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蒙冤前》 1、第 1 章 楔子 承末年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战火持续十余年。 樾州褚家兄弟揭竿而起,凭家族雄厚钱财支撑,和骁勇善战的褚家义子卫矛,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乱世出英雄,樾军并不能独占鳌头,十年的战争大陆已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几军派使臣谈判后达成共识,止战分地而据,休养生息。 樾军选占北,承都城奉京。 然外乱暂止,内乱却起。 褚家三兄弟在皇位上起了争执,褚老大自认理该长子登基;褚老二,褚老三则各觉自己比文强武弱的长兄更适合乱世称帝,几兄弟谁也不肯退让,只能以武力说话,令大陆闻风丧胆的褚家军第一次爆发大规模内部战争。 褚家义子卫矛战功赫赫,极得军心,日积月累下他拥有很强一支亲兵,但他无意皇位,因此在这场内部争夺中成了块香饽饽,褚家兄弟为了得他帮扶,手段穷出。 初时或以情动之,或以利诱之,可在他选择褚家长子后,客气恭维的假象不复存在。 拉拢不成,必定要撕破脸。 褚老二,褚老三孤注一掷,以长嫂相挟,却不料长嫂性烈,见褚老大有退却之意,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褚家兄弟双亲去的早,长嫂脾气虽不好,待他们却如亲弟般照顾有加,然长嫂的死并没有激起两兄弟的愧疚,反倒让他们杀红了眼,竟又要以卫矛之女卫如霜为人质,要挟卫矛倒戈。 彼时,卫如霜刚诞下女婴,接到父亲的急信后,与夫君顾兰亭在亲信的保护下连夜离开顾家,奔向奉京,因追兵无数,夫妻二人一路上多坎坷,十日后于奉京外五百米的香山寺被围截。 卫如霜怕不足月的女儿受到伤害,便将女婴藏在佛堂下,抱着空的襁褓与夫君双双落入褚家两兄弟手中。 而卫矛却早有对策,在香山寺下设了埋伏,成功擒获褚家兄弟,救出卫如霜夫妇,可在卫矛与女婿回香山寺接女婴时,佛堂下已空空如也。 顾兰亭出身书香世家,是在乱世中最无力的一种人,一路的逃亡已让他身心疲惫,加之在香山寺底下为保护卫如霜受了伤,再经这一打击,当即就昏迷不省人事。 尚不出月子的卫如霜得知后,亦是悲痛欲绝,夫妻二人双双缠绵病榻,皆落下病根。 樾军这场内斗也就此终结。 褚家长子褚钺登基,北阆建立,年号定安。 与此同时,南爻,东汝,西雩相继成立,与北阆四足鼎立,其余小国皆附庸而生。 定安元年,北阆天子感念卫矛从龙之功,不顾臣子反对,执意封卫矛为阆王,意在与卫矛共享江山;并册封其女卫如霜为盛安郡主,以年号赐予封号,算是对卫如霜失去幼女的一种补偿。 至此,天下初安。 - 第一章 定安十六年 昏暗潮湿的牢房中,女子一动不动的趴在脏乱的谷草上;她身上遍布伤痕,将白色的囚衣浸的鲜红刺眼,连乌黑的发丝上都沾了血,有干涸的,也有才添上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血腥味儿。 “开饭了!” 一盆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随着哐啷一声落进了牢房,不知名的汤水溅的四处都是,留在盆里的仅有几片烂菜叶子。 狱卒却毫不在意,转身面无表情的走了,也没有去看女子是死是活。 这是死囚房,关的都是凶犯,死不足惜。 然狱卒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向那间牢房,见那血色的身影久久未动,才无声一叹,眼底浮现几丝不忍。 就这样死了吧,也就解脱了。 否则... “做什么呢!” 同伴的声音响起,狱卒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同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迅速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那可不是我们能掺和得了的!你的同情会害死你!” 狱卒知道同伴是出自善意的提醒,低低应了声便随他离开了。 其实同伴多虑了,这事他哪里敢掺和,别说掺和,那是碰都不敢碰的。 她杀的可是宣徽院南院使家唯一的姑娘。 南院使齐大人失去爱女一夜白头,齐夫人病倒至今未能下榻,齐家两位公子疯了一样要为妹妹报仇。 如今,谁也保不了她。 狱卒的脚步声渐远,牢房中血迹斑驳的女子轻轻睁了眼,这一睁眼便显得她愈发可怖,因为她那双眼里布满泛黑的血迹,骇人至极。 她的手指才轻轻动了动,就因指骨碎裂痛的撕心裂肺,可她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脸上甚至连多余的神情都没有。 她已经习惯去承受这些痛了。 被关进来的第一天她就受了刑,因她拒不认罪,接下来每天她都会被带出牢房,日日受着不一样的刑罚,受完刑替她治了伤才会将她扔回牢房,就这样日复一日,至今已有...一月吧? 她的眼睛,是三日前看不见的。 她知道她受的这些并不符合奉京狱法,但那又怎么样呢? 没人管她,也没人敢管。 毕竟,死的是宣徽院南院使,兼枢密院副使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 如今朝廷由中书省,枢密院为最高统治,其次就是宣徽院,而六部形同虚设,她那户部侍郎的父亲,哪里能管的了她。 从她被关进奉京狱至今,父亲母亲连一句话都没有带进来过,更别提见上一面。 最开始她还抱有希望,想着家中能为她周旋,洗清她的冤屈,可渐渐的她就明白,没人会救她了。 齐姑娘在她怀里断的气,彼时她的手上还拿着凶器,另有寺中香客作证,亲眼见她杀了人,人证物证俱全,不容她辩驳。 即便她说上千次万次人不是她杀的,也没人会信。 傲骨磨平,希冀尽消,时至今日她只求一死。 可那些人连死都不让她痛快。 当夜,她的判决书下来了。 凌迟。 魏姩的唇动了动,那双没有光彩的眸子里,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竟是凌迟啊... 那就是将她踩在地上,揉进尘泥,再没有半点尊严可言了。 可她能怎么办,她的手筋脚筋尽断,无法自戕,只能等,等那个无比惨烈,没有人性的死法。 魏姩怕吗? 当然怕啊,她怕极了,可她现在连哭都做不到。 她的眼睛坏了,流不出泪了。 极度的恐慌下,她使出浑身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牢房门口,她记得白日里有人送了饭,若是瓷盆,她就将它咬起来摔碎,再用脖子在碎片上磨,磨上一夜,明日她必定就死透了。 至于死后他们是否还要继续行刑,她就不关心了。 总归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而那并不清脆的声音,浇灭了魏姩最后一丝希望。 不是瓷盆。 割不断她的脖子。 魏姩绝望的瘫在那里,再没力气动了。 许是人到了尽头,过往一切就要如走马观灯般在眼前过上一遍,从孩童到亭亭玉立,再到及笄年华,以往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好像都模糊的有了答案。 比如,父母为何见不得她太过优秀,因为她的光芒会盖住妹妹。 比如,那天是妹妹请她约齐姑娘相见,可她到时却只见齐姑娘倒在血泊中,不见妹妹半分踪影。 案件初时,奉京府对她的喊冤并不会视若无睹,可后来,一张又一张信纸摆在了她的面前。 “魏姩,你爱慕齐姑娘未婚夫已久,心生妒忌下筹谋杀齐姑娘取而代之,证据在此,你有何话可说!” “至于你所说的是你妹妹魏凝请你约齐姑娘相见,更是无稽之谈,当日,你的妹妹根本不在香山寺,且有旁人作证!” 奉京府尹的话和信上熟悉的字迹,陌生的语句,让魏姩的天塌了。 纸张上一字一句记载着少女从爱慕到妒嫉,再到怨恨的过程。 ‘只恨不能取齐云涵而代之..’ 魏姩循规蹈矩,恪守礼法,怎会觊觎旁人的未婚夫,怎写的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词,这才是真正的无稽之谈! 可是她的辩驳在证据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尤其这些证据还是她的贴身丫鬟拿出来的。 至此,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却也明白,妹妹与齐姑娘的死脱不了干系。 否则父亲母亲再是不喜她,也会周旋一二,哪怕救不了她,也会让她死的痛快些,可他们不仅没没有,还让她的丫鬟做了伪证,他们如今只恨不得她赶紧伏法,好将妹妹摘出去。 但她还是不明白,不明白双亲为何竟偏心至此。 同时亲女,何以如此差别对待? 魏姩实在是想不通,也无法再想了,她浑身痛的厉害,脑海已经不甚清明。 从有人摁着她的手签了认罪书起,她就存了死志,已整整两日没吃过东西了,送饭的狱卒也不管她,她想,或许是他看她太过凄惨,不忍见她再受磋磨,便放任她饿死自己。 只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好像都来不及了。 天一亮,她就要被凌迟。 只这一夜,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饿死。 夜里的地牢很是寒凉,魏姩身上只有一见单薄破烂的囚衣,她又在想,不如再冷一些吧,饿不死,冻死也成,不管如何死,都比凌迟好。 夜渐渐深了,也越来越冷,可十月的天还远不到冻死人的地步。 魏姩不敢闭眼,她怕眼一闭再睁开,她就被绑上了刑台。 也正因此,强撑着不肯睡去的她在夜里听到了动静。 她打起精神细细去听,隐约听到了两个字。 ‘殿下’ 当今能被称为殿下的唯有一人,东宫褚曣。 魏姩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在那一行人路过她的牢房时,卑微的发出微弱的声音:“求您,赐臣女一死。” 她此时已全然忘了,太子褚曣是个怎样的人,她只知道他不是齐家的人,就够了。 …… 齐家是断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魏姩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见,更不知道他听见了会不会大发慈悲,应她所求。 她只是不想放过那一丝可能。 可脚步声渐远,他没有为她停留。 魏姩才升起的最后一点希冀转眼湮灭。 2、第 2 章 这日的晨光来的格外快些。 钟鼓声落,牢房上的铁链声就传来,魏姩便明白,亮更了。 她要去刑台了。 “魏家女魏姩知法犯法,杀害齐家千金,罪不容恕,判处凌迟,即刻行刑!” 魏姩突然很想笑。 魏家女? 她都要死了,为何不见魏家有人来看看她这个魏家女。 父亲,母亲,长兄,他们为了保护魏凝,对她避如蛇蝎,只盼不得她快些死才好,如此,她算哪门子魏家女。 察觉到有人靠近,魏姩竟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罢了,她这一生,就当是个笑话吧。 惨烈又讽刺的笑话。 “慢着!” 一道稍显尖细的声音止住了狱卒拉魏姩的动作。 魏姩小幅度偏了偏头。 难道,还有人来送她一程吗? “奉太子殿下口谕,赐魏姩鸩酒。” 宫人话音落下,周围有那么一瞬静若无声,魏姩看不见,却能想象到他们此时的神情。 一定是震惊,诧异,不解。 因为她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不,她比他们多了一样。 喜悦。 昨夜太子殿下听到了她的请求,应她了。 ‘奉太子殿下口谕,赐魏姩鸩酒’ 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话。 “魏姑娘,请吧。” 魏姩闻到酒香,无力的动了动伤痕累累的手指。 她的手筋断了,拿不了酒杯啊。 宫人垂眸看了眼魏姩的手后,将酒杯递到了她的唇边。 酒不烈,很温和,还透着桂花香。 魏姩的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 这是她喝过最美味的酒。 几日不曾进食,酒水浸在她满是裂痕的唇上,添了最后一丝水光。 魏姩艰难出声:“多谢,殿下。” 宫人没回声,神情冷峻的静静等着。 等魏姩落气。 被狱卒和宫人围绕的潮湿阴暗的牢房中,一身血迹,凄凉惨烈的女子,慢慢地没了气息,结束了她短暂不幸的一生,至死,未能昭雪。 - 菊月的烈日很有些难熬,秋老虎不留余力发挥它的威力,烤的人心慌气短。 午时的烈阳最盛,外头更是少有人行走,可香山寺后山入口处,却出现了一对主仆。 姑娘容貌清美,身段窈窕有致,行走间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端方。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桐木门,用绣帕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后,走到了百年老槐树下,打算稍作歇息。 她已顶着烈日走了近半个时辰,此时着实有些受不住,才倚着槐树便觉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就陷入了短暂的昏迷,身子顺着槐树软软的滑下。 可丫鬟对此却丝毫不知,她一边扬着帕子扇风,一边估算着时辰,催促道:“姑娘,我们得快些了,三姑娘怕是到了多时了。” 许是久久没听到回声,丫鬟这才转头看去,却见姑娘跌坐在地,背靠槐树昏迷不醒。 她愣了愣后,暗道坏了,这莫不是中暑了。 丫鬟急忙跑到姑娘跟前,焦急唤道:“姑娘?姑娘!” 这关键时候姑娘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否则三姑娘的计划就落空了。 魏姩是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再次睁的眼。 她的人中被人紧紧掐住,耳边环绕着尖锐刺耳的呼喊;魏姩不适的皱了皱眉,想要偏头避开掐住她人中的手,这点儿疼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很不喜欢。 魏姩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那刺耳的声音微扬:“姑娘醒了!” 她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魏姩眼神骤冷。 她怎么看见春来了! 丫鬟春来触及她冰凉的眼神心中一凛,下意识收回手退后了一步:“姑娘,您怎么了?” 魏姩死死盯了春来片刻后,手指微动。 她在狱中的那些日子曾不止一次的想,若再见到春来,她一定亲手掐死她! 春来自幼跟在她身边,她自认待她不薄,可她却在案发后拿出了那些信纸,做了伪证,言从头到尾香山寺都是她魏姩一个人与齐云涵的约,将主使魏凝摘得干干净净! 春来的证词将她的‘杀人罪’彻底钉死! 魏姩不知道为何还会见到春来,但她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掐死她,只是她才抬起手,便听春来道:“姑娘,快到午时四刻了,我们得快些上山,不然就要迟到了。” 魏姩动作一滞。 午时四刻?上山? 熟悉的字眼让她猛地抬头打量起四周。 青砖石阶,精修的桂花树,常青木中蜿蜒小道,桐木门... 这是香山寺后山入口! 魏姩怔愣许久后,茫然又震惊的扶着槐树站起身。 不对,槐树... 她飞快转头看向身后这棵百年老槐树。 她记得,当年她因日晒太久,曾在这棵老槐树下短暂歇息,之后推开了那扇桐木门,走到槐山亭,看到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齐云涵... 然后,她在奉京狱受尽折磨,崩溃绝望,垂死挣扎... 魏姩抬手缓缓靠近槐树,用力抓在槐树上,指尖随之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 刺痛感... 她有痛感了。 魏姩又低头打量自己,淡蓝罗裙,半月玉佩,荷叶绣鞋,这就是她当年赴约的那身装扮。 所以...她从魂魄的状态,回到了当年案发前半个时辰! 是的,魏姩死后,魂魄在世间游离了很多年。 她看见她的尸身停在了魏家院中,狱卒走后,魏家的人没再多看她一眼,便吩咐下人将她拉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 之后她就一直无法离开她那个没有墓碑的小土包,但她还是知道了齐云涵一案的始末。 因为魏凝常来看她。 更准确的来说,是来嘲讽和炫耀的。 魏凝来了很多年,她便从魏凝的言词中窥出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原来她真的不是魏家女,而是魏夫人十六年前在佛堂捡回去的,她的亲生母亲是盛安郡主卫如霜。 她生前就听过盛安郡主在乱世中弄丢了一个女儿,可却从未想过,那个女婴竟会是自己。 后来在魏家的暗中透露下,盛安郡主找到了她,知道她生前在狱中所受的折磨后,与齐家斗的两败俱伤,她的亲弟弟与齐家两位公子皆在那场争斗中折损,魏家渔翁得利,平步青云。 从魏凝的话中,魏姩还听出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场筹划了多年的阴谋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主使,但魏凝没有过多提及那人,每每只用他替代,她便也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魏姩成了郡主府的姑娘,魏凝的婚事也就不会受她影响,她一朝高嫁,成了宰相夫人。 那天,魏凝带来了纸钱,说以后不会再来看她了。 她一脸幸福的说自己有了身孕,不适合再来这种地方,临走前,她又同她说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她在狱中所受的折磨,不是齐家做的。 齐家只想一刀砍了她替齐云涵报仇,没有折辱过她。 可她不在齐家手中受尽折磨,盛安郡主又如何会同齐家斗个你死我活,魏家又如何渔翁得利。 盛安郡主与齐家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她与齐云涵,都是这个长达十余年的阴谋中的棋子。 魏姩当时恨极了。 她明知不可能,还是下意识伸手想要将魏凝拉入地狱,可她还没有碰到魏凝,就卷进一个漩涡,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魏姩轻轻闭上眼,指尖用力的扣在槐树上,不容忽视的刺痛感让她快速的平静了下来。 “姑娘,姑娘?” 春来见魏姩扶着槐树久久不动,心下着急,出声唤道。 魏姩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今日,是他们谋算的第一步,不管她是如何回到了这一刻,就算只是镜花水月,她也要竭尽所能去将它粉碎,摧毁。 至于如何破局,在魏凝最开始说出真相后,她就琢磨过很多次。 他们这盘棋下的太大,仅凭她现在的力量,无法与他们抗衡,她就算此时转身下山也跳不出他们的棋盘,想要彻底改变将来的轨迹,她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此情此景,唯有一人能助她破局。 魏姩侧首看向那条常青木蜿蜒小道,眸光渐深。 她沉默片刻后,坚定的抬了脚。 春来见她终于愿意走了,心中一喜,只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魏姩没有推开那扇桐木门,而是转身走向了蜿蜒小道。 “姑娘,您这是去哪里,三姑娘已经在后山等您多时了。”春来先是愣了愣,而后焦急的追上去。 魏姩并没有理她,反而加快了脚步。 春来有心想去拦她,却一时没能追上,声音因急切变的尖锐了起来:“你不能再过去了!那是太子殿下的别院,太子喜怒无常,暴虐弑杀,你擅闯会死的!” 魏姩眼底划过一丝冰凉。 那又如何?比起她身边的人,那个人显得和善多了。 毕竟在她最后一天,是他给她送来鸩酒,留了她最后一丝体面。 “太子殿下在此,岂能过而不拜。”魏姩淡淡道:“妄议储君,是死罪。” 春来猛地醒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惊恐的望向四周,见再无他人才勉强镇定下来,等她从惊慌中抽离,魏姩已经走出了很远。 她看了看天色,急的跺了跺脚后,赶紧追了上去。 姑娘这是疯了吗,怎突然要去拜见太子了! 要是错过了计划的时辰可如何得了啊! 3、第 3 章 蜿蜒小道的尽头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乃东宫在香山的别院。 每年九月,褚曣都会来此居住一月,这是整个奉京都知晓的事。 袅袅青烟升起,散发着有静心安眠功效的檀香,然对软榻上躺着的人却无甚效用。 那人三千乌黑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绑了一半,铺天盖地垂在身着黑红相间的宽袍上,袖边是烫金飞凤,细长冷白的手指随意的撑在右额边,懒散狂狷又尊贵凌人;对比他强大到不容人忽视的气场,他的脸也毫不逊色,精致完美的五官,就是人间最出色的画师也描绘不出其中神韵。 这便是当今大陆公认最美的一张面孔,北阆太子,褚曣。 但在北阆地界,尤其是奉京,没有一个人胆敢当众议论他们这位储君的容貌,因为众所周知,东宫脾性不好。 同样也众所周知,脾性不好几个字,完全是在恭维他。 详细点形容东宫,那就是暴虐弑杀,喜怒无常,疯癫狂狷,做事毫无章法可言,一切但凭自己心情喜好。 若简单点,那就两个字,疯子。 当然,这些话也就敢私下关起门来小声说,要是落进了东宫耳中,也就离见阎王不远了。 此时这位疯子...哦不,太子的心情显然不佳,贴身太监早在看见他眉宇间起了浅纹时,就赶紧将宫人都遣了出去,生怕又有不长眼的混进来送死,又让别院染上新鲜的血。 清理起来很麻烦。 贴身太监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可太子眉间的郁结不仅未消,还加深了许多,他不由无声一叹,今儿殿下又无法睡... “姑娘,你不能再走了!”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动静,太监猛地转头,见太子果然睁了眼。 眸中渗着浓浓的杀气与寒凉。 贴身太监长福:“.....” 他面色一沉,很好,今儿又得见血了。 “殿下,奴才去看看。”长福连忙恭敬的请示。 然他话才落,褚曣就已起了身,等长福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抄起一把长剑杀气腾腾的走了:“孤亲自去杀。” 长福:“......” 长福一个激灵,赶紧追了上去。 他不是要去杀人的意思啊啊! 魏姩踏进花圃后,很有几分意外。 太子别院不仅没有侍卫,连宫人都不见,清静的像是无人居住。 她眼神微紧,莫非,太子今日不在别院。 魏姩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竹林环绕,溪水潺潺,花团锦簇,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但,过分的安静了。 竟连蝉鸣鸟叫都没有。 相比之下,耳边的声音就实在太令人厌烦。 魏姩皱眉冷冷的看向春来,斥责的话还未出口,花圃尽头,便有一人面色阴郁的持剑朝她大步而来,静谧安宁在顷刻间消散无踪,随之而来的是过于浓烈的杀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冰冷的长剑就横在了她的脖颈:“找死!” 魏姩僵住,不敢再动分毫。 玄袍金凤,北阆储君。 只一眼,魏姩便视线下移,不敢正视。 也只一眼,便令她惊为天人。 眼前的人即便浑身杀意,盛怒狂暴,也难掩其绝代风华。 大陆第一美,名不虚传。 魏姩识趣,却不代表身旁人也如她那般敏觉知礼,春来怔怔的望着太子,眼里满是惊艳和震撼,直到太子冰冷的看向她,她才猛然醒神砰地跪倒在地,惊恐万分的颤声求情:“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而她每说一句,褚曣眼中的杀气就多一分,魏姩脖颈处的痛感就更明显。 魏姩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早晚要掐死春来! 但现在还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想要从太子的怒火下寻求一线生机,她自然不会蠢到像春来一样只会磕头求饶,这样会让她死的更快。 她快速思索着她是何处惹太子动了杀心。 擅闯别院?还是另有缘由? 这时,一股淡淡的檀香钻入鼻尖,魏姩眼神微亮。 安神香。 午时... 耳边春来求情的声音还在继续,眼看那只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仿若下一刻就会砍断她的脖子,魏姩孤注一掷,低声斥道:“闭嘴!” 聒噪声骤停,周遭一下就安静了。 耳边清风环绕,伴随着淡淡竹香。 太子终于没继续用力将剑嵌入她的脖颈。 魏姩不由轻轻松了口气,额尖已不知何时冒起一层薄汗。 “呀,天爷欸!殿下!殿下快住手,这可杀不得,杀不得啊。”长福追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身子一颤后,失声喊道。 魏姩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她方才赌对了,此间有安神香,说明太子睡眠不佳;院内院外都无人看守,大概是太子喜静;附近无蝉鸣鸟叫,是因太子很怕吵,多半是让人将蝉赶走了。 惹怒太子的不是她,而是春来一路的聒噪。 可现在这道尖细到破了音的声音,同春来有的一拼,他的剑还架在她脖子上,若再横生怒气,她怕是... “闭嘴!” 褚曣忍无可忍,侧目低斥。 魏姩心神微松,还好,理智尚存。 长福踩着小碎步跑过来,眼见魏姩雪白的脖子上血流不止,吓得瞪大了双眼。 这姑娘的打扮气度,一看便是官家女,殿下的名声本来就坏透了,这要是杀了哪家大人的千金,奉京城非要闹翻天。 届时他们这别院的人,除了殿下,都得脱层皮! 长福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捻着兰花指去捏剑刃,同时小心翼翼劝道:“殿...殿下您冷静,这这这是位姑娘,不不是刺客,也不不不是探子。” 魏姩此时才看清长福的脸。 她瞳孔微震,交叠在腹间的手攥的更紧。 那杯鸩酒,就是这位宫人送来的。 她死后眼睛是看得见的,她飘在半空,见他吩咐狱卒找来女子为她换了衣裳,整理了遗容,还派人将她送去了魏家。 奉京狱所有人对他万分恭敬,无敢不从,想来他应是太子的心腹,既如此,他应在太子面前说的上话。 如此想着,魏姩便乖觉的不再吭声,等着对方从疯子...太子手中解救自己。 但她记得,这位并不是结巴。 他在奉京狱口齿清楚,盛气凌人,将一干人吓的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与眼前咋咋呼呼的太监判若两人。 褚曣在长福的手即将碰到剑刃时挪开了剑。 魏姩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由轻呼出一口气。 然太子的耳朵格外的灵敏,这点微弱的声音他竟也听见了。 褚曣转头阴森可怖的望着她。 魏姩没抬眸,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她强自镇定后,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下,放轻声音:“户部侍郎之女魏姩,拜见太子殿下。” 姑娘的声音轻而缓,不令人讨厌。 反倒有几分悦耳。 褚曣垂眸看了她良久后,持剑的手突然抬起,一道劲风凌空而过,剑稳稳扎在花圃外一根竹子上,竹子应声碎成了两半。 褚曣转头,问长福:“户部侍郎那个怂包,养的出这样临危不惧的姑娘?” 长福:“....” 养不养得出他不知道,但当着姑娘的面怎好说人家父亲是怂包? “魏姑娘临危不惧,那是因为殿下慈和。”长福睁着眼睛将瞎话说的无比坦然。 褚曣觑他一眼轻哧了声,转脚欲回屋。 一声蝉叫却突兀的响起,褚曣才回暖一些的脸色霎时乌云遍布。 他面色难看的盯着长福,咬牙道:“杀了!” 魏姩耳边顿时一阵轰鸣,杀了? 不是已经打算放过了她了吗,怎还要杀。 因她轻微的颤抖,脖间的血落在了地上。 长福眼尖的瞧见,忙解释:“杀蝉,蝉。” 要将人姑娘吓出个好歹,殿下的名声就更臭了。 魏姩:“......” 她闭上眼,心绪纷乱陈杂。 褚曣也看见了地上那滴血,他在原地踌躇片刻后,缓缓靠近魏姩。 看来,倒也不是真的不怕他啊。 褚曣慢慢蹲下,伸手在血上轻蘸后,翻转手掌看着中指指尖上那滴血,语调极其散漫:“户部侍郎家的,应知擅闯孤的别院是死罪,说,到这里作甚。” 而后不待魏姩回答,他用那一根带血的手指抬起魏姩的下巴,迫使她转头,阴气森森的恐吓:“说的不好听,就把你和蝉,都埋那竹子下。” 魏姩被迫看着不远处破成两半的竹子,长睫不停的颤着。 她低估了这人的疯癫! 她后悔了。 她不该来这里。 4、第 4 章 说的好听? 魏姩不知道对于褚曣来说,怎样才算好听。 但她确定他一定不会想听她撒谎,否则她怕就真要和那只倒霉的蝉长眠在此了。 从那棵老槐树走到这里,她心中已经大约明白眼前所见不是镜花水月,她是真的回到了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此时脖间的刺痛,和眼前这个随时准备要她命的太子,也让她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既是真的重来了一遭,那她自然要好好把握,不能就这么将命丢在这里。 可说实话,她如何说? 说她经历了一次生死,魂魄飘零多年后回到了人世? 那对世人来说疯的就不是褚曣,而是她了。 这里,一样会成为她的埋骨地。 不能说谎,实话说不得。 魏姩一时就沉默了下来。 长福见她久久不语,又见她脖上鲜血淋漓,便起了恻隐之心,低声问道:“魏姑娘可是走错路了?” 长福是出于好心,可他这话却是给魏姩挖了坑。 奉京没见过储君真容的人不少,但没有人不知道太子在香山别院的位置,因避免香客误闯,路口两侧种满了常青木,以示此处为禁地,无太子召,擅长者死。 即便不认识常青木,那棵百年老槐树总不会不认得,再不济,小道内侧禁地二字也该识得。 魏姩若敢说走错了路,就一定是撒谎。 若说不是,那就是特意来此。 魏姩平静的看了眼长福,收回目光时,就对上了太子兴味十足的眼神。 好像在说,看她要如何编,编的不好听,立刻就弄死她。 魏姩:“......” 她缓缓垂下视线。 原本她只是想借着拜见太子的名头,利用太子的人为她作人证,她没真的想见太子,只要太子别院有人看见她,她找借口留在这里,不论槐山亭发生了什么,她都可以摘出去。 且她记得仵作说过,齐云涵是被匕首穿心,几乎可以说是立即毙命,而她到时,她还没有断气,说明齐云涵是在她靠近槐山亭时遇害的。 这样,她才符合作案的时间线。 所以她若不出现,齐云涵今天或许不会死,而她没有选择下山的原因,是不确定在半路会不会有人埋伏,强行将她带到槐山亭。 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今日是一切的开端,他们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一环全部寄托在一个丫鬟身上。 目前整个香山,只有在这里她是安全的。 没人敢在太子别院绑她。 但她没想到太子别院没有侍卫宫人把守,无人拦她,于是,她便成了擅闯别院,随时性命不保。 而当着太子的面,她若说只是路过来前来拜见的...别说太子,她自己都不会信。 即便太子信了,一句退下,就能堵死她所有的路。 往前有可能死,往后,一定重蹈覆辙。 魏姩只能选择前者。 且她还考虑到了更多。 按照计划她今日是能躲过,但往后还有许多个今日,她不可能每一次都从他们的天罗地网中逃脱,若是...若是她能寻求太子的庇护,或许,他们一时不会再敢有动作。 也不需要真的庇护,只要她与太子沾了边,她就有办法让他们知道她与太子关系匪浅,让他们投鼠忌器,如此,她才有喘息的时间,好好布局下一步。 光这点,就很值得她搏一搏。 魏姩心中做了决定,在褚曣已显不耐的神色中,看了眼春来。 褚曣眯起眼:“她影响你编造了?” 魏姩:“.....” 他是怎么笃定她一定会骗他? “扔出去。”褚曣很好说话的道。 长福闻言轻轻击掌,暗处就掠来一道黑影,将春来提到了花圃外,在春来尖叫声响起前点了她的哑穴。 魏姩这才明白,为何此处没有侍卫宫人。 褚曣手指上的鲜血尽数抹在魏姩的下巴上,临了还往上挑带起一个小尾巴,延伸至唇下,鲜艳的红衬着白皙的肤色,让她的婉静端庄的气质添了几丝妖冶。 他也没有站起身,只吩咐长福拿了个蒲团,随意的往上一坐,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魏姩。 她的话最好好听,足矣弥补今日被她搅了的午憩,不然... “不然,孤还是会杀了你。” 褚曣没头没尾的威胁,魏姩却听懂了。 她明白了这个人随时可能会要她性命。 魏姩突然想起了太子的另一个名号,鬼见愁。 她这个算是做过鬼的人有资格证明此言不虚。 她现在确实很愁。 魏姩不敢再犹豫,将方才斟酌好的说辞娓娓道来:“臣女昨日应妹妹所求,约齐家姑娘今日于香山寺槐山亭相见,可在臣女上山的路上,总觉身后有人跟踪,臣女一时害怕不敢再进后山,臣女情急之下,便过来寻求殿下庇护。” 不能说实话,也不能撒谎,她就只能半真半假,连待着心中的猜测一起混淆。 褚曣眼神微紧,半晌才道:“就这?” 魏姩不用抬眸看,光听这语气便知褚曣觉得她说的不好听。 于是,她继续道:“原本臣女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臣女几次询问贴身丫鬟时,都见对方言辞闪烁,且一直催促臣女进入后山,就连臣女方才昏迷在槐树旁,她也只是将臣女掐醒,催臣女尽快赶路,不曾关心臣女身体是否无恙。” 魏姩说到稍微停顿,语气也沉了下来。“春来自幼就跟在臣女身边,臣女从不曾亏待于她。” 褚曣手指微动:“所以,你在给孤讲一个丫鬟谋害主子的故事?” 魏姩无声吸了口气,继续道:“...臣女是有此猜测,可却百思不得其解,春来为何要害臣女,于是,臣女仔细想了事情的始末,便觉出了不对劲。” “据妹妹所言,她不慎得罪了齐姑娘,想与其致歉,可自己没有勇气,便请臣女借着来寺中烧香约见齐姑娘,从中说和,但奇怪的是,妹妹今日却并未与臣女一道,反而以买赔罪礼为由选择了先行,而春来每每催促,用的都是妹妹已等臣女多时的理由,就好像早就知道妹妹已经到了。” “可春来一直与臣女在一处,她不应该知道妹妹到了何处才是,且妹妹请臣女说和,就是因为女儿家露怯,没有勇气单独向齐姑娘赔罪,如此又为何要先行,若妹妹已与齐姑娘见面,又有心赔罪,有什么事想必早就说开了,又何须定要臣女出面。” “所以,臣女便觉此事有异,再者总觉有人跟踪,便不敢只身入后山,故才来叨扰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 魏姩说罢,重重磕了个头。 褚曣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却仿若意兴阑珊:“原来是姊妹相残的故事啊。” 一旁的长福几番欲言又止,下意识朝槐山亭的方向望了眼,似是在担忧什么。 魏姩没有否认。 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只是,她与魏凝并非姊妹。 “或许这一切只是臣女的猜测,但若真的有人跟踪臣女,那齐姑娘...与妹妹岂不是危险了。”魏姩半直起身子,语气踌躇的喃喃道。 褚曣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想孤如何庇护你?” 魏姩唇角微动。 她有一个办法可以在今日将魏凝置于死地。 虽然有茶楼的伙计和客人证明魏凝今日在城中茶楼,但魏凝也说过,是她亲手杀死齐云涵的,所以,她现在一定就在后山,只等她过去,她杀了齐云涵,再让早已安排好的香客撞见那一幕,魏凝就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城中。 她只需要求太子给她一个方才那样身手的人,现在暗中跟着她去后山,抓魏凝杀齐云涵的现行,他们的一切计划就毁了,魏凝也必死无疑。 若是幸运,还会见到那个帮助魏凝的人。 魏凝想要用极快的速度下山,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茶楼,一定有人帮她,而那个人,多半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是她瓦解他们计划最好的方法。 但这样,齐云涵会死。 可这位齐家的掌上明珠,也是无辜的。 她的死,对齐家的打击很大。 在牢中的那段日子,她不曾恨过齐家,反倒是有些羡慕齐云涵,有家人为她撑腰,为她出气。 后来知道齐家从未折辱过她时,她就更恨不起来了。 仇恨与理智在魏姩心中来回拉扯。 最终,她闭了闭眼,朝褚曣磕头:“可否求殿下派人去趟槐山亭。” 只要她不出现,齐云涵就不会死。 她不是魏凝,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是要报仇,却不能踩着一个无辜姑娘的尸骨报仇。 褚曣看了她半晌后,让人将春来带进来。 他懒得与聒噪的人问话,朝长福道:“问她,今日去槐山亭作甚?” 长福面不改色的朝春来复述。 春来瑟瑟发抖回道:“回禀殿下,今日姑娘与齐姑娘相约在槐山亭相见。” 长福方才也都听见了魏姩的话,闻言不动声色道:“喔?只有魏二姑娘与齐姑娘?” 春来咬咬牙:“...是。” 不是她不怕死的敢在太子面前撒谎,而是她清楚,今日三姑娘绝对不能出现在槐山亭,否则回到魏家,她会死的更惨。 魏姩猛地直起身,不敢置信的看向春来,回过神来后她又急忙望向褚曣,语气微急:“太子殿下,臣女不敢欺骗太子...” 褚曣抬手止住她的解释。 他让人又将春来丢出去后,才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姩,问:“如此,还是只要孤的人去?” 魏姩身形一僵,眼中有一刻的震惊和茫然。 他,知道了什么? 褚曣将她的惊愕收进眼底,缓缓倾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要是孤,一定会选择将计就计。” 魏姩背脊顿时一片冰凉。 仅凭她这样一段半真半假的话,他竟已从中看出这是针对她的一场阴谋。 这个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许多! 5、第 5 章 褚曣微侧首:“孤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魏姩整个人僵硬着不敢动。 他离她太近了。 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洒在脸颊,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她已经很努力克制,可心跳还是紊乱又急躁。 不止因褚曣靠她太近。 他能从她半真半假的话中就猜到有人要算计她,那是否也很清楚她一开始就是想利用他脱身。 这个疯子要知道她利用他,她还有活路吗。 像是看出了魏姩心中所想般,褚曣适时承诺:“别怕,孤宽宥你。” 魏姩颤动的睫毛有一刻的停顿。 他果然知道了! 她下意识抿紧唇,她只听过太子负面名声,并不知他是否有一言九鼎的君子之风。 “放心,孤一言九鼎。” 褚曣的语气里已能听出几分笑意。 魏姩:“.....” 她只觉心脏骤停了一瞬,而后破罐子破摔似的在褚曣的注视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会窥心术么! 褚曣显然被她的反应取悦了,他低笑一声坐了回去,之后没再言语,等着魏姩的答案。 花圃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魏姩总算稍微平复下来,俯身恭敬道:“劳烦太子殿下。” 褚曣眉头微挑,眼底划过一丝深意。 她明显动摇了的,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反将一军的机会,有何意图?莫非她很清楚槐山亭有什么在等着她,亦或者,她在保护谁? 褚曣:“可需孤的人送齐云涵下山?” 魏姩忙谢恩:“多谢殿下。” 褚曣心中明了了。 她在保护齐云涵。 杀意缓缓褪去,褚曣抬手,周围几道劲风掠过,很快又平复下来。 长福瞥了眼魏姩脖间的血,又看了眼自家坐没坐相的殿下,轻声试探道:“奴才让人给魏姑娘处理伤口?” 他问的是魏姩,看的却是褚曣。 褚曣扫他一眼,没作声。 长福会意,忙折身去了;很快,他便领了一个宫女过来。 在宫女拧好帕子颤抖着替魏姩擦洗时,她下意识看向褚曣,却恰好对上后者看过来的视线。 褚曣别有深意的勾唇,偏头托腮望向那根碎成两半的竹子。 魏姩:“......” 他还没打消杀她的念头。 宫女替魏姩处理好伤口,连带下巴上那抹血也擦净了。 细布围绕脖子缠绕,更像是多了一圈白绫。 伤口并不是很深,但血流的不少,已经染红了大片衣襟。 长福本想提一提让魏姩去换件衣裳,但后一想,此处并没有姑娘的衣裳,总不能叫人姑娘穿宫女的旧衣,于是便作罢。 却不知魏姩此时正无比期待他能说出这句话。 这可是褚曣别院宫女的衣裳,她求之不得。 只要换了这身衣裳回去,便证明她与太子搭上了关系,那些人再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可奈何长福没有褚曣洞察人心的本事,他瞧不出来。 宫女退下后,褚曣回头盯着清丽温婉的人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差点什么,没方才顺眼了。 恰这时,有暗卫回来了。 “殿下,香山路上确有人埋伏,一个被抓后自尽,另外一个逃了。”暗卫恭敬禀报道。 魏姩瞳孔微震。 她竟猜对了!香山路上果然还有人跟着她! 若她方才选择的是下山,那么她此时,已经再次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褚曣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挥了挥手,暗卫又隐匿于暗处。 褚曣再次让人将春来提进来,朝魏姩道:“你知道叛主的人,应该有什么下场吗?” 他知道她身上缺什么了。 她太端雅,太干净了,得染上点什么才好看。 最好,是红色。 鲜血那样的红。 魏姩一时不知他何意,没敢回话,便听褚曣继续道:“若不知,孤教你啊。” 魏姩抬眸有些疑惑的看着褚曣。 褚曣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着:“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或断了筋脉,慢慢地欣赏她血尽而亡,或者,一刀刺进心脏,不叫她多活一刻。” 魏姩僵直着背脊,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你本就想杀她,不是吗?”见魏姩不说话,褚曣饶有兴致道。 “孤知道了,你担心回去没法交代,这简单啊,孤在别院养了几头狼狗,正好今日还没喂食,只要将尸体扔进去,一点痕迹都不会留。”褚曣提着匕首,指了指旁边的春来:“你回去就说,她被野狼咬死了,便是大理寺来,也查不出半点踪迹。” “魏二,如何啊?” 春来此时已被吓的抖成了筛子,可她被点了哑穴,喊不出来,又被暗卫押着,挣脱不得,只能拼命的朝魏姩摇头。 魏姩没去看她,努力克制住惊惧后,俯身磕下头:“臣女有罪,请殿下责罚。” 他哪是在教她处理春来,分明是在告诉她,敢利用他,他能让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丫鬟失踪,哪里能惊动大理寺。 褚曣唇边笑意渐收,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户部侍郎养的出这般聪慧的姑娘? 他很久都没再开口,匕首缓慢有序的在他指尖转着圈儿。 时间缓缓流逝,魏姩的背脊已不知何时渗出一层薄汗。 终于,花圃内有了动静。 去槐山亭的暗卫回来了。 “禀殿下,齐姑娘与魏三姑娘都在槐山亭。” 褚曣抬眸:“没有旁人?” 暗卫:“暗处还有一人,轻功极佳,发现属下后便下山了。” 魏姩眼底起了层寒霜。 这与她猜测的几乎一致。 魏凝一直在齐云涵身侧,只待她出现,她就会立刻杀了齐云涵,与暗中那人回到城中茶楼包房,利用茶楼的伙计与客人为她做不在场证明。 屏退暗卫后,褚曣意味深长的看向魏姩。 他缓缓起身,将匕首递到魏姩跟前。 