家都以为安乐是被男子玷污的，就算她把真相说出来，众人也只会觉得她是要挽回名声，不会信她了。 承明帝看着抬首哭泣的淑贵妃，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半是安慰，半是生气：“安乐好端端的在长生殿，身边怎么会没有伺候的宫女呢？” 淑贵妃的脸变得煞白。 长生殿的宫女早就被她支开了，她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白蓁蓁，最好是能把她除掉，永绝后患。 可是谁知道，反而是自己的女儿被人趁虚而入了。 她再看一眼安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是谁，你快说啊！” 安乐完全不知道失态的严重性，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还想着等着这次事件平息，她要再好好的去修理白蓁蓁。 “我说了没有人！”安乐悲愤道。 承明帝看向安乐的目光带了几分厌弃，他觉得安乐一定是不喜欢那个人，所以才不肯说出他的名字。 “安乐，”沈离上前，柔声去安慰她，“你告诉皇兄，究竟是谁对你不轨，皇兄一定会给你做主，若是你不喜欢那人，也不必嫁他。” 安乐快气疯了，她拼命的手脚并用去拍打沈离的手，“没有人没有人，你再问我一百遍也是没有人！” 沈离被她打得无法近身，心中忍不住生气，安乐怎么会变得这么无法无天，连他都敢打。 “父皇母妃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肯说就随你吧。”沈离声音冷了下来，不再理她。 安乐一瞬间怔住了，她满眼泪水的看着沈离：“皇兄……” 真的不管她了吗？ 淑贵妃也叹一口气，着急的看向承明帝。 承明帝冷哼一声，神情冷硬：“罢了，既然如此，父皇也护不了你了。淑贵妃，选个家世合适的人，早些把她嫁出去吧。” 淑贵妃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安乐也震惊的看着他，满脑子嗡嗡作响：“父皇？” 承明帝拂袖而去。 安乐实在太不懂事，事情闹得这么大，还不肯说是谁，难道她觉得这件事不会传出去吗？ 一个没了清白的公主，最好的处置方式不就是嫁人？ 他念着父女之情，没让她远嫁和亲，已经是最大的纵容了，她还要怎样？ “白蓁蓁，跟朕过来。”承明帝离开长生殿时，不忘叫上白蓁蓁。 白蓁蓁纳闷叫她干什么，沈离也跟着一起过去。 殿内，安乐哭得更大声了：“母妃我不要嫁人，你去跟父皇说，我才十六岁，为什么要嫁人？” 承明帝一回头，见沈离也跟了过来，不由的沉下脸色：“朕又没叫你，你跟着做什么？” 沈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呃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话，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白蓁蓁，只得狠狠给她一个眼色，警告她待会儿别说错什么话。 白蓁蓁当没看见。 沈离欲转身回长生殿，刚走两步便听到了安乐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头疼不已，要走，又想到这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是走了回去。 “事已至此，母妃不如就按父皇说的，早些给她选个好人家吧。”沈离皱着眉头。 这样一个成天惹事的妹妹，早些嫁了也早些收心。 淑贵妃纠结的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都是那个白蓁蓁陷害我，怎么能让我出嫁？凭什么让我出嫁？”安乐喊得更加大声了。 沈离心烦意乱，不再跟她说话，反而去朝淑贵妃道：“母妃，安乐今年十六了，就算没有闹出这档子事，也是时候寻一门好亲事了。” “况且，等再过上几日，这件事传出去，还有谁会娶她？”沈离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安乐都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沈离会说出这样的话。 淑贵妃看着沈离，心里还是很纠结。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怎么选呢？ 其实也不用怎么选，女儿迟早要嫁人，只有儿子才是自己的依靠。 淑贵妃很快做了决定：“那你说，把她嫁给谁？” 安乐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更加惊骇：“母妃，你也要把我嫁出去？” “你名声已毁，现在不嫁，到时候外头还有说的更难听的……” 安乐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她的一声要被毁掉了。 “我根本没有，没有人玷污我，都是那个白蓁蓁……”事到如今，就算安乐再觉得难堪，也决定把事实说出来了。 沈离不耐烦的打断她：“事到如今你还要怪你皇嫂？白蓁蓁好心要给你治伤，可是你呢？” “我……”安乐有苦说不出，心中悲愤，怒道，“你居然护着白蓁蓁那个贱人？” 沈离一巴掌朝她打了过去：“放肆，一口一个贱人，你还有没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安乐尖叫一声，眼中泪水猛地涌出来，这下更疯了，抱着沈离的胳膊就狠狠咬了下去。 “安乐你松口！”淑贵妃在一边看得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她的一双儿女，怎么忽然就打了起来？ “安乐！”淑贵妃再喊一句安乐，但安乐一向肆意妄为惯了，哪里听训，这下死死的咬着沈离的胳膊，完全不肯放手。 她的哥哥居然护着白蓁蓁，居然不护着她，还要把她给嫁人，她生气了，她真的生气了。 “快来人，把安乐公主拉走。”淑贵妃眼看沈离胳膊上就要印出红印子，立马高声喊道。 同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真的得把安乐嫁出去了，她现在实在是无法无天，需要一个夫婿好好管着才行。 安乐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在这一刻已经板上钉钉了，她咬到牙酸了，才得意洋洋的放开沈离：“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沈离怒斥：“简直不可理喻。” 他转身离去。 淑贵妃也叹一口气，起身离开：“来人，好好看着安乐公主，别让她走出长生殿一步。” 安乐终于觉得不对了，连滚带爬的起身：“母妃？” 没有人理她。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忽略的这么彻底。 第82章 靖王府不会有人再敢委屈你 安乐被人玷污的事情穿的沸沸扬扬，大家都说虽然奸夫没找到，但是陛下这么急着把公主嫁出去，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紫宸殿内，承明帝看着白蓁蓁，目光晦暗不明。 半晌，他开口：“蓁蓁啊，先前那件事，安乐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也亏你不计前嫌，今日还愿意为她诊病。” 白蓁蓁道：“安乐还是个孩子，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承明帝本想安抚她一番，却被这句话给堵的一时无话可说。 安乐还是个孩子，这是他要跟白蓁蓁说的话。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承明帝道，他让人给白蓁蓁上茶，又问道，“你嫁入靖王府也三月有余了，离儿待你还好吧？” 白蓁蓁特别想翻白眼。 沈离对她怎么样，这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刚成婚就把云出岫接进府，前几天还娶了侧妃，更别说她身上的鞭伤现在还没好。 连安乐都知道她在靖王府的处境，承明帝会不知道？ 无非是提前谈一谈她的口风，等白余墨回来，不让她瞎说罢了。 “殿下待臣女，也就那样吧。”白蓁蓁给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随后又想到，要是她能直接跟承明帝说她要和离，就算沈离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了。 “不过臣女觉得，殿下始终待云侧妃更好一些……”她想着，干脆以这个为借口，说自己要退出，也算是一个合适的和离理由。 但承明帝想岔了。 他以为白蓁蓁是要诉苦。 “云家的事，确实是离儿思虑不当，”承明帝打断白蓁蓁的话，“朕回头会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的。” 靖王府的事，承明帝从来就没有打算管过，也就是当初白蓁蓁挨鞭子时，他不痛不痒的说了沈离几句。 可是现在白余墨要回来了，白蓁蓁有了撑腰的人，要是到时候白余墨当着满朝文武问他为何苛待白蓁蓁，岂不是要让整个皇室都丢脸？ 白蓁蓁一怔，忙道：“不必了……” 她还想借着这个理由和离呢。 可是承明帝说话比她快：“这些日子确实委屈你了，传朕旨意，以后靖王妃在府中待遇一律案例，再让朕发现有谁敢委屈你，朕一定严惩不贷。” 白蓁蓁眼看着事情要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忙道：“陛下，其实我是想说……”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吧。”承明帝又一次打断她，生怕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要是白蓁蓁要求处置云出岫，把云出岫赶出府中，那就又是个麻烦。 白蓁蓁一股气冲上来，还让不让人说话啊？ “我要跟靖王和离！”白蓁蓁飞快的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就几个字而已，她真想说，谁拦得了她？ 承明帝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白蓁蓁徐徐道：“你说什么？” 白蓁蓁吸一口气，承明帝听清了，她就不慌不忙了。 “陛下，靖王殿下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臣女，臣女原以为，只要用心，一定可以打动他。但是现在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臣女不该夹在靖王和云侧妃之间，还请陛下下旨，准许臣女和靖王和离。”苏丹小说网 “胡说！”承明帝忽然就生气了，高声道，“你才嫁入靖王府三月有余，如今又要说和离，你当朕的儿媳妇是想做就做的？” “还有，别一口一个臣女，你已经是靖王妃，还学不会怎么君前对奏吗？” 白蓁蓁咬着牙，低着头：“臣妇知罪。” 她早就该知道，她提的太不是时候了。 承明帝有心用她来拉拢白家，怎么肯让她和离？不仅如此，恐怕她的条件，反而会被承明帝当做以退为进，她再继续说下去，就会被当做恃宠而骄了。 “好了，你回去吧，从此以后在靖王府，绝不会再有人敢冒犯你。”承明帝斜斜地靠回龙椅上，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倦了。 白蓁蓁内心叹一口气，行礼告退。 出了紫宸殿，白蓁蓁发现承明帝居然“贴心”的给她准备了马车。 她瞥一眼，也没拒绝，不坐白不坐。 只不过照现在看来，承明帝不允许她和离，就算她治好了沈琢，跟沈离私下签了和离书，承明帝也不会承认的。 白蓁蓁一脚踏上马车，心里不自觉的冒出一个想法，恐怕就算是沈琢，现在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跟他和离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当日赏花宴上的宫女，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有可能脱身。 “去玉陵王府。”白蓁蓁吩咐完，掀开马车的帘子，准备坐进去，却看到了另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跟父皇聊完了？”沈离讽刺的开口，“聊出章程了？” 白蓁蓁淡淡道：“滚下去。” 沈离冷笑一声：“这是本王的马车。” 白蓁蓁一愣，不早说，她还以为是承明帝给她准备的。 于是白蓁蓁转身就要走。 “父皇让我送你回去。”沈离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温热滑腻的感觉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心跳快了几分。 白蓁蓁瞪他一眼，他下意识放开了手，心中却愤懑无比。 “那就送我去玉陵王府。”白蓁蓁说完，坐在了马车的角落里，离他八丈远。 “你究竟在装什么？”沈离心头再次愤怒起来，“不就是你去求父皇，说本王冷落了你，好恢复你靖王妃的待遇吗？” “你大可将这些话告诉本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但你面上装着不稀罕，却又靠着父皇来压我，如此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让本王觉得恶心。”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白蓁蓁眼中厌恶之色变浓：“这是陛下非要给我的，不是我要的。你要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陛下。” “陛下当然会向着你！”沈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白蓁蓁实在不愿跟这样的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顿时朝着外面大喊一声：“停车！” “不许停——”沈离也跟着怒吼一声。 马车一个颠簸，继续往前走。 白蓁蓁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要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 “白蓁蓁！”沈离眼疾手快，忙伸手去拉她。 第83章 当日的宫女，就关在玉陵王府 白蓁蓁要是能被他拉到，也就不用当杀手了。 沈离见没能拉住她，也跟着跳下来：“父皇命本王送你回去，你这样做，是又想让本王难堪吗？” 白蓁蓁跳下马车，为减缓惯性，下意识的抱住身子，还以为多少会摔倒，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白蓁蓁。”公子襄低下头，轻声唤她的名字。 白蓁蓁有点茫然的睁大眼睛，眼底映入他关切目光。 似有若无的冷冽香气环绕在白蓁蓁周围，她立刻将他推开，耳根子却悄悄泛起了红色。 公子襄不露痕迹的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沈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就算只有一瞬，他也看到了公子襄刚才分明就是抱住了白蓁蓁。 “公子襄！”沈离的怒火冲天而起，他的王妃，他到现在都没有抱过一次，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先？ “不用谢，在下只是路过。”公子襄淡淡道。 沈离心头火气，谁要谢他？ “你跟我回府。”沈离去拉白蓁蓁。 白蓁蓁拒绝：“怎么，你答应我的事要出尔反尔吗？我要住在玉陵王府。” 沈离之前是答应了她，只要她将安乐救醒，就允许她搬出去。 可是现在谁都知道，安乐根本就没有病！ “你将安乐害得要嫁人，现在还有脸说？”沈离更加生气了。 如果不是白蓁蓁四处吆喝，安乐也不至于名声丢的人尽皆知。 “你有功夫跟我纠缠，不如去跟淑贵妃商议，到底要将安乐嫁给谁。”白蓁蓁大声道，“她喜欢纪王世子对吧？可惜，纪王爷与当今陛下是亲兄弟，她怕是嫁不了。” “让我想想，她还能嫁谁？” 沈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安乐喜欢纪王世子的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况且淑贵妃早已经斥责过她，白蓁蓁这么一嚷嚷，更加让人觉得安乐不知廉耻，连本家的兄长都要觊觎。 这样一来，还有谁会真心想娶她？ 公子襄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蓁蓁，从两人之间走过去：“陛下召见，我先告辞了。” 沈离被他这么一阻隔，离白蓁蓁更远了。 白蓁蓁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忽然就想到另一个问题，承明帝这个时候召见公子襄，能有什么事？ 该不会是跟安乐的亲事有关吧？ 她这么一想，脚步就有些凝滞。 沈离以为她有意再跟他追上去，忙大言不惭道：“你现在跟本王回去，本王让云侧妃每日去给你请安。” 白蓁蓁赶紧跑掉。 谁稀罕云出岫请安啊，她那张脸光是看也能把人看吐好吗？ 沈离见她跑得那么快，跟逃命一样，先是生气，后来又气顺了。 白蓁蓁这么着急，还不是为了治好沈琢的腿，为了在沈琢面前给他挣一个面子。 沈离回了靖王府，得知陆林和晚晚都已经被玉陵王府的人接走了，也没多生气，反而让人把凝月阁从里到外重新修整一遍。 她要体面，他就给她足够的体面。 不仅如此，他还让林嬷嬷去告诉云出岫，过两天白蓁蓁回来了，要她日日去给白蓁蓁请安，做好侧妃的本分。 至于林嬷嬷说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客气的地方，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玉陵王府。 白蓁蓁没去见沈琢，倒是先跟晚晚和陆林高高兴兴的聚了聚，指挥着陆林做了她一直想吃的火锅。 红锅开始沸腾，香味顺着飘出去。 许初宸没多久就闻着味来了，陆林见有人来，也给他手里塞了一份油碟。 许初宸高兴不已，咽了咽口水，问白蓁蓁：“靖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不给沈琢治病了吗？治病要紧啊。 谁知，白蓁蓁却走到他身边，一把把油碟抢了回来：“陆林，别什么都给别人，也不知道人家还领不领情呢。” 许初宸急了，干吞口水，却也不好意思去吃白蓁蓁的饭。 “先前对王妃多有得罪，草民在这里给王妃请罪了。”许初宸直勾勾的盯着那锅红油。 白蓁蓁不是早就跟他和解了吗？这会儿旧事重提又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不想让他吃吧？ “请罪啊，那好说，”白蓁蓁顺着他的话茬接下去，“既然要请罪，那我问你，那个宫女在哪？” “哪个？”许初宸没反应过来，顺口问道。 然后他很快就明白了，立刻三缄其口：“这，草民怎么知道？” 白蓁蓁幽幽叹息一声：“我和公子襄的约定想必你也知道，我治好沈琢，他把人交出来。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医治沈琢的法子，你总该让我见见那个宫女，确定她真的在你们这吧？” 她不确定那宫女是不是就在玉陵王府，不过是试探两句，但是看许初宸这个反应，八成是在了。 “靖王妃说这话草民就不明白了，不如等公子襄那日来了您亲自问他。” 他说这话，眼神还直勾勾盯着沸腾的锅子呢。 白蓁蓁给陆林一个眼色。 小老头眯着小眼睛，吹着胡子：“这牛油火锅汤底，可是拿牛骨吊了一天的高汤，又加入了辣椒油、熬好的牛油、八角、葱姜蒜、桂皮、白糖……这么多东西混在一起，就是拿来烫鞋底子都好吃。” 白蓁蓁趁势道：“我就见见，什么话都不说。” 许初宸口水都要出来了：“就……只见见？” 白蓁蓁连连点头。 见他还在犹豫，白蓁蓁做出一副遗憾的神色：“算了，反正迟早要见，也不差这一两天，晚晚，咱们吃饭。” 许初宸眼睛猛地瞪大：“我告诉你她在哪！” 靖王府也是有一些地牢的，那宫女就关在了靖王府的地牢里，许初宸每天亲自给她送饭。 “行了吧？”许初宸一边问着白蓁蓁，一边已经手脚并用，去拿勺子了。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回一句：“你们先吃。” 扭头就去见那位宫女了。 在她身后，许初宸拿起勺子就去舀底料来喝。 靖王府的地牢在假山之后，正是白蓁蓁上次见到沈琢的地方。 白蓁蓁找到假山，又照着许初宸说的地方，在一颗石头后面按下手印。 没一会儿，假山便从中间分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来。 血腥气扑面而来，白蓁蓁皱着眉正要进去，沈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靖王妃，我劝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第84章 陛下要把安乐嫁给公子襄 白蓁蓁回头，他说的不是别进去的好，而是别知道的好。 “那宫女名叫馨儿。”沈琢转动轮椅，朝白蓁蓁滚近几步，“她已经招认，是南安王府收买她，给了她二十片金叶子，让她故意在赏花宴上吸引纯熙郡主过去，好撞上你和靖王。” “下药的人是云出岫，引你去浮云殿的宫女并不知情，也是被她利用。” “口供画押都有，等你治好了本王，这些东西自然都是你的。”沈琢道，“何必急在一时？” 除非她根本就治不好他。 白蓁蓁轻笑一声：“你都告诉我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沈琢也笑一声，这笑容里却没有轻松，只是讽刺：“阿襄说你聪慧，还需要本王来告诉你吗？” 白蓁蓁的笑容渐渐消失，淡淡的血腥气提醒着她，玉陵王府的地牢里，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你若真的聪慧，当初又怎么会中了这么简单的计策，嫁进靖王府去呢？”沈琢盯着她，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给看透一般。 白蓁蓁缓缓眨了眨眼。 “爱情总是让人盲目的。”白蓁蓁道，“我那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沈琢嗤笑一声。 白蓁蓁不跟他计较，生病的人嘛，总是心情不好的，她知道。 但听沈琢的口气，仿佛他和公子襄的关系也还不错。 沈琢这些年从未回过京城，而公子襄这些年则没有出过京城，他们怎么看，也不该关系很好才对。 白蓁蓁正想着，不远处有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白蓁蓁，你快想想办法，陛下要把安乐嫁给公子襄！” 沈纯熙慌张的跑过来，这回是真着急了，钗子掉了两根也没发现。 白蓁蓁有点不满：“纯熙，男大当婚，公子襄要娶妻是喜事，虽然安乐名声有点不好，但好歹是个公主，他娶了安乐，以后就是驸马，你让我想什么办法？”苏丹小说网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要是公子襄自己答应娶安乐，她还管得了别人嫁娶不成？ 沈纯熙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良久，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我不管，他不能娶安乐，我宁愿他娶的是你！” 白蓁蓁差点被口水呛到，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嘛。 “等着，等我和离。”白蓁蓁顺口说了一句。 沈琢显然对公子襄要娶安乐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他对沈纯熙道：“这确实是喜事，虽然阿襄不在乎这些虚名，但有了驸马的名号，以后也是皇家人了。” 成为他的兄弟，有什么不好？ 只有沈纯熙一个人气得要死，她指指白蓁蓁，又指指沈琢，眼泪都要挤出来：“你们，你们！” 她气得一跺脚，转身跑了。 沈琢坐着轮椅不方便追，白蓁蓁只好独自跟过去：“姻缘这种事，有时候就是天定的，公子襄和安乐有缘，谁也挡不住不是？” “分明就是父皇乱点鸳鸯谱！”沈纯熙忍不住哭了鼻子，“安乐自己没了名声，凭什么让公子襄娶她……” 白蓁蓁内心涌上了那么点愧疚之情。 说到底，这事还是怪她。要不是她在长生殿闹得那一出，安乐也不会急着嫁人。 “你别担心，要是公子襄不喜欢她，肯定有办法推了这门亲事。”白蓁蓁轻声安慰道。 她看出来沈纯熙爱慕公子襄，但她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他有什么办法？”沈纯熙鼻头更红了，说话都带着哽咽，“父皇赐婚，他要是不答应，就是抗旨，他喜欢的人明明是你，现在却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而你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白蓁蓁瞪大了眼睛，说话都差点结巴起来：“你再说什么胡话？我可还是靖王妃呢！” 她哪只眼睛看到公子襄喜欢自己了？ 他是帮过她很多次，但那都是有目的的，跟喜欢两个字完全不沾边好吗？ 沈纯熙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说话的声音小了些：“对，你还没有和离……” 白蓁蓁敲她脑袋：“就算有一天我和离了，跟他也完全不可能！” 她可不想跟皇家人搅在一起，更别说什么夺嫡，她只想安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远处，公子襄不知何时到来，替沈琢推着轮椅，两个人看着沈纯熙大哭。 “推了？”沈琢问。 “推了。”公子襄答。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白蓁蓁被沈纯熙吵得有点头疼，一抬头，远远看到始作俑者正没事人一样朝这边看。 “公子襄？”白蓁蓁故意声音大了些。 沈纯熙立刻抬起头，伸出脖子：“哪呢哪呢？” 等她看到公子襄，又立刻两下把眼泪抹干净，也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两人走上前，沈纯熙莫名觉得丢脸，一句话都不想说。 白蓁蓁只好替她问：“听说陛下要把安乐公主嫁给你。” 公子襄道：“本来是的。” 本来是的，现在不是了。 承明帝也真的很宠爱他了，娶安乐不过是为了让安乐能安分一点，同时给他一个驸马的名分，至于以后他喜欢谁，还要娶多少妾室，承明帝说了随他。 但就是这样的条件，公子襄还是拒绝了。 “奈何我命数不好，天生没有红线，此生怕是没有桃花缘了。”公子襄似是有些遗憾，“人不与天斗，我要是娶了安乐公主，说不定还会克死她。” “陛下一听，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沈纯熙怔怔的看着他：“你用这个借口，岂不是以后都不能娶妻了？” “非也。”公子襄摇头，“不是借口。” “是我真的天生没有姻缘。”公子襄指指天，“天命如此。” 白蓁蓁摇摇头替沈纯熙觉得可惜。 结果发现沈纯熙也一脸惆怅：“多好的人啊，不能娶妻。” 她不是在可惜自己，她只是在可惜公子襄。 白蓁蓁忽然一阵明白，她想错了。 她一直以为沈纯熙对公子襄不同，是因为喜欢他。现在她彻底看出来了，这哪是喜欢，这分明就是追星啊。 第85章 既然要和离，宜早不宜迟 关于公子襄没有姻缘这件事的讨论很快就过去了，毕竟也不急在一时。 倒是空气里飘着的火锅的味道让人越来越不能忍了。 沈琢早就闻到了，那种鲜香麻辣，带着肉荤的油味儿钻进鼻尖，虽然没看到什么吃的，但也足够让人食欲大动了。 许初宸去哪了？居然瞒着他吃白食，沈琢面不改色，心中已经腹议了一百遍。 沈纯熙也早就闻到了，她伸手一指：“在那边，是那个方向，大皇兄什么时候请的新厨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说罢，第一个就冲出去找吃的了。 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把沈琢推走。 剩下白蓁蓁和公子襄两个人在原地，她原本倒是不觉得孤男寡女的有什么，但沈纯熙说过那一番话之后，白蓁蓁就开始不自在了。 “我也去……”白蓁蓁打了退堂鼓。苏丹小说网 “沈琢的腿怎么样了？”公子襄开口问道。 白蓁蓁松了一口气，道：“他中毒了。” 公子襄微微抬起眼眸。 白蓁蓁想了想，实话问他：“你真的想让我治好沈琢吗？” 公子襄挑眉：“此话何意？”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让白蓁蓁不自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浅浅的呼吸一口气，才道：“沈琢的腿，是中毒所致，且已经好多年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玉陵郡，对自己中毒一事毫不知情，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日复一日的下毒而不被发现，又有谁有这个动机，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沈琢就开始下毒……” “陛下。”公子襄替白蓁蓁把话说完。 白蓁蓁点点头，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陛下很信任你，而你又和沈琢相交甚笃，很难不让人怀疑……” “你觉得我是陛下派在他身边的奸细。”公子襄再一次替她把话说完。 白蓁蓁这下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道：“对，所以如果陛下想知道，他究竟能不能被治好。现在你可以去告诉陛下了，我能治好他。” “白蓁蓁，”公子襄神情微震，语气仍是淡淡的，“你猜的没错，他的毒确实是陛下的手笔，但你猜错了一件事情。” “我与沈琢，乃是私交。” 白蓁蓁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其实你无需知道这些，”公子襄温柔的看着她，淡声道，“我们的交易仍然算数，你治好沈琢，我把宫女交给你，至于其他的，你不要问。” 承明帝为什么要把年幼的沈琢赶出京城，大家都以为是他思念先皇后，不忍再见他们唯一的孩子。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又为什么给他下毒，让他变成一个瘸子，几乎毁了他的一生。 天空静静的下起雪来，白蓁蓁一动不动，任由雪花落在她的头发、肩膀。 “世上真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吗？”她抬头问道，“他这样对沈琢，是不是因为沈琢身上流着鄢陵候的血？” 圣文之战中，因为湘王和鄢陵候通敌，敌军直捣京城。 圣文帝率众皇子抗敌，死伤惨重，险些战死。 湘王和鄢陵候抄家后，圣文帝也郁郁而终，当今陛下继位，执意要履行婚约，娶鄢陵候的妹妹为后。 他娶了皇后，却不愿给皇后的孩子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都是陈年旧事，提它作甚。”公子襄的心口微微悸动，他总觉得白蓁蓁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一把油纸伞撑起来，将两人与漫天的大雪阻隔起来。 公子襄似乎永远都这么周全，白蓁蓁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把伞从何而来。 “你忤逆陛下的意思，私自治好沈琢，不怕陛下责罚吗？”白蓁蓁问道。 或许是因为受了他那么多次恩惠，白蓁蓁忍不住有一点点担心他。 “你不必担心，”公子襄淡声道，“陛下责罚下来，我一力承担，不会牵扯到你的。” 分明是减轻她的顾虑，但在她看来，公子襄明明白白的在他们之间，划分了一条界线，泾渭分明。 白蓁蓁张了张嘴，心底那一点点担心慢慢凉了下来。 “那最好。”白蓁蓁冷声，伸出手去接了一朵雪花，握在手心。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也不该去担心他。 杀手准则之一，所有的感情都是多余的。 “不过，你以靖王妃的身份住在玉陵王府，总是多有不便。”公子襄道，“既然要和离，宜早不宜迟。” 白蓁蓁抬起头：“陛下不会同意的，除非我当众揭露出赏花宴的真相，让所有人知道，我被迫嫁人，心不甘情不愿。” 到时候再和离，白蓁蓁是受害者，承明帝就算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 “你把馨儿带走吧。”公子襄道，“怎么用她，你自己看着办。” 白蓁蓁一怔，声调忍不住高了一分：“不等我治好沈琢了吗？” “我相信你。”公子襄淡淡道。 说完，他将油纸伞递给白蓁蓁，自己则冒着风雪回头，转身远去了。 白蓁蓁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脑子里却已经不自觉在思考，近期有什么场合，适合揭露当日赏花宴的事了。 要人多，要群情激奋，要所有人都站在她这一边。 白蓁蓁逐渐抬起眼眸，实在不行，就等到腊月三十宫中年宴，到时候她当众戳穿云出岫的阴谋，再奏请和离。 到时候她父亲也会回来，能有很大的把握成功。 但是白蓁蓁没想到，这个合适的时机，比她想得要更加早来。 腊月十二日，淑贵妃操办了一场家宴。 听说原本不是家宴，她只想请沈纯熙一个人，似乎是想和她恢复一下感情，但沈纯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三四次之后，淑贵妃只好去求承明帝，干脆办个家宴，让所有的小辈都来，这样沈纯熙总没法拒绝了吧？ 第86章 沈离今天实在很欣慰 白蓁蓁主动回了靖王府，她要以靖王妃的身份出席，面子上总得稍微过得去。 她刚一回去，便看到了焕然一新的凝月阁。 相比原来的装扮来说，更加奢靡华丽，白蓁蓁走进去，四个婢女站成一排给她行礼：“见过王妃。” 白蓁蓁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沈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婢女们纷纷告退。 沈离早就吩咐了人，一旦白蓁蓁回来，立刻去告诉他，所以才能来的这么及时。 不得不说，自从金锁事件以后，沈离就重新审视了白蓁蓁。 白蓁蓁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或许真的有一些事情，不是她做的。 沈离看到白蓁蓁，也没再跟她翻旧账，而是柔声道：“既然回来了，以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白蓁蓁神情冰冷，道：“当然过去了。” 她和沈离，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才不会把接下来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这个人身上。 沈离见她语气虽然生硬，但到底还是没再跟他做对，心里难免有一丝欣慰。 “你能这样想，那最好。”沈离的声音更加温柔，道，“今日我母妃在宫中设宴，你随我一同前去吧。” 白蓁蓁淡淡道：“好。” 沈离这下更加欣慰了。 或许是她出去这两天想通了，虽然还是抹不开面子来跟他好好说话，不过没关系，他是男子，男子就该多让着女子一些。 白蓁蓁要是不主动，他就主动一些好了。 “有合适的衣裳吗？”沈离主动找话题，试图跟白蓁蓁套近乎。 说完，他忽然就十分后悔。 承明帝赏给白蓁蓁的凤尾萝丝，他让人拿去给云出岫了。 那是白蓁蓁的东西，他怎么能给云出岫呢？云出岫也是，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御赐之物，她也敢收。 白蓁蓁转过身，看着他，神情中没有一丝波澜。 沈离莫名被她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今日淑贵妃设宴，让云侧妃也一起去吧。”白蓁蓁提议道。 沈离一怔，脱口而出：“你愿意让她去？” 这种家宴，都是只有正妃才有资格出席，没想到白蓁蓁今天转了性子，同意让云出岫也去。 难道说，她真的想通了，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好，你能跟云儿和睦相处，本王当然高兴！”沈离高兴的搓手，忙喊人过来，“让云儿也收拾收拾，晚上一同赴宴。” 白蓁蓁嘴边勾出一丝笑容，转身回了凝月阁。苏丹小说网 沈离半点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白蓁蓁还是在乎他的。 她愿意主动回靖王府，也愿意跟他一起参加家宴，甚至还主动维护起了府中的和平，要跟云出岫和睦相处。 他真是太欣慰了。 他早就知道，白蓁蓁一直以来表现出的不在乎，都是装的。 连沈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连日来糟糕的心情，因为白蓁蓁的回府，一下就高兴了起来。 沈离高兴的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林嬷嬷来到这里的时候，都被沈离的表现给惊到了。 沈离见她来，连忙咳嗽两声：“嬷嬷怎么来了？” 林嬷嬷最近穿着变得低调了许多，说话也低调了许多，她低声道：“老奴听说王妃回来了，特来拜见。” 即使白蓁蓁说了不想见她，但她把白蓁蓁当做救命恩人，该有的礼数坚持要有。 沈离顿时更欣慰了。 很好，林嬷嬷和白蓁蓁的关系也和解了不少。 “殿下不进去吗？”林嬷嬷好奇道。 沈离摇头，犹豫了一下，问道：“嬷嬷，你可知，女子一般都喜欢什么礼物？” 白蓁蓁愿意退一步主动回来，他也总该表示一下才对。 她这些日子的反常行为，都是因为想引起他的注意，都是因为自己冷落她太久，让她没有安全感。 正好借着今日，沈离决定当众送给白蓁蓁一件礼物当做定情信物，也算是在皇室家族中承认她的地位。 从此以后，他要和白蓁蓁好好的过日子。 林嬷嬷纳闷：“殿下要给谁送礼物？” 总不能是云出岫吧？ 沈离可从来没有因为云出岫的事情问过她。 林嬷嬷看着沈离脸上的表情微微转红，一下子就明白了：“殿下要给王妃送礼？” 沈离被戳破了心事，有些不自在：“本王想通了，这些日子家宅不宁，总不是个办法。” 林嬷嬷喜笑颜开，忍不住拍手：“老奴早就说了，殿下和王妃天生一对，如今殿下有这个意思，那再好不过了！” “自古男女定情，都是以玉为信物，”林嬷嬷给他出主意，“殿下不如送王妃一块玉？” “好，本王就送她一块玉。”沈离忽然想起，他以前曾因为云出岫的名字，送过她一块红色的玉石，成色极好，现在正好要回来送给白蓁蓁。 反正云出岫拿了白蓁蓁的凤尾萝丝，也不算亏待她。 说去就去，沈离立马去了揽月阁。 云出岫正在精心梳妆，看到沈离来了，忍不住红了脸，娇羞道：“没想到殿下要带臣妾去家宴，臣妾实在是太感动了。” 沈离实话实说：“是王妃同意让你去的。” 云出岫脸色变了变，很快，她就挑拨道：“要不是殿下喜欢，王妃姐姐想必也不会让我去。她这么做，一定是想讨殿下的欢心。” 云出岫暗自观察着沈离的神色，以前她这么说的时候，沈离总会很生气，会说一句：她枉费心思。 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这句，却觉得沈离似乎心情变好了。 “王妃能这么懂事，本王很欣慰。”沈离轻松道。 今天是他这么久以来，最欣慰的一天了。 “对了，”沈离拉着云出岫的手，扶着她坐下，“本王之前送过你一块红玉，可还在？” 云出岫感受着沈离手上传来的温度，忍不住红了耳根子，她低下头，娇羞道：“殿下送的，臣妾当然要好好保管。” “难为殿下还记得，臣妾这就把红玉找出来，戴到最显眼的地方，让众人一眼就看到，方不辜负殿下的一番心意。” 第87章 以后会对你和云儿一样好 云出岫连忙让人将那块红色玉坠取出来，指节般大小。晶莹剔透，间杂青玉的颜色，实在是好看极了。 “这枚玉坠跟臣妾头上的玉簪是不是很相配？”云出岫没察觉到沈离神色有异，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 沈离踌躇一会儿，道：“你有很多首饰，这个就还给本王吧。” 云出岫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殿下是后悔送给我了，如今要拿去送给别的姑娘了吗？”云出岫打趣道。 她说的随意，但沈离的脸色却逐渐变了。 云出岫心中蓦然一片冰凉。 他真的是要送给别人？ “可是……”云出岫咬着唇，眼泪就要涌出来，这已经是她的东西了，怎么能给别人？ “你想要什么，本王再给你买就行了。”沈离道，“就算是给你的补偿。” 云出岫一把把红玉塞到沈离手中，转过身去，背对沈离，故意生气道：“殿下想要，就收回去吧。” 沈离接过红玉，也没去管云出岫是不是生气，道：“快些收拾，准备出门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揽月阁。 云出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拂袖愤怒的摔了一个茶壶：“一定是白蓁蓁！” 采儿忙上前附和：“肯定是王妃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了殿下，她最近行为很反常，说不定殿下就是一时新鲜……” “你住口！”云出岫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愤怒，甩了采儿一巴掌。 采儿忙跪下，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打转。 云出岫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稳住心神：“敢抢我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命拿。” 进宫的马车，云出岫是单独乘坐的。 沈离和白蓁蓁乘坐同一辆，一路上，两人都离得很远，也没怎么说话。 沈离看着白蓁蓁的侧脸，若有所思。 她明明都已经回来了，却还对他这么冷淡，是脸皮薄，等着他给递台阶吧？ 沈离主动跟她搭话：“你今日赴宴，怎么没有带晚晚，而是带了别人？” 馨儿已经从地牢里放出来，装扮成白蓁蓁的侍女，跟在入宫的队伍里。 白蓁蓁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不太想搭理沈离。 沈离见她不说话，心中难免有些别扭。 他还从来没有主动跟白蓁蓁聊过家长里短，以前都是白蓁蓁主动找他，现在他主动开口，她却不说话，倒是让他心里又有了几分气闷。 “其实仔细想想，虽说你给本王下药才嫁进来，但说到底，也是因为爱慕本王，本王心里都明白。”沈离斟酌着开口。 “本王答应你，以后会对你和云儿一样好。” 沈离说完了，等着白蓁蓁感恩戴德。 白蓁蓁仍然不想搭理他，反正过了今夜，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她也用不着跟沈离多说什么。 沈离的怒气积攒的越来越重，声音也忍不住大了一些：“你听到了没有？” 他都已经主动成这样了，白蓁蓁到底还要怎么样？ 以退为进也要有个限度吧？ 白蓁蓁偏过头看他一眼，道：“哦。” 沈离更气了，心口一阵阵发懵，眉头都拧到一块去，忍不住道：“哦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白蓁蓁道：“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她能回一个哦，就已经是很有礼貌了，难不成还得搭配个笑脸？ 沈离受不了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面色不善道：“本王说，以后会对你和云儿一样好，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白蓁蓁面无表情：“哦。” 说话间，已经到了宫墙之内。 白蓁蓁索性喊了声“停”，跳下马车，她实在不想看到沈离这张自以为是的脸。 沈离恼怒的看着白蓁蓁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怒气终于到了顶峰，他跟着跳下马车追上去：“今日是家宴，父皇说不定也会在，你是故意想借着父皇来压本王，让本王对你好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不识好歹，父皇也不会纵容你，他一定会让本王休了你！” 沈离故意将话说的严重一些，希望能震慑住白蓁蓁，让她别再胡闹。 白蓁蓁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馨儿。 她作为人证，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出场。 沈离见她回头，以为她终于知道怕了，心中的火气消了一点，走上前去：“你也不希望我们一直吵闹下去对不对？正好今日家宴，本王答应你，会在宴会上给足你面子，告诉所有人，你才是真正的靖王妃。” “从此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他的手在衣袖中攥得紧，缓缓抚摸着那个装了红色玉坠的小盒子，耳畔回想起林嬷嬷说的话。 女人嘛，哄一哄就好了。 白蓁蓁找到了馨儿，心中放心了些，这才重新看向沈离。 沈离前两日每次跟她说话都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样，今天忽然就变了个人一样，实在让她无法理解。 但她还是不想跟沈离废话。 “哦。”白蓁蓁敷衍一句，转身就走。 “白蓁蓁！”沈离见她丝毫不给他面子，气得低吼一声，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扯在自己身边，“再敢胡闹，本王就真的休了你！” 沈离这回是气得狠了，再加上周围还时不时有宫人经过，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白蓁蓁一时居然无法挣开。 “你放开我。”白蓁蓁被他拉着往前走，陌生的男子的气息让她一阵恶心。 沈离充耳不闻，走得更快了。 路过的宫人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又赶紧低下头，不知道靖王和靖王妃又在闹什么。 但是靖王好像在哄她。 云出岫也早就下了马车，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气得直冒眼泪。 沈离这是怎么了，真的被白蓁蓁把魂儿给勾过去了吗？ 她连忙快走几步追上去，泪眼汪汪，声音哽咽的：“殿下和王妃姐姐怎么不等等我。” 她小声抽泣一声，做出一副强忍的姿态，沈离一怔，牵着白蓁蓁的手不由自主就松了一些。 白蓁蓁趁势甩开他。 沈离又连忙抓回去，这回抓得更紧，匆匆朝云出岫敷衍道：“你走快些。” 白蓁蓁没想到他如此不依不饶，正要发作，沈离压低声音吼道：“眼看就要到浮云殿，这么多人看着，你难道非要跟本王过不去吗？” 白蓁蓁微微一怔，淑贵妃居然把宴会设在了浮云殿。 这不是当初她和沈离被抓奸的地方吗？ 第88章 她没将靖王妃的头衔放在眼里 白蓁蓁低声道：“你真想要面子，就趁早放开我。” 沈离怒吼一声，却还是怕她胡闹，松开了她的手。 少女温暖柔弱的气息似乎还停留在他的指尖，让他忍不住心中悸动。 云出岫趁机上前一步，往沈离身上靠过去：“殿下……” 白蓁蓁不识好歹，正好她可以跟沈离甜甜蜜蜜一起走，让所有人都看看，白蓁蓁在靖王府根本不受宠。 沈离被云出岫拉着胳膊，原本要推开，但看到白蓁蓁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顿时又挽住了云出岫，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是他非要冷落她，而是白蓁蓁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就算她是欲擒故纵耍小性子，他也不愿再哄着她了。 否则，她还以为自己可以随便任她拿捏。 两仪殿内，安乐公主正在淑贵妃面前哭。 “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云铮，我都没有见过他，我连他是好是坏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我才不要嫁给他！” 安乐的亲事是昨日定下来的，承明帝最终决定把她嫁到云家去，也就是云出岫的弟弟，南安王府的小世子。 “母妃你帮帮我，”安乐公主哭得很大声，“我宁愿嫁给公子襄，也不要嫁给他！” 淑贵妃被她哭得一阵心疼，这是她从小当宝贝一样养大的女儿，又受了那么大的罪，昏迷了整整一年。 “云家有什么不好？”淑贵妃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南安王就那么一个儿子，你嫁过去，以后等云铮袭爵，你就是南安王夫人。” 安乐的呜咽声就没停过，她猛地抓住淑贵妃的肩膀，拼了命的摇来晃去：“我听人说，那个云铮成日出入赌场，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母妃怎么忍心让我嫁给这样的人……” 就算她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应该精挑细选才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她给嫁了？ 淑贵妃头晕目眩，终于被她哭得有些烦躁：“好了！又不是让你今日就嫁，不过是先定下婚约。” “那我也不要嫁她……” “来人，把安乐公主拉走，拉走！”淑贵妃觉得再晃下去，她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安乐尖叫起来。 这下连淑贵妃也觉得，这个孩子实在被自己宠的太不像话，赶紧嫁出去让夫婿管教管教才好。 “宴会就要开始了，本宫没空跟你胡闹，你快穿好衣服，去给纯熙道歉。”淑贵妃站起身来，声音沉下来，低声怒斥道。 安乐更加不依，对着来抓她的宫人又打又抓：“我不去我不去，我堂堂公主，怎么能给一个郡主道歉？她配吗她配吗？” 淑贵妃再也忍不了了：“爱去不去。” 她扭头就走，剩下安乐一个人还在殿内吵闹。 安乐闹够了，见淑贵妃真的不再管她，吓得赶紧去穿衣：“母妃等等我！” 她委屈极了，为什么自从醒来后，她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向疼她的哥哥忽然有了王妃，还为了这个王妃跟她作对。 就连父皇和母后也要把她嫁出去，她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女子，怎么能被如此忽略呢？ 安乐越想越气，怒斥一旁给她穿衣的宫女：“还不快点！” 宫女忙加快手上的动作，道：“公主别急，诸位殿下还没来齐，只有靖王和靖王妃到了。” 安乐一惊：“什么？白蓁蓁居然敢来？” 安乐被这个事实又一次点燃了，白蓁蓁居然还敢入宫，就是她将自己害得这么惨。 她现在浑身上下的疤痕，又要被迫嫁给云家那个讨厌鬼，都是白蓁蓁害的。 “快些，多叫几个人，本公主要去给她好看！”安乐打定了主意，上回是她一时大意，周围没有留人，现在她可要多喊几个人，一定要杀了白蓁蓁，以泄她心头之恨。 白蓁蓁安静的坐在殿内，给自己倒茶喝。 沈离故意要她难堪，和云出岫坐得极近，把白蓁蓁一个人晾在一边去。 安乐盛装打扮，将脖子和手上的伤口都捂得严严实实，一进殿便看到被冷落的白蓁蓁，顿时趾高气扬道：“有些人就是没脸没皮，明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还非要凑上来。” 白蓁蓁看一眼安乐，目光在她的脖子和露出来的手腕处流转，无声的做了个口型：“伤好了？” 她那日打得够狠，安乐被她一提醒，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又怒斥道：“你说了什么？有本事大声说出来。竟敢对本公主不敬，来人，掌嘴！” 她就不信，现在大庭广众，她堂堂一个公主，白蓁蓁还能怎么忤逆她！ 云出岫忙站起身，看似求情，实则挑火道：“安乐公主息怒，王妃姐姐一向就是这个性子，还请公主别跟她计较。” 白蓁蓁冷笑一声，她有心给安乐留些脸面，奈何安乐非要把脸伸过来让她打：“我刚才是说，贼人歹毒，将公主伤的体无完肤，公主现在可好些了？要不要我送些膏药过来？” 安乐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浮云殿内的太监宫女都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但实际上，都在心里嘀咕。 原来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安乐公主被人玷污了的事，是真的啊，靖王妃亲眼所见。 安乐气坏了，怒骂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掌嘴？” 要是在平时，安乐公主发话了，当然是要打谁就打谁，宫人们也不敢违背。 但今天靖王也在场，安乐要打自己的皇嫂，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他们也没听到白蓁蓁有什么妄悖之言，于是纷纷看着沈离。 沈离面色不快，挑衅的看向白蓁蓁。 那意思是，求我，我就替你解围。 白蓁蓁心中冷笑，朝安乐道：“公主可想好了，我乃护国公嫡女，亡母是二品诰命，你要打我，等会儿陛下追究起来，你又该怎么交代呢？”苏丹小说网 安乐怒火熊熊：“你敢拿父皇来压我？” 沈离的面色更加阴冷难看了。 白蓁蓁是安乐的皇嫂，她只要说出这个身份，安乐就是以下犯上不恭不敬，可是她偏偏拿自己在将军府的身份说事，摆明了没将靖王妃这个头衔放在眼里。 “我贵为公主，现在就是要打你这个贱婢，我就不信父皇能拿我怎么样。来人，给我打！” 第89章 侧妃也能上的了台面吗 “来什么人，都不许动！” 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看清那满头珠翠一身华服，不是沈纯熙还能有谁？ 沈纯熙走过来，先是看一眼白蓁蓁，又看一眼沈离，最后看向安乐：“安乐公主好大的威风，敢问白蓁蓁做错了什么，你竟要打她？” 沈离被沈纯熙这一眼看得心头发憷，他很想解释，不是他不愿意护着白蓁蓁，而是白蓁蓁自己不识好歹，非要跟他犟，他这才想给她一个教训。 不过既然沈纯熙来了，这教训恐怕是给不了了。 “本公主要罚她，自然有本公主罚她的理由，你不过区区一个郡主，本公主要做什么，何必跟你解释？” 安乐看着沈纯熙，只觉得她和白蓁蓁是一丘之貉，先前淑贵妃还让她给沈纯熙道歉，她有什么好道歉的？ 沈离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淑贵妃有心拉拢沈纯熙，这次宴会就是为了她，这会儿全被安乐给搅和了。 “你住口，”沈离站起身怒道，“你就这么跟你皇嫂说话吗？还懂不懂规矩？” 云出岫忙去拉沈离的手，小声又焦急道：“殿下，您别跟安乐公主生气，她或许是被王妃姐姐气到了，也是无心的。” “堂堂皇家家宴，居然轮到一个侧妃来说话了。”沈纯熙目光一凌，阴冷的看着云出岫，“靖王殿下真是不怕家丑外扬，连侧妃都带到台面上来。” 云出岫一怔，眼圈顿时变得通红，她委屈地看向沈离：“殿下……” 沈离看到她要落下的泪水，心中忍不住烦闷，这当口，也没什么心思哄她。 “纯熙，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沈离看着沈纯熙那副冰冷的态度，心中竟然忍不住难过。 沈纯熙从前总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喊他，仿佛自己是她的亲哥哥一样。 可是刚才她说“靖王殿下”时，那股疏离却让人实在难受。 沈离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人心总是变得这么快，白蓁蓁变了，沈纯熙也变了。 “我不过区区一个郡主，哪里敢跟靖王殿下和安乐公主是一家人？”沈纯熙出言讽刺。 沈离还以为她是因为金锁的事情生气，当时要不是白蓁蓁反应快，她就要替淑贵妃背上害人的罪名了。 安乐怒火冲天，眼看要上前跟沈纯熙吵起来，沈离怒道：“好了，你闭嘴！” 安乐气恼万分，他不知道沈离为什么一定要替她们两个人说话，她们两个就算加起来，有自己身份贵重不成？ 云出岫的脸色白了又白，手在袖子里攥紧，紧咬着嘴唇。 “你，坐过来。”沈离看向白蓁蓁，生硬道，“没有本王替你撑腰，这宫中的人，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白蓁蓁冷笑一声，完全不搭理他。 安乐一肚子火没处发，见白蓁蓁不动，怒道：“你是死人吗？听不到我皇兄叫你过去？装什么蒜？” “安乐够了！”沈离沉着脸，他可以有意让白蓁蓁难堪，但是安乐却不行。 一个要嫁出去的公主，还怎么嚣张跋扈，沈离实在看不下去：“我和你皇嫂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再敢胡言乱语，你就待在长生殿，出嫁之前别出来了！” 安乐气恼万分，眼泪都委屈的落下来：“我们是亲兄妹，你却说我是外人，我要去告诉母后，我要去告诉父皇……” 她才应该是被人捧到天上的小公主，怎么能因为一个白蓁蓁，受这么多的冷落呢？ 安乐一边哭，眼角瞥到白蓁蓁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以为她在看热闹，顿时忍不住冲上去：“本公主要撕烂你的脸！” 白蓁蓁没想到她还敢冲过来，抬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滚，我可没这闲工夫跟你废话。” 安乐骤然挨了一巴掌，顿时回想起了那日被白蓁蓁鞭打的痛苦，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几步。 “你，你敢打我？”安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当日长生殿没有人，她敢动手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人在场，她居然也敢动手？ “来人，把公主拖下去！”沈离实在看不惯场上的混乱局面，他看的清楚，分明是安乐率先挑衅，要跟白蓁蓁过不去。苏丹小说网 就算白蓁蓁骄纵了些，打了她一巴掌，皇嫂打她，她也该受着。 “我不走，凭什么让我走？”安乐大声吼起来。 沈离给宫人眼神示意，宫人们连忙将安乐拉走：“公主，咱们去找贵妃娘娘……” 安乐气得发疯一般的喊叫，最终还是被人拖走了。 云出岫大气不敢出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连安乐公主跟白蓁蓁过不去，都会被拖走，沈离疯了不成？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其余殿下公主们姗姗来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瑾甚至还好奇道：“安乐呢？不是说她醒过来了吗？怎么连宴会都不参加。” 他一年都没见这个嚣张的妹妹了，别说，还挺想的。 沈离冷哼一声：“安乐身子不适。” 众人都到了，宴会的创办者淑贵妃也扶着承明帝缓缓前来。 承明帝一进门就宣布了安乐定下亲事的消息：“南安王世子云铮，与安乐年纪相仿，性格也相和，朕决定给她们赐婚，也算成全一段好姻缘了。” 他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安乐又跟白蓁蓁闹起来的消息，顿时心中不满，他还想着要不要再给安乐一丝痛改前非的机会，既然她如此不懂事，婚事就早些散布出去吧。 淑贵妃心中虽有不满，却也知道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如今安乐要嫁人了，她得抓紧时间跟沈纯熙恢复关系才行，否则，她身边可就一个贴心的小棉袄都没有了。 “臣妇替云家和弟弟多谢陛下。”云出岫款款上前，主动跪下谢恩，脸上忍不住的高兴。 但她没看见，承明帝看到她，脸色却比原先更加难看了。 “靖王侧妃，谁允许你来参加家宴的？”承明帝开口就是呵斥。 第90章 赏花宴上的迷情药真相 云出岫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以前未嫁人的时候，也经常出入宫廷宴会，承明帝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可是现在，她以靖王侧妃的身份出席，却被承明帝嫌弃了。 沈离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 淑贵妃见状，忙圆场道：“陛下，靖王侧妃刚刚嫁给离儿，两人感情甚好，况且，她又是云家的女儿……”苏丹小说网 她没有请云出岫，说这话，纯粹是为了不让白蓁蓁好看。 承明帝见她这么说，也冷哼一声，不再追究。 殿外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始闹了起来。 “你们都给本公主让开，母妃的宴会，凭什么不让本公主进来？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拉开！” 安乐公主先前去找淑贵妃哭诉，结果不仅没有人给她做主，承明帝还将她骂了一顿，她越想越气，凭什么所有皇子公主都能参加的宴会，偏偏她被挡在了外面？ 淑贵妃的神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她担心安乐会再次遭到惩处。 “陛下……”淑贵妃试图给安乐求情。 谁知，白蓁蓁却率先站了起来：“陛下，今日阖家欢乐，安乐公主不在，恐怕淑贵妃娘娘会难过的。”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顺理成章的将当日下药一事提起来，就有蠢货要送上门了。 安乐这样没有脑子的公主，只要她随便刺激几句，把话题往这边引，当日的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淑贵妃一怔，没想到白蓁蓁居然会替安乐求情。 沈离则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他就知道白蓁蓁嘴硬心软，现在替安乐求情，还不是为了自己么？ “也罢，今日家宴，不好缺了安乐。”承永帝道。 他心中不禁对白蓁蓁刮目相看，能不在乎之前的恩怨，白蓁蓁还算有几分懂事。 “蓁蓁，坐过来。”沈离再一次朝她招手，要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白蓁蓁看他一眼，正犹豫要不要节外生枝，沈离就已经等不及，不顾身旁的云出岫，自己主动跟白蓁蓁坐在了一起。 云出岫面色焦急，咬了咬牙，直接追了上去，强行挤在了沈离身边，娇羞道：“臣妾要照顾殿下和王妃姐姐。” 安乐在门外正要带着宫女们强行闯进去，忽然听到自己能进去了，顿时高兴不已，得意道：“本公主就知道，父皇怎么会不管我！” 她得意的走进去，一进来就看到沈离左边坐着白蓁蓁，右边坐着云出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蹄子怎么能跟沈离坐在一起？ “安乐，你要多谢谢你皇嫂，要不是白蓁蓁，你现在可还进不来呢。”沈纯熙淡声朝安乐道。 安乐更加生气了，她才不信自己能进来跟白蓁蓁有关系，肯定是承明帝宠爱她。 她顿时道：“白蓁蓁算什么皇嫂，我才不认。” 沈离见安乐还是如此不知礼数，白费了白蓁蓁一番好意，立刻就要骂她。 却被白蓁蓁抢了先：“安乐公主这话就岔了，我和靖王殿下乃是陛下赐婚，怎么不能算你皇嫂？” 沈离骤然听到白蓁蓁这么说，脑子都有点懵。 他是听错了吗？ 白蓁蓁居然在众人面前维护和他的关系？ 其实白蓁蓁以前就经常这么说，只不过沈离一直觉得恶心，恨不得将她关起来。可是今天再听到，他顿时觉得白蓁蓁是在乎他的，心中不自觉的高兴起来。 “你。”安乐涨红了脸，似乎是顾忌承明帝的旨意，不好乱说话。 白蓁蓁索性帮她一把：“我怎么了？这浮云殿的众人都是我和靖王陛下的见证，你若不信，不妨去问问大家。” 安乐没想到白蓁蓁会这么无耻，顿时气极：“你怎么这样厚颜无耻？谁不知道你当初是给我皇兄下药，这才爬上他的床，如今居然还敢拿出来炫耀！” 沈离霍地站起身：“安乐！” 安乐委屈坏了：“这本来就是事实，难道还不许我说吗？” 殿内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这已经是三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安乐现在提起来，俨然是半点没有把白蓁蓁放在眼里。 沈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得体不得体：“来人，将安乐公主送出殿外。” 这下，连淑贵妃都有些不高兴了，他气得骂沈离：“安乐是你妹妹，她又没有说错什么话，你不觉得你太放肆了吗？” “还不快动手。”沈离怒喝一声，宫女们连忙去拉安乐。 承明帝黑着脸，他还没死呢，沈离居然如此大胆，都是这个白蓁蓁在挑拨离间。 云出岫见沈离如此护着白蓁蓁，气得咬紧牙关，又忍着红着眼安慰道：“安乐公主，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王妃姐姐和殿下关系很好，您就别闹了。” 安乐顿时更疯了：“她这样阴险的女人，怎么配嫁入皇家？” 白蓁蓁站起身，冷冷的质问安乐：“你说我阴险？” 安乐见她还敢说话，立即更大声：“你给我皇兄下迷情药，还不够阴险吗？” “安乐！”承明帝终于看不下去了，好好的家宴，被安乐给搞成了什么样子？ 白蓁蓁面向承明帝，大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便趁着众人都在，将当日的事情好好说一说。” “安乐公主说我给靖王下迷情药，实在是污蔑臣女，臣女已经找到了证据。” 第91章 除了你，还有谁有动机下药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你在说什么？”承明帝迷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当日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置过了吗？朕也按照你的意愿，给你和靖王赐婚，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要在朕的家宴上闹这么一出？” 沈离去拽白蓁蓁的裙摆，低声怒吼：“你做什么？”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底骤然间隐隐心慌。 白蓁蓁走出座位，走向大殿正中，看着承明帝。 沈离拽她的手忽然一空，心里的不安感更强了。 “三月前，臣女来参加宫中赏花宴，因不小心湿了鞋袜，被宫女引到浮云殿偏殿更衣，谁知，在此遇到了已经中了迷情药的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欲对臣女不轨，将要得逞时，被纯熙郡主撞破。当时所有人都说是我给靖王殿下下了药。” “但其实，下药者乃是南安王府嫡次女，如今的靖王侧妃，云出岫。” 白蓁蓁毫不犹豫的指证了云出岫，顿时，殿内仿佛被泼了一勺热油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云出岫激动的站起来大喊：“你胡说，谁不知道我与靖王殿下青梅竹马，怎会给他下药？” 白蓁蓁继续道：“纯熙郡主当日经过浮云殿，不是意外，她是被人故意引过去的。”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 承明帝的脸色显然也不好看，他冷声道：“我知道你与靖王侧妃一向不合，但也不该如此构陷！” 他心中对白蓁蓁越发的不满了，这几日他给足了她面子，甚至以九五之尊的身份出面替她夺回靖王妃应有的实权。 谁知，她居然还不满足。 “王妃姐姐，”云出岫也站出来，眼眶中泪水涌出，“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构陷我，你想要我离开王府，离开殿下，直说就是了……” 她哭得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疼。 其余几个皇子公主也纷纷低声说闲话，虽然云出岫上赶着当侧妃的做法并不光彩，但白蓁蓁说的也太匪夷所思了。 沈纯熙站出来，高声道：“陛下，那日引臣女前来浮云殿的人，是御花园修剪花枝的宫女馨儿，如今她人就在殿外，白蓁蓁说的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云出岫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后背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沿着脊椎骨开始发凉。 她们怎么会找到馨儿？ 那天的事明明应该天衣无缝才对。 事到如今，云出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蓁蓁会专程让她来参加皇室家宴。 “父皇，”沈瑾也站出来，大声道，“既然靖王妃连人证都带来了，父皇不妨听听看，说不定里头真有什么冤情，也好给靖王妃平反。” 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大的莫过于名节了。 如果白蓁蓁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承明帝确实没有理由不问。 “既然如此，”承明帝犹豫道，“就让馨儿进来吧。” 殿外的太监立刻高声喊叫：“传馨儿——” 一个身穿普通婢女服侍，留着刘海的宫女一进殿便跪了下来，声音哆嗦：“奴婢参见陛下。” “馨儿，”承明帝脸上的表情严厉又深沉，“纯熙郡主说，三月前的赏花宴，是你故意引她撞破靖王和靖王妃的事，可是真的？” 馨儿跪倒在地上，浑身都在战栗。 “回禀陛下，是真的。”馨儿连头都不敢抬，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白蓁蓁看她一眼，她原先见到馨儿的时候，馨儿就已经吓破了胆，如今还是这样。 不过好在，没有连话也说不清楚。 “是谁致使你的？”承明帝阴森森的问道。 馨儿立即道：“是南安王府的人，是云侧妃身边的婢女采儿。她给了奴婢好多金叶子，让奴婢听从她的命令，在合适的时候引纯熙郡主过去。但奴婢真的不知道，纯熙郡主过去之后居然会看到……” “奴婢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想着多赚些钱，为家中老母看病，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后来采儿告诉奴婢，让奴婢不要多嘴，否则，就要杀了奴婢全家……” 馨儿说完，重重将头磕在了地上。 云出岫立刻道：“我没有，陛下，这宫女一定是被白蓁蓁收买的，我和靖王殿下自小青梅竹马，我一心想要嫁给靖王殿下，怎么会给他和白蓁蓁下药？” “朕问你话了吗？”承明帝冷漠的看向她，眸子里一片冰冷。 云出岫一惊，连忙闭上嘴，心里却慌乱无比。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出岫，又看看白蓁蓁。 “靖王殿下，”白蓁蓁察觉到沈离的目光，也冰冷的看向他，“你不妨好好想想，你那天究竟是怎么中的药。” 沈离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他是怎么中的药，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是在宴会上多饮了几杯。 “那天，我并没有机会靠近你。”白蓁蓁道。 沈离看着她，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在第二次娶侧妃之前晕倒的事情。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中的紫苏叶是白蓁蓁下的，因为他去了白蓁蓁的屋子。 可是那次，他并没有在白蓁蓁的屋子里多停留，更没有吃任何东西。 赏花宴时的情形，与那次也十分相似。 白蓁蓁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又怎么可能在他的酒水中下药呢？ 而云出岫倒是确实跟他坐在一起。 “光凭这个宫女的一面之词，证明不了什么。”沈离冷着脸道，“说不定是你收买了她。” 说完，沈离忽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玉陵王府的宴会上，他也是中了迷情药，才和云出岫在一起。 中药的感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真的是她吗？ “靖王妃，光靠一个宫女的口供，是说明不了什么的。”承明帝微眯着眼睛，看着白蓁蓁，似乎是警告她，要是没有别的证据，就赶紧退回去吧。 白蓁蓁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陛下，光靠一个宫女，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可当初靖王殿下给臣女定罪，说臣女给他下药之时，可是连一个宫女的口供都没有的。”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就算有宫女为证，也无法说明就是云出岫下的药。 而当初的白蓁蓁，那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坐实了她卑鄙奸诈，给靖王下药意图嫁入靖王府。 这是否有些太不公平？ “谁不知道你巴不得嫁给我皇兄，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动机给我皇兄下药？”安乐公主愤怒道。 第92章 沈离当众告白，白蓁蓁当众和离 “原来仅凭动机，就可以陷害一个女子的清白吗？”白蓁蓁看向安乐。 “我听说，安乐公主不愿嫁给云铮，那么是不是，以后但凡云铮出事，就一定是你做的呢？” 安乐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她确实准备让人揍云铮一顿，打得他知难而退。 “淑贵妃盛宠十多年，这些年里，后宫之中也有那么几个妃嫔暴毙而亡，敢问陛下，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些妃嫔都死于淑贵妃之手呢？” 淑贵妃没想到白蓁蓁会把矛头指向她，顿时怒道：“放肆，本宫怎会没有容人之量？” 承明帝也沉着脸：“别胡说。” 白蓁蓁继续道：“既然如此，怎能因为我曾经爱慕靖王，就说是我给他下药呢？” 她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承明帝不由地沉思起她今天闹着一出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是为了洗白她身上的污点吗？ 一个女子，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三个多月，换了谁都无法容忍吧？ 反正白余墨也要回来了，他既然要施恩，就干脆做的彻底一些。 承明帝想通了此间关节，昂首道：“靖王妃说的不错，赏花宴那天的事，虽不知道究竟谁是罪魁祸首，但显而易见，你也是无辜的。”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洗白了吗？从此以后，白蓁蓁再也不是行阴诡之事嫁入靖王府，成为靖王妃，而是名正言顺的…… 云出岫目瞪口呆的看着承明帝，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给白蓁蓁正名？ 倒是沈离的脸色好了不少，他原先以为，白蓁蓁是要跟云出岫过不去，现在明白了，原来她只是想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点。 这也是为了能配得上他吧？ “不错，”沈离站起身，也道，“从前的事，过去也便过去了。蓁蓁，父皇还了你清白，以后必然不会有人再敢说什么。”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精心准备的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正是云出岫宝贝了很久的红玉坠。 “这是本王多年前偶然所得，本王曾说过，要将它送给本王的王妃，如今正好一家人做个见证，就送给你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靖王妃，任谁也不能说什么。” 大殿之内又一次炸开了锅。 都听说靖王和靖王妃不合，现在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回事啊？ 沈瑾哟一声，道：“三皇弟这当众示爱，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感动的吧？” “殿下……”云出岫呆呆的看着沈离，先前的不安，彻底沦为了恐惧。 沈离当初把这块红玉送给她时，只是随手一扔，说衬她的名字。 可是今日送给白蓁蓁，却说是要送给靖王妃。 沈离居然真的爱上她了，要给她名正言顺的位置？ 云出岫只觉得浑身冰冷，连挑拨离间都忘了说。 早知如此，她为什么要嫁进来？ 以她的身份，嫁给谁不是正妻？何必要在靖王府做个妾室？ 白蓁蓁看一眼那块红玉，沈离这么做，八成是为了配合承明帝，为了笼络护国公府。 沈离满怀期待的等着白蓁蓁收下这块玉。 然而白蓁蓁只是看了一眼。 这一眼过后，白蓁蓁的眼中再也没有过他。 她上前一步，昂首道：“陛下，既然您也认为，臣女是冤枉的。那么臣女今日恳请陛下……” “靖王妃，”承明帝语气不善，他已经足够给她面子，没想到换来的却不是感恩戴德，而是不知足的既要又要还要。“今日家宴，有什么事，容后再说吧。” “恳请陛下恩准臣女与靖王殿下和离。”白蓁蓁完全没被他的话所干扰，大声将自己早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满殿一片沸腾，谁也没想到，白蓁蓁成婚三个月，现在居然要和离？ 沈离艰难的看着她，手中的盒子啪一声落在地上，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你说什么？” 云出岫顿时心中狂喜，白蓁蓁这个贱人居然主动提出了和离，那么以后，她不就是靖王妃了吗？ “臣女嫁给靖王，原本就是阴差阳错，请陛下恩准臣女和离，不要耽误彼此的一生。” 白蓁蓁的声音愈加清晰，让殿内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居然觉得嫁给靖王是在耽误彼此的一生？ 她这是，后悔了吗？ 没有人知道承明帝在这一刻想了什么，但他的脸色确实越来越难看了。 白蓁蓁先前私下跟他说过和离，他没有同意，没想到，她还不死心，要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在满殿的沸腾之中，纯熙郡主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既然当初的事情是场误会，而这三个月以来，靖王与靖王妃也并不和睦，不如陛下就答应白蓁蓁的请求吧。” 她话音刚落，安乐公主也不服气的站了出来：“就是，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我哥哥？父皇快让他们和离，我哥哥也好换个靖王妃。”苏丹小说网 “强扭的瓜不甜，这三个月靖王府简直一地鸡毛，三弟光是娶侧妃就娶了三回，任谁也能看出来他们感情不好，”沈瑾也幽幽道，“不如就请父皇允许他们和离了吧。” 沈瑾一说话，其余的公主们也纷纷附和，有说白蓁蓁不配的，也有说白蓁蓁跟沈离不搭的，反正没有一个人不同意和离。 淑贵妃也没想到白蓁蓁居然主动要和离，但她心中和云出岫一样狂喜无比，这个粗俗的武将家的女儿，终于不能再像一滩烂泥巴一样缠着他的儿子了。 “陛下，依臣妾看，他们二人既然没什么感情，确实也不必强行扭在一起。不如陛下就允许他们和离吧。” 在众人嘈杂的说话声中，沈离只是怔怔的看着白蓁蓁，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的脸色冷了下来，眼底的情绪反复躁动，凝结成了冲天的怒火。 她居然敢跟他和离？ 在府中没有闹够，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跟他和离？ 白蓁蓁疯了吗？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是在怪自己这三个月来对她的冷落吗？ 可是这几天，自己明明已经多番纵容她，也跟她谈了那么多次心，她还不知足吗？ 沈离冷静下来，走向白蓁蓁，一把把她拉在自己身边，咬牙切齿道：“白蓁蓁，你疯了不成？” 第93章 兄长回来给白蓁蓁撑腰 白蓁蓁冷冷的看向沈离，站在原地甩开他的手，以一种悲戚而冷漠的语调说道：“当初承蒙陛下赐婚，陛下一定也希望能成全一段美好的姻缘，传为佳话。但现在，你我成亲三月有余，已是相看两厌。何不彼此放过，也不辜负陛下的一番好意。” 相看两厌，谁都看谁不顺眼。 “你住口！”沈离眼神冒火，浑身都气得颤抖，像是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一般，“你究竟在胡闹什么？当日赏花宴的事已经还了你清白，你还嫌不够吗？还是说，本王娶侧妃，让你心生怨念，所以现在你一定要在众人面前让本王难堪？” 他刚刚才决定要跟她好好过日子，他还当众送玉给她，作为定情信物，没想到，她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打了他的脸。 云出岫怔怔的看着沈离，他不同意和离，他居然是反对的。 嫉妒的火焰顿时燃烧了起来，曾几何时，白蓁蓁居然占据了沈离的心？ 白蓁蓁心中冷笑不已，还了她的清白，她就该知足？ 这本来就该是她应得的东西，她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何况，沈离居然到现在都以为她是在胡闹，以此来获取他的注意。 然而她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让沈离知道，她意已决，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还是，你是在指责本王对你不够好？”沈离盛怒之下，又补了这么一句。 白蓁蓁摇摇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有任何怨言，只希望以后的生活能轻松一点。” “靖王妃，你可想好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是仍然执意要和离，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承明帝冷冷道。 白蓁蓁自己不识好歹，可怪不了他。 “当然……” “父皇！”沈离上前一步，打断白蓁蓁的话，面上一片焦急之色。 可他只是情急之下打断白蓁蓁，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要再一次为了白蓁蓁退让吗？难道真要处罚云出岫，她才能甘心？ 承明帝看沈离一眼，心中不由有些惊讶，他难道不想和离吗？ 抱着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问道：“靖王妃，朕再问你一遍，你与靖王和离可是心甘情愿，没有任何人逼迫？你对靖王的心思，朕也一直看在眼里，要是还有别的事情，尽管跟朕说，朕一定替你做主。” 淑贵妃面色焦急，好容易可以和离了，这一老一小究竟在做些什么？ 哪里跟白蓁蓁有那么多废话，直接同意了不就行了吗？ “陛下，臣女确实心甘情愿与靖王和离。”白蓁蓁朗声道，“自古以来嫁娶乃是大事，臣女不愿这一生所托非人，还请陛下成全。” 承明帝椅着龙椅，眯着眼睛，白蓁蓁说这话，就让他不爱听了。 什么叫所托非人，难道他的儿子，还配不上白蓁蓁不成？ 其余人也听出味来了，什么相看两厌，那都是好听的。白蓁蓁就是看不上沈离！ “本王竟不知，你对本王有如此多的怨恨！”沈离恼怒的看着她。 这个死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控诉他不好，然后要他为以前的事情弥补吗？ 简直太过分了！ 他才不可能因为这个女人，而去惩处云出岫。 “本王劝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赶紧回来，我们还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仍然是本王的正妃。”沈离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朝着白蓁蓁低吼。 白蓁蓁没有看他，仿佛连看他一眼都是玷污。 她继续高声道：“还请陛下成全。” 沈离气极了，他不相信白蓁蓁真的想和离，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惩处云出岫，他眼底发红，大声怒斥道：“本王绝不会再为你让步，你要是执意和离，本王就跟你和离。只是你别到时候再后悔，哭着喊着来求本王！” 白蓁蓁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这得是多大的自信啊。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冷硬的男子声音：“我倒是想知道，靖王殿下不肯为了我妹妹让步什么？” 众人回头，白蓁蓁也惊讶的回过头。 一个高大穿着盔甲的身影从殿外走来，护国公府二公子白子钦大步走进来：“微臣白子钦，参见陛下。” 白蓁蓁的眼睛微微睁大，白子钦是白蓁蓁的二哥，按理说现在应该在边关和白余墨一起打仗，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显然也没有料到，白家人会在这时候回来。 承明帝的脸色阴森森的，半晌，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怎么回来了？” 无召回京可是大罪，但现在护国公府一家都在替承明帝攻打草原部落，承明帝也不太好现在就发作。 “微臣千里而回，呈上捷报。”白子钦手捧一封奏章，道，“河西之战，微臣与父亲歼灭招降草原部落近五万人，直取祁连山。” 承明帝闻言，霍地站起身：“祁连山打下了？”苏丹小说网 祁连山乃是草原部落一向倚重的屏障，多年来两方战局没有进展，全因祁连山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如今白余墨率人攻下祁连山，乃是天大的好消息，承明帝哪有心思再追究他擅自回京的事情。 白子钦将捷报奉上，之后又看向白蓁蓁，显然是想要抱一抱她，但大庭广众的，又有些不好意思。 白蓁蓁心神激动，这是原主的哥哥，她一见到他，立刻就有思念和委屈的情绪涌了出来。 白子钦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沈离，脸色重新冷硬起来：“我听说，我妹妹差点死在靖安司，这是怎么回事？” “白家不在，靖王殿下便如此欺凌我妹妹吗？” “我妹妹有什么要求，你不能让步？” “还请靖王殿下说一说，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好管教管教。” 第94章 只要她想和离，就可以和离 沈离的脸色沉了下来，白蓁蓁确实差点死在靖安司，这实在是他无法交代的事情。 承明帝沉浸在捷报的欢喜中，对白子钦的话多少就有那么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儿女私情罢了，让他们闹去吧。 “二公子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淑贵妃见承明帝不吭声，自己又不忍看着白家人欺负她儿子，索性出声道，“白蓁蓁自从嫁到靖王府，吃的住的一应都是最好的，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淑贵妃这话说的硬气，因为皇家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白蓁蓁自从嫁过去，连铺床的褥子都是貂绒狐狸绒，别的不说，皇家在面子上，是真的做足了功夫。 “哦，是吗？”白子钦瞪一眼淑贵妃，转头再次看向沈离。 淑贵妃心中怒骂，果然是粗俗的武将，连规矩都不懂，居然敢瞪他。 她有心想让承明帝替自己做主，但承明帝正捧着捷报津津有味的笑，哪里顾得上她？ “蓁蓁，你过来。”白子钦朝白蓁蓁招招手。 白蓁蓁三两步跑过去，眼里笑吟吟的，如今，她也是有哥哥护着的人了呢！ “如今哥哥在这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哥哥一定替你讨个公道。”白子钦十分坚定。 承明帝终于抬起眉头，这白子钦今天回来，是给白蓁蓁出气的吗？ 白蓁蓁摇摇头：“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今日只想跟靖王殿下和离。” 白子钦显然没想到白蓁蓁会说出这种话，这亲事，不是她费尽心思求来的吗？ “这话就说笑了，”承明帝这回忍不了了，白家刚立了这么大军功，居然就想摆脱皇权的控制？那怎么可能。“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 沈离的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白子钦又一次看向沈离，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蓁蓁成婚的时候他不在京城，以前也没见过沈离。但他早就听说沈离是大景战神，立过不少军功，怎么今日一见，他却半点军人的风骨都没有？苏丹小说网 还是在京城懒洋洋的养着，骨头都给养酥了？ 他的妹妹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淑贵妃没想到承明帝转瞬之间就变了口风，心中一阵来气，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是啊，靖王妃今日在宴会上可闹了不少脾气呢，非说不是她给我儿下的药。” “可下没下药，还不是跟我儿拉拉扯扯的，失了清白？我儿好心娶她，没让她以死明志，她居然还不懂感恩。” 她心中冷哼一声，任由白蓁蓁说破了天去，她当众与沈离拉拉扯扯，没了清白，就是天大的污点！ 白子钦看向白蓁蓁，手上的拳头逐渐握了起来。 迷情药不是她下的？ 连他都以为，白蓁蓁是为了嫁给靖王，有些没了分寸，不择手段，但现在却知道，这药根本不是她下的。 而这个高高在上的淑贵妃，明知道他家妹妹是受害者，居然还如此出言嘲讽？ “微臣恭喜陛下。”白子钦转头朝承明帝抱拳恭贺。 承明帝都懵了：“喜从何来啊？” 占领祁连山吗？这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喜事？ 白子钦冷冷的看着淑贵妃道：“陛下多年来，虽然盛宠淑贵妃，却始终没有立她为后，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是以，微臣恭贺陛下。” 淑贵妃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没能成为皇后，是她最大的痛点。 承明帝实在很宠她，无论她脾气怎么不好，承明帝都不舍得处罚她，还经常纵容她，让她心中难免产生了自己应该是皇后的想法。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位置就是稳稳的停在贵妃上，没能再前进一步。 承明帝的脸色微微沉下来：“白卿此言何意？” 非议贵妃，要不是因为白家刚刚立了军功，他怎么也得让人把白子钦拖下去打几板子。 “按照淑贵妃的说法，女子的清白是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的。要么以死明志，要么必须嫁给靖王，否则，就要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但敢问淑贵妃，若是有贼人将你玷污了，你又该如何？” 淑贵妃涨红了脸：“放肆！” “但一个女子若被人玷污了，是因为她反抗不过，而不是她不想反抗，这位女子失去清白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幸，而淑贵妃娘娘却自诩道德，以审判者自居，反而去羞辱这些不幸的女子，不思如何保护。” “这样的人，如何能母仪天下？” 白子钦这番话说完，不仅仅是承明帝和淑贵妃，就连殿内其他的人，都震惊的看着他。 仿佛他说的话是大不敬一般。 他怎么敢将矛头对准淑贵妃？ 不对，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自古以来，女子就是要死守清白，以死明志的，否则就该被人嘲笑，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变成了应该被人们所保护？ 几个公主面面相觑，听说安乐之前在长生殿被人玷污，她们虽然嘲笑安乐，但同时也只能更加小心的加强自己宫中的防范。 免得步了安乐的后尘。 可实际上，这事难道真的是安乐的错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白蓁蓁的手笔，但却不自觉为安乐觉得可惜，她也只是不能反抗，而不是不愿反抗吧？ “别说我家小妹只是与靖王殿下拉拉扯扯，就算她真的与靖王殿下有什么，只要她不想嫁，没人可以逼她。只要她想和离，同样也可以和离。” “您说是吧，贵妃娘娘？” 淑贵妃的脸色涨得更红了。 她明明是想让沈离休了白蓁蓁的，可是这番话说出来，不是显得她落了下风吗？ 白蓁蓁怎么有这个权力和离？她怎么配？ “离儿。”承明帝第一个反应过来，白子钦不过是在为白蓁蓁说话而已，只要安抚住他心中这口气，和离的事就可以暂时放下了。 “刚才白卿问你，靖王妃险些死在靖安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承明帝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却让沈离去说，摆明了是让他自己想办法摆平了。 “此事是王妃自己不小心中了蛊毒，也怪本王没有及时察觉……” “怎么我听说的，和殿下说的不一样？”白子钦打断他的话。 云出岫顿时苍白了脸，白子钦知道真相？要是他把自己动用巫蛊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整个南安王府都要完蛋了？ 第95章 为小妹讨公道，请陛下惩处侧妃 白子钦却只是冷哼一声：“好吧，就算是殿下说的那样，敢问我家小妹究竟犯了何事，要被送到靖安司去？” 承明帝不愿意追究南安王府巫蛊之事，他当然也不会说出来。 “是林嬷嬷……”沈离想要解释。 “林嬷嬷没有死，杀害她的人也不是我家小妹，而是你的侧妃，为何你却不惩处侧妃？” “云侧妃在府中假装自尽嫁祸我家小妹，为何你也当没发生？” “难道就因为你宠爱云侧妃，就连公道也看不见了吗？” 白子钦说的有理有据，白蓁蓁不禁咦一声，他远在边关，这些事情是怎么知道的？ 她原本也没指望云出岫还能受到惩罚，但现在白子钦回来了，言之凿凿要替她讨个公道，白蓁蓁心里难免泛酸。 家人都以为她是故意下药嫁给沈离，恐怕也知道她这几个月不好过，为她操碎了心吧？ 殿内众人都不知道靖王府居然还发生过这些事，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沈离。 沈瑾剥一瓣橘子放嘴里，郑重其事的拍拍手，直勾勾的看着沈离，准备看好戏。 任谁都看得出来，白蓁蓁在靖王府受了这么多委屈，今天当着白子钦的面，云出岫不被扒层皮，都算她运气好。 “陛下，臣女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云出岫哭着扑倒在地上，“白二公子远在边关，没有亲眼所见，多半是听了有心之人的诬告。” “臣女一心侍奉殿下和王妃姐姐，殿下，你可要为云儿做主啊。” 沈离此时已经是怒火汹涌，他就知道，白蓁蓁小人得势，现在得了机会，就要害死云出岫。 他将云出岫从地上扶起，温柔的将她拉在身边，大声道：“云儿性子好，又一向善良，白二公子说的这些人，均没有实证。怕不是有人要给云儿泼脏水。” 说完，他还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朝白蓁蓁道：“本王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白蓁蓁：呵呵。 白子钦正要请承永帝追查，这些事情只要一查便知。 就在这时，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陛下，娘娘，白二公子所说的都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缓缓走来的林嬷嬷。 沈离震惊道：“奶娘？” 淑贵妃诧异的看过去，来人确实是沈离的奶嬷嬷，她怎么也要替白蓁蓁说话？ 承永帝换了个姿势，眼睛微眯，看着林嬷嬷：“你是离儿的奶嬷嬷，你说，白卿所说的这些事情，可否属实？” 白蓁蓁看着林嬷嬷，这些日子她没有给过林嬷嬷好脸色，难为她还愿意出来作证。 白子钦还真是会找人。 但她转眼又看到白子钦微微困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林嬷嬷不是白子钦找来的。 那还能是谁？ 云出岫忘了伪装，震惊的看着林嬷嬷，眼神死盯着她，好像恨不得将她杀死一般。 “回禀陛下，全部属实。”林嬷嬷跪下，眼神凶狠的看着云出岫，“是云侧妃要杀了老奴，多亏王妃救治，老奴才免于一死。” 云出岫顿时便身子一软，差点倒地，眼中闪过惊恐：“你胡说，我一向敬你爱你，你怎么能和白蓁蓁一起污蔑我？” 白蓁蓁冷笑一声：“你差点杀了林嬷嬷，怎么，现在连受害者的证词都不作数了吗？” “我倒是想不明白，我与云侧妃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屡次陷害我，恨不得将我从王府赶出去才作数。” “云侧妃要是喜欢正妃的位置，我让给你就是了，也省得我整天还要防着你，说不准哪天就丢了自己的性命。” 白蓁蓁直接戳破了她的想法，不就是扣帽子吗，云出岫会，难道她就不会？ 云出岫连连摇头，眼泪汹涌而下，脸色煞白：“我没有，王妃姐姐，你怎么会如此想我？我从来都不曾贪恋正妃的位置，更不想跟姐姐做对，我只是想留在王府，伺候殿下和姐姐。再说，林嬷嬷年老眼花，说不定看错了也说不定？” 林嬷嬷哪里能受得了云出岫这么说她，立即道：“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算好使，断不会冤枉了侧妃！” “你害我性命，又嫁祸王妃，殿下心软，可怜你身娇肉贵，但奴才的命也是命啊，老奴绝不能看着你继续为害靖王殿下。” 承明帝一声不吭，却微微点头，似乎看戏一般，等着他们继续对峙。 淑贵妃面色不善的瞪了白蓁蓁一眼，她对云出岫的印象绝对是比对白蓁蓁好得多的，云出岫要是受罚，靖王府岂不是白蓁蓁独大了？苏丹小说网 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陛下，林嬷嬷是本宫宫里出去的人，当初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本宫才允许她去靖王府养老的，或许确实有些年老眼花。” 林嬷嬷脸色苍白，有苦说不出，她当初懒骨头犯了，一心想着要跟着靖王享福，装了很久的病才得以出府，没想到现在却被淑贵妃拿来当做证据。 她硬着头皮道：“老奴就算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连是谁杀了我都不知道，云侧妃在揽月阁杀害老奴时，还撞掉了一颗明珠，滚到了床下，陛下不妨让人去查。” 云出岫瑟瑟发抖，浑身冰冷，她完全没想到，林嬷嬷居然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难道她今天，真的要倒霉了吗？ “不是的，臣女真的没有……”云出岫吓得只会摇头哭泣，她不自觉的去抓沈离的衣摆，希望沈离能帮帮她。 白子钦粗粗的深吸一口气，没说话，但吸气声极为明显。 承明帝咳嗽两声，阴森的看着云出岫：“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出岫大惊失色，立刻磕了两个头：“臣女真的是冤枉的，臣女从小到大连只蚂蚁也没有踩死过，怎么会去杀人呢？臣女也不知道林嬷嬷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因为护国公府炙手可热，而我云家势单力薄……” 说着，她忽然发狠的抽出头上的银簪子，咬着牙：“臣女所受冤屈，唯有自尽方能保全清白，既然你们都不信我，那我就以死明志。” 第96章朕同意和离，但有和离冷静期 说着，她居然真的朝自己的心口扎去。 然而现在是冬天，她穿的衣服又厚，这簪子又不像针那么锋利，任凭她用尽了力气，居然连衣服都没能扎破。 沈离大惊，立刻打掉她手上的银簪：“云儿不可，你若是冤枉的，本王再去查就是了，怎么能寻死呢？” 云出岫哭着扑进沈离怀里，大声哭起来。 白蓁蓁幽幽拔下一根金簪，远远的递给云出岫道：“云侧妃真有心，来用我这根，直接戳脖子。” 云出岫脸色煞白。 沈离怒道：“你还嫌不够乱吗？” “行了。”看了很久戏的承明帝决定下定论，他看着云出岫道，“云出岫杀害林嬷嬷未遂，又嫁祸给靖王妃，赐自尽。” 云出岫瞬时瞪大了眼睛。 “父皇！”沈离急急道。 “但，”承明帝一口气三个喘气，他又道，“念你云家保卫社稷有功，朕就罚你禁足一月，每日掌嘴三十，也算给你个教训。” 白蓁蓁：……这得是多大的功啊？ 从自尽变成掌嘴三十？ 就算是一个月，那也才九百巴掌，承明帝这也太偏心了吧？ 白蓁蓁上前道：“陛下，云侧妃在府中极为嚣张，做了侧妃之后，甚至不来给臣女行礼，臣女心中实在是不快。” 沈离气坏了，这么点小事也拿出来说？ 白蓁蓁怎么这么没有容人之量？ 承明帝也知道自己对云出岫的处罚太轻，做皇帝的，要尽量在臣子之间找个平衡点，还真是不容易。 “那你说，还该如何处置？”承明帝问道。 他其实不在乎云出岫最终被如何处置，只是顾念南安王的想法，要是白蓁蓁挤兑的他处死云出岫，到最后，南安王恨的也是白蓁蓁，怪不到他头上。苏丹小说网 “臣女既然要与靖王殿下和离了，从前很多事便也就算了。只是林嬷嬷为此事最大的受害者，还请陛下允准，每日的三十巴掌由林嬷嬷去执行，也算给靖王殿下一个交代。” 林嬷嬷现在都快恨死云出岫了，要是让她来大巴掌，那云出岫不得肿成猪头？ “也好，”承明帝点点头，“林嬷嬷虽是奴才，但到底是靖王的奶娘，也不同于旁人。” 淑贵妃眼看白蓁蓁得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今天真是给她出了大风头！ 沈离此时也没心思管云出岫是不是会被掌嘴了，反正也不多，又死不了人。 他死死盯着白蓁蓁，抓住了她话语中的重点：“父皇已经如你所言，惩处了云儿，你居然还要与本王和离？” 沈离要抓狂了。 这个死女人还嫌不够吗？ 她真的疯了吗？ 白蓁蓁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声道：“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女与靖王殿下和离。” 事情演变到现在，连承明帝都拿不准白蓁蓁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儿子英明神武，又是大景战神，他不相信白蓁蓁会突然变心。 既然还要和离，那就是恩赏还没给够。 但要是再给下去，也是在太便宜护国公府了。 承明帝阴沉着脸看着白蓁蓁，半晌，似是叹息一般，换了一副可惜的脸色：“既然靖王妃质疑如此，朕也不好说什么。” “当初给你们赐婚是想成全一对佳人，没想到，却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那朕赐你们和离吧。” 沈离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心也跟着疼了疼。 盛怒之下，他朝白蓁蓁道：“这下你满意了？以后你就是求着本王，本王也绝不会再见你一面。” 他拼了命的放狠话，似乎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他只是希望从白蓁蓁的目光中看到一丝不舍和忏悔。 但是没有。 一点也没有。 这双眼里曾经全部都是他，现在却只剩下冷漠。 “满意，还请殿下说到做到。”白蓁蓁勾起一个笑容。 能够再也不见他，真是太高兴了。 沈离忍不住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话，白蓁蓁是真的想跟他和离。 她不爱他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年，他也曾无数次的忽视她，她不都是乐呵呵的跟在他身后吗？ 而这几个月，他也不过是给了她一顿鞭子，之后都在试图和她好好沟通，为什么她却要离开了？ “回去之后，你们便签和离书吧。”承明帝道。 家宴之上，还是不要耽误大家的心情了。 可事到如今，沈离已经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倒是淑贵妃，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个该死的女人，终于离开了她的宝贝儿子，她真是高兴坏了，等回到两仪殿，她一定多吃两碗饭庆祝一下。 白蓁蓁退到一边，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一次，沈离不会再厚着脸皮蹭过来了。 云出岫倒是没有被宫人拉出去，她已经获罪，也不急在这么一时。 她心中高兴与难过不断交织，虽然她被承明帝下令掌嘴，但白蓁蓁，还不是没了王妃的位置？ 以后她就是靖王府唯一的宠妃，王妃之位迟早是她的！ 家宴很快便结束了，承明帝匆匆吃了几口，就有些意兴阑珊的摆手，让大家都各回各家。 白蓁蓁率先站起身，和白子钦一起离开。 承明帝却叫住了白子钦：“白卿留步，朕还有话要对你说。” 白家立了大功，实在不能摆脱他的控制，虽然他被迫下令让白蓁蓁和离，但和离书终究没有签，私下聊一聊，说不定还有挽留的机会。 白子钦还等着跟白蓁蓁聊一聊她在靖王府受的苦，他这次紧急回来，也是因为收到信，说白蓁蓁在靖王府不断被冤枉。 他光是听一听，就满脑子都是对沈离和云出岫的恨意了，他亲爱的小妹身在此中，还不一定会委屈成什么样。 “二哥，陛下叫你。”白蓁蓁戳戳他的胳膊。“我在外面等你。” 白子钦只好回头，单独留下来。 “离儿，你也别走。”承明帝又叫住了沈离。 云出岫想跟沈离说些什么，沈离却已经大步回头了。 她在原地怔了一瞬，无意间与白蓁蓁四目相接，白蓁蓁移开目光，走了出去。 云出岫咬咬牙，也跟了出去。 其余皇子公主们各自散去，只有安乐公主心中觉得不对，明明都已经和离了，父皇还要跟他们说什么？ 于是待殿内之人都离开后，她悄悄躲在柱子后面偷听。 结果就听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句话。 承明帝道：“和离书就先放着，靖王这些日子好好对待靖王妃，一月为限，就当做是和离冷静期。” “若是一月之后王妃还是执意和离，朕绝不阻拦，白卿以为如何？” 第97章 云出岫落水，白蓁蓁也落水 承明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子钦就算再想给妹妹撑腰，也总得给他一些面子。 但心中仍旧气闷，他看着沈离，眼神很是不善。 安乐公主再也听不下去，指甲在柱子上留下一道抓痕，扭头就走。 护国公府真是什么人都敢骑到皇家头上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浮云殿外，碧波潭前。 白蓁蓁无聊的往碧波潭里扔石子，一边等着白子钦出来。 天色昏暗，但好在这附近都挂着灯，一颗石子扔进去，激起圈圈涟漪。 白蓁蓁看准时机，又一颗石子扔过去，正中涟漪中心。 云出岫主动凑过来，朝白蓁蓁道：“王妃姐姐，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跟殿下和离。怎么，你知道殿下喜欢的人是我，继续纠缠下去讨不到好处了？”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侧眸看她一眼，石子骤然出手，云出岫尖叫一声跪倒在地。 “皇宫内院，你居然敢打我？”云出岫压低了声音怒道。 白蓁蓁冷笑一声：“和离书还没有签，我还是靖王府的正妃。你作为侧妃给正妃行礼，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只会夸你一句懂事。” 云出岫愤然起身：“好，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一个弃妇，离了靖王府，还有谁会给你好脸色看。” “白蓁蓁！”安乐公主忽然跑过来，猛地推开刚刚站起身的云出岫，怒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一个月后才和离，用一个月的时间要挟我哥哥，想让我哥哥对你好，加倍补偿你是不是？” 云出岫惊了，一个月后才和离？ 而且这和离，还不一定成不成！ 白蓁蓁也一时无语，她知道承明帝不想让她和靖王和离，但没想到，承明帝居然想出了这种法子，延缓一个月，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云出岫立马上前一步，抓住白蓁蓁的衣襟，将她往碧波潭那边推了两步：“好啊，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阴险，还学会了以退为进。” “云侧妃小心脚下——”安乐见她们就在潭边，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一提醒，倒是让云出岫眼前一亮。 白蓁蓁甩开云出岫，云出岫却死命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嘴上恶狠狠道：“你以为你这样以退为进，殿下就会喜欢你吗？殿下只会觉得你心机深沉，用白家的势力压迫他。” “殿下心里根本就只有我，你就算费尽心思，也不可能得到他的！” 白蓁蓁被这愚蠢的言论说的差点笑出来：“你自己把他当个宝，殊不知别人只把他当做垃圾。” 说完，白蓁蓁将她一甩，云出岫借力向侧面倒去，直挺挺的扑入水中，惊慌大叫：“你怎么能推我——” 噗通一声，云出岫彻底掉下去，咕噜噜了几声，姓沉名到底了。 安乐全程目睹了这场大戏，连忙叫喊出声：“来人啊，靖王妃把靖王侧妃推下水了！” 白蓁蓁盯着池水，犹豫自己要不要救。 云出岫固然可恶，却罪不至死，她上辈子是个杀手，杀了不少不该杀的人，这辈子杀人，无论如何都得小心翼翼。 “云儿！”沈离正好出了殿门走过来，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白蓁蓁松一口气。 只是瞬间，沈离就云出岫从水中抱了出来，云出岫咳嗽好几声，反应过来之后，抱着沈离大哭：“殿下，姐姐她把我推下了水。” 沈离立刻将安乐公主的外袍解下来，披在云出岫身上，遮住她妙曼的身形。 安乐惊叫一声捂住脖子上的红痕，抢了一个宫女的手帕，将脖子包起来。 “哥哥，你这回可不能再姑息白蓁蓁了，她跟你和离根本是假的，她刚才还要杀了云侧妃，让你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蓁蓁看向安乐，好啊，可算让她逮到机会了。 沈离将云出岫扶起来，交给宫女照顾，自己浑身湿透的走向白蓁蓁，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白蓁蓁伸手钳住他的手腕，冷声道：“我果然不该对你有任何期待，你这是非不分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沈离大怒，甩开她的手，眸中怒火冲天而起：“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拒绝本王的礼物，让本王难堪。以退为进求父皇赐和离书，却定了一个月为期。如今又要害死云儿，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云儿死了，从此以后靖王府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 “殿下，”云出岫咳嗽几声，哭唧唧道，“都是我不好，一直不得王妃姐姐喜欢，她这才想要害我……” 沈离的怒火被云出岫的话挑地更高：“云儿处处忍让你，你却变本加厉，明知云儿不识水性，还要害死她。要不是本王出现的及时，岂非让你得逞？” 白蓁蓁嗤笑一声：“你当然出现的及时，她就是看到你出来了，才自己掉下去的。” 沈离见她死不悔改，气血上头，连正在往这边赶的白子钦都顾不得了：“我告诉你，别说一个月，就算一年半载，本王也绝不会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安乐跟着起哄：“你听到了没？我哥哥根本不会喜欢你，你个杀人凶手！” 云出岫去拽沈离的衣袖，娇弱道：“殿下，你别怪王妃姐姐了，我也没什么事，咳咳……我只是……咳咳……” “来人，把云侧妃扶下去休息。”沈离见她咳得厉害，顿时心疼起来，让宫女将她带走。 云出岫再咳两声：“多谢殿下关心。” 说罢，她眼皮一番，忽然间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原地倒了下去。 “云儿！”沈离眼疾手快的抱住她。 白蓁蓁忍不住开口道：“她是溺水，又不是心疾，捂着胸口做什么？” 这种拙掠的骗术，也就骗一骗沈离。 然而沈离却紧抿着嘴唇，脑海中回想起大夫曾经说的话，云出岫为他祷告上天，虽然没死，却失去了一魂一魄，身体状况远不如常人。 “你居然还在说风凉话？冬天的池水有多冷，你自己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沈离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蓁蓁。 沈离深吸一口气，骤然出手，将白蓁蓁也推进了水中。 第98章 公子襄的心思 白蓁蓁落下去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大意了，他居然搞偷袭。 沈离看着白蓁蓁掉下去，这一刻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毒妇害人，不疼到自己身上，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可是他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见白蓁蓁噗通落下去，他便要跳下去救她。 安乐公主见状，立刻拽过来一个侍女，用金簪划破她的手腕，将鲜血摸到云出岫嘴边，哭喊起来：“哥哥，云侧妃吐血了，你快来看看她啊，她是不是要死了？” 说完，安乐又指着那些侍卫：“还有你们，赶紧把靖王妃救起来！” 沈离一听白蓁蓁有人救，又担心吐血了的云出岫，忙头也不回的双手抱着云出岫走远了。 白子钦终于赶来，看到自家小妹落水，别提多心急了，可惜他虽然是个武将，却是个旱鸭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我妹妹捞出来啊！”白子钦一阵怒吼。 安乐随即道：“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会水的吗？” 她面上着急，却拼命给在场的宫女侍卫们使眼色，谁敢去救白蓁蓁，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些人领的是皇家差事，又在安乐眼皮子底下，哪里敢得罪她，纵有那么一两个会水的，也都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没有一个人肯下去救人。 白蓁蓁是会水的。 可惜身上的衣服太厚，泡了水涨得很，让她直接背负了几十斤的重量。 白蓁蓁伸出双手往上游，脚下却忽然感受到一股下拽的力量。 碧波潭里的水草不知何时缠住了她的腿，让她一时无法游上来。 白蓁蓁连忙屏住呼吸，解下手腕上的银手链，要将水草划开。 但这水草也不知道什么品种，滑不溜秋的又肥大厚实，白蓁蓁割了半天，才割出一个小口子来。 她想加快手上的速度，可潭水逐渐灌入她的鼻腔，身子越来越无力，氧气缺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岸上的嘈杂声却离她越来越远。 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去，阴沟里翻船，太可惜了啊。 脑子里的画面开始走马观花起来，她看到了自己上辈子死的场景，看到了这具身体的亲人们挨个朝她挥手告别的场景。 意外的是，她居然还看了公子襄。 公子襄的手离她格外近，连告别都要挑个近在眼前的地方。 他还拿着那把翠绿色的匕首跟她炫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白蓁蓁缓缓闭上眼。 公子襄叫了几声白蓁蓁的名字，发现没有回应，两下将缠着她小腿的水草割断，抱着她朝水面游去。 …… 白子钦推门进来，手里拎着食盒，走到床边，低声朝公子襄道：“吃点东西吧。” 公子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纹丝不动的白蓁蓁。 白子钦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你希望她醒来之后，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说实话，他觉得公子襄对他家小妹是否有些太好了，好到超越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范畴。 但毕竟是他把白蓁蓁从水中救出来的，白子钦也不好不让他陪着。 公子襄的眼皮终于动了动，他起身坐在桌子前，完成任务一样，把陆林做的美味佳肴当做蜡一样嚼进嘴里。苏丹小说网 白子钦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公子襄是怎么跟白蓁蓁混在一起的，但他隐隐有种预感，给他写信说明小妹近况的人，说不定就是他。 公子襄把白蓁蓁救了起来，几个侍卫才连忙动手把人拉上来。 承永帝听说之后，想让白蓁蓁留在宫中医治，白子钦眼看着宫里的人个个不怀好意，又不想让她回靖王府。 还是公子襄告诉他，白蓁蓁最近住在玉陵王府，他才把白蓁蓁送过来，同时去安乐居把江大夫请了过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公子襄是个好人，随手路过，挣个护国公府的人情。 但这两日再看下去，他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 这人不吃不喝的，担心到夜不能寐，要说他对自家小妹没点想法，谁也不信。 难道小妹主动要求和离，是因为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个人了吗？ 公子襄吃完饭，继续守着白蓁蓁。 白子钦：“……” 怎么办，忽然觉得他好多余。 他默默收拾完饭盒，管他呢，小妹高兴就好。 公子襄默默的看着白蓁蓁苍白的脸，心中泛起异样的情绪。 幼时，白蓁蓁的大哥白子御找他玩，喜欢他身上刚做的衣服，便兴高采烈的跟他换了，谁知，却恰好遇上他家破人亡。 无数的官兵闯进家门，斩草除根，连四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而他们，把穿着他衣服的白子御当做了他，一剑给杀了。 他想冲出来救白子御，白子御却冲他摇头，临死前嘱咐他，若有机会，当看护他尚在襁褓中的妹妹。 如果白蓁蓁现在死了，他将来九泉之下，又如何向白子御交代？ 他一直告诉自己，他护着这个女孩，是因为她的哥哥。 可是今日，这份焦急的心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因为这份心思烦躁无比，但看着命悬一线的白蓁蓁，他还是忍不住想。 如果他当时早去一点就好了，如果他没有亲自安排把林嬷嬷接进宫，如果他出门前没有多跟沈琢嘱咐几句…… 可惜，没有如果。 公子襄轻轻伸手，似乎想要碰一碰白蓁蓁的额头，但他的手在空中顿住很久，还是收了回去。 白蓁蓁额头忽然皱了一下。 “白蓁蓁！”公子襄猛地抬头，惊声道。 外头一直守着的白子钦听到这话，立刻推门进来，果然看到白蓁蓁脸上有了表情。 他飞奔出去：“江伯父，江伯父，快来看看蓁蓁！” 第99章 你怎么可以不爱我 白蓁蓁睁开眼的时候，床边围了一圈人，唯独没了公子襄。 白蓁蓁想起身看看，她在昏迷之时，分明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她不相信自己是听错了。 晚晚赶紧把她按回去：“王妃，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现在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白蓁蓁下意识的去摸向腰间，之前蛊虫破体而出的地方，现在反而是最疼的：“两天吗？那可真久。” 算她职业生涯里睡得最长的觉了。 江大夫吹胡子瞪眼睛，骂骂咧咧：“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先前蛊虫那一次就失血过多，全靠底子好才硬撑着，又不小心掉进水里受寒，你是真不把你自己当回事吗？” 白蓁蓁心头一阵暖意，嘴上嘟囔：“我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是沈离把我推下去的……” “你要是不往水边站，他能把你推下去？”江大夫喷着白胡子怒冲冲道。 白蓁蓁：…… 白子钦赶紧来打圆场：“伯父别骂了，蓁蓁也不是故意的，她现在都醒了，您也别担心她了。” “对对，我觉得我现在还好，晚晚扶我起来，我得去靖王府跟沈离把和离书签了……” “你还想起来？”江大夫恶狠狠道，“三天之内要是让你下了床，我就不姓江！” “小妹，你也不用这么急，”白子钦忙道，“和离书一时签不了，陛下给了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修复感情，真要签，也得一个月以后。” 白蓁蓁想起来，她落水之前好像确实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但多一个月就有一个月的变数，她哪里等的了？ “江伯父，我也是个大夫，我知道我没事的……”白蓁蓁试图说服他。 “你闭嘴。”江大夫道，“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治了几个病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白蓁蓁：……行叭，这大概就是同行相轻。 “伯父你消消气，消消气，陆大人做了牛油火锅——是叫火锅吧？您去尝尝，玉陵王府的人都说好吃。”白子钦把江大夫连拉带推的劝走。 白蓁蓁总算松了一口气，刚叫一声晚晚，就又听到江大夫气若洪钟的的声音隔着门穿透进来：“你给我好好躺着，按时吃药！” 吓得她连连往后靠了靠身子。 “王妃，怎么了？”晚晚凑过来问道。 白蓁蓁想了想，道：‘’是谁把我救回来的？” “您该不会以为是靖王殿下吧？”晚晚眼睛微微睁大，生怕白蓁蓁再陷进去，“是公子襄，他正好路过，跳下去救了您。连一个路人都比靖王殿下有心，您可别再对靖王殿下报什么希望了。” 白蓁蓁略略敛下目光：“那这几日，也是他照顾的我吗？” “王妃说什么胡话？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外男来照顾你。”晚晚诧异道，“这几日都是二公子守在你身边，连我都不让进来。” 白子钦为了守住白蓁蓁的名声，实在是做了不少事情。 白蓁蓁哦一声，心中却是不相信的，原主与白子钦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声音，烧成灰白蓁蓁都能认出来。 门外忽然响起声音：“靖王殿下留步，小妹受了伤，正在修养，殿下改日再来吧。” 沈离的声音愤然响起：“我们如今还未和离，你也在陛下面前答应了一月之期，现在蓁蓁病了，我作为夫君前来看望她，你凭什么阻拦我？” 白子钦心中冷笑，凭什么阻拦，当然是因为她家小妹的心已经另有所属了啊。 “我家小妹还没醒，你真想见她，等她醒了再说。” 沈离眼神阴鸷的盯着白子钦，他终于明白白蓁蓁的嚣张是跟着谁学的了。 白家人，没有一个不讨厌的！ “那个，二公子，王妃说请殿下进去。”门从里面打开，晚晚走出来传话。 沈离顿时挺直了身子，得意起来。 看吧，白蓁蓁闹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要得到他的关爱吗？现在他来了，白蓁蓁怎么可能不见？ 她说不定做梦都想自己来看她呢。 白子钦深呼一口气，声音重重的，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满。 “那你进去吧。”白子钦给他把门让开。 沈离趾高气扬了走了进去，身后，晚晚关上了门。 这是要和他单独相处吗？沈离更加得意了。 进到内室，白蓁蓁正半靠在软垫上，刚要张口，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沈离挑眉，她这是创造机会让自己关心他呢。 他十分想配合一下白蓁蓁，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是说昏迷了吗？怎么本王一来你就好了？你们白家人，都这么喜欢撒谎吗？” 白蓁蓁嗓子痒，多咳了几声，没来得及说话。 当然，对待这个自信又自恋的人，她其实也没啥反驳的念头。 沈离认定了她在装病，忍不住指责道：“云儿因为你，吐血吐了几乎两天，大夫们都说她差点死了，你把她害得这么惨，现在满意了？” 白蓁蓁清完嗓子，斜眼看他：“巴掌打了吗？” 沈离一愣，随即怒道：“白蓁蓁，你还有没有良心？云儿都快死了，你还问她有没有被掌嘴？” “原来只要装装吐血，就连陛下的责罚都可以免啊。”白蓁蓁微笑。 沈离看着她毫无感情的笑，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一丝难过。 “我不跟你争这些，”沈离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翻腾的思绪，他看着白蓁蓁，“你搬回靖王府，本王会把你应有的东西都给你。” 白蓁蓁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会跟你回去？” “你敢说那一个月的期限，不是你事先算计好的？”沈离冷眼看她。 “怎么，我连陛下的心思都能算计吗？你真是高看我。”白蓁蓁幽幽的看着他，“我当众说明要跟你和离，自然是铁了心。” “就算你舍不得我，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沈离的脸色黑的很：“本王怎么会后悔，要不是看在父皇的面上……” “那就把和离书带过来，早点签了，一月之后交给陛下。”白蓁蓁打断他的话，语气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想和离？ 沈离张了张嘴，喉咙发哑，再难以置信，现在也只得相信了。 她不是在争宠，她也不是在引起他的注意。苏丹小说网 她真的不爱他了。 “你怎么可以不爱我？”沈离脱口而出。 第100章 等白蓁蓁怀孕，就一切都好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你亲手把我推进水里，还指望我会爱你？”白蓁蓁冷笑一声，“沈离，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猪啊？我早就说了不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信，非要当做我欲擒故纵，当做我在使小性子。” “陛下拖得了一次拖不了第二次，最晚一月之后，我们就再无干系了。” 沈离杀了原主，又险些害死她，白蓁蓁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无比。 能跟这样的人撇清干系，真是爽快。 沈离看着白蓁蓁，眼底逐渐发红，一向只有他厌弃白蓁蓁的份，怎么会轮到白蓁蓁来厌弃他？ “本王究竟哪里对不起你？”沈离微眯着眼睛，瞳孔缩紧，“这三个月你吃的住的，哪里不是最好的，本王虽不爱你，却一向敬你，并无亏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并无亏待？”白蓁蓁纳闷，“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的说出这句话的？” “我早说过我没有给你下药，你信过吗？云出岫中毒，你查都没有查就认定是我，还让人打我五十鞭子，险些将我打死，你管这叫并无亏待？”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能够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的。 “本王事后已经还了你清白。”沈离仍旧盯着她，虎视眈眈。 “那然后呢？你惩处云出岫了吗？你补偿我了吗？她装神弄鬼说是南安王妃附身你就信她，她说自己以命换命你就信她，你怎么不问问钦天监，世上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连许初宸都知道，是我医术精湛，是我救了你。可你呢？” “你半分感恩之心都没有也就罢了，我被云出岫的蛊虫差点害死，要不是得贵人相助，哪里还能站在陛下面前跟你提和离？” “即便如此，事后你也没有动云出岫哪怕一根手指头。连我二哥都看不下去，千里奔袭回京，在陛下面前揭发她，你却连掌嘴都不愿让她受。” “我告诉你是她自己落水，你半点都不信，还将我也推入水中。这一桩桩一件件，还要我继续给你数吗？” “沈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真的说出来你对得起我、并无亏待这种话吗？” 沈离张了张嘴，喉咙再一次发干。 他真的有那么偏心吗？ 他是有些宠爱云出岫，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难道他不该对她多容忍一些吗？有什么错吗？苏丹小说网 沈离努力找借口来安慰自己，为自己开脱。 可是一个人最骗不了的就是自己。 云出岫的事情，多少次他都按下不提，没有一查到底。 他心里不是没有过疑惑，可是他还是选择相信云出岫。 哪怕白蓁蓁摆出了事实，他也对此视而不见。 就因为他觉得白蓁蓁的王妃位置得来不正，是靠下药爬床，可是那天在大殿之上已经证实，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就是白蓁蓁下的药。 她连这最后一丝污点也没有了。 所以，全是他自己的错吗？ 他看着白蓁蓁那副愤然决绝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片慌乱，似乎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即将失去，或者说，早就已经失去了。 而他今日才恍然看到，心底那份早就出现的空洞。 他朝白蓁蓁走过来一步，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他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不愿给她任何躲闪的余地：“你以为你想走，就走得了吗？” 未经允许，她居然敢走？ 她不能走，沈离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绝不会跟她和离。 白蓁蓁勾唇冷笑：“我倒想知道，你要怎么拦我？” 沈离后退一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最终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的手背上布满青筋，他是堂堂大景战神，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忤逆他。 玉陵王府处事不便，他总能找到机会，让白蓁蓁怀上他的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再怎么不满，白蓁蓁还不是会忍下来。 到时候他就看着她还能怎么硬气。 白蓁蓁会向从前一样，求着他看她一眼，求着他爱她。 而到时候，他总会让白蓁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门被轰然打开，寒风冷冽的灌进来，白蓁蓁裹紧了被子，微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她太了解沈离这样的人了，他未必真的对她回心转意，多半只是不甘心被人厌弃。 然而就是这份不甘心，就足以打破他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自信和自尊。 为了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 沈离听到声音，脚步立刻顿住，半晌，他回过头，白子钦正冲他冷笑。 “白蓁蓁是我的正妃，谁也改变不了。”沈离大声道。 他原地朝白子钦深深一拜：“从前的事是我不对，从今往后，本王一定爱她胜过自己。” 说完，留下站在原地愕然的白子钦。 白子钦十分困惑，他们在里面到底聊了什么？怎么沈离走出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他想错了，小妹其实没有移情别恋？ 毕竟她以前那么喜欢靖王，这么快就变了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白子钦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干脆决定自己进去问问。 “小妹啊，我觉得那个公子襄人还不错，当时那么多人都不敢动，只有他出手救你。”白子钦琢磨着用词，看着白蓁蓁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跟他很熟吗？” 第101章 全部都是谎言 白蓁蓁摇头，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熟，没见过几次。” 白子钦眨眨眼，总不能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白蓁蓁又想了想：“他救我，是不希望沈琢的腿没人治吧？” 白子钦再眨眨眼，原来是有求于人啊。 但这个理由，也不足以解释他两天两夜没吃饭这事啊。 白子钦一头雾水，又十分不甘心，让白蓁蓁好好休息，自己则扭头去找公子襄。 他正在玉陵王的院子里，听说只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这人好像不需要睡眠一样。 白子钦迎上去：“多谢你救了我家小妹，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尽管说，白家记得你这个人情。” 他选了一个十分合适的开场白。 公子襄平淡而有礼：“举手之劳罢了。” 白子钦不甘心，又问：“你和小妹，看起来似乎有些交情。” “见过几次而已。”公子襄淡淡道，“交情谈不上，总不能看着她死。” 这副冷淡的样子，都让白子钦怀疑，自己那两日看到的那个的公子襄是假的。 但两个人的反应如出一辙，都表示跟对方不熟。 白子钦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公子襄分明守了白蓁蓁两天两夜，守灵都没这么虔诚的。 但一个两个都非要说不熟，倒显得是他多事了。 “哦，那多谢。”白子钦道谢道的敷衍，脚步急急的等出了院子，等出去了，他越想越气，还不甘心的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以后这两人的事情，他再也不管了。 哼。 沈离出了玉陵王府，越想越觉得不对。 方七早就把车给他备好了，见他上车，道：“也不知道云侧妃还吐不吐血，自从张太医不来了，咱们府里倒是没有了可心的大夫，只能从外面找。” 沈离心中一动。 “不回府。”他道。 方七拉着缰绳的手顿了顿，诧异道：“天色快黑了，殿下不回府去哪？” “上次请来给云侧妃治病的大夫是哪里人？”沈离问道。 方七想了想：“离咱们府上两条街，殿下想让他再给云侧妃看看吗？” 沈离的嘴抿成一条线，神色严肃的可怕。 方七没得到回答，也没敢再问，赶着车往那个大夫的医馆去了。 老头完全没想到沈离会来，先是诧异，后又赶紧给他行礼。 “你先前说，云侧妃身子弱，是失了一魂一魄的缘故？”沈离低沉着脸问道。 老头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是这样。” “瞎说！”方七手中利剑出鞘，架在那老头脖子上，“你一个大夫，怎么会懂算命？” 老头惊惧万分，忙双手举起，仓皇道：“靖王殿下，自古巫医同源，草民知道一点也不稀奇，您要是不信，就请别人给云侧妃看，请别人，请别人……” 沈离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为了点好处，命都不要了么？” 方七很配合的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来。 “殿下饶命，饶命啊！”老头立刻老老实实道，“是云侧妃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这么说的，那金子就在我后屋的枕头下面，我一文钱没敢花啊！” 沈离的目光彻底沉了下去。 方七收回剑，去了后屋，果然照他说的，在枕头下找到了一锭金子。 二两大的金元宝，分量还挺沉。 “殿下。”方七双手捧上。 啪一声，沈离愤怒的将金子砸向药柜，半晌，才冷硬道：“回府。” 老头吓得瘫软在地，眼神还不断往金子上面瞟。 方七回头：“今日之事，敢说出去要了你的命。” “不敢不敢！” 马车里，沈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假的。 都是假的。 云出岫又在骗他。 如果一魂一魄的事情是假，那么以命换命的事情还能是真的吗？ 甚至，南安王妃附体的事情，是真的吗？苏丹小说网 他的命如果是白蓁蓁救的，那他真的欠了白蓁蓁好大的人情。 他怎么可能对白蓁蓁没有亏欠。 他怎么可能问心无愧。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揽月阁的大门被沈离猛地推开。 云出岫显然对他的突然到来十分吃惊，她衣着单薄，也没再在床上躺着。 “你好了？”沈离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起伏。 云出岫愕然，不知道装病的事有没有被他发现，脸色微微涨红：“下午的时候还吐了血，现在好多了，多亏殿下悉心照顾。” 沈离嗯一声。 云出岫心中忐忑，勉强笑着去拉他的胳膊：“殿下怎么忽然来了，是想云儿了吗？” 沈离被她拉着坐下，他真的很怕，云出岫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本王当初答应了你母亲，说一定要让你做正妃。”沈离装出难过的表情，闭上眼睛，神色沉痛，“可是现在，却被父皇逼着不得不对白蓁蓁好，实在是有愧于你。” 云出岫松了一口气，声音十分轻柔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只要殿下心里有我就好，我母亲不会介意的。” 原来是因为承明帝在逼迫她啊。 云出岫终于放了心，现在想来，他这几天对白蓁蓁的好，确实都是在承明帝在场的情况下。 可是她看着沈离，忽然就发现沈离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像是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殿下？你怎么了？”云出岫愣愣道，“我母亲真的不会怪你的。” “当日南安王妃附在你身上，本王怕你知道之后害怕，严令府中上下不得对你透露半分。”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沈离眸色深深的看着她。 第102章 云出岫的大型飙戏现场：休了我吧 云出岫脸上的血色顿时退的完完全全，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沈离看着她这副样子，便知道了一切。 他多么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多希望云出岫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可是事实摆在这里，他不得不信。 “是采儿告诉我的。”云出岫低声道，“殿下不要责怪她，她也是一心为了我……” “云儿，”沈离打断她的话，声音不大，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你我自幼相识，本王自以为对你很了解，也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知心人对待。你跟本王说实话，本王的病，到底是谁治的？” 云出岫踉跄着后退一步，死死地盯着沈离。 “你说实话，本王不怪你。”沈离道。 “我不知道。”云出岫心慌意乱，“当时王妃和许大夫都在，我确实说了希望用我的命来换殿下的命，事后大家都说是我的祷告有用，我也……” 那时候，没有人相信白蓁蓁是会医术的。 连他自己也不信。 “所以，南安王夫人，三世轮回畜生道，也都是假的？”沈离微微闭上眼，声音颤抖。 云出岫像是被抽了灵魂一样，一下子瘫在地上。 她不想承认，她依然可以说是采儿告诉她的，或者从别的地方听来的，反正这事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沈离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查。 但她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儿，你从何时开始，变得工于心计，变得这么狠心，就连对我，也是谎话连篇？”沈离的声音很轻柔，但听在云出岫心里，却无疑是一把利刃，将她刺得心在滴血。 “你早就对白蓁蓁下了杀心是不是？”沈离看着他，脸上慢慢冷漠起来，“在用蛊虫之前，你给凝香阁送去的婢女，真的是杀手对吗？” 云出岫的心理防线刹那间崩溃的一干二净，她好像被人扒光了示众一样，她一直竭力隐藏的心计，她一直伪装的面具，都被沈离撕得彻彻底底。 “殿下，我没有……”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只得无意识的重复这句话。 “啪”一声梳妆柜轰然倒塌的声音，沈离一脚踹上去，眸中怒火愤愤：“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本王吗？” 云出岫尖叫一声，捂着脑袋向后退。 她的首饰钗环全都散落在地，宫宴上那枚后来被她捡回来的红玉坠也被摔倒了角落。 沈离一眼看到那枚玉坠，他弯腰捡起，当着云出岫的面狠狠砸碎：“你怎么配？” 云出岫的泪水不断涌出，她苍凉的看着沈离，终于有了一点勇气：“殿下曾说，我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就如这红玉一般通透。殿下都忘了吗？” “是本王看错了人！”沈离怒道。 云出岫的泪水落得更快：“殿下前两日就要拿着我的玉坠送给白蓁蓁了，你那时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沈离深邃的眸中寒光凛凛，第一次对云出岫投向了极端无情的目光：“是本王太纵容你，才让你连杀人和巫蛊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云出岫满心凄楚：“我为什么要杀了白蓁蓁，还不是因为你？” 沈离一脚踹倒一个凳子：“为了本王？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责怪到本王头上来吗？” 云出岫抬起头看着沈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沈离会像对白蓁蓁这样对她。 “是我错了，”云出岫轻笑一声，“我早就说过，殿下跟王妃姐姐才是一对儿，我横在你们二人之间，连侧妃的位置都不该有。” 沈离一股火窝上来：“本王爱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是你自己屡次害人，将局面变成了现在这样，却反过来要怪本王？” 云出岫一反常态的讨好，反而冷冷一笑：“殿下觉得是我的错吗？是你当初答应我，你的王妃只会是我，只能是我。也是你亲口说，要休了白蓁蓁，让我做靖王妃。结果呢？要不是我费尽心思，恐怕连侧妃也做不成。” “你不是堂堂大景战神吗？为何出尔反尔，说过的话这么不算数呢？” 沈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出岫，她在他面前总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现在居然学会跟白蓁蓁一样气他了。 急怒之下，他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努力的对云出岫好，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难道是白蓁蓁和云出岫的悲剧，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吗？ “你、你……”沈离一时愤愤，咳嗽了起来，“是你当初说，只想陪在本王身边，你分明可以成为本王的侧妃，为何还不知足？” 云出岫的神色变得凄凉无比：“殿下，你真的觉得，一个女人，可以跟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么？”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云出岫盯着沈离，缓缓道，“承明八年，我那时不过是个幼女，为了不让你从假山上摔下来，我死死拉着你坚持了一个时辰，连手都差点废了。” “承明十二年，我们在外遇狼，我拼着性命为你断后。” “承明十四年，你征战归来病重，我不眠不休照顾你三天三夜。就连上次你要死了，我也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 “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王妃之位你食言而肥，白蓁蓁当众要跟你和离，她都不要你了，你居然还想拿着我的玉坠去讨好她，你心里可曾还有过我一点位置？” 沈离心中微痛，云出岫固然做了一些错事，但对他的心意却是无可指摘的。 云出岫的脸色重新变回了凄凄惨惨：“殿下要是想休了我，身边只留王妃姐姐一个人，我也没什么话说。” “或许殿下就该休了我，”云出岫抬着脸望向他，落下两行清泪，“我们之间的种种也该停留在曾经，以后，希望殿下和姐姐能够琴瑟和睦，双宿双栖。” 她说完，固执的将脸扭到一边去，不再看沈离。 却正好让沈离看到她侧脸上滑落的那滴泪。 “本王何时说过要休了你？”沈离的脸色难看至极，“难道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种不知感恩的人吗？” 第103章 三日迷魂散 云出岫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除了哭，一句话都没再说。 “你就在揽月阁待着思过吧，别再想着用什么方法引起本王注意，本王这几日也不会再来看你。”沈离叹息一声，背对着云出岫吩咐道。 落水的事他不用再问了，进门看到云出岫装病，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的青梅竹马。 云出岫缓缓垂下头，闭上眼睛，再一次掉下泪水。 在她身后，沈离头也不回的走了。 采儿脸上的惊惧之色未褪，来扶云出岫：“娘娘……” 云出岫擦掉眼泪，长长地出一口气，再不见刚才的凄惨：“幸亏父王早有安排，小时候戏做得足，否则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采儿将云出岫扶好，叫人来收拾完屋子，又给她奉上一杯热茶：“只是现在，殿下不来看娘娘了，娘娘又该怎么办呢？” 云出岫愤愤拂袖：“一定是白蓁蓁这个贱人跟他说了什么，她人都不在靖王府了，居然还能给我使绊子！”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采儿担心道。 云出岫沉默一会儿，想起了安乐公主给她嘴角抹血的事情。 “安乐公主恨极了白蓁蓁，她绝不会看着白蓁蓁好过的。”云出岫眼神里透着阴险，“何况她现在已经跟云铮有了亲事，谁不帮我，她都不可能不会帮我。” 她又想了想，勾勾手指让采儿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娘娘……”采儿显然被吓到了，“这要是被发现了，恐怕娘娘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云出岫冷笑一声：“不被发现不就好了？没有人能阻止我成为皇后，阻碍我的人都得死！” 采儿被她这话吓到了，怔怔地：“奴婢这就去送信。” “算算日子，如今也有半个多月了吧？”云出岫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唇边勾起笑容。 玉陵王府。 白蓁蓁先是打听过江大夫确实走了，这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陆大人呢？我给的方子做火锅，怎么到现在你们人人都吃到了，就我没有？” 头一回是为了勾引许初宸说出宫女的位置，之后则是江大夫慎重嘱咐，饮食清淡，坚决不能吃辣，导致白蓁蓁只能闻闻味儿。 白子钦走过来，故意沉这个脸：“还想吃辣？做梦去吧。” 白蓁蓁可怜兮兮的求他：“我就吃两口，我保证绝不多吃！” 几个时辰前才哼着说再也不管白蓁蓁的白子钦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两口，我让陆大人支锅子去。” 白蓁蓁亮着眼睛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苏丹小说网 结果没一会儿，锅子没见着，倒是白子钦带着苦哈哈的陆林过来了。 小老头努力睁着小眼睛，见到白蓁蓁还在小声道：“我都说了是小事，不劳你们费心……” “怎么回事？”白蓁蓁好奇。 白子钦沉着脸，拉着陆林，一把撸开他的袖子：“南安王府的人在他买菜的路上，下了杀手。” 他的胳膊上，一圈白色的绷带，透着殷红的颜色。 “没事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陆林忙摆手道，“王妃帮我的家人搬家，我已经很感激了，怎好再劳驾王妃？” “南安王府的人简直无法无天！”白子钦愤愤道，“我这就上门找他们理论，问他们为何要害我将军府的食官！” 白蓁蓁还没有和离，白子钦已经俨然把陆林当做自己人了。 “别别，大不了我以后不出府就是了……”陆林赶紧拦着。 为了他一个区区食官，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二哥，”白蓁蓁哭笑不得的拦住他，“你就这样过去，有证据吗？” “那你说怎么办？”白子钦黑着脸回头。 “南安王府杀他，无非是为了给云出岫出一口气，”白蓁蓁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让他们杀了不就好了？” 陆林脸色煞白：“王王王妃……” 王妃要杀他？ “我可以做一种假死药，名为三日迷魂散，吃了之后犹如死人一样没有呼吸，但是三日之后便可复活。” “你的意思是，我们再给他办场葬礼，到时候南安王府的人看他死了，自然不会再为难他。”白子钦看向陆林。 陆林的脸色好了很多，擦擦额头上的汗。 白蓁蓁点头：“正是。” 白子钦又想了一会儿，承认白蓁蓁的法子比他要高明，为了不显得自己那么笨拙，他立即道：“我去找凌王殿下，他很擅长办葬礼。” 白蓁蓁：一脸迷惑.jpg 凌王殿下擅长点什么不好，擅长这个？ “王妃，”晚晚敲门进来，看到这里这么多人，还愣了一下。 “陆林先去做火锅，二哥帮我找些药材做三日迷魂散，晚晚你说怎么了？” “靖王殿下在院外，说要见王妃。”晚晚道。 沈离这回没能进了白蓁蓁的院子，自从上次硬闯之后，白子钦专门跟沈琢要了几个人，把白蓁蓁的院子守得密不透风。 现在沈离正一脸黑的跟守着院子的几个侍卫僵持不下。 “怎么，不认得本王是谁吗？” 侍卫不苟言笑，正色道：“不认识。” 沈离有火没处发。 沈琢刚刚回京，他身边的侍卫不认识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现在，沈离坚决不信，他们会不知道自己是靖王。 “本王要进去找本王的王妃，你们让开。”沈离深吸一口气，怒喝道。 “我们已经让人通报，请稍等。”侍卫再次平静道。 沈离的情绪一阵翻腾，这叫什么话？他要来看自己的王妃，居然还要通报？ 刚才他就看到晚晚匆匆进去了，通报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那就再替我通报一次。”沈离咬着牙。 他要不是今天打定了主意跟白蓁蓁道歉，绝对不会对这些人态度这么友善！ 一阵脚步声从院内传出，沈离听到动静，忙看过去，就看见白子钦和陆林走了出来。 他今天来找自己的王妃，被堵在门外，让自家人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陆林都在？那他从此在下属面前，还有威严吗？ 陆林低着头，匆匆给他行礼，然后赶紧溜走。 沈离心中冷哼，他还算识趣。 但等沈离看到白子钦的时候，就完全霸气不起来了。 他黑着脸，面上还是冷酷的拱手，言语却不由得软了下来：“舅哥，我是来找蓁蓁的。” 白子钦原本打算从他身边直接过去，听到这称呼，一下子顿住脚步，看小丑一样看他：“谁是你舅哥？” 第104章 你才是害我至此的罪魁祸首 沈离：“……” 他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奚落？从小到大，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 “舅哥，我不会和蓁蓁和离的，她是我的王妃，你不该拦着我。”沈离冷着脸，用他这辈子能说出来的最软的语气道。 白子钦见不得他这副装深情的样子，走近两步，仔细看看他的鼻子眼睛：“怎么，难道你很在乎蓁蓁吗？” 沈离点头：“当然，她是我的王妃。” 白子钦上下打量着他，他也听说过沈离在军中的威名，原本还以为小妹嫁给他是好事，结果现在一看，这人连他手下的百夫长都比不过。 白子钦开口就是一阵讽刺：“你可少在这装蒜了，你要真在乎我家小妹，会在娶妻之后立刻把云侧妃接入府？会把她逼得在靖王府待不下去，都跑到玉陵王府安家了。” “你是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啊？以为道个歉服个软，我家小妹就会跟你回去？你可省省吧。” 沈离惊呆了，他已经做好白子钦说话难听的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难听。 他可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啊，将军府的人都疯了吗？ 他一时呆住，没来得及回答，沈离已经从他身边大步走过，不再看他一眼。 沈离这才反应过来：“我们尚未和离……” 白子钦当没听到。 沈离被丢在原地，羞愤之色浮于脸颊，气得要浑身发抖。 他今天是来道歉的，他很希望双方都留点面子，但是现在，再不动手，他连白蓁蓁的门都进不去。 “让开！”沈离脸色不善的朝几个侍卫怒吼。 侍卫们立刻把棍子横起来。 沈离也顾不上这不是他的府邸了，朝着这几个侍卫拳脚相加，院外顿时乱成一团人仰马翻。 到底还是沈离计胜一筹，强行闯进了白蓁蓁的屋子。 他进来时，衣服都泼了两个洞，嘴角带着血，手上虎口处明显肿了一节，玉冠也斜斜歪了几分。 白蓁蓁顿时心情大好，忍不住咧开嘴角。 沈离就算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你笑什么？” 白蓁蓁道：“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沈离沉着脸，再一次将怒火压下去，拼命回想白蓁蓁这三个月来所受的委屈。 她明明没有下药，却在千夫所指中嫁给了他。 他给了她最好的吃穿，却将她的凝月阁变成了一座华丽的牢笼。 甚至，他还亲手将她推进水中，现在都正躺在床上修养。 沈离想了好半天，才恢复到了道歉的状态。 “对不起，从前那些事情，本王真的是被蒙蔽的。”沈离声音沙哑，“本王不该推你入水。” 白蓁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脑子开窍了？” 像是居高临下看着一只小白鼠。 沈离深吸一口气，在他的幻想中，白蓁蓁就算不痛哭流涕的感动，也该红着眼说没关系。 可现在这样的态度，让他实在心中恼怒， ……也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你要相信本王，本王真的是被小人蒙蔽……”沈离的声音染上悲凉，试图让她理解自己。 “我知道啊，”白蓁蓁歪着头，“我早就知道你是被蒙蔽的。” 沈离心中大喜，眸中闪过一抹亮色。 然后他就听到白蓁蓁继续道：“我也早就说过，你这个人没有脑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可是沈离，你没有脑子我就该理解你吗？我是个大夫，又不是来扶贫的。”苏丹小说网 智商上的欠费也是另一种穷啊。 沈离眼底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生气，他压低了声音，诚恳地一字一字道：“从前都是本王不对，从今往后，本王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白蓁蓁看着他，超级加倍也没用。 忽然，她笑了：“既然如此，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呢？” 沈离一喜：“你说，只要本王能做的，本王都会做到！” “那就冤有头债有主，从头开始算吧。”白蓁蓁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数，“利息就不给你算了。” “让方七打你五十鞭子，要血肉模糊下死手的那种。” “还有你推我下水，正好玉陵王府也有水池，你自己跳下去。” “等你先把这两件事做了，其他的，看我心情。”白蓁蓁冲着他笑。 沈离半张着嘴，先是一怔，之后愤怒无比：“你在耍本王吗？” 白蓁蓁十分认真：“你要道歉，却连最基本的等价赔偿都做不到，还希望我原谅你吗？” “本王已经说了以后会加倍对你好，若你还不消气，云侧妃污蔑你的那些事，本王也会处罚……” “沈离。”白蓁蓁平静的喊出他的名字。 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如此的恶心。 “事到如今，你还要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吗？”白蓁蓁勾唇冷笑，“云出岫害我不假，但一直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人可是你自己。” “云出岫敢多次害我，是因为你次次都信，从未袒护过我。” “淑贵妃和安乐公主冷眼对我，是因为你从未给过我身为靖王妃的尊重。” “难道你事到如今还不明白，你才是害我至此的罪魁祸首吗？” 沈离眉头都拧到一起去。 她最恨的人，原来是自己吗？ 事情到现在这一步，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她要的补偿，都要从他身上还回去？ 鞭打之刑，皮开肉绽，他实在无法让自己承受一遍。 但他已经迷途知返，他可以给白蓁蓁真正的靖王妃位置，让她受尽宠爱，让所有人都羡慕她。 为什么她就不肯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沈离看着白蓁蓁，他发现，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她爱他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如今不爱了，居然也离开的这么决绝。 “本王可以跟你重新开始，不会让任何人再欺凌到你头上。” 白蓁蓁觉得她真是对牛弹琴。 “先把欠我的还上再说吧。”白蓁蓁冷声道，“什么时候挨了鞭子跳过水，再来找我。” 沈离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道个歉就当一切从没发生过。 “你一定要把路走死吗？”沈离声音沙哑，眼神却更加可怕。 他真的很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情，可是白蓁蓁非要逼他。 第105章 母妃会选最好的药 “跟你和离才是我唯一的活路。”白蓁蓁目光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沈离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无比悲凉：“本王从没想过，跟你会走到今天这步。” 一个一直爱自己如命的人，忽然不爱了，还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 “那你现在想想也不迟。”白蓁蓁没空跟他悲春伤秋，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本王绝不会跟你和离的。”沈离看着白蓁蓁，不管她怎么说，他既然已经得知了事实，就绝不会放她离开。 “哦。”白蓁蓁勾起一个笑容，“那走着瞧。” 她就不信了，她还能跟这个狗男人和离不了。 就算和离书签不了，她就是不回靖王府，就是不见沈离，逼急了跟着父兄往边关去，沈离还能怎么办？ 一个人真想走，哪是一纸婚姻能够拦住的。 “你好好养病，过几天宫中年宴，本王来接你。”沈离的声音变得柔和，好像刚才的吵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你总不能连父皇的话都不听吧？” 承明帝说了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修复感情，白蓁蓁总要在他面前做一做面子。 皇权啊，有时候还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白蓁蓁想。 沈离再嘱咐一番养好身子之类的废话，这才满载信心的离开。 走出院子的时候，他趾高气扬的像只大公鸡，看也不看那些侍卫一眼。 靖王府。 沈离看着面前的和离书，目光阴沉。 想了很久，他又让人把当初承明帝赐婚的旨意也找了出来。 一封赐婚圣旨，一封和离书，全都摆在桌子上，像是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殿下，已经三更天了。”方七提醒道，快睡吧，就算你不睡，也让我睡吧。 沈离被他一提醒，将圣旨展开，指腹缓缓掠过上面的字。 她那里，也有一封一样的圣旨吧？ 听说赐婚那日，她抱着圣旨开心的像个傻子。 就算不喜欢白蓁蓁，他也没有想过会跟她和离。 毕竟护国公府的势力，对于他这个三皇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第106章 沈琢的悲惨治疗 相比靖王府的鸡飞狗跳，白蓁蓁的日子倒是过得有些惬意了。 玉陵王府的防备比原来更加森严，沈离又来过两回，连白蓁蓁的院子都没到就被赶出去了。 后来还是许初宸出面，白蓁蓁是他们请来的大夫，请靖王殿下考虑一下兄弟情，别再骚扰大夫了。 沈离没能来，江大夫看得又紧，不让白蓁蓁出门。 有一回她实在馋得很，打着买药的幌子想去买点晒干了的海带结，刚出门就看到江大夫跟个石像一样立在院里，吓得她再也没有了外出的心思。苏丹小说网 于是在这十几天里，白蓁蓁除了做三日迷魂散，剩下的时间里就是给沈琢治病。 沈琢仍然不喜欢白蓁蓁，他歪倒在轮椅里，似笑非笑道：“要是治不好本王，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 白蓁蓁看着他，她站着，他坐着，怎么都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我又不靠这个吃饭。”白蓁蓁认真道。 沈琢也笑笑，那笑里带着无边的讽刺，搭在轮椅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扑腾几下。 瞧瞧，什么话都让她说了。她说能治病，她比所有的大夫都厉害。 但是你真跟她较起真来，她又会告诉你她不靠这个吃饭。 白蓁蓁给许初宸一个眼色，许初宸扶着轮椅把他往内室推。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白蓁蓁道。 沈琢面带不屑，心跳如鼓。 要治腿了吗？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居然不知道该不该期待。 听说白蓁蓁把晕倒了一年的安乐都给治好了。 假的吧？误打误撞吧？运气好吧？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此处是玉陵王府的净房，里面的浴池内已经放满了水，室内白雾浓浓，四周还装点着含苞待放的红梅。 但这一切都是摆设，古怪的药味钻进沈琢鼻子里，沈琢仔细看过去，在白雾之下，浴池的水泛着奇怪的黑色。 “你行不行啊？”沈琢笑了笑，似乎只有讽刺白蓁蓁，才能掩饰他内心的不安。 许初宸一颗心都要操碎了：“殿下，这药方我看过了，除了疼一点，没什么问题。” “本王的腿都没知觉了……”还能疼到哪去？ 白蓁蓁懒得跟他废话，将他的外袍利索解开，沈离顿时涨红了脸。 “男……”男女授受不亲。 但这句话没说出来，白蓁蓁揪着他的里衣，猛地将他拽了起来，把他扔到了浴池里。 沈琢在半空中的时候还在想，白蓁蓁真是粗鲁。 下一刻，他就难以忍受的惨叫一声。 许初宸不忍的别过脸。 沈琢觉得自己好像被投进了油锅，浑身的皮肤都被油炸的滋滋作响。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药？ 他忍不住再次痛叫一声，想要质问白蓁蓁。 剧痛加上眼前的白雾，让他的目光都变得模糊，白蓁蓁在这样模糊的视线里，变得冰冷而默然。 那一声质问被沈琢忍了下去。 白蓁蓁，仇人的女人，他怎么能在仇人的女儿面前表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呢？ 不就是一点疼痛，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废人，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沈琢觉得自己可以忍。 沈琢晕了过去。 白蓁蓁看着他沉到水里，这浴池不深，沉进去也能把脑袋露出来。 “你看，我就说这销魂汤一定让他很销魂。”白蓁蓁认真道。 许初宸急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耸耸肩，道：“行了，捞出来吧。” 捞出来吧。 前两天吃火锅的时候，白蓁蓁也是这么说的。 许初宸早就挽起了袖子，这会儿俯身把沈琢用力的抱起来。 然而刚碰到水面，许初宸“嗷”一嗓子叫出来。 “这这这，这是开水吧！”许初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漫不经心的：“是啊。” 要不怎么那么多白雾呢。 许初宸快吐血了，哪里还敢拖下去，赶紧把沈琢捞出来，拖在长榻上躺下。 “你这不是杀人吗？”就连许初宸都忍不了了，他确实看过药方，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让白蓁蓁试，但他万万没想到，白蓁蓁居然能把水换成开水。 白蓁蓁蹲下身子，去给沈离诊脉：“这些药材，大部分你都给他泡过，不是没什么用吗？” 沈离白色的里衣已经变得半透明，肋骨一根根的贴在衣服上，比她想得还要瘦弱很多，简直不成人形。 承明帝真是心狠啊，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这么折磨，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沈琢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下次你看着他，”白蓁蓁背对着许初宸道，“泡进去十几秒，等他晕了就捞出来。” 即便是有药物的保护和刺激，也确实不能泡太长时间。 许初宸激动的心，颤抖着手，他好想把白蓁蓁掐死啊。 就算是十几秒，那也是开水吧？他们家殿下不就是说话难听了点，至于这么折磨他吗？ 而且她这语气，好像再说：“牛肚只能涮十几秒，就得捞出来。” 好在他还有点理智，告诫自己白蓁蓁是在救人，这才没真的动手。 白蓁蓁看不到身后的许初宸在深呼吸忍耐，她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银针拿过来，密密麻麻，长长短短，很快就把沈琢的双腿扎成了仙人掌。 “过一刻钟拔掉。”白蓁蓁看向许初宸，“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每一针的顺序和力度都需要注意，她扎了有八十六根。 月亮斜斜的挂在天边。 沈琢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舒服，飘飘然的，像灵魂飞在了半空中。 沈琢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了报仇吗？ 他这个样子，别说报仇，连活下去都够呛。 现在死了可真是种解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还会咳嗽。 “咳咳。”沈琢咳嗽两声，灵魂骤然从天上掉下来，回到了这具沉重的身体里。 “殿下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沈琢睁开眼，看到许初宸高兴的脸。 唉，没死成。 沈琢很遗憾。 “靖王妃说，要是你在一更天之前醒过来，就是药效还不够，下回得多加点。”许初宸感动不已。 连他都以为白蓁蓁在胡闹，但是沈琢躺了这么久，明明是在开水里滚过一次的人，皮肤上连个点烫伤的印子都没留下。 这回他不得不信了。 就算治不好，起码这药也不会有害。 沈琢震惊的看着许初宸，又看看计时的沙漏，离一更天就差那么一丁点。 沈琢躺在床上叹口气。 而另一边的屋子里，白蓁蓁正听着白子钦抱怨：“狗皇……” 白子钦意识到自己的大不敬，舌头差点咬了一半：“陛下简直太过分了，眼看就要年节，不仅驳了父帅回京的请求，还要把我也赶回边关去！” 第107章 应该是没有吧 “狗皇帝简直不当人。”白蓁蓁替他把话说完。 白子钦的手顿时捂住她的嘴巴，两只眼睛警惕的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在心里骂就行了，”白子钦板着脸，“说出来大不敬。” “为什么呀？”白蓁蓁问道。 说好的让父亲回京，怎么现在又临时反悔？ 白子钦气愤无比，把白蓁蓁的桌子拍得梆梆作响：“说是祁连山刚刚收复，怕父亲走了无人镇守，草原部落趁机反攻，功亏一篑。” 谁都知道这只是个说辞。 捷报里写得清清楚楚，奸俘敌军五万，他们短期内哪有精力反攻，来送人头吗？ “依我看，陛下就是不希望我们回来。” “陛下是不希望我跟靖王和离。”白蓁蓁幽幽道，要是白余墨回来了，以他那个护短的性子，承明帝恐怕很难做。 “小妹你别急。”白子钦着急的看着她。 “我不急，”白蓁蓁道，“一个月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陛下金口玉言，还能反悔不成？”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白子钦气呼呼的再拍两下桌子，“要走也得过了年走，陛下就是再不通人情，也不至于大年三十让我在荒郊野外度过吧？” 皇宫，御书房。 承明帝看着手里的奏报，眼神逐渐沉下来。 “你是说，这些日子，沈琢都没有再服用毒药？”承明帝看也不看底下跪着的人一眼，只盯着奏报上的字。 “回陛下，自从靖王府住在玉陵王府，还把靖王府的食官也带了过去，现在玉陵王府的吃食都由那位食官打理，我们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毒。” 承明帝缓缓合上奏报，将后背靠在龙椅上。 “陛下，您看……” “白蓁蓁，”承明帝冷笑一声，“她还真是事多啊。” 难道她不知道，鄢陵候是怎么被抄家的吗？ 她以为只好了沈琢，沈琢会念她的好？ “既然找不到机会，那就别找了。”承明帝把奏报扔到一边去，这些年经年累月下的毒，是担心沈琢得知了皇后的事跟他闹。 但现在看来，沈琢似乎对真相一无所知。 况且他被放逐多年，在京城中一点势力也没有，想闹也闹不起来。 “就让白蓁蓁给他治，治好了，朕重重有赏。”承明帝吐出一句话来。 那人应一声，退出了御书房。 帘账之后，公子襄缓缓点燃一缕香，轻烟袅袅，顺着风的方向飘去。 承明帝深吸一口气，语气中略带了些疲惫：“襄儿，你说，朕对沈琢，是不是有些太无情了？” 公子襄立于承明帝身边，轻声道：“陛下天恩，让他回到京城，怎么能说是无情呢？” 承明帝听到这话，心中舒坦了许多。 他先前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先皇后双手布满鲜血地朝他走过来，要他给鄢陵候全家偿命。 “朕也觉得，朕已经做地够好了。”承明帝微微眯起眼睛，“如今朕甚至愿意让白蓁蓁治好他的腿，实在是个很仁慈的父亲。” 公子襄点头：“陛下圣明。” 爆竹声响，今日是大年三十。 也是白蓁蓁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过得第一个春节。 承明帝为了表示对沈琢的在意，专程让人送来从东海捕捞到的大虾，天还没亮就到了，白蓁蓁知道以后高兴的不得了。 这个年代能吃上虾实在难得，尤其是这虾还是御贡，一个个长度比得上手掌。 白蓁蓁直接摒弃了陆林想要做清蒸虾的想法，指挥他做起了孜然椒盐烤大虾。 没多久就做好了，厨房里一下满溢海鲜鲜香的味道。 许初宸第一个被勾了过来，这些日子他跟陆林混的最熟，直接拿起来就咬了一大口下去。 啊，好吃。 红色的虾肉紧致又香弹，带着海鲜专属的香气，再加上外壳上微辣的椒盐，实在是咸鲜香嫩。 “殿下一定会喜欢的。”许初宸一边说着，一边又上手拿了一只。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看不下去了，不满道：“哎，你是不是先让一让，让做虾的人尝一尝？” 其实这虾是陆林做的，白蓁蓁只负责指挥，但现在，她俨然已经把这个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 “哦，对，”许初宸舔了舔手上沾着的椒盐，“陛下下旨，让你今日早些入宫，跟淑贵妃娘娘闲话家常。” 白蓁蓁：“……” 哔了狗了。 闲话家常？她俩有啥家常可聊？ “靖王妃不吃了吗？”许初宸咬着虾身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气饱了。”白蓁蓁扭头就走。 许初宸霎是可惜，想了想，还把虾头一起扔进嘴里嚼了。 不能浪费粮食。 白蓁蓁入宫的时候，身着一袭广袖流仙裙，鬓边簪一支素色白梅，再加一只白玉簪子，整个人素雅又清丽。 连引路的印公公都眼睛发直。 难怪靖王改了主意，靖王妃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了。 沈离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淑贵妃更气了，打扮的这么清丽，白蓁蓁就是有意要勾引她儿子！ 安乐倒是一言不发，但很明显，对白蓁蓁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了。”沈离率先开口。 他已经十日有余没有见过白蓁蓁了。 白蓁蓁毫不遮掩：“并不想来。” 安乐动了动嘴唇，显然有什么不好的话要放出来，也不知是顾虑什么，居然没说。 白蓁蓁主动挑事，吵起来最好，吵起来，她就不用在两仪宫待着了。 “安乐公主有话就说。”白蓁蓁道。 安乐抿着嘴摇头：“我没话说。” “安乐公主要嫁人了，连脾气都好了许多。我真是替陛下和贵妃娘娘觉得高兴。”白蓁蓁很会戳人心窝子。 “你——”安乐霍地站起来，瞪着白蓁蓁。 “安乐！”淑贵妃低声怒斥，“再胡闹你就出去。” 安乐气哭了，这里数她最小了，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大过年的，再哭你就出去。”沈离跟着低声呵斥。 安乐连哭都不敢了，为什么都这么对她啊？她做错了什么？ 分明是白蓁蓁先挑衅的。 第108章 沈琢：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蓁蓁啊，先前我们多有误会，今日除夕，正好一家人坐在一起，来年的日子也能红红火火的过。”淑贵妃面带微笑，眼中荡漾着恰到好处的关怀。 她亲自举起一杯酒，递给白蓁蓁，白皙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白蓁蓁凝视着那杯酒，道：“我今日来，不是因为我想来，而是陛下下旨，我不得不来。至于酒菜，还是免了吧。” 沈离呼吸一滞。 他蹙起眉头，低声道：“我母妃有意跟你和好，你连她的面子也要驳吗？” 白蓁蓁一阵无语，大过年的，她都没能吃上椒盐大虾，甚至没来得及把刚刚做好的三日迷魂散送给陆林，已经够委屈了。 难道现在还得耐着性子，去跟淑贵妃这一家子人装个表面功夫？ “贵妃娘娘，这门婚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和离，这是陛下也同意了呢，现在无非是时间问题。”白蓁蓁道，“你有空来讨好我，不如想想下一任靖王妃是谁。” 她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堂堂贵妃，她居然用了“讨好”这样的字眼。 偏偏淑贵妃手里的酒杯还滞在空气里，等着她来接，这样子，不就正是讨好吗？ 这下，一向脾气不好的淑贵妃脸色又难看了起来，酒杯也重重砸在桌上。 “母妃……”沈离低声唤她，语调里带了一丝哀求。 淑贵妃恨铁不成钢，但为了儿子，只好沉声道：“蓁蓁，从前的事都是误会，现在离儿已经想通了，你们身份般配，在一起也算是天作之合，你又何必如此决绝，半点机会都不给呢？” “他想通了，是他的事。”白蓁蓁看着淑贵妃，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就像她的神情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贵妃娘娘，结亲不是结怨，更不是结仇，”白蓁蓁说道，“我和沈离性格不合，强行将我们困在一起，只会让靖王府鸡飞狗跳。” 白蓁蓁站起身：“两仪殿我也来过了，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白蓁蓁转身，不想在这家人身上浪费时间。 “本王绝不会跟你和离的。”沈离大声道。 白蓁蓁脚步一滞，没有回头，重新走了出去。 门外的侍卫们顿时立起了长枪，将白蓁蓁挡在门内。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白蓁蓁冷笑。 淑贵妃幽幽叹口气，似是很无奈的将沈离拉回去，苦心劝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应该知道其中的苦楚。” 当初沈离被一纸赐婚，不得不娶白蓁蓁的时候，心中也是极为不满的。 可现在轮到他自己头上，他却坚持一意孤行。 “你们如今闹到这个地步，虽然本宫不愿看到，但也实在难以回头，不如就以此酒为界，从此一别两宽吧。”淑贵妃暗自给沈离使眼色。 暖情酒，迷情药。 她是他的母妃，她答应过会成全他，现在她正在履行承诺。 沈离眼前一亮。 淑贵妃又朝白蓁蓁道：“护国公是朝廷重臣，就算你们要和离，但君臣的情分总在。蓁蓁，你总不会连一杯酒都不愿喝吧？” 沈离看到白蓁蓁回头，她头上的步摇跟着摇了摇，霎是令人心动。 即便是如此清冷的目光与神情，居然也让他有无法自拔之感。 “你愿意签和离书了？”白蓁蓁问道。 沈离心中刺痛，若是能够，他又何尝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去骗她。 “是，”沈离低声，“等一月之期到，本王就跟父皇去说，本王与你缘分已尽。” 白蓁蓁接过淑贵妃手上的酒，看也没有看，仰头一饮而尽。 沈离看她杯底一滴都不剩，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又道：“跟我和离，还有谁敢娶你？你以后怎么办，要孤独终老吗？” 这属于经典的puA句型了，你很差劲，只有我愿意跟你在一起，离了我，就再也没人要你了。 白蓁蓁心中一阵厌恶，她嗤笑道：“不劳靖王殿下费心，臣女就算孤独终老，也总好过待在靖王府这个囚笼里。” 沈离再一次心中一痛。 自从那一顿鞭子开始，她再也没有叫过他殿下，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他一直怪她没有教养，不懂礼数。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白蓁蓁这么生分的叫他殿下，才是更令他伤心的。 门口的侍卫没有再阻拦，白蓁蓁转身而去。 沈离要追出去，淑贵妃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跟着她做什么？不怕被人抓到证据吗？” 虽然白蓁蓁还是靖王妃，但下药这种事实在卑鄙无耻，沈离自知不能被人抓到把柄，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摆脱淑贵妃：“有劳母妃了。” “你放心，”淑贵妃眸光微顿，“你就在两仪殿等着，不出一刻钟，母妃会把她带回来的。” 说罢，她将门口的侍卫们都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白蓁蓁出门之后，仔细品了品口腔里蔓延的酒气。 淑贵妃那么在意那杯酒，一定是有所图的，但她当时已经注意过，没发觉什么异常。 是什么无色无味的毒吗？ 白蓁蓁觉得淑贵妃没那么大胆子，整个玉陵王府的人都知道她进宫赴宴，淑贵妃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她。 白蓁蓁没想通其中关节，却仍旧保持着高度警戒，天色还亮着，离除夕夜宴的时间还早，她得赶紧出宫才行。 前头带路的印公公一言不发的走，周围的景色却逐渐有些偏僻。 白蓁蓁一把抓住了印公公的衣领：“这是哪？你要带我去哪？” 印公公顿时吓得满头大汗，双脚在地面悬空扑腾起来：“这是出宫的路啊，王妃要出宫，我怎么敢带错路？这是最近的岔路，不信王妃再往前走一段，就能看见大路了！” 白蓁蓁这才放开他，却根本不信他说的话：“回去，走正常的路，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印公公赶紧应一声，小跑着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往回看白蓁蓁。 没走两步，他的身形忽然没入一堵墙之中，瞬间不见了。 白蓁蓁一惊，刚要追上去，好几个侍卫从天而降，将她给围了起来。 白蓁蓁认得，这正是刚才淑贵妃门口的那些人。 “靖王妃，酒中有药，你还是别挣扎了。”为首的侍卫道。 第109章 过了今日，白蓁蓁就是他的人了 白蓁蓁忍不住一惊，淑贵妃居然真的给自己下了药？ 转瞬间，那群侍卫已经动起手来，长枪闪着寒光，招招刺向白蓁蓁的要害。 这实在让白蓁蓁有些不解。 淑贵妃疯了吗？皇宫内院，居然派人明目张胆的杀她？ 就算此处偏僻，但根据她步行的距离来算，离承天门也要不了多远了。 安乐能做出这种事她不奇怪，但淑贵妃还勉强算是个有智慧的人啊。 来不及多想，白蓁蓁本能的避过那些枪尖，忽然一杆枪直冲她的胸口而来。 白蓁蓁飞速退后，后背抵到一堵墙，退无可退。 只要她能离开这里，哪怕只是十几米之外，就会遇见太监宫女，要是运气好些，还能遇到大内巡逻的侍卫…… 枪尖在她胸前几寸停了下来。 白蓁蓁却心中高喊一声“糟糕。” 她分明感觉到，她的后背靠在这堵墙上，按动了什么凸起的机关。 几乎是瞬间，白蓁蓁脚下的地板分开，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上方的地板严丝合缝的合上，她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拖入了黑暗。 也不算全黑，她一个翻滚卸掉自己身上的力时，借着头顶上的最后一点光亮，看到了桌上的烛台和火折子。 两仪殿，沈离心中放心不下，不断的问淑贵妃：“还没将她带回来吗？” 她中的又是那种药，要是不小心落入别人手中，岂不是…… 沈离不敢想。 淑贵妃再三安慰他：“再等等。” 安慰了好几次，侍卫终于回来，低声朝淑贵妃说了什么。 沈离连忙三两步过来：“怎么了？” 淑贵妃脸色有些不好看：“离儿啊，我们的人没拦住，她出了殿门就直奔宫门，现在已经出宫了。” 沈离一惊，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看到了，一阵风一样跑出门：“我去找她！” “哎——”淑贵妃面色焦急，伸出的手愣在空气里。 等沈离转过弯，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淑贵妃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没被人看到吧？” “贵妃娘娘放心，醉花荫可是禁地，平日里除了陛下，根本没人去。” 淑贵妃笑得更高兴了：“陛下也不过三五月才去一次，今日除夕晚宴，宫中热闹非凡，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白蓁蓁会被关在醉花荫下的密室中。” 侍卫附和道：“等靖王妃被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饿死了。” 淑贵妃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沈离离开的方向，仇恨慢慢爬上脸庞：“饿死？那可太慢了。” 这天下没有谁比母亲更爱自己的儿子，在淑贵妃眼里，沈离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普天之下，没有一个女子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更何况是那个粗俗不堪的白蓁蓁？ 也多亏了沈离这次下定决心不放白蓁蓁离开，才让她也下定了决心，白蓁蓁非除不可。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沾上一滩烂泥。 