魏姩匍匐在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匕首,并不敢接。 褚曣笑了笑,用匕首抬着她的胳膊迫使她直起身,拉着她的手腕将匕首塞进她的手中,低声引诱道:“你很清楚,她不能活着回去,对吗?” 春来活着回去,必会将今日别院的事告知背后的主子。 魏姩的处境就会愈发艰险。 魏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意识到了褚曣要作甚。 但,她没杀过人。 魏姩被迫握着匕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想过千次万次掐死春来,但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真要她一刀捅进去,她不敢。 褚曣窥见她眼底的慌张,笑意愈深。 他伸手紧紧握住的她颤抖的手,将她往前带了带:“没杀过人,害怕?” “没关系,孤教你。” 魏姩被他扯的转了个方向,一抬头便能对上春来惊恐的脸。 春来早已是满脸泪水,她疯狂的挣扎着摇头,满眼祈求的看着魏姩。 可魏姩尚且自顾不暇,她再祈求也没用。 况且,褚曣说的对,魏姩本就想杀她。 褚曣盯着魏姩,手中猛地往前。 魏姩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匕首刺进春来的身体,她整个人有一瞬的空白。 偏褚曣还道:“呀,刺偏了。” 褚曣话落,带着她的手又补了一下,温热的血溅在她的手上,脸上,和罗裙上。 魏姩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颤,挂着一滴血珠的长睫更是抖动的厉害。 “叮。” 褚曣松手,她手中的匕首落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春来倒在地上,睁圆的眼睛里还带着恐惧。 魏姩缓缓地垂眸,看着沾满了血的双手,呆滞又麻木。 她初一醒来看见春来那张脸时,就想杀她,现在,她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上。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很害怕,心都快跳出来了。 但不可否认,她心底是痛快的。 春来是魏夫人放在她身边的眼线,骗了她十六年后,一朝将她彻底推进地狱。 对这样的人,她没有理由手下留情。 魏姩抖动着唇,慢慢地俯身,用带血的手替春来合上眼。 褚曣将她所有的动作看在眼里,面上划过一丝意外。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理该如此。 从一开始她的表现就很平和,他划破她的脖子,她都没有叫一声,宫女为她处理伤口时,她连痛呼都不曾有。 倒是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如此,留她一命又何妨。 毕竟他一言九鼎呢。 褚曣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狼狈至极的女子:“记住今日的代价。” 路过长福身边时,褚曣头也未回道:“给她一件宫女的衣裳。” 就当是,奖励她做了正确的选择。 6、第 6 章 长福让人将春来的尸身抬走,走到魏姩跟前,很是怜悯的伸出手:“魏姑娘,起来吧。” 这真是个不幸的姑娘。 一日之间被亲妹妹算计,被贴身丫鬟背叛已是可怜,却又遇见了他们殿下,真是太太太不幸了。 魏姩缓缓抬眼看着他。 长福福至心灵,笑的无比温和:“别院没有狼狗,殿下方才是吓唬魏姑娘的,春来的尸身会找地儿埋好的。” 魏姩垂眸嗯了声,她并不关心春来的尸身会去哪里,她只要知道处理好了就行,否则被人找到她会更麻烦。 魏姩搀着长福的手臂慢慢起身,不知是跪的太久,还是吓得狠了,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的脚竟用不上半分力。 长福早有预料,使力将她稳稳搀住,待她缓过来后,长福才道:“这里只有宫女的旧衣,委屈魏姑娘了。” 魏姩客气的颔首致谢。 这对她来说不算委屈,是赏赐。 太子别院的宫女服,能暂时保她的命。 但当魏姩换好衣裳立在花圃外后,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记住今日的代价’ 太子最后那句话犹在耳边,很显然,他是在告诉她,她若再敢利用他,下一次,死的就是她。 可是,他又给了她宫女的衣裳。 穿着这身衣裳回去,定会惹来不小的动静,只要她想让那些人投鼠忌器,暂且按兵不动,就难免要撒一些慌,那就意味着,她还是要利用他。 魏姩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这人真是... “嗷呜!” 几声狼叫突然传来。 魏姩一愣。 这是白日,且狼的声音极近...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他是没有养狼狗,但他养了狼! 这个疯子! 魏姩不敢再久留,脚步生风的走出别院,生怕那人改了注意,将她拿去喂了狼。 她突然对长福的话产生了怀疑。 春来多半是进了狼腹了。 但这点她倒是猜错了,褚曣看不上春来,喂狼嫌弃脏了狼圈,但人确实也没埋,扔进乱葬岗了。 褚曣立在狼圈外,侧首看了眼小道上匆忙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后,让侍卫将生肉抬进了狼圈。 长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殿下为何总要吓唬魏姑娘? “奴才让人暗中送魏姑娘下山?”长福想不透,收回心绪道。 褚曣侧目:“你倒是上心。” 长福一听便知这是允了,笑着告了两声罪便去安排了。 - 魏姩下山走的很快。 倒不全是因为怕狼,她想见一见齐云涵。 她与齐云涵其实并不相熟,只是在宴会上打过几次照面,闲聊过几句,反倒是魏凝与她交好。 前日,魏凝回来眼泪汪汪的拉着她的衣袖,称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齐云涵,可一时拉不下脸去致歉,便求她约齐云涵来香山寺上香,她便借此机会求得齐云涵谅解。 那时不觉,此时想想,这说辞却是漏洞百出。 偏她还信了。 因为在她入狱前,从未怀疑过魏凝。 魏凝伪装的太好了。 她比魏凝大一岁,自幼时起,魏凝就很黏她,不论是有好吃的,还是得了新鲜的玩意,魏凝都会第一时间来与她分享,九岁之前,魏凝都与她同寝而眠。 她自记事起便知道,魏父魏母更疼爱魏凝,功课也好,女红也罢,他们都只在意魏凝的;那时候她年纪小,还不知道她不是魏家女,被如此差别对待,她心中自然很难受。 为了讨他们欢心,她努力的将每一件事做到最好,只为了能得只字片语的肯定,可是慢慢地她发现,她做的越好,他们就越不喜她。 尤其是当她做的比魏凝更好时,他们的脸色就更差了。 而每每这时,魏凝总会亲热的拉着她,娇娇软软的说姐姐绣的花真好看,字写的真好... 她讨好的语气里还带着些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她因魏父魏母的偏心而迁怒于她,甚至有时,她还挂着泪气呼呼的说要去为她讨一个公道。 那种时候,她自然也不会让她去。 如此十余年,她对这个妹妹自然是倾心相待,疼爱有加,不曾有过半点设防。 在她的印象中,妹妹单纯无害,可爱率真,虽然时而会闯点小祸回来,求她去给她善后,但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她也乐于替她周全。 像请她说和这种事,以往也不是没有。 所以即便她与齐云涵并不相熟,也还是应了魏凝。 她从没想过魏凝会害她。 直到死后,亲耳听见魏凝在她坟前将那残忍的真相剖开,她才明白,过往魏凝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将她推入地狱,踩着她的尸骨,光耀魏家门楣。 魏姩收回思绪,指尖几乎要扣进肉里。 或许,她应该感谢魏凝在她坟前所坦白的一切,不然,她此时都还想不明白,魏家为何要那般待她,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眼中纯良的妹妹,还有那样可怖的一面。 魏姩没有见到齐云涵,她下山时,齐家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魏家的马车还停在山脚,见着她时,车夫愣了愣,疑惑道:“二姑娘怎如此打扮?” 随后,车夫就发现了她脖子上的伤,震惊道:“二姑娘受伤了?!” 魏姩观其神色后,便明白车夫对今日之事是不知情的。 也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且车夫在今日的计划中无甚作用,魏凝没必要多费此心思。 “二姑娘,春来姑娘呢?”车夫见魏姩未答,也不敢继续问,只是迟迟不见春来出现,便往石阶方向探了探头,道。 魏姩默了默后,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低沉道:“这是香山别院中宫女的衣裳,春来...” “春来死了。” 她说罢,似是轻泣了声,便提着裙角上了马车。 留车夫在原地惊愕慌乱。 死,死了?! 香山别院是东宫的行宫,二姑娘何时与太子殿下有了牵扯?春来姑娘怎么这么突然就死了?二姑娘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回吧。” 车夫愣了许久,直到魏姩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一激灵,凭着本能上了马车,拉起缰绳:“驾!” 马车已经行驶了好远,车夫才勉强消化了方才听到的消息。 他目光复杂的转头瞥了眼马车里,今日不就是二姑娘与齐姑娘一个寻常的约吗,怎么他觉得,好像出了好大的事。 至于春来为何没的,因扯上太子殿下他不敢去细想。 但他心中明白,春来姑娘的死与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二姑娘的伤亦如是。 车夫无声叹了口气,二姑娘人好,可偏偏家主与夫人偏心的厉害,在府中本就举步维艰,身边也只有一个春来姑娘陪着,如今春来姑娘没了,二姑娘的处境就更是艰难了。 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帮不了什么。 眼下,也就只有三姑娘能安慰安慰二姑娘了。 车夫想到方才二姑娘擦拭眼角的动作,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二姑娘自来就稳重清雅,不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会在外头失态,如今这般,看来是春来姑娘的死对二姑娘的打击太大了,他一心想赶紧将二姑娘送回府,却不知,原本这一天,他再没有等回二姑娘,只等来二姑娘杀人入狱的消息。 魏姩坐在马车里,眼神不时的闪烁。 若太子知道她把春来的死推给他,不知会不会又给她来一刀。 但她方才又没有撒谎,至于车夫如何误解猜测,再如何传扬,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吧。 魏姩强行找理由安慰自己,却还是难掩心虚,直到马车停在魏家门口,她才压下这股不安,将眼睛揉的通红,缓缓下了马车。 魏姩抬眸望了眼魏家的牌匾,站在石阶上久久未动。 魏凝在坟前说的所有话中,她最喜欢的一句,就是她不是魏家女。 她不是魏家亲女,真好。 如此,她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报仇。 “二姐姐!” 一道甜软的嗓音传来。 魏姩慢慢抬眸望去,只见一粉色襦裙的姑娘,提着裙角神情焦急的朝她奔来。 魏姩交叠在腹间的手紧紧攥着。 若非她知道真相,见过她面具之后的真实嘴脸,一定会觉得她在担忧自己。 这样的演技,不去做角真是可惜了。 “二姐姐,你怎么受伤了!”魏凝跑到魏姩跟前,扬起一张清澈的脸庞,急切道。 魏姩看着她,强行压下滔天恨意,声音平静道:“被狼抓伤的。” 7、第 7 章 “狼?”魏凝惊诧万分,失声道:“二姐姐,你竟遇见狼了?!” “快让凝儿看看,伤怎么样了。” 魏凝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不论谁瞧着,都会感动于二人的姊妹情深。 魏姩突然就觉得无甚意思了。 她挪开视线,微微侧首避开魏凝触碰她脖间的手,温淡道:“殿下亲手为我上过药,三妹妹无须忧心。” 剑伤与狼抓伤的痕迹相差甚远,她只有说是太子亲手为她上的药,他们才不敢贸然拆细布查看。 果然,魏凝动作一滞,神色不变的收回手,握住魏姩:“无事便好,自凝儿知道二姐姐在殿下别院,便着急的不行,二姐姐...” 魏凝俯身几乎贴身魏姩的耳朵,担忧的低声道:“太子殿下脾性不佳,二姐姐可无碍?” 魏姩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甜香,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恶心,相较之下,太子身上的龙涎香也变的好闻了许多。 重来一次的初见,魏姩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没让自己失态,魏凝太过了解她,她若有反常魏凝一定会察觉,她如今处于被动,还没有到将事情戳破的程度,她还需要与他们斡旋。 魏姩压住胃中的翻滚,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赧:“传言多不可信,殿下很是仁善。” 东宫仁善?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魏凝眼神一紧,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刚想要再继续询问什么,便有一婆子上前来:“二姑娘,三姑娘,家主,夫人有请。” 魏凝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拉着魏姩道:“二姐姐,我们进去吧,二姐姐迟迟不归,父亲母亲可担心了。” 魏姩借着提裙摆的动作,抽回手轻轻嗯了声。 担心她?质问她还差不多吧。 质问她今日为何没有出现在槐山亭,为何没有因为杀人入狱,阻碍了他们的计划。 魏凝心中有事,也没在意魏姩避开她的手,二人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前往柏青堂。 而听了她们对话的车夫却惊愕不已。 二姑娘的伤是被狼抓的,那...春来莫不是被狼咬死的?! 车夫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久后便有传言流出,香山有狼,咬死了魏家一个丫鬟,魏二姑娘被太子殿下救了,流言一出,引起了好一阵的轰动。 毕竟只听闻过那位如何杀人,救人倒是头一遭。 不少人开始揣测,是否因为魏二姑娘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才得太子出手相救,但毕竟事关太子,都不大敢在明面上议论,没过多久,这事便沉寂了下去。 不过那之后好多日,都没人再敢去香山后山。 - 柏青堂 魏家家主魏文鸿与魏家主母乔氏脸色难看的高坐主位。 他们为今日筹谋多时,原本是万无一失,却没想竟生了变故! 而这个变故还是东宫! 让他们恼怒的同时又多了忌惮。 那位绝对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如今只盼着魏姩与那位并没有扯上什么关系才好,否则这步棋可就难走了。 魏姩进来时,二人的脸色双双一变。 掩饰了怒火与阴沉,但也实在没什么笑容。 魏姩垂眸走进堂内,微微屈膝行礼:“父亲,母亲。” 众所周知,魏家长女在礼数上最是周全,对比起来,她今日的礼便敷衍许多,若依魏姩的性子来,这声父亲母亲她都是叫不出口的,但她眼下须得忍耐。 忍到,她报了血仇为止! 魏文鸿与乔氏心中挂着今日的事,竟也未有察觉,乔氏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壮似关切,实则诘问:“听你妹妹说,你今日失约于齐姑娘?” 乔氏话落,魏凝便看向魏姩,急急解释:“我也是担心二姐姐,一时情急才同父亲母亲说了今日的事。” 在众人打量试探的视线下,魏姩轻轻摇头,苦笑道:“不怪妹妹,都是我平日里懒怠,今儿才走半个时辰就中了暑,晕倒在槐树下。” 魏姩记得太子殿下的暗卫说过,有一个人逃脱了,那就证明她一路的踪迹魏家人已经知道了,在此事上,她不能撒谎。 但她敢肯定,从暗卫手底下逃脱的那个人没有进禁地。 他不敢。 且若他们知道了她进常青木小道后的事情,此时就不是这番试探的态度了。 如她所料,魏家几人对她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 魏凝愧疚道:“都是我不好,不该约在今日,竟害二姐姐中暑,可是春来那丫头偷懒,未曾带水?” 说罢,魏凝往外看了看,疑惑道:“对了,春来呢,怎不见她回来?” 魏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身形一晃,面上露出惊恐之色,又强行镇定下来,声音哽咽道:“我中暑昏迷之后,春来将我唤醒,催我继续上山,可那时我身子实在受不住,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 “可我又不能失约于齐姑娘,一时情急之下,便大着胆子打算去香山别院求些解暑之物,再行上山。” 魏家几人闻言神色各异。 回来禀报的人确实说了魏姩中暑昏迷,醒来后就不顾春来阻止去了香山别院,但他不敢踏入禁地,便等在了老槐树附近,后来不知怎地被东宫暗卫发现,他离的远些才得以逃离下山。 而在禁地入口潜伏的那一个,被东宫当成刺客杀了。 “那后来呢,二姐姐又是如何被狼抓伤了?”魏凝急切道。 魏姩抬手抹泪,一副受惊过度但强撑着不失态的模样,道:“后来,我与春来还未进香山别院,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头狼,春来...” 魏姩顿了顿,道:“她许是太害怕了,推了我一把,恰那头狼扑过来,我躲避不及,便被它抓伤了脖子,所幸伤口不深,并无大碍,但是春来...” “她可能是害怕极了,拼命的往回跑,却不想引了狼追去,之后,她,她...” 魏姩一滴泪自面颊滚落,身子轻颤着,虽然极力掩饰,却不难看出她已受惊过度。 演戏,谁不会呢。 她或许还得感谢自己过往十余年的愚昧,只知一心讨好魏家,从不曾设防,如今在他们的印象与认知里,魏姩端庄稳重,是不会也不屑于撒谎的。 所以只要她谨言慎行些,就不会惹来猜忌。 而这些说辞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斟酌过了,春来是他们的人,若她说出春来为了救她被狼咬死了这种话,他们定会起疑心。 如魏姩所料,魏家人对春来心知肚明,听魏姩如此说当真没有怀疑,春来是他们的人,在危机关头自不会上演什么主仆情深,她撇下魏姩逃命,才合乎情理。 且他们此时已并不在乎春来如何,只想知道后来东宫与魏姩有没有什么牵扯。 魏姩再次抹泪,低泣道:“我当时吓的脑子一片空白,是太子殿下的人及时出现救了我,我,我再见到春来时,她已经面目全非,没有气息了。” 魏姩话落,堂内寂静了好一会儿,魏凝才似回过神来,恐慌的半捂着唇:“天哪,竟如此危险可怖!” “幸好二姐姐无事,否则我就要愧疚死了,如今二姐姐能平安归来,还要好生感谢太子殿下才是。” 魏姩自然知道她在试探什么,勉强扯唇笑了笑:“是该感谢殿下的。”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着,直等到魏家几人心焦时,她才继续道:“若非得殿下怜惜,我此时怕已入了狼腹,所幸得殿下相救,不仅为我处理了伤口,赐我一身衣裳,还特意派人巡查香山,怕还有狼出没,之后更是让人暗中护送我下山,殿下如此大恩,我自会铭记在心,待他日,必要登门谢恩。” 魏姩将真相与谎言混淆,呈现出另一番带着些许暧昧旖旎的景象。 倒不是她不怕死的敢无视东宫的威胁,而是她清楚个中细节魏家是绝对不敢去太子面前求证的。 不过,她也很是不想再犯东宫的忌讳,可现在只有他能保她的命,她只能紧紧抓住他。 大不了,再挨上一刀。 起码,太子的怒气是直接明了的,不像这些阴沟的老鼠,让人防不胜防。 魏文鸿与乔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诧。 怎魏姩口中的太子,与他们所知的判若两人。 但他们并没有怀疑魏姩,一则,魏姩规矩知礼,骨子里又刻着几分清傲,惯来不会说谎,使什么计谋手段;二则,她所说的除了禁地内的事那人不知外,其他的都对的上。 只是,他们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寻常。 可按理说东宫不近女色,应该不会... 几人对视一眼后,魏凝不动声色试探道:“二姐姐与太子殿下?” 魏姩羽睫轻颤,急急解释:“三妹妹别误会,我与殿下自是清白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眉眼中透露出的女儿娇态却让魏家人的心蓦地沉了下去。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8、第 8 章 东宫今岁三月及冠,陛下于礼毕后,在露华台宴请群臣,并言明携带家眷,意思已很明了,陛下是要为太子择选储妃。 太子喜怒难辨,暴虐嗜杀,令许多闺秀退避三舍,但也有不少人挤破了头想入东宫。 一则,太子虽性子不好,可那张脸实在太好,很难不让人一见倾心,也能叫人短暂的忽略他可怖的性情;二则,东宫最得圣心,将来必要荣登大宝,母仪天下太过诱人,谁不想搏一搏。 那一日,露华台百花争艳,可太子连面都没露,而如此落陛下脸面,陛下竟也宠着,只当是为太子庆生的宴会,就连期间有皇子求赐婚,都被陛下拒了。 众人心中都明白,这是陛下对太子的偏爱。 当日是东宫及冠宴,他不选妃,谁也不能选。 而在此之前,这种事也并不少见。 陛下多次让皇后举办宴会,为东宫择妃,但因太子缺席都不了了之,因此陛下还曾数次往东宫塞美人,但最终这些美人都失去了踪影,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让陛下打消给东宫择妃的念头。 这些年,陛下一心择储妃,殿下一心发疯,父子二人竟也能达成一个诡异的平衡,谁也不碍着谁。 总之,东宫至今仍无一位女主子,由此可见,褚曣此人的确不近女色。 所以魏家人都很疑惑,魏姩何以得太子青眼。 魏姩容貌清丽,身段窈窕,气质如兰,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怎么看都不像是太子会喜欢的类型,可偏偏,她能从香山别院全身而退,还得太子几番优待,这种事,史无前例。 乔氏还有意再继续询问,却见魏凝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乔氏遂将话咽了回去。 “二姐姐今日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早些回房休息才好。”魏凝拉着魏姩,担忧道。 乔氏也勉强撑起一丝和气,放轻声音道:“你逢此劫难,是该好生歇息。” “至于春来,你也莫要太过伤怀,她在危急关头不知护主,反倒自己逃命,死的不冤。” 魏姩静静听着,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悸。 “只是春来没了,你身边就没有个得用的人,待稍后给你挑一个送去。”乔氏语速平缓道。 魏姩心底冷笑,再挑一个来监视她? 她傻了才会要。 魏姩喉头微动,语带哽咽:“多谢母亲体恤,只是春来与我自幼相伴,情谊深厚,而今春来才走,我心中难宁,还是过些日子再挑新人。” 乔氏皱了皱眉,虽有些不虞,但这种情况下她确实不好强行塞人,便道:“既如此,便依你。” 魏姩遂躬身告退。 走出柏青堂,她微微驻足瞥了眼堂内,她可以想象得到,她离开后堂内是怎样的情形。 他们一定在商议,是要继续为她设陷阱,还是静观其变,看一看东宫的态度。 答案不难猜测,他们一定会选择后者。 毕竟东宫的名头实在骇人,他们不会想得罪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所以他们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确定东宫对她的态度,而这期间,就是她翻盘的机会。 魏姩缓缓往杏和院走去,眼中有寒光掠过。 于她的如今的处境而言,报复魏家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前世他们将她掌控在手心,随意搓揉,而今,她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自食恶果。 柏青堂内,果然如魏姩所料,魏家几人最后决定先静观其变,打探出东宫对魏姩的态度后,再行商议对策。 - 回到杏和院,魏姩先是四处走了走才回寝房。 对魏家上下而言,她不过是去了一趟香山归来,可对她来说,却已过三年。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恍若隔世。 她并非是多留恋此处,而是如此才能让自己更清晰的感受到,这不是黄粱一梦,她是真的回来了。 杏和院里没什么下人,内院只春来和两个小丫鬟,外院是负责杂扫的三个粗使丫鬟和两个婆子。 整个杏和院加起来,还没有魏凝秀灵院外院的粗使下人多。 以往魏姩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她本就喜静,院子里少些人她也乐得清静。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里太静了。 魏姩在床榻边坐了很久,屋内过分的安静让她有些心慌,昏暗牢房中的血腥味,还有那三年在荒郊野外的孤寂,不知不觉间铺天盖地袭来,仿若要将她侵蚀。 心口骤然剧烈的跳动,让魏姩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砰地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 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人,越多越好。 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就能让她漂浮不安的心落到实处。 可当她跨出寝房,一眼望去院内却空无一人,过度的冷清犹如一盆凉水泼下,立刻就冲淡了她心中的急念。 她驻足在门口,久久未动。 她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但回来后的她,已是孑然一身。 魏姩的肩膀渐渐沉下,透露着一股难言的颓意。 她珍惜万分的姊妹情谊,是假的;她信任的贴身丫鬟,只是放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她努力想要得到的父爱母爱,都不是属于她的。 如今,她立在这方小院,无一人可依,无一人可信。 一束阳光蓦然洒在魏姩身上,她微微偏头,半张脸被阳光覆盖,击退她的颓意。 魏姩突然提起裙角往外走,神情急切,步伐匆忙。 她还有亲人,有真正的亲人! 从魏凝口中得知,盛安郡主为了替她报仇,拼尽一切与齐家两败俱伤,足矣可见,她还是被人疼爱着,期待着的。 然才走几步,魏姩蓦地顿住。 前世,她死后半年,盛安郡主才从魏家刻意透露出的线索中找到她,可现在不一样了,魏家不会放出证据,她无法认亲。 总不能就这么横冲直撞跑到郡主府,说自己是郡主的失散多年的女儿,先不说郡主府认不认,就光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都无法圆说。 说她重活了一世知晓的? 这也太过荒诞了。 所以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魏家前世用的计策,引盛安郡主府起疑,让盛安郡主府主动来查,可现在她身边都是魏家的眼线,她恐怕才有动作,魏家就会发现了。 魏姩攥着裙摆的手缓缓松开,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她要再等等,等一个契机出现,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攀扯太子先保住命。 报仇,认亲,都得先有命在。 不过还有一点,魏家前世能让盛安郡主确定她的身份,手中就一定有铁证。 可什么东西能让盛安郡主对她的身份确认无误? 她记得,盛安郡主是在定安元年丢的孩子,那时候她尚在襁褓,襁褓... 魏姩眼神一凝。 对,就是襁褓! 乔氏在香山寺佛堂下抱走她时,定也拿走了襁褓!且一定被乔氏妥善藏了起来。 魏姩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要好好的静一静,筹划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 香山别院 褚曣听着暗卫的禀报,神情难辨,半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孤为她上了药,她还夸孤很是仁善?” 暗卫:“是。” 长福俯身立着,不敢出声。 殿下仁善,好诡异的夸赞呢。 “孤从狼爪下救了她,她怎不去编戏本子?” 长福:“魏二姑娘说的也不算假,今日若非殿下解局,魏姑娘确实很难脱困。” 褚曣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所以,她就骂孤是狼?” 长福:“......” 殿下这话说的,这哪能算骂啊,狼不比殿下性子好? 褚曣阴恻恻的看过来,长福忙道:“或许魏姑娘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孤伤的,她却说为狼抓伤,这不是骂孤是什么?”褚曣冷飕飕道:“不仅骂孤,还敢攀扯孤,损孤的清名,这女子是胆子太大了,还是不将孤的警示放在眼里?” 长福唇角狂抽。 您还有清名可言?! “明儿把人给孤弄来。” 暗卫:“是。” 长福动了动嘴,又闭上。 “算了。” 半晌后,又听褚曣喃喃道。 长福不由为魏姩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松早了。 “今夜就弄来。” 长福:“......” 很好,殿下又要发疯了,魏二姑娘自求多福吧。 9、第 9 章 魏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不论是在奉京狱,还是在孤坟,都没有床榻供她安眠,如今躺在床上不仅有久违感,还觉得很陌生。 她的眼睛坏过几日,又经历了被判处凌迟时令人窒息的绝望,让她打心底里恐惧黑暗,也抗拒睡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已过戌时,寝房仍旧亮着灯。 魏姩侧躺着盯着烛火,数着它跳动的次数,不知何时,缓缓地闭上了眼。 而后,她便陷入噩梦中。 她梦中这一切都是假象,她又回到了那间牢房,又受了一遍折磨,在孤坟上飘零了三年。 魏姩猛然惊醒。 她飞快坐起身环视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寝房中,烛火已经快燃到尽头。 她重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还好,是梦。 她渐渐缓过神来,打算寻新的蜡烛续上时,窗边传来了动静。 魏姩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她紧紧攥着薄被,盯着窗棂。 难道是魏家又有新的计谋了? 窗棂很快就被撬开,有一人翻窗进来直奔床榻,而后,那人立在床边与魏姩大眼瞪小眼。 魏姩见过他。 就在白日,在香山别院,去槐山亭的那一个暗卫。 知晓来的不是魏家的人,而是东宫的人,魏姩竟然下意识松了口气。 只是她还未开口,那人便道:“得罪了。” 魏姩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被点了穴道,连人带软被裹起来抗出了寝房。 再之后的那一切,魏姩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她眼睁睁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正被扛着飞檐走壁,这还不算,之后一路上可以说用腾云驾雾来形容,她紧紧闭上眼吓的三魂没了六魄,在她感觉自己要被晃死时,才终于停下。 香山别院 狼叫声伴随着兵刃声,打破了静谧的夜晚。 长福在厅内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推开门走向打斗处。 他一出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但长福自幼跟在太子身边,对这个味道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他面不改色的朝竹林方向望去,只见几头狼正撕咬着一地尸体。 褚曣手持滴血的剑,携着寒霜与煞气归来。 长福边迎上去,边叹道:“第五次了。” 这是今年住进香山别院后来的第五批刺客了。 今夜来的倒是巧,殿下疏散了火气,待会儿见着魏二姑娘或许就能温和些。 “殿下怎又亲自动手了,咱十九个暗卫都无用武之地了。”长福上前接过褚曣手中的剑,快速打量着褚曣,见他没有受伤后微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褚曣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如何?” 长福自晓得他所问为何,回道:“经查证,魏二姑娘在府中处境确实不好,家主主母更偏疼魏三姑娘,府中一应用度魏二姑娘都不如魏三姑娘,且京中但凡盛大些的宴会,都只有魏三姑娘,魏二姑娘极少出府,依此来看,姊妹不和在情理之中。” 褚曣挑眉:“所以,今日真只是魏家的事。” 长福正色道:“不像是冲殿下来的。” 褚曣轻嗤了声。 那女子与她那妹妹,恐怕不止是简单的不和。 “人回来了?” 长福:“还未。” 长福话才落,一黑衣人便出现在褚曣面前,单膝跪地:“殿下,魏二姑娘带来了。” 褚曣遂往厅内而去。 然走进大厅,褚曣四下一看,皱眉:“人呢?” 长福也看向那暗卫,疑惑道:“小十九,人呢?” 被唤小十九的暗卫,今日叫狼十九。 为何是今日呢,因为褚曣对起名字颇有兴致,但他起名字的风格是按自己喜好。 他喜欢什么,十九个暗卫就叫什么。 今日之前他喜欢剑,十九个暗卫便依次排行,唤作剑一,剑二...剑十九。 几个时辰前,他喜欢狼,于是,十九个暗卫就唤作狼一,狼二...狼十九。 由于褚曣的喜好实在换的太快,有时候一天得换两个,长福着实记不住,便干脆叫他们小一,小二...小十九。 狼十九漆黑的大眼动了动,茫然中闪着光:“在殿下寝房。” 褚曣:“......” 长福:“......” 褚曣缓缓转身:“?!” 长福猛地提起一口气,一脸震惊的看着狼十九。 小十九,你要完! 长福顶着褚曣骇人的视线,轻轻挪向狼十九,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的用气音道:“谁给你的胆子把人带进殿下寝房的!你疯了啊!” 狼十九更茫然了。 他抬着一张清澈懵懂的脸道:“深夜劫持姑娘,不就是...那种事吗?” 长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他慌忙转眼去看褚曣,果然,他们殿下浑身已冒起杀意。 褚曣抬手便去拿长福手中的剑,长福急急背在身后,麻溜的退后一步,嘴里不住的劝道:“殿下息怒,息怒,小十九当年是花了好多银子买回来的,培养至今又花了一大笔,不能杀不能杀。” 褚曣目眦欲裂:“孤缺银子?” 长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殿下当然不缺银子,但培养一个暗卫得十几年,很难的,且殿下还要身边的人都长得好,小十九是最好看的,杀了白费多年心血不说,您叫奴才再去哪儿买个这样的?” 倒不是长福敢违抗褚曣,而是这样的事隔几日就会发生一次。 狼十九的确是暗卫中长的最好看的,买他花的银子也最多,但这个暗卫也是最缺心眼儿的! 他常常会办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惹得褚曣火冒三丈,每每这时,长福都要出来像这样劝上一遍。 至于缺心眼儿到什么程度,就拿今天来说,他夜闯侍郎府劫人家姑娘,连个面巾都不带,生怕人认不出来他似的;而明明褚曣是怒气冲冲叫他把人带到香山别院,他却以为褚曣对人姑娘起了那种心思,直接将人送到了太子寝房。 长福费了好一番口舌勉强将太子劝住后,赶紧道:“奴才这就去将魏二姑娘请出来。” 褚曣重重哼了声,甩袖大步离开。 长福松了口气,没好气的瞪向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狼十九:“你长个心眼儿吧你!” 长福话落,却见褚曣又风风火火折身回来,气不过的一脚蹬在狼十九腿上:“孤是储君,岂会做那种欺辱女子之事?” “就是,你怎能如此揣测殿下!殿下岂是那样的人!”长福凑到褚曣跟前,正气凌然道:“该罚,重重的罚!” 殿下也就只有在这点上有君子之风了。 褚曣面无表情的看向长福,长福格外严谨道:“殿下您说,该如何罚他?” 褚曣剜他一眼,冷哼了声转身离开。 长福一把将手中的剑塞到狼十九手中,朝他使眼色:“快去将殿下的剑擦干净,擦不干净今夜不许睡。” 这种时候,狼十九还是有些机灵的,站起来默默地接过剑就跑了。 长福拂了拂衣袖,深藏功与名,踩着小碎步追上褚曣。 伺候在寝殿的宫女虽然对魏姩的到来不明所以,但见人是殿下贴身暗卫送来的,便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褚曣到时,魏姩刚吐完缓过劲儿来。 宫女见到褚曣,恭敬行礼后便端着洗漱过的水鱼贯出去了。 顿时,寝室内就只剩褚曣魏姩二人。 魏姩摸不清褚曣深夜将她弄来作甚,可身上又只着单衣无法起身行礼,只能捏着软被挡住自己,轻轻唤了声:“殿下。” 褚曣是裹着满腔怒火来的,但他抬眸看去,却见姑娘素面黑发,裹着一张并不属于他的妃色软被,俏生生坐在他的床上,许是受了惊吓,双颊白的过分,眼里带着的潋滟水光,似能浇灭人心头的火气,抚平躁意。 褚曣的视线缓缓落在妃色软被上。 他突然又想回去再踹狼十九一脚。 他竟就这么将人给他弄来了! 不仅衣衫不整,还把人家被子也带来了! 褚曣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暗卫。 但... 褚曣动作一滞,再次看向魏姩。 白日里她上了妆,虽然也算端庄秀丽,却并不惹眼,但卸下妆容后她的五官却更清晰,犹如出水芙蓉,让人眼前一亮。 显然,她白日的妆容并不适合她。 不是她自己想掩饰美貌,便是她身边的人不愿她太过出色。 但这不是重点。 褚曣缓缓走近魏姩。 她妆容尽褪后,他怎在她眉眼间瞧见了几分熟悉感,虽然很淡,淡的寻常人根本不会发觉,可他眼力过人,应是不会瞧错。 但褚曣一时却想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他极少参加宫中宴会,就算出席也是格外隆重非去不可的宴会,而她极少出府,但凡盛大些的宴会都不会参加,宫中宴会那就更不可能去了,所以他不可能是在哪次宴会中见过她。 于是,太子弯腰靠近魏姩,问:“孤是不是曾见过你?” 10、第 10 章 魏姩在察觉到褚曣走来时,整个人就僵住了。 方才一路的腾云驾雾让她无法思考,到了这里又胃中翻滚吐了好一阵,直到褚曣的出现她才后知后觉的去想,太子为何要将她连人带被裹来。 寝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布置虽简,却样样精贵,很显然,这是太子殿下的寝房。 深更半夜,将她衣衫不整的放在他的床榻,难不成是... 可东宫不好的名声中,无关乎女色,且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又如何瞧的上她。 魏姩还未来得及细想,褚曣就已走至床边俯下身来,他身上的龙涎香霎时将她淹没。 那一瞬,魏姩连呼吸都停滞了。 前世他们给她按的杀人动机为情杀,可前世十六年,她大多时候都被拘在府中,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也从未与外男独处过,根本不知情为何物,也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下的情景。 若是旁人,她第一反应自是反抗夺门而出,可眼前的人是太子储曣。 她逃不掉。 若他真要对她做什么,她无半分反抗的余地。 然就在魏姩忐忑不安时,却听褚曣道:“孤是不是曾见过你?” 魏姩不由一愣,下意识的轻声回了句:“殿下白日见过臣女。” 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曾,指的不是今日。 可过往十六年,她从未参加过宫宴,京中只知魏三姑娘毓秀无瑕,心性纯良,提起魏二,顶多就是客气的一句端庄知礼,那还是她偶尔被乔氏允许去一些小宴会时,见过她的人传出去的。 她接触过的最有权势的也就是齐家了,皇亲贵胄她从未见过,更别提尊贵如东宫。 不过前世他倒是有可能见过她。 那时她看不见,也不知道她求他时他是否看了她。 褚曣又盯着魏姩瞧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才意兴阑珊的直起身。 侵略性极强的气息抽离,魏姩小口呼了口气。 他要再不动,她就快被那口气憋死了。 然这极小的动静偏又被褚曣听见了。 他再次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被狼抓伤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不如方才的和气。 魏姩心中一咯噔! 完了! 他怎这么快就知道了。 “孤怜惜你,为你上了药?” 魏姩看清对方眼中的冷意,叫苦不迭。 白日的威胁犹在耳边,脖间的痛感还未消散,新的代价却又要来了。 她鼓起勇气辩驳:“殿下的人为臣女上药,自当算殿下恩典。” “孤派人护送你下山?”褚曣语气不明。 魏姩微微垂眸,小声解释道:“殿下仁善,既为臣女赐药,自不会让臣女独自下山,如此说,他们才会信。” 褚曣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后,气笑了:“你倒挺会自圆其说。” 下巴上传来一阵痛感,魏姩被逼抬眸看着储曣,却见对方面上已是一片冰霜。 “满嘴谎言的女子,孤说过,利用孤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竟还敢攀扯孤。” 褚曣强大的气息不由分说的将魏姩笼罩:“不怕孤,嗯?” 魏姩轻咬着唇,眼里泛着盈盈泪光。 怎不怕啊,她都快怕死了! 可她能怎么办,不攀扯他她今日都活不过去。 但这种怕远比不上她今夜那场噩梦,更比不上魏家人带给她的恐惧。 东宫凶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大约也有他曾将她从绝望中捞出来,全她一个体面的缘故。 而且她现在觉得,他或许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暴虐弑杀。 前世他肯满足她一个死囚犯的心愿,今日他在暴怒时也并没有杀他,在贴身宫人去碰他的剑时,他怕伤着宫人提前挪开,就凭这几点,她便觉得,他并非凶恶之人。 “怕。”魏姩声音微哽,朝储曣示弱:“臣女任由殿下处置。” 魏姩突然的乖顺让褚曣顿了顿,但很快他就笑了笑,又凑近几分:“你见过狼吗,想不想见见?” 魏姩瞳孔一震,呆滞的望着褚曣。 方才对这人所有的想法霎时间一扫而空! 他即便不是凶恶之人,也还是疯子! 褚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还弥漫着煞气,魏姩便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真的有可能将她扔给他喂养的狼。 魏姩眼中的泪要落不落,几近恳求的道:“臣女,可以不想见吗?” 褚曣的视线落在那颗晶莹的水珠上。 这女子的眼睛倒是很漂亮,像住着一汪清泉似的。 “好啊。” 冲着她这颗漂亮的泪珠儿,他可以任由她选择:“你想付出什么代价?” 