密室之内，白蓁蓁终于想通了一切。 什么毒酒，她喝的那杯酒里面根本什么药都没有！ 淑贵妃知道她精通医术，怎么会用下毒这么蠢的方法，让她发现？ 但偏偏淑贵妃就是表现出一副“这酒有问题”的态度，白蓁蓁一时没查出来，只会不停的继续想。 淑贵妃也不会让人直接杀了她，那些人步步杀招，是为了封她走位，让她自己触动机关，落入密室。 她又大意了。 白蓁蓁拍拍自己的脑袋，不行啊，身为杀手，怎么能大意这么多次。 她点燃了石桌上的烛火，借着火光看去，这里居然是一个起居室，不仅有石桌，还有床榻。只是从规格上，看不出是什么人使用的。 白蓁蓁摸了一把桌面，全是灰。 显然，就算这里有人住，那人也很久没来过了。 等有人打开大门，发现她死在这里，估计也会以为，她是不小心闯入，自己把自己饿死的。苏丹小说网 等下，门？ 头顶上那个肯定不是正紧的门，白蓁蓁沿着密室四处搜寻了一遍，终于在墙上发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框。 门是隐形的，四条缝显而易见。 白蓁蓁沿着缝抠了抠，只能从外面打开。 沈离从两仪殿追了出去，一路追到承天门门口，问过守门的侍卫，没人见到白蓁蓁出去过。 沈离焦急万分，他一心以为白蓁蓁中了迷情药，要是不快点找到她，恐怕要便宜了别人。 沈离没想过淑贵妃在骗他，他认为白蓁蓁或许没有从承天门离开，走的其他门。 但无论从哪个门走，她的目的地也只能有一个——玉陵王府。 沈离再一次闯了玉陵王府。 因为白蓁蓁不在府内，所以这回没人拦他。 沈琢被推着轮椅出来，见到沈离，面上是生疏而礼貌的笑：“父皇让你来接我入宫吗？可真是圣恩浩荡啊。” 沈离立刻听出他的嘲讽，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在感激呢。 但他被承明帝扔在玉陵郡十几年，如今回京了，承明帝也没召见过他一回，说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当然，父皇不放心你。”沈离只好顺着他的话道。 “那走吧。”沈琢吩咐许初宸，“把我那件黑色的外袍拿来，外面冷。” 沈离左顾右盼，不知道这位兄长到底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真的不知情。 眼看许初宸去取袍子，真的有现在就走的意思，沈离只得实话实说：“白蓁蓁不见了，你见到她了吗？” 沈琢回得很快：“没有。” 他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白蓁蓁，每次见到她，就意味着他又要受皮肉之苦了。 沈离不知道沈琢脸上奇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但他误会了。 沈离蹲下来，比轮椅上的沈琢还要低，他抬头恳求沈琢：“大皇兄，你是我大皇兄，我今日求你，如果你知道白蓁蓁在哪，让我见见她。” 沈琢不满：“你觉得我在骗你？” 两兄弟到底是从来没见过的，非要扯这那么点血缘就说多亲厚，难免尴尬。 许初宸抱着袍子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难堪的沉默。 “大皇兄一直护着白蓁蓁。”沈离不甘心的看着他。 沈琢顿时就更不满意了。 他护着白蓁蓁？ 沈离脑子坏掉了吧？ “她不是进宫了吗？去的还是淑贵妃那里，现在她不见了，你来问我？”沈琢嘴角垂下来，带着一点肃杀，明显不高兴了。 第110章 被休了的女人，都是没人要的 许初宸快惊呆了：“靖王妃不见了？” 沈离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沈琢，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沈琢不耐烦道：“你要不是来接我进宫的，就让开，时辰到了。” 沈琢腿上有疾，受不了颠簸，同样的路程要比别人用时更长一些。 但沈离却更加觉得他有问题了。 “白蓁蓁是我的王妃。”沈离看着他道。 沈琢道：“我知道。” 沈离又道：“要是大皇兄知道她在哪……” “我不知道，”沈琢病了多年，脾气实在不好，他直接打断沈离的话，“我没看见她，你爱信不信。反倒是你，言语闪烁，目光刺探，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侮辱。难道你觉得我会觊觎你的王妃？还是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对白蓁蓁做什么？” 沈琢摊开手，给他看自己瘫痪的腿。 沈离的脑回路有些奇特，但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奇特，反而觉得自己聪明。 就像现在，他觉得，他明明没有说白蓁蓁中了迷情药的事，但沈琢却主动说了他不能对白蓁蓁做什么，那就说明，沈琢见过白蓁蓁。 沈离用他奇特的脑回路下了一个定义：白蓁蓁一定就在玉陵王府。 “大皇兄，你要去便去吧。”沈离站起身，眼神坚定，“我今日不找到我的王妃，是不会走的。” 沈琢看着他，眼中的戏谑愈加深厚：“怎么，你还要搜我这玉陵王府不成？” 沈离拱手：“得罪了。” 是的，非搜不可。 他知道他这么做不合适。 白子钦也在玉陵王府，白蓁蓁在这里很安全。 况且，先不说会不会得罪沈琢，他这般以权压人的行径，也会让皇室宗亲所不耻，会让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更重要的，说不定还会让承明帝对他重重责罚。 可是如果他不搜，等白蓁蓁清醒过来，他恐怕就没有半点解释的余地了。 “真是干得漂亮。”沈琢微微勾起一个嘴角，眼中的凉薄之意再明显不过，“除夕年宴，既然你要搜我的府邸，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能搜出什么来。” 沈离更加觉得，沈琢一定是在诓他。 “大皇兄，得罪了。”沈离跟他一礼，然后喊方七过来，要他去靖王府将八百府兵全部调过来。 方七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诧异的看了一眼沈离身后似笑非笑的沈琢：“府府府兵？” “你家殿下要搜我的府邸，找靖王妃呢。”沈琢道，“你可得跟你的人说清楚，好好找，别漏过一砖一瓦。” 笑话，白蓁蓁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附着在一砖一瓦上。 沈琢这么说，分明就是在阴阳怪气。 “还不快去！”沈离怒斥。 他顾不得这些了，淑贵妃告诉他，那药的药效有一整晚，他今日非得找到白蓁蓁，跟她圆房不可。 过了今日，他还有什么机会能让白蓁蓁回心转意？ 方七也不敢多问，忙回府调人手。 林嬷嬷见了，忍不住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方七不敢多说，只道一句“说来话长”，就领着人极速往玉陵王府奔去。 京城清了两条道，在热闹非凡的除夕夜，惹得人们议论纷纷。 云出岫此时并不在靖王府。 她是靖王侧妃，没有资格出席皇家家宴，但陛下今日请了云铮。 安乐公主与云铮的婚期定在了一年半以后，为了表示对南安王府的器重，承明帝让云铮以安乐未婚夫的身份出席。 云出岫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她绝不能让白蓁蓁一个人出风头，这种重要场合，她一定也要在。 宴会设在麟德殿，此处是宫内宴会的最高场所，皇家以外的人能出入这里，是莫大的荣耀。 此时此刻，云出岫已经跟着云铮，到了麟德殿外。 他们姐弟二人刚出现，便引来了一些人注意。 但都离得远，云出岫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觉得他们的眼神好像都不太好看，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很快，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王殿下，纯熙郡主。”云出岫主动过去跟沈纯熙套近乎。 纪王殿下在战场上一只眼睛失明，外出时总是带一个眼罩遮住已经空了的那只眼窝，独眼龙一样的形象，让人不自觉想要敬而远之。 沈纯熙不理她，扶着纪王继续往里走。 云出岫不依不饶，眼中立刻续满泪水：“郡主，我已经是靖王侧妃，为何郡主还是对我不理不睬？” 纪王先停下脚步，他也听说过云出岫的名字，知道她用了手段才嫁入靖王府。可是现在看到美人梨花带雨，难免就心疼起来。 “纯熙，靖王侧妃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纪王开口，声音有些沧桑。 把沈纯熙给气得，一把将他推往麟德殿：“你先去，我处理完就进去找你。” 哭哭啼啼，云出岫就不能有点别的招数吗？ “上次陛下专门怒斥过，你身为侧妃不可参加家宴，怎么现在连除夕年宴都敢参加了？”沈纯熙冷声讽刺道。 “郡主不知，是小弟蒙陛下关爱，我这做姐姐的，也是怕他不懂宫里的规矩，这才跟着来的。”云出岫柔声道。 “哟，这不是靖王侧妃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靖王和靖王妃呢？”一个意味深长的女子声音传过来。 沈纯熙侧过头，来人是燕王妃。 大景皇室子嗣一直不兴，先帝那一代共有五位皇子，雍王战死，湘王通敌。 如今留在承明帝身边的兄弟，也就只有纪王和燕王两人了。 燕王从小喜欢木匠，文不成武不就，先帝对他大加失望，连战场都没让他上过。 大家都说燕王命好，不仅没死在战场上，承明帝登基后，还给他平反，说人各有志。 燕王从此更加喜欢木工，一心风花雪月，不理朝政。 但这位燕王妃，脾气可就没这么好了，哪里有家长里短，哪里就有她。苏丹小说网 “殿下或许还在贵妃娘娘那里，”云出岫的声音温温柔柔，给燕王妃行礼，“至于王妃姐姐，或许是因为提过和离，不愿在年宴上见人吧。” 燕王妃看向沈纯熙，冷嗤一声：“听说你最近跟靖王妃走的很近？我也是看在是你婶母的面子上，才提醒你两句，被休了的女人，那都是没人要的，你可小心些，可别连自己的名声也被败坏了。” 第111章 靖王妃年宴失踪 醉花荫，密室。 既然这里的暗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那么，来这里的人要是想出去，该怎么离开呢？ 白蓁蓁沉思良久。 一直沉思到她脑袋有些发蒙，眼前也有点晕。 她是真的发晕！ 白蓁蓁立刻抬头搜寻，在密室一角找到拳头那么大的通风口，看起来黑乎乎的，显然不太对。 白蓁蓁举起凳子，用凳子腿去捅，发现堵得非常结实。 她有举起烛台去看，里面看起来像是用稀泥糊上的，此时正是冰天雪地，稀泥早已经凝固，又冻得硬邦邦，简直固若金汤。 白蓁蓁噗一声吹灭蜡烛，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淑贵妃好狠的心，她根本不给她时间自救，也不打算把她饿死，光是窒息而死，恐怕都用不了半个时辰。 到时候宫宴开始，再大的事也不可能耽误除夕年宴，还有谁会来找她？ 这回是真要死了吗？ 到死也没和离成，就算死了，以后还是要葬入皇家园林，实在是太憋屈了。 想到此处，白蓁蓁取下芍药手链，在石桌上刻下遗言。 “死后尸体回归本家，绝不与靖王府有半点关系。” 刻完这些，空气中的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她的头更晕了。 白蓁蓁将手链放回袖袋，忽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小瓶子。 麟德殿外，沈纯熙不失礼节的回道：“我的名声如何，婶母就无需关心了，白蓁蓁怎么样，更不劳婶母。怎么不见沐瑶姐姐，过年也要陪着府中那些男宠吗？” 沈沐瑶是纪王妃的女儿，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养养面首，在京中的名声可谓一片狼藉。 燕王妃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好看了，这不就是再讽刺她，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却来管她？ “我这都是为你好，你要不是纪王爷的女儿，我才懒得说呢。”燕王妃急声道，“白蓁蓁就是野山鸡上不得台面来，知道自己要被休，连年宴都不敢来，倒难为你替她说话。” 沈纯熙不禁皱起眉头，难怪谣言传千里都会变。 白蓁蓁分明是自己提出的和离，但被纪王妃这样的人说出来，就变成了她德行不堪，被人休弃。 “我为白蓁蓁说话，是因为她并无任何不可见人的事，倒是婶母，敢为沐瑶姐姐说话吗？” 燕王妃一怔，随后大怒，两根手指颤抖着指着沈纯熙：“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沈纯熙冷冷道：“倚老卖老的长辈，倒也不值得我尊敬。” 燕王妃气呼呼的还要骂她，无奈实在词穷，“你”了半天，居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难怪连淑贵妃都不愿再与你相处，原来你也是野性难驯！”燕王妃终于抓到了沈纯熙的污点，连忙抛了出来，试图让自己占上风。 沈纯熙目光怜悯的看她一眼，不愿再与她废话，转身进了麟德殿。 云出岫忙去扶着燕王妃安慰她：“燕王妃别跟纯熙郡主置气，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 燕王妃有些可怜的看着云出岫：“难为你这么懂事，要不是……哎，你也不会只做一个侧妃了。” 云出岫微微低着头，心中却对这话认同得不得了，以她的身份，怎么能只做一个侧妃？ 宴会的时间很快就到，今年承明帝的三个儿子都在身边，礼部专门把三位皇子的位置安排在最显眼的地方。 结果三个人缺了两个，只有沈瑾一个人没心没肺，霸占了三张案几吃着玉芙糕。 承明帝一眼便到他身边空空荡荡的两个位置，原本的好心情也变得不满：“今日家宴，怎么这么多人来迟？” 沈离和白蓁蓁还没闹够吗？连家宴都不安生。 还有沈琢，难道是在怨他，连见一面都不肯？ 淑贵妃艳丽的红唇抿了起来，看似圆场笑道：“靖王妃先前在本宫那里吃了饭，闹了小性子，离儿去哄了。年轻人嘛，闹起脾气来，忘了宫宴也正常。” 承明帝果然如她所愿的抓到了重点，嘴角立刻沉下来：“你说，靖王妃在你宫里闹了起来？” 真是野性难驯，不懂规矩！ 玉陵王府，一片狼藉。 沈琢懒懒的倒在轮椅里，轻轻啧一声：“搜完了？靖王殿下想一想，有什么漏下的地方没有？” 沈离的脸色实在不好看。 他的人已经把沈琢的府邸翻了个遍，连假山内的地牢都发现了，里面是空的。 偏偏就是没有找到白蓁蓁。 恰好白子钦从外面回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中间还挂着一卷大鞭炮。 “这是闹贼了吗怎么这么多……沈离？”白子钦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你怎么会在这？我家小妹呢？”苏丹小说网 沈离的脑子忽然嗡了一声，他彻底明白了。 白蓁蓁如果真的回了玉陵王府，怎么会没人通知白子钦，白子钦怎么还会那么惬意的上街买东西？ 他猜错了，白蓁蓁不在这里。 那么，她在哪？ “你家小妹丢了。”沈琢替沈离回答他，“靖王殿下正在我这里搜人呢。” 白子钦一把把鸡和鸭都扔出去，双手扯住沈离的衣襟，眼睛瞪大：“我妹妹呢？我妹妹不是进宫了吗？” 沈离被晃了两下，脑袋更晕：“不、不知道……我以为她回来了。” 这个白子钦，为什么手劲这么大啊？沈离觉得白家人都跟怪物一样。 “那还不快找？”白子钦厉声呵斥，粗暴的把他扔回地上。 沈离后退两步，稳住身形，不忘朝沈琢道：“大皇兄，今日之事改日我一定登门谢罪！” 沈琢嗤笑一声，没理他。 麟德殿内，承明帝身边的赵公公瞧瞧过来，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承明帝眼珠子瞪起来，将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沈离居然敢去搜沈琢的府邸？谁给他的权力？ “你养的好儿子！”承明帝咬着牙，怒斥淑贵妃。 淑贵妃脸色涨红，忙起身跪地：“陛下，可是离儿做了什么？” 承明帝是不太希望这件事传出去的，毕竟有损皇家颜面。 但沈离八百府兵清道狂奔，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会传得沸沸扬扬，他就是有心隐瞒也瞒不住。 承明帝稍微稳住心神，看向殿内这么多人，道：“靖王妃也太过放肆，居然敢在年宴前失踪。害得离儿护妻心切，不得不去搜了玉陵王府。” 第112章 新年新气象 三两句话，将沈离的以权欺人，变成了白蓁蓁的骄纵任性，而沈离之所以搜玉陵王府，也是情之所至，反而收获了一大波好感。 淑贵妃的脸色刹那间变白了，沈离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淑贵妃立即泪眼盈盈，“臣妾不该提前宴请靖王妃，冲撞了她，这才让她连除夕宫宴都不顾，任性离宫……” 公子襄坐在承明帝下首第一位，眉头骤然挑起。 难怪白蓁蓁一直没有出现，她居然失踪了？ 一股焦灼的情绪泛上来，他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上的筷子。 承明帝眉心一簇，淑贵妃好歹是他的宠妃，现在却诚惶诚恐的说出冲撞二字，显然是最近自己对白家恩宠太过。 “真是了不得，”燕王妃冷笑一声，幽幽道，“娘娘可是皇贵妃，身份贵重，更别说还是白蓁蓁的婆母。如今不过就是说了白蓁蓁几句，她就如此愤懑，连宫宴都敢不来，当自己是什么人呢？” 燕王爷看她一眼，没说话，不管他事。 “婶母说的是，”安乐公主终于找到机会，立刻落井下石，“她平日就对我母妃诸多不敬，我母妃今日好心跟她修复关系，她却连酒都不肯喝，真是好大的威风。” “照我看，她根本配不上我哥哥，就该被我哥哥休了才对……” 安乐公主旧事重提，满目激愤。 承明帝垂着目光，面上未露倪端，但也没有因此斥责安乐，显然，她的话也说到了承明帝心里去。 “陛下，白蓁蓁不是这样的人。”沈纯熙站起身，她看着承明帝，“臣女知她秉性，她绝不会一时任性，连宫宴都不参加。” “陛下，”公子襄站起身，沉着声音，“在下愿领命，在京城之内搜寻靖王妃，尽快将她找到。” 承明帝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心中也不由犯起了嘀咕，难道白蓁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功夫那么好，能出什么意外？”安乐冷嗤一声，“白瞎了父皇一片苦心去找她，找不到还好，要是找到了，岂不是整个皇家都知道，她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除夕宫宴。” 承明帝低声侧目：“休得胡言。” 云出岫在一边看得心里痒痒，她很想说几句话落井下石一番，但她也实在不敢让承明帝再注意到自己了。 心急之下，她戳了戳旁边的云铮。 云铮受到云出岫的提醒，又听到安乐刚才并不替白蓁蓁说话，于是也顺着安乐的意思道：“陛下，微臣也觉得，靖王妃多半是脾气不好，没必要大动干戈的找她，今日年宴，岂不是坏了众人团圆的心情？” 安乐没想到云铮会替她说话，虽然还是瞧不上他，却也觉得这人还算识趣。 “陛下……”沈纯熙急了。 “陛下，今日家宴，不劳众位公主和殿下，还是让在下去找一找吧。”公子襄竭力压低语调，打断沈纯熙的话。 白蓁蓁不会违抗圣旨，如果她不见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上次差点失去白蓁蓁的恐惧重新泛了起来，让他来不及细想。 “也好，你去吧。”承明帝终于点头。 皇城一共十六个门，很快便都报来消息，说没有见过白蓁蓁出宫，公子襄即刻带人，不由分说带走了淑贵妃宫里的印公公。 印公公没想到会有人闯宫，一开始还纳闷，后来猛然发现居然是来抓他的，立刻大喊：“我是贵妃娘娘的人，你们不能抓我，贵妃娘娘会为我做主的！” 淑贵妃完全不知道会查到她头上，她算着白蓁蓁跌入密室的时间，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她该死了吧？ 听说习武的人似乎会闭气，但再闭，也不能闭上一个时辰吧？ 希望她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透了。 公子襄朝身边的侍卫略一施礼：“可否借你的刀一用？” 侍卫有些惊讶，忙将手上的刀递给他。 印公公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但他有淑贵妃撑腰，顿时厉声呵斥：“皇宫内院，你还敢动用私刑不成？” “我自然知道规矩。”公子襄说着，轻轻把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印公公浑身一颤，咬牙道：“奴才是奉命送靖王妃出去，但她生了气跑得快，奴才怎么能追得上？难道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印公公在赌，这个人就算受尽陛下宠爱，也绝不敢对他下杀手。 只要他咬死没追上白蓁蓁，谁也没有证据。 “我这个人别的不会，唯独书读得多，历朝历代的酷刑没有我不知道的。”公子襄道。 他的话语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印公公不自觉的心里发毛，心中无端冒出一个想法，他真的不敢吗？ “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两仪殿的首领太监，若无淑贵妃娘娘……” 他话还没说完，公子襄的刀已经猛地收回又刺出。 鲜血直流，那把刀贴着印公公的脖子，刺进了背后的宫墙。 “淑贵妃要是真能护着你，我这把刀就不会离你这么近，醒醒吧印公公。”公子襄的语调冷得像毒蛇。 印公公吓得双腿都在发抖，心脏狂跳，他虽然跟着淑贵妃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从来都是幕后策划，哪里真的见过血啊。 “白蓁蓁在哪？”公子襄又问一遍。 印公公眼神飘忽，呼吸也十分急促。白蓁蓁应该已经死了，他就算说出去，也破坏不了淑贵妃的计划。苏丹小说网 “醉、醉花荫……” 他的声音才出口，公子襄手里的刀就干净利索的压在了印公公的脖子上，扑哧一声，更多的血溅了出来。 两仪殿一阵安静，顿时又哗然起来。 侍卫们难以置信的看着公子襄：“你、你杀了印公公！” 公子襄把刀扔在地上，咣当一声响。 如果不是杀不了淑贵妃，谁会杀他。 “去醉花荫，找。” “醉花荫是皇宫禁地，我们……” “找。”公子襄冷冷吐出一个字，侍卫们立刻神情惊骇的闭了嘴。 印公公脖子上的血还在流，哪有人再敢说什么。 醉花荫下，那扇隐形的门从外面缓缓打开，公子襄一进来，便察觉到了头晕。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笼上心头。 “白蓁蓁——” 第113章 把云出岫打成猪头 白蓁蓁被送到最近的宫殿。 公子襄在她面前守着，却见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没多久，全部转为病态的苍白。 门扇被砰得一声撞开，要不是宫女躲得及时，非得被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白子钦顾不得这些，急急跑到白蓁蓁身边，她的脸色已经苍白了有一段时间，唇边忽然溢出鲜血，不多，却细细地积攒成一堆，红得让人心惊肉跳。 “太医怎么说？”白子钦红着眼睛，朝公子襄着急道。 公子襄没有说话，太医们都来看过一遍，说她没救了。 许初宸终于也赶来，来不及多说话，先去探白蓁蓁的鼻息，之后又给她诊脉。 “怎么样了？”白子钦着急。 公子襄擦掉她嘴角的血迹，没有新的血液流出来，白蓁蓁整个人都已经无声无息。 他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周身发冷，心头难以抑制的酸楚。 “她……”许初宸一咬牙，低声道，“她已经死了。” 靖王妃这么好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给沈琢的治疗才初见起色，这下，沈琢的腿又无望了…… “你胡说什么！”白子钦一把抓起许初宸，将他一把撞到床栏上，目眦欲裂，“小妹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出门前活蹦乱跳说要回来吃虾，怎么会死？” 公子襄脸上的希冀之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太医早就说过救不了了，现在许初宸来，也这么说。 “你再看看，你再给她看看！”白子钦将许初宸按到白蓁蓁床榻前，“你肯定是看错了，我家小妹吉人天相，怎么会……” 许初宸猝不及防的被按下去，胳膊碰到了白蓁蓁宽大的袖子，忽然看到她手臂上不对劲。 “这是……” 公子襄忙看过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她的袖子直接掀起来，就看到她的手臂上，全部都是大片的紫色尸斑。 尸斑！ 她才刚死，怎么会有尸斑？ 可不管为什么，一个人要是连尸斑都出现了，那绝对是死得透透的了。 公子襄一时间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小妹啊！”白子钦猛然喊了起来，扑倒白蓁蓁身边痛哭，“都是为兄没有保护好你。” 许初宸怔怔的后退一步，不由红了眼眶。 门再一次发出巨响，这次，是沈离终于收到了消息，闯了进来。 “白蓁蓁呢？”沈离急道。 没想到白蓁蓁还在皇宫里，她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她的清白还在吗？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这么多人在，还以为是白蓁蓁的清白已经被别人毁去，顿时恼怒：“是谁趁她神志不清对她不轨？本王要了那人的命！” 话音刚落，碗大的拳头顿时落到了他的脸上鼻子上，直将他打得头晕目眩。 “你还敢来！”白子钦憋了很久的拳头，因为白蓁蓁死，这下彻底憋不住了。 白子钦这一拳饱含了他多年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力量，直将沈离的脸都打得变了形。 沈离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摸鼻子，满手的血，顿时大骇：“你疯了不成？你竟敢打本王？” “打的就是你！”白子钦愤怒无比，手臂上青筋暴起，“要不是你，我妹妹怎么会死？” 又一拳打到沈离的另外半边脸上，但比起疼痛来，更让他惨痛的还是这个消息，白蓁蓁死了？ 许初宸快急坏了，眼看两个人你一招我一式的打起来，他又怕牵连到自己，忙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二公子，有话好好说！” 但这个时候，许初宸根本指望不上白子钦能好好说。 在屋内一片打斗声的时候，公子襄起身走了出去。 许初宸看他：“你去哪？” 他刚想追出去，白子钦一拳打碎了屋内的案几，木头茬子崩得到处都是，许初宸被误伤，忙躲到角落去。 公子襄到了两仪殿。 门口两个侍卫看到他，顿时想到印公公临死时的惨状，忙提心吊胆：“公子，您……您怎么又来了？” 印公公死了，两仪殿的人当然要去给淑贵妃报信。 年宴正进行的热闹无比，淑贵妃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敢离开宴会回来处理。 她一边对公子襄的不敬恨之入骨，一边吩咐两仪殿的其他人，一定要好好提防，绝不能让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于是两个侍卫虽然面上恭敬，但却都是挺直了身子，一副将他挡在门外的架势。 公子襄站在门口，月白色的袍子上，印公公的血已经干涸。 他温和的笑了：“当日去追白蓁蓁的侍卫，还有谁？” 两个侍卫微微诧异，他不是去找人了吗？就算发现了白蓁蓁的尸体，去禀报陛下就行了，怎么又回来问了？ “您找到靖王妃了吗？”一个侍卫道。 公子襄微微垂眸，他的眼眶红了起来，没法再保持一个微笑。 光是“靖王妃”这三个字，就已经可以刺痛他。 “白蓁蓁死了。”公子襄的声音很低，手指微微蜷起，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白蓁蓁这个名字，会让他这么惨痛。 两个侍卫互相看一眼，松了一口气。 死了，死了就好。 人死无对证，到时候就说她是自己闹脾气，闯入禁地，不小心把自己害死的。 “公子有什么事，还是等晚宴结束后，贵妃娘娘回来再说吧。”一个侍卫道。 公子襄摇摇头，他不能等，他也等不及了。 “算了，不说也没关系。”公子襄的面孔微微扭曲，声音又轻又温和，从两个侍卫中间走过去。苏丹小说网 两个侍卫惊愕万分：“你不能进……” 一人一口血吐出来，两人万分惊骇，他们怎么会吐血？ 两具尸体缓缓倒下。 一个宫女从中门出来，脸色一惊：“公子襄？你怎么进来的？” 贵妃娘娘不是说让侍卫守门，不许他进吗？ 公子襄微微欠身：“抱歉。” 宫女纳闷，有什么好抱歉的？ 公子襄缓缓走过，那宫女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抱歉，要了你的命。 宫宴快要结束了，他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审问，他找不到两仪殿内，究竟那些侍卫，那些宫女，那些太监，跟白蓁蓁的死是有关系的。 冤有头，债有主。 但帮凶也绝不可放过。 等他再走得近一些，两仪殿的宫人们终于都出来。 殿内热闹了起来，有人过来阻拦他：“什么人，竟敢擅闯两仪殿？” 公子襄再次朝这些人微微欠身：“各位，真是抱歉。”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远方，他知道这些人里一定有人是无辜的。 衣角飞扬，他像一个悲怆的神明，轻轻分开人群，从容走向内殿。 只是他身后的这些人，再也没能站起来。 第114章 靖王妃可能是狐狸精 内殿同样一片尸体。 公子襄轻轻揉揉眼睛，他的眼角擦了很多次，已经发红，脸上却仍带着冰冷的微笑。 他静静地站在这里，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内殿的屏风后忽然传来响动。 一个侍卫见自己已经躲不住了，猛地冲出来，身子贴着墙，双眼瞪大的看着遍地的尸体：“你、你疯了吗？” 怎么会有人敢在宫中杀人？ 大景创立四百年来前所未有！ 何况这还是两仪殿。 是承明帝最宠爱的贵妃的寝殿。 就算这人是陛下最信任宠爱的人，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疯了吗？他不怕死吗？ “为什么？你怎么敢？”那侍卫知道自己恐怕也躲不过，身子紧紧贴着墙，尽力想拖延时间，还有一刻钟不到就是子时，巡逻的侍卫会经过这里，他们一定会发现异常。 到时候，自己就有救了。 他看到身上没有一点新鲜血迹的公子襄缓缓转过身，似乎这个时候，才正眼看他。 但是公子襄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为什么？ 因为白蓁蓁死了。 因为两仪殿的人都是杀害白蓁蓁的凶手。 因为他知道就算陛下愿意查，也不一定能查出来。 可是他没能说出来。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他没办法再跟自己说一遍“白蓁蓁死了”。 公子襄看着那个侍卫，缓缓朝他走过去。 他手上分明没有武器，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那侍卫却察觉到了足够的危险。 “我说，我什么都说，您有什么要问的，我都告诉您！”在公子襄抬手的前一刻，侍卫果断的试图出卖主子保命。 他不知道公子襄有没有想听的，说不定他就只想杀人，但是，万一呢？ 公子襄淡淡的看着他，果然没有动手。 “靖王妃来赴宴，之后发生了什么？”公子襄问道。 侍卫紧张的咽一口涂抹，眼角朝计时的更漏撇过去，只要拖到子时…… “靖王妃来，穿了一件素色的广袖流仙裙……”侍卫在试探他的耐心到底有多少，准备从头细细胡扯。 出乎意料的，公子襄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她已经死了，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一点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其实那酒中根本没有什么迷情药，是淑贵妃骗靖王殿下的……” 公子襄的眸色变暗，沈离，他居然敢动这样的心思。 “后来也是淑贵妃说，靖王妃一定要死，才让我们、哦不，他们，去把靖王妃引到醉花荫去。” “我没有去，我也是听兄弟们说的。”侍卫拙掠的编着谎话，其实他就是那个一枪逼得白蓁蓁打开脚下密室的人。 更漏的声音迅速落下，眼看就要走到子时。 “这一切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是听从淑贵妃的命令行事。”侍卫说完整个过程，哀求道，“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去陛下面前作证，指证淑贵妃！” 子时的钟声响起，公子襄从两仪殿走了出来。 站在两仪宫的牌匾正中。 天边的烟花正绽放的美丽，巡逻的侍卫终于闻到血腥气，两仪殿内一片死寂。 除夕宫宴到了尾声，承明帝正说着新年新气象之类的祝福语，就见门外闯进一个侍卫。 众人都吓了一跳。 赵公公见状，忙小跑过去，斥责那人：“混账东西，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什么事这么惊慌，竟敢打扰陛下和宗亲守岁？” 一句话后，赵公公脸上的血色“唰”地不见了。 好在他年纪够大，经历的事情也够多，当年湘王府和鄢陵侯府灭门的场面他也是见过的，不至于没了主心骨。 他快步走到承明帝身边，硬是等到承明帝把祝福的话都说完，才低声凑过去：“陛下，两仪殿死人了。” 承明帝喝多了，听到死人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厌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跟朕说这些？” 恰逢外面烟花四散，众人没听清承明帝的话。 淑贵妃离得最近，她就在承明帝旁边，顿时纳闷：“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赵公公急了，再靠近些，小声道：“公子襄屠了两仪殿，殿内所有宫人无一活口。” 承明帝一下子酒醒了。 “怎么回事？”连他都有些惊慌。 这回没有烟花遮掩，他的话被殿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沈瑾眨眨眼：“父皇，可是宫内发生了什么事？” 承明帝缓缓吸一口气，冷声道：“今日就到这，大家都散了吧。”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大家互相看看，纷纷告辞。 虽然没人敢问，但还是有了猜测，今日的晚宴，沈琢和沈离都没有来，难道跟他们两个有关？ “或许是白蓁蓁又闯祸吧。”云出岫心情十分，朝云铮道，“我倒是很期待，陛下就算偏袒她，又能偏袒到什么时候。” 等白蓁蓁没了王妃的位置，她再告诉沈离自己有孕，王妃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 承明帝匆匆赶往两仪殿，赵公公拼着老命在身边跟着，一边给他汇报：“谁也不知道公子襄这是怎么了，忽然发疯了一样，难道是跟靖王妃的死有关吗？” 承明帝猛地停下脚步：“靖王妃死了？” 赵公公差点没收住，撞到承明帝身上：“老奴万死。” “少废话，快说！” “是，公子襄带人在禁地发现了靖王妃，宫中御医去瞧过，当时就说已经救不活了。后来白家二公子带了位神医过来，也说救不活……” “禁地？醉花荫？”承明帝更加瞪大眼睛。 显然，禁地的重要程度，更甚于白蓁蓁的死。 “确实是在禁地发现的靖王妃，似乎是她触动了醉花荫的机关，掉了下去。”赵公公低着头，额头不禁渗出冷汗来。 承明帝转身：“白蓁蓁呢？朕先去看她。” 赵公公道：“在离禁地最近的碧凝殿。” 承明帝快走两步，又回头吩咐：“让人把襄儿送去御书房，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那淑贵妃和安乐公主呢？”赵公公问。 “等着！”承明帝哪有心思理他们。 禁地之中有他最重要的秘密。既然白蓁蓁去过，那她最好是真的死了！ 第115章 白蓁蓁，你来自什么地方 白蓁蓁没来得及多想，已经有无数人到了她的院子。 她一眼便看到了领头的是陛下身边的赵公公，心中不免一惊。 赵公公都来了，看来陛下真的对她起了疑心，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陛下动这么大的阵仗？ 很快，宫人们从中间分开，从中间走出来一个身穿月白色袍子的人。 白蓁蓁还没看到脸，只看到那个衣角，就已经心中发颤了。 救命，她会不会以后看到月白色就心惊肉跳？ “靖王妃。”公子襄缓缓低头行个礼，脸上是惯有的和善而疏离的微笑。 白蓁蓁：“……” 你好冷漠，好像我不曾让你开心过一样。 听说他昨天还吃掉了一整盘椒盐大虾，现在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真是让人…… 无话可说。 “王妃，”赵公公和善的上前，道，“陛下惊闻靖王妃身子不适，特意请公子襄前来给王妃看看，若是中了邪，也好早日驱除。” 白子钦脸上逐渐显示出愤怒：“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家小妹是妖邪不成？” 赵公公看到他，笑一声：“哟，白二公子，还没走呢？” 承明帝早就让他走了，这会儿年都过了，他还赖在京城。 赵公公这么说，显然是希望他知道，承明帝已经生气了。 白子钦冷声道：“我家小妹没有问题，有劳陛下关心了。” “有没有问题，得公子襄说了才算。”赵公公脸色仍然没有任何变化，笑容像是焊在了脸上一样。 白子钦看向公子襄，看到他微一点头，不知为何，心中就放心了许多。 他是亲眼看到过公子襄守在白蓁蓁床前两天两爷的，他应该不会害白蓁蓁。 而白蓁蓁本人则完全不这么想。 哥哥啊你醒一醒，毒蛇都是要先麻痹猎物才吞掉的。 众人很快都围成一圈，白蓁蓁坐在院内的石桌上，看着对面的公子襄，勉强露出个笑容。 “您有什么要问的吗？”语调十分小心翼翼。 公子襄轻轻皱眉。 玉陵王府其他人当然也收到了消息，一向不爱凑热闹的沈琢破天荒的也来了，看到她正在被“审问”，顿时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 白蓁蓁：“……” “白家的人当然都会功夫，我以前是练的不好，后来父兄都去打仗了，我一个瘦弱女子，不得保护好自己吗？” “医术啊，医术是江大夫教的，但主要是我自己看书学的。江大夫在我家留了许多典籍，浩如烟海，公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性格……我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当然会变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美食……那都是陆林做的啊，不信你问他。”白蓁蓁理直气壮，她只是提供方法做点指导而已，怎么能抢人功劳呢。 “问完了吧？”白蓁蓁笑笑，不敢再去看公子襄的眼睛，目光透着他落到了别的地方，“靖王府风水好不好，公子不是算过嘛，要是我中邪了，那王府其他人早就邪得不能再邪了。” 公子襄低声：“是吗？” 白蓁蓁大声：“是的。”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公子襄眉毛轻跳，嘴角似笑非笑。 白蓁蓁本能的去看他，正撞进那一双诱人的眸子里。 慌忙移开，心跳不已。 赵公公目光如炬，手上拂尘一动，尖声道：“靖王妃，难道你是心虚了不成？” 白蓁蓁：“……”我心虚个鬼啊。 公子襄已经起身：“赵公公，在下已经问完了，暂时没有问题。” 白蓁蓁暗自松一口气，这些问题她早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回答了，简直倒背如流。 什么占星师，公子襄就是被人吹捧的太多了，连她也差点以为这个人通天彻地，其实哪有这样的人啊，封建迷信信不得。 “接下来，我需要替靖王妃算命。”公子襄话锋一转，笑容淡然。 白蓁蓁：“……”打脸来的这么快吗？ 公子襄看着白蓁蓁略有惊愕的表情，不免觉得有趣，她今天话真少，脸上的表情倒是挺精彩。 “怎么算？”白蓁蓁问道。 公子襄看着另一个石桌上的积雪，薄薄一层，还未融化，他微微勾起个唇角：“就扶乩吧。” 白蓁蓁：……说乩不说吧。 她摇摇脑袋，把奇怪的想法都晃走。苏丹小说网 扶乩，现代点的说法叫请笔仙，神明会把要说的话，通过占卜者的笔写出来。 只是现在也没有笔仙，不知道公子襄准备请什么个什么仙。 两根枯枝被绑在一起，一横一竖，成为一个“丁”字。 公子襄起身，朝她伸出手。 白蓁蓁吓了一跳：“干什么！” “请靖王妃到这边来。” 白子钦全程围观他们互动，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人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起码，他觉得要是现在去问。 两人一定不会再说“不熟”了。 公子襄用食指的尖端分别托住横木两端，朝白蓁蓁道：“请靖王妃将食指置于横木交界处。” 他的声音很轻，白蓁蓁伸出手，轻轻按下去，乩笔的末端被她按在雪上。 两人的指尖分明很远，但白蓁蓁却觉得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温度。 紧接着，公子襄闭上眼睛，轻声念起繁琐复杂的咒语。 白蓁蓁听着他的声音，仿佛整个人都被净化了一样，也跟着闭上眼。 公子襄念完咒语，并没有睁开眼睛，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蓁蓁被他的话骤然惊醒，她的名字！ 食指尖忽然传来一阵浮力，白蓁蓁的手指不自觉的跟着走，乩笔凌空而行，仿佛是在引着她前行一样。 只有末端轻触雪地，带着两人的手一起移动，缓缓写下三个字。 白蓁蓁。 还好，白蓁蓁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原主叫白蓁蓁，她也叫白蓁蓁，没有任何破绽。 然而接下来的问题，却让白蓁蓁刚刚松下来的心再一次提起来。 公子襄的声音很轻，像是从远处飘来的声音，他一字一字问道：“白蓁蓁，你来自什么地方。” 第116章 公子襄他姓什么 一阵寒冷顺着白蓁蓁的脊椎骨爬上来，这一刻，白蓁蓁连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怎么写了。 她手上微微用力，想要改变乩笔的走向，别写出什么华国魔都小区202号之类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公子襄不动声色的睁开眼，看着她。 白蓁蓁：…… 雪上的字缓缓浮现： 大景。 京城。 护国公府。 白蓁蓁眨眨眼，没有暴露吗？ 她看向公子襄，公子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靠，被骗了，这人果然是个神棍。 什么扶乩请仙人，根本就没什么仙人，这些字分明就是他控制着写的。 所以，公子襄还是在帮她。 白蓁蓁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白子钦见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他道：“赵公公，如今你可都看到了，我家小妹没有任何问题，陛下可以放心了吧？” 赵公公两根白眉拧到一块去，疑惑道：“不对呀，靖王妃从前那么喜欢靖王殿下，这可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 白蓁蓁心里哼一声，瞎了眼了呗，还不允许人有治好的时候啊？ 赵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他忽然眼前一亮：“劳烦公子再问问，请神灵告知，靖王妃如今心仪的人是谁。” 白蓁蓁心里一阵颤抖，这什么鬼问题？怎么还带问人隐私的？ 不过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吧，她可没什么喜欢的人。 杀手铁则，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不对，公子襄是个神棍，他问不出来的。 白蓁蓁轻轻松一口气。 公子襄看完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轻轻一笑，手中的乩笔再次浮了起来：“白蓁蓁，谁是你心仪的人？” 白蓁蓁的食指落在乩笔的正中间，感受着笔要动，立刻用力压了下去。 她没有心仪的人，可不能瞎写。 公子襄察觉到了阻力，饶有趣味的看着白蓁蓁：“王妃今日话真少，不为自己辩解几句么？” 白蓁蓁耳根子慢慢泛起红色：“我有什么好辩解的，我要跟靖王和离不是因为移情别恋，是因为他是个棒槌。我没有心仪之人。” “是吗？”公子襄轻声，手上却暗自用力。 白蓁蓁没有内力，全靠力气跟他抗衡，面上还要装着风轻云淡：“当然是。” 横在木棍上的两根食指缓缓往中间移动，冰冷的冬日，他手上的暖意逐渐离白蓁蓁原来越近。 白蓁蓁食指微颤。 “躲什么。”公子襄道。 白蓁蓁：“……谁躲了。” 赵公公的声音传来：“王妃可不要心虚啊。” 两人的食指挨得极近，偏偏又隔着一根细小的木棍，那一点暖意似有非有，好像隔靴搔痒。 乩笔再次动了起来，白蓁蓁这回按不下去了。 没有内力就是吃亏。 白蓁蓁眼睁睁的看着木棍的尾端在雪上缓缓落下，写了一个“氵”。 白蓁蓁：？？？ 然后那个“氵”，缓缓变成了一个“沈”字。 赵公公见状，心中居然有些欢喜：“哎呀，原来靖王妃都是口是心非，心中分明还爱着靖王殿下。陛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 白蓁蓁脑子里一头雾水，他在干什么？ 他该不会不希望自己跟靖王成功和离吧？ 怕她恢复自由身之后缠上他？ 她都说了不会好吗？ 赵公公满怀期待的看着乩笔写下第二个字，结果还没落下，乩笔忽然炸开，变回了两根小木棍，落在桌上。 众人皆惊。 公子襄起身，风轻云淡道：“神谕不可妄自窥探，今日只能到这里了。” 白蓁蓁看向他，这人撒起谎来真是阎王爷发告示，鬼话连篇。 “哎，可惜，真是可惜。”赵公公深深叹了两口气，看向白蓁蓁，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道，“靖王妃，老奴是看着靖王长大的，他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靖王妃若是心有不舍，切不可因为面子，就一定要和离啊。” 白蓁蓁胸口憋着一口气，面无表情：“赵公公多虑了，我绝无不舍。” 公子襄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写什么不好写个沈字，这要是让沈离知道了，不又得自信满满地来缠她？ “唉。”赵公公又深深叹了两口气，“公子，不能再问一次吗？” 公子襄摇头：“扶乩之法对同一人，一年只能使用一次。” 想问的话，明年再说吧。 “靖王妃没有被邪祟附身，一切正常。”公子襄道，“赵公公，我们回去复命吧。” 赵公公这会儿哪里还在乎这种事，邪祟附身本来就少见。 他现在最遗憾的事情，就是靖王妃说不定还是喜欢靖王的，现在也和离也只是堵着一口气，等真和离成功了，说不定到时候又要后悔。 “赵公公，”公子襄和他一同离去，似是随口道，“扶乩只有写完整的回答才作数。未写完的，都不能信。” 他们走了，院里其他的侍卫们当然也走了。 晚晚松一口气过来：“可真是吓死我了。” 白子钦也过来，看着眼神发愣的白蓁蓁：“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白蓁蓁摇摇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用力过度的食指：“没事，就是觉得和离真麻烦。” 白子钦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起白蓁蓁刚才说的，因为父兄都去了战场，所以她才开始努力习武，顿时心疼不已。 “小妹，别急。”白子钦道，“用不了几天了。” 白蓁蓁点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沈琢跟许初宸勾勾手，许初宸没想走的，他还想跟白蓁蓁说会儿话，表达一下关心，这会儿也只能推着他的轮椅远去了。 “刚才没吃饱吧？”白子钦不关注旁人，他看着白蓁蓁，目光里全是心疼，“我再去给你拿些吃的。” 白蓁蓁点点头，见他要走，又忽然问道：“二哥，我好想从来没问过，公子襄他姓什么。” 人人都知道他是公子襄，人人也都这么叫他。 因为这个称呼是陛下赐的。 可是一个人总是有名有姓的，他姓什么呢？ 第117章 他在算自己的姻缘 白蓁蓁觉得自己飘了，她出现了人生常见的三大幻觉，她觉得公子襄喜欢她。 说不定他也姓沈。 白子钦想了一会儿，道：“你三哥好像说过，他姓云。” 白蓁蓁：打扰了，再见。 他居然跟云出岫那个绿茶一个姓。 “三哥说的？”白蓁蓁眼神里透了点疑惑，“这是什么秘密吗？” 怎么好像没多少人知道一样。 白子钦左右看看，让晚晚去拿吃的，自己坐旁边跟她解释：“倒也不是秘密，就是知道的人少。” “你三哥七年前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公子襄是国子监祭酒葛先生最得意的门生。”白子钦微微有些叹息，“那会儿大家都说，葛先生有意让他传承衣钵。” “结果他不知怎么迷上了占星，葛先生气坏了，追着打他的时候鞋都掉了一只。” “再后来就是陛下看中他，让他随侍左右，还把钦天监给他管。他摇身一变成了大景最厉害的占星师，也就没人再提起他那段往事了。” 白蓁蓁十分了解葛先生能有多痛心。 好好的一个接班人成了神棍，换谁受得了啊。 不过，如果他姓云，那他写个“沈”字，就真是在给她找麻烦了。 亏她还以为他是好人。 “蓁蓁，”白子钦说完往事，想起了别的，神色有些痛心道，“我擅自回京已经让陛下不满，如今年也过了，我也该回边关去了。” “你要是担心靖王纠缠，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边关虽然经常打仗，环境不如京城，但有白家人护着，白蓁蓁怎么也会比在京城过得好的。 现在或许还没什么，等和离之后，白蓁蓁在京城贵女中的地位，会下降一大截。 更别说南安王府不一定会放过白蓁蓁。 离开这里，也能远离是是非非，过几年再回来，早已经没人记得白蓁蓁身上的污名了。 白蓁蓁笑着摇头：“我不走。” 她还没有真正和离，要是现在走了，陛下会更加震怒的。 她不能给家人添麻烦了。苏丹小说网 虽然早就知道白蓁蓁不会走，但白子钦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半晌，他道：“也好，你如今给玉陵王治腿，他就算再不喜欢你，也不会让你吃亏。” 白蓁蓁想起她给沈琢治疗的过程，沈琢恐怕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没看刚才赵公公说她邪祟附身的时候，他都特地赶来嘲笑她了。 白蓁蓁吃过午饭，照例去玉陵王府的净池。 依旧是满池的汤药，比起之前来，刺鼻程度只多不少。 沈琢自己滚着轮椅过来，虽然没说话，但身子是明显僵硬的。 “第五次了，还怕疼？”白蓁蓁问道。 沈琢看她一眼，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要不你自己试试。” 白蓁蓁笑了笑，颇为可惜：“我又没病，只能你自己享用了。” 沈琢面无表情，光是看着这池水，疼痛就已经开始叫嚣。 沈琢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等本王好了，将来对你下手的时候一定留个全尸。”沈琢似笑非笑。 白蓁蓁敷衍的呵呵笑两声：“那你可早点好起来。” 她拎住沈琢的后衣领子，噗通一声，沈琢又被扔进了浴池。 一瞬间的窒息，落了水之后还是窒息。 白蓁蓁居然把水池的高度增加了。 浑身被油炸的痛楚顿时传来，沈离从浴池中露出脑袋，忽然就很想哭。 他像案板上的肉，随意被人扔到油锅里。 要是他的母后还在，他至于受这样的痛苦吗？ 白蓁蓁蹲在浴池边上，低头看他：“没出息，你看你都快哭了。” 沈琢抬头看向她，一本正经的冷笑：“连自己家都不敢回的人，才是真的没出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我这里是为了躲着沈离。” 白蓁蓁柳眉微蹙，真是有进步啊，已经能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还不晕倒。 “总比某些人好，十几年了，想回家还回不了呢。”白蓁蓁说道。 沈琢脸色煞白，半沉到水里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沈琢绝不肯承认是被气的，虽然他这些年无数次想回到京城。 但被疼晕过去也不是光彩的事，他一个大男人，连疼痛都忍不了，实在丢脸。 晚上醒来的时候，沈琢回想起白蓁蓁，自嘲的笑了笑。 他怎么会跟这种女人去争一时长短。 她算个什么东西。 咣啷一声响，把沈琢的目光吸引过去。 今天陪着他的人居然是公子襄。 “你在算什么东西？”沈琢问道。 桌上两只龟壳，公子襄骨节分明的手正把它们拿起来，良久后，再掷一次。 沈琢看到他眉头轻皱，忍不住好奇：“总不会是在算我什么时候死吧？” 公子襄将龟壳收起来，淡淡笑了笑：“反正你不会死在陛下前头。” 他在算自己的姻缘。 但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是他多算几次就能改变结果的。 许初宸从外面走过来，道：“宫里又来人了，找靖王妃。” 公子襄眉头微动。 “这哪是本王的府邸？这已经是她的府邸了。”沈琢讽刺道。 谁来都是找白蓁蓁的，白子钦和沈离就算了，昨天门口跪了个云侧妃，居然也是来找白蓁蓁的。 她怎么这么抢手？ “以后这种事，不用告诉我。”沈琢冷声道。 许初宸看一眼公子襄，本来也不是告诉沈琢的。 “也不必再告诉我了。”公子襄道。 或许，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他不该再奢求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蓁蓁幽幽的坐在廊下的摇椅上，看着来传话的宫人：“等我请你吃饭吗？” 那宫人憋了半天，道：“其实是燕王妃想要见您，她听说您医术高超，想请您给小郡主治个病。” “沈沐瑶？”白蓁蓁摇摇头，不对，沈沐瑶因为德行有失，没有被封郡主。“沈樱？” “算了，不管谁。”皇宫可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她才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呢。 白蓁蓁道：“反正，没有陛下的旨意，我是绝不会再入宫的。” 宫人急了，大声指责：“淑贵妃的旨意，你居然也敢不去吗？” 第118章 无法承诺，何必关心 白蓁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冷声道：“不去又如何？我高兴就好。来人，将他赶出玉陵王府。” 几个侍卫立刻上前，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宫里来的，将他架着往出赶。 宫人哭丧着脸，靖王妃什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他这次没能将人请回去，淑贵妃非得教训他不可。 白蓁蓁见他们把人丢出去，才冷哼一声。 大年初一，犯不着跟他们生气，还不如再去找点吃的。 白蓁蓁扭头去了小厨房，陆林老头年纪大了，睡得早，她这会儿临时想吃点什么，还得自己动手。 晚晚挽起袖子：“我来吧。” 白蓁蓁抢先一步：“你到外头等着吧，我自己来。” 结果在烧火的这一步就卡住了。 木柴仿佛跟她做对一样，好容易点着，但只要扔进灶膛，就只冒一会儿烟，然后熄灭了。 白蓁蓁试了两三次，很快没了耐心，索性自己钻进了灶台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就升个火，能有多难？ 叽里咕噜搞了一大通，白蓁蓁点燃一根柴火，火焰蹭得冲起来，逼得白蓁蓁忙退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只手扶住了她。 白蓁蓁站稳身形，松一口气：“多谢。” 结果一回头，看见了公子襄。 “你……”白蓁蓁尴尬的愣在原地，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不客气。”公子襄声音低沉，不露痕迹的松开手，无声无息的看着白蓁蓁。 漆黑的深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白蓁蓁不自觉再往后退两步，退完了，又觉得自己退的太明显了，好像显得她很心虚。 “不会烧火就找别人来。”公子襄盯着她的脸上的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只指挥陆林，自己却不肯动手。 原来她是真不会。 白蓁蓁哎呀一声，忙用手背在脸上擦了一遍：“还有吗？我哪知道烧个火都那么费劲。” 其实她脸上的灰本来不多，她不抹还好，一抹开，半边脸都像晕开了的水墨画，鼻尖上更是浓墨重彩，像是撞了墙一般。 偏偏她满脸的严肃，更显得惹人发笑了。 公子襄忍住笑意：“一点点。” 说着，就要顺便抬手替她擦掉。 结果刚一抬手，忽然就心中一动，他不该离白蓁蓁这么近，先前那些事就已经做的有些过火，既然无法承诺她一生，又何必关心？ 白蓁蓁同样紧张起来，心头闪过许多念头，男女有别，这样实在不太好。 然而要故意退走，又显得不近人情，而且心虚。 于是僵在原地，等着他给自己擦灰。 公子襄回过神来，见她似乎在等着，低头浅笑，不着痕迹的将手收进袖子里，隔着衣服替她擦掉碳灰。 白蓁蓁只一双眼睛微颤，倒显得整个人乖巧无比。 公子襄垂眸，放下手，不再去看她：“有些饿了，来看看。” 白蓁蓁随口道：“正好我要做宵夜，你……” 厨房的火焰跳一跳，恰在此时又灭了。 不怎么大的厨房里，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公子襄贴心的转移了话题：“沈琢说，他的腿好多了，多谢你给他治疗。”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轻声道：“你帮我那么多次，应该的。” 想了想，她又道：“但是暂时还好不了，他的毒积攒了这么多年，实在有些棘手。” 公子襄明白她的意思，又有意想与她保持距离，语调冷了下来，陌生的有些可怕：“还要多久呢？” 白蓁蓁一怔，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的语气怎么忽然就变了？是对自己的治疗效果不满意吗？ 她已经很尽力，公子襄何必这样翻脸无情。 “四五个月吧。”白蓁蓁慢慢开口。 公子襄听出她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却并未停止追问，只是心中一软，语调也平和下来：“到底是四个月还是五个月？” 白蓁蓁不高兴了，毫不客气道：“我怎么知道？纵然我是神医，也不可能把日子算的这么准，你要觉得我治的不好，趁早找别人去。” “……” “还是你在算着，我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白蓁蓁冷笑一声打断他还没说出口的话，“你放心，治好了他我立刻就走，就算是我住在这，以后也会看到你就躲开，绝不在你面前碍眼。” 说完，她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你也用不着装神弄鬼的将我推给别人。” 公子襄没说话，良久，低头勾起一丝凉薄的笑容，将眼底复杂的心思都敛去：“好。” “让一让。”白蓁蓁毫不客气将他撞到一边去，反身离开。 公子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 白蓁蓁的脾气真的是……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眼神中又透露出些许悲凉。 忽然，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白蓁蓁去而复返，从门外又走了进来，从他身边过去。 白蓁蓁把生火的火石给拿走了。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饿着肚子气饱了？让他吃，没有火，看他怎么做饭。 紧接着，她再一次走出门，路过公子襄的时候，比原来更狠的撞他一下，趾高气扬的走了。 公子襄：“……” 第二日白蓁蓁去给沈离诊脉的时候，果然像她说的那样，一看到公子襄，扭头就走。 结果撞上一个小厮，那小厮撞了她也来不及道歉，脸上一片焦急：“公子，商洛发生了疫病，陛下请公子即刻入宫测算！” 白蓁蓁皱起眉头，有疫病就要治啊，算命有什么用。 靖王府。 沈离到底还是知道了云出岫是怎么受的伤。 云出岫去玉陵王府门口下跪，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沈离听说以后，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她这样做，是希望白蓁蓁能回来吧？”沈离微叹一声，“难为她了。” 除夕晚宴当天，他以为云出岫说去跪求白蓁蓁，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真的去了。 不仅去了，还真的为了他，挨了白蓁蓁几十巴掌。 白蓁蓁那么重的手，可怜云出岫只是个闺中弱女子，居然忍了下来。 “让她在府中养着，别再去招惹白蓁蓁。”沈离吩咐道。 方七应一声是，之后道：“那王妃呢？” “算了，云出岫挨打，她也是遵循父皇的旨意。”沈离的脸色沉下来，白蓁蓁曾经那么喜欢他，如今怎么就变了呢？ 现在的他跟以前相比，究竟差了什么？ 沉思良久，他忽然眼前一亮——军功。 女人都崇拜有能力的男人，距离他上次征战立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沈离站了起来，抖擞抖擞精神，他要进宫找承明帝，问问有没有可以立功的机会。 他要让白蓁蓁重新爱上自己。 第119章 燕王府不值得你出手吗 “殿下不要怪王妃姐姐，”云出岫低头小声道，“是我坚持让她回来，跪在她面前不肯走。” 沈离脑补出白蓁蓁桀骜不驯的那张脸，心中不悦：“她将你打成这个样子，简直可恶至极，一个女子，半点柔善都不懂，你还替她说什么话？” 云出岫心中欣喜，再次试探道：“云儿受些皮肉之苦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姐姐消气，让她早些回来……殿下也不用再为了和离的事烦恼。” 沈离沉下脸，他十分想放两句狠话，但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真的不想跟白蓁蓁和离。 “打你是父皇的旨意，”沈离沉着眼睛道，“本王也不好找她麻烦。” 云出岫心中刺痛，气的厉害，勉力维持一个笑容：“云儿知道的，姐姐如今态度坚决，都是云儿的错。如果殿下相信我，我想替殿下劝劝她。” 其实她这个笑容维持不维持都没什么差别，肿成这样别人也看不出来。 沈离看着她，毫不犹豫道：“你别再招惹她了，她下手没轻重，别再伤了你。” 云出岫坚持道：“可是还有不到十天，一月之期就到，难道殿下真的甘心放姐姐离开吗？” 沈离一双眼睛盯着她：“你有什么好办法？” 云出岫轻轻松了一口气：“安乐公主说，初五那天，贵妃娘娘会再排家宴，到时候我会再去劝劝姐姐，我与她同为女子，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沈离此刻全当试试看了，他连下药的法子都想了，实在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虽然他不太相信白蓁蓁会听云出岫的话，但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定下和离是在腊月十二，一月为期，现在只有十一天了。 日子一连过了好几天，白蓁蓁果然像她说的那样，遇到公子襄就绕着走。 公子襄被她躲了两回，干脆也不怎么来了。 白蓁蓁心中有根刺，虽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扔沈琢去泡药显然一次比一次无情。 初五这天，她刚给沈琢扎完针，晚晚就来找她。 “王妃，淑贵妃请您务必参加今晚的宴会。”晚晚知道她不想去，但这回不一样，她犹豫道，“陛下口谕，请靖王妃一定要去。” 白蓁蓁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不回靖王府，承明帝就想着法子找机会让她跟沈离相见。 “知道了。”白蓁蓁说完，转身就走。 “王妃去哪？”晚晚一惊，抗旨可是大罪啊。 “换衣服。”白蓁蓁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晚晚赶紧追上去。 宴会又设在了浮云殿，白蓁蓁到的时候，远远看到很多人，她不想跟这些人聊天，干脆自己避开，在碧波潭前看水下的鱼儿。 看着看着，就想起上回她被沈离推下去的事情。 她当时意识模糊中看到了公子襄，原本以为是错觉，但后来清醒之后才知道，真的是他救了她。 讲道理，公子襄确实救了她很多次。别说只是跟她说话的态度不太好，就算他将自己这条命再要回去，白蓁蓁也该毫无怨言的。 但白蓁蓁不想讲道理。 一只孱弱的手拉住了白蓁蓁的胳膊：“王妃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因为脸还肿着，云出岫脸上戴了面纱，只露出勉强还能看的眼睛。 白蓁蓁冷冷甩开她：“没挨够打？” 云出岫眼眶里蓄起薄薄的泪水：“王妃姐姐误会我了，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破坏了你和殿下的关系。”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殿下几乎茶饭不思。姐姐要是对殿下还有一点感情，就别再闹和离了，跟我们回府吧。” 白蓁蓁看着不远处的人群，道：“又没人往这边看，你也不嫌演的累。” 云出岫冷哼一声，果然不再演：“你以为殿下真的舍不得你吗？他是大景战神，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对你不过是一时不甘心罢了。我也奉劝你一句，和离了就别反悔，要不然，等殿下新鲜劲过了，王府里照样没你的立足之地。” “沈离要是知道，你其实根本不爱他，嫁过来只是奔着皇后的位置，又会怎么对你呢？”白蓁蓁笑吟吟的看着她。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心中泛起慌乱，又很快稳住：“你以为殿下会信你的话？你用了那么多法子去吸引殿下注意，想拆穿我的真面目，结果呢？殿下连巫蛊都肯包庇我，你是不是很生气？” “你可别忘了，就是在这里，殿下为了我，亲手把你推进水中！”云出岫仰着头，不服气的看着白蓁蓁，只有她才是沈离最爱的人。 “白蓁蓁，我可算是见到你了！”一道不满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打断了两人说话。 白蓁蓁看过去，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想起这人正是燕王妃。 她手上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沈樱郡主。 见到白蓁蓁，燕王妃顿时放了手，直接朝她过来：“靖王妃好大的谱啊，我请你来给阿樱治病，你居然推脱不来，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 白蓁蓁看一眼沈樱，小姑娘活蹦乱跳的，没有半点病了的迹象。 “沈樱也像安乐公主一样昏迷一年吗？”白蓁蓁问道。 燕王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医术高超，世间罕见，”白蓁蓁一本正经道，“若什么人什么病都让我来治，岂不是浪费我时间？” 这下，不仅燕王妃气坏了，连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好大的口气。 真不要脸啊，不过是运气好救了一个安乐，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沈琢的腿不是也没治好吗？ “所以，”白蓁蓁道，“我只治太医们治不好的病，像沈樱不吃饭这种小事，找刘太医就行了。” 当时她要救安乐，跟刘太医打过照面，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可惜刘太医不在这里，不然非得再跟她吵起来不可，她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她一个人，比得上整个太医院？ “你，你好大的口气！”燕王妃气得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你这话的意思，是阿樱不值得你出手吗？我们燕王府，不值得你出手吗？” 第120章 白蓁蓁不配嫁入皇家 承明帝一共就那么几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只剩下纪王和燕王了。 要是连燕王府都不值得白蓁蓁去看一看，那她今天可算是把皇室宗亲都给得罪透了。 面对燕王妃的指责，白蓁蓁认认真真的解释：“我这话的意思，是沈樱的病不值得我出手。若有一天她要死了，我当然不会不管。” 燕王妃更加生气了：“你居然敢诅咒阿樱！” 白蓁蓁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又朝别人笑了笑：“所以，大家也一样，哪天病入膏肓了，太医院治不了了，再来找我。当然，希望大家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 周围人：…… 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 别人夸她两句医术高超，说不定还是看在她的身份上，有意恭维。她怎么能自己说自己世间罕见，怎么能让大家没事都不去找她？ 几乎所有人都被她气到了，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你说的是真的吗？”寂静之中，沈樱好奇的走过来看着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要是我病入膏肓了，可以来找姐姐吗？” 沈樱才五岁，不知道白蓁蓁是自己的皇嫂，看到这么好看的姐姐，直接就叫了。 白蓁蓁笑了，小姑娘真是可爱，小孩子的想法也实在通透。 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没错。”白蓁蓁蹲下身子，跟她平视，“要是你生了别人治不好的病，可以来找姐姐，姐姐一定治好你。” 燕王妃心中无比复杂，她蹲下身子跟沈樱说话这个举动，其实是让她有些好感的。很多人跟小孩子说话，都只是弯着腰。 沈樱高兴的笑起来：“那我们拉钩。” 白蓁蓁伸出小拇指，跟她拉在一起。 燕王妃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把将沈樱抱走，让人带着先进殿去：“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跟我的女儿接触？” 还拉钩？ 碰一碰就觉得恶心！ 要是放在平时，白蓁蓁也就不跟燕王妃这种爱找事的女人对骂了，但她最近心情不好，站起身来眉头一挑：“我这样的女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简直薄情寡义，”燕王妃道，“当初你闹出那种事情，靖王都没有嫌弃你，肯跟你成婚，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如今你与靖王成亲不足半年，居然就不顾他的意愿要和离，这不是薄情是什么？” 第121章 云出岫的孩子没保住 众人语塞。苏丹小说网 不得不语塞。 不道歉又能怎么办？让靖王休了白蓁蓁？白蓁蓁本来就要跟靖王和离了。 让陛下处罚她？打云出岫巴掌也是陛下的旨意，陛下不会在意她做的这么点过火的。 白蓁蓁转身离开。 燕王妃气得肝疼，却又不能把她怎么办。 身后的燕王妃遗憾万分拉着云出岫，又做出了那番感慨：“要是你是靖王妃该多好，你那么懂事，才该是我们皇室的人。” 白蓁蓁有意离他们远一些，不知不觉就走到偏僻之处，看到有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她，蹲着在团假山缝隙里的雪球。 白蓁蓁好奇的过去，这衣服她刚才见过。 那身影听到她来，忙转过身，正是刚才被人带走的沈樱。 这下白蓁蓁看清楚了，她一身花衣裳，头上梳了两个髻，绑着花花的发带，霎是可爱。 “是你啊漂亮姐姐。”沈樱仰脸看着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跟着你的婢女嬷嬷呢？”白蓁蓁左右看看，确定她只有一个人。 沈樱眨眨眼，手上的雪球也没敢动，怯怯道，“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偷跑出来了。” 白蓁蓁想到她或许也是因为不喜欢宴会，这才跑出来玩雪，她单膝支在地上，替沈樱抚了抚额前碎发，柔声道：“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樱见她长得漂亮，又这么温柔，忍不住伸出小手去够她的眉毛：“我叫沈樱，你可以跟我母亲一样，叫我阿樱。” 白蓁蓁道：“好，阿樱，等你玩够了，我送你回去。” 到底是个小姑娘，白蓁蓁怕她走丢。 沈樱嗯呀一声点头，正要去玩，又两三步跑回来，郑重其事看着白蓁蓁感叹：“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要是穿上我这种花衣服，再绑上带花的发带，一定更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自己身上的花衣服比划，万分期待的看着白蓁蓁。 似乎白蓁蓁没有穿花衣裳，让她觉得甚是可惜。 白蓁蓁哭笑不得：“好，下次穿给你看，去玩吧。” 沈樱这才蹦蹦跳跳的，绕过假山，到附近玩去了。 白蓁蓁背靠着山石，也不着急，就等在这里看风景。正好她不想这么早进浮云殿，这次来的都是女眷，跟她交好的人也没几个。 要是淑贵妃问她怎么来迟了，她还能拿沈樱当个借口。 然而她没看多一会儿，云出岫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的贴上来了。 “宴会开始了，姐姐不去吗？”云出岫笑着问道。 白蓁蓁冷笑：“你希望我去？” 云出岫摇摇头，这会儿也不装了：“你要跟靖王和离，我实在巴不得呢。” 白蓁蓁幽幽的看着她：“那你又何必专程来找我？” “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云出岫弯起眉眼，突然上前一步，狠狠抓住了白蓁蓁的手腕，大声道，“王妃姐姐还是跟我回去吧，你就算不给我面子，难道也不在乎淑贵妃和靖王殿下吗？” 白蓁蓁一怔，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手上一沉，将云出岫直接甩了出去。 她甩的力气并不大，但云出岫却跟被踩到脚一样大声叫了起来：“啊——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她使劲往凸起的假山石上靠过去，居然狠狠撞到了自己的肚子。 “我肚子好疼啊，你为什么要推我……”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安乐公主算好了时间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太监宫女，将两人围在正中间。 “哎呀，云侧妃，你怎么流血了？你身子底下流血了！”安乐顿时惊了一跳，大声道，“叫太医，赶紧叫太医！” 白蓁蓁要上前看，安乐伸出两只胳膊挡住她：“好啊，上次没能将云侧妃推进水里害死，你打了她还不够，现在又要害她，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安乐这么一拦，身后的宫人们已经把云出岫给抬走了。 “哼，我们走！”安乐带着人转身离开。 白蓁蓁想追过去，却又担心沈樱，四处找了找，看到雪地上跑远了的小脚印，似乎是宴会的方向。 或许，她玩累了，自己回去了吧。 白蓁蓁也回到浮云殿。 淑贵妃和沈离早就在了，其余人也早就在了，满座高朋，就在等白蓁蓁一个人。 “靖王妃这姗姗来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不上我们呢。”燕王妃掩住嘴讽刺，眼睛翻地老高。 沈樱就在燕王妃身边，被嬷嬷领着，一张小脸不知为何紧绷着。 “来了就好。”沈离有意替白蓁蓁圆场，他伸出手，“来，坐到本王身边来。” 白蓁蓁看一眼案几，淑贵妃安排的好位置，把她安排在了沈离身边。 燕王妃嗤笑一声：“靖王殿下可真是宠她，也不知道她当不当得起你的宠爱。” “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当然当不起！”安乐公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焦急又带着哭腔，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刘太医在她身后跪倒在地：“殿下恕罪，云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沈离噌的一声站起来：“孩子，什么孩子？” 淑贵妃更是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云侧妃有了离儿的骨肉？” 安乐公主两三步跑过去，拽着淑贵妃的胳膊哭道：“是白蓁蓁，我亲眼看到她推倒了云侧妃，还把云侧妃的肚子往山石上撞，她是故意害死哥哥的骨肉的。” 众人纷纷震惊无比，真的假的？ 淑贵妃立刻从首座下来，拽着白蓁蓁的衣服怒吼：“来人，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起来。” “叫太医，让所有的太医都来，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孙儿。”淑贵妃叫得撕心裂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有个孙儿，更加没想到这个孙儿还没出生，就要没了。 “快来人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沈离怒吼一声，太监们立刻上前来按住白蓁蓁。 “本王无论如何没想到，你会如此恶毒，连个孩子都容不下！”沈离痛心疾首的看着她，眼里全是失望。 第122章 沈樱：我什么都没看见 白蓁蓁没有躲，刚才在假山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只是她当时以为是普通的栽赃陷害，但没想到，云出岫居然有孕了？ 据她所知，云出岫虽然早就住进了王府，却一直没有跟沈离圆房。 只有在玉陵王府那次，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这孩子是真是假还难说呢。 众人都跟着沈离和淑贵妃快速走出殿外。 很快，云出岫的床前就聚满了人。 刘太医在云出岫的人中穴扎了一针，云出岫缓缓睁开了眼睛。 “哎呀，侧妃姐姐醒了。”安乐第一个叫出声来，连称呼都变了。 沈离忙冲上来，看着云出岫肿胀的脸，心中顿时心疼无比。 她在玉陵王府门口跪求白蓁蓁回来的时候，可是身怀有孕啊，白蓁蓁居然还下手将她打得这么惨。 “侧妃姐姐，你节哀吧。”安乐忍着难过劝她，“孩子总会有的。” 云出岫的目光缓缓瞪大，仿佛不敢相信：“我有孩子了？” 沈离心中一痛，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云儿，你摔倒了，孩子已经没有了。” “白蓁蓁，是你。”云出岫愤怒的直起身子，眼眶里的泪如雨下，“你为什么要推我，我好心请你去参加晚宴，你为什么要推我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孕了，故意要害死我的孩子？” “对，你是大夫，你一定早就知道了。” 云出岫一连串的话说出来，已经泪流满面，她扑倒在沈离怀里，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殿下，你要为云儿做主啊，你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我们的孩子连一个月都不到，就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 沈离恶狠狠的剜一眼白蓁蓁。 白蓁蓁朗声道：“我没有推她。” “我亲眼看到你推了侧妃姐姐，你还想抵赖不成？”安乐跳出来，大声怒斥。 白蓁蓁看向安乐：“你与我一向不合，你的证词，怎么作数？” “你——”安乐气得跺脚，却无言以对。 “那我呢，我这个受害者的话，总该是真的了吧？”云出岫泪眼汪汪的看着白蓁蓁，几乎快恨毒了她，“要不是你把我推倒，我怎么会没了孩子？难不成还是我自己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你吗？” 众人纷纷觉得云出岫说的有道理，虎毒尚且不食子。 要是云出岫知道自己有孕，那她怀的就是靖王府第一个孩子，也是承明帝第一个孙子。她绝对不可能用孩子来陷害白蓁蓁的。 “万一这个孩子根本没有呢？”白蓁蓁冷笑一声，转向刘太医，“敢问刘太医，一个人要是有孕了，多久能诊出脉象来？你真能确定云侧妃有孕吗？” 刘太医瞪了瞪眼睛，上次的仇他还记着，这会儿对白蓁蓁也没有好脸色：“要到两个月以后才能诊出，但靖王妃医术高超，我们太医院治不好的病，你都能治好。早些察觉侧妃有孕而去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不仅上次的仇记着，就连白蓁蓁今日在众人面前说的那些话，也传到了刘太医耳朵里。 淑贵妃怒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蓁蓁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陛下驾到——”外面传来宫人的声音。 承明帝脚步有些急：“这是怎么了？” 安乐一看到承明帝，立刻扑过去：“父皇，您可要给您的孙儿做主啊，白蓁蓁故意将靖王侧妃推倒，害得她没了腹中孩子！” 那急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了孩子的是她自己呢。 承明帝眉头紧皱，又是白蓁蓁，她就不能有一天不惹事吗？ “父皇……”沈离抬头，脱口而出。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放过白蓁蓁吗？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不放过白蓁蓁吗？要是处罚她，她一定会恨他，和离这件事也就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云出岫适时的哭了起来，“都怪娘亲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还没出生就命丧黄泉，如今更是让你命如草芥，连仇人都无法手刃……” 她哭得撕心裂肺，在场许多贵妇都是有孩子的人，顿时感同身受，对她多了几分可怜。 云出岫看向白蓁蓁，泪如泉涌，愤恨不已：“王妃姐姐，你就算再讨厌我，你冲我来啊，你再多给我几十巴掌也没关系，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 她这番话说的让人十分同情，再加上她脸上已经肿得像猪头，不禁又让人觉得白蓁蓁实在可恶，跋扈的令人讨厌至极。 “陛下，”刘太医跪倒在地，道，“靖王侧妃的腹部确实遭受重击，若非如此，也不会见红，丢掉这个孩子。” “我没有推她。”白蓁蓁淡淡道，“但我知道陛下不肯信我，我没有人证，百口莫辩。既然如此，就请陛下随意处罚吧。” “但同时，也请陛下同意我和靖王和离，让我远离靖王府，免得此类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啪”地一声，还没等承明帝说话，沈离一拳打在了床栏上，暴怒道：“白蓁蓁，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跟你和离吗？” 他眼中满是赤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白蓁蓁害了云出岫的孩子，还是因为白蓁蓁以此为筹码，再次逼他和离。 巨大的木头碎裂声让在场人都吓了一跳，殿内一时间安静无比，连云出岫都忘了哭。 “呜呜……”沈樱咧着嘴哭了起来。 燕王妃忙将她抱起来，拍打着她的后背哄道：“阿樱别怕，没事的……” “哇……”沈樱哭得更大声了。 燕王妃忙抱着沈樱给承明帝行礼告退，要走出殿外，就听沈樱尖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燕王妃一下子僵住了，小声道：“你胡说什么。” 承明帝蹙着眉头，朝沈樱伸手：“阿樱，来，到朕这里，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朕。” 沈樱哭着，用手背去擦眼泪，燕王妃将她抱得更紧：“陛下，她还是个孩子。” “你不用怕，有朕在，你看见了什么，直说就是。”承明帝再次朝沈樱伸出手。 第123章 你就是这么处理府中事务的？ 燕王妃只得将沈樱放下来，却不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樱。 云出岫心中莫名不安，难道刚才那一幕，被这个小孩子看见了？ 沈樱朝承明帝走过去，眼睛里泪汪汪的，她一手指着云出岫，抽泣道：“漂亮姐姐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撞的。” 这下，众人都震惊了。 “阿樱，”燕王妃诧异的过来将她拉走，重新抱到自己怀里，紧张道，“不要乱说话。” 白蓁蓁也诧异的看着沈樱，显然没想到她会为自己作证。 “不可能，是你教她的对不对？是你教她这么说的！”云出岫慌不择言道。 燕王妃皱起眉头，神色明显不悦，亏她之前还觉得云出岫不错，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责怪阿樱。只是碍于承明帝在此，她才没有说话。 “哇……”沈樱哭得更伤心了。 燕王妃忙拍着她的背哄她，将她抱走。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殿下你要信我，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孩子呢？”云出岫抓着沈离的衣角，指节泛出青色。 沈离心中难免泛起疑惑，虽然云出岫以前是做了错事，但她本性不坏。 可是，沈樱只是个孩子，燕王妃又明显不喜欢白蓁蓁，她可能说谎吗？ “安乐。”承明帝淡淡开口，声音沉闷，将安乐公主吓了一跳，“你刚才说，亲眼看到靖王妃推倒了云出岫，是不是？” 这下，众人都看向了安乐公主。 她和沈樱，究竟谁说的是对的？ “我……”安乐公主眼见情况有变，心智也没那么坚定。 “敢问公主，”白蓁蓁看向她，“你说我推了云侧妃，我是怎么推的，正面还是背面？她又怎么会刚好撞到肚子呢？” 安乐公主哪里想的这么清楚，她就只是讨厌白蓁蓁，一听云出岫说这招可以除去她，毫不犹豫就答应做人证。 现在面对承明帝的追问，众人的眼神，她心里也有些慌。 “她是从背后推的我，”云出岫见形势不对，忙自己哭诉，“我当时已经准备离开，根本就没想到姐姐居然会这样对我。” 她话音刚落，白蓁蓁骤然出手打在沈离肩膀上，将背对她的沈离使劲一推。 沈离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朝里面倒去，条件反射之下，他伸手支在墙壁上，稳住身形。 “你做什么？”沈离回过神，愤怒道。 众人惊呼，承明帝的目光却已经缓缓沉下来，他明白白蓁蓁是什么意思了。 “一般人被人从身后推倒，都会本能的用手去支撑身体，云侧妃手上可有擦伤？”白蓁蓁问道。 云出岫下示意手握成拳，将手心掩盖住。 可这个举动，恰恰表明了她的心虚。 沈离握住她的手腕，沉下目光：“让本王看看你的手。” “我……”云出岫心中一片慌乱，她急道，“我用衣袖垫着了，没有碰到手。” 沈离的目光缓缓移向她的衣袖，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物资。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安乐，你真的看到靖王妃推她了么？”承明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明显透着不悦。 “我看得并不真切，”安乐支支吾吾的，早没了一开始的盛气凌人，“我当时带着人过去，正好看到靖王侧妃摔倒，但她到底是怎么摔得，我离得远，没看清楚……” 云出岫难以置信的看向安乐。 “靖王侧妃，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承明帝厌恶的看着她。 云出岫的眼中刹那间闪过惊恐。 假孕争宠，陷害她人，当着承明帝的面，每一项都是难逃的大罪！ “真的是白蓁蓁推了我，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她，陛下明察啊……”云出岫哭得更加凄惨。 “沈樱才六岁，她能说谎吗？”承明帝嘴角下垂，龙颜震怒。 “父皇，云儿刚没了孩子，她心里也难过，父皇就别责怪她了吧。”沈离开口为她求情，“或许是她接受不了孩子是她自己弄没的，这才怪到白蓁蓁身上。” 云出岫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沈离这么说，就是认定这件事怪不到白蓁蓁头上了。 然而她无言以对，只得继续低头哭诉：“我的孩子啊，是做娘的没有保护好你……”苏丹小说网 “孩子是真是假还难说呢，”白蓁蓁幽幽道，“刘太医都说诊不出这个孩子，光凭你一面之词和一团血肉，就说这是靖王的长子陛下的长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云出岫心中着急，委屈地直落泪。 “够了，你还觉得云儿不够伤心吗？”沈离低声斥责。 白蓁蓁冷笑：“那一团血肉究竟是不是未成形的孩子，不如多找妇科圣手来验一验……” “够了！”一个更威严的声音传来，承明帝不耐烦的站起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正当大家都以为他要向白蓁蓁发火的时候，承明帝却望向了沈离：“你平时就是这么处理府中事务的？” 沈离一僵。 淑贵妃急了：“陛下……” “难怪你的靖王府，总是风波不断！”承明帝愤怒的拍两下案几，满殿的人顿时跪了一地，寒蝉若禁。 “儿臣知罪。”沈离跪在地上，额头不禁渗出冷汗。 “传朕旨意，靖亲王沈离德行有失，不堪大用，削去亲王爵位。”承明帝冷声道，“即日起，你就做个郡王，发配到商洛去，治不好商洛的疫病，就别回来了！” 淑贵妃吓坏了，她连忙上前扑倒在承明帝脚下：“陛下，离儿就算有错，也都是白蓁蓁从未担起王妃的责任，臣妾愿与离儿同担罪责，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承明帝垂着目光，冷哼一声：“朕意已决，今日就到此，都散了吧。” 他拂袖而去，强行结束了这场闹剧。 “陛下——”淑贵妃没能让承明帝改变主意，恶狠狠的剜了白蓁蓁一眼。 云出岫怔怔的愣着，连哭都忘了。 众人议论纷纷，承明帝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以前多宠这个儿子啊，现在连亲王爵位都削了，还将他发配到商洛。沈离这是失宠了吗？ “儿臣遵旨。”在承明帝身后，沈离重重的低下头，领了这个旨意。 第124章 我要有钱有权没爹娘的 淑贵妃顿时抱着沈离伤心了起来：“陛下怎么能这么狠心，削了你的爵位不说，还让你去商洛。那可是疫区啊，那里的病会传染的，陛下一共就三个孩子，他不怕你回不来吗？” 其余人都惊呆了，淑贵妃这是在指责陛下吗？ 这种妄悖之言，淑贵妃敢说，她们可不敢听，忙一个个赶着告辞，殿内很快空了许多。 白蓁蓁看一眼已经呆了的云出岫，心中却微微冷笑一声。 沈离要护着云出岫，不让她查，不让她背上假孕争宠的罪名，承明帝果然就配合他，不惜处罚自己的亲儿子，也要将这件事强行揭过。 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云出岫这个孩子的事情了，大家都在讨论沈离失宠。 而这个所谓的处罚，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商洛离京城很近，快马来回都要不了两天，比起沈琢被放逐的玉陵郡，那可是天壤之别。 至于亲王的爵位，过不了多久，还不是会升回来。 最重要的是，一月之期马上就到，此时将沈离发配，他不在京城，和离一事自然还能再拖一拖。 为了这个儿子，承明帝可谓煞费苦心。 白蓁蓁从沈离身边走过。 “你已经洗清嫌疑，却还要咄咄逼人，害得本王被罚。”沈离咬着牙，缓缓站起身，看着白蓁蓁，“你满意了吗？”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侧过身子，有些悲哀的看着他，连她都能看懂承明帝的用意，沈离本人却看不懂。 大景天下要是真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怕是药丸。 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安乐不服气的想再骂她两句，终究还是放弃了。 等白蓁蓁快出宫门的时候，淑贵妃身边的印公公气喘吁吁拼死拼活的终于赶上白蓁蓁：“靖王妃等等！” 白蓁蓁回头：“有事？” 印公公上气不接下气：“淑贵妃说，让你、去一趟两仪殿，她有话跟你说。” 白蓁蓁返身离开：“我没话跟她说。” 印公公瞪大了眼睛，靖王妃如此跋扈吗？ “靖王妃，你等一等。”印公公又快跑两步，绕到她前面来：“贵妃娘娘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您……” 白蓁蓁眼神不善：“让开。” 印公公苦着张脸。 “淑贵妃到——”幸好，高高的调子已经从身后响了起来，印公公顿时松了一口气，小跑回淑贵妃身边。 白蓁蓁看着撵轿上的淑贵妃，她脸上的焦急已经没了多半，到了近前，她挥挥手，让所有人都离远点。 偌大的宫门前，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淑贵妃的脸色顿时变了，那神色，恨不得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贵妃娘娘找我有事？”白蓁蓁挑眉。 淑贵妃冷哼一声，要不是她确实有事，绝不可能亲自追过来找她。 “本宫来是想告诉你，离儿不知为何铁了心，就是不愿与你和离。”淑贵妃道。 白蓁蓁眸中微动，看着淑贵妃的脸色，她绝不是来求和的。 “所以，你希望我坚持，在一月之期到了以后跟他和离？”白蓁蓁问道。 淑贵妃梗着脸：“算你识相，不管他到时有没有回来，只要你坚持，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白蓁蓁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 “你，”淑贵妃气恼的看着她，又顺了顺自己胸口的气，“本宫答应你，只要你老老实实配合，别再闹什么事，本宫一定替你再找一门好亲事。” 白蓁蓁笑了，随口道：“还有这好事？那我要有钱有权没爹娘的。”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见过贵妃娘娘。” 白蓁蓁心中顿时一惊，这声音可太眼熟了。 有钱有权没爹娘的公子襄就站在她身后，安静又恬淡。 淑贵妃没察觉到白蓁蓁神色变化，只不高兴的应了一声，讨厌的人真是哪里都能遇到。 她接着朝白蓁蓁道：“你放心，等你跟靖王和离，本宫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她再垂下眸瞥一眼公子襄，冷哼一声离开。 白蓁蓁脸上莫名发烫，她只是免得淑贵妃纠缠，随口跟她多说两句，没想到居然就被人听去了。 她回过身，公子襄立于阶前，神色淡淡。 白蓁蓁之前只是躲着他，现在迎面撞见了，也不好不打招呼，干笑两声：“陛下召见？那你快去。” 说罢，转身就要走。 “找你。”公子襄的声音很低沉。 白蓁蓁一僵。 “我的老师病了，希望你能去看看。”公子襄道，“马车就在宫门外。” 他的老师？似乎只有国子监祭酒葛先生吧。 见白蓁蓁犹豫，公子襄又道：“是病入膏肓的大病，别人都治不好。” 白蓁蓁知道他是听说了自己今天在浮云殿前的说的话，她有心解释，见他脸色不太好，也只说了一句：“走吧。” 宫门外，确实停着一辆马车，四角挂着叮当响的铃铛，一看就是他专用的。 公子襄率先上了车，回头朝她伸出手：“赶时间。” 他面容清冷，看不出一丝表情，白蓁蓁犹豫一瞬，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掌心传来炙热的温度，明明是一触即分，却好像有一股电流从她的手上，一直蔓延到心底。 车里备着暖炉，公子襄替她拿过去，塞到她的手上。 马车内空间狭小，白蓁蓁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已经接过了手炉，温暖的气息透过来，白蓁蓁只好说一句：“多谢。” 她还没有跟靖王和离，现在就上了别的男人的马车，多少有些于理不合。 “靖王已经出发去了商洛，”公子襄率先解释，“况且，葛先生名望甚高，你去治疗，陛下也是应允的。” 原来是陛下同意的，难怪他敢这么明目张胆。 白蓁蓁轻轻点点头，抱着手炉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也没有。 冬日的阳光和煦，穿过半透明的车帘，落在她妍丽的面孔上，像是个雪雕玉砌的人儿。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心中难免悸动。半晌，轻轻闭上眼睛，将心底所有见不得光的念头压下。 白蓁蓁察觉到他的目光，略微有些尴尬，正要开口，公子襄已经道：“不必躲着我。” 白蓁蓁躲过他的目光，半是讽刺半是解释：“我只是担心你再给我算一卦。” 公子襄垂眸，轻轻弯起嘴角，目光落在她有些发红的耳根。 只是片刻，面容重新冷了下来：“你和离之后，准备什么时候嫁人？” 第125章 白蓁蓁是你的心上人吗 他刚才听到淑贵妃说要给白蓁蓁介绍一门好亲事，白蓁蓁似乎也并没有反对。 “这谁知道呢，遇上了再说吧。”白蓁蓁一只手支着下巴，她就知道，他巴不得让她早点嫁人。 “遇上了再说？”公子襄的声音带着些冷。 其实对于白蓁蓁来说，最好是不嫁人，她上辈子独来独往惯了，一个人自由又洒脱，成婚对她来说只是累赘。 不过这个想法对于大景人来说，显然有些超前，稳妥起见，她只好这么说。 “你对这件事很在意吗？”白蓁蓁眨眨眼。 公子襄移开视线，冷硬道：“随便问问。” 他明显不是随便问问的意思，白蓁蓁想了想，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得跟他说清楚。 她刚要开口，马车忽然一个颠簸，白蓁蓁双手抱着手炉，一时平衡不了，差点摔倒，外面车檐上的铃铛铛铛作响。 一只有力的手稳住她的肩膀，竟是公子襄从身后抱住了她。 手炉滚到地上，骨碌碌两下滚远了。 “公子，山路难行，您忍一忍！”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似乎是应和他的话，马车再一次颠簸，白蓁蓁还没来得及起身，公子襄将她拉入自己怀里，伸手按住。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瞬间将白蓁蓁包裹，山风顺着车帘吹进来，托起公子襄月白色的衣袍，白蓁蓁推开他，终于重新坐稳。 脑子里不自觉乱糟糟的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像是乱码一样。 公子襄垂眸，凝视着白蓁蓁略微有些慌乱的神色，心中也漏跳了一拍。 她跟别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马车外的路重新平坦起来，他喉头微动，低头看着怀里粉妆玉砌的人儿，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没有别的颜色的衣服吗？”白蓁蓁脱口而出。 公子襄：“？” 这下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白蓁蓁脑子里一团浆糊，忙从他身上起来，目光移开，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这是骊山吧？” 冷风吹到脸上，焦灼的温度终于下降一些。 公子襄也不介意她转移话题：“骊山上的华清宫，原本是皇家别院，大景历代帝王都喜欢来此。圣文之难后，先帝励精图治，将此处改为了国子监。” 白蓁蓁哦一声，为了好好工作，把旅游景点都拆了，真不容易。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此处并不是国子监，但显然就在附近，白蓁蓁甚至能顺着夜色听到学子们读书的声音。 夜光下，光滑明净的湖水与火把交织成一片光影。 而在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院子孤零零的挺立着。 公子襄下了马车，望着院子里那间草房，面上虽然神色淡淡的，心中却难免波澜。 白蓁蓁看到他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她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公子襄不经意的朝她笑笑，眼神中却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惶恐和期待。 或许，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也觉得十分对不起恩师吧。 一个年轻学子正在院中挑水，远远看到有人来，他还以为是同僚，面带笑容的迎了过去。 待看清是公子襄，那人的脸立刻冷了几分：“云襄，可真是稀客啊。” 白蓁蓁有些诧异，这个名字太陌生了，这是她头一回听见公子襄还有另外的称呼。 这人好像不怎么尊重他。 “我来看看葛先生，还请通传一声。”公子襄显然对他的无礼并不介意，神色仍旧温和有礼。 “葛先生可不想见你。”那人冷嗤一声。 “谁啊，咳咳……”里屋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子声音。 白蓁蓁一怔，她先前听白子钦说葛先生，还以为是个男先生，现在才知道，居然是个女先生。 “云襄求见先生。”公子襄高声。 年轻学子急了，忙将他往外赶：“你快走，你还嫌气不死先生吗？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东篱，让他进来吧。”屋内的声音沉默一瞬，变得有些沙哑。 白蓁蓁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沈纯熙的哥哥吗？ 她早就说过纪王世子沈东篱在国子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遇见。 沈东篱神色愤愤，不情不愿给他让开一条路，仍然冷硬道：“先生病重，你要再敢多说话气坏了她，任凭你是什么厉害人物，国子监上上下下都不会放过你的。” 公子襄微微点头。 白蓁蓁跟着公子襄一起进去，一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 葛先生的屋子很暖和，沈东篱显然将她照顾的很好。 葛先生一头银发挽成一个髻，半躺在椅子上，笑容和蔼，看不出病重缠身的样子。 公子襄静静站在门口：“先生。” 葛先生笑笑：“襄儿回来了？” 似乎不似外界传闻中，对他恨铁不成钢。 白蓁蓁莫名有种远行游子归家的感觉。 公子襄大踏步的走了进去，一把将她抱住，声音沉闷：“是，我回来了。” 白蓁蓁更加诧异了，这哪是普通的师生，葛先生分明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葛先生笑着拍拍他：“好了，又不是小时候。还有人看着呢。” 白蓁蓁：……其实也不用在意她。 葛先生却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柔和：“这位姑娘是谁？是你的心上人吗？你是听说我病重，带她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葛先生语气欣喜，再看向白蓁蓁的时候，那目光里就分明刻着儿媳妇三个字。 白蓁蓁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葛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儿吗？ 她正要解释：“不是的……” “只是未婚妻，”公子襄替她接话，走到白蓁蓁身侧，伸出手臂拦住她纤细的腰身，“还未成亲呢，她脸皮薄，会害羞的。她医术很好，我这次带她来，也是想给您治病。” 白蓁蓁诧异的看着公子襄，正对上他的双眸，眼中隐约带着些请求。 她正犹豫该怎么办，葛先生笑得更温和，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襄儿长大了，连未婚妻都有了。先生很高兴，要是你父母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第126章 人有了依恋，才能不想着寻死 “这个送给你，”葛先生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墨绿色的玉镯来，要给白蓁蓁戴上，“我病的重，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们大婚，这个，就当提前送的贺礼了。” “襄儿脾气固执，委屈你以后要多多看着他了。”她说着，眼中居然有种怅然。 白蓁蓁不太想要，这个玉镯一看就很贵重，又是葛先生准备送给公子襄的妻子的，她一个冒牌的，演场戏就得了，哪里能真的收。 白蓁蓁看一眼公子襄，见他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她也只好先收下，想着回去以后再还给他。 离得远时，葛先生身上衣袍遮盖，看不出什么来。 现在白蓁蓁被葛先生拉到身边坐下，顿时注意到她的手，几乎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葛先生伸手去够红泥火炉上溢出来的茶壶，公子襄忙替她拿过来，给她倒上一杯。 “半杯就够了。”葛先生道，说着，她又拿起桌上的水袋，里面装的是冷水，“有些渴，兑出来的温水刚好适饮。” 白蓁蓁看着她喝完一杯水，神情微动：“我来给先生诊脉吧。” 葛先生微微点头，十分配合。 只是在诊脉的过程中，她似乎总是着急，眼睛有意无意瞥向煮开了的茶壶上。 “先生是觉得渴吗？”白蓁蓁示意公子襄再去倒杯茶来。 葛先生笑了：“是，总是口渴，喝多少水也没有用。” 兑好的温水端过来，白蓁蓁从公子襄手中接过，递到葛先生手里。 “我时日无多了是不是？”葛先生说着，眼中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当然不是，”白蓁蓁道：“您得的是消渴症，虽然难治，但也能治好，如果您信我，要不了一个月，您就会恢复如初。” 消渴症在现代的名字叫糖尿病，治疗方法一般是打胰岛素。 这里没有胰岛素这么高端的东西，也难怪很多大夫们都治不好。 葛先生尚未有什么反应，白蓁蓁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公子襄的神情松懈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葛先生目光和蔼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一犹豫，她刚刚才假装是公子襄的未婚妻，要是道出真名，岂不是要露馅。 “先生叫她蓁蓁就好。”公子襄替她回答。 葛先生点头，目光里带着凝重：“蓁蓁，谢谢你。” 她其实不报什么希望，她甚至觉得，白蓁蓁这么说，只是出于对她这个将死之人的安慰。 “她的医术真的很好。”公子襄眯着眼，过来站在白蓁蓁身边。 葛先生应一声，朝白蓁蓁道：“要纸笔写方子吗？东篱在门外，你可以找他。” 公子襄离开国子监已经七年了，两人恐怕这些年一直没见过，白蓁蓁知道，葛先生是在委婉的让她回避。 门被缓缓关上，公子襄宽慰道：“您的病会好的。” 葛先生目光柔和的看着公子襄：“七年不见，倒显得我们有些生分了。” 是在说他的称呼，如此见外。 公子襄道：“你别多想，白……蓁蓁医术很好，你会好起来的。” 葛先生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信他的话：“你别怪东篱，他什么都不知道。” “嗯，”公子襄应一声，知道她说的是沈东篱刚才为难他的事，“我离开之时，所有人都以为你被我气坏了。” 葛先生忍不住笑起来，笑一会儿，又开始咳嗽，公子襄忙替她再端一杯茶水。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弃吗？”葛先生看着他，柔声问道。 公子襄缓缓道：“沈琢回来了。” “就算沈琢登基，他也是承明帝的儿子，你想要的，他未必能给你。”葛先生的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担忧，“七年前你意气风发，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可是现在，你已二十有四，还没有看明白吗？” 公子襄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可这不是认同葛先生的话，这是固执己见。 “我将你藏在国子监养大，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的。”葛先生轻声规劝，“若你父母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能成家，平平安安过一生。” “我时日不多了，有生之年若是能看到你成亲，也不枉负你父亲对我的知遇之恩。” 公子襄沉默一瞬，道：“我知道。” 葛先生自知说服不了他，眉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将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起身朝门口走去：“药方应该写好了。” “襄儿，”葛先生有些急的叫住他，半晌，才道，“在承明帝身边，要小心。” 公子襄点头，打开门，就见白蓁蓁离得很远，跟沈东篱不知道说着什么，似乎脸上还带了笑意。 “天快亮了，我们走吧。”公子襄仰头道。 白蓁蓁将药方和注意事项再次跟沈东篱嘱咐一番：“半个月后我会再来，葛先生一定会有好转的。” 沈东篱感激的道一声多谢，但看向公子襄时，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车夫早在来的路上等着，两人的身影湮没在夜色之中。 沈东篱将药方放好，准备天一亮就去买药，进了屋子，见葛先生神色怅然，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看到她受骗，忍不住道：“白蓁蓁不是云襄的未婚妻，她已经嫁人了，现在是靖王妃。” 葛先生一怔，神色重新恢复平和：“你真当先生病糊涂了吗？” “那……”沈东篱不明白了。 “人只有有了依恋，才能不总想着寻死。”葛先生微微叹了口气，眸中显出洞察之色。 下山的路原路返回，马车颠簸起来，倒是比来的时候更加猛烈。 白蓁蓁想着来时不小心扑到他怀里的尴尬处境，这次心里憋着气，手上也不自觉的抓紧了马车，免得再不稳。 公子襄将她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眯眼看着她：“多谢。” 白蓁蓁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道：“不用谢，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公子襄低声道：“多谢你没有拆穿我。” 白蓁蓁此时想起了手腕上的镯子，忙抬起手要还给他。 昏暗的夜幕被缓缓揭开，清晨的曙光不知何时照了进来，白皙的手臂一抬起，仿佛泛着亮色。 公子襄目光一凝，伸手握住白蓁蓁的手腕。 “你……”白蓁蓁一时语塞，居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127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公子襄轻轻把玉镯取了下来，小心翼翼收回去。 白蓁蓁：…… 是她反应过激了吗？还是她想多了？她好像最近总是会想多，这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让她有些懊恼。 还是得跟他说清楚才行。 “你看……” 白蓁蓁正要说话，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她整个神经崩起来，糟糕，忘了抓住马车棱子了。 但即使如此，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会再不小心倒到公子襄怀里去。 头一回可以说是不小心，再来一次，岂不是要被怀疑故意的？ 白蓁蓁朝相反的方向躲去，然而惯性的力量无比强大，她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白蓁蓁——”公子襄去抓她的手，没抓着，干脆也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公子！”车夫吓坏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白蓁蓁从马车里摔出来，然后他家公子也跟着飞出来，两个人抱在一块滚下山去。 其实也不是滚下来，只是差点摔倒，又正好遇到陡坡，只能跳下来。看在车夫眼里，可不是两个人坠了山么？ 白蓁蓁和公子襄从山上半滚着下来，倒是意外比车夫快了许多，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车夫还在半山腰。 谁都没有受伤，只是两人衣上都沾了雪水泥泞，发丝也有些乱。 白蓁蓁更加尴尬了，她怎么好像总是给公子襄找麻烦。 “还好，镯子没事。”公子襄映着日光看过去，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一些，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白蓁蓁微微偏过脸：“那就好。” 真要是碎了，她罪过就大了。 “正好，国子监在山上，这边山脚下就有衣服铺子。”公子襄把镯子放起来，朝周围看看，似乎是在分辨方向。 白蓁蓁还有点懵：“什么衣服？” “你就这样回去吗？”公子襄上下打量着她。 白蓁蓁恍然，她现在身上又是泥又是水，总不能这样出现在人前。 “不太好吧，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白蓁蓁想了想道，这边的人说不定都认得公子襄，她跟公子襄走在一起，难免会有流言蜚语。 公子襄明白她的顾虑，压下声音：“我去买也可以，你在这里等着。” “还是算了吧，”白蓁蓁脱口而出，“你买的肯定不好看。” 公子襄：“？？？” 白蓁蓁发觉自己好像在鄙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我喜欢颜色艳一些的衣服。” 公子襄这下明白了，上山的时候她还说自己只有月白色的袍子呢，原来是嫌他品味不好。 走了两步，白蓁蓁觉得现在正好是说清楚的好时候，她慢吞吞道：“你看，我们之间也相互帮助好几次了，也算是朋友了对不对？” 公子襄不明白她要说什么，停下来看着她：“对。” 白蓁蓁接着斟酌道：“那天的事情都不是我们的本意，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经过靖王这件事，我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嫁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 她觉得她说的够直白了，公子襄应该不会再担心会被她缠上了吧？ 结果公子襄微微凝神看她：“哪天的事情？” 白蓁蓁：“……碧凝殿那天。” 她耳根子微红，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嗯。”公子襄冷声道。 白蓁蓁鼓足勇气继续道：“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像以前缠着沈离那样缠上你，你也不用给我算什么命，写什么乱七八糟的字。” 那个写在雪上的沈字，幸好赵公公回去没有乱说，要不然，沈离再误会她心口不一，她的麻烦就更大了。 公子襄微微眯起眼睛，现在想起来，他写那个字，多少带了些私心。 可他早已经不姓沈了。 “知道了。”公子襄道。 白蓁蓁松了一口气，神情也轻松起来：“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按理说，她应该主动表示结为异性兄妹，才能足够避嫌，但她又觉得公子襄不一定看得上她。 她什么身份啊，公子襄什么身份啊，凡事想想自己配不配。 说话间，已经到了公子襄说的那家衣服铺子。 大清早的果然还没有开门，公子襄去敲门，良久，门才打开。 伙计明显还没睡醒，但见到有客人，还是撑着笑脸，忙请他们进去。 国子监都是些名门贵族的子女，哪能得罪。 看到白蓁蓁，他先是愣了一下，白蓁蓁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就听伙计道：“女装倒是少一些，您稍等，我去后面给您拿。” 国子监的女弟子……不能说没有吧，反正是凤毛麟角，这里能有女子的衣服也已经不错了。 白蓁蓁坐在案前等着，公子襄坐在她旁边。 现在话已经说开了，白蓁蓁也没有再崩着一口气了，折腾了一晚上，她有些困了。 衣服还没拿过来，她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公子襄侧着脸看她，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投下浅浅的暗影，忍不住心中一怔。 “客官……”伙计端着衣服过来，被公子襄抬手制止。 伙计忙闭了嘴，手脚也变轻，只是脸色有些犯难。 睡着了，还怎么挑衣服啊，今日这女子的衣服恐怕卖不出去了。 公子襄轻轻起身，伙计跟着他往里面走，听着他挑衣服。 白蓁蓁职业习惯，睡得并不熟，朦朦胧看着公子襄在挑衣服，想着他不会又挑一件月白色的吧，于是迷糊中忍不住给他指了随手一件：“那个颜色适合你。” 浓重的紫色，显得妖媚又蛊惑。 公子襄当然没有听，他仍旧挑了一身浅色的衣衫，很快换完。 伙计把那件紫色的捧在手里：“这件要吗？” 公子襄看一眼白蓁蓁，她似乎又睡着了。 等白蓁蓁再醒来的时候，伙计把一身翠绿色的衣服捧过来：“那位公子挑的。” 白蓁蓁第一反应是这颜色她果然喜欢，清新又舒适。 她拿起衣裙去看腰间，不知道尺寸合不合。 “尺寸是改过的，”伙计笑着朝她道，“这位公子已经让我们改过了。” 白蓁蓁纳闷的看向公子襄：“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说完，没等他回答，白蓁蓁已经自己道：“对，你抱过。” 第128章 后悔了可以不治 话一出口，一旁的伙计震惊的张大嘴，随后很快意会，低着头偷笑。 如果不是公子襄瞥了他一眼，他能笑得更久。 白蓁蓁这会儿反倒没什么尴尬，反正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公子襄不觉得误会就好。 这伙计又不认识她，误会一下她也懒得解释。 两人都换过衣服，走出衣铺，正巧看到车夫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抹着眼泪大哭：“公子，你该不会死了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公子……你是我家公子吗？”车夫揉了揉眼睛，没敢认。 这么快就换了件衣服吗？ 白蓁蓁看一眼公子襄，道：“你没认错，快回城吧。” 车夫终于确认了，两个人都完好无损。 马车这次没有停在外面，而是径直进了玉陵王府的大门，沈琢听说白蓁蓁一夜未归的消息，此刻正脸色阴沉的在院里等着。 靖王前脚被发配商洛，白蓁蓁后脚就敢夜不归宿，如此不守妇道，实在让人唾弃。 然而沈琢没什么理由唾弃她，或者说，他早就恨透她了。 他现在生气，只是因为跟白蓁蓁夜不归宿的人是公子襄。 马车停下来，他看到公子襄和白蓁蓁先后走了下来，心中那股好朋友被人玷污的感觉就更加浓重了。 尤其是，他分明看得清楚，白蓁蓁昨日去参加宫宴时，穿的可不是这件衣服。 白蓁蓁原本想回房休息，看到沈琢在这里等着，顿时有些惆怅：“你又该泡澡了，我差点忘了。” 白蓁蓁去给他准备药草，心中哀叹，又睡不成了。 沈琢看她那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心中更加抵触，见她离开，他忍不住对公子襄道：“你不必为了治我，允诺她什么条件。” 公子襄点点头，他们的交换已经完成了，馨儿早已经交给她了。 沈琢见他一脸无所谓，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滚着轮子上前：“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一回来就查过，她以前为了接近沈离，翻墙钻洞什么事没做过，现在又哄骗你夜不归宿，说不定你就是……” 你就是她找好的下家。 公子襄的眸色缓缓沉了下来，翻墙钻洞？ “我知道你跟她肯定没做什么，”沈琢劝他，“但你们同乘一辆马车，又消失一整晚，难免别人会乱说。说不定她就是希望闹得满城风雨，最后逼你娶她。” 公子襄此刻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解释道：“是陛下命我带她去给葛先生治病，我们昨夜在骊山。” 沈琢张了张嘴，原来是这样。 但他又道：“那你也不能跟她同乘啊。” 何况还换了衣服。苏丹小说网 公子襄点头：“下次注意。” 沈琢哪里信他的下次注意，他觉得公子襄行为坦荡，却少了对某些小人的提防，又忍不住提醒道：“她可是个狗皮膏药，你一定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狗皮膏药吗？他可没觉得。 只不过，白蓁蓁曾经喜欢靖王的时候，确实像狗皮膏药。 原来只是分人啊。 对沈离可以，对他不可以。 许初宸来把沈琢推走，沈琢的手指不自觉的蜷成一团，知道要面临什么，还没入水就已经觉得痛了。 白蓁蓁今日困得厉害，见许初宸推着沈琢进来，自己也没有起身，就半躺在椅子上：“你自己下去吧。” 沈琢心中没来由的一股闷气，白蓁蓁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对他真是越来越敷衍了。 白蓁蓁耷拉着眼皮，见他不动，奇道：“原来你喜欢被我扔下去啊。” 沈琢冷哼，自己滚着轮椅到了药池边上。 如果忽略浓烈的药味，白色的水雾仿佛仙境，让人心驰神往。 沈琢可以自己撑着轮椅跳下去，但他下不了那个狠心。 真的是很疼很疼，被白蓁蓁扔下去的时候是没得选，现在…… 沈琢看向许初宸：“你来。” 许初宸瞪大眼睛，两只手摆的都出现了残影：“不不不，我我我……” 从前只觉得白蓁蓁扔沈琢下水扔得很顺畅，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心理素质。 沈琢几不可察的叹一口气，那个死女人还在看着呢，不能在她面前丢脸。 他撑起身子，准备自己跳下去。 颈后传来熟悉的窒息感，沈琢整个人一腾空，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到了水池中央。 熟悉的刺痛感袭来，沈琢屏住呼吸忍了很久，才缓和下来。 “感觉怎么样啊？”白蓁蓁蹲下来，带着笑意问他。 “很好啊。”沈琢让自己心平气和，“我觉得现在身体好多了。” 白蓁蓁看着他，沈琢脸上的表情从心平气和变成了享受，好像真的没有痛苦一般。 但，药是她配的，疼不疼她还不知道吗？ 沈琢的耐受度强了很多，甚至还能阴阳怪气：“离公子襄远一点，别以为借着给我治病的由头，就能勾引他。” 白蓁蓁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忍不住有些好笑：“你自己都这样了，还管别人呢。” 沈琢听出她语气中的嘲笑，冷哼一声：“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懂我们之间的感情。” 白蓁蓁歪着头，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她忽然有些好奇，沈琢这些年，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白蓁蓁问道。 沈琢闭上眼，不再理他。 白蓁蓁又问道：“现在回到京城，有没有觉得好过一点？” 至少，吃的住的都会比原来好。 沈琢觉得她烦，重新睁开眼睛，礼貌的讽刺道：“好过不好过，我都是在轮椅上渡过，这些年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无人问津，这个回答你开心吗？” 沈琢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这些都是因为白余墨告发鄢陵候谋反。 白蓁蓁沉默一会儿，心中浮现一股莫名的歉意。 “你有没有想过，等你的腿好了，准备做些什么？”白蓁蓁问道。 沈琢语气淡然，故作期待：“当然是找到白余墨陷害湘王和鄢陵候的证据，血债血偿。” 白蓁蓁：“……” “怎么，”沈琢挑起眉毛，“后悔了可以不治。” 第129章 白蓁蓁绝不会再回来了 白蓁蓁有些怅然，沈琢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内心悲愤，身体和心灵都备受折磨。 倒是跟她上辈子的身世有些像，只不过沈琢比她更苦，他双腿难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你……”白蓁蓁还要说什么，沈琢已经闭上眼睛，沉了下去。 很不错了，这次坚持的时间比之前都长，还能跟她说这么多的话。 许初宸将他从药池里拉出来，也没敢多说话，生怕白蓁蓁真的因为沈琢的话，而不给他治疗。 但白蓁蓁并没有，她依旧透支精神给沈琢扎完针，又不厌其烦的嘱咐一番，这才离开。 沈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许初宸支着脑袋等着，见他醒来，难免高兴。 “靖王妃说之后的药池不用天天泡了，半个月一次就行。” 沈琢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想起了他在痛极了的时候跟白蓁蓁说的话。 找到证据，血债血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的。 他是故意说这种话激怒白蓁蓁的。 但激怒的前提是，白蓁蓁不会放弃对他的治疗。 他虽然心中仍旧恨她，却也同时无比笃定，白蓁蓁一定会治好他。 沈琢忍不住苦笑。 许初宸见他笑，立即道：“改成半月一次，以后殿下就可少受些苦了。” 沈琢微微点头：“有些冷。” 许初宸把被子给他拉上去。 沈琢道：“腿冷。” 说完，连他自己都神情一怔。 他觉得腿冷，而他的腿，一向是没有知觉的。 许初宸忙给他好好盖住腿，还掖好了两个被角，激动道：“殿下，你的腿有反应了？” 沈琢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复杂的神情，带点激动，带点惊喜，也带一点嘲笑。 白蓁蓁真的能治好她。 这个杀人凶手，在她父亲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之后，却要来治好他的腿。 “一点点。”沈琢道。 只是有了一点对外界的感知罢了，他的腿仍然是不能动的。 但仅仅是这一点点，已经足够他内心激动。 白蓁蓁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扎针果然是十分透支精力是事情，沈琢现在有了好转，原先泡澡的方子不能用了，还得加些入口的汤药。 她有意让许初宸再看一看方子，许初宸这回说什么也不看了。 无论白蓁蓁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他都不会再反对。但他怕吓到自己。 “你不能这样，”白蓁蓁道，“知道自己不足，就要学习上进，怎么能逃避呢？” 许初宸这回没有被白蓁蓁的话气到，他郑重道：“世上总有些天才，是我等凡人达不到的程度。” 他现在就很好了，医术比得上大多数人，日子过得也不错，何必贪心。 正月初六，安乐公主穿着厚厚的斗篷，罕见的来到了靖王府。 没有了沈离和白蓁蓁，虽然还是年节，但靖王府内已经有些萧条了。 云出岫没想到安乐公主回来，但见到她，还是撑着笑脸道：“公主怎么来了？” 安乐公主并不靠谱，但云出岫却仍然只能靠着她。 立刻有婢女围上来，给安乐沏茶倒水拿斗篷。 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安乐也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她顿时舒心很多。 “我哥哥走的急，母妃让我收拾些东西给他快马送过去，”安乐说的十分自然，仿佛她还是淑贵妃和靖王心尖上的人，“既然你在，那就你来收拾吧。” 其实这个机会是安乐费了好久才求来的，要是办事能力，淑贵妃最信任的人当然是纯熙郡主。要不是沈纯熙已经不与她来往，她也不会让安乐出宫。 东西收拾的很快，云出岫照顾沈离这么久，什么东西在哪里，她都知道。 “公主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天冷路滑，我让人多灌两个汤婆子暖着。”云出岫柔声道。 安乐再一次体验到了被重视的感觉，忍不住得意洋洋多说两句：“你不必担心那个贱人，我母妃说了，等到正月十二冷静期满，一定让她与我哥哥和离。” 云出岫眼睛亮了起来，心中欢喜：“真的吗？” “当然，”安乐点头，“我母妃不喜欢的人，怎么能当我哥哥的王妃。” 云出岫微微低下头：“多谢淑贵妃娘娘，没了白蓁蓁，我在府中的日子也好过了。” 说不定能升级成王妃。 安乐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忍不住白她一眼。 要是她只是南安王嫡次女也就罢了，勉强配得上她哥哥。但现在她只是一个侧妃，还想扶正，难道大景没有别的身份贵重的女子了吗？ 只不过，她没有必要跟云出岫撕破脸：“当然，白蓁蓁一定不会再回王府了。” 日子匆匆而过，白蓁蓁在府中闲的没事，跟做饭杠上了。 上回连火都生不着，她思来想去，越想越丢脸。明明她脑子里有无数种菜谱，偏偏就是脑子知道，手不知道，实在越想越气恼。 她天生有种不服输的性子，灶膛又钻了两回，终于学会了生火。 现在她看着厨房翁缸里养的鱼，起了做松鼠桂鱼的念头。 陆林拦也拦不住，索性任她折腾，反正玉陵王府也勉强算有钱，真要做毁了，也不缺这点食材。 然后白蓁蓁就卡在了捞鱼这一步。 厨房里有鱼叉，陆林喜欢一叉子把鱼叉上来，但白蓁蓁对菜品的美感和艺术有要求，坚决不用鱼叉。 她自己撸起袖子下手捞了两回，滑不溜秋的，两三回都没捞上来。 陆林小老头忍不住了：“要不我去找个网来。” “不用。”白蓁蓁看也不看她，将袖子直接撸到了上臂，更使劲的往里捞。 这翁缸有半人多高，白蓁蓁整个人贴在壁上，几缕头发跟着浸入水中，陆林目瞪口呆。 “这是做什么？”公子襄恰好进来，看到她半个身子都快落到翁缸里去了。 陆林结结巴巴：“捞、捞鱼。” 白蓁蓁听到他的声音，还记得回身先跟他打个招呼：“早啊。” 公子襄看她头发湿了几捋，手臂也整个浸湿，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帮你。”他往前走两步，听到白蓁蓁的声音透过翁缸传了出来，还带着回声。 “不用。” 上回烧火未遂就碰到他，这次捞鱼未遂又碰到他。 怎么回回丢脸都在他面前。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心里憋着一口气，半个身子往下一探，两只手齐齐上阵，终于抓住了一条鱼。 “抓到了。”白蓁蓁终于找回了面子，双手举着鱼，鱼儿在半空中摇头摆尾的扑腾。 陆林赶紧去拿盆准备接着，还没等公子襄应声，只听哗啦水响，那鱼又一次摆尾，跳回了水中。 白蓁蓁：“……” “我来吧。”公子襄走近她。 白蓁蓁脾气上来，道一声“不用”，自己怒气冲冲一咬牙，直接跳进了翁缸里，扑腾起巨大的水花。 第130章 和离变休妻 陆林目瞪口呆。 公子襄赶紧伸手去捞她，一手捞住她的腰，另一手捞住她的肩膀，要将她带出来。 白蓁蓁自己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神色有些不高兴：“你干什么，我在捞鱼。” 她从头到脚湿了个遍，虽然厨房比外面暖和些，但到底也是冷水。更别说衣服一湿，她浑身的曲线都被放大。 公子襄眼角余光看到陆林目瞪口呆的模样，顿时沉下脸：“捞什么鱼，你给我出来。” 白蓁蓁纳闷：“我捞个鱼而已，你也要管。” 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公子襄面色一沉，想到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管她，松开扶住她肩膀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白蓁蓁更加莫名其妙了。 公子襄又转头回来，一言不发的将她从翁缸中抱出来，白蓁蓁还想挣扎，他的手实在太有力，白蓁蓁只好被他放在了地面。 厚重的外衣披到了白蓁蓁身上，包裹住她的身子，白蓁蓁莫名脸红。 陆林觉得他好像有些多余。 公子襄又伸手朝翁缸捞过去，也没见他怎么费劲，一条鱼就从半空中飞过来，掉到了陆林早就准备好的盆里。 白蓁蓁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显得你了是不是。 “今日正月十二。”公子襄耐心道。 “正月十二怎么了。”白蓁蓁没好气，“又没有花灯可以看。” “正月十二？”她抬起头。 和离冷静期到了！ 沈离不在，又有淑贵妃的“帮忙”，这回无论如何也得离了吧？ 白蓁蓁这下也不管鱼了，回去换衣服，准备入宫请见。 白蓁蓁进宫的时候，承明帝正在御书房，听说淑贵妃在一刻钟之前就进去了。 白蓁蓁一点也不意外，今日是和离冷静期满的日子，淑贵妃一定会找机会在现场，免得事情生变。 自从沈离被发配商洛之后，承明帝明显心情一天不如一天，就连淑贵妃也不怎么常见了。 她今天能进来，还是找了发现“祥瑞”的借口。 见到白蓁蓁按时来，淑贵妃面上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生怕白蓁蓁临时反悔。 “陛下，臣女今日来，是为了与靖王殿下和离一事。”白蓁蓁站在书房内，低垂着目光，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很清楚。 承明帝在淑贵妃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有些不耐烦的叹一口气。 “如今离儿不在京城，你有什么事，不妨等他回来再说。”承明帝的不满结结实实挂在脸上，希望白蓁蓁有点眼色，知难而退。 白蓁蓁朗声道：“陛下当初与我兄长约定，若是一月后我扔坚持和离，陛下绝不会反对。如今虽然沈离不在京城，但一月之期已到，臣女想，陛下绝不会食言的。” 承明帝顿时烦透了白蓁蓁，一个小小女子，居然也敢逼迫他。 “陛下，”淑贵妃适时开口，脸上对着笑，“今日我来的时候，靖王侧妃让人入宫禀报，说靖王府出现了祥瑞。园中养的红梅往年都要到二月才开，今年却早早就开了。” “侧妃让人在园里翻找，居然挖出了一块奇石，上面浑然天成的一个‘明君’二字，实在罕见。” 承明帝原本就很相信祥瑞之说，再加上现在也不愿跟白蓁蓁多说话，顿时被这块奇石撩起了兴致：“好好好，着能工巧匠镶架一番，就放在紫宸殿内。” 淑贵妃趁机继续掩笑道：“说起来，我倒是记得，去年靖王府屡屡出事，公子襄还前去看过，说靖王府不宜有两位女主人。” 她话还没有说完，白蓁蓁已经刹那间明白了，当时公子襄说的委婉，其实是在为她说话，不许云出岫进门。 可是现在，淑贵妃重新提起来，显然是说多余的那个人是她。 “白蓁蓁才搬离靖王府，府中就出现如此祥瑞，可见公子襄说得对。”淑贵妃观察着承明帝的脸色，试探道，“更何况，他们二人之间已经没了感情，陛下何不允了他们和离呢？” 这一番话说的承明帝眉头直皱，要是早这么说，和离也就和离了，但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白蓁蓁一心要和离。苏丹小说网 他的儿子到底有哪点不好，居然被一个女人弃之如敝履？ “陛下。”白蓁蓁跪在承明帝面前，她知道承明帝一定不希望皇家的面子有失，如今她这么咄咄逼人，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我与靖王殿下的婚事原本就是一场意外，我嫁入王府三个月，王府内屡生事端。”白蓁蓁闭眼，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如今事实也证明，只要我离开，靖王府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相信殿下很快就会有一个真正的长孙。” 承明帝的神色勉强缓和，他看得出来，白蓁蓁确实铁了心要和离，也看得出来，白蓁蓁在给他台阶。 “陛下，臣女从小骄横，嫉妒心强，无法容忍靖王殿下身边有别人。还请陛下以嫉妒为由，替靖王殿下休了我吧！” 此言一出，连承明帝都变了脸色。 和离变休妻，白蓁蓁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吗？ 白蓁蓁当日在浮云殿门口说的那番话，早已经传遍了宫墙内外。 一个女子，居然不想着怎么好好打理内院，反倒义正言辞的跟妾室吃醋争宠，让夫君只宠爱自己一人，这怎么能不算明晃晃的嫉妒呢？ 真要以这个理由来休了她，也十分合适。 只不过…… “你可想好了？”承明帝抬起眼皮看她，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 要是和离，还能给她留些面子。现在变成休妻，她回家之后可要备受冷眼，再嫁无望了。 白蓁蓁忙道：“臣女自知配不上靖王殿下，还请陛下成全。” 承明帝对她进退有度的态度多了些满意，若是休妻，皇家颜面未损，他也没什么不同意的了。 至于沈离回来会不会不高兴，承明帝相信，他经历这一番敲打，自然不敢再胡来。 “好。”承明帝道，“朕准了，赵怀，让人写休书来，送去商洛，给靖王签字。” 第131章 一把火烧了……沈离？ 先前的和离书当然不再作数，休书也无需白蓁蓁签字，她本就是被休弃的一方，没有选择。 赵怀看一眼白蓁蓁，无可奈何的去准备休书。 他觉得靖王和白蓁蓁都是好孩子，只要时间足够，他们之间一定能消除误会，重新开始的。 淑贵妃也高兴了，连说话也带着些轻松：“离儿一定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等过两日他从商洛回来，重新给他选一门好亲事，陛下以为如何？” 淑贵妃看似是在商讨沈离的婚事，实际上是在试探承明帝。 ——等过两日他从商洛回来。 这才刚走没几天，就已经想着回来了。 承明帝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一句：“再说吧。” 白蓁蓁没兴趣再听淑贵妃要给承明帝灌什么迷魂汤，正要告退，忽然从外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太监，横冲直撞一路急呼：“陛下，靖王来信，商洛大疫！” 信是两天前发出的，按理说昨日便该到了，但因雪天路滑，耽搁了一日，今日才到。 白蓁蓁顿时皱起了眉头，商洛有疫病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朝中，沈离不是已经领命带着太医去治了吗？ 看这名小太监心急如焚的态度，想必是疫病控制不住了。 承明帝拆开信，粗粗看过去，立刻将信拍到案几上：“召公子襄来。” 淑贵妃急了：“陛下，离儿他怎么样了？” 她也听出商洛有点不对劲，要是疫情治不好，沈离还怎么回来？ 何况，那可是疫病啊，沈离还在商洛，他岂不是也要染上病了？ 商洛疫病的事很快也传到了太医院，刘太医匆匆忙忙请见，一进来就跪倒在地：“陛下，靖王殿下早已经从太医院抽调了太医，但没想到这才几日，疫病就扩散如此迅速。” 白蓁蓁看着他：“所以，太医院该多派些人手过去，以解百姓之危。” 她说的倒也没错，毕竟这话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但刘太医显然不这么想，承明帝显然也不这么想。 淑贵妃忙着急的点头：“陛下还犹豫什么，赶紧让人去治啊。” 解决不了商洛的疫情，她的宝贝儿子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待在商洛那个鬼地方吗？ 公子襄来的很快，承明帝免了他行礼，直接把沈离送来的信给他看。 “离儿至少有一件事做的不错，如今商洛城门紧闭。”承明帝看似不经意的一提，实际上，他的心思已经显露无虞了。 刘太医立即拱手再道：“陛下，前去医治的人中有刘太医和赵太医，微臣知晓他们的医术，若是连他们都治不好，恐怕再搭上多少人也是无用。” “既如此，让靖王尽快回来。”承明帝的脸色似乎有些犹豫，但也只是犹豫一瞬，“至于商洛百姓，关起来，烧了吧。” 白蓁蓁心头大惊：“陛下，商洛虽小，但也有万余百姓，怎能说烧就烧？” “朝中大事，岂容你一个女子置喙？”淑贵妃听说沈离能回来，早就高兴的不得了了，哪里还在乎这些百姓，顿时嗤笑一声，“这叫弃卒保车，难道真要让疫病传到京城，传给天下人吗？” “陛下——”又一名小太监匆匆而来，脸色比之前那个还要惊慌，“靖王殿下已在商洛染上疫病，如今已经烧糊涂了！” 淑贵妃顿时大惊，三两步跑过来：“怎么会？刚才那封信没说啊。” 她一把将信抢过来，上一封信在路上延误了一日，而这封信，是昨天发出来的。 “陛下，陛下啊，”淑贵妃拿信的手都在颤抖，双眼滚出泪珠来，“离儿他染病了，快让离儿回来吧。” “不，不能让他回来，路途颠簸，说不定他在路上受不住。”淑贵妃慌张无比，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滚，“陛下快让太医都去，不就是疫病吗？只要是病，就一定能治好的。” 转瞬之间，淑贵妃的态度已经千差万别。 而这态度改变的原因，全因为沈离也染上了疫病。 可见，火不烧到自己的眉毛上，是不知道着急的。 刘太医大惊，自古以来，疫病所过之处都是要死人的，现在淑贵妃居然要把他们太医院往死路上推，他怎么能忍受？ “陛下，剧靖王殿下所言，商洛如今哀鸿遍野，太医们倾尽全力，连疫种都未能识别。不是微臣贪生怕死，实在是……就算是整个太医院都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何必要枉增无辜的性命呢？” 淑贵妃立即转过身来踹他一脚，怒斥道：“你们的命算什么？治不好我儿子，我让你们太医院通通陪葬。” 反观承明帝，此时倒是比淑贵妃冷静许多。 皇室宗亲那么多人，真让太医院陪葬了，别人怎么办？ 但沈离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看着他死吗？ “陛下，商洛是小，京城是大。”公子襄往前一步，终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白蓁蓁皱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承明帝微微坐直了身子，语调里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你的意思是？” “商洛距离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若疫病无法控制，很快便会蔓延到京城。京城人流如织，南北通畅，东西无阻。到那时，恐怕整个大景都躲不过这场灾难。” 白蓁蓁内心长叹，其实他说的有道理，商洛不封，疫病蔓延起来，遭灾的是更多无辜的百姓。 “请陛下，封锁商洛门户，不可放一人出城，也不可放一人入城。” “难道你要看着我儿子死吗？”淑贵妃脸上横肉齐飞，完全顾不上作为贵妃的仪表，转头哭得更加悲戚，“陛下，离儿是你的儿子呀，是你的骨肉至亲，他要是死了，臣妾还怎么活得下去？” 承明帝眸光晦暗，第一封文书中明确说明，疫病凶险，哪怕是青壮力，染上当日便高烧不退，撑不过七日，必死无疑。 沈离昨日已经染上疫病，发了高烧，就算太医去了，也不太可能在几日之内保住他。 公子襄说得对，商洛是小，京城是大。 儿子可以再生，要是疫病传到京城，恐怕他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朕就依你所言，封锁商洛，任何人不得出入。”承明帝缓缓做出了决定。 淑贵妃尖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 公子襄又道：“陛下，商洛虽封，但万余百姓的性命却不得不救，不如让我去……” “商洛已是毒瘤，”承明帝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任何无谓的牺牲都不该。如今已无良策，一把火烧了吧。” 淑贵妃又尖叫一声，大声道：“不，陛下，离儿还在商洛！” 承明帝看着她，顿了顿，有些无奈道：“朕何尝不知？但朕是天子，总要为天下百姓考虑。”苏丹小说网 淑贵妃双目赤红，忽然指着白蓁蓁，凄厉道：“让她去，她不是说她医术高超，能治好太医们都治不好的病吗？” 第132章 陛下让凌王准备葬礼了 白蓁蓁原本就是准备去的，淑贵妃的话正合她心意，她正要请命前去，赵太医比她更早的开口了。 “陛下仁德，苍生有救啊。”赵太医立刻跪倒在承明帝面前，又转头看白蓁蓁，“我早知道靖王妃医术高明，我等万不能及，要是靖王妃真的治好了商洛疫病，可真是大功德啊。” 赵太医身子伏在地上低着头，眼中满是嘲讽和快意。 先前你那么出风头，当众说只治太医院治不好的病，如今可好了，太医院治不好的病真的出现了。 既然你能治，你就去治吧，看你能不能活着回来。 白蓁蓁轻笑一声，大功德吗？ “如此大的功德，怎能我一人去领。”白蓁蓁道，“先前在商洛的大夫们大都染上疫病，我需要至少五位大夫与我一同前去，共同治疗。” 她说的话合情合理，商洛千户百姓，万余人口，她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但此时的情况谁不知道，承明帝压根没想着她能治好疫病，淑贵妃更是存了让她殉葬的心思。 赵太医立即摇头：“我等医术实在太低，去了也是无用。” 反正是白蓁蓁自己说的他们医术不行，现在他用白蓁蓁的话来当借口，实在合情合理。 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这就是。 一个小小女子，大言不惭，如今遭到报应了吧？ 白蓁蓁笑道：“无妨，你们只用照顾病人用药就行，其余的我会看着的。” 赵太医的脸憋得通红，拿太医院的大夫们去照顾病人？这简直是羞辱。 “行了，”承明帝摆摆手，结束了他们的争论，他看着白蓁蓁道，“商洛也不是无人可用，你到了那里，缺什么再告诉朕。” 这话就是摆明了让白蓁蓁一个人去送死了。 “你不必有太大压力，”承明帝道，“疫病乃是天灾，就是治不好，朕也不会责罚你的。” 白蓁蓁顿时觉得承明帝实在太虚伪，商洛都要封锁了，她进去治病，治不好难道还能出来？ 但她还是道：“多谢陛下，不过……赵太医，此等大功德，真的不与我同去吗？” 赵太医连连摇头：“我等医术微末，实在怕拖了靖王妃的后腿，还是不去添乱了。” 白蓁蓁轻笑一声：“那好吧。” 她原本就没指望赵太医能跟着去，不过此人三番两次跟她过不去，她总得报复回去，给他留一个后悔的机会。 淑贵妃见白蓁蓁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她两步跑过来，抓着白蓁蓁的肩膀：“你真的能治好疫病吗？” 白蓁蓁认真道：“我要去了才知道。” 淑贵妃的脸色顿时变了，疯了般看着白蓁蓁，眼中满是厌恶：“休书尚未生效，你要是治不好离儿，本宫一定让你去陪葬。” 白蓁蓁后退一步，躲开她的疯癫。 公子襄上前，声音清冷：“陛下，靖王妃去商洛治疫，不可无人相助，不如让我……” 白蓁蓁心头微动，正如承明帝所说的，商洛已经是一团毒瘤，他何必跟着冒险。 “你留在京城。”承明帝毫不犹豫。 淑贵妃看看承明帝，又看看白蓁蓁，一心想着沈离的生死，催促道：“你快走，现在就走，要是治不好他……” 淑贵妃泪水滚滚，要是治不好沈离，就算让白蓁蓁陪葬，又能怎么样？白蓁蓁就算一百条命，抵得过她儿子一条命吗？ 白蓁蓁转身就走。 公子襄未说出的话堵在喉咙口，看着那抹翠绿的身影离开。 “啪”得一声，承明帝将桌上硕大的祥瑞奇石挥袖砸到了地上，“什么祥瑞？分明是妖异之相。” 淑贵妃更加恼火，这祥瑞是云出岫让人送上来的，现在她儿子就快要没命了，哪里是祥瑞？ “拖出去，砸个粉碎！”淑贵妃气恼的吩咐完，又一次哭了起来。 靖王府。 云出岫听说沈离染上了疫病，吓得差点平地摔倒。 “你说什么？殿下染病了？” 采儿哭着仰头看她：“听说染了病的人都活不过七天，如今靖王妃已经前去医治了，娘娘，咱们得做好准备，要是殿下死了……” “你胡说什么？”云出岫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慌张的摇她的肩膀，“殿下怎么可能死？” 采儿大声道：“是真的，老爷派人来说，陛下已经让凌王殿下准备丧礼了，怕是，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云出岫震惊的瘫倒在地上，沈离怎么会死？ 沈离要是死了，她怎么办？她现在这样已经不可能再嫁给别人，岂不是再也当不了皇后？ 要是她当不了皇后，南安王会更加觉得她没用，她连家都不能回…… 云出岫不敢想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她强撑着起身，怒斥一声：“别哭了！” 采儿被她吓到，立刻闭了嘴。 云出岫慌张的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来，眼神坚定：“我要进宫去求淑贵妃，我也要去商洛。” 采儿瞪大眼睛：“娘娘，您不要命了吗？” 云出岫咬着唇，眼神中迸发出恶毒与狠心来：“若是靖王死了，我这辈子也算完了。与其以后受人冷眼，不如跟他同生共死！” 白蓁蓁不是也在吗？她医术高超，说不定真能治好沈离。 到时候她的一片痴心被沈离看在眼中，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要是沈离真的死了……那就算她命不好。 “不进宫了。”云出岫又道，“你现在就去备马车，我们直接去商洛。” 既然要演，就演得像一点。 白蓁蓁先回了一趟玉陵王府，将沈琢和葛先生接下来半个月会用到的药都写了下来，嘱咐许初宸：“之后几天我不在，沈琢的腿就要靠你了。” 许初宸知道她此去九死一生，眼中难免湿润。 白蓁蓁没空跟他伤感，又嘱咐道：“你可别因为心软，就不让他泡药，否则等我回来，会前功尽弃的。” 许初宸点头，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开始哽咽，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蓁蓁看着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如今，他对她多少也有了些感情。 “话说得好听，真能回来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轮椅压在青石板路的声音格外清楚。 白蓁蓁头也不回：“当然。” 沈琢喉头微动，脖子也梗着，时刻等着白蓁蓁回头，他好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把头偏开。 但下人把马牵来，她就这么走了，一人一马，轻装上阵，无比飒爽。 第133章 你怕本王死在这里 天下只是承明帝手边的一盘棋，为大局计，弃车保帅合情合理，商洛这颗小棋子，也只能悄无声息的退场。 沈琢胸中泛起悲凉之感，如果他是承明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让白蓁蓁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世家贵族也好，其余官员也罢，人人都赞叹承明帝封锁商洛是对的，避免了商洛的疫病外溢。但当晚便到了商洛的白蓁蓁，却看到了这颗棋子背后隐藏的绝望和挣扎。 家家喜气洋洋，户户张灯结彩，这已经是十几天之前的商洛了。 如今的商洛，家家户户闭门，不时有呻吟和痛哭声爆发。 “靖王妃，靖王在这边。”此处的县令安程收到了她来的消息，也不相信她能治病，只听说她一心爱慕靖王，说不定这次来，是要跟靖王殉情的。 只是没想到靖王妃居然还会骑马，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白蓁蓁微微皱眉：“沈离生病，今天是第二天了吧？” 两人说话间，白蓁蓁已经到了商洛唯一一家客栈，此处已经被官府的人包了下来。 沈离此刻果然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屋内熏着白芷艾草，方七蒙着半个脸，正神色木讷的守着沈离。 安程将白蓁蓁送到地方，自己就走了。 看到白蓁蓁来，方七一下子有了精神……骂她的精神。 “殿下被你害成这个样子，如今快要死了，你满意了？”方七半张脸都蒙着，眼神中的厌恶格外明显。 白蓁蓁看看他：“没有别人在了吗？” 方七更加愤怒：“你还想怎么样？让别人都看看你是怎么假装对殿下深情的吗？殿下因为你才被发配到商洛，如今他要死了，你是不是巴不得继承靖王府的遗产？” 白蓁蓁冷笑一声，有其主必有其仆：“你要是不能好好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方七立刻从墙上拔下剑对着她：“以为我怕你不成？” “方……七……闭嘴……”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声音嘶哑，也许是动静太大，居然让沈离醒了过来。 方七忙把剑一扔，扑过去：“殿下，你醒了？” 白蓁蓁走过去，沈离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上微微出汗，脸上红得可怕。 沈离艰难的抬头看着白蓁蓁，已经干裂的唇缓缓蠕动：“真的……是你。” 白蓁蓁应一声：“我来给你治病。” 方七怒道：“我看你巴不得殿下去死。” “出去……”沈离看向方七，连说话都变得没有力气。 方七气坏了，却也只能愤愤出去，还不忘对白蓁蓁放狠话：“要是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白蓁蓁看也没看他一眼，在沈离身边坐下，将他的手腕抽出来。 果然是发烫，连手腕都烫得不行。再这样下去，人都要烧没了。 白蓁蓁还没好好诊脉，沈离已经把手腕收了回去：“不必治了，本王要死了。” 他在商洛待了这几天，早已经看清楚了。 病症来得太快太猛，哪怕是最健康的青壮年也撑不过七天，何况是他。 “要是你治了，又没治好，他们会把本王的死怪到你头上的。”沈离轻声开口，脑子里昏昏沉沉，眼睛也微微闭上。 白蓁蓁心中微动，没想到到了此刻，沈离居然会为她着想。 她都能想到，要是她没治好沈离，淑贵妃会说什么：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让你治了两天就死了？ 白蓁蓁将他的手腕再次抽出来，声音清冷：“陛下已经下旨，封锁商洛。治不好你，我也会死。” 沈离眼球微颤，他想睁开眼睛，但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很难的。 白蓁蓁拿出银针，在他十根手指和耳后都放了几滴血，试图先止住发烧。 做完这些，沈离似乎清醒了一些：“你为什么要来？” 白蓁蓁十分自然道：“我是大夫啊。” 沈离唇角勾出一丝弧度，低声道：“你怕本王死在这里，是不是？” 白蓁蓁没说话，她是怕沈离死在这里，但这只是出于一个大夫的角度，她害怕商洛的任何一人会死。 沈离见她沉默，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弯：“本王就知道，患难见人心，你舍不得本王。” 白蓁蓁还是没有说话，但她直接从胸口掏出一封书文来，这封书文足以抵过所有言语。 “陛下已经答应了，签字吧。”白蓁蓁将书文放在他面前，起身去拿笔墨。 沈离艰难的看着上面大大的“休书”二字，他的骄傲，他的自以为是，再一次被白蓁蓁打得粉碎。 白蓁蓁宁愿被休，也不愿再跟他在一起。 而他刚刚还以为，白蓁蓁对他是有感情的，白蓁蓁舍不得他。 他勉强坐起身，将那封休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说，白蓁蓁嫉妒成性，不配为靖王妃。 “你……”沈离喉中干涩，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别的。“真的想离开靖王府吗？” 白蓁蓁点头：“强扭的瓜不甜。” “等本王病好……”沈离闭上眼，声音更哑。 白蓁蓁不耐烦道：“一个月两个月，你还想再延后多久？一年两年，或者一辈子吗？” “沈离，我今日跟你说清楚，我曾经是喜欢过你，但感情都是会变的。你一次次误会我，甚至将我打得半死，推入水中，这些事情发生后，我绝无可能再回头。” “无论你的病好不好，我都不愿再做这个王妃。就算是圣命难违，要我给你殉葬，我也绝不会以靖王妃的身份。” “放手吧，给彼此都留些尊严。” 沈离缓缓睁开眼睛，他应该生气，他身份尊贵，白蓁蓁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 可是他，真的亏欠她太多了。 他脑海中全都是将白蓁蓁推向碧波潭的画面，他那天究竟怎么了，明明云出岫骗了他一次又一次，他还是毫不犹豫相信了她，亲手将白蓁蓁推入了水中。 而云出岫假孕的事，他离开当日便让人问了安乐，也知道了真相。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再拖着白蓁蓁不放。 “若是休书，你的后半生就毁了。”沈离轻声开口，手指带着些颤抖，指向柜子，“把和离书拿来吧，本王签了它。” 他一直随身带着和离书，就是怕在他回京之前，婚事有变。 没想到却在此时用到了。 白蓁蓁毫不犹豫去把和离书取出来，连同纸笔一起放在他面前。 沈离举起笔，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缓缓在和离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殿下——”一阵哭喊声从外传来，门被猛地推开。 沈离笔下一顿，重重的墨点落在和离书上，掩盖了他还未写完的两个字。 第134章 沈离：若有来生 云出岫哭着闯进来，即便蒙着纱巾，脸上也是肿的明显。 她扑倒在沈离面前：“殿下你怎么样了？贵妃娘娘说你染了疫病，我、我真的担心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沈离看到她，先是脸色一沉，然后又恍然间松了口气。 “再写一遍吧。”沈离朝白蓁蓁道。 白真真多少有点血压升高。 云出岫这才看到沈离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和离书三个字映入瞳孔，她连嘴唇都开始哆嗦：“这是……” 这不是和离书吗？难道刚才，他要签下的就是和离书？ 要是自己再晚进来一会儿，这封和离书就生效了？ 云出岫脸都绿了。 “你来做什么？”白蓁蓁挑眉问道。 云出岫心中懊悔无比，却立刻掩住神色，伸手去拉沈离的手，深情道：“殿下病了，我绝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孤零零的。” “况且，王妃姐姐这里也需要人手，我也能帮上忙。” 沈离将手移开，神色淡淡：“本王不是一个人，王妃在这里，此处凶险，你快回去吧。” 云出岫心中一片冰冷，她跪倒在地：“我知道殿下很生气，但商洛已经封锁，殿下要是不许我留下，我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白蓁蓁看她一眼，道：“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我走了。” 她还有那么多的病人要看，先来看沈离，不过是因为他还处于发病初期。 “蓁蓁……咳咳……”沈离想要伸手留住她，刚刚动一下，已经身子孱弱，重新倒在了床上。 云出岫咬牙追到门口，故意用沈离听得到的声音哭道：“王妃姐姐，殿下需要你，要是你不想看到我，那我现在就走。” 白蓁蓁看着她的脸，虽然还是肿，但显然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后悔吗？”白蓁蓁冷笑一声。 云出岫怔住了：“王妃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你要是晚来一会儿，就不用叫我王妃姐姐了。”白蓁蓁眼中带笑。 云出岫咬着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再一次升上来，她好想把白蓁蓁从二楼推下去！ 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和离书不就签了吗？ 白蓁蓁转身离开。 云出岫气坏了，等她走远了，还不忘装一装：“姐姐你别走啊……” 屋内，沈离听着外面的声音，知道白蓁蓁是真的走了，心中顿时空了一块。 云出岫不知何时走到他床前，小声哭泣道：“都是我没用，我不该来，要不然，王妃姐姐也不会走。” 沈离叹一口气：“与你无关。” 白蓁蓁本来也没准备一直照顾他。 云出岫道：“王妃姐姐走了，就让云儿来照顾殿下吧。” 沈离摇头：“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吧，本王染了疫病，不能传染给你。” 云出岫心底虽然害怕的要命，却也知道，这是她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与殿下同生共死的准备。”云出岫哭道，“从前的事都是云儿不对，云儿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殿下好了以后要打要罚，云儿绝无怨言。” 她哭着去看沈离：“但是求殿下不要赶我走，殿下要是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独活。” 沈离再次咳嗽起来，缓缓倒在床上，双眼无力的看着天花板。 她纵然做了很多错事，对他的爱却从来没有变过。 白蓁蓁是为了全城百姓而来，可是云出岫，却是为了他一个人来的。 怎能不感动？ 另一边，白蓁蓁已经在认真的跟县令安程商议对策。 “药草已经到了一批，先熬煮避疫的汤剂分发下去，明日还会再到。”白蓁蓁一边在纸上画着商洛的地形图，指给他看，“将轻重症病患安置到城隍庙，与未染病的人分开，免得交叉感染。” 商洛自从封锁之后便群龙无首，县令安程虽然一直跟百姓们说，靖王在此，京城不会不管他们的。实际上心中早已惶惶不可终日。 他以为白蓁蓁是来送死的，但现在看来，居然不仅有药，还如此有规划。顿时让县衙的人都跟随她。 谁去分药，谁去熬煮，谁去安抚百姓，谁去打扫院落，都进行的格外顺利。 白蓁蓁知道，现在还能安抚住百姓的唯一原因，就是靖王还没死，他们心中还有希望。 沈离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他的生死是无数人都在关注的。 要是沈离死了，商洛的百姓们一定会觉得自己治不好疫病，到时候乱起来，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整晚的喧嚣，官府的炉灶根本不够用，百姓们知道自己有救，心中燃起希望，配合着进行防疫。 到处都是新搭起的炉灶，不少人就在自己家门口生火，一时间，整个商洛白烟袅袅，被碳火药草的味道笼罩。 白蓁蓁另外让人熬煮了退烧的药去城隍庙，不管怎么说，先退烧总是没错的。 天快亮的时候，她再次去看了沈离。 方七不在，云出岫在不远处睡着，沈离再次发起了高烧。 白蓁蓁心头火起，云出岫在这里有什么用？只顾着自己睡觉，发烧了都不来通知她。 沈离听到她来，缓缓睁开眼睛：“本王还没有死？” 白蓁蓁将瓦罐里装着的退烧汤药递给他：“我不让你死，你当然不会死。” 沈离勾起个嘴角，心中融起一片暖意，将药喝完，才道：“本王已经写下遗书，即便本王死了，父皇也不会为难你。” “哦，那我谢谢你。”白蓁蓁讽刺道。 沈离头晕目眩，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以为她是真心感谢，不禁有些怅然，他有些歉意道：“这辈子，终究是本王对不起你。若有来生……” 白蓁蓁一针扎下去，沈离的话戛然而止。 趁着他昏迷，白蓁蓁准备详细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她忽略了的病症。 她半跪在床上，刚扒开沈离的上眼皮，一旁已经响起尖叫声：“你做什么？殿下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如此无耻？” 她这个姿势有些暧昧，加上又在床上，确实容易让人想歪。 白蓁蓁冷冷看她一眼：“出去。” 云出岫大声叫起来：“来人啊——” 白蓁蓁一个手刀将她从背后打晕。 时间紧急，哪有空跟她吵架啊。 第135章 沈离：今生也好，今生更好 沈离醒来的时候，白蓁蓁正伏在案上，笔下一字不停的写着什么。 他勉强坐起来，刚要说话，这个角度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云出岫，顿时大惊：“她怎么了？” 白蓁蓁回头：“你醒了？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她这样冰冷又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沈离刹那间忘记了云出岫。 他想起自己晕倒之前说过的话，他说若有来生，他一定会好好爱护她。当然，后半句没说完。 白蓁蓁要问他，是起了要跟他和好的心思吗？ 沈离刹那间眸中放光：“你问！” 他一定会给出她想要的完美回答。 “发烧时，你会感觉冷吗？”白蓁蓁看着纸上记录的表热里寒，跟他确认症状。 沈离有点懵，她不问他感情上的事吗？ 或许……是等会儿再问？ “我怕冷。”沈离如实答道，说完，他有犹豫道，“蓁蓁……” “出汗吗？”白蓁蓁又问。 沈离摇头：“或许我们可以再试一试……” “有什么地方疼吗？头？关节？”白蓁蓁十分认真的打断他的话。 “头疼，浑身疼痛，脖子也疼。”沈离快速回答完，“本王是真的……” “味觉缺失吗？口渴吗？”白蓁蓁再次打断他。 “不缺，不渴。”沈离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声道，“白蓁蓁，就不能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吗？” 白蓁蓁疑惑的看着他：“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我们该说的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沈离一噎，他无理取闹？ “是已经说完了，但……” “那就别没事找事。”白蓁蓁打断他，继续在纸上记录：虚寒或实寒，津液未伤。 沈离胸口堵着一股闷气，简直要让他发疯。 但他忽然想起来，这些话，他也曾经跟白蓁蓁说过。 还未嫁过来时，白蓁蓁三番四次找他说明，迷情药不是她下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那时根本不愿相信她，阴沉着脸告诉她：婚事已经定下了，本王早已遂了你的意，你别没事找事。 原来，她当时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让方七去给你煎药。”白蓁蓁已经写好了药方，左右看看，方七一整晚都没回来，“方七呢？” 沈离沉声：“有事出去了。” 他写了遗书让方七亲自送回京城，要是他真的死了，白蓁蓁不必给他殉葬，也不必为她守孝。 白蓁蓁也没问，走到云出岫面前，两下把她踢醒：“去煎药。” 云出岫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尖叫一声：“你，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去煎药吧。”沈离看向她。 云出岫一脸的惊魂未定，恶狠狠剜一眼白蓁蓁，拿着药方，却站在原地不动。 一直到白蓁蓁转身离开，云出岫才松了一口气，她想独自想霸占靖王，不可能的事！ “殿下，”云出岫泪眼汪汪的扑倒在沈离面前，“王妃刚才打晕了我，我还看到她爬到殿下床上，一定是要趁殿下昏迷，做一些不知廉耻的事情。您的身体都这样了……” “你说什么？”沈离一把抓住云出岫的手腕，“你说她爬上了本王的床？” 他脸上满是震惊，云出岫手腕生疼，以为他在生气，顿时添油加醋道：“她一定是想跟殿下圆房，好在殿下死后坐实她靖王妃的身份，她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装的，就像她当初不顾廉耻给殿下下药一样……” “哈哈哈哈……”沈离忽然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他又咳嗽起来。 “殿下？”云出岫有些害怕，他怎么了？他不是一直讨厌白蓁蓁想方设法接近他吗？她就是在告诉沈离，白蓁蓁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未变过。 “殿下不生气吗？王妃姐姐这样设计你。”云出岫说话不知为何有些慌了神。 沈离躺在床上摆摆手：“去煎药吧，本王不能再这样昏昏沉沉了，一定得好起来。” 难怪白蓁蓁不让他把话说完。 “若有来生……”沈离轻声笑着重复。 什么若有来生，白蓁蓁根本不要来生，她要今生。 他就知道，白蓁蓁一定是在乎他的，否则，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前来？ 什么给商洛的百姓治病，都是借口。 她就是抹不开面子，又舍不得他，才会这么说。 今生也好，今生更好。 沈离幽幽的看着天花板，他的烧已经退了，神智也清明了许多：“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再负你。” 云出岫在客栈后厨亲自给沈离煎药，心中却更加慌乱。 她想错了，沈离刚才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生气，他好像很高兴。 云出岫懊恼的锤锤自己的脑袋，沈离怎么会高兴呢？他不是一直讨厌白蓁蓁像个鼻涕一样黏着他的吗？ 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她，爱到以往的底线通通不顾了吗？ “娘娘，”一道轻柔的声音出现在她身边，采儿不知何时赶来，一脸的风尘仆仆，“殿下和您的衣服都已经带过来了，奴婢来的时候看到十里外的栅栏，要是……咱们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啊？” “只要殿下能走，咱们就能走，”云出岫满脸的不甘心，“就是白蓁蓁这个贱人，她要是不死在这里，实在是老天不睁眼。” 居然敢打晕她，后来还将她踢醒，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了顿，她又咬牙道：“如今殿下的性命还要靠着她，你对她也放尊重些，等殿下好了，胜负还未可知。” “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她都已经住到玉陵王府去了，哪有自家王妃住到别人府上的。”采儿替云出岫不平，“说不定她早就跟别人勾搭上了，殿下还蒙在鼓里呢。” 云出岫眼前一亮，冷笑一声道：“也不知道玉陵王的腿治得怎么样了。” 朝夕相处，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治的病？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是得想办法让白蓁蓁死在商洛才行。 白蓁蓁去了城隍庙，安程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天已大亮，星星点点的雪花落下来，打在熬药的灶台周围，尽数不见。 又诊了几个人，白蓁蓁将药方删删减减改了几味药材，吩咐安程去跟外面的人联系，让他们将这些药材大批量的送过来。 白蓁蓁看了看城隍庙众多的灶台，忽然问道：“你们这里最大的锅有多大？” 第136章 她到底为了谁来 好巧不巧，商洛有一口格外大的铁锅，是当年湘王所赠。 有多大呢？ 十几年来，每年的上元节，这口锅都会被人搬出来做大锅饭，出门游玩赏花灯的百姓们人手一碗，吃完了午饭还能来蹭个晚饭，到了第二天还能吃点剩的。 “正好。”白蓁蓁对安程说的这口锅十分满意，“找精壮的汉子来，在锅里烧开水，日夜不息，供所有人饮用。” “你让人盯着，每个人都得喝热水，一天至少喝上一大罐。” 白蓁蓁指了指人头那么大的罐子，喝一罐也才两升。 然而安程却开始犹豫，一张嘴开开合合，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缺人？缺柴火？”白蓁蓁疑惑。 安程连忙摇头，都不是，他咬了咬牙：“王妃，这锅自从湘王案后，就再也没有用过。” 原来是怕被逆犯牵连。 白蓁蓁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些？” 安程想想也是，都要没命了，还管这些做什么，立刻让人把锅搬出来，反正真出了什么事也是白蓁蓁顶着。 白蓁蓁让人把锅支在城隍庙，十几个人挖了个三丈左右的深坑，坑里填满了柴火。 即便知道这口锅大，但真的见到的时候，白蓁蓁也震惊了。她站在锅旁边，往里面看下去，这要是掉下去，她绝对爬不上来。 众人看到大锅，先是疑惑，但后来知道是京城来的大夫让他们喝热水，虽然不明原因，却也照着做了。 白蓁蓁自从来到商洛，就没有休息过，现在该吩咐的也吩咐完了，也没回客栈，就在城隍庙找了个角落，靠着墙睡着了。 大火熊熊升起，城隍庙的温度骤然上升，哪怕还没喝上热水，也有人也觉得身子好一些了。 冬季寒冷，人体阳气不足，而此次时疫又恰巧是寒毒，因而来势凶猛。 喝药只是帮助恢复，实际上，只要撑过这个冬天，气温回暖，商洛的时疫也就风吹而散了。 白蓁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她发现自己在客栈。 外头的侍卫听到动静，忙进来告诉她，是县令大人看她太过辛苦，将她送回来的。 白蓁蓁了然，侍卫又给她端来饭菜，白蓁蓁坐在桌子边上，不过两天一夜没睡觉，她就已经撑不住了。 隔壁的房间里，病了第四天的沈离睁开双眼。 “殿下，你醒了？”云出岫衣不解带的守在他床前，见到他醒，立刻激动起来。 沈离摸摸自己的额头，烧也退了，浑身也有了些力气。 “是，本王醒了。”就是喉咙还有些哑。 “殿下，您不知道，侧妃娘娘一直在这里照顾您，连饭都没有吃，生怕您有什么闪失。”采儿忙上前去说云出岫的好话。 云出岫微微低着头，轻声训斥她：“这有什么可说的，我身为殿下的侧妃，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离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搜寻一遍，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他仍然问了一句：“王妃呢？” “王妃心里哪里有您？一整天了连个人影都没，她去给那些贱民治病去了。”采儿拼着沈离生气，也要将这句话说出来。 “采儿！”云出岫这次大声喝止她，又朝沈离勉强笑道，“王妃姐姐刚走，她心里也是担心殿下的。” 沈离微微勾起个唇：“本王知道。” 云出岫：“……” 他真的听不出来，她在说反话吗？ “他心里是有本王的，本王都知道。”沈离没注意云出岫脸色变化，一边伸展胳膊腿，一边欣慰道。 他今天真的好多了，哪哪都不疼了，这都是白蓁蓁的功劳。 云出岫忙将他扶下床：“殿下先做，我让人准备些吃的。” 外出送信的方七正好回来，端着饭菜进来，听到沈离的话，他忙惊喜道：“殿下，你没事了？” 沈离语气里带着难以隐藏的炫耀：“王妃那么厉害，本王怎么会有事？” 方七眼睛瞪大：“原来王妃真的是为了殿下来的，我先前还误会了王妃，实在是……王妃就在隔壁，我去给她道歉。” 他之前还拿剑指着白蓁蓁，实在心有愧疚。 沈离疑惑：“她在隔壁？” 方七连连点头：“楼下的侍卫说，她是困得不行，被人送回来的，可见她为了殿下，真是拼尽了全力。” 沈离心中更加高兴，她去看那些百姓，也是希望多了解一些他的病症吧？ “我去看看她。”沈离轻声道。 云出岫要跟着，方七立刻拦住她：“侧妃娘娘，殿下要去找王妃说话，您还是回避吧。” 云出岫无可奈何。 门被轻轻推开，白蓁蓁正认真的吃着饭，看到沈离，手里的筷子都扔下了。 “你好了？”白蓁蓁立刻跳起来，饭也不吃了。 沈离压着心头的喜悦，冷淡道：“好了。” 白蓁蓁拉着他坐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又给他诊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担心道：“没完全好，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之后几天要多喝热水，注意保暖，不要剧烈运动……” 沈离听着她一项一项认真嘱咐，心中再次泛起一股暖意。 不是他的错觉，白蓁蓁一定还喜欢他。 “你担心我？”沈离忽然问道。 “对啊。”白蓁蓁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话容易让人误会，认真道，“你是我治疗的第一个病例，我当然担心你好没好。” 沈离没说话，心中却欣喜无比，白蓁蓁这么说，不就是口是心非么？ 但他不拆穿，他会给白蓁蓁留面子的。 “这次全靠你。”沈离道，“你为了本王付出这么多，等我们回了京城……” “你先回吧。”白蓁蓁摆手，“等我把这里的病人都治好再回去。” 她一边说，一边坐回去吃饭。 既然沈离有好转，那就说明她的方子是有效的。但沈离并未完全好，还有一些后遗症，她恐怕还需要改一些药材。 沈离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不仅再次勾起嘴角。 还在装蒜，她分明就是为了他才来的，还不好意思承认，非说是为了这里的百姓。 忽然，他脑海中一个激灵。 承明帝发配他来这里的时候说过，治不好商洛的疫病，他就别回来了。 现在白蓁蓁是在替他将这件事办成。 她如此喜欢他，连他的名声都这么维护。 第137章 他只喜欢我，不喜欢你 京城。 淑贵妃日日夜夜都跟着承明帝身边等消息，今日终于等到了。 但看完信，她就拍着桌子怒吼：“离儿疯了不成？怎么会写下这样的遗言？一定是白蓁蓁那个贱人逼他的，她根本治不好离儿，就强迫离儿写遗书，好把她摘得干干净净。陛下，您一定不能被她骗了啊。” 承明帝目光沉得似铁：“她若治不好病，就死在商洛吧。” 为天下计，就算他不放白蓁蓁回京，白余墨也说不了什么。 “她凭什么和离，让她去陪葬，离儿死了，她也别想活！”淑贵妃满眼泪水，心力交瘁，整个人都伏在案几上哭了起来。 承明帝收好这封遗书，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沈离最后的亲笔手书了。 这些年他心里总有先皇后的影子，也一直不愿充实后宫，导致子嗣凋零。 既然沈离要死了，他是不是抓紧时间选秀，多生几个儿子，免得大景后继无人…… 承明帝正在想着，忽然一声烟花炸裂的响声从窗外传来，赵公公一路小跑着过来，面色欣喜：“陛下，靖王殿下有救了，他的病好了！” 承明帝一惊，淑贵妃已经疯狂的跑到赵公公面前：“可是绿色的烟花吗？” 快马传信终究太慢，上次的信件延迟后，公子襄提议用烟花传信，绿色代表好转，红色代表病亡。 “是，是！”赵公公高兴的直点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靖王殿下的病一定是好了。” 淑贵妃还是不敢相信，亲自跑出去看烟花。 承明帝倒是松了一口气，沈离没死，他当然是高兴的：“没想到白蓁蓁真能治好他，只不过，她治好了靖王，朕却要让靖王休了她，天下人难免会议论皇家不知感恩。” “是她自己要和离，又不是我们逼她的，天下人有什么好议论的？”淑贵妃从外面回来，烟花已经灭了，又听到承明帝似乎不愿让白蓁蓁被休，心中更加恼火。 承明帝眸色晦暗，道：“白蓁蓁带走了休书，想必现在离儿已经在上面签字了。先让他回来吧，待在疫区，总是危险的。” 商洛客栈。 云出岫兴奋的收拾完东西，累赘的衣物都不要了，去找沈离：“车马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回京吧！” 现在沈离已经好了，白蓁蓁又要在这里继续治疗病人，只要她和沈离一起回京，不是多了许多独处的机会？ 说不定她还能找到机会再次和他甜甜蜜蜜，到时候真的生下一个孩子来。 沈离脸色微沉，摆摆手：“你先回去吧，父皇说了，治不好疫病我就不能回去，我怎么能让父皇失望。” 云出岫心底顿时一片冰冷，她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根本不打算回去了。 “殿下是要留在这里陪王妃姐姐吗？”云出岫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声调，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又好听。 表情不用控制，她还带着面纱呢。 “治疫原本就是本王的事，是她在陪本王才对。”沈离语气平常道。 云出岫急了：“此处危险，要是殿下再染上病可怎么办呀？” 沈离嘴角勾出一个笑容，他最近总是喜欢笑：“无妨，有蓁蓁在。” 云出岫手握在袖子里，骨节都要发白了。 明明是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沈离这么久，结果一句好都没有落下，反而让白蓁蓁在沈离面前出尽了风头。 听听他的称呼，什么时候他跟白蓁蓁这么熟了？ “那我也不走了，”云出岫道，“我要在这里继续照顾殿下。” 沈离抬眼：“你又不会治病，留在这里也是碍事。” 云出岫心中委屈极了，立刻跪下求他：“我是为了殿下才来的，我绝对不会丢下殿下，一个人走。” 她说的凄凄惨惨，让人忍不住心软。 沈离扶起她，语调也软了几分：“这几日辛苦你了，既然你不想走，就留下吧。” 云出岫抬起蓄满泪水的眸子：“殿下该不会有了姐姐，就……就再也不要云儿了吧？” “怎么会？”沈离心中有些反感，嘴上仍然宽慰道，“只要你不再胡闹，安稳做你的侧妃，靖王府自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沈离说是这么说，但又过了两天收到承明帝召回的圣旨，还是“被逼无奈”的回去了。 他原本想带着白蓁蓁一起回，但又担心她还在气头上，找他要和离书。于是临走前也没跟白蓁蓁告别。 云出岫看出他心神不宁，主动道：“不如让我去，我一定会说服姐姐，让她跟我们一起走的。” 沈离有些犹豫，云出岫添油加醋道：“难道殿下想跟姐姐分开吗？” 沈离顿时决定了，他坐在马车上，有些不舍的看着城隍庙方向：“你先去，我在这里等着你。” 城隍庙，如今重症的病人已经转危为安，都各自回家，此处已经空了许多。 就连药材的用量都大幅度减少，许多人自家的炉灶空了下来，谨记白蓁蓁的吩咐自己给自己烧热水喝。 那口大锅倒是不再能派上用场，锅中的水全部被水桶打上来，只留一口大铁锅尤有余温。 天色晚了，锅边只剩下县令安程在感谢白蓁蓁：“这几日多谢靖王妃，商洛的疫病已有好转，陛下也已经下旨，过几日便会撤去关卡，靖王妃准备何时回京？” 白蓁蓁道：“等关卡撤去吧。” 远远的，就看见云出岫来了。 安程有心多感谢几句，却也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拱手告辞。 云出岫缓缓走到她身边，眉眼弯起来，手上拿着一封信：“我和殿下就要回京了，殿下说，感谢你救了他，但他还是讨厌你，所以还是要给你写和离书。” 白蓁蓁上前两步。 云出岫迅速将和离书在白蓁蓁眼前一闪，随后收回去，冷笑一声：“你说你，我都不知道你在装什么。你这招以退为进确实不错，但殿下早已经看清了你，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 白蓁蓁挑眉：“和离书给我。” 云出岫将和离书举的高高的：“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他只喜欢我，不喜欢你！” “那最好，”白蓁蓁神色清冷，“和离书给我，以后我和靖王府，再也没有关系。” 云出岫抓着信封的手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心中却更加嫉愤，她居然真的不在乎？ 她怎么会不在乎，都是装的，她在靖王面前要装，在自己面前还要装。 如果她手里拿的真的是和离书该有多好，但偏偏，这只是一个空信封。 云出岫站在大锅旁边，怒道：“你想要和离书，让殿下永远忘不了你对不对？我偏不遂了你的意！” 说完，她一挥手，就要将和离书撕掉。 白蓁蓁上来抢，云出岫忙将和离书扔进大锅里，白蓁蓁一心想着和离书，被云出岫一掌推进了大锅。 随后，云出岫将锅边的柴火重新踢进去，眼看着已经是余烬的火焰再次着起来，心中无比的快意。 杀了她，这次一定要杀了她！ 云出岫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狠狠抡了自己十几巴掌，将眼看要好起来的脸蛋重新伤得面目全非。 “殿下，王妃姐姐不肯跟我回来，还打了我……”云出岫哭着去找沈离。 第138章 锅底的白蓁蓁 “怎么回事？”沈离惊恐的看着她的脸，红肿不堪，还有指甲刮出来的血印。 “都是我不好，王妃姐姐不想看到我，我不应该去找她的……”云出岫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离，装作内疚的样子，“我没有把她请回来，殿下一定很难过吧？” 沈离顿时愤怒无比，他一把将云出岫抱上马车：“她想留下就让她留个够，我们走。” 云出岫缩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他抱过了，实在很想念这个怀抱。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没有人闲的没事会去城隍庙，白蓁蓁掉了下去又爬不上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烤死。 她死在这里，才是云出岫最希望的。 “殿下，我好像有些发烧，我们快些回京吧……”云出岫一边哽咽，一边小声说着。苏丹小说网 沈离立刻让人加快了马车的行进速度。 另一边，锅底的白蓁蓁被热醒。 她骤然掉下来，又不会轻功，脑子都撞得有些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为什么地面都是热的？ 不是热，是烫…… 好烫！ 白蓁蓁跳了起来，除了烫，还有撕心裂肺的疼，她的胳膊居然骨折了。 四周都是光滑的曲面，白蓁蓁想起来，她现在是在那口大锅里，就是烧开水的大锅。 铁锅导热快，现在整口锅都已经发烫，就准备烹饪她这个不小心掉下来的食材。 