今夜见的血够多了,断手断腿的他无甚兴致,褚曣不由在心中想着,有什么处罚是适合她的。 魏姩没想到褚曣竟然如此好说话,先是愣了愣,才小心翼翼的凝神探视褚曣。 他此刻看她的眼神格外的专注,手还落在她的下巴上,若忽略谈话的内容,那么他们此刻的姿势无比的亲昵,早已越了礼法。 难道,他的意思是... 魏姩视线往下,睫毛不停的打颤。 他若是问罪,有的是时间,何以半夜将她弄来,不容她更衣不说,还连着她的被子一并掳来,更是将她放在他的床榻上。 她进过奉京狱,问罪不是这么问的。 魏姩放轻了呼吸,身子轻颤的抬起头。 他若真是这个意思,她是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的,还不如主动些,或许能换他几分怜惜。 而且平心而论,这长脸,她不吃亏。 拶刑? 褚曣立刻否决,她这双手毁了多少有些可惜。 杖刑? 褚曣又否决,她这小身板经得起几棍子? 褚曣一时有些烦躁,他没有罚女子的经验。 后宫都是如何罚的? 罚跪,抄经书,打手心? 突然,唇上贴来一片柔软,带着轻微的颤意和温香。 褚曣怔了怔,视线忽地垂下。 女子紧紧闭上眼,睫毛打着颤,白皙的面孔上隐约可见细小的绒毛... 褚曣终于回过了神,眼里闪过几丝不敢置信后,猛地抽身站了起来瞪着魏姩,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什么!” 魏姩被吼的一震,眼里一片茫然。 他,不是这个意思吗? 褚曣见她面上无丝毫悔改,怒道:“你这女子怎如此轻浮!” 魏姩:“......”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魏姩的脸霎时就红透了! 而后便是一阵心惊恐慌,她会错了意,那岂不是成她轻薄了他! 她完了! 魏姩忍着羞臊,咬着唇飞快思索着对策,当她看见妃色的软被时,灵光乍现。 魏姩再抬头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羞臊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控诉:“殿下深夜将臣女衣衫不整的掳到寝房,不就是,不就是...” 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褚曣满腔怒气犹如被灌了盆凉水,霎时浇灭。 饶是他再不讲道理,此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总不能说是他那个蠢暗卫会错了意,才干出这种事! 那好像要更丢人些。 褚曣深吸一口气,转头不再去看床上的女子。 眼不见为净。 深夜,衣衫不整,掳到寝房! 褚曣捏了捏拳头,她真的很会挑重点! 气氛胶着片刻,褚曣甩袖而去。 很快,魏姩就听太子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狼十九!给孤滚过来!” 魏姩:“.....” 她怎么觉得褚曣的反应有些不对。 难道不是先责罚她吗?怎有种落荒而逃之意? 该不会... 魏姩面容呆滞的抬手碰了碰唇。 这是太子的,初吻? 太子不近女色,无侍妾... 魏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沉下肩,欲哭无泪,她好像真的要完了。 11、第 11 章 屋外,长福小声回道:“小十九在给殿下擦剑呢。” “擦什么擦,就着血让他自个儿抹脖子!”褚曣浑身泛着阴森冷气,咬牙道。 长福:“.....” 他没吭声,静静地跟在褚曣身后。 魏二姑娘真有本事,殿下方才进去还好好的,这才一会儿功夫怎就将殿下惹成这样了。 “罚跪,抄经书,打手心,一样不落!让剑一给孤盯着!”果然,很快又听褚曣吼道:“缺心眼儿的蠢东西!” 长福:“...是是是。” 殿下果真是气狠了,竟忘了今儿剑一改名了。 只是,罚跪,抄经书,打手心... 暗卫的体罚何时变成这样了? 魏姩听到这里也怔住了。 她猛地想起不久前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眼神清澈的少年... 魏姩此时已大约猜到褚曣口中唤的十九应当是掳她来此的暗卫,也有些明白许是在褚曣吩咐将她带来时,暗卫领会错了意思。 魏姩呆滞了一会儿,渐渐低头用手捂着脸。 今儿这脸是丢大了。 “屋里那个一起罚!” 太子人虽走远,但愤怒的声音依旧传来。 魏姩缓缓抬头:“.....” 屋里那个? 是说她吗? 不久后,长福领着几个宫女鱼贯而入。 有捧着衣裳,有捧着蒲团,还有经书,戒尺...... 魏姩缓缓看向长福:“......” 长福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奴才长福,奉殿下旨意,请魏二姑娘更衣。” 他说罢朝身后宫女无声示意,捧着衣裳的宫女便上前来,伺候魏姩更衣。 魏姩眼神扫过戒尺,默默地换上宫女衣裳。 魏文鸿和乔氏虽不喜她,但也仅是冷落和忽视,极少体罚她,就是跪祠堂也屈指可数,家法自然也没有受过,倒不是因为他们对她有几分真心,而是她不是魏家人,他们对她的所有事都毫不上心,自然不会认真的教导她。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类似家法的体罚,她竟是在太子别院受的。 魏姩穿好衣裳后,朝长福微微颔首:“有劳中贵人。” 长福低眉在魏姩的赤足上一扫而过,看向伺候更衣的宫女:“怎未备鞋袜。” 宫女躬身回禀道:“别院没有新的鞋袜。” 宫女未细说,长福却已明了。 官家女多是精养着长大,对贴身衣物也大多很有讲究,外裳尚能用宫女的旧衣,可这贴足的袜,总不好也用宫女穿过的给她。 长福无声一叹,小十九今儿这顿罚一点儿也不冤。 这大半夜的他也不知叫人姑娘穿戴整齐,裹了被就抗走,是半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也不知殿下今夜这火气何时消,若就这么跪上一夜,怕会感风寒。 他眸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身旁的宫女道:“苏妗姑娘,我记得殿下还有新袜?” 苏妗是太子贴身侍女,负责衣食起居,也是唯二能在太子跟前说的上话的宫侍。 她闻言垂眸看了眼魏姩踩在木地板上雪白的赤足,轻轻应了声后转身去取了。 倒是魏姩有些受宠若惊,待苏妗取来白袜后,她惶恐道:“这是殿下的贴身衣物,我...” 苏妗知她心中所虑,温婉笑了笑,道:“无妨,殿下不会在意。” 魏姩见她神态如此淡然,便知她应与长福一样是褚曣跟前的老人,便没再继续推拒。 穿戴整齐后,魏姩端端跪在蒲团上。 长福与苏妗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了下来。 殿下只说魏二姑娘一起罚,却没说叫谁来罚。 眼前犹如出水芙蓉般的娇俏姑娘,不论谁瞧着心都会软几分,如何下得去手。 魏姩却不知二人的踌躇,她想,待会儿还要抄经书,不能打右手,便朝前伸出左手。 姑娘乖巧安静的模样,让长福苏妗负罪感更甚。 二人同时动了,但苏妗更快的退后了两步。 才抬脚的长福:“....” 长福无声一叹,认命的上前拿起戒尺:“魏二姑娘,得罪了。” 魏姩面容平静:“有劳。” 她轻薄了太子,这是该得的。 且这处罚已算是极轻了。 她原本都以为她活不过天亮了。 魏姩的配合让长福又是无声一叹。 魏二姑娘的命真是苦啊。 不过... 长福回头看向苏妗,方才殿下有说要罚多少下吗? 苏妗眼观鼻鼻观心。 所有宫女也都低着头,全然不敢看。 长福:“......” 太子身边的人,都练就了好一身明哲保身的本事。 长福沉默片刻后回头,高高举起戒尺,轻轻落下。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也没有一丝疼。 魏姩疑惑的抬眸,对上长福和睦的笑容:“好了。” 魏姩:“....?” 这就,好了? “请魏二姑娘开始抄经书。”长福面不改色的将戒尺递给身后的宫女,语气温和道。 殿下只说打手心,又没说怎么打,打多少。 那就轻轻的一下好了。 反正,他打过了。 魏姩下意识看向苏妗,却见后者始终都未抬过头。 魏姩慢慢地收回手,太子身边的人好像都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 厅内,褚曣斜靠在软塌上,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这女子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 褚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女子轻薄了! 不过,褚曣抬手抚了抚唇。 女子的唇很香,很软,倒是不让他反感。 但这也不能忽略她轻薄他的事实! 不好好的罚她,她今儿敢亲他,明儿就敢爬他的床了! 褚曣想着女子被罚后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情竟慢慢地的好了些。 待长福过来,他身上的阴森之气已经褪去了。 “殿下。” 长福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褚曣后,心中万分惊奇。 这方才还雷鸣电闪的,怎现在又风和日丽了? 殿下这心思是越发变化诡谲了。 “罚了?” 褚曣懒撒的撑着头,漫不经心道。 长福重重点头:“罚了!” 说罢,他就眼尖的瞥见褚曣唇边的弧度,顿时福至心灵,继续道:“罚的可重了,魏二姑娘还哭了好一会儿,现在正跪着抄经书呢。” 褚曣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 长福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殿下的心思, “魏二姑娘说知道错了,求殿下原谅,哭的楚楚可怜的,殿下,咱要原谅吗?” 褚曣冷哼了声,愉悦道:“让她哭!” 长福:“....” “轮流给孤守着,不许她睡,天亮了再送回去。” 长福:“...是。” 殿下您做个人吧! 褚曣好整以暇的撑着头躺在贵妃榻上,心情非常愉快。 他睡不着,她就也得熬着! 长福知道劝说无望,便折了回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用人守着! 魏二姑娘精神气十足,抄经书抄的格外认真,压根就没有睡意。 反观厅内的殿下... 熬的百无聊赖,坐立不安,天快亮了,才挤在窄小的软塌上睡去。 而太子寝房内,灯火通明,还有好些个宫女守着,困扰着魏姩的黑夜,孤寂和噩梦都不复存在,重生后的第一个夜晚,她过的极其平静舒适。 两相比较,长福一时竟也不知这一夜熬的到底是谁。 让剑一送走魏姩后,长福猛地反应过来。 殿下为何不是将魏二姑娘赶出去,而是自个儿跑到厅内...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昨夜太子殿下被气昏了头,忘了。 于是,这一整日太子身上都冒着煞气,仿若随时要吃人似的,吓得宫女们战战兢兢,一个都不敢上前伺候。 而魏姩回到魏家,舒舒服服的补了一日觉。 12、第 12 章 魏姩醒时正值黄昏,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泛着斑驳光点,入目之处皆为暖黄,无形间赶走了院中的清孤之气。 满目的暖让魏姩唇角缓缓上扬。 承蒙上天厚爱,予她多一次的生机,这一次,她必然要好好活,凭自己的喜好,心意而活,再也不被魏家虚假的亲情拘束,压制。 魏姩迎着余晖,缓缓坐起身背靠枕头,隔着纱帐轻唤了声,伺候在门外的小丫鬟应声而进,却没敢直接上前,而是停在屏风后,躬身请安:“姑娘安。” 魏姩看了眼对方,才道:“进来。” “是” 小丫鬟应下后,走进来规规矩矩立在纱帐外,未曾抬头张望,显得有些拘谨不安。 魏姩记得,眼前的小丫鬟唤作冬尽。 杏和院里的下人几乎都是乔氏安排的,只有一个,是她亲自要来的。 那就是冬尽。 她似曾记得那是一个寒冬,她出门寻失踪的猫儿,无意间走到了下人院里,看见了蜷缩在床上的冬尽。 小丫头病了,病的很严重,缩在一床极薄的被中发抖,她上前唤她,她勉强睁开眼哆嗦着唇,可怜兮兮的瞧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责问院中的管事婆子,对方称买来时人就病恹恹的,才几日的功夫就瞧着不行了,怕银子打水漂倒是请郎中瞧过,但诊治结果是要花大价钱才能治。 府中自不会花过多银钱给一个才买来的小丫头治病,就将人放在这儿自生自灭。 于是那年,魏姩冒着冬雪出门,没有找到猫儿,却带回去一个比猫儿还可怜的丫头。 魏姩确实花了很多钱才治好了冬尽。 小丫头病愈时寒冬已过,她便赐名冬尽,寓意那个差点带走她的冬天已经过去,她将迎来新生。 冬尽之后便留在了杏和院,但因她身边有春来,冬尽便一直与另一个小丫鬟秋影在房外伺候,极少到她跟前来。 她曾只以为是小丫头露怯,不喜冒尖,现在才大约明白,或许是春来暗中压制了她。 “那一年,你几岁?”魏姩轻声问。 冬尽愣了愣后,才意识到魏姩所问为何,忙恭敬回道:“回姑娘,姑娘将奴婢带回来那年,奴婢七岁。” “七岁。”魏姩喃喃道:“有许多年了。” 冬尽忙道:“八年零一个月十二天。” 魏姩一怔,而后失笑:“你倒是记得仔细。” 冬尽闻言砰地跪下,认真道:“是姑娘给了奴婢新生,奴婢自当永记姑娘恩情。” 永记姑娘恩情。 魏姩唇边的笑意逐渐散去。 冬尽确实说到做到了。 魏凝在她坟前提过,冬尽不相信她杀了人,求到乔氏跟前,跪了几天后拖垮了身子,病死了。 本就是个双亲故去,孤苦无依的小丫头,没了她,魏家谁又会花钱给她治病,更何况还是替她求情,魏家就更容不下她了。 她在那个寒冬捡回来的一条命,终究还是还给了她。 “起来吧。” 许久后,魏姩柔声道。 她既回来了,冬尽便不再是孤苦无依。 “替我更衣上妆。” 冬尽刚起来,就因魏姩这话面上一喜。 以往有春来姑娘在,她是近不了姑娘身的,昨儿突闻春来姑娘葬身狼腹,她便很担心姑娘,姑娘将春来姑娘看的极重,突遭此厄难,还不知姑娘要如何伤心。 但秋影姐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春来姑娘没了,姑娘身边就没了贴身丫鬟,自当在她们二人中择选,可秋影姐姐与春来姑娘走的近些,也比她在姑娘跟前得脸,她便不敢奢望,却没想到,今儿姑娘竟叫了她近身伺候。 冬尽没近身伺候过,也没人教过她,只远远的瞧见春来做过,大概知道该做些什么,但动作很不熟练,光更衣就用了许久的时间。 冬尽心中忐忑,不由偷偷透过铜镜观魏姩脸色,却刚好撞上魏姩的视线,她来不及反应,便见魏姩柔和的笑了笑,安抚她道:“不急,慢慢来。” “是。” 冬尽心中更是惭愧,脸都涨红了,但在魏姩的鼓励下还是努力的静下心来,拿起梳子认真的替魏姩梳发髻。 梳妆完毕,冬尽看着铜镜中魏姩,愣了神。 姑娘还是姑娘,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姑娘上了妆后与以往有些不同。 具体不同在何处她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姑娘好看了许多。 冬尽下意识看向妆粉盒,总不能是她上妆的手艺比春来姑娘精湛? 但这不可能,她是自学,春来姑娘可是专门有嬷嬷教习过的,她的手艺如何能与春来姑娘相比。 魏姩似是瞧出了她的疑惑,也看向铜镜中的那张脸,半晌后,轻轻一笑。 她没有见过盛安郡主,也没有见过郡马,也就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否与他们相像,她容貌稍微长开需要上妆时,就是春来替她妆扮,虽然她起先并不喜欢,但春来说乔氏更喜欢她端庄大气的模样,她自然就没有反对。 但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魏家害怕她长大后与盛安郡主或是郡马相像,让人瞧见了生疑,所以才让春来学了不一样的上妆手法。 瞧着她还是她,但有些细节却并不一样。 魏姩突然就想到昨夜在太子别院的那一幕。 太子殿下盯着她瞧了许久后,问是否在哪里见过她,她当时未曾想到,此时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太子见过盛安郡主与郡马,方才觉得她眼熟。 可是也不对,阆王是褚家义子,太子当与盛安郡主府很是相熟,若她真与盛安郡主,郡马极像,太子一定会察觉,但很显然,昨夜太子未曾将她与郡主府联系在一起。 所以其实她与盛安郡主,郡马并不是特别像,只有曾被春来掩盖过的眉眼,鼻梁,是她与盛安郡主和郡马有些相像的地方。 妆容是第一层保障,不让她参加盛大的宴会,避免与郡主府的人见面是第二层保障。 魏家还真是煞费苦心。 魏姩收回视线,看向梳妆台上的药瓶。 今晨送她回来前,苏妗姑娘为她换了药后,将药瓶也给了她,言每日涂抹此药不会留疤,且不出三五日,伤口就能结痂了。 魏姩正要说什么时,便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她眼眸微闪,略抬高声音朝冬尽道:“冬尽,此药乃太子殿下所赐,务必收好。” 冬尽惊的瞪大眼,万分谨慎的应下:“是。” 昨日香山遇狼的事府中早已传开,都知道是太子殿下救了二姑娘,可没想到,太子竟还赐了姑娘药。 冬尽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替姑娘高兴。 毕竟那位的名声实在不太好。 “吱。” 门被推开,一丫鬟走了进来。 她径自跨过屏风走至里间,视线在冬尽手中的药瓶上一扫而过,朝魏姩微微屈膝:“姑娘醒了。” 魏姩目光淡淡的盯着她,没作声。 魏凝只同她说了冬尽的悲惨结局,却没提过秋影,不难想到秋影也是他们的人。 秋影没等魏姩开口便如往常一样起身,语气关切道:“姑娘的伤如何了,奴婢请郎中来瞧瞧?” 她在看到魏姩的容颜时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就垂下了视线。 而魏姩就那么盯着她,一语不发。 不止秋影自己,就是冬尽也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秋影快要按捺不住时,魏姩才道:“我让你进来了?” 秋影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向魏姩,触及到魏姩眼中的冰冷后,她浑身一僵。 二姑娘对她的态度怎突然就变了? 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冬尽,你说,二等丫鬟未经允许擅入主子寝房,应如何?”魏姩徐徐道。 秋影闻言慌忙跪了下去,惶恐道:“姑娘恕罪,奴婢是因担忧姑娘的伤,一时大意了,请姑娘恕罪。” 夫人方才吩咐她一定要成为姑娘的贴身丫鬟,接替春来,她现在断不能惹姑娘不喜,否则完不成任务,夫人定不会饶她。 “冬尽。” 魏姩又唤了声。 冬尽这才猛地回过神,忙道:“当杖十。” 秋影姐姐以往在姑娘跟前也算得脸,如今姑娘突然发难,莫非是秋影姐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姑娘最是和气善良,不会无缘无故罚人的。 冬尽想到此,赶紧将手中的药藏了起来。 太子殿下赐药虽事出有因,但毕竟有关姑娘名声,还是不要叫更多的人知晓为好。 “奴婢知错,求姑娘恕罪啊。” 秋影眼见魏姩不是玩笑话,遂赶紧求饶。 仗十得要她半条命了! 魏姩默了默,才道:“念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这一次便饶你。” 秋影松了口气,忙要磕头谢恩,却又听魏姩道:“便去寝房外跪足一个时辰。” 秋影一惊,还不待她继续求情,魏姩便领着冬尽出了寝房。 她还要去见一个人。 前世另一个为她求情丧命的人。 13、第 13 章 余晖渐退,湖面只覆盖了薄薄一层磷光。 临湖小亭中有一少年伫立。 少年着湖青色窄腰衣袍,大约十五的年纪,模样清隽,气质柔和,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旁边的红木栏边放着装书本的担子,像是才从学堂下学。 他迎风而立,望着渐退的夕阳神情难辨。 魏姩远远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停下脚步看向气质温润的少年,眸色复杂。 魏家后院的人不算多,现在共只有两房。 正室乔氏,妾室吴姨娘。 原本还有一位汤姨娘,但在几年前就过世了,那时北阆初立,奉京并不安稳,汤姨娘在一次带着魏家四公子寻医归来的途中遇见了流寇,母子二人双双惨死。 魏文鸿并不是很重女色,之后都没再往房里添人。 吴姨娘喜静,很少跨出自己那方小院,也不爱出风头,这些年便也能在乔氏手上过着相对安稳的日子。 但吴姨娘膝下有一子一女,乔氏能容对她没有威胁的吴姨娘,也能对六姑娘魏婉和颜悦色,却容不怎么下五公子。 毕竟魏家共只有两位公子。 嫡长子魏恒,五公子魏裎。 魏文鸿只有这么两个儿子,即便长子再出色,他也还是会在意另一个儿子,只是这点在意相比起对长子的疼爱,微不足道。 可偏偏就是他这一点点的父爱,导致了这些年,五公子在后院的生活并不平顺。 乔氏不会允许有人威胁长子的地位。 而魏文鸿心在朝野,他在意庶子的方式顶多就是隔几日将人传来问一问功课,其他的,他从不会过多去问,因为,他足够相信乔氏。 亦或者说,他信乔氏不会做出有损他利益的事情,即便知道一些,只要不是太过,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魏文鸿的认知里夫妻一体,妾室不过是下人,他在妻妾之间,从来都是选择妻子,在嫡子与庶子之间,毫无疑问也是选择前者。 所以魏裎的处境便极其微妙。 一边得父亲少许怜爱,一边又要承受嫡母隔三差五的发难,偏这后院是主母的天下,在得家主放权的前提下,主母想要磋磨一个庶子,简直易如反掌。 下人怠慢,克扣月例,餐食敷衍这都是寻常,有时候遇着主母心情不佳,找由头发难,跪上一夜也是常有的。 体罚忍忍便也过去了,可魏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被过分苛刻饮食,常年下来身子便很羸弱。 此时他立在亭中,一阵风来,魏姩都觉得他似要被风给裹走。 她无声一叹后,示意冬尽留下,一人缓步走了过去。 其实过往她与魏裎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有一次在外头她恰巧遇着他难堪的时候,替他解了围,后隔三差五偷偷给吴姨娘送些银钱过去时,偶尔打过照面,除此之外,他们除了逢年过节,几乎没有怎么见过。 但他却因她死了。 她入狱后冬尽去求的乔氏,而他,去求了魏文鸿。 她虽然对这位庶弟了解不多,但也大约知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他与吴姨娘一样沉默寡言,不惹是非,且有一番傲骨,不论乔氏怎么磋磨他,他都不曾在魏文鸿面前提过,或许他是为了吴姨娘忍着,也或许他心头也明白,即便他提了,魏文鸿也管不了他什么,反倒会惹怒乔氏,日子更不好过。 但这样一个人,却在她入狱后,去给魏文鸿下跪,挨了家法也不曾吭过一声。 当然,这些都是魏凝在她坟前告诉她的。 她还说,向着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冬尽是,魏裎是,盛安郡主府亦是。 魏裎死的比冬尽还要惨烈些。 受了家法回院落时不慎落入湖中,也就是眼前这片湖,被发现时,人都泡肿了。 魏姩眼底有微光闪过,若她知道她那些微不足道的善意会让他丢了命,她一定不会靠近他。 虽然眼下日子艰难,但成年后也能谋一条生路,日后分家,也算有盼头。 魏姩越靠近亭中瘦弱的身影,脚步越沉重。 按照她原本入狱的日子算,他就死在这几日。 十五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他却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年。 夜里的湖水很凉,他掉进去时,也一定很绝望吧。 不慎落水? 呵,骗鬼呢。 喔,那时候她就是鬼。 魏裎似是感知到身后有人,转过身来看见魏姩时稍微一愣,而后俯身行礼:“二姐。” 湖风拂过,将少年的衣袍吹动,愈发显得他羸弱不堪一击。 魏姩也说不清此时是何心情,愧疚,怜惜,亦或者都有。 她上前轻轻搀扶起他:“五弟不必多礼。” 魏裎的视线落在他腕间那白皙如玉的手上,片刻后移开,直起身子看向魏姩,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这条路是他回院子的必经之路,她过来却要绕很远,且再往前只有他的住处,所以,她是专门来寻他的。 “五弟身子不好,夜风将起,还是少来湖边。”魏姩声音柔和道。 魏裎遂颔首:“谢二姐关怀,我记下了。” 少年不卑不亢,带着一股生疏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她出头的人,可偏偏,他为她丢了命。 所以啊,有时很多事还是不能只用眼睛去看。 魏姩想到此,面色更加温软:“今日功课如何,可有遇着难题?” 魏裎又是一怔。 她以往给姨娘送银子碰见他时,也会像这样问上一句,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她待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魏裎没多迟疑,语气平和的答了。 少年微垂着头,瞧着极是乖巧,魏姩的一颗心便愈发柔软了。 他虽不是她真的弟弟,可她心里却将他当做亲弟看待,不论将来她如何向魏家复仇,都会保住他。 “日后若遇着难事尽管来寻我。”魏姩眉眼柔和道:“以后,我唤你阿裎可好?” 魏姩的亲近之意太过明显,让魏裎对此很是不解。 她是乔氏的嫡女,以往可怜他私下送下银钱已是违背乔氏的意思,不过那都是背着乔氏尚还好,可如今却公然靠近他,她就不怕乔氏知道了会迁怒她。 且她在府中的处境,也并不是很好。 少年还不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将他所思所想全部展露了出来。 魏姩不由莞尔:“别怕,以后有姐姐在,定护阿裎周全。” 魏裎眼中一亮,定定的看着魏姩。 今日,她好像格外好看些,尤其是笑起来,万物都仿佛失了颜色。 “阿裎?” 魏裎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低下头,耳尖微微泛红的应了声:“嗯。” 魏姩看着少年窘迫又乖巧的神态,唇角笑意加深。 “姩姩。”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亭中的温馨。 二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身形修长,气质如玉的锦衣公子正往亭子走来。 魏裎垂下头,默默退后了一步。 魏姩眼底的笑意,在一瞬消失。 14、第 14 章 来人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眉眼间挂着柔和的笑意。 这便是魏家长子,魏恒。 魏裎在他踏进亭中时,颔首行礼:“长兄。” 同是魏家公子,魏恒与魏裎却有着天壤之别,一人锦衣玉冠,气场强大,一出现便是极其耀眼的存在;而另一人却是一身不显眼的衣袍,瘦弱不堪,俯首低眉。 魏恒看了眼魏裎,轻笑着道:“五弟下学怎还在此耽搁,今日没有功课?” 乍一听像极了兄长对弟弟的关心,可魏裎明白,魏恒不是关心他,是在责怪他纠缠二姐。 魏裎不愿魏姩为难,正要开口告退,却听魏姩道:“长兄怎么来这里了?” 魏恒这才又转头看向魏姩。 这一看便让他晃了神。 没了妆容的掩盖,少女五官上的优势便尽数展露出来,少了木讷,添了几分清冽出尘的气质。 魏恒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温和一笑:“我去寻姩姩,下人说姩姩往这边来了,我便找了过来。” 他说着便要靠近魏姩,魏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魏恒一愣:“姩姩?” 魏裎也注意到了魏姩的动作,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长兄与二姐一母同胞,关系一直都很融洽,可怎么现在瞧着,二姐似乎并不喜长兄? 且他早就注意到了,从长兄出现的那一刻,二姐便没有笑过。 或许,是吵架了? 魏姩面上不显,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却已经紧紧扣在了一起,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在魏恒靠近她时一巴掌呼过去。 在她那十六年的认知里,长兄温润和气,彬彬有礼,是位极好的兄长。 从懵懂至今,长兄每过几日就会来她院中小坐,或是教她练字,或是教她画画,抚琴,可以说她的琴棋书画几乎都是长兄手把手教的。 不仅如此,他每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首饰,胭脂,衣裙...凡女子装扮所需几乎一样不落。 每每在遭遇魏文鸿与乔氏的偏心后,长兄的关怀都是她的慰藉。 她对魏恒,信赖至极。 甚至已到了依赖的地步。 直到... “你以为哥哥疼你没有目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当真看不出来哥哥对你是什么心思?” “哥哥十四岁生辰那年就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妹妹,也知道魏家养你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不过,你也确实有本事,勾的哥哥费尽心思为你周旋,原本,哥哥是计划在事情妥当后,从牢中将你换出来,放在城外的宅子里...你能听懂吗?” “放在外宅,那就是外室啊,哥哥想将你当做外室养,从此以后,魏姩死了,活着的只是魏家长子的外室。” “但很可惜,你没这个命,齐家将你看的太紧了,哥哥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只能作罢。” “况且,我怎么可能真的让哥哥将你弄出来呢。” “奉京狱将你送回来那天,哥哥都不敢看你的尸身。” ... “哥哥替你报仇了,齐家一个活口也没有,你开心吗。” “真不知道你对哥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三年了,哥哥始终对你念念不忘,至今未娶。” 魏姩眼眶微微泛红,低眉不愿去看那张分外熟悉的脸。 以往他唤她姩姩,她觉得格外亲切欢喜,而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她无法接受一直敬重的长兄,对她抱着这样的心思,更无法接受,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 她恨魏家所有人,但对魏恒她恨到了骨子里。 因为这个人曾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遭受他的欺骗利用时,才最是心碎绝望。 “姩姩?”见魏姩垂首久久不语,魏恒担忧道:“怎么了?” 魏姩强按下心中汹涌,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缓些:“长兄寻我有何事?” 魏恒盯着她瞧了良久,才道:“我今日一回来便听姩姩受了伤,一时着急便过来看看。” 说着,他又往前一步,看着魏姩被细布缠绕的脖颈,温声道:“姩姩的伤如何了。” “我听说姩姩在香山遇着了狼,定是吓坏了吧。” 魏姩知道这位长兄心思敏感,没再往后退,只低着头道:“谢长兄关怀,有幸得太子殿下此药,已无大碍。” 魏恒眼神一沉,笑容淡了几分,似不经意的道:“这次多亏太子殿下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香山的计划出了岔子他早已知晓,只是并不相信父亲母亲的猜测。 姩姩最是规矩知礼,不曾与外男独处,如何懂什么男女之情,且她才见过太子一面,怎会与太子有私情! “如此大恩,理当登门致谢,这两日我便携礼去香山别院谢恩。” 魏姩哪能听不出魏恒的试探之意,她忍着心中的恶寒,飞快抬眸看了魏恒一眼,那一眼中带着女儿家的娇俏和羞赧:“那便有劳长兄了。” 魏恒眼神彻底暗了下去,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魏裎立在最后头,恰好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他眉头轻拧,总觉得有何处不太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魏恒压下心头的躁意,面上再无笑容:“天色暗了,我送姩姩回去。” 魏姩长睫微动,她此时不想与魏恒独处! 她在这个人面前,还没有办法掩饰心中恨意,若与之独处,他一定会窥出端倪。 “我方才邀五弟今晚去杏和院用饭,长兄可要一起?” 魏姩一年前病了一次后,就没怎么去前院用过饭,一日三餐大多是杏和院的小厨房送。 当然,这是乔氏授意的。 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用饭,有她这个人外人在还得演戏给她看,索性就借着她生病那次,给杏和院添了个小厨房。 魏恒淡淡看向魏裎:“哦?是吗?” 姩姩每月给吴姨娘送银子的事瞒不过他,但对他而言这也并非什么大事,但若母亲知道姩姩定要受罚,他便暗中将此事按了下来。 姩姩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他现在却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姩姩与魏裎关系如此亲近了! 魏裎抬眸看了眼魏姩,沉默片刻后,道:“二姐见我身子太弱,一时心生怜惜,邀我去杏和院用饭。” 他虽不明就里,但也看出来了,二姐是在有意避开魏恒。 他一直记着二姐的好,此时即便明知会惹来魏恒不快,还是顺着二姐的话说了。 果然,魏裎话落,魏恒看他的目光就愈发冷冽了。 但少年挺直腰,低头默默地的承受着。 魏姩见魏裎如此,没来由生出一股怒气,抬眸看向魏恒,浅笑着道:“已到前院晚饭的时辰,长兄还是先过去吧,不然母亲定要怪我绊住了长兄。” “我知道长兄是记挂我的伤才特意来这一趟,但请长兄放心,我无碍的。” 魏姩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魏恒眼底的暗沉才略减。 他宠溺的替魏姩顺了顺额间的发,温和道:“姩姩无事就好,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姩姩。” 魏姩咬着牙,笑着点头:“好。” 魏恒临走时,又深深看了眼魏裎。 魏姩当即心下一沉。 只要魏裎不触犯魏文鸿的逆鳞,他心里还是在意魏裎的,乔氏所做一切他不是不知,只是觉得无伤大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恒对此也一样心知肚明。 所以在这种时候魏恒暂且不会对魏裎起杀心,但今日她借着魏裎拒了他,也不知他会不会使些什么手段磋磨他。 待魏恒走远后,魏姩脸上的笑意已尽数褪去。 “二姐?” 魏裎上前一步,轻唤了声。 魏姩转头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后,道:“五弟随我去杏和院用晚饭。” 魏裎动了动唇,应下:“好。” 他既然在魏恒跟前认了这事,便不能不去。 只是,这样一来乔氏就会知晓,定会迁怒二姐。 魏姩一眼便看出魏裎的担忧,笑着安抚道:“无妨,我们走吧。” 走出凉亭,魏姩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不远处等候着的小厮。 他记得,魏裎的贴身小厮,唤作陈良。 想要在魏家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就必须得有自己的心腹,而想要保住魏裎,他的身边也得有信得过的人才行。 “他是自小跟着阿裎的?” 魏姩收回视线,轻声问魏裎。 乔氏在她身边放了春来秋影,魏裎身边也一定有她的人。 果然,魏裎抿着唇,好半晌才语气低沉道:“不是。” 魏姩眼神微暗。 果然如此。 那阿良若是向着魏裎的,怎会在他受了家法后,让他落入湖中,若阿良是乔氏的人,那么极有可能,魏裎落水,就是阿良做的。 魏姩心头有了主意,朝冬尽道:“你让阿良将五公子的担子带回去,说五公子今日在杏和院中用饭,让他自己去用完饭再来接五公子。” 冬尽颔首应下,迎上正朝这边走来的阿良。 她同阿良简单交涉了几句,阿良目光复杂的朝这边看了眼后,去亭中将书本收好,带着担子离开了。 冬尽遂回头跟上了魏姩。 魏姩带着魏裎回到杏和院用了晚饭后,魏姩便让冬尽去门口守着,飞快将一袋银钱塞到魏裎手中,在魏裎惊讶的要出声推拒时,她轻轻摇了摇头。 魏裎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没再吭声,握着银钱直愣愣盯着魏姩。 魏姩见此轻轻一笑,她就知道,魏裎虽然寡言,却聪颖。 而后,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字。 ‘西市,买有身手的人,死契’ 魏裎瞳孔微震,猛地抬头看着魏姩。 魏姩继续写着。 ‘防长兄’ 魏裎呆滞的盯着桌面好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抿着唇蘸了茶水写道:‘带不进来’ 魏姩自然明白他所说何意,乔氏将他们看的这般紧,怎会允许他们身边有自己的人。 魏姩勾唇,朝他挤了挤眼。 ‘先放外头,我有办法’ 魏裎神色复杂的看着魏姩。 她为何要这么做? 且此处是她的院落,她却需要用这样的方式与他交谈,这就说明...她也是被人监视着的! 魏裎握着手中的钱袋,紧紧皱着眉头。 她是乔氏的嫡女,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15、第 15 章 香山别院 雾气缭绕的晨间,劲装打扮的青年快步踏入别院,停在花圃间。 青年生了一张冷峻无情的脸,眉眼间仿若渗着一层寒霜,与周围娇艳的花朵格格不入,他看了眼九曲长廊,轻声开口:“今日谁在殿下跟前?” 话落,一股劲风拂过,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大人,是属下。” 黑衣人拱手恭敬道。 青年扫了他一眼,眼里浮现一丝了然:“剑十九又闯祸了?” 十九个暗卫中,剑十九年纪最小,长的最好,性子最...特别,一般情况下,殿下都是宣他随身侍候。 除了...剑十九惹怒殿下外。 而这种情况极其频繁,隔几日就要发生一次,可殿下消了气后又会将人换回去。 作为东宫侍卫统领,宋淮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殿下是有意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想用剑十九来磨炼自己的脾性。 回话的暗卫行十,听得宋淮的问话略作迟疑,才将前两日的事叙述了一遍。 宋淮见过的案子无数,一听便大约猜到了前因后果,这应是一场姊妹间的争锋。 难怪殿下会出手,怕是想看热闹罢了。 宋淮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原来这两日的传闻是因此而起,这女子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利用殿下。 不过,把女子送到殿下床上这种事,也就只有剑十九能干得出来。 “怎么罚的?” 暗卫语气难辨:“抄经书,苔手心,罚跪...” 宋淮有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嗯?” 以往的处罚大多是操练,怎这次如此...特别。 但他们这位殿下向来是随心所欲,做事不按章法,他也只略作讶异便转了话题:“殿下可安睡了?” “半刻钟前睡了。” 宋淮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轻轻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暗卫却欲言又止。 “何事。” 暗卫恭敬回禀:“几日前,殿下为属下改名狼十。” 宋淮:“.....” 他下意识望了眼狼圈的方向,似是在回应他一般,隐约传来几声较轻的狼嚎。 宋淮:“...知道了。” 狼十隐去后,宋淮如以往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间,也就是太子隔壁的厢房,等太子醒来。 这一等,便到了午后。 但在这之前,宋淮又出去见了一个人。 一个不速之客。 宋淮立在廊下,看了眼花圃中文质彬彬的公子,皱了皱眉。 户部侍郎的长子,他来作甚。 殿下又在翰林院惹事了? 魏恒自也认得宋淮。 众所周知,京中最疯癫是东宫褚曣,而最狠戾的是太子心腹,东宫统领,宋淮。 其手段比奉京狱,大理寺,刑部都要可怖。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淮和褚曣,绝配! 一样让人闻风丧胆,避如蛇蝎! 偏他还兼任了御史中丞,有纠察百官之权,别说魏恒,就是魏文鸿来了,也得恭恭敬敬。 魏恒捧着长匣,恭敬的行礼:“宋大人。” 宋淮扫了眼他手中匣子,声音淡漠:“何事。” 他想起来了,剑...狼十方才所说被狼十九半夜弄来的姑娘是魏家二姑娘,也就是魏恒的妹妹。 找上门算账的? 魏恒俯首将手中匣子往前递了递,道:“前几日,舍妹在香山遇狼,多亏殿下出手相救,才保下性命,下官今日特来谢恩。” 原来是谢恩的。 宋淮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魏恒。 两个都是亲妹,也不知这前来谢恩的兄长偏着谁。 不过这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宋淮眼帘微垂,抬手招来一个侍女:“收下,送客。” 魏恒闻言不由一愣。 宋淮在东宫的权利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宋大人。” 魏恒眼见宋淮要离开,忙唤了声。 宋淮脚步一顿,侧身:“还有何事。” 魏恒将长匣交给侍女后,一掀长袍跪了下来,语气凝重道:“宋大人,下官有疑问斗胆一问。” 宋淮没答他,而是看向了长廊的尽头。 殿下醒了。 他不耐烦道:“说。” 魏恒几经踌躇后,才道:“近日京中传闻四起,舍妹已到适婚年纪,下官并无高攀之意,只是想斗胆问一问殿下的意思,家中才好定夺。” 宋淮一愣,半晌后他缓缓回头,第一次正眼瞧了魏恒。 宋淮不开口,魏恒便跪在花圃中垂首等着,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意味不明的低笑声响起,宋淮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更加淡漠:“将谢礼还给魏小大人。” 侍女俯身称是,将长匣递给了魏恒。 魏恒抬头不解的看向宋淮,后者面无表情道:“滚。” 魏恒温和的面色起了裂痕,面容有片刻的扭曲。 “殿下的心思,岂容尔等揣摩!” 宋淮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若魏小大人不走,打出去。” 魏恒盯着宋淮的背影气的手指发抖。 不过是条家犬,也敢这般目中无人! 劲风掠过,魏恒眼前一黑,定睛一看面前多了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 眼看对方要动手,魏恒咬着牙起身,带着长匣出了花圃,踏出别院后,没走几步魏恒便似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摔了下去,硬生生将额头磕破了皮。 走在长廊上的宋淮听得动静瞥了眼后,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看来,他选了另一个妹妹。 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加害者,而他作为兄长,却选了后者。 不是脑子被浆糊了,就是一丘之貉! 特意来问殿下的意思? 呵,怕是想从殿下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才是真。 户部侍郎那德行,若能攀上东宫做梦都得笑醒,魏家要真想撮合,魏家来谢恩带的就不该只是谢礼,还应当有魏二姑娘同行。 前后一联合,答案显而易见。 魏家不愿让殿下成为魏二姑娘的靠山。 