白蓁蓁迅速忍着疼痛，将厚重的外衣脱下，垫在脚下，避免跟铁锅直接接触，但这个法子撑不了多久。 “有人吗？”她喊道。 回声在锅内回荡，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声音传出去。 喊了两声没人应，白蓁蓁放弃了。 她抬头看看锅上方的夜空，忽然就有了坐井观天之感，而那封和离书，她看过了，是空的。 上辈子她还是个杀手的时候，组织就教育他们，感情是大忌。 白蓁蓁在锅底反思了一下自己，要不是她太急于得到和离书，也不会被云出岫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推下来。 不过照她当时的想法，就算掉下来，也不过是在锅里呆一晚，等明天有人来了，自然会把她拉上去。 谁知道云出岫会把柴火也踢到坑里去。 想到云出岫围着大锅跑一圈踢柴火的样子，白蓁蓁莫名想笑。 现在锅一直是热着的，等明日她被人发现，说不定已经成了锅底灰。 县令安程当然也还没有睡，商洛疫病好转，他连夜给承明帝写折子，盛赞了一番承明帝仁慈万岁，还把白蓁蓁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有这样的王妃，真是皇家之幸。 奏折刚写完，外头县丞就匆匆跑来：“陛下派了人来，此刻已经到了，大人快去迎接吧。” 安程一下子合上了奏折：“靖王殿下刚走，陛下又派了谁？” 该不会把凌王殿下也派来了吧？他小小一个商洛，何德何能被承明帝如此眷顾，派两位皇子莅临。 “是公子襄。”县丞道。 “谁？”安程侧着耳朵，“就那个占星师吗？” 承明帝面前的红人，听说过没见过，安程忙让人准备朝服，准备前去接见，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月白衣衫的男子从容而入。 光看气质，也知道与他人不凡。 安程正琢磨要不要跪，公子襄十分淡然让他起身，说出的话也是清淡的，仿佛一开口，就融化在了风中：“在下奉命前来，传陛下旨意，减免商洛今年全部赋税。太医院的太医们明日就到，听从县令安排。” 安程一怔，顿时高兴坏了：“多谢陛下。” 这回毫不犹豫的跪了。 公子襄的目光左右流转，顿了顿，问道：“靖王殿下……和靖王妃呢？” 安程道：“他们今日已经离开商洛回京去了，公子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公子襄略微有些诧异，她居然跟靖王一起回去了吗？ “话已带到，在下告辞了。”他浅笑颔首，转身要走。 安程哪里肯放他走，商洛虽在京城附近，却一直无人问津，好容易因为疫病上达天听，陛下也派了皇子前来，谁知这个皇子没两天就病了。 再后来那些贵人们来来去去，安程压根没机会展现自己的风采。这个公子襄虽然没有官职，但可是陛下面前的人，诸多光环，令人瞩目，他绝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第139章 曙光与夜色 “是我。”公子襄一进来便感觉到了强烈的炙热，心头一片酸楚，要不是他想看看湘王留下的锅，白蓁蓁岂不是要丧命于此？ 剧烈的疼痛让白蓁蓁清醒地差点惨叫出声，公子襄落在她身边，抱着她飞出了这口大锅。 他的手碰到她骨折的地方，白蓁蓁心下一片清明，不是幻觉，这么疼，一定不是幻觉。 安程在上方急得团团转，看到白蓁蓁被救出来，心中更加焦急：“快将靖王妃送去客栈，快请大夫来。” “不必了。”公子襄抱起白蓁蓁就走，安程目瞪口呆的留在原地。 但他此时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是白蓁蓁死在这里，别说业绩没有了，恐怕脑袋都不一定能保住。 白蓁蓁被他抱在半空中，这种仿佛会飞的感觉让她愣了一会儿，片刻后，她终于意识清明，抬眼看到他眸中的焦急之色，忍不住也湿了眼眶。 “我以为我要死了。”白蓁蓁道。 她真的以为她会被烤死，为避免疼痛，已经准备先行寻死。她一向性子强硬，刚才要死了也没想着哭一哭，此刻被人救了，反而止不住眼泪。 公子襄心中一紧，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是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换来了又一声忍不住的吸气。 “哪里受伤了吗？”公子襄脸色一边，刚问完，就感觉到她的手臂不太对劲，忙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来。 白蓁蓁应一声：“没事，就是手臂断了，找个接骨的大夫……” 她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再次瘫软到公子襄怀里。 一拉一推间，白蓁蓁的手臂已经被他复位，快得让她连疼痛都没准备好。 白蓁蓁忽然想起当初在靖安司的大牢里，他替自己剜出蛊虫时，也是这么快。 公子襄扶住她的腰间，白蓁蓁勉强站好，忍不住叹息：“你以后要是不算命了，做个接骨大夫也是不错的。” 公子襄低下头，见她有力气开玩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岂不是跟你抢生意。” “我医术高超，你怎么能抢了我的。”白蓁蓁认真道。 “是，太医院都抢不了你的。”公子襄想着她刚刚死里逃生，有心让她放松一些，多说了几句，“太医院的人明天就到了，他们会接管此处疫病，你可以回京城了。” 白蓁蓁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见着好处就来了，这会儿来跟她分功德了？ “凭什么交给他们啊，”白蓁蓁不满道，“都是我治好的。” 她上辈子尽顾着杀人了，这回救了这么多人，难免心中得意，成就感油然而生，但还没得意两天呢，这功劳眼看就要被别人给抢了。 “你不急着回去和离吗？”公子襄一边问，一边寻东西给她包扎手臂。 白蓁蓁幽幽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为了这封和离书，她差点没命。她是不是该淡然处之，她又不回靖王府，靖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离不离的还差这一封和离书？ 公子襄没听到她说话，心中猛然一沉。 “当然急，现在就走吧。”白蓁蓁好半天才开口，“所以你得给我作证，这里的功劳都是我的，有了这份大功劳，我才好提要求。” 安程接到两人连夜离开的消息，顿时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坏了，他们回去肯定要向陛下告我的状。” 仍然是四角挂着铃铛的马车。 白蓁蓁这回跟公子襄挤在一个空间里，也不觉得尴尬了，反而嘟囔道：“你那么有钱，怎么不换个大点的马车，靖王府的马车就十分宽敞，里面放一张书案都不觉得挤。” 公子襄有些好笑：“我大老远来救你，你嫌我马车挤？” 他的马车里平时又不塞别人，要那么大的干什么。 白蓁蓁死里逃生，心情放松了许多，听他这么说，忽然奇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去城隍庙了？” 公子襄轻叹一口气道：“县令说城隍庙有口大锅，能同时容纳上千人的口粮，我怎能不去见识见识。” 白蓁蓁眼睛亮了起来，短暂的啊一声：“原来如此，幸亏我用了这口大锅，要不然你也不会被引过来，我也不会得救。” 公子襄的目光，在她说到“逆案”两个字的时候，缓缓沉了下去。 顿了顿，白蓁蓁又觉得有些后怕：“要是我当时害怕逆案牵连，不用这口大锅，你也不会好奇过来看……幸亏我明智。”苏丹小说网 “是，多亏你。”公子襄道，“要不是你非要用这口锅，也不至于自己掉下去。” 白蓁蓁：“……” 两人互相斗一斗嘴，刚才那种生死关头的阴霾被驱散的一干二净，白蓁蓁缓缓靠在马车壁上，放松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蓁蓁浑身像透气一样往外散着寒气，只觉得冷得要命。 “没有手炉吗？你的衣服借我穿一穿……”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动手去扯他放在一边的毛绒绒的袍子。 公子襄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去探她的额头，心中一惊，她居然发起了高烧。 白蓁蓁似是烧的有些迷糊了，有些不悦的避开他的手。 公子襄也不生气，幸而早有预感的带了一罐汤药，现在取出来送到她面前：“手臂还疼吗？” 白蓁蓁用另一只手端起汤药灌，一口气喝完，认真道：“不疼了。” 退烧的药，加了安眠的效果，她原本就迷糊，现在喝完药，更加困倦：“就是想睡觉。” 话音刚落，已经又一次靠在马车壁上睡着了。 白蓁蓁睡的并不安稳，地方狭小，保持一个姿势又总是不舒服，加上郊外的路颠簸难行，好几次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磕到木头上去。 公子襄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她差点要磕上去的时候，伸手挡在了马车壁和她的头之间。 白蓁蓁撞在他的掌心，也不知是谁先偏的，又撞了两下之后，那颗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公子襄凝眸看她，月光从车帘缝里照进来，白蓁蓁小半张脸映在月光下，是令人心惊的美丽与乖巧。 他动作轻柔的裹紧她身上的袍子，白蓁蓁冷得要死，迷迷糊糊感觉到温度，毫不犹豫朝温暖源凑过去，睡的更加安稳。 公子襄低头，手上动作一僵，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推开她。顿了顿，眸中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将她裹得更紧了些。 曙光溶进漆黑的夜色，点点阳光融化掉道路旁的残雪，马车行得极缓慢，京城的城门近在眼前。 公子襄轻轻将白蓁蓁推到一旁，才装作无事发生的唤醒她：“京城到了。” 第140章 沈白氏请搬回靖王府 白蓁蓁坐着马车昏昏沉沉，外面忽然放弃了一挂爆竹，将她吓得顿时一个激灵。 有人敲锣打鼓大喊：“这回真是多亏了靖王殿下，要不是他，商洛的疫病早晚得蔓延到京城来，能有靖王殿下，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靖王妃这次跟靖王殿下一起立功，想必她也很高兴吧。” 白蓁蓁立刻竖起了耳朵。 感谢谁？靖王殿下？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承明帝和淑贵妃听说沈离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立刻让他直接进宫，连夜召见。 淑贵妃先是抱着沈离痛哭：“我的儿啊，再让母妃看看你，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母妃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担心的不得了，如今见到你，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沈离十分动容，道：“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多亏了……” “多亏了云侧妃。”淑贵妃打断他的话，去拉云出岫的手，“要不是你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离儿也不会这么快好，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似乎比原先还要肿？” 云出岫被她拉着一只手，故意低下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沈离心中浮现愧疚，云出岫被白蓁蓁打了那么多下，现在却还在维护她。 淑贵妃哪里肯信：“自己摔能摔成这样？离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商洛发生了什么？白蓁蓁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沈离心下一沉：“她还在商洛给百姓治病。” 淑贵妃立刻冷哼一声：“自己夫君不关心，反倒去关心别人，她还真是高风亮节。我看你这王妃，还不如云侧妃对你好呢。” “好了。”承明帝不想再听淑贵妃说这些废话，“你先带云侧妃下去吧，我跟离儿说说话。” 淑贵妃还不甘心，但承明帝发话了，她也不得不走。 “朕叫你来，是要问问你，对白蓁蓁到底是怎么看的。”承明帝等她们都离开，才跟沈离道，“她跟朕要了休书，朕也已经同意了。” 说到底，承明帝现在也不希望靖王府再闹下去了。 “从她嫁过去，你这靖王府一件好事都没出过，赶紧了结了吧。”承明帝目光沉沉的看着沈离。 沈离单膝跪地：“父皇，从前都是儿臣太忽略她的感受，才导致她嫉妒成性，与云侧妃争宠不断。但她一直爱慕儿臣，如今又治好了儿臣的病，替儿臣解决了商洛大疫。若是儿臣现在休了她，岂不是无情无义？” 承明帝幽幽的看着沈离，当初白蓁蓁嫁出去的时候，沈离有多反感他是知道的，现在看来，他真的已经喜欢上白蓁蓁了。 “行大事者，不该沉溺于儿女私情。”承明帝提醒他。 沈离低下头：“儿臣知道，只不过，经此一事之后，白蓁蓁的医术恐怕世人皆知。她又是护国公的女儿，无论身份还是品性，都配得上儿臣。” 承明帝皱起眉：“她若真想安心做你的靖王妃，就不该如此高风亮节。” 护国公已经功高盖主了，现在再来一个白蓁蓁，难道他这个皇帝会很高兴吗？ “她若还想继续做你的王妃，以后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替你管理内院。”承明帝道。 沈离明白了，承明帝不希望白蓁蓁有太大的作为，尤其是顶着白家的名头。 “蓁蓁是我的王妃，我们是一体的，她的功劳当然就是我的。”沈离抬头，郑重道，“儿臣奉旨治疗商洛疫病，如今幸不辱命，平安归来。” “等她回来，儿臣会让她安心待在府中，不再外出。”沈离说着，居然自己心里都有些期待。 白蓁蓁为他做了那么多，治好他的病，维护他的名声，不都是想要证明，她有资格陪在他身边吗？ 等她回来，他就接着皇命的由头将她接回府中，也算是给足了她台阶。 他会把府中管家大权交给她，跟她重新开始。 白蓁蓁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高兴个……”最后一个不文明的字被白蓁蓁强行忍了下去。 刚进城门的时候她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回了玉陵王府，许初宸一解释，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辛辛苦苦去治的疫病，怎么到头来，功劳居然成了沈离的？ 关键邸报上还是这么说的：靖王在靖王妃沈白氏的帮助下，成功抵御商洛疫病，使病情没有外溢，特恢复靖王亲王头衔，靖王妃赏赐黄金五十两。 “沈白氏……”白蓁蓁快恶心坏了，牙都咬得疼。 承明帝这头衔封得跟玩笑是的，才撸了没几天，就又给封回来了。 “陛下一定希望这功劳落在皇家头上，而不是护国公头上。”公子襄淡然的给她分析。 “王妃别生气了，您才刚回来，又断了胳膊，生气对身子不好。”晚晚有些担心的劝她。 她当时也想跟着一起去，但白蓁蓁说危险，让她留在京城等。晚晚一等就是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却看到她胳膊断了，简直着急坏了。 “我不生气。”白蓁蓁深吸一口气，她不仅不能生气，她还得进宫去给承明帝磕头谢恩呢。 五十两黄金，连个整都不给她凑，偌大的国库，差另外的五十两吗？ “沈琢呢？”白蓁蓁不再纠结这些事。 许初宸道：“靖王妃放心，一切用药都按照您走时吩咐的，但他这几日心情不好，您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心情不好？”白蓁蓁疑惑，“他又不出门，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正因为他不能出门……”许初宸有些尴尬。 前日上元灯会，京城的夜市热闹无比，但沈琢腿不好，身子也弱，这些年几乎没有出过府门。 要是只有一天也罢了，沈琢还能忍一忍。但偏偏这回，承明帝说靖王为天下消弭了一场灾难，普天同庆，灯会要延续五天。 别人这么热闹，而沈琢只能隔着窗户看着，也难怪他心情格外不好。 白蓁蓁想了想，问晚晚：“你想去看吗？我们今晚去看灯会吧。” 晚晚眼睛亮了亮：“可以吗？” 白蓁蓁点头：“当然可以。” 许初宸：…… 这事其实有点难，整个玉陵王府的人都担心沈琢的心情，他不能看，别人也不敢去看，否则，这不是往沈琢伤口上撒盐吗？ 不过许初宸没说出来，白蓁蓁又不是玉陵王府的人，他还能拦着不成？ 只希望不要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将这件事说给沈琢听。 恰在此时，陛下身边的赵公公亲自来了，高高的调子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到：“陛下有旨，靖王妃前来接旨。” “靖王妃沈白氏治疫有功，朕特赏黄金五十两，念上元佳节来临，着靖王妃即刻搬回靖王府，钦此。” 第141章 别再心存幻想了 两仪殿内，淑贵妃让太医悉心给云出岫包扎脸，厚厚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令人心惊。 “贵妃娘娘不要再找姐姐麻烦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去主动招惹她。姐姐那么喜欢殿下，她一定恨我入骨，我以后离她远些就是了。”云出岫小声啜泣。 淑贵妃愤怒不已：“白蓁蓁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贱人，嘴上说着甘愿被休，却立下那么大的功德，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太医包扎完毕，云出岫痛叫一声。 “怎么了？没事吧？”淑贵妃忙去看她的脸。 太医哀叹一声：“侧妃这脸原本就伤的重，好不容易养了半个月要好了，现在这样，再不好好养着，恐怕以后要留疤了。” 云出岫睁大了眼睛，胸口不停起伏，留疤？怎么会？ 她当时为了陷害白蓁蓁，刻意用力了些，谁知道居然会留疤。 正要进门的沈离听到这句话，眼眸也逐渐沉下去。 “留疤？那怎么行？”淑贵妃尖叫一声，云出岫已经再一次小声哭了起来，“先前去疤痕的药呢？快拿过来给云侧妃用。” “那药……去年靖王殿下来时，已经拿走了最后一瓶。”太医道，“娘娘您忘了？” “是本王拿走了。”沈离的声音骤然想起，他大步走进来，看到被包住头的云出岫，有些愧疚，“蓁蓁身上留了鞭痕，我把药给她了。” 淑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离，她记得沈离当时说，是云出岫摔倒在桌上，胳膊划了好长的口子，她才把药给他的。 没想到沈离居然为了白蓁蓁骗她。 “药没有了，再做一瓶不就行了。”沈离道。 太医顿时一僵，低着头道：“殿下不知，前些年太医院走过一次水，制药的方子已经丢了。不过也只是可能留疤，只要好好养着……” 云出岫哪里听他的后半句话，顿时伤心的哭了起来：“那怎么办？我的脸难道要毁了吗？” “殿下，我的脸……”云出岫可怜兮兮的去看沈离。 沈离眼中没有一丝担忧之色。 她的心狠狠的凉了下来，沈离不在乎她了。 “太医不是说只是可能留疤吗？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寻最好的药给你。”沈离随口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敷衍。 云出岫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殿下是不是在怪我？我这么没用，挨了顿打，还没把王妃姐姐请回来……” 云出岫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强忍着难过。 “那倒没有，”沈离这句话倒是松快了许多：“蓁蓁半个时辰前已经回京，父皇下了旨意让她回府，等会儿我们回去就能看到她了。” “既然你已经包扎完了，我们也回府吧。”沈离道。 云出岫猛然抬头看向沈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白蓁蓁回来了？ 她当时手忙脚乱往深坑里扔柴火时，就想到或许不能置白蓁蓁于死地，但她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还要回靖王府？ “怎么，你不高兴吗？”沈离问道。 淑贵妃还在这里，云出岫要说的话梗在心头：“姐姐能回府，我这顿巴掌也没有白挨。” 沈离看着她，目光中充满复杂。 曾几何时，他那么相信云出岫的温柔善良，可是现在，他总觉得她的话别有深意。 回去的路上，两人同乘一辆马车，云出岫始终小声哭泣，试图引起沈离的注意，让他关心关心自己的脸。 沈离被她哭得心烦，只想捂住耳朵。 快到王府的时候，沈离才冷不丁问道：“你真的希望蓁蓁回来吗？” “当然……”云出岫一惊，忍住心头慌乱，勉强道。 沈离定定的看着云出岫，半晌，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让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说实话，本王不会怪你。” 云出岫刹那间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她慌乱的将脸别开：“我……我只是有些嫉妒姐姐罢了。明明我与殿下青梅竹马，但才短短几个月，殿下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过我了。” “本王不过是可怜她。”沈离看她的目光冷了下来，“她为本王做了那么多，本王也不是铁石心肠。” 云出岫咬了咬牙，道：“她要是心里真的有你，怎么会住到玉陵王府去？又怎么会铁了心要与你和离？殿下别再心存幻想了。” 她一口气将话说完，期待着沈离的反应，但沈离只是看着她，语气平淡：“你不懂，她真的爱本王。” 只是性子倔强，隐藏的比较深。 马车停下，靖王府的大门已经敞开。 沈离毫不犹豫下车，将云出岫独自丢在了马车里，大步朝凝月阁而去。 “殿下。”云出岫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急道。 沈离置若罔闻，很快便拐过弯，消失不见。 云出岫愤怒的捶向桌子：“这个贱人，她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这么多次都杀不了她，她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抢！” 沈离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哪怕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商洛照顾他，那怕她与他同生共死，他的心里眼里却再也没有她的位置。苏丹小说网 要是她不能成为靖王妃，以后还怎么母仪天下？ 采儿忙过来捂住她的嘴：“娘娘，殿下还没走远呢。” 云出岫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怒道：“他现在哪里还会关心我说了什么？” 采儿道：“娘娘放心，奴婢刚才问过门房了，王妃根本没有回来。” “她不回来，殿下反而会一直想着她念着她，”云出岫气得快要发疯，“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欲擒故纵的招数？” 采儿小心翼翼扶着云出岫下马车，一边走，一边疑惑道：“奴婢倒是很奇怪，王妃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玉陵王府究竟有什么好。” 云出岫咬牙切齿：“这个不要脸的，勾引了殿下不算，现在还要勾引殿下的皇兄。可惜殿下被猪油蒙了眼，看不穿她的真实面目。” “你让人去玉陵王府盯着，看看白蓁蓁究竟是怎么给玉陵王治的病。”云出岫又找到了一条白蓁蓁的把柄，立刻激动的吩咐。 采儿面露难色：“玉陵王府戒备森严，咱们王爷早就想安插人手进去，一直没能成。” 沈琢刚回京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要往他府里安眼线，好明白京城是不是要变天了。 但一个多月过去了，谁也没能成功。 云出岫伸出脚去踹她：“真是个废物。” 采儿挨了这一脚，低着头没敢吭声，好一会儿，她才又道：“在宫里的时候，安乐公主身边的侍女来找奴婢，说今晚想邀请娘娘赏灯。” “怎么不早说？”云出岫一惊，又踹了采儿一脚，“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沈离刚步入凝月阁，便发觉了这里一如既往的冷清，脸色难看的如同黑锅一般。 “王妃呢？”他停下脚步，语调冰冷的问道。 莫管家在他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没、没能请回来……” 第142章 公主看上了这盏灯 “你也想去看花灯？”白蓁蓁看着轮椅上的少年，她没瞒着自己去看花灯的事情，没想到沈琢居然也有了心思。 沈琢点头：“我觉得我好些了。” “不行不行，”许初宸连忙过来拦着，将满院子的仆人都退了下去，才道，“这几日街上那么多人，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怕有人掀了他轮椅吗？”白蓁蓁随口道。 许初宸欲言又止，道：“殿下刚到玉陵郡的时候，遇到过刺杀。” 白蓁蓁一怔，所以他这么多年不出门，不仅是因为不想出去？ 谁要杀他呢？ 承明帝已经给他下毒了，不可能再派人杀他，只能是另一拨人。 “你仇家还挺多。”白蓁蓁笑道。 沈琢看了她一眼，讽刺道：“你得罪的人也不少。” 白蓁蓁不理他，转身朝许初宸道：“这可是京城，谁这么胆大要动手，不要命了吗？再说了，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谁会杀一个没什么用的人。” 沈琢冷笑一声，许初宸吓得直想去捂白蓁蓁的嘴。 白蓁蓁也没在意沈琢眼中的不满，这么长时间了，她早已经免疫：“你说的对，我只是拿你当借口，不回靖王府罢了。但既然你也算帮了我，我当然要满足你看花灯这个小愿望。” 沈琢面带嘲笑。 “我给你开一副药，让你今晚有点精神。”白蓁蓁说道，让许初宸去拿纸笔。 沈琢忍不住攥紧了手，又要开药吗？ 这些日子，她给自己泡的药浴，喝的药，还有扎的针，让他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也让他心中燃起了希望，或许他的腿真的能治好。 沈琢甚至恶意的想过，白蓁蓁会不会是故意耍他，等她知道自己抱有期待，就会毫不犹豫打破这个希望，恶狠狠的告诉他：你的腿没救了。 明明只是别人将白蓁蓁当做一根稻草，但到了现在，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要抓住这根稻草了。 沈琢恍惚了很久，一直到他出了门。 白蓁蓁带着晚晚走在前面，两人都换了新衣，一个比一个高兴。 沈琢有些羡慕。 许初宸像个奶妈子，让两个婢女跟紧沈琢，又给沈琢手里塞了两个暖炉：“晚上天冷，殿下有任何不适就说，我们马上回来。” 沈琢点头，许初宸又把他裹得厚厚的，又戴上一顶遮住半张脸的兜帽，这下终于放了心。 朱雀大街灯火璀璨，喧哗声到处都是。 “那个是玉陵王殿下吗？” “是的是的，我姐姐的小舅子的弟弟在玉陵王府看大门呢，他说玉陵王就长这个样子。” 不知是谁先喊出声，顿时，无数人朝沈琢这里张望，引得人潮都有些拥挤。 沈琢十多年都不在京城，大家都快忘了陛下还有这么个儿子。这一个月他回京之后又几乎没有露过面，更引来了不少闲言碎语。 “陛下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呢，居然是个瘸子。”也有不好听的闲言碎语。 许初宸心都揪起来了：“快走快走。” 白蓁蓁看他一眼，走到哪里去呢？越繁华的地方人就越多。 沈琢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他忽然伸手将兜帽摘下，露出容颜，大大方方任这些人看。 顿时又引来一片喧哗。 此时已经接近最热闹的地方，流光溢彩的灯光照在沈琢脸上，黑色的斗篷衬得他容色苍白，却又熠熠生辉。 一些姑娘们的目光凝滞在他脸上，居然有些看呆了。 玉陵王居然这么好看！ 沈琢心中有些汹涌，面上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原来人潮拥挤，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不经意落在了白蓁蓁身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最前面，或许，她原本就不想跟自己走在一起吧。 一只巨大的花灯就在此时升了起来，大的美丽而绚烂，整条街的所有花灯都在这只巨大花灯面前黯然失色。 而白蓁蓁就站在花灯之下，显得清丽而孤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群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快来啊，有人射箭赢花灯啦。”潮水般的声音一圈圈荡开，将这个大热闹传了出来。 沈琢抬头看许初宸：“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蓁蓁看了一会儿巨大的花灯，晚晚已经兴奋的拉她的袖子：“王妃王妃，我们去把这个灯赢下来吧。” “好啊。”白蓁蓁随口道，她刚要上前，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安乐公主和云出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 云出岫蒙着面纱，正跟安乐说着什么，很快，她们就也朝花灯走了过来。 晚晚也看到了云出岫，立即拉她回来，支支吾吾道：“王妃，我们去看看别的吧，我忽然不想要了。” 白蓁蓁也懒得跟她们再纠缠到一起，应了一声就要离开，许初宸已经推着沈琢到了。苏丹小说网 “这个灯，”许初宸立刻激动的喊出来，“这个灯的骨架是不是云铃木？” 云铃木是一种药材，可解百毒，生长在岭南的悬崖峭壁上。 “靖王妃，要是有了云铃木，殿下体内的毒是不是就能彻底拔除了？” 许初宸欣喜的搓手，找了好多年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今日居然意外得到了。 另一边，安乐公主今日穿了一身纯白的斗篷，一见到花灯便喜欢的不得了，仰起头一指：“本公主要这个花灯，管事的在哪？还不快些将花灯送给本公主？” 云出岫也跟着附和：“管事的呢？这花灯怎么卖？我们买了。” 指望安乐付钱？不可能的，安乐心里根本没有付钱的概念，她看上了灯，是这灯的福气。 云出岫可不敢跟安乐一起乱来，陛下和淑贵妃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一定会处罚安乐，但一定会治她一个教唆之罪。 管事的立刻迎上来：“二位姑娘，这灯乃是我真宝斋的镇寨之宝，上元节那日便挂了出来当做彩头，如今已经第三天，仍然没人能得到。” 既然是彩头，那就是有要求的。 “有什么要求就说吧。”白蓁蓁上前一步。 安乐看到白蓁蓁，立刻诧异地怒叫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出岫上前，心中冷笑一声，却柔声道：“姐姐也在这里，那可太好了。公主看上了这盏灯，姐姐正好来帮个忙，多一个人也多一份获胜的把握。” 第143章 和离之后，做玉陵王妃 “获得这灯的规矩，是要在三十步之外一箭射中挂着花灯的细绳。”管事大声说完规则，招呼众人，“谁有兴趣，都可以来试试。” 三十步不是什么很远的距离，射箭熟手也能一击而中。 难的是天色昏暗，这根绳子又实在太细，别说三十步，三步之外都不一定能看清，全靠蒙。 “太好了。”云出岫听完管事的这么说，立刻高兴的拍起了手，“姐姐功夫那么好，想必一定能为公主得到这盏灯吧？” 安乐不屑的冷笑一声，轻蔑的看着白蓁蓁：“她能有几斤几两？不过既然侧妃姐姐替你说话，我就勉强接受你的好意吧。” 白蓁蓁简直无语了。 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这两人已经演完了一出戏。 可惜她今天不想跟她们吵架，朝掌事的浅笑一声：“弓箭呢？不如给我试试吧。” 满场哗然，这灯已经挂在这里三天了，连男子都没办法射中细绳，更何况白蓁蓁只是个女子？ 看她那纤瘦的模样，能不能拉得动弓还是另说呢吧？ 沈琢坐在轮椅里，原本就比很多人低，安乐和云出岫一时居然没看到他。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白蓁蓁上前接弓，更加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起哄的人。 真是没见识啊。 沈琢想，白蓁蓁连他都能一只手拎起来扔出去，何况是一把弓。 果然，白蓁蓁接过铁弓，毫不犹豫走到了三十步开外。 众人起哄：“能不能拉开啊……” “不过会点功夫，还真当自己了不起。”安乐公主冷笑一声，朝云出岫道，“等会儿她没射中，你就大声喊出她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靖王妃出身武将之家，却是个废物草包。” 啪得一声轻响，花灯已经掉了下来。 云出岫：…… 众人：…… 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白蓁蓁伸手拉开了弓，然后似乎连瞄都没有瞄，抬手，拉弓，松手，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那么随意。 然后花灯就掉了下来，落在了早就备好的绵软的垫子上。 围观的人都沉默了。 沈琢忍不住扭过脸嗤笑：“雕虫小技。” 不过是记性好一些，记住了细绳的位置而已。 周围人终于欢呼起来。 安乐公主也震惊的看着白蓁蓁，她真这么厉害？ 云出岫也面露愤恨，她忽然就愈加讨厌白蓁蓁了，明明是个粗俗的女子，凭什么能赢得满堂喝彩？ 管事的立刻小跑过来，恭喜道：“这位小姐如此厉害，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这花灯就是你的了。” 白蓁蓁在欢呼声中双手接过花灯，这才看清，这灯下方还有一个专门的凹槽，里面放了燃料。 管事的替她将燃料点燃，又将那根绳子递到她手中：“灯太大，不方便抱着回去。” 花灯顿时变成了一只孔明灯，随着火焰燃烧的时间缓缓上升，却始终被白蓁蓁用绳子拽着，好像放风筝一般。 “好美啊。”有人不禁感慨。 安乐公主被这流光溢彩的光芒再次吸引，上前朝白蓁蓁走过去：“没想到你还真拿到了花灯，先前你得罪本公主的暂且都记在账上，这次，本公主就先不跟你计较。拿来吧。” 她上前去，就要将白蓁蓁手里的线抢过来。 白蓁蓁闪身：“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了？” 云出岫适时开口：“王妃姐姐，这灯是安乐公主先看上的，难道王妃姐姐要跟安乐公主抢不成？” 白蓁蓁冷笑一声：“先看上有什么用？这灯是我射下来的。” 安乐语气不善，像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本公主肯要你的灯，是你的福气，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告诉我皇兄去。” 白蓁蓁：呵呵。 她转身离开，安乐见她如此不屑，立即就像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追上去双手拦在她身前：“本公主要的东西，你敢不给？” 白蓁蓁觉得好笑：“为什么不敢？你觉得你打得过我？还是你真的觉得，这件事你十分有理？” 安乐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刹那间想起被白蓁蓁凌辱的那天，浑身疼痛不自觉的泛了起来。 云出岫走上前，柔声道：“王妃姐姐，安乐公主难得有件喜欢的东西，你就给她吧。大不了，等你回到王府之后，想要什么，让殿下买给你。” 许初宸要看不下去了，沈琢拉住他的胳膊。 “巧了，这东西我也喜欢，就不想让给她。”白蓁蓁风轻云淡道，“至于王府，正好你转告沈离，我是不会回去的。” 云出岫心中狂喜，她果然不会回去。 安乐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不要脸的贱货，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白蓁蓁沉下脸：“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脸，”安乐大声叫出来，“明知道我哥哥和云侧妃青梅竹马，却要跟云侧妃抢我哥哥，现在又要跟我抢灯。你是不是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啊？” “啪”得一声，白蓁蓁一巴掌打在了安乐脸上。 安乐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你敢打我？” 白蓁蓁更觉得好笑了：“难道我是第一次打你？” “你……”安乐涨红了脸，也抬起手要打回去。 “安乐。”沈琢终于开口。 安乐忽然听到冰冷的陌生的声音，下意识停手：“谁？” 一转身，看到了轮椅上的沈琢。 她没有见过沈琢，但却听说过他的事迹，一下子将他认了出来：“大皇兄？” “今日真是长见识了，”沈琢冷冷道，“原来我还有这样一个仗势欺人的妹妹。” 安乐脸色变了，她没想到，她跟沈琢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沈琢居然不替她说话，他不是她哥哥吗？ “你也配做我哥哥？”安乐火气上来，眼眶委屈的通红，立刻怒道，“你不过是个无宠的郡王，父皇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沈琢脸上的厌恶之色变得明显。 白蓁蓁将安乐拉过来，又一巴掌打了上去：“玉陵王乃陛下嫡长子，还没有资格教训你吗？” 有没有宠爱不重要，沈琢这嫡长子的身份一亮出来，几乎就是压倒性胜利。 “我也尚未与你皇兄和离，还是你皇嫂，”白蓁蓁道，“别说一巴掌，今日就算我们把你送到刑部大牢去，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你、你们，”安乐捂住自己的脸，委屈的只想哭，“你等着，我要告诉我母妃，你们两个没有娘的东西，我要让我母妃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说完，她一跺脚，转身跑了。 沈琢的手敛在衣袖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苏丹小说网 没有娘的东西—— 一个替代品的女儿，也敢这么跟他说话。 许初宸看出沈琢脸色不对劲，忙将他推走，小心翼翼的转移话题：“殿下，有了云铃木，您身上的毒很快会被拔除，现在您的腿也有知觉了，说不定再过一个月就能下地了……” 在他们走后，云出岫走上来拉住白蓁蓁：“原来如此，玉陵王如此维护你，难怪你怎么都不回去，王妃姐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与殿下和离之后，就做玉陵王妃？” 第144章 让蓁蓁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白蓁蓁看着她，不知道她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 沈琢那是维护她吗？他分明是在维护云铃木，沈琢巴不得提着她的人头祭拜列祖列宗呢。 云出岫却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继续道：“在商洛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你给玉陵王治病，怎么就能住到他府上。还有你重新用起来的那口锅，虽然是湘王赠予商洛，但却是鄢陵候命人打造的，你想让商洛百姓感激鄢陵候的恩德，从而让他们想起鄢陵候一脉，还有沈琢这个继承人是不是？”苏丹小说网 “幸好陛下英明，将功劳全部给了靖王殿下，否则，这么大的功劳，岂不是要便宜了玉陵王？” “白蓁蓁，你既然要和离，就跟殿下说清楚。说你在外面有人了，你跟玉陵王早已经搅到一起去了，我就不信殿下会受得了你红杏出墙，会不放你走。” 白蓁蓁眼睛都有点睁大了，这真是…… 好丰富的想象力。 “你既然这么想，那你去告诉沈离吧。”白蓁蓁无语了，这种主观臆想出来的事，没办法解释。 别人说你吃了一碗粉，你还要把肚子剖开给他看看吗？ “你这盏灯，也是要给玉陵王的吧？”云出岫抬头看一眼花灯，笑一声，“要是殿下知道你勾搭了他的兄长，会怎么想？” 白蓁蓁原本都已经打算要走了，听到云出岫这么说，又回过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要是沈离知道你勾引过凌王殿下，他又会怎么想？” 云出岫瞬间眼睛瞪得老大：“你、你怎么……” 她怎么会知道的？ 南安王那时收到了错误信息，因为承明帝要立凌王为太子，让她去给凌王下过帖子。 可是她最终没有去赴约，事后更没有跟凌王有过任何来往，不应该有证据才对！ “你胡说，”云出岫冷静下来，镇定道，“我对殿下一心一意，殿下不会信你的。” 另一边，安乐公主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想找承明帝和淑贵妃为自己撑腰，却又想起他们之前商讨她和云铮的婚事时，对她那副冷淡的样子。 她退缩了，着急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去找沈离。 不管怎么说，沈离还是她哥哥，他不会不管她的。就算他真的要骂她，她也可以骂回去，不像对承明帝那么憋屈。 只不过，她也知道沈离很在乎沈琢这个大皇兄，不敢说沈琢的坏话，肚子里组织了一大堆语言，全是关于白蓁蓁的。 靖王府，沈离书房的门被敲响，方七没有通报，他还以为是云出岫，沉着脸道：“本王要看折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安乐公主哪里甘心，一脚把门踹开，带着哭腔控诉道：“你妹妹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管吗？” 然而一进来，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沈离根本没有在看折子，他在喝酒。 沈离不耐烦的抬头，看到是安乐，那股抵触的情绪才消失了一些：“是你啊，谁欺负我的宝贝妹妹了？谁敢啊？” 说完，又拿起酒坛子，直接灌了一大口。 “你疯了，”安乐连忙上前，将他的酒坛子推到一边去，“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你清醒一点，去给我报仇。” 沈离脸上十分麻木：“你刚才说，谁欺负了你。” “白蓁蓁，她竟敢跟我抢东西，她还打了我。”安乐扬起脸，给沈离看她左右两个均匀的巴掌印。 沈离的眼睛蓦然睁开：“蓁蓁在哪？你见到她了？” 安乐气得脸色发白，他还指望沈离给自己报仇呢，看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被白蓁蓁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她打了你妹妹，你难道不替我做主吗？”安乐怒道。 沈离仔仔细细看她脸上的巴掌印，看完一边，又去看另一边，然后拍拍她的肩膀：“早点睡吧。” 说完，他朝门外喊一声：“方七，送安乐公主回宫。” 安乐气死了，她简直想冲上去咬沈离一口：“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沈离回去再喝一口酒，听着方七将安乐拉走，慢慢没了动静，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白蓁蓁要打安乐出气，那就打吧。 白蓁蓁不肯回来，那就不回来吧。 白蓁蓁说要等玉陵王的腿好了再回来，那就等吧。 他说了这次一定不会让白蓁蓁失望，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他会让白蓁蓁明白，他很有耐心，就像当初她喜欢自己时一样有耐心。 沈离再多灌了几口酒，看到门口迷迷糊糊有一个女子身影，他立刻摇摇晃晃站起身，踢到一个两个空罐子：“蓁蓁，你回来了？” 云出岫双肩被他按住，无法挣脱，知道他喝多了酒心中却悲愤无比：“殿下认错人了，我是……” “蓁蓁。”沈离哪里管那么多，他一把抱住云出岫，浑身的酒气喷在她身上，“你别说了，都是本王不好，你肯回来就好，本王要跟你重新开始……” 云出岫身子一僵，随后是忍不住的颤抖，她心中满是痛处，知道沈离已经变心，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在乎白蓁蓁。 就算是在他最爱她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失态过吧？ “你要跟我重新开始？”云出岫颤抖着声音，顺着他的话装下去，“那云出岫怎么办？” “休了她，本王休了她。”沈离毫不犹豫将云出岫抱得更紧，“蓁蓁，从此以后，本王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本王绝不会再娶任何人，以后本王成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本王登基，你就是皇后……” 云出岫心底彻底冰凉一片，皇后，皇后的位置，那是她的！ 那是属于她的东西，谁也抢不走，谁也不能跟她抢！ 如果她不能当皇后，不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南安王一定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一定会立刻让张姨娘成为南安王妃。 “殿下……”云出岫缓缓落下一滴泪，她生来就是要成为皇后的，她别无选择，也绝不能退缩。“让蓁蓁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只有有了孩子，她在靖王府的位置才能稳固，她才不会被抛弃。 沈离听到这句话，立刻将她横身抱起，转身进了内室。 第145章 王妃回来了 白蓁蓁牵着花灯回到玉陵王府，正好看到陆林，顺手把绳子给他：“把骨架拆出来给我。” 陆林接过花灯，先是赞叹了一下这个花灯真大真漂亮，然后道：“这是什么木头，能吃吗？” 白蓁蓁：“……” 与此同时，外头有小厮递来一封信，说是白家人送来的。 白余墨给她送了许多金银珠宝，当做过年礼物，希望她能喜欢。但唯一的问题是，这些东西送到了靖王府。 也不能怪白余墨，他虽然收到了信，白蓁蓁不住靖王府了，但送东西的人不知道啊，一进城便听到有人赞颂靖王和靖王妃，还以为他们琴瑟和鸣，也没想过别的可能性，就把东西全送到靖王府去了。 送东西的人送完了东西，还要见一见白蓁蓁，结果莫管家告诉她人不在。送东西的人傻眼了，再想要回东西，莫管家哪里还给，直接派人把他给撵了出去。 “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我的东西，”白蓁蓁啪一声将信拍在桌子上，那可是她父兄的心血。“明天回一趟靖王府，把东西要回来！” 第二日天明。 沈离睁开眼时，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云出岫，立刻坐起身来。 满屋子倒了的酒坛，让他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云出岫被他的动静惊醒，脸上娇羞道：“殿下醒了。” 只不过她脸上还包着层层的纱布，这点娇羞，沈离根本看不见。 “你怎么会在本王的书房？”沈离语气不善，“本王不是让方七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进吗？”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差，她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云儿昨晚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方七，只看到殿下这里的门开着。云儿关心殿下，就想进来看看，是殿下把我拉过去……”云出岫想到昨晚的情形，就十分愤怒，她居然需要伪装成白蓁蓁，才能让他对她动情。 “殿下为何对云儿如此生气？”云出岫眼中渗出泪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沈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一片烦闷：“没有生气，你下去吧。” 云出岫惊愕的看着他，他甚至连敷衍的解释都没有了，对自己，就像用完了的抹布一样，用完就扔。 她怎能容忍自己这么没有存在感？ “殿下，”云出岫小声啜泣，“是云儿伺候的你不够好吗？” 她也坐起身，拉起一半的被子遮在自己身上，却故意留了一半的春光，布满青紫的痕迹，显示着她究竟有多委屈。 沈离更加烦躁：“没有。” 他不再与云出岫多说，在她焦急的目光中穿好衣服，毫不犹豫离开了书房。 云出岫的手指缓缓攥紧，她猜的一点错都没有，沈离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若是这次她不能有孕，等到白蓁蓁想通了要回来继续做王妃，靖王府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忽然间，她听到了外面沈离的怒吼：“本王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属下送安乐公主回宫了，不在王府……”方七心惊胆战。 “还敢狡辩？自己去领二十鞭子。” 云出岫忍不住冷笑，她怎么说也是沈离的青梅竹马，王府的侧妃，如今就连跟他行正常之事，沈离都要去处罚下人。 采儿进来，小声又焦急：“娘娘，我们回揽月阁去吧。” 云出岫咬着牙，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这一次，我一定要有一个孩子。” 采儿道：“娘娘，怀孕一事哪是说有就有的，更何况娘娘跟殿下只有一次……” 她没有再说出口，这一次还是趁沈离喝醉，想再多来几次，恐怕没有机会。 “假孕这一招是不可能再用了，”云出岫已经想着该如何实施，不说白蓁蓁懂医术，就算其他太医，在经历了上次的事之后，恐怕也不会再陪他做戏。“反正只要有个孩子就行，谁的都行。” 云出岫说的明目张胆，心中已经开始物色人选。 “娘娘……”采儿听得一阵心惊。 云出岫看她一眼，低声怒斥：“废物，吓成这个样子。” 她身份高贵，自然不是谁都能让她委曲求全的，再说，孩子长大之后要是和沈离不像，说不定他也会怀疑。 “玉陵王的腿还没有治好吧？”云出岫忽然轻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就算我要对他做什么，他也无力反抗。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觊觎自己兄弟的女人，陛下绝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只能替我保守秘密，有了这个孩子，他一定也希望我成为王妃，到时候靖王登基，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成为太子。” “玉陵王自己与皇位无缘，难保心中无怨。”云出岫将一切都想好了，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采儿都快吓死了，这种事要是查出来，她作为云出岫的贴身婢女，一定是会被杖杀的！ “娘娘，殿下要是知道了……”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云出岫眼眸中划过一丝阴狠，“他一心扑在白蓁蓁身上，我们就去给白蓁蓁找点事做。” 她绝不会放弃任何可能成为皇后的机会。 而此时，白蓁蓁也恰好到了靖王府门口，来要回送错了的礼物。 莫管家一见到她，顿时便带了一张笑脸：“王妃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快去告诉殿下。” 他作为王府的管家，一听说方七挨了鞭子，立刻就嗅到了云出岫失宠的信息，这会儿正牌王妃回来了，他当然要表现一番。 白蓁蓁一下马车，就看到了莫管家的嘴脸，也不跟他计较：“昨日我父亲的东西送到了靖王府，我这次来，是要带走的。” 莫管家顿时一怔，忙笑着道：“东西都放到凝月阁去了，我这就带王妃去。” 白蓁蓁正要进门，顿了顿，又退了回来，笑道：“不了，你让人搬出来，我装到马车里运走。” 她可还记得沈离派府兵把她困在府里的事呢。 莫管家见骗不到她，只得继续笑道：“那王妃在这里等等，我这就让人去搬。” 一进门，他赶紧打发小厮：“快告诉殿下，王妃回来了，快去快去。” 第146章 给安乐出气 同一时间，玉陵王府门口。 燕王妃匆匆忙忙下了马车，面露急色：“靖王妃呢？赶紧让她出来，我们家阿樱病了，让她赶紧跟我走。” 门房也没瞒着她：“靖王府回靖王府了。” 燕王妃哪里肯信：“你打量着蒙我不成？谁不知道，陛下下了旨意她也没回去，现在你说她不在？你赶紧让她出来，郡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当的起吗？” 门房被她的疾言怒色吓了一跳，赶紧又道：“真的，她真在靖王府。” 燕王妃恶狠狠道：“我现在就去找她，要是她不在，我要了你的命！” 马车匆忙再次动起来，往靖王府而去。 靖王府门口，沈离神情惊愕：“人呢？” “她刚才真的在外面，说要拿回护国公给她的东西。”莫管家顿时吓得冷汗的流下来了。 他哪里敢骗沈离，但此刻两边的街上都空无一人，白蓁蓁刚刚还在这里，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沈离失魂落魄的一瞬，转头回去。 燕王妃来，正看到沈离要回去。 “靖王妃呢？”燕王妃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沈离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更没想到她会抓自己的手，压下心中不满，忙道：“皇婶，蓁蓁她不在府上。” 燕王妃哪里肯听信他的话，声音顿时尖了起来：“什么玩意儿？” 白蓁蓁当然没有跑，她只是忽然被人捂住口鼻拉走，拖到了一旁的巷子里，扔上了马车。 “她不是靖王妃吗？不在靖王府还能在哪？”燕王妃怒道。 沈离有些无奈，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事实，好像显得他很没面子：“皇婶找她有事吗？” 燕王妃立即道：“阿樱自从上次在宫中赴宴回来，就一天比一天病重，你赶紧把白蓁蓁给我叫出来，只要她治好阿樱，从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沈离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听说过，宫中的太医们一大半都去了商洛，还有一部分，天天往燕王府跑。原来是沈樱病了。 “她确实不在我这里，”沈离只好先把自己的面子放一放，“她现在应该在我大皇兄府上，不如皇婶去那里找一找。” 燕王妃跑了两回，吃了两碗闭门羹，哪里甘心？一口怒气顿时就爆发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皇叔瞎了一只眼睛，就任由你欺凌？” “皇婶怎么这么说，”沈离忙道，“皇婶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一找她，她应该就在附近。” 燕王妃发泄了怒气，又担心沈樱，居然要朝他跪下：“我知道我以前对靖王妃不太友好，但阿樱还小，之前又帮过他，难道靖王妃也见死不救吗？你去告诉她，只要她肯救我女儿，我愿意下跪给她磕头请罪！” 沈离第一次见到这么胡搅蛮缠的妇人，想将她扶起来，但偏偏她又整个身子倒在地上，眼看下人们都看着，他情急之下，只好道：“我答应你，这就去找她，皇婶先起来吧。” 燕王妃立刻就起来了，她抹抹眼泪：“我就在你府上等，你快去找。”苏丹小说网 但她心里却有计较，这分明是白蓁蓁要给她好看，就因为自己冷嘲热讽的她几句，她居然要在阿樱的性命上让她着急，等阿樱好了，她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白蓁蓁在马车上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幸运。 虽然这些人将她浑身上下绑的很严实，但之前的迷药，她很快察觉到有异并屏住了呼吸，才能这么快醒来。 她被塞在许多花枝后面，只露出个眼睛看向外面，一句话都没说，想先弄明白绑她的是什么人。 “快点，世子还等着呢。”其中一个人朝马夫喊了一声。 马夫应一声：“要不了多久了，一刻钟就到。” “咱们世子也真痴情，为了公主，什么事都敢做。”先前那个人又笑一声。 白蓁蓁刹那间明白了，这京城里的世子没几个，公主也没几个，而她得罪了的，最大可能就是安乐。 居然是云铮让人绑了她，绑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给安乐公主出气。 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什么都够不着，白蓁蓁试了半天，低头去咬自己的衣服。 翠绿色的衣服，在骊山的时候公子襄替她选的，她努力多咬点衣服的碎片出来，希望能被人发现。 倒不是指望有人能发现衣服，而是她的衣服上有药香，玉陵王府要是有人来找她，能认出这股药味。 一刻钟的时间，那就是还在城中，白蓁蓁仔细听着马车外的喧嚣声，天色还早，人也不多，什么也听不到。 但又过了不久，白蓁蓁听到了唱戏吊嗓子的声音。 光化门，会昌殿往南，有一座梨园。 他们居然将她带到了宫城附近。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人带来了？” 车夫道：“带来了，五花大绑，还点了穴道，这会儿晕着呢。您放心，专门在城里多绕了两圈，没人发现异常。” 白蓁蓁一怔，还点了穴道吗？ 又一次庆幸，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内力，点了对她也没什么危害。 云铮摆摆手：“关进地牢，叫安乐公主来，就说人已经抓到了，她想怎么折腾都随她。” 白蓁蓁被人抬走，立刻闭上眼装晕，在进门的时候，将最后一片衣服碎片藏在了门口的大树上。 另一边，沈离始终没有找到人，脸色铁青的站在正厅外，正考虑怎么跟燕王妃交代。 云出岫见他为难，主动上前：“不如殿下让我去说吧。” 沈离一双眼睛凝视着她：“皇婶正在气头上，你去，会被她迁怒的。” 云出岫柔弱的声音中带着坚定：“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沈离看一眼厅内坐着的燕王妃，点点头：“那你去吧。” 云出岫一进门，燕王妃果然立刻催促道：“靖王妃呢？” “燕王妃先息怒，姐姐她……”云出岫欲言又止。 “你快说，阿樱命在旦夕，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燕王妃急道。 “姐姐原本是在府中的，但一听说要给小郡主治病，立刻就离开了。还说让您不要自取其辱，您的女儿，死了也跟她没关系。她还说让您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燕王妃骤然睁大眼睛，死死抓着云出岫的衣襟：“你说什么？” 第147章 燕王妃告状，白蓁蓁被抓 这声音太大，终于惊动了站在外面的沈离。 沈离见云出岫被人掐住脖子，连忙进去：“皇婶息怒，这一切都跟云侧妃没有关系。” 燕王妃愤怒的放开云出岫，云出岫忙小声哭道：“姐姐现在真的不在府上了，燕王妃还请回去吧。” 沈离不明所以，也跟着道：“蓁蓁确实已经走了，皇婶还是先回去吧。” 云出岫暗自心惊，生怕沈离多听两句听出破绽来。 好在燕王妃更加生气，立刻怒道：“好，你们靖王府给我急着，只要白蓁蓁一天还是靖王妃，燕王府就跟你们势不两立！” 说完，她立刻转身离开了。 沈离不知道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殿下别怪燕王妃，她把小郡主当成她的命根子，现在找不到人，当然着急。”云出岫柔声道。 沈离的心思也不在他们身上，见燕王妃已经走了，他也转身就走。 云出岫看着他离开，得意的扬起笑容。 沈樱要是死了，燕王妃一定会暴怒，白蓁蓁这个靖王妃，也就做到头了。 皇宫。 承明帝在两仪殿用早膳，带着淑贵妃和安乐公主一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一家三口，享尽天伦。 “要是离儿也在就好了。”淑贵妃的眼神却忽然落寞起来，“儿子不在身边，女儿也快嫁人了，以后臣妾身边，岂不是再没有贴心的小棉袄了。” 过年了，安乐公主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淑贵妃之前还铁了心的要将安乐尽快嫁出去，但现在，那件事的风头已经过去了，她越想越觉得亏。 云铮怎么配得上安乐。 她故意这么说，希望承明帝能改变主意，让这门婚事不作数，再过两年，安乐就可以另嫁他人了。 承明帝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他问道：“纯熙呢？以前不是总见她往你宫里跑。” 淑贵妃脸色有点不好看，半晌才笑道：“她……许是年纪大了，有了女儿家心思，也就不经常回来了。倒是安乐，她如今还小，倒不急着嫁人……” “说的也是，”承明帝手上的筷子忽然停住，道，“纯熙今年也满十八了，该嫁人了。纪王兄的女儿，朕还是要操心一些的。你与她一向走得近，知道她看上哪家公子了吗？” 淑贵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怎么知道安乐看上谁了？她就随口一说。 但她又不想让承明帝知道她们如今交恶，顿了顿，道：“似乎总是听她提起到公子襄。” 讨厌的人就该与讨厌的人相配，让纯熙嫁给那个无官无职的占星师，她以后也就没什么本钱妨碍到自己了。 “襄儿不太合适，”承明帝想也没有想的摆摆手，“她可还提过别人吗？” “没有了。”淑贵妃笑道，“我看公子襄也不讨厌她，他们年龄相当，又都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承明帝顺着她的话想了想：“襄儿也确实不能孤零零的，来人，让他入宫，朕要与他商议他的亲事。” 上回把安乐指给他，他说自己命中没有姻缘，若强行成婚，恐怕会害了对方。 承明帝信了他的话，就没再想过他的亲事。 但刚才忽然一个开窍，要是担心对女方不利，那他不把皇家女子嫁过去不就行了。先让别人嫁过去试试水，真有问题再说。 一个宫女在此时入殿，给安乐公主倒了一杯茶，同时低声道：“云铮已经抓到了白蓁蓁。” 安乐公主一个激动，差点打翻茶杯。 “怎么了？”承明帝看向她。 “没事。”安乐稳住情绪，她不能让承明帝看出异样，他们都不会为自己做主的，“父皇，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承明帝还没开口，淑贵妃已经低声呵斥：“你父皇还在，你怎么能走？还懂不懂规矩？” 安乐委屈的低着头，一心想着承明帝赶紧吃完，她好出宫去打死白蓁蓁。 公子襄淡然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承明帝招手让他进来。 淑贵妃一阵无语，就算公子襄容颜清秀，气质飘逸，承明帝也不能这么不分轻重，宠他宠得跟自己儿子似的。 “朕想过了，给你从挑一位管家小姐为妻，”承明帝声音低沉道，“你可有勉强中意的？” “陛下……” 承明帝捋了捋刚刚长出来的一点胡须：“你不必急着拒绝，好好想一想，中意，但又没那么中意的。” 勉强喜欢，但如果真的被克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的。 “陛下，臣妇求见陛下，求陛下为臣妇做主啊——”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一个高音的调子穿透殿门，传到了承明帝耳中。 宫女很快来报：“陛下，是燕王妃，她说靖王妃害死了沈樱郡主，请陛下为她做主。” 此话一出，殿内好几个人都略有些震惊。 淑贵妃巴不得看白蓁蓁的笑话，听说她又得罪了别人，顿时跃跃欲试。 安乐公主也一惊，白蓁蓁才刚回来没两天，怎么又得罪了燕王妃。 公子襄同样不明白，她不是回靖王府取东西了吗？ “陛下，您看……”淑贵妃有些为难道，“是不是让燕王妃进来？” 承明帝的兴致被破坏，顿时沉下脸，筷子也放到一边去：“让她进来。” 宫人赶紧来收拾桌子。 安乐立即道：“父皇，女儿就先回去了。” 承明帝也没拦，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安乐少听一些为好。 公子襄若有所思的看了安乐一眼，就见安乐悄悄给一个宫女招手，两人小声说了什么，安乐就迅速离开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安乐跟白蓁蓁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她怎么可能不亲眼看看，白蓁蓁是怎么得罪燕王妃的。 燕王妃一进来就跪倒在地：“陛下要为臣妇做主啊，阿樱重病多日，今日臣妇去靖王府请靖王妃医治，谁知……” 公子襄粗粗听了两句，也借口告辞，跟着安乐走了出去。 另一边，白蓁蓁看清了地牢的结构，终于慢悠悠“醒来”，伸了伸自己麻木的双腿。 这地牢显然常年没人，屋中间的桌椅都散了架，桌子和桌腿凌乱的摆在地上，旁边倒是有一根崭新的鞭子。 又是鞭子啊，白蓁蓁想，老熟人了。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云铮的眼睛，泛着冷光，对她冷笑，让她想起了冰冷的蜥蜴。 “云铮是吧？”白蓁蓁先他一步冷笑，“你费尽心思将我绑过来，不知有什么事？” 黑暗中，十几个人缓缓走了出来，都是些威武大汉。 第148章 云铮：要不还是放人吧 其中一人给云铮搬了个凳子。 云铮一身黑衣，坐在凳子上，翘个二郎腿，不断抖动，甚至还想吹个口哨：“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我抓了？” 他一说话，那股冰冷的感觉就不见了，更像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 “你抓我，是为了你姐姐，还是安乐公主？”白蓁蓁心中清楚，玉陵王府发现她失踪需要时间，她必须先拖一拖。 “我姐姐？”云铮怔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说云出岫吗？她也算我姐姐？不过是个只会出卖色相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满脸戒备：“你不会是想套我话吧？” 白蓁蓁满不在乎的笑笑，轻飘飘道：“是啊，被你发现了。” 看来，云出岫在自己家里，过得也并不好。 “既然不是因为云出岫，那就是因为安乐公主了。”白蓁蓁道，“她人呢？你既然抓了我，怎么她还不来？” 云铮哼一声：“没见过这么着急想死的，她当然会来，你等着就是。” 白蓁蓁觉得云铮多少有那么一点蠢。 她想了想，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抓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靖王妃，又是护国公独女，陛下为了给我父亲和靖王交代，一定会严惩你。” “安乐可是公主，陛下不一定舍得罚他，到时候要倒霉的就是你了。” 云铮的眼神明显变得飘忽，他猛地呸一声：“你少在这危言耸听，公主说了，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一定会护着我的。” “是吗？”白蓁蓁看着他的眼睛，“公主凭什么护着你？凭你是她的未婚夫？你可知道你的婚事是怎么得来的，她未必喜欢你，她巴不得你做些错事，好断了这门亲事。” “不可能，”云铮立即站起身，“我父王说了，公主早就喜欢我，这回定亲，也是她向陛下求来的！” 南安王为了保护儿子纯洁的心灵，没有把安乐“被人玷污”的事情说出来。云铮一直以为是他自己英俊潇洒，征服了安乐公主的心。 “你果然不知道，”白蓁蓁笑笑，“不过没关系，反正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抓了我，等我出去，一定会告诉陛下，让他治你的罪。绑架命妇这一条罪名，他就绝对不会把安乐嫁给你了。” “你！”云铮似乎被她的话说动，颇为着急的挠挠头，转身去看向身后的人，“怎么办？要不我们把她放了？” 身后那人只是云家的侍卫，他哪里有什么意见，云铮这么说了，他也附和：“那就放了。” 白蓁蓁：“……” “我放你了，你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行不行？”云铮懊恼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有什么不行的，她当然行。 她看着虎头蛇尾的云铮：“没问题，我绝不会说出去。” 云铮立即道：“好，你要说话算话，不然我就告诉我父王，让他派人打死你。” 白蓁蓁郑重道：“我说话算话。” 云铮一挥手，好几个人来给白蓁蓁松绑，白蓁蓁很快得了自由，朝门口走过去。 “那边。”云铮给她指路。 侍卫戳一戳云铮：“大公子，那边的门早就封了。” 云铮恍然大悟：“对对，你还是走这边吧。” 白蓁蓁莫名其妙的听着他说话，脚下已经不自觉的朝他最先指的方向走过去，当啷一声，听到了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弯下腰，捡起一枚铜钱。 云铮急匆匆过来从她手里夺过铜钱：“你快走，再不走我反悔了！” 只是一瞬间，白蓁蓁就隐约察觉到，这铜钱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这不是官府的铜钱。 “谁允许你放她走的——”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白蓁蓁心中喊一声糟糕。 安乐公主大步走进来，脸上是无比的得意，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根崭新的鞭子，将它拿了起来，高兴道：“好啊，白蓁蓁，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云铮看到安乐，立即跑到她身边：“公主，我按照你的命令，把人带来了。但是……要不我们还是放了她吧，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你说什么？”安乐横眉冷对，“她欺辱我那么多次，又跟我抢灯，你居然说要放了她？还有，什么叫按照我的命令？难道不是你自己要抓的吗？” 宫女还专门告诉她，是云铮听说安乐被白蓁蓁欺负，主动来替她出气的。 “我、我……”云铮的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明明是你让我抓她的，你怎么不承认了？”苏丹小说网 难道白蓁蓁说的是真的？安乐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他，她巴不得找个机会断绝这门婚约。 “云铮，父皇又不在这，你何必现在就开始推卸责任？”安乐公主气愤的看着他，还以为他是个识时务的人，没想到居然也如此草包。 也是，一个赌徒，怎么可能不草包？ 安乐空甩了一下鞭子，朝那十几个大汉道：“都给我看好了，只要她敢跑，立刻抓住！” 白蓁蓁目光一拧，足尖勾起一根断掉的凳子腿，直接朝安乐的胳膊飞了过去。 安乐尖叫一声，手上的鞭子被打掉，整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快给我抓住她，把她给我打死。” 十几个人都是云铮带来的，这会儿也犹豫要不要听安乐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安乐气坏了，原以为自己来是出气的，没想到云铮这么废物。 她上前抓住一个大汉的胸口把他扯过来：“你快去打死她。” 那大汉左右为难，正要动手，背后忽然多出一支短箭，紧接着，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缓缓倒地。 “谁！”安乐瞬间警觉，心头害怕无比，躲在了云铮身后。 白蓁蓁朝来时的方向看过去，甬道中缓缓走出一个人，逆着烛火照出的光影，仿佛闲庭散步一般。 “公子襄？你怎么会在这里？”安乐顿时怒道。 云铮刹那间有些腿软，完了，被发现了。他怎么会头脑一热，听从安乐的话绑了白蓁蓁，现在被发现了，他迈入皇家的这一脚，算是止住了。 白蓁蓁一愣，然后忍不住想，宫城附近，他在这里似乎也很正常。 “别担心，他只是昏迷了。”公子襄并没有看向白蓁蓁，他眸中带着冰冷，朝安乐道，“事已至此，公主，还不回宫吗？” 第149章 云出岫再无靠山，南安王府突变 安乐还未动手就已经被抓，气得咬牙，她狠狠推一把云铮：“都怪你。” 云铮被她一推，手上的铜钱没拿稳，叮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公子襄眉头微动，缓缓走过去，捡起那枚铜钱。 云铮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他颤抖着走过去，结结巴巴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是我的钱，还给我吧。” 他在这一瞬间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抓白蓁蓁，就算抓了，为什么要把她绑到这里来。 这里，是南安王私铸钱币的地方。 当然，不是现在，是以前，是几年前的事。 这里已经荒废好几年了，云铮根本没有想到，地上居然还有铜钱。 公子襄拿着这枚铜币，将它缓缓握在手心里：“云公子，也请一起回宫吧。” 地牢内，十几个黑衣人还想动手，外面已经听到了禁军的喊话声。 白蓁蓁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地牢，看到外面围着几十个禁军。 禁军将安乐和云铮还有十几个人一起带走，白蓁蓁怔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 公子襄拿出一片翠绿色的衣服碎片：“多亏了这个，我才找到你。” 白蓁蓁看向他，一直到现在，她熟悉的那个公子襄仿佛才回来。 她将碎片拿回来：“这些禁军，也是你带来的？” 公子襄点头。 白蓁蓁看着他，不知为何，觉得不对劲。找她一个人，用得着这么多禁军吗？更像是公子襄明知道里面有什么，才带来了这么多人。 “那枚铜钱……”白蓁蓁想问，问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私铸钱币是大罪，南安王府，恐怕躲不过这一关了。 这些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不想参与党争，也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 或许公子襄早就知道她会被绑，一直在暗地里盯着。 她忽然想起在地牢的时候，安乐和云铮互相指责，都说绑架她不是自己的主意。 “我先回去了。”白蓁蓁脸上的神色变得平静而冷漠，话说完，她转身离开。 公子襄拦住她：“白蓁蓁。” 他看向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解释。 “怎么了？”白蓁蓁若无其事的看向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公子襄道：“燕王府的小郡主病了，燕王妃想请你去看看。” 白蓁蓁脑海中立即浮现那个穿花戴花的小姑娘：“我这就去。” 一直看着白蓁蓁拐过弯，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公子襄才终于露出一丝苦笑。 她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轻轻将那枚铜币握得更紧，多年筹谋，当年家破人亡的第一个仇人，总算是要血债血偿了。 云出岫在靖王府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仔细谋划该怎么勾搭上沈琢，还能怀一个他的孩子。 现在听说南安王府被包围，直接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的问采儿，“父王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采儿哭着跪倒在地：“是真的，大公子绑架了靖王妃，将她关到了老爷曾经私铸钱币的地方……” “备马车，我要回家。”云出岫慌张之间连话都没有听完，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沈离早就没有心思管云出岫，她虽然是个妾室，却也能随意出门。 马车一路紧赶快赶，终于到了南安王府门口。 云出岫一下马车，就被王府周围守着的士兵惊到了。 他们威严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云出岫心中一惊，虽然害怕，却也还是迎了上去，还没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南安王府戒严，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云出岫急了：“我是南安王的女儿，我可以进去的。” 士兵先是看了眼她包得厚厚的脸，然后根本不再理她，冷然道：“陛下旨意，南安王私铸钱币，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云出岫大惊：“不可能，我父王又不是没钱，怎么会私铸钱币，这一定是假的，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家。” 她这回没装，她是真的不知道。 南安王府很多事情，她都被蒙在鼓里，一概不知。 士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出岫就要硬闯：“让我进去，我要回去问问我父王，他不可能私铸钱币的，这事儿是假的，让我去问清楚。” 士兵立刻举起森严的大刀，指向她的胸口。 云出岫被吓得后退两步，眼泪滚下来，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王殿下，求求你让我进去吧。”云出岫跪倒在沈瑾面前，大声哀求着。 这件事最终交给了沈瑾调查，他现在来，也是为了问口供，没想到会遇到云出岫。 “哎哟，你跪我也没用啊，这是父皇的旨意。”沈瑾赶紧招人来，“搭把手，把她带走。” 云出岫直接抱住了他的腿：“凌王殿下，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是我父王的女儿，让我去问，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沈瑾再一次摆摆手，这一次，是对那些士兵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沈瑾看着云出岫，沉声道，“跟我一起进去吧。” 云出岫立刻起身，跟着沈瑾一起进了南安王府。 这是她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此时，却显出了无比的萧条。 “二小姐回来了。”下人们立刻喊着。 云出岫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下人们一边喊着，一边簇拥着她往内院走，云出岫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 一直到了内院，一个巴掌劈头盖脸的落下：“你还敢回来！” 张姨娘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自己的手倒是被纱布打得疼。 但云出岫还是被打蒙了，她脑子里嗡嗡的，不知道张姨娘为什么要打她。 张姨娘早就没有了往常对她的和善，此刻脸上表情狰狞，怒骂道：“要不是你带着安乐公主去跟白蓁蓁做对，她怎么会指使你弟弟去绑架白蓁蓁？” “又怎么会发现那个早就废弃多年的地方？” “我、我……”云出岫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她看向里屋的南安王，“父王，不是我，不管我事。是云铮要绑架白蓁蓁的……” 怎么能算到她头上来？ 南安王也走过来，几十岁的人，头上的发色已经花白：“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招惹白蓁蓁？” 云出岫脑子里更加嗡嗡了，这是什么话？不对付白蓁蓁，她怎么当靖王妃，怎么当皇后？ “女儿一直按照您的意思，努力成为靖王妃。”云出岫脑子里懵，但是嘴上已经先说出来了。 “就凭你？”张姨娘呸一声，伸手扯向她的头发，“你个废物，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个侧妃，大好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还让我和你父王怎么教你？” 第150章 燕王妃请云出岫帮忙 “你放手，放开我……”云出岫捂着自己的脑袋，张姨娘却扯得更紧了。 “勾引男人你学不会，害自己弟弟你倒是有一手，我们这些年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毁了南安王府，你说！” 云出岫疼得眼泪都要出来，她看向南安王，只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 “哎哎，干嘛呢，还不把她们拉开？”沈瑾看够了乐子，赶紧上前吩咐。 张姨娘被拉走，云出岫这才解脱。 “怎么能怪我？”云出岫看向自己的父王，两只眼睛中满是诧异和伤心，“父王，我根本不知道你私铸钱币的事，这事明明就是云铮不小心，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南安王更加失望的看着云出岫：“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怂恿安乐公主和白蓁蓁抢灯？” 云出岫心中愤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急怒攻心中，一口血喷出来。 南安王再没有看她一眼，反而去劝张姨娘：“事已至此，你再骂她，还有什么用呢？我去求陛下，用曾经的功劳，来让铮儿活下来。” “只是可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到死都还是个姨娘……” 云出岫恍惚之间抹掉嘴角的血迹，终于明白了。 南安王府根本不在乎她，这些年来的谋划，都只是把她当做一枚棋子而已。 她缓缓后退，一点也不想再听他们还在说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再也没有靠山了，她也从来就没有过靠山。 云出岫的指甲陷在手心里，疼得她只想落泪，如果沈离再抛弃她，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必须尽快怀上孩子，要尽快。 白蓁蓁到达燕王府的时候，府内一片寒蝉若禁，院子里摆放着燕王还未完成的木工。 燕王爷守在身影身边，许多大夫进进出出，脸上挂满遗憾：“可惜啊，小小年纪，已经烧糊涂了。” “燕王府真是命苦。” “嘘，小点声，被人听到了。” 几个大夫看一眼白蓁蓁，赶紧离开。 “燕王爷，大小姐，让我来给郡主治病吧。”白蓁蓁进门，一眼就看在了沈樱身边焦急的燕王和沈沐瑶。 沈沐瑶名声不太好，也不喜欢去公开场合的宴会，这还是白蓁蓁第一次见到她。 她看起来……倒是跟 “靖王妃，”燕王的眼睛亮了起来，忙转身将正在诊治的大夫赶走，“阿樱昨日高烧惊厥，你快来给她看看。” 白蓁蓁刚刚点头，屋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尖叫声：“住手！” 燕王妃此时也急匆匆的赶回来，她满脸怒火几乎要喷到白蓁蓁脸上：“刚才说不来，现在又来，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推了白蓁蓁一把。 沈沐瑶向前一步，顺手将白蓁蓁扶住。 白蓁蓁来不及感谢沈沐瑶，朝燕王妃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来？” 燕王妃怒道：“你还要装什么蒜？不是你说的，哪怕阿樱就是死了，也跟你没关系？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状，你倒是来装假好心了是不是？” 白蓁蓁疑惑：“你去陛下面前告我？” 她那时正被云铮关在地牢里，事后又直奔燕王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你还要装……”燕王妃疾言厉色。 “母亲，”沈沐瑶打断她，冷淡道，“阿樱已经快没救了。” 她的本意是提醒燕王妃，别再浪费时间了。 但燕王妃却立刻调转枪头：“你巴不得阿樱没救，你好当郡主是不是？” “住口！”白蓁蓁厉声打断她，声音之大，让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我今早被南安王府的云铮绑架，刚从地牢出来没多久，一听说郡主病了，立刻就赶了过来。我不知道你对我从哪来的这么多偏见，但我现在要给郡主治病了。” 白蓁蓁神色冰冷：“你要是再吵，就出去。” 说着，她走向床边，要去查看沈樱。苏丹小说网 燕王妃听了这话，更加气急，上前就要将她拉起来：“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够了。”一向没说话的燕王开口，半抱着燕王妃将她推出去。 燕王妃被推出门，眼看着沈沐瑶从里面把门关上，顿时气坏了，语调不由拔高三分：“你也向着她？” “靖王妃说她被绑架了，你没听到吗？”燕王好声好气的劝她，“就算你不信，难道你也不在乎阿樱的性命了吗？” 燕王妃顿时落下泪来，脸颊一抽一抽的。 屋内，白蓁蓁已经迅速替沈樱检查了一遍：“郡主高热惊厥，还请大小姐先去准备温水降温。” “还有救吗？”沈沐瑶有些急。 白蓁蓁看向她：“要醒来才知道。” 沈沐瑶点头，也没问她为什么是温水而不是冷水，立刻出门让下人去准备。 白蓁蓁看着床上小脸通红的沈樱，上次见她，她还高兴的穿着花衣裳玩雪，现在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温水很快备好，白蓁蓁没有避着沈沐瑶，将帕子用温水打湿，耐心的给沈樱擦拭身体降温。 燕王妃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门，却也没有再打扰白蓁蓁，只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一旦白蓁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燕王妃会立刻冲上去给她一巴掌。 不知过了多久，沈樱迷迷糊糊出现了呓语：“血……红的……” 白蓁蓁将耳朵凑上去：“什么？” “血……害怕……红的……” 沈樱再说不出别的话，反反复复就是这几个字。 白蓁蓁让人将水换成冷的，帕子覆在沈樱额头，偏过头朝燕王妃问道：“郡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适的？” 燕王妃正准备随时给白蓁蓁一个大巴掌，冷不丁听她开口，顿时吓了一跳。 “宴会回来之后。”燕王妃脱口而出，说完，又怕白蓁蓁不知道，补充了一句，“就是阿樱给你作证的那个宴会。” 白蓁蓁的目光缓缓沉下来，沈樱不像是着凉，更像是被吓到了。 沈樱亲眼看到了她和云出岫争执，云出岫假装撞到肚子，流了好多的血，场面血腥又害怕，想必在沈樱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心魔不解，沈樱就算好起来，也难保不复发。 白蓁蓁将这件事告诉了燕王妃，最后道：“所以我希望，可以重现当时的情形，将云侧妃身上的血用糖浆替换，让郡主解了心结。” “找云侧妃？”燕王妃连忙点头，“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她。” 云出岫一直对她十分尊敬，自己有需要，她一定会来的。 第151章 云出岫承认陷害白蓁蓁 燕王妃忙让下人备马车，白蓁蓁却叫住了她：“燕王妃等等。” 燕王妃急得团团转：“有话快说。” 白蓁蓁道：“要让郡主的病好起来，必须全部重现当日的场景……” “要进宫是吗？没有问题。”燕王妃再次急急打断她，两条腿早已经改了方向就要出府。 “母亲。”沈沐瑶看不下去了，她有些不满，“你就不能听靖王妃把话说完吗？” 白蓁蓁余光看她一眼，沈沐瑶分明也是关心沈樱的，但是对燕王妃，却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天的事实，是云出岫自己撞到了假山石上。”白蓁蓁看着燕王妃道，“虽然郡主已经当众揭穿了她，但她始终辩白自己是清白的。现在你请她来重现那天发生的事，岂不是要她自己承认陷害我？” 燕王妃怔在原地，半张着嘴：“那、那怎么办……” 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宫宴当日，承明帝并没有处罚云出岫，而是将沈离贬了爵位又流放，故意略过了云出岫的罪名。 现在，她要想回宫再重演一遍当时的场景，相当于把这件事重新揭开。到时候，云出岫可就逃不过假孕陷害的罪名了。 所以，云出岫怎么可能配合自己，来演这场戏？ “不管了，”燕王妃咬牙，急道，“我去求她，哪怕是给她跪下，我也一定要让阿樱好起来。” 燕王妃刚急匆匆走到大门外，就看到燕王也在这里，一个小厮正向他禀报：“……公子襄救出了靖王妃，意外在地牢发现假币，如今南安王府已被包围。” 燕王妃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匆匆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才品出味儿来。 白蓁蓁说她被云铮绑了，难道是真的？算算时间，她当时去找白蓁蓁的时候，她应该确实不在靖王府才对。 好啊，云出岫居然敢骗她。 表面上装着很尊敬她，实际上根本不管阿樱的死活。 难道阿樱的命，就是她算计白蓁蓁的筹码不成？ 燕王妃万分愤怒，手重重的捶在马车里的豪华案几上，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云出岫给撕了，但阿樱的病还需要云出岫来演戏，她再愤怒，也得把这股气先压下去。 不过南安王府要真是私铸钱币，怕是凶多吉少了。 燕王妃刹那间想好了怎么说服云出岫帮忙。 靖王府近在眼前，燕王妃一下马车，正好看到云出岫也从另一头的马车上下来，步履呆滞的往府内走。 燕王妃心中一惊，她回来的方向，正是南安王府的方向，看她那个伤心的样子，南安王府一定是保不住了。 “云侧妃。”燕王妃快走两步叫住她，云出岫回头，眼眶里还有半汪泪水，要掉不掉的，实在让人心疼。 但燕王妃恨不得现在就撕了她。 云出岫给她行礼。 燕王妃急着救沈樱，拉着她就进了府，屏退下人，找个安静的地方说：“我长话短说，阿樱上次看到你自己撞假山流血，就留下了心魔，现在……” 云出岫脸色变了变，忙道：“燕王妃不要胡说，分明就是白蓁蓁推我……” “好了，”燕王妃忍不住语气重了些，又强行忍住恶心，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内情如何，你知我知，我保证，不会再外传。我今日来求你，只是希望你能和靖王妃一起演一出戏，让阿樱解除心魔。” “我也听说了你母家的事，”燕王妃道，“我答应你，只要阿樱好起来，我和燕王会去陛下面前求情，至少，云铮的性命是能保住的，不至于让你南安王府后继无人。” 云出岫怔在原地，乍一听别人说起云铮，那份嫉妒和不忿再一次冲上头来，几乎要让她再吐一口血。 燕王妃见她还在犹豫，有些急了，压低声音小声道：“假孕的事已经过去了，又没有证据，你我关系如此之好，难道你还怕我会像陛下揭发你不成？算我求你，救救阿樱吧，阿樱才五岁，难道你忍心看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燕王妃忍着心头恶心，直接给云出岫跪下：“我一定会保住你弟弟……” “燕王妃不必如此。”云出岫连忙把她扶起来。 此时燕王妃已经跪到一半了，膝盖都碰到了地面，她心中顿时一阵恶心，一个小小侧妃，居然敢让她跪下求？等阿樱好起来，她非得撕了云出岫不可。苏丹小说网 “救云铮就不必了，”云出岫微微摇头，“私铸钱币本就是死罪，我怎敢让燕王妃为我去求陛下。” 燕王妃一愣，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 “倒是另有一事，想要求燕王妃答应。”云出岫看着她，声音里带了些恳求。 “你说。” 云出岫缓慢的柔声道：“玉陵王乃是靖王殿下的大皇兄，我和三公主之前因为抢灯一事得罪了他，如今想来实在是心存愧疚，还请燕王妃牵线，让我单独见玉陵王一次，给他赔礼道歉。” 燕王妃斜眼看她：“就这么简单？” 云出岫点点头：“玉陵王殿下性子古怪，所以我想与他私下见面……” “没问题。”燕王妃一口答应，“你在府中等着，等一切准备好后，我会让人接你入宫，记住，务必要将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还原。” 云出岫也松了一口气，让人送燕王妃回去，轻轻擦掉眼角那一点还未落下来的泪水。 玉陵王府防备森严，她正愁没有办法进门，现在可好，燕王妃主动送上门来，这难道不是老天爷在帮她吗？ 云出岫眼神中划过一抹坚定，就算没有南安王府，她一样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沈离并不在靖王府，他和沈瑾一起受命追查南安王私铸钱币的案子。 沈瑾去审南安王的口供，沈离则去仔细检查造假之地，从那个废弃的地牢开始，居然真让他毫不费力的找到了一系列证据。 哪里开采铜矿，哪里造假，哪里运送，哪里记账，事无巨细，居然在一天之内就全部查完。 好像有人故意把证据送到他嘴边一样。 “南安王真是，太不小心了。”沈离拿着账本摇头，管他小不小心呢，这回自己又立了一件大功，离太子之位又进了一步。 “还有安乐，”沈离沉着眼睛，想起安乐，他就更生气了，“简直无法无天，居然敢致使人绑架王妃，本王这回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第152章 公子襄身份暴露 白蓁蓁回去指挥陆林熬煮番茄酱，力求将番茄酱的颜色和粘稠度都做的跟血液相差无二，到时候给沈樱尝一尝，让她的心结变成一场童话。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调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伸手蘸酱尝了尝，才终于满意了一些。 很好，味道不错。 而此时，无论是宫中，还是南安王府，都已经变了天。 “真的不是我指使他去绑架白蓁蓁的，”安乐公主一把跪倒在淑贵妃面前，急得快要哭了，“是云铮自作主张。母妃，你快跟哥哥说一说，这不是我的错。” 淑贵妃看着安乐，又看看脸色冰冷的沈离，实在有些无奈：“离儿，我看这事和你妹妹就没关系。她虽然讨厌白蓁蓁，但也不至于自作主张。” “把她许配给云铮就已经委屈她了，她可是你妹妹，你可不能安这样莫须有的罪名给她。”淑贵妃声音柔和的劝他，却又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再说了，那个白蓁蓁又不是什么好人，你何必为了她……” 这样一个人，居然还在靖王妃的位置上，实在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母妃，将她许配给云铮，难道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吗？”沈离眼神冰冷的看着淑贵妃，“安乐是还小，母妃再不管她，她就更加无法无天，以后还能嫁个什么好人家？”苏丹小说网 淑贵妃怔住了，沈离是她的儿子，她怎么也得顾虑他的想法，半晌，也只好委屈女儿：“你说的是，那你说，这次该怎么惩罚她？” “长生殿那是妃嫔的宫殿，现在她病也好了，也不适合住在那里，”沈离冷声道，“让她搬回自己的琼叶斋，禁足半年不许出门。” 淑贵妃还未说话，安乐已经跳着叫起来：“什么？你疯了不成？为了一个粗俗不堪的白蓁蓁，你让你自己的亲妹妹禁足？我还是还不是你妹妹？” “好了好了，”淑贵妃连忙打圆场，拼命给安乐使眼色，“你说禁足就禁足吧，但琼叶斋已经荒废一年，让安乐住在母妃这里，母妃以后一定好好教导她。” “你不是还要向你父皇禀报铸假币一事么？快去吧。小印子，送靖王殿下出去。”淑贵妃赶紧给印公公一个眼神。 沈离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安乐这才又大闹起来：“真的不是我让云铮绑她的，母妃你要相信我。” 淑贵妃压根不信，但她不介意，一个白蓁蓁，绑就绑了，现在云家出来顶罪，谁能怪到安乐头上来？ “好好好，母妃信你，”淑贵妃苦口婆心的劝她，“但你哥哥很生气，你就在宫中安分的待几天，等风头过去了，母妃再准你随意出宫，好不好？” 安乐扁着嘴瞪着眼，好半天，见淑贵妃没有松口的意思，才道：“好吧。” 刑部大牢大牢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阴森可怕，但一定会让人有足够的落差感。 靖王将查到的证据全部上交给承明帝，承明帝大怒无比，直呼自己养了多年的重臣，居然是国之硕鼠。 案子没有翻转的余地，虽然家中女眷和孩子还被幽禁在南安王府，但南安王本人已经毫不拖泥带水的被投进了牢房。 看守天牢的老李头正独自喝着酒唱着小曲儿，今天牢里可关了个大官，好久没见到这么大的官落魄了。 为了庆祝无聊的看守生涯有了点乐趣，他还专门买了豆干就着花生米吃，听说有牛肉味。 外头的栅栏门忽然响起，老李头忙把牛肉咽下去，点头哈腰的等着人吩咐。 来的人是提刑司大人，他身后跟着一个月白袍子的青年，他看起来对那个青年很是尊敬：“公子请，他就关在最后那间牢房。” 公子襄走进来，忽然站定：“大人留步吧。” 提刑司大人一怔，然后迅速招手让所有人都离开，谁知道陛下想问南安王一些隐秘什么呢，他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公子请自便，我在外头等您。” 牢房空旷，南安王已经听到了他们说话，站起身来走到栅栏门前。 “南安王殿下，好久不见。”公子襄冷漠的打了声招呼。 南安王看着公子襄，心中五味杂陈，公子襄几年前初露头角，在京中几乎炙手可热，他也不是没去结交过，但一直没能成功。 没想到现在他进了大牢，反倒是他第一个来看自己。 “陛下让你来的吗？”南安王道。 公子襄点头，坦然道：“没错，陛下说了，有些话不适合跟凌王殿下说，不妨告诉在下，由在下转达。” 南安王目光沉下来：“私铸钱币一事既然已经被查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怪我时运不济，不够小心，居然在旧址留下铜钱……” 公子襄冷声嘲讽：“时运不济？你私铸铜钱，难道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南安王一噎，半晌才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求你转告陛下，请看在云家当年的从龙之功，饶过云铮一条性命。” 公子襄走近一步，微微侧头看着他：“从龙之功？” “此事隐秘，不可细说，”南安王道，“还请公子原话转告陛下就是。” 公子襄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字吐出来：“当初伪造鄢陵候信件一事的功劳？” 南安王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会知道？陛下竟然如此信任你……” 公子襄嗤笑一声，语调变得轻松：“看你这反应，我居然是猜对了。” 南安王瞪大了眼睛，顿时明白了什么，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你不是来替陛下问我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安王殿下，”公子襄忽然定定的看着他，“亲手杀掉你从小宠到大的亲妹妹，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你胡说！”南安王立刻后退一步，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她分明是得了天花病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殿下忘了，我姓什么吗？”公子襄嘴角勾起，冷笑出声。 “云……云襄……”南安王猛然喘息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惊叫出声，“你是她的儿子，你是沈……” “所以你到现在还觉得，私铸钱币一事是你自己不小心吗？”公子襄打断他的话，厉声道，“你骗了你自己的亲妹妹，拿到鄢陵候的手书，又让人给她送去天花病人用过的杯盏碗筷，我母亲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为名为利，你居然要牺牲她？” 南安王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惨白，他怒道：“我要去陛下面前揭发你的阴谋，我要去揭露你的身份，陛下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真可笑，”公子襄冷笑一声，隔着栅栏门，在他面前蹲下，与他视线平齐，“你以为我来到这里，你还有活着的机会？” 第153章 两位殿下，看云姑娘演戏吗 南安王浑身的冷汗冒出来，没有了，他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公子襄出牢房之际，就是他的死期。 南安王闭上眼睛，额角突突的跳，他万万没想到，那么大的灭门之灾，会留下一个漏网之鱼。而这个漏网之鱼，今天居然来找他报仇了。 片刻后，南安王张开了干裂的唇：“你今日，就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公子襄点头，轻笑出声：“不然呢？” “当年我趁鄢陵候醉酒，在他的书房拿到一些信件，又模仿了他的笔迹，故意送到白余墨面前。那些信件我都藏了起来，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只要你放过铮儿……” 公子襄冷然道：“你当初可没想着要放过你妹妹，也没想着要放过我。” “宴儿，我是你亲舅舅，你母亲，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南安王忽然落泪，哽咽起来，“我怎么可能要置你们于死地，当时陛下已经视湘王和鄢陵候为眼中钉，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公子襄淡淡的看着他：“我早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 南安王着急起来，他迅速爬到牢门口，焦急的看着公子襄：“沈宴，铮儿也是你表弟，要是你母亲在世，一定不希望云家断子绝孙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是还嫌不解气，你可以去杀了张姨娘，杀了云出岫，但是铮儿是无辜的啊。” “我把那些书信都给你，你要翻案也好，要怎么都行，你给云家留一条血脉吧！” 公子襄凝着目光，半晌才道：“你说的那些信件，在哪。” 宫城，紫宸殿。 承明帝正在和沈离沈瑾商议南安王的罪名。 “儿臣以为，铸币乃是大罪，按照大景律法，南安王府当满门抄斩。”沈离道。 沈瑾忍不住笑一声：“南安王的女儿还是你的侧妃，你可真舍得。” 沈离停止了胸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自然不会徇私。” 公子襄进殿，朝他们两位浅浅行个礼，走到承明帝身边，轻声道：“南安王在天牢自缢。” “好。”承明帝一拍案几，将两个儿子吓了一跳。 “南安王还算有几分愧疚，自觉对不起朝廷，对不起朕，已在牢中自尽。”承明帝沉着脸，道，“既然如此，朕也给他留几分脸面，家产抄没，府中女眷收为官奴，至于云铮……” “他与安乐的亲事作罢，贬为庶民，自生自灭吧。”承明帝冷哼一声，没把云铮发配回岭南，他已经很仁慈了。 沈离和沈瑾互相看一看：“父皇英明。” 出了大殿，沈瑾一把搭在了沈离肩膀上：“可以啊，没想到你案子查的怎么快，我那边还什么口供都没问出来呢。” “运气好。”沈离随口道。 “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沈瑾的眼神有些伤心，“可见运气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有的。” “你可知，前些日子，父皇都已经让我准备你的葬礼了，”沈瑾有些唏嘘的叹口气，“谁能想到，你不仅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还这么快就立下大功。真是运气好啊，运气好。” 沈离听他提起这件事，心中莫名一暖。 是白蓁蓁把他治好的，她心里有他。 “这不是皇婶吗？来给父皇请安？”沈瑾忽然喊道。 沈离的思绪拉回来，看到燕王妃，忙给她行礼。 上回在靖王府的时候，燕王妃可没少跟他过不去。 “我来跟陛下说一声，让他把假山那边的侍卫都撤了，我要给阿樱演一出戏，靖王妃和靖王侧妃都在。”燕王妃这回态度平和，看到沈离，又道，“正好你也在，一起看看去吧。” 沈离一听说白蓁蓁在，立刻道：“好。” 燕王妃进殿去找承明帝，心中却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答应了云出岫要带她见沈琢，堂堂燕王妃，不能出尔反尔，但她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云出岫。 现在让沈离亲眼去看看，他一直宠爱的侧妃那天是怎么陷害白蓁蓁的，让他看清楚，云出岫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不知道云出岫被扒了伪善的皮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一想就开心的很。 沈瑾兴奋的转着眼睛：“演戏吗？我也要去看。” 燕王妃没想到还能再跟来一个观众，佯装为难：“这……不太好吧？” 沈离冷声：“有什么不好的，既然是戏，有什么不能看的？二皇兄一起去。” 燕王妃嘴角都快勾起来了。 到了假山那边，周围的侍卫们都已经被谴走，白蓁蓁拉着沈樱的小手，沈樱面带微红，声音虚弱：“漂亮姐姐，你要给我看什么呀？” 云出岫也穿了那天一样的衣服，还将脸上的绷带拆开，用面纱蒙面，柔声道：“你那天看到的，其实只是我们两个在演戏。” 沈樱后退两步，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云出岫。 假山的背后，燕王妃一路上也跟沈离和沈瑾大概说了情况，还刻意强调，就是那天的情景重现，一点都没变。 白蓁蓁将沈樱放在一边：“你就在这里乖乖看就好。” 沈樱点点头：“我听漂亮姐姐的话。” 一切准备就绪，白蓁蓁看向云出岫，一秒入戏：“你来做什么？” 云出岫笑着道：“宴会开始了，姐姐不去吗？” 白蓁蓁冷笑：“你希望我去？” 云出岫也笑：“当然。” 沈樱在一边摇头：“不对不对，当时你说的不是这个。” 燕王妃上前两步，朝云出岫着急道：“你在担心什么啊，侍卫们都撤走了，没有人会知道的。” 云出岫无奈，只好道：“再来一次。” 于是再来一次。 白蓁蓁冷笑：“你希望我去？” 云出岫哼一声：“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 假山后藏着的沈离听到这句话，脸都青了。 云出岫一把拉住白蓁蓁的手腕：“王妃还是跟我回去吧，就算你不给我面子，难道也不在乎淑贵妃和靖王殿下吗？” 白蓁蓁甩开她。 云出岫立即顺势朝假山石上撞过去：“啊，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肚子好疼啊……”云出岫艰难的哭喊起来，身下已经渗出一滩红色血。 沈樱瞪大了眼睛，小小的身影待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已经吓呆了。 白蓁蓁见状，沾了一点点红色的血液，轻柔的走到她面前蹲下：“这些都是假的，不信你闻一闻。” 沈樱缓慢的嗅一嗅，呆呆道：“甜的。” 白蓁蓁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给她：“我那天是在跟她演戏呢，没有人流血，你尝尝。” 沈樱接过小袋子，挤出一点番茄酱，尝一尝：“酸酸甜甜的。” 燕王妃立刻过来抱住她：“对对，就是用的这个，好吃吗？” 沈樱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吃。” 燕王妃高兴坏了，忙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白蓁蓁见她心结已解，也忍不住笑笑。 云出岫从地上站起，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完了，她有机会见到玉陵王沈琢了。 “云出岫，本王实在没想到，你居然敢如此！”沈离强行忍到了这场戏结束，愤怒着从假山后冲了出来。 第154章 沈离：以为我舍不得你吗 “哎呀，靖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燕王妃惊讶的喊了出来。 沈瑾差点笑出声，他这个皇婶的戏演的才叫好呢。 沈离已经双手按住云出岫的肩膀，难以置信道：“亏本王如此信任你，为了这件事，本王还被父皇责罚，削了爵位！” “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从前那个善良温柔的云儿哪去了？”沈离愤怒的看着她，手上一分分用力。 “殿下……”云出岫惨白着脸，是谁把沈离喊来的？一定是燕王妃，她要看自己笑话。 “不是的殿下，这些都是我和姐姐演的戏，不能当真……”云出岫双眸中满是泪水，沈离很少用这么凶狠地语气跟她说话，她有些被吓到了。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沈离愤怒的看着她。 “真的不是这样，燕王妃，你快来告诉殿下，这些都是演戏……”云出岫哽咽。 燕王妃心中舒畅极了，她早就让婢女把沈樱带走了，现在上前一步面上装着劝和：“对啊沈离，听皇婶的，这些都是在演戏呢，都是为了给阿樱治病。” 沈离心中已经对云出岫失望至极，他当然知道是演戏。 要不是演戏，要不是原原本本的还原，他万万没想到，他真心爱过的女子居然是这样阴险狡诈的人！ “本王实在不能留你了。”沈离看着云出岫，眼中满是失望，“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本王的侧妃！” 云出岫眼中泪水滚出：“殿下要休了我吗？殿下怎么能不要我？” “好了好了，”沈瑾也来劝，“云家已经抄家了，你就可怜可怜她，别计较了。” 云出岫刹那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白蓁蓁看一眼沈瑾，这个凌王殿下，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替云出岫说好话，实际上却是暗戳戳害她。 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这不是往人心窝子里捅吗？ 云出岫焦急的看向沈离：“凌王殿下说的是真的吗？南安王府被抄家了？” 沈离刹那间想起降临到云出岫头上的不幸，冷硬着心肠道：“对，你父亲已经畏罪自尽，你弟弟也贬为庶民。” 云出岫惊慌失措的看着沈离，仿佛不敢相信这个惊天霹雳。 片刻，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沈离手上下意识用力扶住她。 云出岫却将他缓缓推开，神色凄厉的看着沈离：“难怪殿下要休了我。” “好，那就休了我吧。”云出岫冷笑着控诉，“我求求殿下现在就给我写休书，一刻都不要耽搁。” “我已经不再是什么名门贵女了，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的上殿下？”云出岫缓缓擦掉嘴边的血迹，后退两步。 “跟身份有什么关系？”沈离见她还不知悔改，怒道，“要是你本本分分做你的侧妃，不想着走歪路害人，靖王府难道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吗？” 白蓁蓁微微侧头看着沈离，这话好耳熟。 以前好像也跟她说过。 渣男的话术是批发的吗？ “对，是我心思歹毒，是我要害白蓁蓁。”云出岫凄厉的喊，“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喜欢你，也不配做你的侧妃，你现在休了我！” “你——”沈离心中一片怒火升上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以为本王舍不得你吗？” 云出岫看着他，再次冷笑一声，然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云儿，”沈离大惊，忙上前抱住她，“你怎么了？” 沈瑾忍不住道：“家破人亡，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你说怎么了？” 沈离看沈瑾一眼，不由得将云出岫抱得又紧了些。 青梅竹马，他对云出岫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而现在，南安王府抄家，要是他真的休了云出岫，恐怕云出岫以后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二皇兄说得对，”沈离道，“我不该休她。” 沈瑾连忙摆手：“可不是我说的啊。” 白蓁蓁朝他走两步：“你要带着她回靖王府是吗？正好，我也要去一趟。” 沈离连忙仰头看着白蓁蓁：“你要回府了吗？” 白蓁蓁觉得他可能误会了，如实道：“我回去拿我父亲给我运回京的东西。” 沈离心中大喜，他以为白蓁蓁只是找个台阶，立刻道：“好，本王知道了。” 白蓁蓁纳闷，沈离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啊，那些东西都是白余墨送给她的，又不是送给沈离的。 出宫的时候，白蓁蓁没有跟沈离同乘一辆马车，沈离以为她是面上抹不开，也没有强制。 到了靖王府，沈离让人把云出岫送到揽月阁，请个大夫给她。 白蓁蓁则吩咐莫管家：“我的东西呢？赶紧搬出来，我要放到马车上带走。” 莫管家见状，只好让下人去搬：“王妃您等等。” 沈离正好从揽月阁出来，听到白蓁蓁跟莫管家对话，脸色一下就变了：“你要走？” 白蓁蓁看着他：“对啊，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吗？”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你只是回来拿东西？” 难道不是借着这个机会，要回靖王府跟他好好过日子吗？ 这么好的台阶，她为什么不下？ “蓁蓁，这些东西既然送到了靖王府，那就是岳父大人还希望我能好好跟你过下去。”沈离耐着性子，自己给她铺台阶，“现在事情也解决了，不如你就留下吧。” 白蓁蓁看他一眼，回头朝莫管家吼：“还没装完吗？” 莫管家一脑门的汗：“快了，快了。” “不许装。”沈离见白蓁蓁居然敢无视自己，立刻怒吼，“这些东西进了靖王府，就是靖王府的，你可以回来，但想带走，绝对不可能。” 白蓁蓁看着他，冷不丁笑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付我四千五百两银子的事？”苏丹小说网 沈离骤然想起，当初他带着云出岫去买首饰，正好撞到了白蓁蓁，结果被她坑了四千五百两银子。 “你什么意思？”沈离眯起眼睛。 白蓁蓁转身离开，不再跟他纠结，声音也渐行渐远：“我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 想私吞她的东西？那不可能。 扔了都不给他。 沈离见她离开，牙都快咬断了。 白蓁蓁到底怎么回事？还没闹够吗？难道要他跪下来求她，她才肯回来？ 揽月阁，云出岫缓缓睁开眼睛。 采儿焦急的脸浮现在眼前：“娘娘，要不是您以退为进，让靖王殿下对您怜惜，说不定这次真的就被休了。” 第155章 他们一男一女，说不定早就…… 云出岫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靖王的弱点，我还能不知道吗？” “去给燕王妃送信，”云出岫道，“让她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采儿应一声，似乎是有些犹豫，半晌才问道：“娘娘，如今已经没有南安王府了，以后小少爷怎么办？” “呸。”云出岫毫不犹豫冷笑一声，“云铮的死活与我何干，以后他的事，与我无关。要是他哪天求上门来，我也绝不会见。” 玉陵王府。 白蓁蓁将最新的药方交给许初宸：“让他吃，吃不下去也得吃。” 许初宸将方子上的药从上到下略略看了一遍，忍不住道：“靖王妃放心，殿下从小喝药喝惯了，什么药都难不倒他。” 白蓁蓁点头，不挑食是吧，那最好了。 “云苓丸再过一会儿就能制好，解了他身上的毒，腿上的毛病就更好治了。”白蓁蓁的目光落在一旁咕嘟咕嘟熬煮的药罐子上，能解百病的好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做成一盏大花灯。 晚晚高高兴兴的跑进门来：“王妃，信已经送到宫里去了，这回靖王可要气死了。” 许初宸纳闷，她们又干了什么？ 白蓁蓁道：“我要把父亲给我的东西都拿去义卖，所得银两尽数捐赠给商洛，这么好的事，陛下想必也不会阻止。” 商洛百废待兴，正需要这些银子呢。 她要是不出，就是从国库里出，皇帝巴不得白得一份钱呢。 承明帝下令，靖王也不能阻止，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 “你快去给沈琢抓药吧，”白蓁蓁回头看许初宸，“今日还得泡一次药浴，先让下人们准备着，等我这边好了就去。” 药浴的方子也是换过的，也不再用沸腾的开水，对于沈琢来说，现在的泡药浴，才真真正正变成了一种享受。 药罐煮开，白蓁蓁将已经切成片的云铃木放进去，再煮一刻钟就大功告成。 晚晚百无聊赖的跟她一起盯着药罐子，忽然仔细想了一会儿，道：“靖王一直拖着不跟王妃和离，王妃准备怎么办呀？” 白蓁蓁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些，忍不住笑：“你觉得呢？” 晚晚又想了想，道：“我觉得，和不和离的，也就那样。王妃现在又不回靖王府，也不用见到靖王，这不是挺开心的吗？” 白蓁蓁没想到晚晚这么有长进，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晚晚一听自己被认同了，更加兴奋：“而且，王妃要是高兴，还能顶着靖王妃的名号作威作福，像什么打家劫舍啦，欠钱不还啦，只要亮出靖王妃的名头，他们也不会把王妃怎么样。”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打家劫舍？” “打个比方嘛。”晚晚道，“唯一不好的，就是王妃不能另嫁他人。” 蜜调的云铃丸做出来一共三颗，根据白蓁蓁的判断，沈离身上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毒，也只需要一颗就能治好。 外头小厮忽然来报：“靖王妃，燕王妃带着一些女眷来了，说要请您治病。” 白蓁蓁正将凝固了的云铃丸用蜡纸包着，放在白色的瓷瓶里。 晚晚挑起眉头：“我们王妃忙着呢，这可是能解百毒的灵药。” 什么燕王妃，之前还对她家王妃态度那么不好，晚晚冷哼一声，就算白蓁蓁不记仇，她也记仇呢。 “什么解百毒的灵药？”燕王妃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小厮立刻下去，白蓁蓁将瓷瓶收好，回头看燕王妃：“做了些小药丸罢了。” 燕王妃也不继续这个话题，招手让身后的几个妇人都过来：“快过来，我跟你们说，靖王妃医术高超，你们赶紧都来让她看看。” 白蓁蓁：“……” 燕王妃见她脸上稍有难色，立即道：“蓁蓁啊，我知道你的规矩，不是大病你不治对不对？你就给他们看看，没什么大病，她们也不劳你出手。” 五六个妇人都朝她走过来，都是与燕王妃交好的几个夫人们，白蓁蓁都曾在宫宴上都见过一两次。 这个是定远侯夫人，那个是太傅的儿媳妇…… 她们看白蓁蓁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先前在宫宴时的厌恶鄙夷，只有急切和好奇。 “靖王妃，你看我这咳嗽还有的治吗？是不是要肺痨了呀？”一人问道。 白蓁蓁摇摇头，连脉都没有切：“喝两副药就好了。” 那人脸上浮现笑容，也没缠着白蓁蓁给她开药，显然是来之前就跟燕王妃说好了。 “我就说了，我身体健康，都是些小毛病。”她还得意的跟其余几个人说道。 晚晚在一边都看呆了。 “靖王妃快看看我。”又有人跑出来，主动将嘴巴张大，里面生了一个疮。 白蓁蓁看一眼：“无妨，找个大夫扎扎针就好了。” 她只看，不治，就像自己先前说的那样，她医术高超，要是什么病都让她出手，岂不是浪费时间？ 但这一次，似乎是有了燕王妃作保，这些人都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神情欣喜。 “太好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靖王妃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没有人再说白蓁蓁瞧不起她们，不给她们看病。 白蓁蓁不给她们看病是好事，说明她们得的都是小病。 定远侯夫人也上前一步，正要问些什么：“我家儿子……” “靖王妃——”一个小厮匆匆跑来，“药浴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已经去了净池，请靖王妃快过去吧。” 定远侯夫人的话梗在喉咙口，咽了下去。 白蓁蓁看向众人：“我看几位夫人身子都很好，不必太担心。定远侯夫人，您刚才说您儿子怎么了？” 定远侯夫人顿时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白蓁蓁也不追问：“要是没事大家就请回吧，我还要去给玉陵王殿下治腿。” 当然也没人拦着，有人喜滋滋的庆幸自己没病，但也有人脸上重新露出鄙视的神情。 “她居然这么给男人治病？”定远侯夫人颤抖着指着她的背影，“简直不知廉耻！” “就是，”另外有人附和她，“连人家泡澡都要看，男女大防都不顾了。” “难怪她要跟靖王和离呢，原来是勾搭上了玉陵王……” “你们说他们两个人一男一女，整天在净池里勾勾搭搭的，能忍得住？说不定早就……” 第156章 ……翻了个身 “玉陵王可是个瘸子。” “但白蓁蓁不是啊……” 眼看话说的越来越难听，燕王妃的脸色终于看起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她们都是燕王妃带来的，跟燕王妃关系当然不算差。 定远侯夫人笑笑：“也不怪我们说，要我看啊，你也别跟她走的太近，免得哪天她查出什么丢脸之事，再连累到你的名声。” 至于她儿子的病，当然也不能让白蓁蓁看了，这种女子，她还怕带坏了她儿子呢。 沈琢自从看完花灯回来，连饭量也大了起来。 他以前可没这么大饭量，吃饭就跟完成任务似的，吃点算点。也只有偶尔碰到白蓁蓁改善伙食的时候，才能多吃两口。 沈琢泡在药池里，身上的衣服贴在身上，露出个脑袋和肩膀。 白蓁蓁到的时候，正看到沈琢脸上带着笑意，在问许初宸：“我好看吗？” “啊？”许初宸愣愣的，不知道沈琢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好像还……挺自恋的。 “那天在街上，他们都说我好看。”沈琢脸上的笑意更深。 “好看，”白蓁蓁上前，声音没有任何敷衍，“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一个不怎么出门的人，突然出一次门，发现很受人欢迎，当然免不了欣喜。 但这笑容在看到白蓁蓁的这一刻，立马就消失了。 “殿下。”许初宸低声提醒，他真是操碎了心，希望沈琢对白蓁蓁态度好一些。 沈琢看向白蓁蓁，道：“你也很好看。” 话是夸人的话，但这语气，真是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白蓁蓁转身看到石桌上熬好的药，笑：“现在就把药喝了吧。” 这药可真不好吃，比沈琢这么多年吃过的药加起来还要难吃。 许初宸把药端过去，沈琢一口气喝完，差点没吐了，但他很能忍，脸上硬是毫无波澜。 白蓁蓁又把云铃丸给他一颗：“这个也吃掉。” 沈琢二话没说吃下去，发现这药丸的味道要好得多，甚至有些中和了药的苦味。 药浴泡完，照例是针灸。 自从他没能再痛晕过去之后，就不得不清醒的感受白蓁蓁在他身上扎针。 初时还有些窘迫，后来发现白蓁蓁看他的眼神跟处理一块猪肉差不多，也就无所谓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白蓁蓁把针都拔掉，然后主动弯下身去看他的眼睛：“感觉怎么样？” 沈琢认真感受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真的？”白蓁蓁还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沈琢道。 他觉得白蓁蓁看得他很不舒服，他把头偏开了。 白蓁蓁不太甘心，追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再感受一下。” 沈琢冷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翻了个身面朝里，免得看到白蓁蓁这张脸。 然后他忽然就僵住了，随后，潮水般的惊喜将他淹没。 他是翻了个身吧？ 他可以自己翻身了？ 他从几岁的时候就从没自己翻过身，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翻身。 可是刚才，他翻了个身。 几乎是一瞬间，他脑子里就出现了自己在雪地上跑的场景。 “殿下？”许初宸忍不住叫出声，白蓁蓁拦住他。 沈琢恍惚之间，也没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慢慢再次挪动身子，又翻了个身，然后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白蓁蓁顺手接住他：“效果还行，但时间不够。” 沈琢发觉自己被白蓁蓁托着身子，正不知道要不要发怒，许初宸已经将他接了过来，重新抱回床上。 “晚上继续喝药，我先走了。”白蓁蓁并不多留，转身离开。 许初宸惊喜的去看沈琢：“殿下……” 沈琢将被子拉上来，把头蒙住：“你去……给我找些吃的来吧……” 说话间已经带了一些哽咽。 许初宸一抹眼睛，连忙就去了。 沈琢听到房门关上，才缓缓露出眼睛，一滴眼泪忽然歪着流出来。 随后，他几乎泪如泉涌，再次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他真的好起来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真的能好起来。 只是他哭得太伤心了，似乎把这十几年的忍住的眼泪都给流了出来，他有点鄙视自己。 无可否认，他能有这样的改变，都是那个女人的功劳。 药浴，针灸，还有他今天吃的云铃丸，也是那个女人在上元节替他赢下的。 沈琢抬起手，手臂上细小的针眼肉眼可见，这么长的时间，她不断的在同一个地方针灸，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而他身上，这样的针眼有很多。 大部分都是在他痛晕过去不知道的时候扎的。 白蓁蓁那个女人，虽然是仇人，虽然脾气不好，但真的在用心治他。 虽然公子襄用一个婢女跟她做了交换，但平心而论，沈琢觉得他的未来，绝不是这么简单的筹码交换，就能公平的。 无论白家曾经对鄢陵候做了什么，无论他怎么痛恨白家，他却实打实欠了白蓁蓁的人情。 更多的恼怒感冲上来，沈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第二天清早，公子襄来看他，先是欣喜于他腿上的变化，之后看出了他的为难。 “你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公子襄好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将手敛在袖子里，随意问道，“腿好了，不是该高兴吗？” “你知道我在烦什么。” “倒是有一件事，前两日从南安王那里套出来的，忘了跟你说。” “什么？”沈琢问道。 “南安王利用他的亲妹妹，鄢陵候夫人，得到了鄢陵候的手书。之后伪造信件，故意送到白余墨那里。” “所以，白余墨告发之时，并不知道证据是假的。” “先前我就有所怀疑白余墨不知情，现在终于确定，他也是被人利用的一环。” 公子襄缓缓将这些事情告诉沈琢。 沈琢目光痛楚，眸色中掠过一抹怒色：“居然是南安王，他竟然敢！” “可惜他已经死了，这些事情也只能被埋葬，再也不见天日……”沈琢又觉得酸楚，要是他早点知道这些事情…… “他虽然死了，但当初拿到的手书却还在。”公子襄思考了一下，慢慢道，“白家的那把匕首，我拿到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无法破解里面的奥秘。但那些手书，却也是直接的证据。” 沈琢急问：“在哪？” “玲珑阁，天字号。”公子襄直视着沈琢的眼睛，“现在你的腿也好些了，不如借这个机会，请白蓁蓁去玲珑阁吃饭，趁机把手书拿到。” 沈琢梗了梗：“就算白家不知情，他们也是凶手之一。要不是他们，我母家不会家破人亡，我母后更不会带着我自尽，摔断我的腿，还有湘王府所有人，我未曾谋面的堂兄沈宴，他们都不会死。” 公子襄轻轻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控制情绪：“请她吃顿饭而已，你不必想这么多。拿到手书才是重点。” 第157章 别打扰我们吃饭，别碍眼 沈离在靖王府已经被气冒烟了。 宫里来了公公，要把白蓁蓁的东西一箱一箱装走，说是拿去义卖，陛下已经同意了。 他没想到白蓁蓁真的能做这么绝，宁愿自己不要这些东西，也不把它们留在靖王府。 “你说，她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沈离满脸怒火，啪一声摔掉两个茶杯。 方七低着头，不太敢说话，但他不说话，却有人敢说。 安乐公主直接冲到了沈离的院子，义愤填膺：“哥哥，这回你一定要听我说……” “你不是在禁足吗？”沈离面色冰冷的看着她，怒火更上一层楼。 安乐急道：“是母妃让我来的，她有关于白蓁蓁的重要事情跟你说……” “回去！”沈离怒声呵斥。 安乐脸色铁青，心中又委屈，一口气骂出来道：“哥哥你是不是傻啊，你还被白蓁蓁这个贱人蒙在鼓里呢，她都跟玉陵王双宿双栖神仙眷侣了，你就只会在府中生闷气。” “你说什么？”沈离眉心蹙起来，手臂上青筋暴怒，要不是安乐是他妹妹，他肯定一拳打过去了。 “外面都传遍了，你出去问问，定远侯夫人、刑部礼部尚书夫人、随便一个高门大户的夫人，她们哪个不知道？你以为白蓁蓁为什么要住在玉陵王府？她早就接着治病的名义跟玉陵王勾搭到一起去了。” “每日孤男寡女的泡药浴，能做出什么好事来？也就你傻，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沈离愤怒的一拳打到桌上：“你胡说什么！” 桌子一拳打塌，木屑飞溅，沈离手上全是血红色，安乐顿时就人傻了。 好巧不巧，偏偏此时有个侍卫进来：“殿下，靖王妃出门了。” 那个侍卫说完，猛然发觉屋内的气氛不对劲，沈离满脸怒气，安乐公主满脸惊恐，而方七在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去哪了？”沈离一个目光射过来，把侍卫给吓了一跳。 侍卫结结巴巴，脑袋顿时停止了运转：“她和玉陵王殿下一起出门，像是要往玲珑阁的方向去。” 方七心中哀叹，兄弟，你真是命不好。 沈离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侍卫的衣襟，脸色黑得能挤出墨汁来：“你说，她和谁？” “玉、玉陵王殿下，您的大皇兄……” 沈离的世界观遭到了崩塌。 他难以置信，白蓁蓁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还未和离，她就跟别的男人传出这样的淫词艳闻，这人还是自己的大皇兄，她当自己不存在吗？ “我、不、信。”沈离咬牙，一字一字说出来。 “你还有什么不信的？”安乐公主道，“她本来就是个无耻的人，你忘了她是怎么爬上你的床，嫁给你的了？玉陵王又是个瘸子，白蓁蓁要是有意勾引，他能拒绝什么？” “上元节灯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是堂堂公主，她居然要跟我抢花灯，现在想来，当时玉陵王也在呢，她肯定是想在玉陵王面前打压我，好跟你撇清关系。” “哥哥，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你亲妹妹，我还会骗你不成？你要是不信我，去问你府上的云侧妃，她也在场。” “闭嘴，”沈离差点一巴掌挥过去，强行忍住，“你给我回去禁足，再敢乱跑，本王打断你的腿！” 安乐顿时往后缩了缩。 “去玲珑阁，本王要亲自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沈离咬着牙吩咐方七。 安乐顿时舒心了，只要沈离去看，白蓁蓁就没什么好下场。 她倒要看看，被当场捉奸，白蓁蓁还能怎么办。 白蓁蓁正在玲珑阁天字号看着沈琢：“真是稀奇。” “我觉得身子好多了，”沈琢这回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原来你真的在给我好好治病，所以我想感谢一下你。” “这里虽然不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但阿襄说，是味道最好的。”沈琢示意伙计把菜单送上去，“想吃什么，你点吧。” 白蓁蓁接过菜单，厚厚一本，她随手翻了翻：“公子襄推荐的啊，那就都吃吧，来一本。” 沈琢好像没听清：“……什么？” 她怎么这么脸大？ “吃一本。”白蓁蓁认真道。 沈琢心中忍无可忍，也只能再忍，他强行憋出一个笑：“好，就来一本。” 伙计眉开眼笑：“好嘞。” 白蓁蓁心中解了几分气，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在给他治疗，但他的态度却始终让人不爽：“你放心，治不好你，不是砸了我的招牌吗？” 沈琢应一声，目光已经在面前这张桌子上游走，南安王说，手书就藏在这张桌子下面。 “上元节很热闹。”沈琢主动找话题，转移白蓁蓁的注意力。 “是啊，很热闹，人也很多。”白蓁蓁说着，身子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缓缓转了杯茶，“宫宴也很热闹，你身子也好了，下次不用再避着。” “还有三月三，街上会更热闹，到时候你身子会更好，出府没问题的。”白蓁蓁想了想又道，“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陪着你。” 这话纯粹是出于医者对病人的关心，但门口的沈琢听到这句话，却完全曲解了白蓁蓁的意思。 她跟沈琢去了上元节，还要跟他一起去宫宴，还约了三月三。 白蓁蓁眼里哪还有一点点他？ 沈琢听着白蓁蓁说话，三月三，也是个热闹的日子，真诱人啊。 到时候他的腿，能好到什么程度呢？是不是能下地了呢？ 他脸上不由自主展现出了向往之情。 “白、蓁、蓁。”沈离再也见不得这两个人郎情妾意，顿时冲了出来，咬牙切齿，后牙磨得吱吱响。苏丹小说网 “沈离，你怎么来了？”沈琢先开口，看着沈离这副生气的样子，心中不由纳闷。 白蓁蓁也很不理解，不就是把东西都义卖了嘛，本来也不是他的，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方七生怕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忙上前一步：“王妃，殿下听说您在这里吃饭，专门来找您的，您就跟殿下走吧，我们去地子号。” 沈琢道：“不用管我，你去吧。” 她走了还好，正方便他在天字号搜寻手书。 白蓁蓁却冷笑一声：“我在这里吃的好好的，凭什么要走？沈离，你故意拖着我不和离，如今我也不想跟你多说话。我要吃饭了，还请你离开，别在这里碍眼。” 方七倒吸一口凉气。 沈离面色恼怒：“你要吃什么，本王请，我们去隔壁说，别打扰大皇兄吃饭。” 白蓁蓁再冷笑一声：“是你别打扰我们吃饭才对。” 第158章 是和离不了的小可怜 “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吗？”沈离咬牙切齿的看着白蓁蓁，好像时刻都会怒发冲冠。 “是被人陷害不得不嫁，又被死缠烂打和离不了的小可怜一枚吖~”白蓁蓁幽幽叹口气。 沈琢不太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单独请白蓁蓁吃饭，就已经让气氛很诡异了，但现在才发现，沈离的到来，才是气氛最诡异的时刻。 恰在这时，门外好几个伙计喊着上菜：“菜来啦——” 沈离看着菜品一盘一盘的端上来，好看的好吃的便宜的名贵的，应有尽有，摆了一桌子不够，还又专门推进来一个多层柜子，又摆了满满一柜子。 沈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上一盘菜他就难看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这能是正常的请吃饭吗？ 这分明就是壕宠白蓁蓁，把所有的菜都点了。 “大皇兄，你我二人多年未见，请我的王妃吃饭，是不是也得顺便请我？”沈离沉着脸，明里暗里提醒他注意分寸。 如果请白蓁蓁吃饭的不是他皇兄，他早把人赶出去了。 沈琢巴不得白蓁蓁赶紧走，顺着话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说话了，你们去隔壁吧。”苏丹小说网 说着，他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就是谁也不留的意思。 白蓁蓁拿起公筷，拦住了他的筷子，压低了声音，笑得很甜美：“玉陵王殿下，你再好好想想。” 沈琢：…… 拿人钱财尚且替人消灾，何况白蓁蓁救了他的后半生。 沈琢淡定的放下筷子：“沈离，是这样的，靖王妃医术不错，本王的腿也大有好转，本王这次是专程感谢她的。” 沈离的脸更黑了，他分明看到白蓁蓁对着他笑，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窃窃私语。 “行，”沈离压下心头怒气，拉起一把椅子，“那我跟你们一起吃。” 他故意坐在白蓁蓁身边，在视觉效果上与沈琢形成二对一的局面。 “来，吃这个。”沈离夹了一块肉给白蓁蓁。 白蓁蓁看着碗里的肉，觉得今天不做点什么，他是不会走了。 “我不爱吃肉。”白蓁蓁道。 沈离又给她夹了两块山药。 “我不爱吃山药。”白蓁蓁道。 沈离给她夹了一块鸡蛋。 “我不爱吃鸡蛋。”白蓁蓁道。 沈离忍下心头怒火，不爱吃你还点这么多！ 他勉强露出个笑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白蓁蓁有些叹息的摇摇头：“本来吧，我是什么都爱吃的。但这些东西经过你的筷子，就沾染了一股令人讨厌的气息，你说怎么办？” 沈离再能忍也忍不住了，他重重把筷子拍在桌上：“你到底想怎么样？” “和离啊，我早就说过了。”白蓁蓁道。 沈离眸中怒火更甚。 沈琢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强扭的瓜不甜，这是三岁孩童都懂得的道理，不如早点放手吧。” 他这句话成功把沈离给点爆了。 “强扭的瓜？”沈离冷笑一声看向沈琢，开始宣誓主权，“大皇兄可能不知道，她曾经爱我爱到骨子里，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即便是最近的商洛疫病，她为了让我好起来，也是倾尽全力照顾，后来更是治好了百姓的病，让我名正言顺的从商洛回京。” “大皇兄不要以为她住在你那里，就是厌烦我。其实也只不过是小女儿心态，让我哄她罢了。” 说不定故意跟沈琢走得近，也是为了让他吃醋。 沈琢的脸也冷下来：“你这些话不必告诉我，更不必将任何一个人都当做你的假想敌。” “大皇兄不是我的敌人，那最好。”沈离恭敬道。 白蓁蓁无语，为什么沈离的内心戏老是这么多？ “靖王殿下自欺欺人的本事真是让我望尘莫及，”白蓁蓁放下筷子，“我不吃了，打包带走。” 幸好她真的对沈离没有意思，否则，沈离将她的感情当做可以炫耀的资本，在他人面前振振有词，那可真是够伤人的。 幸好，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是她的一生伴侣，否则她得天天去吐。 白蓁蓁转身就走，还不忘问沈琢：“走啊，愣着干什么。” 沈离愤怒的一拳捶在桌上，桌子面的底部露出一个及其微小的缝隙。 沈琢的瞳孔骤然收缩，鄢陵候的手书，就在那里。 但白蓁蓁走了，他也没办法拿东西，一时间心中恼怒，神色冰冷的看向沈离。 沈离见状，也冷冷的回了一句：“大皇兄，白蓁蓁如今还是我的王妃，她住在你府上是为了给你治病，还请大皇兄心中有数。” 沈琢差点恼羞成怒，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会看上白蓁蓁？ 眼看白蓁蓁已经离开，沈琢忙去跟跟着的小厮道：“给阿襄传书，东西找到了，但出了些意外……” 鸽子从窗户迅速飞出去，白蓁蓁坐在马车里，沈离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跟本王回去。”沈离冷着脸。 白蓁蓁盯着他，一言不发。 沈离道：“你可知你现在的名声有多难听？外面都在传你和……” “更难听的名声我也不是没有过。”白蓁蓁嗤笑一声，“以前怎么就不见你如此着急。你在意的是你的名声吗？你在意的是你自己有没有被戴绿帽子吧？” 沈离被她说中心思，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本王相信大皇兄。” 白蓁蓁笑得更好看了：“你还知道不能信我。” 沈离缓缓将手捂上胸口，他的心疾好久没犯了，可是在这一刻，又复发的趋势。 “白蓁蓁，过去的都过去了。”沈离声音带着些沙哑，他好声好气道，“本王以后会好好补偿你，只要你肯回来。” 白蓁蓁眼中带着笑意，像是看个小丑：“晚了。” 要是他早点领悟，要是原先的那个白蓁蓁还在，说不定他们还能皆大欢喜。 “我早就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已经死了。” “本王真的不明白，”沈离深沉的看着白蓁蓁，“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不就是云出岫陷害了你几次，不就是我母妃和妹妹奚落你几次？” “现在云出岫也只是侧妃，我母妃和妹妹都在宫中，她们都已经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为什么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呢？” 第159章 七天，让白蓁蓁重新爱上他 “啪。”白蓁蓁毫不犹豫一巴掌打了上去。 沈离都被打懵了，他完全没想到，白蓁蓁居然会动手，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爆发：“白蓁蓁，你疯了不成！” “哎哟，”白蓁蓁戏谑的看着他，“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嘛，靖王殿下这么生气做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呢？” “你、你——”沈离指着她的脸，要不是有求于她，他绝对会打回去。 “你可知，在嫁进靖王府之前，我挨了淑贵妃多少巴掌？”白蓁蓁掰着指头给他数，“在成为王妃之后，又挨了多少奚落，多少鞭子。” “我为什么要大度？你有没有听说过，劝人大度遭雷劈啊，”白蓁蓁鄙视的看着他，“我更得离你远些了，省的哪天雷劈到你头上，还得连累我。” “本王说了会补偿你的，你要什么金银珠宝都行，本王以后会把你当做天上的星星一样宠着，这还不够吗？”沈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的。 “你要怎么补偿我？你亲手将我推进水中差点淹死，我让你去跳碧波潭，你跳了吗？”白蓁蓁道，“还是说，你所谓的补偿，是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连从前的事都解决不了，我怎么相信跟你在一起会有以后？” 沈离心中愧疚，看着她这样抗拒的神情，很想上前抱住她。 他只走了一步，就被白蓁蓁扔东西砸了出来。 沈离只好隔着轿子跟她道：“你要本王去跳碧波潭，本王这就去，你可以跟着看。” “开春了你想起来跳了？”白蓁蓁讽刺道，“还有五十鞭子，还有蛊虫，你都去试一遍，看看试完之后你还有没有命在！” 她能活下来都是她命好，沈离哪来的脸劝她大度，大度他奶奶个嘴儿。 “本王保证，这些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本王会拿命护你。” 楼上窗台上忽然掉下一盆花，沈离下意识后退，那盆花正落在白蓁蓁的马车顶上。 “靖王妃，您没事吧？”车夫赶紧下来道。 “无事。”她抬头看看，顶部被砸出了一个凹陷。 要是换了别的马车，她可能就被砸到了。但这是沈琢的马车，多层加固，中间夹杂了玄铁。 白蓁蓁下了马车，挑衅的看向沈离：“拿命护我？”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沈离头一回觉得脸上发烫，无地自容。 公子襄站在玲珑阁门口，拍拍手上残留的土，上前一步：“靖王妃在此，正好。” 白蓁蓁抬头看向他，一股恬淡安静的情绪染过来，她的心情顿时平静了很多。 那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凭空让人觉得安宁。 沈离的目光中重新生出不悦，像是骨头被人抢了的狗。 “玉陵王殿下该针灸了，你不回去吗？”公子襄声音平静，一双眼睛深邃冷静，目光却缓缓落在沈离身上。 “回。”白蓁蓁立刻道。 沈离听她回答的那么斩钉截铁，顿时一股怒气冲上来：“白蓁蓁，父皇说了，让你搬回靖王府。” 公子襄淡然道：“玉陵王殿下腿正在关键时刻，陛下已经同意让她治好之后再回去。” 沈离紧绷着脸，眼神不善的看着白蓁蓁：“好，本王就等你回来。” 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她总有回来的一天。 沈琢也推着轮椅出来，沈离看到他，脸色更黑：“白蓁蓁给大皇兄治病，是出于她作为弟妹的本分，大皇兄不必感谢我。” 他想要把白蓁蓁的功劳都拦在自己身上，她给谁治病都好，都是为了自己地位稳固。 白蓁蓁忍不住了：“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你敢说，你最开始同意给大皇兄诊治，不是为了本王？”沈离心底的不满爆发出来。 那时沈琢刚回来，白蓁蓁也闹出各种事情引他注意，给沈琢治病，就是为了帮他巩固兄弟情。 “是为了馨儿。”公子襄声音平淡，“想必靖王殿下还记得那个宫女，她当时犯了一些事在玉陵王手上，又恰巧是靖王妃的证人。所以玉陵王殿下便与靖王妃交易，治好他的腿，将馨儿给靖王妃。” 沈离目光一沉，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 馨儿在宫宴上的那天，正是白蓁蓁向承明帝提出和离的那天。 沈离的心底难以抑制的出现裂缝，好像有什么东西哗啦啦的流出去，他看向白蓁蓁：“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在计划着与本王和离了？” 白蓁蓁仰起头对着他笑：“不止，还要更早一些。” 沈离心中一痛，原来他早就伤了她的心，而他还一直以为，白蓁蓁只是在欲擒故纵。 她不是欲擒故纵，她是真的纵了。 “你曾经那么喜欢本王……”沈离完全无法相信。 “你也说了是曾经。”白蓁蓁道。 白蓁蓁身份贵重，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喜欢，想必沈离也不会自始至终那么轻视他。 “你跟本王回去，”沈离忽然抬头，斩钉截铁道，“七天，只要七天，本王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如果还是不能，本王便依你所愿，给你和离书。” 公子襄神情微动。 承明帝当初给了一个月的和离冷静期，这一个月早就过了。 但沈离自己不同意和离，承明帝也没有强求。 “真的么？”白蓁蓁问道。 沈离连忙点头：“本王说话算话。” “我不信。”白蓁蓁笑，“别画饼了，胃不好，吃不下。” 一次又一次，当她是傻子吗？ 沈离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都已经当着别人的面，如此低三下四的求她了，她居然还这么不给他面子。 “你不要和离书了吗？”沈离愤怒的大声道。 白蓁蓁已经转身离开，远远的朝他挥个手：“随便你。” 这些日子以来，她就好像一头驴，而和离书就是挂在她眼前的胡萝卜。 她为了这根萝卜拼命往前走，但始终没有得到，反而被人以此为要挟，让她好几次失去理智。 公子襄嘴角勾起弧度，心情大好，推着沈琢缓缓走在白蓁蓁身边。 三人十分悠闲的漫步回府。 沈离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怒火不断上升。 白蓁蓁不是一直喜欢他么？现在他肯回头了，她居然没有感激涕零！ 第160章 我就是病死，也不会让她给我治 淑贵妃想着，既然安乐去闹过一场，想必沈离已经知道了白蓁蓁的真实面目，也就不会再跟这个女人有什么牵扯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沈离从玲珑阁出来，直接就进了宫，这会儿跪在她面前，说了一句让她简直想气死的话。 “儿臣要住到大皇兄府上，父皇一定不会同意的，还请母妃去跟他说，让他成全儿臣。” “你、你……”淑贵妃想也不想得摔碎一个瓶子，手指着他，嘴唇都有些颤抖。 她专门让安乐去告诉沈离这件事，不就是为了他能休了白蓁蓁那个女人？ 结果呢？ “请母妃成全。”沈离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还要不要你靖王府的名声？”淑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缓过来，“那个女人跟你大皇兄私通，私通你知道吗？” “你不休了她，居然还要也凑上去，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母妃不要听风就是雨，”沈离看着淑贵妃，神色不变：“我相信大皇兄，也相信白蓁蓁。他们住在一起确实不妥，但一切都是为了大皇兄的腿，只要我也住进玉陵王府，那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了。” “你、你就那么喜欢她不成？”淑贵妃声音尖锐，站起来看着沈离，“你说，为了一个女人，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 沈离的神情依旧柔和，没有不安和害怕，他说：“是的，儿臣喜欢她，儿臣此生只要她一个。” 沈离以头触地，缓慢而坚定道：“还请母妃成全。” 淑贵妃原地慌了两下，安乐听到风声赶过来，连忙扶住淑贵妃：“哥哥你别说了，你要把母妃气死吗？” 沈离冷冷的看着安乐：“要不是你多次为难你皇嫂，她又怎么会与我离心？” 安乐瞪大了眼睛，淑贵妃拂袖怒道：“你怪你妹妹？那接下来呢？你是不是还要怪母妃？母妃为难她最多！” 沈离看向淑贵妃，顿了顿，道：“如果母妃对她好一些，她也不会这么坚决的要跟儿臣和离。” 淑贵妃气坏了，她一下子甩开安乐，左右看看像是想找一个什么东西去打沈离，找来找去没找着，最后一脚踹向沈离。 沈离没躲，被她踹到地上。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母妃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为了你的前程做了多少努力？你居然……” “是乳母一把屎一把尿把儿臣拉扯大的。”沈离声音平静道。 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连安乐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还请母妃帮帮儿臣，儿臣不能没有白蓁蓁。”沈离再说一句。 淑贵妃看着沈离，耳边犹如鼓震，一瞬间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心里一片乱麻。 此生只要她一个…… 如果母妃对她好一些…… 是乳母把儿臣拉扯大…… 不能，没有，白蓁蓁。 淑贵妃耳朵里的擂鼓声越来越大，然后猛地黑屏，她整个人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睛一黑，朝后倒下。 “母妃——” “快传太医！” 靖王府，云出岫给自己脸上涂好药膏，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动也没有动一下。 采儿看得着急：“娘娘，燕王妃说近期找不到机会安排您和玉陵王殿下见面，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能再拖了。”云出岫微微低下头，“你上次说，云铮去了谁的府邸？” “少爷自从抄家之后，就被定远侯的公子萧沉收留，他之前还说想见一见娘娘呢……” 云出岫将面纱重新戴上：“你去给云铮送信，就说我愿意见一见萧沉。” 她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再用脂粉掩盖些，谁也看不出来。 她还是那个美貌动人的云出岫。 “萧沉算什么东西，”云出岫咬牙低声道，“要不是我如今落魄，也不至于需要他帮忙。” 她幼年时撒得网足够多，除了沈离，还有好几条鱼都不自觉的上了钩。 萧沉也是其中一个。 她原先就看不上萧沉，更别说萧沉最近还病了，一个病秧子能做什么？云出岫更加看不上他。 兰儿此时匆匆跑过来，朝云出岫道：“宫里传来消息，淑贵妃娘娘病了，要各家女眷轮流去侍疾。” 云出岫有些诧异：“病的重吗？” 兰儿道：“太医们都说治不好……” 云出岫若有所思，顿了顿，她道：“我如今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贵妃，我就不去了。倒是王妃姐姐，她应该可以去吧？” “不许让她来！”两仪殿内，淑贵妃强行坐起身，朝着沈离的背影喊道，“本宫就算是病死，也不会让她这样恶心的人碰我。”苏丹小说网 沈离无奈回身：“母妃，儿臣知道你讨厌白蓁蓁，但此刻太医们已经没有办法……” “那就让我死。”淑贵妃目眦欲裂，“你要是敢找她，本宫就立刻咬舌自尽。” “母妃不要，”沈离心中焦急，忙过去安抚她，“好，我不去找她，母妃别生气了。” 淑贵妃喘两口粗气：“听母妃的，别再跟那种人牵扯到一起了，你还嫌外头说的不够难听吗？” 沈离一瞬间眸子收缩，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母妃说得对，让儿臣再想想。” 淑贵妃气得捂住胸口，一口血又差点喷出来。 说得对为什么还要再想想？ “母妃……”沈离忙去给她顺气。 “你给我滚。”淑贵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难过生气，她都已经病的快死了，这个白眼狼儿子居然还要向着白蓁蓁。 养儿子到底有什么用？ 燕王妃是第一个来侍疾的，她一进来，正好听到淑贵妃让沈离滚。 沈离从她身边走过，嘱咐道：“劳烦皇婶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燕王妃道，“你也别再让你母妃生气了，顺着他点吧。” 淑贵妃躺回床上，胸口起伏不定，为什么兜兜转转都甩不开那个烂泥巴一样的女人？她的脸都要丢尽了。 燕王妃上前坐在她身边，见她这副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劝道：“这内宅的女人，经常听风就是雨，照我看，那个白蓁蓁不至于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淑贵妃多少给她两分面子，忍不住摸起眼泪来：“皇嫂，连你也替她说话。” “我不是替她说话，”燕王妃道，“前段时间阿樱病了，就是她治好的。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是不是？” “我不管，”淑贵妃立即大怒，“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她来给我治病的！” 燕王妃有些无奈，心中却也想着，白蓁蓁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她总得投桃报李。现在淑贵妃对白蓁蓁有这么大的偏见，她一定得帮帮白蓁蓁。 “你要不想见她也行，”燕王妃道，“但我听说，她最近做了几颗云铃丸，能解百毒治百病……” 第161章 明晚一起看戏啊 “我就是死，也绝不用她的药，你走吧，换别人来。”淑贵妃将头转回去，眉头紧皱，嘴唇也气得颤抖。 燕王妃欲言又止，她没想到淑贵妃对白蓁蓁反感到这种程度，只得行礼告退。 她一脸可惜的退出两仪殿，到门外的时候，正好遇到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穿的素净：“燕王妃这是怎么了？被赶出来了吗？” 燕王妃脸上一怔，道：“淑贵妃脾气不好，你也小心些。” 定远侯夫人点点头，给淑贵妃倒了杯茶，脸上带着笑：“贵妃娘娘这病啊，是心病，难怪太医看不好呢。” 淑贵妃这才神色好了些，缓缓喝了两口，朝定远侯夫人招招手：“你帮我办一件事情，听说白蓁蓁手上有治百病的云铃丸，你找机会接近那个贱人，务必把云铃丸偷过来。” 定远侯夫人有些诧异，她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淑贵妃不是说死也不用吗？ “你傻呀，”淑贵妃的视线跟着了魔一样发绿，“身子是我自己的，难道我会因为跟那个贱人一时生气，就把我自己搭进去吗？” “是是，”定远侯夫人忙道，“那不值当。” 淑贵妃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那个贱人手上有药，这不是正好为我准备的？你找机会偷来，别让别人知道，省的这个贱人拿这个当功劳，又跟我儿纠缠不清。” 她的身子当然是最重要的，话可以慢慢说，只有身子好起来，她才能阻止白蓁蓁继续蛊惑她的宝贝儿子。 “你放心，这事绝不会让靖王殿下知道。”定远侯夫人表示很理解她，“都是当娘的，我理解。我儿萧沉病了许久，我也不会让他跟白蓁蓁那种女人有什么联系。真要治好了，指不定要求我们家为她做什么呢。” “你看燕王妃，不就是治好了个闺女，现在到处替那个贱人说话，真是……” “不过，”燕王妃脸上有些无奈，“您也知道，我跟白蓁蓁一向没什么私交，也没什么办法接近她……” 她觉得，只要淑贵妃开口让沈离去要，沈离勾勾手，白蓁蓁就会把东西送过来了。 “有办法。”淑贵妃缓缓凝住目光，再跟她勾勾手，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白蓁蓁在整理药材，上回因为陆林差点被杀，她专门做了三日迷魂散，试图让他假死躲过南安王府的报复。 药还没来记得用呢，南安王府已经倒台了。 白蓁蓁将白瓷瓶拿在手里，准备放回柜子里收好。 “靖王妃在吗？”外面传来一个公公的声音，白蓁蓁回头，这人她见过一次，是上回来请她然后被赶出去的。 那位冯公公脸上堆着笑：“您在就好，陛下有旨，请靖王妃明晚去宫宴。您放心，这次不是家宴，京中有名望的公子小姐都会去，陛下说了，是为了促进你们的感情交流。” 白蓁蓁明白了，其实就是个相亲大会。 该见的都见一见，能成几对是几对，承永帝几乎每年都会办一场这样的宴会，例如去年害她嫁人的赏花宴。 但是现在花还没开呢，这么急干什么？ “陛下说的？”白蓁蓁问。 冯公公立即道：“是，陛下亲口说的，靖王妃一定要去。” “知道了。”白蓁蓁说完，把药瓶放回下方的柜子里，回头疑惑，“你还不走？” “这就走……”冯公公一边作势离开，一边又犹豫，“对了，陛下还说，靖王妃医术高明，听闻最近为了给玉陵王殿下治病，又做了什么云……云什么丸。” “云铃丸。”白蓁蓁道。 “对对，就是这个。”冯公公脸上的肉都挤到一起去了，“靖王妃不妨到时候带上，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白蓁蓁脸上的面容有些凝住，她盯着冯公公，一言不发，把冯公公看得心里毛毛的。 “我知道了。”白蓁蓁道。 “请靖王妃一定准时到，奴才先告退了。”冯公公跑得屁滚尿流，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只要晚一会儿，就要被打了。 转过弯，他就哎哟一声，撞到了公子襄。 “奴才真是罪该万死……”冯公公忙请罪赔礼，“对了，陛下说了也让您去。往年您都推辞，但这次可是陛下口谕。” “嗯。”公子襄清冷的嗓音响起，冯公公立马告退。 白蓁蓁看向他：“陛下真是关心你。” 公子襄走到她面前，淡声道：“淑贵妃病了，重病，已经无法下床了。” 白蓁蓁懂了：“难怪他刚才提醒我，一定要带着云铃丸去。这东西是我的，他们还能强要去不成？” 公子襄摇头：“恐怕不会明面上跟你要。” 白蓁蓁又明白了，也对，要是能明面上要，也就能让她去给淑贵妃诊治了。 “淑贵妃这是又要面子又要牌坊，”白蓁蓁轻笑一声，“说不定是安排好了人，要偷我东西呢。” 她想了想，又重新打开柜子，将三日迷魂散拿了出来。 两个白瓷瓶子，不仅从外表上一模一样，连里面的东西都一样。 都是蜜调的药丸，都包着蜡纸。 “看来你已有对策。”公子襄道。 白蓁蓁勾起个嘴角，笑吟吟的看他：“云襄，明晚一起去看热闹啊。” 朋友嘛，有好戏当然要一起分享。 公子襄也笑笑：“好。” 另一边，萧沉一直用马车把云出岫送到靖王府附近。 “就到这吧，再往前……不合适了。”云出岫轻轻低着头，脸颊微红，一派娇羞的样子。 萧沉格外瘦弱，颧骨微凸，语调里带着三分调笑：“有什么不合适的？云儿，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从没变过吗？” 云出岫忙去堵他的嘴，却被萧沉顺势拉住手：“你们家的事我听说了，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沈离被白蓁蓁勾引，负了你，你又何必对他如此忠心？不如跟我……” “我虽然没什么功名在身，也不是侯府的世子，但你嫁给我，总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到时候云铮也能住过来，你们姐弟也好有个照应。” 云出岫红着脸，努力挣脱萧沉的手：“萧公子别这样，我现在还是靖王殿下的侧妃……” 萧沉将她的手拉得更紧：“你答应我，我就放开你。” “答应你什么？”云出岫的脸更红了。 “离开靖王府，跟我在一起。”萧沉道。 云出岫的声音极轻：“我……” “你还犹豫什么？”萧沉急道。 云出岫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暂时还无法离开靖王府，但我也绝不会让萧公子失望，明日傍晚，我们约在……”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但萧沉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眼睛里发出亮光来，又狠狠在她脖颈亲了一口：“好，那就说定了。” 第162章 采儿生二心，松鼠桂鱼好吃 云出岫回了揽月阁，拼命的洗手洗脖子，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仍然停不下来。 采儿担心的问道：“娘娘，您真的准备，跟萧公子……” “他算什么东西？”云出岫脸上愤恨无比，“一见面就对我动手动脚，要不是搭不上玉陵王，我会选他？” 要不是时间不能再拖了，她绝不会选萧沉来做孩子的父亲。 “只有我腹中有了孩子，在靖王府的地位才能安稳。”云出岫目光中划过一丝狠厉，“萧沉是个没脑子的，他绝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采儿跪倒在地，云出岫做的事情实在太疯狂了，她实在是心惊胆战，不敢再听下去。 “侧妃娘娘，”采儿下了很大的决心，扬起脸看她，“奴婢求您一件事。” 云出岫狐疑的看着她：“你说。” 采儿道：“先前娘娘说，只要我满了十六岁，就放我出去嫁人，如今我已经过了十六，娘娘……”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的目光骤然变冷。 采儿猛地一个缩瑟。 云出岫又笑了起来，她将采儿扶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都怪我，最近事多，忽略了你的生辰。” 云出岫摘下自己的两颗耳坠，塞到她手中：“也不值什么钱，你先收着。过两日，我再给你备一份生辰大礼。” 采儿颤巍巍的收了耳坠：“娘娘……” “你的婚事，我也一直惦记着呢。”云出岫叹一口气，拉着她的手道，“但是如今，南安王府倒了，我身边也没什么信任的人，你要是也走了……” 云出岫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娘娘，”采儿大惊，忙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 云出岫再次把她扶起来，眼睛红红的，哽咽道：“我身便没有别人了，要是连你也走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采儿的眼睛也红了起来：“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再也不说要走了。奴婢永远陪着娘娘。” 云出岫这才破涕为笑：“我只信任你啊，好了，去洗洗脸去，哭成什么样子了。” 采儿忙应一声，带着那对耳坠下去了。 云出岫的神色在她转身的一刻变得冰冷，南安王府倒了，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敢反水了。一个个都是些下贱东西。 采儿走出院子，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焦急。云出岫的伪装或许骗得了别人，却绝对骗不过她。 她跟着云出岫绝对是没有出路的，到时候事发，靖王或许会念在多年感情饶云出岫一命，可是她怎么办？ 她已经替云出岫挨过五十鞭子了，她得为自己找条后路了。 第二天一大早，云出岫越想越等不及，将自己打扮得精致又美丽，准备提前去定远侯府把事情定下来。 谁知一出门，就遇到了沈离。 云出岫吓了一跳，手指不自觉的蜷缩在衣袖里：“殿、殿下。” 沈离冰冷的脸色，在看到云出岫那张漂亮脸蛋的时候，顿时融化了一些。 “脸好了？”沈离开口问道。 云出岫低头咬唇：“多谢殿下关心，云儿好多了。” 沈离很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云出岫了，他伸出手。 云出岫心如鼓槌，走到他身边，听到他说：“今晚宫宴，你也一起去吧。” 云出岫诧异道：“今晚有宫宴？”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她在靖王府中的地位已经这么低了吗？ “原想着你的脸还没好，”沈离道，“既然好了，就去见见母妃。” 淑贵妃不喜欢白蓁蓁，对云出岫的印象倒是不错。让她见一见淑贵妃，说不定淑贵妃的病能好一些。 云出岫绞着手指：“我、我的身份，可以去吗？” 她今晚还约了萧沉呢，宫宴有什么好去的，什么都比不上她赶紧有一个孩子重要。 “当然，”沈离看她那么小心翼翼，心中难免有一丝心疼，“不是家宴，很多人都在，就连我大皇兄也会去，父皇不会注意到你的。” 云出岫的瞳孔猛地收缩，玉陵王也在？宫宴上那么多人，不正是搭上他的好时机？ 有了沈琢，她还怎么会看得上萧沉？ “多谢殿下。”云出岫柔柔弱弱的行礼，有意跟沈离保持一些距离。 她昨日虽然没跟萧沉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但也留下了一些痕迹，她生怕被沈离发现。 沈离心中闪过心疼，道：“本王这些日子，有些忽视了你。” 云出岫从来没跟他这么生分过，每次都是娇娇弱弱要扑上来抱他，现在这样，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但他也没说什么，他还得去玉陵王府接白蓁蓁回来，晚上一起去宫宴呢。 白蓁蓁正在做松鼠桂鱼……当然，是在陆林的帮助下。 上次做了番茄酱，正好不要浪费，拿来做整道菜最合适了。 在白蓁蓁捞鱼失败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术业有专攻，在厨艺上面，她还是躺平比较好。 陆林做出来的鱼色香味俱全，鱼儿像是要摆尾跃出水面一样，栩栩如生，漂亮精致，都快让人舍不得吃了。 一群人围在餐桌前，白蓁蓁最后过来，发现只有公子襄身边有空位，也没多想，直接就坐了下来。 “晚上还要去宴会，你身体受得住吗？”公子襄淡淡开口，顺便往她碗里夹了些离得远的菜。 白蓁蓁抓起筷子，“不就一晚上没睡吗？我吃完饭就去。” 她看到自己碗里的菜，想了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给公子襄也夹了几筷子：“吃，别客气。” 众人：“……” 沈琢轻轻咳一声：“阿襄，那个鱼我够不着。” 许初宸立刻端着碗给他盛，颜色鲜亮的松鼠桂鱼，第一口进了沈琢嘴里。 沈琢轻轻瞪许初宸一眼，许初宸完全没接收到信息，反而亮着眼睛问他：“好吃吗？” 鱼肉鲜美，又提前去了刺，一大块裹着红色的酱汁，入口酸甜，再一嚼，是炸的酥脆的鱼皮，最里面才是鲜嫩美味的鱼香，让沈琢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好吃。”沈琢心情大好，余光瞥到白蓁蓁给公子襄也夹了一块，脸色又是一沉。 “一般。”他又道。 许初宸早就快乐的吃起了鱼：“好吃好吃。” 有了这道菜，桌上其他的菜一时间都暗淡无味。 白蓁蓁吃得饱饱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番茄酱实在太开胃了，忍不住就多吃了些：“我要睡觉去了。” 公子襄看向她：“你吃的太饱了，去散散步再睡。” “王妃，”晚晚从外面进来，“靖王殿下来了，说要晚上跟您一起去宫宴。” 第163章 我的未婚妻比较胆小 “不去。”白蓁蓁摇头，“他去他的，我去我的。你告诉他，我刚吃饱饭，请他也吃个闭门羹。” 晚晚差点笑出来：“……好。” 沈琢看向她：“你怎么这么麻烦。” 白蓁蓁挑眉：“你不嫌麻烦你去。” 她站起身，吃的确实有些饱：“我散步去了。” 玉陵王府不算大，但散步的地方还是有的，只要她不想见沈离，也不担心会偶遇。 但好巧不巧，沈离直接闯了进来，满府乱转：“白蓁蓁，你给我出来。你毕竟还是靖王妃，宫宴不和我一起出来，像什么样子？” 晚晚急道：“王妃刚睡下，她说了不见你。” 许初宸也被这动静喊了出来，他脸色不算差，但神情冰冷：“靖王殿下还是请回吧，靖王妃正在休息，到了晚上，我们自然会送她去宫宴。” 沈离咬着牙：“让她跟大皇兄一起出现吗？” 还嫌他不够丢人是不是？到时候，那些谣言就传得更加厉害了。 “白蓁蓁，你给我出来！”沈离继续往里闯。 眼看沈离就要走到白蓁蓁这里，白蓁蓁撸起袖子就准备把他打出去，但偏偏此时，有个身影从后面将她拉了回去。 “云襄……” 公子襄将她拉到怀里，沈离正好走过来，白蓁蓁忙把头贴在公子襄胸口，希望沈离没发现她。 她倒不是害怕沈离，只是…… 白蓁蓁无语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躲，但已经躲了，再从他怀里出来，这不更说不清了么？ 公子襄轻轻用袍子将她整个裹起来，伸手抚上她的脑后，白蓁蓁身上淡淡的香气钻进他鼻子里，让他不自觉心跳快了几分。 明确感觉到他心跳的白蓁蓁：“……” 真没出息，看到沈离居然也会害怕。 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很难不让人回想起一些熟悉的感觉。 “白蓁蓁呢？”沈离看到公子襄，毫不客气的问道。 下一刻，他就看到公子襄怀里抱着什么人，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但这身形，一定是个女子。 “去睡了吧。”公子襄道，将白蓁蓁抱得更紧一些。 沈离的目光垂下来，缓缓朝公子襄走过去，脚步清晰，白蓁蓁不由的一颗心提起来。 公子襄带着笑与他对视，手轻轻的放在白蓁蓁背上安慰：“让殿下见笑了，我的未婚妻比较胆小。” 沈离的目光落在那片娇小的身影上，声音上扬：“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公子居然有未婚妻？而且我记得，你不是告诉过父皇，你命中并无姻缘吗？” 公子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所以是未婚妻。” 沈离目光中顿时一片鄙夷：“难怪见不得人，姑娘，你可听到了，他并不打算娶你，你可别被人骗了。” 白蓁蓁差点要翻个白眼，管的真宽。 “总比娶了又不爱要好。”公子襄淡淡道。 沈离冷笑一声：“我和靖王妃不过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早就说过，”公子襄看着他，声音冷淡，“靖王府不宜有两位女主人，如今闹到这步田地，也是你咎由自取。” 沈离原本已经打算离开，听到他这句话，又重新凝住眼眸：“公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今晚宫宴，父皇未尝没有让你娶亲的意思，到时候你该如何跟你的未婚妻交代？” 公子襄把白蓁蓁再往自己这边拉一点，让她更紧的贴着自己：“我的女人，不劳靖王殿下费心。” 沈离冷哼一声离开，去别的地方继续找人：“白蓁蓁，你给我出来！” 白蓁蓁从公子襄怀里跳出来：“这个狗皮膏药，简直阴魂不散。” 她随手拍了拍公子襄的肩：“多谢。” 谢完了，她又觉得不对劲：“你刚才为什么拉我？” 要不是公子襄突然拉她，她也不会往他怀里躲。 公子襄弯起唇角：“我想把你拉走，谁知道你会扑到我怀里。” 白蓁蓁沉默一会儿，小声嘀咕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好像跟他相处，连话也多了起来。 “靖王殿下，我都说了靖王妃在休息，你就别找了。”许初宸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们疯了吗？居然敢藏匿本王的王妃，说，白蓁蓁在哪？”沈离眼睛里冒出怒火，声音也传了过来。 公子襄顺手把白蓁蓁拉走，白蓁蓁一回生二回熟，直接躲到他怀里，还自己把袍子给捂紧。 公子襄低头看着她，小小的柔软躯体再一次靠上来，让他喉咙有些哑。 天作证，他这次是真的只想把她拉走。 好在沈离现在正在气头上，没心思跟公子襄说话，他走一路嚷一路，很快远去了。 白蓁蓁自己跳出来，这回连谢都没说：“我去把他赶走。” 就在沈琢马上就要忍不住准备出来的时候，白蓁蓁怒吼一声：“你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离见到她，白蓁蓁发丝凌乱，显然是刚刚从被子里起来的。 “蓁蓁，”沈离两步走到她面前，声音也低了很多，甚至带了些讨好，“我是来接你的，今晚宫宴，那么多人都看着，你我尚未和离，得一起进宫。” 白蓁蓁冷漠的看着他：“进宫？你是来替你母妃讨药的吧？” 沈离一怔，随后目光中露出希望来：“你有药？你可以救我母妃是不是？” 白蓁蓁：……我就不该问这一句。 淑贵妃要是让沈离来讨药，那还干嘛专门让人叮嘱她把云铃丸带进宫呢？ “淑贵妃娘娘恐怕不想见我，”白蓁蓁道，“见到我，她只会病的更重。” 沈离沉着双眸，看向白蓁蓁：“我母妃是有些对不起你的地方，但她毕竟是我母妃，现在她病了，你能不能装扮一下，让她认不出你，悄悄给她诊病？” 白蓁蓁都快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下贱吗？”白蓁蓁快被气笑了，“你是不是很想念以前那个我啊？你希望我像以前一样，低三下四的讨你欢心，牺牲自己来取悦你。” 怎么能这么脸大呢，还让她装扮一下，厚着脸皮凑上去给淑贵妃诊病，她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沈离眉头皱起来：“算我求你。” 白蓁蓁冷笑：“好啊，拿什么求？给多少银子？说出来我再考虑考虑。” 沈离眉头更加皱得深：“本王都已经在求你了，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合着你觉得你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就是求人了？我要不答应就是我不是好歹对不对？”白蓁蓁做一个请的手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也算我求求你了，赶紧走。” 沈离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半晌，才又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先跟我回府，我们一起进宫。” 不远处的公子襄微微挑眉。 他看得清楚，沈离确实对白蓁蓁很不一样，为了她，他是宁愿牺牲一些尊严的。 第164章 药丸失窃，云出岫带走沈琢 “你是想逼得我连玉陵王府也住不了吗？”白蓁蓁目光冰冷的看向沈离，“你再敢纠缠，我就直接搬回将军府。” 将军府纪律严明，到时候沈离想见她，那就只能想想。 沈离十分无奈，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离开。 云出岫正在美美的打扮自己，要是去见萧沉，之前那样的装扮也就够了，可如果是进宫，她就一定要穿的漂漂亮亮的，才能让玉陵王沉迷她的美色。 沈离失魂落魄的回来，见到盛装的云出岫，不知怎的心头就一阵恼火：“这是你身为侧妃该穿的衣服吗？” 云出岫正顾影自怜，没想到会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脸色发白：“殿下以前……” 沈离以前就没管过她穿什么衣服，只会夸她好看。 她话说了一半，顿时咬住嘴唇，换了一套说辞，委屈道：“云儿只是脸刚好，忍不住高兴，这才会僭越。我这就去换掉。” 沈离深深叹一口气：“不必了。” 云出岫又有什么错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的脸伤了那么久。 不过，经过这件事，沈离只觉得心累。他不想和云出岫一起出现在同一辆马车上，今晚的宴会，让她自己去吧。 沈离离开揽月阁，云出岫的脸色仍旧是苍白的。 “你看到了吗？”云出岫问采儿，“殿下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 采儿低着头：“殿下心里已经全是白蓁蓁那个贱人了，娘娘还需早做打算才对。” 云出岫没有说话，采儿鼓足勇气：“其实，萧公子是真心喜欢娘娘，如果娘娘离开靖王府，跟他在一起……” “住口。”云出岫狠狠看向采儿，“你就那么点出息。” 她是谁？就算南安王府抄家了，她也是尊贵的嫡女。 她此生只有当皇后这一条路，绝没有别的。 “那萧公子那边，您还去吗？”采儿小心翼翼问道，如果去的话，时间上也是来得及的。 云出岫冷哼一声：“当然不去。” 能有机会怀上玉陵王的孩子，她又何必屈尊去找萧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廷之中百人宴会，是很难得的热闹场面。苏丹小说网 沈琢听了白蓁蓁的话，这次宴会也来露了个脸，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恭维。 “没想到玉陵王殿下长得这般英俊。” “殿下的腿怎么样了？” 沈琢十分淡然有礼：“多谢各位关心，全靠靖王妃医术高明，本王的腿已经有所好转，相信不久之后便会痊愈。” 于是白蓁蓁这里，不少人看她的眼神就越发古怪了。 她医术高明，她私德有亏。 这些传言应有尽有，他们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白蓁蓁了。 淑贵妃远远的将这些事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运气好治了几个小病而已。 定远侯夫人当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她原本就听说白蓁蓁治好了沈樱，现在连沈琢的腿都快好了，那不就说明，她至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连忙挤开众人，坐到白蓁蓁身边去，脸上带着热情的笑：“久仰靖王妃大名，要是不嫌弃，我们来喝一杯怎么样？” 她说着，主动去给白蓁蓁倒酒。 其他的夫人小姐们也开始起哄：“喝吧喝吧，谁不知道定远侯夫人酒量最好，靖王妃医术高明，治好了那么多人，可得给她这个面子。” 这些人中，有起哄的，有想看热闹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白蓁蓁的目光从这些人中扫过，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个定远侯夫人，八成就是她猜的那个人。 “我是晚辈，该我敬您。”白蓁蓁举起酒杯，率先干了。 她上辈子做杀手的时候，没少喝酒，但这辈子还是第一回。 定远侯夫人笑得高兴：“好，爽快，听说靖王妃最近研制了一种包解百病的药，可否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她一说话，其余人也跟着起哄：“看看嘛，靖王妃就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吧。” “包治百病的药啊……”白蓁蓁故作为难，又故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就是这个啦。” “我跟你们说，什么疑难杂症啊，喝一颗就能治好……” 白蓁蓁故意把药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淑贵妃脸都快气绿了：“瞧瞧她，嘚瑟成什么样？这么个德行，怎么配当王妃？” 定远侯夫人已经把其他人都赶走：“看够了吧，都走都走。” 她故意跟白蓁蓁挤在一处：“你们都走，别耽误我跟靖王妃交谈，我可真是久仰大名，咱们今天真得好好说说……” 其他人都走开，白蓁蓁又是几杯酒下毒，脸颊飘起两朵红晕，顺手将白瓷瓶放到腰间，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定远侯夫人忽然一个不稳，猛地撞到她身上去：“哎哟，喝多了喝多了。人有三急，我得去方便方便……” 白蓁蓁将她扶起身，也摇摇晃晃的：“您快去快回，我等着您。” 等定远侯夫人走远了，她才摸向腰间，轻笑了一声。这定远侯夫人，手还真快。 定远侯夫人走到没人的地方，迅速打开瓷瓶，没错，就是刚才看到的药丸。 这下她哪里还有醉酒的模样，连忙把药放回瓶子收好，刚走两步，又从里面拿出一颗来。 淑贵妃虽然病了，但她只需要一颗就够了，这药还剩两颗。 还有一颗，刚好可以给她的儿子吃。 这不是天意吗？ 定远侯夫人连忙将药收好，四处找人：“你见到我儿子萧沉了吗？” “你们见到我儿子萧沉了吗？” 定远侯夫人问了一圈，居然没找到，顿时有些纳闷，今日宫宴，萧沉还能跑到哪去？ 云出岫主动去找沈琢赔罪。 她已经知道燕王妃不是真心帮她，这回也没有跟燕王妃说。 她泪眼盈盈的奉上酒杯：“那日花灯节，实在是弟妹的错，惹了大皇兄不高兴，大皇兄要是不嫌弃，就请饮了这杯酒，原谅弟妹吧。” 沈琢看着云出岫，她今日确实漂亮，只是这副漂亮的皮囊之下，怕只是一副恶毒的白骨吧。 沈琢轻轻转动酒杯，随口一口饮下酒，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云出岫心中狂喜，沈琢喝下去了，那酒中，不仅有迷情药，还有少量迷药。 果然，只是一瞬间，沈琢就微微抚着额头：“我有些困了。” 许初宸道：“我去跟陛下说一声，先送您去休息。” 云出岫忙站起身：“我来吧，宫里的路我也熟悉，浮云殿是专供外臣休息的地方。” 许初宸左右看看，也没别人了：“那好，殿下就托付给你了。” 云出岫眼角含着笑，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他看着沈琢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毫不犹豫将他推往就近的宫殿。 一切都很顺利，只要跟沈琢圆房，再有个孩子，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但云出岫不知道，在她身后，萧沉早已经眼睛通红，跟了她好一段路！ 第165章 奴婢要告发 采儿心慌意乱，紧跟在云出岫身边，一边慌张的左右乱看：“娘娘，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云出岫心中火起，但这会儿还得靠着她，只得耐着性子：“你怕什么，大家都在宫宴呢，没有人会发现。” 说着，她已经将沈琢推到后殿，又嘱咐采儿：“你在外面看好了，要是有人来，立刻回来报我。” 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会速战速决的。 “你刚刚没听那他们说，玉陵王的腿要好了。说不定他以后也有望入主东宫呢？等我有了玉陵王的孩子……” 采儿越听越害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娘娘，皇家血脉不容混淆，要是真被发现了，您可就活不了了啊。” “你胡说什么？”云出岫被她的话激怒，一巴掌打到她脸上，恶狠狠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在靖王府站稳脚跟罢了，不是玉陵王，难道我还真要便宜萧沉那个窝囊废病秧子吗？” 躲在暗处的萧沉听到这话，心中愤怒无比，她接近自己，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她不是说嫁给沈离是不得已吗？亏他以为她真对自己有情！ “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弄死你。”云出岫再次警告采儿。 采儿跪倒在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怯弱道：“奴婢知道了。” 云出岫将沈琢推到大殿之内，又回头好声好气朝采儿道：“你放心，等我有了身孕，一定放你出府嫁人。” 后殿之内漆黑一片，为不引人注意，云出岫也没有点灯。 