怪不得这女子冒着惹怒殿下的风险,也要弄出那些传闻。 不过宋淮这般对魏恒,倒也不是为魏姩鸣不平,而是,利用了褚曣人却还能全身而退,这说明什么? 说明殿下不讨厌这女子,甚至还纵容。 殿下偏袒的,他自然维护。 其实魏恒今日这一趟的试探没出什么差错,只是他运气不好,恰好碰上了宋淮回来。 宋淮这个人,最擅长抽丝剥茧。 - 褚曣起身,半眯着眼由着长福苏妗为他更衣。 听到门外的动静后,他懒懒道:“进来。” 宋淮应声而进,恭敬行礼:“殿下。” 褚曣抬了抬眼皮子:“好歹是侍郎家的嫡长子,你也不给点面子。” 宋淮:“....” 真是稀奇,殿下还知道给人面子这件事? “翰林院那边属下会打招呼。”宋淮平静道:“人是出了别院才摔的。” 褚曣这才睁眼看他:“孤会怕翰林院?” 宋淮顿了顿:“...那属下把人弄回来,再打一顿?” 褚曣:“....” 他气笑了:“你一大早过来,就是等着来气孤的?” “属下不敢。”宋淮颔首:“几位大人今日早朝上奏折,主战。” 褚曣挑眉,而后垂首拂了拂袖袍,坐到桌前。 苏妗正拿起梳子,便见褚曣摆手:“给他。” 苏妗看了眼宋淮,后者一脸淡然的上前接过梳子,替褚曣梳头。 “他们库房又缺银子了?”褚曣气顺了些,懒洋洋道。 宋淮:“他们请奏殿下领兵。” 褚曣:“...原来是想图谋孤的命。” 宋淮眼神落在桌上几排陈列的冠上:“京中这两日混进了二十余暗探。” “哟,里应外合,要谋孤的命。”褚曣指了指一个墨色的:“用它。” “中宫也掺和了,联合了好几位老臣请殿下出征。”宋淮拿起墨冠,道。 褚曣默了默,控诉道:“...今早的事,你现在才禀报。” “属下来时,殿下睡了。” 褚曣:“.....” “半个时辰前收到消息,中书令与齐大人压下来了。”宋淮仿若看不见太子阴郁的面色,继续道:“但他们应该不会放弃。” 宋淮戴好冠,往后退了一步,道:“别院需要加派人手。” 褚曣起身,嘁了声,狷狂道:“孤就等在这儿,谁能奈孤何?” 宋淮:“.....” 他沉默了许久后,道:“殿下记得留一个活口。” 褚曣转头看着他:“来这儿的都是死士,你审的出来?” 宋淮:“属下试试。” 顶着太子狐疑的视线,宋淮又道:“属下这两日学了些新的审人方法。” 这回是褚曣沉默了。 许久后,他道:“你收敛些,孤案上一小半都是弹劾你的折子。” 宋淮想了想,认真道:“...殿下若下山,他们就不会弹劾属下了。” 长福凉凉的看了眼宋淮。 对,是不会弹劾他宋大人了,换弹劾殿下! 他这个贴身宫人隔三差五就要被宣到御前挨一顿训斥。 “主战的都是文臣,属下已有一份名单。”片刻的沉寂后,宋淮道:“都不大干净。” 褚曣定定的看着他:“多少人?” “十五。” 褚曣:“...会不会有点多?” 宋淮:“那就减少些,每个派系抓一个去御史台走一趟。” 长福在一旁听的眉心直跳。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行。”褚曣:“别把动静闹太大了,孤现在在为母后修福,不想被弹劾。” 提起已故元后,宋淮神色凝重了些,问道:“不出人命就行?” “可。” 褚曣点头。 正事已毕,宋淮却没离开,而是道:“关于几日前的传闻,至今已越来越烈,皆说殿下对一女子一见钟情,不仅救人于狼爪,还赠衣,亲自上药,护送其下山,殿下可知此事?” 褚曣挑眉:“都传到一见钟情的地步了?” 她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宋淮:“此女子胆大包天,可要属下去处理?” 长福一个激灵,瞪向宋淮。 宋大人果真没有心! 褚曣沉疑半晌,突然看向苏妗:“你是姑娘家,你来说说她三番两次污蔑孤的名声,是什么心思?” 苏妗:“.....” 她故作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正色道:“殿下如何认为?” “孤觉得,是因为她对孤一见钟情,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孤的注意,好见到孤。”褚曣一本正经道:“你觉得呢?” 苏妗:“....奴婢也这么认为。” 长福唇角一抽:“....” 难道不是利用?真是好一个一见钟情。 “她如此大费周章的要见孤,孤就大发慈悲如了她的愿。”褚曣看向宋淮:“既然你自荐,那你就去跑一趟,把人给孤劫上来。” 宋淮面无表情的看着褚曣。 他审人无数,杀人无数,但青天白日,劫人姑娘这种事没做过。 “孤给你一个时辰。” 宋淮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 要不追上去把魏恒打一顿,借着送他回府去魏家把人带出来? 16、第 16 章 魏姩有午憩的习惯,每日用完饭消消食后便要午憩。 冬尽趁此间隙给她换药,她拆下细布,检查了伤口后,喜色道:“姑娘,殿下赐的药可真是极好,这才几日的功夫,伤口竟已差不多愈合了。” 魏姩远远透过铜镜,隐约瞧见脖间已只剩一条红痕,心落了大半。 这几日,乔氏试图派郎中过来给她瞧伤口,被她以太子赐过药为由推拒了,伤口还未愈合时,郎中一眼就能瞧出伤并非狼爪所致,好在这药的确如苏妗所说是上等的金创药,不仅愈合的快,且不会留疤,如今只余一条印子,就算乔氏再想打探,也看不出什么了。 “再用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了。” 冬尽上完药,小心翼翼收好药瓶,笑着道。 魏姩唇角也轻轻上扬:“嗯。” 姑娘家自然不会希望身上留下疤痕,更何况还是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魏姩拉过被子正要躺下,便听外头传来动静。 一阵极轻的交谈后,秋影进来立在屏风后,恭敬唤了声:“姑娘。” “何事?”魏姩淡声道。 秋影自上次逾矩挨罚后,怕再失了魏姩的心,晋升一等丫鬟无望,便一直很谨慎,态度也比往日更加恭敬:“回姑娘,五公子求见。” 魏姩短暂的怔了怔,道:“请五公子偏厅稍后。” “是。”秋影。 秋影出了房门,冬尽边给魏姩更衣,便疑惑道:“五公子怎这时候来见姑娘。” 魏姩没应声,脸色有些沉。 前两日,魏裎想办法将陈良支开,去西市挑了一个人安置在外头,依着她的吩咐夸大她与太子的传闻,后又让那人盯着魏家的动静。 魏裎这个时辰来见她,多半是魏家有什么动作了。 魏姩很快便穿戴整齐去了偏厅,魏裎见到她先是行了礼,后才将手中食盒递上来:“前几日二姐给姨娘送的点心,姨娘很喜欢,遂今日亲手做了桂花糕,以表谢意。” “我来时忽略了时辰,可是叨扰二姐了。” 魏姩瞥了眼食盒,示意冬尽接过来,轻笑道:“无妨,烦五弟替我谢过吴姨娘。” “正好我前些日子得了些新茶,五弟尝尝?” 魏裎略有些拘谨道:“那便谢过二姐。” 魏姩侧目看向秋影,吩咐道:“去将新茶取来。” 秋影自是应下。 秋影离开后,魏裎深深望了眼食盒,魏姩会意:“冬尽,将食盒拿过来。” 冬尽依言将食盒放在魏姩面前的桌上,在打开看见一张纸条后,她心下一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壮似随意的伸手取桂花糕,实际却是飞快打开了里头的纸条,微微倾斜,以便魏姩看清楚。 ‘长兄去了香山别院’ 魏姩快速扫了眼后,收回视线,看向魏裎:“吴姨娘有心了。” 冬尽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收入袖间,端出里头的桂花糕。 “二姐喜欢便好。”魏裎道:“姨娘说了,出锅一个时辰内口感最佳,所以我才在午时叨扰二姐。” 魏姩眼里划过一丝寒光。 魏恒离开一个时辰了,若脚程快些,已经见到了太子。 她捻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面上不显,心跳却极其紊乱。 魏恒几日前便说过要去谢恩,她只道他是试探她的,却没想到他竟真的敢去香山别院。 他谢恩是假,探太子对她的态度才是真,若太子殿下那边给了什么话,那她近日所做的这一切就白废了! 魏姩长睫颤的异常快,魏裎的眉头也因此仅仅皱起。 他虽不知道二姐如此防着一母同胞的兄长是为何,但从二姐眼下的反应他能看的出来,长兄今日去香山别院,对二姐有害无利。 魏姩压下心慌,勾了勾唇,朝魏裎道:“味道极好。” 魏裎担忧的看着她。 魏姩几不可见的朝他摇摇头,恰这时,秋影取新茶回来,魏姩便没再言语。 两个丫鬟无声配合着煮茶,魏姩时不时与魏裎闲聊两句,或是问功课,或是问衣食起居,没露半点端倪。 时间缓缓的流逝,转眼便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魏姩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她该将传闻再做的过分些,这样此时她或许已经见过了太子,若顺利,她应已求得太子帮她。 今日她便不会这般被动。 她可以想象的到,一旦太子否认,魏家就会采取行动,届时她势单力薄,防不胜防,很大可能还会落入前世的困境。 魏姩不由有几分懊恼。 她虽然有了对策,却太慢了,还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自上次从香山别院回来后,她就打定主意要攀扯上太子。 她现在时刻都处于魏家的监视中,能帮她的目前只有太子,且几次交锋后,她心里对太子殿下的脾性已有了些底,他虽凶狠易怒,实则根本不是传闻中那般弑杀。 至少,他对她始终是没有下狠手的。 否则他最开始那一剑就已要了她的命,后来大费周章将她弄到香山别院,连她会错意轻薄他,他都只是罚她抄了一夜的经书便作罢。 而长福苏妗,都对她多有怜惜。 她不会自大的认为他们这是因为喜欢她,他们待她宽容和善,只能说明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性子良善,且从他们敢瞒着太子轻罚于她就可以看出来,太子对身边的人是宽和的。 这样的太子,即便疯癫暴躁,也不会草菅人命。 所以她才敢得寸进尺,让人散布更加过分的谣言,只求能惹怒他,再将她劫一次。 这一次,她一定会把握机会,求得他的庇佑。 不是她真的不怕他,而是比起一心要她命的魏家,他就如佛祖在世。 就在魏姩忐忑不安时,前院来了人。 来的是乔氏身边的刘嬷嬷。 魏姩心头一咯噔,整个人都绷紧了。 刘嬷嬷进屋来,先是神色古怪的看了魏姩,才敷衍的行了个礼,道:“家主请二姑娘去前院。” 但对魏姩她好歹会敷衍,而对魏裎却只轻微的颔首,便算是见过礼了。 魏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站在一旁低眉垂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魏姩稳住心神,轻轻应了声。 她语气淡然的让魏裎先回去后,才随刘嬷嬷前往前院。 一路上,她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真是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她就只能孤注一掷,立刻找机会去盛安郡主府,哪怕盛安郡主府无法确认她的身份直接认回她,他们也会生疑,从而去调查,她怎么样都能保下性命。 比起生命,报仇什么的都可徐徐图之。 当然,这是下下策。 毕竟她手中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也无法解释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很快,便到了前院。 魏姩飞快的抬眸瞧了眼,见院中立着一位面容冷峻的青年,魏文鸿恭恭敬敬立在一旁,魏恒......被小厮搀扶着在另一边呕吐,魏凝面色担忧的照顾着。 魏姩心中诧异。 好像与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她按下心思镇定上前,便听魏文鸿道:“给宋大人见礼。” 魏姩心下一惊,宋大人? 京中姓宋的大人可不多,而能让魏文鸿这般恭敬的,只有一位。 东宫统领,御史中丞,宋淮! 魏姩心中凉了半截,该不是她做的太过,将太子惹得狠了,派这人来收拾她? “见过宋大人。” 魏姩心头怦怦直跳,却还是礼数周全的见了礼。 宋淮颔首简单还了个礼,转头看了眼还没缓过来的魏恒,语气淡淡道:“真是抱歉,殿下宣的急,我马车坏了等不及修,便只能乘魏小大人的马车,辛苦魏小大人陪我一路颠簸。” 他口中说着抱歉,可面上不仅无半分歉意,还冷的要冻死人,比起致歉,更像是来抄家的。 偏魏文鸿还得拱手赔笑:“自不敢耽搁殿下的事,能与宋大人共乘,是犬子的荣幸。” 他说罢,继续道:“只是不知殿下有何旨意?” 乔氏极力忍着不满,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 文人的身子哪能同武夫相论!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半个时辰,什么事就急成这样! 宋淮看都不曾看乔氏一眼,乔氏的怒气,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从来到魏家,他只正眼看过魏姩。 不为别的,就因这女子敢光明正大挑衅殿下,他就高看她一眼。 “殿下不满意魏小大人的谢恩,请魏二姑娘亲自上香山当面致谢。” 宋淮话落,魏家人神色各异。 魏姩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安稳的落下,她端正行了个礼,温和道:“臣女遵旨。” 宋淮将魏姩顷刻间松缓下来的神色收入眼底,挑了挑眉。 看来,她是真的不怕殿下。 好生稀奇。 17、第 17 章 魏姩看见魏恒的狼狈,心头是极高兴的,连带着觉得宋淮的冷脸也没那么可怖了,直到她上了马车... 她不会骑马,宋淮便再次借用魏家的马车,赶车的青年她没见过,但瞧穿着多半也是太子的暗卫;宋淮骑马随行。 她原本还想路上可与宋淮打听些什么,可出发后,她再无半点其他心思,马车飞一样的疾驰,颠簸的魏姩什么话都说出不来。 她拼尽全力都无法稳住身形,整个人被马车晃的颠三倒四,几次都差点被甩出去,好在宋淮还存有半点良心,途中弃马进了马车,伸手让魏姩抓住他的胳膊,她这才没有被直接甩出去。 宋淮巍然不动的坐在另一侧榻上,脸冷,声音更冷:“殿下要在一个时辰内见到姑娘,时间紧迫,辛苦姑娘。” 魏姩苦涩的摇摇头。 胃中翻滚间,魏姩不由在想,方才魏恒回来也是这样拽着他的胳膊? 否则以文人的身子骨,很难不被甩出去。 “方才是我赶马车。”宋淮淡声道。 言下之意是,魏恒方才抓的人是现在赶车的暗卫。 魏姩:“......” 他也跟太子一样,会读心术? 她勉强冲宋淮笑了笑,闭上眼不敢再有动作。 可即便她能抓着横在她面前的手臂稳住身形,可这个速度也一样叫她头晕目眩。 比起那夜被抗上山,没有多大的差别。 马车停下时,魏姩已晕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苏妗掐着时辰在别院外候着,才站了没多久,便见马车飞一般而来。 她看了眼赶车的暗卫,心中了然,不怪能在殿下规定的时间内回来。 “苏妗,人交给你了。” 宋淮率先下了马车,自行去别院牵马下山。 苏妗待他离开,才走上前温声道:“魏二姑娘,可还好?” 魏姩没作声,紧皱着眉掀开车帘在苏妗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苏妗一看便知她是何种情况,带着她往外头走了几步。 魏姩便再也忍不住,半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开始呕吐。 吐的死去活来时,她想,人啊,有时候真的不能幸灾乐祸,否则很快就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等魏姩勉强缓过神来,已有宫女捧着清水侯在一旁,她有些尴尬的接过水道了谢。 洗漱整理完毕,苏妗扶着她缓步进了别院,等置身花圃时,魏姩才反应过来,她竟也到了香山别院。 她一直以为上香山只有山脚下那一条石阶路,却没想到原来竟还有一条路能让马车直接行驶到香山别院。 不过显而易见,这应当是只属于太子的。 “十三赶车最是鲁莽,辛苦魏二姑娘了。”苏妗道。 魏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传来几声马儿的嘶鸣,紧接着,一阵狂躁的马蹄声风一般远去。 魏姩回头一看,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唇角抽了抽。 这已经不能用鲁莽来形容了吧。 “魏二姑娘这边请。”苏妗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遂面不改色的转移了话题。 魏姩收回视线,轻轻应了声。 见太子殿下一回,当真是极为不易。 二人穿过长廊,又转过了两个小花园,魏姩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苏妗姑娘,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 她刚问出口,就传来几声狼嚎,近的仿佛就在耳边。 魏姩脸色霎时一白,猛地顿住! 不用苏妗回答,她已经明白褚曣在哪里了。 “魏二姑娘,请。”苏妗神色略有些复杂道。 魏姩望着那石壁中的小道,腿犹如灌了铅般,挪不动分毫。 但她也明白,她已经到了这里,不论那石壁后是什么,她都躲不掉。 苏妗也没有催促,耐心的等着。 此情此景,没有哪个女儿家不害怕的。 但出乎她的意料,魏姩很快就抬了脚。 苏妗愣了愣后,跟了上去,许是于心不忍,轻声提醒道:“魏二姑娘切记勿要反抗,顺着殿下些,再软和的求一求,便过去了。” 魏姩咬紧牙关,点点头:“多谢提点。” 苏妗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无声叹了口气。 从未有人敢像她这般攀扯殿下,以殿下的性子,今儿怕是没那么容易过这关。 穿过石壁小道,视野顿时就开阔起来。 首先看到的是一圈半人高的围栏,形成一个硕大的圆形,中间则是挖空了的,她看不见高度。 但魏姩不必看,也知道那下头是什么东西,她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僵硬的转过头,看向立在围栏边朝下扔了一块生肉的褚曣,对方也恰好看过来。 他拿起帕子擦完手,朝魏姩勾了勾手指:“过来。” 魏姩屏住呼吸,缓缓朝他走去。 她目不斜视,全然不敢往底下看。 “臣女,见过殿下。” 褚曣没吭声,突然一把将人扯过来,逼着她不得不往下看:“孤养的宠物,怎么不敢看?” 入目全是狼,有数十匹! 它们撕咬着刚喂的生肉,场面极其血腥可怖。 魏姩眼中满是惊惧,唇不由自主的发抖。 可这还不算,她还没从眼前的恐惧中回神,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褚曣压在了狼圈的围栏上,半个身子后仰,悬空在狼圈上方。 魏姩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狼撕咬生肉的声音仿若就在耳边,她甚至能听到它们的咀嚼声,浓浓的血腥味直冲上来,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 而始作俑者,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还松散的搭在围栏上,笑意怏然道:“孤听说,孤对你一见钟情。” 没等她回答,他又道:“孤今日带的食料不够,不如,将你添进去?” 魏姩此时已说不出一句话,她只凭着求生本能紧紧抓住褚曣按在她肩上的手臂。 可如此一来,褚曣原本悬空的小臂便被她拉着严丝合缝的贴着她的胸前。 太子惧热,在清凉的别院中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和一件外袍,这一来二去的动作,他的衣袖已经滑下,此时此刻,他手臂的肌肤真真切切碰到了魏姩上头。 不过眼下二人都没有察觉。 一个害怕到了极致,一个心情愉悦的惩罚人。 “不说话啊,那孤就当你同意了?” 褚曣语调轻快的说着,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 魏姩的腰几乎已经弯到了极致,这样的姿势她的呼吸都不顺畅,如何还说的出话来! 他根本没想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魏姩后悔了。 她太想当然了,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她惹不起的疯子! 血腥味一阵一阵的冒上来,魏姩很清楚,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落下去,这个高度摔不死人,但下头有对她虎视眈眈的狼,她的下场会比摔死可怕数百倍。 她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般惨烈,求生的意志让她逐渐的恢复一丝冷静。 魏姩猛地想起苏妗方才对她的提醒,她微张着唇,朝储曣看去,吃力的吐出求饶的话:“殿下,求你,饶命。” 可不知为何,她说完后,压住她的那只手不仅没有半分松缓,甚至还添了几分力道:“饶命,孤以为你不怕死呢。” 魏姩眼中泛泪,哽咽道:“怕,臣女怕的。” 她这话说完,上头久久没有动静。 魏姩极力调整着呼吸,以保自己在他松手前不被憋死。 而她不知,上方的人此时被引开了注意力。 少女现在的姿势几乎算是半倒立着,纤细的腰身柔软的弯到极致,女子的身段在他眼前展露无疑,她樱唇轻启时,两支待开的荷尖在太子手臂下微微的起伏。 撩的人很难忽视。 褚曣也不例外。 他后院无人,也不近女色,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男人的冲动。 也不知是因那夜一触即分的柔软唇瓣,还是眼前景色太过诱人,总之,褚曣的眼神越来越暗。 底下的凶狠的狼群与掌心柔软的姑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子轻声的祈求,柔弱的哽咽,不仅没有唤起他的怜惜,反倒让他起了些凌虐之意,他想再用力些,想将掌下的人逼到更绝望的地步。 让她更可怜的求他。 褚曣视线缓缓往下,停在那被细布缠绕的脖颈,与姑娘白嫩的下巴上。 他眼底幽色愈深,兴致越来越浓,鬼使神差的,他俯身靠上去,低沉道:“哭的再狠些,孤就饶你。” 18、第 18 章 魏姩自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感觉他靠近她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拽住他的手臂。 可她的身子又被他往下压了压,好像下一刻她就会掉下去,心中的恐惧顿时升到最高点,眼泪潸然而下。 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耳边,没入发间。 晶莹的泪珠儿让太子眼底划过一丝兴奋。 许是为了看的清楚些,他捏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跟前带了带。 那一刻,二人的身体几近重合。 魏姩终于得到了喘息。 她被困在围栏与他之间,勉强能直起脖子。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水汪汪的眼底盛满了惊惧不安,和对他的祈求。 她的所有都在他的掌中,这样的感觉让褚曣很愉悦。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后,突然伸手取下脖间的细布,瞧了眼曾被他弄出来的伤口,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缓缓移动,停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快好了啊。” 说完,他的五指便掐在她的脖子上,没有用力,只是轻微的搭着,却让魏姩感觉无法呼吸。 她不敢有动作,只能泪光盈盈的示弱,祈求他给予她一丝怜悯。 少女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在褚曣眼中,他意味不明的一笑:“你在勾引孤?” 魏姩只觉一口气哽在喉头。 这种情况下,她哪有功夫勾引他! 她只想在他手中活下来。 褚曣五指逐渐收拢,随之传来他冷淡的声音:“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谁给你的胆子,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孤,想出这种方法见孤时,你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的语气虽然冷,但魏姩的恐惧却少了些,他愿意同她分辨,就是在给她机会了。 那一刻,她脑海中闪过许多个念头,但最后她选择了坦诚。 他能猜到她想见他,若她撒谎他也一定瞧的出来,那她今日就真的要留在这里了。 她小心翼翼的攀着他的手臂直起腰,他没再用力,任由她一寸一寸的靠近。 终于,魏姩勉强能站直。 她这才放下手,轻轻拽住他腰间的衣袍,带着哽咽道:“殿下容禀。” 她柔软的身子几乎是贴着他,少女的幽香掩盖住血腥味一缕一缕的飘来,褚曣盯着她启合的樱唇,嗓音微哑:“说的好听些。” 他第一次对女子产生某种欲望,且他不愿去排斥这种欲望。 魏姩还未曾察觉到他变换的语气,斟酌着道:“攀扯殿下,是臣女之错,臣女认罚,只是臣女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若臣女不这么做,现在或许已经丧命,臣女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求见殿下,求陛下能发发善心,庇佑臣女一二。” 魏姩每一个字都经过细细揣摩,生怕哪句惹怒了褚曣。 可她不知,褚曣根本没有细听。 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少女粉嫩的唇上。 怀里的人被他完全掌控,他不由想再多做点什么,比如,尝尝那片唇是否如记忆中柔软香甜。 “为什么是孤?” 褚曣另一只手缓缓按在她的腰间,低声问。 魏姩见他态度有所松弛,声音愈发的软和:“只有殿下能救臣女。” 只有他能救她? 褚曣被完全取悦了。 他微微松了松手。 脖子上没了桎梏,魏姩小心的轻呼了一口气。 然下一刻,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后颈,搭在她腰间的手掌也稍稍用力按了按,他居高临下道:“你在勾引孤。” 魏姩下意识想说没有。 可她还未开口,就撞进褚曣幽暗的眸子中。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褚曣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唇上。 魏姩心中一跳,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抓住他腰间袍子的手缓缓收紧。 他,想要她! 魏姩不免有些恍惚,还有些凌乱。 任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前一刻还要将她丢下去喂狼的人,如何会突然对她生了这种心思! 魏姩一时也不知该庆幸他放过了她,还是该害怕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但她非常清楚,她已经将自己送到了他跟前,不管眼下如何后悔之前的决定,此时此刻在这个人面前,她没有任何说不,和后退的余地。 她想要他帮她也好,还是想要活命也罢,她现在都只能顺着他。 反正,也已经亲过一次了! 魏姩睫毛颤了颤,轻轻垫起脚尖,贴在他的唇上,轻声道:“殿下,饶了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极小,还带着些颤音。 褚曣喉头微动,垂眼看着被他圈在怀中,害怕到长睫不停打颤的女子,心中某种施虐欲急速上升,他几乎未加思索的反客为主,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太子虽之前未碰过女子,但男人在这种事上好像向来是无师自通,起先不得章法,亲的乱七八糟,可逐渐的竟也将魏姩逼的眼尾发红。 魏姩前世被污蔑觊觎旁人未婚夫而杀人,可事实是她从未动过心,更未尝过□□,此时哪里经得住太子这般凶狠的侵略。 好在,褚曣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便乖乖的任由他夺取。 不远处的苏妗瞧见这一幕,惊的慌忙转过身,饶是她跟着太子见过极多的世面,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她心里清楚殿下不会真的将魏二姑娘丢下去,殿下只是想吓唬她。 可是这吓着吓着,怎么就...亲上了? 苏妗不死心的又转头瞥了眼,只见褚曣蛮横的将人圈在怀里,按在围栏上...苏妗飞快的回头,脸上泛起了红霞。 她强行镇定下来,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 殿下已过及冠却从未碰过女子,这不仅是陛下的心病,也是让他们很是担忧。 世人只知殿下喜怒无常,却不知殿下的苦处,可他们这些人即便再得殿下的心,也始终是下人,有些陪伴无法给予。 若殿下身边有个知心人陪着,或许殿下能好过些。 苏妗这般想着,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转变。 不管殿下与魏二姑娘是怎么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魏姩自然没空管苏妗如何想,她着实有些经不住了,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软的,奇怪的反应让她忍不住轻吟了声。 褚曣缓缓睁开眼,理智逐渐回笼。 他看着女子发红的眼尾,和红肿的唇瓣,眼底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这女子的唇比他想象中更加好些。 他慢慢直起身,可没想到怀里的人失去了依仗,身子软软的朝他扑来。 褚曣一把将人揽住,冲呼吸还不均匀的人,低沉道:“你再勾引孤,今日就回不去了。” 魏姩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吓得慌忙扶住围栏。 褚曣却没有立刻放手,直到她能够自己站稳,才道:“过往,两清。” 魏姩松了一大口气,轻轻抬眸看向他。 褚曣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笑意更甚,他手掌再次用力将她紧紧贴向他,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有所付出,你要明白,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不等魏姩回答,他俯身贴在她耳边道:“想要孤帮你,代价就不一样了。” 魏姩自认听清楚了他这话的意思,但...若是可以选择,她并不打算真的将自己搭进去。 魏姩神色缓缓凝重起来。 若不求他,她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她踌躇间,却听褚曣轻笑一声:“你在想什么?” 魏姩不由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她还能想什么... “收起你觊觎孤的心思。” 魏姩眼角一抽:“....” 她又会错意了?! 褚曣伸手替她理了理额间略有些凌乱的发丝,低下头,将她逼的双颊泛红后,才道:“今日随孤去狩猎,让孤瞧瞧,你能不能付得起孤要的代价。” 魏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但她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误导她!又倒打一耙! 褚曣好整以暇的欣赏了她的神情变换后,趣味十足道:“以为孤想要你?” “你不知道孤不近女色?” 魏姩默默的看着他:“....” 那方才算什么? 她被狗啃了? “况且,就孤这张脸,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魏姩费力的勾起一抹笑。 若她现在没在狼圈,若他不是太子,她真想一脚踹过去! 但形势逼人,不容她放肆:“是,殿下说的对。” 褚曣很满意她的答案,继续道:“孤每帮你一次,你都得拿些什么来换,如此才公平公正,但若你再敢自作主张污蔑孤的清名,孤绝不饶你,明白?” 魏姩乖顺点头:“臣女明白,谢殿下。” 如此最好不过。 待她事了,一定回到郡主府躲起来,绝不再见这个疯子! 19、第 19 章 太子的狩猎场位于香山山顶,入口在别院内。 魏姩没有骑马装,恰逢暗卫前两日才领了新衣,苏妗便去寻身材与魏姩差不多的狼十八拿了套新的衣裳。 十九个暗卫中,只有两位是女子,一位行二,一位行十八。 从狼十九就可以看出,太子对自己人其实是很宽容的,尤其是两个女暗卫。 暗卫领的衣裳虽然大多都是黑色,但布料款式都很有讲究,比寻常门户公子穿的料子还要好些,而女暗卫的选择就更多一点,她们每月可以拥有一件窄腰裙,不仅可以自行挑选颜色,还可以绣花。 狼十八上个月提的要求是浅绿色荷花裙。 裙子下来后,与她想象中几乎一致,她格外喜欢。 所以当苏妗来找她要这套衣裳时,她万分不舍。 但架不住苏妗给的多。 两套新裙和一套首饰。 狼十八干脆利落的将裙子交到了苏妗手上,还多添了一根新的玉色发带:“殿下狩猎是很凶猛的,魏二姑娘既要跟在殿下身边,那就不适合戴珠钗,更不必梳发髻,就用发带绑起来最稳妥。” 苏妗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依着她的意思给魏姩梳妆。 魏姩做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衣着打扮,行为举止都是万分规矩雅致,还从来没有穿过这种束腰便装,头发更没有只用一根发带绑过。 当她装扮完后,不止她,就是苏妗都愣了愣。 这套裙装将姑娘的身段更加清晰的展露了出来,柔软的腰肢仿若一掌能握,饱满圆润的荷尖让人脸红心跳,而浅绿色又衬得她肌肤如雪,袖边与裙摆上的娇嫩的荷花摇曳生姿。 玉色发带束起三千青丝,再无其他妆点,清冷的气质中多了些灵气,让她看起来更加鲜活。 “魏二姑娘可还习惯?” 苏妗先回过神,见魏姩还看着镜中发愣,便意识到了什么,试探问道。 魏姩这才将视线从镜中挪开,朝苏妗点了点头,轻笑着道:“习惯的。” 她很喜欢这身衣裳。 苏妗闻言压下心中的猜疑,道:“那奴婢带魏二姑娘去马场。” 魏姩此时还沉浸在这件对她来说很新奇的裙子上,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进了马场,看见褚曣已高坐在马上,旁边还有一匹红色马儿时,她才猛地醒神。 她,不会骑马! 魏姩脚步无意识的慢了下来,眼底也逐渐没了光亮。 在狼圈吓的狠了,当他说要她陪他狩猎时她只觉得松了口气,完全忽略了她不会骑马的事实。 若是现在她再告诉他她不会骑马... 她不敢去想象,他会如何。 苏妗很快就注意到了魏姩的反常,她皱了皱眉,轻声问出心中早有的疑惑:“魏二姑娘马术如何?” 魏姩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如实道:“我不会。” 在这件事上她说不了谎,甚至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因为会与不会实在是太明显。 别说骑术,她连如何上马都不知道。 苏妗心道果然如此。 这套裙装清爽利落,京中女子的骑马装大多都是这样的款式,可方才魏二姑娘却像是从未见过一般,这让她不得不怀疑,魏二姑娘可能不会骑马。 可当今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让自家姑娘上骑射课,更别说是侍郎府嫡女。 若是旁人,苏妗自然不会再多问,可现在她觉得眼前的姑娘与殿下关系匪浅,将来多半是要入东宫的,便多了句嘴:“魏二姑娘不喜欢骑马?” 魏姩闻言有一瞬的茫然。 她转头看了眼马场上漂亮健壮的马儿,低喃道:“我不知道。” 苏妗顿时就明白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郁色。 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女,她自然对突然出现在殿下跟前的魏二姑娘有所了解,也知道她与家中姊妹的龃龉,且从今日被宋大人赶走的魏大公子说是上门来代妹谢恩,实则却是想打探殿下对魏二姑娘的态度也可以看出,魏大公子偏心另一个妹妹。 不谈别的,魏家要真是心疼魏二姑娘,对殿下心存感恩,魏侍郎早该在次日就登门了,而不是隔了好几日后,由家中公子来谢恩。 苏妗也猜到了魏二姑娘在家中处境艰难,否则她也不至于冒死来算计殿下,可苏妗还是没有想到,魏家竟然连骑射课都不曾教过魏二姑娘! 要知道京中大大小小的宴会中几乎一半是有马球,骑射比赛的,哦,她想起来了,殿下查过魏二姑娘,得到的回禀里头有一条,魏二姑娘几乎不参加宴会。 魏家这何止是偏心! 魏姩刚进马场褚曣就瞧见了。 一身浅绿色窄腰裙的少女,在马场中实在太过显眼。 端庄清冷的人儿换了骑马装,整个人就生动了起来,那双方才还水汪汪的眼睛里,也随之盛起了光点,周遭万物,好像瞬间沦为了陪衬。 可是很快,少女眼里的光就不见了。 褚曣眼神一紧。 他在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惊慌无措。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索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时,便听苏妗问:“魏二姑娘马术如何?” 然后他便见她皱着一张小脸道:“我不会。” 褚曣眼里快速掠过一丝疑惑。 她不会骑马? 侍郎府的嫡女,怎么可能不会骑马。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魏二姑娘不喜欢骑马?” “我不知道。” 褚曣拽紧手中马绳,唇边勾起讽刺的笑意。 魏家真是...蛇鼠一窝! 魏姩走近时,恰好瞧见了褚曣笑意阴沉,她心中一咯噔,方才想好的说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他好像不是很开心,若她再说她不会骑马,他大约会更生气。 万一再把她弄到狼圈走一遭,她得疯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马背上倨傲狷狂的人,朝她伸出手,淡声道:“上来。” 魏姩不由一震。 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以他的耳力,应当已经听见了方才苏妗与她的对话。 她轻抿了抿唇,看向那只宽大的手掌。 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愿意带着她。 魏姩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她上前几步,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她的手才落下,他就握住她用力一拽,在她的脚才凌空时,他就已经弯腰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放到了他的面前。 魏姩回过神,人已经斜坐在马背,半边身子紧紧靠在他的怀里。 她只要微微一仰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熟悉的龙涎香将她紧紧裹住,魏姩的脸热的发烫。 虽然她没见过二人共骑,但也明白他们这样的这个姿势很不妥。 就在这时,她的头顶上传来几不可闻的低笑声:“不会骑马还应?你又糊弄孤?” 这熟悉的语气让魏姩整个人立刻绷紧了,她急急解释:“不是,臣女是....啊。” 她还未说完,褚曣就已扬起了马鞭:“驾!”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的腰间,马儿奔跑时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伸手抱住了褚曣的腰。 马儿疾驰而过,风一般掠出了马场,往山顶而去,魏姩早已吓的紧紧埋进褚曣的怀中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缓缓慢了下来,随之传来褚曣的声音: “这就是你糊弄孤的惩罚。” 太子语调微微上扬,听的出来心情是很愉悦的。 魏姩鼓起勇气睁开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不知何时整个人缩进了太子怀里,她的手此时还环着他的腰。 魏姩的脸蓦地就红了个透。 褚曣低头时,正好瞧见怀里的人露出女儿娇态,那一瞬,他的心间像是有羽毛拂过一般。 有些东西,有了第一次,就会不可避免的想要第二次。 或许,这就是食髓知味。 于是,褚曣轻轻俯首,问:“想学骑马吗?” 魏姩讶异的抬眸望着他。 他要教她骑马? “京中女子大多都上过骑射课。” 褚曣继续道。 魏姩动了动唇,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怪不得苏妗会那般问她,原来竟是这样吗?可她却从来不知道,原来闺阁女子还有骑射课。 魏姩很快按下心绪,眼也不眨的望着褚曣,放柔声音问:“殿下愿意教臣女吗?” 她还记得,苏妗说过这人吃软不吃硬。 她在狼圈试过了,管用的。 可魏姩话才落,便见褚曣勾起了唇。 她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像是小白兔已落入了狼设好的陷阱。 “孤教你。” 褚曣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按着她的腰身,暗示意味极浓:“要拿什么换,可明白?” 魏姩自然明白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褚曣。 她分明记得传闻太子不近女色,且在不久前,他自己还这般说过的...且据狼圈的吻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又要... 果然,东宫的心思无从揣摩。 “要换吗?” 魏姩沉默的太久,褚曣已有些不耐。 魏姩表情几经变换后,无奈开口:“要。” 他已经提出来,就是不允许她拒绝了。 不过,她也确实想学骑马。 毕竟他也说了,这是京中女子都会的。 且,反正已经亲过两次了,不多这一次! 魏姩下定决心后,缓缓抬起头。 但以她现在的姿势怎么也够不到褚曣。 她默了默后,轻声道:“殿下,您弯下腰,臣女亲不到。” 20、第 20 章 褚曣目光深邃的看着怀里仰首的少女,听着她软了声调的请求,他却并没有弯腰。 她软声求他,努力靠近他的样子,就像在狼圈时她垫起脚尖来亲他,像马疾驰时她紧紧拥着他一样,都令他很愉悦。 魏姩等了半晌,没有等来太子弯腰。 她便明白这人是故意的。 即便是他想要,他也要她主动奉上。 魏姩没得选,她抿了抿唇,双手逐渐的从他的腰间挪到了他的肩膀,她攀着他的肩借力,身子几近悬空的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意料之外的,褚曣竟没有回应。 在唇瓣碰触的那一刻,他还轻轻闭上了眼,没有在狼圈那时他对她堪称粗暴的攫取。 可眼下这样的情景,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她慌乱不已。 他闭眼的意思显然是在等她继续,可是,她并不会啊。 她被魏家拘在府中,中规中矩的养了十余年,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也不曾体会过知慕少艾,又因魏家有意忽视,她有刻在骨子里的端庄知礼。 那是她试图博取魏家欢心保留下来的,也是她与生俱来的几分傲骨。 奉京狱那一遭也没有完全将她磨平。 不过,剩的也不多了。 毕竟若放在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般去讨好男子,即便这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可是如今就算她能抛下羞耻心去讨他欢心,她能做的也就是将自己送到他的手上,任他予取予求,但要她主动侍奉,她既无法放下自尊心,也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做。 