浅浅的月光之下，沈琢那张脸越发完美，云出岫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心中欢喜万分。 她伸出一根手指划向沈琢的下颌线，轻声道：“你可要早些好起来，才能成为我们娘俩的依靠。” 借着月光，云出岫迅速去扒沈琢的衣服，然而手刚碰到腰间，却被冰冷的东西搭在了脖子上，刹那间冷汗直出，动也不敢动一下。 “靖王侧妃这是在做什么？”沈琢冰冷又清晰的声音传来，手上微动，在云出岫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想尖叫，又赶紧咬住自己的唇，她感觉到了，那是一支短箭，箭头锋利的要刺入她的皮肉。 他不是喝了酒吗？为什么会忽然清醒？ 云出岫动也不敢动一下，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强装镇定道：“大皇兄别误会，你喝多了酒，我只是想扶你去床上躺着。” “是吗？”沈琢的声音越来越冰冷，仿佛毒蛇一般，“拿开你的脏手。” 云出岫立即缩回手，沈琢手上的短箭离开她的脖颈，她连忙后退好几步，作势要喊。 “你难道想告诉别人，本王试图对你不轨？”黑暗中，沈琢冷笑一声。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对她图谋不轨？那就太可笑了。 云出岫看着沈琢，心中知道今天的事是成不了了，亏她还专门吃了有助怀孕的药，没想到沈琢居然早有防备。 “来人啊，有刺客——”沈琢忽然大声喊起来。 云出岫吓得整个人都跌倒在地，要是被人发现，她就彻底完了。 门外的采儿听到声音，原本就胆小的她立刻再也受不了了，她真想跑。 但她刚转过身，想到云出岫这些年待自己也不薄，又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还是又回去喊她。 云出岫慌慌张张出了殿门，看到采儿背对着自己，以为她要跑：“你这个小贱蹄子，敢丢下我一个人跑？” 采儿被她怒骂，立刻哭道：“不是，奴婢……” 一巴掌已经打过来，云出岫心中害怕，将这股气全撒到了采儿身上。 但她没太多时间撒气，连忙也仓皇离开，刚拐过一个弯，却被一只手狠狠拉住。 萧沉恶狠狠的看着她：“好你个云出岫，约好的今日见面你没有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原来是去勾引别的男子。” 云出岫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眶都红了：“萧公子，我求求你，我们先离开这里……” 萧沉将她一把拉到更偏僻处，云出岫手腕疼得离开，却一声也不敢坑，生怕惹怒了他。 直到到了侧殿，萧沉才一把将她甩到地上，朝采儿道：“在外面守着！” 之后恶狠狠的关上殿门。 云出岫惊恐的看着他，连忙解释：“我今日原本是要赴约的，但临时接到要入宫的消息，这才……” “你当我没有看见吗？”萧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按在地上，头在地板上撞得生疼，“你给玉陵王下药，主动投怀送抱，你将我当我什么？” 云出岫借着月光，看到他发红的眼睛，眼泪顿时落下来：“你放开我，我害怕……” 萧沉狠狠给她一巴掌：“你还在装什么？” 云出岫脸上顿时浮起一个巴掌印，半个发髻都被打得凌乱，这次她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沈离虽然对她越来越不满，但从未打过她，她从小到大，除了白蓁蓁那一顿巴掌，连根头发丝都没掉过。 现在挨了萧沉一下，才发现男人的力气是多么恐怖。 “你不就想要个孩子吗？”萧沉一把扯开她的腰带，欺身而上。 “不……”云出岫心中害怕，被萧沉用腰带堵住嘴。 “说我窝囊废，病秧子？我昨日就不该放过你！”萧沉心中满是怒火，直将云出岫折腾的眼冒金星才愤愤离开。 在殿外听到一切的采儿已经吓惨了，她再也忍不住了，仓皇间拔腿就跑。她看到越来越多的侍卫来来回回，一个不稳就绊倒在地。 怎么办？云出岫会不会被抓住？如果被抓住，会不会被牵连她？ 她能逃吗？她能逃到哪去？ 这么大的事，她一定会死的！ 她不想死…… 采儿咬着牙，立刻做了一个决定，朝宴会的方向跑过去。 她从小就跟在云出岫身边伺候，对她一心一意，可是她又是怎么会自己的呢？ 如今自己背叛，也绝不算对不起她。 采儿心脏狂跳万分，脚下却半点也不停，远远看到一袭月白色的袍子，顿时连滚带爬的扑过去跪在他脚下：“奴婢要告发……” 第166章 我的药都是有毒的，不能随便用 “她怎么会告发？”白蓁蓁从暗处走到公子襄身边，“你不是给了沈琢短箭吗？” 难道云出岫真的把沈琢玷污了？ 采儿没想到白蓁蓁也在，吓得瘫倒在地：“王王王王妃……” “是是是是我。”白蓁蓁笑吟吟的看着她。 采儿听到白蓁蓁说短箭的事，更加害怕的不得了，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侧妃的计划，这次是将计就计吗？ 幸好她决定告发了，否则，这次一定被云出岫连累惨了！ “王妃，公子襄，你们要知道什么，奴婢什么都告诉你们……”采儿立刻抓着白蓁蓁的裙摆，像看救世主一样的看着她，“只要你们能绕过奴婢这条小命，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白蓁蓁挑眉，两人把采儿带到偏僻处：“说说吧。” 采儿连忙跟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全给说了：“奴婢劝了侧妃好久，但她就是不听，好在玉陵王殿下早有防备，才没有酿成大错，只是便宜了定远侯公子萧沉……” 白蓁蓁看采儿浑身发抖的样子，觉得她说得不太可能是假的。 她与公子襄对视一眼，沈琢说他刚到玉陵郡的时候，被人刺杀过。 以防万一，这次沈琢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合露面，他们难免多做了些准备。 没想到居然钓到了云出岫这条大鱼。 “定远侯夫人前几天还说，她儿子有重病。”白蓁蓁忍不住说了一句。 什么病啊？真的重还是假的重啊？ 能行周公之礼，看来不算重。 “奴婢被侧妃指使，不得不做她的帮凶，王妃心善，就绕了奴婢，给奴婢一条活路吧。”采儿说着，重重的将头磕到地板上。 “对了，还有……”采儿生怕自己交代的不彻底，连忙又道，“侧妃虽与殿下青梅竹马，那那时的事多数都是南安王殿下安排……”苏丹小说网 “好了。”白蓁蓁制止她，“他们的事我不感兴趣。” 采儿咬咬牙，道：“王妃可以带我到陛下面前，我愿意作证，替王妃扳倒她。” 白蓁蓁想了一会儿，蹲下来看着她：“这个时候，想必他们已经完事了。” 捉贼拿脏，抓奸抓双，要是抓不到现行，就算采儿出面作证，恐怕也没什么用吧？ 何况，定远侯府为了自家儿子，也会激烈反抗，到时候免不了一番争吵。 采儿诧异的看着白蓁蓁，半晌，心如死灰的瘫倒在地。 她告不倒云出岫，要是云出岫发现她不在门口守着，发现她叛变，她就死定了。 “王妃，”采儿忽然直勾勾的看着白蓁蓁，眼里发出亮光来，“求王妃救我。奴婢愿为王妃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白蓁蓁当然不信她，但她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就委屈你跟我演一出苦肉计了。” “你看到我儿萧沉了吗？”不远处，定远侯夫人越发焦急，逢人就问。 白蓁蓁见有观众来了，立刻毫不犹豫甩了采儿一个巴掌，尖声道：“敢弄脏本王妃的衣服，不想活了吗？” 采儿也看到了定远侯夫人，连忙哭哭啼啼的配合起来：“是奴婢的错，可是奴婢毕竟是侧妃娘娘的人……” 定远侯夫人听到声音，连忙过来：“你怎么在这？你看到我儿萧沉了吗？” 白蓁蓁看向定远侯夫人：“夫人酒醒了？我的东西呢？” 定远侯夫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起来：“什么东西？谁拿你东西了？白蓁蓁，当着公子襄的面，你居然敢污蔑朝廷命妇？” 采儿连忙哭着朝定远侯夫人指一个方向道：“我看到萧公子了，他刚才就在那边……” 定远侯夫人冷哼一声就要离开，采儿立刻抱住她的腿：“求夫人救救奴婢吧，奴婢不过是踩到了王妃的衣服，她就要打死奴婢啊。” 定远侯夫人心下烦闷，但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还是朝白蓁蓁冷笑道：“一个王妃，不修私德不说，还对下人如此苛刻。” “公子襄，你可得离白蓁蓁远一些，省的被她泼上脏水，自己还不知道。”定远侯夫人完全没想到一向清冷的公子襄会跟白蓁蓁有什么猫腻，忍不住大放厥词道。 公子襄道：“在下恰巧路过，听到这里似乎有人被打。” 定远侯夫人一把把采儿拉起来：“跟我走，我就不信了，奴婢也是人，不能滥用私刑，靖王妃眼里没有王法了吗？” 白蓁蓁冷笑一声：“王妃偷了我的东西，赶紧拿出来才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的药都是有毒的，不能随便用。” “呸，谁拿你东西了？有本事你就去陛下那里告我。”定远侯夫人拉着采儿离开，一边走一边问，“你刚才说萧沉在哪？” 白蓁蓁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朝公子襄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你可得作证，我提醒过她了，那药不能随便吃。” 公子襄看着她的笑容，心底仿佛一块有清新的糖，浅浅的化开。 “走吧，我的药不能白丢，得向陛下告状去。”白蓁蓁转过身，朝宴会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萧沉将云出岫折腾的半死，毫不犹豫穿好衣服。 云出岫顾不上疼痛，连忙也迅速将衣服穿好，警告他道：“这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咱们两个人都活不成！” 萧沉背对着她：“你早点生个孩子，以后靖王府不要你了，我还是会娶你。” 当然，只是当个小妾罢了。 云出岫咬着牙，不愿跟他浪费时间：“滚！” 萧沉冷笑一声离开，刚走出殿门没多远，就看到了定远侯夫人焦急的身影。 “萧沉——”定远侯夫人见到他，立刻快跑两步过去，“沉儿，你这是跑到哪去了？娘都找你一晚上了。” 萧沉有些不耐烦：“就是随便走走，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说完，看到定远侯夫人身后的采儿，立刻冷下了脸：“娘，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不会是去告状了吧？ 定远侯夫人一心想着早点治好萧沉的病，连忙把一颗药丸拿出来，塞到他手里：“你快吃，这可是包治百病的好药。” 萧沉一把打掉那颗药丸：“哪有什么包治百病的药？你又被谁骗了？你还没说，这个婢女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定远侯夫人大惊失色，忙去把药丸重新捡回来，小心翼翼的擦擦上面的灰尘：“娘还能害你不成？快吃。” 萧沉急着问采儿的事，十分不耐心的接过药丸，也不说找杯茶水来，毫不犹豫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好了，吃了，现在娘该告诉我了，这个婢女是怎么一回事？” 第167章 淑贵妃死了？ “你说你丢了一瓶药？”承明帝皱起眉头，眼神不善的看着白蓁蓁。 宴会之上，许多人还没有注意到这头承明帝已经生气了，还在正常吃喝。 沈瑾离得近，他戳了戳不远处的沈离：“你瞅瞅，靖王妃那是在跟陛下说什么呢？” 沈离正在到处找白蓁蓁呢，他从晚宴开始就一直盯着白蓁蓁，明明她之前还在跟定远侯夫人喝酒，忽然就不见了。 现在远远的看着白蓁蓁在跟承明帝说什么，不知怎么心里就一个激灵。苏丹小说网 “不就是一瓶药嘛，”淑贵妃装着虚弱的神情，靠在椅子后背上，跟承明帝道，“谁会偷这种东西？说不定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呢？再找找吧。 她心中得意万分，看来定远侯夫人已经得手了。 那么宝贝的药，这回可够白蓁蓁肉疼了。 白蓁蓁急道：“陛下，那药不是普通的药，可是会出人命的。” 淑贵妃更高兴了，白蓁蓁越着急，她就越得意。 会出人命？鬼才信。 白蓁蓁这么说，不就是骗骗她，让她不敢吃吗？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刚才定远侯夫人让人把药送过来，她第一时间就吃下去了。 “好了，”承明帝也觉得白蓁蓁多事，他皱起眉道，“今日是什么场合？都是朝中众臣，难道你怀疑有人偷了你的东西不成？” 白蓁蓁只好无奈的退下，而就在此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不好了，定远侯公子死了！” “陛下要为我儿子做主啊——”又是一身特别大的叫喊，顿时，整个宴会上的人都惊动了。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给定远侯夫人让路，定远侯夫人让人抱着萧沉，大老远就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中间还摔倒了好几次。 “快来人，请太医！”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承永帝立刻让人将太医请来。 淑贵妃十分纳闷，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白蓁蓁忽然一拍脑袋，十分懊恼又大声道：“糟了，一定是定远侯夫人偷了我的药，陛下，我就说会出人命的。” “白蓁蓁，你在就太好了，快来给沉儿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你替他治一治吧。”定远侯夫人一眼看到白蓁蓁，哭着跑过来求她。 她当然是不屑于求白蓁蓁的，但是他的儿子已经没气了，她实在没有办法。 “沉儿吃了你的药，没多久就死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定远侯夫人鼻涕都流了出来。 萧沉已经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现在身子都有些发冷了。 太医还没来，许初宸正好在这里，他上前给萧沉诊了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夫人节哀，人已经去了。” 定远侯夫人立刻站起身，指着白蓁蓁怒道：“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儿子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是你杀了我儿子。” 淑贵妃差点叫起来，吃了白蓁蓁的药才死的？ 白蓁蓁转身朝承明帝道：“陛下，如今事情已经明朗，正是定远侯夫人偷了我的药，还请陛下为我做主，让她赔偿我的损失。”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你个恶毒的女人，是你害了我儿子，”定远侯夫人哭着去求淑贵妃，“贵妃娘娘，您可要为臣妇做主啊，是白蓁蓁故意说她的药很好，引诱臣妇去偷的，她分明就是有意要害死我儿子。” 淑贵妃也被萧沉的死吓到了，那药是她让定远侯夫人偷的，结果定远侯夫人拿去给自己的儿子吃，没一会儿就死了。 而另一颗药，她刚才也已经吃下了！ 淑贵妃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刹那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白蓁蓁冷笑一声，正要出言辩驳，一道清冷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众人耳中。 “萧夫人，你在陛下的宴会之上行偷窃之事，之后又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这难道也能怪到别人身上吗？”公子襄冷声道。 “分明是白蓁蓁故意引我去偷的，”萧夫人愤而怒斥白蓁蓁。 “陛下，陛下……臣妾也吃了白蓁蓁的药……救、救我……”淑贵妃再也忍不住了，她心跳的好快，她眼前已经开始晕了。 承明帝连忙看向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淑贵妃已经倒在了她身上，头一歪，彻底没气了。 “贵妃，贵妃！”承明帝大惊，太医正好赶来，来不及去看萧沉，连忙给淑贵妃诊治，结果这一看，顿时头上冒出冷汗。 “陛下节哀，淑贵妃娘娘，已经去了……” 说话的正是赵太医，他先前在商洛的时候逃得快，居然没有染上疫病，之后又悄悄回宫，当做凯旋归来。 定远侯夫人连哭都忘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这药是她偷的，淑贵妃死了，陛下一定会杀了她的！ 情急之下，她只得将矛头引到白蓁蓁身上：“陛下啊，白蓁蓁明知贵妃病重，故意在宫宴上携带毒药，引得臣妇去偷，陛下一定不能放过她。”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这药是淑贵妃让定远侯夫人去偷的，只不过却偷出了问题，害了两条人命。 白蓁蓁上前一步：“萧夫人说这话可就诛心了，我携带的药丸可不止这一种。” 她将自己带着的瓶瓶罐罐全都拿出来，居然多达十几个：“分明是萧夫人自己偷错了东西，现在又怪到我头上来。” 沈离抱着淑贵妃看了好一会儿，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他猛地下来拽住白蓁蓁的手腕，愤怒的咬着牙：“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承明帝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十分难过，也无心听他们说什么。 白蓁蓁这次没有躲开，她冷笑一声：“靖王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有人偷我的东西？” “你还有没有良心？”沈离咬牙怒道，“那是我的母妃，你怎么笑得出来？” 白蓁蓁定定的看向沈离，果然不再笑，她轻声开口道：“我可以救她，只要你现在签了和离书。” 沈离一怔，似乎要了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白蓁蓁在说什么。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白蓁蓁轻声道。 沈离明白了，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伤心中的承明帝，如果他利用皇家权势逼迫白蓁蓁，那么她一定不会再救。 人已经死了，没有人能逼着别人去救一个死人。 “你就这么想离开本王吗？”沈离眼底通红，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白蓁蓁。 “是。”白蓁蓁毫不犹豫。 沈离捏着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白蓁蓁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多了几个指印。 “父皇，”沈离忽然一把甩开她，“此事因靖王妃而起，不如让她想办法救活母妃，若是救不活，父皇该杀了她，给母妃偿命！” 第168章 得不到就毁了她 那一刻，沈离做出了决定。 白蓁蓁，如果你非要和离，那你就去死吧。 本王看上的东西，得不到也要毁了！ “陛下，”云出岫不知道从那里走出来，她此时已经整理好仪容，柔弱的跪倒在地，“让王妃姐姐起死回生，可实在有些为难她了。” 她刚刚已经悄悄听到了沈离和白蓁蓁的话，白蓁蓁说，可以救活淑贵妃。 那么就说明，淑贵妃没有真的死！ 与其把这个功劳给了白蓁蓁，不如她自己揽过来，她就不信了，白蓁蓁能救回来的人，其他厉害的大夫会救不回来。 “臣妇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救活淑贵妃。”云出岫抬起头，大声说道。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有办法？” 承明帝也顿时不再颓然，他的目光沉了下去，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欣喜：“靖王侧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回禀陛下，臣妇当然知道。”云出岫大声道，“云家祖上有一种圣药，可以起死回生。传到我父亲那里，只剩下一枚，父亲在云家抄家之前，将那一枚药给了臣妇。” “臣妇有把握将淑贵妃娘娘救醒。”云出岫更加大声道。 承明帝顿时连声道，“好，好，只要你救醒贵妃，朕便赦免云家的罪名，从此以后，你不再是罪臣之女。” “多谢陛下。”云出岫深深一拜，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以前都是看白蓁蓁出风头，这次，也该轮到她了。 定远侯夫人却越听越急，额头急出汗来：“陛下，那我儿子怎么办？” 淑贵妃能救回来，却让她儿子死吗？ 分明是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啊，她怎么能甘心？ 云出岫淡淡看她一眼，露出怜悯的神色：“萧夫人节哀。” 她故意说只有一枚药，就是不希望萧沉活过来。 今晚的事，萧沉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跟她成为了敌人，如果留着萧沉，以后会是个大麻烦。 “定远侯夫人，”承明帝看着她，显然，他是不可能把唯一的一枚药给了萧沉的，他幽幽道，“此事皆因靖王妃而起，药是靖王妃的，萧沉自然也该让她来救活。” 定远侯夫人一屁股瘫坐在大殿之上，完了，他的儿子要死了…… 白蓁蓁有些诧异的看着云出岫，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只有一点是确定的，要是真有这种起死回生的好东西，还能留到现在？ 三日迷魂散只有三日的假死功效，这三日只要不动淑贵妃，三日后，她就会自己醒来，但要是云出岫把淑贵妃杀了，看刚才承明帝那副样子，没准真的大事不妙。 “陛下，”白蓁蓁上前一步，“这药虽然是萧夫人从我这里偷走的，贵妃娘娘和萧沉的死都不该由我负责。但我知道药丸的成分是什么，也有几分把握能救醒他们。还请陛下把贵妃娘娘交给我吧。” 承明帝眉头微皱，白蓁蓁医术高明，这是已经经过验证的。 却从没听说过云家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药。 既然白蓁蓁说能救，那不如就让她去救。 “父皇，儿臣相信儿臣的王妃，”沈离也上前一步，“还请父皇将母妃交给白蓁蓁救治吧。” 定远侯夫人大悲大喜之下，说话都带着颤抖：“白蓁蓁，你真的能治么？” 云出岫一见她要跟自己抢，立马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两个人一定不是真的死。 可现在连沈离都向着白蓁蓁，她又从来都不会医术，实在没办法让承明帝偏向自己。 就在她焦急之时，安乐公主匆匆从殿外冲过来，尖叫道：“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沈纯熙也匆匆赶来，显然也是听说了淑贵妃的死讯。 “父皇，白蓁蓁分明就是在骗你，她的药都已经把母妃害死了，你怎么还能把母妃交给她呢？”安乐大声控诉道。 沈离怒斥一声：“安乐退下！” 安乐不听，反而更大声道：“母妃之前就已经病重，她早就说过，哪怕是病死，也绝不要白蓁蓁诊治！既然云侧妃能治，为何还要这个杀人凶手来？” 云出岫松了一口气，安乐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但只要能替她说话，她就很开心了。苏丹小说网 “母妃醒后要是知道是白蓁蓁救了她，一定会自尽的，难道父皇要看着母妃自尽吗？”安乐再一次喊道。 既然云出岫和白蓁蓁都能救，她当然不会让白蓁蓁去救，到时候仗着功劳提一些得寸进尺的要求，岂不是便宜了她？ “父皇……” “陛下……”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来，白蓁蓁打断他们：“陛下，既然如此，那就让云侧妃去救贵妃娘娘吧。” “靖王妃！”定远侯夫人声泪俱下的看着她，“我不该说你不好，求求你救救沉儿吧，只要你救醒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承明帝道：“那就这么定了，靖王妃救醒萧沉，靖王侧妃救醒贵妃，朕等着你们的消息。” 白蓁蓁看向云出岫，在她眼中看出了一抹得意。 云出岫被留在两仪殿给淑贵妃救命，萧沉也被送回定远侯府，让白蓁蓁去给他诊治。 众人被今天发生的事情惊呆了，这可是起死回生啊，这怎么可能？ 可如今，无论是靖王妃还是靖王侧妃，都说她们有救命的法子。 云出岫谢恩走出大殿，路过白蓁蓁的时候主动挑衅：“你以为只有你能救活淑贵妃么？” 白蓁蓁冷笑：“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治。” 云出岫仰起头：“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这个功劳，你抢不走的。” 白蓁蓁点点头，好心提醒她：“你想立功，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萧夫人匆匆拉着白蓁蓁的胳膊：“靖王妃快去救救我儿子吧。” 云出岫温柔的看着萧夫人，也不避着白蓁蓁，直接朝她道：“我弟弟云铮承蒙侯府收留，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试着救活萧公子。” 萧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说什么？你可以救我儿子？” 对，云铮还在定远侯府，云出岫一向善良，她不会害萧沉的。 倒是这个白蓁蓁，私德败坏，又跟她有怨，谁知道会怎么对萧沉？ “云侧妃，”萧夫人立刻朝云出岫跪了下去，泪水直流，“我当然信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第169章 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白蓁蓁冷笑一声：“萧夫人，你居然真的相信她能救你儿子，她学过医术吗？我好心奉劝你一声，信错了人没关系，吃错了药可是要出人命的。” 云出岫悄悄给采儿第一个眼色。 采儿立刻道：“王妃是怕被我们娘娘抢了功劳吧？我先前不过撞了你一下，你就那么对我，难道萧夫人还会相信你有什么好心吗？” 萧夫人被提醒了，她刚才可看得清楚，白蓁蓁确实是人面兽心。 “你会医术又怎么样？你这样私德败坏的人，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萧夫人冷哼一声，“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要被你骗了。萧沉是我的宝贝心肝，如今吃了你的药没命了，你居然还要拦着我找人救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云出岫也换了一副委屈的样子：“王妃姐姐，不是我非要跟你抢，只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实在不能看着你乱来，要不这样，等贵妃娘娘和萧公子死了，这些功劳都算到你头上好不好？” 白蓁蓁冷笑，朝萧夫人道：“你想好了，让她去救萧沉。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救不活，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萧夫人还没说话，云出岫已经道：“王妃姐姐何必说话那么冲，萧夫人，如果救不活他们，这罪过当然算到我头上，你就别为难王妃姐姐了。” “好你个白蓁蓁，之前就听说你嫉妒成性，容不下侧妃，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萧夫人怒道，“云侧妃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如此不领情。” “不是的，”云出岫咬着唇道，“姐姐很善良，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白蓁蓁实在听不下去了。 “行了你闭嘴吧，”白蓁蓁现在不用跟她多说，只要过两日，等云出岫救不回人，自然会来求她。“萧夫人，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云出岫心中得意，放狠话谁不会啊，她现在就去找太医，告诉他们人没死，让他们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白蓁蓁转身离开，迎面遇到沈离，她理都不理，直接从他身边过去。 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 沈离黑着脸，从身后叫住她：“其实本王还是信你的。” 他相信白蓁蓁能救活淑贵妃，如果白蓁蓁求他，他会想办法把白蓁蓁悄悄带进去，给淑贵妃救治。 白蓁蓁头也不回：“你省省吧。” 刚才他在大殿之上说要她偿命，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先前还觉得能跟沈离谈一谈，现在彻底明白了，沈离这个人，骄傲自大，又容忍不了自己失败。 他看上的东西，得不到也要毁了。 不喜欢的时候扔到一边，喜欢的时候又巧取豪夺。 沈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十分疲惫。 为什么就是没办法挽回她的心。 白蓁蓁难道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希望她回来吗？ 公子襄在不远处等着白蓁蓁过来，沈琢也在等着，云出岫看到他们，主动上前挑衅。 “难怪玉陵王殿下喝醉了酒，定力还那么好，原来心里早就有人了。”她有恃无恐的低声挑衅沈琢。 反正她给沈琢下药一事也没有证据，沈琢也不会把她勾引他的事说出去，因为两个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云侧妃还是想想怎么救人吧。”公子襄眸色冷淡，声音冰冷。 云出岫没想到一向清风霁月的公子襄会突然跟她做对，脸上顿时有些难看。 她不能理解，明明她比白蓁蓁更加温柔貌美，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向着白蓁蓁呢？ 这件事传到沈离耳中，更加让他烦躁，白蓁蓁明知道她住在玉陵王府会惹来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她居然完全不在乎。 “现如今人人都能替她说上两句话，唯独本王不能。”沈离烦躁万分，白蓁蓁谁的好意都接受，就是不接受他的。 方七道：“殿下，如今贵妃娘娘危在旦夕，殿下还是多关心关心娘娘吧。” 云出岫住在了两仪殿，待遇都因为给淑贵妃治病而变得极好。 她叫来了许多太医，明确跟那些太医说：“淑贵妃娘娘没有死，你们快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造成人假死的。” 就像她当初在腋下夹铁球一眼，看起来死了，其实还活着。 太医们面面相觑，赵太医道：“云侧妃，您不是说有家传的药，能救活贵妃娘娘吗？” 怎么搞了半天，还得让他们来想办法。 云出岫脸都绿了，她强撑着道：“当然有药，我已经把药给贵妃娘娘吃下去了。所以你们快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还在假死状态醒不过来。” 赵太医完全不信她，但迫于身份，也给淑贵妃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贵妃娘娘确实已经死了，她已经没有脉象，也没有气息。” 云出岫顿时慌张了起来：“怎么可能？” 难道她想错了？ 不可能，白蓁蓁那么信誓旦旦的，淑贵妃怎么可能真的死？ “赵太医，太医院可还有其他太医？”云出岫问道。 赵太医挺直了身子，鼻子朝天：“云侧妃是信不过微臣吗？那就请云侧妃另请高明吧。” 说罢，他直接行礼告退，还给同僚都使眼色，让他们一起告退。 转瞬间，太医们都走了。 开什么玩笑，救活一个死人，云出岫自己揽下的事，居然要他们来擦屁股？ “赵太医，太医！”云出岫急着要把他们留下，他们反而走的更快了。 云出岫满脸怒色，朝采儿道：“你去，出宫一趟，去把当初南安王府信任的那几家民间大夫找来，我就不信，淑贵妃是真的死了。” 白蓁蓁跟晚晚解释：“她当然没有死，只不过，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为何？”沈琢忍不住道。 “她的医术，哪里是那些庸医可以比的。”公子襄靠近她，给她递过来一杯茶水，面色沉静。 “你这么放心把尸体留在宫中，若我猜的不错，一天后，淑贵妃身上就会出现尸斑了吧？” 白蓁蓁唇边勾起一个笑：“哎，云襄，你倒是比我想的要聪明嘛。” 第170章 萧夫人深夜闯府 然而变故比他们预想的更早一些。 三更半夜，玉陵王府的大门就被敲得邦邦响，萧夫人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找白蓁蓁：“救命啊。” 萧夫人儿子死了，当然夜不能寐。萧沉的尸体虽然在两仪殿的偏殿，但她留了婢女在萧沉身边，有任何异动都要向她汇报。 “白蓁蓁，你救救我儿子。云侧妃说她能救我儿，但是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沉儿都已经开始尸僵了，”萧夫人急得要命，“太医说，他真的已经死透了，云侧妃怕是救不了了。” 萧夫人劈头盖脸一顿说，比在宫宴时还要声泪俱下。 白蓁蓁披个厚厚的斗篷走出房门：“我当时可是问过你的，云出岫救不好，你也别来找我。” 萧夫人立刻给她跪下：“你去给沉儿看看吧，先前是我不知道，云出岫她一个闺中长大的女子，哪里会什么医术？她只有一枚药，一定是拿去救淑贵妃了，你……你就进宫去给沉儿看看吧。” 萧夫人变脸的速度太快，仅仅这几天，白蓁蓁就见识了她好几副面孔。 “这是怎么了？”公子襄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萧夫人继续去求白蓁蓁：“你快去救救我儿子吧，云出岫明明说，她能治好沉儿，但是现在沉儿已经开始尸僵了，她却还让人告诉我一切都好，要不是我留下的婢女偷偷传信，我都不知道……”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求你救救他。” 白蓁蓁面色冰冷：“在皇宫的时候你还不相信我，当时我也说了，他要是好不了，别来求我。” “我信你，我信你，是我受了奸人挑唆，以为你私德败坏，你去救救我儿子吧，我求你了。” 萧夫人实在吵得厉害，玉陵王府许多人都醒了。 他们看到萧夫人来求白蓁蓁，半点意外都没有。 自从沈琢的腿有好转，他们就知道，只要是靖王妃说能治的病，那就绝对能治。 不相信靖王妃，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求求你了！”萧夫人一狠心一咬牙，开始给白蓁蓁磕头，咚咚咚的，这是下了血本。 白蓁蓁看着萧夫人，时间不到，哪怕她现在去救，人也醒不来。 “我救不醒他，”白蓁蓁道，“如果你愿意等……” 她想说，两天后再治，萧沉一定能活过来。 但萧夫人一听她说救不醒，立刻就变了脸，眼中恶毒之色浓得像墨：“你怎么会救不醒？你分明在陛下面前说，丹药是你的，你能把人救活。你是不是就是不想救沉儿？” “你当时拿话激我，说治不好也不要来找你，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云出岫一定治不好沉儿了？” “你分明知道她治不好，却任由她拿我儿子的命开玩笑，你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萧夫人不先进宫去找云出岫的麻烦，反而在这里跟白蓁蓁过不去。 白蓁蓁将自己的善意收起来，冷笑一声，且不说萧沉死不了，她说那种话只是为了让云出岫着急。 就算萧沉真的会死，那也是萧夫人自己选择的大夫。 云出岫治不好的人，现在让她来治？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治病的不是我，是云出岫，草菅人命的也不是我，是云出岫。”白蓁蓁道，“经我手治疗的人，没有一个不好的。所以你应该进宫去找云出岫，而不是在这里打扰我睡觉。” 白蓁蓁转身离开，扬声道：“来人，送客。” 萧夫人瘫倒在地上，几个婢女来拉她，她却死死瘫在地上不肯走。 “我错了，我不该口不择言，靖王妃，你去救救我儿子吧，只有你能救她啊。”转瞬之间，萧夫人的脸又变了一次。 她实在不想求白蓁蓁，她已年近五十，如今居然跑来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下跪，她心中真是愤懑无比。 而这个死丫头居然还让人把她拉走，她真的丢尽了脸…… 可是萧沉是她的儿子，从小身子就不好，她在萧沉身上耗费的心血比大儿子可多多了，如今怎么能看着萧沉去死？ “萧夫人。”一直旁观的公子襄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萧夫人爱子心切，人人都能理解。但令公子已经交给了云侧妃救治，白蓁蓁并非没有争取过，是你不信她。” “我现在不是信了吗？”萧夫人厉声道，“我儿子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白蓁蓁分明就能治好，怎么能看着他去死？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她配当一个大夫吗？” “我本来也不是大夫。”白蓁蓁冷笑。 她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哎。苏丹小说网 “该说的话都说了，今日言尽于此，萧夫人好自为之。”公子襄冷声说完，吩咐不远处待命的侍卫，“请萧夫人离开。” 萧夫人不敢跟公子襄有冲突，被侍卫强行请走，也只对白蓁蓁放狠话：“我儿子要是真的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白蓁蓁纳闷了，治病的又不是她，为什么萧夫人非抓着她不放？ 萧夫人哭得心肝都在发颤，她被赶出玉陵王府，心中着急，此时已经三更天，宫门下钥，她不敢强行闯入，想来想去，干脆去靖王府找沈离要说法。 无论是白蓁蓁还是云出岫，都是沈离的女人，他理当给自己一个说法！ 萧夫人快速上了马车：“快，去靖王府！” 晚晚收到消息，去给白蓁蓁传信：“萧夫人似乎是要去靖王府。” “不来吵我睡觉就行。”白蓁蓁道，“你去睡吧。” 晚晚应一声，回去接着睡觉。 公子襄看着白蓁蓁：“你猜她去靖王府，是告谁的状？” 白蓁蓁耸耸肩：“随便她。” “明日陛下恐怕也会找你，你怎么办？” 白蓁蓁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顽皮的笑：“找我，他找得到吗？” 吃了三日迷魂散，要三日之后才能醒来，她一定要到最后关头才出现。 至于这两天，就让云出岫自己去对付她惹出来的烂摊子吧。 沈离已经很久没有半夜被人惊醒了。 方七神色慌张的冲进来：“殿下不好了，萧夫人非要闯进来，说云侧妃根本救不醒萧沉，她要让云侧妃偿命！” 沈离一惊：“那我母妃呢？” 云出岫救不活萧沉，是不是淑贵妃也救不活了？ 第171章 云出岫倒霉了 “宫中尚未传来消息，想必一切都很顺利。”方七道。 淑贵妃全权交给云出岫治疗，云出岫让人把淑贵妃安排的很好，她告诉众人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所以没人来找她麻烦。苏丹小说网 但她却忽略了萧沉那边，让萧夫人的婢女发现了异常，给萧夫人送了信。 沈离还以为是萧沉没吃到云家祖传的药，所以才快死了，心中不免安定下来。 他出了府门，萧夫人带着家中小厮婢女拼了命的往里闯，靖王府门口一片混乱。 沈离眉头一皱，顿时厉声道：“萧夫人擅闯王府，这是要做什么？” 萧夫人一见到他，立刻哭喊起来：“是你的侧妃说能治好我儿子，如今我儿子都已经出现尸僵，她却还隐瞒不报，在宫里头作威作福，你难道不管吗？”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不管白蓁蓁怎么样，云出岫骗她这份仇是肯定要报的，只有她找了云出岫的麻烦，之后才能再去求白蓁蓁给萧沉救治。 如果到时候白蓁蓁再治不好，她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咬死萧沉吃的是白蓁蓁的药丸，让白蓁蓁偿命。 “萧夫人冷静，”沈离一抬手，方七立刻让门口的侍卫都放行，“起死回生乃是天方夜谭，就算治不好也是情理之中，你怎么能怪到我的侧妃头上？” 萧夫人见侍卫退了，立刻冲进来恶狠狠瞪着沈离，“现在就进宫，我要去见云出岫！” “进宫？此时天色已晚，宫门已经落锁，要进宫，也得等到明日……” “等到明日，我儿子的尸体都臭了。”萧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她撒起泼来，沈离也不好意思说重话。 “你以为淑贵妃就很安全吗？云出岫哪里来的什么祖传的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进宫看看淑贵妃的现状吧，说不定她也已经和我儿子一样了。” 沈离一怔，他确实没听说过云家有这种奇药。可是，云出岫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吧？ 方七看出了沈离的犹豫，他低声道：“殿下，云侧妃骗殿下的次数还少吗？” 沈离咬着牙：“进宫，现在就进宫。” 云出岫在两仪殿已经急得团团转了，采儿按照她的吩咐，将民间的大夫请来，他们的说法与太医院一致。 ——人已经死透了。 她让人将大夫们送出宫，此刻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白蓁蓁这个贱人，居然敢骗我，一定是她事先设计好的，她猜到我要跟她抢功，故意跟殿下说那么多……” “侧妃娘娘，您冷静些，这不是才一天吗？”采儿劝道，“还有两天时间，奴婢再去找别的大夫，说不定能看出倪端呢？” “啪”一巴掌打到采儿的脸上，云出岫怒道，“找什么大夫？连京城的大夫都没有办法，还能找谁？” 采儿脸上发烫，心中愤懑，脸上却装着着急的样子：“那可怎么办啊？” “云侧妃，靖王殿下带着萧夫人往两仪殿来了。”外面的宫人前来通报。 云出岫浑身的血倒流到脚底，一屁股瘫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她还有机会，起死回生原本就是天方夜谭，她救不活，不能怪她。 一切都怪白蓁蓁，如果淑贵妃和萧沉没有吃白蓁蓁的药丸，怎么会死？ “我的儿啊——”萧夫人的声音从偏殿远远的传过来，撕心裂肺。 沈离也已经上前一步，他伸手去按了按萧沉的胳膊，萧沉的身体果然已经僵硬，分明是死了有三个时辰以上了。 沈离心中一跳，淑贵妃呢？ 他连忙大步离开侧殿，去主殿找淑贵妃和云出岫，萧夫人见到了萧沉的尸体，顿时心神俱疲，一想到是云出岫耽误了萧沉的治疗，连忙也跟上去。 云出岫心神未定的给沈离行礼，萧夫人却已经从他身后跑过来，一把抓住云出岫的头发：“你个贱人，你分明就治不好我儿子，为何要骗我。” 云出岫尖叫一声，忍不住哭了出来：“萧夫人怎么能这么说？萧公子已经死了，任谁也不能将一个死人复活啊，我好心治他，你怎能如此对我？” 她一边说，一边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看向沈离，沈离却完全没有看向她，他到床上去看淑贵妃了。 淑贵妃双眼紧闭，皮肤白的厉害，浑身上下一点温度都没。 沈离颤巍巍的伸出手，果然，她也出现了尸僵，云出岫根本救不活人！ “啪”地一声，沈离过来，狠狠的给了云出岫一巴掌。 云出岫惊叫一声，被打翻在地上，头发还因为被萧夫人抓着而猛地掉了好多根，头皮上一片生疼。 “殿下……”云出岫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沈离还从来没有打过她。 这些年，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他都没有打过她。 她从前看着沈离打白蓁蓁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毫不留情，今日轮到自己，才知道到底有多疼。 “说，你祖传的药丸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离怒道。 云出岫被他打得有些害怕，眼中冒出更多的泪水：“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当时确实告诉我，只要人死不超过一天，吃下那个药丸，就能起死回生。” “当时贵妃娘娘吃了王妃姐姐的毒药，已经当场死亡，我也是信了我父亲的，这才想着要救她，云儿没有恶意，你一定要信云儿啊……” 沈离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中愤怒无比：“那是我的母妃！你治不好，为什么要在父皇面前跟白蓁蓁抢，难道你希望我母妃去死吗？” “不是的，娘娘是吃了姐姐的药才死的，云儿担心她根本不会真心救娘娘，云儿都是为了殿下好啊……”云出岫声泪俱下，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是云儿的错，殿下要打要罚，云儿也认了。” “那我儿子呢？”萧夫人凄厉的声音响起，“你分明只有一颗药丸，却阻拦我，让我不相信白蓁蓁，将儿子送给你治，结果呢？” “我……”云出岫嘴唇发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王妃姐姐与你有仇，她一定不会给萧公子认真治的，我今日找了许多大夫，就是希望能将萧公子救回来……” “云出岫，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你可真是有理，”萧夫人怒极反笑，一把上前掐住云出岫的脖子，眼睛瞪得老圆，“但是现在我儿子死了，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你说的再好听，能把我儿子救回来吗？” 第172章 白蓁蓁真的不在 沈离给太监宫女一个眼神，殿内的宫女们连忙去把萧夫人拉走，掐脖子可是要出人命的。 云出岫哭得厉害，仰着头看向沈离和萧夫人：“我纵然没有救活他们，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所有的大夫都没有办法，怎么能全怪到我头上？” “归根结底，他们是吃了白蓁蓁的药才死的，白蓁蓁才是杀人凶手。” 萧夫人更加生气了：“你是在指责我偷了白蓁蓁的药吗？那是淑贵妃让我去偷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淑贵妃好。” “不是……”云出岫急着辩解，“我是在责怪白蓁蓁，她一定是故意引诱你去偷的……” 沈离眼神冰冷的看着云出岫：“你闭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云出岫居然还在狡辩，他从前以为云出岫的话都是真的，都是对的。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哪次说的话，不是把自己身上的责任都推出去？ “如果不是你，我母妃和萧公子现在早已经活了。” 沈离相信白蓁蓁不会骗他，她当初拿和离书来要挟，就是因为她绝对相信，她能救活淑贵妃。 萧夫人反应过来，她求沈离：“别说这些了，我刚才去了一趟玉陵王府，想让靖王妃来救我儿子，但是她以云侧妃救治为由，不肯过来。靖王殿下，我们去找靖王妃吧，说不定她现在还有办法解决……” 云出岫脸色白的厉害，不自觉的喘着粗气，她努力给自己定心，白蓁蓁绝不可能治好。 所有的大夫都说他们死透了，白蓁蓁怎么可能治好？ “你跟本王回府。”沈离看着云出岫，眼神中是浓浓的失望，“再等下去，父皇知道了这件事，连本王都保不了你。” 云出岫哭道：“多谢殿下。” 沈离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吩咐方七去跟承明帝说明情况，他自己则连夜去玉陵王府找白蓁蓁过来。 安乐公主在此时终于穿好衣服赶过来，她看到这里乱成一片，就要问沈离怎么回事，却无缘无故被沈离甩了个巴掌。 “三皇兄你疯了？”安乐捂着自己的脸，眼睛瞪得老大。 她一向敬爱这个哥哥，平时也只叫他哥哥，只有气急了，才会喊他三皇兄。 “母妃平日有多疼爱你，你住在两仪殿，居然完全不在乎母妃的病情。”沈离怒道，“要你究竟有什么用？” 安乐被他打的脑子嗡嗡的，也被他说的脑子嗡嗡的：“母妃怎么了？不是说能治好吗？” 沈离愤怒的指着她，半晌，怒道：“去把云出岫送回靖王府，她要是出府半步，我拿你是问！” 说完，他迅速离开。 萧夫人也连忙跟着离开。 安乐仍旧是懵圈的，她眼睁睁的看着沈离走了，只能去问云出岫：“本公主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母妃怎么了？” 云出岫把刚才给沈离准备的说辞，重复一遍说给了安乐。 “人死怎么能复生？一切都是白蓁蓁那个贱人惹的好事，她说她能治，这一定也是在骗你们……” 安乐咬着牙，怒道：“她敢给我母妃下毒，本公主一定要她好看，我现在就去找她，要是她不能救活我母妃，我要她偿命！” 安乐太容易受人挑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记得，这药是淑贵妃让人偷来给自己吃的。 云出岫好想一起去，但想到沈离刚才的神情，想到自己脸上的一巴掌，还是回靖王府等着了。 沈离到了玉陵王府，这回沈琢亲自出来跟他说：“白蓁蓁已经离开了。” 沈离瞪大了眼睛：“离开了？她去哪了？” 萧夫人则瘫倒在地，离开了……白蓁蓁为了不给他们医治，居然离开了玉陵王府，现在，她要去哪里找她？ 要不是云出岫当时挑唆她，她或许现在早已经救回了她的儿子。 玉陵王府门口，萧夫人就这样大哭起来。 “她只是我的客人，她去哪了，我并不知道。”沈琢淡声道，“若你不信，还想像上次一样满府寻找，甚至带兵来搜府，也是可以的。” “大皇兄严重了。”沈离心中一沉，他就算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去搜沈琢的府邸。“可是大皇兄，如今我母妃和定远侯公子都命在旦夕，你要是知道白蓁蓁的下落，就告诉我吧。” 沈琢看他一眼，挑眉道：“危在旦夕？不是已经死了么？你靖王府的侧妃声称能起死回生，你为何不去找她？” 沈离的脸逐渐变得难看起来：“那是我的母妃，大皇兄说话最好注意些。” 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原来是你的母妃啊，”沈琢意味深长的笑笑，“本王还以为是皇后呢。” 他是嫡子，凭什么要对一个不过是他母后替身的妃子，毕恭毕敬？她配吗？ 此时，皇城之内，承明帝终于被惊动。 在得知云出岫并未救活淑贵妃，并且隐瞒不报之后，他愤怒的大拍床榻：“小小一个侧妃，居然也敢如此欺君，她人呢？朕要杀了她！” 从前顾着几分南安王府的面子才给她几分颜色，如今她不过是一届平民，要动她，根本无需顾虑。 赵公公低着头：“是她告诉两仪殿的所有宫人，淑贵妃正在好转，要不了几天就能醒来。要不是萧沉那边出了事，萧夫人闹了起来，我们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先前阿樱的事，皇嫂就已经跟朕说过了，朕也是看在阿樱已经好了，而她又不追究的份上，才没有治云出岫的罪，如今她胆大包天，竟敢如此欺瞒朕，让她过来见朕！” 赵公公道：“云侧妃已经出宫了，是靖王殿下将她带走的，恐怕，就是为了逃避陛下您的惩罚。”苏丹小说网 “大胆！”承明帝又拍了几下床榻。 赵公公跟了承明帝很多年，知道他现在愤怒的不得了，语气柔和道：“陛下，为今之计，惩处靖王侧妃倒不是要紧事，还是得赶紧把靖王妃找回来，说不定淑贵妃娘娘还有一线生机……” “传朕旨意，让那个云出岫好好待在靖王府，要是贵妃有什么不测，朕非要取了她的狗头。再去传白蓁蓁进宫，只要她治好贵妃，朕对她下毒一事便既往不咎。” 赵公公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他很想提醒承明帝，不是白蓁蓁下的毒，是定远侯夫人从她身上偷的。 但如今承明帝在气头上，他也不便多说，事态紧急，赶紧亲自传旨去了。 结果到了玉陵王府门口，他也顿时大惊失色，连圣旨都掉到了地上：“靖王妃不在？” 天呐，人命关天的时刻，她居然不在？他怎么跟陛下交代？ 第173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蓁蓁坐上公子襄的马车，连夜去了骊山。 葛先生的病况有好转，她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再去给葛先生复诊，正好现在就有时间。 还是那座小屋，沈东篱这回见到他们，脸色倒是没像上回一样黑，但还是冷冷的：“葛先生在等你，你说话最好注意些。” 这句话是跟公子襄说的，然后转头就换了一副和善的脸色，朝白蓁蓁道：“多谢靖王妃救了葛先生。” 白蓁蓁一怔，忍不住看了公子襄一眼。 “你们放心，”沈东篱缓缓看向小屋，“葛先生还不知道。” 也就是说，白蓁蓁还是能以他未婚妻的身份进门。 两人进去的时候，葛先生正在煮茶，看到他们两个，含笑柔声道：“先前的药我一直吃着，很有用，你的这位未婚妻，还真是个神医。” 白蓁蓁耳根子微微泛红，放下药箱，给葛先生复诊。 屋子里弥散着药味，但白蓁蓁还是能从这药味中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 “多谢葛先生夸奖。”白蓁蓁附身下来，给她诊脉。 “不用多礼，”柔和的声音传过来，葛先生道，“我对襄儿也算有养育之恩，你们既然打算成亲，我也算你半个娘了。” 白蓁蓁心中微怔，之前是因为葛先生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她身子无恙，自己是不是能把真相告诉她了？ “我……” “她确实有些害羞，”公子襄上前，轻轻揽住她的手臂，“先生还是等我们成亲了再说这些吧。” 白蓁蓁跟着点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葛先生眉目含笑，跟上回一样，不管自己是不治，还是要治好了，都没有丝毫悲痛和惊喜。 白蓁蓁忽然就明白了，云襄身上那一副天高疏阔，风轻云淡的样子，是从谁身上学来的。 她的手落在葛先生脉上，诊了很久，才终于起身：“之前的方子要减两味药，我去找沈东篱写药方。” 她去找沈东篱，葛先生看着她离开，弯着眼角朝公子襄道：“我看你并非不喜欢她，听我的，成个家吧。” 公子襄沉默一会儿，嘴角紧抿着。 葛先生又道：“你怕连累她，难道就不怕她回头重新跟靖王殿下在一起吗？” 公子襄抬头，眼中带着一丝诧异。 葛先生点点头：“况且我看她，也不是对你全无心思……” 白蓁蓁掀开帘子进来，见两人还在说话，回头就再默默退出去，葛先生叫住她：“天快亮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两人重新回到马车里，驾车的还是原先那个车夫，他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啊？” 又不能回玉陵王府，难不成回家么？ 白蓁蓁如今坐公子襄的马车坐得轻车熟路，已经很熟练的自己给自己灌汤婆子了，雾气缓缓升上来，公子襄清秀的面容若隐若现，多了一丝清风霁月的味道。 白蓁蓁见公子襄看着他，很顺手的将灌好的汤婆子递给他：“你也要吗？” 公子襄凝视着她，缓缓伸出手接过。 指尖无意间划过她的指腹，柔软，丝滑。 白蓁蓁抱着另一个汤婆子，下巴抵在桌子上，缓缓闭上眼睛小憩，侧脸精致而美丽。 公子襄敛下睫毛，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到底有多诱人。 “你觉得，我对你好么？”公子襄忽然问道。 白蓁蓁已经有些困意，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好啊，除了我父兄，你算是对我最好的男子了。” 她说话的时候也很小声，嘴唇微动，粉嫩而漂亮，公子襄忍不住多看一眼。 原本只是想陪在她身边，近一点，在近一点，只要每天看着她就好。 可是看多了，便从心底里生出贪欲来。 蚀骨的躁动与贪欲，几乎要将他吞噬。 “比起沈离来呢？”公子襄的声音很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拿自己去跟沈离比。 “连条狗都比他好。”白蓁蓁闭着眼睛，心中不免再鄙视沈离一番。 说完了，她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公子襄：“我不是说你比狗好，我是说，你比任何人对我都好。” 公子襄哭笑不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白蓁蓁这下醒了，被勾起了好奇心：“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是因为那把匕首吗？” 没等公子襄说话，她又自己回答：“似乎也不是。那一定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所以你忍不住帮我。” “嗯，你是个好人。” 白蓁蓁轻哼一声，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可真是……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想跟他说她才不是什么好人，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公子襄凝视着她，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深邃。 白蓁蓁一下子就懵掉了。 她上辈子是杀手，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眼神，她实在太熟悉了…… “你不会是……” 喜欢我吧。 白蓁蓁下意识开口，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耳根子悄悄红了起来，连脸颊也染上晕色。 公子襄看着她的眼睛，缓缓伸手替她将肩上的发丝拂开：“是什么？” 他的手指不经意掠过她的下颌，痒痒地让人心中不经意燥起来。 这样刻意的，不避讳的接触，还能是什么？ 白蓁蓁微微咬住下唇，上回的事情说清楚之后，她就一直把公子襄当做朋友。 明明他这些日子也没表现出什么，为什么今晚突然就…… “是什么呢？”白蓁蓁避过他的目光，口干舌燥。 “公子小心啊——”车夫忽然在外头喊了起来，紧接着，又是熟悉的马车颠簸。 白蓁蓁心中一紧，不由想起前几次都倒在他怀里的事情。苏丹小说网 不会吧。 马车只颠簸了一下，白蓁蓁很快就坐稳，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车夫，技术还挺有进步。”白蓁蓁看向窗外，声音干涩。 公子襄轻笑一声，嗓音清浅：“去哪？” 白蓁蓁摇摇头：“不知道。” 玉陵王府肯定不能回，护国公府也不能回，现在承明帝和沈离肯定到处找她呢。 第174章 是白蓁蓁的声音 马车逐渐回到京城，外面传来小贩们吆喝的声音，白蓁蓁掀开帘子看过去，街上已经很热闹了。 “你看。”公子襄给她指指天上。 白蓁蓁抬头，细碎的雪粒落下来，在半空中就已经变成了雨。 已经是正月底，不再有大片的落雪，但这种细碎的白雪，居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没逛过京城的早市呢。”白蓁蓁来了兴致，夜晚繁华的京城她已经看过了，但是这种鲜活的早市，还挺少见。 “那我们去看看？”公子襄问道。 白蓁蓁有点纠结的看着她。 跟他一起去，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的马车太显眼了，你要是去，我会被发现的。”白蓁蓁道。 公子襄掀开前面的帘子，朝车夫道：“你先回府。” 白蓁蓁发怔，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好。”车夫将两人放下，很快就走了。 一个买伞的小贩很快看到他们，立刻带着油纸伞过来：“这位公子，下雪了，要不要给夫人买把伞？” 白蓁蓁忙解释：“我不是……” “只是未婚妻。”公子襄打断她的话，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多谢。” 小贩立刻眉开眼笑：“祝二位白头偕老。” 油纸伞撑到白蓁蓁头上，白蓁蓁面色不悦：“我们已经不在骊山上了。” 为什么还要骗人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减少麻烦罢了，你要让别人起疑心，发现你是靖王妃，把你带回皇宫去给淑贵妃治病吗？”公子襄看着她道。 白蓁蓁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但还是嘀咕道：“你也可以不去啊，我自己逛一逛也是行的。” “从此处往前，便是朱雀大街。这里的茶坊勾栏极多，最有名的便是老白涮肉坊，量足味美，不吃可惜。” “我们刚才进城门经过的周记粥店，味道也很醇厚，前两日你吃的白粥和咸菜都是在哪里买的。” “还有这家，擅长做糕点，他家的太师饼和头条糕都该试一试。” “前面那家，是专做早餐的，每日三道菜，次次不相同。听人说，最令人难忘的，是南方独有的灌汤包。薄皮汤馅，吃的时候先将皮挑破，用竹管先吸溜一下里面的汤水，再吃包子，味道销魂。” “那边还有个做糖人的老师父，已经在此做了十几年的糖人，极有名气。他的糖人不仅香甜，且有各种形状，你要什么，他就能给你吹捏出什么……” 公子襄一口气说了很多，白蓁蓁口水都要流出来：“多谢公子带路。” 没有他，她去哪找那么多好吃的美食？ 早点铺子的烟雾升上来，烟火气格外温馨，白蓁蓁看到什么都想买，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很快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 “这个糖人我也要。”白蓁蓁去摸钱，这才发现已经空了。 “我们这里可不赊账。”卖糖人的老师父道，“不过，要是你能吹出好看的花样，倒是可以免费送你一个。” 清甜的麦芽糖，热乎乎的团成一团，用稻草杆去吹，一边吹一边捏，手巧的人很快便能吹出花样来。 公子襄上前，要替她付钱。 白蓁蓁拒绝，她指着融化的麦芽糖：“我要吹一个兔子，如果能成功，是不是就不付钱了？” 正好今年是十二生肖的兔年。 “对。”老师傅道，“不过只能吹一次，若是不成，还是要付钱的。” 白蓁蓁道一声多谢，信心满满的上了手。 她刚才已经看了一会儿，老师傅吹糖人的手法极巧，她相信自己也能学会。 然后她就看到那团麦芽糖鼓起来，再鼓起来，之后……破了一个洞。 白蓁蓁：…… 果然，她是厨房杀手。 公子襄上前，白蓁蓁绷着脸道：“我要跟你借一点银子，等我回去就还你。” 公子襄轻笑，替她付了钱，也拿了一根稻草杆，光明正大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骤然对上他的目光，像是被蛊惑了的小姑娘一样，忽然有了什么预感，忍不住心中跳动起来。 软乎乎的糖团在公子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只是几息，那块团子就变成了白蓁蓁的模样。 “动作要快，太慢了糖会发硬，自然就破了。”公子襄把糖人递给她。 这样的市井手艺，他居然也是会的。 白蓁蓁呼吸都滞了一瞬，这是……她吗？ 她没有第一时间接，而是忍不住看向公子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清冷的像是高山上的孤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可是如今，他却变得有了烟火气。 烟火袅袅，糖人香甜，老师傅对公子襄的手艺惊叹不已，忍不住惊呼。 嘈杂的背景中，他就站在她面前，被世间万物染上了色彩。 他的手捏着细细的杆子，骨节分明，漂亮地像是一件艺术品。 白蓁蓁终于伸手接过，忍不住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也能吹出来的。” 公子襄眉眼中带着笑意，什么都比不上这姑娘的嘴硬。 “嗯，我信你。”他道，“还要买什么吗？我给你……借你银子。” 白蓁蓁再嘴硬也知道对方是在对她好，轻轻应一声，再一次红了耳朵根。 公子襄的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朵根，又见她虽然低着眼睛，一双眼珠子却还悄悄转动，心中忍不住欢喜。 她真的很好，坚韧，美好，又漂亮可爱。 白蓁蓁到底是没有再买东西，她双手已经拎了太多，最后决定去玲珑阁休息。 沈离正坐在一楼大厅的角落，一壶接一壶的喝酒，宛若当初在靖王府时一样。 “殿下，您别喝了……”方七很着急，“我们的人已经在找了，一定会找到王妃的。” “怎么可能找到？”沈离冷笑一声，眼中全是失望与恼火，“她一定知道我们要找她，才连夜离开的。” “亏本王还以为她改好了，如今看她，居然要害死我的母妃，” “她实在太令本王失望了！” 白蓁蓁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在桌上，自己坐下喊店小二：“来壶茶。” 东西太多，挡住了她的脸，但这熟悉的声音，却让沈离立刻警觉。 他猛地站起来：“是白蓁蓁的声音！” 第175章 你可以一直这么叫我 靖王府的人遍寻白蓁蓁而不得，沈离却在此时听到了白蓁蓁的声音。 方七也立刻看过去，见到刚进门右边第二桌确实坐了两个人，立刻瞳孔放大：“是公子襄……” 沈离立刻站起身，在马上就要走过来的时候，公子襄淡淡地看着他：“靖王殿下留步。” 白蓁蓁骤然一口气提起来，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透过桌上的许多盒子和纸包缝隙，她清楚的看到，沈离那张讨厌的脸正在朝他们看过来。 今天才是第二天，要是今天就被带回去治病，八成要露馅。 外头卖灌汤包的伙计匆匆过来，手上两个铜板：“刚才找钱找错了，少给了您未婚妻两文钱。” 沈离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伙计见势不妙赶紧溜了，沈离声音低的可怕：“未婚妻？” 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他分明听到了白蓁蓁的声音。 公子襄随手拆掉一个纸包，拿出一个宽大的獠牙面具，给白蓁蓁戴上，声音十分随意：“确实是本公子的未婚妻。”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戴上面具，迅速隔着东西将自己头上的发髻改了形状，簪子也取了两支。 “见过靖王殿下。”她站起身，悄悄提了嗓音，改了生线。 沈离盯着她，仿佛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公子襄当着沈离的面，拉过白蓁蓁的手，将两枚钱币放到她的手心，温柔道：“乖，收好。” 他的手包裹住白蓁蓁的小手，一触及分。 白蓁蓁的呼吸顿时凝滞。 当着沈离的面，他也太胆大了吧？ 然而她迅速明白过来，若是他们有什么收敛的举动，反而更显得可疑。 “靖王殿下不去找靖王妃，怎么来这里喝酒。”公子襄问道。 沈离再往前走两步，已经走到白蓁蓁的对面，他微微低着头，袖中的拳头已经紧握。 他有些怀疑，这个声音虽然跟白蓁蓁很像，却不是她。 “可否请你的未婚妻，摘下面具？”他问道。 “靖王殿下何必强人所难？”公子襄看着他，眸中是深不见底的警告。 “你放心，我只看一眼，绝对不会透露她是哪家的千金。”沈离的眼中只有那张宽大的獠牙面具。 面具下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白蓁蓁。 “阿襄。”白蓁蓁咬着唇，轻轻拉着公子襄的袖子，仰头看着他，声音软糯又可怜，还带着一丝颤抖。 公子襄看着她的眼睛，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手心，嗓音低沉，柔声安慰：“我在，没事的。” 白蓁蓁轻轻低下头，知道自己面具下的脸恐怕也红了起来。 只不过是演戏……她跟自己说。 总不能真让沈离发现她。 沈离袖中握住的拳头缓缓放开。 不是白蓁蓁，白蓁蓁那个女人一向都是桀骜不驯的样子，绝不会这样柔弱可怜。 只是声音有些像罢了。 “我们要用饭了，靖王殿下还不走吗？”公子襄语气转冷。 白蓁蓁将伙计喊来，顺势点了许多饭菜。 “得罪本王，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把你投入大狱，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会将本王怎样。”沈离盯着公子襄，浑身散发着高傲。 白蓁蓁心中的怒火无缘无故被点燃，她将公子襄拉到身后，就像将面具摘下来给沈离看看，然后把他打骂一顿，告诉他有本事就杀了她，反正她不去治病。 然而她的手指刚碰到面具，又被公子襄拉住手腕。 “靖王殿下不妨试试。”公子襄含笑看着他，并无半分情绪波动。 沈离到底是没有敢，他只冷笑一声：“能得你这种人青睐，倒不知道是福是祸。” 说完，他转身离开。 方七跟在身后，走出酒楼时，沈离回头吩咐：“你在这里盯着，我就不信，他们吃饭还不摘下面具。” 方七道：“殿下怀疑她是王妃？” 沈离沉默了，半晌，他道：“总之你盯着就是。” 确认一下又不费事。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侍卫飞奔过来：“殿下，我们的人在玉陵王府附近发现了靖王妃的踪迹！” 沈离一惊，立刻跑远：“走——” 不用确认了，白蓁蓁在玉陵王府。 玲珑阁内，伙计替他们换了包厢，酒菜都端上来，公子襄替白蓁蓁摘下面具。 “他没有认出你。” 白蓁蓁应一声。 什么带上面纱就认不出来，带上面具就认不出来，都是小说里瞎扯的罢了。 归根到底，沈离没认出来她，还是因为对她不熟悉。 今天要是换了云出岫，别说只带个面具，就算是打晕了麻袋装着，沈离也能分辨出她的身高和身形。 天色还在，玲珑阁人并不多，白蓁蓁把买来的小吃跟一桌子菜放在一起。 唯有美食不能辜负。 “吃吧，短时间内他不会回来的。”公子襄道。 白蓁蓁点点头。 玲珑阁特地送了一壶酒过来，公子襄给她倒一杯，淡绿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打转。 竹叶青，这是很适合女子喝的酒。 “你可以一直这么叫我。”公子襄道。 白蓁蓁接过酒杯一口喝下，竹叶青的香气很清浅：“什么？” “你叫我阿襄，我很喜欢。” 那杯酒差点喷出来。 白蓁蓁放下杯子，心中狂跳。 他说喜欢，是什么意思？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吗？我也是跟沈琢学的。”白蓁蓁的眼神飘忽不定，不太敢看他。 “沈琢应该会替你拖延时间，明日天黑之前，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公子襄又道。 白蓁蓁嗯一声，再饮一杯酒。 公子襄一口还没喝，看着她已经两杯下肚，脸颊泛起红晕，微微有些怔住。 白蓁蓁之前在宫宴上跟定远侯夫人做戏喝酒的时候，可没那么容易醉。 现在才两杯…… “多吃些菜，这么喝酒很伤胃。”公子襄一边说着，一边替她布菜。 声音里和眼眸里都带着温柔。 白蓁蓁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神带着几丝茫然，窗外淡淡的光亮透进来，落在白蓁蓁泛红的小脸上，像是个精致玉砌的人儿。 公子襄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背，似乎想要去碰触她脸颊那一团粉红。 第176章 说清楚了，喜欢你 他不是没有碰过她，碧凝殿那晚的温热与滑腻，还有蔓延至心底的心跳，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然而他的手只是向前伸了一寸，便停住了。 白蓁蓁的目光清醒了半分，凝视着他就要逾矩的举动。 此处没有别人，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去假装的。 “为什么要对我好？”白蓁蓁问道。 她不喜欢这种说不清楚黏黏糊糊的感觉，更不喜欢胡思乱想。 公子襄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句话，话语恍惚间带着几分温柔：“没有为什么。” 白蓁蓁压下心头的悸动，再抬起头时，眉眼间一派冷清之色：“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公子襄察觉了她目光中的冷意，道：“怎么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刚才那几分醉意已经彻底不见。 她刚才是在……骗他么？ 公子襄的眸色淡了几分。 他不高兴的时候，眸子里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白蓁蓁直视他的目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她其实猜到了几分，但不敢确定。她不喜欢被不确定的东西牵着走，只有说清楚，她才能明确自己之后该怎么做。 公子襄抬起眼皮：“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我两家父母是旧识。” 白蓁蓁轻笑一声：“不是骗我的么？” 公子襄沉默。 “好吧，就算是真的。就只有这个原因吗？”白蓁蓁的声音有些颤抖。 被他盯着，她就不自觉的心虚。 公子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笑：“你何必问我，你猜得到的。” 白蓁蓁心口跟着颤了颤，半晌，她垂下眼皮道：“我猜不到。” 话虽这么说，白蓁蓁却不敢再看他。 公子襄轻轻吸一口气，看着她白皙的面容，缓慢开口：“既然你猜不到，那说明，我表现的还不够明确。” 白蓁蓁的心口又颤了颤，不自觉的抬头看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知道吗？”公子襄问道。 他看到白蓁蓁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手上轻轻用力，勾住白蓁蓁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我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才会没有防备心。跟别人说你是我未婚妻，确实是我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公子襄的语气顿了顿，直直望向她的眼底：“但我以为，你刚才在靖王面前要替我出头，现在也还愿意坐在这里，应该是懂我对你的心思。” 白蓁蓁的心口猛然狂跳，被迫望着他浓墨一般的眸子，指尖都颤抖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温柔与蛊惑，静静的看着白蓁蓁：“现在我说清楚了，你又会做何感想？” “我……”白蓁蓁微微偏过头，又被他的手指扳过来。 “你让我说了实话，自己又想跑么？” 公子襄手上有些用力，白蓁蓁的脸颊被他捏着，粉红色的唇嘟在了一起，瞧着顿时有种娇憨的可爱。 公子襄盯着她的红唇，一瞬间有些失神。 白蓁蓁虽然是问了，但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利落，脸上顿时滚烫。 她怎么想？她能怎么想？ 她确实不讨厌他，但是…… “我尚未和离。”白蓁蓁一边说着，一边要摆脱他的手。 这些日子以来，公子襄总在她身边，时不时替她解决一些问题，又总是护着他。偏偏样貌才华也都长在她喜欢的点上。 要说一点都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知道公子襄参与夺嫡，她并不想卷入那么复杂的事情当中。 她尚未和离，这是最好的拒绝方式。 “仅仅如此吗？”公子襄盯着她，手上纹丝未动。 白蓁蓁咬咬牙，点头：“我还是靖王妃，就算和离，也是下堂妇，你大好前途，何必……唔……” 公子襄忽然侧头吻住了她的唇。 白蓁蓁人都傻了。 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实际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凉薄。 这样一个人，唇居然是格外柔软的。 白蓁蓁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颜色都看不到，好像天地之间唯有贴着她唇的那片柔软。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却好像过了很久。 冷风吹进来，桌上半截明烛颤抖着熄灭，白蓁蓁猛然清醒过来，伸手推开了他，眸中一片呆愣与惊恐。 公子襄看着她，眸色深沉：“何必说这些话故意激怒我，你是在看低我，还是在看低你自己？” “难道他不和离，你就要永远被她拖着，成一个老姑娘吗？” “我会因为世俗的看法，就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白蓁蓁心头小鹿乱撞，喉咙发干。 公子襄道：“我不太擅长许诺，也不知道该如何许诺，但不管是你曾经拥有的，还是没有的，我都会补给你。” 白蓁蓁的眼皮不自觉颤动，下意识攥紧了掌心：“你说这些，都是真心的么？” 公子襄点头。 白蓁蓁将心跳强行压下去，好半天才整理好思绪，问道：“那日云铮绑架我，是你策划的对不对？” 公子襄眼眸骤然缩紧。 “是。”他承认。 “你扳倒云家，是为了除掉靖王的臂膀，好让沈琢上位的时候更轻松是不是？”白蓁蓁又问。 公子襄这次没说话，他或许不会对她说明一切，但他不想骗她。 “如果不是云铮心神不定，如果他一抓到我就杀了我，或者断我一只手，你又会怎么办？”白蓁蓁看着他，“你决定以我为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一直让人盯着。” “可是地牢里没有你的人。”白蓁蓁打断他，“你是来的很快，云铮在安乐公主到来之前也确实不会杀了我，但如果他要对我用刑，甚至是欺辱我呢？” 公子襄沉默。 “你并不能完全保证我的安全对不对？”白蓁蓁看着他。 公子襄轻轻吸一口气，这件事，他似乎无可辩驳。 “云襄，我感激你对我好，可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可能用命来赌，在你身边是不是安全。”白蓁蓁轻声道，“我不怪你以我为饵，只是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了。” 在靖王府时的勾心斗角如履薄冰已经让她很累，她不愿意卷入更大的旋涡之中。 第177章 白蓁蓁得到和离圣旨 “是我之过。”公子襄声音低沉，道，“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白蓁蓁抿着嘴唇，半晌，偏过头道：“靖王还在找我，与其躲着他，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苏丹小说网 “你想进宫？”公子襄问道。 白蓁蓁点头，不觉有些尴尬，他总能跟她想到一起去。 公子襄将白蓁蓁带入宫，直接到了承明帝面前。 承明帝面色憔悴，眼皮颓然的抬起，看到白蓁蓁，顿时压抑着怒气，冷声道：“你还敢回来？” “陛下不是一直在派人找臣女么？我为何不敢回来？”白蓁蓁道。 承明帝颓然的笑了两声，看得出来，淑贵妃的死对他打击非常大。 “贵妃是吃了你的药死的，朕也不为难你，留你一条全尸，你自裁吧。”承明帝语气冰冷，十分无情。 “你，”承明帝伸手指向公子襄，“看着她自裁。” 白蓁蓁及时道：“那药是臣女的，虽然贵妃娘娘已经死了两天，但臣女仍然能保证，将她给救回来。” 白蓁蓁从袖中掏出一颗不知名的植物：“臣女并非故意逃走，先前陛下让云侧妃给贵妃娘娘救治，臣女心中知道云侧妃不可信，连夜去骊山上找了紫枫草。” 草是普通的草，名字是临时编的。 公子襄上前道：“陛下，我找到她时，她已经从骊山回来了。” 承明帝的目光缓缓亮了起来，像是难以置信般看着白蓁蓁：“你说，你能把她救活？” 白蓁蓁点头：“请陛下信我。” 承明帝眼睛睁大：“她已经死了两天了。” 白蓁蓁再次点头：“我知道。” 承明帝仿佛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太希望淑贵妃活过来，可是心里也知道，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过了许久，承明帝道：“朕知道，那药是定远侯夫人从你身上偷的，与你无关。若是你真的将淑贵妃救活，朕绝不会追究你看管不严之罪。” 白蓁蓁心中冷笑，看来承明帝心里早就知道，这事本来就怪不到她头上来，但他这两日却任由云出岫和定远侯夫人污蔑她。 “陛下，若是臣女能救活淑贵妃，能否请陛下答应臣女一件事情？” 承明帝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白蓁蓁还没治病，先跟来跟他谈条件。 公子襄轻声提醒：“陛下，这可是起死回生。” 承明帝顿时心中明白了，他没必要跟白蓁蓁讨价还价，如果白蓁蓁救不活淑贵妃，他再治她一个欺君之罪不就得了？ 而如果她真的能治好淑贵妃，也不差这一个条件。 “好，朕赐你一道圣旨。”承明帝挥手。 赵公公立刻取来圣旨和笔墨，承明帝拿起玉玺，亲自在右下角盖上印记。 朱红色的帝王之印，代表着整个大景最巅峰的权力。 承明帝示意赵公公将盖了玉玺的圣旨给白蓁蓁：“朕赐你圣旨，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写在上面，任何人不得违抗。” 白蓁蓁抬起头，双手接过圣旨，仰面视君：“多谢陛下。” 她想用淑贵妃的命跟沈离换和离书，沈离却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放她离开。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白蓁蓁早就有了足够的耐心。 越过沈离，直接来求承明帝，是最好的和离方式。 “带靖王妃去两仪殿。”承明帝看着公子襄，“你亲自去。” 同时，他做了一个杀无赦的动作。如果白蓁蓁有任何异样，直接杀了便是。 两仪殿如今一片安静冰凉，伺候的宫女们都换上了素服，人人都知道淑贵妃已经死了，但承明帝一直没宣布死讯，他们也不敢多说话。 白蓁蓁伸手去给淑贵妃诊脉，果然没有丝毫脉象。 尸体过了尸僵的阶段，已经开始发软，但皮肤并未发绿，只是偶有紫色的斑痕，像极了尸斑。 白蓁蓁自己都差点被三日迷魂散的药效骗过，要不是她知道淑贵妃没有死，恐怕也要把她埋了。 “拿针来。”白蓁蓁吩咐侍候在一旁的宫女，“我要给淑贵妃娘娘施针，不许任何人接近两仪殿。” 宫女眼中诧异万分，但到底是宫里的人，立刻敛下了神色。 靖王妃疯了吧？要给死人扎针？ 宫女还未回来，外面已经传来了安乐公主愤怒的声音：“你要对我母妃做什么？我母妃已经死了，你还要亵渎她的尸体不成？” 白蓁蓁还未开口，公子襄已经挡在她面前：“安乐公主，陛下吩咐靖王妃救治淑贵妃娘娘，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不信！”安乐怒道，“先前我们那么多人去找她，也没见到她人，现在我母妃都死了两天了，她来做什么？” “来人，将安乐公主拉下去。”公子襄淡声道。 安乐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你敢对本公主无礼？” 几个宫女已经上前，将安乐强行拖走，安乐愤怒万分：“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要对我母妃的尸身做什么？白蓁蓁，你要是敢动我母妃的遗体，我一定杀了你！” 白蓁蓁从头到尾没有理她，在淑贵妃身上认认真真的行针。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是她治好了淑贵妃。 只有她治好淑贵妃，才能心安理得的用承明帝给的圣旨，正大光明的和离。 沈离终于收到消息赶了过来，他先前去了侍卫说的地方，看到白蓁蓁正在商铺中买首饰，虽然背对着他，但那身形，他一看就知道是白蓁蓁。 然而他带着人冲进去时，那人一回头，居然是个穿女装的男子。 沈离大怒，觉得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在干扰他，正要去找沈琢算账，就听到了白蓁蓁入宫的消息。 白蓁蓁已经行完一套针，将被子给淑贵妃盖好，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虽然都没干，但还是辛苦自己了。 “白蓁蓁！”沈离怒吼一声就要闯进来。 门口的太监将他拦住，苦着个脸：“靖王殿下，陛下旨意，靖王妃正在给淑贵妃娘娘治病呢，您还是别进去了。” 沈离还要闯，就看到公子襄从殿内走了出来。 沈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刚刚才在玲珑阁见了公子襄，怎么现在，他又会出现在这里？ 第178章 当着沈离的面写和离书 “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公子襄淡淡的看着沈离。 沈离眼睛通红：“白蓁蓁救的是本王的母妃，本王当然能进去，让开——” 公子襄神情平淡，站在沈离面前，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沈离直接越过他，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顿时出现在沈离眼前。 白蓁蓁单手持着圣旨，拦住沈离进去的路。 沈离心中惊喜：“你果然回来了，本王就知道，她是本王的母妃，你一定不会不管的。” “靖王殿下留步。”白蓁蓁将圣旨横于二人之间，眼神冰冷。 沈离看向她，似乎有些不解：“你这又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回来救人了吗？为何还要这么对本王？” 他哪里对她不好，她怎么对他如此抗拒？ 白蓁蓁听到他这么理所应当的感慨，实在有些无语。 “出去。”白蓁蓁上前一步，用圣旨将沈离逼出去。“见圣旨如见陛下，你要抗旨吗？” 沈离脸色一变：“里面躺着的人是本王的母妃，难道本王不能进去看一眼吗？”、 “过了明日，你自然能看。”白蓁蓁再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他，“出去。” 白蓁蓁的目光中全是冷漠与梳理，让沈离心中一跳一跳的疼。 沈离的目光终于落到那道圣旨上，语调冷硬下来：“你给母妃治病，跟父皇交换了什么？” 圣旨上，又写了什么？ 其实不用白蓁蓁说，沈离也猜到了，但他还是难以置信，非要听白蓁蓁说出口不可。苏丹小说网 “我当日告诉你，我治好淑贵妃，你给我和离书。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只好找别人做这个交易。”白蓁蓁也不怕他知道。 沈离猛地上前，就要去抓白蓁蓁的手腕，白蓁蓁手上的圣旨打到他胳膊上，将他打得后退两步。 “本王究竟哪里对你不好，你一定要跟本王和离？”沈离看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觉得，他一直对白蓁蓁很好。 白蓁蓁面色冷漠，同样的话说了一次又一次，她早已经倦了：“陛下已经给了我圣旨，只要我在上面写下和离二字，你我就再无关系。” 沈离面色陡然发白，他禁不住后退两步，怒道：“你怎么敢？本王不让你走，你怎么敢走？本王今日就告诉你，你想和离，门都没有，除非本王死了！” “哪怕淑贵妃救不回来？”白蓁蓁扬声讽刺。 沈离双拳握紧，面红耳赤：“你敢威胁我？” 白蓁蓁冷笑：“你对淑贵妃的感情，倒还不如陛下。” 承明帝为了淑贵妃，出手那么大方，直接给了她一道空白圣旨，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而沈离呢？宁愿搭着淑贵妃的命，也不允许她和离，真是个大孝子。 “我就那么好，你就那么舍不得我？”白蓁蓁嗤笑一声。 沈离被她这样的话说的没了面子，一双眼眸中满是凌厉：“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将之女罢了，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本王不跟你和离，是可怜你，离开本王，就你这样什么都不会的样子，还有谁会要你？” “你自己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怎么能说出粗鄙不堪的武将之女这种话？”白蓁蓁看着他冷笑，“若没有我父亲，大景的边境如何有这十几年的安定？祁连山又怎么会被攻下？” “你看不起将士们，又怎么当得起大景战神的封号？”白蓁蓁冷笑。 沈离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瞪着眼睛，半晌，咬牙道：“你离开了靖王府，不会有任何人再愿意娶你。” “云襄替我拿笔来，我要在圣旨上写上靖王妃与靖王和离。”白蓁蓁再次冷笑，她原本打算救活了淑贵妃之后再用这道圣旨的，但沈离实在太气人。 她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写圣旨，当着他的面，压压他的气焰。 沈离脸色再次苍白，她没想到白蓁蓁会做的这么绝，当着他的面，就要写和离书？ 她是在告诉自己，她到底对和离有多大的决心吗？ 沈离心神动荡，完全没注意到白蓁蓁对公子襄的称呼有什么问题。 笔墨很快拿上来，白蓁蓁将圣旨铺到桌子上，用笔尖去蘸饱刚刚化开的浓墨。 “靖王殿下可看好了，这可是陛下的圣旨，如果你敢阻拦，罪名不用我说。”白蓁蓁冷笑一声，在圣旨上一笔一笔写下自己的自由。 靖王沈离与靖王妃白氏，感情不睦，缘分已尽，朕特赐二人和离，钦此。 很简单的一句话，白蓁蓁写得很轻快，沈离却仿佛看了有一个世纪。 他很想上前阻止白蓁蓁，他想打掉白蓁蓁手里的笔，他甚至想上前把圣旨撕了。 但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撕了圣旨，等待他的可就不止是削爵流放了。 “看清楚了？”白蓁蓁把圣旨举给他看，“你我本就没有缘分，若不是云出岫设计陷害，我也不会嫁给你，如今陛下圣旨在此，要你我二人和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沈离双目赤红，强行压着怒气，咬牙道：“你竟敢用我母妃的性命，跟陛下交换与我和离的权力。” 白蓁蓁将圣旨卷起来收好：“你不也用我的性命，强迫我不能和离么？” 是谁在大殿之上说，要是救不了淑贵妃，就让她偿命的？ “本王那是舍不得你！”沈离急怒之下脱口而出。 白蓁蓁嗤笑，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 “等淑贵妃醒来，你我的和离旨意，即刻生效。”白蓁蓁看着沈离，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沈离这次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拒绝了。 除非，他为了留住她，连淑贵妃的性命都敢害，那也太孝顺了。 就在沈离万分震惊之际，外头传来萧夫人的喊声：“靖王妃，我求求你快去救救我儿子吧，我儿子已经没气了两天，他不行了，我求求你快救救他！” 白蓁蓁看着萧夫人，轻笑一声：“我如今已经不是靖王妃，是护国公府的四小姐。” 第179章 靖王殿下何必自取其辱 萧夫人一怔，白蓁蓁这是真的跟靖王和离了么？ 但他一心想着儿子，没心思关心他们之间的事，立刻改口：“请四小姐救救我儿子吧，他就在偏殿。”苏丹小说网 沈离听到萧夫人改了口，顿时怒火冲天，他伸手就要钳住白蓁蓁的手腕：“你到底要怎么闹到什么程度？” 萧夫人挡在白蓁蓁面前，眼中含泪，却十分愤怒的朝沈离道：“靖王殿下如此阻拦四小姐，是想要让我儿子丧命吗？” 沈离听她一口一个四小姐，只觉得胸口那团气越攒越多：“她还是本王的王妃，她要去哪，当然是本王说了算！” 白蓁蓁的面色沉了下来，萧夫人见状，心中更是百爪挠心，她一心想着自己的儿子，白蓁蓁现在却被靖王纠缠。 “靖王殿下，你做人还要不要脸？四小姐嫁给你是遭人设计，这些日子在你靖王府受的又是什么样的罪？你屡次三番不放人就罢了，如今她拿了和离圣旨，你居然还一口一个她是你王妃？” 要是换了平时，萧夫人当然不敢得罪沈离，但此刻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咬着牙也不管什么恭敬不恭敬了。 “你说什么？”沈离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萧夫人怒道：“我说你不要脸，不要脸这三个字你听懂了吗？” 沈离气得快要冒烟了，这些人都疯了吧？ 白蓁蓁对他不恭敬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小小的无诰命在身的定远侯夫人也敢骂他？ “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四小姐，四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到你这样的人。”萧夫人反正已经骂出来了，也不在乎多骂几句。 为了她儿子，她此刻坚定了立场。 沈离气得表情管理都失了控，伸出手颤抖着指着萧夫人，四处观望哪里有侍卫：“来人，将这个疯婆子给我拿下。” 侍卫们立刻上前，萧夫人吓白了脸，看到阴森森的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骂了些什么。 白蓁蓁手持圣旨，面容冰冷：“我看谁敢动。” 侍卫们立刻退下，萧夫人惊魂未定。 沈离捂着胸口，他今天出门没来得及吃药，一个多月没犯的心疾恐怕要复发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嘴唇颤抖着，想让白蓁蓁给他看一看。 白蓁蓁连点余光都没给他，回头平淡的朝萧夫人道：“定远侯夫人先回去吧，你儿子的病，我会治的。” 萧夫人眼中再次凝出热泪，也不知道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还是感激白蓁蓁用圣旨救了她。 “我……我能在这里守着吗？他是我儿子，我不能……” “回去吧。”白蓁蓁冰冷的三个字打断了她的话。 萧夫人脸色再次变了变，她不知道白蓁蓁是不是在敷衍她，如果她是骗她…… 萧夫人不知道白蓁蓁的人品如何，她上次看到白蓁蓁在收拾云出岫的婢女采儿，但是她现在自己都想把云出岫给撕了，当然也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了。 但萧夫人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糟心事。 她受淑贵妃的指使，偷了白蓁蓁的药，私自服下致两人死亡。又因为云出岫的挑拨，先前多次跟白蓁蓁过不去，最后还去玉陵王府跟白蓁蓁放了狠话。 就这样，白蓁蓁肯救她的儿子吗？ 萧夫人觉得如果是她自己，肯定不救的。 “四小姐放心，我知道您的心头之患是什么，我这就去帮您解决，只求您一定要让我儿子活过来！”萧夫人立刻跪下，诚恳的给白蓁蓁磕了个头。 随后她起身，毫不犹豫的朝宫外走去。 白蓁蓁被她这副操作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她的心头之患？和离啊，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要说还有什么心头之患，那就一定是她在靖王府受的罪都还没有报复回来。 比如那五十鞭子和差点溺水而亡。 但沈离却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要对云儿做什么？” 在他看来，白蓁蓁的心腹之患一定是云出岫。 萧夫人哪里管得了沈离怎么喊她，承明帝为了让白蓁蓁救淑贵妃，尚且给了一道圣旨。她要是再不表现一下，白蓁蓁怎么会救萧沉？ “快，拦着她，别让她进王府伤到云儿！”沈离连忙将方七招来，让他回去保护云出岫。 方七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沈离和白蓁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离打发别人回去，自己则快步冲到白蓁蓁面前，眼神阴沉：“你故意的是不是？用治好我母妃来交换与我和离，用治好萧沉来交换定远侯夫人针对云儿。” 白蓁蓁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但她已经不想吐槽沈离是非不分了。 她轻声笑笑：“云出岫耽搁了萧沉的治疗，你觉得萧夫人是因为我，才去跟云侧妃做对的么？” 沈离见她这样桀骜不驯，心中再次冒出一股火：“你要把事情闹大到什么地步？本王劝你一句，趁现在圣旨还没传扬开，你撕了圣旨，回来好好做我的王妃。父皇那边，我会去解释。” 白蓁蓁嗤笑：“让我回去继续当你的王妃？我图什么？图你是非不分给我五十鞭子？图你颠倒黑白将我推下碧波潭？还是图你包庇杀人凶手，明知云出岫要用蛊虫害死我，也还是将那件事轻轻揭过？” “有本事你就撕了圣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大景战神，究竟敢不敢。” 风气，白蓁蓁发丝飞扬，眼眸中的坚定和亮色，让沈离看得有一些发怔。 原来她的眼神可以如此明亮。 她明明曾经那么爱他，可是为什么，在自己终于爱上她的时候，她却后退了呢？ 沈离没来得及说话，因为白蓁蓁已经转身走进了侧殿，那里放着的，是萧沉的尸体。 他怔怔的愣在原地没有动，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冒出来。 或许，他真的忽略她太多次了，忽略她，冤枉她，最后真相大白时，连公道也没有给过她。 是啊，白蓁蓁图他什么呢？ 沈离眼中骤然悲愤起来，想要追过去。 刚走两步，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靖王殿下何必自取其辱呢？” 第180章 我要撕了她 “与你无关，你让开。”沈离面色阴冷，想要绕过公子襄，继续去追白蓁蓁。 “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擅闯两仪殿。”公子襄眸色清浅，“靖王殿下是自己走，还是在下找人送你走？” 沈离愤怒的看着公子襄，咬紧了后槽牙。 “你以为有父皇撑腰，你就敢无法无天了么？” 公子襄淡然道：“是的。” 沈离一口气堵在胸口。 但是他回想承明帝对公子襄的种种，又想想白蓁蓁手上那封圣旨的分量，最终还是没敢再跟公子襄起冲突。 没关系，过了明天，等淑贵妃醒了，他还是有机会跟白蓁蓁说话。 到时候白蓁蓁立下大功，承明帝就算为了堵天下人的口，不让天下人说他们皇家忘恩负义，说不定也会收回成命。 大不了，大不了…… 沈离垂下眼眸，做出了最终决定。 不就是要补偿吗？不就是要公道吗？他给就是了。 白蓁蓁身上经历过的一切，他都让云出岫还给她，只要云出岫不死，他什么都可以答应白蓁蓁。 反正南安王府已经抄家，没有人会在乎一个侧妃过得好不好。 沈离后退两步，告诉自己，不能争一时高低，转身离开。 公子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待沈离走后，他转身去了偏殿。 他从前对白蓁蓁，有相护，有利用。但从此往后，只有真心以待。即使天命真的不允许他有姻缘，他也会为她完成她所有的心愿。 何况，天命这种东西…… 他踏上复仇洗冤之路时，便再也不会信了。 另一边，萧夫人带着整个定远侯府所有的家丁，在靖王府门前闹了起来。 莫管家从门缝里见萧夫人来，多少也猜到她跟上回一样，来找云出岫麻烦的，立刻让人把大门关好，绝对不能让她们的人进来。苏丹小说网 “完蛋了完蛋了，殿下不在，什么宵小鼠辈都该欺上门……”莫管家急得团团转。 林嬷嬷嘲讽的声音传过来：“又不是找你麻烦。” 莫管家见到林嬷嬷，顿时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当初云出岫杀死林嬷嬷时，可是他帮着清理现场，还安排人作伪证的。 “虽然不是找我麻烦，但我毕竟是靖王府的管家，要是府里出了什么事，等殿下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啊。”莫管家低着头，都没敢看林嬷嬷。 “哦？”林嬷嬷冷哼一声，“那你现在出门，把定远侯夫人赶走。” 莫管家咬牙想了一会儿，努力分辨出如今的局势，虽然云侧妃母家已经抄家，但靖王殿下对她还是不错的，冒着陛下生气的危险，也要将她从宫里接出来，免她受罚。 所以他出去替云出岫出出头，等到靖王回来，一定也会奖赏他。 靖王府的大门被打开，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观众。 “萧夫人，你是疯了不成？趁靖王殿下不在，你要强行闯入吗？” 萧夫人看一眼莫管家，问都不问，直接抬手：“来人，把他给我拖出来，往死里打！” 她今天是来替白蓁蓁出气的，不是来审判的。 对于白蓁蓁来说，靖王府没一个好东西，她想让白蓁蓁心甘情愿救活她儿子，最好把靖王府闹得鸡飞狗跳。 至于后果，她实在管不了了。 莫管家都惊呆了，他着实没想到萧夫人下手这么狠，他大声道：“这可是靖王府，我是靖王殿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萧夫人抡起鞭子就朝他嘴上抽过去，顿时，莫管家的嘴红肿了一大块。 “打死，出了事算我的。”萧夫人又一挥手，“留两个下手重的，其余人跟我一起进去。” 她来之前早就打听好了，靖王府八百府兵，全都没养在府里，收到消息赶过来至少也要一刻钟。 不就一个管家，只是开胃小菜，她得抓紧时间把正主给打了才行。 莫管家还要说话，被人一板砖拍到嘴上，满口血喷出来，还掉了两颗牙，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夫人。”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萧夫人一看，居然是林嬷嬷。 萧夫人从前进宫赴宴时，也是见过林嬷嬷的，知道她是靖王的奶娘，对她多少也客气两分。 但也只有两分，不能再多了。 “打折腿，留她一条命。”萧夫人吩咐道。 林嬷嬷没有像莫管家一样反抗，她刚才已经目睹了莫管家是怎么被人打的，这会儿倒是神情平静：“萧夫人是来替王妃出气的吗？” 萧夫人冷哼一声：“她不是靖王妃了，她如今是护国公府的四小姐。” 林嬷嬷一怔，随后叹一声气，或许是沈离没有福气吧。 “不必留情，打死我吧。”林嬷嬷道，“我这条命本来也是欠四小姐的，还给她也无妨。” 萧夫人原本都已经打算继续往里闯了，忽然听到林嬷嬷这么说，顿时觉得不太对劲。 林嬷嬷这个态度，看起来似乎跟白蓁蓁没有太大的仇啊。 她不太清楚靖王府的事，只是临时过来找麻烦，察觉有异，立刻从善如流的放过了林嬷嬷：“带路，云出岫在哪？我要撕了她。” 林嬷嬷也早就看云出岫不顺眼了，碍于沈离的面子才没有跟她过不去，这会儿别人要找麻烦，她何乐而不为？ “云侧妃在揽月阁，殿下将她带回来时说了让她禁足。” “算你识趣。”萧夫人冷哼一声，手持鞭子，带着十几个小厮，大步朝揽月阁走去。 中途有侍卫想要拦着，都被林嬷嬷用眼神赶走，侍卫们不敢忤逆林嬷嬷，一边让人给沈离报信，一边商量着要不要把府兵叫来。 方七一直悄悄跟着林嬷嬷，看着她从自己府中带上小厮，又敲开靖王府的门，把莫管家一顿乱揍。 莫管家在门口叫得凄惨，方七还呸了一声，这种东西，带头欺负靖王妃，还多次贪污府中银两，连府中的婢女都时常有告状到沈离那里，说他动手动脚。 也就是云出岫一直保着他，沈离才没有追究。 眼看林嬷嬷进了内院要找云出岫麻烦，他才终于跟上去：“萧夫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一品亲王府邸？” 第181章 看清楚，本王给你的补偿 萧夫人冷笑一声，方七不过是个小小侍卫，还拦不住她。 “闯了又如何？云出岫故意拖延时间，险些置我儿和淑贵妃于死地，难道我打不得？” “云侧妃乃是靖王侧妃，要打要罚也是陛下和靖王殿下说了算，定远侯夫人还是请回吧。”方七冷声，随着他的说话，已经有不少王府中的侍卫都聚集起来。 萧夫人眼看人多了起来，立即吩咐手下小厮：“把云出岫给我拖出来，立刻！” 小厮们一拥而上，方七连忙让侍卫去挡，但他们人少，又不敢伤到定远侯府的人，一时居然没能拦住。 云出岫早在屋内听到了外头的阵仗，知道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立刻找了一把匕首拿在手中，自己走了出去。 小厮们要上前捉拿她，云出岫直接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神狠厉：“我看谁敢动我。” 方七一惊，云出岫要是出了事，靖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是靖王府的侧妃，若是今日因你而死，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不仅是你，还有定远侯，还有你的二儿子，你们满门都别想有好下场。”云出岫说着，整个人都喘着粗气。 萧夫人带来的小厮们都被她吓得后退两步，只有萧夫人呸一声，拎着鞭子上前，直接朝她身上打了一鞭子：“好啊，有本事你就死，你要是真敢死，倒是我小看了你。” 啪得一声，云出岫腰上顿时多了一道鞭痕，她尖叫一声，知道自尽这招威胁不了萧夫人，顿时慌了神，忙大声喊道：“方七，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赶走？” 方七见云出岫前后两幅面孔，顿时对她有了新的认识，虽然很鄙视她这种做法，却也不得不保护她。 “来人，将萧夫人带走，送入皇宫，交给陛下发落。”方七一声吩咐，侍卫们顿时将萧夫人拿下。 萧夫人没有反抗，任由侍卫们将她和她带来的小厮都控制住，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云出岫是靖王沈离宠爱的女人，要是真的伤了她，跟靖王府结下仇，她们定远侯府难免有些麻烦。 今天闹这么大，本来就是为了给白蓁蓁看的，她要让白蓁蓁看到，她是真的为白蓁蓁出了气，只是靖王府防备太森严，她自己也被抓了。 这样，白蓁蓁也能不计前嫌的救治她的儿子。 萧夫人为自己这两头逢源的做法感到十分满意。 两仪殿，白蓁蓁给萧沉扎完针，和公子襄一起跟承明帝禀报，过了明日，淑贵妃和萧沉就都能醒过来了。 承明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蓁蓁，脸上的表情忽然不知是喜是忧：“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蓁蓁点头：“请陛下放心。” 承明帝听到她这么说，身子一下放松下来，瘫倒椅子上。 白蓁蓁拿出圣旨，声音清朗：“多谢陛下赐给臣女的圣旨，臣女已经写好了想要的东西，还请陛下成全。” 白蓁蓁双手将圣旨举过头顶。 其实只是走个过场，承明帝都已经给了她圣旨，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只不过她既然已经写了，也总得给承明帝看看。 赵公公将圣旨接过，送到承明帝案头铺开。 承明帝缓了缓思绪，目光在圣旨上掠过一遍，脸色逐渐沉了下来：“这些日子你在靖王府闹出来的事也够多了，既然如今你已经把和离写到了圣旨上，朕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白蓁蓁面不改色，朗声道：“多谢陛下。” 承明帝给赵公公一个颜色，赵公公卷起圣旨，走下来还给白蓁蓁。 公子襄目光微动，看着白蓁蓁重新接过圣旨。 “等淑贵妃醒来，这道旨意便会生效，到时候，你和靖王府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在此之前，若是你还想改变主意，尽可以来寻朕。”承明帝给了她一个台阶。 白蓁蓁再一次拜谢：“多谢陛下。” 只是她无论如何不会改主意的，承明帝只能是空想了。 “还有，”承明帝还没说完，他顿了顿，略略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若你确实要和离，之后你的婚事，朕会替你好好物色。” 白蓁蓁一怔，立刻明白了承明帝的用意。 她身后就是护国公府，护国公十几年来镇守边关，早已经军功赫赫，先前又打下了祁连山，让白家在军中的威名居高不下。 她如今和离，以后再嫁之时，一定不能对皇家产生什么威胁。 “陛下不必担心，臣女经过这一遭，对嫁人已经毫无兴趣，以后也不会再嫁。”白蓁蓁认真道。 完全没有看到一旁的公子襄神色有异。 “你要嫁给谁？”沈离从殿外闯进来，脸上三分着急七分愤怒，“你又在跟父皇说什么？仗着你能救活我母妃，就无法无天了么？” 白蓁蓁无语，沈离的耳朵怎么长的，她分明说的是以后不会再嫁，他是怎么听成自己要嫁人的？ 承明帝皱着眉头朝沈离道：“放肆，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朕的御书房，也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吗？” 沈离立刻跪下：“儿臣知罪，但儿臣现在有非常重要之事，还请父皇容后责罚。” 承明帝知道沈离的想法，都是男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沈离已经对白蓁蓁情根深种，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她走？ “白蓁蓁已经跟你和离，你若是个男人，就该懂点分寸，别做出什么纠缠之事。”承明帝沉下眼睛，目光中透着威严，“无论以后她再嫁谁，都与你没有关系。” 沈离起身，大声道：“父皇放心，儿臣绝不会给皇家蒙羞，只是蓁蓁她对我有情，儿臣也绝不能任由她耍小性子离开儿臣，以后再后悔。” 沈离看向白蓁蓁，他来的路上已经决定了，把所有的补偿，都还给她。 “蓁蓁，从前的事情你都是对的，本王不会再跟你争论。”沈离眼底微红，认认真真的看着白蓁蓁，“如今本王要让你看清楚，本王都是怎么补偿你的，本王不信，你看完之后还会舍得跟本王和离。” 第182章 沈离鞭打云出岫 白蓁蓁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正要拒绝，承明帝道：“白蓁蓁，好歹夫妻一场，你就跟他去看看吧。” 沈离带白蓁蓁去了两仪殿，刚走进去，白蓁蓁就看到了被绑着的萧夫人，还有她身后正在抹眼泪，看起来可怜无比的云出岫。 白蓁蓁皱起眉头。 方七将手中的利剑还鞘，朝沈离道：“殿下，定远侯夫人果然闯进了王府，试图对云侧妃不利，属下已经将她绑了过来，还请殿下发落。” 定远侯夫人见白蓁蓁也在此，两边估量了一下，立刻骂了出来：“我就是要打她怎么了？她对四小姐不敬，又延误我儿治疗，我恨不得杀了她。” 云出岫一惊，四小姐？ 随后她心中狂喜，白蓁蓁果然已经跟靖王和离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靖王妃了！ 那自己岂不是可以上位了？做了靖王妃，等靖王被立为太子，当了皇帝，她就是大景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到时候她就让云铮去街头要饭，让九泉之下的南安王气死。 沈离缓缓走到萧夫人身边，目光阴沉的看着她，伸出手：“方七，把剑给我。” 方七一怔，沈离要杀了她不成？ 云出岫的心思从想象中拉回现实，顿时哭唧唧的拦过去道：“殿下，萧夫人也是爱子心切，这才昏了头打我鞭子，殿下就别跟她计较了。” 说着，云出岫故意将腰间的鞭痕露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沈离。 沈离的目光落在那道鞭痕上，半晌，问道：“疼吗？” 云出岫落下泪来：“疼，疼的快死了。” 她故意做出可怜的样子，她知道，沈离就吃这一套，只要她这么说，沈离一定会安慰她。 然而沈离一直没有说话。 只不过是一道鞭伤，云出岫就疼成这个样子，恨不得把眼睛哭肿。 白蓁蓁当初可是挨了结结实实的五十鞭子。 这样的五十鞭子，用什么才能补偿回来？ “剑给我。”沈离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方七不敢多说话，只好把剑给他。 萧夫人顿时吓惨了，慌忙道：“不过是一鞭子，靖王殿下就要杀了我不成？要是让满朝文武知道……” “沈离，萧夫人是为了我才去靖王府的，你生气就冲着我来。”白蓁蓁看不下去了。 “对对……”萧夫人立刻点头，说了两句，又赶紧闭嘴。 剑光落下，萧夫人尖叫一声，预想到的痛苦没有到来，萧夫人睁开眼，才发现绳子被砍断了。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白蓁蓁身后，免得沈离再对她做出什么来。 云出岫一惊，沈离居然没有替她出气？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时候才有空想，为什么沈离让方七把她带进宫？ “萧夫人受惊了，去偏殿休息吧，蓁蓁医术很好，过了明日，萧沉就能活过来了。”沈离语气平和的吩咐人将萧夫人带走。 萧夫人惊魂未定，却不顾上多想，连忙去看自己的儿子去了。 白蓁蓁有点不耐烦：“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沈离面对着白蓁蓁，缓缓开口：“云出岫，勾结太医，利用赤荆果和赤浆果的不同，装病陷害本王的王妃，害得王妃挨了五十鞭子。” 云出岫听着沈离一句一句说话，脸色只变得越来越苍白。 “来人，取鞭子来，本王要亲自行刑，将五十鞭子还给云出岫。”沈离说完这句话，继续看着白蓁蓁，语气软了下来，“蓁蓁，只是本王补偿你的第一件事。” 他欠她的太多，今天都可以补偿回去。 白蓁蓁凝视着沈离，忽然就觉得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恶心。 他真的什么真相都知道，但是却因为喜欢云出岫，所以不愿给她公道。 他喜欢云出岫的时候，可以将她毫无尊严的践踏，如今想留住自己，同样可以让云出岫毫无尊严的被践踏。 沈离对一个人的好，全凭自己的喜恶，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尊重别人。 方七很快把鞭子拿上来，淑贵妃嚣张跋扈，两仪殿里不缺鞭子。 云出岫见沈离真的拿过了鞭子，顿时哭着扑倒在沈离脚下：“殿下真的忍心打云儿吗？五十鞭子，云儿会没命的啊。” 沈离轻轻将云出岫扶起来，将她拥在怀里抱了抱，眼神中的歉意一闪而过，随后重重将她推开。 “啪”一鞭子打过去，鲜血四溅，云出岫顿时被打在地上，疼痛将她淹没，她咬着牙颤抖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云出岫从来不知道，沈离可以这样心狠。 不，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来不相信，沈离的心狠可以对着她。 她泪流满面的抬头看着沈离，第二鞭子已经要继续朝她打过来，她缓缓闭上眼睛。 “够了。”白蓁蓁上前钳住沈离的手腕，将他手中的鞭子夺下来。 沈离眼中顿时泛起困惑：“你不满意吗？不是你说的，让本王全部补偿给你？” “云出岫用赤荆果陷害我，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意我，才让她觉得有机可乘？跟她勾结的大夫是淑贵妃送来的，鞭打我的命令是你下的，如今你让一个女子来替你顶包，却将你自己的过错只字不提，这也算是补偿我吗？”白蓁蓁看着她，眼眸中一片狠厉。 云出岫固然可恶，但罪魁祸首一定是沈离。 是他不在意原主的处境，是他纵容府中所有人都可以轻视原主，是他是非不分，才让云出岫轻易的钻了空子。 原主一条性命，要还也该是沈离来还！ 沈离被她这些话说的更加困惑了，他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本王去受五十鞭子吗？”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可是皇子啊，怎么能为了道歉，就挨鞭子？ 这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难道还能是别人吗？”白蓁蓁嗤笑一声，“沈离，你明明知道，靖王府所有人尊重云出岫更甚于我，在他们眼中，云出岫才是你的靖王妃。”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还不是因为你纵容云出岫，甚至将王妃该有的管家权也给了她？我在靖王府所遭受的一切不公待遇，全部都是因为你。” “你要是真有种，就该自己站在这里，让我亲手打你五十鞭子，这才能算是真正的补偿。” “你敢吗？” 第183章 报仇 沈离被她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白蓁蓁一直讨厌的人，居然是自己。 他甚至直到刚才还以为，白蓁蓁只是讨厌他娶侧妃，只要解决了云出岫，就什么都解决了。 原来并不是。 “你真的舍得让本王去挨鞭子？”沈离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白蓁蓁。 白蓁蓁挑眉：“我为什么会舍不得？” 沈离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为什么？因为她喜欢自己吗？ 可是现在，她分明已经不喜欢了。 云出岫也惊魂未定的看着白蓁蓁，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想置白蓁蓁于死地，一直想要代替她，成为靖王妃。 可是现在，让她免受皮肉之苦的人，居然还是白蓁蓁。 她顿时生出一种极端的仇恨心思，凭什么白蓁蓁可以活的这么清楚？ 靖王妃的位置，她当做珍宝一样的想要，凭什么白蓁蓁说扔就扔了？ 她害了白蓁蓁那么多次，却一点都没有被白蓁蓁当成对手吗？ 她不配吗？到底凭什么啊？ “你不就是仗着你身后的护国公府，才敢这么放肆的吗？”云出岫站起身，捂着胳膊上的鞭伤，恶狠狠朝白蓁蓁道。 白蓁蓁看向她，眼眸里多了一份怜悯。 这份怜悯更加刺痛了云出岫，她快跑两步将鞭子捡起来，咬牙道：“不就是五十鞭子，我还给你，你都没有死，难道我会死不成？” 她宁愿忍受这一顿鞭打，也绝不接受白蓁蓁的好意，绝不。 白蓁蓁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无语，她道：“要打你们回去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 沈离连忙绕到她身前拦住她，白蓁蓁正要跟他动手，却见沈离将鞭子递给她，严肃道：“你要打便打吧。” 白蓁蓁看向他，他继续道：“如果只有从我身上补偿才能让你解气，那你就打吧。” “不要打殿下，要打就打我。”云出岫重新回过神，居然很有勇气的冲过来，拦在沈离身前，“是我害的你，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白蓁蓁止不住冷笑一声：“他那样对你，你还要护着她？” 脑子坏掉了吗？ 云出岫咬牙：“你以为我是你吗？自古以来，女子都是要从一而终的，可你呢？曾经那么喜欢殿下，现在却要打他，如此水性杨花，这是一个女子该做的事情吗？” 她当然也恨透了沈离，不是从刚才那一鞭子开始，是从那晚沈离喝醉酒，把她当成白蓁蓁，并且说要休了她开始的。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嫁给沈离，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南安王府已经没有了，她要是被休，只会变成一个平民百姓，受人唾弃。 她从小锦衣玉食，决不允许自己落到那样的下场。 更何况，她还要当皇后呢。 白蓁蓁觉得好笑：“我都要跟他和离了，难道还要从一而终？” “来人，将云侧妃带走。”沈离终于也觉得云出岫烦了，让人将她拉走。 云出岫惊愕的回头：“殿下，云儿一心为你……” 沈离半句话也不想听，方七立刻叫了几个侍卫来，把云出岫拉的远远的。 “鞭子给你，你要打就打吧。”沈离将鞭子递给白蓁蓁。 白蓁蓁接过鞭子，伸手缓缓抚摸上面的血迹，上辈子杀人之后的恶心感顿时升了上来。 她讨厌流血，讨厌痛苦，让她动手去用鞭子打别人，把皮肉打得四处乱飞，她只会吐出来。 “方七，你来打。”白蓁蓁将鞭子给了方七。 方七战战兢兢的接过，十分犹豫的看着沈离，他哪里敢动手。 沈离看着她，神色复杂：“你舍不得伤本王是不是？所以才让别人动手？” “打狠一点。”白蓁蓁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沈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居然真的舍得打她！ 方七举起鞭子，纠结万分的看向沈离。 “打！”沈离朝方七怒吼。 方七吓了一跳，只好咬牙打过去。 抽破空气的声音都让人吓了一跳。 沈离挨了一鞭子，头上顿时渗出冷汗来，却硬是一声没吭，连身子都没有歪一下。 “不错嘛，有骨气。”白蓁蓁满意的点点头，她还怕他挨一鞭子就晕倒，自己的仇没处报呢。 趁现在淑贵妃没醒，承明帝又放心的将两仪殿全权交给她做主，她可得赶紧把鞭子的仇给报了。 沈离冰冷的看她一眼，方七颤抖着手继续打。 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出现，白蓁蓁一开始只觉得快意，后来又慢慢变得平静，只是看着。 沈离一声不吭，方七不敢说话，两仪殿的其他人更加大气不敢出一声。 整个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鞭子的声音在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这令人窒息的鞭打声终于停了下来，方七看着浑身血淋淋的沈离，实在是下不去手了。 沈离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眼皮无力的睁开，视线模糊的看着白蓁蓁。 方七急坏了，他朝白蓁蓁道：“王妃，够了吧？殿下是真心想要补偿你的，再打下去，恐怕人就要打死了。” “多少鞭了？”白蓁蓁问道。 方七的声音不由的低了一些：“三十二……” 白蓁蓁嗤笑一声：“才三十二。” 沈离心中一沉，才？他可知道这些鞭子的力度？他已经挨了三十二鞭，她居然还嫌不满意？ “你真的不会舍不得，真的不会不忍心吗？”沈离缓缓张开口，不死心的问道。 白蓁蓁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刚刚来到大景的第一天。 沈离居然还会期待她舍不得打他。 怎么会舍不得？怎么会不忍心？ 原主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鞭子打得血肉横飞，活活痛死，那时候的沈离在哪里？ 他可有一点舍不得和不忍心？ “你不想挨就算了，我又不会逼你。”白蓁蓁转身要走。 “只要我挨了这些鞭子，你就会原谅我吗？”沈离双手紧紧抠住地面，皮肉的痛苦已经让他意识有些模糊。 白蓁蓁回头：“只要你挨完了五十鞭子，赤荆果的事就算过去了。” 还有别的事过不去哦。 沈离咬牙，怒吼一声：“好。” 方七极了，手都在颤抖：“殿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这话很熟悉，白蓁蓁回想起原主最后的那段模糊的记忆里，晚晚也曾跪着去求行刑的人，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可是没有人听晚晚的，更没有人对白蓁蓁产生一丝的怜悯之心。 整个靖王府，对于那时的原主来说，就是个不断吃人的牢笼。 她，应该很绝望吧？ “真出了人命本小姐担着。”白蓁蓁冷冷的吐出这句话。 她这一刻真的觉得，哪怕沈离真的被打死了，哪怕她也因此被处以极刑，至少，原主的仇算是报了。 不亏。 第184章 真的要跳吗 鞭打的声音再次回响起来，剩下的十八鞭子打完之后，沈离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中。 看得出来，方七确实没有留情。 “快传太医，叫太医过来。”方七着急的要将沈离扶起来，同时让侍卫们去请太医。 “不许去……”沈离的声音已经很虚弱，目光却仍旧冷冽。 不要叫太医，白蓁蓁就是大夫，他不要太医医治，他只想让白蓁蓁给他治。 方七无奈，知道沈离倔起来谁也拦不住，只好再让侍卫们回来。 白蓁蓁慢慢走过来蹲下身子，低头看向他。 五十鞭子，一个精壮的男子都被打成了这幅样子，他居然拿去打原主。 沈离努力抬起头跟她对视，发觉她眼中似乎有不忍之情，顿时心中忍不住高兴：“我按照你说的……挨了五十鞭子，你可满意？” 白蓁蓁眸中的情绪退散：“满意。” 她重新站起身，后退两步，避免裙摆沾上沈离身上的血迹。 此刻，她与他，一个站着，一个趴着。 一个干净无暇，一个浑身血污。 清清楚楚的像是划出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沈离身上疼痛，还是忍不住亮了亮眼睛，气息虚弱道：“那你肯原谅本王了吗？” 白蓁蓁低头看着他，她有什么资格说原不原谅呢？ 原主已经永远的死去了，没人能替真正的白蓁蓁说出那句原谅。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白蓁蓁道。 她说的是自己的想法。 路上遇到一条疯狗，会骂两句，会一脚踢走，很想着摆脱他不要被缠上。 却上升不到恨的层面。 但沈离却以为她被自己的苦肉计打动了，轻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方七在一边看得十分焦心：“王妃，殿下已经这样了，还是先给他医治吧。” “我已经不是靖王府的王妃，你们殿下如何，跟我没有关系。”白蓁蓁道。 方七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两句，又怕白蓁蓁说点更伤人的话，让沈离一口气晕过去。 “你还是要跟我和离吗？”沈离脸色更加苍白，说话也带着几分着急，“你是不是担心圣旨的事情？没关系，圣旨还没有公之于众，只要我去跟父皇说……” “我还是要跟你和离。”白蓁蓁打断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沈离急了，从地上站起来，还没站稳，又摔了回去。 他再次站起来：“你不是说，只要我挨了鞭子，你就原谅我吗？” “我在靖王府这几个月，难道靖王殿下欠我的就只有这一顿鞭子？”白蓁蓁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是谁把我推入碧波潭，害我差点没命的？” “难道你要我现在再去跳碧波潭？”沈离震惊的看着她，他可浑身的伤，现在去跳水，不是送死吗？ 白蓁蓁嗤笑：“我可没这么说。” “带你们殿下去医治，被等会儿死了又赖我。”白蓁蓁抬抬下巴看方七，再一次准备离开。 沈离更加着急了，拖着浑身的鞭伤也不管，强行用内力撑着走到她面前：“蓁蓁，你别闹了好不好？你要是还生气，等我身上的伤好了，我一定去跳。还有蛊虫，还有别的，所有你受过的伤，我都会挨着试一遍。” 他自小高傲，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任何人。 就连对承明帝和淑贵妃，也是一脸骄傲倔强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却愿意对着白蓁蓁说出这样卑微的话。 难道白蓁蓁还不明白，他是真的想要补偿她，想要跟她好好过日子吗？ 方七都忍不住道：“王妃，您再重新考虑考虑，殿下这些日子为了您，茶饭不思……甚至都放下了皇子的尊严，您就别跟殿下生气了。” “我要回去给淑贵妃治病了，还请靖王殿下不要再打扰我。”白蓁蓁冷声道。 沈离没想到她居然狠心至此，但他已经为她挨了五十鞭子，也不怕再为她受些别的伤。 既然要做苦肉计，那就要坚持到底，一直到她心软为止。 他不信从前那么深的感情，白蓁蓁真的放得下。 “好，本王不会再打扰你。”沈离不再拦着她，身子歪倒在方七怀里，眼睛却还是看着她，“本王现在就去跳碧波潭，本王说过，一定会让你看到本王补偿你的决心。” 说罢，他在方七的搀扶下，一拐一拐的离去。 白蓁蓁看也没看他。 沈离走得极慢，故意表现的受伤极重，连路都走不动的样子。 “她追过来了吗？”沈离低声朝方七问道。 方七回头看看，白蓁蓁已经不见了。 “殿下，王妃她……”方七不知道该怎么跟沈离说，才能不那么打击他。 “呵，”沈离轻笑一声，“本王就知道她一定会舍不得，我们再走慢些。” 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追上来。 方七满脸黑线，终于忍不住道：“殿下，王妃已经回去了，没有人往咱们这边看。” 就连一向爱看热闹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不敢看沈离。 沈离顿时僵住，难以置信的看向方七，之后迅速回头。 果然，刚才白蓁蓁站着的地方，如今已经空空如也。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跳湖，她走了！ “本王不信。”沈离牙齿都快咬酸了，肌肉一紧张，鞭伤再次渗出血来。“她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看着，等本王要跳的时候，她会回来阻止的。” 方七：“属下觉得王妃不会……” 她不会关心你跳不跳，她肯定是真的回去了，她已经不在乎你的。 “住口。”沈离打断他的话，加快了速度，往碧波潭的方向去。 方七见怎么都拦不住沈离，只好悄悄给跟着的侍卫使个眼色，快去禀告陛下。 受一顿鞭子就够了，现在沈离居然还要去跳湖。 虽说现在已经开春，但湖水仍然是冰冷的，他这样跳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侍卫没听清，支着耳朵又问一遍：“什么？” 方七只好大一点声音：“陛下。” 侍卫终于明白了，立刻扭头去御书房求见。 沈离先前没听到方七让侍卫找承明帝，这会儿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要是父皇看到他为白蓁蓁如此痴情，一定也不会不忍心成全他的。 沈离终于摇摇晃晃走到了目的地，碧波潭潭水碧绿，他低头看了看，身子不自觉颤了颤。 “真的要跳吗？”方七问道。 第185章 紧急军情 “当然。” 沈离四处看看，发现白蓁蓁果然没有追上来，却仍然心存幻想，万一她就是要考验自己呢？ 他的身子又颤了颤，正在犹豫之中，忽然膝盖上一疼，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原本懒洋洋的鱼儿四处奔逃，方七嚎叫起来：“来人啊，靖王殿下落水了……” 碧波潭对面，一个小宫女拍了拍手，洋洋得意。事情搞定了，公子一定会很满意的。 无数的侍卫喧哗着过来，听到方七的呼救，赶紧下水把沈离捞上来。 冰冷的潭水泡的沈离一个劲儿地打冷颤，新鲜的鞭伤挨了水，立刻裂开地更大，浑身疼得要命。 没等他感受到水中的窒息，就已经昏过去了。 御书房，赵公公把今日的加急奏折都呈上来，承明帝一边看，一边听着太监战战兢兢地跟禀报沈离挨鞭子又落水的事。 承明帝的目光越来越冷，翻着奏折的手也难免凝滞。 “这个白蓁蓁，简直无法无天，居然让朕的儿子这么神志不清。”承明帝冷哼一声。 公子襄立于他身侧，轻声道：“若不是靖王殿下不肯放手，也不至于此。” “沈离这个孩子，从前便重情，只是朕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知轻重，为了两个女人，都快把自己闹成了个笑话。” 公子襄面无表情，声音清浅：“靖王为了云出岫，不惜得罪护国公府，多次纵容下人欺辱正妃。如今又为了白蓁蓁，伤害自身。如此感情用事，恐怕陛下要为他多打算了。” 承明帝没有说话，他缓缓的翻看着手上的折子，半晌，才道：“他与朕年轻时很像。” 公子襄开口：“陛下在鄢陵侯府覆灭之后坚持册立先皇后，是因为与先皇后两情相悦，那是陛下重情。靖王殿下与靖王妃，却并非如此。” 承明帝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笑着摇头，笑了一会儿，面容中带了淡淡的悲伤：“没什么不一样的。” 巧取豪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沈离做事，确实让朕失望。”承明帝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这些日子你总忘沈琢府上跑，他的腿可有好转？” 朝廷上总有一种声音，说承明帝除了靖王，就无人可立为太子了。 但承明帝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他虽然哄骗先皇后嫁给他，但对她的情分却是真的。要是沈琢一直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也是一个可选的人。 再不济，以后让沈瑾继位，做个守成之君也是好的。 “白蓁蓁医术高明，据她说，再等一个多月，玉陵王殿下便可下地行走。” 恰在承明帝思考之时，太监匆匆忙忙过来，一头跪倒在地：“陛下，靖王殿下跳入碧波潭，如今已经危在旦夕了！” “危在旦夕？”承明帝一下子皱起了眉，“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太医说，靖王殿下本就有心疾，再加上之前得过疫病，刚挨了鞭子又去跳湖，现在恐怕是危险了……”太监哭丧着脸，大声禀报。 承明帝立刻站起身：“朕去看看他。” 随后他将案上那些奏章都推到一边：“襄儿替朕看看有没有要紧的事。” 公子襄点头，似乎已经做惯了这种事。 承明帝略显着急的去看沈离，公子襄拿起承明帝没翻完的奏章，往后翻了两本。 只看了两页，公子襄的眉间就立刻皱了起来：“陛下，边关出事了。” 承明帝一只脚踏出了门口又收回来：“什么？” 沈离这么一跳，满宫上下都跟着着急，云出岫又被放了出来，此刻正在他床边像是哭丧。 要说谁最不想让沈离死，除了淑贵妃，那就一定是云出岫了。 云出岫在他身边哭得厉害：“殿下，你如今这个样子，除了臣妾，还有谁会顾念？白蓁蓁她在乎你吗？” 沈离只是没有力气，并没有完全昏迷，他闭上眼，听着云出岫吵闹，只觉得脑子里都在嗡嗡的疼。 他想要让人把云出岫拉走，但是他连眼皮都睁不开。 “陛下呢？”方七看向匆匆赶来的太监。 太监苦着脸：“陛下有紧急军情处理，怕是来不了了。” 方七惊讶：“什么事能比靖王殿下还要重要？” 谁不知道，靖王殿下可是唯一一个炙手可热的皇子，陛下怎么会不过来？ 赵太医知道此时说话不是时候，但仍然打断他们道：“靖王殿下的鞭伤大部分是皮外伤，但也有几处下手重的，已经伤及内脏，再加上落了水……” “你直说能不能治。”方七听不了他那么磨磨唧唧。 “能！”赵太医连忙道。 这些日子太医院的风头都被白蓁蓁压过了，好容易碰到一个他能治的，赶紧大声说出来：“就是殿下得受些苦楚。” 鞭伤这么多，及时清理很容易伤口溃烂，继而引发高烧，命悬一线。 方七看着太医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不靠谱。 “我还是去问问王妃，说不定她有更好的法子。”见惯了白蓁蓁的医术，对太医们都失去了信任。 赵太医脸色顿时黑了，他不敢明着说，心里却呸一声。 方七亲自去请白蓁蓁过来，路上想了一肚子的话，让她暂时摒弃前嫌给沈离治病，结果还没见到白蓁蓁就被拦住了。 “四小姐说了，这两日淑贵妃正在要紧关头，谁也不能打扰她。” 方七着急的想跺脚，却只能灰溜溜回去，沈离又死不了，淑贵妃这边可不能没了白蓁蓁。 等他回去之后，听到云出岫在沈离身边哭的大声：“殿下，你终于醒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沈离原本还在半晕状态，但只是动了动眼皮，就被云出岫立刻看到，并且抱着被子摇晃他的身体，疼痛让他立刻就醒了过来。 “嘶——”沈离疼得很。 云出岫立刻放手，怔怔的望着他：“殿下没事吧？” 沈离左右看看，声音沙哑地几乎没有声音：“白蓁蓁呢？” 云出岫的脸色立即变了。 方七三两步上前：“王妃在救治淑贵妃，一时过不来。” 沈离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顿了顿，他艰难的问道：“是过不来，还是不想过来？” 方七张了张嘴，原本不想刺激他，但还是道：“殿下，你死心吧。王妃心里根本就已经没有你了，属下去请她，连面都没见着，她根本就不想给殿下治病。” 沈离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了血色，他咳嗽两声，就要撑着下床：“本王去找她……” “殿下。”众人赶紧拦住他。 “你闹够了没有？”承明帝威严又冷漠的声音传了进来，怒道，“白蓁蓁这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你，朕已经下了圣旨，你和她立即和离，你还要抗旨不成？” 第186章 看完这个，再决定是否和离 “父皇为何要逼迫儿臣？”沈离甩开扶着他的所有人，再一次咳嗽起来，眼睛却盯着承明帝，像是一头野兽。 承明帝大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盯着朕？这些年朕宠着你母妃，宠着你，纵得你们母子二人无法无天！” 沈离目光复杂，缓缓低下头：“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心悦白蓁蓁，此生没有她，还不如让儿臣去死。就算父皇下了圣旨，儿臣也不认。” 云出岫目光冰冷的看着沈离，呵。 当初承明帝让沈离娶白蓁蓁的时候，沈离口口声声对她说，圣命难违，只好委屈她了。 可是现在呢？ 原来不是圣命难为，而是圣明不能为她违。 “你当日为了云出岫，处处给白蓁蓁难堪，如今又想要为了白蓁蓁而忤逆朕，你难道自己看不明白，感情都是会变的？”承明帝这么说，还是给他留了一点面子的。 然而沈离一把把他留的面子给扔了：“儿臣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儿臣只要白蓁蓁，再也不要任何女人。” 承明帝冷哼一声，目光锋利的看向云出岫：“靖王侧妃云出岫，大殿之上欺君枉法，故意拖延淑贵妃治疗时间，传朕旨意，即刻起关入天牢，秋后问斩。” 云出岫一惊：“陛下，臣妇不是故意的，臣妇也是被父亲骗了，臣妇根本不知道那药不能救人，臣妇是好意啊……” 见承明帝不为所动，她立刻去求沈离：“殿下，您不能丢下云儿不管！” 沈离目光中透露着痛苦：“父皇，云儿一番好意，纵有错，也不至死罪吧？” 承明帝嗤笑一声：“你不是说只要白蓁蓁一个吗？如今看来，你是这个也放不下，那个也舍不得。” 沈离被他说的哑口无言，面色赤红，正要解释，承明帝将一封奏章扔到沈离面前：“看看吧！” 沈离诧异的捡起奏章，看了几行字，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你好好想想，靖王府是不是还容得下白蓁蓁这个王妃。”承明帝逼他，“朕给你选择，你若还是坚持违抗圣意，朕就对云出岫秉公处理。” 这是要让沈离从白蓁蓁和云出岫之间选一个。 要是他不和离，云出岫就要死。 “父皇。”沈离瞪大了眼睛，想要跪下求他，却浑身疼得摔倒地上，“儿臣不能让云儿死，也不能不要白蓁蓁。” 承明帝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心中升出一股浓烈不满：“赵太医，你好好给他治，治好了，再让他想！” 承明帝觉得现在他真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该继续对沈离报以厚望了。 沈离还想说话，被方七按住：“殿下还是先治好身上的伤再说吧。” 沈离摇头：“不行，本王要去找白蓁蓁。” 他当时明明不太想跳水，却意外落了下去，他要去让白蓁蓁看到他伤的有多重，不然，这水不白落了？ 方七强行按住他，一边喊人来：“听赵太医的吩咐，给殿下清理伤口。” 沈离大怒：“你竟敢如此对本王，本王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方七低声道：“等殿下好了再扒。” 两仪殿，白蓁蓁有意避着沈离，以救命为由不见任何人，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边关事变这个惊天大消息。 等到第二天傍晚，两仪殿被萧夫人的喊声划破寂静：“沉儿，你醒了！” 萧沉此时身上还有浅浅的紫色块状印记，他迷茫的醒过来，迷茫的看着悲戚万分的萧夫人，顿时道：“娘，我怎么了？是不是云出岫那个贱人干的？” 萧夫人没听明白：“你说什么？你吃了娘给你的药，就死了……” “我死了？”萧沉吓坏了。 “别怕别怕，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白蓁蓁救了你，这次你能活，真的全靠她。”萧夫人抹着眼泪，“都是娘不好，不该去偷她的药。现在你也醒了，娘不能让白蓁蓁蒙冤，娘这就去见陛下，告诉陛下药确实是我偷的，跟白蓁蓁无关。” 萧沉迅速转着脑子，很快理解了一切：“那淑贵妃呢？” “你已经活了，他应该也快了。” 萧沉道：“既然如此，就等淑贵妃活了，娘再去说。万一她活不过来，你去说是你偷了药，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萧夫人犹豫一瞬，觉得自己儿子说的对：“那娘听你的，等淑贵妃娘娘醒了再去说。” 两人没说多一会儿话，就立刻被人给围住了，承明帝分开众人走了过来，按住要行礼的萧沉，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你可感觉有什么异常？” 萧沉道：“回陛下，没有。跟我之前差不多。” 只是身子瘦弱，偶尔没有力气罢了。 承明帝虽然早有预感白蓁蓁能把人救活，但此刻看到萧沉活过来，还是难免震惊，他又问了两句，立刻去淑贵妃那里。 “请陛下放心，淑贵妃要不了多久也会醒来。”白蓁蓁站在淑贵妃的床边，轻声道。 承明帝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淑贵妃的样子，忽然道：“她的脸似乎，变了一些。” 白蓁蓁看了看淑贵妃，道：“许是没有梳妆的缘故。” 承明帝皱着眉，缓缓伸手摸向她的柳叶眉。没了螺子黛，她原本的眉型居然是散乱的。 还有她的唇，也不是口脂勾勒出的形状，而是更瘦一点。 承明帝的眉头皱得更深，淑贵妃越来越不像她了。 “你们在此处看着，等她醒了，让她来见朕。”承明帝忽然冷声，转身就要离开。 白蓁蓁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没心思管这么多，只追问道：“陛下说，等淑贵妃醒了，圣旨就生效，可还算数？” 承明帝神色复杂的回头：“自然算数。” 白蓁蓁放心了。 承明帝走出两仪殿，正遇到浑身包着纱布，往里走的沈离。 “参见父皇。”沈离的声音很沉闷。 承明帝点点头，大步离开。 该说的都说了，他相信沈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沈离走进来，直勾勾的看着白蓁蓁，“现在回头，一切都来得及。” 白蓁蓁冷笑：“水里的滋味如何？不过就算你跳了水，我也一样要跟你和离。” 沈离压下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道：“白蓁蓁，等你看完这个，再回答本王也不迟。” 他将一本奏章递给白蓁蓁，正是一天前承明帝扔给他的那本。 白蓁蓁接过，狐疑的打开，只见上面几行小字：“主帅遇刺身亡，白家二公子一时激怒，率兵与草原部落大战，入敌方圈套，中箭而亡。” 第187章 再等等，等一个……噩耗 主帅遇刺身亡……二公子中箭而亡…… 她的家人，都死了？ 白蓁蓁恍惚间踉跄一步，差点将奏章掉在地上，她猛地抓住沈离的衣襟：“我三哥呢？她怎么样了？” “失踪，尚未得到消息。”沈离被她抓的疼，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的将这个噩耗告诉她。 白蓁蓁心中猛地一痛，属于原主的记忆与情绪顿时涌上来，将她的心抓的生疼。 她才刚刚见过二哥白子钦，连父亲和三哥的样子都没见过，他们就死了？ “我要去找他们。”白蓁蓁转身就走。 沈离给方七一个眼色将她拦住：“人在千里之外，你如何去找？” “你管不着。”白蓁蓁甩开方七，却有更多的侍卫脚步声传来。 只是一瞬，两仪殿被围得严严实实。 “陛下有旨，白蓁蓁暂幽禁于宫廷，不可随意走动。”侍卫严肃的拿出令牌，彻底挡住了白蓁蓁的路。 “凭什么幽禁我？”白蓁蓁下意识上前一步怒喝。 方七苦口婆心劝道：“陛下也是为了王妃好，怕王妃做出什么事，害了自己的身子。” 沈离道：“父皇已在麟德殿设宴，若是母妃能醒来，便与宗亲一同庆祝。你是治好母妃的人，不可缺席。” “我父兄死了，你让我去参加淑贵妃的宴会？”白蓁蓁红着眼睛，当即毫不犹豫甩他一巴掌。 沈离原本就身子没大好，现在挨了这一巴掌，差点倒地。 侍卫们齐齐上前一步，沈离抬手制止。 他自己站稳，轻声道：“本王知道你心情不好，今日无论你做什么，本王都不会跟你计较。” 方七急道：“王妃，殿下已经……” “谁是王妃？我早已经跟他和离了，圣旨在此，难道你们敢抗旨吗？”白蓁蓁愤怒的打断他。 “白家已经如此，你若再跟本王和离，往后可就没有依靠了。”沈离淡淡的看着白蓁蓁。 她一直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因为身份高贵，仗着白家会为她做主吗？ 可是现在，白余墨和白子钦都死了，除了自己，她还能依靠谁？ 沈离不相信白蓁蓁还会跟他和离。 “圣旨尚未宣之于众，只要你后悔，本王会去求父皇收回成命。”沈离继续道。 一道清丽的声音猛然从殿内传出：“后悔什么？” 众人一惊，竟然是淑贵妃醒了。 淑贵妃妆容早已经乱了，却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一说话，满殿的宫人顿时跪倒在地。 “母妃，你没事了！”沈离惊喜的跑过去，上下看着淑贵妃。 虽然早知道她会醒来，但亲眼看到，仍旧是高兴无比。 淑贵妃这下才看清他身上的缠着的纱布，顿时神情大变：“离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还有你的嘴角，为什么肿了？” 沈离犹豫了一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全靠靖王妃医治，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是我打的。”白蓁蓁毫不领情，怒道，“我恨不得将他打死，淑贵妃要治我得罪吗？你死了三天，是我救活了你，你现在就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吗？” 她原本可以说的委婉一些，但此时此刻，父兄战死的苦楚，沈离对她的逼迫，让她心绪激动，对待淑贵妃也毫不留情。 淑贵妃顿时大怒：“你个放肆的贱人，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母妃息怒，父皇已经设了宴，母妃还是早些梳妆，早些过去吧。”沈离及时拦住淑贵妃，避免她们发生更大的冲突。 淑贵妃听到梳妆二字，顿时想起自己现在的仪容，连忙捂住脸：“快快，给本宫沐浴。” 这个样子，要是被承明帝看到了怎么办？ 三分长相，七分妆容。 她可是全靠着装扮成先皇后的样子，才能获得承明帝的宠爱啊。 沈离见淑贵妃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白蓁蓁：“蓁蓁，你冷静些，今日是我母妃醒来的大好日子，有什么事，我们宴会之后再说。” 白蓁蓁看着他，眼中满是冷笑与讥讽。 淑贵妃醒来的大好日子？ 难道她父兄的战死，就完全可以被他忽视了吗？ 他居然期待自己满脸高兴的庆祝淑贵妃活过来？ 简直可笑！ 沈离看出她不满，柔声劝道：“你已经嫁人，是本王的王妃，自当以本王的喜怒为主。”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眼底遍布红色，强忍着伤心，冷笑一声：“好，我这就跟你去宴会。” 沈离终于松了一口气，去拉她的手：“你想通了就好，圣旨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从今往后，靖王府就是你的家……” 白蓁蓁毫不犹豫甩开他，往麟德殿的方向走去。 靖王妃，靖王妃。 她早就不想做这个靖王妃了。 她现在就去宴会上，把圣旨公之于众，告诉所有人，她从此再也不是靖王妃，她只是白家的女儿，白家的四小姐！ 宴会之上一片喜乐，淑贵妃发髻高耸，满脸的贵气，坐在承明帝身边，跟宗亲举杯庆祝：“承蒙诸位关心，本宫吉人天相，这才活了过来。” 对白蓁蓁救她的事丝毫不提。 承明帝看着淑贵妃的样貌，动作极轻的点了点头。 燕王妃道：“我听闻，是靖王妃将淑贵妃娘娘救活的，不知可有此事？” 她的话一出口，满殿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谁不知道淑贵妃不喜欢白蓁蓁，她没有主动提及，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吗？ 偏偏燕王妃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淑贵妃的脸色冷下来，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承明帝眉头微皱，却也没有说什么。 沈离忙道：“皇婶说的是，蓁蓁是我的王妃，这些都是她该做的。” 纪王妃见状，打了个圆场：“淑贵妃能醒来，真是天命眷顾，臣妇们敬淑贵妃一杯。” 沈纯熙不满的偏过脸，看到白蓁蓁一言不发，知道她是因为她父兄的事情难过，悄悄坐到她身边去。 “蓁蓁，你……”沈纯熙不是很会安慰人，她很想说你别难过了，但是又觉得，这么大的事，白蓁蓁怎么会不难过。 “没事。”白蓁蓁回头看她，“白家的女儿，没有什么是撑不住的。” 她从袖中抽出明黄色的圣旨，缓缓站起身。 沈离一把将她按住：“你要做什么？” 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慌乱，声音都带着急促：“你疯了不成？你已经没有家了，除了本王，你还可以依靠谁？” 沈纯熙不知道圣旨上是什么，但听到沈离这么说，顿时也猜到了几分。 “你去吧，以后的日子，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有你一口肉。”沈纯熙目光坚定的看着白蓁蓁。 白蓁蓁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蓁蓁，你再等等！”沈离有些焦急的看着她。 等什么，他没有说，但白蓁蓁也不想听，她站起身，缓缓走到了大殿正中。 殿中顿时寂静一片，谁都知道白蓁蓁刚刚死了父兄，又是救了淑贵妃的人，况且她与靖王的和离之事已经闹得够久…… 都在期待她要说些什么。 然而她尚未开口，殿外便有太监匆匆忙忙闯进来：“急报，护国公与其子率兵守卫边关，却与草原部落勾结，里通外敌，致使大景损失三万余将士。有白子洛的口供画押为证！” 第188章 臣女是护国公府四小姐 沈离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个消息如他所愿，来的很及时。 只有让护国公府彻底沦为罪臣，才能断了白蓁蓁的后路，让她重新回归靖王府，安心的做他的王妃，从此心中只有她一个人。 “不可能！”白蓁蓁难以置信，下意识上前一步怒喝，“我父兄已经阵亡，怎么可能是他们通敌？” 太监已经将奏章呈上，附带一封口供。 沈离起身出列，昂首道：“昨日收到消息时，儿臣便已经通知雍凉太守与都督，务必找到白子洛，不能让蓁蓁失去所有的亲人。也不知为何，白子洛恰巧出现在雍凉城内，太守与都督均绝有异，细问之下，才有了今日的奏报。” 那封奏报被承明帝看了一眼，就扔到了白蓁蓁脚下：“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白子洛的笔迹。” 白蓁蓁毫不犹豫捡起来，只粗略扫过，她就知道这笔迹没有任何问题。 “我父兄绝不可能通敌，这封口供一定有问题。”白蓁蓁脸色苍白，却毫无惧色，“见不到我兄长白子洛，我绝不会相信。” 承明帝也斜着眼睛：“离儿，你说这封口供是雍凉太守问的，那么白子洛本人现在何处？” 沈离一怔，微微低下头：“回父皇，白家军尚有余孽，将白子洛从天牢中救出。他人……不见了。” 白蓁蓁冷笑一声，迅速道：“那就是说，靖王殿下要仅凭一封口供，定我白家通敌谋反之罪？” “传朕旨意，全力缉拿白子洛，护国公府所有下人圈禁，不得擅出，白蓁蓁……” 说到白蓁蓁的时候，承明帝犹豫了一下。 沈离大声道：“白蓁蓁早已嫁给儿臣，是儿臣的王妃，白家之祸，祸不及她。” 大殿之内的议论声已经炸开了锅，护国公通敌谋反？这怎么可能？这些年大景边境的平稳，全都亏了他。 可靖王已经拿到了白子洛的口供，这件事又多少增了几分可信度。 也有人被沈离的深情所感动，都说患难见真情，白蓁蓁那么不知好歹的要和离，但在白家覆灭之际，沈离却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蓁蓁，”沈离低声而迅速的提醒她，“放下圣旨，坐回去，本王保你平安无事。” 白蓁蓁的目光中透着悲愤，握着圣旨的手在轻微颤抖，指节也变得发白。苏丹小说网 “若是你执意和离，将来通敌之罪一旦坐实，就是满门抄斩。”沈离再一次提醒她。 白蓁蓁嗤笑一声，缓缓举起手中的圣旨：“臣女早已不是靖王妃，请陛下秉公办理。” 沈离瞪大了眼睛看她：“蓁蓁！” “靖王沈离与靖王妃白氏，感情不睦，缘分已尽，朕特赐二人和离，钦此。”白蓁蓁一字一字将圣旨念出来。 字字泣血。 断的不止是她与沈离的关系。 或许还有她的性命。 沈离愣在原地。 他不惜利用亲王的身份向雍凉官府施压，连夜找人假造笔迹，串通口供，不就是为了断了白蓁蓁的后路，让她只能回到自己身边吗？ 可他万万没想到，白蓁蓁宁死也要离开他。 “你就这么厌恶本王吗？”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臣女是护国公府四小姐，还请陛下秉公办理。”白蓁蓁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大殿之内一片喧哗。 她疯了吗？ 命都不要了。 殿外不远处，公子襄终于赶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他身边：“公子来晚了，白家通敌的证据已经呈上去。” 公子襄深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通敌叛国，真是熟悉的手段。” 他收到消息就立刻去阻截沈离的人马，可惜时间太短，没能赶上。 “陛下，此事一定是假的，护国公多年来忠心为国，怎么可能通敌？请陛下一定要查清楚！”沈纯熙跳了出来。 燕王妃也出列：“还请陛下明察，在事情明朗之前，放过白蓁蓁吧。” 沈樱也跟着她出列：“陛下，漂亮姐姐一定是被冤枉的，她不是坏人。” 白蓁蓁微微低下头，眼底一片湿润。 就知道，就知道人不可能这么无情无义。 她救的人，不会个个都像淑贵妃和安乐一样狼心狗肺。 “既然已经和离了，她就跟靖王府再没什么关系了。”淑贵妃心中不知道有多得意，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白蓁蓁这摊烂泥巴终于再也缠不上她的宝贝儿子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安乐跟着插了一句嘴。 承明帝看着白蓁蓁，眼神多了些复杂。 “陛下，玉陵王殿下的腿还需她医治，”公子襄从殿外走进来，朗声道，“此事尚有疑点，不如等找到白子洛再做决定。微臣愿去寻他，十日之内，定将人找到。” 他的目光看向白蓁蓁，那个瘦弱的身影站在那里，坚定无比，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克制住想要替她说话的冲动，只有保持中立，承明帝才会信他。 承明帝终于道：“白蓁蓁，圈禁于玉陵王府，等候调查，不得擅出。” 沈离再一次上前：“父皇……” “你住口，”承明帝不耐烦的打断沈离，“朕已经足够纵容你，不要不知好歹。” “传朕旨意，玉陵王沈琢，人品贵重，加封为亲王。让他看好白蓁蓁，若是人丢了，朕拿他是问。” 没人知道承明帝为什么会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旨意，但所有人都再次惊呆了。 虽然说沈琢是皇长子，早该获封亲王，但他这么些年什么处境大家也都知道。 如今这个亲王之位，难免让人想多了些。 沈离抿着嘴，终于不敢再跟承明帝犟嘴，他看着白蓁蓁，满眼怒火：“好，你很好。既然你执意如此，休怪本王无情，再也不管你的事。” 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白蓁蓁这么不识好歹，他还坚持什么？ 白蓁蓁对沈离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朝承明帝一拜：“臣女多谢陛下。” 承明帝站起身，淑贵妃知道他要走，连忙扶着他，其余人也纷纷恭送。 只有沈离追了出去。 淑贵妃担心沈离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连忙以目示意他退下。 沈离跪倒在承明帝面前：“儿臣已经与白蓁蓁和离，还请父皇放过云出岫，让儿臣带她回去。” 第189章 祝他好运 承明帝的脸色不太好看，没了白蓁蓁，还有云出岫。 总之，这个儿子就没什么心思能放在家国大事上。 “走。”承明帝没理他。 沈离要追问，被赵公公高声拦住：“陛下起驾。” 沈离面色铁青，眼看着承明帝走远，赵公公不忍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道：“老奴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别怪老奴啰嗦，若是早些和离，殿下也不至于让云侧妃受苦。” 非得惹怒承明帝，最后所有人都倒霉。 沈离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本王知道。” 赵公公深深的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当初的白蓁蓁究竟有多喜欢他，连赵公公都看得清楚，可是沈离却一心扑在云出岫身上，看也不看白蓁蓁一眼。 现在倒是好了，他想回头了，白蓁蓁走了。 沈离听着赵公公的感慨，犹如诛心。 白蓁蓁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心狠？ 她明明曾经那么喜欢他，卑微又讨好，说她是他养的狗都不为过。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蓁蓁下定决心跟他和离的？ 他甚至都想好了，他位高权重，只要他不肯签和离书，白蓁蓁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白蓁蓁宁愿去求陛下，宁愿成为罪臣之女，宁愿去死，都不愿再留在他身边。 “其实殿下也不必难过，等日子长了，四小姐会明白殿下的苦心的。” 沈离冷哼一声，情绪翻覆：“她想死就去死吧，就算她以后求着跟本王和好，本王也绝对不会再要她。” 他也是有尊严的！ 为了白蓁蓁认错挨鞭子跳水，他堂堂靖王殿下，难道不会觉得丢脸吗？ 沈离握紧拳头，指节都在发白。 赵公公一怔，缓缓告退。 真的喜欢一个人，会连她的生死都不在乎吗？ 沈离这种话，分明就是不甘心。 半个时辰后，赵公公奉旨带沈离去见云出岫。 云出岫在掖幽庭待了一天，此时满脸苍白，浑身颤抖。 见到沈离，她立刻跪了下来，仰面看着他：“殿下，云儿知道错了，求殿下带云儿出去吧……” 她身上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脆弱而颤抖的哭声，让沈离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苏丹小说网 是的，他还是喜欢听话的。 像云出岫一样，温柔听话，善解人意，只能依靠他，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沈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低头沉声：“都有水泡了。” 云出岫哽咽：“云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云儿发誓以后不会再跟王妃姐姐过不去，再也……” “本王已经跟她和离。”沈离缓缓打断她说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写什么。 “你说什么？”云出岫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到头上，简直不敢相信。 沈离好像看到周围的景物都开始虚幻，大地都变得软绵绵的，他听到他自己的声音：“以后，靖王府中，唯有你一人。” 一瞬间天旋地转，沈离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快传太医——”急呼声响起。 另一边，沈纯熙陪着白蓁蓁出宫。 公子襄领命去找白子洛，人多眼杂，他不好跟白蓁蓁多说话，只是在路过她时说了一句“放心。” 沈纯熙看出两人之间不对劲，眼看公子襄要走，她连忙朝白蓁蓁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是缠着公子襄的，现在看到她再缠过去，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 沈纯熙拉住他，低声焦急：“要是找不到人怎么办？” 公子襄拿出一块黑色牌子放到她手上：“十日之内，若我还没消息，将这块令牌交给白蓁蓁，白玉斋的人手皆听她调遣。必要时刻，离开京城。” “那不就成逃犯了吗？”沈纯熙接过令牌。 公子襄敛下双眸：“我会尽快。” 白蓁蓁低头望着脚下的青砖，思绪已经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之前过年的时候，白子钦曾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边关，她拒绝了。 如果那时候她答应，是不是就能改变一些东西？ 安乐公主追出来，还以为白蓁蓁早就走了，这下看到她发愣，得意洋洋的指责起来：“你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的粗鄙之女，根本就不配嫁给我哥哥，更别说现在你只是个罪臣之女，还算你有点自知，主动跟我哥哥和离。” “你放心，既然你知难而退了，以后本公主也不会再跟你一个小小女子过不去。” 白蓁蓁抬头，轻笑一声：“淑贵妃病在肺腑，不是复活一次就能治好的，到时候病发了可别来求我。还有，你最好劝劝她，别再来我这里偷什么药，吃错了只会死的更快。” 三日迷魂散只是将人体一切体征变缓慢，伪造出假死的样子。这药发明出来的根本原因，是让病入膏肓的人暂时陷入假死，等待远方的家人归来，跟家人见最后一面，交代后事。 淑贵妃原本就病着，现在还是病着。 安乐公主顿时苍白了脸，随即愤怒起来：“你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会治病不成？” 白蓁蓁浅笑：“你能这么想，那最好了。” 安乐公主被她简单的一句话逼得面红耳赤，喘了几口粗气，终究还是忍不住：“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拿下，打烂她的嘴！” 她已经不是靖王妃，护国公府也通敌了，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我看谁敢动。”沈纯熙及时回来，原本跃跃欲试的宫人们顿时止步不前。 安乐大怒：“你个小小郡主，也敢拦我？” 沈纯熙嗤笑一声：“郡主也好公主也好，都是要讲道理的。且不说护国公府尚未定罪，你要打白蓁蓁，总该有个理由吧？” “她以下犯上！”安乐脱口而出。 沈纯熙上上下下大量了安乐一番，冷笑：“以下犯上？我看你浑身并无伤痕，她怎么以下犯上了？” “她……” 安乐话还没说完，沈纯熙一拳打在了她的鼻子上，在她后退几步刚刚站稳时时又补了一脚，将她彻底踹倒在地。 “以下犯上是吧？”沈纯熙头上的珠翠晃得厉害，“我这才叫以下犯上。有本事去陛下面前告我，没本事就夹着尾巴做人，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就你还想嫁给公子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给你个面子叫你声公主，不给你面子我打死你。” 奶奶的早就看她不爽了，今天终于动手了。 沈纯熙：记仇.jpg 安乐哭得厉害，从地上爬起来哽咽着大喊：“我要去找母妃，让她打死你。” “你赶紧去，看她敢不敢打死我！”沈纯熙跑过去在她屁股上补一脚，让她去的更快。 方七正巧从掖幽庭赶来，顺手扶了安乐一把：“公主小心。” 安乐气急了，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要你管！” 随后狂奔而去。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方七当然也不敢问，他是来找白蓁蓁的：“殿下突然高热不退，王妃……四小姐能去看看吗？” 白蓁蓁抬眼，幽幽的看着他：“心情不好，救不了，祝他好运。” 第190章 明日就是最后一天 “离儿到底是怎么了，刚才在麟德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昏迷不醒？” 两仪殿内，淑贵妃怒斥赵太医。 赵太医跪倒在地，两股战战：“回……回禀娘娘，殿下原本就身子不好，被打了五十鞭子之后又落了水，原本今日是起不来的。但殿下说今天是大日子，他一定要去赴宴，所以微臣给了他强撑精神的药，现在药效过了，他……” “打了五十鞭子？”淑贵妃瞪大了眼睛，“谁敢这么放肆？” 两仪殿的宫女立刻将她假死这几日的前因后果说明，淑贵妃听完，牙都恨得痒痒，拂袖摔了一套茶具：“又是白蓁蓁，怎么又是她！” “你说，”淑贵妃瞪着赵太医，“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让离儿醒来？” 赵太医心中一根弦紧绷着：“靖王殿下受伤严重，恐怕要昏迷许久。” “那就是没有是吗？”淑贵妃随手拿起一旁的烛台朝他砸过去，“要你们太医院有何用？一群吃干饭的，什么病都治不了，事到如今，难道要本宫去找那个贱人不成？” 赵太医低伏着身子，烛台擦着他的耳朵尖飞过去，惊吓之余，赵太医只觉得白蓁蓁太可恨了。 她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为什么医术如此高明，显得他们那么无能。 “四小姐说她不来。”方七失魂落魄的回来，跪倒在地跟淑贵妃禀告。 “什么？她竟敢不来？”淑贵妃的声音尖锐，简直要震破人的耳朵。 说完这句，淑贵妃仿佛又反应过来：“谁让你去找她的？那女人巴不得依仗医术跟离儿有什么牵扯，你去找她，她再趾高气扬的拒绝，岂不是又涨了她的威风？” 方七紧紧抿着嘴，不是他非要找：“太医不是也没办法……” “赵太医。”淑贵妃恶狠狠的盯着跪倒在地的赵太医。 赵太医心头一颤：“微臣在。” “本宫命令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让我儿醒过来，要是他醒不过来，本宫杀你全家！” 赵太医慌乱无比，任谁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可能短期内好起来，淑贵妃这么说，不是强人所难么？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去找白蓁蓁吧。 他才不会对那个女人低三下四的求，那有失风骨。 为今之计，只有…… “启禀贵妃娘娘，微臣确实知道一个方子，可以让靖王殿下早日醒来，微臣这就回太医院抓药。”赵太医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猛病需要猛药治，只是那个凶险的方子中，有一味药名为雷公藤，可致人不育。 按理说不该给靖王用这种药，但他现在自己家人都保不住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反正一时半会儿的绝育效果也不会显现，等靖王发现自己不对劲了，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白蓁蓁重新回到玉陵王府，已是物是人非。 淑贵妃连续好几天想找她麻烦，都因为玉陵王府守卫森严而没有办法接近她。 看似圈禁，实则对白蓁蓁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日落西山，沈琢主动来找她，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光秃秃树下，白蓁蓁一身素衣，用指甲深深的刻上一道痕迹。 一天又过去了，白子洛仍然没有消息，父兄的灵柩也没听说要运回来。 “听说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沈琢冷声开口。 白蓁蓁缓缓扭过头去看他，这几天，她也没再陪他药浴，也没再给他扎针。 “我要出去，我要去雍凉寻我三兄长，你可以替我隐瞒吗？”白蓁蓁问道。 沈琢沉默一会儿，道：“父皇让我看着你，而且，外面很危险。” 白蓁蓁嗤笑一声，讽刺道：“你曾说，等我治好了你，第一件事就是让白家付出代价，现在我父兄都死了，你应该很高兴。” 她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但亲耳听到沈琢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迁怒了。 沈琢一直那么痛恨白家，现在这样，他不一定多开心呢。 沈琢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听说白蓁蓁一直失魂落魄，抱着一腔和平的好意过来，希望能缓和一下她的心情，却被她这样污蔑。 “白蓁蓁，”沈琢沉下目光，“你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淑贵妃和靖王那边找了你多少次麻烦吗？” 要不是他替她将这些事情都挡在玉陵王府的大门外，白蓁蓁也不会有这么多天的安稳。 “那我谢谢你。”白蓁蓁冷笑，抬起手，继续加深树上那道印子。 第九天了，等到明天，就是第十天。 如果还找不到白子洛，是不是白家就要以通敌罪名宣判了？ 她的父兄死了，却还要背负这样的污名，而她却只能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沈琢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你了。白家的事……我不会那么想的。” 沈琢想说，白家的事他也很难过，但他实在说不出口，那太为难他了。 “你恨不恨我都不要紧，”白蓁蓁打断他，“我给你治腿，也只是为了和云襄的约定，你没必要假惺惺来找我示好。” 上次去玲珑阁，她就觉得沈琢的目的不单纯，尤其他好几次让她跟靖王走，根本不是一副要请她吃饭的样子。 “你已经服下了云铃丸，之后的治疗过程，许初宸都知道。有我没我都无所谓，不过是时间快慢。”白蓁蓁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沈琢有些震惊的抬起头：“你以为我是担心我的腿吗？” 白蓁蓁冷冷的看着他，挑眉：“不是吗？” 沈琢抿着唇，他一向不擅长解释，但他以为，他这些日子对白蓁蓁释放的善意已经够明显了。 “难不成，你在担心你仇人的女儿？”白蓁蓁浑身上下都写着防备与抗拒。 她与沈琢，只不过是在无事发生的时候才能粉饰和平罢了。 沈琢的冷冷一笑，白蓁蓁的话提醒了他，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自然不会，只是父皇让我看着你，你别给我添麻烦就好。”沈琢说道。 白蓁蓁神情平静，微微点头：“那你最好看紧点，明日就是最后一天，别让我跑了。”苏丹小说网 沈琢看向她，她已经重新回了屋子，晚晚向他行个礼，也跟着白蓁蓁回了屋子。 沈琢心中没来由的气闷，一只手重重拍在轮椅的扶手上，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他愣了一会儿，发现原本不能用上力的地方，好像有感觉了。 沈琢再次伸手扶住轮椅一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瓷娃娃。 第191章 最后一次扎针 虽然他站的不稳，很快又跌了回去，但他真的站起来了。 一个瘫了十几年的人，第一次能站起来。 院里几个小厮紧张的来看他，被他神色复杂的摆摆手赶走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沈琢慢慢躺回椅背上，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只不过双眼比以往更加幽深。 他的腿真的要好了。 而这一切，都是白蓁蓁的功劳。 沈琢独自转折轮椅回去，许初宸从陆林那里端了麻辣猪肘子过来：“听说四小姐喜欢辣的，殿下要不要替她尝尝味道如何，说不定她看到这个，就能胃口大开呢？” 沈琢看了一眼，目光透过油红的猪肘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你去叫她过来吧，我有话跟她说。”沈琢让许初宸把那盘猪肘子放下。 许初宸应一声：“行，我这就喊她来吃。” 白蓁蓁很快就迈进了沈琢的室内。 许初宸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蓁蓁好像神色并不好。 “你出去吧。”沈琢道。 许初宸这下更不安了，怎么连他都要出去，白蓁蓁正在伤心的时候，沈琢又一向不会说话，他要是出去了，万一两人吵起来怎么办？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没敢走，也没敢说自己不走，站在原地看着倒有几分可怜。 “出去吧。”白蓁蓁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许初宸松了一口气，离开了室内。 白蓁蓁走向沈琢，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匣子，取出银针来。 沈琢半躺在轮椅上看着她。 两人这回都没什么神情，好像刚才的争吵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衣服脱了。”白蓁蓁道。 沈琢轻叹一口气：“你真的准备逃走？” 白蓁蓁不理他，伸手去扯他的衣衫。 沈琢吓了一跳：“别别，我自己来。” 行针的顺序他已经很熟悉了，不过是裸个上身露个小腿而已，两人早已经习惯，没有半分尴尬，但现在白蓁蓁亲自扯他衣服，还是让他差点红了脸。 白蓁蓁在一排长长短短的银针中挑了一个，捻起来看了看。 沈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这些针，跟先前那些，不太一样。 白蓁蓁停下来，看向他：“我要走了，或许以后都没机会回来。” “你不怕我拦你吗？”沈琢说道。 “你不会的。”白蓁蓁摇头，她回去想了想，自己确实刚才说话冲动了，相处这么久，沈琢其实没有她说的那么讨厌。 沈琢笑了笑。 如果他因为承明帝的话，就真的把白蓁蓁圈禁起来，那他这么多年也不会这么不受宠了。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对吧？”沈琢指指她手上的针。 白蓁蓁点头。 沈琢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攥起：“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会很疼，特别疼。”白蓁蓁道，“你要忍一忍。” 沈琢再次笑了笑，今天是他认识白蓁蓁以来，笑得最多的一天了。 “没什么我不能忍的。”沈琢道。 白蓁蓁手中的银针慢慢刺进穴位，比沈琢想象的更疼。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咬牙一动不动。 “要不是赶时间，你也不用受这样的苦。”白蓁蓁一边认真的给他扎针，一边闲聊一般道，“如果没有意外，一个月内，你的腿会行动自如。” 密密麻麻长长短短的银针遍布在沈琢的皮肤上，半个时辰后，这份酷刑终于结束。 “不再等等阿襄了吗？”沈琢的声音有些急促，“他说十日，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消息。” 白蓁蓁摇头：“等到明日，陛下就会宣昭我了。” 再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是白家罪名属实，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差什么。要是还有转机……陛下也不会追究我擅自逃离的事。” 白蓁蓁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我等会儿朝你脑袋上来一下，这样明天东窗事发，你就说是我自己逃的。” 她在沈琢的屋子里左右看看，拿起了棋盘上装棋子的棋奁。 “白蓁蓁！”门被砰一声打开，白蓁蓁回头，沈琢及时躲开。 沈纯熙跑进来，焦急又悲伤：“你快去看一看……” “是我三哥有消息了吗？”白蓁蓁整个人都跳起来。苏丹小说网 “不是，”沈纯熙摇头，然后又点头，“也是的，但是公子襄他受伤了，你快去看看他。” 白蓁蓁立刻把手里的棋奁扔了：“在哪？” 沈纯熙拉着白蓁蓁往外跑，玉陵王府的后门，两匹马早已经准备好：“陛下暗中派人盯着这里，我们快走，别被人追上。” 果然，身后立刻响起声音：“有人跑了，快追！” 沈琢在屋内，自己拍了自己一下：“来人啊，有刺客——” 一回生二回熟，他喊有刺客已经喊出了心得。 玉陵王府顿时乱了起来，原本准备追出去的人听到异动，明显犹豫了一下。 就这么一犹豫，白蓁蓁已经骑着马消失在了黑夜中。 漆黑的道路上，两匹快马风一样窜过去，往云宅而去。 白蓁蓁很久没有起码了，这具身体又几乎不会骑马，大腿上磨得疼。 但她此刻顾不得这些，一边焦心白子洛的情况，一边却有一种异样的恐慌，仿佛笼罩在心头。 她担心的人，不止白子洛。 两匹马很快到了云宅门口，白蓁蓁下马，没来得及敲门，已经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四小姐、纯熙郡主，快请。” 白蓁蓁从来没有来过云襄家中，其实不止是她，就连云襄自己都没怎么回来过。 正厅前挂着两只红灯笼，还带着正月里喜庆的色彩。 “蓁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迅速与白蓁蓁的记忆相呼应。 白蓁蓁一抬头，来人正是她的三哥。 “三哥！”一着急，白蓁蓁被门槛绊了下，白子洛立刻快跑过去扶住她。 只是一瞬间，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全部涌了上来，白蓁蓁顺势扑在白子洛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父亲和二哥，他们都死了……” 白子洛哪里见过小妹哭成这样，立刻拍拍她的后背：“蓁蓁，其实……” “早知道，我就应该一起去边关，我们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原主的情绪与记忆疯了一样涌出，白蓁蓁控制不住的要哭。 第192章 她的血，还给他 白子洛再次拍拍她：“好了好了，没事的。” 白蓁蓁又哭了半天才站好，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怎么样了？那封口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么快回到京城？” 白子洛眨眨眼：“说来话长，不过有个消息还是先告诉你，父亲和二哥都没事，死讯是假的，用来骗草原部落的天可汗的。” 哭得嗓子都快哑了的白蓁蓁：“？” 白子洛有些尴尬的看着她，说话结巴起来：“这不是、这不是你哭得太厉害，气氛都铺垫到这了，总得让你哭完。” 白蓁蓁气得给了他一拳：“你怎么能这样。” 随后破涕而笑。 记忆里的白子洛就是这么不靠谱，但是她没想到，能不靠谱成这样。 “你快去看看他吧。”沈纯熙急得去拉白蓁蓁。 她听了好一会儿了，原本没好意思打扰他们兄妹相聚，现在听到了真相，哪里还顾得上。 白蓁蓁一惊，立刻去问白子洛：“你和云襄一起回来的吗？他怎么会受伤？” 白子洛的神色终于沉重了起来：“我离开雍凉后就快马赶回京城，正好在路上遇到他。之后不久，就遭到了追杀，他为了救我……” 说话间，白蓁蓁已经到了他住的清澜阁。 屋内灯火明亮，血腥气顺着光涌出来，白蓁蓁心中一跳，莫名的慌乱升上来。 等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白蓁蓁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公子襄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气，连呼吸都十分微弱，肩膀处有包扎过的迹象，头上也被白纱包住，却渗着大片的血迹。 白子洛急道：“他把我绑在马车里，不让我出去跟那些人动手，要不然他也不会伤的这么重。” 公子襄伤重至此，而他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他实在是很气愤。 “头上的伤是暗器，腹部是剑伤，还有大腿和肩膀，是弓弩。”白子洛声音低低的，将所有的伤都挨个说了一遍。 白蓁蓁掀开被子，果然看到了更多被包扎过的伤。 但都有血水渗出来，显然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白蓁蓁先将他头上的纱布拆除，伤口外翻，深可见骨。 “纯熙，我需要一根中空的管子。”白蓁蓁道。 沈纯熙立刻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主动将头上的两根簪子拔下来。 白蓁蓁附在公子襄胸口，听到微弱的心跳。 “云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白蓁蓁在他耳边说着。 公子襄没有任何动静。 “云襄，你醒一醒，你知道我是谁吗？”白蓁蓁再次说道。 公子襄的眼皮动了动，白蓁蓁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出去吧。”白蓁蓁道，“三哥留下。” 沈纯熙不放心，却也知道白蓁蓁的治疗方法自己或许会看不过去，立刻带着人走开了。 白子洛等着白蓁蓁吩咐，一边呆呆的看着她：“小妹，你什么时候会医术的，为兄怎么不知道……” 白蓁蓁的目光落在他的袖口上，将他的手臂拽过来，从袖中取出袖箭，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了一刀。 顿时血流如注。 “你做什么！”白子洛吓了一跳，“你好好的划伤自己干什么？你需要血吗？你可以让我来，我……” “你闭嘴。”白蓁蓁没想到白子洛会这么吵，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瞎说。 白蓁蓁将茶杯放在火上消毒，之后接了一小杯的鲜血。 “帮忙，把我的血输入到他身体里去。”白蓁蓁看向白子洛，一边将管子尖的一头送进公子襄的血管。 要不是她没有内力，需要白子洛帮忙，也不会让他留下的。 “你这是做什么？”白子洛一边问，一边十分迅速的将茶杯里的血液用内力送进去。 “慢一点。”白蓁蓁提醒。 那时她中了蛊毒，在靖安司的大牢中奄奄一息，以为自己要死了。 公子襄替她剜出蛊虫，又给她喝了自己的血。 现在，她又将这些血还了回来。 白蓁蓁看着茶杯中的血慢慢变少，心中不自觉的祷告，如果真的有上天，只希望他们血型一致。 否则，公子襄就彻底没救了。 一杯下去，白蓁蓁换了只手划个口子，又给他接了一杯。 白子洛都快看不下去了：“要不用我的，反正他也救了我，我欠他的。” 白蓁蓁摇头：“一个人就行了。” 两个人的，变数更多。 随着第二杯血也输进去，公子襄消散的意识逐渐清醒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盯着白蓁蓁。 她手上的伤口，是受伤了吗？ 公子襄想要抬头，将她手腕上的血擦掉，给她包扎，但是没什么力气。 倒是让白蓁蓁立刻发现他醒了：“别动。” 第193章 我又不是没看过 “我出现在雍凉城，原本是要跟太守商议此事，但我跟他们聊了一会儿，觉得他们好像是想判我一个通敌之罪。” 白子洛回想了一下，道：“我当时觉得，要是朝廷认定白家通敌，天可汗会更加放松警惕，干脆就认罪画押，写了供书。” 白蓁蓁无语了：“这也能随便写？” 白子洛道：“所以我这不是赶紧回京了嘛，陛下不信也没关系，三万人马，我们里应外合，对他们形成两面包夹之势，最多要不了一个月，那边的捷报就会传出来了。” 难怪那封认罪书，白蓁蓁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原来真是他写的。 “你刚才说，他们想判你一个通敌之罪？”白蓁蓁疑惑的看着白子洛。 是谁想要趁机让护国公府覆灭？ 宴会上的一道声音突然回响在白蓁蓁耳边。 “再等等。” 她那时要当众宣布圣旨，沈离拦着她，让她再等等，然后很快就传来消息，说护国公府通敌。 几乎是一瞬间，白蓁蓁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沈离居然敢？ 他为了留住她，为了让她没有依靠，居然敢设计让功臣背负骂名？ 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这是整个护国公府，整个边境军士的清白！ “他也是军旅之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白蓁蓁简直难以置信。 沈离在她心中的恶毒程度又上了一层台阶，让人遍体生寒。 “谁啊？”白子洛眨眨眼，他怎么听不懂白蓁蓁的话。 天逐渐亮起来，白子洛乔装成云宅的人，跟着钦天监的人悄悄进宫。 公子襄则一直侧着眼看向白蓁蓁。 沈纯熙在外面守了一夜，守到后半夜的时候睡着了，一直到白子洛离开时惊动她，她才猛然惊醒，小跑着进来看公子襄。 白蓁蓁看到她进来，眼眸中全是担心。 “你还好吗？”沈纯熙的眼睛盯在公子襄重新包扎的伤口上，有些哽咽。 公子襄嗯一声。 白蓁蓁听着他平淡的语气，再想想昨日那般凶险的情景，心中难免震撼。 她从来没见过他受伤的样子，现在想来，就算是有一天，云襄快死了，说不定也是这样波澜不惊的说一声没事。 “多谢关心。”公子襄道。 沈纯熙听着他嘶哑的声音，更加难过了：“何必说这个谢字，显得我们那么生分。” 公子襄笑笑。 “是谁追杀你们？陛下的人吗？”沈纯熙问道。 白蓁蓁冷笑一声：“恐怕不是。” 如果是陛下的人，绝对不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何况，她心中早就猜到了。 公子襄道：“陛下会查的，你别担心。” 沈纯熙咬着唇，忽然蹭地站起身：“我知道是谁，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一直在阻拦白子洛回来的人，还能有谁？ 白蓁蓁拉住她的手腕：“你冷静些，没有证据，陛下不会信的。” 沈纯熙怒道：“你救了他那么多次，还救了淑贵妃和公主，他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家人？亏我以前还把他当哥哥！” 公子襄轻轻咳嗽两声，白蓁蓁顺手探向他的额头，惊讶的发现居然又发烧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呢？ 除非伤口感染。 可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已经被她处理完了，除非…… “纯熙，你能去帮忙熬药吗？”白蓁蓁拿过纸笔，写了两张方子，“这些药全都买回来，然而按照第二张方子去煎药。” 