魏姩贴着褚曣后便不知该要如何了,她只能拼命的攀着他,让自己得以维持这个姿势。 她宁愿这人像在狼圈那样发疯似的亲她,也不想面对现在这样的困境。 偏偏太子似乎就是想要这般磋磨她似的,任她双臂发颤,他也巍然不动。 魏姩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半悬空的身体仅靠攀着他的脖子维持,她一边在心里骂太子无耻,一边又要想办法让他满意。 早知道,在他问她想不想学骑马时,她就该毫不犹豫的摇头! 她真是脑袋进了水才会自作聪明的求他教她! 魏姩被逼的无法,只能试探的轻轻动了动唇瓣,可她不是太子,她不能无师自通! 且仅有的那一回教学,老师还是无比的蛮横粗鲁,饶是她天赋异禀一学就会,也不敢反过来用在他身上。 魏姩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破罐子破摔的紧紧黏在他身上,轻声祈求他:“殿下,臣女不会。” 褚曣终于舍得睁开眼,但他并未就这么放过她,而是轻轻勾了勾唇,明知故问:“不会什么?” 魏姩:“.....” 她咬着牙,恨不得一脚将这人踢下马去,但她不敢,她只能委屈而可怜的如他所愿继续求他:“殿下,您动一下。” 褚曣眼底的笑意蓦地消失。 他盯着局促不安的的女子看了良久后,突然伸手环住她,让她可以坐在他的手臂上稳住身形。 虽然这个姿势让魏姩臊的脸通红,但好歹不用她再苦苦支撑。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褚曣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后颈,轻轻往自己面前按了按,眼神暗沉道。 魏姩泛着雾气的眼底露出一丝茫然,不是他逼她这样求他的吗,她求错了吗。 少女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无辜让褚曣短暂的怔了怔。 但很快,他就低头贴上了她的唇。 与先前相比,这一次的太子担得起温柔二字。 他很柔和的在她唇间缠绵,像极了恋人间的耳鬓厮磨,情意绵绵。 魏姩很意外。 也很无措。 因为她发现,他就算是这样温柔的待她,她也如先前那次一般,被他亲的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处于云端,被云雾包裹,又似是眼前罩着朦胧水汽,所思所感逐渐混沌。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 魏姩有些呆滞的望着上方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听他道:“学会了?” 魏姩心神顿时回笼。 她慌忙挪开目光,下意识将脸藏在他的胸膛。 太丢人了! 她竟沉浸在一个魔鬼编织的温柔陷阱中。 “回答。” 魏姩红着一张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哪知道他在教她,她根本就没心思记! 但她到底不敢否认。 她怕他再来一次,也怕他生气。 魏姩只能轻轻点头:“嗯。” 褚曣见人羞成这样,难得的发了回善心放过了她。 但太子的善心太短暂了。 不过一炷香后,他就面色冷峻的握着魏姩的手,将箭头对上了林间的猎物。 魏姩想反抗,但无果。 她如一个木偶般,任由太子捏着她的手,拉起弓。 许是感受到她的惊惧,褚曣薄唇微扬,冷笑了声:“你觉不觉得,你在魏家,就是一只猎物。” 魏姩猛地回头看着褚曣,背脊飞快升起一阵寒意。 他形容的太准确了。 他知道什么? “孤只知道,你在魏家四面楚歌。”褚曣的视线还在猎物上,却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可是你逃脱不了,只能孤军奋战,不定哪一日,你就会成为家族往上攀爬的牺牲品。” 褚曣动了动手中的弓箭,突地眯起眼:“孤虽不知魏家缘由,但孤猜到,你现在就像这只猎物一样,仓惶不安,又无处可避。” 所以才会慌不择路一头装进他这个疯子的怀里。 “嗖!” 箭飞快离弦,猎物怦然倒地。 魏姩死死盯着再无动静的猎物,唇角微微打颤。 他说的几乎分毫不差。 前世,她就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魏家踩着她的尸骨,青云直上。 不过,有一点他说错了。 魏家不是她的家族。 “你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魏姩白着脸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褚曣收弓,拉起缰绳继续往前,猎物自有身后跟着的暗卫去捡。 他俯首在她耳边,道:“狠心。” “想要在虎狼中周旋,不狠,是成不了事的。”褚曣的唇擦过她的脸颊,语气充满了某种诱惑: “你要得偿所愿,春来只是开始,对吗?” 魏姩的脸白了又白,在太子拉着她的手再次搭起弓箭时,她突然问:“魏家若是狼,谁是虎?” 只听褚曣低笑了声:“手臂抬直,将弓拉满。” “瞄准你的猎物。” 魏姩默默地依言照做,等射中猎物后,褚曣才幽幽道:“孤可比虎难对付,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魏姩轻轻垂眸。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的。 21、第 21 章 魏姩不记得这日搭了多少次弓,到后头她的手臂都已经麻木了,可太子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偶尔还会同她讲两句拉弓要领。 她便明白他是在教她,就忍着酸痛用心记着。 在某一个太子握着她的手拉弓的瞬间,她的脑海中难免浮现一个人的影子。 她从懵懂初开,他就在她的身边,教她走路,逗她开心;再大些,他教她写字读书,习琴棋书画,无一不是像这般手把手的教。 可她最后才知,这个人演了一场绝世好戏。 曾经有多信赖,魏姩如今就有多恨。 她的箭慢慢地带了杀气。 褚曣似是感知到什么,低眸望了她一眼,正好撞进那双恨意浓浓的眸子。 褚曣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他就在她身上看到了戾杀之气,虽然她装的一副温婉端庄模样,但那个婢女死后,她眼底的痛快是无法遮掩的。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猜到她与魏家其他人,不止龃龉那么简单,更像是隔着血海深仇。 因为那种戾杀之气,他很熟悉。 多年前母妃从城墙一跃而下后,他就平等的恨着所有人,所有因为母妃的死而获益的人。 褚曣收回心绪,壮似不经意间瞥了眼林间某处,不动声色的松开魏姩的手,抓紧了缰绳,就在这时,马儿突然发出一阵嘶鸣,魏姩手一抖,箭失了准头,扎在就近一棵树上。 褚曣自然而然从她手中取过弓。 魏姩道是不再继续了,轻微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可下一刻就听太子命令道:“拉紧缰绳!” 魏姩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的接过了他手中缰绳。 同时,她余光瞥见褚曣拉满了弓,与她仔细校准不同,他搭弓射箭几乎是在一瞬间。 魏姩的视线跟随离弦的箭而去,箭的尽头,一道人影痛呼一声倒了下去。 魏姩一僵,瞳孔蓦地放大。 直到周围接二连三冒出手持刀剑朝他们袭来的黑衣人,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他们遇刺了! 跟着太子的暗卫已在同时现身救驾。 “缰绳控制马的方向。”褚曣突然道。 魏姩边用余光瞧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边手忙脚乱的握住缰绳,她欲哭无泪,声音发颤:“臣女不会。” 她上辈子连马都没摸过,鬼知道怎么控制。 不,她做鬼的时候也不知道! “前面有悬崖,让马跳下去。” 魏姩下意识朝前方望去,果然瞧见了悬崖:“.....” 她不敢置信道:“...会,会死的吧?” 褚曣一边拉弓杀人,一边冷笑:“知道会死还不换方向!” 魏姩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拽紧缰绳,死死的咬着唇,内心慌乱惊恐的同时,还暗骂太子果然是疯子,这种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左右分的清吗?” 魏姩惊恐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悬崖,连连点头:“嗯。” 太子没再吭声了。 大约是生死关头激发出了潜能,魏姩福至心灵,拽住缰绳猛地往左边一拽,马儿仰头嘶鸣一声后,果然换了方向。 魏姩不由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这个疯子! 他是怎么敢把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交到她一个完全不会骑马的人手上的! 不过,魏姩木然的想。 若她真带储君跃下悬崖,魏家必定要诛九族!她也就不必费心费力去筹谋如何弄垮魏家了。 “你想拉孤同归于尽?” 耳边冷不丁响起太子阴冷的声音。 魏姩猛地回神,飞快摇头。 不,她还是想活着弄垮魏家的。 就在魏姩再一次感叹身后的人会读心术时,便听他咬牙切齿:“专心点,我们在逃命。” 魏姩这才恍然发现,尽头又是悬崖。 她惊慌的再次调转马头,忍不住道:“怎么到处都是悬崖。” “这在山顶,不是悬崖是要上天吗。” 魏姩:“.....” 疯子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身子稍微前倾,臀不要坐的太实。”褚曣的箭已经用完了,他抽出马身上的剑,一边斩杀刺客,一边道。 魏姩因那个直白的‘臀’字微赧,不过这般危急关头她也太多没心思顾忌其他,立刻按照褚曣教的做了。 “不到万不得已,脚不要离开马镫,手不能松开缰绳。”褚曣继续冷声道。 魏姩反应过来太子在履行承诺教她骑马后,不由有些麻木,他真的非常人,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教人骑马? 魏姩沉默片刻后,问:“什么时候算万不得已?” 稀奇的是她竟也还有心思学,大概她也不是常人吧。 毕竟,她也是做过鬼的。 “比如,在马跳入前方悬崖前,你可以尝试跳马,或许能保住全尸。”褚曣凉凉的道。 “孤随时可以弃马,而你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缰绳上。” 魏姩抬眸后眼神一紧。 大家闺秀差点就骂出了声。 她硬生生憋了回去,慌忙再次调转马头,咬牙道:“没有一条正常的路吗。” 这回褚曣沉默了一会儿,解决掉一个追来的刺客后才回她:“有。” “但架不住马总想跳崖。” 魏姩愣了愣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这会儿已勉强从惊惧中抽离,才有心思打量周围的路,果然,她看见了一条还算宽阔的大道... 她抿了抿唇,在马又要走上岔路时,一回生二回熟的将它拉回了正道。 “它是不认路还是不会转弯?” 马会不会转弯她不清楚,但她听过老马识途。 所以为什么这匹马偏要往悬崖跑? 褚曣听出了女子的抱怨,低头瞧了眼她惨白的小脸,毫不犹豫的反手刺向追来的刺客。 恰好,魏姩像是感受到褚曣的视线,下意识回头,于是,迎面溅来鲜血,染红了半边脸。 魏姩霎时就僵住了。 褚曣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知为何,这样瞧着她顺眼多了。 太子做好准备欣赏女子接下来的惊恐,可没想到,魏姩只是短暂的呆滞后,便抬手抹去眼睛旁的血迹,专心致志的同缰绳作斗争。 刺眼的红与白皙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另有一种破碎的,妖冶的美感。 褚曣勾了勾唇,眼底兴致愈浓,连带着声音都没有方才冷漠了:“它认路,也会转弯,但你拽的这么紧,它只以为你想要带它一起下地狱。” 魏姩猛地看向被她拽的仰起来的马头:“......” 它这样,似乎只走得了直线。 魏姩默默地松了些力道,不是他说要拽紧吗,她自然使出了全身力气。 褚曣继续补刀:“若非小狼脾性好,早发疯了。” 魏姩心虚的不吭声了。 但,一匹马为什么要叫小狼? 要是长福知道她的疑惑,一定会告诉她,就在几日前,这匹马还叫小剑。 大约是因离死亡太近,魏姩展现了非凡的骑马天赋,没过多久就摸到了些门道。 身后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停止了,留下了几个暗卫处理刺客尸身,其他的暗卫也都追了上来。 少了刺客追杀,魏姩学习的更加认真,褚曣许是见她这般投入,便时不时跟她说几句要领。 虽然太子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但从认识以来,二人还是头一次相处的这样融洽。 路过一片竹林时,弥漫着清晰怡人的香气,魏姩感受到清风拂面,竹香环绕,眉眼不由上扬。 原来人生,还这么有趣啊。 从前她的天地只有那方小院,现在,她好像体会感到了另一种活法。 这种活法,叫作自由。 褚曣恰好低头,瞥见了她被鲜血染红的小半侧脸上,洋溢着堪称灿烂的笑意。 太子:“.....” 都道他疯癫,可他觉得这女子也不遑多让,哪个正常的闺阁姑娘经历这一遭还能笑成这鬼样子? 不过,倒也是个可怜人。 在盛行打马球,骑射的北阆,一个侍郎府嫡女活了十六年没碰过马,说出去大概没人信。 马没了要命的缰绳桎梏,顺利回了别院马场,停下来时,它颇为委屈的呜咽了声。 魏姩感觉到它大概是在控诉她,心生内疚,轻轻抚了抚它的头道歉:“对不住啊,今日给你加餐。” 正欲下马的褚曣一愣。 他偏头看向趴在马背上温声哄马儿的女子,眼底不知不觉竟染了笑意。 拿他的食料哄他的马,也就她敢了。 苏妗早已等候在此,远远看见这一幕后就迎了上来。 “殿下可无碍?” 苏妗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只一眼便知今儿又遇刺了。 褚曣将剑甩给迎过来的侍卫:“无碍。” 苏妗放下心,这才看向魏姩,魏姩恰好回头,苏妗看见她半张脸的血迹,一惊:“魏二姑娘受伤了!” 魏姩还未答,褚曣已翻身下马,她一人在马背上心中难免有些恐慌,正不知所措时褚曣一巴掌就拍在马身上:“自己溜一圈。” 马儿瞬间就窜了出去。 魏姩吓的花容失色,死死握住缰绳,踩着马镫。 身后传来太子漫不经心的语调:“趁热打铁,记得更牢靠。” 魏姩:“.....” 她怎么就没带着他跳崖! 22、第 22 章 对初次学马的人来说,这样的速度是极其恐怖的,可魏姩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撑。 她仔细回忆方才回来一路上褚曣教过她的,一边稳住心神,一边小声诱哄马儿:“小狼乖,你跑慢点啊,不要把我甩下来了。” “方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好不好。” 马儿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很老实的奔跑着,很像是方才在山上,被魏姩拉着它跳崖的气势震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苏妗吓的变了脸色,马场的马夫和侍卫也都面露惊恐。 要知道整个马场就殿下这匹...它今天叫什么来着,哦,小狼,就这小狼性子最烈,脾气最大,别说一个柔弱的姑娘,就是身手不凡的侍卫上去,它也能给人甩下来! 太子这是要折磨人姑娘? 可是苏妗姑娘半个时辰前才下令,别院所有人不得轻待魏二姑娘,那意思听着,像是殿下身边终于要添人了;这才多久,殿下就翻脸了? 苏妗忍不住看向太子:“...殿下?” 她离太子最近,自然听到了他方才那句话,知道殿下是在教魏二姑娘骑马,可是,哪有这么教人姑娘骑马的。 褚曣盯着那一人一马,半晌后轻哧了声:“她没受伤。” 苏妗:“......” 没受伤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今日之前,魏二姑娘可是连马都没碰过的!更何况,这还是马场中最烈的马! 然后,她便听他们殿下幽幽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正在诱哄孤的马改名。” 苏妗:“......” 她僵硬的转头看去,后知后觉的发现,预料之中的惨景并没有发生,称霸整个马场的小狼,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甩人,看起来乖的不得了。 不止苏妗,所有人都呆滞了。 小狼今天怎么回事? 难道连马也看脸吗? 也或许,马也知道怜惜姑娘家? 诡异的沉寂后,苏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鬼使神差来了句:“魏二姑娘哄它改什么名字?” 魏姩并不知道她的低语会被太子听去,还在继续:“我觉得你比狼威风多了,你刚才逃命的速度那么快,我叫你小风好不好,跟太子殿下也很配。” 一个疾如风,一个疯癫成性。 绝配! 褚曣:“......” 他舌尖往上顶了顶上颚,眼底一片幽光。 “她在骂孤是疯子。” 苏妗一僵。 她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风中凌乱的感觉。 正在她为魏姩捏了把汗时,被骂的太子却抬了抬手,召来一个暗卫交代了几句:“去告知长福......” 苏妗听的暗暗心惊。 暗卫离开后,褚曣朝她道:“你亲自送她回去。” 苏妗颔首应下:“是。” 她的承受能力向来不差的,但今日,她总觉得有些恍惚。 苏妗再次看向马背上的人,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东宫怕是真的要添女主子了。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骂了殿下,不仅毫发无伤,还能得殿下庇护。 “骂过孤的人,怎能死在别人手里。”褚曣冷不防又道。 苏妗:“.....” 褚曣吹了声口哨,小狼驮着魏姩蹦跶到了跟前,瞧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褚曣嗤笑了声。 没出息!没见过女子似的。 苏妗上前将魏姩搀扶下来,在马上不觉,下来后,魏姩才感觉到腿根传来一阵刺痛。 想来,多半是被磨伤了。 因伤的地方隐秘,魏姩皱了皱眉,强忍着没敢吭声。 “你提的要求孤应了。”褚曣淡淡扫了她一眼道。 魏姩心中一喜,忙屈膝谢恩:“臣女谢过殿下。” 细细想来,今日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不仅学了骑射,又得了太子允诺,这么一想,就连在山顶的生死挣扎都没那么可怖了。 褚曣临走时看了眼苏妗,后者会意颔首。 待储曣离开,苏妗才扶着魏姩往偏殿走:“姑娘第一次骑马,难免会伤着,奴婢先给姑娘上了药再送姑娘回府。” 苏妗的细心让魏姩心生感激,忙道了谢,却听苏妗笑着道:“是殿下离开时吩咐的。” 魏姩一愣,突然想起太子离开前,看向苏妗时那道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脸蓦地一红。 他竟也注意到了。 苏妗瞥见她的神态,唇角又上扬几分。 殿下何时对哪家姑娘这般上心过,看来,魏二姑娘是真的很得殿下的心。 但殿下这性子,实在很难讨姑娘家喜欢,可好不容易殿下有了意中人,断不能把人吓走了。 “殿下待姑娘很是细心,与旁人都不同呢。”苏妗定了定神,语气轻柔缓慢:“奴婢还未曾见过殿下与哪家姑娘这般亲近过,更别说同乘一骑。” 魏姩轻笑着点头。 还真是不同,差点将她拿去喂狼呢。 苏妗继续道:“说来也怪,小狼的脾性最烈,除了殿下外还没人能骑,就连宋大人都曾被甩了下来过,奴婢实在没想到,它今日这般乖顺,看来它是很喜欢姑娘。” 魏姩眨眨眼疑惑道:“殿下说它脾性极好。” 苏妗笑了笑:“那是对殿下而言。” 谁跟殿下相比那都是脾性好的,马也不例外。 换句话说,万物在殿下眼里,就没有脾性不好的。 不好的大多都见不着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马儿狂躁的嘶鸣。 魏姩下意识回头看去,果然见刚才还乖顺的小狼,此时正满马场无差别攻击。 魏姩:“.....” 她突然觉得一阵后怕,她现在还活着真是难得! 小风,好像更适合它了。 苏妗见此轻声安抚道:“姑娘别怕,小狼既认可了姑娘,就定不会伤害姑娘的。” 魏姩僵硬的笑了笑:“嗯。” 不过,她总觉得苏妗话中有话,且先前她一直唤她魏二姑娘的。 魏姩腿根的刺痛搅乱了她的思绪,遂没再深思。 苏妗:“姑娘放心,殿下吩咐了定要给姑娘用最好的药,不出几日就会好的。” 魏姩点点头。 不知为何,她越听越觉得怪异了。 - 魏家 魏恒额上包着细布,面色阴郁的靠坐在床上,一旁,魏家其他几人或站或坐。 魏恒将香山别院之事尽数说了,末了咬牙道:“不过一个没落户,搭上了太子就狗仗人势。” 他骂的自然是宋淮。 魏文鸿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抛开东宫统领,宋淮还是御史中丞,他们现在还得罪不起! 不过少见儿子气成这样,他也没开口斥责,反正这屋里也没有外人,传不出去。 一阵沉默后,魏凝问:“哥哥没见着太子?” 魏恒:“没有。” 魏凝拧着眉头沉思,与平日天真无害的模样大相庭径:“魏姩到底与太子什么关系,竟能让宋淮亲自来接人。” 这个问题是他们都想知道的,但现在谁也猜不出答案。 又过了好一会儿,乔氏冷声道:“不管什么关系,计划不能断。 他们为此筹划了十几年,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魏文鸿点头:“自然如此。” “不过眼下尚不知她与太子瓜葛,还得先放一放更稳妥。” 乔氏刚要开口,便听魏凝道:“父亲说的对。” 几人同时朝她看去。 魏凝唇边带着几分讥笑:“太子何等人,哪里会将一个无趣木讷的闺阁女子放在眼里,即便是一时兴起,早晚也有厌弃的一天,与其现在冒险得罪太子,还不如等一等。” “十几年都过了,不差这点日子。” 乔氏动了动唇,没再作声。 良久后,魏文鸿一锤定音:“那就先这么办,凝儿你跟他见一面说明情况,推迟计划,见机行事。” 魏凝点头:“是。” 魏恒垂着眼,后头一直没再开口。 他想起了前两日在湖边亭,她避嫌似的那一退,这么多年她都只会笑着迎向他,从来不会后退,也从不会拒绝他。 魏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魏恒,唇角勾起一抹讽刺,若魏姩知道哥哥这些年宠她的真正缘由,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知道哥哥的计划,但这一次,她不会让哥哥如愿。 因为,魏姩必须死! “家主,夫人。” 小丫鬟匆匆而来,声音略急。 乔氏转头:“何事。” “禀家主,夫人,二姑娘回来了。” 乔氏皱了皱眉,不耐道:“回来便回来了,这么急作甚,还要我去迎她不成?” “禀夫人,香山别院也来人了。”丫鬟忙道。 魏家几人同时一惊,纷纷抬眸。 魏文鸿:“来的是谁?”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认得,她自称太子殿下贴身女官。” 乔氏猛地站起来,魏凝的脸色也霎时沉了下去;魏文鸿与魏恒对视一眼,眼底皆是一片暗沉。 苏妗怎么来了!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有三位心腹。 东宫统领,宋淮;贴身内侍,长福;一等女官,苏妗! 前者手段残酷,自是令人闻风丧胆,而后面两位有品阶在身,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子殿下,即便东宫传旨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前往,可一旦其中一人亲至,那必然是大事 魏家几人按下心头惊疑,匆忙往前院而去。 23、第 23 章 魏家几人到前院时,恰见苏妗正颔首与魏姩说着什么,态度显而易见的恭敬。 几人心中一沉。 作为太子贴身女官,除了太子殿下外只跪陛下皇后,能让她态度如此恭敬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们不敢再往深了想,堆着笑意迎了上去。 苏妗也瞧见他们了,收了脸上的笑意,微不可见的颔首:“魏大人,魏夫人。” 乔氏客气的还了礼,魏凝也跟着屈膝。 因魏姩与苏妗几乎并肩而立,乔氏母女这一礼,便有些微妙了。 魏凝抬头看了眼魏姩,眼里满是欢喜和欲言又止;而乔氏的神色却有一瞬的僵硬,朝魏姩投去责怪的一瞥。 魏姩跟没有瞧见似的。 郡主亲女,乔氏的礼她受得起。 乔氏见她不为所动,心中气恼的同时也有些不安,她感觉魏姩对他们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 这时,魏文鸿客气道:“苏姑娘下山,不知可是殿下有何旨意?” 苏妗将乔氏母女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浅笑着看向魏凝,不答反问:“这便是魏三姑娘?” 魏凝猝不及防被提及,忙转眸好奇的看向苏妗,眼中纯净无瑕,瞧着灵动又乖巧。 她抿了一丝善意纯真的笑,声音如涓涓泉水:“是,魏凝问苏姑娘安。” 魏姩静静地看着魏凝做戏,突然觉得,她被骗了十余年好像也不冤。 魏凝的演技实在太过精湛了,这任谁瞧不是一副纯真无害的性子。 苏妗眼神微闪,轻轻笑了笑:“不敢当。” 魏家可真有点意思。 若非她知晓些香山亭的内情,怕还真以为这是个纯善的。 她收回视线,看向魏文鸿,这才回答他方才的话:“我奉殿下之命送姑娘回府,惊动了魏大人,是苏妗之过。”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旨意了。 魏家几人不由暗中松了口气。 他们真怕太子一句话将魏姩要到了东宫,那他们这些年的心血可就都付之一炬了! “多谢殿□□恤小女,有劳苏姑娘了。”魏文鸿看向魏姩,语气和蔼道:“姩儿,还不谢过苏姑娘。” 魏姩微微垂眸。 姩儿,以往她求之不得的亲昵,如今听着只想作呕。 不过眼前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她微微侧身,正要屈膝,却被苏妗一把扶住。 苏妗面露惶恐,声音微急:“姑娘不可,奴婢担不起。” 魏姩怔了怔后,反应过来苏妗是在替她撑腰,遂感激的笑了笑。 魏家人因苏妗的态度脸色大变。 她唤魏姩姑娘,自称奴婢...只有一个可能。 东宫要魏姩。 乔氏几乎都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魏凝轻轻拉了拉她,她才勉强镇定下来。 “苏姐姐,要到晚饭时辰了,不如留下用晚饭可好?”魏凝上前,亲昵的拉着魏姩的手臂,笑盈盈朝苏妗道。 她笑的纯真灿烂,宛若被娇养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声苏姐姐更是格外甜软,让人生不出拒绝之意。 苏妗垂眸瞥向魏凝挽着魏姩胳膊的手,她能感觉到魏姩那一瞬间的变化,遂轻轻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担不起魏三姑娘一声姐姐。” 魏凝微微歪头,亲热的道:“那我唤苏妗姑娘可好?” 魏姩很有些烦躁。 魏凝永远都是这样,不论她身边出现谁,她总能三言两语与之交好。 她参加的宴会本就不多,且都是一些小宴,见不到什么位高权重的贵人,可即便这样,只要有魏凝在,不管她同谁说上几句话,她都要来掺和。 而那些本欲与她认识的姑娘,最后都成了魏凝的友人。 偏她那时还愚蠢的以为魏凝只是想黏着她。 苏妗唇边的笑意完全散去。 她冷冷的看向魏凝,道:“我乃东宫女官,有品阶在身,魏三姑娘没有,按照规矩,魏三姑娘不能直呼我的名字。” 魏姩抬眸看向苏妗,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苏妗冷脸。 心头的烦躁瞬间荡然无存,魏姩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苏妗是第一个在她与魏凝之间,选择她的人。 而魏凝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她抿着唇,眼尾泛红的晃了晃魏姩的胳膊:“二姐姐。” 魏姩不用想都知道,魏凝想说的是,苏姑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是不是得罪苏姑娘了。 即便知道会惹来怀疑,魏姩这次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温声哄着魏凝替她说好话。 魏姩偏头,疑惑的看向魏凝:“三妹妹怎么哭了?” “苏姑娘说的很对啊,三妹妹确实不能直呼苏姑娘的名讳,我记得三妹妹没少随母亲参见宫宴,该不会还不知道规矩吧。” 魏凝望着魏姩,眼底既震惊,又无措。 魏姩却没再去看她,而是朝苏妗笑了笑道:“抱歉,小妹不懂规矩,冒犯了苏姑娘,还请苏姑娘宽宥一二。” 乔氏气的面容都开始扭曲了,正要说什么却被魏文鸿一把拉住了。 苏妗朝她轻轻颔首,笑着道:“不妨事,魏三姑娘年纪小还小,可以慢慢教。” “姑娘日后唤我苏妗就好。” 明显的偏颇让魏凝笑容僵在了嘴边,她暗暗咬牙,攀着魏姩的手无意识的收紧,魏姩手臂本就酸痛的厉害,被她这么一捏,忍不住痛呼出声。 魏凝恍然回神,忙关切道:“二姐姐,你怎么了。” 不待魏姩开口,苏妗就大步上前一把扒开魏凝的手,皱着眉头道:“姑娘的手可是今日陪殿下狩猎拉伤了?” 魏凝因这句话整个人僵住,也忘了去计较被苏妗扒开的难堪。 魏姩何时会骑射了! 乔氏紧紧攥着帕子,眼底一片阴郁。 魏文鸿倒还能勉强维持面上的和平,只是唇角的颤抖显得面容有些扭曲。 他身在朝中,自然知道香山猎场。 那是只属于东宫的,就是其他几位皇子都不可擅入,可太子今日却带了魏姩去狩猎!其中深意已不难猜测! 魏姩轻声道:“无妨,好在殿下今日狩猎兴致高,我这便不算什么。” “殿下身边多是男子,不知女儿家娇贵,还请姑娘多多担待。”苏妗温和道:“回头我定同殿下如实禀报,殿下是不舍伤姑娘的,日后定会注意着些。” 她说罢,眼神不善的看了眼魏凝。 魏姩适时露出一抹娇羞低下头。 苏妗姑娘说的人绝对不会是褚曣! 魏凝感受到苏妗的不善的眼神,抹着泪语气哽咽:“对不住,我不知道二姐受伤了,是我不好。” 可苏妗并不吃这套:“痛的是姑娘,你哭什么?” 魏凝抽泣声顿时止住,垂下的一双眼里盛满了郁气。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这是怎么了,苏妗你怎么将人弄哭了?” 众人同时望去,却见一内侍领着十余人浩浩荡荡进了魏府。 魏文鸿自是认得对方,眉心止不住的跳。 这人怎么也来了! 来的正是长福,他噙着笑朝魏文鸿颔首:“魏大人,魏夫人。” 魏文鸿压下心底的不安,携着乔氏回礼:“中贵人。” 长福这才看向魏姩,万分恭敬道:“问姑娘安。” 魏姩忙要还礼,被苏妗按住了。 她便点头轻轻笑了笑。 乔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长福瞥了眼在场几人,视线落在魏凝身上,不解的看向苏妗:“你欺负人了?” 苏妗凉凉的看着他。 长福嘿嘿一笑:“我们苏妗姑娘最和善不过,要是与人起了龃龉,那一定是对方之过。” 魏凝被再三的数落,实在难堪,躲到了乔氏身后。 魏文鸿忙岔开话题:“中贵人,您这是?” 长福往后看了眼,这才似想起来般,道:“这不,前些日子贵府二姑娘在香山遇狼,那婢女却不知护主自个儿逃命,最后惨死狼腹,殿下心疼姑娘身边无人,便选了几个得用的给姑娘送来。” 魏文鸿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府中会给姩儿安排下人....” 长福笑容一收,微抬起下巴,扬声道:“魏大人若是不同意,我这便回去禀报殿下,请殿下亲来一趟。” 魏文鸿闻言额头渗起一层薄汗,忙不迭道:“不敢不敢,殿下百忙中抽空关照小女,臣感激不尽。” 长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徐徐道:“魏大人放心,殿下选的人,是绝不会在生死关头弃主而去的。” 说完,他也不管魏家人脸色多难看,和气的朝魏姩道:“姑娘,您挑选挑选?” 其实这些人都是魏姩挑出来的,这是她陪太子狩猎交换的条件。 但她刚开始只是提了原本的想好的要求:“臣女想请殿下帮臣女送几个人进府,臣女院里除了一个贴身丫鬟,都不是自己人。” 她看不见太子的表情,只听他淡淡嗯了声。 也不知是因她觉得那时候的太子好说话,还是因为刚逃出生天,又感受了策马奔腾的滋味,她得意忘形得寸进尺的跟太子说:“可是臣女没有钱。” 太子这回没有应,而是问:“你的月例呢?” 她的月例大半都给了魏裎,但她却掰着指头数着:“加餐食,打赏下人,买衣裳首饰,月例有时也有缺,每月都花的很干净。” 太子沉默了许久,问她:“你的餐食和衣裳首饰要自己买?” 她面不改色点头:“嗯,他们克扣我。” 24、第 24 章 其实魏姩的衣食还算过的去,毕竟名义上是嫡女,面子功夫总要做的,但若按照规制,乔氏给的就远远不够,且魏姩下定决心要攀扯太子,那自然是想方设法的给魏家上眼药水,再在太子面前搏一搏同情,免得将来她对付魏家时,让太子以为她是白眼狼。 虽然魏姩也不是那么在意太子对她的看法,但她可不愿意给魏家背锅。 太子之后没再说话,直到回到马场才应了她。 而长福得了太子的传话后,就准备好了银钱,后与魏姩一同下山去了西市,这些人都是魏姩亲自指的,长福只负责给钱买人。 魏姩装模作样的扫了眼,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位陌生的面孔上。 对方是位妙龄女子,生的明眸皓齿,见她看去,她朝她挤了挤眼,笑的格外灿烂。 魏姩看向长福:“......” 她不记得自己挑过这样一位姑娘。 这般出挑,哪像出自西市,更像是大家娇养出来的闺秀。 长福回之一笑,低下头。 魏姩又看向苏妗,后者一样笑了笑。 魏姩:“......” 她明白了,是太子塞进来的! 不管太子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魏姩都明白自己无法拒绝,她只沉疑一瞬,便道:“承蒙殿下厚爱,臣女不敢推拒,殿下挑的人自是顶好的,臣女不敢再挑选。” 意思就是全要了。 乔氏看着那一排十来个人,一张脸极其精彩。 “不过,臣女院中已有些人,臣女院小,怕是放不下这么些人。”魏姩轻轻凝眉道。 乔氏气的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她想做什么! 要把她的人全部换了?! 长福挑眉,语气随意道:“殿下说了,以后他们都是二姑娘的人,想如何处置,凭姑娘做主,不过...殿下的意思是,姑娘院里原来侍候的人怕也不是那么尽心,毕竟,有弃主逃生的先例在。” 魏姩唇角微微扬起,屈膝道:“臣女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劳烦中贵人代臣女谢过殿下。” 长福赶紧回礼,笑着道:“姑娘唤我长福就好。” 几番客气后,长福苏妗本该回别院复命,可余光瞧见乔氏阴沉的脸色,话锋一转:“殿下吩咐奴才定要将人送到姑娘院里,不知,姑娘可方便。” 魏姩自是求之不得,但她没答,而是看向魏文鸿和乔氏。 长福与苏妗也同时转头看过去。 乔氏忙换了副笑颜,可变换的突然,郁气还未消,瞧着实在不堪入目。 魏文鸿倒是要镇定的多,笑的很是和蔼:“自是方便,劳烦二位了。” “姩儿,好好招待二位,万不可怠慢。” 魏姩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微微颔首:“是。” - 苏妗与长福也不单是去送人的,进了杏和院没说几句话,长福就以下人怠慢为由发难,魏姩顺势就将院中的人全部清出去,只留下新到的十三人。 为了不让魏家人怀疑魏姩此番是别有用心,没动小厨房的人,但也安排了几个自己人进去盯着,至此,这方小院,才算真正的属于魏姩。 送走苏妗长福,又将杏和院所有的人叫到跟前恩威并施一番后,魏姩才终于能停歇下来,靠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由冬尽替她擦药。 冬尽边用药油按揉魏姩的手臂,边偷偷的看另一边的姑娘。 她总觉得这位新买来的婢女,一点都不像婢女,倒像是哪家姑娘。 魏姩今日累的厉害,歇了一会儿气才顾得上与太子的人周旋,只是她才问了一句名字,对方就噼里啪啦一通交代。 “我是殿下的暗卫,行十八,一个多时辰前唤作狼十八,我来这里,是因为殿下担忧姑娘的安危,让我来保护姑娘的。” 殿下原话是,别让魏二姑娘死在别人手上。 “姑娘放心,我不是来做探子的,我的作用除了保护姑娘,还可以给殿下传话,姑娘若再有什么生意要同殿下做,只管差我去传达,不必再...咳咳。” 殿下原话是,她再敢造谣,格杀勿论! 但她不像十九,她长了脑子的。 殿下的命令有可能是假的,但苏妗长福理解的一定是真的,于是她来的路上特意问了长福,长福格外慎重同她说,殿下口是心非万不可真的杀魏二姑娘,不然她得给魏二姑娘陪葬。 “当然,若是姑娘信任我,有什么差遣,我万死不辞!” 长福还说,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未来的女主子,定要好生侍候着,半点不得怠慢。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她凑到魏姩跟前,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非常认真道:“姑娘,我杀人超厉害的!且有很多种杀法,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还能埋尸,埋的狗都找不到!姑娘将这种事交给我,可放一万个心!” 魏姩:“.....” 冬尽:“.....” 主仆二人呆愣愣看着面前看起来灵动可爱,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的小姑娘。 太子殿下可怕,他的暗卫也好可怕。 魏姩率先回神,问出她最开始就想问的疑惑:“一个多时辰前叫狼十八,那现在?” “现在叫风十八。” 姑娘笑的甜甜的。 疯十八? 好适合她! 主仆同时想到。 魏姩从来没见人这么起名字的,疑惑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风十八手肘撑着脑袋,滔滔不绝:“殿下共有十九个暗卫,殿下懒得一一取名字,就以出暗卫营的顺序为名,但殿下又很喜欢给我们改名,通常是殿下近日喜欢什么,便给我们改做什么,我都不记得自己拥有过多少个名字了。” “有时候一天改两个都是常事,魏姑娘第一次来别院那天,我还叫剑十八,魏姑娘离开后我就叫狼十八,这个名字好凶,我不太喜欢,还是今天的名字好听。” 冬尽:“.....” 魏姩:“.....” 虽然听起来好荒谬,但若是太子,好像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她问的不是这个,而且,疯...哪里好听? “为什么是疯?” 风十八眨眨眼,好似看出了魏姩的疑惑,解释道:“是风,大风的风。” 魏姩:“....” 她轻咳了声,笑了笑:“抱歉,是我误解了。” 突然,她笑容一僵,猛地想起了什么。 半晌后,她缓缓看向风十八,试探道:“你是,下山前改的名?” 风十八:“对啊,所有暗卫都改了,还有那匹狂躁的马,就是姑娘在马场骑的那匹。” “它现在,叫什么?” “小风。” ‘我觉得你比狼威风,你跑的这么快,我唤你小风好不好’ ‘和殿下也很配’ 魏姩彻底笑不出来了,她重重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太子殿下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风十八点头:“当然!” 魏姩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了:“...太子殿下,耳力如何?” 风十八:“比如?” 魏姩:“比如,马场...” “那没问题的,目之所及殿下都能听到!” 魏姩脸色煞白,面露绝望。 风十八福至心灵:“姑娘是不是在马场说了殿下什么不好的话?” 魏姩强行扯了扯唇:“...我只是,给小狼换了个名字。” 她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而已,谁知却被他听见了! 风十八脑袋转的很快:“我知道了,小风是姑娘起的名,所以,我们的名字也是因姑娘而换。” 魏姩双眼无神:“....如果,有人骂太子,被太子听见了,会怎样?” 风十八:“会死,死的超惨的!” 魏姩:“.....” 她完了! “姑娘骂殿下了?”风十八瞪着双眼道:“那姑娘完了。” 魏姩看着她,皮笑肉不笑。 不用再提醒了,她知道。 冬尽小脸一片雪白。 她慌乱无措的望着魏姩,姑娘疯了吗,怎么敢骂太子,骂了就骂了,怎么还被太子殿下听见了! 在主仆二人的战战兢兢下,当夜,香山别院送来了一个箱子。 魏姩坐在床榻边,脸色惨白的死死盯着那口大红箱子,好像下一刻那里头就能蹦出一个人,让她血溅当场! 冬尽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打开后,一怔:“....咦?” 25、第 25 章 魏姩紧张的屏气凝神,却听冬尽诧异道:“经书?” 魏姩愣了愣后,缓缓起身看过去,只见能装下一个人的大红箱子里,装满了整整一箱子经书... 冬尽已拿起上头的一张纸,念道:“期限十日,否则,喂狼。” 魏姩:“.....” 冬尽瑟瑟发抖:“姑...姑娘,这是...” 魏姩看着那一大箱子经书,久久说不出话。 这么一大箱子她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抄,也得两三个月!十日怎么可能抄的完! 他就是想折磨完她再杀! 房檐上的风十八目睹这一幕,若有所思后得出一个结论。 魏二姑娘骂了殿下不仅没死,还罚的这么轻,证明长福说的不错,殿下太在乎魏二姑娘了! 所以,她得更尽心才是! - 魏姩这夜做了噩梦。 梦里她被堆成山的经书围绕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的她埋在了里头,最后她被太子拖出来扔进了狼圈。 “啊。”魏姩吓的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姑娘,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冬尽听得动静,上前打帐问道。 魏姩勉强从噩梦中抽离,渐渐平复心绪。 冬尽见她无碍,便唤了人进来伺候洗漱。 秋影昨日已被清出杏和院,今儿等在外间的是昨日刚买回来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很瘦,比魏裎还瘦,今年才十四,因家中穷的揭不开锅,她被父亲带到了西市,魏姩瞧中她,是因她站在那里被人挑选时,不哭不闹,也不掉泪,平静的几近冷漠,但细瞧又更像是麻木;在她被一个中年男子相中,欲买回家做妾时,魏姩请长福添了两倍的钱,与她父亲签了死契。 其他十一个人也是各有各的苦楚,有同小姑娘一样,被父母卖了,也有双亲不在,被族亲带到的西市,还有些,或是孤苦无依或是无法谋生,自愿卖身。 其中八人是女子,五人是年纪不等的男子,也都是签的死契。 魏姩挑人时一直在马车里,没有露面,这些人都没有见过她,他们不知前路为何,或欣喜,或迷茫,或害怕,直到看见侍郎府的牌匾,他们才纷纷面露惊讶,原来买他们的竟是侍郎府。 这可是很多人抢破了头都进不了的地方!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惊喜,之后发生的一切就让他们惊愕惶恐不已,买他们的那位大人在进侍郎府前告知他们,他们是太子殿下买来送给侍郎府家姑娘的,从今以后在侍郎府,他们只听姑娘一人使唤。 于是,他们揣着惊惧不安的心情,进了侍郎府,又到了杏和院。 他们每一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主子的训话,可出乎意料他们姑娘并不严厉,看他们的眼里也没有轻视,只简单交代后,道了句背叛者立刻仗杀。 他们都是走投无路的人,能有一方生存之地就已是满足,哪还敢生别的心思,自是纷纷表了忠诚。 之后便是赐名,指差事,领新衣裳,每个人还得了一两银子,晚饭时所有人坐在一个很大的圆桌上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也是到这时,小姑娘的眼里才终于见了泪光,其他人也都各自默默抹泪。 这是他们这辈子活的最像个人的时候。 小姑娘赐名月兰,她端着水谨慎的穿过屏风,走到了里间。 她没有伺候过这样娇贵的姑娘,也不知道大门户的规矩,今早冬尽姐姐耐心仔细的给她讲了她的差事后,她便有些惶恐,她在家中什么活都做却换不来一顿饱饭,可如今好衣好食用着,却只需要做这样简单的差事,她难免有些害怕,害怕留不长久。 毕竟,她现在还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她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穿过一件新衣,她害怕一朝梦碎,她又回到了那间可怕的瓦房,照顾父母弟弟,洗衣做饭,劈柴烧火,吃他们剩下的饭,稍有不慎就要挨骂挨打,没有饭吃。 月兰不敢出丝毫差错,万分小心的伺候着魏姩洗漱。 魏姩知她初来乍到有些拘谨害怕,便微微合着眼没有出声,然在月兰再次拧帕子时,冬尽惊呼了一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 月兰不知所以,吓的紧紧抿着唇,一动也不敢动。 魏姩皱眉看过来:“怎么了?” 冬尽一把将月兰的袖子撸起,果然,看见了更多的伤痕,有新伤,有旧伤,狰狞不已。 “姑娘...”冬尽转头面色悲戚的唤了声。 魏姩起身走过来,目光落在那布满伤痕,瘦可见骨的手臂上。 她眼神一紧,渗着丝丝寒光。 月兰以为自己吓到了贵人,忙要跪下求情,却被魏凝轻轻扶住。 “别怕。” 月兰一怔,无措的看着魏姩。 “这是...你家里?”魏姩忍着怒气,放低声音问。 月兰不敢撒谎,点了点头。 魏姩沉默许久后,将她的衣袖拉下,朝冬尽道:“去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给她上药,这几日先养伤。” 月兰脸色一白,以为自己遭到了嫌弃,刚要开口,便见魏姩朝她轻轻一笑,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道:“别怕,先养伤,等好了再过来。” 月兰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和了下来,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姑娘不会赶奴婢走?” 魏姩安抚道:“不会,听话。” 泪水顿时蜂拥而出,月兰慌忙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只能哽咽着道:“奴婢谢过姑娘。” 魏姩温和的低声安抚了句,冬尽便拉着月兰出了门,即将穿过屏风时,却又听魏姩道:“去看看其他人。” 冬尽恭声应下:“是。” - 冬尽给月兰上好药,便又去挨个瞧了其他人,见果真还有跟月兰一样身上有伤的,她赶紧回禀魏姩,魏姩便借着身子不适请了郎中来,给他们一一看了伤。 等折腾完后,已经到了午时,魏姩让冬尽去请魏裎过来用午饭。 姐弟二人用完午饭,又煮了壶茶。 如今杏和院几乎全是魏姩的人,说话也就不必再打哑谜,魏姩看了眼院外月亮门处的阿良后,朝冬尽示意,后者便出门去了,不多时带回一个青年。 “见过姑娘。” 青年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有点儿身手,但因脸上一道疤不好找出路,昨日被魏姩看中买了下来。 魏姩点了点头,看向魏裎,道:“我想过了,外头还是要留着人才好,五弟先前买的那人便让他继续在外头盯着。” 魏姩拿出一张身契递给魏裎:“这是昨日殿下送我的人,以后便让他跟在你身边。” 魏裎一惊,忙推拒:“不行,这是太子殿下给二姐的人,怎能给我。” “殿下说了,他们由我安置,五弟放心留着便是。”魏姩道:“若是有人不许,你便如实说,有殿下的名头在,他们不敢动他的。” 魏裎还是不敢要,毕竟,那可是太子的人! 魏姩只能道:“其实,这都是我亲自选的,太子只是帮我出了钱而已。” 不止魏裎,青年也是一怔。 原来昨日那辆马车里的人,就是姑娘。 “你现在处境艰难,身边必须得有信得过的人才行。”魏姩又看了眼外头伸长脖子往里望,却被她院中人拦下的阿良,眼神微凉:“阿良留不得了。” 魏裎还没有悟出她话中深意,便又听她道:“他迟早会害死你。” 前世,魏裎极有可能就是死在阿良手上的! 夜黑风高,他又受了家法行动不便,贴身小厮是最好下手的人。 魏裎面色怔怔的看着魏姩。 魏姩却看向了青年。 青年触及到她的视线后,拱手道:“奴才明白。” 魏姩这才又朝魏裎道:“我留了他原本的名字,以后他是你的人,便由你做主。” 青年很有眼力见的走到魏裎跟前跪下:“奴才见过公子。” 魏裎忙将他搀扶起来,知道自己没法拒绝,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犹豫片刻后,道:“请公子赐名。” 魏裎抬眸看向院中的阿良,片刻后道:“好,容我仔细想想。” “是。” 魏裎临走前,又朝魏姩致谢:“若二姐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魏姩正想说不必,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问:“你近日课业可繁重?” “不算重。”魏裎回道。 魏姩眼睛一亮,道:“那还真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二姐吩咐。”魏裎忙道。 魏姩却又看向青年:“你可会写字?” 青年:“会一些。” 魏姩忍不住抚掌:“如此甚好!” 半刻钟后,主仆二人一人抱了一堆经书往回走。 魏裎很不解,二姐抄经书作甚? 青年则很迷茫,他之前为了生计会接各种各样的活,但,抄经书这还是第一次... 走在二人后头的阿良目光阴沉,似要将青年的背戳穿。 - 魏裎离开后,杏和院便陆续有人到了院中,冬尽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都有着月兰那样的担忧,他们来到这里好吃好喝,有新衣裳,有工钱领,可还没干活,就又得了药在房中养伤,他们很是惶恐不安,都怕自己丢了这个饭碗。 冬尽禀报魏姩时,魏姩正盯着一箱子经书发愁。 即便魏裎二人抱走了一些,可剩下的她无论如何十日也抄不完啊! 听完冬尽的话后,魏姩眼睛一亮,忙道:“你去问问他们可有会写字的?” 冬尽明白她的意思后满脸惊惧,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了。 有两个男子,一个女子会写字。 两个男子曾上过几年学堂,女子曾在一间药房做过工,勉强学了些。 魏姩闻言喜不自胜,当即就让他们领了经书去,其他受了伤且不会写字的,就给他们打下手。 杏和院的活并不多,剩下几个身上没伤的完全能够应付。 魏姩想着正好借此机会促进大家的感情,便将偏厅收拾出来,所有人每日聚集在此抄经书,就连冬尽也在魏姩旁边摆上了桌案,奋笔疾书。 这一连几日,杏和院宛若是一间书院,墨香四溢,和乐融融。 到了第五日,魏姩发现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还是远远不够。 因为,除了魏裎,其他的帮手虽然会写字,但写的磕磕绊绊,一日顶多也就一本,根本赶不及交差,于是她用五套衣裳和十两银子换来了风十八相助。 谁知风十八盯着经书若有所思后,问:“若我每多招来一个人,十两银子给他,能不能给我多加一套衣裳?” 魏姩只想赶紧交差,未作他想就点了头。 于是接下来的五日,风十八每日早出晚归。 第一日走时抱走一堆经书和二十两银子;第二日走时抱走翻倍的经书和四十两银子;第三日抱走再翻倍的经书,和八十两银子!第四日抱走再再翻倍的经书,和一百六十两银子! 第五日,风十八盯着已经空了的箱子,恋恋不舍:“姑娘,没有了吗?” 魏姩也盯着她:“.....” “再有,你就得把我寝房搬空了。” 短短四日,她的杏和院空了大半! 她这些年存下来的一共也才十多两,哪有钱付三百两酬金! 那都是每晚她让风十八将她院里的东西拿出去卖,第二日风十八再拿着卖来的钱去请人抄经书... 现在,她的杏和院已经非常干净了。 除了寝房的珍宝架上还有几件摆件,红木桌椅较大不好搬外,杏和院可以说是被一扫而空。 26-31 第26章 第 26 章 魏姩的用度虽不?如魏凝, 但好歹名义上是嫡女,寝房该有的摆件还是有的,乔氏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些死物魏姩是没?办法在她眼皮子底下拿去换钱的,所以不?过是暂时?放在她院里?罢了, 将来魏姩没?了,一样还是魏家的。 正因如此,魏姩才会让风十八拿出去卖,魏家的东西, 她是半点不?心疼,只是她两辈子加起?来, 还没?有像这样花钱如流水过。 不?过,好歹是能赶在期限内交差了。 冬尽领着月兰几人整理好经书, 魏姩蹲在箱子旁随手翻了一本, 然?后 她面?色复杂的盯着上头个大如牛的字:“这谁抄的?” 几个脑袋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丫鬟小小声:“奴婢抄的。” 魏姩沉默了几息,猛地合上!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这些,都?放在中间。” 事已至此, 只能指望太子殿下不?会亲自翻看了,就算看, 他总不?能一本一本的看, 放在中间, 是最安全?的! 然?后,几个人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整理完已是日落时?分,别院的人也到了。 冬尽心虚的从头到尾不?敢去看那箱子。 魏姩捏着那张纸条倒还算镇定, 反正,他上头又没?写要她亲手抄,他若发现了,这就是她狡辩,哦不?,辩解的证据!- 烛火跳动?,发出轻微的声响,魏姩坐在梳妆台前,盯着纸条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字陷入沉思。 她忽略了一件事! 前世?春来拿出她写给齐姑娘未婚夫,且没?有送出去的情书,将她的罪行定死。 那情书的字迹与她的一般无二! 她的字是魏恒手把手教的,若这世?上能有人将她的字模仿的毫无破绽,那这个人,只能是魏恒! 这一次她躲过了香山亭的陷害,那些情书也还未见天?日!可若他们要故技重施,那些东西早晚都?是祸患。 ‘想要在虎狼中周旋,不?狠,是成不?了事的’ ‘春来只是开始,对吗’ 魏姩缓缓攥紧纸条,魏恒手中的情书,她很难破解,因为她就算能找到并将其销毁,可他还能再写,还会再找准时?机将她按死。 所以,她现在要解决的不?是前世?定死她罪行的情书,而是魏家。 可她被困后院十余年?,哪懂什么运筹帷幄,攀扯太子已是她前世?想了无数次的破局之法。 魏家想将她养的木讷无知,她虽没?有如他们所愿,却自认聪慧不?到哪里?去,她如今想要报仇,没?那么简单,况且,她还不?知在暗中操控这一切的那个人是谁。 按照魏凝所说,她做了宰相夫人,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未来宰相。 如今的中书令是她的亲外祖父,阆王,他们利用郡主斗夸卫家,取代?了外祖父。 这是一步很大的棋! 她想要推翻这棋盘,不?仅得弄垮魏家,还得找出那个人是谁!同时?,还要找出可以证明她身份的襁褓,认祖归宗。 而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要走的万分谨慎,不?容出任何差错- 香山别院 一连几日,香山别院中都?弥漫着血腥气,侍卫们都?已数不?清处理了多少尸身。 其中有北阆人,也有其他国家的探子,高手,他们只有一个目的,置北阆储君于死地。 四国成立初期,各国需要休养生息,签订了十年?和?平条约。 经过十年?的休整,六年?前合约期满,边境开始蠢蠢欲动?。 北阆当年?内斗,天?子虽不?忍残杀手足,留了他们的性命,可两兄弟心高气傲,十年?间,已在郁郁寡欢中相继离世?,褚家三兄弟战无不?胜的神?话也就此湮灭,加之北阆天?子重文轻武,三大国对北阆虎视眈眈。 边境屡次试探与交锋后,终于在四年?前,爆发了一次大战。 阆王请命迎战兵力最强盛的南爻,就在即将取得胜利时?,西雩重兵突袭,显然?是已与南爻结盟,意图一举歼灭北阆;早在阆王领兵前往南爻时?,朝中武将就已各自分派至西雩东汝边境,只是西雩来势汹汹,北阆也再无第二个阆王,他们能做的只能拖延时?间,就在北阆最危急的时?刻,年?仅十六的太子褚曣领兵西雩,扭转乾坤,保下了北阆城池。 那一战持续了一年?,以南爻,西雩战败告终,东汝也递了降书,北阆因这一战,成为四国之首。 阆王与太子凯旋而归,举国欢庆。 同时?,北阆储君力挽狂澜轰动?了大陆,成为敌国悬赏榜第二名。 然?,这只是外界知道的。 实际上,阆王在那一战中受了重伤,差点性命不?保,是天?子几乎用尽国库的珍贵药材将人砸回来的,可虽最终保住了性命,但阆王身体已大不?如前,提不?了刀,上不?了战场了。 阆王是北阆的战神?,也是北阆的砥柱,他伤重的消息是绝不?能往外传的,所以从一开始阆王重伤就是保密的,知道实情的人少之又少。 有他在一天?,三大国便不?再敢冒然?来犯。 可不?知何时?消息走漏,奉京出现了各国的探子,然?就在这时?,储君在那一战中留下旧疾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个是年?过半百的阆王,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储君,在同时?有了破绽时?,毫无疑问,他们会将重心偏向后者。 北阆皇室,唯有太子褚曣为患,太子一死,北阆就得走下坡路。 于是,从那时?候起?,便有人前赴后继的刺杀褚曣。 可他们不?知,这位北阆储君自小就行事疯癫,他不?仅不?将刺客放在眼里?,每抓获一次刺客,他就将尸体一排排的悬在奉京城外,若有人劫尸,大半得死在他手中,然?后加入悬尸队伍;若无人劫尸,他就将尸体风干也不?往下放,还让人挂着白布,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宵小鼠辈,末尾还画一只很大的乌龟。 敌国哪里?受得住这个气,狠心用了大手笔领回自己?国家的人。 至此,褚曣与三大国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各国悬赏榜的第一名,从阆王卫矛换成了太子褚曣。 国仇私恨,让他们渐渐忽略了阆王府,将所有矛头对准太子,这时?候已无关长远计策,他们只想杀太子泄愤,可太子哪里?是那么好杀的,赔了无数高手进去后,这仇就越结越大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普通百姓所知晓的,他们只知太子行事狷狂疯癫,对其闻而生惧,但同时?心头也是有一些崇敬的,毕竟几年?前那一战,太子功不?可没?。 所以时?至今日,北阆内无人敢惹太子褚曣,而北阆外,无数人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但不?论他们用尽什么手段,太子都?毫发无伤。 且每当他们准备休养以谋万全?之策时?,太子又主动?派人挑衅,端他们几个窝点,当他们气的继续刺杀后,又是有去无回。 据说南爻因此,还有人被活生生气死了。 经过千锤百炼后,能留在褚曣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能人,不?管是应对刺客,还是处理尸身,他们早就已经是得心应手。 就连宫女撞见血淋淋的尸身也都?见怪不?怪了。 今日这一场恶战后,宋淮接过褚曣的剑,扔给身后的侍卫,长福适时?给二人递来帕子。 褚曣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脸和?手,宋淮一言不?发跟在他身侧擦拭自己?沾上的血迹。 二人动?作出奇的一致,却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一个冰冷可怖,一个随性而狷狂。 “这几日来的人难缠了不?少。”宋淮边擦着手,边道:“殿下又做什么了?” 褚曣擦了几下见擦不?净后,懒得再动?将帕子扔回给长福,懒散道:“他们费尽心思要孤的命,孤怎能不?给他们送点礼?” 宋淮皱了皱眉,没?吭声。 这时?,见长廊外人影晃动?,长福伸长脖子望了眼,道:“是去魏家的人回来了。” 宋淮不?解的看向褚曣:“魏家?” 褚曣眉头一扬,加快了脚步。 长福便小声回了宋淮:“十日前,魏姑娘在马场骂殿下是疯子,被殿下听见了,于是搜罗了整整一大箱子的经书,让魏姑娘十日内抄完,否则,就将魏姑娘拿去喂狼,这不?,今儿那边回禀已经抄完了。” 宋淮:“” “啧啧,这么多别说十日,就是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抄完,可魏姑娘竟还提前一日抄完了,真是神?奇。” 宋淮脚步一滞。 他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昨日晨间,他远远瞧见十八抱了一堆东西翻进别院,因殿下对这十九个暗卫向来宽厚,他对他们的私事也就没?有过问,而方?才那场厮杀中,他隐约在他们身上闻到了墨香,那时?他还奇怪这帮人何时?对书画有兴致了。 原来竟会是这样? 但他想不?明白,魏姑娘究竟是有什么本事,能使唤得动?殿下的暗卫帮她? 宋大人难得的对一件事产生了好奇心,于是他缓缓跟了上去。 褚曣立在大红箱子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整箱抄好的经书。 他给了她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等的是她可怜兮兮的来求他,而不?是真的给他送回抄好的经书! 十日内抄完是绝无可能的!她却提前一日给他送回来,不?外乎两个答案。 一是偷工减料,送回来的有原本,一是,她让人帮她抄的。 褚曣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抬起?手:“拿给孤瞧瞧。” 长福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拿起?最上头的递给太子。 他也想到了那两种可能,而不?论哪一种,他觉得魏姑娘都?会将自己?抄写的放在最上头。 果然?,这一本是魏姩亲手抄的。 褚曣不?认得她的字,但字迹娟秀,瞧着像出自她手。 褚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再拿。” 长福刚要伸手,又听他道:“倒出来,拿中间的。” 长福一个激灵:“” 他勉强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殿下” “拿!” 长福只能硬着头皮让侍卫倒出来,选了中间的一本递过去。 褚曣打开后,手抖了抖。 太子看着上头歪七扭八错别字一堆的经书,咬了咬牙:“什么鬼东西!” 找人帮忙也不?知掩饰笔迹,就弄出这么个鬼画符来糊弄他? “再拿!” 长福自知魏姑娘这是瞒不?过去了,认命的又随手拿了一本呈上,这一本仍是鬼画符,且画的还不?一样。 “继续!” 褚曣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今儿却一下子见了好几种,简直是各有各的丑法! 如此反复几次后,褚曣这回盯着长福递来的那本经书瞧了很久。 长福好奇的伸长脖子张望,但什么也没?瞧见。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砰地将经书摊开,看向宋淮,冷飕飕道:“这字迹,孤怎么觉得很眼熟?” 宋淮瞥了眼,眼角一抽。 当然?眼熟,殿下自己?教出来的能不?眼熟? 长福也愣住了,他凑近仔细看了看后,震惊的指着经书:“这这不?是不?是风,风” 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长福风不?出来了,垂首闭上了嘴。 “风十九,给孤滚进来!”褚曣咬牙道。 下一刻,少年?便站在了太子寝殿,一双眼不?住的往地上的经书上瞟,心虚之意显而易见,甚至都?不?用再问他了 “你要翻天?了是吗?”褚曣气的龇牙咧嘴。 风十九砰地跪下,不?敢吭声。 褚曣正要一脚踢过去,被宋淮阻止了。 他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本经书,语气不?明:“殿下别急。” 褚曣朝他看去,便见他将手中经书展露出来。 上头熟悉的字迹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褚曣:“” 长福:“” 他以手掩面?,这两个人是疯了吗? “风十,滚进来!” 褚曣再次吼道。 风十比风十九乖觉些,一看暴露了进来就跪下了。 褚曣的脚才抬起?来,宋淮又摊开了一本,语调里?似乎带着笑意:“还有呢。” 这一次,寝房内沉默的更久了。 因为宋淮手中那熟悉的字,属于暗卫之首,风一。 褚曣气的脑仁疼:“风,一!” 长福看着跪在地上低头垂目的风一,双目震惊,整个人犹被雷击。 小十九,小十胡闹就算了,风一向来稳重,他怎么也 这十九个暗卫是天?下初定那会儿,陛下担忧殿下安危,让殿下亲自去暗卫营挑的。 殿下因皇后娘娘跳下城墙记恨于陛下,不?愿与陛下和?解,选了人后就自己?带走了,建了暗卫营要亲自培养。 那时?候,宋大人已在太子身边。 宋大人年?岁长些,又出身大家,虽然?家族没?落了但他也还有些门路,不?知从哪儿请来了一位教头,负责教小暗卫武功。 但殿下还想教他们习字,可那会儿殿下与陛下闹得很僵,不?愿去求陛下给小暗卫们请夫子,就自己?学了再教这帮半大的孩子,如此日复一日,殿下自然?对他们的字万分熟悉。 有时?殿下来不?及看他们的功课就是宋淮代?为检查,长福苏妗也经常整理他们上交的课业,所以他们对这十九个暗卫的字迹都?是很熟悉的。 长福无声叹了口气。 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这几个到底是为什么敢帮魏姑娘的! 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一刻钟后,除了跟在魏姑娘身边的风十八外,十八个暗卫在太子寝殿跪成了一排,个个低着头,宛若一排鹌鹑。 长福麻木了。 太子气笑了。 “好,好得很!”褚曣叉着腰,咬牙切齿的吼道:“来,一个一个来,把自己?的都?给孤领回去!” 一阵窸窣声后,十八个暗卫各自面?前堆满经书,没?有认领的只剩下一小半了。 褚曣一个一个看过去,浑身泛着寒意:“孤是不?是该夸你们能耐啊,一边杀敌,一边还能执笔抄经书,怎么,要给他们超度吗,嗯?” 一帮鹌鹑大气儿也不?敢出。 “来,谁给孤狡辩狡辩,怎么回事?” 大约是气过了头,太子干脆扯了把椅子来,笑着问道。 他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暗卫如此帮她! 暗卫终于有动?作了,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最受宠的老幺。 风老幺:“” 他无辜的眨眨眼,都?欺负他年?纪小么。 其他暗卫回他一个眼神?,不?,欺负你最受宠。 “风十九,开始你的狡辩。”太子道。 风十九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子,毫不?犹豫的卖了风十八:“是风十八找上我们的。” 太子挑眉:“哦?” “她说魏姑娘请我们帮忙抄经书,我们起?先是不?敢的,但风十八说,殿下心悦魏姑娘,这抄经书看似是责罚,其实就是与魏姑娘之间的情趣,我们作为属下,自然?该为主子尽心尽意,撮合这段天?赐良缘,所以,我们就答应了。” “她还说,魏姑娘还找了杏和?院中的下人帮忙,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殿下也不?会知道我们也帮忙了。” 褚曣听完沉默半晌,揉了揉眉心,他教了他们武功,习字,却忘记教他们长脑子了,否则这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一番话这帮人怎么会信! 宋淮拱火:“没?别的了?” 风十九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小声道:“魏姑娘还付给我们酬金。” 褚曣一怔:“多少?” 风十九:“一人十两银子。” 褚曣:“” 一个十两,十九个一百九十两! 她不?是说她很穷,魏家克扣她,她没?有钱么?这一百九十两哪来的?!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利用他不?算,还敢坑骗他! “侍卫也参与了。”突然?,风十九道。 褚曣转头:“嗯?” 抱着双臂看戏的宋淮:“嗯?” 风十九扬着一张无辜的脸:“有十来个呢!” 其余暗卫虽没?作声,心中却同时?道,干的漂亮! 宋淮在东宫是一人之下,有权调动?所有人,但他直辖是东宫侍卫,而这十九个暗卫是直属太子。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暗卫一个个揪出来,暗卫自然?不?爽,但都?不?敢言,唯有风十九那个直脑筋敢将他一军。 褚曣缓缓看向宋淮。 宋淮面?色逐渐阴沉:“” 褚曣再回头,就见有暗卫朝风十九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褚曣:“” 太子扶额,半晌后瞪向宋淮:“叫你的人给孤滚进来!” 宋淮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出门去了,但从那泛着寒气的背影能看得出,宋统领的心情很不?美?妙。 这大概就叫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 半刻钟后,寝殿外立了十一个侍卫。 寝殿内有些装不?下了,太子便让他们一个个进去领自己?抄的那堆。 一刻钟后,太子在寝房内看着自己?十八个暗卫无言以对,宋淮在长廊上默默地看着十一个侍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长福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一箱子经书就将别院闹得鸡飞狗跳,实在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太子咬牙切齿的怒吼:“都?给孤滚到外面?去!” “喜欢抄书就给孤跪到廊下去抄,每人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滚回去!” 宋淮淡淡的扫向十一个侍卫:“都?听见了?” 一排人整齐回答:“是。” 宋淮捏了捏眉心:“滚!” 苏妗下了趟山,回来后见廊下跪成一长串,纷纷奋笔疾书,惊的召来一个宫女:“怎么回事?” 宫女知道的不?多,说的模模糊糊:“好像是帮十八姑娘抄了经书,还收了酬金。” 苏妗一听就大约明白了。 她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神?。 她一时?也不?知该说这帮人胆子太大,还是该夸魏二姑娘勇气可嘉! 苏妗默默地的穿过跪满人的长廊走向太子寝房,还没?跨进门就听长福在喊冤:“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没?有同小十八说什么不?该说的,就是就是送魏二姑娘回去那日,小十八说殿下吩咐她盯着魏二姑娘,若魏二姑娘再敢攀扯殿下,就格杀勿论,小十八拿不?定注意就来问奴才,奴才就跟她说不?能,别的什么也没?说,真的,殿下您要相信奴才啊。” 苏妗唇角抽了抽。 她立在门口转头望了眼一长串抄书的暗卫和?侍卫,轻笑着摇了摇头。 都?道殿下易怒弑杀,可殿下手上并无一个冤魂,相反殿下对自己?人格外纵容,否则再给这帮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这种事。 暗卫本是见不?得光,终其一生都?没?有自由,也没?有喜怒哀乐,可世?人眼里?暴虐无常的太子殿下却亲手教他们习字,不?去压制他们的天?性,允许他们正常生长,才让他们有了活人气。 其实当年?,殿下一共从皇家暗卫营带出来了二十个。 有一个出暗卫营不?久就死了。 那是个小姑娘,瘦弱的厉害,当时?说没?就没?了,殿下那时?候年?纪尚小,又刚失去了母亲,最怕的就是死别,从那之后殿下对这十几个人就格外仔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养死了。 十九格外受宠,不?仅因为他是老幺,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幼时?生了场大病,差点就没?了,是太子殿下亲自守在床边把人救回来的。 风声渐大,伴随着雷鸣闪电。 苏妗朝寝房内看去,里?头长福的喊冤声还没?有结束。 她唇角弯了弯。 闯了这么大的祸,殿下也没?舍将人罚跪在院中,而是在雨淋不?到的廊下,可那些私下随意打杀下人的伪善臣子,却能义正严词的参殿下性子残暴,不?配储君位,想想都?觉讽刺。 夜里?这场雨没?有下下来,苏妗让宫女给廊下睡的歪七扭八的一帮人送去了被褥。 夜深人静时?,无人知晓太子的房门打开过一个小小的缝隙- 对比于那帮正在受罚的难兄难弟们,风十八这个始作俑者过的倒挺潇洒的,她跟绣娘探讨了整整一日的绣花样式。 魏姩又卖了珍宝架上仅剩的几个摆件,将魏恒这些年?送给她的所有首饰物件全?部都?搜罗出来,让风十八拿去换了银钱。 她兑现给了风十八五套不?,三十四套衣裳,又给杏和?院中的的仆从都?添了成衣,最后算了算,只余下了八十二两现银。 魏姩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情极佳,要是乔氏过来看到了,估计会当场气晕过去。 这些日子,魏家其他人不?是没?来过,但都?被魏姩挡回去了,借口是,太子要她抄十日经书,任何人不?得打扰。 冬尽摆好早饭去寝房没?寻到魏姩,路过正厅,便见魏姩正端详着一套红木桌椅,她赶紧走过去,认真道:“姑娘,这不?能卖!” 魏姩抬眸看着她。 冬尽忙不?迭劝说:“桌椅太显眼了,若少了一套,但凡杏和?院来个人,就能发现。” 魏姩恋恋不?舍的作罢:“好吧。” 等她离开魏家前,再去卖这几样。 以往不?觉得,现在她发现花钱买东西这种快乐的事,简直太让人欲罢不?能了。 反正魏家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心疼。 若是可以 魏姩走出正厅,摸了摸廊下的红柱子。 回头问问风十八,这些值不?值钱,若值钱等她离开时?一并拆了去卖了。 冬尽吓的赶紧将她拉走:“姑娘,咱先用早饭吧。” 到了饭厅,魏姩仿若不?受控制的扫视着周围一切物件,发现好像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了后,将视线落在了饭桌上。 冬尽实在忍不?住了:“姑娘,咱现在没?有大的开销,余下还有八十多两呢,够用的,且很快就要发月例了” “嘁。”魏姩。 冬尽听懂了:“虽然?才八两,但也够了。” 魏姩没?再吭声,专心的用饭。 等她离开魏家时?,若风十八还在她身边,她一定把杏和?院掏的干干净净!连株花草都?不?留! 冬尽无声一叹。 姑娘好像变了好多啊。 以前的姑娘端庄高雅,现在的姑娘也不?能说不?端庄不?高雅了,但她总觉得好像什么地方?很不?一样了。 大概是有烟火气了些? 魏姩刚用完早饭,就有下人禀报,魏恒来了。 魏姩还是不?太想见他。 但昨日香山别院的人就来了,她不?能再用抄经书这个借口推拒。 魏姩烦躁的皱了皱眉:“请大公子去正厅。” 杏和?院外 魏恒盯着拦住他的跛脚下人,冷声道:“我是姩姩的嫡亲兄长,进杏和?院向来不?用通报,让开!” 如今守杏和?院外院的是个跛脚中年?男人,他在两个月前做工伤了腿,之后便落下了残疾,可他没?别的本事只会力气活,瘸着腿再没?地儿要他,他无亲无故,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不?同乞丐争食,他就到西市碰碰运气,恰好被魏姩看中买了下来。 他已过四十,魏姩也就没?有另外赐名,留了他的名字,因他在杏和?院最年?长,下人都?唤其陈叔。 其他几个身强体壮的,都?在外院做一些杂扫粗活,陈叔因腿脚不?便,就负责守外院的门,内院自还有丫鬟轮流守着。 “我们姑娘吩咐了,任何人来都?需要通报,还请大公子见谅。”陈叔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下定了决心,只忠于魏姩一人,虽然?他没?有接触过权贵,但到底经了四十年?的岁月,面?对侍郎府的嫡长子虽然?有些发怵,可他一步也未曾退让。 魏恒进杏和?院从来都?是来去自如,可这短短十日,他已经第二次被拦在了院外。 先前奉太子命抄经书也就罢了,可现在却还需要一步一步通报,他心中自是不?满到了极致! 然?这讨人厌的跛脚男人偏偏又是太子送来的,他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强忍着,这股内火到了正厅,看见魏姩好整以暇的坐在红木椅上饮茶时?,达到了顶峰。 “姩姩好兴致!” 魏恒负手立在厅外,脸色不?虞的看着魏姩,冷声道。 若是以往,但凡见他冷了脸,魏姩必然?会拉着他的胳膊轻声哄他。 可现在 魏姩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道:“长兄怎么不?进来。” 魏恒一股火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竟不?知,我见姩姩何时?需要通报了。”魏恒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看着魏姩道。 魏姩放下茶杯,心中冷笑了声。 魏家对她筹谋已久,他是怎么做到在她面?前理直气壮耍威风的? 真是好大的脸! 若乔氏当年?没?有将她偷走,如今别说通报,他就是跪死在郡主府,也见不?着她。 “殿下不?许我同男子走的太近。”魏姩抬眸时?眼底的寒气尽消,带着几分无辜:“包括父亲,家中兄弟,不?然?,殿下会生气。” 魏姩轻轻垂首低语:“长兄若真为我好,以后还是少见我才是,不?然?” 魏恒听了也不?知信没?信,但好歹魏姩的态度让他很满意,遂跨进厅内,道:“不?然?什么?” “不?然?长兄去求求太子,请太子殿下放过我吧。”魏姩抬头眼角泛泪,轻微抽泣道:“我有些害怕太子殿下,他为我做这么多是不?是别有深意?我不?想嫁去东宫,长兄,我害怕,你能帮我吗?” 魏恒准备好的责问试探,顿时?消弭。 她是他一手带大的,是这世?间最了解她的人,她不?会撒谎,更不?会轻易落泪,眼下这般,想来是真的怕极了。 “姩姩,你先别哭。” 魏恒欲上前为她擦泪,魏姩却吓的赶紧起?身后退了一步。 “姩姩?”魏恒不?解的皱眉。 魏姩飞快朝外头看了眼,然?后又后退了几步,魏恒一愣,也随之望去,果真见院里?的下人时?不?时?朝他们看过来。 “长兄,这些都?是太子安排进来看着我的,那天?你们也瞧见了,他们是太子的人亲自送进来的。”魏姩回想着在奉京狱所受的折磨,泪接二连三的往下落:“殿下不?允许男子离我三步之内,否则,我定是要受罚的。” “长兄,你有没?有法子,或者去求求父亲母亲,请他们去别院求求情,让殿下放过我,好不?好?” 魏恒如她所求往后退了几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不?是姩姩发现了什么,也不?是她想躲他,而是太子不?许! 魏恒眼神?复杂的看着泣不?成声的魏姩,好半晌才心疼的道:“姩姩,我已经去过了,可太子他” 那个地方?他绝不?敢再去第二次! 他只是去试探太子对姩姩的态度就被打了出来,哪里?还敢求情! 且放眼整个北阆,不?管哪家姑娘被东宫瞧上了,都?只有笑着将人送去的份,敢说半个不?字,那就是找死! “长兄,你”魏姩满脸挂着泪,既失望,又绝望的喃喃道:“也帮不?了我吗?” 魏恒被她哭的心痛不?已,若其他事他必定就立刻应她了,可这件事,别说他,就是父亲也绝不?敢违逆太子的意思,他们都?很清楚,只要东宫一声令下,不?管他们有多么不?情愿,哪怕这十几年?的筹谋付之一炬,他们也只能把人送进东宫。 “姩姩,你先别害怕,容我想想法子。” 他亲手将她养大,怎甘愿拱手让人,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魏姩果然?停住哭泣,充满希冀的望着他:“当真?长兄真的能帮我?” 魏恒犹豫着点点头:“嗯,我想想办法。” “好。”魏姩擦了擦泪,看了眼院外:“长兄还是先回去吧,等有了法子再过来。” 魏恒满脸郁气的看向院外,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先离开。 临走前,他又问了句:“我听说,五弟身边有个太子殿下的人?” 魏姩垂首抹泪:“那日,太子的暗卫瞧见我与五弟在湖边亭说了一会儿话,心生不?满,也安插了人监视五弟,若是,若是我将来不?幸进了东宫,他自也会离开的。” “长兄还是快走吧,若被殿下知道长兄离我太近,怕也要派人监视长兄。” 魏恒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但不?论他如何不?满,此时?也不?敢跟东宫较劲,要真是身边跟着个太子的人,他做什么都?得束手束脚!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魏姩依依不?舍的望着他:“好。” 她站在厅内望着魏恒的背影,直到全?无踪影了,才面?无表情的拿起?帕子擦眼泪。 就如她曾绝对的信任魏恒一样,魏恒也自认对她是了如指掌,在魏恒心里?魏姩是绝不?可能撒谎,也不?会做戏。 所以,这也是她的筹码。 要是乔氏与魏凝再来,她一样能将她们哭走。 她实在不?想同魏家的人虚与委蛇,这个办法是可以一劳永逸的,如此一来,她以后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不?多时?,冬尽一脸复杂的走进来,后头跟着风十八。 魏姩红肿着眼看向风十八:“你会跟殿下说吗?” 姑娘身子羸弱,双眼泛泪,瞧着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惜,风十八也很想摇头,可她不?能:“我不?能不?说。” 魏姩也没?指望她瞒着,遂嗯了声。 看来,她又得去趟别院了。 就是不?知,这一次的代?价又是什么。 “我有个请求。” 风十八忙道:“姑娘请说。” “马车能不?能慢点?” 风十八:“” 第27章 第 27 章 香山别院的人来的比魏姩想象的要早很多, 距魏恒离开还不到小半个时辰,魏姩不由感叹风十八的动作可真是?快。 来的还是?宋淮,但这次他只是?将魏姩接上马车就离开了。 魏姩怕还是?上次唤作十三的暗卫驾车, 还特?意看了眼,见人面生, 且是?侍卫打扮,她的心落下了大半,她是?真不想再经历那翻江倒海的滋味。 有风十八特?意交代,驾车的侍卫放慢了速度, 到香山别院,已近一个半时辰。 魏姩这一次好好的欣赏了沿路的风景, 中?途又小憩了会儿,醒来就到了别院。 这是?她到香山最?舒适的一次。 苏妗照旧立在院外等候, 风十八一下来, 便?有宫女?捧着笔墨迎上来:“十八姑娘请。” 风十八还没有嗅出危险的味道, 点头就去了。 苏妗领着魏姩跨进花圃,往长廊而去。 不久后,魏姩远远地就看见长廊下跪了好长一排人,皆埋头奋笔疾书, 她怔了怔,不由问:“这是??” 苏妗还未答, 就见风十八垂着脑袋捧着笔墨加入了抄书行列。 魏姩:“” 她心中?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遂在心中?数了数, 刚好三十个! 一人十两?,刚好三百两?! 魏姩脸色一白。 风十八找的人该不会是?他们吧! 魏姩看向苏妗, 后者眼神复杂道:“风十八他们的字是?殿下亲手教的,殿下一眼就能认出来。” 且就算殿下认不出来, 这都是?殿下的人,很容易就会暴露,魏姑娘是?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骗殿下的? 魏姩抿了抿唇,她明白了。 她今日?上山不是?因为风十八通风报信,而是?抄书事件暴露了! 她扯唇苦笑了声?,她真是?要被风十八害死了! 两?件事凑到一起可谓是?火上浇油,她感觉自己?今儿出不了香山别院。 苏妗将魏姩送到门口,便?驻足:“姑娘进去吧。” 魏姩轻轻点头。 她鼓起勇气仿若壮士断腕般踏进了太?子寝房。 而她身后方?才目不斜视的一帮人纷纷抬起头张望。 魏姑娘这是?被叫上来受罚了? 会跟他们一起抄书吗? 苏妗轻咳了声?,他们才赶紧收回视线,继续埋头抄书,但还是?时不时有人往寝房的方?向瞥一眼- 魏姩走进寝房,便?见褚曣正?靠在榻上浅寐,脚边有一小堆被倒出来的经书。 魏姩放轻脚步走到他跟前?,乖巧的跪下:“臣女?问殿下安。” 褚曣半睁开眼盯着她,也不做声?。 魏姩被看的心里直打鼓,感觉呼吸都不大顺畅了。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后,褚曣才开口:“过来。” 魏姩提着裙摆起身,万分恭敬的走到褚曣面前?,正?要跪下他便?伸手环住她的腰身,接下来就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 等她缓过来时,已经被褚曣捏着脖子,单手抵在贵妃榻上,不待她求情,他就已俯身过来,阴森森道: “谁给你的胆子?敢收买孤的人?” 这一次不再像上次那般只是?轻轻搭在她的脖颈,他用了几?分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来气。 魏姩明白,她是?真的惹怒他了。 “殿下,容禀。” 褚曣:“孤不想听你狡辩,掐死还是?喂狼,你选一个。” 他的手掌逐渐收拢,看起来确实是?没想给她活路,魏姩努力挤出几?个字:“臣女?不知情。” 褚曣眼神微紧,盯着掌中?面色已经开始发红的女?子看了片刻后,缓缓松了些力道:“十个字内,说。” 那一瞬,魏姩感觉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稍微缓过来后,尽量缩减字数道:“我只给银子不知到谁手上。” 褚曣眼神变了又变,许久后,道:“多了一个字。” 魏姩:“” “臣女?知错。” 褚曣又瞥了她一会儿,放开手:“继续。” 魏姩撑着坐起来后下意识要站起身,可还来不及有动作腰就被太?子按住:“就这么说。” 宽大的掌在她腰间一触即分,魏姩却觉那股灼热久久不散。 她稳了稳心神后如实将原委道来,末了补充道:“殿下明鉴,臣女?真的没有收买殿下的人的意思。” 褚曣听明白了。 他不由冷笑道:“孤该说你心大,还是?太?容易信人,整整四日?,你竟也不过问一句?” 魏姩垂首,双手交叠在膝上,看起来乖的不得?了:“臣女?信任殿下,自然也信任十八姑娘。” 她对风十八不设防,也不全是?因为信任,还有一部分缘由是?她非常清楚,若是?太?子要害她,她就算再长一百个心眼子也斗不过,还不如就听之任之,懒得?费那心神。 且她那几?日?也是?从早抄到晚,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信任孤?” 褚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眼底郁气略减。 半晌后,他道:“孤就不该给你说话?的机会,让你又来蛊惑孤。” 魏姩满脸无辜的抬头:“” 她怎么蛊惑他了?且谁能蛊惑得?了他? “买十二个人,共计一百六十七两?。”褚曣突然伸出手道:“魏二姑娘,现银还是?孤派人去拿?” 魏姩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看他:“” 这怎么还兴翻旧账呢?! 褚曣觑见她的反应,冷笑道:“三百两?银子魏二姑娘眼也不眨,怎么会差这一百多两??” 魏姩:“”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魏姩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小心翼翼伸手将太?子的手放了回去:“臣女?没有骗殿下,臣女?是?真的没钱。” 褚曣看了眼被女?子轻轻柔柔挡回来的手,语气不明的哼了声?:“容你狡辩两?句。” “那些银子是?臣女?院中?的摆件和首饰换来的。”魏姩声?音软软的道:“臣女?不是?狡辩。” 她只剩八十余两?了,说什么也不给他。 且就算给也不够。 太?子好似对姑娘家的温声?软语不为所动:“再卖些不就有了?” 魏姩抿着唇,可怜巴巴道:“没有了。” 褚曣没听明白:“嗯?” “都卖完了。”魏姩低着脑袋,小声?道:“昨日?已将能卖的都卖了,现在只剩厅内几?张桌椅,寝房内珍宝架也都空了,连屏风处的一盆花都卖了,打点完后,只剩几?十两?了。” 褚曣:“” 他转头看着乖乖坐在他身侧,低着头的女?子,皱起眉用一根指头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堂堂侍郎府嫡女?,将院中?