所有的药混杂在一起，避免有人知道公子襄伤的到底有多重。 沈纯熙拿起两张方子比对一下，立刻明白了：“我这就去。” 等人都走完了，白蓁蓁才幽幽的看着公子襄：“只是擦伤？” 公子襄的面容缓缓浮起红色，居然有一种异样的俊美。 “我只是个大夫，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顾忌。”白蓁蓁道。 公子襄倔强的歪过脸：“让许初宸来。” 白蓁蓁皱起眉头：“等他来，说不定都赶上收尸了。” 她刻意把沈纯熙支走，不就是在保护他的面子吗？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 “不行。”公子襄坚持。 白蓁蓁没耐心了，去掀他的被子：“有什么不行的，命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公子襄从床上撑起来伸手去拦她，肩膀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裂开，再次渗出血水。 白蓁蓁怒了，一把把他按回去：“我辛辛苦苦缝了一晚上的！” 四目相接，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白蓁蓁脸上，她仿佛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公子襄的一张脸也红的更加厉害。 她的发丝落在他赤裸的上身，顺滑中又带着一点点痒，耳根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我……撑得住。”公子襄的声音从牙缝里发出来，“你去叫许初宸过来。” 白蓁蓁更加生气，说话也没过脑子：“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到底在矜持什么？” …… 两人忽然都不再说话，不约而同的把脑海中那件尘封的往事翻了出来。 白蓁蓁率先反应过来，将他的被子掀个彻底，大腿上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拆开纱布才发现，是弓弩造成的贯穿伤，堪堪避过他的骨头。 白蓁蓁倒吸一口气，这样的伤，不是简单用药敷一敷伤口就能好的，也难怪会感染。 公子襄将头偏开，认命一般任她摆动，像是案板上的猪肉。 白蓁蓁轻轻叹一口气：“只是大腿，又不是……” 又不是那啥。 “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白蓁蓁道。苏丹小说网 不过就是位置靠近了些，她又不是变态，非得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公子襄有种恨不得晕过去的感觉。 “这里疼吗？”白蓁蓁顺着伤口往上按。 公子襄轻声吸一口凉气。 白蓁蓁继续往上：“这里呢？” 这伤还挺严重，不知道牵动了多少组织。 “你……别乱摸。”公子襄感觉她的手越来越往上了，又不好生气，毕竟她是在给他治病。 “我只是在摸你的腿。”白蓁蓁义正言辞。 公子襄咬牙：“你摸错了，那不是我的腿。” 第194章 要是我实在贪心怎么办 白蓁蓁手上默默用力：“你还没跟我说疼不疼。” “不疼……” “那挺好，只是皮肉伤。”白蓁蓁终于把手拿开，给他处理起腿上的箭伤。 轻柔的动作尽量减缓疼痛，但总归是在很敏感的地方，白蓁蓁又没什么太多的救人经验，心中一乱，手上也磕绊了几下。 一缕朝阳顺着窗户照射进来，蜡烛燃尽，屋内却也明亮。 公子襄看着她有点手忙脚乱的意思，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意味不明道：“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贪心的。” 白蓁蓁有些困惑，有点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 贪心什么，什么贪心。 白蓁蓁回头看他，撞上他深邃的眸子。 他天生骨像好，眉眼间像是揽尽了漫天星辰，天生的冷白皮总是给人一股距离感，像是高山上的白雪。 此时他额头上那一圈白色的纱布，更让他显得清冷而高贵。 但他深邃的眼眸，却又让她觉得，好像她已经把他从高贵的天上给拉下来了。 公子襄看着她，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 白蓁蓁更加困惑了，有什么好叹气的。 “你不对劲吗？”白蓁蓁问道，然后俯在他胸前去听他的心跳。 公子襄刹那间没敢再动，而同时，白蓁蓁也听到了远高于常人的心率。 她有些着急：“你……” 却被人抬手按住后颈，压进怀里。 悲凉的语调从公子襄口中道出：“你和离了，我很高兴。” 白蓁蓁一怔，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想起身，又怕伤到他腹部大大小小的剑伤，只好继续侧脸贴着他的怀抱，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手上也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她的心率好像也有些不正常了。 半晌，公子襄终于放开她，像是心绪得到了缓解：“你继续吧。” 白蓁蓁：“……” 她经验不足，临床知识比理论知识少了不是一点半点，这会儿心跳这么快，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正常的继续。 哦，对，要先清理伤口，把化脓的地方清洗干净…… 白蓁蓁埋头苦干，外面的门忽然砰一声被推开。 “蓁蓁，我跑遍了京城的药店，说是没有野生的……”沈纯熙风一般的冲进来，话还没说完，顿时像遭雷劈了一样，定定的站在原地。苏丹小说网 她看到白蓁蓁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在公子襄身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藏红花。”沈纯熙惯性地把话说完。 白蓁蓁一本正经的抬起头：“没有吗？” “出去。”公子襄冷声。 沈纯熙风一般的跑出去，还在门外赶人：“都出去出去，别在院子里待着！” 白蓁蓁听着沈纯熙的大嗓门，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公子襄此时倒是淡定下来，他看向白蓁蓁：“你继续。” 事实证明，谁先不好意思，谁就输了。 白蓁蓁差点就想放下手里的药：“我给你煮麻药去，会很疼的。” “我不觉得疼。”公子襄眼皮轻轻扫过她的侧脸，“等你煮完麻药，说不定都赶上给我收尸了。” 白蓁蓁：…… 这话她该怎么接？ 她还是太年轻，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蓁蓁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处理伤口，目光聚焦在翻卷的皮肉上，不让自己多想。 “你给我买野生的藏红花做什么？我正浑身出血，你是怕我死的不够快么？”公子襄一本正经的问道。 白蓁蓁：“……我就是找个借口把郡主支出去，这不是怕她误会么。” 公子襄看她一眼，顿了顿，解释道：“她是我妹妹。” 白蓁蓁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公子襄再看她一眼，沈纯熙真是他妹妹，同一个祖父的那种妹妹。 不过算起来，安乐也算是他妹妹，他对安乐就讨厌的很。 可见，妹妹与妹妹，也是不一样的。 白蓁蓁好容易清理完伤口，再次拿起新月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其实我绣工不好，到时候疤痕长歪了，还请你不要太介意。” 公子襄轻笑，白蓁蓁就在他身下，这个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看着她，低声道：“没关系，别人又看不见。” 白蓁蓁：“……” 好想用被子闷死他。 公子襄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这会儿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尴尬，认真道：“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置白子洛。”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哑了一瞬，白蓁蓁没听清，把耳朵凑过来：“什么？” 公子襄故意低声：“陛下……” 白蓁蓁又没听清，只好再凑过来一点。 公子襄缓缓勾起个嘴角，温热的气息拂过白蓁蓁的耳廓：“陛下会让白子洛暂时藏起来，对外仍旧追捕他，等候边关的消息。” 白蓁蓁耳朵痒痒的，佯装镇定：“我明白。” 公子襄的嘴角浅浅上扬：“累了一晚了，你去休息吧。” 白蓁蓁故作淡定：“还有一点，你的伤口大多有些深，尤其是长在额头上，实在有些不好看。最好用鱼皮敷一段时间，才能不留疤。” 公子襄没听说过这种治伤疤的方法，倒是有了些趣味：“鱼皮？” “要罗非鱼，不知道陛下的御膳房有没有。”白蓁蓁想了想，御贡的虾都能有巴掌大，说不定也有这种东西呢。 第195章 本王不要的女人 “我先前说的事，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公子襄原本清越的声音变得嘶哑。 “我……”白蓁蓁恍恍惚惚的看着他，脑子里成了一片浆糊。 他再一次将她拉到身前，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去吻她的眼皮。 淡淡的血腥气和药香包裹着她，白蓁蓁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从他身上跳起来：“我去给你找鱼。” 之后头也不回的砰得一声砸开门。 屋内的公子襄缓缓勾起唇角。 院外坐着的沈纯熙被开门声吓了一大跳，看到白蓁蓁，脸倒是比她还红。 白蓁蓁无语望天，为什么沈纯熙那么像一个放哨的。 “你们、嗯、他……”沈纯熙比划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先关心哪个，最终问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白蓁蓁耳根子红了起来：“死不了。” 那么有力气，哪里像是快要死的人。 “那你们呢？”沈纯熙松一口气，提起了八卦之心。 白蓁蓁看着沈纯熙好奇又带着笑的眼神，慢慢回过神：“他伤在大腿，我只是在给他治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沈纯熙一怔，眨眨眼睛：“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你已经跟靖王和离了，不打算再嫁人了吗？” 白蓁蓁脑子里还时不时的乱着，没什么心思跟她说这些：“我现在不能出去，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御膳房，找一种鱼。” 沈纯熙疑惑：“你该不是又要支走我吧？” 白蓁蓁：？ “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我就是刚好只听到这么一句！”沈纯熙瞪大眼睛，立刻辩白。 白蓁蓁心中哀叹一声，偷听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她厚着脸皮不承认不就完了。 她拿起石子在地上画图：“这种鱼叫罗非鱼，长成这样，你去找找，如果御膳房有的话，务必要活着带回来。” 沈纯熙刚准备出门，又回头问：“要不要把院子里的下人叫回来？” 没等白蓁蓁回答，她又道：“算了，你在这里，也不需要别人了。” 说完就跑了。 白蓁蓁无奈的扶住额头，她不想在这里。 她走出清澜阁，一个布衣蓝衫的小厮立即迎上来：“小的景澈，四小姐有何吩咐？” 白蓁蓁道：“找两个人过来，守着你们家公子。” 景澈应一声，又问道：“已经给四小姐收拾好了厢房，四小姐是要留在云宅，还是回玉陵王府？” 白蓁蓁扬起眉头：“我还能回去？” 景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对了，白三公子去面圣不久，陛下就下旨，通敌一事尚未有实证，四小姐不必再禁足玉陵王府，只要不出京城就行。” “那我三哥呢？” “面上的消息，是继续缉拿。” 白蓁蓁沉下眉头，承明帝应该是在配合他们继续做戏，让天可汗以为护国公的将士们已经孤立无援。 既然承明帝信了他们，那白家暂时就不会有事，她昨夜出逃，也不用被当成逃犯了。 “为什么不早说？”白蓁蓁抬头。 “本来是要说的，”景澈有些尴尬，“但纯熙郡主把我们赶出来，说不让任何人进去。” 所以就这么错过了。 白蓁蓁扭头就往外面跑。 “四小姐去哪还是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跟公子有个交代。” 白蓁蓁头也没回：“进宫！” 既然陛下说了她可以随便走，她当然要自己去找鱼。 更何况，她待在这里也很尴尬。云襄让她考虑一下，考虑什么？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吗？ 她暂时也不是很想成亲。 御膳房在宫中的西北角，白蓁蓁以前从未来过这个地方，这回顺着香味，倒是找的十分顺畅。 她着急找沈纯熙，步子快了些，刚转过弯，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没事吧？”白蓁蓁忙道。 被撞的那个人立即扶住她。 白蓁蓁抬头，后退一大步，面色不善：“沈离。” 在这儿遇到他，还真让她想不到，这个狗逼来御膳房干什么？ 青天白日，阳光晴朗，沈离身上几乎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倒让白蓁蓁有些诧异。苏丹小说网 他的鞭伤不是最重的，但泡了水，又多处感染，根据她的判断，他此时应该在床上躺着才对，怎么好的这么快？ 沈离看到她，十日未见，他先是心中一痛，然后冷笑：“看到没有，这世上不止你白蓁蓁一人会医术。” 他一笑，脸上出现了不该有的潮红。 白蓁蓁刹那间明白了，这是用了猛药催发人体潜能，所以他现在才能好好的站在这。 但既然是猛药，副作用也一定是很明显的。 看沈离如今这样，他一定还没察觉出来。 白蓁蓁已经跟他和离，再加上沈离有意让雍凉太守陷害她父亲，当然也乐得不提醒他，只冷笑一声：“那还真是恭喜你了。” 沈离气得心肝疼，他分明是想让白蓁蓁后悔，为什么她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不止我，就连我母妃的病也好了起来。”沈离更加傲气道，“你以为你会几分医术就能拿捏所有人，但我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那两下子，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白蓁蓁半点都不生气：“对对，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沈离更加生气，又压着不能发作，白蓁蓁已经不是他的王妃，他也没立场多说什么，半晌才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蓁蓁冷冷看他一眼：“与你无关。” 说完，她继续往御膳房走。 却发现沈离紧随其后。 白蓁蓁加快脚步，沈离也加快脚步。 白蓁蓁索性停在原地，沈离原本来御膳房是有事的，但看到白蓁蓁，忍不住就想跟她多说两句话，现在看到她如此反感自己，顿时心中更加不满。 他走到白蓁蓁身边，也停了下来，扭头看她：“你以为白子洛回京了，你就能回到原先护国公府四小姐的生活？” 白蓁蓁的目光沉下来：“果然是你。” 沈离冷笑：“就算你们白家没有背负通敌罪名，你父兄战死，你又与我和离，你以为你在京城还有立足之地？” “哦对，我大皇兄倒是愿意收留你，但你能在玉陵王府待多久？他毕竟是嫡长子，你以为本王不要的女人，他会娶吗？” 第196章 不结婚，谈恋爱吗？ 白蓁蓁仰头看他，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白皙的皮肤熠熠生辉。 “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肤浅？” 白蓁蓁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沈离继续追上去，白蓁蓁不再理他，一路到了御膳房门口。 刚进去就听到了沈纯熙正跟御膳房总管吵架。 “明明有鱼，你居然敢欺骗本郡主说没有，你吃了豹子胆了吗？”沈纯熙站在备菜的桌上，居高临下的指着御膳房的赵总管。 白蓁蓁扶额：“纯熙你先下来。” 不要踩到粮食啊，多浪费。 沈纯熙一见到白蓁蓁，先是惊喜，然后赶紧跳下来：“你怎么来了？” 白蓁蓁道：“说来话长，回去再跟你解释。” 她走过去，看到养在缸里的鱼，御膳房有十几缸鱼，其中一缸特别深的，正是她要找的罗非鱼。 “你看，是不是这个？”沈纯熙指给她看，之后咬牙切齿的看向赵公公，“也不知道一条鱼有什么舍不得的，本郡主跟他要他都不给。” 赵总管满脸愁容，好容易看到沈离，连忙过去给他行礼：“靖王殿下来了。” 赵总管仿佛找到了靠山一样，朝沈纯熙道：“郡主，不是老奴不给，实在是这些鱼早就被靖王殿下预定了。” 而对于白蓁蓁，赵总管一个白眼翻上去，完全没放在眼里。 “原来你是来找鱼的。”沈离看着白蓁蓁，心中得意起来。 “你要那么多鱼做什么？我们只要几条就够了。”沈纯熙上前，指着那缸罗非鱼。 “这是外邦进宫的珍品，你皇嫂喜欢，本王当然要给她带回去。”沈离慢悠悠的看着沈纯熙，现在也到了白蓁蓁向他低头的时候了。 沈纯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皇嫂是谁。 “云出岫？她只是个侧妃，你在想什么？”沈纯熙脱口而出。 白蓁蓁眉头微皱，恐怕沈离是不会轻易把这些鱼给她们的。 “侧妃？”沈离嗤笑一声，“侧妃又如何？本王与云儿才是青梅竹马，本王心里装着的人，一直也是她。” “王妃的位置不过是被某些人占了几个月罢了，纯熙，你可不要认错了皇嫂。”沈离一边说，一边看着白蓁蓁，有意给她难堪。 “就算她要吃鱼，你也要不了这么多吧？”沈纯熙气愤的看着他。 沈离不满的垂下目光：“如此跟你皇兄说话，成何体统？” 沈纯熙一口气涌上来，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他，她早就骂人了。 “如今你皇嫂有孕在身，不过是想要吃些鱼皮，本王当然要满足她。就御膳房这些鱼，能做几顿鱼皮？本王还嫌少呢。” 白蓁蓁看着他，云出岫有孕了？ 难道是宫宴她跟萧沉那次…… 她拉着沈纯熙：“我们走。” 她就不信，她从别的地方找不到鱼皮。 沈纯熙不甘心：“你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沈离嗤笑：“本王护着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不对的？” 要不是白蓁蓁非要跟他和离，她也是有这样的待遇的。如今他就要让白蓁蓁看清楚，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没有他，连御膳房的管事都不会高看她一眼，她在这个京城，以后将会举步维艰！ “靖王殿下要护着自己的女人，当然没问题。”白蓁蓁再次拉住沈纯熙，意味深长的笑笑，“既然云侧妃已经有孕，殿下还是早些将她扶正，免得生出来只是个庶子，寒了你们青梅竹马的情意。” 沈离垂下目光：“不劳你费心。” 没找到鱼皮，白蓁蓁让人去查了查京城还有什么地方是卖鱼的，自己则准备回去等消息。 “回哪？”驾车的车夫问她。 白蓁蓁想了想，咬着牙，刚要说玉陵王府，沈纯熙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云宅。” “我看大皇兄的腿也不着急这一日两日，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公子襄吧。”沈纯熙回头看白蓁蓁。 云宅之内，景澈正给公子襄端药来：“公子，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再去请四小姐？” 公子襄摇头：“不必。” 她要是不想来，不用逼她。给她些时间考虑总是好的。苏丹小说网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白蓁蓁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景澈看看白蓁蓁，又看看公子襄，很识趣的放下药，退了出去。 在门外遇到了同样识趣的沈纯熙。 “我们也去找，哪里有卖鱼的。”沈纯熙将他拉走，“早点找到，你们公子就能好的快些。” 白蓁蓁去宫里走了一趟，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但看到公子襄这张脸，脑子里再一次开始乱。 “喝药吧。”白蓁蓁拿起药碗，端给了公子襄。 “能自己喝吗？”白蓁蓁问。 公子襄没有动：“手上的伤又加重了。” 意思是不能。 白蓁蓁信他个鬼，他拽自己强吻自己的时候可没看出来是个重伤的病人。 “那等你能动了再喝。”白蓁蓁把药碗放回去。 公子襄忍不住笑。 “不想喂就算了，”公子襄轻叹一声，像是接受了现实一样，嘴上却不停道，“我一个占星师，不好好待在陛下身边占卜，不远万里去雍凉找你兄长，一路上水都没喝一口。还以为运气好，半道上就遇到了他，赶紧把他接回来，结果路上遇到袭击。为了保护他，我把他绑在马车里不让他出来，自己被砍得又是箭伤又是暗器，还差点没命。” “回了京城，还以为能好起来，结果连药都没人喂，还得忍着伤自己喝……” 公子襄作势要起来：“也不至于连个碗也端不起来。” 白蓁蓁拦住他要动的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耍起无赖来了。 “我喂，我喂。”白蓁蓁叹气。 公子襄如愿以偿，任由白蓁蓁给他背后加了两个垫子，靠着等人喂。 喝了一口还皱皱眉：“太苦了。” 白蓁蓁咬牙切齿：“再抱怨让景澈来喂你。” 说完她就悟了，对啊，完全可以找景澈来喂他。 她正要起身去叫人，忽然又看到公子襄眉目清浅的看着她，心中顿时一跳。 ……行叭，不叫就不叫。 一碗药喂完，公子襄没再抱怨过苦，只是静静的看着白蓁蓁，让她心里直发毛。 “想好了吗？”公子襄忽然幽幽道。 白蓁蓁心中再一跳，垂下双眸，缓缓道：“我跟靖王和离，废了很大的心思，实在不想这么草率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公子襄定定的看着她：“你说的有道理。” 白蓁蓁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好像撕开了一个裂口，空荡荡的。 “我不会这么快跟你提亲，如果你愿意，可以再考察一段时间。”公子襄又道。 白蓁蓁有点懵了，啊，这是什么意思。 不结婚，谈恋爱吗？ 那好像…… 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不行还能分手对不对？ 公子襄看着她，虽然她嫁过一次人，但在很多时候，她对感情都是这么傻乎乎的样子。如果只是他单方面的喜欢，不足以让他冒着违背天命的风险，可他看得清楚，白蓁蓁分明也是喜欢他的。 他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像是放弃了抵御一般，低声朝白蓁蓁道：“过来。” 白蓁蓁不明所以，依言靠近了一些，被他按倒在了床上。 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吞没在唇齿之间。 第197章 她要这些鱼干什么 白蓁蓁有些喘不过气，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色。 公子襄微微拉开一段距离，让她得以呼吸，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颈，白蓁蓁侧过脸，又被他扳了回来。 细碎的吻再一次落下来，白蓁蓁只觉得整个脑袋都炸掉了，思考能力完全罢工。 “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公子襄低声道。 “同意什么？”白蓁蓁呆呆的，完全忘了之前他在跟自己说什么。 公子襄深吸一口气，白蓁蓁猛然反应过来，双手挡在自己的脸前面：“你说考察期是吧，我……” “公子，你的肩膀！”景澈进来送水，正看到公子襄肩头的血色蔓延成一个大窟窿，立刻大吃一惊。 白蓁蓁神色一变，忙从他撑起的臂弯中出来：“伤口又裂了。” 景澈这才看到白蓁蓁，脸色顿时变得尴尬，完蛋了，他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公子襄轻叹一声：“只是轻伤。” 白蓁蓁赶紧让景澈去拿绷带，重新包扎伤口。 公子襄看了一会儿，准备说话，还没张嘴就被白蓁蓁给凶了。 “你安分一点，别让我再操心了。”白蓁蓁道。 公子襄眨眨眼，低声轻笑：“好。” 白蓁蓁气坏了，分明是挺重的伤，怎么他还能这么不放在心上，老是动来动去的。 “景澈你看着他，让他睡觉。”白蓁蓁给他的肩膀绑了个蝴蝶结，然后吩咐景澈。 景澈小心翼翼的看着公子襄，见他面色不善，立刻看向白蓁蓁：“我家中老母炖了鸡汤，我得回去守着，还得麻烦四小姐了。” 说完，他风一样的跑了。 白蓁蓁：“……你别看我，我要睡觉去了。我去找别人来照顾你。” 她折腾了一晚上加一早上，实在困得不行。 等鱼皮有了消息，她还得替他找呢。 公子襄看着她离开，一直等她的身影看不见了，他才缓缓回头。 反正白蓁蓁已经和离了，他不着急，一点一点来，总能让她成为他的人。 白蓁蓁出了屋子，被冷风吹了吹，终于清醒了一些。 景澈早就让人给她收拾了一间屋子，白蓁蓁抓住一个小厮问在哪，小厮指着她出来的方向：“清澜阁的侧殿就是。” 白蓁蓁先是一怔，然后又想到，大概他们是为了方便自己给公子襄治病，才这样安排的吧。 天黑的时候，终于有了消息。 安南国有一商人，金发碧眼，每天天不亮就带着活鱼从西城门进城去平康坊，大量的活鱼都早已经被达官贵人提前订好，只有少部分会留给京城一些酒楼。 而他带着的活鱼里，正好有罗非鱼。 “已经问过了，明日有几条鱼是要送往定远侯府上的，四小姐可以去看看。” 白蓁蓁救活淑贵妃和定远侯府公子萧沉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下人们想着她也算对萧沉有恩，要两条鱼应该不是问题。 她和沈纯熙商量好，兵分两路，白蓁蓁去定远侯府，沈纯熙则去平康坊，看看能不能从别人手里买到。 第二天天还未亮，白蓁蓁乘着马车去定远侯府，晚晚去敲门，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门房不认识白蓁蓁，听到她的身份后立刻一个激灵，说要回去禀报夫人。 又过了一会儿，萧夫人妆容简单的出门迎接，看到白蓁蓁，笑得十分勉强：“是四小姐啊，快请进。” 说是这么说，却堵在门口，没有给白蓁蓁让路。 白蓁蓁怎会看不出她不欢迎自己，她道：“我今日来，只想请夫人帮个小忙，去后厨将今日买来的鱼送给我。” “你要鱼做什么？”萧夫人警惕的看着她。 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但白蓁蓁天不亮就过来，显然这鱼是十分重要的。 她先前还感激白蓁蓁救了她儿子，但白家现在正被冠上通敌的罪名，她可不想跟白蓁蓁有什么瓜葛。 “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就是我有个病人想吃鱼。”白蓁蓁随口编了个理由。 萧夫人更加警惕了，什么鱼还得专门来他们萧府找。 她猛地想起史书上写有人鱼腹传书的事情，顿时紧张起来，会不会鱼肚子里藏着白家通敌的罪证？ 一瞬间，萧夫人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既然四小姐开口，这鱼当然是要给你的。”萧夫人一边请白蓁蓁进去，一边给下人使个眼色。 定远侯府不算豪华，但也十分雅致，府中的下人穿梭于将明未明的天色中，倒也井井有条。 只是路过一棵树的时候，一个小厮哎哟一声倒地，引起了白蓁蓁的主意。 “扫个地都这么不小心，干什么吃的？”萧夫人怒斥一声。 小厮畏畏缩缩的应声，又悄悄抬头看向白蓁蓁。 “云铮？”白蓁蓁惊呼出声。 她听说了云铮在定远侯府，但怎么会成了一个扫地的？ “四小姐不用管他，”萧夫人笑笑，引着白蓁蓁继续往前走，“就是个死皮赖脸非要赖到我们萧家的，赶也赶不走。” 白蓁蓁回头看一眼云铮，什么都没有说。 “他姐姐还是靖王府的侧妃，你这样对她，不怕云出岫找你麻烦吗？”白蓁蓁漫不经心的问道。 萧夫人得意的哼一声：“她敢。” 白蓁蓁听着她语气笃定，又问道：“听说云侧妃已经有身孕，说不定会被靖王扶正也说不定。” 萧夫人更加得意了：“就算她扶了正，也不敢找萧家的麻烦的。” “为何？”白蓁蓁问。 萧夫人脸上的笑容顿住，片刻后才道：“她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孤女，想来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厨房。 厨房的下人们最早工作，如今厨房已经热火朝天。 白蓁蓁四处大量，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清蒸鱼好了！” 在一片火光和油烟之中，白蓁蓁看到了膀大腰圆的萧府大厨。 “香辣鱼也好了！”又一个声音传来。 白蓁蓁心道一声糟糕，她需要的鱼，得是活着的才行。 萧夫人大声道：“今日送来的鱼，你们都端出来，送给四小姐。” 随后她回头有些歉意的朝白蓁蓁道：“你说巧不巧，沉儿昨晚跟我说，他想吃鱼了，我让这些人一大早就将鱼都做好。” “要是你不嫌弃，我府上的厨子也不错，这些你就都拿走吧。” 白蓁蓁看着那些出锅了的鱼，缓缓道：“既然是给萧公子的，我也不好夺人所爱，先告辞了。” 萧夫人摸不着头脑，却送瘟神一样的把白蓁蓁送走：“四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们，你救了沉儿一命，我们定远侯府上下都很感激。” 白蓁蓁笑笑，带着晚晚往外走去。 萧夫人没有送她，对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 可惜啊，要是护国公府没有涉嫌通敌，他们府上攀上护国公，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夫人，这些鱼都没有问题。”大厨过来跟萧夫人禀报。 萧夫人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道：“那她要这些鱼干什么呢？为什么又不要了呢？你去跟靖王说一声，万一闹出什么来，咱们也好置身事外。” 白蓁蓁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猛地被一个人扑过来。 她连忙闪身，云铮扑了个空，眼神中恶狠狠的，眸中再没有之前不谙世事的傻：“云出岫抢了你的位置，你一定很恨她吧？我有办法，能让你杀了她。” 第198章 求他是不可能的 云铮原本是南安王府中最受宠的世子，无限钱途。 要不是云出岫自作主张，非要招惹安乐公主，屡次跟白蓁蓁为敌，他也不至于绑了白蓁蓁，最后被人发现父亲铸假币，最终导致南安王府败落。 一切都是云出岫的错。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成为庶民后，萧沉看在云出岫的面子上主动找上他，要给他一个和从前一样尊贵的环境，与他称兄道弟。 可自从那天晚宴回来，一切都变了。 萧沉骂云出岫不过是个贱人，是被他…… 从此，他成了定远侯府最下等的下人，天不亮就要扫地。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要是哪天这件事爆发，云出岫玷污皇家血脉，他一定也会被株连。 只有杀了云出岫，他才能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于是他看到白蓁蓁的那一刻，就想冲出去拦住她。 她沦为下堂妇，也是因为云出岫，他们有同样的敌人，他可以找白蓁蓁帮忙。 但他没想到，白蓁蓁只是站着，十分淡然的告诉他：“云出岫的事，与我无关。”苏丹小说网 云铮的脸色错愕万分：“你就不恨她吗？” 白蓁蓁没再说话，离开了定远侯府。 身后，传来了对云铮的打骂声。 靖王府，云出岫抱着沈离，使劲往他身上贴，柔弱无骨：“殿下，大夫说了，云儿的身孕不足一月，是可以……那什么的，殿下难道不想念云儿吗？” 沈离伸手扶着额头，张太医的药很有效，他连着吃了七天，到现在都觉得身子好的不得了，浑身精力充沛。 他今日陪着云出岫，原本没动什么心思，可后来被她缠得有些过火，才发现某个地方没动静了。 这可把沈离吓得不轻。 云出岫对此丝毫不知，继续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眼泪汪汪的：“殿下是嫌云儿伺候的不够好吗？” 沈离心烦意乱。 门外传来敲门声：“殿下，定远侯夫人传消息来，是关于靖王妃的。” 云出岫刹那间变了脸色。 沈离将她的手掰开，披上外衣，开门走出去：“你说。” 云出岫嫉妒的发疯，那个女人分明已经和离了，为什么靖王府中所有人对她的称呼依然不变？ 还有沈离，分明已经被人那么厌恶的甩开了，为什么还要缠着白蓁蓁不放？ 她都已经有了身孕，沈离却还是没打算让她做正妃。 难道只有白蓁蓁死了，他才能断了这个心思吗？ 她已经心力俱疲的跟白蓁蓁斗了这么久，还不算完吗？ 云出岫下了床，鞋也没有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前面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她只听到沈离似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低声：“你说得对，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容易激发她的逆反心思。想个法子，让她最终来求本王就行。” 方七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殿下已经跟四小姐和离，又何必追着她不放。如今云侧妃已经有孕，殿下过着阖家欢乐的生活不好吗？” 沈离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什么时候本王的事也轮得到你插嘴了？” 方七把头低下去，本能的预感到沈离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出于忠心，他又劝了句：“殿下已经错过四小姐，难道还要错过云侧妃吗？她也是殿下喜欢的人啊。” 云出岫情不自禁的伸手抓着门框，竖起耳朵继续听。 “你给本王听好，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什么白府四小姐。”沈离沉着声音，方七不自觉将头低得更低。 “本王已经错过她一次，不会错过她第二次。你要是再说这句话，就卷铺盖滚人。”沈离死死的盯着方七的头顶，他不允许手下对他有二心。 方七只得道：“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跟商贩说，让他不要把鱼卖给王妃。” 云出岫在门后惊惧交加的听完了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后位之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孤女，除了靖王这个大腿，她还能抱谁呢？ “我本想就此放过你的……”云出岫失魂落魄的回去装睡，一边喃喃，“可你不死，沈离的心永远回不到我身上来。” 白蓁蓁回去，果然发现沈纯熙也一无所获。 她心中早有预料，这件事既然已经被沈离知道，沈离就肯定会给她下绊子。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道：“你说那个安南国的商人姓阮是吧？我这就去找他。” 沈纯熙吃了一趟闭门羹，正气上心头，立刻就要跟她一起再去一趟。 白蓁蓁拒绝了：“我带着晚晚去就行了，你在这里守着云襄，别人守着我不放心。” 以沈纯熙的脾气，要是她再去一趟，说不定白蓁蓁连阮老板的门都进不了。 沈纯熙一听有大任务交给她，一边愤愤一边又得意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他。” 阮老板的鱼一向抢手，这个时间，他早就卖完了鱼，不在平康坊了。 白蓁蓁找到他住的地方，在他正堂等了一刻钟，阮老板才姗姗来迟。 “要鱼？没有了，这个月的都没有了。”阮老板不等她说话，直接摆摆手，操着一口口音极重的大景语言。 白蓁蓁看向他，对这个结果倒是也不意外：“在下护国公府嫡四女，阮老板想必也听说过我。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只要你卖我两条鱼，以后你或者你的家人有什么病，我一定替你解决。” 阮老板神色骤然起敬起来，但这敬色也没维持多久。 他当然听说过白蓁蓁，她从商洛回来的时候，上元节都因为她和靖王的功劳而多热闹了几天呢。 要是能得到她一个承诺，那也是很有分量的。 可是他只是一个外籍商人，要是得罪了靖王，以后这生意怎么做？ 他妻子儿女都是大景人，他可不想被赶回安南国，落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阮老板心中哀叹一声，拱起手来：“四小姐，我也不瞒您。这些鱼都被人订了，您不妨想想自己得罪了谁，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白蓁蓁琢磨了一下，道：“是靖王让你这么跟我说的么？” 阮老板的面色立刻变得不好看起来：“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四小姐要是真想得到鱼，恐怕还是得求他。” 他不过是个低层谋生的鱼贩子，不管是沈离还是白蓁蓁，他都得罪不起，最好的方法就是置身事外。 免得城门失火，殃及他这个池鱼。 “其他的呢？”白蓁蓁问道，“还有些鱼，是卖给酒楼或者别的官员的，可否麻烦你为我提供一份名单？” 阮老板笑了笑：“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份名单，靖王手里也有一份。” 白蓁蓁无语了，合着沈离为了让她去求他，已经把市面上的罗非鱼都垄断了呗？ 白蓁蓁离开了阮老板家，琢磨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小姐，靖王等着你去求他呢，要是你真去了，岂不是合了他的意？”晚晚有点气愤。 白蓁蓁摇头，分析的很理智：“求完了他也不会给我的。” “就没别的东西可以祛除疤痕了吗？”晚晚又问。 白蓁蓁当初的鞭伤，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好，但那些疤痕都不算大，恢复起来也容易。 云襄脑门上那个，跟个大枣似的那么大，哪那么容易好。 除非他愿意换个发型，额前搞个空气刘海出来，把疤痕遮住。 一想到这个，也不知道戳中了什么笑点，白蓁蓁莫名觉得好笑。 “要不我们还是去一趟靖王府吧。”白蓁蓁想了一会儿，道，“求是不可能了，但想个别的法子拿到，还是能试一试的。” 第199章 不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 枯枝碎在脚下，沈离漫步在自己的后花园，听说了白蓁蓁正在往他这边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白蓁蓁为什么变了，但以他对白蓁蓁的了解，她不会再轻易向他低头的。 如果她来求他，那就说明这条鱼对她很重要。 重要程度超过以前她没有求他的任何一件事。 “还没有查出来，她为什么非要这种鱼吗？”沈离问道。 方七在身后回答：“定远侯夫人说，是她的一个病人想吃鱼。” 沈离缓缓沉下目光，她的病人？ 她还能有几个病人？ 不就是沈琢吗？ 他在半路上围追堵截白子洛，不也是受到公子襄的阻止，公子襄是谁的人？他跟沈琢走的那么近，一定也在替沈琢做事。 听说白蓁蓁还为了沈琢，专门去给公子襄治伤。 “这个女人，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谁的府邸都住，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本王就不信，大皇兄真的会娶她。她现在对大皇兄那么好，等以后发现她不过是被一枚利用的棋子时，就会来求本王了。” 沈离觉得白蓁蓁一定是被沈琢蛊惑了，以为沈琢会娶她。 但他们可是亲兄弟啊，弟弟不要的女人，嫁给哥哥，简直坏了大景的人伦纲常。 “她那么想在大皇兄面前表现，那本王就给她这个机会。”沈离冷笑一声，“传令下去，白蓁蓁如果到了靖王府，让她在门外跪够一个时辰再进来。” 她为沈琢付出的越多，以后被抛弃时才会越惨。 他等着她无路可去，到时候再让她知道，只有靖王府才是她永远的家。 次日清早，天刚刚蒙蒙亮，公子襄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床边，似乎是要起来。 景澈正动作十分轻的进来收拾屋子，一看到床上坐着的身影，顿时吓了一跳：“公子，您怎么起来了？” 景澈手上拿着抹布，这会儿随手一扔，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就要把公子襄扶回去躺着。 公子襄摇摇头：“我好多了，白蓁蓁呢？” 景澈见他天不亮就问白蓁蓁，心里再迟钝也明白了几分：“听说她要去靖王府，好像她要找的鱼都被靖王买走了。” “靖王府？”公子襄的眉头逐渐皱起来。 他知道她要替他找什么鱼皮，一开始还觉得，白蓁蓁难得一片心意对他，找便找吧。 可是现在，怎么找到靖王府里去了？ “把她叫回来。”公子襄沉下目光，脸上情绪莫辩。 “叫回来？公子，咱们哪有权力管四小姐去哪呀？”景澈苦着脸，人家是和离了，但是又不是你未婚妻，是不是有点僭越？ 公子襄看他一眼，景澈立刻道：“属下这就去。” “等等。”公子襄沉思片刻，似乎是觉得景澈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去叫她回来，白蓁蓁不一定听话。 他随手将肩头的绷带扯掉，景澈吓得差点惊呼一声，就看到肩头原本已经在愈合的刀伤又被扯开。 “公子……” “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昏迷不醒。”公子襄敛着眉眼。 用这种手段好像……确实无耻了些，但他实在不能再看着白蓁蓁落入沈离的陷阱。 他好容易才等到白蓁蓁和离，绝不能给他们任何一点死灰复燃的机会。 景澈都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冰冷又疏离公子还有这么一面，居然为了一个女子伤害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公子襄已经重新躺回去，盖好被子，演起了“昏迷不醒”这个人设。 白蓁蓁乘着马车，此时已经快到了靖王府大门口。 隔着好几米，她就看到方七在门口，站岗一样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等她的，白蓁蓁想。 马车靠近，方七的脸色果然一变，赶紧让人给沈离报信，然后朝她这边看着，等着她下车。 白蓁蓁觉得好笑，让车夫再往前走走，自己掀开轿帘，隔着小窗跟方七说话：“等我呢？” 方七被她戳穿，脸上居然一阵红白，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对。” 白蓁蓁点头，朝他露出一个敷衍笑容：“那说说吧，沈离在酝酿什么计划呢？他要怎么样，才肯把鱼给我。” 方七心中有些激动，白蓁蓁果然为了鱼过来了，立刻道：“殿下说了，只要你……” “等等。”白蓁蓁打断他，伸手指指天上，“我接个鸽子。” 白色的信鸽不知何时出现，落在白蓁蓁伸出的手腕上。 她从信鸽脚上取下一张小纸条，面色忽然一变。 “回去。”白蓁蓁干脆利落的收了纸条，朝车夫喊道。 方七人都傻了：“四小姐？” 没有人理他，轿帘被猛地放下，马车骤然动起来，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差一点将他撞翻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方七着急的看向白蓁蓁离开的方向，马车已经拐了个弯，早看不见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去亲自见沈离：“殿下，四小姐……哦，王妃她来了，但是她又走了，似乎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信。” “什么？”沈离也没想到，他刚收到消息，白蓁蓁明明是有进府的想法的。 “接着等，本王就不信，她还能不要这些鱼了不成？只要鱼在本王手上，她迟早会回来求本王！”沈离愤怒的一拍桌子。 白蓁蓁担心公子襄的伤，一路上催促马车走的快些，车夫比她更担心：“已经最快了，再快要撞到人了。” 好在云宅离得也不远，白蓁蓁一进门就直奔清澜阁而去，果然刚进来就闻到了血腥气。 “怎么回事？”白蓁蓁匆忙往里屋跑，差点撞到一个屏风。苏丹小说网 公子襄听着白蓁蓁回来了，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浅浅的欢喜，她果然是在乎他的。 他正要装着刚醒，就听景澈哭着大喊：“四小姐，不好了，我们公子今天下床时突然一阵头晕，摔倒在地，还撕裂了肩上的伤口，你快去看看吧。” 原本准备睁眼的公子襄：…… 白蓁蓁匆忙赶过去，公子襄顺着景澈的话继续装晕。 手腕被白蓁蓁拉过，手指滑腻的触感落在他的脉搏之上，没一会儿，他听到白蓁蓁松了一口气。 “他没什么大碍，估计是失血太多还没缓过来，你去忙吧，我守着就好。”白蓁蓁道。 景澈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白蓁蓁，想了想，又觉得公子一个人能应付，于是赶紧溜了。 公子襄其实内心有点纠结，他原本打算白蓁蓁一回来就醒的，但景澈这么一说，他又不好意思醒，只能顺水推舟，继续装。 第200章 你在担心什么 这会儿白蓁蓁把他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里，又检查了他肩头的伤口，似乎是对包扎的不满意，又解开衣服，给他多包了两层。 公子襄的心重重跳了两下，她替他解开衣服的时候，实在很轻柔。 “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白蓁蓁问道。 公子襄听到了，但他选择继续装晕，呼吸放平稳，还刻意控制了心跳。 然后他就听到白蓁蓁十分轻的叹息声。 “回来的时候那么凶险都有知觉，现在却没有了，难道恶化了？”白蓁蓁盯着他看了半天，或许他还是失血过多。 她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慌了，或许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确定，她也是在乎他的。 白蓁蓁从床头拿起剪刀，准备在手腕上再划一刀。 金属的声音一下子让公子襄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他立刻发出一声病弱的哼唧，似乎醒了，又似乎没醒。 就像是被困在梦魇中的人一样。 白蓁蓁手上的动作暂停，心中一惊。 她看着公子襄轻轻皱起的眉头，将剪刀放在一边，不知怎的，就忍不住靠近他一些，想听他会不会说些什么呓语。 公子襄闭着眼睛，装着意识不清，心中却清明透露，他骤然感觉到白蓁蓁靠近，又什么都没做，只是守着他，忽然有种安定的感觉。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自从他逃过那场灭门之祸，就再也没有过安稳。 即便是跟葛先生在国子监那几年，也总是日夜担忧，总梦到自己被人发现身份，被人一剑杀死。 后来坚定信念要洗冤，周旋在承明帝和朝堂之上，更是心力交瘁。 为什么喜欢白蓁蓁，他也说不清楚，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卸下防备的。 白蓁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呓语，倒是看到他眼角似乎有泪水溢出，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愣了愣，心中一痛，很贴心的替他擦掉眼角。 那一点点的湿润告诉她，并不是错觉。 她去拿了热毛巾，替他仔细擦了一遍脸，小心翼翼的避开额头的伤，之后给他掖好被角，又在屋内点了安神温暖的香。 等做完这一切，她又回来继续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无意识的将他皱起的床褥也捋平。 “你要尽快好起来，”白蓁蓁轻声道，“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她实在欠他太多，多到她觉得无以为报的地步。 公子襄听着身边人发出细碎的声音，心头却逐渐沉了下来。 白蓁蓁对他的感情，只是出于感激吗？ 她对他，只是想要报答，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吗？ 又停顿了一会儿，白蓁蓁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开。 脚步声渐远，公子襄轻轻睁开眼睛，眸中是看不透的明暗交汇。 白蓁蓁走到门口，到底还是没舍得离开，她重新回过头，又坐了回来。 她以后都不打算再成亲了，毕竟她的上一任夫君是沈离，以后无论嫁给谁，对对方来说都是麻烦。 “恩将仇报，我可真是个白眼狼是不是？”白蓁蓁的声音很轻，她说完，似乎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原本觉得，谈谈恋爱也没有关系，又不急着嫁人，可是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大麻烦？ 她不过是想要一条鱼，都要被沈离那么阻挠，真嫁了人，沈离还不一定怎么找她麻烦呢。 明知道该远离，她却总想在多看他一会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公子襄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发出那样的感叹，正打算悄悄睁开一条缝看看她，却敏锐的察觉到白蓁蓁在向他靠近。 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他听得到她的呼吸。 刹那间，他差点控制不住心跳。 就在此刻，白蓁蓁轻轻碰到了他的唇，一触及分。 原来主动亲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白蓁蓁有些叹息地想，好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所有的贪欲都得到了满足。 公子襄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快又被染上喜悦的颜色。 不是感激，不是要报答，白蓁蓁真的是喜欢他。 刹那间，曾经那个在心底重复了无数次的声音又一次冒出来，管他什么没有姻缘，他难道就那么信命，半点抗争都不肯做吗？ 白蓁蓁仍旧看着他，面带微红，却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来不及诧异，她已经被按倒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之后那人一个翻身，将她再一次压在身下。 白蓁蓁顿时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有晕倒…… 或者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就醒了。 “白蓁蓁，偷亲别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他轻轻捏起白蓁蓁的下巴，眼中是无边的深邃与诱惑。 “我……” 她想要解释，但公子襄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被吻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细碎的呜咽声传出，脑子里再一次变成了一团浆糊。只觉得仿佛置身云层之中，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落不在地上。 “你要说什么？” 直到白蓁蓁要喘不过来气，公子襄才放开她，却还是离她很近，抵着她的鼻尖，声音暗哑又低沉：“你被我发现你喜欢我了，你逃不掉了。” 白蓁蓁什么都没再说，她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乖巧的厉害。 “我之前说的事，你算答应了对吗？”公子襄耐着性子问她。 白蓁蓁骤然清醒过来，将他推开，一直到站在地上，才不再惊慌，只是抿着嘴看他。 公子襄也不生气，拉着她坐下，好声好气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给你带来麻烦，还是担心你会给我带来麻烦？如果是前者，我答应你，绝不会像上次对付南安王那样，将你卷入危险之中，如果是后者……” 公子襄轻笑一声：“我的麻烦原本就不少，不差你一个。” 白蓁蓁盯着他，好像这一连串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天，她才缓慢的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沈离一直不肯放过我，他是个很大的麻烦。” 第201章 嫁给我还是很划算的 公子襄沉默一会儿，道：“外面的书桌上，左边第二本书的夹层中，有一封信。” 白蓁蓁一怔，依言去外屋去找，果然很快找到了他说的那封信。 信封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写。 公子襄看着她：“打开。” 白蓁蓁诧异了一瞬，然后打开，展开那封信，信上有几行字，并不多，却足以让她头皮发麻。 “他的军功真的是假的？”白蓁蓁忍不住脱口而出。 公子襄自己给自己加两个靠枕，半靠在墙上，道：“你父亲想要将草原部落彻底根除，正是这个叫安翊的百夫长献上了计策。你父亲十分惊讶，查了他的身世，安翊不是他的真名，他原本是靖王麾下的副将安羽林。” “靖王当年在阴山所有的功绩，均与此人脱不开干系。但随后靖王回朝，却设计将此人送去大月国的领地，试图让他死于敌方之手，独占所有功绩。” “安翊九死一生逃回大景，隐姓埋名，进了你父亲的征兵处。” 白蓁蓁万分震惊的看着他：“我早就怀疑沈离有问题，但一直以为只是我想多了。” 沈离这种是非不分的人，怎么可能带兵打仗？对方随便一点计谋，他岂不是就要上当？ 只是她当时没有证据，现在却有了。 杀人夺功，构陷护国公通敌，还有什么是沈离做不出来的？ “可是当年的事一共也没几个人知道，就算安羽林还活着，单凭他的口供，不足以推翻沈离吧？”白蓁蓁问。 公子襄赞许的点点头：“确实，不过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成为大景的储君，不会成为大麻烦。” 片刻，他又补充道：“就算是大麻烦，也没关系。” 还是那句话，他的人生处处都是麻烦，不差这一个。 “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的想一想，我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不对？”公子襄淡声将话题转了回来，眸色深深的望着白蓁蓁。 白蓁蓁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抖，眼底一片湿润。 “你之前跟淑贵妃说，想要一个有钱有权没公婆的夫君，我觉得我勉强合格。”公子襄轻轻的笑，“就算以后我不当占星师了，还可以给人正骨，给人算命，都不至于养不起你。” 白蓁蓁差点破涕为笑，当初在商洛回京时，他就给自己接过骨。那时白蓁蓁还调侃他以后能当接骨大夫，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跟沈琢关系极好，他的权势就是我的权势，你可以借我狐假虎威。” “我父母双亡，没有公婆要孝敬，葛先生有自己的儿女，不需要你操心。” “你看，嫁给我，是不是很划算？”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白蓁蓁一句句听着，泪盈于睫，缓缓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乡中。不知是喜是悲。 不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多得是理由，每一条都可以拿来拒绝。 但是想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什么理由都可以不要。 白蓁蓁上辈子没来得及遇到喜欢的人，更没来得及结婚。这辈子遇到沈离，光是离开靖王府就耗干了她所有精力。苏丹小说网 她真的以为，所谓的爱情只是戏园子里唱的那样，听说过没见过。 不是不委屈的。 她以为她的爱情最多只会出现在逢场作戏中，她以为她的身份，只会给人带来麻烦，让人避之不及。 可是很多次，她一遍遍想要远离他，却都忍不住更加靠近。 一次次给自己编织借口，其实都只不过是因为她也喜欢他。 “你曾经说过，你没有姻缘。”白蓁蓁眼睛都红了，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你是大景最厉害的占星师，你说的，一定就是真的。” 公子襄眸色缓缓沉下来，一颗心也一点点安静下来，就像一柄刚刚打好的铁，被泼了一瓢冰水，滋滋啦啦的让人冷静。 “我明白了。”公子襄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声音也重新冷硬起来。 白蓁蓁三两步跑到床边，去拉他的手：“你不明白。”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姻缘，而我和离后又不打算嫁人。所以我陪着你，是刚刚好的。” 她可以不嫁。 只要不嫁，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风波和麻烦。至于她的名声，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你先前说的，我答应了。” 她愿意陪着他，一直到，什么时候问题解决了，或者，什么时候他厌烦了，眼里再也没有她。 直到这时，公子襄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然后笑了：“好。” 来日方长，她总会被他明媒正娶，成为他的新娘，不必现在就逼她。 “那个什么鱼皮，不用找了，”公子襄又道，“留点疤又没关系，我不在乎的。” “不行，我在乎。”白蓁蓁义正言辞，说完，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立即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故意装病引我回来的？”白蓁蓁咬着牙问他。 公子襄：“……听说三月三上巳节那天，陛下准备在宫中设宴，不知道到时候我的伤能不能好。” 白蓁蓁将他的脸扳过来，恶狠狠的：“你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三月三，多好的日子啊，如果进展快的话，你父亲那边到时候也会有消息。” “哪有那么快，不是说一个月吗？”白蓁蓁问道。 成功转移了话题的公子襄：“那可不一定，战场上局势万变，说不定就提前了呢？” “你说的有道理。”白蓁蓁点头，然后再一次扳过他的脸，“你还没说，你是不是故意装病？就是不希望我去见沈离对不对？” 两人挨得极近，四目相接之时，白蓁蓁的心跳漏了一拍，白皙的脸上飘起一团红色。 眼看气氛又要不对起来，白蓁蓁立刻跳走。 “是啊，”公子襄轻笑，“都和离了，有什么好见的，离他远点。” 白蓁蓁强装镇定的点头，眼神却还是不自觉往他额头上瞟。 这么漂亮的脸，留疤了多可惜啊。 等伤疤好了，形成了增生疤痕，可就没那么好祛了。 白蓁蓁心里暗自琢磨，大不了就悄悄的去，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第202章 她好像是个灾星 天色逐渐暗下来，承明帝在淑贵妃的两仪殿，跟淑贵妃和安乐一起用晚膳。 安乐这些天乖得很，一句挑拨的话都没有说，大概也是听了淑贵妃的话，在等着护国公府最终的判决。 淑贵妃给承明帝剥了一颗葡萄：“如今这个季节，葡萄很难得。” 承明帝一脸平和，任由她喂一颗，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味道一般。” 如果不是淑贵妃喂的，他就吐了。 淑贵妃笑笑，抬头看他：“陛下今日可要留宿？” 承明帝打个哈欠，似乎是想留，但又犹豫：“你身子好了吗？” 淑贵妃一怔，点头道：“好了，张太医的药很惯用，臣妾和离儿的身子都是他调养好的。” 安乐终于还是见缝插针忍不住道：“女儿早就说过，这世上不止白蓁蓁一个人会医术。亏的父皇还总想让她进宫给母妃诊治，这些天母妃的身子有好转，还不是多亏了张太医。” 承明帝微微皱起眉：“张太医确实医术还可以。” 虽然跟白蓁蓁比差了些，但以前没有白蓁蓁的时候，他们还不是照样那么过？ 现在有了她，倒显不出太医院了。 “臣妾现在的身子比原先还要好，张太医说，只要陛下想，臣妾还能再为殿下诞下一个孩子。”淑贵妃有些害羞又期待的看着他。 承明帝子嗣不多，眼看着这些日子沈琢有获得圣心的迹象，她怎么能不着急？ 要是她能再生一个孩子，跟承明帝的感情再稳固些，沈离也能再次受宠。 承明帝看着她的脸，有些凝重的抬起手，抚上了她的眉毛。 淑贵妃纳闷：“陛下怎么了？” 承明帝在她眉毛上轻轻蹭了蹭，抹掉她用黛勾勒出的眉型，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 自从上次淑贵妃妆前的样子被他看到，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装扮的很像，也总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朕今晚很忙，就不留了。”承明帝两口喝完面前的汤，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淑贵妃要起身相送，承明帝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去，再拍两下，朝赵公公道：“回御书房。” 回去的路上天色渐变，居然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 已经是二月初，虽然不冷，却也让人心中难免发寒。 赵怀忙撑伞给承明帝，就听他缓缓问道：“以前没有白蓁蓁的时候，宫中似乎也没有那么多人生病。” 虽然说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但像这种太医治不了的大病，还是少见。 “如今她禁足了，淑贵妃和靖王的身子反而都好了起来，你说，这是为什么？”承明帝垂下目光，琢磨着问赵怀。 赵怀额头有细汗伸出：“陛下怀疑是她做了什么手脚？” 承明帝顿了顿，原地停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太监宫女也跟着停下来。 承明帝的目光越来越沉，缓缓摇头：“我量她也没有这个胆子，况且她救醒了安乐，解决了商洛的疫病，还救活了贵妃，这些，都不是她能提前预料到的病症。” 赵怀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前靖王妃，还是有些好感的。 “上次你带着襄儿去查她，说她不是什么山精狐狸精附体，是吧？”承明帝问。 赵怀点头。 承明帝道：“就算不是，也总是个不祥之人。” “从她嫁入皇家，靖王府就总是风波不断，宫中也总有人生病。”承明帝冷笑一声，“如今她和离了，大家都没事了。” “这种灾星，留着也是祸害。”承明帝风轻云淡道，“找个机会，把人杀了吧。” 赵怀一惊：“可她已经跟靖王殿下和离，就算不祥，也不会再影响到皇家了……” “看靖王那个样子，怕是放不下她，等白余墨那个老东西立了功回来，”承明帝冷嗤一声，“靖王难免要求朕将她重新娶回来。况且，杀个女子罢了，正好看看白余墨的心思。” 承明帝下定了主意，重新往前走，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走。 天色昏暗的皇宫之中，一群人整齐的走在雪地之上，赵怀暗自心惊。 怎么说，白蓁蓁也是对皇室有恩的人。 承明帝居然下得了手杀她，真是令人心寒。 但赵怀不敢再说话，只是低声附和：“陛下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承明帝又问了一句：“沈琢的腿没事了吧？” 赵怀道：“说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了。” 这下承明帝彻底放心了：“那就早些动手，派人盯着云宅，只要她出门，就杀了她。” 赵怀心中不忍，却也不敢违背承明帝的旨意，只得立刻派人去安排。 与此同时，沈离一直等不到白蓁蓁来，心中难免有一股气。 “她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要不了多久，会再来求本王的。”沈离心中想着，她今天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说明罗非鱼对她异常重要。 既然重要，就一定会再来取。 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要见白蓁蓁一眼，都变得这么艰难，需要步步算计。 只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从白蓁蓁让他挨鞭子跳水开始，他对那个女人，就只剩下了不甘心。 “等她再来，一定要让她在门口跪够一个时辰，之后再跪着爬到本王面前。告诉她，要是她不肯，本王就把那些鱼全都杀了。”沈离心中气闷，他倒要看看，这东西到底对白蓁蓁有多重要。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既希望白蓁蓁因为这些鱼来找他，又不希望看到白蓁蓁这么在乎别的东西。 云宅。 白蓁蓁一直没能出得了门。苏丹小说网 她倒是有心悄悄出去，但她忘记了，这里不是玉陵王府。 沈琢不会拦着她出门，更加不会派人盯着她，但云襄会。 她有两次想出去，刚一抬脚，景澈就立刻到她面前：“四小姐有什么吩咐，让我代劳就好。” 白蓁蓁找借口找了两回，等到天快黑了，才再一次悄悄出门，又被景澈给堵住了：“公子说了，四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们。” 第203章 ……冲喜 “我要出恭你也跟着吗？”白蓁蓁恼了，随口怼他。 景澈一愣，然后回头叫个婢女过来：“小伊，去跟着四小姐。” 一个穿浅蓝色衣衫的小姑娘不知从哪被叫出来，怯生生的给白蓁蓁行了个礼。 白蓁蓁都快气笑了，人不大，辈分不小，还小姨呢。 “我不去了。”白蓁蓁转身回去，换了个方向，“我去看看你们公子总行吧？” 她都已经跟云襄保证了不去找沈离，他居然还让人盯着她，简直过分。 公子襄此时手中捧着一卷书，在明亮的烛火下看得仔细，远远的听着白蓁蓁的脚步过来了，才放下书，又整理了一遍发丝，端庄不可方物的重新把书捧起来。 白蓁蓁一进门，看到他这副样子，心头的火先灭了一半。 “又下雪了，冷吗？”公子襄放下书，抬起头，眸中的清澈宛如窗外的冰雪。 他不出门，没有束冠，发丝落在肩膀，又长又黑。 明明身上都是包扎过的痕迹，偏偏又仿佛跟没事人一样，浓厚的君子气质从骨子里散出来。 狗男人，居然用美色诱惑他。 白蓁蓁心头另一半火也灭了。 “你这样不让我出门，跟软禁我有什么区别？”白蓁蓁吸吸鼻子，努力绷着脸，装出个生气的样子。 “过来。”公子襄朝她招招手。 白蓁蓁不动，脸上绷着的表情还在坚持。 公子襄只觉得她可爱又好笑，她明明可以跟他生气，但是她没有。 “你不过来，那我过去了。”公子襄说着，就要站起来。 白蓁蓁立刻绷不住了，三两步跑过去，隔着桌子低头看他：“我要出门。” 公子襄抬手，在身边的椅子上用指节敲了敲：“过来。”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心中不满，你叫狗呢。 但还是过去了。 等坐下才发现，这张椅子八成就是为了她准备的。 “我要出门。”白蓁蓁又重复一遍。 公子襄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眼中带着笑意：“外面有什么，比我还要吸引你？” 白蓁蓁咬牙，脸色微红，为什么感觉他好像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说了我不会去找沈离，你难道不相信我吗？”白蓁蓁问他。 “信，怎么不信。”公子襄试图把白蓁蓁拉过来靠着自己。 拉了半天没拉动，他干脆自己凑过去，把下巴放在白蓁蓁肩膀上，才似笑非笑道：“只是我现在身受重伤，你要是走了，我跟今早一样又晕倒了怎么办？” 白蓁蓁正要推开他，听到他说“身受重伤”，手就顿在了空气里，没好气道：“你可一点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她亲自给他包扎的伤口，当然知道他的伤有多重。但偏偏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是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个病人。 “怎么不像。”公子襄轻声问她。 白蓁蓁耳朵有点痒，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又安静的靠着她的肩膀，整个人好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撒娇…… 这个词语用出来，白蓁蓁自己都有点恍惚。 这样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占星师，平时冷得跟长白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一样，居然还会撒娇。 白蓁蓁一个激灵，晃晃脑袋，将这个想法倒出去。 “真的伤重就该回床上躺着去。”白蓁蓁扶起他，“坐在这儿看什么书。” 公子襄跟着她走，还不忘把书也带上。 等到了里屋，白蓁蓁把他手中的书拿走：“休息吧。” 公子襄去抢书：“我还有三节没看完，今日事不可拖到明日。” 白蓁蓁有点无语，都这样了还想着看书呢。 她算是明白了，难怪他人前总是无所不知，原来是人后偷偷用功。 “不差这一天。”白蓁蓁把书放到桌上，拖着他去睡觉。 公子襄被她挽着手，顺从的坐回去，清朗的眼神逐渐变了色彩，低声：“睡不着。” “我给你扎两针？”白蓁蓁想也没想，随口就说。 说完，她自己似乎也觉得这样说话太直了。 他现在不仅仅是她的病人，好像也算是她的心上人来着。 她轻轻咳嗽一声，转身把扔到桌上的书再拿回来：“我给你念，你困了再睡。” “好。”公子襄立刻就同意了。 白蓁蓁听他同意的太爽快，职业习惯让她立刻就觉得不对：“你该不会是故意引我给你念的吧？” 多大的人了，还要让人讲睡前故事？ 公子襄摇头浅笑：“怎么会。” 白蓁蓁用疑惑加鄙视的看神看着他，她原本是很信任他的，可是瞧瞧他做出来的那些幼稚的事情。 装病骗她回来，又派人盯着不让她出府。 这点信任就难免要打折扣了。 公子襄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痒，他慢条斯理道：“我要是故意的，就该这样。” 白蓁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身边。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她本能的要捂住嘴，结果公子襄只是抓住她另一只手，俯身在她手腕轻轻落下一个吻。 白蓁蓁：“……” “不满意？”公子襄笑着看她，目光落在她捂着嘴的手背上。 白蓁蓁顿时大囧，耳朵尖都要渗出血来。 公子襄没有再逗她，侧身在她身边躺下，靠近里侧，专门给她留了位置。 白蓁蓁迅速用书本挡住发红的脸，轻轻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半天才缓和好心情。 正要给他念，又发现书拿倒了，若无其事的翻过来，再若无其事的念起了上面的字：“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一边念，一边看着他轻轻闭上的眼，白蓁蓁的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自从他回来以后，白蓁蓁就总觉得好像飘在天上一样。 护国公府没事，她与靖王成功和离，沈琢的腿也要治好了，而她住在他的宅子里，言笑晏晏。 好像生命中的一切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她从此以后就会配在云襄身边，年年岁岁都似今日，没有一丝烦恼。 但她却总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一本书念了三页，白蓁蓁不得不将心思拉回来，因为她发现这本书开始拗口了起来，都是她不太熟悉的字。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 繁体字到底跟简体不一样，一用心读起来，白蓁蓁很快就困了。 又一会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中书本一翻，整个人也脑袋一点，梦庄周去了。 公子襄这才缓缓睁开眼，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翻身下来，将她轻轻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 只顾着自己，她怕是没注意到，她也已经很久没睡了。 窗外亮起一盏明亮的灯火，公子襄一怔，轻声走了出去，景澈神情忐忑的看着他。 “有事？” “陛下旨意，”景澈道，“公子回京之后便重伤无法入宫伴驾，陛下说，为了让您早日好起来，让您选一位世家小姐……冲喜。” 第204章 云襄公开招亲 承明帝想给公子襄娶妻的心十分热烈，宛如现代过年时催婚的长辈。 “陛下还说了，要是您自己不选，他就替您选一个。”景澈小心翼翼的往屋内看看，露出一个担忧的眼神。 “知道了。”公子襄淡淡的应一句。 景澈有心问一问他是怎么想的，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目光，又没敢问。 他家公子这么多年来清心寡欲的，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偏偏这人又是前靖王妃。 连他都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沈离很没有耐心。 他等了一晚上，见白蓁蓁压根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把条件设置的太过苛刻，导致白蓁蓁不敢来了。 于是他第二天一早，亲自去见了阮老板。 之前几次都是王府的其他人来见他，这回阮老板一见到沈离，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他忙迎上去：“靖王殿下亲自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说是受宠若惊，其实更多的还是担惊受怕。 “本王问你，白蓁蓁是不是跟你买过鱼？”沈离道。 阮老板脸上堆着笑：“殿下放心，小的已经跟她说了，这个月都没有鱼。想要鱼，就去靖王府。” 沈离嗤笑一声：“本王还以为她有多大胆，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吓怕了。” 阮老板见他脸色变了，也没敢再笑。 就见沈离满脸的嘲讽：“你去找她一次，就说供货那边多了两条鱼，让她来你这里取。” 阮老板惊呼：“可是小的这里已经……” 沈离不耐烦，市井小民，就是不够聪明：“本王会让人送过来，你让她今晚来取，过时不候。” 阮老板面上没敢说话，心中却十分害怕，这些人他一个也惹不起，但是最惹不起的肯定是面前这位靖王。 “殿下放心，小的这就去。”阮老板低着头，心想一定要先把家人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能让她们掺和到这些事来。 “本王也不亏你，”沈离给背后的小厮一个眼色，小厮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锭子扔给阮老板。 阮老板一接，面露喜色。 “去买烈性的酒，烈性的药，剩下的钱都是你的。”沈离冷声道。 阮老板没明白：“什么药？” 沈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阮老板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 白蓁蓁此时还没有睡醒，公子襄的房内点了安神香，她一觉睡到天亮，一直到太阳都照了进来，才猛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苏丹小说网 察觉到身下不同以往的被褥，白蓁蓁立刻警觉的起身，才发现她居然在公子襄的房间睡着了。 她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明明是找他来算账的，怎么到最后反而被他给拿捏了。 晚晚听到屋内有动静，进门伺候她洗漱。 白蓁蓁问道：“云襄呢？” 晚晚道：“听说是进宫了。” 进宫干什么，晚晚就不得而知了。 “正好，”白蓁蓁把毛巾拿在手里，“换件衣服，我要出府。” 这回可就谁也拦不住她了。 她一边洗漱，外头那个叫小伊的婢女过来禀报：“四小姐，门外有人找您，说是一个姓阮的老板。” 白蓁蓁猛地将脸从水中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这就去！” 她只认识一个姓阮的老板，就那个卖鱼的。 小伊让人把阮老板请进门，白蓁蓁精神满满的过去：“可是又有鱼了？” 阮老板今日破天荒的带了自己的媳妇来，给她行礼：“四小姐猜的没错，这两日收成好，昨日比平时居然多捞出了几成，正好有您要的罗非鱼。” 他说着，从他媳妇手里接过一张契约：“不瞒您说，这几日一直有人在我这买，您要是签契约，恐怕我也没法跟别的买主交代。” 白蓁蓁眉头一挑，觉得阮老板人还挺实诚：“我这就签。这是您夫人么？背着行囊，可是要外出？” 阮老板背后的妇女神情一怔，忙点头，磕磕绊绊的找了个理由：“家中老母过寿，准备回去一趟。” 白蓁蓁一笑，也没追问，晚晚把笔递给她，她很快就把契约签了。 “我现在就去你那里拿鱼。”白蓁蓁道。 阮老板一惊：“约好的时间是晚上……” 见白蓁蓁疑惑，他又道：“四小姐不知，这鱼从捕捞上来到运到京城，还需要几个时辰呢。” 老实的生意人，没怎么撒过谎，额头都快出汗了。 白蓁蓁要是还看不出有问题，那就见鬼了。 然而她面上不显，只是道一声好，准备晚上再去。 等人走了，白蓁蓁才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们的背影道：“你看那妇人的样子，不像是祝寿的，倒像是逃荒的。” 晚晚听出不对劲，问道：“小姐是觉得今晚有诈？” 白蓁蓁目光冰冷：“有没有诈，都得去。” 不仅得去，而且不能告诉云襄，否则她就去不了了。 晚晚担心白蓁蓁：“可是公子说了，不让您出门。” 白蓁蓁纳闷的回头：“你是我的婢女还是他的婢女啊？这事要是走露了风声，我第一个找你。” 晚晚缩了缩头。 然而事情是发生在云宅的，就算云宅的下人没听见阮老板跟白蓁蓁说了什么，但也会如实跟公子襄说明。 白蓁蓁相瞒，多半是瞒不住的。 宫城之内，承明帝有些诧异的看着公子襄：“你说，你要公开招亲？” 这属实有些意外，云襄在他面前一向低调，这还是头一回这么隆重。 “既然陛下一定要微臣娶妻，微臣觉得，总该让对方有知情权。”云襄淡然道，“微臣命中没有姻缘，来参加招亲的世家小姐们必然得知道她们面临的是什么。” 他算计的好，无论对方是谁，只要知道他没有姻缘，嫁了他八成就是个死，肯定就不会再嫁了。 到时候他就跟承明帝说，不是他不娶，是没有人嫁。 “你总这么守礼做什么？”承明帝皱起眉头，眼中半是慈爱半是不满，“你救过朕的性命，朕早就拿你当亲儿子看了。” 公子襄微微低头：“我知道了。” 承明帝这才满意，想了一会儿，道，“朕为你设一场比试，就考琴棋书画，比到最后挑个出色的，给你赐婚。” “微臣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公子襄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此物乃是家母遗物，家母临终前告诫我，里面藏着我的身世秘密，若是有人能替我解开，我自然会娶。” 匕首青色，上刻祥云纹路，正是从白蓁蓁手中得到的那把。 承明帝随意看了两眼，都没想着要拿到手里，抬起眉头：“朕若是答应了你，你就又有理由跟朕说不娶妻了。” 太阳逐渐落山，沈离乘车准备出门，云出岫跟了过来：“殿下要去哪？能带臣妾一起去吗？” 第205章 回来继续做靖王妃吧 沈离淡淡的看她一眼：“你已经身怀有孕，还是别到处乱走了。” 云出岫低下头，咬住嘴唇，无限可怜道：“我知道殿下是要去找王妃姐姐，殿下希望王妃姐姐回来是不是？” 沈离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云出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那殿下就更应该带我去了，只有让王妃姐姐知道，我没有要跟她争抢的意思，她才有可能回来，不是吗？” 沈离抬手擦掉她的眼泪，语气也柔软了下来：“委屈你了。” 云出岫心中暗自松一口气，摸着自己的小腹：“不委屈，臣妾如今已经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陪在殿下身边，好好的把孩子生出来。”苏丹小说网 “王妃姐姐性格其实很好的，除了她，恐怕也没人能容得下我们母子……”云出岫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沈离见她说的这么诚恳，也相信了她的话。 白蓁蓁虽然做事有些跋扈，但还算善良，云出岫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除了白蓁蓁，换了别人，不一定容得下她。 白蓁蓁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出府，景澈找人将消息递进宫，公子襄看到字条，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白蓁蓁啊，他早该知道，拦不住她的。 “陛下，我府中有事，恐怕得先回去了。”公子襄将字条捏在手里，跟承明帝告辞。 承明帝哪里肯放过他，挥手让他安静坐好：“你府上能有什么大事？倒是头上的伤，朕瞧着有些重，让太医来给你看一看。张太医最近医术突飞猛进，可比有些人要好得多。” 不知为何，他专门说了“有些人”这三个字。 白蓁蓁在他府中住着，承明帝当然是知道的。 “你心思单纯，可别因为白蓁蓁给你治了伤，就当她是什么好人。”承明帝生怕自己说不明白，再一次提醒，提醒完了又忽然道，“你府中的急事，该不会是白蓁蓁吧？” 云襄：“……自然不是。” 他确实担心白蓁蓁去找沈离，倒不是担心白蓁蓁会回头，只是怕她着了什么道。但此刻被承明帝拘着无法离开，也只好劝自己，白蓁蓁心思透亮，不会出什么事的。 张太医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明显心里有鬼。 承明帝见状，脸顿时沉下几分：“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张太医跪倒在地，“没什么事，微臣只是有些身子不适。” 承明帝又目光威严的盯了他一会儿：“既然没事，就诊病吧。” 张太医颤颤巍巍，差点把药箱都摔到地上去。 小太监跑着小碎步进殿，在承明帝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话。 承明帝冷笑一声，挥手让他下去。 白蓁蓁出门了，很好，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她活着，他的儿子们就不能安宁。 她死了，还能顺便敲打敲打白余墨，简直一举两得。 月亮冒出个头，淡淡的光芒落在树枝上的残雪上，一直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过。 树后好几个杀手，为首的那个低声吩咐：“等她办完事回来再动手，省的惊动她要见的人，又耽误了我们的好事。” 白蓁蓁到了阮老板的家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里的鱼腥味比起上次来的时候，轻了许多。 阮老板见她来了，立刻邀她入席：“四小姐来的正好，要是不嫌弃的话，吃些饭再走吧。” 白蓁蓁看着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知道这是专门为了等她而做的。 “阮老板的妻儿都已经走了吗？”白蓁蓁问道。 阮老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道：“是。” “那为何会有三双碗筷？”白蓁蓁指指桌子，目光沉静，声音也大了些，“既然要见我，又何必躲躲藏藏？” 阮老板刷得一下白了脸，一男一女一双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起来郎才女貌。 啊不，狼狈为奸。 云出岫一见到白蓁蓁，立刻就跪下了：“王妃姐姐，你这些天过得好吗？云儿很想你。” 白蓁蓁想吐：“跪我没有用，我又不会给你压岁钱。” 沈离被她一句话挑拨的升起了怒气，他将云出岫扶起来，眼神冷峻：“不必跪她。” “我不为难你，你走吧。”白蓁蓁轻声笑笑，朝阮老板道。 阮老板这人都吓得把全家都转移了，显然不是有意想为难她。 要怪只能怪沈离，欺人太甚。 阮老板十分感激的朝她弯腰，长长行个礼，这才离开。 “说吧，什么条件。”白蓁蓁开门见山的问沈离。 沈离冷笑：“你费尽心思要这两条鱼，究竟是要做什么？” 白蓁蓁厌恶的看着他：“不关你事。” 沈离也不生气，拉过凳子，先让云出岫坐下，之后自己坐在她身边，幽幽道：“本王劝你最好放尊重些，若是惹怒了本王，本王不会把鱼给你的。” 白蓁蓁于是端正了态度，语气十分尊重：“关你屁事。” “你，”沈离盯着她，目光像是要吃了她一般，“你就不怕得不到你要的东西吗？” 白蓁蓁眼中含笑：“你就不怕我宁愿不要这些鱼，转头就走吗？” 话已至此，是个人都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白蓁蓁现在没走，是愿意跟沈离谈，但他手上的筹码无非是两条罗非鱼，他得掂量掂量，这两条鱼，究竟能让白蓁蓁做什么。 “好你个白蓁蓁，你知不知道你尚且是戴罪之身，居然敢威胁本王？”沈离冷着脸道。 白蓁蓁也给自己拉个凳子，远远的坐下，幽幽道：“少扯这些没用的废话，你要是愿意把鱼让出来，我们就谈条件，要是不愿意，趁早一拍两散。” 沈离的脸色难看的很。 云出岫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得意。 很好，白蓁蓁还是这样，她只会惹怒沈离，别的什么都不会。 “王妃姐姐，”云出岫柔声道，“你别生气了，殿下这次来，是想跟你和好的，只要你愿意回来，这个王妃的位置还是你的。” 沈离紧紧攥着拳头，没有说话。 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脾气，他已经那么多次跟白蓁蓁不欢而散了，这一次，他实在有些不想放弃。 因为他现在，就连见她一面，都那么难。 白蓁蓁弯着眼睛笑：“两条鱼，就想让我回去做你的王妃，你可真是白日做梦。” 第206章 你也喝了酒，为什么还不发作 “做生意要有诚意，你赶紧提点我能做到的要求，”白蓁蓁的手指在桌上随意的敲着，“不然我就走了。” 她当然很在乎云襄额头上的疤，很在乎这两条鱼，但她不能让沈离看出她在乎。 沈离不算聪明，却也不算笨。待价而沽，他得看清楚，他到底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白蓁蓁。”沈离站起身，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朝脑门冲过来。 这一刻，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得到什么，而是怎么样才能多留她一会儿。 他想见到她，想听她说话，想看到她这张笑得灿烂的脸。 可是她居然说她要走。 云出岫见沈离生气了，立刻添油加醋，佯装委屈：“王妃姐姐，你为什么要跟殿下说话这么不客气呢？殿下一心喜欢你，你就算……也不至于这么说殿下吧？” 白蓁蓁冷笑，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喜欢我？喜欢得跟你有了孩子？” 云出岫脸色通红：“王妃姐姐……” 沈离拉住她，低声：“够了。” 他的目光落在白蓁蓁手上的酒杯上，他特意嘱咐了阮老板，要他买了最烈的药。 “跟本王干一杯，你总能做到吧？”沈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站起身，举着酒杯看向白蓁蓁。 另一边，阮老板拼命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知跑了多久，猛地摔倒在地，气喘吁吁。 他想起白蓁蓁放她走的样子，顿时心中内疚，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是不敢得罪靖王，可是白蓁蓁分明被他算计了，却半点没跟他计较，他实在是…… 阮老板猛地站起身，朝云宅的方向跑去。 他救不了白蓁蓁，但是报个信还是行的。 树上埋伏的杀手们看到阮老板这一些列诡异的举动，都有点诧异。 “追吗？”有人问道。 为首那人摇头：“只盯着白蓁蓁。” 幸亏他们有先见之明，白蓁蓁见的人是靖王，要是他们提前动手了，岂不是要跟沈离打起来？ 白蓁蓁微微抬起酒杯，一股醉人心脾的味道传了出来。 她轻轻一笑，朝云出岫道：“来都来了，不一起喝一杯吗？” 云出岫一怔，她下意识看了看沈离。 沈离轻轻点头，如果云出岫不喝这杯酒，白蓁蓁会有所怀疑的。 云出岫只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三杯酒，从同一个壶里倒出来，三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干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沈离心中一动，看着白蓁蓁把酒喝下去，心中顿时升起了念头，想要将她扔到床上征服。 他们成婚近四个月，他居然从来没有碰过她，现在想想，实在是可惜。 但好在也不算太可惜，今日他还是有了机会。 女人嘛，不都是这样，如果白蓁蓁成了他的人，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药效没那么快发作，白蓁蓁眉头一皱：“鱼呢？给我吧？” 云出岫抢在沈离前面道：“我带姐姐去，就在后院。” 沈离嘴角勾出笑来，看向白蓁蓁：“喝完这一杯，你就跟本王再无瓜葛了，你真的舍得？” 白蓁蓁恨不得呸他一声：“我早就跟你没有瓜葛了。” 和离的圣旨她还好好收着呢，要不要扔到他脸跟前让他看？ 沈离嗤笑一声，道：“一起去吧。” 他不知在想什么，起身的时候差点跌倒，云出岫连忙扶了一把。 白蓁蓁看一眼，忍不住鄙视。 这么情真意切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她面前现眼。 “王妃姐姐好狠的心，见殿下摔倒，居然还笑得出来。”云出岫挑拨道。 白蓁蓁再笑一声：“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不行吗？” 没走一会儿，云出岫忽然觉得浑身发软，差点摔倒在沈离怀中。 她立刻就明白了，这酒里是下了药的。 “殿下？”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扶着她的沈离，沈离居然为了白蓁蓁，眼看着她喝下迷情药？ 她可是身怀有孕啊，就算这孩子不是沈离的，但是沈离并不知道。 沈离半抱着云出岫：“你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在这里休息，我带她去就行了。” 云出岫身子发软，本能的拉着沈离的袖子，眼神迷离，却又努力让自己清醒：“殿下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可是中了迷情药啊，况且还身怀有孕，沈离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就不担心她出什么事吗？ “你放心，此处没有别人。”沈离没有理会她，将她放在路边靠着树，声音沉稳，“本王很快会回来的。” 大不了先跟白蓁蓁……然后再回来找她。 云出岫被放在地上，满心的恐慌，完全不敢相信，沈离会这样丢下她。 沈离转身就走。 白蓁蓁回头冷笑：“靖王殿下这么放心的下自己的侧妃？她如此身子不适，你居然还要跟着我取两条鱼，我真是搞不懂。” 沈离在前面带路，一边等着白蓁蓁药效发作，一边淡淡道：“云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白蓁蓁嗤笑：“那最好。” 后院里，原先晒着的鱼干少了很多，就连活鱼也大部分都没了。 看来阮老板早就做好准备，要离开这里了。 白蓁蓁终于看到一个大缸里养着的三条罗非鱼，一个个胖乎乎的游来游去，活泼得很。 她掏出一个大大的网，里面用油纸包着，准备上手抓鱼。苏丹小说网 直到此刻，沈离才骤然发现：“你根本没有中药？” 白蓁蓁撸起袖子，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每次都是迷情药，能来点新鲜的吗？” 她又不是傻子，一看沈离那么殷切的让她喝酒，就知道有问题了。 何况她也闻出了这酒不对劲。 沈离一脚去踹大缸，试图把缸踹翻，却只让自己趔趄两步。 白蓁蓁伸手按在缸上，冷笑道：“有着闲工夫，你还是先回去看看你的好侧妃吧。万一来个什么人，她可要给你戴绿帽子了。” 她放完了狠话，回头看着三条鱼，有些懊恼。 鱼真是个讨厌的东西，每次都滑不溜秋的。 好在她这回有了点经验，又加上带了绳结做成的网，艰难的网了三条鱼后，立刻就走向正门，将鱼倒进了马车上的大水缸里。 沈离没有及时追过去，因为云出岫拦住了他，她此刻已经脸色发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殿下~”云出岫揽着他的脖子，拼命往他怀里蹭。 沈离犹豫一瞬，这可是很烈的药，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然而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门外已经传来了马车滚动的声音，白蓁蓁要走了。 “站住！”沈离立刻推开云出岫，赶到了门外，“本王还有话跟你说。” 白蓁蓁没带车夫，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幽幽的看着他：“你还要说什么？哦，对了。” 白蓁蓁笑吟吟的看着他：“靖王殿下，你就没发现一件事吗？你明明也喝了酒，为什么还不发作？” 第207章 追杀 沈离的脸色骤然变白。 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忽然从他四肢百骸里生出来。 他也喝了酒……最烈的迷情药，为什么他没有反应？ “是你，是你做了什么是不是？”沈离猛地冲过去，一双手要钳住白蓁蓁的脖子，被白蓁蓁躲开。 沈离猛烈的喘着粗气，双眼红透，恨不得杀了她：“是你，你怎么会这么狠心？本王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本王！” 明明她已经成功和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她就这么恨他吗？ 白蓁蓁嗤笑：“你可真是黑白不分，我不在靖王府已经多久了？你身子不适，第一个怪到我头上来，你可真是脸大。” 沈离完全不信：“除了你还能是谁？本王从未的罪过任何人！” 白蓁蓁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谁能接触你的饮食？谁能接触你的饭菜？你之前那么重的伤又是谁治的？” 线索摆在眼前，从来都不去查，反而去怀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不愧是智商欠费的沈离。 “你是说张太医？不可能，他怎么敢？”沈离怒斥，“本王给你个机会，把本王治好，否则，本王一定会让你偿命的。” 白蓁蓁的脸色沉了下去：“你害我父兄，还想让我救你？” “本王没有！”沈离脱口而出。 白蓁蓁眸子里泛着冰冷：“你跟你那位云侧妃真是相配的很，一个个装无辜装的这么像，你是不是还要说，你根本不认识安羽林，在阴山的所有功绩，都是你一个人的手笔？” 沈离忍无可忍，再一次朝白蓁蓁的脖子抓过去：“你怎么会知道安羽林？你要害死本王是不是？本王那么喜欢你，你却要害死本王，你好狠的心！” 白蓁蓁没有躲，等他的手到了眼前，她才伸手钳住他的手腕，宛如她刚刚穿越来时的那一幕。 疾风带起白蓁蓁的发丝，她眸色冰冷的看着沈离：“你口中的喜欢，就是害我全家？你对我，不过是占有欲而已，你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人忤逆你的意思，过得很自在吧？” “可是老天爷是有公道的，云出岫害我的事情可以查清，你做过的事情，同样可以查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白蓁蓁说完，猛地掀开他的手。 老天爷是有公道的。 他一顿鞭子打死了原本的白蓁蓁，现在她来了，她来替原主报仇了。 沈离在白蓁蓁眼中看到了无边的恶心，不是恨意，只是恶心。 他的身子僵硬无比，一时间心中大悲，竟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白蓁蓁什么都知道了，沈离想，他费尽心思隐瞒的一切，白蓁蓁居然都知道了。 她会揭发他吗？会害他吗？从前那么喜欢他的一个人，现在居然要害他？ 难以接受。 “你是因爱生恨对不对？”沈离道，“本王曾经忽略你，你就要如此报复吗？可我……我已经要回头了，你为什么不肯回到我身边？” 他说的隐忍，眼眶都是发红的，目光里全是悔恨与舍不得。 如果不是心志坚定，真要被他这副样子感动了。 “殿下，殿下不要丢下云儿一个人好不好……”云出岫恰在此时追了出来，浑身发烫，意识比先前更模糊，缠在沈离身上不肯下来。 白蓁蓁冷笑一声，驾车走人。 “殿下别走。”云出岫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双手缠着他的脖子，意识迷离，“云儿想要你……” 沈离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又想去追白蓁蓁，又害怕军功的事情被揭穿，又想到自己以后恐怕都不行了，所有的糟心事堆在一起，他猛地背起云出岫，将她头朝下按倒在空荡荡的水缸里。 “唔——”云出岫刹那间清醒，水中咕嘟嘟冒着气泡。 沈离将她拎出来，冷声：“清醒了吗？” 云出岫咳嗽两声，心中却莫名升起恐惧，怎么回事，沈离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虽然他这些日子不喜欢她，但也不是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何况又喝了酒，他…… 只是这么一瞬的功夫，药效再一次起来，云出岫猛地看向沈离，身子摇摇晃晃的，用仅有的理智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他。 她不想再一次被按到鱼缸里了，全是腥味。 然而她眸中迷离的样子，却瞒不过沈离。 沈离愤恨的哼一声，他专门让阮老板找了烈性药，恐怕不是在水里泡一泡就能缓解的。 “回府。”他一把抱起云出岫，将她带到马车上。 云出岫再次没了理智，拉着他的手去扯自己的衣服，沈离忍无可忍，一巴掌打晕了她。 天色更晚，无数冲杀声隐隐传来，沈离心中一团乱麻，听不清不远处的声音。 白蓁蓁没想到会有杀手出现，寒光劈下来的时候，她堪堪躲开，却听到马车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黑衣人朝她的马车砍来，但这马车是从玉陵王府赶来的，木板中夹着玄铁，他们一时砍不透，只是声音吓人。 白蓁蓁驾车飞快往前跑，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吁——” 黑衣人已经将她完全包围了。 前前后后，大约有二十多个。 白蓁蓁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忙从胸口掏出一个信号弹来，猛地炸上天去。 漆黑的夜色中，惨白的信号弹炸开，格外明亮显眼。 这是白玉斋的信号，云襄去找白子洛之前给她留了白玉斋的令牌，她让晚晚拿着令牌去过一趟，拿到了这个信号弹。 要是白玉斋的人看到她有危险，会很快来支援的。 沈离一脑袋的乱麻被不远处的信号弹炸了个干干净净，那边……是白蓁蓁的方向！ 他连忙调转马头，又看了一眼晕倒在马车里的云出岫，终究是没忍心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便决定带着她一起去了。 黑衣人将白蓁蓁团团围住，知道她放了信号，也赶时间：“杀！” 白蓁蓁手上的手链被立刻取下，尖锐的划过一个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尖叫一声，手上的刀猛然落在地上。 沈离的声音响起：“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连靖王妃也敢动！” 黑衣人看到沈离顿时一惊，他们明明看到沈离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才动手，怎么这也能遇到？ “撤吗？”有人问道。 为首那人咬牙：“一击不中，以后就没机会了。” 打草惊蛇不可取，趁现在赶紧杀了白蓁蓁才是最好的。 “你们去拖着靖王，不可伤他！”那人一声令下，一半的黑衣人都朝沈离这里过来了。 沈离一惊，以为他们连自己都敢杀，连忙迎敌，动手过了几招，才发现他们没有杀心。 但此时白蓁蓁已经被他们逼向另一个方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让开！”沈离大喝一声，就要绕过黑衣人追过去。 黑衣人要拦，却见沈离命都不要一般的朝刀上撞过来，立刻闪开，给他让了一条道。 随后懊恼：“不好了，靖王追过去了。” 第208章 用云出岫来交换白蓁蓁 白蓁蓁并没有受伤，因为她一直在躲。 路上的景色飞快的变了又变，很快就到了尽头，一片荒山，遮天蔽日的树木封住了月亮的光亮，只有冰冷的残雪偶尔落下来，打在白蓁蓁的身上。 再往后，就是悬崖峭壁了。 黑衣人见她不再后退，也停住了狂追的脚步，缓缓朝她走过去：“跑啊，四小姐，怎么不跑了？” 沈离这边疯狂的追，马车越走越偏，在林中颠簸，云出岫多次撞到脑袋上，活活给撞醒了。 她一醒，还没来急惊恐的问问这是哪，已经再一次升起了无边的欲望，浑身发烫，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 马车早已经颠簸了散了窗户，冷风吹过来，却让她更加敏感。 “给我住手！”沈离终于赶上，直接架着马车朝人堆里冲过去，黑衣人顿时给他让开路，沈离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向白蓁蓁，“你没事吧？” 黑衣人们有些面面相觑，纷纷不知道该怎么办。 已经要成功了，难道还要放过白蓁蓁不成？ 要是功亏一篑，他们怎么跟陛下交代？ 白蓁蓁侧身躲过沈离：“离我远点。” 沈离一怔，怒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这么对我吗？” 白蓁蓁觉得好笑，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英雄？ “你们要杀她，就连我一起杀了。”沈离站在白蓁蓁和这些黑衣人中间，颇有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 为首的黑衣人实在为难，他们当然不敢对靖王动手，那可是承明帝的儿子，掉根头发他们都担待不起。 “靖王殿下，我们本无意伤你，你要是现在离开，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他希望能把沈离吓走。 但沈离仿佛确定了他们不会伤自己，大声道：“本王也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本王，要么滚。” 黑衣人们站在原地不动，场面一度十分僵持。 就在这僵持的场面中，云出岫从马车上跌跌撞撞下来：“殿下……” 离得近的黑衣人见她差点摔倒，生怕她腹中的皇孙有什么闪失，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白蓁蓁顿时明白了，这些人不敢伤害皇家人，是完全冲着她来的。 云出岫嗅到男人的气息，毫不犹豫的伸手缠住黑衣人的脖颈就要亲上去：“要……” 黑衣人吓得一个激灵推倒她，沈离脸都要绿了。 旁边那黑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不敢让皇孙受伤，立刻也去扶了一把，结果云出岫完全不挑，又抱住一个。 沈离的脸不能更绿了。 “云出岫！”他猛然大喝一声，当着他的面，云出岫居然做出如此不轨之事，还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白蓁蓁冷笑：“你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药分明是沈离让云出岫喝的，现在倒怪起了他。 黑衣人们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靖王侧妃这是，中了迷情药了吧？ 现在怎么办？这人在他们手上，动不得碰不得，这不是给他们出难题吗？ 黑衣人首领沉着道：“白蓁蓁已经与你和离，靖王殿下还是趁早带着侧妃回去，否则，我可不知道手下的人会对她做些什么。” 被云出岫缠着的那个黑衣人都快疯了，他哪敢对云出岫做什么？真要做了什么，他的命还要不要了？ 沈离咬着牙：“你们敢。” 黑衣人首领走向云出岫，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云出岫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两个人的脸一起绿了。 黑衣人忍住心中的害怕，冷笑道：“殿下再不做决定，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离满脑子的怒火冲上来，白蓁蓁漫不经心道：“还不带着她走？” 沈离像是被她这句话提醒了一样，白蓁蓁一定是在考验他，要是他现在走了，白蓁蓁不就没命了吗？ “好，”沈离咬着牙，“本王就在这里看着，看你敢不敢对云出岫动手。” 黑衣人首领：……妈的还是你狠。 他一把将云出岫推给沈离，扭头：“我们走。” 没把人杀了，他们还怎么跟承明帝交代？ 而此时，一个身影战战兢兢的从暗处走出来，等那群黑衣人走后，悄悄借着夜色的掩饰重新回去。 云出岫到了沈离怀里，果然又一次扒起了他的衣服，沈离心中的怒火直线上升，刚才当着他的面，她也是这么对别人的。 沈离刺啦一声，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条，将云出岫绑在树上：“给本王闭嘴。” 云出岫眼神迷离，泪盈盈的哭出声，沈离只觉得心烦。 那个身影朝云出岫悄悄过来。 沈离走向白蓁蓁，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猜到她是什么表情。 她一定很感动吧？自己什么都不要，就要救她。 “本王救了你。”沈离道。 白蓁蓁哦一声，朝云出岫走过去。 沈离追过去：“你要做什么？” 白蓁蓁道：“解了她的药性，算是还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便朝云出岫走过去，刚靠近她，就听到云出岫闷哼一声，似乎又抱住了什么人。 沈离反应也很快，知道云出岫一定是被人解开了绳子，立刻飞起一步将她抱走，避免她落入坏人手中。 撤退的过程中，还要将白蓁蓁也拉走。 白蓁蓁闪身避开他，却被树后的身影猛地拉过去，一把刀立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过来。”黑影大喊一声。 白蓁蓁听出他的声音：“云铮？” 云铮也是黑衣装扮，但明显跟刚才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把云出岫交给我，我就放了白蓁蓁。”云铮没有跟白蓁蓁说话，只是神情激动的盯着沈离和他怀里的云出岫。 乌鸦叫了两声，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更加冰冷。 白蓁蓁将带着芍药的银链子在衣袖中缓缓变个方向，就听云铮怒道：“你不是喜欢白蓁蓁吗？我不杀她，我只想杀了云出岫，你拿云出岫给我换。” 白蓁蓁停下手，准备再听一会儿。 云铮的刀抵在白蓁蓁脖子上，将她往悬崖那边推，很快到了峭壁之上：“我数五下，你要是不把云出岫给我，我就把她推下去。” 云出岫对一切充耳不闻，还在扯着沈离的衣衫，半天没扯动，就开始扯自己的。 光滑的皮肤露在空气中，虽然看不见，却足够引起遐想。 沈离怎么能把这样的云出岫交出去？ “五——”云铮咬着牙，已经数了一个数。 第209章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 “本王不可能把她交给你，”沈离怒道，“你要是敢对白蓁蓁做什么，本王让你偿命。” 云铮哈哈笑两声：“我难道还在乎我这条命吗？我全家都死了，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要不是她自不量力，非要招惹安乐，南安王府会被抄家吗？” 沈离按住云出岫动来动去的手，冷着脸道：“分明是你自己绑架白蓁蓁，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沈离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白蓁蓁，可是他刚刚得知自己不行了，或许云出岫肚子里的，就是他唯一的孩子。 纵然云出岫当着他的面做了令他难堪的事，他也绝不能让她去死。 云铮再次哈哈笑两声：“怪谁都行，无所谓，我今日又不是来跟你要公道的，我只要她死。” “四！” 沈离的目光猛地沉了下去。 “你要是舍不得那个贱女人，我就只能杀了白蓁蓁，反正她也不算无辜，要不是绑架她，私铸钱币一事也不会被发现。”云铮已经被仇恨迷了眼。 “三、二……”云铮再拉着白蓁蓁往前走一步，“再不动手，我就杀了她。” 白蓁蓁道：“沈离不会因为我就放弃云出岫的，云出岫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你真是打错了算盘。” 沈离眼中痛苦无比，白蓁蓁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他心中很痛。 “云铮，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本王谈，本王可以去求父皇，让你继续做你的世子，你快放了白蓁蓁。” 云出岫手不能动，身子却不断的扭来扭去，贴着沈离发出声音。 云铮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面容扭曲起来，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他听到云出岫放荡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为了一个孩子……”云铮忽然放声笑了起来，或许是他自己知道，沈离不可能做这样的交换了。 “你看看她的样子，这么下贱，人尽可夫，你真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脚下一块石头松动，云铮一句话没说完，猛地尖叫一声。 白蓁蓁眼疾手快抓住他，本能的将他一把拉回来，云铮在原地转个圈，心中骤然一阵痛处。 他杀不了云出岫了，也无法替南安王府报仇。 他想退而求其次，杀了白蓁蓁，可是白蓁蓁刚刚救了他。 他心中一片惨痛，他的人生到头了，活下来也是一片黑暗。 “对不起。”他轻声道。 之后猛地拉着白蓁蓁一起跳了崖。 白蓁蓁用尽力气去拉云铮，完全没想到他一心求死，更没想到他死了还要带上自己，顿时被他拉了下去。 “白蓁蓁——” 沈离顾不得云出岫还有孩子，猛地推开她，朝悬崖边上跑去。 悬崖深不见底，冷风吹过沈离的脸，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蓁蓁刚坠下山崖，云铮就松开了她，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朝崖底坠落，白蓁蓁反应迅速，将银链子甩出去，沿途缠上好几根侧生出来的树枝，被她一一拉断。 却也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然而也没多久，白蓁蓁立刻就到了底，即便经过缓冲，她也忍受不了坚硬的大地，砰一声，脑袋上流出血来，沉沉的再没有一丝直觉。 晕过去之前，似乎还能感觉到五脏六腑在腹腔中翻涌。 悬崖之上，沈离疯了一样的大叫，绝望的泪水忽然就涌出眼眶。 她死了，她死在他面前…… 要不是为了云出岫，她怎么会死在她面前？ 而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哪怕她知道他所有的把柄，他也仍旧喜欢她。 他不想让她死，他只想让她活着。 云出岫似乎是被他的大喊大叫吓呆了，在原地怔了好久，等到他声嘶力竭的跪在地上，才又一次缠过来：“殿下……” 沈离没有推开她，整个人像是一滩烂肉，灵魂已经抽离了。 白蓁蓁死了，云铮也死了，他就算想为她报仇，都找不到人。 “蓁蓁……”沈离呆呆的，只是口中叫着她的名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带着满腔欢喜来见她，希望她跟他回去，重新做他的王妃。 为什么最后，她却死了。 她死了…… 沈离看着被迷情药控制，抓着他的手，已经赤身裸体的云出岫，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了白蓁蓁。 天快亮的时候，方七终于找到了沈离，云出岫在一旁神色惊恐，衣衫凌乱。 方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两人的眼色，心中顿时就是一沉。 “殿下不是来找王妃的吗？怎么……”方七没敢看云出岫。 沈离伸出手，黏腻的液体已经被风吹干，他诡异的冷笑：“对啊，本王是来找白蓁蓁的。白蓁蓁她死了。” 方七大惊：“她死了？” 沈离抬起头，眼里已是一片血红：“她死了，她掉下去了。” 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方七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但人已经死了，他也只好劝道：“殿下别太难过，她心中根本没有殿下。何况殿下还有云侧妃和云侧妃腹中的骨肉，还是该珍重自身才好。” 方七说到云侧妃的时候，云出岫猛地有了些反应，她看着沈离，眼中仍旧惊恐，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还有孩子。”沈离看向云出岫，笑得毫无灵魂，“本王就这么一个孩子，云侧妃可要保护好他。方七，带云侧妃回去吧。” 方七听得云里雾里的，沈离为什么说自己就这一个孩子？ 这话好怪。 但他看得出来，云出岫是听懂了的，否则，她不会这么惊恐害怕。 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怕呢？ 方七赶来马车，让云出岫先坐上去，回头看沈离：“殿下也走吧。” 沈离缓缓抬头，好半天才站起身，忽然问道：“张太医呢？本王要见他。” 方七一愣。 沈离却又摆摆手，轻声：“不必了……” 事已至此，挽回不了什么了。 方七却没听到他后面那句，低声道：“张太医已经被抓起来了，我还没来的及告诉殿下，淑贵妃她昨日……” “我母妃怎么了？”沈离猛地跳起来，抓住方七的肩膀。 第210章 所以，是我看不见了 淑贵妃昨日吐了好多血，险些、险些丧命，太医院的人说，张太医擅自给她吃了大补的药，外表看着精神，其实内里……内里已经被掏空了……”方七低声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沈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张太医给他们治病，用的都是些不能用的法子。苏丹小说网 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实际上全是副作用！ 白蓁蓁……要是白蓁蓁还在，那就好了。 白蓁蓁此刻在一个山洞里，头昏脑涨的醒了过来，眼前一片虚无。 听到她的声音，公子襄连忙去看她：“你好些没有？” 白蓁蓁听到是他，虽然浑身疼得厉害，脸上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公子襄张了张嘴，语气低了下来：“让你不要出府，你能不能听一听我的话？” 天知道，他亲眼看到她坠崖的时候，担心的要死。 “下次一定听。”白蓁蓁说着，口中嘶一声，太疼了，也不知道摔断了几根骨头。 “我看过了，一根也没断。”公子襄心疼他，不忍责备，语气又缓和了起来，“但皮外伤还是不少，要好好包一包。” 白蓁蓁咦一声：“你怎么看的？” 公子襄：“……” “哦。”白蓁蓁自己接自己的话，知道他生气了，有意逗他，若有所思道，“你趁我昏迷非礼我，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她分明语气很好，但他却又忍不住生气：“那两条鱼就有那么重要？你就非去不可？” 白蓁蓁摇了摇头，纠正他：“是三条。” “你好好说话。”公子襄气得要冒烟。 白蓁蓁哎呦一声，摸了摸脑门上的伤，鼓起的包比馒头还要大。 “有镜子吗？”白蓁蓁道，“我得看看我是不是跟你一样破了相了。” 公子襄暗自叹息的去找镜子，又听白蓁蓁道：“顺便点个火。” 公子襄的手骤然愣住。 白蓁蓁听不到动静，问道：“怎么了？” 公子襄缓缓伸出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白蓁蓁敏锐的抓住她的手，也愣了片刻。 “天亮了是吧？”白蓁蓁问道，她睁圆了眼睛，眼里却没有丝毫情绪。 公子襄没说话，只是喉头动了动。 “所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白蓁蓁的声音低沉了一些，伸手去摸头上的包。 “别担心，”公子襄去捉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我们回去找江大夫，会好的。” 白蓁蓁弯起个嘴角：“当然会好，江大夫医术很好的。” 又不是太医院里那些庸医。 公子襄听着她笑，心中却犹如被刀子割了一般：“对不起，都怪我，我应该早点过来。是陛下他……都怪我。” 白蓁蓁听着他叹息，心中也是一阵难过，但她还是笑：“正好练练听觉，没事的。” 公子襄显然没她这么乐观，他甚至把这些事怪在了自己身上。 他明明没有姻缘，却非要缠着白蓁蓁，现在好了，白蓁蓁坠崖，眼睛看不见了，说不定就是他的原因。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 “哎，云襄，差不多得了。”白蓁蓁看不见东西，只听见他叹气，难免有些恐慌，“又不是治不好了，有这叹气的时间，咱们还不如早点上去呢。我们是在悬崖底下吧？” 白蓁蓁觉得还不错，至少记忆力没有出问题。 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瞎了一双眼睛，实在是女主光环了。 “等你好一些，我们就上去。”公子襄低声安慰她，却没有告诉她，这里都是悬崖峭壁，他虽然跟她一起跳了下来，却找不到上去的路。 白蓁蓁应一声好，然后就直起身子摸索着往后坐了坐，靠在石壁上伸手，大大咧咧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你要把吃的喝的都喂我嘴里才行。” 公子襄心中压着千般重，一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害了她，好容易才发出个勉强的笑。 脸色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白蓁蓁看不见，他就连表情都懒得做了。 下一刻，白蓁蓁伸手捏住他的脸，两只手往上一提，给他捏出一个弧度，得意道：“我就知道。” 公子襄这才真的笑了。 他做事一向稳妥，只有这一次慌了神，失控了一会儿，很快又变回那个事无巨细的翩翩公子。 水是沉淀过又烧开放凉才给白蓁蓁喝的，吃的也是专门找烤的嫩的地方喂她。 白蓁蓁吃了一只兔子腿，心情好多了，开始瞎胡想：“你什么时候去打的兔子，我昏迷的时候吗？” 公子襄：“……嗯。” “你哪来的盐啊？你跳下来之前就知道要给我烤兔子吗？” 公子襄：“……” 听说一个人话多的时候，通常就是掩饰自己内心恐惧的时候。 “你还有别的吗？我想吃糖。”白蓁蓁双眼无神的看着他，却让人看到了里面的期待。 然后她的手中就多了一根圆棍子，白蓁蓁摸着挺光滑：“这是什么？” “甘蔗。”公子襄道。 白蓁蓁有些惊喜：“你可真厉害。” 她嘎嘣嘎嘣咬了半天，看不见东西，不仅听觉变敏感了，连味觉都敏感了很多。 她又摸了摸甘蔗皮儿，发现自己的触觉也敏感了一些。 “云襄，你凑过来，让我摸一摸。”白蓁蓁忽然起了心思，嘴边勾起个微笑。 “摸什么？”公子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白蓁蓁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到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她的触感跟记忆里那个美人的样子重合，实在有些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 再摸一会儿，她道：“你好像发烧了，刚才还没有。” 公子襄缓缓把她的手拿开，放到自己手心里：“没有，是你的错觉。” 白蓁蓁应一声，没沉默多久，又道：“你来给我算命吧，算一算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好。” 她看不到东西，只能依靠听觉来判断眼前的情景。 如果不说话，她会很恐慌。 所以她的话一句比一句多，而云襄也配合着她，她问一句，他就说一句，她让他算命，他就拉着她的手，递给她一个铜板。 “你会的好多啊，有乌龟壳吗？”白蓁蓁忍不住感叹，初次见他的时候，他用的六爻，后来又见他用过罗盘，算她身份时候，他用的扶乩，偶尔一次见他给自己算，用的是紫微斗数。 “没有。”云襄摇头，“龟壳没有随身带着，等你回去我再给你算。” “好吧，”白蓁蓁说着，自己把铜板抛起来，也没按照他那一套理论，自顾自道，“要是正面朝上，我的眼睛能好，要是反面朝上，就不能。” 第211章 失去视觉 云襄及时按住了她的手，自己把铜板摆成了正面，重新塞回她手里：“会好的。” 他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这里待着无趣，我们这就走。” 别说白蓁蓁了，就连他都有点待不住了，心中难免慌乱，时间拖得越久，白蓁蓁的眼睛说不定好的越慢。 他扶起白蓁蓁，刚要走一步，外面传来了声音：“公子！” 是景澈带着人来了，如果白蓁蓁此时能看见，就会发现，这些人都不是云宅的下人。 “这是怎么了？”景澈顿时有些震惊。 “看不见了，过两天就好。”白蓁蓁抢先道。 云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景澈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忙道：“山势险峻，马车进不来，我们的人在山崖边上吊了绳索。来的时候遇到另一拨人也在搜寻，我们绕开了，但现在想来，怕是也来找四小姐的。” 沈离回去之后让人来寻白蓁蓁的尸体，慢了一步，那些人现在还没到。 “你们找到云铮了吗？”白蓁蓁抬着眼睛问道，“他和我一块掉下来的。” 云铮恐怕没那么好的功夫，也没那么好的运气，他一心求死，八成已经摔死了。 景澈道：“没有，我们会继续找的。” 白蓁蓁心中忍不住叹息，想起第一次见云铮之时，他虽然绑架了她，却没那么可恶。 要是好好引导引导，不至于走上不归路的。 不过她也只是叹息，拯救别人的命运，她没什么心思做。 “走吧。”云襄应一声，扶着白蓁蓁的手，将她往外面引去。 白蓁蓁骤然失去视觉，眼神中满是茫然，被他扶着往前，却好像连哪只脚该先抬起来都不知道了。 她总是忍不住四处找东西扶，哪怕云襄拉着她的手。 云襄看得心酸，挽着她的胳膊将她背在后背：“抱紧我，我带你出去。” 白蓁蓁也没说不要，下意识勒紧他的脖子，听着耳边的动静。 绳索高悬，云襄背着她顺着绳索上去。 上面明明有人拉，但云襄还是手脚并用以更快的速度回到了山顶上。 马车在上面等着，云襄抱着白蓁蓁上了马车，其余人留了一半继续搜寻山底，另一半则保护他们回去。 马车空间不小，云襄抱她进去的时候，手撑在她头上，防止她撞到车顶。 白蓁蓁感觉到了，坐下之后，脸上难免带着笑容。 云襄问道：“你笑什么？” “我刚才想，一直被你照顾的感觉也不错，要是我以后都看不见了，有你照顾也是不错的。” 云襄心中一动，眉目间逐渐变得柔和。 白蓁蓁没听到他说话，伸手去摸他的脸，似乎是摸到他神色还好，淡淡的松了一口气。 “就是你这不爱说话的毛病得改改，以后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全得靠听。你要是不多说几句，我就只能瞎蒙了。” 白蓁蓁说的轻松，云襄却心中酸涩，他低低应一声：“要是你看不见了，我就当你的眼睛。” 白蓁蓁笑笑，从胸口处往外摸出一个牌子：“这个还你。” 是他之前留给她的，白玉斋的令牌。 云襄替她查看受伤程度的时候就见到了，当时没有拿回来，现在也不会：“你留着吧。” 白蓁蓁摸着令牌在手里转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以前都没发现，这令牌下面还刻着小字呢，你能给我念念吗？” 字体故意刻的很小，就算是摸上去，也只是莎莎的不平感，也就是白蓁蓁看不见了，多摸了一会儿，才能摸出是文字。 “太小了，看不清。”云襄替她把牌子收好，又塞回她胸口。 白蓁蓁有些可惜：“长眼睛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呢？”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困了，缓缓倒在云襄身上，脑门上的大包还差点被玉冠磕到，她嘟囔道：“看不见，生怕压到什么不该压的地方，真是麻烦。” 白蓁蓁闭上眼睛，面色苍白，很快不说话了。 所有的想法都在脑子里，混乱又糟糕的成了一团。 天色大亮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前。 无论是护国公府还是云宅，都有承明帝的人暗自守着，就算是玉陵王府，云襄估计也都是承明帝的暗线。 保险起见，只能先把她安置在客栈了。 客栈老板正拿着榜文往外头贴，这是官府的榜文，他先前回来的时候蹭掉了，这会儿正要重新贴回去。 跑了没两步，正好跟在蹒跚学步的白蓁蓁撞上。 榜文脱手，白蓁蓁正好拿在手里，摸了摸上面不知道什么动物皮的材质，道：“这是什么？” “招亲榜”这三个大字映在云襄眼中。 那是陛下给他招亲的榜文，全京城家世清白的适龄女子，都能来参加。 “这是陛下的旨意……” “天字三号怎么走？”云襄打断客栈老板的话。 “哦，楼上就是，左拐最后一间。”客栈老板忙道，“小二，给客人准备热水吃食。” 他一打断，小二过来引着他们上楼，看到白蓁蓁的眼睛，忍不住问：“这眼睛是怎么了？” 成功把话题引开，白蓁蓁再没问过榜文的事情。 客房里大概布置的很清幽，白蓁蓁看不见，却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我去找江大夫来，你在这里等我。”云襄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我让景澈把晚晚带来，有什么事你找她。” 白蓁蓁点点头，听着云襄离开。 等他走后，白蓁蓁心中不安，自己站了起来，摸索着墙壁在客房里走。 云襄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白蓁蓁走向窗户口，看她那个样子，要是不停下来能直接摔下去。苏丹小说网 云襄连忙在她摔下去之前拦腰将她抱起，白蓁蓁惊呼一声，有些欣喜：“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襄很生气，却不忍责备她，只扶着她站好，道：“江大夫不在安乐居，想必是贵妃吐血，他离开京城了。” 他早就说过不会外出诊病，这条当然就是专门针对皇亲国戚。 现在淑贵妃吐血，命悬一线，他才懒得掺和进去。 第212章 要救淑贵妃，还得是白蓁蓁 白蓁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出来：“淑贵妃吐血，想必也是那位张太医的功劳吧。” 什么叫老天有眼，张太医跟她那么不对付，却替她报了不少仇。 沈离不行了，淑贵妃吐血了。 要是有机会，她还真得去谢谢他。 “张太医先前诊治淑贵妃有功，陛下还专门赏了她，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急着杀你。”云襄道。 白蓁蓁是跟云铮一起跳下山崖的，但在那之前，她遇到的追杀，却明显是另一拨人。 这京中没有人有动机杀她一个刚刚和离的前靖王妃，如果有，那一定只剩下承明帝本人。苏丹小说网 “这倒是有趣了，”白蓁蓁漫不经心的指指自己的眼睛，“陛下要是知道我没死，但是瞎了，脸上不一定得多好看呢。” 这一刻，白蓁蓁有点庆幸自己成了个瞎子。 “那我为什么还要躲在这里？直接回去不好吗？”白蓁蓁纳闷，她又不怕被承明帝发现。 云襄沉默一会儿，道：“陛下或许……已经没那么在意淑贵妃了。” 要是淑贵妃的死活无所谓，那承明帝还是会杀了白蓁蓁。 晚晚收到在外面敲门，一进来就看到白蓁蓁神色有些不对。 “小姐，你怎么了？”她立刻过去，“你的眼睛怎么了？” 景澈没告诉她这些，只说白蓁蓁回来了，暂时回不了云宅，让她前去照顾。 “暂时看不见了。”白蓁蓁起身去拉她的手，却只拉住了衣袖。 晚晚立刻心头一酸，随即看了眼云襄，大有要质问他的意思。 但她没敢。 云襄倒是立刻道：“是我的错。” 白蓁蓁笑着打断他：“关你什么事。” 要不是他来救她，说不定她得在山崖底下饿死。 宫城之内，沈离跪在皇帝的御书房，神情恍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质问出声的：“父皇为何要杀她。” 承明帝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怎么，朕做事，还需要跟你解释吗？” 沈离双眼通红，不知多久没睡觉了，他紧攥着拳头：“父皇若是对儿臣不满，责罚儿臣便是，为何要为难白蓁蓁？” 一只盛着滚烫水的茶杯猛地摔倒他面前的地上，陶瓷碎片迸裂，热水也溅到他衣服上，沈离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你就在现场，她是掉下山崖，又不是被朕派去的杀手杀死的，你跑过来跟朕发什么疯？”承明帝简直要下来踹这个儿子一脚，他分明是一片苦心为了他，希望他不要为情所困。 他倒好，居然因此来指责他！ 好大的胆子！ “幸好她是死了，要是她活着，你是不是还要为了她谋反啊？”承明帝气得浑身发颤。 沈离重重的低头叩首：“儿臣不敢，父皇言重了。” 他话说完，承明帝气得连连咳嗽。 外头的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陛下，贵妃娘娘又吐血了……” 承明帝皱起眉头，大有无奈的转过了脸。 沈离一惊，从地上抬起头，眼中满是凉意：“儿臣昨日就说过，除了白蓁蓁，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治好母妃，现在母妃又吐血了，她恐怕……” 他一边说，喉咙里带着哽咽：“母妃要是死了，就是你亲手杀死的她。” 传信的小太监被他的话吓呆了，立刻跪下。 承明帝暴怒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内：“你放肆，你这是在责怪朕吗？”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荡起先皇后死的时候，很多很多年前，先皇后从高台从高台一跃而下。 年仅四岁的沈琢满脸的血，呆呆的看了先皇后的遗体很久，忽然转过身，像是恶魔一般对他说了一句话。 “母后死了，是你亲手杀死的她。” 只是那么一句话，尚且年轻的承明帝大怒，将这个四岁的幼子放逐到玉陵郡，从此再不许他回京。 而现在，淑贵妃快死了，承明帝居然从沈离口中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 要是能重来，承明帝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一定不会让先皇后死的。 她死了……他遇到了跟她十分相像的淑贵妃。 如今，淑贵妃也要死了。 同样的一句话，仿佛是再一次提醒承明帝，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给朕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承明帝朝伏地的小太监怒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白蓁蓁挖出来！” 江大夫离开京城，太医院束手无策，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还有谁能将淑贵妃救回来。 悬崖之下当然是找不到人的，太医院再一次会诊，结果还是跟上次一样。 一个胖胖的太医颤巍巍的跪倒在地：“陛下饶命，微臣无能，贵妃娘娘已经气血两虚，太医院实在是没有法子……” “什么叫没有法子？”承明帝暴怒，“太医院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朕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跪在这儿跟朕说没有法子的吗？” 胖太医下巴上的肉都被吓得抖了三抖：“回陛下，淑贵妃娘娘原先还好好的，吃了白家四小姐的药丸之后便殒命，后来虽然被救活，但身子骨还是很虚，张太医他……他也是尽了力的，现在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他这一番话，不仅把张太医的罪责给摘了出来，还将责任成功的推到了白蓁蓁身上。 反正淑贵妃吃过白蓁蓁的药丸，那个时候已经死了，现在再说那药丸有什么不对，也完全说得过去。 要是放在原先，或许沈离还会相信他说的话，但是现在，他自己最清楚张太医是个什么庸医。 他一把抓住胖太医的衣襟：“你个庸医，胡说八道，靖王妃医术精湛，我母妃的病，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承明帝脸色难看，顾不得沈离称呼上有什么问题，他的内心一团乱麻。 “淑贵妃，真的救不活了吗？”承明帝眉头皱着，说话中带了一丝颤抖。 “陛下要救贵妃，恐怕只有一个办法……”胖太医还被沈离抓着，满脸惊慌，“白家四小姐曾经说，太医院治不好的病她来治，陛下何不让她来救治淑贵妃？” 第213章 云出岫：他得演上几日的伤心 “她已经死了！”沈离手上的动作加深，胖太医顿时喘不过气来，脸色憋得通红。 “够了。”承明帝低声斥责沈离，沈离这才放手。 胖太医喘着粗气，心中惴惴不安，白蓁蓁死了？那谁来治病？太医院这次真的要陪葬了吗？ “传朕旨意，张贴皇榜，谁能治好淑贵妃的病，朕愿意答应他一个要求。”承明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就不相信，大景天下能人辈出，除了白蓁蓁，没有另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了。 短短几日之内，承明帝的两张皇榜就在京城之内传得无人不知。 寻名医的皇榜传得更远，通过驿站遍布天下，很快就有无数大夫到了京城。 而悬崖之下，不管是承明帝还是沈离，派去寻找白蓁蓁的人都一无所获，不仅没找到白蓁蓁，就连云铮的尸体也没找到。 山崖下不远是一条小溪，有人怀疑他们两个人的尸体已经顺着水流飘走了。 “一个要求啊。”白蓁蓁的外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只有脑门上那个大包还直挺挺的，从一个大馒头变成了一个中等馒头。 “要是我还看得见，多少得进宫看看淑贵妃，然后让陛下赐护国公府一道免死金牌。” 白蓁蓁有些可惜，但也没可惜多长时间。承明帝真想对护国公府下手，她拿了免死金牌反而会死得更快。 “不过淑贵妃还真是命大，吐了那么多血都没吐死她，真是祸害遗千年。”白蓁蓁道，“我还挺想看看她这个祸害什么时候死的。” 受上辈子的价值观影响，她不会亲自动手杀人，但坐观其变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对了，先前在阮老板那里买的鱼没了，你去一趟靖王府，就说我愿意用一颗云铃丸，跟他换两条鱼。”白蓁蓁心中悲叹，怎么就绕不开沈离了呢。 晚晚有点不太甘心：“小姐要救淑贵妃吗？” “那药丸是解毒的，对淑贵妃没有用。”白蓁蓁笑笑，“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太阳到了正午，晚晚独自到了靖王府门口，看着门上熟悉的“靖王府”三个大字，她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她在靖王府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莫管家之前被定远侯夫人给打得浑身骨头断了，再也起不来床，这会儿在门口晃悠的是另一个姓林的管家。 林管家不太认识她，但吸取了上一任的教训，见有人站在门外，迎上来谦虚问道：“姑娘找谁？” 晚晚道：“我是晚晚，麻烦通报一下靖王。” 沈离此刻倚在凝月阁那棵大树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这里是白蓁蓁曾经住过的地方。 但她住在这里时，他来这里的次数，掰开手指头都数得清。 他曾经得到过热烈而浓厚的眷恋与爱慕，被他亲手扔掉了。 而现在，他只能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喝酒，甚至不敢进屋。 堂堂大景的一品亲王，他曾以为他拥有一切，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他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林嬷嬷缓缓走到他身边，把他手上的酒杯夺走，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离眼中带着冰凉，却忍不住笑。 这是笑他自己。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他喃喃的重复着林嬷嬷的话，这话谁不会说？可是谁又能早知今日呢？ “王妃是很好的人，”林嬷嬷也叹息一声，“当初是老奴误会了她，以为她……可是后来，殿下要是肯听老奴劝一劝，也不至于那么多事情都冤枉了她，让她对殿下全然没有了信任。” “别说了。”沈离心如刀割，一个字也不愿意再听。 白蓁蓁与他和离，他就已经失去她了。 云铮让他用云出岫来交换白蓁蓁的时候，他再一次失去了她。 永远的失去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沈离双眼通红，声音嘶哑，“云出岫有什么要紧，孩子又有什么要紧？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命重要？”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即便沈离现在言之凿凿，等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选择，他仍然会对不起白蓁蓁。 他除了事后后悔，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本人并不知道，他只觉得为什么自己的一片痴心觉醒的那么晚：“要是我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心，根本不会让云出岫进府，更加不会娶她做侧妃。” 他们分明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为什么他当时就是想不明白呢？ 云出岫与沈离一墙之隔，听着他这么颓废的悲伤，忍不住嘲笑。 后悔又如何？时间还能倒流不成？ 现如今，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靖王府唯一的子嗣。 靖王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她赶出府的。 现在唯一挡她路的人，只有定远侯府的萧沉。 只要定远侯府的人闭嘴，就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云出岫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中闪过恶毒之色。 “采儿，你去给萧沉送信，就说我要见他。”云出岫下定了决心，让采儿去传话。 采儿有些愕然。 她又道：“殿下这情深的样子且得演上几日呢，顾不上我们。” 采儿有些犹豫，她知道云出岫想要杀掉所有的知情人，但是她不知道，知情人除了云铮本人，还有公子襄。 她那日将一切事情都向公子襄坦白了，原以为可以得到庇护，谁知道白蓁蓁居然是个命短的。 导致她现在跟云出岫又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不要提醒云出岫杀了公子襄？ “再去找父亲以前的属下，让他们悄悄打造一枚玉玺。”云出岫道，“若是定远侯府私藏玉玺，那就是谋反的死罪。” 采儿看着她转眼便是要陷害朝廷大员，不由得又开始害怕。 云出岫胆子太大了，她、她实在是不敢跟她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侧妃娘娘，要不咱们、咱们算了吧……”采儿苦口婆心的劝道，“萧沉绝不敢把那天的事说出来的，要是说出来，他也得死。” 倒是云出岫这么苦苦相逼，万一打草惊蛇，萧沉跟她来个玉石俱焚，不是更倒霉？ 第214章 白蓁蓁没死，但治不了病 “活人哪有死人的嘴牢靠？”云出岫恶狠狠的看着她，眼神几乎要把她给吃了。 采儿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倒在地。 “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要是敢跟我做对，我第一个杀了你！”云出岫巴掌已经抬起来，高高的朝采儿落下来。 采儿浑身都吓得发抖，骤然间明白了云出岫的话。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会把自己也一起杀了。 然而她怕的发抖，云出岫这一巴掌却没有落下，她很快又换了一副脸色，将采儿扶起来。 “采儿，如今我身边只有一个你了，若是连你也背弃我，我、我该怎么办呢？”云出岫说着，低低的哭了起来，还落了几滴泪。 采儿大惊，连忙表忠心：“娘娘，采儿绝不会背叛你的。” 云出岫欣慰的点点头，把她轻轻抱在怀里，柔声道：“好啦，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也只是太着急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采儿浑身僵硬不敢动，云出岫这样变来变去的，倒是让她更加觉得恐怖了。 她根本不知道云出岫哪句话是真心的。 “奴婢、奴婢这就去送信，再找人去打造、打造玉玺。”采儿咬着牙，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云出岫缓缓点头：“你放心，那些人曾经受我父亲庇护，后来又侥幸逃脱。要是不帮我们，他们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此刻的凝月阁，沈离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一会儿想一想白蓁蓁，一会儿想一想淑贵妃，林嬷嬷劝不动，只能在旁边陪着，免得他出什么意外。 林管家跑过来要禀告晚晚的事，沈离喝得醉醺醺的，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林嬷嬷道，“你也算是我本家的人，别让我什么都教你，殿下现在这个样子，能听进去什么？” 林管家是林嬷嬷的远方表弟，能当这个管家，也是她举荐来的。 现在林嬷嬷发话了，他当然不敢过多的打扰沈离：“那我这就去跟晚晚姑娘说，让她明天再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 林嬷嬷一怔，忙叫住他：“你说谁？晚晚？” 宫城之内，承明帝亲眼看到淑贵妃又吐了一次血。 这几日，淑贵妃除了吐血，已经没有动弹的时候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神智越来越不清楚，太医勉强给她开了药，她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安乐哭得承明帝一阵心烦，被承明帝赶到了外头哭，而他自己，则看着淑贵妃这张脸，面色焦灼。 她确实与先皇后越来越不像，可是同时，她却也已经是跟先皇后最像的人了。 没了她，他还能从哪里找到一点先皇后的影子？ 承明帝仿佛骤然醒悟一般，越看着淑贵妃接近死亡，越舍不得她。 “陛下，草民无能……”接了榜单来给淑贵妃诊病的民间大夫跪在地上，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承明帝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随手摔了手里的扳指：“除了无能你还会说什么？既然无能，为何要接朕的皇榜？” 民间大夫额头上顿时渗出冷汗来：“陛下息怒，是草民学艺不精……” “拉出去砍了！”承明帝一挥手，再不听什么解释，很快便有人过来把人拉出去。 民间大夫吓得尖叫起来：“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呜呜……” 很快他的嘴被堵上，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行刑的人动作很快，拉出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就一刀把这大夫给砍了。 赵公公看得心惊胆战，等承明帝稍微消了一点气，才道：“陛下，刚才那位，是今日揭榜单的最后一个大夫了。” 承明帝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火，他缓缓道：“传旨，刚才那个大夫罪犯欺君，朕念他尚有家人，赐他的家人白银十两。” 白银十两。 承明帝刚才随手摔的那个扳指都值几百两。 赵怀脸上焦急，却不敢再劝，只好让人给抚恤金，到底又因为心怀不忍，从自己的俸禄里又拿出了一些，总共添作三十两，一起给了那大夫的家人。 没多久，原本准备进宫给淑贵妃看病，希望一夜暴富的大夫们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立刻谁也不敢来了。 治不好要被杀头的啊，要是这杀头能换来千两银子来养家人也就罢了，偏偏听说承明帝才给了十两银子…… 连他们来京城的路费都不够！ 这下谁也不敢进宫了，纷纷商量着赶紧走，省的命丧于此。 于是到了第二天，整整一天都没人敢再进宫。 承明帝更加恼怒了，御书房的桌子都给掀了：“泱泱大国，居然连个会治病的大夫都找不到吗？” 他一时激动，猛地咳嗽了几声。 “白蓁蓁还没有找到吗？”承明帝束手无策，只能再次寄希望于白蓁蓁。 赵怀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没找到……但是陛下，既然没找到，那人说不定就没死呢？要是她没死，那贵妃娘娘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承明帝怒道：“那还不快去找！” 早知道，就不急着杀她了。 一个小姑娘罢了，有什么好杀的。 赵怀连忙去吩咐多加些人手，等他回来的时候，承明帝又想到了新的可能。 “她该不会故意躲起来，不愿给淑贵妃治病吧？”承明帝眸中闪着冷色，谁不知道她们一向不合，平心而论，要是他是白蓁蓁，也会冷眼旁观。 “陛下的意思是……” “传朕旨意，白子洛明日午时问斩。”承明帝冷声道。 对外，护国公仍然是通敌待审的状态。 白子洛现在正被他关在刑部大牢里装样子呢。 他不知道白蓁蓁是不是还活着，只能用白子洛来试一试。 “陛下！”赵怀连忙跪倒在地，“陛下金口一开，若是明日白蓁蓁不出现，难道真的要斩了白家三公子吗？” 承明帝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真要是……” 他还没说完，外面传来通报：“公子襄觐见——” 承明帝像是忽然放松了一般：“快让他进来。” 云襄从殿外走进来，给承明帝行礼：“陛下恕罪，微臣这两日养伤，不知宫中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淑贵妃怎么样了？” 承明帝拉着他坐下，忧心道：“贵妃一直在吐血，恐怕时日无多……要是白蓁蓁还活着就好了。” 云襄十分戏精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白蓁蓁？她没死。还是我把她从悬崖下救上来的。” “但是，恐怕她现在没办法给人治病……” 第215章 回本王身边好吗……求你 要不是承明帝准备牺牲白子洛，他也没打算让白蓁蓁看不见的时候就面对这些糟心的事。 靖王府。 沈离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晚晚索性也没什么事，就在靖王府等了一天一夜。 沈离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他赤脚免冠走在地上，冰冷的触觉让他清醒过来，刚打开门，林嬷嬷就激动的冲了过来：“王妃没死！” 沈离一怔，满脸的难以置信。 晚晚从林嬷嬷身后走过来，半点不尊敬的给他行了礼：“我们小姐说了，她愿意用一颗云铃丸，交换你手上的鱼，问你愿不愿意。” 沈离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三两步从阶前走到院中，残雪在他脚底融化的冰冷也丝毫不顾。 他猛地抓住晚晚的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宿醉刚醒，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晚晚的手腕被他抓的疼，偏又躲不开，只好重复一遍：“小姐说要用云铃丸换鱼，你同不同意赶紧给个准话，小姐还等着呢。” 沈离：“她没死是不是？” 晚晚一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小姐死了？” 晚晚见到的白蓁蓁，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余地方没什么大伤，所以她也没仔细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见到沈离这么疯魔的样子，反而有些奇怪。 “他在哪？”沈离的眼睛都要冒出光来，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白蓁蓁面前。 晚晚不悦的甩开他，这人怎么跟疯狗一样。 “小姐说了，要是你愿意换，才让我带你去见他。” 沈离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连忙让人带上两尾鱼，让晚晚带路。 晚晚亲自抱着装鱼的小罐子，生怕这个狗逼再反悔，到了客栈却发现，白蓁蓁已经不见了。 这下连晚晚都惊了。 她不过是一晚上没回来，小姐去哪了？ 沈离愤怒的骂她：“你在骗本王？” 晚晚觉得他傻缺：“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我要这些鱼又没用。” 沈离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晚晚说的是真的，但他太害怕真的失去白蓁蓁了，这种恐慌的感觉他从未体会过。 他扭头去质问客栈老板：“天字号住着的客人呢？” 老板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差点跪了，看见他身边的晚晚，才知道他说的是谁：“你说那个瞎了眼的姑娘吗？她今天被人接走了，说是去一个富贵人家，给那家的夫人看病。” “瞎了眼？”沈离大惊。 老板心里慌慌的，生怕他这个情绪不稳的样子把自家店给砸了，忙赔笑道：“可不是，她自己还看不见呢，就去给别人治病，这怎么能治得好……” 店老板不知道白蓁蓁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被接进宫了，但沈离听出来了，他立刻扭头进宫。 而此时的白蓁蓁，正站在承明帝面前，双眼无神的看着空气。 “谁干的！”承明帝愤怒道，“白家满门忠烈，是谁朝你下如此毒手？朕非得杀了他们不可！” 白蓁蓁心中冷笑，承明帝自己心里门清儿似的，还跟他演大尾巴狼呢。 但瞎了眼也不妨碍她的演技。 她低着头，低声回道：“回禀陛下，是南安王府的云铮，不过他也跟我一起摔下悬崖，恐怕早就没命了。” 承明帝激动的两三步走到白蓁蓁面前，双手颤抖着，做出一副珍而重之的样子，焦心道：“没想到那个云铮居然如此大胆，蓁蓁啊，早知道，朕就该让你住在宫里，也不会让你命悬一线，还成了一个瞎子……朕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 云襄看着承明帝的表演，若有所思。 白蓁蓁也跟着演，抹掉眼角强行挤出来的泪水，跪倒在地：“臣女命苦，在云铮之前，还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如今云铮已经死了，还请陛下替臣女做主，查出那群黑衣人背后的主使，还臣女一个公道。”苏丹小说网 承明帝焦心的将她扶起：“你放心，这自然是应该的。朕绝不会让忠臣之女蒙受这样的不公，朕一定替你把幕后真凶找出来，将他千刀万剐。” 白蓁蓁感动：“多谢陛下。” 她算是明白沈离为什么会那样了，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分明是承明帝自己派的杀手，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完全不嫌诅咒自己。 “白蓁蓁！”沈离隔着老远就看到殿内的那个身影，激动的无以复加。 他猛地跑过来，毫不犹豫抱住她，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云襄的目光沉了下去。 白蓁蓁眼睛看不见，反应慢了些，令人反感的气息将她包围，她毫不犹豫抬脚朝正前方踢去。 沈离原本就不行了的地方疼地要命，脸上肌肉抽搐着，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白蓁蓁像是这才意识到是谁，惊讶道：“靖王殿下，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轨之徒……这才下手那么狠的，你没事吧？” 沈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才要说出一句没事。 但白蓁蓁抢先道：“主要是我也没想到，我与殿下已经和离，殿下还要如此……” 承明帝的目光也沉了下来，他瞪一眼沈离，什么丢人玩意儿。 沈离完全没接收到承明帝的目光，他满心满眼都是活着的白蓁蓁：“本王亲眼看到你掉下山崖，还以为你真的死了，你还好吗？” 白蓁蓁笑笑，指指自己的眼睛：“不太好。” 沈离的目光中带着三分欢喜，三分心疼。 白蓁蓁没死，他很欢喜，但她眼睛看不见了，他又心疼。 “对不起，本王应该早些派人去山崖下寻你的，说不定你的眼睛就不会瞎了。”沈离哽咽着。 白蓁蓁心里呵呵一声：“那多谢了。” 马后炮谁不会啊。 说两句话就能哄好别人的话，那这被哄的人也太贱了。 “你还在怪本王是不是？”沈离目光中满是沉痛，“可是本王的情况你知道，本王不能放弃那个孩子。” “靖王殿下说笑了。”白蓁蓁双眼无神，淡淡道，“殿下保护自己的妻儿，我怎么会怪你。” 沈离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他看着白蓁蓁那张因为失明而双眼无法聚焦的眼睛，那双眼里曾经有狂热，有欣喜，有不满，有沉痛。 后来还有无数对他的轻视。 而现在，这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 沈离忽然有一种错觉，她的眼里再也不会给他留一丝位置了。 “你的眼睛，会好吗？”沈离问道。 “不知道。”白蓁蓁冷声。 沈离深吸一口气，想要去拉白蓁蓁的手。 白蓁蓁这次早有防备，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沈离尴尬的站在原地，无奈的笑笑。 “蓁蓁，回本王身边好不好？算本王求你。” 第216章 云襄为白蓁蓁出手 沈离轻声道哄劝她：“如今你眼睛看不见了，正需要有人照顾，本王答应你，只要你回来，本王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只要本王能给的，全部给你。” “要是你想要孩子，等云侧妃的孩子出生，本王会去母留子，让你做这个孩子的母亲。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也会好好孝顺你，把你当做亲生母亲。” 不止白蓁蓁，连承明帝也从丢脸变成了震惊。 沈离喜欢她，居然已经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唯有云襄淡淡道：“靖王殿下真是深情，为了四小姐，连青梅竹马的侧妃都可以杀。我怎么记得，当初靖王殿下可是言之凿凿，非云出岫不娶。” 沈离的深情凝在脸上，有些尴尬。 他也曾那么喜欢云出岫。 喜欢到恨不得在婚前杀了白蓁蓁，这样他就能娶云出岫为正妃了。 云襄的话就像是在打他的脸，他的感情变得那样快，谁敢信？ “还是算了吧。”白蓁蓁冷笑一声，淡淡道，“谁知道殿下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就像现在对待云出岫一样对我呢？” 沈离着急：“不会的，本王从前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还以为对云出岫是喜欢。可是现在本王明白了，唯有你才是本王一生的追求。本王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差点自己也要跟着去了，本王是真心喜欢你的。” “如今你还活着，不正是老天给我们重新和好的机会吗？你要珍惜这次机会才对。”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想笑，她活着是因为云襄也从山崖上跳了下来，这才及时找到了她。 而沈离做了什么？ 伤心欲绝？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 她看他分明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有要“跟着去”的意思。 “圣旨已下，我与你已经没有关系了。陛下面前，还请靖王殿下给自己留几分面子。”白蓁蓁的声音冷下来，没那么针锋相对，却让沈离脸色煞白。 她这是在骂他不要脸吗？ 沈离急了，一把将她抱住，不顾她的抵抗，就要当众亲吻她。 白蓁蓁眼睛看不见，身子一个不稳，本能的抓住了沈离。 沈离心中骤然大喜，她还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抓住他。 他低头看着白蓁蓁粉嫩的唇色，仿佛有无限的诱惑在吸引着他。 “别闹了，跟本王回去。”他说着，就要低头吻下去。 月白色的身影从他身边闪过，将白蓁蓁抱在自己怀里，勒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而云襄的另一只手将沈离狠狠推开，沈离踉跄几步，终究还是抵不住这份力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狼狈。 云襄轻轻将白蓁蓁放在地上，引她去扶着大殿内的红柱，低声道：“你没事吧？” 白蓁蓁摇摇头。 云襄心中杀意暴起，他回头看向沈离，那眼神，几乎是要将他给撕碎。 “靖王殿下自重，白蓁蓁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云襄盯着他，下颌线崩的死紧，眼底都泛着一层薄红。 沈离有些没来由的心惊。 “当着陛下的面，难道你要枉顾陛下的圣旨吗？”云襄五指攥紧掌心。 沈离面色惨白，悄然看了承明帝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大怒道：“你敢说你只是在顾念陛下，就没有一点私心？” 白蓁蓁心中一惊，云襄是不是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要是被沈离发现什么，恐怕他以后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然而沈离却道：“你为了给大皇兄表忠心，连本王都敢伤，你可知道大皇兄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蓁蓁，你这样只会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白蓁蓁：“？” 人间迷惑。 没等云襄说话，承明帝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脸色沉得像是遍布乌云：“襄儿是朕的人，是朕让他到你大皇兄身边去的，你连对朕的人也要如此不敬吗？” 沈离一张脸都绷着，他心中不服，却不敢反驳。 龙有逆鳞，云襄就是承明帝的逆鳞。 连他这个亲儿子都比不过。 凭什么？就因为他救过承明帝的命？ “父皇，”沈离咬着牙，拼着得罪他的风险，“儿臣是您的亲儿子，难道儿臣只是想要身边有个喜欢的人，都这么难吗？” “白蓁蓁难道曾经不是你的王妃吗？”承明帝怒急，扔起一本奏章摔到他脸上去，“当初不知道珍惜，现在反倒舔着脸来求朕，还污蔑你大皇兄！”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犯嘀咕，沈琢不会真的也喜欢白蓁蓁吧？ 毕竟两人孤男寡女的住了那么长时间。 他一共就这么几个儿子，被白蓁蓁祸害了一多半，实在是怒气难消。 但他现在用得着白蓁蓁，只能把怒气撒到沈离身上：“你心里除了儿女情长还有什么？可还有你母妃？” 他把白蓁蓁叫来，是为了给淑贵妃治病的，谁知道先让沈离过来演了场浪子回头。 偏偏这浪子回头白蓁蓁还不稀罕，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 “给朕滚去挨板子。”承明帝让人把沈离拖下去。 沈离含情脉脉的看着白蓁蓁，似乎是在说，本王是为了你才挨的这顿板子。 可惜白蓁蓁瞎了，看不见。 就算她不瞎，也只会在心里呸一声。 沈离被拉走了，殿内又恢复了平静，承明帝看着白蓁蓁，有些欲言又止。 云襄知道他的心意，走过去朝白蓁蓁道：“四小姐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满腔的医术总还是有的，如今淑贵妃病重，还请四小姐伸出援手。” “我……”白蓁蓁想拒绝。 “若是白子洛在此，一定也会希望看到四小姐救人的。” 云襄在提醒她，如果拒绝，承明帝就要对她的家人下手了。 白蓁蓁在心里把承明帝的祖坟给刨了一遍，脸上仍旧平静：“为君尽忠，是臣女应尽的本分。” 承明帝总算舒心了许多：“你带她去吧，让太医们都跟着，尽些绵薄之力。” 云襄应一声，隔着袖子伸出手，扶住了白蓁蓁，引她去两仪殿。 白蓁蓁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柔软的布料很是舒适，隔着袖子，却又能感觉到云襄手上隐隐传来的温度。 她看不见，但能听到身后跟着一些太监宫女。 颇让她有种仿佛在偷情的感觉。 真……刺激。 第217章 她改主意了 两仪殿，安乐公主双眼通红，显然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她虽然骄纵，但比起对淑贵妃的关心来，倒是远高于沈离。 云襄带着白蓁蓁刚踏入院子，安乐公主蹭一下就跑了过来，仰起头瞪着白蓁蓁，做出一副要找茬骂人的架势。 白蓁蓁现在的听力十分好使，她一听步伐，就知道是个女子。 能在这里撒野的女子，除了安乐还能有谁？ “安乐公主。”白蓁蓁点个头，算是给她行礼了。 安乐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白蓁蓁，你不是死了吗？” 云襄开口：“你应该庆幸她没事，否则，淑贵妃就命在旦夕了。” 安乐这才注意到云襄，也这才注意到白蓁蓁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顿时冷哼一声：“皇宫内院，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我奉命前来给淑贵妃治病，麻烦公主让让。”白蓁蓁不想跟她浪费时间。 身后一个小宫女小碎步跑过来，朝安乐公主低声说了什么。 “她瞎了？”安乐公主震惊。 不像啊，她进门的时候还给自己行礼了呢！ 白蓁蓁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安乐又仔细看了看白蓁蓁的眼睛，想在她眼前摆摆，又放下了手。 “哼，既然你瞎了，还怎么给我母妃看病？你想害死她不成？”安乐嘲讽道。 胖太医当初狡辩说淑贵妃是因为白蓁蓁的药才病情加重的，当时安乐不在现场，后来却听了几句闲言碎语，立刻就认定白蓁蓁一定心怀不轨。 白蓁蓁叹息一声：“罢了，我还是回去吧。省的公主多心。” 说着，她居然真的要回头。 安乐傻眼了：“你怎么能走？你不是给我母妃治病的吗？况且你戴罪之身，不是应该……” 怎么说了两句就走了？她不应该哭着求着进门吗？ “应该什么？”白蓁蓁回头，双眼无神，语气却十分轻松，“说真的，我也担心我这个样子，治不好淑贵妃的病。既然公主不同意，那麻烦你们替我禀告陛下，奉公主之命，我先回去了。” 安乐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连忙追了过去：“你不能走！” 白蓁蓁心情愉悦，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除非你跪下给我道歉。” 安乐公主愕然：“你说什么？” 她堂堂公主，白蓁蓁怎么敢让她下跪？ 白蓁蓁大声道：“我说我会听从公主的吩咐，这就离开。” 安乐脸上羞愤不已：“你说让我给你下跪，你怎么敢？我要去告诉父皇。”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白蓁蓁大声惊讶，“分明是公主不让我给淑贵妃诊治。” 云襄围观了全程，压下笑意，郑重道：“安乐公主还是让开吧，别耽误了淑贵妃的病情。” 安乐快气疯了：“不是我，我没有……” “安乐，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沈离挨完板子就赶紧赶过来，正好听到安乐又在为难白蓁蓁。苏丹小说网 “皇兄，我没有不让她进去……”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说谎吗？”沈离大怒。 安乐委屈的要哭：“是她要我给她跪下，我堂堂公主，怎么能给她跪？” 沈离心中生疑，看一眼白蓁蓁。 白蓁蓁睁着眼睛，面无表情。 沈离刹那间被刺痛，他以前冤枉了白蓁蓁那么多次，以后绝不能再不信她。 “你是我妹妹，你什么样子我心里不知道吗？” 安乐气哭了，自己迈着步子跑了。 白蓁蓁十分快乐，被人冤枉的感觉是什么样，这会儿安乐也该知道了。 等安乐走了，沈离的目光才落在白蓁蓁的手上。 “我来。”他想自己去扶白蓁蓁。 云襄挡在白蓁蓁身前：“四小姐不想让你扶。” 沈离的目光立刻沉了下去：“我和白蓁蓁的事，与你无关，让开。” 云襄仍旧不动，连语气都轻飘飘的：“若是我不让开，靖王殿下要动手吗？” 沈离双拳攥在袖子里，心中气极，却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跑来：“淑贵妃又吐血了，还请四小姐快去看看吧。” 沈离无奈的让步，眼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扶着别人的手进了殿。 这一刻，他惊讶的发现，他最担心的人，原来不是自己的母妃。 而此时，靖王府中，采儿悄悄摸摸的回了府，捂着怀中的包裹战战兢兢回了揽月阁。 “娘娘，东西拿到了。”采儿把包裹放在桌上。 云出岫的眼睛亮了起来，打开包裹，一只翠绿色的方印端端正正摆在正中间。 “这就是玉玺吗？”云出岫把玉玺拿起来，心中害怕有激动。 “工匠说，只是按照流传出来的图纸打造的，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玉玺是什么样。”采儿莫名口干。 云出岫轻笑一声：“没关系，只要规格一样就行。” 忽然，她抬起头来，目光闪过狠毒之色：“你上次说得对，萧沉跟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怎么敢暴露孩子的真实身份，我没必要对付他。” “倒是白蓁蓁……”云出岫的手指摩挲在假玉玺之上，“护国公府不是通敌还未查明吗？要是从白蓁蓁身上查到这个，还怕她不死吗？” 云出岫现在已经什么都看明白了。 她那晚中了迷情药，当着沈离的面跟那么多人拉拉扯扯，沈离绝对不可能再喜欢他了。 但好在她也从来没爱过沈离，她一直所图的，不过是靖王妃和皇后的位置。 只要没了白蓁蓁，她靠着肚子里这个，沈离唯一的孩子，害怕得不到王妃之位吗？ “我们出府，去一趟萧家，这事还是得萧沉来办。”云出岫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手下没了可用之人，且白蓁蓁对她也早有防备。 定远侯府。 门房的消息是先报到萧夫人那里去的：“靖王侧妃求见，说是要见咱们二公子。” 萧夫人脸色紧绷，云出岫的事，萧沉没出去乱说，但她和定远侯作为父母，还是都知道了的。 “把她请去侧殿，别让人看见，再让沉儿过来，我有话跟他说。”萧夫人抿着唇道。 第218章 我们的孩子以后能做太子 萧沉越来越瘦了，一双黑眼圈格外明显，眼白发黄，露出来的胳膊也发黄。 他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不就是云出岫来了，她处境比我糟糕，难道你担心她会把我卖出去不成？” 萧夫人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简直想一巴掌打死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啊！”萧夫人急得跺脚。 萧沉打个哈欠，一脸困倦的样子：“行了，跟她聊聊，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还怕她？”苏丹小说网 不一会儿，萧府的小人就把云出岫从偏殿带了过来。 云出岫身材纤细，这个时候也看不出有孕，萧沉看着她妙曼的身姿，毫不犹豫伸出双手，轻佻道：“美人儿过来，到我这里来。” 云出岫紧抿着嘴唇，一派清高的样子：“萧公子慎言。” 萧沉半躺在椅子里，轻蔑的看了眼她的肚子，轻哼了一声：“这时候了你装什么贞洁烈女？” 云出岫的脸色更差：“我如今还是靖王侧妃，你最好放尊重些。” “沉儿……”萧夫人也赶紧给他使眼色。 萧沉完全不理，朝云出岫勾勾手指：“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这要是让靖王知道了，你还能保住侧妃的位置吗？” “你……”云出岫愤恨的看着他，当着萧夫人的面，她更加觉得难堪。 “你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吧？”萧沉冷声笑，“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云出岫被当着萧夫人的面侮辱，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 萧沉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蛋，另一只手也不安分的乱摸，声音低低的威胁：“你要是不高兴，随时可以走。” 云出岫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 要不是南安王府没有了，她怎么可能来求萧沉这种卑鄙无耻的好色之徒？ 但她现在除了萧沉，也实在没有人可以求了。 “我没有不高兴……”云出岫忍了所有的屈辱，道，“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成为靖王正妃，替我杀了白蓁蓁。” 萧夫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显然是不同意的神色。 萧沉微笑：“你想的倒是挺好，白蓁蓁死了，你靠着肚子里这个孩子，就能上位了？要是以前，我还能信上几分。但是现在，你这样的家世，妄想成为靖王妃？” 他一边鄙视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又加深了几分。 萧夫人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主动给他们守门去了。 “照我看，你不如嫁给我，看在以往的情分，我还能给你个妾室的位置。”萧沉已经扒掉了她半边衣服。 云出岫心中屈辱无比，眼泪险些掉下来，萧沉这样恶心的人，居然敢玷污她，等她成了靖王妃，非得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但眼下，她还是要靠他。 只好暂时依从他，并且将一些隐秘的事情也告诉他。 “靖王已经不能人道了。”云出岫轻哼一声，强忍着他的钦犯，小声道，“他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我肚子里的，是他唯一的孩子。” 萧沉一怔，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堂堂大景战神……哈哈哈哈……他若是知道这唯一的孩子还不是他的，我倒是很期待他那副样子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见不得有人比他们更好。身居高位者有任何一点不幸的地方，都会被他们拿来细细放大，当做乐趣。 萧沉显然就是这种人。 云出岫五指攥紧，要想让萧沉跟她一心，这件事非告诉他不可。 “所以，只要你杀了白蓁蓁，我就是靖王妃。将来靖王登基，我就是皇后。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能做太子，继承大景江山，你难道不希望吗？”云出岫将未来的蓝图给他画好。 萧沉若有所思：“不错，很好。” 云出岫又道：“若是万一我生了个女孩，到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用一个男孩换掉，靖王不会发现的。” 反正，无论怎么样，她都要走上那条至尊之路。 萧沉眼中带着笑意，他也想到了这一点，让自己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继承大景江山，这种想象，让他异常兴奋。 但他还是没有痛快的答应云出岫。 “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不会背叛我呢？”萧沉道，“灭口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他这些日子也打听过了，当初靖王府的林嬷嬷替她杀白蓁蓁，她扭头就把林嬷嬷给杀了。 云出岫急了：“我现在无依无靠，除了你，还能依靠谁？要是连你也不信我，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居然真的要往墙上撞。 萧沉幽幽的看着她，等着她撞。 云出岫这下真急了，眼中满是泪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好像进门之后的清高都显得格外可笑。 这让云出岫心中悲愤无比，越发坚定了，只要事情成功，她一定要杀了萧沉。 但是现在，她只能委身于他。 “我如今身怀有孕，实在不宜行房事，但如果你想，也可以用别的方法……”说到最后，云出岫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夫人在外面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实在是没眼看，听到后来，房内传来了靡靡之音，她心中更加担心了。 这可是靖王侧妃啊，要是被沈离知道了，可怎么办？ 萧夫人决定了，等定远侯回来，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拿个主意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萧沉穿好衣服，将假玉玺拿在手里，气喘吁吁的掂量了几下。 “你放心吧，要不了多久，这东西就会送到白蓁蓁的房间。谋反之名，她想赖也赖不掉。” 又过了不久，云出岫从定远侯府的后门被送出来，采儿在这里已经等得心急如焚。 “娘娘，怎么样了？”采儿终于见到云出岫，连忙上前问道。 云出岫紧咬着嘴唇：“一切顺利，那个贱人，她这次非死不可。” 采儿怔怔的看着云出岫的样子，她的发髻重新梳过，衣服也重新穿过。 出门前还是采儿给她系的腰带，是常见的祥云结。 可是现在…… “愣着干什么？殿下一会儿要回府了。”云出岫恶狠狠地瞪她。 采儿从震惊中回过神：“这就走。” 云出岫为达目的，已经孤注一掷了，可是她不想跟着云出岫一起死啊。 一边是无权无势的云出岫，另一边是尚未定罪的采儿，她到底该怎么选？ 第219章 他要成亲了？ 一直到两人上了车，采儿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云出岫再也见不得她这样，拽起她的耳朵怒道：“你不去赶车，是想害死我吗？” 她们二人悄悄出来，当然不敢叫车夫，采儿就承担了车夫的位置。 看到采儿泪水连连，云出岫刚刚在云铮手上受了侮辱，快要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她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比从前，没了采儿，她以后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但她实在愤恨：“你个废物，这么点事怕成这样。你想被殿下发现然后害死我吗？没了我，你以为你还活得了？” 采儿吓得眼泪直流：“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小心的。” 云出岫这才放开她拧红的耳朵，让她去前面赶车。 宫城之内，白蓁蓁给淑贵妃诊完脉，开了一张药方。 胖太医拿着药方，半句质疑的话也没敢说，赶紧让人去煎药。 “娘娘什么时候能醒来？”胖太医的脸缩成球，陪着笑问道。 “醒来？”白蓁蓁轻笑一声，“她不吐那么多血就不错了，还想让她醒过来？” 胖太医顿时就急了，他两只手颤抖着，说话也结结巴巴：“那、那可怎么办啊？要是淑贵妃醒不来，我们太医院……” “你们不是还有张太医吗？”白蓁蓁幽幽道，“他怎么了？” 翻车了？ 胖太医顿时苦了脸：“四小姐快别提他了，要不是他自作主张，我们哪有这样的弥天祸事，现在他已经被关到掖幽庭当奴才去了。” 他确实很想替张太医说好话，但事到如今，只有淑贵妃醒过来，才算是救了他们太医院的命。 他也只能先巴结白蓁蓁。 “请问四小姐，淑贵妃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白蓁蓁眨了眨眼，叹了一口气：“唉，若是我眼睛还能看见，给她扎上几针，要不了半个月也就好了。” 胖太医立即道：“四小姐可以把要扎针的穴位告诉我们，我们找医女来。” 白蓁蓁轻笑一声：“那可不行，我得按照淑贵妃的反应来决定往哪下针，万一哪里扎错了，淑贵妃可要遭老罪了。” “四小姐要是不嫌弃，不妨让我们来看一看您的眼睛。” 事到如今，太医院的大夫们除了让白蓁蓁好起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白蓁蓁当然不会拒绝，她自己都没办法立刻解决的眼盲，太医院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太医院的太医们轮流给白蓁蓁看了一遍，都说没有办法。 “四小姐的眼盲是撞击所致，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很着急，白蓁蓁好不了，淑贵妃就好不了，淑贵妃好不了，他们就得陪葬。 “行了，你们下去吧。”白蓁蓁摆摆手，忽然又朝云襄道，“麻烦公子去找我的婢女晚晚，把那两条鱼拿过来，正好趁这个机会，我把你额头的伤疤给治一治。” 太医们纷纷离开，云襄等殿内没人了，才沉下脸道：“你又去找沈离了？” 说好的不找呢？她到底有没有一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呵呵呵……”白蓁蓁笑笑，“我让晚晚去的，我没自己去。” “拿什么换的？”云襄问。 “云铃丸。”白蓁蓁很快速的回答。 云襄微微叹了口气：“可解百毒的云铃丸，你就拿来换两条鱼。” “哪啊，”白蓁蓁立刻反驳，“换的明明是你俊美如画的容颜。” 门外传来脚步声，白蓁蓁听到有人来，立刻闭嘴了。 沈离的声音传过来：“我母妃怎么样了？” 白蓁蓁垂下眼眸，没理他。 云襄道：“靖王殿下放宽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沈离欲言又止，一张嘴张了又张。 可惜白蓁蓁看不见，他这番自作纠结的举动，对白蓁蓁没有丝毫影响。 沈离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蓁蓁。” 白蓁蓁冷笑一声：“我当不起殿下如此亲密的称呼。” 沈离脸色煞白，心中惨痛，连呼吸都扯得疼。 顿了顿，他低声道：“我为你挨了一顿板子，你闻到血腥味了吧？” “你分明是惹怒了陛下，却非说是为我，这是希望我因此感动，然后回到你身边吗？”白蓁蓁毫不客气道。 “好吧，就算你是为了我。”白蓁蓁冷哼一声，“你为了我挨板子，我就该感动，就该领你的情？这又是什么道理？” “没事别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只能感动感动你自己。” 沈离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刹那间好像心中裂开了一个大洞一样。 很久以前……也不算很久。 也就半年前。 那时候的白蓁蓁日日追在他身后，为他送吃送喝，对他嘘寒问暖。 他当是就是这么说的。 “别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根本入不了本王的眼。”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白蓁蓁，你曾经爱了本王很多年。”沈离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悲伤，“本王也拒绝了你很多年。” 云襄挑起眉头，只觉得他可笑。 “如今，本王会用更多的时间来追回你，”沈离轻轻闭上眼睛，“靖王妃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能回来。” “淑贵妃需要静养，殿下还是先出去吧。”云襄道。 沈离慢慢看他一眼，又道：“大皇兄在玉陵郡待了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父皇身边，他不会肯因为你而得罪父皇的。你……我只希望你想清楚，不要所托非人。” 白蓁蓁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放心，我最瞎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沈离心中越发像针扎一样，他觉得他得找个机会让白蓁蓁看清楚，沈琢绝非良人。 “板子没挨够？”承明帝冰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离一惊。 已经过了一下午，承明帝终究还是想来看看淑贵妃。 哪怕她只是先皇后的影子。 “父皇。”沈离给他行礼，“母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承明帝点头，看向白蓁蓁：“太医都跟朕说了，朕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朕说，朕绝不会亏待你。” 白蓁蓁应一声：“多谢陛下。” 如果不是因为淑贵妃，他会管自己的眼睛吗？ 白蓁蓁端起手边茶盏，掩住脸上的冷笑。 “还有——”承明帝的目光转向云襄，“襄儿，这几日初选已经完成，朕替你选了十名女子，皆端庄贤惠。从明日起你亲自去选一选，挑到合适的人给你做妻子。” “啪”一声，白蓁蓁手上的茶盏应声落地。 第220章 她只是有些心疼 这声音惊到了殿内所有人。 云襄若无其事将白蓁蓁缓缓引到一边去：“四小姐看不见，有什么需要喊宫女来就是了。” 白蓁蓁不动声色甩开他的手，理顺心中的乱麻，轻声道：“臣女失礼了。” 云襄要成亲了，而且听承明帝的话，给他选亲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他却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承明帝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床上躺着的淑贵妃身上，她脸色苍白，像是画出来的纸人一般。 