搜刮的这么干净,才卖这么点儿?” 魏姩:“” 那你堂堂储君怎么还要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 “殿下知道的,臣女?在家中?不受宠,便?是?这点东西,若被发现了还不知该怎么交代呢。” 褚曣摇头啧了声?,奚落道:“你怎么混的这么差?” 魏姩咬咬牙:“” 那也比你堂堂储君要回送出去的东西好! “臣女?只是?一介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褚曣嘁了声?:“孤看你办法多的很呢。” 魏姩委屈的盯着他:“殿下这话?何意?” “孤想要你?派人盯着你?不让你靠近男子,包括父亲兄弟?还要惩罚你?”褚曣一字一句质问道:“怕孤?不想入东宫?要魏家为你求情?” 太?子每说一句,魏姩的头就低一点。 该来的还是?来了! “臣女?错了。” 褚曣使力又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怎么,没脸见孤?” “你这女?子,胡编乱造的本事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倒是?孤小看你了。” 魏姩羞的脸颊一红,长睫打颤。 若是?前?世,她还真做不来这种事,但好歹死过一次,她就对自己?宽容了不少,撒谎耍心眼做戏一样不落,但没了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她好像要更自在些。 “臣女?知错了,请殿下责罚。” 褚曣被她一回生二回熟的态度气笑了,他捏着她的下巴缓缓俯身。 魏姩顿时会意,在他靠近时轻轻闭上了眼,然而意料之中?的唇并没有贴上来,而是?传来太?子淡漠的声?音: “那就罚你去给孤喂狼。” 魏姩猛地睁开眼,就对上太?子戏谑的目光:“你在想什么?” 魏姩眼角微湿,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臣女?没,没想什么。” “哼。”褚曣冷哼一声?放开她,扬声?唤道:“来人。” 很快,苏妗便?出现在屏风后:“奴婢在。” “给狼的生肉备好了?” 苏妗俯首回道:“是?。” 褚曣撑着手肘侧目看着魏姩:“还不去?” 魏姩这才猛地想起他方?才的话?。 他要她去喂狼!! 魏姩眼眶霎时就湿了,她轻轻拽了拽太?子的衣袖,颤声?道:“殿下,臣女?害怕。” 那个地方?她真的再也不想进了! 连靠近腿都软,哪里还敢进去喂食。 褚曣瞥了眼拉着自己?衣袖的青葱手指,淡声?道:“要么,你去喂狼,要么,把你喂狼。” 魏姩一僵,咬着唇看着褚曣,直到明白他不会再改注意后才缓缓松手,慢慢地起身,轻轻道:“臣女?遵旨。” 魏姩走的极慢,可以说能用一步三回头来形容,可是?直到她出了门,也没有等到太?子心软。 她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活着好难啊,太?子好难哄啊! 褚曣听见那声?轻叹,唇角缓缓勾起。 这点儿手段,他能看不破?- 魏姩一路走走停停,试图拖延时间,可不管她怎么拖延,终究还是?到了狼圈外。 “苏妗姑娘” 苏妗对上她祈求的目光,也爱莫能助:“奴婢也没法子了。” 魏姩苦着脸看向石壁里头,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她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哦不,上上辈子! “嗷呜!” 似乎是?闻到了生肉味,不断有狼低吼出声?,魏姩吓的往后一退,脸色越发惨白。 “姑娘,侍卫会同?你一起进去,没事的。”苏妗于心不忍,柔声?安抚道:“且围栏那么高,姑娘只需将这些肉扔下去就行了。” 然她话?刚落,其中?一个抬生肉的侍卫便?道:“殿下吩咐,我们将肉抬进去便?要出来。” 魏姩:“” 魏姩定定的看着他:“?!” 侍卫面色惭愧的低下头。 殿下的命令,他们也没办法。 苏妗一时也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安抚好。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魏姩挪开视线,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褚曣这个不近人情的疯子! 之后,魏姩用了约小半刻的时间做心理建设,然后闭了闭眼,屏住气息大步往里走。 不就是?喂狼吗! 又不是?把她喂狼,有什么好怕的! 围栏那么高,它们还能跳起来咬她不成! 她离远些往里扔就行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怕这点事不成! 但,当魏姩进去,看着侍卫将三大筐生肉分别放在远处后,她所有的心里建设都白做了。 侍卫摆放的位置等于要让她一个人围绕着狼圈走一圈! 魏姩死死攥着双手,在心里将太?子狠狠骂了好几?遍! 侍卫们很快就离开,狼圈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狼群的呜咽低吼犹如在耳边,她好像都能感受到它们喷出来的气息,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阴森血腥之气,让人背脊生寒。 魏姩明白再等下去也无益,越等越害怕,还不如赶紧喂完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做好准备后,紧紧咬着唇,慢慢抬脚往里走,走着走着,她开始小跑起来,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她一边哭,一边飞快用钳子往狼群里扔生肉,动作不带一丝停缓。 石壁处,褚曣目光沉静的望着这一幕。 他倒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可怜。 “殿下,已经罚过了,姑娘也知道错了,不如将姑娘带出来吧。” 苏妗几?番踌躇后,上前?求情。 褚曣久久未语,就在苏妗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他道:“你觉得?,她跟孤可相配?” 苏妗一怔,好一会儿才答:“殿下喜欢,便?是?相配。” 褚曣眼神深邃:“你也觉得?她跟孤不一样。” 苏妗一时无言。 魏二姑娘温雅端庄,性情和善,与殿下确实是?两?方?天地的人。 “孤要让她与孤一样,才算相配。” 苏妗一惊:“殿下” “风十八有句话?或许说的没错,这就是?孤与她的情趣。”褚曣徐徐道:“孤喜欢她,就要她与孤一样。” 苏妗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殿下说,喜欢魏二姑娘? 虽然她早有预感,可亲耳听殿下说出来,却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但,相不相配暂且不论,追姑娘好像不是?殿下这么追的,这要是?将人吓走了怎么办。 “殿下可知魏二姑娘如何想?” 褚曣回头,淡淡瞧了苏妗一眼后,慢悠悠外走去:“孤瞧上的人,只是?能孤的,她最?好也这么想。” 苏妗没敢再说话?,跟在褚曣身后出了石壁小道。 魏姩哭着将生肉喂完,提着裙摆就跌跌撞撞往外跑,可才进入石壁小道,就撞进一个怀抱。 她慌忙抬头,满脸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跑这么急做什么,有狼在追你?” 褚曣拥着撞进怀里的柔软身躯,低头道。 魏姩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没来由感到一阵委屈,眼泪落的更快了。 他故意吓她,还有脸问她跑这么急做什么? 褚曣无视她的控诉,一边替她擦泪,一边道:“怎么哭的这么可怜啊,孤是?让你喂狼,又不是?把你喂狼,胆子怎么这么小?” 魏姩:“” 她又气又怕下忍不住质问道:“殿下就没有害怕的事物?” 褚曣面色微微一沉,他放下手,揽着魏姩的腰一步一步将她逼到石壁上。 魏姩问话?那句话?就后悔了! 她真是?疯了,怎么敢跟这个疯子呛声?! 褚曣的手按在魏姩的腰间,将人抵在石壁上,声?音低沉道:“没有。” 他曾经怕过,母后跳城墙时,那个小姑娘死时,十九病重时,他都害怕过。 而现如今,这世间好像没什么能让他生惧了。 魏姩不敢再惹他,低着头不再吭声?。 长福过来远远就看到这一幕,忙停下脚步,与苏妗一样转过了身。 石壁小道中?,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听太?子低声?道:“你多说了一个字。” 魏姩愣了愣,抬眸不解的看向对方?:“什么?” 褚曣伸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好好想想。” 魏姩呆愣了许久,才终于从记忆中?翻出不久之前?在寝房的那段对话?。 ‘十字内,说’ ‘你多说了一个字’ 她无语凝噎的看着褚曣,她突然觉得?太?子好像很喜欢翻旧账。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唇边,魏姩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又气又怒,吓唬完她还想亲她!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但眼前?的人不是?登徒子,是?能掌握她生死的疯子。 魏姩很不想让他如愿,可是?她越迟疑,他的手指就越发放肆,弄的她脸颊越发滚烫。 魏姩被逼的无法,只能赶紧垫起脚尖将唇贴上去。 终于等来想要的珍馐美宴,太?子丝毫不做迟疑的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次的吻从粗鲁到柔和,再到急切,魏姩从没经过这样的撩拨,逐渐软下来的身子被太?子紧紧搂着,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着他的腰间,脑海慢慢地变得?混沌。 长福与苏妗似有所感往这边看了眼,下一刻二人瞳孔一震,又慌忙偏了头。 “嗯” 一声?极轻的轻吟声?泄出,魏姩猛地清醒过来,褚曣也同?时睁了眼。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朦胧。 褚曣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后,离开她的唇,抚着她的头将人轻轻按进怀里,带着些许安抚之意。 魏姩在他怀里重重闭上眼,羞的无地自容。 她怎么会被这个疯子吻的动了那种情/欲。 简直羞死人! 她又羞又恼下,手上失了力道,直到感觉握住了什么,她才微微一愣,垂目看去。 太?子惧热,衣着向来单薄,今儿穿的是?一件宽袖墨袍,里头是?一件墨色中?长衣,只有一根同?色腰带系着,而现在魏姩手中?握着的,正?是?太?子的腰带 褚曣感觉腰间一松,几?乎与魏姩同?时垂眸。 墨色的腰带握在雪白的手中?,溢着数不尽的旖旎。 褚曣:“?!” 魏姩:“?!” 褚曣眼底闪过很多种情绪,最?终,他尽量平静的问:“你做什么?” 魏姩僵硬的抬头看向储曣,一张脸涨的通红:“臣女?说不是?故意的,殿下信吗。” 她根本不知何时,又是?怎么抓住他的腰带的!更不知道是?怎么扯下来的! 但他的腰带现在就握在她的手上,任她有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果然,褚曣目光暗沉的盯着她,显然是?在告诉她,他不信。 魏姩攥着烫手的腰带,欲哭无泪。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三次想找地缝钻了。 长福偷偷看了眼,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惊的嘴都合不拢。 “天老爷” 这,这么刺激的吗?” 苏妗闻言而转头望去,她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然后猛地转头,整个耳朵都红了。 魏姩尚不知这一幕已经被人看去,就已急的都快哭了:“殿下,臣女?真的不是?有意的,臣女?也不知道怎么就,就” “就解了孤的腰带。”褚曣好心为她补全。 魏姩眼角已挂着泪:“殿下。” 褚曣冷哼了声?,道:“你是?想在这儿哭引来人,还是?赶紧销毁证据?” 魏姩浑身一个激灵,似只听到了销毁证据几?个字,她下意识就将腰带团吧团吧准备扔了,可还没出手就被褚曣拽住了手腕。 太?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就是?这么销毁证据的?孤怎么回去?” 魏姩怔住:“” 她缓缓垂首,再次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臣女?错了。” 褚曣抬手摁了摁眉心:“还愣着作甚。” 魏姩恍然回神,忙将腰带松展开,但上头还是?留下了褶皱,她小心翼翼的望了眼褚曣,指望他没有发现,但才抬头就撞见对方?深沉的眸子里。 魏姩一抖,忙低下头慌忙抚了抚腰带,见太?子没有发难,她才屏气凝神的靠近他,双手环住他的腰给他系腰带。 大约是?因为太?过紧张,又有些无地自容,她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弄了许久才勉强给太?子穿戴整齐。 褚曣看着面前?低头装鹌鹑的女?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沉声?道:“你胆子倒是?大,光天白日?就敢胡作非为!” 魏姩无辜的望着他。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怎么他才肯信。 “下次在寝房再做这种事,明白?” 魏姩脑袋轰的一阵巨响。 她震惊的看着褚曣,他在说什么?什么寝房?做哪种事? “臣女?真的不是?故意” “好了,孤大人有大量,这次不同?你计较。”褚曣放开她,继续道:“孤想起来,你缺银子?” 魏姩脸上的滚烫还没有消散,她一脸惊慌的摇头:“殿下,臣女?不卖身。” 褚曣:“” 半晌后,太?子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质问:“你这女?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魏姩:“” 合着她又误会了。 今日?实在经历了太?多生命无法承受的羞耻,魏姩的脸皮被磨的厚了些,她破罐子破摔道:“所以殿下要无偿赠予臣女?银子吗?” 褚曣:“嘁,想得?美。”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帮孤做事,可以拿银子。” 魏姩一愣,直觉太?子的银子没那么好赚:“比如?” 褚曣指了指狼圈:“喂一次,一百两?。” 果然! 魏姩毫不犹豫的摇头。 这银子她赚不来! “狼又不会飞,这个高度它上不来。”褚曣循循善诱:“你是?在自己?吓自己?,你已经喂过一次了,不是?没事吗?” 魏姩还是?摇头。 褚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说的放在魏姩手心:“还记得?它?” 魏姩当然记得?,这是?杀春来的那把匕首。 “它名?唤雪骨,削铁如泥。”褚曣徐徐道:“若遇危险,自保为上,你且记住,狼惧火,若到了生死关头,哭是?没用的,想活,就要镇定,要先下手为强,最?好能一击致命。” 魏姩呆愣愣的看着匕首,不知太?子这又是?要做甚。 褚曣猛地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记住这个位置,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魏姩不知是?不是?被吓狠了,竟来了句:“殿下教臣女?,就不怕臣女?” “想杀孤的人成千上万,但没有一个人成功,孤劝你放下这个念头,不然”褚曣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就可惜了。” 魏姩握着匕首,低低喔了声?。 她还是?不明白,他送她匕首意义何在? “你想不想挣钱了?”褚曣突然道。 魏姩抬头,眨眨眼:“不是?很想?” “但孤觉得?你想。” 魏姩:“” 就直说又想怎么折磨她就行了! 褚曣看懂了她的意思,眉头轻轻一扬,拉着她边往外走,边道:“最?近啊,孤这别院很不太?平,每日?都有很多人想要孤的命。” 魏姩福至心灵,低头看了眼匕首,该不会是?让她杀人吧? “你要能杀刺客,杀一个孤给你十万两?。”太?子轻而易举看穿她的心思,笑道:“黄金。” 魏姩:“” 他好有钱。 但她挣不了这个钱 “臣女?杀不来。” 褚曣觑她一眼:“杀人不行,但有个差事你肯定行。” 魏姩握着匕首,眼睛一亮:“什么?” 她现在确实挺缺银子的,可院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卖了,他出手这么大方?,要是?能做,她可以冒险试一试,然后,她就听太?子淡淡开口: “埋尸。” 魏姩脚步一顿:“?”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瞪大眼看着褚曣:“啊?!” 长福苏妗也不约而同?看向太?子:“” “孤不缺宫女?,别院适合你的活不多,杀人你又不行,喂狼你又怕,想来想去,孤觉得?埋尸还挺适合你,死人又不能跳起来打你,没什么可怕的。”褚曣像是?丝毫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可怕的事一样,语气极其平淡。 “埋一个,一千两?。” 魏姩脸上已无半分表情。 他又要发什么疯! “昨日?来了太?多刺客,才杀完,那帮人就因为收你酬金抄书而罚跪,到现在都还没埋完,你去帮忙,也算是?有始有终,有理有据。” 长福一脸复杂的看着褚曣。 殿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魏姩死死咬着唇,看着褚曣:“臣女?,可以不挣这个钱吗?” “九百两?。” 魏姩脸色发白:“殿下”。 褚曣:“八百两?。” “臣女?想去喂狼。” 太?子转头:“你今日?已经错过那桩生意了,七百两?。” 魏姩盯着他,不再吭声?了。 她明白了,他不是?真的要她做差事,他是?在借此震慑她,前?面所有铺垫都是?为了最?后这一个,埋尸。 她今儿不去也得?去! 若再求情,她不仅拿不到钱,还得?去! 魏姩深吸一口气:“如此,先前?诸事便?算揭过?” 褚曣故作意外:“脑袋转的还挺快。” “不过你多想了,孤就是?想让你赚点钱而已,你做不做啊?” 魏姩盯着他,不做声?。 “放心,孤一言九鼎,今日?事,今日?毕。” 魏姩闭了闭眼,咬咬牙:“做!” 不就是?埋尸吗! 她鬼都做过,还怕埋尸? 褚曣生怕她反悔似的竖起拇指:“有胆识。” “风十九!” 半晌后,寂静无声?。 长福上前?:“小十九在罚跪抄书。” 褚曣喔了声?,看向长福:“那就你去吧。” “你陪魏姑娘去埋尸,给孤数清楚,一个七百两?。” 长福:“” 他就不该往这儿来这一趟! “殿下,方?才侍卫来报,已经埋完了。” 魏姩心头一喜,眼中?泛起亮光。 “是?吗?”褚曣道:“这么快啊。” 长福假笑着拆台:“是?呢,侍卫昨日?埋到半夜呢。” 太?子面不改色:“那就挖出来,再埋!” 长福:“” 殿下这又是?发哪门子疯非要这么折腾魏姑娘。 魏姩眼底的光消散了。 “殿下,要挖多少?”长福面无表情问。 太?子:“看魏姑娘能埋多少,就挖多少。” 长福面上一喜。 “不少于十个。” 长福的脸又垮了下去:“” 褚曣临走时朝魏姩道:“埋完了,来找孤。” 魏姩屈膝:“是?。” 她有点想弑君了。 褚曣离开后,长福望着魏姩,叹了口气:“姑娘,请吧。” 也不知道魏姑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招惹上他们殿下- 苏妗跟在褚曣身后,左思右想后还是?上前?几?步,轻声?道:“殿下。” “说。” 苏妗斟酌几?番后,道:“殿下若真喜欢魏姑娘,不如先给个名?分,毕竟是?侍郎府的姑娘,正?经官家女?,殿下若是?想也该把人正?经聘进来,这青天白日?,在外头,于姑娘家名?声?无益” 褚曣脚步一滞,看向苏妗。 苏妗静静地的垂首。 过了好一会儿,褚曣才明白了什么,咬牙道:“是?她解的,孤没碰她!” 苏妗一愣:“什么。” “亲也算?”褚曣问。 苏妗还未回过神:“自,自然。” 褚曣想了会儿,继续往前?走:“行。” 苏妗心中?一喜忙跟上去:“那殿下准备给什么名?” “孤下次不让人看到就行了。” 苏妗:“”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就算这事不急,但是? “殿下为何故意让魏姑娘去埋尸?奴婢瞧着魏姑娘本就吓的不轻了。” 褚曣眼中?有幽光闪过:“孤说过,孤喜欢她,要让她跟孤一样。” 她太?干净,他们就不相配。 且有些不可避免的事,见多了就不怕了。 第28章 第 28 章 香山的乱葬岗, 离别院很有?一段路程,乘马车都要小半个时辰。 外头?一圈丛林茂密,若不走?近根本不知里头?大有?乾坤, 要是夜里闯进来,非得吓的半死不可。 阳光透过丛林照射进去, 也难掩那股阴森,光是远远看着,都心中发毛。 “姑娘,就是这里。”饶是长福见惯了尸身, 也不免打了个寒颤:“先等等,让他们先挖出来。” 魏姩的端庄温雅无法?再维持, 她?淡淡嗯了声,脸上无半分血色。 “别挖错了, 挖昨夜刚死的那批。” 长福扬声朝随行的几个侍卫喊道。 死久了的看着可怖不说, 味儿还大, 姑娘家家的哪能见得了。 魏姩紧紧攥着双手,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长福见她?如此,赶紧转移话题,顺便替自己殿下找补找补:“这些年啊, 刺客对殿下来说跟家常便饭似的,有?时一天得遇好几回, 在东宫守卫森严倒还好些, 可只?要殿下一出门就少?有?太平, 尤其是每年在香山别院的这一月,那真是跟那春天的小草似的, 一茬又一茬,割都割不完。” 魏姩听罢, 不由想起在猎场那一回,他的确对刺客的出现半点?也不意外,可她?有?些不解,谁与储君有?如此大仇,不惜费这些功夫要他性命。 “都是什么人?” 长福不屑的轻哧道:“什么人都有?的,大多?都是手下败将,来报仇的。” 魏姩:“” 也对,以?太子的性情,很难不得罪人。 可他毕竟是储君,得有?多?大恨才敢冒险弑君。 长福猜到魏姩大约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止北阆国人,大多?都是各国探子,其中南爻,西?雩占大头?。” “姑娘可还记得四年前那一场大战,殿下击败西?雩,凯旋而归,从那时起,殿下就在各国悬赏榜第二,而后几年,殿下接连端了几次敌国在奉京的窝点?,就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已然?稳居悬赏榜第一了,前来行刺的不仅有?与殿下结过梁子的,也有?为赏银而来。” “这几厢加在一起,有?时轮流着来,有?时一起来,可不就没有?太平日子么。” 魏姩惨白的面容上秀眉微蹙,这的确是她?从未想到过的。 她?记得那场战争,但仅限于偶尔听魏恒提几句,她?拘在后院知道的并不多?,到如今她?还有?印象的,也只?有?阆王,太子凯旋而归,却从不知背后竟还有?这些后续。 世人都道太子喜怒无常,行事疯癫,却不知他这几年,竟都是如此过来的。 “不止北阆国人?” 那就是刺客还有?北阆国人! 太子为保护北阆被各国悬赏追杀已是艰难,却还要堤防自己人,未免有?些讽刺。 “是啊。”长福长长一叹:“谁叫殿下是储君,挡了一些人的路呢。” 魏姩眉头?微拧。 储君能挡了谁的路? 但很快她?心里便有?了答案,惊的不敢再深思。 今上还有?两?位皇子! 没来由的,魏姩的心似被什么紧紧揪着。 若换做是她?,经年如一日的遇刺,别说行事疯癫,她?人怕都早疯了。 此时,侍卫已提着铁锹走?过来:“魏姑娘,请。” 魏姩回神,盯着他手中沾满泥土的铁锹,神情一言难尽。 她?同情他作甚,现在她?更应该先同情自己! 长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面巾,和一圈白布递给魏姩:“里头?有?味儿,姑娘戴上面巾,这个缠在手上,免得被铁锹伤了手。” “你们几个,赶紧把那里平一平,这般陡峭姑娘怎么过去。” 魏姩心中的恐怖被长福这一打岔,消散了不少?,她?怕劳烦侍卫,忙道:“无妨,能走?的。” 长福遂笑着伸出手:“那奴才扶姑娘过去,姑娘小心些,切莫伤着自个儿。” 几个侍卫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长福最是了解殿下,他待魏姑娘如此尽心,那是不是说明?近日的传言都是真的。 殿下心悦魏姑娘,所有?惩罚都是情趣? 侍卫虽想不明?白叫人姑娘来埋尸是什么情趣,但他们殿下行事向来不按章法?,他们猜不透也正常,且先前苏妗姑娘就特意嘱咐过不能怠慢魏姑娘,这般想着,几个侍卫也都默默地的跟了上来。 人一多?,又是青天白日,恐惧也就在无形中消弭了不少?。 但魏姩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尸体。 长福虽然?跟在太子身边许久,对尸体司空见惯,但埋尸这种事是轮不到他的,可现在要他干看着魏姩埋尸,他心里过意不去,便拿了一把铁锹义薄云天道:“姑娘别怕,奴才陪着姑娘。” “敌国的魂不敢在北阆地界作祟,能给他们埋尸已算是仁至义尽,姑娘就当是日行一善。” 魏姩根本不去看那一地尸体,好在有?长福不停的絮叨着,她?确实没那么怕了,遂轻轻点?头?致谢。 长福用力将一个尸体撬进土坑,喘着气道:“姑娘要不要让他们再挖些出来,埋一个七百两?,这天色还早,虽然?不能埋到殿下钱财散尽,也能大赚一笔。” 一旁的侍卫:“?!” 原来是殿下变着法?儿给魏姑娘送银子! 果然?是情趣! 魏姩:“”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长福,哭笑不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好生意! “还是不必了。” 钱再多?,这种地方她?也一刻都不想多?待。 她?做孤魂野鬼时,在荒郊野外游荡了好些年 魏姩动作一滞,她?惊恐的扫视着周围,她?死了做了几年鬼,那这里,该不会?,也有?鬼吧 “姑娘,怎么了?” 魏姩唇舌打颤:“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她?虽然?做过鬼,但也怕鬼啊! 长福见她?实在很害怕,便点?头?:“行,那就只?挣这七千两?吧。” 侍卫:“” 只?挣? 七千两??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要是他们能有?魏姑娘这待遇,他们能埋到殿下家徒四壁!- 魏家虽然?待魏姩苛刻,但她?十指也未沾过阳春水,今儿这一遭,着实是将她?累的够呛,回到别院时,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 褚曣却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这么久才回来,埋了多?少??” 魏姩:“七千两?。” 太子冷嗤了声:“出息!” 魏姩:“” 她?真的好想弑君! “现银,还是银票?” 魏姩恭敬俯首:“银票,多?谢殿下。” 方才不觉,眼下银票当前心中却是大动,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七千两?银子呢。 褚曣抬手,吩咐苏妗去取银票。 苏妗离开后,褚曣盯着魏姩瞧了半晌,道:“孤记得你说,你不知该如何交代你卖掉的那些东西??” 魏姩一时不敢接话,怕有?诈。 太子看穿她?的思虑,又不屑的挑眉:“孤用的着算计你?” 魏姩颔首:“臣女不敢这么想。” “孤懒得同你废话。”褚曣:“这几日有?股东风,你若机灵些,乘上了就可化解。” 魏姩没听太明?白。 “等化解了,记得付给孤酬金。” 恰这时,苏妗去而复返,将银票递给魏姩。 魏姩瞥了眼,戒备道:“多?少??” 太子:“孤不要钱。” 魏姩:“” 她?默默的接过银票,收进袖中。 要钱也没有?! 褚曣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太子扶了扶额,摆摆手:“送魏姑娘回去。” 这点?出息! 当他什么人,会?惦记她?那点?银票! 魏姩也发现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虽然?心中免不得有?些羞臊,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得寸进尺问道:“那十八姑娘?” 她?如今身边虽有?了自己人,但都没有?武功,要真是遇上什么事,帮不上忙。 有?风十八在的那几日,她?确实更安心些。 褚曣简直懒得看她?:“罚完她?自会?去!” 魏姩生怕他反悔似,忙屈膝告退:“臣女多?谢殿下,臣女告退。” 魏姩离开许久后,寝房内传来太子若有?若无的一声低笑- 魏姩回到杏和院,第一件事就是数银票。 不是她?不信任苏妗,而是她?想体会?体会?数银票的快乐。 冬尽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这这都是太子殿下赏赐的?” 魏姩想了想后,不大情愿的点?头?:“嗯。” 她?要说是自己埋尸换来的,必然?会?吓着冬尽。 冬尽却并没有?很开心,她?眼神复杂的望着魏姩,欲言又止。 太子对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缘何会?突然?赏赐这么多?? 该不会?是 魏姩轻而易举看出小丫头?眼底的顾虑,脸颊一红:“不是你想的那样。” 冬尽回神,轻轻松了口气。 殿下没有?欺负姑娘便好。 就算东宫想要姑娘,也该正儿八经聘去才是。 “将它们收好。” 魏姩怕冬尽再继续问下去,忙将所有?银票塞到她?手心。 冬尽一惊:“姑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魏姩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道。 冬尽握着一笔巨大的财富,心中动容不已。 姑娘如此信任她?,她?定不会?辜负姑娘的信任! 接下来的半刻钟,只?见小丫头?在寝房内左右踌躇,银票实在太多?了,她?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魏姩被她?晃的啼笑皆非,忍不住出声:“你左手边那个柜子里,有?一个带锁的箱子,放在那里头?就是。” 冬尽这才似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将银钱放了进去,而后看了眼那把锁,皱着眉道:“姑娘,这把锁太小了,奴婢出去买个好点?的回来。” 魏姩:“行吧。” 要真是遇见贼,再好的锁都是无用的。 不过 她?转头?看向冬尽,若有?所思。 她?十六年来,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上街,感受过了花钱的乐趣,魏姩一时有?些心痒痒。 于是,她?道:“冬尽,我们出门去买锁。” “你带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冬尽刚将箱子放好,就听魏姩如是道。 她?愣了愣,震惊道:“姑娘,买锁不需要一千两?。” 魏姩认真道:“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之前应急,给你们买的都是成衣,我瞧着很多?都不大合身,尤其是月兰;还有?,天气快转凉了,也该给你满添些厚点?的被褥,你再去仔细瞧瞧,看看他们还缺些什么。” “姑娘” “你许久没置办新衣裳了,再添几样首饰。” “奴婢不” “你和月兰这就去量一量他们的尺寸,半个时辰后你二人随我出府。” “这珍宝阁空无一物瞧着也碍眼,就再买些新的摆件回来,你再看看我还缺些什么,一并列个单子。” 魏姩兴致很浓,冬尽压根儿插不上话,最后只?能应声而去。 走?出寝房,冬尽驻足回头?望了眼。 这么些年姑娘极少?踏出杏和院,更别说出府了,在她?的印象中,姑娘还从未单独上街买过什么,她?虽不知道姑娘因?何变了性情,但她?认为,姑娘现在比以?往开心多?了。 姑娘开心,她?自然?就不能扫姑娘的兴,遂赶紧拉了守在门口的月兰急急去了下人院中。 半个时辰后,魏姩如愿出了门。 魏恒见过魏姩后,便与魏家其他人通了气,乔氏自然?也就知道魏姩身边除了冬尽,全是太子的眼线,所以?当魏姩说要出门时,她?半点?不敢拦,生怕谁去太子那里告上一状。 魏家几人商议过后已决定先按兵不动,待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实施计划,所以?如今乔氏对魏姩也算是和气,还象征性的给了几两?银子,做足了面子功夫。 魏姩出门就将银子塞到了月兰怀里:“你瞧着喜欢的就买。” 月兰捧着近三两?银子吓的惶恐不安。 她?以?往见到的都只?是铜板,来到姑娘跟前才算开眼见了见银子,而今这一下子握着三两?她?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冬尽见魏姩出手如此大方,虽有?些心疼,但还是赶紧抓紧机会?为姑娘收买人心:“姑娘对自己人向来都是极好的,你也不必太过不安,且记着姑娘的好就行。” 月兰听她?如此说,连忙要跪下表忠心,被魏姩伸手拦住,轻笑着道:“你与其他人同日进府,想来对他们也比我了解些,就帮我给他们选些小礼物。” 月兰眼眶隐隐发红,哽咽应下:“是。” 主仆几人先去逛了布料铺子,而后又去了首饰铺,珍宝阁等,魏姩出手大方得很,不过一个时辰,马车就已经装不下了。 魏姩便让月兰与车夫先把东西?带回去,再来接她?们。 当车夫和月兰再次回来时,却见冬尽守着一大堆新买的物件等在街头?。 今日跟着的车夫是魏家的人,看着魏姩如此大手笔,万分惊讶。 再次回去的路上,他便试探月兰:“这两?车东西?可是不小的花销,姑娘怎有?这么多?钱?” 月兰按照魏姩早先吩咐过的,答道:“太子殿下给姑娘的。” 车夫之后再要问什么,她?就不吭声了。 如今府里早就传开了,杏和院内院除了冬尽,都是太子殿下的眼线,月兰不开口,车夫也就不敢继续追问。 如此又装了一车,魏姩才勉强停手。 她?逛的有?些累,带冬尽月兰在茶楼稍作歇息;冬尽忙着与月兰对银钱,魏姩便盯着窗外出神。 她?在想,太子所说的东风是什么。 但她?实在没有?头?绪,怎么也想不到。 不多?时,便传来冬尽略显惊颤的声音:“姑娘,只?剩一百二十余两?了。” 魏姩却惊道:“还剩这么多??” 她?都买了那么多?了,竟还剩一百余两?。 魏姩心中不由想,也就她?埋不到两?个尸体的钱,要是她?再多?埋些 魏姩晃了晃脑袋,强行停止这个可怕的念头?! 冬尽:“那姑娘还要继续买吗?” 魏姩正要开口,楼梯口就传来动静,她?微微抬眸,便瞧见一位故人。 魏姩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紧。 若加上前世,她?已有?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齐家独女,齐云涵。 齐家捧在手心宠大的姑娘,一身绫罗绸缎,贵气逼人,连绣花鞋上都镶嵌着珠子,她?被簇拥而来,身后的丫鬟婆子步步紧跟,生怕她?磕着碰着。 盛宠下娇养长大的姑娘,身上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净无瑕,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过来时,很难不叫人喜欢。 这不就是魏凝想要呈现出来的么? 两?厢一比较,高低立判。 魏凝永远装不来齐云涵,她?没有?齐云涵身上不染尘埃的干净气质。 齐云涵恰好也望过来,对上魏姩的视线后她?微微一怔后,朝魏姩走?去。 裙摆翻飞间,嫣红茶花若隐若现,仿若落入凡尘的小仙子。 魏姩在她?走?过来时缓缓起身,冬尽与月兰也忙站起来立在魏姩身后。 “齐姑娘。” 齐云涵笑着还礼:“魏二姑娘。” 魏姩望着对方毫不设防的笑颜,心中复杂至极。 前世,她?因?她?而死,她?也因?她?而亡,明?明?没有?过多?交集的两?个人,魏家却将她?们的命运强行交叉,害的她?们各自家破人亡。 “上次没有?等到魏二姑娘,很是遗憾,没成想今日竟在此相?遇。”齐云涵道。 遗憾? 魏姩不动声色的敛眉,温声邀请道:“相?遇便是缘分,不知可否有?幸邀请齐姑娘用盏茶?” 按照她?生活的圈子,她?本不该结识到齐云涵,是魏凝介绍她?们认识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和齐云涵就落入了圈套,魏家生怕她?认识达官权贵,又怎会?将宣徽院南院使,兼枢密院副使的嫡女引荐给她?。 “我也正有?此意。”齐云涵提着裙摆坐下,一举一动都透着与生俱来的娇贵。 魏姩突然?有?些明?白魏凝为何会?选中齐云涵。 或许不止因?为她?的身份,还因?为她?本身,有?齐云涵在,魏凝只?能沦为陪衬。 “今日怎魏二姑娘一人出来,凝儿呢?”齐云涵问道。 魏姩因?语气格外亲昵的凝儿二字微微一怔,而后她?突然?想起,魏凝在介绍齐云涵时同她?说过,她?与齐云涵是性情相?投,乃闺中好友。 可齐云涵却不知,她?视为好友的人早就对她?心存歹意。 “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三妹妹了,不过,前两?日无意听下人提及她?好像与礼部侍郎家的嫡姑娘相?约去城外赏花来着,齐姑娘近日没见过三妹妹吗?”魏姩语调平静道。 齐云涵轻轻皱眉,面上隐约有?些失落:“没有?。” 魏姩仿若没瞧见似的,语气分外柔和道:“齐姑娘想吃什么点?心,今日我做东。” 魏凝曾拦截不少?与她?搭话的姑娘,她?只?抢一个齐云涵不过分吧。 第29章 第 29 章 “那日, 我与凝儿等了许久不见魏二姑娘,后来才知?魏二姑娘竟是遇见了狼,魏二姑娘一定吓坏了吧。” 简单寒暄后, 齐云涵便先提起了那日香山寺的事,语气里颇有几分担忧。 魏姩正想要将话题转到这件事上, 齐云涵主动提起她?自是求不不得,遂眉眼一沉,轻叹道:“当时情况危机,现在想想都很后怕, 幸好有太子殿下相助,否则” “是啊, 真真是万幸。”齐云涵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得亏赶上太子殿下在别院。”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魏姩身后的两个丫鬟;她?听说魏姩的贴身丫头在那日被狼咬死了, 但她?不大敢贸然提及, 怕再引她?伤怀。 魏姩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笑了笑:“都过去了。” 齐云涵忙点头:“嗯,都过去了。” 魏姩低头饮了口茶,再抬眸时面上带着几分踌躇,几经犹豫后, 她?微微倾身,低声问:“那日, 齐姑娘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齐云涵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 魏姩若有所思的直起身子, 没再继续问下去。 齐云涵自小就被保护的很好, 就连院中责罚下人都是避着她?的,压根没见过什?么阴私诡计, 可她?身后的嬷嬷却已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敢问魏二姑娘,何以?有此一问?” 魏姩抬眸看向她?,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 齐云涵忙介绍道:“这是我奶嬷嬷,姓钟。” 魏姩轻轻颔首:“钟嬷嬷。” 钟嬷嬷俯身客气的回了个礼,淡淡道:“魏二姑娘也别怪我多嘴,实是我家?姑娘性?子单纯,做下人的自然要多上几分心。” 她?原本就很不赞同姑娘应约去香山,心头对魏姩也有些不满,姑娘家?相见约哪里不好,非要折腾着去香山寺,倒不是不敬菩萨之意,而是路程实在有些远,她?腿脚不好,姑娘又不让她?陪着,她?心头难免担忧。 魏姩温婉一笑:“我明白的,不敢怪嬷嬷。” “其实也没有别的,只是那日” 魏姩抿了抿唇,再次看向齐云涵,道:“三妹妹说与齐姑娘闹了矛盾,抹不开面道歉,便央求我给齐姑娘递帖子,借着上香的名头从中说和,我自然不好拒绝。” 钟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中途遇见狼我也实属是没想到,幸得太子殿下相救我才保住性?命,可是后来,殿下让人四处排查,以?防再发生狼伤人事件时,竟查到了两个行?踪可疑之人。” 魏姩秀眉微蹙道:“我当时吓坏了,就同太子殿下道出原委,请太子殿下派人去香山亭通知?齐姑娘下山,可回来的人却禀报,香山亭竟也有人隐匿在暗处。” “所以?我才问问齐姑娘,那日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齐云涵被她?这番话吓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有啊。” “不过” 魏姩:“不过什?么?” 齐云涵看着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道:“其实我并未与凝儿闹矛盾。” “凝儿同我说,魏二姑娘性?情有些孤僻,不爱与人结交,更?不喜出门,可自上次引荐你我二人相识后,发现魏二姑娘对我很有好感,她?便想了这个法子,让我与魏二姑娘多些来往。” 魏姩很是讶异:“原来竟是这样,三妹妹有心了。” 钟嬷嬷却始终记得魏姩方才的话,又道:“敢问魏二姑娘,太子殿下查到的那几个行?踪可疑之人,后来如?何?” 魏姩回:“起先,殿下的人发现有人在香山后山入口,以?为?是刺客便动了手,一个当场就没了,另外一个逃走了,后来在香山亭发现的那人” “那人如?何?”钟嬷嬷。 “据殿下的人回禀,那人轻功极佳,察觉被发现后便下了山,殿下的人都没能追上。”魏姩道。 话落,周遭一时无声。 好半晌,齐云涵才似反应过来,小声问:“他们真的是行?刺太子殿下的吗?” 魏姩一时无言。 这位齐家?的掌上明珠,可真是过于?单纯了。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魏姩壮似不经意间瞥了眼钟嬷嬷,见后者脸色阴沉,方才略微安心。 好在还有钟嬷嬷,她?这番口舌才不算白费。 魏家?若还要故技重施,齐云涵就随时都有危险,她?没办法直说魏凝要害她?,只能从旁提点一二。 且齐云涵这边对魏凝有了防备,她?也就多些喘息的时间。 之后魏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随意闲聊几句后,她?柔声道:“今日与齐姑娘相见仓促,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不过我方才在玲珑阁买了些首饰,其中有一支镶嵌着明珠的花簪很适合齐姑娘,若齐姑娘不嫌弃,便当做我们相识的礼物。” 冬尽忙从旁边找出装着花簪的匣子呈过来。 魏姩接过,笑着递给齐云涵。 齐云涵大大方方的接了,打开看了眼后,展颜:“谢谢魏二姑娘,我很喜欢。” “如?此,我也得给魏二姑娘一个回礼。”她?将匣子收起来,在身上寻摸了一圈,目光落在腕间的白玉镯子上。 钟嬷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魏姩瞥见了,忙伸手制止:“齐姑娘。” 齐云涵褪镯子的动作一顿,眨眨眼:“魏二姑娘不喜欢它?” “我送齐姑娘礼物并非图回礼,这个镯子很衬齐姑娘。”魏姩温声道。 齐云涵道:“可是我想给魏二姑娘回礼。” 魏姩愣了愣,笑容加深:“来日方长?,齐姑娘日后再送我也不迟。” 齐云涵闻言看了眼腕间的白玉镯后,点点头:“也好。” 她?戴过的拿来送人也不大好。 此后,二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齐云涵说到兴头上,便好奇的低声问魏姩:“我前些日子听到些传闻,说是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有意,此事可是真的?” 魏姩脸上不由一热。 这当然不是真的,是她?编造出来保命的。 “还有,太子殿下凶不凶啊,是不是跟传闻一样喜怒” “咳咳。”钟嬷嬷捂嘴轻咳几声,打断齐云涵的话:“姑娘,今儿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魏姩也忙道:“对,我也出来许久了,是该回了。” 齐云涵大约也意识到她?方才的话不妥,紧张的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那我们改日再约。” 魏姩自然说好。 