承明帝看向白蓁蓁，欲言又止。 他朝云襄道：“天晚了，你回去吧。” 云襄有心跟白蓁蓁解释，却不得不先离开。 因为白蓁蓁现在看不见，他甚至不能给她一个眼色。 等云襄走了，承明帝才露出眼底的寒气，伸出手在白蓁蓁眼前挥了挥。 白蓁蓁听到动静，却当做无事发生。 “你父亲回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有多心疼。”承明帝猫哭耗子道。 白蓁蓁心中冷笑：“回禀陛下，臣女的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陛下也无需担心淑贵妃，她虽然没那么快好起来，但也不会致命。等臣女能看见了，当然会竭尽全力治她。” 承明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白蓁蓁是故意的。 她明知道自己有多宠爱淑贵妃，却故意拖着不治，还拿眼盲当借口。 “哎，”白蓁蓁幽幽叹口气，“说起来也怪那些追杀我的刺客，我死了不要紧，耽误贵妃的病却是不好，不知殿下可曾查出是谁要害臣女？” 承明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道：“还未查清。” 白蓁蓁又叹一句：“若是查清了，定该让幕后主使千刀万剐，不然，怎么对得起陛下对淑贵妃的情意。” 承明帝冷哼：“行了，你这些天就住在宫里，没事别往玉陵王府去了，孤男寡女的，也不嫌丢了名声。” 之前给沈琢治病的时候，承明帝可没这么说过。 果然是沈琢的腿好了，承明帝开始过河拆桥了，八成也是担心沈琢跟她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地方。 白蓁蓁道：“臣女知道了。” 承明帝量她现在眼盲，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挥挥手：“去吧。” 小宫女牵着白蓁蓁离开，准备在两仪殿的侧殿给她收拾出一个屋子来，但刚刚叫人进来，就被安乐公主给拦住了。 “她又看不见，住这么好的屋子做什么？”安乐一开口，果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白蓁蓁笑了，在后世，病人家属们都是对医生客客气气的，生怕医生不尽力医治，有些还要给医生塞红包。 就算医闹，那也是等到治疗结束之后。 她实在是不知道，安乐公主哪来的底气再三来找她麻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安乐公主仰起头，“你借着眼盲出入不便的机会非要留在两仪殿，不就是为了能和我皇兄多说上几句话吗？我告诉你，你这样攀附权贵的人，根本没人会看得上。” 白蓁蓁笑笑：“哦。” 跟脑子有坑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转身扶着墙壁离开。 安乐急了：“本公主还没说完呢。” 白蓁蓁不理她，朝那宫女淡淡道：“我身为大夫，要是总被人打扰，可就记不起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子来给淑贵妃治病了。” 宫女一惊，立刻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给白蓁蓁行个礼，让她稍等一会儿。 自己则去跟安乐道：“陛下请四小姐给贵妃治病，她自然是有资格住在这里的，还请公主回去，干扰了贵妃娘娘的治疗，谁也担待不起。” “你个小宫女，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安乐大怒，见那宫女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 她只是想找找白蓁蓁的晦气，但事情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安乐不满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宫女松了一口气，去问白蓁蓁：“四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白蓁蓁道：“把我的婢女找来，还有……麻烦请一请纯熙郡主，就说我有事找她。” 宫女应一声，将她的要求都报给了承明帝，这才去一一执行。 沈纯熙很快就来了，她着急的看着白蓁蓁的眼睛，声音都带着哭腔：“你怎么这样了？能好吗？” 沈纯熙话音未落，白蓁蓁已经打断她，问道：“云襄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沈纯熙一怔，跟卡了壳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蓁蓁幽幽叹了口气：“何必要瞒着我。” “……他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沈纯熙终于道。 白蓁蓁点头，声音都变得温柔：“他为人如何，我怎么会不清楚。” “陛下一定要他娶妻，要么他自己选，要么陛下给他选。”沈纯熙皱着眉头，万般苦恼，“也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他都说了他没有姻缘，陛下这不是把对方往火坑里推吗？” “就算这样，也还是选出了十个？”白蓁蓁纳闷。 沈纯熙其实也很无语：“有些是爱慕他爱慕得命都不要的，还有些是家中庶女，被父母逼着攀附的，哦对了，还有些异国他邦的，认为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 “光是报名的人就从城东排队到了城西，选了好几天呢。” 白蓁蓁她长吁一口气，声音低沉，半晌才道：“云襄一定会很难过的。” 她现在想不到这件事最后要怎么解决，只是一心一意泛着心疼。 他不愿意把选亲的事告诉她，就是不希望她知道，不希望她跟着发愁，他要把她护在身后，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今日承明帝当着他的面跟自己挑明了这件事，他一定害怕自己多想，这会儿说不定有多担心呢。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眸中露出悲伤之色：“你去告诉他，不用顾忌我，我没事的。” 沈纯熙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好受，她将心头涌上的酸涩压回去，道：“如果你想去看看，我明日可以跟陛下说一声，以给我父王看眼睛为名，带你出宫。” 纪王的眼睛曾经在战场上受了伤，后来直接摘除了一颗眼球。 复明是绝对无望的，所以沈纯熙一直也没让白蓁蓁去看过。 去看吗？ 第221章 和亲公主 “不了吧……”白蓁蓁摇头，“我在，他会分心的。” 万一为了她惹怒承明帝，事情会更糟糕。 这几日要是见不到他，其实鱼皮就没有用了。等他头上的伤口完全结痂掉落，就只能用别的法子来祛疤了。 白蓁蓁只觉得自己瞎的不是时候，要是她还能看见，现在就给淑贵妃扎了针，马上就能出宫了。 沈纯熙走后，晚晚终于也被人接入宫，她一进来就有些委屈道：“小姐。” “我替你把她带来了，不用谢。”沈离的声音传过来。 他应该是包扎过了，白蓁蓁没有再闻到血腥味。 “人送到了，你走吧。”白蓁蓁道。 沈离没有动，他脸上泛着些许紧张的表情，缓缓道：“我去了大皇兄府上，他如今已经能走了，都是你的功劳。” 白蓁蓁欣慰的应一声，不枉她费尽心思治了那么久。 沈离见她面带喜色，紧紧的抿着唇，心中不快：“父皇说了，以后你都不必再见他。” 白蓁蓁没有说话，她知道沈离误会了，但她无所谓。 沈离没听到她回应，以为她难过了，顿时道：“其实说来说去，只有本王最适合你。当日赏花宴，你我虽没有夫妻之实，但总是被很多人看到了。有谁能接受你这样有污点的人？除了本王，你还能嫁给谁？” 他怎么都想不通，白蓁蓁到底在反抗什么，怎么选，他都应该是最合适的人。 白蓁蓁想吐。 别说只是看到他们衣衫不整，就算她当日真的跟沈离发生什么，她也绝不会被这样的关系捆住。 “安羽林的事，你不说，本王不会介意。还有……”沈离微微沉下脸，沉默一会儿，才继续道，“你医术那么好，本王相信你可以治好本王。” 如果她肯回来，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她也一定会治好他的。 白蓁蓁直起身子，忽然干呕了几下：“yue——” 不行了，她是真的想吐了。 沈离难堪又生气：“本王命令你，重新回到本王身边，治好本王的病。若是你不听话，你在京城，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他已经尽量跟白蓁蓁好声好气的说话了，但她若是一直不识抬举，也不能怪他越来越不择手段。 从前的事，他都是被蒙蔽的，又有什么错？ 如今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白蓁蓁而已。 白蓁蓁冷笑：“殿下还是找别的神医吧，我如今眼瞎，真让我治，一个不小心，把你命根子噶了也说不定。” 沈离顿时脸色通红，他像是没听清白蓁蓁说什么一样：“什么？”苏丹小说网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更红：“你怎么能说如此粗鄙之言？你，你……” 白蓁蓁转身：“晚晚送客。” 晚晚强硬的站在白蓁蓁身前：“殿下请回吧。” 沈离又气又急，强忍着没有失了风度，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他觉得白蓁蓁一定是故意惹他生气，就是为了让他不再纠缠。 可是…… “本王就不信，除了她，难道这世上没有别人能治病。”沈离冷静下来，缓缓攥紧了手。 等他好了，第一件事就是要了白蓁蓁。 只要她成了他的人，一定会重新喜欢上他。 方七在门外听了所有的话，忍不住道：“殿下，不过是一个女人，您又何必这样纠缠，让陛下知道了又要对您不满了。” 沈离烦躁着摇头：“她怎么能一样，本王那么喜欢她。要不是本王现在身子不适，怎么也要强行要了她，哪怕是为人不齿。” 别人也就罢了，他已经决意要跟白蓁蓁在一起，就绝不会负她。 方七见他为了白蓁蓁，连三观都可以抛到一边，顿时被他的深情感动，忍不住道：“其实属下听说，大月国有位三公主过两日要来，这位三公主也是医术卓绝，不如殿下请她给您治一治。” “三公主？”沈离皱起眉头。 安乐的序齿排行也是三公主，但她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 “本王曾经率兵攻打大月国，与他们乃是宿敌。她未必肯给本王医治。”沈离话虽这么说，心中却燃起一丝希望。 “如今大月国与大景早已议和，三公主想必不会拒绝。”方七道，“再说，就算是为了王妃，您也得去。女人都是这样，一旦身子给了谁，就会对谁钟情一辈子了。” 沈离心中的希望越燃越多，卑劣的手段他也不是没有用过。 此时为了白蓁蓁再用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边，白蓁蓁把鱼皮的处理方法告诉晚晚，让她按着说明去把鱼皮刮下来，好好养上几个时辰，明日就可一起交给云襄。 晚晚刀工不好，又知道这鱼得来珍贵，下手小心翼翼的，一直到后半夜都没处理完。 白蓁蓁听着屋内烛火爆出的火花声，心思早就飞了不知道多远。 门被轻轻推开，一片衣角落在她床边，白蓁蓁听觉敏锐，一伸手，便抓住了云襄的手腕。 不知为何，两人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云襄淡淡一笑，声音压得很低：“就知道你睡不着。” 白蓁蓁一听这种教条似的语气，忍不住哼一声：“你也没好到哪去。” 云襄知道她心里有事，又想着她专门让沈纯熙来宽慰自己，心中有些泛酸，不再跟她斗嘴：“没什么大事，陛下又不是第一次想让我娶亲，真要娶，我也只娶你一个人。” 他还不是到现在都孑然一身。 白蓁蓁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些泛红，直起身子来，低声故意道：“我可不想被你克死。” 云襄轻笑，顿了顿又道：“但有件事还是得跟你说。” 白蓁蓁纳闷的看向他：“什么？” 明知道看不见，却忍不住还是要看向他。 云襄道：“大月国使臣今日递来国书，说大月国与大景议和已两年之久，三公主有意和亲，陛下的意思，是将让她嫁给凌王殿下。” 白蓁蓁眨眨眼。 一个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是不可能娶一个外邦公主的。 所以，沈瑾这是已经被放弃了。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白蓁蓁问道。 “她医术也很好。”云襄替她担心，“要是她治好了淑贵妃，陛下难免会再对你动手。” 承明帝现在不杀她，纯粹是因为淑贵妃的病。 要是白蓁蓁对他没用了，他还会手下留情吗？ 第222章 你要把朕气死吗 云出岫悄悄回到靖王府，却在揽月阁门口遇到了沈离。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云出岫吓了一跳。 沈离目光冰冷：“你去哪了？” 他想把云出岫曾经抢过白蓁蓁的东西都拿回来，却发现云出岫居然趁他不在，悄悄出门了。 云出岫神情紧张，迅速编了一个理由，红着脸道：“臣妾是替殿下去找大夫，希望能早日治好殿下的病……” 沈离不能人道，这事如果是方七替他着急，那是在担心他。 但现在云出岫出去找大夫，不就相当于把他的丑事到处宣扬么？ “谁准你出府的？”沈离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 云出岫浑身一紧，道：“臣妾也只是担心殿下。”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沈离铁青着脸色，一步步朝她走近。 云出岫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臣妾真的是为了殿下好。” 沈离心中生厌，一想到自己是因为她才害得白蓁蓁坠崖，就更加不想看到她。 “是本王从前纵容了你，你不过是个侧妃，哪里用的了这么大的排场。”沈离冷声朝方七道，“撤去她院中的所有奴婢，只留两个人伺候她，一应家具摆设都换了。今日起，云侧妃禁足揽月阁，直到生下孩子。” “殿下为何又要禁足我？”云出岫愕然。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是他唯一的孩子吗？ 他就算不爱自己，难道也不爱孩子了吗？ 沈离淡淡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正要离开，云出岫叫住他：“殿下是不想让我打扰你和白蓁蓁的好事吧？上次你想给白蓁蓁下药，生米煮成熟饭，谁知道却发现自己不能人道，如今只有我还陪在你身边，殿下难道还看不出来，究竟是谁最爱你？” “你闭嘴！”沈离怒喝一声，心中恼怒，手已经抬起来停在了半空，要不是看在云出岫有孕的份上，他一定会狠狠给她一巴掌。“若是本王有隐疾的事情传了出去，本王一定会杀了你！” 云出岫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更加肆无忌惮，心中还有几丝快意。 定远侯府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她看着沈离：“殿下总是跟白蓁蓁说，她名声已毁，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会要她。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已经不能人道，谁还会把自己女儿嫁给你？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会一心一意爱你？” 沈离再也忍不住，一巴掌重重的打下去。 谁给她的胆子，让她敢这么嚷嚷自己最隐秘的事情？ 方七连忙将云出岫拉走，但还是没能快的过沈离，云出岫嘴角挨了一下，缓缓流出血来。 “你打啊，你打死我，也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死吧！”云出岫大声道。 “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云出岫捂着嘴冷笑一声：“殿下现在对我的态度，跟当初对白蓁蓁有什么区别？你现在对她后悔，说不定以后也会对我后悔。” 沈离被她一句话说的怒火中烧，但同时，心中隐约觉得她的话是对的。 云出岫现在有了孩子，他现在把事情做绝，以后孩子长大，他该怎么面对？ “云出岫，本王从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沈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跟她浪费时间。苏丹小说网 他转身离开，听说大月国三公主的使臣队伍已经在离京二十里处了，他现在就要去找她。 恰在此时，一道圣旨传来，让他代表承明帝去迎接大月国的使团。 沈离收到圣旨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看来承明帝还是器重他的，否则，不会让他去迎接。 他正要去，又听传旨的太监道：“靖王殿下，陛下说了，有病就要治。他特意让你去迎接使臣，也是希望你能跟三公主有些交情，让她治一治你。” “什么？” 连承明帝也知道他有病了？ 沈离沉着脸，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的？ 云出岫今天才出府求医，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自己亲爹耳朵里，最大的可能是白蓁蓁。 沈离手指攥紧，白蓁蓁居然敢这么羞辱他！ “告诉父皇，张太医沽名钓誉，赶紧杀了他。”沈离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到了张太医头上。 要不是他给自己乱吃药，他怎么会这样？ 沈离趁着夜色出京迎接使团，白蓁蓁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草原部落的可汗被刺杀，想必是父亲的反攻已经开始了！ 之后的两日，白蓁蓁将皇宫当成了度假养身体的地方，没有沈离来打扰她，她的日子显然是过得不错的。 晚晚终于按照她说的方法把所有的鱼皮都制好，小心翼翼的呈在托盘里拿给她，沈纯熙就匆忙的闯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把这个东西交给……” “有一位女子通过了六艺和文试的考核，陛下正逼着公子襄娶她呢！” 大景朝又一条铁律，女子无才便是德。 绝大多数女子在闺中之时，都会只学习琴棋书画，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 所以没人能想到，居然有人同时通过六艺和文试。 “这次他再想推掉，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白蓁蓁匆匆站起身，再一次恨自己看不见，只得问沈纯熙：“你能扶我去看看吗？” “他们如今在紫宸殿，你就算要去，又以什么身份去呢？”沈纯熙替她着急。 白蓁蓁现在最能在承明帝面前拿得出手的身份，就是大夫。 “没关系，你带我去就是。”白蓁蓁沉下声音。 沈纯熙显然也着急了，一时想不了那么多，跟晚晚一起扶着白蓁蓁去紫宸殿。 殿内，一个背影纤瘦的女子站在一边，云襄低着头，身板却十分直挺。 承明帝正破口大骂：“你非要把朕气死不成吗？” 他“啪”的砸了案上的杯子，脱手之时又舍不得真的砸到云襄，故意偏了几分，正好朝走进来的白蓁蓁砸了过去。 白蓁蓁看不见，耳朵听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额头被茶杯狠狠砸中，半温的茶水直接浇到她头上。 第223章 ……沈宴哥哥 杯子碎在地上，但白蓁蓁的额角立即鼓起一个大包，一阵眩晕传来，她骤然晕了过去。 “蓁……”云襄差点忍不住开口，又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着白蓁蓁的额头，连呼吸都变重。 刹那间，他想起这些天卜过的所有卦象。 雷屯卦，外卦为水，内卦为雷，震卦陷于坎水之下。 火灼兽骨，裂痕穿字。 地劫落陷，命主不安。 先前白蓁蓁坠崖他还能告诉自己只是巧合，可是现在，白蓁蓁又一次因为自己受伤了。 他曾经那么不甘心，想要在黑暗中捕捉一丝光明，可现在呢？ 他不相信自己没有姻缘，他可以不信命，但白蓁蓁怎么办？ 承明帝完全没注意到云襄有什么异样，倒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那位女子注意到了。 “蓁蓁，你没事吧？”承明帝直起身子，伸着脖子看已经晕倒的白蓁蓁。 白蓁蓁摔得不重，很快便清醒。 突然被砸这么一下，让她对承明帝实在没什么好感，生硬道：“还好。” 承明帝原本就压了一肚子火，又听白蓁蓁这么跟他说话，语调也高了几分，也懒得装了：“眼睛瞎了就不要到处走，省的别人平白无故伤了你。” 白蓁蓁道：“陛下说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淑贵妃的病情，我也不会出门。但说来说去还是该怪那些追杀我的人，臣女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敢问陛下，可否有什么线索？” 承明帝烦躁万分，又觉得白蓁蓁简直不识抬举。 但他偏偏现在还动不得她。 “找到了，正在刑部大牢审着，结案了会把文书交给你的。”承明帝随口道。 这事没有个明面上的说法也不行，他随意找了个人顶罪。 “找到了？”白蓁蓁意味深长道，“可抓到幕后主使，那人为什么要杀我？” 承明帝的脸色难看起来，没想到白蓁蓁会如此刨根问底：“你尚未和离就住到了玉陵王府，那人是见你不守妇道，所以才要替天行道。” 承明帝故意这么说，给白蓁蓁难堪。 白蓁蓁却没有多尴尬，她摇摇头道：“臣女一片好心去救治玉陵王殿下，却被人如此诟病，实在令臣女寒心。” 承明帝深吸一口气，这个白蓁蓁，是在拐着弯骂他过河拆桥吗？ “这便是给公子襄选的妻子吗？”沈纯熙眼看承明帝要生气，连忙趁机转了话题。 白蓁蓁听出她话中意思，那个女子，现在也在这吗？ “是……” “不是。”云襄的声音显得十分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着抗拒两个字，“微臣决意此生不娶，还请陛下成全。” 承明帝怒吼一声：“放肆，你敢违抗圣旨不成？” 云襄缓缓跪下：“陛下怎么责罚微臣都行，但微臣实在不愿害了一个女子的性命。” 他的声音越说越诚恳，又带着淡淡的幽凉。 白蓁蓁听在耳朵里，忍不住在心中夸他，演的还不错。 “咳咳……”殿上那位一直安静的女子忽然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这位可是护国公府的四小姐吗？” 白蓁蓁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很有礼貌的应了一声：“是。” 那位女子叹了口气道：“民女自知无福，却有幸闯过了公子设下的几道关卡。如今既然不能嫁，也不愿强求。只希望陛下能给民女一些补偿，让四小姐替臣女治一治娘胎里带来的咳疾。” 承明帝哪里肯就这么放过这个女子，他看着云襄，话却是朝那个姑娘说的：“你放心，朕金口玉言，必定会成全你对襄儿的一番心意。至于你的咳疾，让白蓁蓁顺便给你看看。” 白蓁蓁：“……” 反正麻烦的不是他自己是吧？ “你先去偏殿，让白蓁蓁替你诊治，襄儿你也跟着，跟她培养一下感情。”承明帝低沉着脸。 要是说先前还是只担心云襄的婚事，那现在就是作为皇帝的面子问题了。 偏殿内，那女子看了白蓁蓁一会儿，才确定她真的看不见。 “草民胡梦甜，见过四小姐。”虽然白蓁蓁看不见，胡梦甜还是给她行了礼。 白蓁蓁缓缓道：“你不是大景人吧？” 胡这个姓氏，在大景几乎见不到。 “四小姐说得对，民女是大月国人士，半月前才来到大景，原本是要投奔远亲的，却恰好看到公子在招亲……” 胡梦甜说着，将目光看向了云襄。 云襄冷声道：“我不会娶你的，原因我也早跟你说过，我命中没有姻缘，你嫁给我，说不定会死。” 白蓁蓁听着他这么无情的话语，心中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不免生出一股暖意来。 她的手指按在胡梦甜的手腕上，诊了很久，最终却摇摇头：“你的脉象平和，看不出问题来。”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如果白蓁蓁看得见，就能立刻看出这个胡梦甜什么病都没有。苏丹小说网 但此刻单凭脉象，她也有些不能确定。 胡梦甜的声音明显低沉下去，似乎有些失望：“连四小姐也治不好么……咳咳……看来，我的病是无望了。” 白蓁蓁不忍叫她失望，道：“或许过上一段时间，等我的眼睛好了，再给你诊治也不迟。” 胡梦甜却越发难过，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四小姐，我知道我治不好了，我……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公子说，你们能先出去吗？” 沈纯熙面露不悦，又不好跟一个平民百姓计较，只得隐忍不发。 白蓁蓁怔了一瞬，起身准备离开。 “让太医给你额头包扎一下。”云襄盯着她的背影嘱咐，等沈纯熙跟他打过招呼之后，那双眼里才露出了渐浓的不舍。 他舍不得放开她。 或许今天的事，也同样是凑巧呢？ 屋内只剩下云襄和胡梦甜两人，胡梦甜率先开口：“为何我觉得，公子对这位四小姐很不一般呢？” 云襄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你想多了。” “那你为何不愿娶我？”胡梦甜有些委屈的问道。 “你会死。”云襄冷声道。 “是吗？”胡梦甜忽然轻笑一声，声音甜美，忽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云襄：“我们大月国的人，可从来不信什么命数呢，沈宴哥哥。” 第224章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云襄脸上震惊的神情转瞬即逝，仿佛没听清一般：“你说什么？” “沈宴哥哥没必要跟我装。”胡梦甜缓缓给他行了个礼道，“大月国三公主，见过湘王世子。” 云襄皱眉，下意识看向四周，没有人偷听。 “胡梦甜是我给自己起的汉人名字，使团还在路上，过两日就到，我提前过来，是想找你商量一件事。” 云襄面色凉薄：“原来是大月国三公主。可惜你认错人了，湘王世子早在当年抄家时就被杀了，不知三公主从哪里听到的传言，我只是个普通的占星师罢了。” 胡梦甜微微摇头，有种尽在掌中的自信：“湘王殿下当年战场上的风骨，我父皇至今仍记得。若不是被人陷害通了敌，大月也不会那么容易攻破大景都城。我父皇始终敬湘王殿下为对手，暗中看护。只是可惜，不仅没能救下他，也没能救下你。” “幸得上天眷顾，白家大公子替你死了，你才捡回一条命。我父皇原本想把你接回大月国，可惜没来得及。” “这些年兜兜转转，我们找了你好久，一直到前些日子贵国南安王府抄家，终于确定了你的身份。” 云襄眉峰扬起，若不是调查了很久，她绝对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于是他也不装了，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些，是想威胁我吗？” 如果承明帝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斩草除根。 “不不，”胡梦甜忙抬头看着云襄摆手，就这么一眼，她有些被眼前人的容貌迷住了。 再缓过来神时，脸上已经微微泛红。 胡梦甜清了清嗓子：“父皇让我过来，是诚心找湘王世子合作的。” 云襄英俊的面容在烛光之下越显凉薄，他冷声道：“我没什么要跟你合作的。” 圣文之战，若不是军中有人通敌，也不会让大月国攻破京城。 之后大景献上岁布岁币赔款，两国才勉强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前些年冲突再次爆发，靖王沈离奉命随军迎敌，重创大月国兵力，将他们打回阴山之北，再不敢越阴山一步。 两国重新和谈，这一次，大景占尽了上风。 沈离也因此获得了战神的称号。 “我们很有诚意的，”胡梦甜道，“上元节时，我们专门为玉陵王殿下准备了可解百毒的云铃木，要不是我们，沈琢现在还只能在床上躺着。” 云襄的面色沉下来。 当时白蓁蓁就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用云铃木来做花灯的骨架，原来真的是可以安排。 “你要是想像陛下揭发我的阴谋，那请尽管去。”云襄仰起头，淡然道，“但想让我与你们合作，绝不可能。” 他父亲一生未做通敌之事，他身为湘王世子，也绝不会做。 胡梦甜上前一步，拉过他的手：“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害了你父亲，谁又是真正的通敌之人吗？” 云襄平静而冷漠的甩开她，冷硬道：“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 他当然想知道，或者说，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需要确凿的证据，将这份猜测落实。 胡梦甜被这么冷落的对待，心中免不了升起一番失落来。 她可是大月国最漂亮的三公主，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怎么会有人对她如此冷硬？ 尤其是这人，自己对他确实有几分意思。 “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你得娶我。”胡梦甜娇俏的看着他，“我已经通过了你的选亲要求，你不能违背承明帝的旨意。更何况，我此次原本就是来和亲的，我看上了你，你也不能拒绝。” 她来之前，大月国的国主希望她跟云襄攀上亲事，原本她还只是当做完成一个任务。但现在云襄对她没有兴趣，反而激发了她的挑战欲。 这世上不喜欢她的男子，还没生出来呢。 云襄黑着脸看她，正要拒绝，又听胡梦甜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外面那个四小姐，才不想娶我的吧？” 她这句话，恰好让云襄彻底清醒。 自从他和白蓁蓁各自挑明感情，白蓁蓁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她现在父兄还没回来，又伤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他的身份瞒得很好，但胡梦甜的出现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的处境很危险。 云襄的手在衣袖中握紧，仿佛有什么东西，他就要抓不住了。 “她眼睛看不见了，我不过是看在她兄长救我的份上，才对她好一些。”云襄听到自己冷淡的声音。 胡梦甜笑了：“沈宴哥哥可能不知道，我医术也很好，现在倒是可以再替你还一份人情。你不妨再好好考虑合作之事。” 入夜，白蓁蓁没等到云襄出来，就被人叫走了。 淑贵妃醒了半炷香的时间，看到白蓁蓁之后破口大骂了几句，再一次昏了过去。 白蓁蓁心中藏着事情，没什么心思理她。 沈纯熙也已经回去了，她身边只有晚晚陪着：“要回去休息吗？” 白蓁蓁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刚一回头，就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公子……”晚晚正要说话，云襄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连忙去不远处放风去了。 白蓁蓁心里忽然安定下来，刚要开口，被云襄狠狠抱在怀里，几乎嘞得她喘不过气来。 察觉到不对劲，白蓁蓁没有动，静静的等着他抱完，才问：“怎么了？”苏丹小说网 云襄的缓缓吸气，再次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我们离开京城吧。” 白蓁蓁听出了他的为难，扬起脸再一次问道：“是陛下非逼着你娶胡姑娘吗？” 云襄低着头，手掌从白蓁蓁的发丝拂过，目光却落在她的眼睛上，眸中是压抑的沉痛。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放弃复仇，放弃寻找真相，带白蓁蓁离开京城。 如果他离开京城，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白蓁蓁留在他身边，当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可是…… 湘王府和鄢陵候上下七百二十三口人的性命，全部压在他心头。 他真的能这么自私，只顾自己快活，一走了之吗？ 云襄喉头微动，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你愿不愿意离开京城，跟我一起走？” 只要白蓁蓁说愿意，只要她说，他就可以说服自己。 第225章 睡一觉醒来，就要失去你了 “我父亲就快回来了。”白蓁蓁脑子里有些乱麻，磕磕绊绊道，“等他回来，我就算要再嫁，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要是不想娶胡梦甜，其实……其实可以……”白蓁蓁越说声音越低，耳根子也不由得红起来。 虽然她之前说过了不想这么快嫁人，但事急从权，总不能真让云襄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云襄低下头，轻轻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呼吸交缠，似乎随时准备吻上去。 白蓁蓁此时的感觉比看不见之前敏感太多，忍不住身子有些发软。 偏偏她还记得此处是皇宫，不能被人看见，颤巍巍抬起手要将他推走。 云襄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后背，从她凸起的蝴蝶骨后缓缓掠过，用尽了毕生的温柔。 “云襄……”白蓁蓁小声提醒。 “没事的，”云襄低哑的声线响起，将所有的念头重新打散埋在心底，手指若即若离的划过白蓁蓁脸上的轮廓，“我会解决的。” “嗯。”白蓁蓁应一声，语气中全是满足。 正当她以为已经没事了的时候，湿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不等她羞涩，又顺着移到她的脸上，最后落在她的唇角。 云襄顺着她的唇缝舔进去，背后抱着她的手也忽然加大了力道，几乎要将她碾进自己的身体。 白蓁蓁所有的理智哗啦一声冲散，喉咙里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云襄贪婪的掠夺终于结束，他抵着白蓁蓁的额头，依稀看到锁骨上那颗红色的朱砂痣。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云襄缓缓闭上眼睛，眼皮微颤。 “什么？”白蓁蓁呆呆的脱口而出，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边，让她顿时不敢再动。 “你的眼睛能治好了。”他凑到白蓁蓁耳畔，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吻在了她的耳垂之上。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他没有姻缘，就算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 可是越到要失去的时候，他才越发现，他那么想要她。 贪恋她的呼吸，贪恋她的身体，贪恋她整个人。 “真的吗？”白蓁蓁差点没反应过来，明明是看不见的，她的眼睛却还是绽放出了亮色。 “真的。”云襄低低的回答，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抱得更紧。 白蓁蓁惊喜交加，没来得及多说两句，一道冰凉的布条忽然蒙上了她的眼睛。 她闻到味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里面的药材，她并不全部认识。 “对你有用就好。”云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白蓁蓁感觉着眼睛上的舒适，没发觉他有什么不对劲，语气中仍旧洋溢着快乐：“云襄，你可真好。” 云襄有些荒神，半天才应了一声，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好没诚意。” 白蓁蓁想说怎么才算有诚意，但恰在此时，眼前已经隔着半透明的布，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黑影。 她真的能看见了！ 模糊的美男更加撩人，她终究没能受住蛊惑，颤颤巍巍的靠近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云襄没出声，但胸前的起伏明显变大了。 白蓁蓁佯装淡定：“够有诚意了吗？” 云襄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唇，珍而重之：“够了。” 白蓁蓁耳朵红起来，又有意逗他，理直气壮道：“你怎么这么好打发，按照戏折子里演的，我应该以身相许呢。” 云襄的嘴角噙着浅笑，再一次抱了抱她，声音轻柔：“回去吧，睡一觉起来，你的眼睛就全好了。” 睡一觉起来，就要彻底失去你了。 白蓁蓁对眼前的危机一无所知，乖巧的站在原地跟他挥手白白，万分期待的等着明天的到来。 然而不知为何，这一夜白蓁蓁睡的格外不安稳。 夜深人静，屋内安静的只剩下烛台燃烧滴落的声音，她不自觉的想起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云襄从哪里找到的药？连她自己都暂时没办法的眼盲，他究竟去找了谁？ 他当时毫不犹豫把这药敷在她的眼睛上，甚至都没有问她一句，可见他对那人的信任。 他既然是来给她治眼睛的，为何又没头没尾的问她要不要离开京城这种话？ 后半夜的时候，白蓁蓁实在睡不着，眼前的布条一掀，发现自己的眼睛好了不少，只是视线还有些模糊。 也就是把五根手指看成六根手指的程度。 她被心头那股烦躁搞得莫名其妙，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外面守夜的晚晚听到动静，立刻进来。 “小姐，你的眼睛好了？”晚晚惊喜道。 白蓁蓁抬起头，就这么一会儿，她那六根手指的视力已经重新变成了五根。 “好了。”白蓁蓁点头。 “太好了，”晚晚兴奋的差点跳起来，“等小姐给淑贵妃扎完针，咱们就能离宫了。” 白蓁蓁理解晚晚，她也不想在宫廷之中待着。 “还有多久天亮？”白蓁蓁问道。 “一个时辰，小姐再睡会儿吧。”晚晚担心她，将她扶回床上睡觉。 白蓁蓁哭笑不得：“我能看见了，不用扶了。” “哦，”晚晚做个鬼脸，“习惯了。” 毕竟一夜没睡，白蓁蓁确实有些困了，躺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大亮。 “小姐！”晚晚的声音骤然传来，白蓁蓁猛地睁开眼睛。 她此时双眼清明，转过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晚晚眼底泛着委屈，禀报道：“陛下旨意，让公子襄娶亲，他、他已经同意了。” “什么？”白蓁蓁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先前招亲，留到最后的那位女子胡梦甜，居然就是大月国的三公主。陛下想跟大月国和亲，一定要让他娶，如今圣旨都下了，礼部已经开始筹备婚庆事宜。” 白蓁蓁终于听完了晚晚的解释，她猛地站起身，粗重了喘了几口气：“你说，他同意了？” 晚晚都不忍心再跟白蓁蓁说一遍，眼中泛着泪水，点点头。 白蓁蓁重新坐回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云襄昨日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他虽然同意了，但一定是被逼迫的，平心而论，她知道圣旨的分量，当初靖王那么不愿意跟她和离，不也是因为一封公之于众的圣旨，只能放手吗？ 她理智上如此清醒，情感上却仍旧失了分寸。 “我要去找她。”白蓁蓁道。 刚刚出了侧殿，就被安乐公主拦住。 “你的眼睛好了？”安乐公主面露惊喜，这还是头一回，她看到白蓁蓁时脸上有喜色。“那你还不快去给我母后扎针！” 第226章 等机会嫁祸 白蓁蓁心中正着急，此时被安乐拦住，烦躁之情更盛，却不得不先去看淑贵妃。 急着出宫，她简直焦急万分。 安乐公主见她如此，错愕万分，随后又得意起来，嘲讽道：“你总算是开窍了，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不好好给我母妃治病，等我皇兄回来，绝对不会再要你这种女人的。” 白蓁蓁不愿跟她浪费之间，只狠狠瞪了她一眼。 安乐公主被她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后退一步，等她走了才愤而骂道：“这个贱人，居然敢跟本公主甩脸色，看我不让母后狠狠教训她！” 另一边，云出岫趁着沈离不在府中，乔装打扮成小厮的样子，要偷溜出去。 正巧被门口的林管家看到：“什么人？” 云出岫心中一惊，低下头压低了嗓子：“小的是揽月阁的，侧妃娘娘说想吃瑞福斋的点心，让小的去买。” 林管家不疑有他：“去吧。” 云出岫虽然被禁足，但是靖王说过，无论她有什么需求，全都满足她。 然而就在云出岫踏出府门的那一刻，林嬷嬷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响起：“侧妃娘娘以为换了装束，老奴就老眼昏花认不出来了吗？” 云出岫吓了一跳，只得回头。 林管家大惊：“什么？” 这是云出岫？他居然差点放云出岫出去，这要是被靖王知道了，自己这个管家的位置很快就会飞了。 “嬷嬷，”云出岫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可怜，“我实在是在府中闷得慌，您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我不走远，就去瑞福斋买点心。” 好几日闷在府里了，她完全与世隔绝，半点消息也收不到。 不知道萧沉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把假玉玺放到白蓁蓁住的地方。 “管家，送侧妃回去。”林嬷嬷态度冷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管家赶紧让几个婢女来扶她，云出岫只得勉强露出个笑容，压下心底的烦躁。 她刚回去，萧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靖王府门口。 萧沉的皮肤越发的黄，乍一眼看过去，跟浑身染了橘子皮似的，吓人一跳。 林管家也吓了一跳，等萧沉送上拜帖，他才道：“萧公子，我们殿下出城迎接大月国使团，还未回府，要不您过两日再来？” 萧沉摇头：“我有要紧事，他不在，就找府中能管事的人来。” 林管家一怔，能管事的…… 沈离不在，靖王府可不就是云出岫最大了吗？ 他一边让人跟林嬷嬷通气，一边带萧沉进入正厅，去请云出岫。 林嬷嬷显然也不能阻止萧沉见云出岫，云出岫一听萧沉来了，心头一个激灵，装得温柔贤淑去见他。 “萧公子来找殿下，究竟有何事要谈？” 萧沉看看林嬷嬷和满殿的下人，冷哼一声：“此事事关重大，我只能说给侧妃一人听。” 林嬷嬷冷硬道：“萧公子与靖王侧妃共处一室，实在不合规矩。” “要不是靖王不在，我至于麻烦云侧妃吗？”萧沉不耐烦，“我却有要紧事，你们要是耽误了，小心靖王回来要了你们的狗命。” 林嬷嬷想了想，这个萧沉和淑贵妃一样，是白蓁蓁给救回来的。 难道他这次过来是为了白蓁蓁？ 如果是，她还真不好阻拦。 于是她出了门，又派人在门外守着：“萧公子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萧沉毫不客气的关上门。 云出岫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萧沉嘴角带笑，朝她走过去，毫不避讳的摸向她的肚子：“我儿子最近怎么样了？” 云出岫欲哭无泪，强忍着道：“玉玺呢？你嫁祸给白蓁蓁了吗？” 萧沉摸完肚子，又顺手从她胸上捏一把：“哪有那么容易，白蓁蓁现在住在宫里，我还能把玉玺放到宫里不成？” “你可以放到护国公府啊。”云出岫道。 萧沉摇头，伸手去解她的扣子：“不行，护国公府就是个空壳子，白家那一家子人多少年没回去住了，从护国公府搜出来，怎么能算是白家谋反的铁证？” 云出岫快哭了：“这是靖王府，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萧沉手上动作没停，嘴上却道：“你放心，我派人盯着白蓁蓁呢，等她从宫里出来，立刻去栽赃嫁祸——美人，你最好配合点，要是引来了别人，倒霉的可不是我。” 云出岫挣扎着后退，眼神躲闪着看着窗外的人影，哀求道：“求你，不要在靖王府，会被发现的。” 萧沉停了手，轻笑一声：“好。” 他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在林嬷嬷的注视下离开了靖王府，马车在外墙转了个圈，他又重新翻墙回到揽月阁。 云出岫刚刚松一口气，刹那间心中剧震：“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沉眼底是很明显的不耐烦：“他们都以为我走了，你这里禁足，又没什么人，怕什么？” 云出岫万万没想到他胆大至此：“这里是靖王府，要是被发现了，你也会没命的！” “靖王又不在。”萧沉贴近她，“不正是你伺候我的好机会？” 云出岫刹那间心情跌入谷底，她头一回觉得，利用萧沉，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这个恶心的人，该不会以后都要这么缠着她吧？ 云出岫的目光落在桌上，那里有一把眉尖刀，她可以像当初杀林嬷嬷一样，杀了他，然后就说他试图非礼自己…… 萧沉看着云出岫一副不肯配合的样子，再一次没了耐心，他狠狠朝她的脸上打过去：“你个贱人，又要开始装纯情了吗？” 云出岫尖叫一声，立刻捂住嘴，屈辱的泪水落了下来。 她要杀了他，她一定要杀了他！ 等他用玉玺嫁祸白蓁蓁，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以报她这些日子的屈辱之仇。 白蓁蓁此刻也终于到了淑贵妃的寝殿。 她一心想着早点结束，好离开宫廷。半点也没有浪费时间，让太医们拿来银针，立刻就上了手。 才到十几根，她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不清。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继续扎针。 她也知道，她的眼睛才刚好，不能这么过度用眼，可她等不及了。 银针密密麻麻，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她的手轻轻一颤，扎错了穴位。 “噗——”淑贵妃骤然直起身子，吐出更多的血来，殿内众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贵妃娘娘！” “母妃！” 第227章 除了联姻，还能有什么事 安乐一看到淑贵妃吐血，立刻怒道：“白蓁蓁，你是故意的吧？你怕我母妃醒来之后阻碍你和我皇兄，所以借机杀了她是不是？” 白蓁蓁声音冷淡：“将她带走，别让她耽误治疗。” 她这一针确实偏了几分，但淑贵妃吐的都是血都是黑色的，既然是黑色的，吐出来也没有大碍。 安乐不依不饶：“我不会再相信你了，父皇也不会相信你，太医先前不是说要煮活血散瘀汤吗？你们还不快去煮！” 活血散瘀，只适合体内有淤血的时候喝。 但淑贵妃吐了这么久的血，体内不止有淤血，一定也有什么地方还在出血。 现在该用凝血的药才对。 安乐这么做，简直是要把淑贵妃往死路上推。 “你们愣着做什么？陛下让我负责淑贵妃的病情，有什么事我担着，快把她拉走！”白蓁蓁怒斥一声。 行医最怕的就是遇到安乐这种人，不懂装懂。 安乐不想退，却被几个宫女手脚并用的拉开。 “白蓁蓁你给我听着，要是我母妃真的死了，我要你的命。”安乐被拉开，口中仍然大放厥词。 她已经想好了，不管白蓁蓁这次能不能救活淑贵妃，她治疗失误，让淑贵妃吐了那么多的血，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告她一状。 至于安乐擅自阻拦的事，她骄纵惯了，完全没觉得这也算个事。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为了淑贵妃好。 淑贵妃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面如白纸，完全看不到有什么生机。 胖太医匆匆赶来，四肢发抖：“四小姐……娘娘还能不能活？她这些日子可吐了不少血，正常人吐这么多血，也快撑不住了吧……” 白蓁蓁给淑贵妃从头到脚做了检查，沉声念出一个方子，让人去煎药。 见胖太医吓得额头上汗珠滚落，她道：“淑贵妃不是一次吐了那么多血，人体血液有再生功能，况且我之前给她吃的药，也有补血的功效。” 她应该是哪里内脏出血破裂，反反复复毫不了，才会失血过多昏迷。 白蓁蓁再一次拿出几根长长短短的银针，要下手时，又觉得眼前模糊。 “麻烦太医将银针刺向她的气海和血海。”白蓁蓁立刻决定让别人替她扎针。 胖太医自己的性命也悬着，立刻听她的吩咐。 两针扎完，白蓁蓁盯着淑贵妃的反应，一边道：“足三里、悬钟，关元……” 胖太医不愧是太医，下针稳准狠，没有一丝错误。 白蓁蓁知道淑贵妃的死活有多么重要，她既然承担了治疗淑贵妃的责任，要是淑贵妃死了，她也难逃罪责。 安乐公主远远看着，白蓁蓁居然都不自己下针了，更加觉得惊悚，她是知道自己不行，所以让太医上了吗？ “你们让开，我母妃要是死了，你们担待的起吗？”安乐公主甩开几个宫女，再一次冲了上来。 “你自己治不好，所以让太医治，要是我母妃真有什么事，到时候就是太医的罪责了，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安乐愤怒的看着白蓁蓁。 胖太医原本没想这么多，现在也更加紧张，下针的手就凝在了半空。 “四小姐，要不还是你自己……” 白蓁蓁重新拿了银针，将最后几根针扎完，才转头看安乐：“你到底是不是淑贵妃的亲生女儿？你母妃生死未卜，你却还要挑拨我和太医之间的矛盾，难道你要看着你母妃不治身亡，才甘心吗？” 安乐哪有这个念头，但白蓁蓁这么一说，她也害怕道：“你休要污蔑本公主，本公主当然一心为了母妃，你以为你这么说，父皇就会信你的，让我来承担治不好母妃的责任吗？” “陛下早就说了，贵妃的病我负责，可我每一次诊治，你都要打着担心贵妃的幌子，在一边捣乱，安的又是什么心思？” 安乐说不过她，手足无措：“你、你怎么敢如此说我？我要去告诉父皇。” 说着，她一跺脚，真的朝紫宸殿跑过去了。 贴身宫女忍不住劝阻：“公主，听说大月国的三公主如今正在紫宸殿，陛下恐怕不愿意管您这些小事。” “小事？”安乐随手给了那宫女一巴掌，“我被白蓁蓁诋毁说要害死母妃，这能是小事吗？” 按了走后没过多久，淑贵妃就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皮，一眼看到白蓁蓁时，她心中一股火顿时冲了上来。 骂人的话堵在嗓子眼，却完全没力气冲出来。 白蓁蓁见她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嘱咐胖太医：“我刚才开的方子，一天两次。期间不要让贵妃动怒，不要做剧烈运动，也不要吃辛辣的食物。” 她走得极快，很难不让人怀疑，她一定很讨厌淑贵妃。 淑贵妃自己也大怒，她肯让白蓁蓁给她看病，是她的福分，白蓁蓁居然头也不回的就走？她还没骂人呢！ 朝阳东升，白蓁蓁来不及跟承明帝回禀，转身往宫外跑去。 她要去问问云襄，为什么要答应亲事，又为什么不肯跟她商量。 “小姐！” 晚晚迎上来，替她把手里的药馕抱在怀里，跟她一起跑：“小姐就这么走了，陛下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白蓁蓁道：“淑贵妃死不了了，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而就在此时，几个小太监匆匆朝白蓁蓁过来：“陛下有旨，宣白家四小姐觐见。” 白蓁蓁心中焦躁，宫门就在不远的地方了，她却只能折返。 “陛下宣昭我有事吗？”白蓁蓁问道， 小太监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回四小姐，安乐公主进殿没多久，陛下就宣您觐见，再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 白蓁蓁只觉得安乐宛如盛夏床头的苍蝇，虽然没有什么伤害力，但打不死也赶不走，着实让人心烦。 小太监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四小姐放心，公子襄与大月国三公主也在，陛下当着外人，想必也不会对四小姐太过苛责。” 白蓁蓁一怔，密密麻麻的心慌忽然浮上来，她差点脚下一个趔趄，晚晚赶紧扶住她。 她正要出宫找云襄，他居然在宫里？ 陛下面前，他和那个公主都在，除了和亲，还能有什么事？ 第228章 未婚夫，我们一起去吧 紫宸殿。 安乐噘着嘴等在一边，她一进来就被承明帝训斥，都没机会告白蓁蓁的状。现在就等着白蓁蓁来，好让她可以借题发挥。 “梦甜公主藏得倒是挺深，连朕都没有发现。”承明帝缓声道。 胡梦甜庄重的行了大月国的礼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臣女此次前来，奉国主的命令的和亲，本该与使者团一同到京城。但臣女总想着，先看看未来夫君是什么样子，这才隐藏身份，还请陛下见谅。” 承明帝见她说的诚恳，又看她这副娇羞的样子，声音也温和了许多：“这么说来，你跟襄儿的缘分，也是天定的。” 这件事正好解决了承明帝的心头之患。 他先前还担心这位公主看上他哪个儿子，借机搅乱大景朝局，现在让她嫁给云襄，万一真被克死了，不是两全其美？ 承明帝赞许看一眼云襄，先前他怎么都不娶，知道胡梦甜是大月国公主后却改了主意，说不定也是在替他解决问题。 云襄垂手而立，不动声色。 胡梦甜却更加羞涩，声音柔弱：“云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能嫁给她，是梦甜的福分。还请陛下能向我国国主说情，就说他虽然不是陛下的皇子，但梦甜非他不嫁，不愿再嫁给其他殿下了。” 大月国人多粗狂，但这位胡梦甜却身材娇小，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美感，比起一些大景的贵女还要更加婉约。 “朕听说你医术不错，四小姐的眼睛就是你治好的。”承明帝又道。 胡梦甜眉毛轻扬：“只是幼时读了几本残卷，上面恰巧有治眼睛的方法罢了。比起四小姐，臣女还是万万不如的。” 话虽这么说，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万万不如”的样子，相反，有种跃跃欲试的态度。 安乐见状，忙道：“父皇，那不如让她给母妃看看吧，母妃她被白蓁蓁治的又吐血了。” 承明帝正有此意，胡梦甜当然不会拒绝，安乐自来熟一样拉着她的胳膊出门，胡梦甜回头看一眼云襄，见他神色仍然淡淡的，不仅有些气恼。 走出大殿之时，正好迎面看到入殿的白蓁蓁。 白蓁蓁见胡梦甜的装束，便知道她就是大月国三公主，但她身上这股脂粉气息，却也让她有些熟悉。 昨日…… 昨日她见到的那个胡梦甜，似乎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几乎是一瞬间，白蓁蓁就明白了，她们是同一个人。 而且，这个胡梦甜绝对没有什么咳疾，她昨天都是装的！ 安乐一见到白蓁蓁就叉着腰，得意道：“白蓁蓁，等梦甜公主治好了我母妃，我再跟你算账。” 胡梦甜却气质温柔，十分恬淡，给白蓁蓁行了平辈礼：“四小姐，又见面了。” 白蓁蓁回礼：“昨日不知是三公主，还请三公主勿怪。” 胡梦甜露出一个单纯的微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对了，四小姐的眼睛怎么样了？我的药还好用吧？” 白蓁蓁刹那间瞳孔收缩：“是你？” 她的眼睛，居然是胡梦甜治好的？ 胡梦甜轻轻点头：“看起来四小姐恢复的不错。” 她心中得意极了，白蓁蓁医术这么高明，连太医院都要避讳三分，还不是要靠她才能治好眼睛？ 她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这么无所不能。 忽然，她又半回头看向云襄，口中带着三分撒娇：“未婚夫，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呀？” 白蓁蓁的呼吸顿了一瞬，也不自觉的看向了云襄。 他仍旧是那身月白色的衣衫，谦和有礼，眉目如星，是她失明前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现在她却看到那个男子唇角勾起笑容，缓缓朝胡梦甜走过来，温柔的说了一声：“好。” 白蓁蓁看着他，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 胡梦甜有着身为女子的直觉和第六感，白蓁蓁分明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却更加坚信，他们两个是有猫腻的。 胡梦甜当着白蓁蓁的面拉起云襄的手，朝白蓁蓁笑道：“四小姐还请让一让。” 白蓁蓁的目光不再聚焦，一片模糊中，她看到二人十指紧扣的手。 “小姐。”晚晚小声提醒她。 白蓁蓁左跨一步，小心翼翼的收着脸上的表情，心中的裂缝却越来越大，好像要变成一个黑洞，将她整个人吞噬。 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却能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 原主亲眼看着沈离和云出岫亲密无间，也是这样……撕心裂肺。 胡梦甜道一声谢谢，一手挽着安乐，另一手拉着云襄，从她身边过去。 自始至终，云襄没有看白蓁蓁一眼。 “等等——”白蓁蓁脱口而出。 云襄心中一沉，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念头。 承明帝对白蓁蓁的杀心好不容易减弱，要是他此刻沉不住气，承明帝更加不会放过白蓁蓁了。 倒是胡梦甜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 白蓁蓁的双唇有些颤抖，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道：“多谢梦甜公主治好我的眼睛。” 她有些安慰的想，所以，云襄就是因为这个，才答应跟她成亲的吗？ “不用客气。”胡梦甜柔声道，“我马上就要嫁给云公子了，以后就是大景人，能有四小姐这个姐妹，我也很高兴。” 安乐翻个白眼：“快走吧，我母妃还等着呢。” 几人走远，白蓁蓁还能听到安乐在说话：“你可别把白蓁蓁当成是什么好人，她不知廉耻的勾引我皇兄……” 白蓁蓁充耳不闻，心脏狂跳不已。苏丹小说网 她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蓁蓁。”承明帝不知她为什么发呆，不耐烦的叫她。 白蓁蓁回过神，跪在地上，垂下目光，主动道：“淑贵妃已经醒了，之后也不会再吐血，不会有什么大碍。还请陛下让我出宫吧。” 承明帝抬起眼皮，表情讳莫如深：“梦甜公主和你一样医术卓绝，她在成婚前，朕特许她不住驿馆，留在宫里。你们一起商量淑贵妃的医治，也好让你增长些眼界。” 白蓁蓁心中有些抗拒：“淑贵妃已经没事了。” “你没听懂吗？”承明帝忽然沉了声，威严道，“大月国皇室向来长寿，朕让你跟着梦甜公主，是希望你增长眼界。” 白蓁蓁刚才心思不在他的话上面，现在却明白了。 承明帝是希望她偷师学艺呢。 大月国皇室长寿，所以他也想长寿。要是可以，他说不定想长生不老。 “臣女知道了。”白蓁蓁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异样来。 出了紫宸殿，晚晚着急的跟在她身边，道：“中午我给小姐做小姐最喜欢的鸭血粉丝汤好不好？” 白蓁蓁知道晚晚有意安慰她，奈何她实在没有心情，只有气无力道：“你先回去吧，我顺着御花园走一走，散散心。” 晚晚不放心她，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她，只要决定去请纯熙郡主来。 白蓁蓁走到御花园，二月的天气泛着微寒，却也已经有些枯枝重新发了芽。 白蓁蓁初时还勉强自己去数绿芽的数量，后来心中实在堵得慌，也就不数了，只在青石板上漫无目的的低头前行。 直到她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衣角。 白蓁蓁停了下来。 第229章 从前，是我让你误会了 附近没什么人，两人停在一棵树边，白蓁蓁先开口：“恭喜。” 她想了很久，见到他之后要怎么问，可是事情临到眼前，她才发现，她会用这么客气又生疏的话开头。 云襄没说话，看起来并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 白蓁蓁欲言又止，随后从他身边走过。 “等等。” 云襄看着白蓁蓁那副藏不住的失魂落魄，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白蓁蓁转过身，云襄的目光在她眼睛上落了很久，片刻后，声音低沉的问道：“你的眼睛好了？” 白蓁蓁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她抬起头去看云襄那双深邃见不到低的眼睛：“为了救我的眼睛，你才要娶胡梦甜吗？” 云襄的手缓缓背在身后，摇了摇头：“不是。” 白蓁蓁不信，继续逼问：“如果因为我，让你的婚事……这么不情不愿，我情愿她没有治好我。” “我没有不情不愿。”云襄的眼眸染上一丝不舍，偏过头去，不让白蓁蓁看到他的情绪。 白蓁蓁下意识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隐隐约约在树后，白蓁蓁认得出来，那正是胡梦甜。 戒心刹那间提起。 她在偷看？ “胡梦甜是大月国三公主，能娶到她，也是我的福气。”云襄的眼底聚齐冷漠，嗓音冰冷的与白蓁蓁划清界限。 “你让人送来的鱼皮我没有收，我额头上的伤，自然有未婚妻帮我医治。”云襄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白蓁蓁的声音有些轻得发涩，：“那是我费了很大的劲……” 才从沈离那里得到的，甚至在她眼睛失明的时候，也没有忘记，他就这么随随便便拒绝了吗？ “我知道，你用云铃丸跟靖王换的。”云襄顿了顿，道，“可是上元节之时的云铃木，也是三公主有意送给你的，算起来，我应该感谢的人是她。” 白蓁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底一片模糊。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你对我的感情呢？” 他难道不知道，她才刚刚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逃出来，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接受他的吗？ 云襄淡淡道：“是我让你误会了。”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抱歉，也没有任何酸涩，冷得像是碧波潭的深水。 “我误会？”白蓁蓁一字一顿的质问。 “你父亲与我母亲是旧交，我一直以来对你好，也不过是念在长辈的情分。”云襄道，“你后来与靖王和离，声名狼藉，嫁不出去。我便想着，反正我也没有心仪的女子，照顾你一辈子，也是多一双碗筷的事。” 白蓁蓁好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她无意识后退两步，将眼泪忍回去，哑声道：“我不信。” 他对她那么好，救了她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是喜欢？ “不信么？”云襄嗤笑一声，“那你不妨想想，在靖安司的大狱中，我为什么愿意用我的血救你。那时候我并不认识你。” 白蓁蓁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长辈的情分，他不会救她的。 白蓁蓁笑了笑，笑容里多少带点苦涩：“我知道了，治好我的眼睛，也不是因为什么喜欢，我居然以为……” “可我现在见到胡梦甜，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云襄继续道，“我无法再照顾你一辈子……” “别说了。”白蓁蓁慢慢打断他，目光移开，望向远处，喉头微动，像是在将满腔的苦涩咽下去，“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两人都沉默下来，相顾无言。 所以，什么不能娶妻，没有姻缘，都是分人的吧？ 跟她就是没有姻缘，跟胡梦甜就是两厢情愿。 “我先走了。”白蓁蓁转身而去，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或许，只是不希望忍了很久的眼泪掉下来。 说来也可笑，她刚走没两步，胡梦甜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云襄的身形微微凝滞。 白蓁蓁揉揉眼睛：“风吹的吧。” 她是有心多说几句的，比如，她的眼睛还没完全好，用的时间太长，就会忍不住流泪。 可她却像是没有力气一样，连敷衍都差点做不到。 “未婚夫——”胡梦甜喊云襄过来，柔声道，“四小姐这样我不放心，要不你去送她出宫吧。” “不必。”白蓁蓁冷漠的拒绝。 云襄十分冷漠：“她一个刚刚和离，名声又不好，你别跟她走太近。” 胡梦甜似乎有些尴尬，云襄将她从白蓁蓁身边拉走。 “那四小姐自己小心。”胡梦甜的声音逐渐远去。 白蓁蓁撑着一口气走回去，只觉得脚下变得软绵绵的，眼前也有些发晕。 晕过去之前，她听到沈纯熙焦急的声音：“蓁蓁！” “舍不得走么？” 眼看白蓁蓁被沈纯熙他们带走，云襄才冷淡道。 胡梦甜轻笑一声：“不应该是你舍不得么？我以为你有多喜欢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看着美人儿在你面前落泪，这么无动于衷。” 云襄懒得搭理她，转身要走，胡梦甜追上去：“你说，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好啊？既然决定娶我了，是不是也该商量一下上次跟你说的事……” 云襄没有任何心思理她，胡梦甜追了一阵，故意道：“那我去陛下回禀，就说淑贵妃情况不好，都是白蓁蓁没有好好医治的缘故。” “随你。”云襄仍然不理。 胡梦甜震惊一瞬，之后又忍不住低头浅笑。 看来，他真的没那么在乎白蓁蓁那个女人。 跟她只不过是好玩刺激而已。 此时此刻，沈离已经在城郊与大月国的使臣会面，走回到城郊五里处。 他原本想提前跟三公主联络一下感情，让她替自己治一治隐疾，谁知道，三公主根本没有与使团同行。 而直到现在，他才收到京城的消息，三公主早已经到了京城，并且有了和亲人选，圣旨已下，让她嫁给公子襄。 两仪殿侧殿。 白蓁蓁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恍惚。 第230章 你知道他的喜好吗 承明帝说了让她跟胡梦甜切磋医术，她现在就算想出宫，也出不去。 “你终于醒了，”沈纯熙见她醒来，忙凑上去，义愤填膺道，“我都听晚晚说了，他怎么能这么跟你说话，实在太过分了。” 白蓁蓁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沈纯熙道：“你放心，这里的人我都遣到外面去了，不会有人偷听的。” 白蓁蓁松了一口气。 晚晚红着眼睛：“小姐，他也变得太快了，昨天还跟你……今天就要跟别人成亲，还用那么恶毒的话来上海小姐，说你名声不好。” 白蓁蓁笑笑：“我确实名声不好啊。” 晚晚一噎，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别担心了，我没事。”白蓁蓁不再看晚晚，转而向沈纯熙道：“不用陪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纯熙知道她心中难过，分明想多说两句，但她天生不怎么会宽慰人，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又让白蓁蓁难过。 她起身离开，晚晚有点着急：“小姐，你真的不需要她吗？” 白蓁蓁看着沈纯熙走出去，才轻声对晚晚道：“她是个很可信的人，只是有些沉不住气，有些事，不让她知道反而更好。” 晚晚点头：“小姐说的对……嗯？什么事不想让她知道？” 白蓁蓁凝着眉头，欲言又止。 此时，外面的宫女过来传口谕，让白蓁蓁住到长生殿去。 因为之前安乐公主屡屡遭承明帝不满，她早就被从长生殿赶走了。 倒是承明帝让胡梦甜搬了过去，既然白蓁蓁要跟她“友好切磋”，自然是住在一起最方便。 “陛下让般，就般吧。”白蓁蓁轻轻叹口气。 她也没什么东西是自己的，说是搬家，其实只是换个地方住。 淑贵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都要青了：“已经走了？她算什么东西，搬走了居然都敢不跟本宫说一声？” 淑贵妃气得直垂手，要不是她现在还下不来床，她非得去狠狠教训一顿白蓁蓁不可。 满殿的婢女们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长生殿内，小宫女谦卑的跟胡梦甜介绍：“白家四小姐医术高明，且跟三公主一样都是女子，有她陪着您住，正好能给您解闷。” 胡梦甜眼中露出笑容：“麻烦告诉你们陛下，本公主很喜欢这个同伴，请坐吧。” 白蓁蓁浅浅行礼，胡梦甜如今换了一身大月国的服饰，一身黑红色的衣衫，腰间缀着彩色的孔雀翎。 优雅而不失温柔。 白蓁蓁忍不住心酸：“昨日多谢公主给我治眼睛。”苏丹小说网 胡梦甜佯装没看见，柔声道：“四小姐这是哪里话，我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听说陛下要认我未婚夫为义子，四小姐要是跟靖王重归于好，我们不就是好姐妹了吗？” 白蓁蓁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她勉强笑笑：“恭喜三公主，只是我和靖王，是绝无可能再破镜重圆的。” 胡梦甜看着白蓁蓁这副软弱的样子，心中更加得意，也完全放松了对她的筋惕。 不过是个普通又懦弱的大景女子罢了，果然不值得她费心。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外面跑进来两个同样异族打扮的姑娘。 “三公主，您可让我们好找。” 那两个人是胡梦甜的侍女，一进来就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外面的小太监也跟进来：“三公主，使团的人到了，其余人都在驿馆照例检查，一个时辰后会入宫觐见，陛下让您的侍女先过来找您。” 胡梦甜很高兴：“来了就好。” 白蓁蓁站起身，有意离开，胡梦甜却领着那两个侍女拜见她：“这位是大景护国公府的四小姐。” 两个侍女匆匆拜见完，其中一个立刻急道：“三公主，国主让您和亲，您怎么能擅自跟一个无官无职的白衣定下亲事？” “本公主喜欢他，他也喜欢本公主，怎么不行？” 白蓁蓁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 胡梦甜见她这副样子，心中舒爽万分：“好了，这事已经定了，你们只需要替本公主备嫁就好。” 白蓁蓁道：“公主想必跟他们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别啊。”胡梦甜亲切的拉住白蓁蓁的手腕，红着脸娇羞，“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云襄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他喜欢什么。你跟他好歹也算认识，我想绣个荷包给他，不如你替我选选图案？” 她当然看得出来白蓁蓁对云襄有意，她就是要用这种方法，故意让她难受，让她明白，云襄是自己的人，白蓁蓁不配染指。 白蓁蓁心似针扎，连呼吸都变得勉强：“我和他只是几面之缘，不知他的喜好。” 胡梦甜哪里肯放过她：“可是国书已经送去大月了，我们的婚期也不会太远。听闻你们大景有双方互赠定情信物的习惯，我总得送些什么给他。” 顿了顿，胡梦甜道：“你不知道他的喜好也无妨，在你们大景，什么图案能代表两情相悦，至死不渝呢？” 两情相悦，至死不渝。 他要跟别人两情相悦，至死不渝了。 “传说中，有兽名为比翼鸟，单目单翅，经常一雄一雌并翅双飞，谁也离不开对方。”白蓁蓁心中升起酸涩，“寓意夫妻恩爱，难舍难分。” 胡梦甜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好浪漫啊，我也希望我和他成亲之后就像比翼鸟一样，谁也离不开谁。你能替我把比翼鸟的图案找来吗？” “公主让手下的人去寻即可，这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白蓁蓁脸上略显疲惫。 “不嘛，好妹妹，你亲自去找好不好？我只相信你的眼光。”胡梦甜兴奋的看着她，“我比你大一岁，喊你一声好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白蓁蓁摇头：“不会，只是……” “那就麻烦你了，”胡梦甜打断她的话，笑嘻嘻道，“我初来乍到，除了你，谁也不认识，只能劳烦你了。” 白蓁蓁推拖不得，只得无力的点了点头。 胡梦甜给两个侍女使眼色，其中一个立即道：“公主，您等会儿还要跟使臣一起上殿呢，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白蓁蓁连忙告退，胡梦甜不忘多说一句：“我的荷包，可全靠你了。” 第231章 胡梦甜茶气冲天 白蓁蓁心力交瘁的回去，一个时辰后便是使臣朝见，她还以为接下来没她什么事，她能好好休息了，谁知她刚勉强喝了一碗乳酪，胡梦甜就又换了身衣服，带着婢女来找她了。 这次的服饰仍旧是红色，却比上一套更加隆重奢华，帽子上的红宝珠都快比得上鹌鹑蛋大了。 “好妹妹，你看我这身衣裳怎么样？”胡梦甜大眼睛不灵不灵的，娇俏之色显露无疑。 白蓁蓁：“好看。” 胡梦甜拉着白蓁蓁的手：“好妹妹，这么大的场面，我实在有些担心，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白蓁蓁不动声色的抽开手：“我又不是皇亲国戚，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何况，我还是罪臣之女。” 胡梦甜眨眨眼：“我听说和离是你一厢情愿，靖王殿下并不想跟你和离，说不定，你以后还会再一次成为靖王妃呢。” 白蓁蓁看着她这副样子，顿时觉得心中有些不妙。 她该不会还准备重新撮合自己和靖王吧？ 果然是家住海边管得宽啊。 可是她现在无法出宫，就算不参加大月国使团的宫宴，沈离既然已经回来了，说不定还是要来找她。 相比被他在私下场合纠缠时，胡梦甜说三道四，白蓁蓁其实更愿意在公开场合见他。 起码，人多的时候，沈离总是需要一点面子的。 “公主想多了，我和靖王绝无可能再复合。若你实在不习惯，我陪你去就是了。”白蓁蓁很头大。 若是没有云襄这层关系，她其实很擅长跟各种人交流的。 白蓁蓁再一次感叹B.s的杀手准则，她不该这么付出真情实感。 胡梦甜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就多谢妹妹啦，你放心，你只用跟着我就行了。要是有谁敢说什么，我会拿三公主的身份护着你的。” 白蓁蓁明知道她不安好心，却也只能允了。 别人搭好了台子，她怎么能不去唱戏？ 胡梦甜想了想，故意试探道：“我们使团那个姬老头，古板的不得了，非说我这样花容月貌的公主，就该配个风度翩翩的皇子才对。我倒要看看，他看到云襄这么英俊潇洒的人，是不是还要反对。” 白蓁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中浮起一个想法，在御花园中的，云襄就是故意做戏给胡梦甜看的。 只是她现在还想不通，胡梦甜这样摆明了刺激她的做法，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低头浅笑，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凄凉：“是啊，他那样的人，任谁见了都不会不满意的。” 胡梦甜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哎呀，不说他了，反正我和他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对了，你跟靖王和离，之后准备嫁给谁呀？我看，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你不如跟他破镜重圆吧，他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皇子了。” 天知道，她对云襄多多少少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现在要成亲了，就想把所有的阻碍都清除。 不管云襄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白蓁蓁，只要让她嫁了别人，不就好了？ 白蓁蓁平静的看着她：“我说过了，我和靖王绝无复合的可能。” 胡梦甜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白，顿时有些尴尬：“我在大景就认识你这么一个女子，我也是看跟你投缘，才希望你能嫁个好人。你要是这么说，就太让我伤心了……” 说到最后，胡梦甜居然掩住面，有了一丝哭腔。 这样漂亮的姑娘，又是一心为你好，纵使说错了几句话，一般人也会很快原谅的。 但白蓁蓁铁石心肠：“我与公主只是几面之缘，我感谢你治好我的眼睛，但嫁娶是我自己的事情，也该由我自己做主，多谢公主好意。” 胡梦甜见这招没奏效，又道：“你说这话，是不想跟我成为好姐妹是不是？你就是在把我当外人。” 她睁着大眼睛，捂着胸口，仿佛遭受了背叛。 白蓁蓁点头：“是的。” 她不过是受了承明帝的旨意，必须跟她住在一起。她连所谓的“长寿丹药”都没心思打听，更别说跟她搞好关系。 先前的事也就罢了，但现在胡梦甜居然如此没有边界感，试图插手她的婚事，她就实在不能忍了。 胡梦甜身后的一个侍女忍不住责骂：“我们公主肯拿你当姐妹，是你的福气，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 “桃酥，你住嘴。”胡梦甜将侍女拦下去，神色复杂的看着白蓁蓁，最终还是道，“抱歉，是我实在太喜欢你了，忍不住把你当成了亲生妹妹……” 她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大为不服气。 她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男女，都爱她爱的不得了。谁知道这个白蓁蓁居然是个刺头。 白蓁蓁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还想跟她抢云襄吗？绝对不可能。 等会儿在使臣的宫宴上，她就专门撮合撮合白蓁蓁和沈离。 她要让白蓁蓁明白，以她那个罪臣之女的身份，能嫁给沈离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知道了。”白蓁蓁冷硬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毕竟还要一起住一段时间，承明帝又看着，不好闹得太僵。 “其实我们都是女子，有时候难免冲动行事，不如，我去问一问云襄，让他帮你分析一下，你嫁给谁最合适，怎么样？”胡梦甜柔声道。 白蓁蓁心中一堵，真想给她一棒槌。 “你才跟他认识几天，什么事都问他，你就那么信任她？”白蓁蓁微微偏过头，心中升起酸涩之感。 “那当然啦。”胡梦甜添油加醋，一脸害羞，“他招亲之时我就看出来了，除了琴棋书画，他居然还要求女子读书识字，这样的人，肯定不一般。” “后来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还给我看了一把匕首，说只要我找出里面的秘密，他就愿意娶我……”胡梦甜越发低着头，“他真有情趣，还出谜题给我玩。” 白蓁蓁呼吸有些急促：“匕首？ 胡梦甜羞涩点头：“是啊，上面画着祥云纹，看起来很是精致呢。” 白蓁蓁的手指缓缓收紧，那是她家传的匕首，云襄居然拿给胡梦甜看？ 第232章 还白蓁蓁一个夫君 “只是可惜，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那把匕首有什么特殊的。”胡梦甜有些遗憾道，“他还差点因此不愿意娶我呢。” 白蓁蓁轻轻吸一口气，他分明是很珍惜那把匕首的，却那么轻易拿给别人看。 胡梦甜又变了一张喜笑颜开的脸：“但是他知道我是大月国三公主之后，立刻就愿意娶了，我可真高兴。” 白蓁蓁差点给她翻个白眼：“你就不怕他是因为权势，才要娶你？” 胡梦甜眨眨眼：“不怕呀，如果他是因为权势，那就更好了。我永远是大月国最受宠爱的三公主。” 白蓁蓁有点无语，这个三公主如果真的这么恋爱脑，那还真是好骗。 她忽然就觉得，像云襄这么聪明的人，要是真有一个傻乎乎的女人做妻子，似乎也很不错。 不像她，想的又多，又不好骗，全是麻烦。 只是她仍旧可以确定，胡梦甜绝不像她看上去那样傻。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她和云襄的关系在外绝无越界，连沈离都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猫腻，但胡梦甜只见了他们几次，就让云襄不得不在她面前跟自己划清关系。 “好妹妹，”见白蓁蓁不说话，胡梦甜又睁着大眼睛问她，“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愿不愿意把你的事情也告诉我一些？” 白蓁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浓重厌恶。 “你就算问她，她也绝没有脸面跟你说！”安乐公主的声音从外面猛地传过来，打乱了两人的说话。 白蓁蓁起身离开：“既然安乐公主有话要和三公主说，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胡梦甜阻拦，已经离开侧殿。 胡梦甜要追上去，安乐却立刻从外面进来亲切的拉住了她的手：“三公主想知道她的过去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 白蓁蓁一直到出了院子，才发觉自己无处可去了。 她刚才可能是脑子一时不清醒，居然忘了，长生殿侧殿如今是她的居所。 侧殿之内，安乐将白蓁蓁从赏花宴下药开始，完完全全把她给抹黑了。 至于之后白蓁蓁做过的所有澄清之举，安乐全当没发生过。 黑一个人，不就是要断章取义吗？ 胡梦甜万万没想到白蓁蓁会是一个这样的人，她有些诧异道：“可是我看她……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先不提她们先前打听到的关于大景各世家的秘闻。 如果白蓁蓁真是这样的人，云襄怎么会跟她纠缠不清？ 或许安乐和淑贵妃是一个善于给对方抹黑的人，但胡梦甜不是。 她更喜欢看清对方的本来面目，光明正大的赢过她。 “在你面前，她当然要装一装。”安乐公主冷哼一声，“她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护国公通敌虽然还未查明，但照我看，肯定都是真的。三公主，你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安乐叫胡梦甜三公主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别扭。 因为她自己就是大景皇室三公主，在她没有封号之前，宫廷内所有人都只喊她叫三公主。 “不过，你刚才说，你皇兄铁了心要跟她再续前缘？”胡梦甜问道。 她隐约觉得，要是能跟靖王联手，或者，给靖王创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说不定他们就能重归于好呢。 安乐气愤的点点头。 胡梦甜若有所思，浪子回头金不换嘛，靖王现在既然后悔了，以后就一定会对她好。 她也不白抢白蓁蓁的，还她一个殿下，她也不亏嘛。 胡梦甜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大善人，人人都该给她磕头上香当观音拜。 另一边，白蓁蓁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的随处乱走，不知不觉又到了御花园。 白蓁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故地重游了。 她吸了吸略微酸涩的鼻子，转身离开，宫宴要开始了，她还是去麟德殿等着吧。 不远处，一双目光追着她一直到转角，再也看不见。 “希望你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能高兴一些吧。” 边境。 草原部落可汗听闻承明帝认定白余墨通敌，白家军从此再无支援，故意等了半个月，待到他们粮草耗尽，一举反攻。 而此时，白家军原本被俘的三万兵马突围成功，与边境战士里应外合，重创敌军，少帅白子钦孤身闯敌营，取了可汗巴尔斯的人头。苏丹小说网 这次大月国使臣的宴会，安乐也十分想掺和一脚，奈何皇宫毕竟不是菜市场，事关邦交，承明帝没让她去，她也不敢自专。 时间临近，白蓁蓁快到麟德殿的时候，远远看着云襄和胡梦甜进殿，不由有些心神激荡，原地闭眼凝思了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 刚到殿角台阶下，却看到一个黑衣蓝裤黑袍的老人，带着一队人从侧廊走出。 那老人头戴黑白相间的帽子，手中拿着一柄权杖，中气十足，白蓁蓁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便猜出他就是胡梦甜说过的“姬老头”了。 “看什么呢？”沈离悠然的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这些都是大月国的使团，你要是感兴趣，本王可以等宫宴结束后，带你去拜访他们。” 白蓁蓁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朝殿内走去：“不用。” 沈离见她似乎要闯进去，连忙伸手拦住她：“你不要命了吗？你如今的身份，闯进去可是大罪。” 白蓁蓁心烦：“让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离半分也不退让，反而低声道：“你明知道你进去会获罪，专门借此逼迫本王，让本王带你进去是不是？” 白蓁蓁有些无语，她完全不知道沈离哪里来的自信。 幸好此时胡梦甜也走了过来：“蓁蓁，你在这里啊。” 沈离回头，见装扮便认出来，这位就是大月国三公主胡梦甜。 两人目光一接触，胡梦甜疑惑的问白蓁蓁：“这位是？” 白蓁蓁冷声：“靖王殿下。” 胡梦甜顿时亮了眼睛：“原来是靖王。” 她走到沈离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沈离长得还算俊俏。心中忍不住想，要是她先遇到的人是沈离，说不定也爱上了呢。 “进去再说吧，不必急在一时。”她饶有深意的看看沈离。 说着，与白蓁蓁并肩进殿。 沈离见状，脸上不禁有些火辣辣的疼。 原来是三公主让白蓁蓁一起来的，那承明帝一定不会驳了使臣团的面子。 只不过……他刚才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宫宴之内的座位早就安排好了，胡梦甜坐在云襄对面，时不时就娇羞一下，白蓁蓁坐在她身边，一点存在感都不想找。 好在今天的重点是接见使臣，也没什么人注意白蓁蓁。 白蓁蓁跟着众人行礼之后就开始剥橘子，先后剥了三个，听着承明帝跟“姬老头”相互吹捧。 听着听着，姬老头忽然大叫一声“好”！ 白蓁蓁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就听姬老头继续道：“国主要是知道三公主有如此姻缘，必定会十分高兴。” 白蓁蓁下意识看一眼云襄，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不禁刺痛她的心。 姬老头接着道：“三公主性子单纯，又有些不懂事。外臣还担心她提前来此会惹事，谁知竟然还交了朋友，敢问这位蓝衣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白蓁蓁剥橘子的手顿了顿。 第233章 修罗场 承明帝一见别人提起白蓁蓁，就不由的有些皱眉。 他希望白蓁蓁替她把长寿的药找到，却不希望她获得名望。 胡梦甜天真又可爱的大大咧咧答道：“她是护国公府的嫡女，从前还是承明帝的儿媳妇呢。” 姬老头疑惑：“从前？” 沈离怕白蓁蓁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便主动开口道：“白蓁蓁曾是本王的王妃。” 姬老头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已经被休了？” 他立刻变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脸：“我的三公主，您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胡梦甜不以为然：“他们之间有情，有缘人总会重新走到一起的，你这个老头，别这么古板。” 云襄的目光缓缓朝白蓁蓁这里看了一眼，嘴角弯起一丝冷笑。 沈离一怔，他们之间有情？这是白蓁蓁说的吧？要不然，一个外邦的公主，不至于这么胡说八道。 白蓁蓁十分无语，这个场合说这些本就不合适，再加上她担心越描越黑，索性就没说话。 然而她这样的态度，在众人眼中却代表着默认，大家不约而同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就算如此，她是护国公的女儿……”姬老头又铁青着脸，故意朝承明帝道，“越身居高位，越里通外敌，这难道就是贵国的传统吗？” 众人一时有些没听懂，除了护国公，还有谁身居高位？ 只有承明帝身边的赵公公刹那间明白过来，差点冷汗都冒出来。 圣文之难时的湘王殿下，又何尝不是身居高位？甚至可以说，要不是他通敌，皇帝的位置绝对轮不到现在的承明帝。 见承明帝的脸色沉下来，姬老头又笑呵呵的拱手：“外臣失言了，还请陛下不要介意。白蓁蓁乃是罪臣之女，实在不配与三公主做朋友，外臣也是一时担心。” 这番话说的实在令殿内众人有些尴尬。 承明帝确实不喜欢白蓁蓁，但此时此地，她却代表着大景，这个姬老头这么说话，无疑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使臣大人慎言，”沈离察觉到了承明帝不喜，立即道，“护国公是否通敌，尚无实证，还在调查。” 姬老头呵呵笑两声。 沈离看向白蓁蓁，她此刻敛着睫毛一言不发，无端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 他想起胡梦甜说他们有情的事情，他离开的时候，白蓁蓁的眼睛还没好。 说不定就是哪个时候，白蓁蓁在一片漆黑中，发现她最需要的人还是自己，无意间向给她治眼睛的胡梦甜真情流露。 沈离心中一跳，深觉此刻是个机会，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况且，无论护国公府如何，他都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的王妃，难道不配与你们的三公主做朋友吗？” 白蓁蓁刹那间准备起身反驳，胡梦甜按住她的手：“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已经姐妹相称，她还答应了要替我选定情信物，姬老头你赶紧坐回去，别乱说话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白蓁蓁一时不知道该先解释哪一个。 姬老头再呵呵笑两声，终于安静的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了。 云襄幽幽开口：“定情信物？” 他的目光不为人察觉的朝白蓁蓁看了一眼。 她居然要替别人给他选定情信物？ 呵，很好。 “是啊，”云襄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四小姐当年倒追靖王殿下，可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想必对定情信物这种东西，一定很有心得。” 白蓁蓁看着云襄，像是难以想象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一样。 就算不喜欢，也不必这样戳人伤疤吧？ 沈离一听就兴奋起来了，他巴不得勾起白蓁蓁从前喜欢自己的那份感情，带着些许炫耀道：“蓁蓁是个柔情百转的好姑娘，她送本王的东西确实很多。从玉石到刺绣，应有尽有。” 白蓁蓁快被恶心坏了，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讽刺道：“是，靖王殿下可是一样都没收下。” 明明那个时候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居然拿出来炫耀。 原主的感情在他看来，就只是向别人炫耀的资本吗？ 她厌恶的表情在所有人看来都像是赌气，气靖王曾经不珍惜他。 沈离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借着机会再次跟她表明心意：“蓁蓁，从前的事都是本王不好，都怪本王不够珍惜你，你可愿意再次回到本王身边？” 白蓁蓁还没来得及让他滚，胡梦甜已经眨巴着大眼睛，双眼湿润，露出一副憧憬的表情：“好感动啊，蓁蓁你快接受他。” 云襄若无其事的正襟危坐，仿佛丝毫不在意殿内发生了什么。 白蓁蓁心中一动，对方都已经准备另娶美娇娘了，她难道就让他看笑话吗？ “我……” “我很想知道，你替她选的定情信物是什么？”云襄被她这个字吓得心肝都差点颤抖，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白蓁蓁被这么一打断，也冷静下来。 她好不容易逃离靖王府，同一个坑还打算再摔一次吗？ 只是云襄这副态度还是让她心中有些难受，她冷声道：“定情信物是要互赠的，我听闻国子监的葛先生曾赠你一只玉镯，要你赠予自己心爱之人。” “真的吗？”胡梦甜眼睛睁地更大，有些陶醉的羞涩朝云襄道，“我最喜欢玉器了，你等我做好给你的信物，我们再交换。” 云襄：“……” 沈离觉得不太对，疑惑道：“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蓁蓁一惊，坏了。 她和云襄的关系在旁人看来再普通不过，那么隐秘的玉镯，她不应该知道才对。 “是大皇兄告诉你的对不对？”沈离拈着酸开口。 白蓁蓁：“……” 承明帝再也听不下去了，冷喝一声：“靖王住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沈离深吸一口气，承明帝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么重大的唱和，他怎么能跟白蓁蓁吃醋呢？ 他实在不想再错过白蓁蓁了。 “蓁蓁，重新回来做本王的王妃好不好？”沈离再一次郑重道。 第234章 大战得胜，自当凯旋而归 “哈哈哈哈……”这回是使臣姬老头又忍不住大笑。 承明帝的尊严屡遭挑衅，脸色实在有些不好看。 沈离不耐烦道：“使臣何故发笑？” 姬老头缕缕自己的胡子，又笑了两声才道：“我笑你大景难道没有别的女子了吗？让一个罪臣之女做王妃，将来，是不是罪臣之女也能做皇后了？” 沈离一直是周边各国的情报网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那个。姬老头这么说，摆明了是在嘲讽沈离。 但他一时忘了，承明帝自己的皇后，也是当年圣文之难中通敌的鄢陵候妹妹。 罪臣之女，四个字，得罪了大景最有权势的男人。 承明帝简直想把这个姬老头拉出去砍了。 “本王说过……” “证据不足，外臣知道。”姬老头换了一副语气，“外臣也只是开玩笑罢了，靖王殿下不会这么小气，连一句玩笑话也忍不得吧？” 沈离气闷，可他要是再不依不饶，倒真成了气量小了。 白蓁蓁冷笑一声：“陛下尚未发话，听使臣大人的意思，倒是要提前给我护国公府定罪了。就不怕万一护国公府无罪，我父亲记恨于你，让你有来无回吗？” 姬老头的脸色顿时变得跟胡子一样白：“你这是在威胁要杀了我吗？” 白蓁蓁摆摆手：“开个玩笑罢了，使臣大人不要大度一点嘛。” 虽然白蓁蓁是替自家说话，但沈离仍旧认为，她是在给自己解围。 他忽然就想，如果此时在这里的人是云出岫，估计除了哭哭啼啼，什么都不会。 幸好是白蓁蓁。 姬老头被自己的话怼回去，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承明帝见他吃瘪，心中也舒爽了一些，他大手一挥：“我大景人心胸宽阔，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小肚鸡肠。真要是说错了话，也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 姬老头一时气愤，道：“陛下说的小肚鸡肠，是说谁？” “自然是草原部落那些蛮人。”白蓁蓁答道，“我父亲与他们交战多年，十分熟悉。使臣大人难道心中有鬼，对号入座了吗？” 姬老头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冷哼一声：“那外臣只希望护国公真的没有通敌，别辜负了你们对他的信任！” 这时，一个小黄门迈着急速的小碎步跑过来，双手捧着军情，跪倒在大殿之上：“陛下，好消息，护国将军率众斩首敌军三千六百一十八，俘虏敌方相国与户部高官，取了巴尔斯人头。巴尔斯的儿子，五皇子伊斜递上降书！” 他一口气将战报上的重要内容都念了出来，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白蓁蓁早就知道通敌一事是假，但一直到此刻，悬着的心此刻才终于算放了下来。 承明帝拍案而起：“好！” 他有意无意看向姬老头：“护国公不愧是大景朝栋梁，朕早就知道，这招示敌以弱，绝对能奏效。巴尔斯已死，草原部落五皇子与大皇子相争，伊斜递上降书，若有必要，我们也可帮他一把。” 大景朝三面邻国，一面靠海。 没了草原部落这个劲敌，更能腾出手来对付大月国。 姬老头瞬间察觉到了危机感，态度顿时软下来，朝承明帝道：“恭喜陛下，是外臣误解了，还请陛下……和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白蓁蓁压根没心思理他们，她立即起身：“陛下可否将我三哥放出来？” 为了做戏做得像一些，白子洛现在还在刑部大牢关着呢。 承明帝眼中带笑：“那是自然，传朕旨意，白家三公子要好好安抚，赏黄金白两。剩下的赏赐，等护国公还朝后一起封赏。” 白蓁蓁有些惊喜：“我父亲能回来了？” “大战得胜，自当凯旋而归。”承明帝缓缓点头。 再忌惮，也得把表面功夫做好。 白蓁蓁再也不管什么宴会的事，跟承明帝告辞出宫，亲自去刑部天牢接白子洛回来。 于此同时，萧沉也接到了眼线的情报。 “白蓁蓁终于出宫了，好啊。”萧沉将信放在蜡烛上引燃，唇边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既然是去刑部天牢见白子洛，那想必是要回护国公府了，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吩咐下去，准备行动吧。” 白蓁蓁要是死了，云出岫就可以凭借肚子里的孩子一举上位，他等不及要看自己的孩子夺得大景江山的样子了。 白蓁蓁在大牢门口看到白子洛，激动的立刻抱了上去：“三哥，你终于出来了，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等得有多焦急。” 白子洛关了这么多天，胡子拉碴的，精神却还是十分饱满，他得意道：“担心什么，父亲的计谋，什么时候出过错。我跟你说，刑部大牢的饭菜真是难吃的很，一点油水都没，我得去跟刑部说说，让他们改良改良饭菜……”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哭笑不得，差点流出来的眼泪被生生逼了回去：“你还打算继续住下去不成？” 白子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别瞎说，万一应验了呢。” “我们先回去，给你换身衣服。”白蓁蓁看着白子洛身上的衣服，实在有些看不过去。 进刑部的时候是换过囚衣的，但旧衣服也没人给他洗。 “走走走，”白子洛兴奋的自动寻路，“也不知道云宅有没有我的衣服，没有就让那小子给我买去，三哥可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一两件衣服的钱想必他也不会吝啬。对了，他现在伤好了吧？” 白蓁蓁欲言又止。 白子洛自问自答：“有你在，他有什么好不了的，我真是多余问一句。对了，三哥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居然会医术了？” 白蓁蓁道：“这些年你们经常不在府中，我瞎学的。” 白家守卫边关多年，一年也就回来个一两次，无论白蓁蓁变成什么样子，都说得过去。 “厉害啊。”白子洛猛地一拍白蓁蓁的肩膀，“小妹真是厉害——云宅是这么走吧？大半年没回京城，都快把路给忘了。” 他自从回来见过承明帝之后，就一直被关在牢里做戏，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事到如今，白蓁蓁只得给他指指另一个方向，道：“那边准备了马车，我们回护国公府。” 白子洛大喜：“有马车？不早说，害我多走这么多路。” 白蓁蓁：“……” 讲道理，他从刑部大牢出来到这儿，连个街角都没走到。 上了马车，白子洛兴奋的心情也没停下，哼哼唧唧唱着小曲儿，一会儿说草原部落怎么怎么不行，一会儿说小妹医术高超，一会儿又说府里几个下人也很久没见了，谁谁到了年纪，可以调戏一番了。 最后也没忘记问白蓁蓁：“你现在都和离了，咱爹又挣了这么多军功，别的不说，给你选个夫君陛下是肯定不会不同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公子襄——什么破名字念起来这么费劲——你什么时候跟云襄成亲啊？” 第235章 玉玺事发 马车行至护国公府，白子洛终于听白蓁蓁讲完了事情的始末。 他外表放荡不羁，内心却十分细腻，越听越担心白蓁蓁那弱小的心灵，听完以后，他深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居然让小妹自己揭自己的伤疤。 不过某人可比他不是个东西多了。 “云襄居然敢这么对你？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现在就把他揍一顿，非得让他下不来床不可。”白子洛在家门口下了马车，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走了两步，他回头问：“他在哪啊？” 白蓁蓁无语的把白子洛拉回来：“先把你衣服换了再说。” 她家这两个哥哥性格就跟复制粘贴的一样，只要不涉及到打仗，一个比一个冲动。 护国公府是白蓁蓁从小长大的地方，这还是她出嫁之后第一次回来。 白蓁蓁还以为自己会有些不适应，谁知，刚进门，大宅中的一切就让她有种万分熟悉之感。 白余墨不怎么通文墨，当初修缮护国公府时，突出了一个“大气”。 所有的建筑都十分简洁，草原树林都容纳了进来，充斥着“不差地皮”的豪气。 “咱家真大。”白蓁蓁还是忍不住感叹一番。 白子洛道：“那是，父亲当年被封护国公时，恰好湘王谋反后，湘王府的宅子还没重新分配，陛下就连着旁边的宅子一起赐给我们家了。” 两个府邸连在一起，当然阔气的很。 “所以，这里曾经是湘王府？”白蓁蓁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会儿你才刚出生。”白子洛有心给她换换心情转移注意力，把宅子的历史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 翻新的时候，湘王府除了一棵七百多年的古树之外，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推倒了。 萧沉安排了一个出粪人，此时已经从护国公府的后门进入，收集府内所有人的污秽之物。 出粪的活儿又脏又臭，出粪人拎着桶捞粪时，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正好给了他私自行动的机会。 此时，沈离正满眼怒气的站在门口：“你知道本王是谁吗？竟敢不让我进去？” 门房十分恭敬道：“知道，靖王殿下。但我们三公子说了，这几日护国公府恕不待客。” 沈离站在门口快气坏了。 他一心念着白蓁蓁，等宫宴一完，立刻就赶过来见她，想跟她重归于好。 谁知道居然被拦在门口，进都进不去。 “你去通报一声，本王就不信，他还会拦着本王。”沈离耐着性子跟门房多说一句，要换了别人的府邸，他早就闯进去了。 门房到底不敢太得罪他，让他稍等。 片刻后，重新返回来：“三公子说不见。” 沈离怒道：“那白蓁蓁呢？本王是来找白蓁蓁的，不是来找白子洛的。” 门面热情堆笑但坚定的拒绝：“四小姐跟三公子在一起呢，她也说不见。” “好，很好！”沈离愤怒的转身。 他分明已经感觉到，白蓁蓁对他重新有了感情，一定是白子洛在从中作梗。他今天非得见到白蓁蓁不可。 正门进不去，他就翻墙。 “小妹，你真不打算见他？”白子洛犹犹豫豫。 白蓁蓁最喜欢沈离的那段日子，白子洛是亲眼所见的。 他知道这个妹妹究竟有多喜欢他，现在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 “我们已经和离了。”白蓁蓁提着笔，刷刷写下一份单子，“你在牢里待了一段日子，我给你做些药膳补补。” 白子洛感觉不太妙，现在的小妹好像连性格都变了，她嫁入靖王府的那段日子，恐怕极大的伤了心。 “你不想去就算了，我去看看他。”白子洛起身，揍不了云襄，还能连沈离也揍不了吗？ 白蓁蓁怕他惹事，无奈道：“我自己去吧，你让人去玉陵王府把陆林叫回来。” 等她出了门，门房才告诉她，靖王已经走了。 白蓁蓁还觉得惊奇，这个狗皮膏药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另一边，白子洛也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没走几步，一阵风吹来，粪臭的味道顺着广阔的草地就飘了过来。 “哪有人大白天收粪的！”白子洛难以忍受，顺着味道就拐了过去。 出粪人正在拿着干净的铲子拼命挖坑，然后小心翼翼把包着布的玉玺放进去。苏丹小说网 “干完这一票，我就再也不用出粪了，快点快点。” 墙头忽然跳下来一个玄色身影，正落在出粪人背后。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响起，出粪人顿时浑身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土都没来得及堆回去。 他只是个平头小百姓，要是被人发现私藏玉玺，不是死定了？ 他想赚钱，可并不想死啊。 沈离大步跨过来，这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一把将人踢倒在地，同时手中拿起了被布包着的玉玺。 “你在干什么？”另一道声音大声喝道。 沈离手中一动，玉玺之上盖着的布滑下来，一枚方方正正的青玉玉玺正在他手上。 白子洛的目光狠狠一沉，立刻就成功的误会了他：“好啊，原来你是要嫁祸我们护国公府私藏玉玺，好让我们家破人亡对不对？来人——” 他猛地喊一声，无数的护院立刻冲了过来，白蓁蓁也听到了风声。 “你误会了，”沈离觉得事情说清楚就好，指着出粪人道，“我来的时候，他……” 出粪人在生死面前爆发了巨大的潜力，噗通一声跪倒：“是他，是他让我借着出粪的机会，把这个印章埋进来的，那是玉玺吗？小的要知道那是玉玺，万万不敢听他的啊！” 反正这宅子的主人也已经误会了，干脆就让他误会到底。 “您有什么事找他去，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个刚出生的女娃子，您就把草民当个屁给放了吧。”出粪人连连磕头，希望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白子洛一向有同情弱者的习惯，立即对出粪人网开一面：“没你事了，走吧。” 沈离哪里肯让他走，他要是走了，不就更说不清了？ “你不能走！”沈离伸手去抓他的肩膀。 白子洛大喝一声：“栽赃陷害，被我人赃并获，靖王殿下还是想想该怎么向我交代吧。” 沈离简直快吐血了。 第236章 火起 他头一回察觉到被人冤枉的滋味，但他仍然试图和善的解决。 “不是我，我来的时候，他正在埋玉玺，我是在阻止他。” 白子洛狐疑的看他一眼，目光敏锐的察觉到墙上掉了一半的青砖，怒道：“阻止？我看是监督吧，正面进不来，就要翻墙？” 沈离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眼看围过来的护院越来越多，个个都拿着棍子指着他，知道此时的场面怕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走，跟我去见陛下。”白子洛狠狠道。 沈离莫名其妙背了一口大黑锅，私藏玉玺，这是多大的罪，以玉玺陷害刚刚凯旋的护国公，又是多大的罪？ 他要是认了这个罪名，恐怕承明帝会对他更加失望，皇位也与他彻底无缘了。 “放肆，分明是你们私藏玉玺被我抓获，还敢倒打一耙？”沈离咬紧牙关，立刻决定咬死护国公府的罪名，“你要面圣是吧？好，我跟你去，我倒要看看，父皇是信我还是信你们！” “沈离，你果然比我想的还要无耻。”白蓁蓁到的时候，正听到沈离说最后一句话。“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护国公府没了，我就只能回去跟你在一起？” “我告诉你，白日做梦！” 白子洛立刻反应过来还有这一茬：“陷害为国为民的将帅，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亏他刚才还想让白蓁蓁考虑重新接受他呢。 沈离良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但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分明没有做的事，为何一个两个都说是他做的？ 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他愿意跟白蓁蓁道歉，为她跳水，为她挨鞭子，她却仍然不肯原谅他。 原来被人冤枉的感觉，是这样的。 “本王再说一遍，”沈离咬牙，决定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这东西不是我放的，是刚才那个出粪人，本王是要阻止他。” “人已经走了，你当然说什么都行。”白子洛道。 沈离简直想吐血，人不是他放走的吗？现在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玉玺现在在他手上，他只要毁了这枚玉玺，一切的误会都可以慢慢说开。 他只顾着心头悲愤，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双拳紧握：“好啊，你们白家私造玉玺被本王发现，还敢污蔑本王，本王一定要让父皇主持公道。” 白子洛呸一声：“无耻！”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两个选择，要么，跟本王进宫，要么，白蓁蓁重新做本王的王妃，本王还能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离闭了闭眼，卑鄙无耻就卑鄙无耻吧，反正也是白子洛和白蓁蓁先冤枉他的，他们不仁，也不能怪他不义。 护国公府外，萧沉亲自在一条街外盯着，生怕事情出什么意外。 还没等多一会儿，还真就出了意外。 出粪人慌慌张张从后门跑出来，一路上平地摔了三次，每回爬起来，就屁滚尿流的跑。 萧沉顿觉不对，给身边人一个眼色，出粪人路过一个小巷子时，立刻就被抓走了。 “说，怎么回事。”萧沉让人把出粪人按在地上跪着，自己低头看着他。 出粪人吓得肝胆都要破了，抬头看到萧沉那张黄得可怕的脸，更加胆颤，忙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离在正门口等过一会儿，萧沉立刻意识到他说的“另一个人”是沈离。苏丹小说网 “你是说，他们怀疑假玉玺是后来进去那人放的，没人怀疑到你身上来，对吧？”萧沉沉着眼睛问道。 出粪人连连点头：“是是，没人怀疑我，我初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狗咬狗呢，大哥，大爷，祖宗，钱我也不要了，您就把我放了吧。” 萧沉给身边人一个眼色，身边人立刻点点头，走到他耳边小声道：“少爷放心，火石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此刻一定还在粪坑不远处，我们这就去把护国公府给炸了。” 萧沉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假玉玺陷害的事能成功当然好，但要是成功不了，出粪人一进去，他们的粪坑刚好露出来，就把粪坑炸了。 京城里每年都能出几场粪坑爆炸起火的事件，算不上新鲜。 吩咐完之后，萧沉阴森森的看着出粪人，又给另一个人使了眼色。 那人立刻把准备好的银子塞到出粪人手里：“赶紧走。” 萧沉一口气急上来，他分明是要杀了那个出粪人，这么大的事，能不灭口吗？ 这手下实在是跟他没有默契。 他正要开口，忽然腹部猛烈疼痛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呐，少爷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吗？”一群手下赶紧围过来，出粪人趁机赶紧逃之夭夭。 萧沉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死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病？ 他还以为像以前一样，忍一会儿就好了，谁知道胸口忽然一阵恶心，猛地吐了起来，把早上吃的臭豆腐都给吐了出来，吐到最后，还有鲜红色的血丝。 “快快，把少爷带回家，请大夫。”几个人都是萧沉的心腹，手忙脚乱的想起萧夫人的嘱咐，赶紧准备把他带回家。 从未有过恐惧爬满萧沉全身，剧痛加上呕吐，让他觉得自己这回可能真的要死了。 “去……找……白蓁蓁。”萧沉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话，重新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晕也晕不过去，这种疼痛简直折磨的他要死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只听护国公府内发出“砰”得一声巨响，着起了熊熊烈火。 完了。 萧沉脸色更加苍白，白蓁蓁不会被炸死了吧？ “救她——”萧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手下们立即前去救人。 京城中的救水衙门离得也不远，立刻带着水桶出动。 时间回到不久前—— 白子洛听到沈离大言不惭的话，直接就一拳打了过去：“我妹妹当初看上你就是瞎了眼，你算个什么狗屁玩儿，还想再娶我妹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沈离没想到白子洛骤然出手，立刻大怒，两个人就在空地上打了起来。 白蓁蓁的目光则落在了沈离翻墙时踩的那块青砖上，如果他是为了监督那个出粪人，挖个坑埋个土，也就几息之间的事。 他在墙头看着就行了，何必要进来。 白蓁蓁正对着墙壁思索，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攀上另一面墙，一只带着火的箭引弓待发。 因为要拉粪，粪池上铺着的青石板被移开，而那支箭，直直的从青石板下的小洞冲了进去。 砰的一声，小半个护国公府都燃了起来。 “救人啊——”门外嘈杂的声音终于冲了进来。 第237章 打起来打起来 火光冲天而起，映着天边的云彩一起，烧出连在一片的晚霞。 沈离和白子洛都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波及，纷纷口吐鲜血，两人下意识都去看白蓁蓁。 白蓁蓁离得相对较远，受伤没那么严重，看到白子洛被炸向空中，立刻就飞奔过去：“三哥！” 沈离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刹那间眉头紧蹙，像是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从头冲到脚。 白蓁蓁为什么不先来看他？ 她不是已经回心转意了么？她是不是疯了？ 明明他的伤比白子洛更重，况且刚才，他的肩膀还被白子洛狠狠打了一拳。 “我没事，”白子洛赶紧起身，反而拉着白蓁蓁的胳膊来回看，确定她也没受伤，才道，“火烧起来了，我们快走。” 没有人关心沈离。 沈离心里很是恼火。 他怒不可遏的看向白蓁蓁，但白蓁蓁完全不看他，他的满腔恼火像个笑话：“白蓁蓁！” 白蓁蓁按着胸口，终究不能让他死在这里，回头去拉他。 外面救火人也冲进来，大桶大桶的水穿过火线泼进来。 护国公府人少，管家见自家起火，也赶紧把门打开，让外面的人都来帮忙。 白蓁蓁见有人救沈离，也就不再搭理。 沈离嘴唇发白，怒喝一声：“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浓烟与火光一起卷过来，沈离带着血迹的脸映在火光之中，连面容也扭曲起来。 白蓁蓁的身形顿了顿，重新回过头。 沈离心中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喜悦。 她终究还是在乎他的，她不可能对他的受伤，视而不见。 “蓁蓁，”沈离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希望，朝她伸出手。 白蓁蓁俯下身子，伸出手，却从他身边划过去，捡起了地上那枚青玉玉玺。 “你……”沈离的心沉下去。 “靖王殿下，我们早就和离了，请你认清现实。”白蓁蓁淡淡说道。 浓烟引得街上的人也混乱起来，白子洛看到玉玺，立刻过来拉着白蓁蓁走人，同时手上用力，整个玉玺顿时四分五裂。 就像沈离说的，这事要是闹到承明帝面前，承明帝不一定相信他们。 此刻，混在人群中救火的萧家护院，瞅准机会，往里泼了一桶烈酒，火势顿时更大。 “哎呀，怎么会有酒，哪里来的酒啊。”始作俑者装作无辜路人。 浓烟滚滚，里面几人原本就吸入了大量烟雾，现在终于撑不住了，沈离第一个倒下。 白子洛要翻墙出去，院内一棵巨树被烧断了树枝，猛地朝白子洛砸下来。 “三哥！” 白蓁蓁下意识奔过去推走白子洛，自己却再也躲不过燃烧的树枝。 火焰与热气将她的皮肤灼得发烫，她以为自己就要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卷粗绳猛地卷起她的腰间，将她从燃着的树枝下直接拉到了墙外面。 白蓁蓁咳嗽两声，摇摇晃晃站定，看清了绳子另一端的人。 云襄迅速收起绳子，一句话也没有说，翻进墙内，一手抱着一个人，将另外两个晕倒的人也救了出来。 巨树断裂的那一刻，浓烟滚滚，两人都被呛得晕了过去。 但没有人注意，在晕过去的前一刻，沈离将裂开的玉玺碎片重新放回自己身上。 救水衙门的人立刻带着担架把他们抬去救治，白蓁蓁回头，想跟云襄说声谢谢，可他没给白蓁蓁这个机会，转身便离开了。 愣在原地的白蓁蓁自嘲的笑笑，是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没愣多久，正要离开之时去见云襄手持长剑，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压着他过来。 正是假装救火，却往里泼酒的人。 那人现在老老实实的走过来，他只是想制造混乱，好把白蓁蓁劫走，谁知道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好大的胆子，敢在护国公府放火。” “我真的是来救火的，不知道谁居然把我桶里的水换成了酒，别杀我，我可是定远侯府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那名萧家护院缩着脖子，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是我们少爷犯病了，他让我来请白四小姐，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家少爷。” “萧沉在哪？”云襄沉声问道。 “就在街角。”护院往一个方向一指。 白蓁蓁冷笑一声：“他路过我这里，正好犯了病，所以要找我吗？” 护院一愣：“不是啊，他……” 说到一半，立刻闭嘴了。 不是路过，那就是故意的。 护国公府大火，萧沉故意在现场出现，怎么都得调查一番了。 “我先去看我兄长，这里……就麻烦你了。”白蓁蓁心中焦急，后退一步，朝云襄行礼。 云襄淡淡的看她一会儿，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救他们的时候我看过了，都无碍。”云襄道。 白蓁蓁细细琢磨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让她走。 沈离和白子洛被安置在最近的药馆，两人共住一间屋子，一歪头就能看到另一张病床上的对方。 白子洛先醒的，沈离睁开眼时，正看到白子洛对他怒目而视。 沈离一个激灵，他觉得那个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假玉玺已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沈离开口。 白子洛分外眼红，亏他之前居然想让白蓁蓁跟他重归于好，现在只觉得自己是瞎了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我妹妹的。”白子洛一拳头捶到床上，眼中的怒意比刚才的火还要旺，“当着妹妹的面，我不想戳她心窝子，现在只剩下你，敢不敢跟我再打一场？” 沈离脸上十分不悦：“这么点破事，没完了是吗？本王吃的喝的哪样亏待过她？不就是冤枉了她几次，现在也都赔给她了，你们家人还要闹成什么样子？” 白子洛眼中闪过一道愤怒，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家蓁蓁从小娇生惯养，连根头发丝都没让她掉过，你居然说‘这么点破事’？” 沈离心中喊一声不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子洛又一拳打到了鼻子上，鲜血直流，脑子里嗡嗡直响。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只会欺负女人，我打死你！” 第238章 一锤子抡死沈离，让他去见原主 白子洛骑在沈离身上，一拳又一拳打下去，真跟发了疯一般，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把他打死。 沈离左支右绌，勉强躲了几下，还是又挨了两拳。 然后他也怒了，满脸怒气的把白子洛掀下来，猛地钳住他的手腕，朝他鼻子上也狠狠打了一拳：“我没教养？你是在说我父皇不会教子吗？你敢不敢去我父皇面前说一遍？” “我又不傻，我才不去！” 沈离觉得他简直无耻至极，也用上了全力，两个人立刻扭打在一块。 原本就是都中了毒气昏迷过的人，醒来之后也没用药，两人很快都没了力气，但又谁都不想先示弱。 打到最后，白子洛拽他耳朵抠他眼珠，沈离给恶心坏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也用。” 白子洛满不在乎，下三滥又怎么样？战场上，谁管你是不是下三滥？ “本王身份尊贵，你敢这样对本王，是大不敬！” 这么大的声音，终于引来了医馆的大夫，大夫一手端着一碗药，刚进门就被打飞的沈离给撞到肚子。 呜呼哀哉一声，两碗药滚烫的药立刻拖了手，全撒在了沈离背上。 万幸天气还不是很热，沈离穿的又多，这才没被烫伤。 “你们在干什么？不想医就滚出去，别以为是官府送来的人，老头子我就必须得治！”大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腰。 他年纪大了，不爱凑热闹，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身份。 沈离一急，正要开口，吐出一滩血来。 白子洛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将喉咙涌上来的鲜血咽下去。他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在这个人面前丢份。 护国公府起火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皇城之内，连大月国的使者团都一片哗然。 护国公刚立了大功，府中就失火了，这不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上眼药吗？ 承明帝一拍桌子：“疯了疯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纵火，谁干的？” 淑贵妃脸上化了精致的妆，柔声劝慰：“陛下对护国公府天恩浩荡，臣妾看了都十分感动，就是不知府内可有伤亡？” 白蓁蓁最好是死了，也省的她再勾引自己的宝贝儿子。 下面的人道：“凶手尚未找出，也可能是场意外。救水衙门去的及时，四小姐没事，就是三公子和靖王殿下受了伤。” 淑贵妃大惊：“靖王怎么会在护国公府？他伤的怎么样？” 她的宝贝儿子啊，她金贵的儿子，居然又被那个女人勾了魂，还受了伤！ “送去医馆救治了，应该无碍。” 淑贵妃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医馆？那是什么破地方？那是离儿能去的地方吗？快把他接回来，让太医给他诊治，不，请三公主给他诊治。” 淑贵妃刚刚醒来的时候，浑身还是乏力的，连骂人都没有力气。 还是胡梦甜给她看过以后，不到一天，她就逐渐好了来。 她完全不知道人的身体是需要恢复的，或者说，她完全不想承认，这是白蓁蓁的功劳。 有意无意的，她就觉得一定是胡梦甜医术高明。 承明帝看她一眼，心中不知怎么想的，道：“白子洛是不是也受伤了？既然如此，把他也接进宫，正好，让白蓁蓁也回来吧。” 如此才能体现出他对白家的重视。 “淑贵妃，”承明帝回头去看她，她脸色苍白，擦了厚厚的粉也难以掩饰，“你身子不好，后宫中大小事务，挑个人跟你一起打理吧。” 淑贵妃脸色一白，随即笑着答应：“是。” 幸好承明帝是让她自己选人，那就没有要冷落她的意思。 她可以挑一个不怎么受宠的，正好培植自己的羽翼。 白蓁蓁跟云襄审完了定远侯府的护院，那人一口咬死他是来请白蓁蓁治病，然后好心救火的，其余什么也不说。 再追问下去，那人痛哭流涕，开始装疯卖傻。 白蓁蓁叹一口气，罢了，为难一个下人做什么。 一把火烧了小半个护国公府，什么证据也没有了，就算他指证定远侯府，也不太可能坐实。倒不如心里有点数，下次注意防范。 “只是，我和这个萧沉只见过一次，况且，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为何要害我？”白蓁蓁想不明白。 而且，火和玉玺的事一前一后，她不相信只是巧合。 所以，沈离真的是冤枉的？ 白蓁蓁心中冷笑，冤他一次又怎么了，她受到的冤枉也不少，该让这个狗逼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我去查查。”云襄道。 白蓁蓁看着他，认真的退了半步：“公子婚事在即，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了。” 要不是他刚刚又救了她一次，她的话才不会这么委婉。 云襄也认真的退了半步：“你说的对。” 两人忍着心底的惊涛骇浪，面上一个比一个平静，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审完了，我去看我三哥。”白蓁蓁扭头就走。 小厮过来禀报：“他们在医馆打起来了，现在都被陛下接进宫了。” “打起来了？”白蓁蓁大惊，“陛下要惩处我三哥么？” 小厮一怔，连忙解释：“不是，陛下不知他们打起来，只是皆他们进宫医治。陛下还说，让您也一起回宫。” “我这就去。”白蓁蓁心急如焚，她这个三哥脾气暴躁，别说话不知轻重的，把假玉玺的事漏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承明帝不知道他们打起来的事，沈离不许人告诉他，毕竟，被人抠了鼻子眼睛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白子洛更加不会说，打了皇子这件事可大可小，他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两人接进宫之后，承明帝为彰显对白子洛跟对自己儿子一样关心，让他们一同住在了偏殿，相隔一堵屏风。 白蓁蓁到了门口，胡梦甜也正好过来：“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你们大景人……不是有避讳吗？” 男女避讳。 她入乡随俗，对殿内的两个男子都得避一避。 但白蓁蓁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前夫君。 “我听人说，他们就是打了一架，受的伤都不重。你不用太担心你哥哥，进去之后，先救治靖王殿下，他会感念你的恩情的。”胡梦甜道，“到时候我也会告诉淑贵妃，是你救了靖王殿下，我没帮上什么忙。” 白蓁蓁表面上：“好的。” 实际上心中已经在冷笑了，家住海边吗管的这么宽。 还给靖王治病，治个锤子，一锤子抡死他让他去见原主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239章 等她嫁人 胡梦甜看出她在冷笑，苦口婆心道：“我也是好心，你如今的名声，只有跟靖王和离，才能挽回，除了他，你也不可能跟别人在一起了。” 白蓁蓁知道她说的这个“别人”，一定就是云襄。 她眼神黯然了一瞬，随口敷衍道：“你说的对。” 胡梦甜满意了，转身离开，又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 靖王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白蓁蓁有那么好的夫君，为什么还要跟她抢。 转过街角，胡梦甜差点撞到云襄，立刻开心道：“你来了？蓁蓁妹妹说要跟靖王和好如初呢，正好，你快去撮合撮合他们。” 云襄本来就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脸色平静，眼中却有一丝冷淡：“和好如初？” 胡梦甜连连点头：“他们本来就有情，说不定到时候，我们的婚事就能一起办，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云襄内心：真是天大的缘分。 但他没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胡梦甜看着他的背影，难免有些失落。 他都答应娶她了，怎么还是对她这么冷淡？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把他的秘密说出去吗？ “三公主。”桃酥带着一本书，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胡梦甜噘着嘴：“干什么？” 桃酥连忙把书双手捧上：“公主要找的比翼鸟的图画，我们找到了。” 胡梦甜没好气的接过，随便翻了两页，看着并翅高飞的鸟儿，更加委屈了：“找到了有什么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苏丹小说网 “他明明已经答应娶我了，可是除了必要的宴会，他根本不会来找我，他有那么忙吗？”胡梦甜委屈的快哭了。 桃酥生怕胡梦甜伤心，连忙安抚道：“他既然答应了会娶公主，公主又何必计较一时得失呢？等定下婚事，你们早点成亲，他就是不喜欢，也会慢慢相处出感情的。” 胡梦甜被她这么一安抚，居然更紧张了：“你说他不喜欢我？” 她在大月国时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要娶她的人踏破了宫门都娶不到，怎么到了大景，就完全变了呢？ 她是来和亲的，纵使是大景的皇子也嫁得，怎么云襄区区一个湘王遗孤，居然不喜欢她？ 桃酥发现自己越劝越不对，连忙又道：“公主，他刚才还去护国公府救人了呢，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白蓁蓁，这才会忽略公主。” “你说什么？”胡梦甜的声音尖锐又刺耳，一时间失了神态。 她只知道护国公府失火，但没想到云襄居然去了。 “公主要不……杀了她？”桃酥合理提议。 “不行，本公主是个好人。”胡梦甜咬牙切齿，不仅是不想，还有不屑。 她是公主，要什么没有，怎么会跟个世家女子争斗。 “让她早点嫁出去，云襄就死心了。”胡梦甜道。 另一边，白蓁蓁走到殿门口没进去，给自己一段时间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 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了云襄。 他头上的伤口还在，果然是留了疤，也没治，就那么放着了。 而身体上其他的伤口，早就已经恢复了。 白蓁蓁始终觉得能舍命救她家人的人，不可能背弃她。 “多谢你又救了我。”白蓁蓁道。 云襄的脸色很冷，侧首道：“不必多想。” 白蓁蓁吸吸鼻子，他早就说过两家有故交，这么一说，他也不是专门为了救她对不对？ 云襄移开眼：“去救人吧。” 他刚才又控制不住生气了，可他有什么立场生气呢？ 无论有没有胡梦甜的事，他都已经决定要放弃白蓁蓁了。 他的身份，他要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连累周围人尸骨无存的事，他以为他可以藏得很好，可区区一个胡梦甜，就已经可以戳破他了。 如果白蓁蓁自己决定要回到沈离身边，他又能说什么呢？ 白蓁蓁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了沈离，他被安置在离门近的一侧。 “蓁蓁，你终于来了。”沈离见她来，立刻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但刚一起身，沉积下来的烟雾就呛得他从嗓子到气管都在疼。 “王妃……四小姐，”方七居然也在这里，他两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沈离的床边走，“殿下本来好好的，但时间越长，越是胸口疼，一说话就咳嗽，你快给殿下看看。” 白蓁蓁甩开他的手，同时，沈离怒吼一声：“放开她，咳咳。” 方七吓了一跳，连忙放手，等反应过来，又急道：“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关心她的想法，您咳成这样，万一治疗不及时落下病根怎么办？” 说完，他又朝白蓁蓁道：“四小姐，白公子现在人好好的，你听，他完全不咳，你还是赶紧给殿下看看吧。” 白蓁蓁冷声：“我愿意给谁看就给谁看，嫌我慢，你们去叫太医过来。” 方七还要说话，沈离拦住他，从袖口悄悄掏出一片玉玺碎片，露个角给她，话语中带着威胁：“你确定，不先来治本王吗？” 白蓁蓁看到那抹青色，立刻就知道了，但她这人不受威胁，当做完全没看见：“护国公府是你自己要进去的，没有人逼你，我不追究你擅闯护国公府之罪，你居然还要让我先给你治？未免脸也太大了吧？” 沈离咬着牙：“白子洛在这里，所以你才故意这么跟我说的对不对？” 白子洛现在跟他水火不容，白蓁蓁是他的妹妹，自然跟他站在一边。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蓁蓁，她哥哥在这，听到这些话应该早忍不住骂人了才对，怎么还没声音？ 她立刻往里走，方七还要拦，云襄淡淡喊住他：“殿下还想再跟白家三公子起冲突，让陛下难办吗？” 沈离无奈，只好让方七回来。 方七回到他身边，嘴里还在嘟囔：“亏殿下对她这么好，她难道不知道嫁夫从夫的道理吗？居然放着夫君不救，要先救别人。” 沈离垂下目光，他一直让王府中人提及白蓁蓁的时候还叫她王妃，或许也给了这些人错觉。好像白蓁蓁并没有跟他和离一般。 第240章 冤枉他？那就冤枉了吧 可实际上，他自己感觉的到，他和白蓁蓁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他真的想把她劝回来，不计任何代价。 可是，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白蓁蓁对他若即若离，白蓁蓁的两个哥哥都不喜欢他，或许……只有等到白余墨回来，才能劝他把女儿重新嫁给自己。 但前提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指使雍凉太守逼问白子洛假口供的事。 既然白子洛没有提到，那应该就是不知道吧？ 他胸口疼，脑子也有点疼，心中更是疼得厉害，不禁又开始做起了那个早就做过千万遍的假设。 要是他早点接受白蓁蓁就好了。 而此时，白蓁蓁终于发现了再次晕过去的白子洛。 他在火灾时吸入了大量浓烟，当时没事，但跟沈离打过架之后，气血翻涌，反而加速了有害物质的扩散，所以，他晕倒了。 白蓁蓁连忙掏出银针，在他头上扎了几个穴位，然后轻轻拍他的脸：“三哥，你能听见吗？”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发紫，跟之前那个生龙活虎的人简直差别太大了。 “他是为了你，才跟靖王打起来的。”云襄轻声。 白蓁蓁简直想冲出去给沈离一巴掌，但却只是低下头：“都是我不好。” 她该早点察觉到白子洛的不满，早点告诉他，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没必要再为她做什么。 “瞎说……”白子洛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沈离长得就欠揍，关我家蓁蓁什么事。” 白蓁蓁忍不住笑。 “我家蓁蓁已经受了很多苦了，你别再给她增加压力。”白子洛缓缓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思考了一阵，将头转向云襄。 “三哥，”白蓁蓁立刻去抓住他的手，“别问了。” 白子洛叹了口气：“我不问。” 等他好了，再跟云襄打一架就行了。 没什么事情是打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没把对方打死。 “一个巴掌拍不响，很多事都是我咎由自取，”白蓁蓁轻声道，“三哥要是真的气不过，就打我吧。” 白子洛从回京之后就一直待在刑部大牢，受承明帝的命令，连她也不能去看他，现在他终于从牢里出来了，想必也积攒了很多怨气。 她身为妹妹，要是能早点察觉，也不会让他昏迷。 “你以为我不想打你吗？”白子洛像是终于爆发了一样，抬起手，又软绵绵的放下，“要是我现在还能起来，第一个打的就是你。” “什么眼光，非要喜欢这种人。” 白子洛这句话说的声音极大，屏风之外的沈离顿时气得青筋暴起，白子洛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说他坏话？ 白子洛则看着云襄，又重复了一遍：“什么眼光。” 他心中替白蓁蓁不值，她怎么总看上这些担不起责任的男人，先是沈离，又是云襄。 云襄淡淡的听着，似乎接受了这样的指责，但又什么话都没说。 白子洛觉得自己一团力气都打到了棉花上，没好气道：“你挡我光线了，让一让。” 白蓁蓁心中忍不住泛起感动，这就是被家人护着的感觉吗？ 她被人欺负了，会有哥哥替她出头，替她打架，替她阴阳怪气。 一瞬间，她好像什么苦涩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当初那个受尽欺凌的白蓁蓁已经死了，再也没能等到哥哥来替她出头。 云襄自觉的退了出去，白蓁蓁继续给白子洛扎针，这些吸入肺部的浓烟，光靠扎针是不够的，还需要多咳嗽，把肺里的东西咳出来。 没过一会儿，白蓁蓁治完了白子洛，出来给沈离诊脉。 “你家殿下没事，不用治。”白蓁蓁道。 方七压根就不信：“你刚才可是给你三哥看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轮到我们殿下，怎么就不用治了呢？我们殿下也是从火场里出来的，也咳了很久。” 白蓁蓁收起诊包，露出一个微笑：“让他多咳两天。” 她这建议十分诚恳，不咳嗽，怎么把肺里的有害气体排出来？ 但沈离和方七却只觉得她在落井下石。 “你真的要如此对待本王？”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方七也道：“你就忍心看着殿下死吗？” 白蓁蓁有点无语，怎么就死不死的，浓烟中毒，要是没当场死，也就是咳两天就好了的事。 “你们不信我，我也没办法。”白蓁蓁摆手，“不行就找太医。” 说完她就要走，走了两步又转回头，专门落井下石道：“找个医术好的太医，可别像某人那样，再给哪里治的不合适了。” 沈离不由的想起自己不行的事，心中又一次大怒，脖子上的血管都忍不住暴起来，拼命的咳嗽起来。 白蓁蓁对这个状况十分满意，咳吧，多咳两天。 “白蓁蓁，咳咳，你真的不怕，玉玺的事吗？”沈离一边咳嗽，一边看着白蓁蓁。 他手上有假玉玺的碎片，不算全无证据，要是真闹到承明帝那里，白蓁蓁他们是说不清楚的。 方七吓呆了：“什么假玉玺？” 谁要做假玉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白蓁蓁眼底显出几分阴冷，从骨子里渗出杀气来，冷笑道：“你嫌我治病的时间短是吗？” 沈离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立即觉得白蓁蓁有些不对劲，他道：“难道不是吗？” 白蓁蓁再冷笑一声，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假玉玺的事跟沈离没有关系，就是定远侯府萧沉的手笔。 但沈离却借题发挥，一再逼迫她，她也就乐得让沈离也尝一尝被冤枉的滋味了。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希望我回去继续当你的靖王妃，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吗？用假玉玺陷害我的家人，要不是我三哥及时发现，是不是我全家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我说了不是我！” “我三哥亲眼所见，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你怎能如此冤枉本王？”沈离胸中气血翻涌，再一次猛烈的咳嗽起来。 白蓁蓁不依不饶：“冤枉你？你现在拿着玉玺碎片，要去陛下面前告发我们，这也是我冤枉你吗？” 苏丹小说网 第241章 来都来了 沈离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喉咙中涌出一股腥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七看不下去，狠狠推了白蓁蓁一把：“殿下不过是想要与你缓和关系，才借此希望你给他治疗，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殿下要是真想害你，还会事先告诉你吗？” 白蓁蓁冷笑一声，没有跟他动手，目光中满是洞察：“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那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就要给他治吗？我不是太医，没有领你们皇家的俸禄，我也说过了，我已经治完了，是你们自己不相信。” “你想告就去告吧，”白蓁蓁冷眼看着沈离，“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以后就算要死了，也别来找我，就算找我，我也绝不会来。” 不仅不来，还要扎个小人诅咒他早点下地狱。 沈离的心都在滴血，他捂着胸口，将咳嗽强行忍下去，终于吼出来：“白蓁蓁，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你。” 白蓁蓁缓缓回过头，冷笑：“我相信，但你会害我身边的人。” 沈离被她目光中的冷漠再次刺痛，手上不由自主用力，青筋都暴起来：“我从来都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希望她能重新回到他身边罢了。 可是这样的话到了喉咙，又被沈离咽了回去。 他低下头，苦笑出声，何必再说，再说下去，也只能被白蓁蓁一次又一次拒绝而已。 “你最好断了对我的所有念头，”白蓁蓁冷冷的站在原地，“我们和离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该说的话我都说过，要是你再纠缠我，我立刻启程跟我父兄一起去边关，永不回京城。” 沈离听到她如此决绝的话，终于又忍不住，心口一疼，倒了下去。 方七大惊：“殿下这些天没有喝预防心疾的药，这下怕是心疾犯了！” 他猛地朝白蓁蓁看过去，这下也顾不得什么之前还在吵架了，满脸哀求的看着她。 白蓁蓁转身就走：“记得叫太医。”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现世报。 她说不管，就真的不会管。 方七怒道：“你见死不救，就不怕我告诉陛下，让他治你罪吗？” 白蓁蓁耸耸肩：“我的眼睛怎么又看不清了，看来是没法给人治病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请太医，你家殿下要死了。” 眼瞎真是个好借口，只要她不是主观恶意，承明帝又能说什么呢？ 白蓁蓁装着眼瞎出了门，两只手不断的摸索着前方，扶着墙壁出了门。 她说她现在瞎了，她就是瞎了。 但要是出了这道门就好了，也说不定。 方七急得要死，见她这么不近人情，更加怒道：“白蓁蓁，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当初你那么喜欢殿下，说非他不嫁，这才多久，你的真心都喂了狗了吗？” 白蓁蓁一点都不生气，继续摸索着墙壁，双眼无神的前行：“沈离自己不是也说过，永远喜欢云出岫一个，这才过了多久，他的真心都喂了狗了吗？” 方七被她说得血压上头：“自古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殿下就不能同时喜欢你们两个人吗？” 白蓁蓁被他这套封建想法说得连辩驳的欲望都没，时代不一样，她非要说男女平等，也只会被人当做笑话。 于是她道：“啊对对对。” 方七见她这样的态度，更加生气了：“你不就是嫌殿下曾经对你不好吗？多大的事，你今天居然能见死不救！” 多大点事—— 原主被活活打死这么大点事。 合着这天底下只有沈离的事是大事，别人的事都不算事。 任何一个不双标的人都该知道，如果沈离现在死了，那也是他让人打死原主的报应。什么浪子回头，报应报完了再说回头的事吧。 方七见白蓁蓁还是无动于衷，终于还是不敢耽误沈离，连忙冲出去请太医，冲的太快，还把扶着墙走的白蓁蓁给撞了一下。 白蓁蓁装瞎子装得正入戏，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撞，猛地失去平衡，就要撞到一边的柱子上。 然而下一刻，却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让她都忍不住要叹息。 “你的眼睛怎么了？又看不见了吗？”云襄抱着她，目光中满是急切，连语气都忘了掩饰。 白蓁蓁有点尴尬，不由自主就继续装了下去。 她推开他，站好，才慢慢道：“可能是一时激动，复发了吧，很快就会好的。” 云襄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他沉声道：“我带你去找三公主。” 白蓁蓁呼吸一疼，晃晃脑袋，装作无事发生：“咦？我好像能看见了。”苏丹小说网 云襄：“……” 他拿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没事，逐渐自己也觉得尴尬。 沈离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的，看起来晕了，其实耳朵还能听到声音。 他听到有一个男子很关心白蓁蓁，本能的觉得不对劲，想努力睁开眼睛，却只是徒劳。 白子洛从里屋走出来，他原本早就要给白蓁蓁出气的，但他听白蓁蓁骂沈离骂得挺爽，也就乐得听戏。 后来云襄进来，他也将一切尽收眼底。 “小妹，我觉得我好多了，可以去找陛下谢恩了。”白子洛的出现，打断了白蓁蓁和云襄之间尴尬的气氛。 白蓁蓁反应过来，拉着白子洛就走：“你在宫里呆不习惯，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云襄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外。 “我看你现在，倒是比以前厉害了许多。”白子洛称赞道，声音中却带着心疼。 从前那个骄纵的妹妹，现在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何尝不是没有人替她出头的结果呢。 他的妹妹，在靖王府，真是受了很大的罪。 “那当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白蓁蓁顺口答着，脑中却不断回闪那双焦急的眼睛。 白蓁蓁送白子洛到紫宸殿门口，没有进去。 白子洛能回去，她却是回不去的。 承明帝指望她去拿三公主的长寿丹药，不会那么轻易放她出宫。 后来听说太医们对沈离的病束手无策，淑贵妃呵斥他们去请了同样医术高明的三公主，暂时把沈离给救了回来。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白蓁蓁坐在御花园南角的亭子里。 出乎意料的，没有人因为沈离的事找她麻烦，她才能安静的在这里继续待着。 又过了不久，月牙缓缓露出个头，白蓁蓁身子有些麻，起来活动筋骨，这一动，却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影子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动，再想躲闪时，已经来不及了。 第242章他以后……不会再关注她了 白蓁蓁透过浅浅的月色，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刹那间，胸中有酸涩涌上来。 她吸吸鼻子，轻声道：“来都来了，不出来说说话吗？” 云襄缓步从树后走出，踏着月光朝她走过来，满身的孤寂与落寞。 “你答应和大月国三公主的婚事，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她，而是有别的原因吧？”白蓁蓁抬头，心中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说，却还是把别人作为了开场白。 云襄低头看她，片刻后，移开目光：“自然不是喜欢，我与她不过几面之缘。” “那你……” “你想说什么？”云襄打断她的话，虽然没有看她，语调中却满是冷漠，“有没有她，我对你都只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才有所相互。” 白蓁蓁绕到他面前去：“你白天救我时的急切，可不像是装的。难道也是为了什么报恩？” 云襄被迫低头看着她，她与他挨得极近，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痒。 “我不是傻子，”白蓁蓁道，“你……你也不用把我当傻子骗。” 她眸中灼灼亮色，云襄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在怀里，深邃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沉痛。 白蓁蓁与他对视，等着他说话。 云襄的心沉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他不该跟着白蓁蓁，只要见到她，他就会忍不住心乱，做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 他以后……不会再关注她了。 “我不想骗你。”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云襄的手落在白蓁蓁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越压抑，越想要。 他的气息明显更沉了些，看着她逐渐朦胧的眸子，轻轻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皮。 白蓁蓁刹那间僵住了。 云襄的手托起她的下巴，薄唇缓缓从她的唇上碾过去，白蓁蓁睁开眼，视线里，是他模糊的轮廓。 他身上的味道一直很好闻，冰冷又清淡，又似有若无，让人想要抓住吉光片羽般的一角，就沉沦下去。 跟之前无数次的占有欲不同，这个吻从开始到结束都很温和。 白蓁蓁晕乎乎的看着他，抓紧他的手，用仅有的一丝理智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云襄道。 白蓁蓁追问：“你可以相信我，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我不希望永远都在你的保护之下，我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 “确实没有。”云襄笑了，他掰开白蓁蓁的手，用衣角缓缓擦了擦。 白蓁蓁的心，在这样冰冷的动作中，再一次沉了下去。 “怪我从前让你误会了，”云襄的语气带着戏谑，“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否则在碧凝殿的时候也不会占你便宜。你如果非要贴过来，我也不介意像刚才那样对你。或者，如果三公主同意，你也可以做我的妾室……”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白蓁蓁颤抖着手，眼中是难以接受的愤怒与难过。 云襄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我这次说的够明白了吗？” 白蓁蓁转身就走，没有听到身后那声随风散去的叹息。 等离得远了，白蓁蓁奔跑起来，眼底的泪水始终没有涌出。 回到长生殿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疲惫。 长生殿灯火通明，住在主殿的胡梦甜被淑贵妃留到了两仪殿，还没回来。 晚晚见到白蓁蓁，连忙迎过来：“小姐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白蓁蓁失魂落魄的进了殿，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摇摇头：“替我备水沐浴吧。” 晚晚看出她心情不好，替她取了糕点过来：“小姐以前说过，吃甜的东西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白蓁蓁笑笑，盘子里是清甜的桂花糕。 她伸出手指，蘸了蘸表面的糖霜，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入口，让人心酸。 “晚晚，”白蓁蓁认真的看向她，“谢谢你。”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其实也就只有晚晚而已。 晚晚一怔，随即道：“小姐有什么好谢我的，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白蓁蓁摇头：“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 背弃主子的下人不在少数，晚晚忠心于她，实在是她的福气。 “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晚晚察觉到她不对劲，再一次问道。 白蓁蓁的语气有些累：“都是小事罢了，等父亲这次回来，我们就跟他一起到边关去，你愿意吗？” 晚晚理所当然的点头：“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她去给白蓁蓁准备热水，白蓁蓁陷在椅子上，第一次觉得很无力。 但她好像又不应该那么无力。 和离的事解决了，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留在京城。 没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声音，胡梦甜迈着步子直接走了进来，一看到白蓁蓁，就大声道：“你的眼睛又出问题了吗？不可能呀，我的药可用的定好的药材，怎么会出意外？” 白蓁蓁听到胡梦甜的声音，心中不自觉一痛，随即又掩饰了过去：“现在已经好了，当时可能只是凑巧吧。” 胡梦甜却不太愿意相信她，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故意见死不救的吧？方七说你是装的。” 白蓁蓁淡淡道：“他胡说的。” 胡梦甜还是不信，她给身后的桃酥使个眼色，桃酥迅速搬来一拉把椅子，放在白蓁蓁身边。 胡梦甜坐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教道：“虽说靖王以前确实不够珍惜你，但他当时犯了心疾，你也是大夫，我不信你看不出他有多凶险，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白蓁蓁有点不耐烦：“我和靖王的事，你并不清楚来龙去脉。总之，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你也不必想着再说合我们，等我父亲回京城，我就和他一起去边关。” 胡梦甜有些惊讶：“你要离开京城？” 白蓁蓁点头。 她要离开了，不会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了。 从此以后天高路远，京城中的人和事，跟她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我看靖王殿下，真的很在乎你。”胡梦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不知道淑贵妃生多大的气，说要把你绑来好好教训，他那时心口还在疼，却还是为了你，违抗了他的母妃。” 第243章 特殊按摩 “他在乎我，那是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胡梦甜的眉头皱起来，轻轻咬着上嘴唇，水样的眼睛看着白蓁蓁：“蓁蓁，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看的，你们以前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走到现在，不是靖王一个人的问题。” 白蓁蓁有点无语。 胡梦甜继续说道：“要是你一开始就跟靖王好好解释，说你没有给他下药，他一定不会不相信的。你性子太倔，才会受那么多苦。” 白蓁蓁觉得胡梦甜要么是故意针对她，要么是脑子被封建礼教搞坏了。 无论是哪一点，都不值得她争论。 “就算你说的对吧。”白蓁蓁敷衍道，“天晚了，我要休息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听人劝的！”胡梦甜兴奋的抓着白蓁蓁的肩膀，眼睛忽得亮了起来，松了一口气一般道，“既然你也觉得我说的是对的，那我就好跟淑贵妃交差了，靖王也有救了。” 白蓁蓁狐疑：“什么有救了？” 胡梦甜左右看看，挥挥手屏退自己的婢女，拉着椅子离白蓁蓁更近一点，才小声道：“你不想跟靖王和好，是因为知道他那里……不行吧？” 白蓁蓁的脸色变了变。 胡梦甜神秘兮兮道：“你放心，我今天已经给他诊过脉了，他只是吃了猛药才会伤身子，只好慢慢养一养，再配合适当的按摩，要不了多久就能治好的。” 白蓁蓁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自己就是大夫，何尝不知道沈离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答应了淑贵妃，会劝说你给靖王那里做按摩。她也答应了我和靖王，只要靖王好了，她就重新接受你，让你继续做靖王妃。”胡梦甜笑嘻嘻的看她，似乎是为她谋了什么福利一般。 白蓁蓁顿时一阵恶心冲上心头：“你让我去给他按摩？” 还是哪种地方？ 她今天才放了狠话，以后沈离就算是要死了，她也不会去治，现在却要让她忍着恶心给他按摩？ 是她疯了还是胡梦甜疯了？ 胡梦甜见她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立刻就诧异道：“你该不会不想去吧？淑贵妃要绑你去问罪，这可是我和靖王好不容易想出的法子呢！” 白蓁蓁冷笑一声：“我当然不会去，我死也不会再跟他和好的。” 胡梦甜扁着嘴，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顿了半天，才道：“你这么排斥靖王，难道你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吗？” 白蓁蓁微微顿住，身子不由紧绷起来。 “无论有没有，我跟他都不再有可能。”白蓁蓁道。 胡梦甜不依不饶的追问：“那就是有？” 白蓁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宫人的禀报声：“淑贵妃到——定远侯夫人到——” 白蓁蓁轻轻松了一口气，胡梦甜疑惑：“淑贵妃现在来做什么？她不是说明天才会找你吗？还有，定远侯夫人是谁？” 白蓁蓁沉下目光，想着应该是为了白天萧沉病发的事情。 果然，话音刚落，定远侯夫人就提着裙摆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白蓁蓁脚下，声泪俱下：“四小姐，我求求你快去救救我的儿子吧，他疼得厉害，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原来是萧沉的心腹没有请到白蓁蓁，后来就找了大夫去给他看，谁知，大夫们纷纷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办法。 定远侯夫人早就想来找她了，但因为云出岫的事情，她心中莫名对白蓁蓁有着一股愧疚，直到刚才，萧沉疼得再也忍不住了，她才冒着被责罚的风险，深夜闯宫，来请白蓁蓁。 白蓁蓁正想去问问，萧沉为什么要陷害她，当即就把定远侯夫人扶起：“我这就跟你去。” 定远侯夫人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的匆忙就要拉着白蓁蓁离开，却被胡梦甜拦住了。 “这位夫人，四小姐这里还有病人要治，不如就让我去吧。” 定远侯看着胡梦甜那身异域服装，也猜到了她就是大月国的公主，但她不太相信胡梦甜：“四小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淑贵妃轻轻咳嗽一声，看在定远侯夫人的面子上难得的对白蓁蓁有了点好脸色：“你去吧，速去速回。” “贵妃娘娘，就让我去吧。靖王殿下的病需要有人看着，我的身份始终不方便。”胡梦甜刚刚才看到白蓁蓁是怎么抵触给沈离按摩的，害怕她一去不回。 定远侯夫人急了，都是给男子看病，有什么不方便的？ 淑贵妃却心中了然，随即道：“夫人放心，三公主医术高明，不比白蓁蓁差，有她来给你儿子治病，你儿子准保无虞。” 淑贵妃都这么说了，定远侯夫人也只好应声。 刹那间，她和胡梦甜已经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淑贵妃和白蓁蓁两个人。 淑贵妃上下打量着白蓁蓁，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忽得一声冷笑：“本宫倒是很久没好好看过你了，怎么，听说你瞎了一遭，又想攀附我儿子了？” 白蓁蓁恭敬道：“我也很久没看过站着的贵妃了，贵妃病了一遭，风采倒是不减从前。” 淑贵妃立刻变了脸色，很快又重新笑起来：“白蓁蓁，你以为你还像以前一样是不可或缺的吗？三公主的医术比你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得罪了本宫，只会让你后悔！” 淑贵妃仰着头，头上的凤簪摇来晃去，趾高气扬道：“趁你现在还有点用，还不快跟本宫走，要是你治好了离儿，本宫或许能高抬贵手，准你重新当他的妾室。” 白蓁蓁浅浅给她行个礼：“贵妃娘娘见谅，臣女不能去。” 淑贵妃原本已经转过身，高高在上的等着白蓁蓁来恭维她，现在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回过头来，瞪着眼睛：“你说什么？” “臣女不能去。”白蓁蓁淡淡的重复一遍。 “你、你！”淑贵妃顿时伸出手来指着她，手中的帕子攥得很紧，连声音气得颤抖，“你敢再说一遍？” 白蓁蓁微笑，淑贵妃耳朵不好使吗？ 再说一遍，她再说一百遍也可以。 “臣女不去。” 第244章 给你选个老的，嫁过去吧 淑贵妃眼底顿时升起怒火：“白蓁蓁，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白蓁蓁淡淡道：“贵妃娘娘，臣女已经跟靖王殿下和离，跟他不再有任何关系。他下面不行，臣女自当要避嫌。” 说着，她缓缓微笑：“毕竟，臣女以后还要嫁人，毁了名声可不好了。” “放肆！”淑贵妃大怒，“当初若不是你左右推诿，不肯给离儿治病，他怎么会听信庸医的话，吃错了药？况且你明明看出庸医的药有问题，却不提醒离儿，任由他有了后遗症，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白蓁蓁无语：“太医治错了，贵妃娘娘罚太医便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淑贵妃没想到她还是那么顽固不化，肆意跟她顶嘴，气得肝疼：“你这样的态度，配做一个大夫吗？” “我本来就不是大夫。”白蓁蓁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只是恰好会医术而已。” 她连行医执照都没有呢。 虽然说大景朝也不需要这个东西。 淑贵妃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好，白蓁蓁你给我急着，我会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恭送淑贵妃。”白蓁蓁朗声。 淑贵妃气得一甩袖子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京城下起了丝丝小雨，颇有些延绵不绝的意味。 淑贵妃专门画好了妆，一身华服去见承明帝。 这是她自从病重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去见他，自然拿出了十八分的娇媚，希望承明帝能对自己更加宠爱。 更重要的是，承明帝这些日子似乎往别的宫嫔那里去的多了些，让她有了十足的危机感。 白蓁蓁也在紫宸殿，跟承明帝例行汇报：“臣女未能问出长寿丹药的配方。” 承明帝显然对这件事极度上心，要求白蓁蓁每天才汇报一次进展，务必把这件事当做第一要务。 “陛下怎么能指望她呢，她根本就是个半吊子的，凑巧治好了几个人罢了。臣妾的病，不还是多亏了大月国三公主吗？依臣妾看，陛下不如换个人去，也省的白蓁蓁被人骗了，到时候耽误了陛下。” 还没等白蓁蓁说话，淑贵妃已经讽刺的数落起了她。 她一看见白蓁蓁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告诉全天下她是个废物，让她名声扫地。 承明帝下意识看了白蓁蓁一眼，低声道：“别胡说。” 淑贵妃一怔，显然没想到承明帝会突然维护白蓁蓁，难道是白余墨快回来的缘故吗？ 但淑贵妃反应也快，顿时换了张笑脸：“我说笑呢，陛下还当真了。不过，陛下对她这么好，可曾想过，给她重新许配一个人家？” 承明帝眉头轻皱，白蓁蓁是白余墨唯一的女儿，要是不能杀，最好还是拉拢。 “贵妃有何意见？” 淑贵妃掩面笑：“臣妾有一远房叔叔，家中一子两女，九个妾室，正缺一个主母呢。” “远房叔叔？”白蓁蓁挑眉。 淑贵妃都快四十了，她的远房叔叔？ “蓁蓁啊，虽然你是护国公府的女儿，但毕竟和离过，眼光也不能太高。我那叔叔虽说年岁大了些，但你嫁过去之后儿女双全，岂不是正好享福？” 她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却满是毒蛇一般的寒意。 她就是想让白蓁蓁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能配得上的，也就是七老八十的老头！ 没了靖王这个夫君，她什么也不是。苏丹小说网 居然还敢跟她顶嘴？居然还不肯给离儿按摩？ 多得是女子排着队要来呢，她居然还如此不识抬举！ 既然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嫁给老头子过日子去吧，到时候一枝梨花压海棠压，她可有的哭了。 白蓁蓁笑笑：“给别人养儿子，我可没这爱好。” 沈离恐怕至今都不知道，云出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吧？ 淑贵妃脸色变得委屈，妖妖娆娆的朝承明帝那里走过去，坐到他的怀里娇嗔道：“陛下，你看蓁蓁，怎么这么不知道臣妾是在为她好呢？” 承明帝眉头皱起，将她推开：“外人面前，收敛一些。” 淑贵妃糟了拒绝，一张脸红红白白的，怎么回事，承明帝以前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更不会当着别人不给她面子。 白蓁蓁没心思看她表演，行礼道：“三公主近日去了定远侯府，臣女在宫中待着也没用，还请陛下让臣女先回家。” 承明帝抬起看皮看她，威严道：“你与你兄长多日未见，确实该好好叙叙旧，是朕忽略了，你去吧。” 淑贵妃看着白蓁蓁离开的背影，目光中射出寒光。 要是眼神能杀人，白蓁蓁现在已经被剁成馅了。 “陛下……”淑贵妃重新回头去看承明帝，小心翼翼给他捏肩膀。 承明帝缓缓闭上眼，放松了下来，声音却还是冷的：“白余墨凯旋而归，朝堂内外都在看着。朕知道你见不惯白蓁蓁，但这些日子，还是收敛一些。”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淑贵妃根本没有想过替白蓁蓁好好选一门亲事，只是想羞辱她。 淑贵妃低着头：“臣妾明白了。” “臣妾还有一事想跟陛下商量，离儿那个侧妃，已经禁足很久了，如今离儿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不如暂时解了她的禁足，让她进宫来伺候离儿吧。” 既然白蓁蓁不愿意抓住机会，那机会就留给别人吧。 淑贵妃有些得意的想，等云出岫再次吸引了沈离的目光，到时候白蓁蓁就等着哭去吧。 靖王府内。 云出岫自从知道假玉玺的事情没成功，又引发了护国公府大火之后，就惶惶不可终日。 偏偏她又不能出府，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没有什么人给她传递消息。 再加上居然来萧沉的消息也收不到了，顿时更加焦急。 就在她急得转圈圈的时候，传来了宫廷的旨意：“侧妃云氏接旨，陛下口谕，解除云侧妃禁足，宣云侧妃入宫，伴与靖王身侧，钦此。” 云出岫猛地睁大眼睛，她不是在做梦吧？ 采儿比她还要激动：“娘娘，快接旨呀，您可以进宫了！” 第245章 给皇孙道歉 沈离忍着苦味喝完了胡梦甜给他开的药，手上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露出一丝希冀之色。 胡梦甜说了，白蓁蓁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一个女子，现在和离了，重新嫁人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他给白蓁蓁承诺的又是靖王妃的位置，绝不同于以往的虚名，这次是将府中所有的实权都交给她。 而他不行的地方也不是完全好不了，要是白蓁蓁肯来，他不是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跟她培养感情么？ 要是逐渐有了效果，正好可以跟她圆房。 他和白蓁蓁成婚三个多月，他居然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无比的后悔。 淑贵妃来看他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好神色，独自坐在椅子上喝茶，话也不说一句。 沈离满脑子都是跟白蓁蓁的美好未来，半点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对，还问道：“母妃，她什么时候来？” “谁？白蓁蓁吗？”淑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呼吸都重了起来。 沈离点头：“母妃对她那么好，都答应了不追究她的过失，她难道还在犹豫吗？” 淑贵妃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对着他的脑门戳，口水都溅出来：“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你这样的身份，整个京城的贵女还不是随着你挑？” “母妃已经让云出岫过来照顾你了，你要是不愿意，母妃再给你选个侧妃通房，先把你的毛病治好再说。” 沈离有些急躁的看向淑贵妃：“除了白蓁蓁，儿臣谁也不见！” 淑贵妃随手把桌上的插花瓶朝他扔过去：“住口，白蓁蓁已经出宫了，母妃会为你重新选一门亲事，你再追着她，休怪母妃不认你这个儿子！” 她跋扈了一辈子，整个大景都能横着走，如今却为了一个白蓁蓁，忽然落得个夫君不疼，儿子不听的地步，她满腔的怒气无处可去，再也不愿顺着沈离了。 她不敢惹怒承明帝，难道连自己的儿子也管不了了吗？ “母妃，你说什么？白蓁蓁出宫了？”沈离猛地站直身子，似乎是没想到白蓁蓁居然会离开。 淑贵妃整个人都诧异了。 她说了那么多的话，沈离居然只在乎白蓁蓁出宫了这一件小事？ 她忽然就抹起了眼泪，哭得撕心裂肺：“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母妃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要为了一个已经休了的女子跟母妃顶嘴。如今母妃就把话放在这里，要么听母妃的话，让母妃给你另选一门亲事，要么，从此以后你再也别来看母妃，母妃只当没你这个儿子！总之，白蓁蓁这个儿媳妇，我绝对不对再认！” 沈离只觉得莫名其妙。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淑贵妃大早上去看了一趟承明帝，回来之后变化就这么大？ “母妃，你就我这一个儿子，没了我，你不就没儿子了吗？” 淑贵妃却发了狠，“啪”一声将桌子拍得响亮，势要今天就让他给个答复，恶狠狠的看着他：“你选母妃还是选她？” 沈离有些无奈：“母妃，你别闹了，白蓁蓁出宫去哪了？是回护国公府了吗？儿臣去找她。” 母子是天性，还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说着，就真的出门走了，留下她一个人伤心。 淑贵妃的眼泪戛然而止，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乱，她忙追出去两步，却发现沈离早已经离开了，连影子都没留一个。 她心中忽然就涌起巨大的恐慌，怎么会这样？ 她曾经以为，只要她样貌不变，承明帝就会永远宠爱她，可是现在，这份恩宠显然已经变了味。 她也曾经以为，沈离是自己以后的依靠，可是现在，一个白蓁蓁就能让沈离跟她站在对立面。 “不行……”淑贵妃慌神了，她头一回觉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两父子，没一个是可靠的，“本宫得再生一个儿子才行，本宫一定要再生一个儿子……” 白蓁蓁的车马很快，此时已经到了护国公府门口，白子洛早就听到消息，知道她要回来，老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好巧不巧的是，云出岫坐在马车里进宫的路线，恰巧要经过护国公府，她一掀帘子，正好看到白蓁蓁的马车过来。 云出岫故意抬手：“直走，别绕开。” 车夫犹豫一下，还是听了她的吩咐，于是两辆马车迎面而来，谁也不肯想让。 云出岫此时的肚子已经微微大了起来，她有意去给白蓁蓁难堪，给采儿使了个眼色。 采儿先前就已经投靠了白蓁蓁，现在却不得不把戏做足：“四小姐，还请让一让，我们娘娘要进宫。” 分明是宽阔的大马路，云出岫却非要跟她走一条道，这摆明了就是要跟她争。 白蓁蓁现在哪有心思理她，立刻从马车上下来，看也不看她一眼，直奔护国公府而去：“三哥！” 神情间，完全没有把云出岫放在眼里。 云出岫见白蓁蓁居然无视自己，立刻就生气了，也下了马车：“冲撞了我的车马，还不给我道歉吗？” 白子洛没有欺负女子的习惯，原本也不想跟她计较，见她咄咄相逼，立刻就转身来跟她理论。 白蓁蓁拉住他的手制止：“三哥。” 不要跟脑壳子坏掉的人理论。 白子洛重新回过头：“行，听小妹的。” 云出岫更生气了，护国公府算什么东西，也敢无视她？ “我如今肚子里怀的是靖王殿下的骨肉，是陛下唯一的皇孙，你的车马冲撞了我，连道歉都不说一声，就要走吗？” 白子洛那个暴脾气，回头就用比她更蛮横的语气道：“怎么？我家小妹从头到尾没碰过你一下，你这是打算碰瓷呢？” 云出岫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怒道：“我的下人可都看见了，你们还想抵赖不成？赶紧跟我道歉，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你们一马！” 白子洛冷笑一声，原地开始抖腿：“哎呦喂，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侧妃，还想让我家嫡女给你赔礼道歉？你也不照照自己，问问自己配不配？” 云出岫白了脸色，也不甘示弱：“我是不配，但陛下的皇孙也不配吗？” 第246章 我们，再谈谈？ 采儿在一边瑟瑟发抖低下头，恨不得自己隐形。 云出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靖王的，她知道，白蓁蓁也知道，但云出岫不知道白蓁蓁知道。 她不替云出岫担心，却在替自己担心，要是这件事被揭发，她真的能算是戴罪立功吗？ 噗嗤，白蓁蓁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云出岫还真是敢啊，今天才解了禁足，就又来找茬。 顶着怀了别人孩子的肚子如此招摇，还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她是真的把这孩子当成靖王的了吗？ 白子洛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也跟着笑了笑。 “走吧，别理她。”白蓁蓁拉着白子洛要走，大好的团圆日子，别再搭理云出岫了。 白子洛冷哼一声，朝她伸出个中指：“我家小妹当正妻的时候，你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呢，让她道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云出岫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她立刻冲上前，用最大的声音吼道：“谁不知道，她当初下药爬床才得来的靖王妃之位！靖王连碰都没碰过她，府中的下人们也从来没有一人把她当做靖王妃，这样下贱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个靖王不要的破鞋罢了。” “你再说一遍！”白子洛猛地回头，双眼中满是阴鸷，血红色的眼眸将云出岫吓了一大跳。 云出岫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又想起腹中骨肉，顿时有了底气：“我说她不过是个靖王不要的破鞋！” 一股血直接从白子洛的脚底窜上来，他伸出手，毫不犹豫朝云出岫脸上打了过去。 “三哥！”白蓁蓁赶紧拦住他，白子洛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分也动不得。 “你走开！”白子洛大怒。 他们一家人从小对白蓁蓁宠的不得了，要星星不给月亮，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她。 可是在他们离开京城之后，白蓁蓁却在靖王府受着这样的屈辱。 他先前只是听小妹说起过，但小妹说的时候只是大概，隐瞒了许多细节。如今他亲眼见到云出岫是怎么羞辱自家小妹的，哪里还能忍？ 他只恨在医馆的时候没有把沈离打死！ 云出岫见白蓁蓁上前阻拦，心知她是顾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加放肆起来，火上浇油道：“怎么，自己做得，别人却说不得？也就你们白家把她当个宝，如今京城谁人不知，她就只是个没人要的破鞋，放眼京城，谁还敢娶她？” 白子洛甩开白蓁蓁的手：“你他妈放手，今天把她打死了算我的！” 白蓁蓁再一次上前拦住白子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己动了手。 “啪”一声，重重的巴掌打在了云出岫脸上，四个红色的指印顿时浮了上来，云出岫被打得泪眼汪汪，鼻血都飚了出来，整个人滚在地上，钗环散了一地。 白蓁蓁故意控制了方向和力度，云出岫这一把掌挨得狠，摔得也狠，但绝不会伤到孩子。 白子洛解了几分气，仍旧恨不得上去补两脚。 “娘娘！”采儿连忙去把云出岫扶起来，云出岫红着眼睛和半边脸，愤怒的推开她。 “你竟敢打我，你竟敢对皇孙不敬，我一定要告诉陛下，让他治你得罪！”云出岫堪堪站起来，捂着自己的脸。 “你妈的……”白子洛狂飙脏话，白蓁蓁差点就要拦不住他了。 但她不能让白子洛动手，万一云出岫的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对于白子洛来说，又是一件大麻烦。 于是她扬起手臂，准备给云出岫打个对称的巴掌印。 “白蓁蓁！” 一声男子的怒喝响起，所有人都朝身后看了过去。 沈离脸上满是怒气，三两步冲了过来。 云出岫见到他，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殿下，求殿下为云儿做主啊，白蓁蓁不顾殿下的骨肉，竟对云儿下如此重手。” “白蓁蓁，你到底想做什么？”沈离将云出岫护在身后，满脸怒气的看向白蓁蓁，要不是他现在还想着要挽回白蓁蓁，早就动手了。 白蓁蓁被沈离一吼，自己还没说话呢，白子洛已经一拳打过去了。 “我可算是知道了，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妹妹的！” 沈离连忙闪身躲开，白子洛又一拳过来，沈离退后，不愿再把事情弄得更糟。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本王亲眼看到云儿受伤，看到白蓁蓁动手，哪里欺负她了？” 白子洛已经气得连天王老子都想骂了。 “云儿肚子里还有孩子，无论如何，白蓁蓁也不该打她。”沈离试图给白子洛讲理。 白子洛一脚把他的道理连同他本人都踹开：“老子打你行了吧！” 云出岫吓坏了，捂着眼睛尖叫：“救命啊，打人了。” 没人理会她，有路过的老百姓，都被护国公府的管家带着人给疏散了。 不该看的热闹别看，小心看到自己头上。 沈离被他踹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心中怒火中烧，却还存了一丝理智。 他今天来，是想跟白蓁蓁好好说话的。 他是抱着完全和平的心愿，希望能把误会都说开的。 所以他站稳之后没再还手，硬生生受了白子洛两拳，胸口还印了个大大的脚印。 “殿下！”云出岫没想到白子洛会这么放肆，连忙扑了过去将沈离扶起。 “带着你的侧妃滚！”白子洛叉着腰喘着粗气，放生骂道。 “本王今天来是有话要对蓁蓁说。”沈离明知自己不受欢迎，却仍然硬着头皮。 白子洛怒道：“你少在这说什么狗屁话，当我是瞎的吗？你既然有了别的女人，也跟她有了孩子，又不肯信我家小妹，何必又来摆出一副深情的态度？” 就他那个样子，白蓁蓁要是重新回到靖王府，能有好日子过才是见了鬼了。 云出岫眼中含泪：“殿下对姐姐是一片真心，若非如此，为何一直留着正妃的位置给她？你对我动手可以，但你如今连殿下也要诋毁，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挨着你一根头发没？”白子洛对这种张口就说瞎话的女人，实在是血压遭不住。 “你闭嘴。”沈离回头呵斥。 云出岫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今日之事，云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无碍，本王也不会再追究。”沈离强迫自己心平气和说道。 云出岫心中一惊，糟糕，早知道装一下了。 “本王跟她的孩子，实在是意外，本王心中如今只有蓁蓁一人。”沈离深吸一口气，看向白蓁蓁，“我们，再谈谈？” 第247章 杀不了她，未必毁不了她 白蓁蓁受了白子洛脏话的影响，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句：谈你妈。 云出岫紧咬嘴唇，明知道沈离已经对她没有感情，她却还是要依附他。 “好一个意外，大家都是男人，是不是意外，你自己心里清楚。”白子洛冷笑，抬手就让府里的护院都出来把沈离赶走，“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皮，现在还要缠着我妹妹不放。你不要面子，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打坏了算我的。” 护院们一拥而上，云出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立刻尖叫一声。 沈离也眼前一黑。 是真的眼前一黑，十几个人排成一排贴着身子逼他后退，把他的视线都给遮住了。 他再不想离开，也得顾着身怀有孕的云出岫，最终只能护着他走。 白子洛在他身后不解气的放狠话：“下次敢再来，棍棒伺候！” 离了护国公府，沈离和云出岫刚上马车，沈离就吩咐车夫：“回靖王府。” “本王把你送回去，”沈离脸色低沉，坐在马车中不动如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父皇那边本王会亲自去说，你不必进宫了。” 云出岫刚解除禁足还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高兴，现在又要被送回去，刹那间心情沉到了谷底。 “可是淑贵妃娘娘不是说，殿下身体有恙，需要人照顾吗？”云出岫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自己身怀有孕，照顾得了谁？”沈离心情烦躁，迅速打断了她。 “云儿不累的，殿下……” “你够了！”沈离猛地低吼出声，他刚刚被白子洛打了一顿，心情烦躁极了，实在不想听她那番心口不一的表演，“你告诉本王，你好好的被人接进宫，怎么会在护国公府门口跟白蓁蓁吵起来？” 云出岫攥紧拳头，像是吓了一跳，一汪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云儿只是想跟姐姐赔礼道歉，谁知道她就对我……” “云出岫，你当本王真是傻的不成？”沈离不等她说完，已经怒目而视，“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他现在已经绝对无法信任云出岫了，被骗了那么多次，现在他只要看到云出岫这副哭泣的表情，就下意识觉得她又要撒谎。 云出岫咬着下唇，哭的梨花带雨，将心中的恨意强行忍下去：“是姐姐的马车冲撞了我的马车，我担心腹中胎儿，才找她理论。” 被沈离吼了一遍，她总算是说了一小部分的实话。 沈离深深吸一口气，对她这一小部分的实话还是半个字都没信：“全是别人的错对吗？你就没有一点错？” 白蓁蓁冲撞了她，她担心孩子，才去跟白蓁蓁理论。 真是好啊，沈离现在总算是看清云出岫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无论做了什么事，罪责永远是别人的，她总是在扮演无辜者。 “殿下……云儿只是担心孩子，错在何处？”云出岫满脸可怜的看着他。 “停车——”沈离掀开车帘，怒吼一声。 云出岫吓了一跳，马车缓缓停下。 沈离当即从马车上跳下来，他现在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跟云出岫待在一起。 “孩子出生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沈离眸色冷淡的看着云出岫，“你若是从此安分守己，本王还能让你继续做你的侧妃，否则，别怪本王不顾多年情分，休了你。” “你说什么？”云出岫目瞪口呆。 她哪里做错了吗？沈离不是一直都喜欢她柔柔弱弱，要人保护的样子吗？ “本王的话只说一遍，你好自为之。”沈离深深的看她一眼，眼中满是失望。 “送她回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她出府。”沈离朝车夫吩咐道。 车夫应一声，心中觉得云出岫多少有些可怜。 云出岫浑身都在颤抖，在马车重新动起来的时候，她咬牙，猛地从车上跳下来。 沈离原本已经要走，听到动静之后立刻闪身回去，将她抱在怀里。 确定孩子没事之后，沈离一把推开她，怒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云出岫浑身颤抖，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流：“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殿下根本不会救臣妾吧？” 沈离愤怒：“对，若是没这个孩子，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在王府待到现在？” “好，就算是为了孩子，”云出岫摇摇欲坠，嘴唇发白，“臣妾有孕后，你一日都未曾陪伴过，你可有半点作为父亲的责任？” “你现在满心满意都是白蓁蓁，可你难道忘了吗，你曾经也这样喜欢过我！”云出岫愤恨的看着沈离，“像殿下这样朝三暮四的人，白蓁蓁堂堂嫡女，怎么会看得上？” 刹那之间，沈离很想给她一巴掌。 “本王知错能改，浪子回头，她怎会不喜欢本王？”沈离阴森的看着她，要不是为了孩子，他现在一定会休了云出岫。 “采儿，好生送她回去，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来，休怪本王不客气。”沈离眼中满是厌恶，转身离开，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看着沈离离开的背影，云出岫差点晕倒。 采儿连忙去扶她，云出岫忽然冷笑出声。 这就是她不惜牺牲名分，不惜做妾，也要嫁的人啊。 她现在倒真的有些羡慕白蓁蓁，看得清楚，走得干脆。 要是她背后也像白蓁蓁一样，有家人的呵护宠爱，又怎么会甘心在靖王府受辱呢？ 皇城，两仪殿。 太医们跪在淑贵妃面前瑟瑟发抖。 淑贵妃眼中怒火冲天：“你们就如此无能，连让本宫有孕的法子都没有吗？” 太医们迅速把脑袋低得更深，胖太医小心翼翼哆嗦道：“贵妃娘娘，您如今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实在不宜生子，若是强行有孕，说不定会危及生命……” 淑贵妃今年快四十了，前段时间又天天吐血，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哪是一时一刻能养的回来的。 “本宫又不是没生过孩子，怎么就危及生命了？”淑贵妃想着十几年前顺利生子的事情，压根不相信自己会在生孩子的事情上出什么危险。 胖太医额头上汗珠都要滚下来，您都快四十了，跟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比吗？ 但他也就心里想想，哪敢真的说出来，只颤巍巍道：“微臣无能。” 淑贵妃怒骂了几声废物，心中怒火更盛：“都给本宫滚！” 太医们灰溜溜的出了殿。 安乐公主恰巧来给她请安，见到这一幕，立刻着急的跑进来：“母妃，您身子又不好了吗？” 淑贵妃听她这么紧张，心中总算舒坦一些，还是安乐好，只有女儿才是她的小棉袄。 她将事情简略的跟安乐说了，安乐目瞪口呆：“母妃，就算您现在有了孩子，不也得十几年才能长大吗？哥哥他……他虽然混账了点，但也是被白蓁蓁迷了心窍。” 淑贵妃本来就是在气头上才要再生一个，现在也冷静下来：“离儿从前可没这么违背过母妃，肯定是这个白蓁蓁在背后作妖。只可惜现在陛下看中她，本宫没法下手。” 她猛地一拍桌子，想起来就气死了！ “等等，”淑贵妃眼中忽然冒起精光，冷笑一声，“杀不了她，未必毁不了她。” 第248章 先拔指甲 “你去将定远侯夫人、康平伯夫人、还有崔尚书夫人请来，”淑贵妃思索一会儿，冷声道，“白蓁蓁当初给玉陵王治病时，可是住在玉陵王府，连男女大防都不顾的。她们皆是见证。” 那时燕王妃领着这几个交好的夫人，去找白蓁蓁瞧病，正巧遇上白蓁蓁给沈琢治疗，连净池都要去。 “还有，叫三公主看完了病赶紧回来。这些个太医，没一个有用的。” 她得做两手准备，再生一个孩子，也可让承明帝欢心不是？ “母妃，您不是不喜欢云襄吗？那个三公主虽然看起来还算乖巧，但毕竟是要嫁给他的。”安乐公主扁着嘴。 她先前跟胡梦甜说了那么多白蓁蓁的坏话，她却还是跟白蓁蓁走的那么近。 再加上她和她同为“三公主”，实在没法不让安乐又讨厌又嫉妒。 “你懂什么，云襄不过就是陛下身边的一个佞臣罢了，能成什么大事？”淑贵妃道，“如果三公主听话，本宫何必计较这些。” 第二日，康平伯府的徐夫人带着一个男子上了护国公府的门。 康平伯的父亲老康平伯是三代老臣，前些年刚刚病逝。 如今的康平伯徐耀威一头扎在和尚庙里要出家，成日不问世事。整个康平伯府，也就是瘦死的骆驼，还能有点骨架撑着。 白子洛寻思着他们虽然跟徐夫人没啥交情，但好歹都是京中的贵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让他们进来了。 “这是我家侄子徐彦，今日来此，是特意请四小姐看病的。”徐夫人一身典雅低调的青衣，将他身后那名男子推了过来。 白蓁蓁记性好，一见到徐夫人，就想起这曾是在玉陵王府见过的，对她没什么好感。 徐彦则从一进门就打量着白蓁蓁看，长得真是漂亮啊，这脸，这胸，哪一样都比碎香阁的姑娘要好。 他忽然觉得淑贵妃给他安排的差事还不错。 “三公子，在下徐彦。”徐彦做了一个行礼的手势，“久闻四小姐医术精湛，今日是特意来求医的。” 白蓁蓁的眉头轻轻蹙起，她上辈子见的人太多了，徐彦什么心思，一进门她就看出来了。 白子洛脸上却有些喜悦，他家妹妹如今也算是京城里的名人了呢。 “他生了什么病？”白蓁蓁神色清冷问道。 徐夫人忙把徐彦拉到白蓁蓁面前：“说来也不是什么大病，这孩子从小有个习惯，喜欢拔指甲缝里的倒刺。前些日子不知怎的，这只手指忽然肿了起来，他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过两天就好了，谁知道这些天却越来越疼，整个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他父母没有办法，这才托了我的面子，来求四小姐看看。” “对对，我这胳膊疼得不得了，贴了好些膏药都不见好。”徐彦捂着自己的胳膊，略作痛苦道。 白蓁蓁打量着这个油头粉面的陌生男子，“油腻”二字都写到了脸上，獐头鼠目不说，目光还时不时往自己胸上看。 她正要让白子洛把人打出去，余光忽然就看到了徐彦那红肿起来的右手食指。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 轻则断手，重则没命。 一码归一码，大不了治好了他再揍一顿。 “具体哪里疼？仔细说说。”白蓁蓁问道。 徐夫人立刻把徐彦的外袍扒下来，将他的袖子往上拉，露出精壮的胳膊来，不给白蓁蓁半点反应时间。 她心中得意，白蓁蓁一个女子，居然看了男子的身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她等着白蓁蓁脸红尖叫，谁知道，白蓁蓁居然一手握住徐彦的手腕，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徐夫人表情一僵，白蓁蓁这么、这么不顾男女大防吗？ 白蓁蓁作为大夫，看他的胳膊跟看猪肉没什么区别，当然不在乎这些。 而白子洛常年在军旅之中，军中若是有人受伤，当然也没那么多避嫌墨迹的事，所以一时也没发现不对。 徐彦的胳膊从红肿的食指开始蔓延出一条红线，蜿蜿蜒蜒的到了上臂，像是皮下长了一条粗大的蚯蚓。 他看着白蓁蓁的目光落在自己露出的胳膊上，心中忍不住升起快意。这个白蓁蓁还真跟淑贵妃说的一样，说不定就喜欢借着治病的机会跟病人勾三搭四。 “能看清楚吗？要不要再脱一件啊？”徐彦话语中带着猥琐，他正要问白蓁蓁要不要单独治疗，忽然手指传来剧痛，眼前一黑。 “啊——”徐彦脑门上顿时渗出冷汗，疼痛让他失去浑身的力气，倒在地上喘息。 “徐彦！”徐夫人连忙蹲下去看他，忍着怒火质问白蓁蓁，“你在做什么？” 白蓁蓁心中冷笑，道：“不捏一下，怎么知道他伤到什么程度了呢？” 徐夫人看着半天回不过来神的徐彦，心中不由觉得他窝囊，不过是捏了一下手指，怎么就疼成这样。 “那四小姐可看出什么来了？”徐夫人问道。 白蓁蓁点头：“诊断完了，你撕掉了食指上的倒刺，引发了感染，现在破伤风了。” “什么？”徐夫人怔怔的，什么破伤风，那是什么病？ “四小姐就说怎么治吧。”徐夫人问道。 白蓁蓁道：“也不难，先把指甲拔了，然后敷上药粉，再用艾灸……” “指甲拔了？”徐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拔指甲可是刑部大牢的酷刑啊，只有穷凶极恶的人才会被拔指甲！ 十指连心，那不得疼死？ 白蓁蓁道：“担心什么，指甲拔了会再长出来的。他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很严重了，再不治疗，过两日手指发黑坏死，就只能把手指剁了。再过两日，就只能把胳膊砍了。再拖下去，命就没了。” 越说越严重，徐夫人整个人脸色都是浮白的，她光是听着，就已经要晕倒了。 终于在剧痛中复苏的徐彦听到这些，也是脸色铁青。 他就是看中了淑贵妃说要给他升官进爵，才来白蓁蓁这里让她给自己看病的。 病也是小病，不就是个胳膊疼么？他故意说的严重点而已，怎么白蓁蓁居然要拔他的指甲！ “我，我不治了，我……”徐彦摇摇晃晃的起来，光是捏那么一下就疼得他灵魂出窍，拔了指甲？干脆让他死了算了。 “大侄子，你怎么说话呢？”还是徐夫人先反应过来，将徐彦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忘了淑贵妃答应你的了？不过是拔个指甲，要是能让白蓁蓁名节扫地，你以后就发达了。” 第249章 圣文之难真相 徐彦摇头，拼命摇头，只是刚才那一下，他就确定，白蓁蓁是个恶魔。 他要他的指甲，他不要被疼死。 可是…… 他也想要荣华富贵。 此时，屋檐之上，景澈手里啃着个玉米棒子，一边吃一边观察屋内的动静。 他真惨，连个跟他换班的人都没有，一日三餐都得在这屋顶上解决。 瞧白蓁蓁要给人拔指甲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她能出什么事？他家公子真是瞎操心。 “好，我就信你一次！”徐彦咬着牙，哭丧个脸，他只要拿到白蓁蓁的贴身物件，到时候有足够的证据，在众人面前毁了她的清白，就够了。 白蓁蓁轻笑一声，为了这点破事要了徐彦的命不至于，但借机让他狠狠疼一回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三哥，让人拿铁签子来，再端盆炭火。”白蓁蓁在屋内左右看了看，最后伸手一拍徐彦正坐着的椅子，“这木头还挺结实，就这个吧。” “拿麻绳过来，把他困了。” 徐彦惊吓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拔指甲啊，”白蓁蓁幽幽的看着他，“很疼的，万一你受不住乱动，可就麻烦了。” 烧红的炭盆端上来，一根粗壮的铁钳也被双手呈上。 眼看下人手持绳子，就要过来把徐彦绑了，他立即大叫一声，疯了一样往出跑：“不治了，我不治了！” “徐彦！”徐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回头一看白蓁蓁，手里正拿着铁钳往炭盆里烧呢，自己也吓了一跳。 也不能太怪徐彦，谁看了不害怕啊！ “我、等我回去说说他，改天再登门。”说罢，徐夫人也一脸骇然的走了。 白子洛一脸大惊小怪的表情：“不就拔个指甲？指甲哪有命重要？” 屋顶上的景澈玉米棒子都差点掉了。 此时的云宅，一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世子，外臣今日来，不光是为了三公主，也是为了您。”一身黑袍的姬老头从袖口缓缓拿出一个信封来，郑重其事道，“我知道，让世子跟我们合作，世子一定会有顾虑，但世子不妨先看看这个。” 那信封已经陈旧的发黄，上面的折痕也有着岁月的积累。 云襄眸色冷淡，心中却已经激起千层浪。 “这是——” “圣文二十一年，我国国主收到一封密信，里面包含一张京城布防图。”姬老头的话说的很简略，但已经将当年的真相呼之欲出。 圣文之难，京城城破。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通敌之人。 云襄缓缓将信封结果，好半天，却没有打开。 他不必打开，仅仅是信封上“国主亲启”这四个字，他就已经认出了是谁的笔迹。 他在承明帝身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当年的事没有证据，他所有的怀疑，都没办法落到实处。 直到他看到这封信。 “如今是承明帝，也就是彼时的四皇子，亲自写了一封手书，与我大月国国主约定，愿意送出京中布防图，且在他登基之后，年年向大月国上贡粮食布匹和金银。条件就是……” “条件就是，让你们留下假证，将通敌之名推到湘王身上。”云襄闭上眼睛，睫毛颤动不已。 罪魁祸首，谁才是当年一战的罪魁祸首！ 他为了走上那个至尊之位，居然能将京城万千百姓的性命作为筹码，让大月国的铁蹄打碎京城的国门。 他害死了圣文帝，害死了雍王，害得纪王瞎了一只眼睛。 他冤死了湘王府和鄢陵侯府上下无数人的性命。 云襄当时还小，却仍然记得，他逃出湘王府的那一天，京城中的百姓们都高喊着：叛徒，该杀！ 谁是叛徒？ 这个高高坐在九为至尊位置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叛徒！ “此药只需连续服用半个月，就可让人逐渐瘫痪，到时，承明帝随你处置，你愿意扶持玉陵王暂摄朝政也好，想恢复湘王世子身份，自己做皇帝也罢。我们大月国都是支持的。”苏丹小说网 姬老头缓缓道：“承明帝信任你，你蛰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想想抄家的两座府邸，你难道不想替他们报仇？” 云襄将手中的信封拆开，一字一字，皆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这封亲笔信，足以证明，大月国使臣说的都是真的。 他将信纸紧紧攥在手里，另一只手端起一杯茶水，袅袅的白雾遮住他的脸颊。 “条件呢？”云襄问道。 姬老头脸上浮现笑容：“好说，交出边关布防图，让我们将阴山重新打回来，恢复岁贡，仅此而已。” 云襄的眸子顿了顿。 姬老头再次劝说：“三公主很喜欢你，他日两朝联姻，世代友好，这对两国子民都是好事。” 他对胡梦甜很有自信，她聪明漂亮，又习得一手好医术，放眼天下，没人能比她更高贵。 再加上云襄有足够的理由帮他们，姬老头几乎可以确定，此行万无一失。 云襄终于接过他手上的药瓶，朱红色的药粉，溶于水后无色无味。 姬老头欣慰的笑了：“还请世子快些行动，等到白余墨回京，京中局势，可就不好掌控了。” 另一边，任凭徐夫人怎么说，徐彦都坚决不肯再去找白蓁蓁看病了。 徐夫人急得团团转：“这泼天的富贵，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就算他不要，自己可还要要呢！ 徐彦怒道：“她是要拔我的指甲，又不是拔你的指甲，你说的这么轻巧，你怎么不让她给你治？” 徐夫人气结，伸出手就要给他一巴掌，被他给躲过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抓不住，你难道要永远当个不入流的穷酸秀才吗？”徐夫人怒道。 她这话说到了徐彦的心病上，徐彦中了秀才也好几年了，一直都没能更进一步，家里那点老底都要被他挥霍完了，再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我想到了，”徐彦忽然灵机一动，“淑贵妃不就是要让她名声狼藉吗？管他有没有实证，我们多找几个人散播不就行了？” 当晚，白蓁蓁意外的收到了安乐公主的信。 第250章 我找她看病，她馋我身子 “她邀你两日后去玲珑阁。”白蓁蓁把信扔到一边，还是白子洛好奇，才捡起来打开的。 “靖王又在搞什么鬼？他以为让安乐公主约你出去，你就会去了吗？”白子洛嗤之以鼻，还以为是沈离借安乐之手请白蓁蓁出门。 “你去吗？”白子洛问。 “有什么好去的。”白蓁蓁剥个香蕉给自己吃，“你想去吗？不过玲珑阁的饭菜还不错。” 上回沈琢请她在玲珑阁吃饭，她点了一整本呢。 虽然好多都没吃到，但光是看样子就很有食欲。 “不如我们明日叫上纯熙郡主，一起去玲珑阁吃个饭？”白蓁蓁有了新的兴致。 白子洛想了半天才想起纯熙郡主是谁：“小时候老是被你打哭的那个小哭包？” 小姑娘哭起来腮帮子鼓鼓的，特别可爱，他现在还记得。 白蓁蓁：“……” 对不起，那是原主的锅，她不背谢谢。 在护国公府门外等回信的小太监站的腿都麻了，才等到门房轻蔑的瞥他一眼：“四小姐说了，不认识什么安乐公主，不去。”苏丹小说网 小太监震惊：“怎么会不认识？她可曾经是公主的皇嫂呢！” 门房不耐烦：“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赶紧走。” 谁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四小姐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那个什么公主还来攀亲？也太不要脸了吧？ 小太监只好回去复命，安乐跟淑贵妃在一起，听到他说“不认识”，顿时就炸毛了：“她是疯了吗？仗着自己爹要回来了，竟敢这样驳了本公主的面子？” 她当自己是谁啊！ 淑贵妃看一眼安乐，冷嗤一声：“她倒是还算有几分戒心，让徐夫人那边随时准备着，找人盯着护国公府，本宫就不信，白蓁蓁没有出门的时候。” 只要她一出门，还不是要落入她的圈套？ 第二天清早，白蓁蓁刚出门，就感觉到什么人在盯着她。 她上辈子是杀手，对这些事情极为敏锐。 “三哥，我忘了带银子了，回去取。”白蓁蓁转身就往回走。 白子洛不明所以：“我带了啊。” 话音刚落，就见白蓁蓁手中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出去，然后“哎哟”一声，从屋顶掉下来一个人。 “什么人！”白子洛一拳就打了过去。 景澈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眼看碗大的拳头就要打到自己鼻子，立刻惨叫：“四小姐饶命，我是景澈。” 白蓁蓁迅速拦住白子洛。 与此同时，不远处，淑贵妃派来的人悄悄回去报信。 “你怎么在这？”白蓁蓁狐疑。 “是……”景澈的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自己吞回去了，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白蓁蓁发现自己。“是我刚好路过，路过。” 白子洛却不信：“路过，却不走大路，跟毛贼一样飞檐走壁？” 景澈耳根子都憋红了：“我、我这不是想顺便练练轻功。” “你再胡说？”白子洛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说实话，“是不是云襄那王八蛋还对我家小妹有什么肖想？我告诉你……” “三哥，”白蓁蓁打断他的话，朝他摇摇头，“算了，兴许他就是路过呢。” 白子洛哼一声，不想提及妹妹的伤心事，两个鼻孔朝天：“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都要娶别人了，还来护国公府装什么深情？ 一时间，白子洛对云襄的好感从零降到了负数。 景澈感激得看向白蓁蓁，然后迅速离开，走了两步又回来：“对了，刚才我看见……” 他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在护国公府外围打转呢。 “还不滚？”白子洛瞪他。 “这就滚！”景澈立刻消失。 白蓁蓁的心思短暂走了个神，也没留意景澈说什么。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过了今日，她在京城的名声将会彻底改变。 不久后，玲珑阁。 他们定了二楼的位置，还没上去，就看见沈纯熙冲他们两个挥手：“蓁蓁，这边！” 两人上了楼，沈纯熙坐到白蓁蓁身边：“你怎么样了，心情可有好些？” “他心情好多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白子洛替白蓁蓁回答，生怕沈纯熙说点什么让白蓁蓁伤心的话。 “我听说伯父的大军已经走到了正定府，再过十几天就能到京城了。”沈纯熙高兴道，“你们终于能团聚了！” 白蓁蓁知道她替自己高兴，也道：“我日日夜夜都盼着父亲回来呢。” 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她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这几个月，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知道白余墨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是你三哥吗？”沈纯熙终于注意到白子洛，“多年没见，你倒是比以前英俊了些。” 白子洛乍一听有人夸自己，顿时正襟危坐，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你也没以前那么爱哭了。” 沈纯熙：？？？ 玲珑阁外，安乐公主正拉着胡梦甜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还兴奋道：“带你看个热闹，你可一定不能错过。” 她出宫时，正发愁今天这出戏只能她一个人看。却恰巧遇到了回宫的胡梦甜。 她嫉妒胡梦甜对白蓁蓁另眼相看，这会儿铁了心要毁掉白蓁蓁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楼上，沈纯熙呵呵两声，真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 白子洛话说出口，也顿觉糟糕，他一直这么想着，不小心就给说出来了。 “那个，纯熙郡主有婚约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嫁人啊？” 白子洛常年在边关，不怎么会跟人聊天。但他印象里，但凡是见长辈，长辈们都会问他这些问题，来拉近关系。 沈纯熙没什么好气，看在白蓁蓁的面子上回他：“没，不打算嫁了。” 白子洛一噎，秉持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不再搭理她。 “倒是你，”沈纯熙拉着白蓁蓁的手，“这些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要不，你嫁给我哥哥吧，我们也能成一家人，以后任谁也不会亏待你的。” 纪王世子沈东篱，一直在国子监求学。 算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 “他这个人性格还算好，不会计较你从前那些事的。”沈纯熙真心劝说白蓁蓁，作为好姐妹，她真的希望白蓁蓁能有个好的归宿。 白蓁蓁笑笑：“那倒是不用了，我日子过得还不错……” “就是她——”包厢的门被猛地踹开，徐彦声嘶力竭的吼，“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荡妇，我找她看病，她却馋我身子！” 第251章 公然侮辱 徐彦身后，跟了好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而楼下楼上的人，也被徐彦这一嗓子吼得看了过来。 白子洛一听有人污蔑白蓁蓁，立即冲到徐彦面前抓住他的衣襟：“你在这胡说什么？” “让他说啊，”人群中徐夫人安排的人立刻喊了起来，“她自己敢做，不敢让人说吗？” “你别碰我，来人啊，有人当街打人了！”徐彦喊起来，胳膊被扯的一阵阵疼。 白子洛一脚踢过去，徐彦被踹的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敢污我妹妹清白，我杀了你！” 白蓁蓁拉住他，眼神冷冷扫过众人，在一楼大厅，她一眼便看到了混在人群中洋洋得意的安乐公主，还有一脸茫然是胡梦甜。 徐彦倒吸一口凉气，怒从心头起：“你们都别被她骗了，她表面上给人看病，实际上就是个不要脸的下贱坯子，借着看病的机会扒人衣服，还要挟我，要是不从了她，就不给我看病。” “难怪，先前还没和离呢就敢光明正大住到玉陵王府上，说不定就是为了勾引玉陵王！” “谁不知道她最开始就是靠着狐媚之术勾引靖王，幸好靖王聪慧，没被她蒙蔽。” 白蓁蓁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都听乐了，就徐彦这容貌，这家世，她勾引他？ 沈纯熙的脸色也难看极了：“你是哪家的？在这里妖言惑众，信不信我这就报官抓你？” 一楼大厅的角落里，安乐公主兴奋的拉着胡梦甜：“你听到了没有？她比我说的还要无耻，她不止勾引我三皇兄，连徐彦这样的人都不放过。” 胡梦甜欲言又止。 安乐公主更加兴奋了：“我倒要看看她这回还怎么为自己辩解，这下，我三皇兄绝对不会再看得起她了。” 胡梦甜眉头轻蹙，一个女子失去名节，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安乐却这么高兴。 这样的人品，实在令她不敢恭维。 隔壁桌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安乐公主怎么知道，那男子名叫徐彦呢？” 安乐的情绪被这句话打断，猛地回头看。 “沈沐瑶。”安乐冷笑一声，待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她顿时放下心来。 燕王爷的女儿，豢养男宠，声名狼藉。连燕王妃都看不过这个女儿，将郡主头衔给了才五岁的沈樱。 有什么可怕的？ “他是徐夫人的侄子，我在宫宴之上恰巧见过而已。”安乐满不在乎的回了她一句。 而此时，徐彦已经喊得更大声了：“有本事你们就报官啊，让官府的人也来听听，这个被靖王殿下休了的破鞋，是怎么不守妇道，见人就要上床的。” 沈纯熙见状，立刻拉着白蓁蓁要走：“我们先走，让官府的人将他们抓起来。” 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到时候看热闹的人更多，可就说不清楚了。 白蓁蓁顿时明白，安乐为什么要给她写信了。 她拒绝了安乐，但这样的流言蜚语，只要对方有意散播，她就不可能躲得过去。 现在走了，以后呢？难道再也不出护国公府的大门了吗？ “你说啊，现在怎么不敢说话了？”徐彦见自己这边声势浩大，更加大了胆子，“你在床上不是叫得挺大声吗？现在也叫一个啊。就你这样的残花败柳，难怪靖王不要你！” 白子洛哪里能忍，立刻捞着凳子就要下去揍人。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拦住他，上前两步。 众人见白蓁蓁一副要回应的样子，纷纷伸着脑袋看好戏。 徐彦更大声了，他猥琐的笑着：“白蓁蓁，你要真欲求不满，再坐的各位都能满足你。” 一时间，笑声又大了起来。 白蓁蓁对这些笑声充耳不闻，她眼角带着一丝笑意，直视徐彦：“你说我跟你睡过？” 她说的很直白。 不止徐彦，在场众人都愣了愣。 哪里会有女子把“睡过”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的啊？白蓁蓁被人这样羞辱，不应该当众撞柱以示清白吗？ 她居然还敢问！ 徐彦挺起胸膛：“怎么，扒我衣服的时候那么下贱，现在倒不敢认了？” 安乐公主在楼下看得两眼放光，连忙朝身后的仆人吩咐：“赶紧把我皇兄找来，让他亲眼看看，白蓁蓁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她光顾着痛快了，差点忘了，这出戏就是专门要做给沈离看的。 只要沈离看清了白蓁蓁的真面目，绝对不会再想着让她重新做靖王妃。 沈纯熙气得快爆炸了，立刻就要上去将这些人都给揍一顿。 白子洛也生气，但看到沈纯熙这么不冷静，他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把人揍一顿，只会让人说我们恼羞成怒，对小妹的名声更加不好。”白子洛拉住她。 “那你说怎么办？”沈纯熙吼他。 白子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正发愁之际，已经听到白蓁蓁说话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獐头鼠目丑地像猪，出门都能把人给吓死。考了个秀才几年都没能当官，家底变卖得就剩下个空壳子，窝囊的比狗都不如，我堂堂护国公嫡女，跟你睡？” 徐彦没想到自己的现状会被白蓁蓁扒个底掉，顿时恼羞成怒：“你闭嘴，你个被休了的破鞋，谁不知道你春闺寂寞，如今还装什么清高？” 白蓁蓁看着他，忽然冷笑：“徐彦，手上的伤好了吗？” 徐彦被她一提醒，忽得发觉手臂上似乎更痛了，连简单的抬手都有些费劲。 “本小姐就算养男宠，也不会眼光如此不济，看上你这种家世不行人品不行学问也不行的废物。”白蓁蓁嗤笑，“听说你尚未娶妻啊，没人愿意嫁吧？也是，身上连一两银子药费都付不起的人，怎么可能有人看得上？” 徐彦脸涨的通红，他家境窘迫，这事儿是公认的，已经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了，白蓁蓁现在说他一两银子都付不起，这不是公然侮辱他吗？ 此时，沈沐瑶在人群中大叫：“对啊，你该不会是付不起诊金，故意来毁白家四小姐清白的吧？” 第252章 沈离亲自下场放石锤 白蓁蓁朝沈沐瑶看过去，知道她是因为沈樱的事才帮她，轻轻朝她点头致意。 徐彦虽然带了几个托儿，但玲珑阁大多还是路人，路人总是容易被带节奏的。 白蓁蓁回头，给白子洛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解决流言的最好办法，不是自证清白，而是用更大的流言盖过去。 徐彦见大家都在笑他，顿时急了：“你、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你的手到现在都没有好，不正是因为没有钱，我才不给你治的吗？”白蓁蓁笑吟吟的看着他。 徐彦急了，手忙脚乱的翻自己身上的银子，从袖口和腰间还有鞋底各翻出一些碎银子：“我怎么没有一两银子？这不是吗？” 这一番举动，引起了更多人的嘲笑。 一两银子都要找这么久的蠢货，居然意淫护国公府嫡女会勾引他？ 安乐公主气坏了，眼看话题就要往别的地方跑，白蓁蓁勾引男人的事情倒是没人讨论了，她怎么能坐得住？ 沈纯熙此刻也冷笑一声：“一两银子？连玲珑阁的菜都吃不起吧？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蹭饭的吗？那你乖乖等着，看你可怜，我们吃完剩下的都给你。” 玲珑阁吃饭的众位路人纷纷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人喊了一句：“我这儿剩下的也可以给你！” 徐彦的脸涨的通红，越是窘迫，他越是想着淑贵妃答应过的赏赐。 要是这次能让白蓁蓁毁了名声，他就再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你不承认也由不得你，我亲眼看到你屁股上有颗黑痣，你要是没跟我睡过，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徐彦情急之下，瞎编了一条。 “你敢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你屁股上究竟是不是有一颗黑痣吗？”徐彦话说出口，简直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他就不信，白蓁蓁还能真的当众脱衣不成。 她要是不脱，就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她要是脱了，这么多人看着，她的清白也不用要了。 简直是无解的阴谋。 这一句话，又将众人的焦点集中在白蓁蓁身上。 一个高门贵女被休之后，自甘堕落，与徐彦这样下流的人厮混在一起，才是大家最爱听的戏。 徐彦没钱又怎么样？跟白蓁蓁下贱不冲突啊，说不定她就好这一口呢？ “你脱啊，不敢了吧？”徐彦听着舆论似乎有朝他这里转变的驱使，立刻又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跟他一起来的几个托儿也大喊：“脱啊，不脱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这下，连沈纯熙也着急了：“他们怎么能这么说蓁蓁？你别拦着我，让我去揍死他！” 白子洛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沈纯熙的胳膊呢。 他立刻放手，跟沈纯熙一起，一人抄个板凳：“揍死他！” 忍个屁，再忍就气死了。 两个人一脸怒气的冲过来，路人哪里敢拦，徐彦得意的面容还挂在脸上，就被白子洛当头一凳子敲了下来。 “啊——打人了——” 沈纯熙紧随其后，照着他的脸又来了一下。 徐彦吓得连忙后退，后面就是没滚完的楼梯，这下好了，再一次咕噜噜滚下来，彻底滚到了一楼。 围观人立刻退后，给他腾出一片空地来。 徐彦一头一脸的血，哎哟着直叫唤，围观的人就远远看着，谁也不敢再说话，生怕也被揍。 但人的本性就是吃瓜，这么大的瓜，离远点也要继续看下去。苏丹小说网 “你们说不过我，就要打人了是吧？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啊？”徐彦疼得要命，却想着自己这顿揍不能白挨，一定要把白蓁蓁浪荡的名声坐实，好去拿淑贵妃的赏赐。 “你自己勾引我，如今还要让人打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啊——” 又一脚踹到徐彦的胸口上，徐彦惨叫一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就见靖王沈离脸色铁青的站在他身边，眸中散发着怒火。 徐彦一看到他，立即道：“靖王殿下，你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她借着行医之名到处勾引人，您休她休得好啊。说不定她在玉陵王府住着的时候，就已经给你戴绿帽子了呢！” 徐彦已经豁出去了，他知道这场戏最重要的人就是靖王。 只要白蓁蓁声名狼藉，靖王从此唾弃他，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能不能一步登天，就看这一次了！ “放肆，谁允许你擅自议论本王的王妃？来人，把他送到官府去，大刑伺候！”沈离哪里忍得了自己的私事被人这么说。 就算白蓁蓁真的勾引了别人，也绝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拆穿。 “皇兄，”安乐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她忿忿起身，“你还要维护她到什么时候？她尚未与你和离就住进玉陵王府，谁知道她是怎么给大皇兄看病的？” “这流言当时就闹得沸沸扬扬，你不信也就罢了，如今又闹出一个来，连白蓁蓁屁股上的黑痣都知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沈离眼神不善的看向白蓁蓁。 他一直怀疑白蓁蓁和沈琢之间有私情，苦于没有证据。现在有人证实白蓁蓁的本性，他还有什么好不信的？ 他一直那么想挽回白蓁蓁，她却把自己的感情当垃圾，随手就扔！ 不但扔了，还能跟徐彦这样的人勾搭上，把他当做什么？ 一瞬间，他血液直接冲上大脑。 白蓁蓁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喜欢！她不配！ “本王究竟哪里对你不好？你要去外面偷人？”沈离悲愤的看着白蓁蓁，一字一句道。 白蓁蓁震惊了。 她没想到沈离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么说，不就是坐实白蓁蓁在尚未和离的时候，就已经跟人有私，背着他偷人了吗？ 整个玲珑阁都鸦雀无声了一瞬，随即爆发更大的议论之声。 靖王亲自下场石锤了啊！ 连他都这么说，那白蓁蓁不就确定跟玉陵王有私了吗？ “本王那么信任你，给你王妃之位，你这么做，对得起本王吗？”沈离愤怒的看着白蓁蓁，“本王竟然从未看出，你是如此下贱之人！” 第253章 鱼死网破 不仅是白蓁蓁，连玉陵王都名声都受到了侮辱。 白蓁蓁入玉陵王府是为了治病，连承明帝都允许了的。别人就算要说什么，也得顾忌皇权。 可如果是沈离说出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作为受害者，被自己的妻子和兄弟背叛，别人只会说他可怜。 而白蓁蓁和沈琢，一个承担水性杨花之名，另一个承担背弃兄弟之不义。 沈琢刚被封为亲王没多久，这一个屎盆子扣下来，他恐怕再也不会被承明帝看中了。 白蓁蓁一时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信了自己跟人有私情，还是要借机毁了沈琢。 安乐公主高兴坏了，忍不住嘲讽道：“我皇兄不喜欢你，你就如此寂寞，要勾搭别人么？” 她巴不得把白蓁蓁的谣言传得满天飞，这下，看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沈离这对兄妹的无耻程度再一次刷新白蓁蓁的下限，她对着安乐公主冷笑：“是啊，没想到如今，最理解我的竟然是我的小姑子。我婚前怎么会想到，我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居然身患隐疾，不能人道。我嫁入王府三月有余，半点为人妻的快乐都没有尝到。” “不光是我，不如你去问问云侧妃，她一定也很难熬，早就偷了人，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一定是谁的呢。” 白蓁蓁心中发了狠，毁她名声是吧？ 行，反正她名声也没好到哪去，这辈子也没打算再嫁人，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自证清白哪比得过拉人下水啊。 玲珑阁上上下下，众人再次震惊。 白子洛和沈纯熙都惊得说不出话来，白蓁蓁在说什么？ “你胡说，”安乐公主尖叫起来，“我皇兄那般威武勇猛，怎么会，怎么会……” “你是他亲妹妹，你当然不知道。”白蓁蓁看着沈离，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来，“既然今日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妨承认。” “我曾爱靖王殿下爱的发疯，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不可能非要与殿下和离。”白蓁蓁叹息，随手摘了一根松针拈在手里，“就这么大一点，能有什么用？我也不想守活寡啊。” 沈离气昏了头，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白蓁蓁在说什么，沉声怒道：“你竟敢如此污蔑本王！” 他身体有疾，那是跟白蓁蓁和离之后的事，况且，他分明已经快治好了。 最重要的是，白蓁蓁嫁过来三个多月，他压根就没有跟她圆房，说他有隐疾，这话不是妥妥的污蔑，还能是什么？ 白蓁蓁微微冷笑：“这不是殿下自己要问的吗？你问原因，我就告诉你。” 气死你个大傻逼。 沈离大怒：“本王根本就没有碰过你！” 白蓁蓁微笑道：“你大腿根上有一颗痣，要是没有碰过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敢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吗？” 沈离怒急攻心，冷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腿上当然没有痣，但这件事的恶心程度在于，他不能脱衣服给大家看。 就算他脱了衣服，也没办法真的澄清流言，他不可能到处跟人解释自己身体没问题。 沈离喉头腥甜，胸中一股怒气翻涌，好半天才平复下来：“那你是承认了，你跟玉陵王有私，跟这个姓徐的也有私？”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回到白蓁蓁身上。 白蓁蓁轻笑一声：“沈琢的腿残废成那样，他能干得了什么？至于这个徐彦……” 白蓁蓁冰冷的目光看向徐彦：“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亲口说说，我和你究竟有没有睡过？” 徐彦快吓死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闹到最后，会把靖王牵扯进来。 但他已经得罪了护国公府，更加不敢临阵倒戈，他咬牙道：“自然是有的！” 白蓁蓁笑了：“本小姐身份尊贵，挑的都是容貌端正，家世清白，身体健康的人。你这样丑陋的穷酸秀才，配吗？” 一直听着她说话的沈沐瑶深以为然：“确实，养面首怎么会养这么恶心的废物。” “你、你屁股上有痣，你无论如何都抵赖不掉！”徐彦再一次垂死挣扎。 沈离的脸色更差了，要不是他这么说，白蓁蓁怎么会顺势想到让他脱衣服？ “就是，你抵赖不掉，你敢脱衣服让大家看看吗？”安乐公主气急，跟着大声喊起来。 沈离大怒，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够了！” 计较她有没有痣，还有什么意义？白蓁蓁都亲口承认偷人了，她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 再说下去，也只会更让别人议论，是自己有问题。 “来人，把这个徐彦拖到大牢里，严刑拷问，今日在场所有人，谁都别想逃掉！”沈离气极了，他已经看到有人在暗自窃窃私语。 一定是在嘲笑他有隐疾！ 吃瓜的人没想到厄运转瞬间就降临到自己身上，顿时喊起来：“我们只是来吃饭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白子洛阴阳怪气的笑一声：“靖王殿下好大的威风，要把我和纯熙郡主一起抓走吗？” 沈离冷着脸，抓别人也就罢了，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 白子洛拉着沈纯熙率先打开玲珑阁的大门：“既然不抓，我们就走了。” 他一开门，玲珑阁里吃饭的人全都溜了出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离眼看着白子洛放走所有人，气得双手握拳，牙根子都咬得痒。 偌大的玲珑阁，最后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还在原地。 谁都没有先说话，最后还是胡梦甜忍不住了：“这事儿……只是一场误会吧？” 从徐彦出面开始，摆明了是栽赃陷害，哪里来的误会。 “是不是误会，都不重要。”白蓁蓁冷笑一声。 该坏的名声也都坏了，谁也没法挽回。 沈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蓁蓁，你好恶毒的心！” 他怎么都没想到，白蓁蓁居然会如此对他。一个国家的储君，怎么可能是一个身患隐疾的人？白蓁蓁分明就是要断了他入主东宫的可能！ 白蓁蓁没有甩开他，只是看着他冷笑：“不妨问问你那好妹妹，再回去问问你的母妃，到底谁恶毒？” 如果不是她们想坏她清白，白蓁蓁也不会有将计就计的机会。 淑贵妃要害她，最终还是报应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也算老天有眼吧。 至于那个徐彦—— 他迟早会发现他的手已经治不好了，白蓁蓁给过他机会，是他坚持要害她。 那可就不能怪她见死不救了，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 安乐满脸苍白的看向沈离，这件事变成这样，她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 “你跟本王回去！”沈离愤怒的拉着白蓁蓁往外走，惹出这么大的事，就想这么置身事外吗？ 第254章 恶有恶报 “我凭什么要跟你走？”白蓁蓁甩开他，顺便甩了他一耳光。 “啪”得一声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玲珑阁里，胡梦甜震惊的瞪大眼睛。苏丹小说网 她一直希望白蓁蓁能跟沈离和好，这样，她也不算抢了白蓁蓁的。 但今天这件事之后，她只觉得白蓁蓁实在有些……彪悍。 都这样了，她还沈离还有和好的可能吗？ 还有，今天的事情迟早会传出去，她这样的名声，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任何人愿意娶她了。 “你告诉本王，”沈离阴森森的看着白蓁蓁，像是要吃了她一样，“你究竟有没有跟他睡过？如果没有，你是不是跟别人睡过？” 白蓁蓁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关你什么事？我和你还有关系吗？” “当然有！”沈离大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本王在追回你吗？你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 “我笑死了，我都跟你和离了还得守孝三年是吧？”白蓁蓁在心里翻个白眼，“你刚才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你下场，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你处处算计我，听风就是雨，还好意思说你在追回我？”白蓁蓁道，“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女性，都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本王那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以为你真的跟那么徐彦有……”沈离瞪着眼睛，“他都说了你屁股上有痣，本王怎么能不多想？” “随你怎么样吧，”白蓁蓁转身离开，“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去。” 沈离还想追，安乐不甘心道：“她都承认找男宠了，你还追着她做什么？” 白子洛回头比个拳头的手势，沈离吓了一跳，步伐一缓，白蓁蓁已经离开了。 沈离满腔翻涌的怒气无处发泄，猛地一圈砸到了桌上，黄梨木的桌子纹丝不动。 “她真的不值得本王喜欢是不是？”沈离眼中阴沉，忽然转过身问安乐。 安乐吓了一跳，忙道：“当然，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 胡梦甜欲言又止。 沈离却连她也不放过：“三公主，你觉得呢？” 胡梦甜顿了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或许有些误会……” 沈离立刻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瞪得溜圆：“你也觉得有误会是吗？本王误会了她那么多次，说不定现在也是误会呢？” 安乐快气死了。 沈离又继续道：“可是，她现在这样的名声，本王也无法再娶她了。” 天下人的非议，他还是承受不住的。 安乐恨透了沈离对白蓁蓁这副神情的样子，大声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名声吧！” 沈离被她一提醒，忽然有些懊恼，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现在不仅没能拉沈琢下水，还连同他自己的名声一起脏了。 “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沈离挺直了身板，“云侧妃已经有孕，待她生下孩子，世人自会知晓本王清白。” 几日后，康平伯府。 徐夫人万万没想到，淑贵妃居然会亲自出宫！ 虽然白蓁蓁没了名声，但是靖王的名声也没有了，尽管徐彦催了她好多次，她哪里敢进宫要赏赐？ 但淑贵妃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贵妃娘娘……”徐夫人不顾院子里下人们都看着，立刻跪倒在地，“这都是白蓁蓁那个贱人瞎说，不能全怪我们办事不力啊。” 淑贵妃低着头，眼神不善的看着徐夫人。 徐夫人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现在京城里的百姓都在说，白蓁蓁先前那么喜欢离儿，要不是因为离儿不行，她是绝不可能和离的。”淑贵妃的声音里带着恶毒，“本宫让你办事，你就是这么给本宫办的！” 徐夫人大惊，连连磕头：“贵妃娘娘饶命啊，这话不是我们说出去的，全都是白蓁蓁……” “行了，”淑贵妃幽幽道，“离儿如今名声不好，却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给他多选几个妾室，让那些妾室赶紧有孕就行了。” 徐夫人忙道：“贵妃娘娘说的是。” 忽然，她心头一惊，淑贵妃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她有些害怕道：“娘娘……” “你那大女儿，我瞧着就不错，好生养。”淑贵妃道。 徐夫人哪里肯舍得，哭着去拽淑贵妃的衣角：“娘娘，她才十四岁啊！” “给离儿当通房，很合适。”淑贵妃冷声，“准备准备，今晚就送过去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徐夫人惊呼一声，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 白蓁蓁，都是她的错。 是白蓁蓁害了她的女儿！ 当晚，一顶小轿从靖王府侧门进入，哭声响了一路，到了靖王府时，终于孱弱起来。 沈离没想到自己的母妃居然如此行事，当即大怒：“把人送回去，本王早说了，不要别的女子。” 云出岫肚子里的孩子就足够挽回他的名声，等她的孩子出生，大家就再也不会讨论自己的身体问题，他何必要作践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然而他不要这个姑娘，淑贵妃却也绝不肯把人放回去，居然把人送到了她之前提及过的那个有九个妾室的远房叔叔那里。 今夜过后，那个叔叔有十个妾室了。 又过了一日，徐彦捂着发黑的手指，去护国公府门口跪求白蓁蓁。 “四小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吧。”他声嘶力竭的吼，居然绝望的大哭起来，“是我不要脸，是我不该诋毁四小姐的清白！” 无数人围着他看，很快有人把他认了出来：“这不是先前那个说四小姐跟他睡过的人吗？” 徐彦一听，顿时惨叫着跟人澄清：“四小姐怎么会看上我，那都是我瞎说的，你们别再说了！” “求四小姐开门，救救我的性命吧！” 护国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白蓁蓁站在门口：“人还挺多。” 人性嘛，不就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挤？ “四小姐，求你救救我，”徐彦伸出自己已经焦黑的手指，不知为何，连其余几根手指也变黑了，“小的不该诋毁你，求你救救吧。” 他哭得鼻涕都出来，半点不可一世的样子都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救你？”白蓁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清冷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现在她都已经豁出去了，名声也没了。 才来求她？晚了！ 第255章 去自首 “我知道错了，我都是被逼的……”徐彦哭着跪地求饶。 白蓁蓁冷笑：“谁逼你了？你要是不做这件事，谁还会要了你的命不成？” 徐彦哑口无言。 他帮着淑贵妃对付白蓁蓁，就是想要得到赏赐。 “我、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这才会陷害你，”徐彦跪着上前几步，哀求她，“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你要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围观的人看了半天，有心软的：“四小姐就救救他吧，怪可怜的。” 白蓁蓁看一眼说话的人，是个姑娘，看面相是个软弱的。 “他可怜，我就不可怜么？若不是我心志坚定，被他空口白牙毁了清白，岂不是要找根麻绳吊死了？”白蓁蓁心平气和的说道。 不是解释，但有理有据。 先前那个姑娘被她反驳，此刻也有些脸红。 “徐彦，你无非是现在要病死了，才来白府门口说这些话。要是你没病，你还会来吗？”白蓁蓁低头看他，“先前我要救你，可是你自己拒绝的，现在也别说什么我铁石心肠。” “关门，送客。”白蓁蓁说完这四个字，就算是把这件事的结果给交代了。 徐彦顿时疯狂的磕起头起来，没一会儿，护国公府门前的台阶上就染上了鲜血：“我愿意将功补过，我愿意向四小姐道歉，告诉所有人这事儿是我在诋毁，求四小姐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啊！” 徐彦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别的念头了，会不会得罪人，以后该怎么过，他通通都想不到。 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这条命一定不能丢。 “不是诋毁啊，我确实养男宠。”白蓁蓁微笑，看起来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打算留给徐彦。 到了现在，白蓁蓁反倒想明白了。 她这么个名声，不仅能躲过沈离的纠缠，还能摆脱任何人的纠缠。 就连沈纯熙都想着要把哥哥介绍给她，等白余墨回来了，还不一定怎么让她选下家呢。 徐彦怔怔的坐在台阶上，心底一片冰冷。 完了…… 他早该想到，像他这样的人，不过是大人物斗争时牺牲的棋子罢了。 他还有什么筹码，让白蓁蓁给他治病呢？没有呢。 正当她心如死灰至极，就听到白蓁蓁继续道：“不过，你说我跟你这样的人有一腿，实在是让本小姐恶心。不如你去靖安司自首，等你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或许我会心情好一些，让别人来救你。” 徐彦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又磕了几个头：“四小姐放心，我一定去，我这就去自首！” 他慌慌张张立刻转身而去，朝靖安司的方向狂奔。 他的手指已经黑了，再过不久，说不定整个手都保不住了，他得快些。 就在徐彦刚走不久，承明帝传来口谕，让白蓁蓁即刻入宫。 原因没别的，胡梦甜回宫了，她也该跟胡梦甜住在一起，继续打探“长寿丹药”的方子了。 白蓁蓁把治疗徐彦的方法写在纸上，递给白子洛：“随便找个大夫，让他按照上面做就行了。” 白子洛见她要走，起身相拦：“陛下说不定会为难你。” 玲珑阁发生的事肯定已经传到宫里去了，这事儿涉及到了承明帝的两个儿子，他不可能不生气。 “总不至于杀了我。”白蓁蓁微笑，“父亲就要回来了，他有这个心也得往后放放。” 白子洛始终还是不放心，但皇帝到底不是菜市场，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他再不放心，也只能在家等消息。 白蓁蓁很快进了宫，出乎意料的，胡梦甜居然在宫门口不远的地方迎接她。 等她干什么？白蓁蓁有些狐疑。 胡梦甜暗自垂下眼眸，今日是承明帝服药的第六天。 姬老头和云襄都希望在白余墨回京之前解决此事，毕竟，多一个武将，就多一分变数。 所以药量下得猛了些。 她刚从紫宸殿过来，承明帝已经浑身疲乏倦怠，要不了一会儿，就要彻底瘫痪了。 胡梦甜自认如果是她，短时间内解不了承明帝身上的毒，但她不确定白蓁蓁可不可以。 这种时刻，她一定要拖着白蓁蓁，不能让她接近承明帝。 “三公主这是特意来接我吗？”白蓁蓁问道。 胡梦甜立刻换了一副柔和的笑脸：“我担心你那日之后心情不好，我们毕竟是好姐妹，当然要来劝劝你。” 白蓁蓁不想当这个“好姐妹”，但也无意跟她在这种事情上争执。 “我要先去面见陛下。”白蓁蓁道。 她之前就跟承明帝晨昏定省，现在回来了，当然也得去说一声。 胡梦甜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说是一起去，她却想着怎么拦住白蓁蓁才好。 想了想，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大家都现在都说你养男宠，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 白蓁蓁纳闷了，她难过什么：“三公主想多了。” 胡梦甜又道：“其实这件事也不全怪靖王殿下，要不是你性子这么倔，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的。” “对，不怪她。”白蓁蓁始终觉得胡梦甜脑子里装的都是屎，这也想管那也想管，你要是跟她吵，她还能讲出一堆道理来。 胡梦甜一噎，见白蓁蓁完全没有回应的样子，一咬牙，道：“我知道，你其实不在乎靖王想什么，你在意的是云襄吧？” 白蓁蓁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胡梦甜。 云襄跟她划清关系的时候，胡梦甜在现场。 她想问，这么长时间，早就可以问了，但偏偏选在今天。 “你现在这样的名声，云襄会怎么想？”胡梦甜试图乱她的心智。 白蓁蓁敛下睫毛，轻轻笑了一声：“他要怎么想都随他，左右他要娶的人也不是我。” 胡梦甜有些着急：“你就一点都不着急，自己在心爱的人心里是什么样子吗？” “心爱之人？”白蓁蓁看她，“三公主以为我在玲珑阁说的话都是假的？我确实养了很多男宠，也与很多人暧昧不清，云襄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胡梦甜瞪大眼睛：“你……” 她想乱白蓁蓁的心智，没想到却是自己先受不住。 胡梦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道：“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和靖王殿下在一起，他身份高贵，又对你一往情深。其实他那方面已经好了，你重新嫁给他，以后也能过得更好不是吗？” 白蓁蓁幽幽地看着她：“所以呢？” 胡梦甜松了一口气，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道：“靖王还在两仪殿，我带你去见他，你们好好将彼此的误会说一说。” 第256章 淑贵妃，你好大的胆子 白蓁蓁明白了，她要是一开始就想让自己去找沈离，没必要拿云襄来试她。 所以，最大的可能，胡梦甜不想让自己见到承明帝。 为什么呢？她不明白，但她不用明白，胡梦甜越不想让她做的事，她越要做。 “我去给陛下请过安再去。”白蓁蓁道。 胡梦甜没了法子，朝不远处的几个侍卫使起了眼色。 这是他们大月国在大景皇宫的奸细，原本不想动用他们的，但是现在不动也没有办法了。 反正承明帝也快瘫痪了，皇宫很快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也不必担心暴露。 几个侍卫正要动，就见承明帝身边的赵公公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太监：“四小姐，陛下说请您快些过去。” 胡梦甜大失所望，忍着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赵公公有些为难：“老奴也不知……只是，玉陵王到了。” 胡梦甜眼前一亮，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沈琢到了，等承明帝瘫痪，云襄再吹吹耳旁风，沈琢会暂时拿到京城的掌控权。 “还有，淑贵妃和靖王殿下也在。”赵公公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又给白蓁蓁多说了一条信息。 胡梦甜顿时皱眉了，靖王不在两仪殿待着，来紫宸殿干什么？ 这下两个儿子都在，承明帝还不一定给谁委以重任呢。 白蓁蓁和胡梦甜一起到了承明帝门口，守门的太监将胡梦甜挡在门口道：“陛下只宣昭四小姐一人。” 胡梦甜一急，刚要说话，赵公公呵斥道：“三公主又不是外人。” 随后给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胡梦甜这才得意起来。 两人一起进殿，承明帝坐在上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淑贵妃愤怒的指着白蓁蓁：“大胆白蓁蓁，还不跪下！” 白蓁蓁环顾了一圈大殿，除了安乐公主不在，其他该来的都来了。 “臣女白蓁蓁，参见陛下。”白蓁蓁行完了正常的礼节，站起身，腰板停止，“敢问蓁蓁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跪。” “你在玉陵王府勾引沈琢，秽乱皇室，你还敢不认吗？”淑贵妃愤怒的指着白蓁蓁。 沈离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忍。 他不想为难白蓁蓁，可是淑贵妃却咽不下这口气，非要给她安上一个还未和离就偷人的帽子。 白蓁蓁若是在和离后养男宠，那就像沈沐瑶一样，虽然名声不好，但谁也管不着她。 可如果是在还未和离的时候，就已经勾引别人，那可是死罪。 沈离想好了，等白蓁蓁要被定罪的时候，他就出面替白蓁蓁求情，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先当个侧妃，保全她的性命。 好让白蓁蓁知道，在她最危难的时候，还是只有自己会救她。 白蓁蓁再环顾一圈，云襄安然的伫立于承明帝身后，一派淡然的样子，仿佛殿内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她的心忽然一紧，玲珑阁的事，他都知道了吗？ 云襄原本不想说话，被她这么一看，不知道怎么就没忍住，淡声道：“白蓁蓁住在玉陵王府，是陛下同意的，为的是给玉陵王殿下治疗腿疾。” 白蓁蓁丝毫不领情，辩解的话自己说：“沈琢就在现场，我又没有勾引他，难道贵妃娘娘不会问问他本人？” 沈琢的腿好了许多，不仅出门不再需要轮椅，现在站起身来说话，也没有半点障碍。 “我说了，贵妃娘娘不信。”沈琢露出一个鄙视的表情，眼里都是对一个替代品的不屑。 淑贵妃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她身为后宫身份最贵重的贵妃，无论哪个皇子公主，她都可以教训两句。 可是沈琢不一样。 他是先皇后的儿子，他是嫡子。 淑贵妃只得恨铁不成钢道：“琢儿啊，你常年不在京城，不知京中斗争险恶，你这是被她给骗了！” “她连男女大防都不顾，借着治腿的名义接近你，跟你共用一个净池，不就是在勾引你吗？” “母妃当然知道，你稳重自持，不会被她给勾引，但她有这个心，就不得不罚！” 沈琢缓缓抬起下巴，光是一个眼神，就看得淑贵妃心中一颤。 什么叫身份压制？他对淑贵妃就是。 “你也配做我的母妃么？” 淑贵妃的脸顿时白了一片，有些结巴道：“本宫管理后宫多年，宫中的孩子都唤本宫一声母妃，本宫一片好意，也是拿你当自己亲生的儿子看待，见你被白蓁蓁欺骗，于心不忍。” 承明帝显然不想管这场纷争，他宠爱淑贵妃，但也知道沈琢对她有意见。 他目光不善的看向白蓁蓁：“你告诉朕，在还未与靖王和离的时候，你有没有勾引过琢儿？” 沈琢道：“儿臣已经说过了，没有。” “白蓁蓁，你说。”承明帝无视他的话。 沈离连呼吸都放缓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白蓁蓁一定跟沈琢有点什么。他想利用白蓁蓁的过错去救她，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却又害怕白蓁蓁真的承认勾引过沈琢。 沈离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白蓁蓁想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她抬头看向承明帝：“陛下可能忘了，湘王案是我父亲告发，先皇后一家抄家问斩，跟我父亲脱不了关系。”苏丹小说网 云襄神情微动。 承明帝顿时瞪大了眼睛。 赵公公吓得瞳孔放大，额上的冷汗刹那间渗了出来。 白蓁蓁好大的胆子！ 谁不知道湘王案是陛下的逆鳞，多年来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及！ “沈琢怎么会对我有意，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而去勾引他？”白蓁蓁若无其事的把这件事说完。 承明帝猛地一拍桌子：“放肆。” 白蓁蓁道：“陛下若是觉得这样的理由都不够，臣女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沈琢伤在腿上，治疗需用药浴，我不得不时刻观察他的反应，来决定下次药浴的药材。” 白蓁蓁说得有理有据，承明帝虽然还沉浸在湘王案的愤怒中，却也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淑贵妃心头震惊，她万万没想到，白蓁蓁胆大至此。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代表她不是故意的，”淑贵妃道，“也许她就是因为沈琢恨护国公府，才会借机跟沈琢攀关系……” 淑贵妃口不择言，说到这里，却也自己猛地顿住了。 后宫不得干政，她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 她看向承明帝，果然，承明帝的脸色也已经沉到了最底。 “淑贵妃，你好大的胆子。”承明帝一字一字道。 第257章 淑贵妃洗不清嫌疑了 “陛下恕罪，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口快，臣妾无心的。”淑贵妃立刻跪倒在地，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再说。 承明帝轻轻吸一口气，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殿内一片寒蝉若惊。 好半天，他觉得给够了淑贵妃教训，才道：“起来吧，以后这种话不可再说。” 淑贵妃战战兢兢起身，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白蓁蓁不卑不亢道：“陛下还要别的话要问吗？” 承明帝将目光看向她，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没有半点皇室中人的样子，幸好她已经和离了。 “淑贵妃，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承明帝缓缓道。 淑贵妃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她本来就全凭猜测，没有实证。 还以为白蓁蓁经不起流言蜚语，一人一句也能把她打趴下，谁知道，她居然把湘王案都搬了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 难道就这么放过白蓁蓁？ 就在淑贵妃不甘心的时候，门外传来通报：“陛下，靖安司的人请见，说是为了白家四小姐在玲珑阁一事，事情闹得很大，百姓们都想知道真相。” 淑贵妃刹那间惊喜万分。 她不知道玲珑阁的事为什么又闹起来了，但既然百姓们都在讨论，那她就又有了机会将白蓁蓁打入地狱！ 她看向沈离，人人都知道白蓁蓁是个不检点的女人，现在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没有人会再娶她，白家就算战功赫赫，也不会有人能通过白蓁蓁，成功拉拢到白家。 “陛下，”淑贵妃脸上重新带了笑容，“京城百姓们听风就是雨的，既然连靖安司的人都找上来了，不如就让他们进来，也好还给蓁蓁一个公道。别让别人以为，她在和离之前，就已经跟人有染了。” 承明帝听淑贵妃这么说，也道：“那就让靖安司司丞进来吧。” 靖安司司丞只有六品，却管着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案子，位卑而权重。一般来说，是皇帝信任的人才会才会放到这个位置上锻炼，攒攒资历。 这一任司丞刚上任几天，三把火烧得正旺。 司丞钟淼很快就进来了，恭恭敬敬给承明帝行了礼，冷声道：“陛下，玲珑阁一事，始作俑者徐彦今日前来自首，事情涉及皇家颜面，微臣不敢自专，特地来请示陛下。” 淑贵妃不知道徐彦会临时倒戈，还以为是徐夫人想讨好自己，又设计了什么戏码，当即嘲笑道：“白蓁蓁已经跟靖王和离，此时哪还能涉及到什么皇家颜面？白蓁蓁，司丞好心替你兜着，你不得感谢感谢人家吗？” 白蓁蓁冷笑，徐彦果然去自首了，他为了保命，一定把事情都召了个一干二净。 “确实要感谢司丞大人，还请司丞大人秉公处理。” 钟淼一脸公正：“那是自然。” 沈离忍不住了，他眉头拧得死紧，一把抓住了白蓁蓁的手，想要扯着她跪下。 当发现扯不动之后，沈离自己跪下了：“父皇，此事乃是儿臣的家事，儿臣不想追究了，还请父皇别再问了。” 作为白蓁蓁曾经的夫君，他希望事情到此为止，这是他对白蓁蓁最后一点维护了。 可让他生气和意外的是，白蓁蓁居然不领情。 “为何不追究？”白蓁蓁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事情弄清楚，也好叫靖王殿下、和一些其他对我有意的人，从此对我死了心不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刻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云襄。 云襄差点哑然失笑，什么时候了，她还想试探他的心意。 然而白蓁蓁这样淡然的神色，在沈离看来，却是破罐破摔的表现。 “是啊，事情弄清楚，对谁都好。”淑贵妃火上浇油，等着看白蓁蓁的热闹。 钟淼似乎是忍不住了，他扬首道：“陛下，徐彦刚才像微臣招认，他在玲珑阁污蔑白蓁蓁与自己有私，都是淑贵妃致使的。”苏丹小说网 淑贵妃一怔：“什么？” 白蓁蓁故意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怎么会是淑贵妃呢？事情可要查清楚啊，别让淑贵妃白白蒙冤。” 她阴阳怪气的语气谁都听得出来，沈离顿时愤怒的瞪着白蓁蓁。 “靖王殿下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查案的？”白蓁蓁冷笑一声，“也不是我指证的淑贵妃。” “你到底做了什么？”沈离看着她，眸中几乎有火焰冒出，他低声朝她吼道，“淑贵妃是我母妃，枉本王对你一片心意，你却要害她吗？” 白蓁蓁反唇相讥：“事情还未查清楚，谁害谁还不一定呢！” 沈离浑身上下都透着愤怒的气息：“直到现在，本王都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让你重回靖王府，你名声毁了又如何？本王不在乎，本王还是可以给你侧妃的位置。” 白蓁蓁嫌弃道：“你在不在乎，与我何干？”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么？ “父皇，”沈离抬头朝承明帝奏禀，“儿臣以为，如今已经可以证明，白蓁蓁是在跟儿臣和离之后才开始豢养男宠，其他的事，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让司丞大人回去吧。” 皇帝还没说话，钟淼已经严厉道：“靖安司一向有责必究，既然有人报案，百姓们又在等着案件事实，怎能轻轻放过？” 云襄颔首道：“司丞大人说的是。” 不愧是他选中的司丞，比起上一个唯唯诺诺的家伙来说，无论是心志还是骨气，都好多了。 “那个徐彦，还招认了什么？”承明帝问道。 钟淼道：“徐彦招供，淑贵妃不止找了徐家一家，还有定远侯府和崔尚书府。只是最后事情讨论完成之后，选择了他来做这件事。” “康平伯夫人以治病为名，让他进护国公府求白家四小姐，并希望借机能毁掉四小姐的名声，生米煮成熟饭，或者拿到她贴身的帕子。只是这些都没成。” “后来他们索性想到用谣言来杀人于无形，由徐彦出面，又找了几个人混在人群中，在玲珑阁对白蓁蓁大肆诋毁。” “此时不仅淑贵妃知道，安乐公主也是知情的，她曾给白蓁蓁下了帖子，邀她前往玲珑阁。” 钟淼一连串说了很多，其实这不算全部的证据链，但有了这些牵扯到的人，淑贵妃已经怎么都洗不清嫌疑了。 第258章 沈离对白蓁蓁失望 “你胡说！”淑贵妃猛地大喊一声，她指着钟淼，“你一定是收了白蓁蓁的好处，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不对，不是你，是徐彦。”淑贵妃猛地扑倒在地，声泪俱下的朝承明帝哭诉，“臣妾绝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白蓁蓁串通了徐彦，让他来诬告臣妾。” “陛下要是不信，可以让那几位夫人一起来作证，臣妾大病初愈，前些日子让她们进宫，只是聊以解闷罢了。” “还有安乐，陛下可以宣安乐过来，她给白蓁蓁下帖子，是为了离儿，离儿一直被白蓁蓁迷惑，想让她重回靖王府，安乐也是想劝白蓁蓁好自为之。” “绝对没有什么陷害她的事情！” 淑贵妃把自己身上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不止如此，她还坚信，她刚才提到的几个人都不会松口，她们绝对不会倒戈。 如果只有那个徐彦的证词，是什么都说明不了的。 “父皇，既然淑贵妃并不认罪，何不传召徐彦上殿，让他们对峙？”沈琢淡声开口。 淑贵妃顿时面色发寒：“他算什么东西？一届草民，也配与本宫对峙吗？” 她的颜面何在？皇家的颜面又何在？ 承明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的，他犹豫了。 “陛下，在我们大月国，一向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疑就要审，有罪就要罚。难道大景泱泱大国，不是这样吗？”胡梦甜上前一步，将这件事情往前推了一步。 她看不惯这种伎俩，但这不是她站出来的原因。 她看到了承明帝的四肢已经在不自觉的颤抖，只要再加一把火，让他情绪激动起来，立刻就能瘫痪。 至于其他人—— 姬老头刚才已经说了，云襄假传承明帝旨意，调走了紫宸殿周围的侍卫，现在紫宸殿周围守着的，全部是云襄多年来在宫城内培植的心腹。 沈离脸色沉得不能再沉，他挡在淑贵妃面前，道：“大景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别国公主来管了？” 他能这么说，承明帝却不能这么说。 要是没有外人，这事说不定他就替淑贵妃遮掩过去了，可是大月国的人在这里，这就关系到两国之间的面子问题。 “让徐彦过来，朕要亲自听他说！”承明帝沉着脸吩咐。 淑贵妃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安心。 不会的，徐彦只是个棋子，他知道的不多，就算让他进来，也没有实证。 徐彦被人压着进了殿，低头跪在地上。 “徐彦，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淑贵妃真的致使你去陷害白蓁蓁？”承明帝黑着脸问。 徐彦被吓得不轻，他只是一个小小秀才，连皇帝的面都没真正见过，就隔着老远瞅过一回。 这会儿被带上来，双腿都在哆嗦。 可他想到自己的小命，咬牙道：“陛下，确实是淑贵妃致使我这么做的。我娘家婶子说了，淑贵妃的吩咐，只要让白蓁蓁身败名裂，让靖王殿下厌弃她，就给我黄金白两，还让我进翰林院！” 淑贵妃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你胡说，本宫何时说过这种话？翰林院的官职怎能是本宫说给你就给你的？” “淑贵妃自然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我娘家婶子说的。”徐彦咬着牙，一口气道，“贵妃娘娘还答应她，只要事情办成了，就让康平伯的大儿子从献州回京，接替户部侍郎的职位！” 淑贵妃脸色灰白，仿佛天塌了一般，惊恐的瞪着他。 这是她私下里找徐夫人说的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往外说。 谁知道徐夫人居然为了让徐彦听话，将这些事全告诉了他！ “不，不是，陛下，”淑贵妃迅速反应过来，“臣妾怎么可能干预的了朝廷用人，这些事情，绝对不是臣妾能答应他的事，还请陛下不要被他蒙蔽。” 承明帝幽幽的看着淑贵妃，如今的户部侍郎干得挺好，承明帝打算给他升官。 户部正缺一个位置。 这件事，他确实闲聊的时候跟淑贵妃说过。 “你不能干预，你儿子呢？”承明帝幽幽吐出这句话来。 沈离立刻大惊，连忙跪倒在地：“父皇明鉴，儿臣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承明帝冷笑：“那你的意思，这些都是你母妃一个人做的？她无权无势，没有母家权力，仅凭着朕的宠爱，就已经能左右朝廷用人了？”苏丹小说网 沈离冷汗直流，忙道：“父皇，这件事跟母妃也没有关系，一定是这个徐彦胡说的。” 承明帝心头气血翻涌，觉得一阵头疼。 徐彦有没有胡说，他还不知道吗？ 朝廷用人大事，要没人跟他通风报信，他能知道？ 徐彦此人，跟淑贵妃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忽然，淑贵妃看到了徐彦手上的黑色，她猛地想明白了什么，立刻指着徐彦道：“本宫知道了，你一定是得了怪病，为了治好自己，才会听白蓁蓁的话，来污蔑本宫，是不是？” 徐彦连忙把手缩回去，但已经晚了，大家都已经看见了。 白蓁蓁上前一步：“他确实是得了怪病，今日求到我府上，是我让他去靖安司自首的，许多百姓都知道。” “淑贵妃，他只是自首，也能说是我安排来污蔑你的吗？”白蓁蓁嘴角泛着冷意，“我可不知道你和徐夫人做了什么交易，也编不出这些东西来。让康平伯长子回京，您还真是有本事。” 究竟是谁先动的手，又是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场众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你——”淑贵妃愤怒的指着她，却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要不请陛下把其他人也请过来，分开审问，”白蓁蓁道，“我瞧这位钟大人手段高明，不愁问不出来。淑贵妃，你敢吗？” “白蓁蓁，你怎么能如此恶毒？”沈离愤怒又失望的看着她，仿佛看着一只毒蛇一般，“亏本王一直有心让你回府，你居然害我母妃！” 白蓁蓁脸上带笑：“徐彦确实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才会倒戈，但这不代表他的话就是错的。只要愿意查，总能查出来。靖王殿下从前是被人蒙蔽，如今是连是非都不分了么？” 第259章 承明帝极怒中风 淑贵妃一直惊慌的看着承明帝的表情，她在他身边二十年，实在太了解他的脾气了，忍不住冷汗阵阵。 这一次真的是逃不过了吗？ 不过是毁了女子的名声，她可是贵妃啊，这点事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以为父皇会信你的话吗？”沈离怒斥道。 云襄冷声道：“陛下宽仁，护国公乃是社稷肱股之臣，陛下不会放任他的女儿被人如此污蔑的。” 淑贵妃和沈离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承明帝被架在了道德的高地上，就算有心维护，当着别国使臣的面，也不能放水放的太明显。 “淑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承明帝眯着眼睛，正视着她。 “不是这样的，陛下，”淑贵妃满脸惊恐，吓得连忙跪倒，“臣妾伴君二十余载，为人如何，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承明帝幽幽地看着她：“你为人如何？” 淑贵妃心中猛地一惊。 承明帝继续道：“朕当然是再清楚不过。” 他宠的贵妃，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什么性格。 只不过他从前只以为淑贵妃只是跋扈了些，没想到现在，居然为了污蔑一个女子，连朝政都敢插手。 “你自己作恶也就罢了，居然还让靖王替你从重周旋，实在可恶！”承明帝走下台阶，忽然勃然大怒，一巴掌将淑贵妃掀翻。“户部尚书的位置，是你们可以做主的吗？当朕死了不成？” 淑贵妃冷汗直流，颤声道：“陛下，臣妾没有……” “当真要让朕去审问所有人，把证据摆到你面前，你才肯认罪吗？” 淑贵妃张了张嘴，双眸中满是泪水，她忽然明白了承明帝话中的意思。 今天这件事，她是逃不掉了，但沈离身上不能有污点。 就算沈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孝顺她，她却也还是不能不靠他。 “一切都是臣妾一个人计谋，是臣妾致使康平伯夫人去诋毁白蓁蓁，可臣妾说让她的大儿子回京，是骗她的，臣妾怎么敢真的插手前朝事务？”淑贵妃泪眼盈盈，“至于离儿，他更是毫不知情，他是我的孩子，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可他从进殿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分辨过，每一句都是为了臣妾。他对臣妾孝顺，对陛下更是不敢不尊敬，陛下说他勾连朝臣左右朝廷用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是这样吗？”承明帝看向沈离。 他儿子不多，也不想因为白蓁蓁这个自己讨厌的女子，让儿子受罪。 现在淑贵妃这么说了，他希望沈离能看清现状，借坡下驴。 “儿臣……”沈离心中纠结，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承明帝转头怒骂淑贵妃：“朕让你代管六宫，抚育子嗣，你就把朕的儿子养成这个样子，实在可恨至极！朕的后宫怎么能让你这样的人做主？若是今日，朕听信了你的谗言，让白蓁蓁为靖王偿命，待白卿回来后，朕又该怎么向他交代？” “传朕旨意，淑贵妃掠夺封号，降为郑嫔，迁出两仪殿，去玄武殿住着去吧！” 玄武殿在宣武门附近，名字听着霸气，实际上清冷无比。 沈离愤恨的看一眼白蓁蓁，扑倒在地：“求父皇开恩，此事……儿臣也知道，不是母妃一个人的罪责。” 她做了一辈子的贵妃，现在剥夺封号降为嫔，她以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 沈离觉得淑贵妃养他一场不容易，到底还是没忍心。 要是他和淑贵妃同担罪责，或许，她就不会被处罚的那么重了。 “你！”承明帝气得发狠，两三步跑过去，一脚把他踹到在地，“好啊，朕的儿子，你可真是孝顺！” 他有心放他一马，但沈离现在却看不清形势。 “还请父皇对母妃从轻发落，有什么事，就朝儿臣来吧。”沈离俯下身子，重重磕了一个头。 淑贵妃心中复杂，看着沈离对她一片孝道，忍不住落泪。 承明帝低头看着沈离这个倔强的样子，忽然头上一阵发晕，胸口也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痛万分。 他猛地后退几步，只觉得心跳如鼓，站也站不住。 “陛下——” 一直到赵公公把他扶起来，殿内一片大乱的时候，承明帝才重新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 “朕、朕这是怎么了？”承明帝还能说话，脖子却不能转动，只能转着眼球，满眼惊恐的看向殿内所有人。 “陛下，让外臣来给陛下看看。”胡梦甜立刻要上前一步。 白蓁蓁走得更快：“我来。” 她将手搭在承明帝的脉象之上，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朕……怎么了？”承明帝的手指无意识在颤抖，说话也因为害怕而让人听不清楚。 “陛下，您恐怕暂时不能动了。”白蓁蓁皱着眉头道，“看症状，像是中风。” 胡梦甜惊喜万分，立刻上前指着沈离大声道：“是你，你把陛下气得中风了！” “不……怎么会是我？”沈离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刚要扑上来，却听到一声“站住！” 沈离艰难的回头，见沈琢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满脸的威严与冰冷，比他这个京中养了多年的殿下更有威压。 “父皇是被你气成这样的，你还嫌不够吗？”沈琢道。 紫宸殿内一派混乱，赵公公早就让人去请太医，可是派去请的人，却连门都没有出去，就被外面的侍卫控制了。 紫宸殿此刻已经内外隔绝，无人可以进出。 胡梦甜悄悄朝殿外看了一眼，姬老头的权杖从门外伸进来，像是在告诉她一切顺利。 “陛下怎么会忽然中风？”云襄俯下身来，将承明帝抱到龙椅之上，让他斜靠着。 白蓁蓁看向他，幽幽道：“人在大怒之下，是极有可能如此的。想必是靖王殿下的话，让陛下太生气了。” 云襄嘴角轻轻勾起个弧度，白蓁蓁极快的朝他眨了眨眼。 两人的交流转瞬即逝，谁也没有发现。 沈离听到这话，再一次破了大防：“白蓁蓁，本王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污蔑本王！” 第260章 先皇后 白蓁蓁冷冷的看向他，沈离已经被殿内的侍卫控制，就连淑贵妃想动，也被人给控制了起来。 承明帝疯狂的咳嗽起来，咳了半天，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他两只眼睛瞪得像死鱼眼，喘着粗气：“你个逆子，如今还要气朕，实在太可恨了！” 沈琢上前一步，语调中带着阴冷，没有一丝感情道：“确实可恨，父皇不如削了他的亲王头衔，让他圈禁府中。他和他的母妃，从此都不该在皇城之内出现。” 淑贵妃大惊，她愤怒的指着沈琢：“你在说什么？陛下怎么会听你的蛊惑？” 承明帝又一次咳嗽起来，他瞪着眼睛，愤怒道：“襄儿，让他们都出去，出去……” 云襄看一眼承明帝，单膝跪地：“如今陛下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让玉陵王暂代朝政。” 承明帝此时还没有发现不对劲，他加重了语气：“让他们走，这些事情，等朕好了，咳咳，等朕好了再说。” 沈琢站在阶下，面容冰冷，承明帝不经意的看到他，忽然就恍惚起来。 那么挺拔的身姿，那么清朗的面容，还有脸上冷傲的表情。 原来这个儿子，是这样的。 他站起来，不输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沈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终究还是长成了让他高兴的样子。 ……除了他那双愤恨的眼睛。 先皇后的影子猛地出现在他面前，承明帝惊恐万分，他大怒道：“让他们走，赵怀，赶走他们，让太医来，朕要休息了！” “还请陛下宣旨，让玉陵王殿下暂代朝政，直到陛下康复。”云襄再一次重复一遍。 承明帝心中的惊恐刹那间渗透骨髓，他悲愤道：“你、连你也……” 事到如今，就算是反应再慢的人，也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沈离大怒着掀开两个控制着他的侍卫：“你们竟敢造反，你们好大的胆子！” 白蓁蓁迅速从侍卫手中抽出剑，架到了淑贵妃脖子上，冷笑一声：“靖王殿下再敢乱来，淑贵妃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白蓁蓁，你敢！”沈离嘶吼道。 殿内众人看着白蓁蓁，她站在那里，一身粉衣娇俏无比，浑身散发的杀气却让人心惊。 “玉陵王殿下，”白蓁蓁看向沈琢，“白家会和我一样，支持殿下暂代朝政。” 淑贵妃大惊失色，浑身的凉意从头灌到脚，几个侍卫拔出剑，纷纷都架到她脖子上，让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不多时，两股之间已经流出液体：“别杀我……” 众人鄙夷的看着她，她居然真的吓到尿裤子了。 沈离仍在愤怒的喊：“我杀了你们！” 剑锋划过淑贵妃的脖子，一道殷红的血液顿时流了下来，淑贵妃大喊：“离儿别动！” 沈离眸中划过一丝痛处，他看向白蓁蓁。 这分明是逼宫，白蓁蓁曾经是她的王妃，现在居然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束手就擒吧，靖王殿下。”白蓁蓁冷声。 沈离还想寻求援军，却见连赵怀都已经被人控制起来，低着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心中不免升起绝望。 今日一事，绝不是凑巧。 他一直以为，白蓁蓁和沈琢有世仇，白家就算不支持他，也绝不可能去支持沈琢。 但世间哪有永恒的敌人呢？ 他开始后悔，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都不该跟白蓁蓁和离…… 他不再反抗，任由侍卫们把他绑起来。 “沈琢，沈琢……”承明帝艰难的转动眼珠，一地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出，“朕真是瞎了眼，居然让你回京，朕就该让你死在玉陵郡……” 沈琢分开殿内的侍卫，一步步走到承明帝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我当初就该和我母后一起死，对不对？”沈琢低头看他，眼中说不出的悲凉。 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他却没有尽到任何一点做父亲的责任。 甚至还给他下毒，让他瘸了十几年。 这一刻，他多么想假戏真做，杀了这个凉薄的君王。 “我母后死的时候，说她冤枉，你还记得吗？”沈琢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是冤枉的，整个鄢陵侯府都是冤枉的。她说如果苍天有眼，该死的不是她，而是你。” 他的记忆回到了遥远的幼年时期，那一天，一向慈爱的母后忽然变得凄厉可怕。 “可是苍天无眼啊，她能想到唯一报复你的方法，就是抱着我去跳高台。”沈琢道，“她说，你杀了她全家，她要杀了你的孩子。” “闭嘴，你给朕闭嘴！”承明帝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想起来给他一巴掌，却只能无力的动了动手指。 “她抱着我一起跳下去，我以为我要死了。”沈琢缓缓垂下眼眸，“可是最后一刻，她将我护在怀里，我就躺在她的胸口，看着她身下蔓延出血迹。” “她死不瞑目。”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承明帝大怒着辩解，“是她自己要死的，朕给她后位，朕答应她，等你过了八岁，朕就立你为太子，把大景的江山交给你，可是她呢！” “是她自己不听话，她自己要去送死！” “朕对她还不好吗？这些年，朕一直保留着她的皇后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保留着她的皇后之位？”沈琢笑了，他笑得有些凄惨，但他很快又收住了。 他猛地指向淑贵妃：“找这么个替代品，拿她来代替我的母后，显得你情深似海是吗？” 淑贵妃浑身猛地一颤。 沈琢怒道：“我母后温婉贤淑，端庄善良，她算什么东西？她除了容貌有些许相似，还有哪里像？” 淑贵妃被他说的缩成一团，眼睛惊恐的转动着。 沈离则是今日才知道这个隐晦的秘密，他一直以为承明帝喜欢淑贵妃，是因为真爱。 而他不立淑贵妃为后，是因为想在天下人播一个深情的名声。 居然不是？ 他居然把淑贵妃当成代替品？苏丹小说网 那他呢？ 他这个淑贵妃生下的孩子，难道也是沈琢的代替品吗？ 第261章 湘王遗孤……沈宴 承明帝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很想说点什么，但他除了剧烈的咳嗽，再发不出别的声音。 “父皇，我叫你一声父皇，是感激你给予的一点血脉，”沈琢闭上眼，手上攥紧，“可你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有数。” 承明帝神色苍白无比，云襄去扶他，被他狠狠瞪一眼。 可他现在除了瞪眼，也不能再做别的什么事了。 “陛下，让赵公公拟旨吧，再拖下去也没有必要。”云襄淡淡道。 承明帝满眼写着不可置信，他双唇颤抖，死鱼般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呢？你为何要背叛朕？朕那么信任你！” 承明帝悲戚的笑两声，依旧瞪着他：“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在朕手下，你前途似锦，无可估量。换了新君，你就能保证，他能像朕一样器重你吗？” 云襄没有说话，他从赵公公颤抖的手中接过空白圣旨，在承明帝眼皮子底下，认认真真的写下沈琢监国的旨意。 胡梦甜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 承明帝怒道：“你笑什么？” “陛下雄才大略，养了一头猛兽在自己身边，被咬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还真是令人可笑。”苏丹小说网 胡梦甜扬声道：“如今我们已经控制了皇城，也不怕让你知道。云襄就是当年湘王通敌案的幸存者，湘王的遗孤，你的皇侄——沈宴。” 承明帝骤然间呼吸不稳，瞳孔放大。 就在此时，殿外一道春雷响起，仿佛这道雷是打在众人心间一般，各人的脸色精彩纷呈。 淑贵妃大惊失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当年还未入宫，亲眼看着湘王府和鄢陵侯府灭门，承明帝彼时刚刚即位，做事是那般的决绝，两府门前的鲜血足足流了三天三夜。 怎么会有活口？连一只狗都不应该活下来！ 沈离也惊得连自己还被绑着都顾不上了，他震惊的看向云襄，他居然是自己的兄长？ 白蓁蓁也忍不住看向他，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比之下，沈琢是最淡定的，显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承明帝喘着气，双手双脚颤得更为厉害：“是，是你……” “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可能联合外人一起，造朕的反……”承明帝露出满是泪痕的苍老面孔，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你来替你的父亲报仇了，你要为那个逆贼报仇……” “是朕瞎了眼，朕瞎了眼啊，居然宠幸了你们这样不忠不孝的东西……” 他哭的有些悲惨，沈离忍不住心酸：“父皇……” 但殿内其他人，却不会再有谁注意到他了。 云襄已经写完了圣旨，赵公公被迫捧来玉玺，承明帝忽得又瞪大了眼睛：“乱臣贼子，朕要杀了你们！” 然而他的话也只能是不甘心无力宣泄罢了，云襄将玉玺重重按在圣旨之上。 承明帝无力的垂着手，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胡梦甜轻轻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将圣旨拿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重新交到云襄手上。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该把阴山布防图交给我了吧？”胡梦甜问道。 云襄和沈琢对视一眼。 胡梦甜担心事情有变，立即强撑着道：“你可别忘了，如今围困皇城的人中，有一半是听从我们指挥的，若你们想要反悔，我也不介意重新选择盟友，跟靖王殿下合作。” 沈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三公主，云襄在我父皇身边那么多年，说叛变就叛变，此人绝不可信，你不如现在就跟我合作，只要放了我父皇，我什么都答应你！” 承明帝的眼睛越瞪越大。 胡梦甜冷哼一声：“云襄是我看中的夫君，你算什么东西？” 若非不得已，她才不会破坏这次联盟呢。 云襄缓步走到飘着香气的香炉旁边，轻轻将香炉拧了一圈。 木头挤压的声音传来，龙椅背后的墙壁上，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承明帝仍然在无力的愤怒：“你个乱臣贼子……” 倒是沈离喊得更大声些：“你怎能把阴山布防图送给他们？这是通敌叛国！” 白蓁蓁也扔下手中的剑，愤然道：“沈琢，你知道这样会死多少人吗？前线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你都不要了吗？” 第262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 胡梦甜有些没听明白。 沈琢随意摆了摆手，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殿内的人都听清楚：“把他们拿下。” 话音刚落，四周一阵嘈杂，几十个人涌进来，有内侍，也有早就守在门口的侍卫，他们手中拿着刀剑，通通对准了胡梦甜和姬老头两个人。 而殿外，冲杀声早已响起，大月国在大景皇城的那些内奸，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姬大人，三公主，这是大景的皇宫。”沈琢淡淡道。 大景朝的皇宫，你们这些别国来的奸细，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作祟。 姬老头神情大变，立刻将胡梦甜护在身后，不甘道：“你们居然如此过河拆桥！” 胡梦甜急道：“我们替你铲除了皇帝，又让宫城内乱，你们就想翻脸不认人吗？” “这可算不上过河拆桥。”云襄缓缓开口，手中不知何时有了剑，此刻正指着姬老头。 白蓁蓁也捡起一柄剑，朝沈离身上的绳子划拉一下。沈离还没来记得反应，身上就已经松快了。 “蓁蓁！”他情不自禁喊她。 “这叫请君入瓮。”一个严厉的声音忽然传来。 胡梦甜神情一僵，她惊讶的看过去，刚才还倒在龙椅之上，浑身颤抖气喘吁吁的承明帝，忽然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你们……”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可惜还是已经晚了。 “禁军已经包围了皇城，你们跑不掉了。”承明帝淡淡起身，将刚才云襄打开的密室重新恢复成原样。 “那几张布防图！”姬老头忽然大声惊呼。 “自然是假的。”云襄道，“你们送出了假布防图，等这一仗打起来，就会发现，大景的将士早就布好了包围圈，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至于你们两个，大月国国主会收到消息，你们在大景一切安好在，只是盛情难却，归期推迟。成亲之后，使臣团才会回去。” 姬老头身子有些晃，他站不住了。 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布防图送到边境，快马加鞭昼夜不息，最多不过一个月，就能送到。 等到成婚之后，边境早就已经打起来了…… “你疯了么？”胡梦甜震惊的看着云襄，“我是你未婚妻，你居然这样对我？” 云襄轻笑一声。 “就算你不在乎我，那你自己呢？”胡梦甜忽然大声朝承明帝道，“他是湘王遗孤，难道你不抓他吗？不判他死罪吗？”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但是胡梦甜想不出问题会出在哪里。 姬老头喘着粗气，他也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 云襄的身份是他们再三确认过的，绝不可能出错。 他难道不想替湘王报仇吗？ 为什么他连承明帝都不愿意杀？ “拉下去，关起来。”承明帝才懒得给他们答疑解惑，挥挥手，立刻就有人上前，把他们给拖走了。 胡梦甜直到最后还在看云襄，她知道他可能没那么喜欢她，但她始终不愿相信，他对她会如此绝情。 赵公公带着人将紫宸殿迅速收拾完，脸上神情平静，仿佛只是饭后收拾碗筷这种小事一样。 淑贵妃还被绑着，没人给她松绑，她倒在角落，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如梦似幻。 沈离最先反应过来：“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 承明帝拿起桌上那道圣旨，看了一会儿，放在烛台上点燃。 “胡梦甜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以为我是湘王遗孤。”云襄上前一步，“她拿了一些子虚乌有的证据污蔑陛下，试图让我和玉陵王与他们合作吗，得到边境布防图。” “我们与陛下商量过，若是能借此机会将计就计，不仅边关大捷，还能将他们在皇城内的势力一网打尽。” 沈琢也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儿臣刚才口不择言，还请父皇恕罪。” 承明帝深吸一口气，半晌，亲自过来扶起他：“都是做戏罢了。” 沈琢起身，再行一礼。 承明帝看了他一会儿，沉下声音：“朕确实有些亏待你。你若是因为你母亲，或者因为从前的事恨朕……” “父皇行事，自然有父皇的道理。”沈琢一板一眼道，“儿臣怎么会怨恨父皇。况且，就连我母后当年自尽，恐怕也不是因为怨恨。” “哦？”承明帝抬起眼皮看他。 “鄢陵候通敌，我母后身为侯府唯一的幸存者，这么多年，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沈琢低头，尽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她自尽，或许是因为她对父皇有愧吧。” 承明帝默然不语。 沈离看着面前这副景象，不知为何，就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以往，承明帝很宠爱淑贵妃，也很宠爱他，他们才是一家人。 可是现在，尤其是得知淑贵妃只是先皇后的替身后，他更加觉得，自己在承明帝心中无足轻重。 只有沈琢才是他嫡亲的孩子。 “父皇，他们说云襄是湘王余孽，您没有查过吗？”沈离十分不甘心。 承明帝冷冷的看着他：“襄儿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若真是通敌余孽，朕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云襄淡淡行礼：“多谢陛下信任。” 承明帝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这次的事，还是多亏了你和琢儿。” 沈离：…… “都下去吧，”承明帝转身，重新做回龙椅之上，抚着额头，“朕有些累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云襄主动找他告发，这份疑心就消减了一多半。 再加上，他记得沈宴脚裸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而云襄身上是没有的。 “陛下……”淑贵妃泪眼连连，终于在一片狼藉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承明帝厌恶的看向她：“朕不想再见到你。” 淑贵妃浑身一僵，沈离连忙带着她先走，免得她再说了什么，惹承明帝不快。 眼看沈琢要走出大殿，承明帝又叫住了他：“你说的对，淑贵妃嚣张跋扈，与你母后相差甚远。朕以后……不会再宠幸她了。” 殿外不远处，云襄与白蓁蓁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两人相视而立，不远处有宫人匆忙打扫，却也还能看见打斗的痕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云襄看向白蓁蓁。 第263章 沈宴 “挺早的。”白蓁蓁慢吞吞道，“御花园，你跟我划清关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云襄：“……” “因为胡梦甜在场？” 白蓁蓁摇摇头：“我当然不会那么自作多情，她在场，也许是你有意想让她放心呢？是因为你当时说的话。” 云襄那时跟胡梦甜说，白蓁蓁刚刚和离，名声又不好。 沈纯熙听着都气坏了，可见他这些话实在太伤人心。 白蓁蓁浅声道：“你这样的人，温文儒雅，连生气都不会写在脸上，何时对人恶语相向过？”苏丹小说网 “你想要跟我断绝关系，一句话就够了。我又不是沈离那种纠缠着不肯放手的人。”白蓁蓁道，“何况，就算你真心厌恶我，也不会说的那么直白。” 云襄想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他当时只希望她能尽快远离他，不要因为他而惹上是非。 “很久以前就有人教过我，认清一个人，不仅要观其言，还要察其行。”白蓁蓁声音清浅，“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光是救她哥哥回来，就身受重伤。 她怎么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对他没了信心？ “所以你才会上赶着给陛下请脉，免得胡梦甜看出破绽。”云襄道。 白蓁蓁点头：“其实我早该想到，既然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脉象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还是害怕会有纰漏，没有让胡梦甜去给承明帝诊脉。 “你答应娶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吧？”白蓁蓁轻声问道。 云襄正要回答，沈琢已经从殿内出来，朝他们走过来：“淑贵妃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跟你作对了。” 白蓁蓁点点头，勾起唇角：“多谢。” 她和沈琢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了，他如今恢复的不错，总算没有砸了她的招牌。 “我到现在还在想，”沈琢又看向云襄，脸色带着些许凝重，“如果那个三公主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我兄长，该有多好。” 云襄一怔。 沈琢自嘲的笑笑，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果他还活着，也该跟你同样的年纪了。” “是啊。”云襄将手指拢于袖中，缓缓攥紧，“若是湘王世子还在……” 如果他的人生轨迹没有改变，或许现在，他最发愁的事，也不过是和沈离一样，娶一个合适的王妃吧。 可是哪有什么如果呢。 白蓁蓁心中同样感叹，生在皇家，说富贵也富贵，但一旦出事，就是全府上下鸡犬不留。她看着云襄，如果他不是深得承明帝信任，会不会也被宁可信其有的铲除？ 沈琢有心给他们留下说话的机会，很快便告辞。 云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知道此事过后，承明帝一定会更加器重他。 而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白蓁蓁正在盯着他。 他以为白蓁蓁还在等他的回答：“我答应娶她，确实是因为……” 白蓁蓁猛地拉起他的手腕，朝附近一个没人的宫巷跑过去。 云襄有些诧异：“怎么了？” “云襄，”白蓁蓁将他堵在墙边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连说话都差点不利索，“你记不记得，陛下曾让你查我的来历？” 云襄神情微怔，很快便想起来了。 承明帝觉得白蓁蓁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怀疑她是狐狸精附体。 他点点头：“记得。” “赵公公当时问你，我的意中人是谁。”白蓁蓁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云襄点头，突然，脸色微变。 他当时引着白蓁蓁的手，用扶乩的木棍，在薄薄的雪上写下了一个“沈”字。 ……沈宴。 云襄轻轻闭上眼睛，唇色有些发白，百密一疏，他一时的私心，没想到会在现在露出破绽。 他没有说话，将头扭向了一边。 其实不说话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我猜对了是吗？”白蓁蓁绕到他正面去，坚持盯着他的眼睛，“你坚持要跟我划清关系，不仅仅是因为做戏，你是……你是真的……” 他是真的要离开她。 “蓁蓁，”云襄淡淡打断她说话，“等你父亲回来，你会有一门新的亲事，时间久了，你也不会再记得我。” 白蓁蓁怔怔的看着他，眼底一片朦胧，春雷骤响，她的身子跟着摇了摇。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被云出岫陷害，你说你曾去过岭南，知道赤荆果和赤浆果的区别。”白蓁蓁呆呆的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湘王妃就是岭南人，她是南安王的妹妹。” 云襄…… 湘王妃的姓氏，湘王的封号。 她如果有心，或许更早一点就能发现。 云襄借她的手揭开南安王铸币的真相，她当时责怪他不顾她的安慰，她怪他把自己当做诱饵。 可是此刻，白蓁蓁只觉得心口生疼，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 “既然知道，就该离我更远一些。”云襄的声音清清冷冷，深邃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层凄凉。 白蓁蓁摇头，不由自主的拉住他的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云襄任凭她拉着自己的手，却没有回应，只是温柔的看着她：“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白蓁蓁面色苍白，擦掉自己的眼泪，哽咽道：“对不起。” 云襄一怔，神情仍旧安静，他柔声道：“该我向你说对不起才是，不该招惹你。” 只怪他太贪心，太自负，以为一切都可以处理的很好。 直到这一次，虽然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但他的生活，仍然是命悬一线，无法给予白蓁蓁任何保证。 “如果不是我父亲，你、你和沈琢，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白蓁蓁哽咽，“我身为他的女儿，也该和他同罪。” 甚至，白余墨还因为这件事，被委以重任，逐渐成为守护一方的护国大将军。 “蓁蓁，别想太多。”云襄终于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父亲也是被利用的一环，就算没有他，也还有别人。” “况且，那时你才刚刚出生，这一切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余墨告发湘王通敌，但他自己的长子也因此而死，何尝不是已经付出了代价？ “我希望你离我远一些，是因为不想连累到你。”云襄露出一个惨痛的笑容，“你也不必说什么你不怕，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怕。” 第264章 后会无期 白蓁蓁注视着他的脸，手上也用力的抓着他的手指：“我不会嫁给别人的。” “唉……”云襄深深叹一口气，将白蓁蓁抱在怀中，“湘王府的血流的够多了，我不希望再因为我，把任何人的性命搭进去，你能明白吗？” 白蓁蓁咬着牙颤抖，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要是生气，就怪我吧。” “我可以和你一起么？”白蓁蓁擦掉眼泪，“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很危险，我一定能帮到你的。” “不必了。”云襄看着她，柔声道，“你好好活着，将来重新成家，儿女成群，就已经是帮到我了。逢年过节，我还是会送些礼物，我们还是朋友。” 白蓁蓁的泪水再一次落下来，她死命的摇头：“我不要。” 她忽然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执拗：“我不要跟你做朋友，我只问你，你要不要娶我。” 云襄抬眸，正要开口，白蓁蓁打断他，声音冷硬起来：“你想好再说，若是你一定要负我，我就离你远远的，跑到天涯海角，从此不再见你。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我。就算见到了，我也不会再跟你说话。” “蓁蓁……”云襄的心口仿佛忽然裂开了一道。 他想问她，何必如此决绝，可是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问。 “你说！”白蓁蓁几乎是浑身发疼的问出这一句，“就算这样，你还是要跟我划清关系吗？” 她的目光被泪水笼罩，她看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走近过他。 他永远都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他的目光永远清冷，他的语气永远镇定。 他像是一个伪装的十分好的人偶，半点都不偏离自己的人设。 云襄有些悲哀的看着她：“一定要这样吗？” 一句话说完，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 既然怕牵连到她，永远不见，不是正好的吗？为什么他不老老实实说“好，可以”，而是问了这样一句疑似舍不得的反问。 他无法放弃复仇，也不想放弃白蓁蓁。 一个人怎么可以奢求那么多？ 这一刻，他那么厌恶自己。 “你隐瞒身份，我不怪你。可是到了现在，你还要把我往外推吗？”白蓁蓁心疼的厉害，忍不住扶住墙，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只需要被你保护的柔弱小姑娘吗？你怎么那么自以为是？” 云襄深吸一口气，掩盖住双眼中的哀泣，他朝她走过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白蓁蓁抬眼看他，心脏不自觉的跳得快了一些。 云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低声道：“后会无期。” 白蓁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双眼模糊的厉害，眼睁睁的看着云襄离开。 ——原本以为，解决掉三公主的事情，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她想起他在靖安司大牢里毫不犹豫划伤手臂，将他的血喂给她。 她想起她中了迷情药的那晚，抱着他的脖子吻他。 她想起他在玲珑阁跟她告白。 白蓁蓁艰难的扶着墙，身子冷一阵热一阵，眼前阵阵发晕。 不知撑了多久，忽然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好啊，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跟他们说好的是吧？” 白蓁蓁抬起头，透过一阵模糊，看到她最讨厌的那个人。 沈离快步走过来，双手握住白蓁蓁的肩膀，猛地晃她：“这么大的事，沈琢知道，你也知道，连那个算命的都知道，偏偏我不知道是不是？”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让父皇看到沈琢的能力吗？现在我和母妃都被父皇训斥了，你满意了？” 白蓁蓁耳朵嗡嗡的响，忽然一头栽倒，什么都不知道了。 “蓁蓁——”沈离大惊，连忙去探她的额头，居然烫的有些可怕。 “来人啊，叫太医——” 白蓁蓁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觉得好像被丢在了冰窖里，冷得厉害。 过一会儿，又像是被架在烧烤架上，烤得她浑身发烫。 来来回回无数次，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眼，她的眼前有些迷茫，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精致的梨花木家具。 她的感知变得有些迟钝，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刚刚穿越到大景的那一天。 “蓁蓁，你醒了？”沈离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白蓁蓁又恍惚了一会儿，才渐渐与这个世界建立链接。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猛地坐起身，反应过来，这里是靖王府，是她之前住过的凝月阁。 “你病了，睡了一天一夜。”沈离端来一碗清粥给她，“太医说你一时醒不过来，本王担心你，就先把你带回了府中。” 白蓁蓁猛地掀翻他手上的粥，白粥撒了一地，青花小碗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我要回护国公府。”白蓁蓁冷声。 她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心中再一次痛起来。 可这次的痛，却已经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了。 “本王又不会害你，”沈离幽幽道，“你和我母妃的事情，本王也不打算再跟你计较。还有三公主叛变的事，虽然你瞒了本王，但本王知道你是有原因的。” 或许，她真的已经跟沈琢走到了一起。 他重新给白蓁蓁再盛一碗粥：“你父亲已经到京郊了，明日便会回来。父皇让我去城门相迎，到时候你跟我一起。” 白蓁蓁心中一跳，白余墨要回来了。 她的父亲，终于要回来了。 这一次，她要跟着白余墨一起去边关，远离京城这个令人不安的地方。 “陛下已经在给大皇兄选亲了，绝对不会是你。”沈离淡然的看着她，语调平和，“如果这天底下还有人能不介意你身上的流言，愿意娶你，那就只剩下本王了。” 白蓁蓁终于看向他，冷笑一声：“你觉得我父亲回来了，你就能娶我了么？” 她记忆里的白余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沈离轻轻叹息，摇摇头，似乎是嘲笑她的不懂事：“你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是多么重要。你一时意气，叫嚷着要招男宠，不愿再跟本王重修于好，可是护国公心思透亮，不会让你就这样过一辈子的。”苏丹小说网 女人的宿命，不就是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吗？ 况且白蓁蓁现在名声那么差，嫁给他，是最好最好的选择了。 他不相信白余墨看不明白。 “我要回去。”白蓁蓁要下床，她猛地站起来，眼前却再一次眩晕，重新倒了回去。 第265章 我要你悔婚 白蓁蓁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有这么不济吗？ 为了一个男人，居然病到这种地步。 沈离缓缓道：“你晕倒的时候，我给你喝了药。明日之前，你都不会有精力的。” 白蓁蓁一怔，原来如此。 她不是恋爱脑，没有因为一个男人就病的下不来床。 那就好。 沈离做好了她生气的准备，却见她再一次平静下来，不禁有些意外。 “乖，你再好好睡上一天，明日我带你去城门。”沈离柔声哄她，“至于你哥哥那边，我告诉她你还在皇宫，他不会着急的。” 白蓁蓁冷笑一声：“你困我一日，又有什么用呢？你能永远困住我吗？” 沈离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他看向白蓁蓁：“等你父亲回来，你就会心甘情愿留在本王身边了。” “还有，若你还不听话，本王自然也有别的办法。”沈离看着她，目光缱绻，像是看着什么珍宝一样。 白蓁蓁冷笑一声，闭上眼睛，重新睡去。 梦里似乎还有那句“后会无期”，她冷硬的把泪水憋回去，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 门外，方七看着沈离那副痴情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不住心疼，等沈离出来，他道：“殿下，既然您已经好了，何不跟她生米煮成熟饭……” 沈离回头看了一眼白蓁蓁的屋子，缓缓道：“本王不想强迫她。” 他是大景最尊贵的亲王，他原本也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能有别的途径解决，他也不会这么无耻的对一个女子。 “本王一心为她，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沈离叹了口气，让此处的婢女好好照顾白蓁蓁，自己则离开了。苏丹小说网 而此时，揽月阁内。 云出岫百无聊赖的养胎，看花，喝茶。 她不知道萧沉后来怎么样了，反正他再没来找过她，倒是给了她一些喘息的时间。 采儿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伺候她：“殿下今日不会来了，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云出岫将脚泡在她端来的热水中，轻声冷笑：“他日日都不来，我也早就习惯了，无非是还在皇宫陪着那个贱人吧？” 采儿没吭声。 云出岫觉得不对劲：“怎么，我还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吗？” 采儿想了想，道：“殿下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在凝月阁。” 云出岫一怔。 白蓁蓁都不在那里了，他去那儿干什么？ “奴婢跟交好的小厮打听了一下，凝月阁现在似乎有人住着。” “白蓁蓁回来了？”云出岫抬起眼皮，拧起眉头。 采儿道：“可能是吧，但是娘娘，您现在在禁足，殿下不让您乱走。” 云出岫的手指骤然攥紧，一脚踢翻了洗脚盆，眼底冒火：“这个贱人，不是说不肯回来吗？我就知道，她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采儿咽了咽口水，她想说，说不定是自家殿下把人绑回来的，但她没敢。 也是，白蓁蓁功夫好，她要是不愿意，谁能强迫她？ 采儿道：“外面都在传，明日护国大将军就凯旋归来了，会不会……” “这个贱人，前面装的好啊，”云出岫怒道，“说什么要跟殿下和离，怎么都不肯回来，原来就是等着有人回来给他撑腰呢！” “我就不信，就算她爹回来了，难道还能把我给赶出门不成？”云出岫在想象中把白蓁蓁列为了敌人，“我腹中怀着殿下的骨肉，她能把我怎么样？” “准备一下，我要去凝月阁。”云出岫让采儿给自己穿衣，她虽然是在禁足，但下人们主要还是防着她出府。 她毕竟怀着孕，想在府内散步还是没问题的，也没太多人防着她去找白蓁蓁。 采儿眼珠子悄悄转了一下，她先前是在白蓁蓁面前背叛过云出岫的，现在白蓁蓁父亲要回来，云出岫只是无权无势的孤女一个，所依仗的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还不是靖王的。 要如何选择，她心中早已有了抉择。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 天字号牢房，是刑部最戒备森严的一座牢房，同时也是环境最好的一间牢房。 大月国三公主胡梦甜被单独关押于此处，呆呆的蹲在墙角，脑子里仍然在想着，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 为什么云襄不愿杀掉承明帝，为什么他会放弃触手可得的权力。 他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活着吗？ 想着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声音，是刑部主司引着人来，那人声音清浅的说了一声“劳烦大人”，她立刻就认了出来。 胡梦甜迅速从墙角站起来，她想跑到牢房门口，但脚上的铁链却限制了她的活动空间。 门被打开，云襄淡淡的看着她：“三公主，在牢房过得可好？” 胡梦甜红了眼，她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只颤抖着唇，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们出使之前，分明再三确认了你的身份。”胡梦甜红着眼看他。 云襄坦然笑笑：“所以你是问我，为什么不愿跟你们合作？” 他将地上的杂草拢一拢，盘腿坐了上去，幽幽道：“我父亲没有做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做。” 出卖国家，背叛朝廷，割让土地，枉顾边关将士和黎民百姓的性命。 湘王做不到，他当然也做不到。 胡梦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她道：“你以为你这样做，你们那个皇帝就会领情吗？他日等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云襄道：“他不会信的，就算你现在到他面前，说我就是湘王遗孤，他也只会觉得可笑，觉得你们像是傻子，被我耍的团团转。” 胡梦甜顿时绷紧了脸，她们其实还有别的证据。 只是这些证据现在就算拿出来，承明帝也不会信他们。 “你今天来看我，是想看笑话么？”胡梦甜瞪着他。 云襄摇头：“我要你悔婚。” 胡梦甜脸色发白，胸口不断起伏，她冷笑一声：“到了现在，你还会在乎要不要娶我？娶了我，把我扔到一边，不就行了？” 云襄抬起眼眸，幽幽的看着她：“敌国公主，不配进我沈家族谱。” 第266章 本王今日就要了你 胡梦甜像是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她咳了好几声，然后笑了：“呵，你连沈宴这个名字都保不住，会在意什么族谱？是因为白蓁蓁吧？” “随你怎么想。”云襄微微笑，“你悔婚，事情闹大些，京城中大月国的探子自然会报给你国国主。他察觉有问题，就不会再相信你们送出去的布防图。对你来说，是好事。” 胡梦甜眼皮颤抖，唇边泛起一丝嘲笑：“此时此刻，你做的事情，何尝不是叛国？” “大月国已在阴山之北，此战就算我们胜了，又能得到什么更多的好处？”云襄道，“我只是不愿开战，牺牲更多无辜的将士。” “你说的好听，其实还是为了让我悔婚吧？”胡梦甜冷笑，清晰而缓慢道，“我悔婚，你就可以娶了白蓁蓁，是吗？” “亏我居然没有看出来，你对她感情居然这么深，不惜废掉辛苦送去的布防图，也不愿娶我。” “我说了，随你怎么想。”云襄语意如冷冰般寒冷，“这是交易，你只需要想，要不要同意。” 胡梦甜看着他，忽然语调软了下来，她眼中有泪流出：“沈宴哥哥，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吗？一点都没有？” 云襄歪着头，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他和她，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一直以来，不都是你逼迫我么？”云襄道。 胡梦甜自嘲的笑了笑：“天底下所有的男子见了我，都会魂不守舍，为何你却不一样。” 云襄不知道是谁给了她这样的错觉，顿了顿，他道：“也不见得只有我，你来大景这么久，有别的男子喜欢你么？” 胡梦甜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慢慢想，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云襄淡淡道，“想通了，随时可以告诉牢头，说你要见我。” 胡梦甜摇摇头，待云襄走出牢房，才轻声道：“不必了。” 不必想了。 她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扰乱大景，现在没能成功，无论是嫁人还是回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忽然猛地撞向了坚硬的墙壁。 紧接着，身子一软，缓缓倒下。 “不好了，胡梦甜畏罪自尽了——”撞墙的声音太大，牢头很快就发现了。 靖王府，凝月阁。 白蓁蓁在几个婢女的看管之下，安静的吃饭。 饭里没有药，之前的药效就足够撑过一天了。 吃到快完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争执。 “殿下说了，任何人不许靠近王妃。云侧妃还是请回吧。”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 然后是云出岫的声音：“我只是听说姐姐回来了，想来给她请个安，这样也不行吗？” 这次的婢女，是之前沈离重修凝月阁的时候给她挑的，并不买云出岫的面子。 “还请云侧妃不要为难我们。”门口的婢女道，“请回吧。” 云出岫突然跪在门口，大声道：“姐姐还请让我进去吧，否则，我就在门口长跪不起！” 婢女有些无奈，只得回去请示白蓁蓁。 白蓁蓁早就听到了，见婢女进来，冷笑道：“她愿意跪就跪着吧，回头把孩子跪没了，别赖到我身上就好。” 婢女恍然大悟，赶紧叫上另外几个人出门，强行把云出岫抬走：“快快，把云侧妃抬回揽月阁，仔细点，别伤了孩子。” 云出岫没想到自己连门都没能进，着急道：“你们放开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等殿下回来，我要让她治你们的罪！” 然而没人听她的。 白蓁蓁听着她远去的声音，忽然就冷笑一声，想起从前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 若不是沈离默许，府中的下人怎么敢这么对云出岫？ 可笑他还觉得他没有责任，一切都是云出岫在陷害她，真是…… 忽然，两个婢女猛地撞开她的门：“云侧妃见红了，王妃还请快去看看吧！” 白蓁蓁冷冷的看着那两个婢女：“我早已经不是王妃。” 两个婢女互相看一眼：“请四小姐快去看看吧，要是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白蓁蓁摇头：“我不去。” “四小姐，孩子要是真有什么闪失，殿下也会怪罪您的。” “关我什么事？”白蓁蓁冷笑，“难不成我会点医术，就活该保他全家平安？你们有跟我墨迹的功夫，不如赶紧去外头请个大夫来。” 沈离原本还在玄武殿宽慰自己母妃的郑嫔，她不是贵妃了，想来一时间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听到云出岫见红的消息，他立刻从宫中赶了回去。 白蓁蓁等着他来找自己麻烦，等了一会儿，他果然就来了。 还是那副别人欠了他二五八万的脸：“白蓁蓁，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云儿见红，你居然还能无动于衷？” 白蓁蓁实在是没啥精力去跟他吵架，她只觉得烦，觉得自己为什么还要被迫掺和进靖王府的事情之中。 “怎么，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吗？”白蓁蓁声音平静。 “你是大夫，她的孩子要是没了，你心里不会难过吗？你的医德在哪里？”沈离大步朝她走过来，眼中愤怒，看起来像是强行忍着，才没掐她的喉咙。 白蓁蓁摇头：“我不是大夫，是被你绑回来的人质。” 沈离愤怒无比，猛地将她推倒在床上，死死的按着她的肩膀：“你就这么讨厌本王，连本王的孩子都不想救？” 白蓁蓁浑身无力，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我有什么义务去救这个孩子？” “你、你……”豆大的汗珠从沈离额头上滚了下来，他难以置信，“你怎会如此恶毒？” 白蓁蓁笑了，这就是恶毒吗？ 沈离忽然撕开她的衣领：“你当真不值得本王如此爱护，本王的孩子要是没有了，就该让你赔本王一个！” 白蓁蓁没想到他会如此，顿时大怒：“你放开我！” 可她现在浑身没了力气，简直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沈离气得快失去理智，转瞬间已经撤掉白蓁蓁的外衣。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慌乱之中，匆忙解开手腕上的银链，在他脖子上狠狠划了一道。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沈离伸手一抹，更加愤怒，居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红色的巴掌印顿时浮现，白蓁蓁的手链被他一把扯开扔掉，她再没了防身的东西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本王就要了你，让你留在本王身边做妾！” 第267章 自家门口 “你无耻！”白蓁蓁怒骂，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无耻又怎样，等你有了本王的孩子，就会知道本王一切都是为你好。”沈离眸中暗红，他早就该把这件事做了，一直拖到了现在，反倒给了白蓁蓁别的想法。 外面忽然一阵喧哗，有婢女冲到凝月阁的门口，焦急的喊：“殿下，云侧妃一直喊着疼，怕是孩子不保。”苏丹小说网 沈离怒吼：“滚出去！” 那婢女的声音消失不见。 白蓁蓁这个时候还在嘲笑他：“这就是嫁给你的下场，孩子都要保不住了，你半点都不看一眼，还要强迫别的女人圆房。” 沈离一口气涌上心头，他眼中满是血红色：“你明知道本王不会这样对你。” 为什么现在还要质疑他对她的喜欢？ 他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 门外又适时响起敲门声：“殿下不好了……” “给本王滚，听不见吗？”沈离还以为是孩子的事情，随手抄起一个瓷枕扔到门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大月国三公主牢中自尽，陛下说请四小姐速速前去医治！” 沈离喘着粗气，他看着身下的白蓁蓁，分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白蓁蓁嘴角泛出一个冷笑：“事关两国邦交，你承担得起这个罪责吗？” 沈离大怒，猛地将拳头捶在白蓁蓁耳边。 他知道胡梦甜不能这个时候死，要死也得等阴山一仗打完再说。 可是他实在不想放弃白蓁蓁，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机会了。 过了今天，他还怎么有可能得到她？ “不差这一会儿！”沈离拒绝任何人进来。 他还是做了决定，大不了速战速决，只要她是他的人就好。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动手时，大门却被一脚踹开，门外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几乎是同时，一柄剑直接冲着沈离的脖子擦过去，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恐怕这下就没命了。 他脖子上原本就已经被白蓁蓁的芍药手链划了一道，现在又添了一道血迹，待看清来人是谁，眼中顿时愤恨无比：“云襄！” 白蓁蓁迅速起身，脚下一软，又差点跌倒。 云襄眼疾手快扶住她。 白蓁蓁将他甩开，云襄心中猛地一痛。 “擅闯亲王府邸，行刺本王，你想死吗？”沈离大声叫着，“来人，快来人！” 云襄满腔汹涌的怒意都冲着沈离而去，他拔起剑，声音冷得似雪：“奉陛下旨意，将白蓁蓁带走。” 随后，他的剑带着杀意再次刺向沈离：“靖王殿下干扰我们救人，故意违抗圣命，跟我回去向陛下请罪！” 沈离更加愤怒，空手相迎，哪里打得过带剑的，只是瞬间，他肩上背上和腹部都见了血。 白蓁蓁一直知道云襄武功很好，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动手。 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明明已经说了后会无期，又何必如此维护她，让她情何以堪？ “住手！”白蓁蓁大喊一声。 云襄停了手，那柄剑却还在空气中颤抖着。 “胡梦甜那边不能耽搁，我们先去救人吧。”白蓁蓁鼻中有些酸涩。 真的伤了沈离，恐怕他也不好跟陛下交代。 “跟我走。”云襄收了剑，顺手抛到身后跟着的一个侍卫手中，拉着白蓁蓁就往外走。 白蓁蓁手腕生疼，原本就没什么力气，被他这么一拉，差点摔倒。 云襄这才发现她不对劲，他拉过她的手腕，神色重新冷下来：“他给你喝了什么药？” 白蓁蓁心中一痛，抽出手来，将脸偏过去：“没什么，快走吧。” “等等！”沈离追出来，大声道，“本王府上也有病人，云侧妃见了红，能不能保住本王的孩子，全靠白蓁蓁，难道你们为了救三公主，连唯一的皇孙都不要了吗？” 或许沈离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孩子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用处，是替他留下白蓁蓁。 “我要是不来，也不见你想着你府中那位侧妃，”云襄回头，声音清冷，“皇孙若真的保不住，也不怪四小姐，是你自己没抓紧时间。” 沈离连忙给几个婢女使个眼色，其中一个立刻扑过来跪下：“求求四小姐救救我们侧妃吧，她是为了跪您才见红的啊，您不能见死不救。” 白蓁蓁更觉得好笑了：“难道是我让她跪的不成？” “白蓁蓁，你不能因为跟本王不合，就枉顾一个孩子的性命啊。”沈离上前一步，眼中满是焦急。 “难道我就能枉顾三公主性命吗？”白蓁蓁张口道，“你对那个孩子有没有心，你自己清楚的很，事到临头却拿他的性命来要挟我，你问问你自己，究竟对得起谁？” 说完，白蓁蓁再不理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沈离怔怔的站在原地，对得起谁？ 白蓁蓁居然问他对得起谁？ 他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白蓁蓁吗？ 现在他已经好了，云出岫肚子里的孩子要不要都无所谓，他替白蓁蓁清扫这个障碍，让她生下靖王府第一个孩子，不好吗？ 她怎么能如此不领情？ 等白蓁蓁上了马车，云襄才又折返回来：“靖王殿下，入宫跟陛下请罪吧。” 沈离憋着气，愤怒的踢了地上跪着的婢女一脚，这才换衣服准备进宫。 云襄走进凝月阁，从床边捡起了那串芍药银手链，已经断成了两截。 他将手链收好，准备修好之后再还给白蓁蓁。 白蓁蓁听着马蹄前行的声音，有些疲累的靠在马车里休息。 淡淡的香薰，是云襄常用的味道，她心力俱疲，随手把香薰炉子扔出了马车之外。 等她勉强休息好，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朝她道：“四小姐，护国公府到了，请下车。” 白蓁蓁一怔，不是要去天牢救胡梦甜吗？ 她下了马车，发现这里确实是她自己的家门口。 景澈从后面赶上来，朝白蓁蓁道：“公子知道你在靖王府，不放心，找个由头把你救出来。至于三公主那边，公子另找了大夫去，不会有事的。” 第268章 护国公回京 白蓁蓁神情恍惚了一会儿，哦了一声。苏丹小说网 景澈忍不住道：“公子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真的看不下去，你们明明……” “景澈，”白蓁蓁打断他，她实在不想再听这些话了，“三公主为什么要自尽？” 白蓁蓁神情恍惚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景澈忍不住道：“公子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真的看不下去，你们明明……” “景澈，”白蓁蓁打断他，她实在不想再听这些话了，“三公主为什么要自尽？” 景澈想了想，道：“天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她要悔婚，不愿再嫁给公子。” 白蓁蓁笑了，难怪云襄费尽心思找人救她，他怎么能放过这么大的立功机会。 “不让我去，是怕我会捣乱吧？”白蓁蓁声音变得冷硬，“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公子，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我和他，就当没认识过。” “四小姐，他跟那个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景澈着急的想分辨。 白蓁蓁一句话也不想听，转身回了家。 他和那个公主什么样，她也不想知道。 她误会或者不误会，又有什么关系？ “妹妹，你可算回来了。” “蓁蓁，你终于回来了。” 她刚进到正厅，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白蓁蓁没想到沈纯熙也在。 “明明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陛下还要把你留在宫中？”沈纯熙问道。 白蓁蓁摇头：“我不在皇宫，我被沈离带回靖王府了。” “那个龟儿子他竟敢这样对你，”白子洛眼睛瞪得老大，“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也没怎么样，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白蓁蓁笑笑，“劳烦你们替我担心了。” “他怎么肯放你回来？你怎么回来的？”白子洛问道。 白蓁蓁一怔，没说话。 白子洛还要问，沈纯熙戳了戳他，制止了他的话头。 “明天伯父跟你二哥就要回来了，这可是大好事。”沈纯熙宽慰她道，“你们一家人好久没见，可要好好聚聚。” 白蓁蓁笑：“当然。” “父亲和二哥得先进宫呢，”白子洛想起来就觉得烦，“这个陛下，肯定又要拉着父亲说好多有的没的，烦死了。” 另一头，沈离进了宫，主动找承明帝承认罪责。 承明帝黑着脸：“你说要带白蓁蓁回去缓和感情，就是这么缓和的？” 给人下药，还要强行圆房，最后事儿没成不说，还被人发现了，实在是丢尽了皇家的脸。 “又是云襄告的状吧？他除了告状还会做什么？不过是大皇兄的爪牙罢了。”沈离心中怒火还在烧，在承明帝面前多少有点放肆。 “你住口！”承明帝随手抄起奏折扔到他头上，愤怒的指着他，“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朕非得下去踹你一脚不可。” “今天的事要不是襄儿替你瞒着，你觉得京城中人会怎么看你？”承明帝双手拍着桌子，像是发了雷霆之怒，“朕只有你们这三个孩子，你是朕从小就最看重的，为何近日行事却如此不端！” 沈离见承明帝发火了，咬着牙一声不吭，跪在地板上听训。 “你若再这样下去，朕不得不废黜你亲王之位，让你和你母亲一起反思。”承明帝冷着脸。 沈离终于服了软：“父皇恕罪，都是儿臣的错。” 承明帝哼一声，越看这个儿子，越觉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歪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长歪了。 可他对沈离的感情到底跟淑贵妃不同，淑贵妃是先皇后的影子，沈离却是他自小费尽心血养大的，他就这么一个掏心窝子的孩子，到底还是舍不得说更重的话。 “我知道，你为你母妃不平，”承明帝缓缓吸一口气，道，“可她落到那个下场，是她自己害人害己，咎由自取。” “朕把她贬为嫔，也是给她一个教训，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她毕竟替朕生了你和安乐，等过段时间风声过了，朕会给她一个妃位，让她安度晚年的。” 淑贵妃才四十岁，就要准备安度晚年了，实在有些讽刺。 “多谢父皇。”沈离重重扣个头，知道承明帝没有对淑贵妃那么无情，他心里还是有些好受的。 承明帝叹气：“想去看你母妃就去吧，别误了明日迎接护国公的时辰就好。” 沈离再一次叩谢他，随后朝玄武殿走去。 玄武殿，刚一进门，沈离就听到安乐和郑嫔抱在一起哭，他想了想，没有打扰他们，而是让门口的小宫女把郑嫔迟早会升回妃位的话传过去，之后便离开了。 所以他也没有听见安乐那句带有恨意的话：“母妃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的，等到明日护国公回来，我一定让他们一家子都死得很惨！” 第二天，清朗的好日子，天还未亮，便有人听到京郊传来的马蹄声和行军声。 但一直等到破晓，沈离才终于在城门上，看到护国公的“白”字军旗。 百姓早就在城里等着看热闹了，沈离身后无数的礼部官员，加上太监内饰，也算是给足了护国公面子。 护国公一身铠甲，脸上有一道疤痕从左眼贯穿到嘴边，看起来阴森可怖。 但百姓们却丝毫不在乎，因为那是他征战多年的勋章，是守护边关和平的印记。 城门大开，百姓欢呼喝彩，沈离一身亲王服饰，朗声大喊：“恭迎护国公回京。” 排场十分的大，可见陛下对护国公到底有多重视。 然而白余墨到了宫城前下了马，沈离前来伸手相迎时，却被完全无视了。 沈离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这么多人看着，白余墨为何这么不给他面子？ “护国公，蓁蓁这些日子在京城过得挺好的，”沈离试图跟他套近乎，“原本是要跟她一起来迎您回京，但因为有些事，她就没来。” 白余墨冷哼一声：“过得挺好？靖王殿下，好久不见，这一张口，居然就学会胡说八道了？” 沈离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护国公，这么多人看着呢。” 白余墨看着周围那么多官员，伸出手死命握住他的手：“好啊，靖王殿下。” 第269章 闹鬼了 “我就依你所言，给你一点面子。”他的手极其用力，几乎要把沈离的手给捏断。 沈离忍着疼痛，在众人的目光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白子钦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但他眼睛朝上长着，更加没把沈离看在眼睛里。 几人正往皇宫内走，忽然，沈离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这位是？”沈离的目光看向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副将。 “祁连山之战，此人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回京，老夫也想着给他请个赏，怎么，靖王殿下有意见吗？” “护国公说笑了，当然没有。”沈离尴尬的笑笑。“护国公旗下皆是能人，自当论功行赏。” 他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哪儿熟，也就不多想了。 安羽林目光灼灼的盯了沈离一会儿，发现他居然完全没认出自己，不禁冷笑一声。 抢军功的时候那么狠，现在却能连正主长什么样都忘了。 皇帝在勤政殿接见了白余墨，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又封赏了好一通，最后约定晚上举行宫宴，庆祝白余墨顺利还朝。 白余墨一离开勤政殿，就归心似箭，他知道白蓁蓁早就跟靖王和离了，这会儿正在家里等他呢，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 要不是白子钦劝他不要太招摇，他恨不得骑马回去。 一进大门，白余墨就着急的去看白蓁蓁：“我的乖乖女儿啊……” 白蓁蓁早就在这里等他了，看到他就立刻跪倒在地：“女儿不孝……” 她原本其实没那么激动，但不知为何，在见到白余墨的这一刻，她的情绪就收不住了。 原本想多说两句道歉的话，现在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是她的父亲啊，是宁愿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为她求来这门亲事的父亲。 白余墨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爹，有爹替你做主，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白蓁蓁哭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缩成一团，肩膀抖得厉害，除了一个“爹”字，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怪她，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让白余墨费尽心思替她求来亲事，却又擅自做主和离，现在还把自己的名声搞成了这样狼藉的样子，全京城都知道她在养男宠。 白余墨居然不怪她。 白子钦和白子洛互相看一眼，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爹都知道，你受了好大的委屈是不是？”白余墨压低了声音，不让自己太失态，“蓁蓁不哭，以后你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就不嫁，真要是想养男宠，我们护国公府也不是养不起，十个八个的都不是事儿。” 白蓁蓁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家人的宽容，更显得她有多么的无理取闹。 “你在京城的事爹都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白余墨拍拍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劝了又劝，“都不是事儿，爹会给你做主的。” “我没事……”白蓁蓁哽咽着，眼眶红红的，憋出一个笑容来，“就是爹回来了，我高兴。” 往日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愧疚也几乎填满她的内心。 “没事就好，爹也高兴。”白余墨拉着白蓁蓁的手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瘦了，怎么不多吃点？” 白蓁蓁眼睛再一次酸涩：“以后女儿会多吃点的。” 白余墨高兴的摸摸她的头：“蓁蓁长大了，懂事了。” 白蓁蓁哭笑不得，心里又酸又暖，她不过是说了句以后会多多吃饭，白余墨就要夸一夸她长大了。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白子钦老气横秋道，“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 白蓁蓁忍不住笑，一家人回去换下铠甲，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饭。 一边吃着饭，白余墨还忍不住问：“蓁蓁，你跟爹说说，之后什么打算？” “饭还没吃完呢爹你问这个。”白子钦有点不太满意。 白蓁蓁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就是想着，既然我已经不是靖王妃了，以后也没必要留在京城，不如以后就跟着爹爹和兄长常驻边关。” 白余墨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好，爹爹见不到你，那可真是不知道有多担心。等你到了边关，军中好男儿多得是，总有你喜欢的。” 白蓁蓁跟着白余墨一起笑，有家人在，离开京城，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也不会再舍不得谁了。 白蓁蓁看着白余墨的脸，道：“我可以去掉这道疤，只要用白僵蚕粉末敷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白余墨一挥手，满不在乎：“这点疤算什么，爹身上的疤多着呢。” 白蓁蓁一怔，忽然想起，自己想要给两个人祛疤，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拒绝了。 不过她没有悲春伤秋的时间，白余墨问道：“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啊？” “江伯伯指点过我，”白蓁蓁真真假假道，“但主要是府中的医书多，我自己学的。” 白余墨完全没在意她的后半句：“原来是江小弟干的，不错不错，他就算指点你一二分，也够你开医馆了。” 可惜江大夫最近不在京城，要不然，怎么也得把他叫过来。 一家人下午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最后天色渐晚，宫宴的时辰快到了，白余墨才一锤大腿：“真是的，打扰我们一家人说话。”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宫城。 这次是给白余墨接风，除了皇亲贵族，还有一些朝臣也到了，规格倒是比众人想的要大。 白家两个儿子可都还没娶亲呢，就连白蓁蓁也已经和离。 以往白余墨不在京城的时候，大家也没多觉得白蓁蓁身份高，但现在他回来了，摆在眼前的位高权重，才猛然让所有人惊醒，这棵大树，谁都想攀一攀。 “安乐，你在这里做什么？”沈离看到安乐公主鬼鬼祟祟的张望着，忍不住问道。 安乐吓了一跳，见到是他，放松下来：“听说你的侧妃昨晚见红了，好些了吗？” 沈离点头：“大夫去的及时，没什么大碍。” 安乐冷笑一声：“我早就说过，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白蓁蓁一个大夫。” 沈离被她的话说的有些心中不舒服，冷着脸问：“今日宴请护国公，母妃都禁足不能来，你来做什么？” 安乐翻个白眼：“你还在乎母妃？我看你的心早就被那个小贱蹄子勾走了吧？” “你怎么跟你兄长说话呢？”沈离低声呵斥。 “母妃都说了，指望你是不能成事的，还得靠我，我才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安乐哼一声，“我要干什么你管不着，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安乐——”沈离喊她，没把她喊回来，恰巧沈琢和云襄一起进殿，沈离也顾不上安乐。 另一头，白余墨带着一家人进宫，刚刚经过千鲤池，便听到有人大喊：“闹鬼了，闹邪祟了，这鱼怎么忽然都死了！”苏丹小说网 安乐公主在不远处得意的笑，白蓁蓁，今日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看你这次还怎么逃！ 第270章 紫薇伴星 “宫门口这棵百年菩提树，怎么忽然也死了？”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宫人们听风就是雨，很快便把凶兆都传得沸沸扬扬。 来参加接风宴的王公贵族都听到了，顿时有些人心惶惶。 在人心惊慌达到鼎沸的时候，忽然又有大声的尖叫：“白袍将军流血了，快来人啊！” 这下来承明帝都坐不住了。 “白袍将军流血了？” 白袍将军是麟德殿附近的一棵古松，前朝时期就伫立在此处了，圣元帝一直很喜欢这棵树，赞他威武，又因为他通体白皮，御封它为“白袍将军”。 白袍将军是国泰民安的象征，而现在，却流血了。 白蓁蓁立刻看向白余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偏偏选在今天，不就是要故意针对他们吗？ 就在此时，安乐公主故意将头发打乱，疯一样的跑到殿中，焦急道：“父皇，宫中出现妖异，还请父皇早日查清啊。” 殿内众人一起朝她看过来，而此时，白余墨等人也终于都进了殿。 “陛下，菩提树百年来枝繁叶茂，现在却突然变得干枯，这分明就是有凶兆啊。” “白袍将军忽然流血，这一定是上天示警，宫中有妖异，陛下不得不防！” 几个太监宫女扑倒在殿内，将事情说得无比严重，在场的官员们也忍不住互相议论，皇宫好多年都没出事了，怎么护国公一回来，就这么多妖异？ “回禀陛下，”一个小宫女哆嗦着出来，“奴婢看得清楚，千鲤池的鱼，就是在护国公一家人经过的时候全都翻了白眼。” 白蓁蓁一惊，这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倒了他父亲身上吗？ “不要命的东西，胡说什么？”承明帝将宫女一脚踹倒，“护国公乃是国家栋梁，你居然敢污蔑他是妖孽？” 那小宫女被踢了一脚，又迅速跪回来，泪眼汪汪：“陛下，奴婢只是将看到的事情说出来罢了，护国公一家人都经过了千鲤池，也许是他家中其他人呢？” 就在此时，钦天监副使元昊站了出来，恭敬的跪在地上：“皇城乃是龙脉所在，寻常妖孽不敢造次，此次上天示警，一定是出了颠覆大景的邪祟！”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余墨，又想说话的，又被身边人拦住。 谁知道这次的事，是不是陛下自己做的局呢？ 白余墨中气十足的哼一声，皱起眉头：“元大人的意思，是我白家出了妖孽？” 元昊猛地抬头，犀利的盯着白余墨，之后又朝承明帝道：“启禀陛下，微臣近日夜观天象，紫微星身边多出了一颗伴星，此星光芒日盛，眼看就要盖过紫薇，此乃祸国殃民之相！” 安乐大声道：“父皇，一定要查出这颗伴星是谁，将她彻底解决。” 沈离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本想替白家说两句话，不知为何，又退了回去，选择了尽管其变。 “襄儿，你来算算，究竟是怎么回事。”承明帝看向身后的云襄。 这种事情上，承明帝最信的人只有他。 云襄看一眼元昊，元昊穿着一身青白袍子，被他一看，忍不住就哆嗦一下。 钦天监没有正使，承明帝原本属意云襄，但他不愿做，所以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副使元昊反倒成了钦天监的一把手。 钦天监所有人都羡慕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个副使根本就不受陛下重视，只要云襄愿意，他随时可以把钦天监据为己有。 “陛下，天象做不得假，无论谁看，都是一样的。”元昊大声说道。 云襄淡淡看他一眼：“没错，天象做不得假，确实存在一个祸国殃民的人，还请陛下将此人找出来，以安社稷。” 麟德殿内顿时炸开了锅，连公子襄都这么说，那肯定是没错了。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是谁？”承明帝立刻拍案而起。 元昊看向云襄，云襄浅浅道：“元大人想必研究了很久，就先说吧。” 元昊对云襄这份清淡的语气实在气不过，顿时更大声：“上天选在今日护国公还朝示警，一定是因为今日过后，此人将会飞黄腾达，到时候想再扼制，难上加难。” 白余墨冷着脸：“我护国公府护卫边关，保护百姓，今日之功，乃是战场上冲杀得来，照你这话，难道武将都不该立功了吗？” 这话说的承明帝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了，谁不知道承明帝忌惮白余墨的军功，怕他功高盖主，这些话，不正是说给他听的吗？ “请护国公将微臣的话听完。”元昊朝白余墨一礼，继续道，“此人既然是祸国殃民，那么身边的亲人一定被她克死过，或双亲，或兄弟。若她成婚，便会将危难带给自己的夫君。” 众人一片哗然。 靖王自从成了亲，整个靖王府鸡飞狗跳，皇室之人也是动不动就身患疾病，要说这克星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白蓁蓁也冷笑一声，这还装模作样算个什么劲？ 直接报她身份证算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余墨怒道。 元昊这次半点也不掩饰，直接将目光看向白蓁蓁，随着他这么一看，其余人也都把目光落在白蓁蓁身上。 “陛下，白家四小姐……” 白蓁蓁上前一步，打断元昊说话：“我一出生就克死母亲，满月没多久又克死长兄，成婚之后，靖王府上下一地鸡毛不说，陛下和当时的贵妃娘娘连连生病，就连燕王殿下的小女儿沈樱郡主也没能逃过，所以，这个克星，理当是我，对不对？” 白蓁蓁看着他冷笑，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一段话。 元昊一怔，没见过这么自投罗网的，但她既然这么说了，那正好少费了自己的口舌。 “没错，除了你，还能是谁？”元昊大声道，说完，还不忘看一眼云襄，“公子觉得呢？” 满殿的人都看着白蓁蓁，一个个都算着她身上的帐，越算越觉得，这祸国殃民，掩盖紫微星光芒的“伴星”，就是她。苏丹小说网 “简直胡说八道！”白余墨将白蓁蓁拉到自己身后，“我女儿要真是克星，我怎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护国公常年征战，身上自有煞气，邪祟不能入侵也是正常。”元昊不骄不躁的解释。 承明帝拧起眉头：“襄儿，你觉得是谁？” 第271章 罪证，还是功劳？ 白蓁蓁唇边勾出一抹笑意，毫不避讳的看着云襄。 白子钦在拦着白子洛，生怕他冲上去胡说八道。 安乐已经卯足了劲儿，她和郑嫔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今天这些意象，全都是冲着护国公府来的，白蓁蓁就算想躲也躲不过。 就算云襄替她说话，只要元昊坚持，承明帝又是不可错放的性子，一定不会让白蓁蓁吃到好果子。 就在众人期待云襄能给个答案的时候，云襄的目光从白蓁蓁身上扫过去，然后道：“回避下，我算不出。” 众人惊呆了。 他算不出？他说他算不出来？苏丹小说网 要是他都算不出来，那还有谁能信誓旦旦的说比他厉害？ 元昊就算存了这个心思，他也不敢在承明帝面前说。 “此人确实命格太重，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轻则生病，重则送命。”云襄道，“至于具体是谁……天道难测，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此人今夜一定在宫城之内。” 这不是废话嘛，不在宫城，怎么能克死一池的鱼？让菩提树干枯，还让白袍将军流血？ 元昊大声道：“既然公子也这么说，此人一定就是白蓁蓁无疑，还请陛下下旨，处死白蓁蓁，以安朝堂社稷！” 安乐大声道：“除了她，还有谁是灾星？她在靖王府三个月，我皇兄就已经一身的病，现在的身子也大不如前，这件事我皇兄最能说明！” 众人都看向沈离。 沈离只觉得喉头一阵干涸，问他？ 让他亲自置白蓁蓁于死地？ “她……”沈离缓缓说出一个字，朝白蓁蓁走过去，“父皇，她曾是儿臣的王妃，她的事，儿臣再清楚不过。” 他说完这句，又目光沉痛的看着白蓁蓁，低声道：“白蓁蓁，我们各退一步，本王愿重新娶你为正妻，只要你答应，本王就跟父皇说，这些都是以讹传讹，化解你遇到的危机。” 他的声音不大，但白余墨和白蓁蓁的两个哥哥都听到了，现在都愤怒的看着他，觉得他无耻至极。 沈离完全不在意别人的反应，只看着白蓁蓁：“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白蓁蓁看着沈离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了。 沈离还是这样，总是喜欢用他以为很重要的事来逼她。 当日她手举圣旨要跟他和离，他用她全家通敌来逼她。 今日，他又用她的性命来逼她。 “沈离，就算我死，也绝不可能重新跟你在一起。”白蓁蓁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狠狠的扎在了沈离心口。 “你不要命了吗？”沈离低声吼她，他完全想象不到，白蓁蓁居然真的宁愿死，都不愿跟他在一起！ “是因为本王昨日强迫你？可那也是因为本王对你一片真心，云出岫的孩子要是死了，你生下本王的嫡子，不是名正言顺的吗？”沈离双眼通红。 白家父子三人听到这话，愤怒至极，他居然该敢强迫白蓁蓁？ “你昨天回来分明说没事！”白子洛气得跳脚，这么大的事，白蓁蓁居然瞒着他？ “皇兄你怎么了，你快说呀，她嫁给你之后，你是不是三天两头身上不舒服？太医都不知道请了多少次！”安乐着急了，生怕沈离现在还在后悔，“你想想她的名声，要不是你常日在服护心的药，岂不是要被她给气死了？” 她在提醒沈离，白蓁蓁已经声名狼藉，这样一个女人，没什么好护着的。 沈离耳朵里听着安乐的话，眼睛里看着白蓁蓁那份决绝，身子都忍不住要晃起来。 他不想让白蓁蓁死，就算她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还是舍不得她。 可是就这样替白蓁蓁脱罪吗？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重新转过身，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父皇，她嫁给儿臣三月有余，这些日子，儿臣的身子好的很……” 他还是情不自禁替白蓁蓁说了话。 话说出口，沈离自己都松了一口气，白蓁蓁不用死了，只要她不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可以想别的办法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然而—— 白蓁蓁上前一步：“我在靖王府三个月，靖王府从上到下，从靖王殿下本人到府中的嬷嬷，皆在生死边缘徘徊。云侧妃中了赤浆果的毒，险些变成傻子。靖王殿下诱发心疾，险些丧命。靖王府的奶娘林嬷嬷被人杀害，灵堂都布置好了。” “更别说玉陵王殿下带腿疾而归，安乐公主醒而复晕，商洛疫病，郑嫔娘娘口吐鲜血，还有沈樱郡主高烧不退。” “这桩桩件件，都可以算在我身上。” 她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罪证”，把沈离给她铺的台阶一脚踹开。 她看着沈离，眼底泛着冷意：“这些都是事实，我不需要你替我隐瞒，你也不必现在才扮演什么浪子回头，我不需要。” 她不需要。 沈离的心口忽然疼了起来，他满腔心意的为她，不要她承诺任何，只希望替她摆脱“伴星”之名。 她却说她不需要。 殿内再次沸腾起来，白蓁蓁已经把自己的罪过算得这么清楚，她怕是要没命了！ 唯有云襄轻笑一声，与激盎的讨论格格不入。 沈琢也笑了，他站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父皇，儿臣的腿疾是从小摔下高台时带的，与白蓁蓁这个‘伴星’无关，她的罪证里，不必加上儿臣。反倒是她治好了儿臣，儿臣对她感激不尽。” 他话一说完，殿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大家的表情从惊讶逐渐变成了“原来如此”。 白蓁蓁刚才说的那些，是她身为伴星的“罪证”么？ 又何尝不是她的功劳呢？ 这些灾难是她带来的吗？尚且不知。 但却分明都是她解决的！ “安乐公主，你记得你是怎么醒的么？”白蓁蓁骤然抬头，冷冷的询问安乐。 安乐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我、你治好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安乐强撑着回答道。 殿中却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很多人不知道真相，只听闻安乐公主昏迷一年，好不容易才醒过来。 以为是宫中太医的功劳，原来居然也是白蓁蓁救的。 于是有人开口：“安乐公主，这么算起来，白家四小姐也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要如此待她，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第272章 祸水东引 安乐脸上羞愧万分，大怒道：“什么救命恩人，她分明只是运气好罢了。我也不是非要杀她，但元大人不是说了么，她是会掩盖紫微星的‘伴星’，有她在，大景迟早要完，我只不过是替江山社稷担心。” 白余墨再也忍不住了，大声恼怒道：“老夫在边关，救下无数百姓的性命，谁人见了老夫不道一声谢，却还从未见过你这种恩将仇报之人，早知如此，蓁蓁就不该救你，让你继续躺在床上，发烂发臭！” “我……”安乐看着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再也忍不住落下悲愤的泪水，她怎么能是白蓁蓁救的？白蓁蓁只是运气好而已。 “蓁蓁救你的时候，我就在场，”沈纯熙上前，朗声道，“她救你的法子有些匪夷所思，郑嫔当时差点要杀了她，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将你救醒，你现在却说她只是运气好？” 殿内众人纷纷点头，这个安乐公主，实在是有些不识好人心。 连承明帝也看不惯她在这里丢人现眼，厉声道：“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燕王妃也上前，礼都没有行完，就急着道：“阿樱的高烧与四小姐没有关系，臣妇曾答应过将此事隐瞒，但事关四小姐清誉，还是不得不说。” “当时云侧妃假孕，身上带了血囊，故意撞到在石头上嫁祸四小姐，说是四小姐害她没了孩子。”燕王妃看着承明帝，“此事恰巧被阿樱看见，阿樱吓坏了，又怕血，这才发起了高烧。要不是四小姐，恐怕我就永远失去这个女儿了……” 承明帝的脸色沉下来，这事他记得，是沈离非要维护云出岫。 众人的目光看向沈离，云出岫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因为被娇宠惯了，知道不会付出什么后果？ 沈离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跪倒在地：“父皇，此事确实是云侧妃不对，但她此时身怀有孕，实在不宜处罚。” 承明帝重重的出一口气。 原本是冲着白蓁蓁来的，怎么说到现在，反而冲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来了。 沈离话音刚落，白余墨就怒声道：“好啊，老臣算是明白了，平日里靖王殿下是怎么亏待蓁蓁的。云出岫嫁祸蓁蓁，事实清楚，人证俱在，就因为她身怀有孕，就不罚了？靖王殿下如此维护一个罪人，置大景律法于何地？” 沈离脸色惨白起来，他没想到白余墨居然会质问自己。 他是皇族，他位高权重，他想护着云出岫，就护着云出岫，这不是应该的吗？ 关起门来也是他靖王府的事，怎么就扯到大景律法上面去了？ “父皇，儿臣……是儿臣考虑不周，云侧妃心思毒辣，不配再做靖王府侧妃，儿臣回去就休了她，将她贬为通房……” 白余墨这才略略出了一口气，将这件事勉强作罢。 承明帝看着安乐和沈离接连吃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被丢尽了。 元昊眼看事情不对，忙上前一步：“陛下，天道之言，不可不信啊！” 承明帝脸色发青，信什么？现在还让他将白蓁蓁认作伴星么？ 他正要说话，白余墨再次开口了。 “天道之言，确实不可不信。”白余墨昂首挺胸，将在场众人都不放在眼里，“但这究竟是天道之言，还有有人故意陷害？” 此话一出，刹那间，殿内最先来禀报的几个宫人吓成一团。 他们是受安乐公主的命令来禀报的，可真要追究起来，首当其冲的还不是他们？ “陛下，奴婢……”一个婢女已经承受不住了，就想把安乐供出来。 “这当然是天道之言，”云襄及时站出来，打断了这婢女说话，他看着白余墨，神情淡然，“今夜异像频发，连白袍将军都未能幸免，元大人也已夜观天像，却有伴星盖过紫微星。还请陛下明察。”苏丹小说网 白子洛原以为这事儿要过去了，现在听到云襄倒戈，顿时气坏了，要不是念着他的救命之恩，他一定现在就上去跟他打一架。 妹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落井下石的东西。 元昊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来，这话是他起的头，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还请陛下明察。” 沈琢道：“若伴星不是白家四小姐，那就是另有其人了？刚才你们说，伴星一定在宫城之内，是不是？” 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要打算祸水东引…… 承明帝看向云襄，这话明明没有问题，但他却察觉到了一丝要追究幕后黑手的味道。 他不相信云襄不明白他的心意，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到此为止，将元昊拉出去革职。 云襄为什么要帮着白蓁蓁拉别人下水，是因为沈琢吗？ 他心中有一丝的不愉快。 “宫中还有谁，克死身边人的？”众人顺着沈琢的话想下去，都陷入了沉思。 主要是承明帝的后宫太空了，前些年人还多些，后来妃嫔病死了几个，他又没选秀，现存的也不过是几个低位妃嫔，和几个不受宠的公主。 “有没有可能是……郑嫔？”一直看热闹没说话的沈瑾忽然开口了。 众人大惊，纷纷看着他。 沈瑾见大家都看着他，赶紧摆手：“我就是瞎说的，看我干嘛，这宫里一共也没几个人啊。” 但是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想着郑嫔的身世。 她家世很惨，不仅父母双亡，连叔伯都死在了战乱里，只有几个远方叔叔还活着。 她刚进宫没多久，先皇后就自尽，之后这些年，后宫妃嫔一个接一个的死，人数越来越少。 她的儿子也被她克的娶不到心爱的女人，后来还犯了心疾，多亏了白蓁蓁才能治好。 还有安乐，安乐昏迷了一年，这也是最有力的作证。 至于承明帝本人，他虽然没什么事，但就像刚才元昊说白余墨的，承明帝是真龙天子，身上自有龙气庇护，不受干扰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大家纷纷确定，没错，就是郑嫔。 但谁敢说呢？ 郑嫔受宠多年，要不是承明帝自己想动她，谁敢去触承明帝的逆鳞？ “父皇，郑嫔确实不祥，您仔细想想，她刚贬为嫔位，宫中就出此大乱，焉知不是她恶意诅咒，要颠覆我大景。” 众人一看，默默无语了。 忘了，还有沈琢呢。 他是正牌嫡子，他当然敢。 承明帝忍着心头怒火，这些人要算计他身边的妃嫔，他实在很生气。 但沈琢讨厌郑嫔实在情有可原，他也不能说什么。 “父皇，怎么可能是母妃？”沈离大惊，连忙上前求情，“母妃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可能是灾星？” 安乐公主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跪倒：“父皇莫要听信他人谗言。” 承明帝没有搭理他们两个，而是朝赵怀道：“把郑嫔带过来。” 第273章 淑贵妃打入冷宫 原来的淑贵妃，现在的郑嫔，没过多久就被带了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那些人对她如此无礼，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现在她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承明帝垂眼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光是威压就已经让淑贵妃喘不过气了。 “你可知罪？”承明帝等了半天，才缓缓道。 郑嫔眼中满是慌乱，她不自觉的看一眼安乐，见她也神色难看，忍不住道：“陛下，臣妾何罪？” 难道是她污蔑白蓁蓁是紫薇伴星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安乐走到她身边，把今晚的事小声说了一遍。 郑嫔顿时大惊，再看向承明帝时，看到他无情的眼神，顿时心底一片慌乱：“陛下，怎么可能是臣妾？臣妾这些年服侍陛下兢兢业业，怎么可能是什么伴星？” 承明帝冷声：“只有你，最符合成为伴星的条件。” 郑嫔猛地摇头：“不是臣妾，分明就是白蓁蓁啊！” 承明帝却没有信她，其他人也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沈离张了张嘴，居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替她求情。 郑嫔见没人搭她的话，立刻指着白蓁蓁：“是她要陷害臣妾，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在陛下身边多年，难道陛下忍心处死臣妾吗？这一定是别人的阴谋！” “是不是你？”郑嫔猛地站起身，扑到白蓁蓁面前。 白余墨冷哼一声，挡在白蓁蓁身前。 “天象之说，跟白蓁蓁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今晚宫中所有的异像，是她安排来陷害你的？”沈琢缓缓开口，看着郑嫔，脸色冰冷。 郑嫔听到沈琢这么说，立刻又朝他扑了过去：“那就是你对不对？你痛恨陛下将你放逐到玉陵郡，心中不满，所以一回来就要拿我出气，对不对？” 沈琢冷冷的看着她，还未说话，承明帝已经怒道：“放肆，挑拨离间，构陷皇子，我大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妃嫔？” 郑嫔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她怔怔的看着承明帝。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配做大景的妃嫔吗？ 承明帝将她当做替身这么多年，现在要彻底抛弃她了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琢回来了，因为白蓁蓁故意跟她做对，因为所有人都要联合起来陷害她。 她看向安乐，安乐缩瑟的低着头。 她看向沈离，沈离一言不发。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能靠谁。 她是大景最尊贵的贵妃啊，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怎么会！ 她好恨啊。 郑嫔恶狠狠的看着白蓁蓁，几乎要用眼神将她杀死。 白蓁蓁上前一步，白余墨站在她身边。 “郑嫔娘娘，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白蓁蓁低头看着她，逐渐俯身，“害人者终将被害，郑嫔娘娘你说呢？” “啊——”郑嫔尖叫一声，她立刻起身，就要给白蓁蓁一巴掌。 白蓁蓁扼住她的手腕，郑嫔不顾仪容的尖叫：“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明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个蠢货，难道他不用跟满朝文武交代吗？她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白蓁蓁说这样的话。 “来人，将郑嫔打入冷宫。”承明帝冷声吩咐，居然是真的一点情分都不顾了。 立刻有人上前。 郑嫔见自己怎么都翻不了身，忽然凄厉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养儿子有什么用？”郑嫔凄厉的笑着，“我怀胎十月亲自教养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母妃都不顾了，养你究竟有什么用？” 郑嫔眼底血红，满脸悲愤的看着沈离。 沈离忍不住后退一声，面带悲戚：“我……” “你够了，”承明帝厉声道，“分明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如今还想拉离儿下水吗？” 郑嫔红了眼，反正也活不了了，也不在乎什么两败俱伤：“我咎由自取？难道不是陛下你惯得吗？” 承明帝惊了：“你在说什么？” 郑嫔大声笑起来：“若不是陛下这么多年独宠我一人，我又怎么会生出这些心思？我是你最宠爱的女人，皇后的位子不该是我的吗？我的儿子不该是太子吗？” “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郑嫔哈哈大笑，“你要是早说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我又怎么会步步为营？” 承明帝气急了，脸颊的肉都在抖动：“你胡说什么？你也配当皇后吗？朕这些年宠你，为的是什么，你自己知道！还不快把她拉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明帝实在不愿意说这些丑闻，只想让人把郑嫔拉下去。 “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郑嫔死死赖在地上不肯走，冷眼看他，“不就是因为我跟先皇后有几分相似？你是不是以为你对先皇后深情万分，以后死了也不怕去黄泉面对她？可是你忘了吗，是你亲自逼死了她！” 承明帝的脸色终于难看到了极点：“把她拉下去，打入冷宫，永远不许她出来！” “父皇——”沈离大惊，终于上前几步，想护住自己的母妃。 郑嫔狠狠的甩开他：“你给我滚，你心里眼里除了白蓁蓁还有谁？你何曾在乎过自己的母妃？少在这里假惺惺。” 沈离喘着粗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母妃。” 郑嫔已经被人拉走，临走前，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离。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先皇后死前的心境。 那是自己的儿子啊，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辛辛苦苦养大的。 无论怎么恨他，又怎么忍心真的毁了他？ 她这么说，不过是让沈离跟她划清界限，不要被自己连累罢了…… “母妃……父皇，”沈离眼睁睁见到郑嫔被拉走，只得去求承明帝，“父皇，母妃她与父爱十几年感情，您怎么忍心……” “你闭嘴！”承明帝看着他，简直想把他也给一起拉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宠几个妃子，多生几个孩子。 承明帝给赵怀使个眼色，赵怀连忙道：“今日宴请护国大将军，还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乐起——”苏丹小说网 宫宴的流程是早就安排好的，赵公公忙着将这件事揭过去，赶紧让乐师和舞女都上来。 沈离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管用，还好郑嫔只是被打入冷宫，没有处死，他之后还有的是机会求情。 然而白余墨却并不打算就此结束，他拉着白蓁蓁上前，昂首挺胸，逼退了那些准备上场表演的舞女们。 承明帝看着白余墨，微微眯起眼睛：“白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第274章 白蓁蓁：让我嫁他，下辈子吧 白余墨脸色庄严，看着承明帝，缓缓道：“蓁蓁在靖王府期间的事，老臣都听说了。还请陛下未蓁蓁做主。” 承明帝眉头拧的越来越紧。 先前白子钦回来的那次，就找了林嬷嬷作证，说过要惩处云出岫。 现在白余墨回来了，又要为白蓁蓁讨回公道。 有什么公道？难道不是白蓁蓁自己要嫁的吗？ 承明帝道：“刚才靖王已经说了，给云出岫一封休书，她从此不再是靖王侧妃。” 白余墨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承明帝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于是道：“待云侧妃生下孩子，将她贬为庶人，从此不得进靖王府，这样处置，护国公可还满意？” 承明帝的话语中明显带了一丝告诫，云出岫做了那么多事，光是杀了林嬷嬷陷害白蓁蓁，就已经可以流放了，何况她本身就是罪臣之女。 尤其是，承明帝没有说“白爱卿”，而是郑重其事的说了“护国公”。 无论是谁，都能听出来承明帝已经不快了。 但白余墨却面不改色，仍旧道：“敢问陛下，靖王殿下之过，就不问了么？” 他的话字正腔圆，殿内众人都倒吸一口气。 白余墨这是疯了嘛？淑贵妃刚刚被打入冷宫，现在他还要追究靖王，不知道见好就收么？ 还是说，他就是故意想借这个机会，跟玉陵王沈琢搞好关系？ 众人一时有些看不清楚。 只有白蓁蓁明白，他确实只是心疼自己在靖王府的处境，这才非要替自己讨个公道。 “爹。”白蓁蓁轻声提醒他。 白余墨道：“蓁蓁在靖王府，屡遭陷害，靖王不仅鞭打她，还让她去了靖安司大牢，险些丧命。虽说云出岫是主谋，但靖王不作为，任由别人陷害蓁蓁，同样也该罚。还请陛下做主。” 承明帝再不想忍也得忍，白余墨替他打下了祁连山，又将草原部落可汗的人头取下给他，这么大的功，只要白余墨今天不跟他要皇位，他都得忍着。 “也是蓁蓁肆意妄为，胡闹惯了，”承明帝道，“靖王是朕的孩子，朕了解他的秉性，若是蓁蓁愿意跟他好好解释，也不会受这些苦。” 白蓁蓁差点冷笑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沈离真的跟承明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道她就白白受了这些苦，一点都不能讨回吗？ “当然，”承明帝咳嗽两声，“此时靖王也有错，不能明辨是非，对不起蓁蓁这个好姑娘。不如让蓁蓁重回靖王府，她做这个靖王妃，实在合适不过。” 白蓁蓁觉得他疯了。 白余墨冷哼一声，脸上都是不服气：“既然陛下如此说，老臣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就当是蓁蓁天生命不好，我们倒霉，我们认了。” 承明帝气得手都在抖。 白余墨又道：“至于陛下说的，让蓁蓁重回靖王府做靖王妃，蓁蓁高攀不起，还是请靖王殿下另娶她人吧。” 承明帝再也忍不住了，啪一声拍案而起。 正要责骂白余墨，话没出口，承明帝自己都有些后悔。 这不就相当于撕破脸了么？ 白余墨就算是没有反心，听了他的话，也要逼出反心了。 再加上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他是一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君主吗？ 偏偏此刻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一个个惶恐无比，等着他说话。 承明帝只得再拍一下，怒道：“靖王，你自己滚出来请罪！” 只能再委屈委屈自己的儿子了。 “我……”沈离骤然被责骂，只得出列，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连白余墨都那么恨他。 他的身份，他的荣宠，难道白余墨看不见？ 白蓁蓁的名声，白余墨也看不见？ 他为何要这么声讨自己，不担心白蓁蓁下半辈子怎么过了吗？ “儿臣知罪，”沈离一脸茫然的跪下请罪，“儿臣识人不明，让蓁蓁在王府受了不少苦楚，就算儿臣也给自己打了鞭子，又跳了风波湖，也实在不足以抵消蓁蓁受到的苦。” 他刻意把这些事说出来，来告诉众人，他也不是那么无情，他十分有诚意的想让白蓁蓁原谅他。 “嗯，”承明帝忍着怒气，“还有呢？” 沈离道：“儿臣愿意重新求娶白蓁蓁，还请父皇见证，满朝文武见证，儿臣以后绝对会对白蓁蓁好。” 承明帝心中怒骂他一句没出息，面上却和善了许多：“白爱卿，靖王都这么说了，你怎么看？” 白余墨看向白蓁蓁，白蓁蓁斩钉截铁道：“我不嫁。” 承明帝垂着眼睛：“白爱卿，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蓁蓁年纪小，不懂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不能看着她们走错路。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你说呢？” 他也在暗示白余墨，白蓁蓁如今这样的名声，嫁谁都不太可能，靖王还愿意要她，实在是最好的退路。 让他没想到的是，白余墨也摇摇头：“蓁蓁不愿再嫁，我虽是她父亲，却也不能逼迫她。若有一天蓁蓁能解开心结，自己愿意重新和靖王在一起，老臣也绝不阻拦。” 承明帝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白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白蓁蓁却还嫌不够，添油加醋道：“让我重新嫁他，下辈子吧。” 半点都没有给承明帝这个皇帝留面子。 殿内众人都惊呆了，白余墨这个护国公，怕不是要做到头了。 “蓁蓁！”白余墨象征性的怒喝一声，白蓁蓁歪着头不说话了。 承明帝自己添个笑脸：“蓁蓁年纪小，又被靖王伤了心，不妨事。” 但沈离却被白蓁蓁这句话伤透了心，他看向白蓁蓁：“你还有什么要求，本王一定满足你，你想要什么补偿，你就说。” 白蓁蓁摇头：“我没有资格对殿下有什么要求，我们已经和离了。” 她心平静气的说着事实，但沈离却觉得她还是在赌气。 “没关系，”沈离认真的看着白蓁蓁，“本王会一直等你的。” 白蓁蓁在心里冷笑一声，乐意等就等呗，她又拦不住。 沈离爱干什么干什么，反正她就要离开京城了。 经过了这样一番闹剧，这场接风宴终于还是开始了，但谁也没有心思再说什么，没多久宴会就结束了。 沈离第一时间扑到冷宫找淑贵妃：“母妃！” 第275 章 淑贵妃疯了 淑贵妃已经被人剥下名贵精致的衣衫，头上的发簪也早被取下，落魄的有些可怜。 沈离扑过去，心中不禁泛酸：“母妃，是你让安乐这么做的吧？你为什么一定要害她？” 淑贵妃面色憔悴，神情颤抖，听到沈离责怪她，直接变了脸色：“你也来怪母妃？母妃还不都是为了你吗？要不是你一直被那个贱人蛊惑，母妃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你难道没有责任吗？” 沈离心头堵得慌，他想生气，但又不能对着自己的母妃发火。 她已经够可怜了，他再说难听的话，她会受不住的。 “母妃，我们别说这些了。”沈离宽慰她，“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他这段时间过了，我和安乐再去求他，你们多年夫妻，他之前也说过，会给你一个妃位……” “别说了，”淑贵妃冷笑一声，不可能了，“我不过是你父皇心中的一个影子，他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如今沈琢回来了，他就容不下我了，我早该知道……” 淑贵妃眼神凄凉，忽然又怪起沈离：“你以前不是喜欢云出岫吗？要是你当初没有迎娶白蓁蓁，云出岫也不会跟她结仇，云铮也不会绑架她，南安王府也不会倒……有了南安王的帮助，你分明可以当太子的！” “那个贱人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会那么舍不得她！”淑贵妃疯狂的拍打着沈离，“全都是那个贱人的错，她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是本宫，而不是她？” 沈离一言不发，任凭淑贵妃打了自己好多下，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才道：“母妃别担心，父皇跟我说过，他心里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今日这样处置你，也一定是因为下不来台。等果过段时间，他会把你从冷宫里接出来。” “他不会的！”原本安静下来的淑贵妃再次疯癫，她恨恨的看着沈离，“我在你父皇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我心里太有数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尤其是她今天当着群臣的面，说他对先皇后不过是兔死狐悲，他一定恨极了她。 淑贵妃脸色苍白，内心深处觉得自己要完了。 她开始后悔说了那样一番话，她不想死，她不想在冷宫里冻死饿死，她的儿子要当太子，要登基，她还要当皇太后，她有那么美好的未来，她不想死啊…… 就在她无比惊恐之际，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传来：“朕是什么样的人，你倒是说说看。” 承明帝冷冷的站在沈离身后，淑贵妃看到他，忽然尖叫一声，连忙往墙角缩。 沈离连忙过去安抚她，张开双手护着她，回头朝承明帝道：“父皇，母妃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才会那么说的。” 承明帝看着淑贵妃，冷哼一声，冷冷道：“是么？” 淑贵妃瞪着大眼睛，无比惊恐。 沈离哀求道：“父皇，母妃已经很可怜了，她可是您的枕边人啊，您真的忍心将她放到冷宫不闻不问吗？” 承明帝目光如炬的看向沈离：“不过是要杀一个白蓁蓁，杀也就杀了，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还没能成功，反倒将自己搭了进去，这样的人，朕留着何用？”苏丹小说网 “父皇！”沈离大惊。 他心头一团乱麻，万万没有想到承明帝居然真的对淑贵妃下死手。 还有，他也没有想到，承明帝生气的不是她要杀人，而是她没有成功。 “看着你和安乐的面子，朕留她一条命，但也仅限于此了。”承明帝的声音毫无感情，对着相伴十几年的贵妃，就像是要处置一只兔子那么随意，“其他的，朕实在不能留。” 淑贵妃差点尖叫一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其他的，什么其他的？承明帝要对她做什么？ 沈离立刻起身：“父皇要对母妃做什么？” 承明帝招招手，赵怀从殿外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一杯酒。 “话这么多，朕怎么放心留你？”承明帝亲自端起那杯酒，幽幽的看着淑贵妃。 她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什么秘密不知道？ “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朕亲自喂你，”承明帝缓缓朝她走过去，“喝完这杯酒，你就再也不能说话了，来吧。” 淑贵妃拼命往后退，眼中全是泪水。 沈离扑倒在承明帝脚下求他：“父皇，你不能这样对母妃，他是儿臣的母妃啊，您把她关在冷宫里，她已经够难受了，您现在还要毒哑她的嗓子，她以后可怎么办？” 承明帝杯中的酒晃了晃，溅了几滴出来，看向淑贵妃：“喝不喝，你自己选。” 淑贵妃脸色白的厉害，浑身也不断的颤抖，像是个纸扎的人。 她自己选？ 她又怎么会想不到，如果不喝，面临她的是什么？ 说不定她在冷宫待上几天，就会突然暴毙而亡了。 可是她怎么能哑？她的声音是那么美妙，怎么能从此再也开不了口？ “臣妾，臣妾……”淑贵妃额上的冷汗冒出来，忽然脑子里那根弦骤然断掉，她猛地站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太后，我儿子是皇帝，你是什么人，竟敢害我？”淑贵妃慌张的拽着沈离的胳膊，“快把这人拉出去杖毙，你母后要被人害了！” 沈离惊慌的看着她：“母妃？” 她居然是疯了？ 淑贵妃拉着沈离，忽然哭了起来，鼻涕眼泪一把留：“这是什么地方？又冷又阴森，你接母后回去好不好？” 她说完，见沈离没反应，又朝承明帝大喊：“尔等小贼，竟敢害我，看我让人把你拉出去碎尸万段！” 承明帝的脸色难看的紧：“放肆！” 淑贵妃浑身一震，又猛地护在沈离面前，疯疯癫癫道：“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你要篡位不成？” 沈离立刻再次跪倒请罪：“父皇，母妃已经疯了，你还要把她逼成什么样子？” 淑贵妃哈哈哈哈大笑几声，拿起冷宫角落的一个断掉的椅子腿，朝承明帝打过去：“你敢篡位，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沈离连忙抱住她，不让她真的伤到承明帝。 承明帝大怒，指着她颤抖：“把她给我捆起来。” 沈离焦急万分，安乐在外面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终于赶了过来，抱着承明帝的腿痛哭：“父皇，你饶过母妃吧，她现在这样，要是把她丢在冷宫里，一定活不下去的！” 第276章 沈离求重新赐婚 承明帝喘着粗气，他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安乐，又看着死死抱着淑贵妃不松手的沈离，神情忽然恍惚起来。 他这一生，最宠爱的就是这一双儿女，他真的能不心软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丢掉了手里的酒杯。 赵怀在一旁看一眼，立刻低头不敢说话。 承明帝恍惚的后退两步：“回宫。” 赵怀连忙跟上：“陛下起驾——” 安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他要走，连忙追问：“那母妃呢？” “安乐！”沈离赶紧拦住她，不让她再问。 安乐一怔，果然没再问，再一次哭了起来。 淑贵妃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沈离听不清，他让安乐一起扶着淑贵妃，让几个婢女也过来帮忙，将淑贵妃送回玄武殿去。 这件事是他自作主张，但是也是承明帝默许的。 如果刚才安乐追上去问了，说不定承明帝一着急，还是会让淑贵妃死在冷宫里。 没一会儿，淑贵妃被自己的一双儿女送回了玄武殿，眼睛依旧惊恐的看着殿内所有人。 “母妃？”沈离轻轻问她，淑贵妃大叫一声，跑到床上，钻进被子里躲了起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沈离轻叹一声，屏退所有宫人，问安乐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乐只是哭：“母妃怎么办？要不要叫太医来？” 沈离心乱如麻，叫什么太医？她如果真的治好了，不疯了，还不是会被关到冷宫，去喝什么毒嗓子的药。 “我去叫太医过来……”安乐哭得六神无主，就要往外走。 沈离将她一把拉回来，力度之大，让安乐吓了一跳。 “皇兄……”安乐怔怔的看着沈离。 沈离道：“你陪着母妃，好好照顾她，怎么都好，只一点，不要让她清醒过来。” 安乐紧抿着嘴唇，听沈离郑重的吩咐这些话，终于明白了一点。 “现在告诉我，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离盯着安乐。 安乐一边落泪，一边把事情跟他说了，这些事情确实都是淑贵妃安排的，她参与的不多，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倒霉的会是淑贵妃自己。 “都是那个贱女人，”安乐哭泣道，“她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替她说话？她一定是不守妇道，勾引了那些人。” “你够了！”沈离忍无可忍，伸出手狠狠给了安乐一巴掌。 安乐被打翻在地，明显一脸不服气，想反驳，但想到淑贵妃已经疯了，此刻不会有人替她撑腰的，顿时又哭了起来。 沈离怒道：“母妃要做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劝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们自作主张，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所谓的‘伴星’根本不是白蓁蓁，而是母妃，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 安乐捂着脸，眼泪流了又流：“现在怎么办？要是你不能当太子，母妃以后怎么办？我、我以后又怎么办？” 她终于知道怕了。 从小被父母和兄长宠着，以为什么事都能撒个娇解决的安乐三公主沈青柠，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从她在宫中被白蓁蓁凌辱那次，父皇就不再宠她了。 现在母妃疯了，兄长又不那么护着她，她能怎么办？她忽然害怕，自己会像宫中其他的那些公主们一样，连承明帝的面都见不着。 会像大公主和二公主一样，到了年纪就被送去偏远的地方和亲。 沈离闭上眼，半晌，才道：“我去找父皇，求他给我和白蓁蓁重新赐婚。” “你疯了吗？”安乐顿时大惊，“你还要找那个贱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沈离瞪了她一眼，她的声音立刻小了起来。 “母妃已经不得宠了，我若当不了太子，难道要看着母妃晚景凄凉吗？”沈离看着安乐，神情冷漠，却语重心长，“你也大了，不该再那么任性，母妃护着你长大，往后的日子，你也要多为母妃想想。”苏丹小说网 安乐噘着嘴，心中不服，却一言不敢发。 沈离停止了身子，语调重新冷下来，道：“本王自小在父皇身边长大，父皇对我宠爱有加，不是那个刚刚回来的沈琢可以比得上的。只要本王重新娶了白蓁蓁，得到护国公的支持，未来的太子之位，还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安乐顿时亮了眼睛：“对，你还是要娶她。” 她现在万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逼着白蓁蓁和离。 可是在当时，谁又知道沈琢的腿能治好呢？ 安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怪到了白蓁蓁身上：“等你当了皇帝，再把她踢到一边去，把她打入冷宫，毒哑她的嗓子，戳瞎她的眼睛！” 唯有这样，方才解恨。 沈离头疼无比，也顾不上纠正安乐这些想法，只要她暂时不再捣乱，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件难得的事了。 沈离回到御书房，请求见承明帝。 一直等了足足一刻钟，承明帝才让他进去。 “若是为你母妃求情，大可不必。”承明帝率先开口。 沈离顿时跪倒在地，朗声道：“儿臣恳请陛下，为儿臣和白蓁蓁重新赐婚。” 说罢，他猛地将头叩在地上，重重的发出一声响。 承明帝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头晕脑胀，他看着沈离，强行压制自己的怒气：“你是觉得朕今日在大殿之上，丢脸丢的还不够多是不是？” 他怎么会有沈离这样脑子不清楚的儿子？ 白余墨当着群臣的面打他的脸，拒绝赐婚，难道沈离没听到吗？ 沈离面不改色，抬起头沉着道：“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月时间，若是儿臣能在一个月之内让白蓁蓁回心转意，还请父皇重新赐婚。” 承明帝把手边的奏折劈头盖脸的扔他头上：“给你一年的时间你也办不到！” 他们又不是第一天和离，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沈离要是能成功，早就成功了。 “难道还要朕为了你，让白余墨留在京城不走吗？边关怎么办？”承明帝觉得沈离越发不可理喻了。 沈离生生挨了这一下，仍然面不改色，低声道：“那就在白蓁蓁离开京城之前，只要她回心转意，父皇就给我们重新赐婚。” 承明帝看着沈离，冷哼一声：“你有那个本事，就去吧。别怪朕没提醒你，再闹出什么丢脸的事来，你这亲王之位，也别想要了。” 沈离终于低下头，重重的应了一声：“是……” 第277章 白蓁蓁得知真相 护国公府又热闹了一晚上，一群人吃吃喝喝，最后说到高兴的时候，白蓁蓁还多喝了两口酒。 白余墨大着舌头跟白蓁蓁道：“这回淑贵妃倒霉了，想必靖王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暂时应该没空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白子钦也喝多了，拍着白蓁蓁的肩膀：“好啊，二哥没有亲眼你和靖王和离的那天，但现在算不错，等我们回到边关，二哥就给你重新找一门亲事，保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这什么破京城，咱们再也不回来了。” 白蓁蓁跟他拍手，打了个酒嗝，笑嘻嘻的：“再也不回来啦。” 连陆林都从玉陵王府赶回来，兴冲冲做了一桌子美食，当做他彻底投诚护国公府的投名状。 白余墨吃的开心，倒是遗憾不能把陆林带走。 要是能把他也带到边关，那边关的将士们不就有口福了吗？ 结果陆林一听他这么说，就立刻大惊：“我我我、我年过半百，实在不敢去边关……” “你怕什么？”白余墨皱眉，大声道，“又不让你去前线。”苏丹小说网 就算如此，陆林也不敢。 白蓁蓁道：“说什么呢，前线那么危险，他去做什么？送命吗？护国公府马上就成空壳了，京城里没人，你在府里干什么？不如就留在玉陵王府算了。” 她给陆林找了个好下家，陆林也没有多反抗，他在玉陵王府这些日子，府里的人也挺好说话的。 再加上跟许初宸通过吃食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他也逐渐算是融进去了。 当下就对白蓁蓁这个决定表示了拥护，拥护完毕之后又可惜道：“要是四小姐还在京城，该有多好啊。” 跟着谁都没有跟着白蓁蓁好啊。 白蓁蓁摆摆手，京城啊，她再也不想待了。 此处已经事了，她以后就去边关安家，看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晚晚跟我一起去。”她笑着朝晚晚招手。 晚晚高兴的不得了，她刚才看到白蓁蓁让陆林去玉陵王府，还以为她也要被赶走了呢。 一群人又多喝了几倍，等到月上中天，才纷纷散了去。 白蓁蓁去院子里让风吹了吹，醒了醒酒，去找白余墨。 她在京城的事确实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 白余墨喝了醒酒汤，再加上他本来酒量就不错，这会儿也有点清醒，看到白蓁蓁，脸上的笑意堆起来：“蓁蓁啊，有事吗？” 白蓁蓁单刀直入：“我大婚之前，爹爹曾给过我一把匕首防身。” 白余墨点点头，然后忽然间反应过来，立刻酒醒了大半，略带凝重的问：“怎么了？” 白蓁蓁看他这个样子，也猜出了那把匕首一定不一般。 “那把匕首，有什么秘密吗？”白蓁蓁直接问道，“父亲不愿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只是那把匕首现在不在我手上了，我把它送给云襄了，希望不要误了父亲的事才好。” 白余墨瞪着大眼睛：“你把它给别人了？” 白蓁蓁点头。 白余墨挠了挠头，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又坐回去，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面对白蓁蓁怀疑的目光，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完，才缓缓开口：“那把匕首，里面放着湘王通敌的书信。” 白蓁蓁震惊的瞪大眼睛。 “只要把匕首折断，就能找到。”白余墨说完，又想了一会儿，道，“不过，那匕首坚硬的很，应该不会有人想到要折断它。况且湘王案已经过去那么久，就算云襄发现了，他是陛下身边的人，也不会拿它做什么文章。” 白蓁蓁迅速想了一下白余墨的话，不会拿它做什么文章，那就是说，这些书信可以翻出文章来。 湘王通敌不是铁案吗？这些书信就是证据啊。 难道说，这些书信恰恰能证明，湘王没有通敌？ “爹……”白蓁蓁内心深处忽然涌出刺骨的寒意。 白余墨既然知道这些事，为什么还要告发湘王谋反？他是故意的……他故意陷害湘王和鄢陵候吗？ 白蓁蓁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湘王没有通敌是吗？”白蓁蓁难以置信的问他。 如果不是把白余墨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绝不会这样直白的问他。 白余墨又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已经过去了，铁案已定，湘王和鄢陵候都已经抄家，再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他看着白蓁蓁：“有什么牵挂的，这几日就去了了，等出了京城，天高路远，说不定我们就再也不回来了。” 承明帝已经忌惮他了，他自保的方法，要么就是投靠新君，要么就是永远留在边关，拥兵自重。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白蓁蓁，这一趟，他们也不会回来的。 白蓁蓁却没有心思想这些事，她脑子里回荡着白余墨的话，难以置信的问他：“怎么会没有意义？怎么会没有意义？若是湘王没有通敌，如今登上皇位的人就该是他！” 湘王府和鄢陵侯府门前血流成河，她光是听过，就已经觉得惊悚。 何况，她的父亲是守告之人啊！ “蓁蓁！”白余墨沉下了目光，“你把这些话说出去，不怕杀头吗？” 白蓁蓁咬着唇，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她心头像是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 或许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云襄背负的是什么。 她一直愧对云襄和沈琢，但这点歉意并不多，因为她一直觉得湘王通敌是真的，父亲不过是把这件事揭发而已。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些事居然是假的。 承明帝是罪魁祸首，她的父亲是帮凶，是杀人凶手。 白蓁蓁忍不住后退一步，怔怔的看着白余墨：“你一直都知道湘王没有通敌，但你却诬告了他。” “这跟我小时候你教我的诚信和赤子之心根本不一样！” 她的泪水不断往下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让云襄选择她？ 选择杀父仇人的女儿！ 她有什么资格逼迫他？ 白蓁蓁痛苦的摇头：“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了权势吗？难道为了自己向上爬，就可以牺牲别人做垫脚石吗？” 第278章 ……真相 白余墨的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窗外，此时已经深夜，没有人会过来偷听他们说话。 “难道在你心里，爹就是这样的人？”白余墨声音嘶哑，显然也十分痛苦。 白蓁蓁抬起头，眼中一片朦胧。 不是她想的这样吗？ 白余墨当年通过湘王手下，拿到了湘王与大月国来往的印信。圣元之战，几乎耗尽了大景的元气，连京城都被破了。 白余墨当时不过是个守城小官，拿到这些印信，知道害得大景差点国破的人，是那个高高在上，仁义在外的湘王殿下，他实在是义愤填膺，恨得不得了。 他凭着满腔的热血，亲自在大殿之上揭发湘王通敌，跟朝中无数力挺湘王的人斗争，不就是为了心中的那口气吗？ 可是当事情尘埃落定，湘王与鄢陵候抄家，先帝奄奄一息回天乏术，承明帝监国之时，他怀着为民除害的成就感，重新翻阅湘王案的卷宗，才终于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来往信件的笔记和印信没有出错，但有那么两张纸，却是徽州当年才产的素白宣纸。 他不懂文墨，但好巧不巧，他的夫人，白蓁蓁的母亲，那时因为刚刚挤进京城的贵族圈子，生怕漏了怯，专门请人教她这些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一直到要生白蓁蓁的时候，才停下来。 白夫人那时曾跟他抱怨过，这些东西真麻烦，就连宣纸都有很多种，几乎一年一换，如今京城时兴的，是徽州的素白宣纸，用水泡过之后，揭开还能看见徽州的标记呢。 白夫人死的早，白余墨抱着她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了好一阵子，绝不会认错。 湘王通敌的文字，却写在了第二年才开始产的素白宣纸上，这说明什么？ 白余墨心中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骤然崩塌，他想要带着证据重新面圣，但先帝已经死了，承明帝继位，他绝不会为湘王平反的。 “信件只是一切的开始，”白余墨有些痛处的道，“这个案子，是陛下亲自率人查的，除了信件，还有人证物证，还有许多收受的贿赂，几乎是个铁案。” “为父还能说什么？”白余墨指着自己的心口，眼睛红了起来，“这样的栽赃陷害，背后主谋是谁，还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吗？” “那时你大哥已经夭折，为父守着你们三个人，哪里还敢再生事端……” 白余墨似乎自己也在悔恨，恨自己当年没有勇气，明知道一代贤王冤死，却一言不发。 “后来陛下登基，急着毁掉湘王案的卷宗，为父没有办法，只能悄悄偷走一封书信，藏在了匕首之中。”白余墨又喝了一杯茶。 一杯接着一杯，直当做酒喝。 好半天，他才自嘲的笑了笑：“今日即使把这些事说出来，为父也仍然是个孬种，多年前的旧案，为父不敢去碰，也不能去碰。” 他在殿上为白蓁蓁说几句话，尚可仗着军功，料定陛下不会罚他。 但他要是敢重提湘王案，那就是戳皇帝的心窝子，这个京城，他是绝对走不了了。 白蓁蓁看着白余墨，心中情绪翻滚，她走到他身边，替他把茶杯收起来。 她相信白余墨说的话，原主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将她同化成了跟原主一样信任白余墨的人。 她清楚的记得，白余墨是怎么样教导她，做人，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子女。 所以之后，白余墨常年累月的在边关。 除了不肯多见承明帝，还因为他想完成湘王的心愿。 国泰明安，天下升平。 白蓁蓁的泪水缓缓落下来，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告诉白余墨，湘王的儿子还活着。 但她忍住了。 说了这些，也不过是让他平添痛苦罢了。 他当年不能拿着自己发现的证据去给湘王翻案，现在当然也做不到。 白蓁蓁回到厨房，自己拿了几坛酒，在护国公府的后院开始喝。 她的酒量也不好，喝多了会上头脸红，还会心跳变快。 可是现在，她除了喝酒，似乎没有任何能缓解情绪的办法。 喝了一坛又一坛，撒得多，喝得少，浑身都是酒气。 不知喝了多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挣扎着就要出府。 门房早就睡了，今晚高兴，连下人们都不必守夜，白蓁蓁出去又关上门，门房只是隐约听到一个声响，还以为是错觉。 白蓁蓁飞快的往云宅跑，到了门口，敲了两下门没有敲开，她转身就找树，想要爬上去，然后从墙上翻过。 刚爬两下，云宅的门开了，景澈见到白蓁蓁，一脸惊讶的问道：“四小姐，你怎么在这？” 他刚问完，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立刻大惊：“你怎么了？” 白蓁蓁看到门开了，根本没有听到景澈在说什么，扭头就往里跑，速度之快让景澈咋舌，他差点都没追上。 白蓁蓁在云宅住过一段日子，认得路，很快就跑到了云襄的院子。 景澈还要追，云襄已经听到动静出来，挥挥手让他下去。 白蓁蓁看到他，眼睛顿时又红了起来。 夜晚天亮，他只穿着一身单衣，头发长长的散在脑后，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高不可攀的神明。 但白蓁蓁却更难过了，他是从阴暗里走出来的啊。 那一身高贵和淡然之下，是无数人的性命和鲜血。 她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将云襄从门外撞倒在门里，抱着他哭得不能自拔：“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知道白余墨没有错。 他一心为国，京城城破他痛苦无比，京城的百姓遭殃，他恨极了那些大月国的军士，他被人欺骗，以为自己撕下了伪善之人的面孔，他有什么错？ 可是她能这么跟云襄说吗？ 告诉他虽然我爹害了你全家，但他不是故意的，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你们全家可以活过来了。 怎么活？怎么重新活过来？ 那么多的人命啊，那么多鲜血啊，怎么活过来？ “对不起……”白蓁蓁抱着他，说来说去，除了这三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279章 她勾住他的衣服 白蓁蓁的眼泪蹭到云襄衣服上，泛红的脸颊让人看着心疼。 “怎么了？”云襄的嗓音很哑，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他扶着白蓁蓁，心头转过许多种可能。 她不是回府了吗？是她家人出了什么事，让她忽然难过？ 她为什么要跑来跟自己说对不起？ 白蓁蓁死死咬着唇，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云襄也没逼问，半抱着她将她放到床上，正要吩咐人给她煮解酒汤，忽然被白蓁蓁抓住了手。 她的睫毛颤抖的厉害，带着深重的醉意，哽咽着：“我有话跟你说。” 云襄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重新放下去，声音淡淡的：“我很快就回来。” “我现在就要说。”白蓁蓁拼命摇头，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不让他离开。 “好。”云襄哄着她，没再离开，扬声叫人进来吩咐。 景澈全程闭着眼睛，都没敢看白蓁蓁，听完了吩咐赶紧跑了。 “好了，你有什么话，说吧。”云襄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像是哄着一只委屈的小猫咪。 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分明已经说过了后会无期，但面对她，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对她好。 算了，反正也是白蓁蓁自己来的。 何况，等她明天酒醒了，估计也不记得晚上的事，到时候让人送她回去就是了。 白蓁蓁看着他，忽然打了一个酒嗝，然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不省人事了。 云襄：…… 他替白蓁蓁脱了外衣，手指缓缓抚过她锁骨上的朱砂痣，恍然间觉得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玲珑阁的事，他还没来得及替她做什么，她就已经自毁清白拉人下水了。 或许京城真的不适合她，在这种地方，她始终快乐不起来。 他的目光被那一点红色刺痛，怔了半晌，将白蓁蓁卷到被子里。 白蓁蓁似乎觉得有些紧，两条腿蹬了半天，把被子蹬开。她胡乱扭着，发丝散在枕头边上，也交错的散在她的脸上。 云襄抚过她脸上的头发，滑腻的皮肤让他的手忍不住颤了颤。 过了没多久，景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解酒汤煮好了。” 他看到白蓁蓁一脸酒气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煮了，所以没一会儿就好了。 “放桌上吧。”云襄道。 景澈把碗放到桌上，迅速溜走。 “蓁蓁。”云襄喊她，白蓁蓁翻了个身，哼唧两声没理人。 这张床她之前也睡过，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还觉得很熟悉，睡得很沉。 云襄把她前半个身子捞起来，听着她不清醒的喘气声，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喝完再睡。” 白蓁蓁睁开眼，迷茫的眼神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没等她把现状重新想清楚，云襄已经把解酒汤放在她嘴边。 白蓁蓁呆呆的，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碗，摇头：“不喝，不喝了。” 云襄哄她：“再喝两口，不然明天醒了要头疼。” 白蓁蓁再摇头：“不喝不喝。” 再喝她就吐了。 云襄也没逼她，把汤碗放到一边，刚要把白蓁蓁也放回被子里，就忽然被她扳过脸。 眼前的人皮肤泛着红色，眼底也是一片雾气，他平视着她，忽然心中一跳，忍不住柔软了声音：“蓁蓁。” 白蓁蓁听到他叫他，忽然就又哭了起来，她的手放在他额头上的伤痕上，委屈的哽咽：“还是留疤了，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治啊。” 她哭得像个孩子，云襄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小声哄她：“没事的，会好的。” 白蓁蓁甩开他，更委屈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拿到那两条鱼的，你不知道沈离有多无耻。” 可惜白拿了，他那时候在忙着跟胡梦甜演戏，根本就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云襄眼色微变，重新把她的手拉过来，握在自己的掌心，声音低哑：“我都知道。” 白蓁蓁委屈：“知道你还不要。” 云襄被她这样的声音撩拨的有些心虚，反正她是醉酒，说什么话也不用负责，他缓慢的在她头上落下一个吻：“以后不会了。” 白蓁蓁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忽然就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 云襄不紧不慢的看着她，心中却猛地沉了一下。 她清醒了吗？他要怎么解释？ “睡吧。”他把白蓁蓁按回去，重新盖好被子，淡声道，“明天醒了，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白蓁蓁全程保持那个发愣的眼神，她在那一刻，确实是清醒了。 一清醒，就想起来自己来云宅的真实目的。 她想告诉他，那把匕首里有证据。 可是她看着他，这句话就又重新犹豫了。 这句话就好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分割线，从前白蓁蓁不知道这些，才能理直气壮的责怪云襄，怪他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但现在她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清清楚楚的多了仇人两个字。 想的一多，白蓁蓁就继续装起了醉酒，她迷茫的看着云襄：“我要离开京城了。” 云襄看到她的神态，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应一声嗯。 白蓁蓁继续迷茫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云襄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低下头，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我会去送你的。” 白蓁蓁心中一阵疼痛，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她借着酒劲，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此时此景，忽然好像回到了她治好眼睛的前一天晚上。 那时候云襄也问她，要不要离开京城，跟他一起走。 她那时不知道他心底有多少的惊涛骇浪，以为最大的问题不过是沈离的刁难。 所以她犹豫了。 而现在，轮到云襄来回答这个问题了。 要不要离开京城？ 其实云襄只奢侈的想过那么一次。 他看着白蓁蓁的眼睛，沉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我会去送你的。” 这样的话，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不会离开京城，他也不会选择放弃复仇，就算会永远失去白蓁蓁。 白蓁蓁看着他深沉的眉眼，抬手轻轻推开他，将脸扭过去：“那今晚，就当做是告别吧。” 她不知道她的醉酒装的怎么样，她觉得她已经露馅了。 云襄微微注视着她，道：“好，那你早些睡。” 白蓁蓁伸出两根手指，不经意去勾他的衣服带子。 第280章 知道我是故意的，还上当 云襄刚一起身，宽大的外袍就被解开，他回头看向白蓁蓁，喉头滚动，声音暗哑：“你是故意的么？” 白蓁蓁当然不是故意的，她怎么会知道这带子这么不禁拽。 “故意什么？”她茫然的问道。 云襄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和她不经意间握紧的手指。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实在让人很难忍？ “睡吧。”他转身离开。 再看着他，就真的很难放手了。 白蓁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恍惚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心头那点悸动慢慢降下来。 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分明已经是仇人了，她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白蓁蓁决定了，现在就告诉他匕首的事情，然后他生气也好，要骂她也好，她都听着。 等事情完了，她就回护国公府，之后再也不会遇到他。 “我有话要说。”白蓁蓁看着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再一次吸一口气，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一般。 云襄身形一顿，白蓁蓁严肃道：“……很重要的话，说完我就走。” 她看着男人从外面走回来，重新坐到她身边。苏丹小说网 “其实……” 她刚开口，两根手指忽然放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蓁蓁诧异的看着他。 云襄收回手指，悄无声息的放在背后，道：“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她那副决然的样子，好像这句话说完，她就跟他彻底没关系了一样。 白蓁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点头，可能她也觉得自己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云襄低声道：“那就别说了。” 她拽着他的手，事关湘王案的关键，她不可能不说。 结果拽的力气有些大，直接将云襄拽到了床上。 白蓁蓁看着他的目光从清明变得混沌，顿时有些紧张的放开。 刚要开口，忽然被两片温暖的唇堵上，白蓁蓁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炸开了一朵威力极大的烟花。 她想推开他，但他的手十分用力的掐着她的腰，让她不能乱动。 白蓁蓁觉得自己的唇好像流血了，但她心中有愧，没有咬回去。 好半天，等他冷静下来，终于放开她的唇，白蓁蓁才闪烁着眼神道：“别这样对我……” “你早些说这种话，或许还有用。”云襄声音暗哑，一手更加用力的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道，“故意来到我府上，装醉解开我的衣服带子，又不肯让我走，你安的什么心？” 白蓁蓁心中慌乱：“我不是……” 没等她解释，铺天盖地的吻再一次落下来，攻城略地，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白蓁蓁唇上疼得厉害，血气蔓延到她嘴里，腥甜的气息恍惚间让她想起了他喂自己喝血的时候。 血与肉，这种深藏在心中的原始悸动，在这一刻彻底迸发。 白蓁蓁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忽然猛地起身，转换了位置，反客为主的压住了他，她的两只手分开压住了他的手腕，换了一副脸色：“我就是故意的，你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会上当？” 白蓁蓁原本就已经没有穿外袍，这下动作有些过分，衣襟散开，锁骨那颗红色朱砂痣若隐若现。 云襄看着她，额角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蓁蓁……” 白蓁蓁大着胆子，反正她也要离开京城了。 她俯身咬上他唇，比任何一次都凶狠，血腥味再一次汹涌起来，白蓁蓁脑子里嗡嗡一片，居然还开了个小差——回去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父兄解释自己肿起来的嘴唇。 烛台上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白蓁蓁摸着他分明的腹肌，听着他变沉的呼吸，黑暗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敏感。 肩上忽然传来细小的刺痛，白蓁蓁忍不住落下眼泪。 冰凉的泪水落在云襄肩上，他刹那间停下了动作，将手绕到她身后轻轻拍着：“没事的。” “我喜欢你，”白蓁蓁的泪落得更快，浑身忍不住颤抖，手指抓在他背上留下痕迹：“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但是我喜欢你。” 云襄温柔的抱着她，吻去她的泪水：“傻丫头。” 怎么会没有用。 她心里有他，他就不是一个人独行。 白蓁蓁好不容易止住泪水，仰起头努力回应他，空气里弥漫着热意。 黑暗中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不要。” 云襄柔声劝她：“万一有孕怎么办？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也不可能让你更加声名狼藉。” “那也不……”白蓁蓁头皮发麻，小小的呜咽声代替了要说的话。 她忽然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种奇怪的样子。 不止他对她有压抑着的想法，她也有。 但是没关系，白蓁蓁告诉自己，反正要离开了。 天气明显又凉了许多，月亮沉到了另一个方向，正好撒进窗户，白蓁蓁借着清淡的月色看着旁边呼吸已经沉稳的云襄。 墨色的发铺在软枕上，眉目如画，唇色有些浅，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他整个人都干净，像是落在山间的冰雪，淡然的几乎抓不住。 可是半个时辰之前，她见过他凌乱的神色，见过他疯狂的举动。 借着月色，白蓁蓁轻轻起身穿好衣服，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要走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云襄轻轻掀开眼皮，等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一直到完全听不见。 好像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第二天，白蓁蓁在自己床上醒来的时候，还纳闷了一下昨晚的事是不是真的，直到她舔到有些疼痛的唇。 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在心底哀嚎一声，重新蒙上被子，把脑袋也盖住，颇有些没脸见人的意思。 云襄那个王八蛋，表面上看着清冷似雪，居然还有这么不知羞的一面。 不过她好像也挺不知羞的。 白蓁蓁心跳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过两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心情不好，想着白余墨昨天跟她说的，让她有什么没做的事儿赶紧做，她想了想，决定去一趟靖王府。 之前走的时候，只带走了晚晚和陆林，好多东西都没拿，这会儿都得拿回来才行。 第281章 过来给蓁蓁道歉 白蓁蓁原本要自己出门，但两个哥哥放心不过，她还没走到门口呢，两人就从后面追过来：“你一个人去靖王府多危险。” 上回的事难道忘了吗？ 白蓁蓁自恃功夫好，上回被沈离囚禁也是因为病了，才喝了他给的药，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怕。 但两个哥哥要跟着，她心里也是暖暖的，当即换了个大点的马车，兄妹三人一起去了靖王府。 靖王府如今清冷的很，没有白蓁蓁在，连云出岫也没有那么能闹腾，三人跟着林管家进了府中，林管家立刻派人去通知沈离。 白蓁蓁走到凝月阁，这个地方，她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为原主默哀一会儿。 大概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原本的白蓁蓁已经死去了吧。 “当初的嫁妆都放在柜子里，劳烦哥哥们替我拿走。”白蓁蓁道。 沈离还算是个男人，在金钱和吃喝方面确实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她的那些嫁妆，到目前为止，也都在她自己手上。 云出岫听到采儿说白蓁蓁回来了，顿时心中冒出一片冷汗。 她带着兄长来这里干什么？该不会是要仗着权势，跟沈离重新讨论复合的事情吧？ 云出岫虽然也多少听说了宫宴上的事，但心中到底是不放心，还是扶着腰，拖着肚子去找白蓁蓁。 白子钦和白子洛去拿东西，赵管家还帮忙叫凝月阁的人一起，反倒是白蓁蓁比较闲，就倚在凝月阁的院门上，等着他们把东西装好，塞回马车。 云出岫急匆匆赶来，看到白蓁蓁，脸色顿时沉下来。 白蓁蓁也看到了她，心中冷笑一声，主动开口：“又想碰瓷吗？” 她这肚子也有几个月了，又来路不明，可别再栽到自己头上去。 白蓁蓁后退一步，离她远一点。 采儿上前一步，恭敬道：“四小姐说笑了，侧妃不过是听说您回来了，想跟您叙叙旧。” 白蓁蓁凝她一眼，这个小丫头，现在是又弃明投暗了吗？ 一箱子又一箱的东西从里面被搬出来，白子钦看到云出岫，立刻把白蓁蓁拉得更远一点，自己上前一步，语调里冷得很：“云侧妃这是要做什么？” 他身高马大的，眼神又冷，说话语气更是吓人。 云出岫常年在京城中，哪里见过这种吓人的气质，顿时被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这里是靖王府，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白子钦扬眉，朝她走过去一步，云出岫立刻又后退一步。 “靖王府怎么了？”白子钦伸个拳头出来，“就算是宫城，你以为我就不敢打你吗？” 这人害了他家小妹不少次，他早就想打她了。 云出岫被那个拳头吓得铁青，后退再后退，眼神里满是惶恐，终于看到了沈离，立刻跑过去，眼泪汪汪的：“殿下救我，他要打我！” 沈离快步走来，将云出岫护在怀里，不客气道：“你要干什么？” 白子钦瞪他一眼，冷笑一声：“哟，怎么这小贱人每次一出事，你就出现的那么及时？” 沈离知道白子钦在嘲讽他，他心里有些不舒服，道：“云儿不过是一届女流，又有了身孕，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白子钦嗤笑：“我还不屑跟个女子动手。” 沈离心中恼火：“你当我没看见吗？” 云出岫小心翼翼的缩在沈离怀中，却看着不远处的白蓁蓁，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凭什么！ 她凭什么有兄长护着？ 为什么自己长得比她漂亮，也比她温柔，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的爱护？ 她立刻咬着唇落下泪珠：“殿下，白家二公子没有对我动手，是白姐姐，我只是听说她是钦天监算出来的‘伴星’，怕她挨着我们的孩子，这才来找她，希望她能早点离去。” 她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就是要提醒沈离，原本的紫薇伴星分明是白蓁蓁，是她害得淑贵妃成了疯子，害了他的母妃。 她就不信，就算是这样，沈离还是会喜欢白蓁蓁。 但是她又猜错了。 沈离骤然将她推开，云出岫被这么一推，踉跄了好几步，心情再一次跌入谷底。 她说错了么？ “谁告诉你这些的？”沈离冷声道。 “殿下，白姐姐她若不是灾星，为什么母妃会被差点关入冷宫？难道现在您还不信吗？她要是再回府，殿下就不担心没了这个孩子吗？”云出岫哭着道。 沈离冷着脸：“我问你谁告诉这些话的？” 采儿脸色苍白，立即跪下：“回禀殿下，是娘娘她孕中烦闷，奴婢给她讲来解闷的。” 沈离看也不看她一眼：“拉下去，赶出府。” 采儿大惊，立刻尖叫：“娘娘，娘娘救我啊——” 云出岫也没想到会这样，浑身的气焰立刻被灭了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臣妾身怀有孕，殿下居然要把我的贴身婢女赶出府？” 沈离正要开口，那边白蓁蓁他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白蓁蓁领着头，走向沈离：“借过，等我们走了，靖王殿下再处理您的家务事。” 沈离心中五味杂陈，眼神复杂的看着白蓁蓁。 他就是故意当着白蓁蓁的面惩处云出岫，好让她回心转意的。 白蓁蓁怎么能不看？ “云出岫，蓁蓁不是什么伴星，无论谁对你说这样的话，都是其心可诛。”沈离抿着嘴道，“你虽是被人蛊惑，其情可悯，依法难饶。现在你过来，给蓁蓁道歉。” “我？”云出岫完全没想到。 要她给白蓁蓁道歉？凭什么？苏丹小说网 “我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有什么错？”云出岫捂着自己的肚子，试图提醒沈离，她肚子里的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孙啊。 就为了这么两句话，给白蓁蓁道歉？ “不必了。”白蓁蓁不耐烦道，“麻烦殿下让一让，我赶着回家呢。” 沈离下意识用眼神向白子钦和白子洛求助，结果两个人一个哼一声，一个抱着胳膊看戏。 沈离心中焦虑，他不相信白蓁蓁会为了这么点东西专门回来一趟。 他觉得白蓁蓁一定是在给他机会，想看看他为了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沈离扬手便朝云出岫打过去。 第282章 我疯了，我装的 重重的一巴掌，将她扇得鼻子都流出血来。 “殿下？”云出岫倒在地上，下意识捂着肚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离，眼泪不断的流。 她有什么错？沈离居然为了白蓁蓁打她？ “你从前尚未入府时，就对蓁蓁多番陷害，后来成了侧妃，更是不知道自己的本分，连请安都敢不去，现在白蓁蓁回来，你居然还污蔑她是伴星，云出岫，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跪下，给蓁蓁道歉！”沈离怒道，“今日本王绝不会再纵容你。” 云出岫捂着肚子，咬着牙，眼中冒出愤恨来，决然道：“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道歉？殿下要打，就连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打死吧。” 她就不信，沈离真的会这么狠心。 沈离心中焦急，当着白蓁蓁兄长的面，云出岫怎么这么不懂事？为何一定要下了他的面子？ 大怒之下，沈离果然又抬起手，准备再打一巴掌。 白蓁蓁的声音幽幽响起：“让让。” 沈离回头：“本王一定要让她给你道歉！” 白子钦终于再次冷笑出声，扬声道：“我从前还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对蓁蓁的，今日看到云侧妃的处境，算是明白了。” “什么意思？”沈离看着他，眼神不善。 白子洛挑起眼皮，善意的给他补充：“你还好意思问？那看来真是半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云侧妃怀着你的骨肉，就算是犯了错，又何必动手打她？你有一万种方式处罚她，却偏要动武，她再可恨，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无辜的？” 沈离不明白，他实在是困惑不解：“她得罪了蓁蓁，难道不该处罚吗？” “是该处罚，我建议罚她五十鞭子，你觉得如何？”白蓁蓁笑吟吟看着他。 沈离一咬牙，挥手叫人：“将云侧妃拉下去，打她五十鞭子，避开肚子，别伤到孩子。” 云出岫整个人都呆住了。 五十鞭子？ 何不直接杀了她？ 白蓁蓁轻哼一声，亲自动手将他推开：“闪开。” 在她身后，白子钦和白子洛一人补了一巴掌，将他推得更远。 下人们抬着箱子往外走。 路过云出岫的时候，白蓁蓁低下头，缓声道：“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一心喜欢，费尽心思嫁进门，还害怕被人抢走的男人。” 云出岫呆呆的看着她，眼底逐渐红起来。 她的手指迅速收紧，骤然起身，猛地推了白蓁蓁一下，怒喝道：“你懂什么？殿下不过是受了你的蒙蔽罢了，他心里明明全部装的都是我！” 白蓁蓁闪开她这一下，有些悲哀的看着她。 云出岫更加大怒：“你不过是仗着家世罢了，你又比我好在哪里？” 她难道不知道沈离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在沈离身边这么多年，什么不清楚？ 要是她有白蓁蓁这样的父兄，难道她会屈居于靖王府，做个妾室吗？ 可是现在，她能怎么办？ 白蓁蓁和离了尚有退路，还能回家？ 她呢？ 白蓁蓁有什么资格说她？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云出岫愤恨的看着白蓁蓁，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淹没。 白蓁蓁心中有些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倒是说的也没错。 “你放心，我以后一次也不会回来了。” 白蓁蓁领着人出了王府，沈离要追出来，被两个兄长死死按住。 “离我家小妹远点。”白子钦冷着脸，一掌拍到了他的左肩膀。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白子洛也冷着脸，一掌拍到了他的右肩膀。 都不是很重，但足够让沈离疼一阵儿。 沈离待在原地，一直等到白蓁蓁走远了，看不见了，才缓缓后退一步。 云出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凄惨的笑一声：“她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殿下何必念念不忘？” 沈离猛地看向她。 云出岫又道：“我有了殿下的孩子，以后我们好好生活，不行吗？” 沈离一步步朝她走过去，云出岫丝毫不惧。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白蓁蓁已经走了，他不会再朝自己动手了。 毕竟她怀着孩子。 “孩子？”沈离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你以为本王稀罕你的孩子？” 他只想要白蓁蓁的孩子。 与此同时，玄武殿。 安乐公主伺候着郑嫔吃饭喝水，看着她呆滞的眼神，心中无限焦急。 “母妃，你难道以后都要这样了吗？”安乐握着她的手，扁嘴诉苦，“你要是不好起来，皇兄他根本不管我的，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郑嫔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原本伺候她的那些宫女太监都被打发走了，玄武殿外面也围了重重侍卫，不许她离开一步。苏丹小说网 只有安乐还想着她，来照顾她。 “我不想嫁到边关去……”安乐扁着嘴，“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反对，就该嫁给云襄，起码还能留在京城。” 现在好了，云襄要娶大月国公主了，作为交换，她八成要被送往大月国，说不定要嫁给那个又老又仇的国主。 “你怎么这么蠢？”忽然疯癫的郑嫔忽然开了口。 安乐吓一跳：“母妃？” 郑嫔怒道：“小点声，你想让外面的人都听见吗？” 安乐立刻收了声音：“你不是……疯了吗？” 郑嫔低声：“我要是不疯，现在还能好好待在玄武殿吗？” 不早被承明帝一杯毒酒毒哑了？ 安乐震惊的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还是母妃聪明。” 郑嫔咳嗽两声，忽然又吐了一小口血。 安乐大惊。 郑嫔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喊出声，严厉道：“大惊小怪什么？不过是一点血罢了，比起以前算什么？” 只不过，以前她是贵妃，什么进补的药没有？现在她疯了，承明帝也不让太医来给她治，她这样吐血，怕是也没人管。 “我找皇兄来，”安乐哭着道，“他一定会给你找大夫的。” 郑嫔摇头：“寻常的大夫有什么用？” 安乐怔怔的看着她：“可是胡梦甜现在还关在刑部大牢，陛下不会放她出来的。” 郑嫔凝神了一会儿，终于摇头：“治好我的人……不是胡梦甜。” “是白蓁蓁那个贱人。”郑嫔眼神里全是恨。 第283章 云出岫和萧沉的关系被安乐发现 说起来也奇怪，分明是白蓁蓁治好了郑嫔，她自己也知道，但她之前就是不愿承认白蓁蓁的功劳，还告诉别人都是胡梦甜医术高明。 可是现在，当她旧病复发，不得不依靠白蓁蓁的时候，居然还一脸仇恨的样子。 安乐着急了：“那怎么办？她绝不可能愿意来给母妃医治的……而且，听说她要出京了，要是她走了，母妃的病怎么办？” 郑嫔愤怒的捶手：“所以，一定要让她在走之前，治好本宫的病。” 她想了想，朝安乐招招手，在她耳边仔细的说了什么。 安乐听完有些犹豫：“这样能行吗？皇兄他……” “难道你要看着母妃死吗？”郑嫔瞪她。 这样的胁迫，让安乐也没有办法，她立刻决定了：“我这就想办法出宫。” 安乐现在低调的很，出宫也是静悄悄的，还专门装扮成采买宫女的样子，很快就到了靖王府。 沈离正心神俱疲的坐在凝月阁的院子里，东北角的大树抽出了绿色的枝丫，他看着那个枝丫，耳边听着云出岫的求饶声。 他没有打云出岫，云出岫只是跪着。 安乐一进门就瞪大眼睛：“皇兄你疯了吗？云侧妃她身怀有孕，你怎么能让她在这儿跪着？” 沈离瞥她一眼，不知从哪里有掏出一瓶酒来，闷闷的灌一口：“谁让你来的。” 安乐赶紧去扶云出岫，沈离看着她，声音冰冷：“你想一起跪吗？” 安乐气坏了，她满心的不甘在此刻爆发出来：“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因为白蓁蓁那个贱人是不是？” 沈离抬手，安乐下意识缩瑟身子，随即又道：“母妃现在也不会反对你和白蓁蓁了，你有时间不把她给追回来，在这里欺负侧妃干什么？要是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说完，见沈离似乎没更多的反应，这才又去扶云出岫。 云出岫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在她的搀扶下缓缓摇头，唇色苍白：“殿下让我跪。” 她知道沈离已经不想听她辩解了，此时此刻，唯有顺了他的意，她才能在他面前讨一点好处。 她要沈离看着她难过，看着她受苦。 只有这样，将来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才会对她多一点愧疚。 “殿下，”云出岫掀起苍白无力的眼皮看着他道，“我在你面前跪多久都没用，要是你真的想追回白蓁蓁，不如让我去。”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沈离顿时摔了酒瓶子，安乐吓得差点尖叫。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沈离站起身，满脸痛恨的指着云出岫，“如果不是你，我跟蓁蓁怎么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府中待着，哪里都不许去！”苏丹小说网 云出岫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她收住眼泪，换了一副决然的样子：“殿下有办法留下白蓁蓁，不让她出京吗？” 沈离张了张嘴，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倒是安乐眼中一喜：“你有办法？” 云出岫继续道：“既然殿下没有办法，何不让我去试试呢？就算我不能成功，难道会比现在还要糟糕吗？” 沈离心烦意乱，他指着云出岫，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会有更糟糕的处境吗？ 他也不知道。 安乐心疼的看着云出岫：“云姐姐自己都这样了，还在替你想着怎么追回那个……白蓁蓁。” 她原本想说那个贱人，但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口。 “你要是信不过她，难道还信不过我吗？”安乐道，“我和云姐姐一起去，白蓁蓁最恨的就是我们两个，只要她消了气，一定能回心转意的。” 沈离摇头，但也没说不可以。 或许连他自己也在抱着这个希望，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他就不想让白蓁蓁离开。 安乐扶着云出岫起身，云出岫道一声谢，随即决定去护国公府找白蓁蓁。 马车里，安乐将一把匕首递给云出岫：“你现在身怀有孕，护国公府又都是一群粗俗的武将，万一伤了你……你带上这个，也好防身。” 云出岫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多谢公主。” 安乐心中叹息一声，她如今失事，也就只有云出岫还能恭敬的喊她一声公主，其余人，谁不是看她笑话？ “你别担心，就算白蓁蓁真的重新嫁给我皇兄，有我和母妃护着，你也不会……” 安乐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被人拦住了。 她刚要问是谁，外面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萧沉求见靖王侧妃。” 云出岫顿时打了个寒颤，脸色也难看起来。 安乐还在纳闷：“萧沉是谁？” 然后忽然想起来，就是那个跟母妃一起喝了白蓁蓁的药，然后被救活的人。 “他来干什么？”安乐扭头问云出岫。 云出岫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他、他先前说替我买安胎药，现在应该是买到了。” 说完，云出岫立即下了马车，看到萧沉的时候，脸色更加苍白了。 倒是萧沉，现在眼睛和皮肤都没那么黄了，身子也比以前好些。 萧沉嘴角冷笑，当着车夫的面，说有东西给她看，就在一旁的巷子。 云出岫哪敢不去，虽然心中害怕，还是跟着他进了暗巷。 萧沉一进来就朝她肚子摸：“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好些日子不见，我可真是想念的不得了呢。” 云出岫后退一步躲闪，眼睛不断往巷子口瞟：“我今天是跟安乐公主一起出来的，不能久待。” 马车里，安乐掀开帘子，诧异的问车夫：“人呢？” 孤男寡女的，他们也不知道注意点。 “不用很久，”巷子里，萧沉拉着云出岫的手，“只是很久没见，想你入骨。” 说着，他就要把云出岫往自己怀里拉。 云出岫吓得魂飞魄散：“不行，会别人看见的……” 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萧沉，两人拉拉扯扯，云出岫越想逃，就被他抓的越狠，手腕都成了红色。 忽然，云出岫看到安乐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子口，顿时脸色煞白。 而就在这一刻，萧沉终于将她抱进了怀里，不断在她颈边吻着。 完了，完蛋了，安乐看到了。 云出岫刹那间仿佛跌落地狱，安乐发现了她和萧沉有私情，她在靖王府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立足之地了！ 惊慌之间，云出岫手中拿起了安乐给她的那把匕首。 安乐大惊失色的瞪大了眼睛，仿佛难以置信：“你们在干什么？” 她大喊一声。 而她话音未落，云出岫已经抬起手，狠狠的朝萧沉后心扎去！ 第284章云出岫：我不是故意的 “啊——”一声尖锐的喊声从云出岫口中喊出来。 萧沉万万没想到云出岫有这个胆子，这一下不足以杀死他，他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去掐云出岫的脖子。 “救命啊——”云出岫惊慌失措的朝安乐奔去，眼神中的惊恐显而易见，“他要杀我，救命啊公主！” 安乐给云出岫准备了一把匕首，自己自然也是有的。 她此刻拔出匕首跑过来，颤抖着举着匕首指向萧沉，大声呵斥：“大胆，还不赶紧退下，休想伤害我皇兄的孩子。” “你皇兄的孩子？”萧沉哈哈大笑两声，朝安乐一步步走过去，眼神阴狠，“你还真是个傻子，你们皇家人，是不是都是一个比一个傻？” 云出岫浑身颤抖，她咬紧了嘴唇，不能再说了，绝对不能让他说出来。 “你什么意思？”安乐被他逼着后退，嘴上仍然大着胆子问道。 云出岫骤然加速跑过来，奋力朝萧沉撞过去，大喝一声，萧沉完全没有防备身后，云出岫将那把匕首撞得又深了几分。 萧沉轻哼一声，睁着眼睛缓缓倒在了地上。 安乐吓得腿都在颤抖：“他死了么？” 云出岫哭着过来：“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借给我买药之名，要对我、对我行不轨之事。” 安乐艰难的扭头看云出岫。 云出岫哭得更加大声，给安乐跪下：“多亏了公主前来，要不是你，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给他一刀，我如今身怀六甲，他居然如此对我，实在是人神共愤！” 安乐的匕首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他竟敢这样对你？当我皇兄是死的不成？” 云出岫哭得更加厉害：“从前我未嫁之时，他就对我百般纠缠，可我心里只有你皇兄，根本没有旁人的位置。刚才他说，让我跟你皇兄和离，将孩子打了，他要我做他的妻子……” “他怎么敢？”安乐心中的害怕完全转变成了愤怒，还生死未知的萧沉踢了几脚，“我这就去定远侯府，敢觊觎我皇兄的女人，他们全府的人都该杀！” 说着，她就朝外面走去。 云出岫大惊失色，定远侯府的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是萧沉的，到时候她只会死的更惨。 “不要——”云出岫去追安乐，嘶喊声凄厉得可怕。 安乐止住脚步，云出岫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道：“我们不是要阻止白蓁蓁离开京城吗？如果她沾上人命案子，不是就走不了了？” 安乐疑惑：“你的意思是……” 云出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安乐立即点头：“你说的对，咱们这就等天黑，把他扔到护国公府门口去。” 就在此刻，萧沉的身子动了动，居然还没有死透。 云出岫惊吓万分，他不能再活着了，绝对不能。 他活着，自己就是个死。 “这事就交给我来做吧，”云出岫镇定心神，“麻烦公主回靖王府一趟，就说我忽然腹中难受，现在在医馆诊治，要晚点回去。” 她刻意支开安乐，安乐很贴心的给她留下了马车，云出岫让车夫把萧沉抬上马车，沉思一会儿，决定去南安王当初铸币的地方。 这里已经完全荒废，没有任何人会来，她在这里做什么，也绝不会有人发现。 萧沉被扔进密室的时候，已经彻底醒过来了，他浑身虚弱的看着云出岫：“你要干什么？” 云出岫手里举着匕首，眼神依旧娇弱，脸上都是害怕：“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你想干什么？”萧沉后退，背上的伤却不断流血，让他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 “我不会让你死的。”云出岫哭着摇头道，“你为什么要逼我？安心做我的棋子不好吗？我现在已经无依无靠了，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 南安王府已经没有了，她原本想借着这个孩子控制萧沉，继而控制定远侯府。 可是谁知道萧沉却屡次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我不想让你死，可是你也不能活着。”云出岫擦掉眼泪，温柔的摸一摸他的头发，“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引来了安乐公主……” 说罢，她忽然伸手拽出了萧沉的舌头，狠狠的下了刀! 惨叫声凄厉无比，一声比一声更加惨烈，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云出岫终于完成了一切。 她颤抖着扔下匕首，看着眼前已经不像一个人的“人”。 “只有这样，定远侯府才会恨死白蓁蓁，从此为我所用，”云出岫再一次落下泪，慈悲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喃喃道，“要是殿下知道白蓁蓁如此恶毒，也一定不会再喜欢她。” 萧沉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天黑的时候，车夫送来伤药，云出岫没让人进来，但他还是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云出岫吩咐完毕，回头给萧沉上药。 他身上的伤口可真多啊，一时间还上不完。苏丹小说网 但她让人买的都是烈性药，萧沉虽然会痛，但绝对不会死。 而且—— 痛有什么用呢？反正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和孩子都会记得你付出。”云出岫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密室。 她本想现在就把人扔到白蓁蓁家门口，但是又忽然想到，现在白余墨他们都在，要是替白蓁蓁说话，说不定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如等到白余墨离京的当天。 他是武将，边关少不了他，出发的时辰也不能随意更改。 到时候，白蓁蓁就不得不独自留下了。 天色完全黑的时候，云出岫才回到靖王府，她身上哪怕已经重新整理了衣服，依然血气惊人。 但沈离完全不在意她，所以反而没发现。 安乐心焦的等了他一晚，现在见她回来了，立即道：“人送过去了吗？” 云出岫把打算跟安乐说了，安乐松一口气：“好，还是你想的周到。但是你刚才说的，下手狠了一点，是指什么？” 云出岫眼中再次涌出泪水：“我、我只是希望白蓁蓁不离开，免得殿下着急，我不是故意的……” 安乐见她哭，连忙也不问了：“好了好了，快回去换衣服吧，我陪你。” 安乐不想回宫，只要回去，再出来可就难了。 她现在明面上可是禁足状态，只希望承明帝不要发现她离宫了才好。 当晚，云出岫做噩梦尖叫醒来时，也是安乐陪着。 安乐心中有些可怜云出岫，怀着孩子，还处处为自己的皇兄着想：“等孩子出生，我一定会劝一劝皇兄，让他对你好一点。” 第285章 四小姐留步 云出岫低着头，脑海中都是萧沉那残破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实在是心神不宁。 她又摸了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筹码了，她不能允许这个孩子出一点意外。 “倒是我，”安乐公主开始感叹，“我的婚事，也不知最后会落到哪里去。” 说起来，她从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纪王世子沈东篱。 她从前是有些喜欢他，但也知道那是自己本家的兄长，喜欢了也没用。 再加上跟沈纯熙交恶，她对沈东篱是半点想法也没有了。 如今她唯一的期待，就是自己嫁人之后还能留在京城，不至于到外族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云出岫定定的看着安乐，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帝的女儿，她难道会比自己还要惨吗？ 她心中不禁苦笑，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到如今，她早就明白了，男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从前说着只爱你一个人，遇到下一个之后，很快就变了。 嫁给爱情，不如嫁给权势。 想到这里，她缓缓冷静下来，眼眸中射出冷淡的光，只要有权势，别说伤害一个萧沉，就算是十个八个，又算得了什么？ 采儿在外面瑟瑟发抖，她知道云出岫的各种阴谋，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白蓁蓁，让她有个防备。 但云出岫毕竟是她多年的主子，余威犹在，再加上她也觉得此事可行，要是云出岫能东山再起，她也没必要另投山头不是吗？ 思忖半天，她到底也没决定该怎么样，重新转过身，在廊下不安的睡着了。 皇宫之中，郑嫔没了安乐，只能装疯卖傻。 宫人们不知道她在装疯，给她吃搜了的饭菜，喝凉了的茶。 “你以为你还是贵妃吗？”几个小宫女一人端着一盘美味佳肴，从她鼻子上过去，“来啊，叫声主子我就给你吃。” 郑嫔肚子倒是不饿，但心中奇耻大辱。 她是傻子，她要想装好这个傻子，就只能跟她们示弱，跟她们要吃的。 “我要……”郑嫔嘿嘿笑着，嘴角流出口水来，恶心的要命。 一个宫女将肉从她鼻子边绕过去，然后猛地塞进自己嘴里，一脸享受：“原来主子的饭菜是这种味道啊，咱们今天也算尝过了。” 几个宫女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问道：“咱们这样做合适吗？靖王殿下跟安乐公主可还顾着她呢！” “怕什么？”为首的宫女犀利的眼神看过去，“她都这么傻了，她说的话有人信吗？快吃，吃完给她吃剩的，吃剩的都是便宜她！” “你忘了她以前是怎么欺负咱们的姐妹的？”另一个宫女在馒头上踩两脚，满是黑乎乎的印子，然后强行塞到郑嫔嘴里，恶狠狠道，“吃啊，多吃点，你要是瘦了，靖王殿下还要责罚我们呢！” 郑嫔忍着屈辱的眼泪，将脏兮兮的馒头咽下去，把这一切都记恨到了白蓁蓁头上，她强行露出一个笑脸：“好吃，还要，还要。” “哈哈哈哈哈……” 玄武殿里传出快乐的笑声，宫女们好久没有这样快活了。 一日后，城门口。 承明帝下了命令，让护国公不必回到祁连山下，而是去往北地，镇守北地平安。 此时，白余墨一行人已经轻甲骑行，准备离开。 除了按照礼节应该来送的朝臣，倒也没有几个相熟的朋友，白余墨一家驻守边关多年，在京中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人脉了。 白子洛不太高兴：“陛下这是变相在削减父亲的势力呢，蒙古部落平了，现在他倒是让别人去那边白捡功劳去了。” 北地苦寒就算了，接管的还是别人的兵，想要重新培植势力，得很长时间呢。 但承明帝此举也说明了，他只是制衡，还没有打算对白家动手。 白蓁蓁一身红色的劲装，整个人洒脱又明媚，要是她肯穿铠甲，想必比起巾帼英雄来也不遑多让。 沈纯熙红着眼睛送白蓁蓁走：“你真的不想留在京城了吗，其实你可以去我府上住，我父王和母亲都不管这些，有我在，你也不必担心有人会拿你以前的事做文章。” 白蓁蓁微笑着抱抱她，她在京城的时间并不长，唯一一个朋友，也就是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沈纯熙了：“我已经跟靖王和离了，留在京城也没什么事，你放心，以后你要成亲了，我就算远在天边，也会回来参加你的婚宴。” 沈纯熙锤她一拳，眼神往高处的城门之上瞥一眼，那里，站着一个舍不得又不肯来送别的人。 “你……真的舍得吗？”沈纯熙犹豫着问道。 “什么？” 沈纯熙抿着嘴，道：“虽然现在看起来，他和三公主的婚事推不掉，但是总有机会的。你要是走了，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白蓁蓁心脏跳慢了一拍，半晌，才幽幽朝沈纯熙道：“对他好一点，他也挺难的。” 明明是兄长，却也不能相认。 白蓁蓁没有回头，转身朝白余墨道：“我们走吧，爹。” 远处一个官员气喘吁吁的过来：“四小姐留步！” 他来的及时，白余墨刚走出城门。 白蓁蓁认出了他，是靖安司的司丞钟淼。 钟淼先是给白余墨行了一礼，然后立刻道：“四小姐现在还不能走。” 白余墨眼角冷下来：“阁下何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淼有礼的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古板道：“有一幢人命案子或许是四小姐有关，本官领朝廷俸禄，自当带四小姐回去调查。” 钟淼的脸色冰冷起来，眼神凝重：“请吧，四小姐。” 没等白蓁蓁的两个兄长说话，白余墨已经冷冷道：“小女犯了什么事？不妨先跟本将军说说。” 钟淼欲言又止，犹豫三分，还是道：“定远侯府公子萧沉，于护国公府门口被发现。” 白蓁蓁有些诧异：“萧沉死了？” 她对这人也算有点印象，前段时间不是还满脸发黄的要她治病吗？怎么忽然就死了。 钟淼眯着眼睛：“四小姐不知道？” 白蓁蓁纳闷：“我知道什么？” 钟淼有些胆寒，他觉得如果凶手真是白蓁蓁，那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装的太好了。 “他没死。”钟淼没有透露更多的线索。 白蓁蓁松了一口气，回头朝白余墨道：“父兄先走，我跟着他们调查几天就会跟上的。”苏丹小说网 只要人没死，那就好说。 白蓁蓁自恃医术高明，无论萧沉怎么了，她都能救回来。 第286章说不定我还能救他 白余墨还不放心，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再说什么。 白子洛怒气上头，猛地撞开了白子钦拦着他的手，大声道：“我家小妹这些天门都没有出，有什么人命案子能查到她头上来？你们靖安司是怎么办事的？” 钟淼不为所动，只淡淡道：“只是嫌疑，还需仔细审问，倒是三公子这么激动，难道是知道什么？若是三公子愿意，不妨也留下来，当做人证。” 白余墨皱了皱眉，没有阻止白子洛胡闹。 真的把白蓁蓁一个人留下，他不放心，不如就让白子洛一起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然而白蓁蓁却眉睫微动：“不必了，你们先走，若是几天后我没有跟上，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要是小事，过两天就解决了。要是大事，白子洛留下也只会被牵连。 白余墨听女儿的，带着两个儿子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嘱咐白子钦：“你稳重些，今晚悄悄折返，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子钦立刻应一声是，白子洛气死了，但他知道父亲说一不二，求他没用，决定不等天黑就自己折返。 凭什么不相信他？他也很爱妹妹，并且很有脑子的好不好。 真要处罚他，也得等他回去再说。 城门送行的官员们都散去，只有沈纯熙跟着白蓁蓁，要一起去靖安司衙门。 白蓁蓁看出了钟淼神情不对，心中有了别的想法，她忽然停下，朝钟淼道：“我只是嫌疑人，并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对不对？” 钟淼看着她，有些严肃的点头。 白蓁蓁道：“我要去一趟靖王府。” 钟淼凝视着她：“这恐怕不合规矩。” 他亲自来拿人，要是让白蓁蓁跑了，那实在是失职。 “有什么不合的？”沈纯熙怒道，“本郡主给她做保，你把我扣下，人要是逃了，你砍我的头！” 钟淼不慌不忙：“本朝无此条例，下官也无权扣下郡主，更无权砍郡主的头。” 沈纯熙大怒：“那你要怎样？” “不去也行，”白蓁蓁拉走沈纯熙，朝钟淼道，“那就请大人派人看守靖王府，别让里面的人逃走了。” 她也不是白白受这么多次陷害，萧沉跟云出岫的事，采儿曾经自保的时候跟她说过。 云出岫那个孩子八成就是萧沉的。 现在萧沉出事，要说跟云出岫没关系，她实在是不信。 钟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答应了。 谁曾想，在靖安司的衙门，安乐公主居然和云出岫一起出现了。 白蓁蓁冷笑，云出岫一看见她，立刻朝她跪下。 “这是干什么？”沈纯熙见不得她这副做作的样子，皱起眉头厌恶道，“回头孩子跪没了，可别赖到我们身上。” 云出岫心中却得意的很，沈纯熙难道比得上安乐这个公主吗？白蓁蓁现在已经没有靠山了。 “白姐姐，我求你，为了殿下，你就自首吧。”云出岫的眼泪唰得彪出来，“只要你自首，殿下一定会保住你的性命！” 钟淼眉头皱皱，像是在提醒：“白蓁蓁，她身怀有孕。” 白蓁蓁耸肩：“又不是我按着她跪地。” 钟淼冷眼看向云出岫，云出岫心中一惊。 因为这次事件太过恶劣，所以没有公审，也没有百姓围观。 但门还是被撞开了，沈离迅速赶来，直接站在白蓁蓁面前，猛地抓起她的手腕：“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怎能如此恶毒？” 白蓁蓁甩开他：“你连我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恶毒？” 沈离大怒：“本王怎么不知道？你把萧沉都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你为何要这么对他？” 白蓁蓁睁大眼睛：“我？” 她回头看钟淼：“所以，萧沉没死？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钟淼奇怪，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于此同时，沈离又去抓云出岫：“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云出岫柔弱着要解释。 “皇兄，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是非不分了？”安乐抬手推沈离，“云姐姐也是担心白蓁蓁，要不是为了你，她至于大着肚子还要来靖安司这种地方吗？” 沈离不耐烦的看向安乐：“你还嫌闹得不够吗？赶紧滚，别让我把你绑回宫。” 安乐心中十分不甘心，母妃说的对，皇兄太不靠谱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白蓁蓁一个人，他已经疯魔了。 被沈离撞开的门还没有关上，外面就传来了更加疯魔的声音，萧夫人的尖叫声声嘶力竭的喊：“白蓁蓁，我要杀了你！” 两个差役立刻拦住她，萧夫人更加疯魔，她眼睛红的厉害，疯疯癫癫的喊：“你居然把我儿子害成那个样子，我要杀了你！” 白蓁蓁这会儿不得不好奇了：“萧沉到底成什么样子了？” “你还在装？”萧夫人猛地朝她奔过去，两只手张牙舞爪的，疯狂喊道，“我儿子如今成了一个完全的废人，他没了手脚，没了舌头，瞎了眼睛，连耳朵也听不到了，他成了个人棍，你满意了？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这下连白蓁蓁的脸色也变了：“人棍？” 她只从是书上看过这个词，这种酷刑，居然有人真的下得了手？ 在后堂旁听的云襄也变了脸色，他从城门一直跟到了这里，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却听到了这么可怕的词，是谁敢在天子脚下做这种事情？还这样陷害白蓁蓁？ “公子，我们要做什么吗？”景澈问他。 云襄摇头：“钟淼为人正直。” 他相信白蓁蓁不会做这样的事，当然也相信她不会有事。 “萧夫人冷静，”钟淼让差役将她拉住，“此事还未有定论，白蓁蓁不一定是罪魁祸首，如果萧夫人真的想给令郎一个公道，就请等待审问。”苏丹小说网 萧夫人已经疯了，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人是在护国公府门口发现的，还有什么好说的？白蓁蓁记恨我偷她的药，又记恨我儿子放火烧护国公府，不是她还能是谁？” “那场火果然是他放的！”白蓁蓁立刻道。 萧夫人此时也不管什么失言不失言了，她儿子都这样了，她还在乎这些罪名吗？ “你少在这里装蒜，你要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对他？”萧夫人声嘶力竭，“他才二十岁啊，大好的年华，你将他害成那样，以为今天就能离开京城，逃脱制裁吗？我这个当娘的，一定不会放过害我儿子的人，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安乐和云出岫被萧夫人这样疯魔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都快缩到墙角了。 云出岫脸色煞白，她忍不住心中害怕，要是萧夫人知道真相，将这样的怒火发到她身上，她该怎么办？ “你们还不快滚？”沈离到底还是顾念云出岫腹中的孩子，让安乐带着云出岫走。 云出岫呆呆的被拉走，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坏了。 沈离这才看向白蓁蓁，上回玲珑阁的事，他没能出手帮她，这一次，他要让白蓁蓁知道，只有他，才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依靠。 “事情尚未查清，萧夫人这样污蔑别人，就不怕我告到父皇那里去……” 萧夫人猛地大喊一声，一爪子朝沈离的脸上划去，顿时，沈离的脸上就出现了几个血痕。 “你！”沈离大怒。 钟淼赶紧把他拉走：“靖王殿下，别添乱了。” 这人会不会说话啊？这种话除了刺激人，还能做什么？ 其余人赶紧又死死按着萧夫人。 “他现在人在哪？”白蓁蓁拉着萧夫人的手腕问道，“你让我去见他，说不定我还能救救他！” 第287章 白蓁蓁诈供 “你少在这里假好心，以为我会信你吗？”萧夫人泪流满面，看样子恨不得将白蓁蓁生吞活剥了，“他就算烧了你的护国公府，那又怎么样？” “你有什么损失吗？你个蛇蝎女子，怎么能这么狠心？”萧夫人看着钟淼，眼泪流了又流，”你一定要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起来，杀了她，否则我就去陛下面前告御状！“ 钟淼是知道先前护国公府起火的事情的，但没人来报案，所以他也没调查过这件事，现在看来，居然跟萧沉还有关系。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查这个的时候。 “你有时间在这里怀疑我，不如先去找找他断掉的手和脚，要是找到的及时，说不定我还能给他安回去。” “你当我是傻的不成？”萧夫人完全不相信她，“断肢怎么可能重接？你就是想拖延时间……” “他是你儿子，难道你要看着他从此就这样生活吗？”白蓁蓁没想到都到了现在，她还能碰上这种不急着救人，先来指责她的。苏丹小说网 “你在骗我……”萧夫人喃喃道。 白蓁蓁不再理她，她是个大夫，对于救人，她也一直秉承着能救就救的想法。 可是现在，她无所谓了。 “钟大人，有什么话就问吧，”白蓁蓁回头吸一口气，问钟淼，“我会配合的。” 萧夫人忽然大喊一声：“不！” 她重重的跪在地上，看着白蓁蓁，眼中猩红：“你去救他，你去救救我儿子，他现在就在府上，他生不如死……” 钟淼见案件特殊，也点头放白蓁蓁先去救人。 沈纯熙一把拉起萧夫人，道：“我们去找他被人砍断的手脚，晚了就来不及了。” 萧夫人如梦方醒，却也想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的询问沈纯熙：“去哪里找？去哪儿找……” 白蓁蓁叹息一声，钟淼专门派了靖安司的马车，送她去定远侯府。 萧沉的现状确实不怎么样，整个人躺在床上扭曲，像是一个特别大的蛆。 手脚都已经包扎过，还有血渗出来，眼睛被布蒙着，只有耳朵能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但听得也不清楚：“呜呜——” 萧沉声音惊恐，却异常的小。 白蓁蓁让人去煮麻沸散，走到萧沉身边，轻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于此同时，外面有人进来，安乐声音尖锐，趾高气扬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把萧家公子害成了什么样子，现在还要怎么害他！” 可是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床上那个不成人形的萧沉，整个人都吓得睁大了眼睛，呆在原地。 这是……萧沉？ 她前天看到的时候，萧沉还只是后背中刀，怎么只过了一天，他就成这样了？ 安乐虽然任性，也惩处过下人，但最多只是鞭打，哪里见过这么恶心的场面，顿时扶着柱子，心中一股恶寒，差点吐了出来。 无边的冷意从她身边升起，她想起云出岫跟她说的，用了些过分的手段…… 云出岫还怀着孩子啊，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白蓁蓁看她那个样子，知道这件事八成跟她没有关系。 “害怕么？”白蓁蓁幽幽的走到她身边，伸手抓住安乐的衣襟，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安乐心中转过许多情绪，但不管云出岫做了什么，她现在只能顺着云出岫的话说，咬死白蓁蓁是凶手，到时候再拿她的性命，要挟她给自己的母妃治病。 “你、你个凶手，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安乐鼓起勇气看着白蓁蓁，“他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白蓁蓁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眼神中满是杀气。 一瞬间，安乐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窟里：“你想干什么？” 白蓁蓁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他吗？他不仅烧了我的府邸，还假造玉玺，试图陷害我白家造反，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安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怎么可能？你说他假造玉玺？” 白蓁蓁将安乐逼到墙角，开口，便是阴森的气息：“所以，我砍了他的手脚，断了他的舌头，戳了他的眼睛，让他从此以后活着比死更痛苦。” “我警告你，”白蓁蓁的声音越来越冷，“若是你再敢跟我做对，也别怪我这样对你，到时候你只会比他更惨，我还会划烂你的脸，把你扔到粪坑里，让你求死不能。” “不、不不！不可能！”安乐疯狂的扭动着身子，一把推开她，“你根本不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我怎么不敢？”白蓁蓁冷笑，“萧沉摆在你面前，你有什么不信的？” “他现在这样根本不是你害的，你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安乐惊吓之余，尖叫着声音，脱口而出。 白蓁蓁看着她，安乐话音刚落，忽然捂住自己的嘴，眼里满是惊恐。 “钟大人可听到了？”白蓁蓁后退两步，幽幽的靠在桌上，朝门外喊道。 安乐瞪大眼睛，冷汗直流，便听到一个冷硬的声音：“听到了。” 钟淼从门外走来，看向安乐，安乐下意识后退：“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说完，她立刻跑出了房间，飞一样快。 钟淼也没追，安乐刚出门，就被靖安司的差役逼了回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安乐愤怒的喊道。 钟淼道：“安乐公主可以选择现在说，或者等下官禀报了陛下之后再说。” 赤裸裸的威胁。 安乐紧紧咬着牙，她根本不是主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云出岫会把萧沉害成这个样子，她只会让云出岫一刀结果了他。 可是她更加不敢让承明帝知道。 她已经不受宠了，她已经没有人爱，没有人保护了。 虽然这件事最终还是会被承明帝知道，但她可以选择，是做证人，还是做同谋。 安乐冷静下来，她转头看向白蓁蓁：“你不就是想摆脱嫌疑吗？” 白蓁蓁道：“我已经摆脱嫌疑了。” 安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刚才那一刻，她想供出云出岫，以此来交换白蓁蓁给郑嫔治病。 可是谁知道，白蓁蓁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让她连提出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第288章 暴露的云出岫 “之后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白蓁蓁给钟淼欠欠身，“此案由钟大人负责，你是否招供，也是钟大人的事。” 钟淼的头上下一点，幽幽的看向安乐。 安乐从来没有被这样逼过，她心中的委屈一层多过一层，随着时间推移，终于绷不住了。 安乐坐在地上，当着这么多差役的面，哽咽又大声：“我不过是想要救我的母妃，我有什么错？白蓁蓁，你医术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去救救我的母妃？她都要死了！” 似乎是梗在心头的压力终于说了出来，安乐哭得更加大声了：“我只是想让你去救救我的母妃，只要你去救我母妃，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们！” 白蓁蓁有点意外的看着安乐。 她一向都是心思恶毒，又跋扈又任性，最是在乎自己的面子，还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哭过。 而这些，都是因为担心郑嫔。 白蓁蓁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她疯了，恕我直言，她还是疯着比较好。” 不疯，恐怕连现在的待遇都没有。 安乐猛地站起身，强硬的擦掉眼泪：“她又开始吐血了，虽然没以前那么大，但她的身子真的撑不住了。” 白蓁蓁倒是没想到淑贵妃的病情还会反复。 她当时没有完全治好，后续是交给胡梦甜的。 或许是两人医术的路子到底还是不一样，才让淑贵妃没有完全好，现在受了刺激，又复发了。 “你救救她，好不好？”安乐看向白蓁蓁，再也没有放什么狠话，也再也没有蛮不讲理的样子，她眼中只有哀求，“我求你救救她，我只有这一个母妃，就算父皇不要她了，她也还是我的母妃。” 白蓁蓁看着安乐，心中无比复杂。 人都是多面的。 从前那个自私任性的是安乐，现在这个为母求情的也是安乐。 但她现在来求她，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再害她。 八成等郑嫔身子好了，安乐又会想起今日求她的屈辱，再次给她找麻烦。 白蓁蓁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点点头：“好，我救她。等萧沉好一些，我就进宫。” 安乐欢喜急了，顿时换了一副脸色，声音还是嘶哑的：“谢谢你。” 白蓁蓁心中微叹，谢就不用了，以后别来害我就行。 “找到了，我找到了！” 沈纯熙手中拎着几个黑色布袋，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差点撞到安乐身上。 “你怎么在这？”沈纯熙顿时起了戒心。 白蓁蓁把她手里的布袋接过来，有些赞许的看她，难为她，居然不害怕这些东西。 “安乐公主，跟下官出去吧，不要打扰四小姐治病。”钟淼带着人，和安乐一起出去。 安乐没有说话，很是乖巧的点了头，让沈纯熙都诧异不已：“她吃错药了吧？”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只手，一便道：“我的嫌疑洗清了，安乐是证人，她现在去给钟大人提供线索。” 沈纯熙：“？？” 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萧夫人呢？”白蓁蓁又拿出一只手，沈纯熙扭过头不去看，道，“在找舌头。” 手脚都找到了，就是舌头还没找到。 太小了，找起来有些困难，但是萧夫人还带着人沿街挖土呢，这些东西都是从好几条街边挖出来的。 萧府的下人进来：“麻药好了。” 白蓁蓁朝沈纯熙道：“你不用在这里了。” 沈纯熙摇头：“没事，我不怕，我能帮帮你。” 她已经成长了，不是当初那个看到白蓁蓁往安乐血管里灌盐就受不了的沈纯熙了。 白蓁蓁没有拒绝，扶起萧沉，给他喂下麻沸散。 萧沉在这儿听了好一会儿，显然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知道白蓁蓁要治他，也不再挣扎。 麻药很快起效，白蓁蓁拆开萧沉左胳膊末端的包扎，拿起左手在上面比划。 沈纯熙：…… 好的，她没吐，她很有进步。 与此同时，安乐刚要告诉钟淼，伤害萧沉的罪魁祸首是云出岫，宫里忽然来人，要将她强行带回宫。 “公主正在禁足，却私自出宫，陛下很生气。”来的是大内侍卫。 显然，这个状是沈离告的。 安乐有点犹豫的看向侍卫，又看向钟淼，道：“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侍卫一边一个把她架起来：“得罪了。” 安乐被强行拖走，离开前只来得及留下“云出岫”这个名字。 “大人，追不追？”钟淼身后的差役问他。 钟淼摇头：“去靖王府。” 安乐公主是被带回宫了，又不是消失不见了，想找她，随时可以上书给承明帝。 靖王府。 沈离目光阴沉的看着云出岫：“钟淼为什么会来抓你？” 云出岫快吓死了：“他来抓我？” 她心中升起无限的恐惧，怎么会抓她？发生什么事？安乐不是说，她会去看着现场，保证不出意外吗？ 云出岫在心中把安乐骂了个遍，这个废物，怎么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云儿不知道啊，发生什么事了？”云出岫勉强露出一个笑，还在装没事人。 沈离一拳打在她的床头，木板顿时四分五裂，木屑全都溅在云出岫身上，吓得她脸色煞白。 “人都到门口了，你跟本王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离怒道。 云出岫心中害怕，连忙想了一串说辞：“云儿确实见过萧沉，是他知道云儿在府中过得不好，就对云儿起了心思，借着给云儿腹中孩子买药来接近云儿，要对云儿不轨……” “三公主当时也在，不信殿下可以问他。” “可是云儿心中只有殿下，怎么可能被他蛊惑？他就强迫云儿……后来云儿没有办法，只能捅了他一刀。” “云儿害怕急了，就趁他昏迷，把他扔到了城外乱葬岗，后面的事，云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云出岫说的全是假话，但偏偏能跟安乐知道的那部分对上，之后的事情，安乐不知道，她就可以胡乱编造了。 “你当本王是傻的不成？”沈离根本不信她，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看她，“什么药需要萧沉去买？府中没有人吗？” 第289章 费心养大的儿子，还是舍不得 云出岫喉咙剧痛，手上也不自觉的去抓他抓着自己喉咙的手，心中却越来越冰凉。 沈离不是第一次对她动手，但如此具有死亡威胁的却还是头一回。 “我腹中……胎儿不稳，是大夫都知道的事情……”云出岫对他已经没了任何感情，身子发颤，谎话却脱口而出，“殿下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一问大夫。” 沈离凝视着她，终于放开她的喉咙。 “当真？”沈离狐疑道。 云出岫眼中蓄起泪水，鼓起勇气：“殿下这些日子何曾在乎过云儿的处境？自从我有孕，你什么时候陪过伴过？孩子有恙，我早就想告诉殿下，可是殿下从来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她说着，话语中带了点不满和忍耐。 沈离果然被她勾出了歉意，却还是道：“为何不告知管家或者林嬷嬷？” 云出岫惨笑一声：“云儿连出府买个糕点，都要被他们请回来，难道殿下不知道林嬷嬷对我心怀有怨，根本不会听我的话吗？” 沈离沉下脸，林嬷嬷为什么对她心怀幽怨，她难道不知道吗？还好意思说。 但看云出岫这么难过，又怀着她的孩子，也只好忍住脾气：“是本王太忽视你了。” 云出岫又娇滴滴的哭了好一会儿，沈离没心思哄她，就看着她哭。 云出岫见这招已经不管用，就不哭了：“那殿下打算怎么跟靖安司的人说？要让她们把云儿带走吗？” 她心中紧张，却不敢问的太露骨。 “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本王当然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沈离道，“你放心，安心养胎便是。” 云出岫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安乐那个蠢货，她居然供出了自己！ 没有人是靠得住的。 这个世界上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她轻轻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眼角含泪：“多谢殿下。” 沈离颔首离开，到了门口，似是安慰一般，又多说了一句：“蓁蓁会治好他的，等萧沉好了，自然能指控到底是谁将他害成了这个样子，你也就能摆脱嫌疑了。” 云出岫的脸色煞白，身子也差点瘫软，倒在床上。 可惜沈离急着走，没看到她这么失控的样子。 云出岫手脚颤抖起来，喉咙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哑了半晌，才终于镇定的喊出了一声“水。” 采儿连忙给她倒水，她拿着茶杯，手仍然是颤抖的。 怎么会？萧沉明明已经成了那样残缺不全的样子，居然还能治好？ “娘娘，您怎么了？”采儿有些着急的问道。 这件事采儿不知道，但根据她一直以来对云出岫的了解，萧沉的事，怕是跟她脱不开关系。 云出岫死死咬着嘴唇，摇头。 她大意了，她应该杀了萧沉。 一念之仁，她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南安王府抄家，南安王自尽，姨娘不知所踪，跟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掉下悬崖。 她的亲人，只剩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有孩子的亲生父亲萧沉。 云出岫痛苦的抱住头，她只是想留住一个亲人，她有什么错？ 为什么白蓁蓁一定要将她最后一条路也给堵死？ 靖王府门口，沈离拒绝交出云出岫，让钟淼有了证据再来，钟淼也没硬碰硬，只是让人将消息无意间透露给在宫城之中的承明帝。 承明帝正因为安乐私离宫禁的事情发火，小太监悄悄在他耳边，将安乐出宫发生了什么都给说了。 承明帝大怒，一脚踢在安乐身上：“你们母子三人，真是无法无天！” “你去你母妃宫里，跟她一起禁足去，享受跟她一样的待遇，再让朕发现你私自出宫，别怪朕立刻将你远嫁边关！”承明帝骂完了安乐，回头又吩咐赵怀，“让靖王进宫。” “父皇！”安乐哭着跪行求他，“父皇当真要如此狠心吗？女儿只是担心母妃的病，她又吐血了，父皇为什么不能看在多年相伴的份上……” “多年相伴？”承明帝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起这个，从前他宠淑贵妃时候，便是自欺欺人，现在已经从幻像里走出来了，当然最恨有人揭他伤疤，“朕没有杀她，已经是格外开恩！” 安乐还要哭喊，承明帝一挥手，几个嬷嬷将她拉出去，送往玄武殿去了。 承明帝还不解气，冷笑道：“不必让靖王进宫了。” 想必他们母子三人都是同样的德行，让人生厌：“让他在府中禁足三月，好好想想自己这个亲王还要不要做。” 堂堂一个殿下，成日里混在女人堆里，每次出事都是为了女人，他也不觉得丢脸。 赵怀心中叹一声，知道这宫里是彻底变天了。 如果靖王再不自救，恐怕就永远失去当太子的资格了。 “殿下，大月国那边来信，说姬大人与三公主行事，国主完全不知情，陛下自行发落便是。”赵怀恭敬的碰上一叠文书，“只是三公主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恳请陛下留她一条性命。” 承明帝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个胡梦甜，闹这么一出自尽，倒是把消息传了出去。” 胡梦甜和姬老头出事，他们先前送出去的边关布阵图也就完全不可信了。 大月国国主当机立断，还是选择与大景交好，立刻把他们俩人当做弃子。 他看完赵怀呈上的奏章，忽然又叹一口气，沉声道：“让靖王禁足三天即可。” 赵怀疑惑：“陛下为何改了主意……” 承明帝放下奏章，幽幽道：“当年将大月国打到阴山之北，离儿也算功不可没。” 这个儿子不是没有能力，他只是情感上太过优柔寡断。 再加上他到底是自己费尽心血教养大的儿子，还是有些舍不得。 “靖王殿下一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赵怀恭维道。 承明帝这才心情终于舒适一点，又拿起那份奏章看了看：“大月国求和，咱们到底不能做的太过分。” “那把他们送回去？”赵怀试探道。 承明帝眸子阴冷，吐出一个字：“不。” “在我大景闹事，不死怎么行？”承明帝冷笑，“让那个姓姬的去死，至于三公主，送给襄儿，婚约照旧，要是真的被克死了，也是她自己命不好。” 第290章 你说巧不巧 赵怀眯着眼睛笑：“如此一来，也不算破坏了两国交好。” “只是襄儿……”承明帝眼神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怎么了？”赵怀小心翼翼问道。 承明帝摇头：“没什么。” 紫薇伴星的事情最终牵扯到了郑嫔，不得不说中间有云襄的推动。 承明帝觉得，或许是云襄在替沈琢出气，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幽兰轩是宫廷最偏远的宫殿，在大景皇宫的东南角，胡梦甜自从上次牢房中撞墙自尽，就被接到了此处，严加看管。 而现在，她的婢女桃酥跪在她面前。 胡梦甜妆容都没有梳，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嘴唇带着干涸的白色，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怎么，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吗？”胡梦甜轻笑一声，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是不是我要死了？大景的皇帝，下令要处死我？” 桃酥摇头，低着头小声道：“公主，大景的皇帝说，婚约照旧，让您好生备嫁。” 胡梦甜一怔，旋即笑了。 “是啊，我不过是一枚棋子。”胡梦甜喃喃，两国要交好，她就不得不嫁，她没的选。她发怔了一会儿，又觉得好笑，“谁又不是呢？姬老头呢？” 桃酥咬唇，半晌声音更细：“他……恐怕现在已经被处死了。” 胡梦甜身子一软，眼中有顿时有泪水滚出。 “公主节哀……”桃酥小声宽慰。 “给我梳妆吧。”胡梦甜有了一丝力气，站起身，缓缓坐在梳妆台前，额头上撞墙的痕迹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她的声音也带了一丝欢喜，“既然要我嫁，那我当然要高高兴兴。” 就算不愿，他还不是要被她缠着？还不是无法娶自己喜欢的人？ 云襄费尽心思，放弃了边境一场大盛，不就是为了逃脱这门婚事？ 可到头来，他也没能成功。 他骗了她，毁了她的好事，还害死了她亦夫亦师的人，如今她已经没什么把柄在他手里，那就别怪她报复回去了。 桃酥重重应一声，一边给胡梦甜梳妆，一边看着胡梦甜从梳妆台下拿出一个花棚子，上面绣着半只比翼鸟，还未完成。 靖王府，沈离听到承明帝要他禁足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父皇为何要这样对我？”沈离睁大了眼睛。 赵怀摇头：“老奴也算看着殿下长大，就实话实说了。陛下并非真的要夺了您的亲王爵位，只是他倾注了许多心血在殿下身上，还望殿下能不为感情所困，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感情？什么意思？”沈离自己都分不清，承明帝到底是哪里看不惯他。 赵怀欲言又止：“老奴还要回去交差，就不多作停留了，靖王殿下好自为之。”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就算沈离听不明白，难道还听不明白承明帝已经对他不满了，他应该揣摩圣心吗？ 最起码，郑嫔早已不是以前的淑贵妃，这一点，承明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如果沈离真的懂事，就不该为了郑嫔的事烦他。苏丹小说网 赵怀低下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反正他的话，沈离也从来没听过。 沈离还不甘心，赵怀离开之后，他迅速换好了衣服，准备进宫。 方七都震惊了，他们殿下是疯了吗？陛下前脚让他禁足，他后脚就入宫？这不是摆明了没将圣旨放在眼里吗？ 难道他还以为，现在跟以前一样？ “殿下不可。” 沈离在前面走，方七在后面小跑追着：“殿下此举必然会惹怒陛下，有什么事不妨等到三日之后再说……” “他是本王的父皇，本王就不信……” 沈离转眼间已经走到了门口，刚打开门，话音未落，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不信什么？” 凌王沈瑾笑呵呵的倚在他门口的柱子上，上下打量着他无比正式的衣服：“三弟不是被禁足了吗？这是要去哪？” 沈离止住脚步，有些不耐烦：“二皇兄怎么来了？” “怕你禁足无聊，找你喝酒。”沈瑾说着，从背后拎住两坛子酒来，嘴角嘿嘿一笑。 方七还在身后着急的劝：“殿下先回来吧。” 沈离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朝沈瑾道：“二皇兄请。” 沈瑾勾住他的肩膀：“这么客气干嘛，这顿算我请的。” 话虽这么说，但沈瑾只请了酒，一桌子菜还是靖王府的厨子做的。 沈瑾喝一口酒，再吃一口菜：“不行啊，你这府上的厨子，还没大皇兄府上的厨子好呢。” 沈离的脸色一下就黑了起来。 沈琢府上的厨子？那不就是陆林？是白蓁蓁从靖王府带走的。 沈瑾对他沉下来的面色丝毫不见，给他也倒了一杯酒：“听说白蓁蓁答应了进宫医治你母妃，要我说，她人还真是好，你当初干嘛对人家那么差，现在好了，治个病还得求。” 沈离的脸色再黑一个度，沈瑾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王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份心。”沈离有些得意道，“想必她心中还是记挂本王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女孩，都这样。” 沈瑾笑出来：“是是，你说的是。” 沈离听到恭维，脸色才终于好了一些。 “她原本今日暂时医治完萧沉已经进宫了，人都走到了玄武殿门口，但是金吾卫忽然在今日集体病倒，”沈瑾幽幽的叹气，有意无意的看着沈离的神色，“你说巧不巧，京城十六卫，恰巧只有大皇兄刚刚领旨掌管的金吾卫出了事。” “金吾卫负责京城治安巡城，他们这么一倒，父皇着急坏了，当即就让白蓁蓁出宫去给他们医治。” 沈离的脸色差劲万分，怒气升起，蹭得站起身：“他究竟要做什么？我母妃已经被他害成了这个样子，他还嫌不够吗？” “三皇弟别着急，”沈瑾按住他的肩膀，语调平和的劝他，“说不定这事只是巧合，跟大皇兄没有关系呢？” 沈离哪里会信这样的言辞，他目光冒火：“往日我尊他一声大皇兄，他却害我母妃，夺我妻子，我若还是能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他猛地抬脚，气冲冲的出门。 全然没有注意道，沈瑾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第291章 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沈离愤怒的冲出门，可是等到了门口，腿上却被一个人狠狠抱住。 “殿下，您不能出府啊，陛下已经很生气了，您有什么事，等三天过了再说！”方七扑倒在他脚下，眼中焦急万分。 他还以为沈瑾来了，沈离就能冷静下来，谁知道沈离更加冲动了。 “您要去找四小姐，也不急于这三天不是？” “滚开。”沈离脑子里完全冷静不下来，他一想到沈琢在殿上是如何针对自己的母妃，一想到沈琢跟白蓁蓁有私情，恨不得现在就奔到金吾卫的营地里去。“本王难道还怕别的责罚不成？” “您是不怕，可是郑嫔娘娘呢？”方七劝道。 沈离紧抿着嘴，郑嫔，他的母妃。 他从小到大都很听郑嫔的话，如今做什么都还要顾念着她，他真的觉得像是龙困浅滩，有什么能耐都使不出来。 沈离咬着牙：“她已经疯了，难道父皇还会真的杀她不成？” 说完，他一脚踢开方七，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府内的众人都看着这一幕，默默地低下了头。 谁都知道，自从靖王妃和离之后，靖王殿下越来越疯了。 现在他居然连自己的母妃也不顾了，实在让人有些心冷。 方七愣愣的待在王府门口，似乎自己也想不通，沈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亲娘都不顾了。 沈瑾从身后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倒是个有心的。” 说完，也不管方七是什么表情，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七蹭的一声喊起来，眼神冒火：“凌王殿下，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沈瑾回头，一副茫然的表情：“你说什么？” 方七见他这样，顿时哑了火。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侍卫，哪有什么身份去质问沈瑾。 沈瑾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爽快的走开了。 宫城中的承明帝很快便听到他擅自离府的消息，浑身都生气的战栗了起来。 “逆子，真是个逆子，他将朕的话都当成什么了？”承明帝气得捂住胸口，重重咳嗽了几声。 赵怀连忙去给他拍胸口，迟疑的问道：“陛下，您看怎么办？” “朕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是他自找的，”承明帝转身看赵怀，眼中全是愤怒，“当朕真的没有别的人选了吗？他是不是以为，朕非他不可？” 赵怀赶紧再给他捂胸口，宽慰道：“陛下息怒，靖王殿下最近因为靖王妃的事情，或许有些事做的有些过火，但这不是他的本意……” “削了他的爵位，让他连郡王也不要做，”承明帝这下是真的而生气了，他道，“他不想禁足是吧？好，他爱去哪去哪，朕不管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赵怀公公心中多少有点叹息，这十几年，他是看着沈离怎么样成为炙手可热的亲王的，没想到一朝踏错…… 算了，也是他自找的。 沈离还没走到金吾卫的营地呢，承明帝的旨意已经追了过来。 沈离看着传旨的小太监，脸色冰冷，声音高傲：“本王不会回府的，你去告诉父皇，本王绝不会放弃白蓁蓁。” 小太监有些缩着脑袋：“殿下误会了，陛下没有让你回府。” 沈离诧异了一瞬，随即又了然道：“那就是用母妃的性命来威胁本王？呵，母妃是他的枕边人，他若是真这么狠心，本王也说不了什么。” 话语间，居然真的是将郑嫔的性命于不顾了。 小太监抿着嘴，将圣旨双手捧给他：“陛下说，靖王殿下身上所有爵位与职务全部解除，殿下以后爱去哪去哪，他都不在过问。” 沈离的脸色刹那间变了：“不可能！” 父皇怎么会这么对他？父皇难道还有别的宠幸的儿子吗？ 没了他，父皇还能依靠谁？ 沈离一把扯过那张圣旨，粗略的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终于不得不信。 小太监行礼告退，沈离呆呆的愣在原地。 承明帝真的生气了，不再管他，而是放弃了他。 他不知道发呆了多久，听到有人问他：“殿下，我们回府吧。” 说话的人是方七，他追过来，就看到沈离在发呆。 沈离回过神，摇头，眼神坚定：“去金吾卫的军营。” 反正已经这样了，圣心可以以后再挽回，但白蓁蓁，他真的不能失去了。 白蓁蓁早就已经到了京郊东方的军营，只查了没多一会儿，就查出了原因：“水源被人下毒了。” 沈琢轻轻皱起眉头：“本王刚刚接手金吾卫，就有人在水源中动手脚。”苏丹小说网 这不就是在告诉皇帝，他连区区一个京城十六卫之一都管不好吗？ 白蓁蓁眼底浮现一层冷色，她道：“这毒名为软浮草，很容易查出来，而且只是看起来凶险，晕倒个一天，没力气两天，其实没有大碍。下这样的毒，又有什么目的呢？” 沈琢也听明白了，下毒的人，目的不是真的要让这些人中毒而死。 白蓁蓁又凝眉：“这样简单的毒，军医难道没有查出来吗？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一般来说，按照流程，她只治别人治不好的病。 毕竟这种话她早就放出去了。 “军医也昏迷了。”沈琢道。 不过话说完，他立刻就又补充道：“本王原本是要让许初宸来的，但刚回城就正好遇到了凌王，他说这么大的事，不如直接请你来。” 况且沈琢跟白蓁蓁也算熟识，他也没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对。 白蓁蓁思忖了一会儿，轻轻开口：“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 话刚说到一半，许初宸已经匆匆过来：“殿下，我查出来了，他们中的是……” “软浮草的毒。”沈琢接话。 许初宸一怔，然后看看白蓁蓁，顿时明白了：“属下已经配置了解药，但这软浮草毒，解药的作用不大，睡个两天就好了。对了，还有件事，我好像看见靖王殿下来了。” “沈离？他来干什么？”沈琢冷笑一声，“他不是在禁足吗？胆子真大。” 白蓁蓁顿了顿，道：“我来之前，差点就走到郑嫔的玄武殿了。” 第292章 我终身不嫁 沈琢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白蓁蓁看着他道：“希望不要给你添麻烦。” 沈琢想起云襄的话，脱口而出一句：“你的事情，不算麻烦。” 而这句话正好就被匆匆赶来的沈离听见。 “好啊，”沈离恨得牙痒痒，“枉我将你当做皇兄，你居然这样对我。” 沈琢轻轻看他一眼，道：“我怎么了？” 沈离怒道：“你还要装吗？我刚才都听到了，这些人中的是软浮草的毒，根本没什么大碍，你故意给他们下毒，造成大规模中毒事件，就是不想让白蓁蓁去给我母妃诊治对不对？” 沈琢冷着脸：“你说我给他们下毒？你知不知道，凭你这句话，我可以告到父皇那里去。” “既然你说不是，那让白蓁蓁现在就跟我走。”沈离指着白蓁蓁，愤怒的看着沈琢。 “这里的事已经完了，他们很快就会好，你已经不需要白蓁蓁了。”沈离盯着沈琢，将敌意毫无保留的发泄了出去。 “我要去哪，跟玉陵王没有关系，你跟他说也没有用。”白蓁蓁声音平淡，她早就不在乎得罪沈离了，最好多得罪几次，让他离自己远点。 沈琢面色冷淡，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听到了吗？白蓁蓁不想去。这你也能怪到我头上吗？” “大皇兄！”沈离怒急，两只眼红的厉害。 他喊了一声，又回过头看白蓁蓁：“你答应了安乐要医治我母妃，你忘了吗？” 白蓁蓁顿时想起安乐痛哭流涕的样子，为人子女，她一心为了郑嫔，多少还是令人感动的。 再说，已经答应了，她也没打算食言。 “我自然会去，至于什么时候，你就不用管了，你也少费心。”白蓁蓁决定等这个讨厌的人走了就去。 沈离去拉白蓁蓁的手腕：“现在就跟本王走。” 沈琢出手，将他的胳膊挡住，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大皇兄这是什么意思？”沈离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说完，又看向白蓁蓁，“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他对你很好？” 沈离这回亲眼看到了沈琢是怎么维护白蓁蓁的，心底所有的怀疑都好像落到了实处，他盯着白蓁蓁：“好，本王今天就让你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白蓁蓁正要开口，沈琢抬手打断她，冷冷的看着沈离：“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离冷笑：“你敢娶她吗？她现在声名狼藉，你又刚得父皇喜爱，父皇正在给你选王妃，你可有告知过她？” 白蓁蓁知道他误会到姥姥家去了，但也懒得跟他解释，先不说解释了他也要问东问西，最重要的事，她有什么义务跟他解释？ “你若是不敢娶她，又何必耽误她，拦着她跟我重归于好？”沈离得意的看看他们两个人，他觉得自己问到了点子上。 白蓁蓁终归只是个女人，要是她依靠的男人不能给她依靠，她还是要选一个能让她依靠的。 沈琢也有点沉默，沉默一会儿，道：“本王和白蓁蓁，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沈离嗤笑出声：“蓁蓁，你看到了吧，他当着本王的面，都不敢承认与你的关系，你还指望他为了你，去跟父皇抗争么？” 白蓁蓁：“……” “你曾经爱过本王，你对本王不是没有感情，现在本王也回头了，你跟本王走，你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沈离半带着讽刺，半带着真诚道。 白蓁蓁叹一口气：“这话你说了很多遍了，不倦吗？” 她连恶心嫌弃的感情都生不出来了，只觉得沾了一片狗皮膏药，怎么都撕不下来了。 “究竟为什么？”沈离眼神沉痛，他看着白蓁蓁，那股钻牛角尖的劲儿又冒了出来，“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没了本王，你以后怎么办？” 白蓁蓁道：“我终身不嫁，谢谢。” 难不成要她出家才行？ “劳烦殿下把这个讨人厌的东西赶出去。”白蓁蓁一边说，一边准备转身离开，刚转个脸，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云襄。 白蓁蓁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留下的字条他看到了吗？他要是看了，匕首里的信取出来了吗？ 他…… 他为什么还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白蓁蓁心头转了许许多多的念头，云襄已经走到她身边，温柔的看了她一眼：“陛下让我来看看。” 沈琢点头，沈离仍然在愤怒之中，干脆耍起了无赖：“白蓁蓁，你不走是吧？那我也要留在这里。” 沈瑾皱眉，云襄淡淡道：“靖王殿下，哦，对，你现在已经不是靖王殿下了，三皇子，你可有领命调查此次中毒事件？还是你是大夫？无故滞留军营，陛下会处罚你的。” 沈离被他戳穿了身份，脸上涨红，还无意的看了白蓁蓁一眼。 白蓁蓁笑：“放心，无论你是亲王，还是三皇子，我都始终如一，看不起你。” 沈离的脸更红了，恼怒之下，他道：“你想告就告吧，我担心金吾卫的病情，担心京城安全，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说着，他居然从不远处搬了个凳子，一屁股坐在了这里，摆明了白蓁蓁要是不走，她就不走了。 白蓁蓁道：“好，我先去吃个饭，您慢慢等。” 说罢，她转身迅速离开，跑远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云襄刚才的表情，他藏得太好了，完全没看出来对她有什么恨意，或者……别的什么。 她有些懊恼的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月亮，说好的马上就要出京，结果意外没走成，现在见到他，真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白蓁蓁走到伙房，这里也没什么人，现成的饭菜倒是有，就是已经凉了。 她也不在意，随手呈了一碗米饭，还有一锅炖的黏黏糊糊的看不清食材的炖菜，吃了两口，才慢慢冷静下来。 吃完就回城吧，连夜入宫去治郑嫔，再过两天把萧沉治的差不多了，她就出京。 凉呼呼的饭菜没什么味道，她迅速吃完一抹嘴，放下碗就走。 刚走一步就差点原地摔倒，门口那个身影静静的站着，摆明了就是在等她。 第293章 蛊虫再现 白蓁蓁看着云襄，天色昏暗，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很明显的察觉到，他浑身都很轻松。 白蓁蓁走到他面前，一句话都没说，然后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就当做没有看见他。 擦肩而过的时候，云襄抓住她的手，炙热的温度传来，她听到他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 白蓁蓁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低着头道：“我听说，三公主还是会嫁你。” 她在用这句话，委婉的表达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 “我早就知道。”云襄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有侧身看她，两人并肩站立，却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只有手上的温度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我只是一直没有证据，”云襄道，“现在我有了。” 白蓁蓁终于有些诧异，她回头看他：“你早就知道湘王案是冤案，也早就知道我爹是受人欺瞒？” 云襄心中轻轻叹一口气，如果他和她真的那么不共戴天，他也不会一开始就来到她身边，维护她。 “你留下来，”云襄语气温柔，却不是商量，“代替你爹看着湘王府沉冤得雪。” 白蓁蓁心头一乱，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紧张道：“你要做什么？陛下不可能承认自己犯下的错，更何况，当年通敌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她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一些：“你知不知道你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有了证据，他也不会为湘王府平反，只会让你自己暴露身份，你……你会死的。” 白蓁蓁焦急的看着他，她将匕首的秘密告诉他，只是不希望他蒙在鼓里，并不想看到他去死啊。 云襄轻轻露出一个笑容：“我也不是明天就要在殿上跟陛下摊牌，有些事还没有准备好，但我希望，你能看到最后。”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摇头，只要承明帝活着一天，让他承认湘王案是冤假错案，就绝不可能。 如果湘王平反，那文武百官必然会问，当年通敌的人究竟是谁？ 承明帝能把自己说出来吗？ “难道你要造反不成？”白蓁蓁自己想来想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跟沈琢联合，逼宫造反。 云襄道：“你别管了，你只要留在京城。” 白蓁蓁满腔的关心与着急，被他这句话全堵了回去。 他还是这样，什么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当初拿她来揭发南安王铸币，后来套路胡梦甜，到现在，他明明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却还是不愿意告诉她。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一次？”白蓁蓁看着他的脸，“我不是需要躲在你身后的小姑娘，我可以帮你，就算帮不到你，你也不用遮住我的眼睛，让我什么危险都看不到。” 她轻轻吸一口气，认真道：“你试着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云襄盯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在天人交战。 白蓁蓁等了他一会儿，主动收回自己的手，轻笑一声：“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她正准备离开，忽然面前出现了无数绿莹莹的光点，再仔细看去，这些光点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四散而开，整个金吾卫的大营里都是这样带有荧光的绿色。 如果不仔细看，像是漫天流萤一样唯美，但有一只绿色光点落到了白蓁蓁的手背上，她的瞳孔顿时收缩。 云襄迅速将她拉走，但已经来不及了，绿色的蛊虫捏着两个小钳子，一头扎进了白蓁蓁的手背，刺痛感让白蓁蓁顿时心惊。 “这是什么，蛊虫吗？”白蓁蓁迅速抽出云襄腰间的匕首，然而蛊虫的速度比她更快，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削掉那一片肉，蛊虫已经变成了一个凸起的疙瘩，往她胳膊深处钻去，很快就没有了感觉。 云襄看着自己手上那只钻进去的蛊虫，缓缓道：“跃动蛊，从不伤人，只是中蛊之人会昏昏欲睡。” 现在看来，是有人想让金吾卫们继续睡下去。 白蓁蓁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是睡一觉，我还以为跟上回一样，要我半条命呢。” 她说着，却看到他的目光逐渐沉下来，眸子也眯了起来。 白蓁蓁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原本是这样，但你之前中过别的蛊……跃动蛊极易跟别的蛊结合，效果未知。” 白蓁蓁心口一颤，道：“什么叫效果未知？” “可能没事，也可能会死。”云襄拉着她坐下，从身上撕下布条，遮住她的手和脸，“我带你回城。” 白蓁蓁抿着嘴，心中却有些庆幸，幸好只是自己中过蛊，他没有。 但云襄话音刚落，伸出的手臂上却迅速蔓延起一片灰白色，犹如浓墨滴在纸上一般，迅速氤氲开。 “你也中过蛊？”白蓁蓁毫不犹豫去挽起他的袖子，这片灰白已经蔓延了整个胳膊，看不到尽头。 “一起回城。”白蓁蓁毫不犹豫道。 可等她出了厨房，一路上都寂静无比，只有莹绿色的蛊虫还在飞。 主账周围点了火把，倒是驱散了不少虫子。 沈琢正好在找他们：“许初宸说这是跃动蛊，你还好吗？” 白蓁蓁长话短说：“马厩在哪？我需要一匹快马？” 话音刚落，外面有兵士跑过来着急道：“不好了，马的绳子都被割了，我们发现的时候，所有的马都跑出去了！” 这些马有固定的训练，轻易不会外逃，现在忽然出逃，一定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乘本王的马车回城。”沈离及时赶到，神情严肃，“这个时候，你就别跟本王闹小性子了。” 在他身后，方七赶着马车过来，朝白蓁蓁道：“四小姐，快走吧。” 白蓁蓁回头，焦急的看着云襄，云襄温柔的看着她，连目光都在给她安慰。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柔声道：“你先回去。” 白蓁蓁却看到，他身上的灰白色，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沈离目光越发冷得厉害，当着他的面，白蓁蓁如此关心别的男子，像什么样子？ “别让本王催你第二次。”沈离高声，已经自己先行上了马车。 第294章 至少她没有抛下他 沈离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蓁蓁。 逼迫她，让他心中有种得意的快感。 玉陵王又怎么样？他今天想带走白蓁蓁，就能带走她。 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这场蛊，但他感谢那个人。 白蓁蓁上前一步，迎着沈离高冷的目光，高声道：“带云襄一起走。” 沈离阴森的看着她，他看到白蓁蓁关心别人，心头就跟扎了刺一样，极度不舒服：“蓁蓁，本王带你走，是因为本王心悦于你，不忍心看你待在这里受苦，你可别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心意。” 言外之意，他只救白蓁蓁一个人，别人的生死跟他无关。 “那我不如就死在这里。”白蓁蓁眼神坚定，话语坚决，丝毫不退让。 沈离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要忤逆自己，眼神冰冷：“你真以为本王舍不得让你死吗？” “你不是刚刚得罪陛下吗？你把云襄带回去，陛下也会感谢你的。”白蓁蓁一心想着云襄，焦急的跟沈离讲道理，全然没注意到沈离越来越黑的脸色。 “要是他死在这里，陛下知道你见死不救，你就不怕——”白蓁蓁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云襄怀里。 云襄从颈后将她打晕，亲手将她送到马车上：“带她走吧。” 沈琢着急：“你不要命了吗？” 沈离抱着白蓁蓁上了马车，这才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随即，马车迅速出营，连夜往京城城内赶去。 云襄伸手捂着自己另一侧已经灰白的肩膀：“殿下还是先查一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从水源到蛊虫，再到割断马匹的绳子，这都不是外人可以随便做出来的。” 沈琢下意识去扶他，灰白色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你放心，本王要是这点东西都查不出来，也不用想着接手京城十六卫了。” 只可惜中招的人是大多数，他现在可用的人手十分有限。 “你也中过蛊毒吗？什么时候？”沈琢眼中弥漫着焦急，“可惜许初宸也倒下了，否则，他可以替你先看看……” 云襄摇头：“很久以前的事了，没什么大事，除了变颜色，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确实很久了，久到他还在国子监，自己抱着周易研究的时候。 沈琢急得要转圈：“怎么可能没事？我真想找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 等灰白色蔓延到脸上，沈琢才看清，这颜色是纯粹按照他的中心线蔓延的。 云襄现在好像一个阴阳人一样，左边还正常，右边差不了多少就要完全灰白，直直的一条分界线，看得人惊心动魄。 沈琢盯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额头也染上灰白，彻底成了阴阳黑白人。 白蓁蓁乘着马车离开军营没多久，很快就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怀里。 “你干什么？”白蓁蓁立刻坐直身子，跟沈离离得八丈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里了。 她神色顿时大变：“云襄呢？他没有上车吗？” 沈离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心中美滋滋的泛着得意：“本王凭什么要救他？他不是厉害吗？怎么没算出来自己今日有劫呢？” 白蓁蓁怒急攻心，当即就要跳下车，腰间却忽然剧痛起来，仿佛当初那个折磨的她快要死了的蛊虫，又重新死灰复燃了。 沈离将她按住，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怒道：“怎么，你就那么喜欢大皇兄，连他身边的人，也值得你命都不要的去救？” 白蓁蓁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恶心万分，用力推开他：“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他不走，我就不走。” 这一下，白蓁蓁发现，她腰间的疼痛似乎不是持续性的。 或许因为跃动蛊到底不是那条霸道的蛊虫吧。 “本王一心想救你，你别不识好歹。”沈离怒道，“本王为了你，连亲王之尊都不要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本王到底为你付出了多少？” “难道是我让你得罪陛下的吗？”白蓁蓁掀开帘子，朝方七喊道，“停车，现在就回去！” 沈离怒吼：“不许停！” 白蓁蓁迅速将头探出去，看样子是要跳车。 “外面是陡坡，你敢跳，除非不要命了。”沈离及时提醒她，他料定了白蓁蓁只能任他摆布，跟他乖乖回靖王府。 谁知话音刚落，白蓁蓁就已经跳了出去。 “蓁蓁——”沈离伸手去抓她，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方七迅速停车，惊呼一声：“四小姐！” 马车已经往前跑了很多，白蓁蓁顺着惯性被甩了出去，迅速抓住一根陡坡上支出来的粗壮灌木。 她跳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从这里爬上去，顺着路往回走，就能重新回到军营。 虽然她自知起不了什么效果，白蓁蓁想，但至少她没有抛下他。 马蹄声忽然响起，是一匹空马，白蓁蓁迅速支起耳朵，先前说大营丢了很多马，如果她能抓住这一匹，是不是就可以和云襄一起回城了？ 她迅速抓着灌木爬了上来，远远看着沈离的马车正在折返，她从衣服上撕开几条布，松松的挂在灌木上，之后顺着马蹄声，迅速着起了马。 这马没有目标，跑了一会儿就停下来，幽幽的吃草去了。 白蓁蓁顺着方向，终于借着月光看到马儿的影子，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抓住了马脖子上的缰绳。 棕红色的马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草。 白蓁蓁骑上马，拉动缰绳，让它转头往军营的方向跑。 谁知，刚刚还很和顺的马两个前蹄疯狂抬起来，伴随着嘶鸣声，疯狂的往前跑了过去。 白蓁蓁还没来得及再次拉动缰绳，腰间再一次传来剧痛，她整个人都跌在马背上，一个完成的音调都说不出来。 剧痛加倍袭来，带走了她所有的行动能力。 白蓁蓁看到那匹疯马正朝悬崖边上跑去，马上就要跳下去了。 痛极了，也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力气，白蓁蓁强撑着跳了马，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看就要滚落山崖。 在最后一刻，她的瞳孔出倒映出一个灰白双色的脸。 “云襄？”惊奇之余，她还是认出了那个人。 第295章 悬崖 宽广的胸膛将她紧紧包裹，两人一起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匕首在峭壁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线，快到底部的时候终于减缓了力度。 两人摔倒在地，白蓁蓁被云襄护得很好，半点都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了？”白蓁蓁迅速起身看他，悬崖底下光线不足，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事。”云襄摇头，“只是今晚应该回不了城了。” 白蓁蓁将他上下摸了个遍，没有哪里多出来一个伤口或者肿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没摔坏。 “你的脸怎么了？”白蓁蓁声音有些颤抖，“跃动蛊对你的影响是什么？” 云襄没有回答，手却扶向她的腰，白蓁蓁疼得倒吸一口气。 “看起来没有上次厉害，”云襄道，“没有血泡，应该只是有些疼。” 他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想的还是自己。 可她不需要这样的关心啊，这样会更显得她是个累赘。 “我诊不出你为什么皮肤灰白，你自己有头绪吗？”白蓁蓁医术很好，但巫蛊在现代已经绝迹，她没有相关的知识，只能询问云襄。“跃动蛊引出了我腰间的伤，所以我猜，他是不是会重现中蛊的情形？” “我不知道，”云襄道，“我上次中蛊的时候还很小，不记得什么样子了。” 他的声音有些沉重，白蓁蓁听出了里面藏着的谎言。 他分明知道，也分明记得，但他不告诉她。 “很严重吗？”白蓁蓁不依不饶，“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对不对？” 云襄心中微微叹息，都问到这份上了，再说不知道，就是赤裸裸的欺骗了。 但他还是选择欺骗她：“我不记得。” 白蓁蓁急了：“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吗？不想看到那个真正的通敌之人受到惩罚吗？要是你死了，湘王府的冤魂怎么办？”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云襄缓缓道：“所以，我不会死的，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做。” 他说的平静而坚定，白蓁蓁也不知道，她究竟该不该信他。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留在京城，等着我手刃仇敌吗？”云襄的声音有些哑，他这次说的比先前更清楚，也更狂妄。 他要手刃仇敌，他要杀了承明帝。 冷风吹过，白蓁蓁一颗心狂跳。 “我也问你一句，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能拉对方下水，也是一种感情。 云襄笑了，许久，他眸中有些酸涩：“何必呢。” 看着他，他成功了，她为他高兴，他失败了，她为他收尸，这样就已经够了。 “如果刚才你没有来，我掉下山崖摔死了，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忙，你不会难过吗？”白蓁蓁问。 云襄摇头：“会，我会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陪着你。” “如果你造反失败，我也只会恨我自己什么都帮到你，恨我自己没有让你信任我。”白蓁蓁抓住他的手，“你要是真的在意我，就不要让我也体会这种难过。” 云襄心头巨震，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缓缓融化，他将她说的话细细思忖一遍——不要让她也体会这种难过。 “我十岁之时，发现了这种阴阳蛊。”云襄道，“不到一个时辰，浑身就已经变成了两种颜色，之后血液发蓝，等到眼睛也变蓝之后，就无药可救了。” “葛先生为了救我，带着国子监的先生们去采药，还用了一味药引，才将我救回来。” “什么？”白蓁蓁声音颤抖。 按照时间计算，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也确实已经半个身体变了颜色。 “恐怕来不及了。”云襄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在手上划了一个口子。 淡蓝色的血液流出来，白蓁蓁顿时呼吸一滞。 “云襄！”她连说话都带着颤抖，“我要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他分明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为什么不肯坐沈离的马车回城？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 或者，他说一声，抢了沈离的马车，两个人一起走，不是也行吗？ 滚烫的泪水落下来，白蓁蓁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给你换血，我把我的血给你，就算治不好，也能多撑一会儿！” 她已经知道他们的血型是一致的，既然他的血液有问题，那她就把自己的血换给他。 白蓁蓁已经伸手去拔自己头上的簪子，她不是沈纯熙，她只有一根金簪，但是也已经够了。 白蓁蓁徒手将金簪掰断，按照以往的方法，准备做针管。 沈琢带着几个亲卫寻人：“不是说这边有马蹄印吗？怎么马没找到，人也找不到了？” 夜色深深，火把照亮了一大片范围，他向前找着，忽然看到了面色悲戚的沈离。 方七正在劝他：“四小姐已经掉下去了，殿下还是节哀吧。” 沈离手中拿着白蓁蓁的衣服碎片，无限的悲伤将他淹没：“本王不信，上次本王就以为她死了，结果她只是瞎了眼睛，很快就回来了，这次也一样！” 沈琢心中一紧，连忙上前：“白蓁蓁掉下去了？” 沈离原本沉溺于伤心之中，这下看到沈琢，毫不犹豫上前给了他一拳：“她要回来找你！” “要不是她非要回来，怎么会掉下去？白蓁蓁要是死了，本王跟你拼命！” 沈琢闪过这一拳，身后的亲卫立刻将沈离包围起来。苏丹小说网 “你看着她掉下去的？”沈琢没时间计较这些，急忙询问。 “她跳了马车，外面就是悬崖，她已经掉下去了。”沈离一击不中，只能愤怒的看着沈琢，朝他发泄，“你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了你身边的一个朋友，她连命都不要了。” 沈琢有些悲哀的看着他，沈离都看出来白蓁蓁可以为了云襄不要命了，却还在怀疑他们有关系，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但现在都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让所有能动的人，下到崖底搜寻，一定要把白蓁蓁找回来！” 说完，他低声问向离得最近的亲卫：“你真的看到公子襄往这边来了？” 那亲卫连连点头：“千真万确。” 沈琢脸色紧绷：“我们也下去找。” 第296章 托付 幸好此处就是大营，营中有不少绳索，身手好的人，顺着悬崖可以爬下去。 “带上火把，一定要小心周围。”沈琢吩咐众人。 沈离死死的盯着悬崖边上：“本王也去。” “殿下，悬崖危险，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郑嫔和安乐公主怎么办？她们以后依靠谁？”方七连忙劝他。 沈离握紧拳头：“那白蓁蓁呢？本王难道就抛下她不管吗？” 沈琢懒得听这些，自己顺着绳索下去了。 沈离去和不去都随意，他都管不着。但他可是听说了，沈离来大营前，别说方七劝过，就连承明帝都要求他禁足。 可是他想来不还是来了？ 如果沈离真的想来，方七是劝不住的。他要是没来，只能是他自己根本不想来。 悬崖之下，云襄和白蓁蓁没有看到任何火把的光亮。 白蓁蓁故意在树枝上留下破碎的衣服碎片，想误导沈离，却也误导了所有人，她根本不是从那个地方掉下来的。 云襄按住她的手：“别浪费了。” 白蓁蓁摇头，忍住泪水：“你少废话。” 云襄没有再阻拦，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白蓁蓁什么都不适，任由他死了，一定也会很难过。 他轻轻勾起一个嘴角。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有点新颖。 他先前总是以为自己将白蓁蓁保护的很好，不让她接近任何阴谋诡计。 可现在想来，也是自以为是的为她好。 就好像…… 葛先生总是希望他能安生过日子，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一样。苏丹小说网 或许，他也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进另一个人的身体，将越来越深的蓝色重新染色。 云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阴阳蛊十分奇怪，从发作到死，都不会有任何痛觉，也不会剥夺任何行为能力。 或许，等到天快亮了，白蓁蓁发现怎么做都是徒劳无用的，就会放弃了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换了个方向，终于有光亮透着树枝照了过来，白蓁蓁看到云襄灰白分明的半张脸，有些触目惊心。 “你还好吗？”白蓁蓁问道。 “我一直都很好。” 白蓁蓁拉过他的手腕诊脉，一切都没有异常，他真的很好。 可是，他怎么可能很好？ “四小姐——” “白蓁蓁——” 终于有浅浅的声音传了过来，白蓁蓁侧耳，眼中亮起来：“你听到了吗？有人来找我们了。” 她立刻往外走，大声应了一声：“在这里——” “云襄，你听到了吗？有人来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我们现在就回城，你快告诉我，需要什么药。” 沈琢带人在崖底分散找，几乎快绕了一个圈，终于找到了白蓁蓁。 白蓁蓁正努力记着云襄说过的药材，沈琢的亲卫们带着火把赶过来，一看到云襄灰白分明的脸，顿时有些害怕。 沈琢及时赶到：“你怎么样了？” “他还好，我们得赶紧回去。”白蓁蓁看向云襄，话音刚落，就看到他的眸子变成了淡淡的蓝色。 “快！”白蓁蓁喊一声，拿起金针，再一次准备给他换血。 手被轻轻的抓住：“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再给我，你就没命了。” 白蓁蓁眼底酸涩，泪水几乎就要流出来，她忍着哽咽：“快带他走。” 云襄还能动，但沈琢担心他，让两个亲卫将他带上去，他自己则带着白蓁蓁上去。 白蓁蓁道一声多谢，饶是一群人已经十分快速，到达悬崖边上的时候，天色也已经蒙蒙亮了。 云襄眼中的蓝色变深，白蓁蓁焦急万分，带着哭腔，上下摸索着自己身上随身带着的药。 这个没用，那个也没用。 她从来就没有研究过蛊毒，她身上怎么会有对蛊毒有用的药？ “你撑着，我们现在就回城。”白蓁蓁四处看看，“找到马了吗？” 沈琢老远看着，沈离还在跟方七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但现在都不在原地，恐怕已经离开了。 没有马车，也没有找到马。 沈琢怒吼一声：“究竟是谁在本王的军营做出这些事情，本王杀了他！” 云襄看着愤怒的沈琢，又看看焦急的白蓁蓁，心中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天命如此。”云襄淡然道，“看来我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九泉之下见到父亲，见到冤死的人们，他虽愧疚，却也无憾。 “不——”白蓁蓁拼命摇头，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让沈离把你带走的，如果你早点回城，就不会这样了。” 几个亲卫投来异样的目光，沈琢心头酸涩，挥手让他们都散开。 “怎么能怪你，”云襄温柔的抚摸她的发丝，“是我打晕你。” 白蓁蓁擦掉泪水，在十几瓶罐子中翻找起来，同时在脑海中搜寻着学过的各种知识：“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能救你。” 沈琢眼眶微红，走到云襄身边：“我在玉陵郡那么多年，要不是你，恐怕早就自尽了。” 云襄应一声：“现在不是以前了。” 沈琢坚毅的面孔上显露出悲戚，是啊，现在不是以前了。 他的腿好了，但是他最好的朋友却没有了。 “我一直很羡慕别人有家人，有兄长。”沈琢憋了很久，看着云襄越来越湛蓝的眼睛，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有些话，再不说，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你虽然不是我的兄长，却胜似我的兄长。”沈琢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像是悲伤再也忍不住了。 云襄很想安慰他，其实这些年，你的兄长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但他没有说。 沈琢已经够伤心了，要是让他知道，他失而复得的兄长马上就要死了，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有时间去一趟云宅，景澈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云襄轻声道。 那是他这些年在京城和大景培植的一切势力，如果能找人托付，也就只有沈琢了。 他不能再为湘王府翻案，但至少可以尽力，让大景有一个新的君王。 沈琢怎么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意思，紧抿着嘴，不再说话。 第297章 沈瑾 “找到了！”白蓁蓁忽然大喊一声，翻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三日迷魂散。” 这是她以前做出来给陆林躲避追杀用的，后来还让萧夫人偷了去。 “吃下这个，可以保你三日不死。”白蓁蓁拿着药丸到云襄面前，眼中满是光芒，“你告诉我，最后一味药引是什么，我为你去取。” 云襄看着那枚药丸，他记得这个，三日迷魂散会让人陷入假死，三日后，重新醒来。 他眼中也闪烁着一些光芒，可看着白蓁蓁那副欣喜的样子，他只是沉着声音：“或许……” “别或许了！”白蓁蓁打断他，把药丸一把塞他嘴里，“废话少说，你告诉我药引是什么，等你醒来之后，我一定治好你。” 她说的如此坚定，云襄浅笑。 也罢，一直以来，都是他来做决定。 这一次，就让白蓁蓁来吧。 他轻轻附在白蓁蓁耳边，对她说了什么。 白蓁蓁脸色刹那间微变。 “什么东西？”沈琢急道，“我也帮忙一起找。” 云襄已经一头晕过去，白蓁蓁连忙将他接住。她让人先送他回军营，路上，她一直跟着云襄，直到沈琢问了好几遍，她才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治好他，你不要着急。” 沈琢知道再问不出什么话来，也只好先闭嘴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白蓁蓁一直守在云襄身边，感受着他逐渐冷下来的体温。 马匹受惊，到现在都没回来，但好在天亮了，景澈从京城赶着马车过来。 “带他回城。”白蓁蓁迅速吩咐景澈。 沈琢留在营地里追查幕后黑手，景澈看到云襄那张脸，顿时吓了一跳，将他抬上马车的时候又惊觉他已经没了温度，立刻就要惊叫。 “他没死。”白蓁蓁立刻给他解释，“赶紧回京，他需要治疗。” 景澈立刻驾车走人，白蓁蓁在车里陪着云襄。 等上了车，白蓁蓁才又道：“不回京城，去国子监。” 景澈怔了一瞬，立刻应一声，照着她说的地方走。 “你别死，”白蓁蓁握紧他的手，“我答应你，会陪你一起翻案，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马车急行，颠簸的有些厉害，白蓁蓁将他抱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免得被磕碰掉。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云襄？”白蓁蓁声音有些颤抖，他的体温只降了一会儿，就迅速回升！ 怎么会？三日迷魂散失效了吗？ 只是一会儿，冰冷的体温就已经快回复到了正常人水平。 照这个速度，到不了葛先生那里，他就要没命了。 “不去国子监了，回京城。”白蓁蓁心中焦急，立刻重新吩咐，景澈也听出来她语气不好，赶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云襄的体温回升完毕，白蓁蓁去探他的脉象，已经和常人无异。 三日迷魂散居然没有效果？ 这个蛊虫到底是什么东西？白蓁蓁一下子心急了起来：“云襄，你醒醒，你还能醒来吗？” 没人知道三日迷魂散到底跟蛊虫发生了什么作用，但现在迷魂散失效了，他却还是没有醒来。 “停车——”白蓁蓁立刻喊道。 “四小姐，”景澈停了车，满头冷汗，“我们公子怎么样了？” “来不及回去了。”白蓁蓁咬咬牙，将之前云襄告诉她的药材全部复述一遍，“你回城去买，煎好药马上带过来。”苏丹小说网 景澈知道时间紧急，将马匹从马车上卸下，准备骑马回京。 “把你的刀给我。”白蓁蓁在他临走前喊道。 景澈立刻将匕首给了她：“我一定快去快回。” 他不敢耽搁，立刻就纵马回城，马蹄下卷起一阵尘土。 白蓁蓁翻开云襄的眼皮，蓝色似乎又变深了。 云襄在昏迷之前告诉她，解药的药引，是爱他之人的心头肉——字面意思，需要一个心中爱他的人，割下自己心头的一片肉。 白蓁蓁自己就是大夫，这种无稽之谈，她怎么会相信？ 所以她从军营出来后，准备去找一趟葛先生，问问当年她究竟怎么救的云襄。 谁知道三日迷魂散没有用，她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左心房右心室，哪一片有用？白蓁蓁完全摸不着头脑，生怕割错了会影响治疗。 第298章 需要帮忙吗？ “四小姐，我好像看见那边有人来了。”沈瑾的声音幽幽传过来，“好像是靖王府的标志……你前夫带着好多人来了。”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心烦意乱，沈离昨日没有找到她，所以今天带着更多的人来找她了吗？ 沈离找到她，一定会把她抓走。 可是云襄的药还没有喝，但是一片药引，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她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只能让沈瑾帮忙了。 虽然他极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凌王殿下……” “需要我帮忙吗？”沈瑾的声音有些欢快，一副助人为乐的样子。 阳光照在大地上，沈离带着黑压压的几十个人马过来，很快便找到了这个没有马的马车。 沈离跳下马来，已经闻到了马车内的血腥之气。 他三两步上前，正欲掀开帘子，帘子已经从里面掀开。 “三皇弟，这是要去哪？”沈瑾的脑袋从里面冒出来，“难道父皇把金吾卫交给你管了吗？” 沈离有些诧异，脸色还是沉着：“怎么是你？马车里是谁？” 沈瑾将车帘再掀一掀：“大皇兄让我带他回去治病，可怜我自己都还病着呢。” 他说着，将渗着血色的胳膊抬起来，解释了马车内的血腥气。 沈离乍一眼看到云襄那张黑白分明死气沉沉的脸，差点后退一步。 “这你不会也要管吧？”沈瑾道。 沈离厌恶道：“他的生死，关我什么事？你见到白蓁蓁了吗？” 沈瑾有些哀痛道：“大皇兄说她坠崖了，现在还没找到，正好你带了人，快去找找吧。” 沈离心中一跳，不再跟沈瑾废话，回身上马，吩咐众人：“走！” 白蓁蓁躲在马车的死角，轻轻松了一口气。 沈离没有发现她。 然而就在她等着沈离走的时候，沈瑾却又叫住了沈离：“三皇弟，你那么多马，不分我一匹吗？我的马不知怎么发了疯跑了，你不帮忙，他就得死这儿了。” “关本王什么事？”沈离冷哼一声，立刻率人离开了。 马蹄声远去，沈瑾才幽幽道：“我瞧着他还挺关心你的，你之前不是还要给淑贵妃治病，干脆你们重归于好怎么样？” 白蓁蓁不接这个话：“凌王殿下不用试探我，我虽然不知道殿下出现在此有什么目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沈瑾笑了声：“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迷路了。” 迷路迷到荒郊野外来？ 况且，连匹马都没有，他是走着过来的吗？ 沈瑾显然是连谎话都懒得编一个，他已经玩心大起的比划起了云襄左右半张脸：“这可真是均匀，怎么长成这样的，很是奇怪……” 不多时，景澈也带着药罐来了：“四小姐，都在这里了！” 他匆忙说完，才发现了马车里的沈瑾，先是一怔，沈瑾已经摆手：“不必行礼，也不必谢本王，本王只是好心。” “请好心的凌王殿下帮忙把他扶起来，我要喂药了。”白蓁蓁毫不客气的吩咐沈瑾。 沈瑾也没什么殿下的架子，两个人一起合作，把一罐子的药全都喂了进去。 “这有用吗？”沈瑾拍拍罐子，一滴不剩，“他怎么还没醒？” 白蓁蓁扒开他的眼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她过于担心，反正她没看出什么变化来。 “再等等，先回京吧。” 要是一次没用，她就再熬一次药，再费一片肉。 沈瑾靠在马车壁上，微微的眯着她，目光落在她胸口前的血腥色上，满是好奇。 白蓁蓁没有多跟他说话，云襄还没醒过来，她不想跟敌我不明的沈瑾再有什么冲突。 “你回京之后，准备去哪？”沈瑾忽然问道。 白蓁蓁有些纳闷：“当然是回护国公府。” 谁知，沈瑾却摇头：“我三皇弟到处在找你，护国公府附近肯定有探子，他要是发现你回来了，还能等你治好他？” 白蓁蓁不以为然，护国公府安全的很，沈离又进不来，再生气又能怎么样？ 但白蓁蓁有意试探他的想法：“照你的意思，我该去哪？” 沈瑾笑嘻嘻的：“本王好事做到底，我在京城有个宅子，无人知晓，你带他去那边治。” 白蓁蓁将脑子里的线索一点点拼起来。 她原本要去给淑贵妃治病，但人还没走到，就已经被沈琢派来的人叫走。 后来沈琢告诉她，是沈瑾提议让他进宫找白蓁蓁。 沈瑾要是想杀她，或者想杀云襄，在城外就可以动手了，那时候他们一个昏迷一个受伤。 可是沈瑾似乎只是想让她暂时消失。 他还替自己向沈离隐瞒，如果沈离发现了她，会发生什么事？ 沈离会带她进宫给淑贵妃治病。 沈瑾不希望她治好淑贵妃。 白蓁蓁得出结论，轻轻握紧拳头，避免打草惊蛇，没有问他。 “去云宅吧，我也熟悉一些。”白蓁蓁道，“景澈知道怎么掩人耳目不被发现。” “也好。”沈瑾道。 白蓁蓁更加确定了，他不在乎自己去哪，他只希望自己暂时消失，让淑贵妃无人可治。 与此同时，安乐公主又跪在了御书房里。 承明帝阴沉的看着她，看了好久，才问：“又怎么了？” “母妃……”安乐哭着向他倾诉。 承明帝已经听到这两个字就厌烦：“朕又没有杀了她，也同意白蓁蓁来给她治病，你还有什么要胡闹的？” 安乐仰面哭泣：“可是白蓁蓁昨日出宫后就没再回来，母妃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求父皇救救她吧。” “朕有什么办法？”承明帝沉着脸，“太医们都治不好她吐血。” “还有大月国三公主，父皇可以把她放出来……” “放肆！”承明帝怒道，“事关两国，岂是你能置喙的？” 安乐低头，眼泪滚下来，落得更及，她不敢再跟承明帝任性了，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可是他的皇兄又不关心母妃，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她还能找谁？ “朕答应你，等白蓁蓁回来，就让她去给郑嫔医治，朕绝不会阻拦。”承明帝道，“这已经是朕最后的开恩，再敢拿这件事来烦朕，别怪朕不客气。” 第299章 沈离失势 安乐面容凄惨，她有一种预感，淑贵妃可能要死了。 如果她死了，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可以指望沈离对她好吗？沈离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她看着天边的太阳，忽然就觉得，这么好的阳光，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欣赏。 沈离在金吾卫的大营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白蓁蓁的踪迹。 所有人都告诉她，白蓁蓁坠崖之后没有找到，后来他们就不找了。 沈离的脸色空空荡荡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山崖下没有白蓁蓁的尸体，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上次她也没有死，这次一定也还活着。 沈离面色凝固，带来的士兵们前来找他：“三皇子，您看，人都找不着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离缓慢的回头看向说话的中年男子。 他已经没有爵位了，手上也没有任何人手，就连府兵也被皇帝收走。 这次带人来找白蓁蓁，还是去十六卫借的人。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离心头泣血，他后悔昨日没有看紧白蓁蓁，让她跳了车。 中年男子有些为难，随后坚定道：“三皇子，出来之时大人说过，我们天亮就要回营，还请三皇子谅解。” 说完，他也不等沈离说话，直接挥手招呼自己的人：“走！” 沈离脸色铁黑：“姓刘的你怎么敢，连本王的话也不听了吗？” 中年男子这回没有回头跟他说话，脸上还露出一丝嗤笑。 还自称本王呢，沈离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沈离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心中怒吼了无数遍“回来”，终于还是握紧拳头，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用的，他现在已经不是靖王，他得罪了皇帝，谁都不会再给他面子了。 或许，承明帝就是想让他承受这些冷遇，而他也确实承受到了。 若他还不肯回去向承明帝低头，继续仗着宠爱我行我素，之后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赶紧回去。”沈琢从不远处走来，声音冷淡。 沈离死死的盯着他，心中情绪翻涌，顿了很久，才扔下一句：“我不会输给你的。” 说罢，拂袖而去。 “他也挺可怜的是不是？”沈琢回头看看许初宸，眼角弯起个弧度。 没等许初宸说什么，他拍拍许初宸的肩膀，“杀了他。” 许初宸一怔，低头：“是。” 从“挺可怜的”，到“杀了他”，沈琢脸上的神色都没变。 这些年沈琢蛰伏许久，连他这个一直陪在身边的人都差点忘了，他骨子里也是泛着凉薄的。 沈琢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自己手，好像那上面已经沾上了血。 他永远忘不了先皇后抱着他送死的那一天。 她恨极了承明帝，却报不了灭门之仇，她抱着他跳下高台，说要杀了他的儿子。 他彼时年纪尚小，但他现在长大了。 谁都知道沈离是自己非要来金吾卫大营的，他若是死在半路，掉下山崖，也不关他的事。 他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云宅。 白蓁蓁寸步不离的守着云襄，好消息是，他的眼睛没有再变蓝，坏消息是，他还没有醒来。 自从景澈回来后，云宅就成了密不透风的铁桶，任何人都无法进出。 他端着新熬好的汤药，有些愧疚的看着白蓁蓁：“四小姐，您的伤口……” 白蓁蓁接过汤药，一点点喂云襄，语气并无变化：“不用说这些废话，他为我做过的事情，不必我少。” 景澈脸上悲伤的神情一闪而过：“信已经送出去了，希望葛先生能尽快回信。” 白蓁蓁应把汤药喂完，云襄虽然昏迷，但吞咽的本能还在，喂药并不费劲。 “府上有关于蛊虫的书吗？”白蓁蓁问道，“全都带过来。” 景澈快速道：“有，四小姐聪慧，想必能从上面找到一些治疗公子的方法。” 常规的治疗是不行了，白蓁蓁虽然在等着葛先生的回信，却也不敢把希望全都寄托于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自己翻一翻书。 等景澈离开，她又举起尖刀，在心上挑了个不致命的位置，隔了一小片肉。 这条命就算是还给他，她也还是欠他的。 无数的书籍很快堆到白蓁蓁面前，因为大景朝禁巫蛊，有关巫蛊的书籍并不多，其他的，都是一些占星算命的书。 白蓁蓁原本还好奇景澈为什么要给她拿这些，等她翻开一本，忽然就明白了。 表面上是观星，实际上是巫术。 关于云襄的受宠，大景朝一直有一个传闻，他曾用自己的性命为承明帝挡劫，才让承明帝彻底信赖于他。 而这些书里，就写了巫术如何实施，祷文怎么写，八卦方位怎么画，都有什么效果。 清心明目，起死回生，应有尽有。 白蓁蓁：“……” 虽然她救人心切，但是这些也太胡扯了吧？ 她看看景澈，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封建迷信真是要不得。 于是她把那些书扔到一边去了。 景澈着急：“四小姐，要是你看不懂，不如禀告陛下，请钦天监的人来，他们一定能将公子治好的。” “你别急，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治好他的。”白蓁蓁说完，拿起一本描写蛊虫的书，认真翻看了起来。 景澈见她如此，也不再说什么。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这一天，京城中刮起了大风，京城三十里外，同样也刮起了大风。 “小妹来信说杀人之事是个误会，等这件事查清，她会赶上来跟我们汇合的。”白子洛拿着信件，一瘸一拐的，有些献宝的给白余墨看，“上面还有靖安司司丞的大印呢，父亲可以放心了。” 白余墨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白子洛心里发毛：“我这不是没跑掉嘛，父亲就别再惩罚我了……” 已经挨了十军棍了。 白余墨这才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二哥抓你回来，陛下知道你私自回京，你还有命？” 白子洛低头不敢说话，谁回去不一样吗，都是私自回京。 第300章 你没死，真好 “小妹没事就好。”白子钦来拯救白子洛，“小弟也长教训了，父亲就别再计较这件事了。” 白余墨这才哼一声，算是勉强揭过。他将信件重新折好，放到硬仗的抽屉之中，吩咐继续启程。 天黑之时，宫城被一个消息炸翻了天：“三皇子病危，命在旦夕！” 而此时此刻，白蓁蓁终于找到了阴阳蛊的记载。 阴阳蛊，分为阴蛊和阳蛊，两种蛊虫单独寄生，对身体没有任何害处，反而能强身健体。但如果一起用…… 白蓁蓁的手指划过竹简上的字，若能扛过阴阳蛊的袭击，便能打通六脉，重塑身体，各方面都远超于常人。 湿润的液体滴在竹简上，白蓁蓁心头泛起一阵心疼。 他说起阴阳蛊时，语气中都是自己年少无知，瞎玩之下才会中蛊。 可是现在，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难怪云襄年纪轻轻，却文治武功都那么好，除了天赋和努力，他对自己才是最狠的。 竹简上也有治疗方法，跟他说的一样，除了药材，还需要爱他之人的心头血。 一切都没有问题。 可是糟糕就糟糕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如果真的没有问题，云襄为什么现在还不醒？ 是她用了三日迷魂散的缘故吗？ 阴阳蛊抵消了三日迷魂散的药性，却引发了她不知道的后果。 蛊虫这一块完全是她的盲区，她穿越之前根本不知道这种东西是真是存在的。 而现在，她就算临阵磨枪，这些书籍恐怕也是记载并不全面的。 大景朝禁巫蛊，如果连云宅都没有详细的巫蛊描述，那别的地方就更没有了。 “四小姐，公子怎么还不醒啊？他还能醒过来吗？”景澈着急的问道。 白蓁蓁心烦意乱，眼中一片模糊，忽然手指紧缩，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实在不行，我们就请个钦天监的大人来，用这些……”景澈的手指在了巫术的书册竹简之上。 白蓁蓁站起身，坚决摇头，她怎么会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冒险？ “如果还有人能救你家公子，就只有她了。”白蓁蓁道。 景澈没明白：“谁？” “大景禁巫蛊，但大月国却没有这个说法。”白蓁蓁的声音带了几分坚定，“我现在进宫，求陛下放大月国三公主出来，她一定可以救云襄。” 胡梦甜的医术或许在她之下，但对于巫蛊的研究，却绝对在她之上。 御书房内，白蓁蓁刚一求见，就被赵怀直接请了进去：“四小姐，终于找到您了，玉陵王说您离了大营，不知道哪里去了，陛下都快着急死了……” 白蓁蓁直觉一定有事发生：“怎么了？”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承明帝御前。 “你去救沈离。”承明帝一句废话都没有，“他掉下山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朕命令你救醒他。” 白蓁蓁诧异无比：“他怎么会掉下山崖？” 他不是带着人去京郊找她了吗？那山崖白天又不危险，好好的怎么会掉下去？ 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些，立刻跪倒在地：“陛下，云襄出事了，求陛下让胡梦甜去看看他。” 承明帝原本就已经因为沈离的事情晕头转向，这下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立刻派人去找胡梦甜。 白蓁蓁简单的将阴阳蛊的事情说明，胡梦甜听完，也有些意外：“你们大景不是禁蛊吗？” 承明帝脸色微变，此时显然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到底是谁敢在大营里公开放蛊虫？沈琢还没把人查出来吗？” 但沈琢又不在这里，他这话也就是发个牢骚给胡梦甜看，之后立刻吩咐赵怀带着人，看着胡梦甜去云宅诊治。 白蓁蓁原本想跟着回去，但又顾着承明帝的吩咐，她恐怕要留在宫中救沈离了。 “你刚才说，竹简上记载，阴阳蛊需要真心之人的心头肉，你已经给他用了两片。你说的真心之人，是谁？”承明帝等人走了，才眯着眼睛问白蓁蓁。 白蓁蓁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云宅之人皆对他忠心，我挑了两个婢女。” 承明帝表情未变，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你快去看看离儿吧，治好他，朕重重有赏。”承明帝最终还是没有追究那点细节，他想让沈离受挫，却不希望沈离去死。 白蓁蓁被人领着去找沈离。 沈离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白蓁蓁掀开袖口，已经看到白色的包扎纱布。 他昏迷着躺在床上，额头鼓起一个大包，脸上有许多伤口，看起来是被树枝划伤的。 白蓁蓁给他检查完毕，除了失血，还有腿骨骨折，以及额头上那个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事的大包。 “三皇子什么时候能醒？”守着沈离的小宫女问道。 白蓁蓁摇头：“不一定，但没太医说的那么严重，不至于死。” 承明帝或许是关心太过，才会那么着急。 小宫女放心的退下：“四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在外面守着。” 白蓁蓁点头，一一检查沈离身上的伤口，有什么感染的地方，需要重新包扎一次。 沈离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按自己的胸口，那手上的温度和滑腻感，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蓁蓁？”沈离醒过来，有些惊喜的看着她，“你没死？” 白蓁蓁面色冷淡：“别说话。” 这个人一说话，她就满心厌恶，实在检查不下去。 “你没死，真好。”沈离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连声音都是哑的。 白蓁蓁一阵扎在他喉咙上，整个世界清净了。 沈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能再说话了，心头一片冰凉。 白蓁蓁就厌恶他到这种程度吗？连话都不想听她说？ 沈离抬起有些疼痛的胳膊，将白蓁蓁推开，不让她继续检查。 白蓁蓁火了：“你想干什么？” 沈离紧抿着嘴，也没有再尝试说话，但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在说，既然不肯好好跟他说话，那就别救她了。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伸手把他喉咙上的针拔了：“郑嫔今日又吐血了，你最好配合我，好好诊治，别浪费时间。” 沈离脸色煞白，重重吸一口气：“好。” 可是他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你没死，真的很高兴。就算是这次我真的死了，能回去找你，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白蓁蓁充耳不闻。 “只有我是最爱你的。”沈离诚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求，“你就算不肯重新嫁给我，至少也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第301章 沈瑾：那我就不得不让你二选一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白蓁蓁转身要走。 “我昨日得知你跳下山崖，恨不得自己也跟着跳下去，但我又怕你跟上次一样没有死，这才暂时没死，带着人去救你。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冷遇，我如今已经不是亲王，没有封号，我要低三下四的求人……” “所以你觉得你很委屈？”白蓁蓁回头，“你是不是想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敢动，像是铁石心肠？” 沈离张了张嘴，他确实想这么说。 但他不想激怒白蓁蓁：“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可能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喜欢你的。”白蓁蓁想起原主，嘴角泛起意思苦笑。 沈离忙道：“是我从前没有看清你的真心，我现在改了，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你了，我心里的人现在只有你。” 白蓁蓁摇头：“我不是要跟你探讨公平，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且不说你做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了我，就算是，难道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对你好吗？如果你用一辈子来等我，我不回应，就是铁石心肠？”白蓁蓁道，“你若真的尊重我，就该顾念我的意愿，而不是用你自以为是的好来逼迫我。” “或许我从前是喜欢过你，”白蓁蓁缓缓吸一口气，“但是以后，绝对不可能了。希望你明白，你对我的好，只会变成我的负担，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放过我。” 她早就把话说的很明白，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反倒是他，他该不会以为，护国公府没事，她就能忘记他试图篡改兄长的口供，陷害父亲通敌了吧？ 为什么沈离能把这些事忘得干干净净呢？ 如果他也没忘，他又是有什么脸面来说喜欢她的呢？ 白蓁蓁实在有些想不通。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答应了安乐公主去给郑嫔治病，我要走了。”白蓁蓁转身离开。 沈离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她，但最后，还是无力地放了回去。 白蓁蓁以前分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现在，居然如此决然。 沈离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白蓁蓁能爱他一次，怎么就不能爱他第二次？ 他拒绝把责任归咎于自己身上，也不会想起自己身上的军功是假的。 他思来想去，找出了他自认为的，唯一的一个区别——云出岫的孩子。 云宅，胡梦甜在许多人的看管下，终于见到了云襄。 她看到那张两边不一样的面孔，也吓了一跳。 “三公主能治好我家公子吗？”景澈问道。 胡梦甜看了他半天，才幽幽道：“你放心，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景澈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着赵怀的面，胡梦甜朝云襄道：“纵使你背叛了我，但事到如今，还是要跟我绑在一起。” 赵怀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自己犹豫了一瞬，也等在外面。 胡梦甜的手指轻轻在云襄的脸颊上抚过：“说起来也是可笑，你的真心人，又何止白蓁蓁一个呢。” 她在大殿之上就已经猜出，那两片心头肉一定是白蓁蓁给的。 可她不在乎，也没打算在承明帝面前拆穿她。 她拿起刀，缓缓指向自己的心口，眼中有泪水渗出：“你毁了我的人生，我也要毁了你的。” 她学到的关于阴阳蛊的记载，并不比白蓁蓁多，在她看来，如果一片肉不够，就多加一片。如果还不够，那就换个人。 她已经没有选择，只能用自己的人生，去让他和白蓁蓁也同样痛苦。 白蓁蓁再一次走到了玄武殿门口，她一个人站在此处，微风吹到她脸上，她却不急着进去。 她在心中倒数，这一次，一定也会有人来阻止她。 数到最后一个数时，果然有小太监过来：“四小姐，陛下命你去给凌王殿下诊治！”苏丹小说网 白蓁蓁笑了，意料之中。 沈瑾为了不让郑嫔活，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唯一一点让她意外的，是这一次沈瑾居然伤了自己。 白蓁蓁很快被带到沈瑾暂住的宫殿，这一晚上，她就跟赶场一样，去完这里去那里，停不下来。 沈瑾浑身没有伤痕，就是昏迷不醒，太医也找不到办法。 虽说他是承明帝最不在意的皇子，但承明帝一共就只有三个孩子，他的昏迷，也让太医们紧张。 白蓁蓁看到了之前跟自己做对的胖太医。 这回他没跟自己多说什么，只是将白蓁蓁请进来，就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沈瑾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白蓁蓁看了他好一会儿。 “别装了，人都走了。”白蓁蓁道。 沈瑾没有反应。 “我对付装晕倒的人，是最有招数的。”白蓁蓁幽幽道，“堂堂凌王殿下，你也不想尿床吧。传出去可真难听。” 沈瑾猛地睁开了眼睛，还是那副调笑的语气：“四小姐说话可真难听。” 白蓁蓁耸肩，这招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就用过了，百试百灵。 “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自己晕了，还大费周章，去金吾卫那里下什么毒。”沈瑾也没想瞒着她，把双臂向后，枕在自己的手上。 “你承认的倒是爽快。”白蓁蓁道。 沈瑾笑：“你都猜出来了，我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不过，你也休想拿这些事情去父皇面前举报我。” 他既然做得出来，当然也自认不会留下证据。 “确实不能，”白蓁蓁点头，又突然话锋一转，“但你装病，我却是能告诉陛下的。” 沈瑾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随后道：“你不会。” “为什么？” “郑嫔死了，对你又没什么坏处。”沈瑾看了她一会儿，道，“为了她得罪我，值得么？” 白蓁蓁张了张嘴，有些无奈道：“我答应安乐要救她了。” 沈瑾随手拿出一把尖刀，指向自己的脖颈，在上面浅浅划下一道血色：“那我就不得不真的让你二选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