二人自茶楼分开,便各自回府。 回了齐家?,钟嬷嬷将那日跟随齐云涵去香山亭的人都叫到了跟前。 “都与我仔细说说,姑娘与魏家?两位姑娘相约去香山亭那日的情形。” 齐云涵是整个齐家?的掌上明珠,她?出门不仅有贴身丫鬟随行?,还有至少两个会功夫的护卫跟着。 “那日到了槐山亭后,姑娘便吩咐奴婢们都守在入口处。” 钟嬷嬷沉声道:“入口处可能看见香山亭?” 护卫摇头:“瞧不见,不过能隐约听见姑娘谈话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 “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护卫又摇头:“并未。” “后来太子殿下的人上来,说魏二姑娘不能赴约,请两位姑娘下山,我们就离开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出现。” 齐云涵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问道:“嬷嬷,是出什?么事了吗?” 钟嬷嬷脸色难看道:“没有。” 她?并不怀疑魏二姑娘说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容易戳穿,家?主直属上官就是太子殿下,只需一问便知?真假。 她?知?道世?上多有能人异士,护卫们功夫不高,没发现也实属正常。 她?也不认为?那几个行?踪可疑的人的目的是刺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别院,刺杀太子殿下去香山亭作甚! 钟嬷嬷越想越后怕,当时姑娘就在亭中,还屏退了随行?的人,要真有个万一可还了得! 且据魏三姑娘所说魏二姑娘性?子孤僻,不爱出门,可她?今日一见,魏二姑娘端庄大方,言语得体,哪有半分孤僻的样子? “你们都记着,从今以?后绝不能让姑娘离开你们的视线!” “是。” 钟嬷嬷说罢,便赶紧将此事禀报给了齐夫人,这件事过去已久,齐夫人虽觉得可能是多心了,但她?爱女心切,不敢有任何疏忽,当夜就告知?了齐大人,次日一早,齐大人就在呈到香山别院的折子中附加了一封信。 褚曣看到那封信时,手上还执着朱笔,长?福忙上前将信打开,放到褚曣跟前。 褚曣随意瞥了眼后目光凝住。 过了好半晌,他才意味不明的一笑,就着朱笔在信上落下两字。 ‘属实’ “送回去。” “是。”长?福对太子如?此行?事早已习惯,收好信就让人送了回去。 第30章 第 30 章 风十八是在次日近黄昏时回的杏和?院, 人鼻青脸肿的,走?路还?歪七扭八,她有气无?力朝魏姩拱拱手?:“姑娘, 我回来了?。” 魏姩忙示意冬尽扶着她:“这是怎么了??” 风十八轻叹了?声,被冬尽扶着坐下后, 才一脸悲悸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圈。” 魏姩:“什么?” “本来我晌午就可以来的,可后来干了?一架,这不,好不容易罚完又惹怒了?殿下, 这回就没那么好过了?,百十来个人, 练武场一百圈,我都快过去了?。”风十八趴在椅子?上看向魏姩, 可怜兮兮道:“姑娘啊, 有没有吃的, 我又饿又累又困,马上就要过去了?。” 魏姩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忙叫月兰去厨房让人送饭菜来,又随口问道:“怎会打架的?” 提起这个风十八来了?兴致, 稍微坐直道:“抄书这事本只有风十九暴露了?,其他十七个全是被宋大人揪出来的, 他们敢怒不敢言, 还?是风十九有魄力, 当场就向殿下告状,说侍卫也参与?了?。” 魏姩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背后竟还?有这般曲折? “于是,侍卫就与?风十九结下了?梁子?, 前?脚才抄完书后脚就找风十九麻烦,风十九年纪最小,平日我们都对其爱护有加,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以多欺少。”风十八双手?一摊:“这不,就打起来咯。” 魏姩:“” 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此时她相信苏妗的话了?,太子?对自己人果然是很宽厚的,不然他们哪里?敢在别院打群架。 不过 “百十来个人?” 这次抄书的不一共才三十人? 风十八眉头一扬,颇有几分神气:“就那十一个愣头青哪里?打得过我们,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干趴下,他们自然是要找帮手?的嘛,打上头了?,就一窝蜂都上了?,但人多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干不过我们。” 冬尽:“” 魏姩:“” 你要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风十八似是猜到她们的意思,扬起下巴道:“我们打架有规矩,不可以使用内力,都是一招一式肉搏,不然那帮弱鸡崽子?哪里?能?伤得了?我,我一掌就能?给他劈飞起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欸你们别不信啊,不然我给你展示展示” 冬尽赶紧将她按回座位上,道:“女侠女侠,信,我们信的!” “嘶,啊疼疼疼,小冬冬你要谋杀啊。”风十八龇牙咧嘴捂着胳膊喊道。 冬尽吓的忙放开她:“身上也有伤呢?” “那可不?”风十八挤着一张精彩缤纷的脸,气呼呼道:“那帮粗汉子?,我好歹是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活该他们讨不着夫人!” 冬尽:“” 可是小姑娘,你刚才还?说要将人劈飞起来呢。 魏姩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笑,但小姑娘着实太可爱,她实在忍不住抿了?丝笑意,才勉强一本正经的附和?:“对,十八姑娘说的对,他们实在不该对小姑娘动手?。” “可有上药了??” 风十八这才满意的坐好:“苏妗姐姐为我上过药了?。” “姑娘唤我十八就好。” 月兰很快就端来饭菜,风十八风卷残云般扒拉完,就冲着冬尽叫唤:“小冬冬啊,快扶我一下,我脚软,站不起来了?。” 冬尽认命的跑过去,却又听她道:“啊不行不行,你别把我摔了?,小月亮你也扶扶我呗。” 一直立在旁边的月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唤的是自己,忙手?脚无?措的走?过去。 她不敢碰风十八,生怕不慎弄到她的伤处,风十八一下揽住她的肩膀:“多谢小月亮啊。” 月兰脸颊一红:“不客气的。” 冬尽:“你怎么不谢我?” 风十八敷衍道:“谢你谢你。” 魏姩看着几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往外走?,眼?底盛着浓浓的柔色。 十八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却很细腻。 长福说,十九个暗卫是太子?一手?教养大的,也不知褚曣那样的疯子?怎么会养出十八这般讨喜的性子?- 夜深,魏姩房中的蜡烛轻轻跳动着。 她自重?生后就很怕黑,每到夜里?都要燃着蜡烛才敢入睡,且睡眠极浅,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惊醒。 魏姩睁开眼?细细聆听了?片刻,便坐起了?身,轻唤道:“冬尽。” 春来死后,一直是由?冬尽守夜,冬尽醒后连忙起身进去:“姑娘,怎么了??” 魏姩望着外头,眉头微蹙,冬尽也反应过来了?,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就朝魏姩道:“奴婢去看看。” 魏姩点头:“嗯。” 没过多久,冬尽便进来了?。 “姑娘,好像是隔壁程府出了?事。” 魏家住的这条巷子?里?大都是住着朝官,挨着魏家的正是礼部侍郎程韫的府邸。 魏姩默了?默后,起身:“我出去看看。” 非她大半夜想看热闹,而是她想起了?褚曣口中的‘东风’。 虽然她至今没想明白他是何意,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蹊跷可能?与?此有关。 原本她是觉得乔氏几乎不会进她的寝房,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她的房里?少了?东西,但事有万一,若能?解决固然是好的。 “外头有些冷,姑娘穿上披风。” 魏姩:“嗯。” 一出房门,魏姩就瞧见隔壁火光闪烁,隐有吵闹声传来。 她正欲往院外走?,打算离近些听一听,便见风十八打着哈欠迎面而来:“姑娘,你也被吵醒了?。” 魏姩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问:“你可能?听到发生了?什么?” 风十八说过习武之人,耳力非常人能?及,她们听不真切,风十八应是可以的。 果然,风十八又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失窃了?。” 冬尽惊的啊了?声:“失窃了?,哪个贼人那么大胆子?敢劫礼部侍郎府?” 风十八抱臂倚在红柱上,道:“贪的多了?,总要吐点出来。” 魏姩身形一滞,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异光。 她明白褚曣所说的‘东风’是什么了?! 魏姩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风十八,若她没有猜错,隔壁的‘贼人’就是太子?的人。 “冬尽。” 魏姩沉思片刻,突然道。 冬尽回过头:“姑娘,怎么了??” “立刻带人将昨日买回来的所有物件全部装箱,放入库房。”魏姩语速稍快道。 冬尽先是一愣,而后就明白了?:“姑娘是怕贼人来我们府上?” 魏姩:“先去吧。” 冬尽不再?多问,点头应下。 “速度快些。” “是。” 昨日买回来的物件很多都来还?没得及摆放,所以收起来比较快,不过一刻钟,冬尽就来复命了?。 魏姩望着隔壁的火光伫立半晌后,吩咐道:“点灯,说杏和?院失窃了?,动静闹得大些。” 冬尽不明所以:“啊?” 这时,风十八走?过来,戳了?戳冬尽的脸颊,低声道:“之前?卖掉的都被偷了?,明白?” 冬尽瞪大双眼?:“啊?” 魏姩面色淡然:“我们昨日买回来的没被盗,是因为收进了?库房,贼人没找到。” 冬尽并不愚笨,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压下心头的惊讶忙折身去安排。 魏姩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叹了?口气。 东风是乘上了?,但她又欠了?太子?一次。 不知这一次,他要怎么讨回去。 但想也知道不会简单,所以,她得让这股‘东风’更有价值!- 杏和?院灯火通明,嘈杂不止,很快就将魏家其他人惊醒,魏文鸿才起身,外头便有人禀报:“家主,夫人,杏和?院失窃了?。” 乔氏原本被吵醒的烦躁立刻消散,失声道:“什么?” 魏文鸿闻言皱了?皱眉,起身套了?件外裳往外走?,乔氏忙披上披风跟出去,就听护卫禀报道:“家主,二姑娘惊的不轻,正往这边来。” 乔氏脸色不虞,她来这里?作甚! 但有护卫在,她没有表露出来,不动声色的朝正走?过来的贴身刘嬷嬷道:“二姑娘过来了?,快去迎。” 刘嬷嬷顿时会意,应下后折身往外走?去。 “好端端的,怎会失窃。”刘嬷嬷离开后,乔氏有些不耐的抱怨了?句。 话音才落,便见魏凝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疾步而来:“父亲,母亲。” 乔氏迎上前?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夜里?凉,你过来作甚。” 魏凝面露茫然道:“凝儿?听见府中有动静,像是二姐姐那边传来的,是二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魏恒刚赶过来便听见魏凝这话,他面色一沉,快步走?至廊下:“父亲,母亲。” 魏文鸿嗯了?声,魏恒便问:“是出了?何事?” “杏和?院失窃了?。” 魏恒一愣:“失窃?” 什么贼敢到户部侍郎府偷东西?且又怎只有杏和?院失窃?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魏姩曾在他面前?哭诉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正想说过去看看时,却见魏姩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过来了?。 乔氏面色一变,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脸色微沉的朝乔氏摇了?摇头。 她也想拦,可二姑娘着实吓的不轻,哭着要见母亲,那么多人在,还?有太子?殿下的眼?线,她不能?太过强硬,只能?先把人带过来。 乔氏还?没作何反应,魏凝就已飞快的跑上去,拉着魏姩担忧道:“二姐姐,你没事吧。” 魏恒也快步走?了?过去。 魏姩不语,泪挂在眼?眶中,强忍着不往下落。 她抿着唇看向乔氏,满眼?都是女儿?对母亲的依赖。 魏凝被忽视了?也仍是面色不变,温声道:“二姐姐定是吓坏了?吧,不如二姐姐先去我院里??” 魏姩的泪蓦地就落了?下来,她脚步越见匆忙,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母亲。” 此时已有许多下人围集在院内,见此都心生不忍。 二姑娘是真被吓坏了?,平日再?是端庄,这种时候女儿?都还?是依赖母亲的。 有意无?意的,众人都朝乔氏看去。 乔氏的面上几经变化后,已经换上一副和?蔼的神情,走?下台阶迎向魏姩:“母亲在,别怕。” 魏姩似是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在乔氏的怀里?,哽咽道:“母亲,女儿?害怕。” 乔氏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轻轻拍着魏姩的背:“没事了?,别怕,父亲母亲都在。” 魏姩抱着乔氏不肯撒手?,乔氏碍于下人和?太子?的眼?线在,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慈和?的笑意,时而还?轻声安抚几句。 下人见此场景不由?暗道,即便二姑娘不如三姑娘受宠,但到底是夫人的亲女,夫人还?是心疼的。 可他们却不知,这看似温馨的场面,背后含着怎样的波谲云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文鸿沉声问道。 魏姩已被吓的慌了?神,说不出条理来,便由?冬尽回答:“禀家主,夫人,半刻钟前?,奴婢被一些响动惊醒,起来一看,见院中人影晃动,吓的赶紧进里?屋唤姑娘,可谁知奴婢到了?里?屋,却见一应摆件全都不翼而飞,奴婢赶紧将姑娘唤醒,又喊了?人来,后一查探,发现院中丢失了?不少东西,那贼人都快将杏和?院搬空了?,所幸所日买的还?在库房,贼人没有找到。” 冬尽说罢,含着泪望了?眼?依偎在乔氏怀里?的魏姩,担忧道:“这贼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屋偷了?这般多的东西,姑娘被吓得失了?神,一直哭着要见夫人。” 话落,周遭有一瞬的寂静。 这种情况,不论谁遇着了?都得吓个半死,也不怪素来沉稳的二姑娘如此惊慌了?。 魏恒却忽然道:“怎只有杏和?院失窃?” 他总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冬尽仿若无?措的摇摇头。 魏姩紧紧抱着乔氏,头也不肯抬,场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就在这时,夜里?闪烁着的火光终于引起了?魏文鸿的注意,他几步走?向拐角望了?一会儿?,招来护卫:“去看看怎么回事。” 护卫应声而去。 这时,魏凝上前?去拉魏姩:“二姐姐,没事了?,你别怕,院里?冷,我们去正厅吧。” 魏姩迟疑半晌,终于抬了?头。 然她却并不回答魏凝,而是看向乔氏身后的正房,眼?里?带着浓厚的希冀:“母亲,今夜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我害怕,想陪在母亲身侧。” 乔氏眼?神微闪,而后慈和?一笑,哄道:“今夜你父亲歇在这里?,改日母亲再?陪你,凝儿?说的对,院里?冷,先去正厅。” 魏姩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不再?吭声。 魏凝便趁机扶着她往正厅走?去。 魏姩一步三回头的看向乔氏,眼?中的依赖慢慢的消散,最后变成一汪水光,落寞而悲伤。 周遭下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看。 哪个母亲会忍心在这种时候拒绝女儿?,也不知夫人为何待二姑娘这般淡漠。 魏家人先后在林葳院正厅落座,魏姩低着头,半个身子?埋在冬尽怀里?,似是因为乔氏的拒绝而生闷气,又似是受了?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 不多时,前?去打探的护卫回来了?,他神色复杂的禀报道:“禀家主,夫人,程府也失窃了?,还?有王侍郎,李大人,张大人府上都失窃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感震惊。 什么样的贼人敢尽往朝官府上偷? 魏恒此时心底的疑虑才褪去。 如此说来,杏和?院失窃并非是例外。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魏恒起身走?向魏姩,温声安抚道:“姩姩,没事了?,只是丢了?些财物,不打紧。” 魏姩抬眸,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泣不成声:“可是,那都是这些年母亲给我置办的,还?有父亲与?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礼物,全都没有了?,就连长兄送给我的摆件首饰,也都不见了?。” 每每想到奉京狱那一遭,魏姩的眼?泪就止不住,根本无?需用风十八方?才说的用洋葱熏一熏的办法。 乔氏被她哭的不大自然的垂下视线。 亏得贼人进的是杏和?院,也就那里?的东西不大值钱,要进了?恒儿?凝儿?的院子?,可就是一大笔损失了?。 “无?妨,我明日就去再?买些礼物送给姩姩。”魏恒蹲下来,语气无?比的温柔。 魏姩压着心头的恶心,摇了?摇头失落道:“不要了?,都不一样了?。” “怎不一样了??”魏恒笑着道:“我照着以前?的礼物,再?给姩姩买一份就一样了?。” 魏姩这才抬眼?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魏恒点头:“真的,我何时骗过姩姩。” 魏姩的泪终于慢慢地止住了?,但随后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黯淡下来,又开始抽泣:“可是母亲给我置办的,还?有父亲,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礼物都没了?,我性子?孤僻,不知该怎么亲近父亲母亲,这些年便同父亲母亲愈发疏远了?,所以我将它们视作一个慰藉,可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魏姩这些年在魏家过的如何,魏家这几人再?清楚不过,只是以往魏姩什么都忍着,即便受了?再?大的不公也都挺直脊梁骨,不肯说句软话,渴望亲情的同时又保持着几分骨子?里?的骄傲,像今天?这样的剖白,从未有过。 所以一时间,魏家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魏姩是在他们的掌控下长大的,他们每个人都对她的性子?了?若指掌,见她哭成这般不过是因为对他们的依赖,他们心中难免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魏文鸿最先开口:“我明日照着以往的单子?再?给你买一份。” 乔氏也慈爱道:“你这丫头,说什么慰藉呢,若是想见父亲母亲还?不容易,这院中又没人拦着你,至于那些个死物无?关紧要,我明日再?给你添置一些。” 魏家筹谋十六年,眼?下就指着踩着她的尸骨高升,施舍点虚假的亲情哄她一哄也没什么紧要的。 再?者,他们关系越亲近,她越信任他们,就更有利于他们的计划。 魏凝也走?过来,天?真烂漫道:“是啊二姐姐,都是一家人,二姐姐想谁了?只管去见便是,我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拦着,且母亲说的对,死物都不重?要的,二姐姐若是喜欢,我明日就挑些礼物给二姐姐送去。” 如今计划有变,魏姩得了?东宫的青眼?,她绝不能?不掉以轻心,她要更加用心的哄着魏姩,才更好找机会实施计划。 魏恒轻轻笑着,一惯的温和?儒雅:“姩姩现在可放心了??” 魏姩受宠若惊的用泛着泪光的眸子?一一看向几人,对上他们温和?慈爱的笑容,这才破涕为笑,但下一刻,似乎是理智回笼,她很难为情的将头埋在冬尽怀里?,羞的不敢再?抬头,只细声细语道:“我今日实在吓的狠了?,闹了?笑话,还?请父亲母亲,长兄,三妹妹不要见怪。” “无?妨,这样才更像女儿?家。”魏文鸿的语气比以往要温和?的多。 乔氏也跟着嗔道:“我就说呢,你姐妹二人性子?怎相差如此之大,今儿?个才知,我们姩姩与?凝儿?一样,也是会撒娇的。” 魏姩这才敢抬眸看来,眼?中带着女儿?对父母的依赖和?崇敬。 魏文鸿遂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好了?,姩姩今日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还?要与?你长兄去你几位伯伯家看看。” 魏姩下意识看向乔氏,后者好似有所感似的,早早避开魏姩的视线,看向魏文鸿:“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去问问。” “嗯。”魏文鸿道:“你先前?还?说头疼,也早些睡吧。” 魏姩落寞的收回视线。 头疼是假,不让她去乔氏的寝房是真。 毕竟母亲都说头疼需要歇息了?,做女儿?的哪里?还?能?不懂事的继续叨扰。 魏恒伸手?理了?理魏姩有些散乱的发丝,低声哄道:“姩姩乖,先回去休息,等?我回来再?去看你。” 魏姩眼?底的失落在顷刻间消散,抿着笑乖巧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惊慌的往外看了?眼?。 魏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几个跟着魏姩从杏和?院过来的下人,他望过去时正好有人看过来。 魏恒眉宇间顿时浮现出几分郁结,但他还?是收回手?站起身,离魏姩稍微远些。 最后,魏姩以怕打扰魏凝休息为由?,拒绝了?魏凝今夜去她院里?歇息的提议。 一场无?形的硝烟,渐渐归于平静。 魏姩走?在回杏和?院的路上,眼?中早无?方?才半分温情,全是冷若冰霜的淡漠。 她以前?不知从哪里?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今儿?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不过,这点糖,可不是她要的。 充其量只能?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魏文鸿,乔氏,魏凝魏恒都在阻止她进乔氏的寝房,也就说明她想要的东西,多半就在那里?头。 她自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进过乔氏的寝房。 这些人可真是谨慎,明知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不会冒一丝丝的风险。 魏姩唇角轻轻勾起。 她对魏家最好的报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体会过的,他们也要一一感受,这样,她才算报仇! 回到杏和?院,魏姩没有回寝房,而是立在门口冷声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月兰忙去厨房吩咐人烧水。 不多时,热水便抬了?来,魏姩半躺在浴桶里?,将皮肤搓的泛了?红才罢休。 “冬尽,将这套衣裳处理了?,做的干净些。” 乔氏碰过,她觉得恶心。 冬尽应下:“是。”- 次日,魏家几人果真言而有信的给魏姩送来不少东西,魏姩自是照单全收。 许是因魏姩那番哭诉,这次送来的东西比原先的还?要好些。 魏姩没急着摆放,让冬尽带着人先将这些收起来放入库房,冬尽不明其用意,却还?是领命做了?。 其实,冬尽很早就瞧出了?些端倪,她感觉姑娘和?魏家其他人好似都有隔阂,她虽不明白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摊开说的,却始终没有问过一句。 她的命是姑娘给的,姑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月兰等?人亦是如此。 在这方?宅院,他们只认魏姩一个主子?,更不会去多嘴过问。 只有风十八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一个又一个箱笼,冬尽被她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的眉心直跳,将人连拉带推的弄出了?库房。 风十八转头就找上了?魏姩。 “姑娘,那些东西是不是还?要卖?” 魏姩如实点头:“嗯。” “那姑娘到时候交给我去办呗,一样我只收一两银子?,如何?”风十八歪着头笑容灿烂的看着魏姩。 魏姩本来也就打着这个注意,见她主动提及自然是笑着应下:“好,小财迷,一样给你加一两。” 风十八忙不迭伸手?:“击掌为定。” 魏姩如她所愿,伸手?与?她轻轻击掌:“一言为定。” “那姑娘什么时候想卖了?就与?我说一声。” 风十八得偿所愿,开心的道。 魏姩刚想说好,就顿住了?,她若有所思道:“要是到了?那天?,你不在我身边呢?” 风十八闻言也愣了?愣,她会一直在的呀。 因为殿下早晚会把姑娘娶回去的。 但这话她还?不能?说,她下山时,苏妗姐姐特意同她交代?了?,万不可在姑娘面面胡言乱语,若是将姑娘吓走?了?,殿下绝对饶不了?她! 虽然她觉得殿下才更有可能?将姑娘吓走?,但她还?是决定要听苏妗姐姐的忠告。 于是,风十八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号弹递给魏姩:“若是以后我不在姑娘身边,姑娘想找我,就放这个信号,我看见了?就会来见姑娘。” 魏姩接过来:“好。” 这样,他们还?可以更做长久的生意。 “要是姑娘遇着危险,也可以拉响它。”风十八又加了?句。 魏姩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这是” “这是专属于我们暗卫的信号,这只是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风十八拿了?块点心,边吃边道:“姑娘这里?的点心没有殿下的好吃,厨子?不太行,姑娘要不要换一个?” 魏姩忙仔细去瞧,果然在信号弹最下方?看见了?十八两个字,她有些犹豫道:“这般重?要的信物,我拿着妥当吗?” “厨子?是乔氏安排的,还?没有机会换。” 风十八:“妥当啊,这个月的我还?剩半匣子?没用呢。” “要不,我去殿下那里?给姑娘偷一个来?” 魏姩愣了?愣,才跟上风十八的思维:“偷厨子??” 风十八眨眨眼?:“嗯呐。” “用一晚上再?送回去。” 魏姩:“” 她静静地看向风十八:“我不敢,你想吃不能?赖我身上。” 被看穿了?的风十八:“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方?才不还?达成合作共识了?吗?况且,这种喜事不需要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魏姩摇头如拨浪鼓:“我不太需要这样的庆祝。” 这不是庆祝,是想送她走?! 她疯了?才敢去偷太子?的厨子?! 不对,疯了?都不敢! “你若想吃什么,我让冬尽去街上买?”魏姩:“或者,我拿钱给你,你自己去挑?” 风十八瘪瘪嘴,不情愿的摊手?:“那好吧,我很能?吃的,要十两。” 反正姑娘早晚是她的女主子?,提前?养一养她不过分吧。 魏姩被她的狮子?大开口惊住了?,但还?是道:“行,你让冬尽给你。” 冬尽此时恰好进屋,听见这话便道:“姑娘要什么?” 不待魏姩回答,风十八便道:“银子?,十两。” 冬尽喔了?声,忙去取了?十两银子?出来交给风十八,见数额不小,多嘴问了?句:“风姑娘去做什么啊?” 风十八还?惦记着偷太子?的厨子?,顺口来了?句:“偷人。” 冬尽震惊的立在当场半晌合不拢嘴。 魏姩正准备将信号弹放起来,被这话惊的身躯一震,信号弹从手?中滑落。 “小心!” 风十八眼?尖的瞥见,面色一变飞快的扑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接到。 信号弹落地后,‘嗖’地就窜出一道红光,直冲向门外。 魏姩与?冬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外头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风十八!” 风十八身躯一抖,边叫了?声完蛋了?边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同魏姩道:“我忘了?告诉姑娘,这只不能?摔的,一摔就触发了?。” 魏姩面无?表情的望着风十八:“” 幸得落下去是朝着外头的,要是朝着里?头,怕是得把她的寝房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理解褚曣的暴脾气了?。 一个就能?如此闹腾,十九个她早晚得疯! “宋大人,您来啦。” 魏姩听见风十八讨好卖乖的声音,忙平复好心绪,迎了?出去。 她走?出寝房,一眼?便瞧见立在院中的宋淮,他身后还?有几个官兵。 魏姩怔了?怔,忙快步走?过去。 陈叔和?几个丫鬟跟在宋淮几人身后,神色焦急,却又实在不敢拦,且也拦不住。 魏姩朝陈叔几人示意,后者这才放心的点头退下。 “宋大人。” 魏姩屈膝行礼。 宋淮拱手?还?礼:“我奉命调查昨夜的失窃案,叨扰了?。” 魏姩得知他的来意后,松了?口气。 不是来抓她去别院的就好。 “请姑娘稍等?。”宋淮又道。 魏姩颔首应下。 宋淮这才看向风十八,缓缓抬起手?。 只见有着洁癖的宋大人袖口处,似被火燎过,黑了?一小片,似乎还?冒着气儿?,看着极其碍眼?。 风十八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也跟风十九一样,想上天??” 宋淮用褚曣的语气,徐徐道。 魏姩看了?一眼?后,默默地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淮的袖子?是怎么被燎的,已经无?须多言。 “说话。” 风十八鼓起勇气辩驳了?句:“宋大人武功那么好,怎么没躲开?” 宋淮还?未开口,他身后就有一官兵自责道:“方?才那道火原是冲着我来的,宋大人为救我才不慎” 魏姩瞥向风十八,后者低着头宛若一只鹌鹑。 显然,跳脱灵动的小姑娘,很怕宋淮。 她无?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微微屈膝:“很抱歉,方?才是我没拿稳,不慎弄掉了?信号弹,宋大人可有受伤?” 风十八极有眼?力见的躲到了?魏姩身后。 她是真的有些怵宋淮,他罚起人来,不比殿下轻。 宋淮这才收回视线,又将手?负到身后:“既如此,无?妨。” 魏姩还?欲再?致歉,便听他道:“昨夜诸多府邸失窃,贵府也报了?案,是魏二姑娘院中被盗?” 魏姩忙道:“正是。” 宋淮嗯了?声:“可方?便我查探?” “自是方?便。”魏姩回道。 她并不担心宋淮会拆穿她,这是在太子?那里?过了?‘明路’的,宋淮今日来,多半只是走?个过场。 如魏姩所想,宋淮的确只是来做做样子?。 他让身后的人记录了?杏和?院所丢失的财物,撂下一句尽力早日将贼人捉拿归案后,就离开了?。 宋淮离开后,鹌鹑立刻就精神了?。 魏姩不由?道:“你为何如此怕宋大人?” 风十八拍拍胸脯,伸长脖子?望了?眼?月亮门,确定宋淮已经走?了?,才道:“宋大人在东宫是一人之下,有权调动处罚所有人,包括我们暗卫,姑娘是不知道,他罚起人来那叫一个狠啊,跟没长心似的,谁不怕啊啊,啊” 风十八望着月亮门前?去而复返的宋淮,音调转了?好几转,最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低下了?头。 魏姩:“” 宋淮没有去看风十八,只遥遥朝魏姩道:“方?才忘了?告知魏二姑娘,殿下月底下山。” 魏姩愣愣的嗯了?声,下意识道:“多谢。” 待话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太子?何时下山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又道什么谢? 不过,月底下山,那就只有几日了?。 “风十八。” 风十八立刻站好,朗声回道:“风十八在。” “扎马步,一个时辰。” “是!” 宋淮复看向魏姩,颔首:“告辞。” 魏姩屈膝:“宋大人慢走?。” 这一次,一众人都望着月亮门迟迟不动。 立在最后头的月兰似是明白了?什么,默默地走?到月亮门前?往出口望了?眼?,片刻后走?回来道:“姑娘,人走?了?。” 风十八顿时泄气般哀叹一声:“要命啊,我的腿才经历了?一百圈!” 魏姩虽然很同情,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习武之人耳力非同常人,你方?才没听到?” 风十八委屈巴巴的望着她:“若对方?比我内力高深,又善于隐藏,那就没用” 魏姩明白了?,宋淮的武功远高于风十八。 “姑娘你是不知道,宋大人这个人啊,最精于算计和?藏匿”风十八说到一半停下,看了?眼?月亮门,摆摆手?:“算了?,不摆了?。” 再?来一次她腿就别想要了?!- 香山别院 宋淮捧着一套衣裳徐徐往太子?寝殿而去。 褚曣正烦躁的批奏章,只抬眸望了?他一眼?。 宋淮恭敬的行礼:“殿下。” “五十个字内,说完就滚!” 这些朝臣还?是太闲了?,屁大点儿?事都要呈个折子?,折子?不要钱么! 宋淮沉默了?几息,道:“银两皆已送至灾区,程,张两家寻到贪污证据,王,李二府发现暗室,存放大批现银,数额预估百万。” “黄金。” 褚曣笔锋一顿,抬起头:“没动?” “没动。” 半晌后,褚曣几不可见的勾唇:“很好。” “证据放下,等?孤下山,给他们个惊喜。” 宋淮从怀中取出账簿,长福默默上前?接过,快速瞥了?眼?宋淮捧着的衣裳。 褚曣烦躁的扔开一本奏折,抬眸看见宋淮还?在:“还?不滚?” 宋淮:“禀殿下,今日臣去魏府查案,衣裳被魏二姑娘损毁。” 话落,周遭静若无?声。 君臣二人几乎同时的看了?眼?宋淮捧着的衣裳,又看向宋淮,眼?里?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柔柔弱弱的魏二姑娘能?伤得了?你宋淮?还?能?不能?再?荒唐些? 宋淮面不改色:“风十八将信号弹给魏二姑娘,魏二姑娘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褚曣:“所以?” “风十八给的是二号,落地即响,臣刚进院子?,火光便直冲臣手?下而来,臣救他时衣袖被烧了?。”宋淮不疾不徐道。 褚曣:“” 长福:“” 竟还?真有这么荒唐的事 褚曣揉了?揉眉心:“多少?” “此乃陛下所赠,千金一匹的云蚕锦。”宋淮:“臣折中,要五百两。” “黄金。” 长福倒抽一口凉气。 褚曣:“你要脸吗?” 那还?不是他家的东西! 宋淮:“臣要,所以五百两。” 褚曣深吸一口气,半晌才道:“又是风十八,她要上天?吗!” 宋淮:“臣当时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臣已经处罚过了?,蹲马步一个时辰。” 褚曣:“” 他抬手?一本奏折砸过去:“滚!” “苏妗!给他拿五百两黄金!” 太子?手?指着宋淮,认真道:“孤下山之前?,都不想看见你。” 宋淮:“臣遵命。” 宋淮离开后,褚曣抬眸望向宋淮放下的那套衣裳,渐渐勾起唇:“五百两,黄金。” 该怎么讨才回本? 第31章 第 31 章 宋淮走后, 魏姩一直在想宋淮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太子月底下山,与她有何?关系?何?需要特意告知她? 魏姩想来?想去寻摸不出答案,却想起了月底的?另一桩事。 今年秋闱出了大事, 考试前一日考题泄露,陛下大怒严令将此事彻查到底, 先后牵连出几?位开?国功臣,朝中经历一次换血,遂秋闱延期至十?月。 前世,魏裎替她求情死?在九月, 未能进入考场,否则以魏裎的?才情, 应当能 不对! 有什么自脑海中一闪而过?,魏姩脸色一白, 紧紧攥着手?中绣帕。 乔氏将魏恒视作命根子, 以她的?脾性?, 绝不会允许有人成为魏恒的?威胁,又怎会放任魏裎出头! 魏姩蓦地就起了一身冷汗。 魏裎之死?,恐怕根本原因不是为她求情,而是秋闱! 为她求情, 受家法,深夜带伤路过?湖边, 给了乔氏一个绝佳的?可趁之机! 魏姩砰地站起身唤来?冬尽, 急急往外走去。 如今距秋闱只剩六日了! 魏裎危矣! 今日烈日当空, 风十?八在院中受罚蹲马步,月兰守在她身边, 一会儿应她的?要求给她擦汗,一会儿默默地她喂一颗葡萄, 如此待遇,半点没有受罚的?样?子。 见魏姩出来?,月兰便迎了上来?:“姑娘。” 魏姩看向风十?八:“还没到时辰?” 风十?八可怜兮兮的?瘪着嘴:“还差一炷香。” 宋淮的?处罚,魏姩也不好插手?,便道:“好,我去吴姨娘院里一趟,半个时辰后,你按我昨日的?吩咐,将汤分别送过?去。” 杀人不过?诛心?,她要先取得他们全部的?信任,再将其?摧毁! 连死?法她都想好了,就他们曾为她选择的?那样?,凌迟。 月兰应声:“是。” 魏姩以往每月月底都会瞒着乔氏给吴姨娘送银子,如今院里都是自己的?人,倒是方便许多。 虽然事到如今她并不认为乔氏对此一定不知情,又许是谁在替她遮掩,不过?不管是哪个可能,对她现在去见魏裎都是有利的?。 起码,不会显得突兀- 芙香院位杏和院以北,中间隔着六姑娘魏婉的?玉婷院,再往前是内院青湖,穿过?青湖,才是魏裎的?溯栢院。 吴姨娘性?子寡淡,不争不抢,久居僻静的?芙香院,极少出院门,院里的?下人也没有几?个,平素除了魏姩与魏裎兄妹,几?乎无人登门。 至于魏文鸿,一月来?上一回都算多的?。 芙香院不大,胜在雅致,虽然生活相对简陋些,却也不失为一方修身养心?的?居所。 魏姩进去时,吴姨娘身边的?云荷姑姑恰好在院中,瞧见她后忙迎了上来?,亲切不失恭敬的?行礼:“奴婢见过?二姑娘。” 魏姩轻轻点头:“不必多礼。” 云荷记着魏姩这些年的?帮扶,心?中一直是万分感激,对魏姩自然极为客气?:“姨娘想着姑娘这几?日会来?,特意做了些花茶,今儿再晒一晒就正好。” 魏姩看向院中的?架子,果真见架子上晒着花茶,云荷方才正是在此打理着。 “吴姨娘费心?了。”魏姩笑着道:“吴姨娘现在何?处?” 云荷刚想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姨娘今儿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正歇着呢,二姑娘稍后,奴婢去通报一声。” 魏姩不疑有他,正要多问,却见一道雪白的?小团子跌跌撞撞出现在院中,娇娇软软的?叫了声:“喵” 云荷慌忙看了眼魏姩,面色有些古怪。 “这是姨娘养的?狸奴?”魏姩盯着那只雪白小团子,疑惑道。 她记得,吴姨娘并不喜养宠物。 魏裎曾想买一只狸奴给吴姨娘解解闷,被她冷脸拒绝了。 云荷步履踌躇,一时不知该要如何?答。 这时,便见一道藕色身影缓缓出现,伴随着极其?柔和的?诱哄:“小白,白白,快回来?,不许再跑了。” 年逾三十?的?妇人,性?情柔和温雅,面容精致秀丽,提着裙角弯腰去捉狸奴时,隐约可见身段窈窕有致。 魏姩:“” 她无声的?看向云荷。 身子不适在歇息? 云荷面色讪讪的?笑了笑,出声唤道:“姨娘。” 吴姨娘一心?追偷跑出来?的?狸奴,并没有注意到院里多了人,直到将那小白团子抱在怀里,才循着云荷的?声音抬头,而后便看见了魏姩。 她微微一怔后,下意识想要将狸奴藏起来?,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向来?温婉娴静的?妇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对比往日的?无欲无求,波澜不惊,添了几?丝生气?。 一刻钟后 魏姩坐在茶案边,看着趴在窝里呼呼大睡的?小奶猫,面色微讶:“所以,这是吴姨娘为我准备的?生辰礼?” 吴姨娘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柔和,笑容淡淡道:“是,听说奶猫不好养,所以我便先养在院中,等?到了二姑娘生辰,就正好。” “原本想给二姑娘一个惊喜,没想到,今日被二姑娘撞见了。” 魏姩生辰在冬月,还有不到两月。 魏姩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奶猫,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她曾经丢失过?的?那只狸奴。 它也是这般雪白雪白的?,格外惹人怜。 它丢时才四个月大,她连着出门找了好些日子都一无所获,最?后狸奴没找着,带回了奄奄一息的?冬尽。 “我曾经也养过?一只狸奴,与它很像。” 若这只再长两个月,就几?乎一模一样?了。 吴姨娘笑容微敛,微微垂眸。 魏姩恰好转头撞见她面上的?异色,愣了愣后,微微倾身:“姨娘可是曾见过?它?” 吴姨娘端茶盏的?动作一顿,但仅一瞬,她就笑着摇摇头:“自是没有的?。” 魏姩眸光微闪,没再追问。 “五弟今日没来?此?” 吴姨娘饮了口?茶,笑着道:“知道二姑娘过?来?,他想来?一会儿就到了。” 果然,没一会儿魏裎就过?来?了。 几?番礼节过?后,吴姨娘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将花茶装好,等?会儿给二姑娘带回去。” 魏姩轻轻颔首:“劳烦吴姨娘了。” 吴姨娘笑着说了声不劳烦,便朝外走去,立在外侧的?青年忙垂首往旁边挪了一步,香风拂面,也没敢抬头去看。 待吴姨娘离开?,魏姩才看向青年。 几?日不见,青年的?变化却不小。 换下原本那身带着补丁的?粗衣,打理好头发,刮了胡渣,一袭青衣劲装的?青年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丝毫不像已近三十?。 青年察觉到魏姩的?视线,上前一步跪下行礼:“重栩见过?姑娘。” 魏姩微微倾身:“哪两个字?” 青年恭敬回道:“公子说,是重获新生的?重,栩栩如生的?栩。” 魏姩遂看向魏裎,不吝夸赞:“好名字。” 魏裎抿唇笑了笑,替魏姩添了茶。 魏姩抬手?,温声道:“起来?吧。” 待青年站好,魏姩又道:“从此以后,你只是阿裎的?人,不必再跪我。” 重栩动了动唇,看向魏裎,后者轻轻点头,他便恭声应下:“是。” 魏姩这才继续道:“我记得,你有些身手?。” 在她买回来?的?十?二个人中,月兰与重栩是最?贵的?,前者是因与人争抢抬价,后者是因青年会点拳脚功夫,在前东家,也就是一家镖局做事时闯了祸,他补不上亏损,前东家不愿再留他,便将他带到西市,魏姩开?了高价买来?的?。 “只会一点拳脚功夫,勉强能应付普通人。”重栩如实道。 魏姩想了想,问:“若我请位武功高强的?人教你,你可能学?” 闻言,重栩与魏裎都是一惊,错愕的?看向魏姩。 好一会儿,重栩才低头沉声道:“姑娘与公子给奴才一处容身之所,奴才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 魏姩没有立刻回他,而是看了眼门外。 立在她身后的?冬尽会意,默默地走向门口?,左右查探一番后,朝魏姩点了点头,守在门口?。 魏姩缓缓放下茶盏,看向魏裎,正色道:“距离秋闱只有六日,阿裎可准备妥当?” 魏裎忙道:“准备好了。” 魏姩嗯了声,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有人也准备好了。” 魏裎一愣:“二姐此话?何?意?” “近日阿良可有什么异动?”魏姩没答,而是看向重栩。 重栩回道:“这几?日频繁出入院中,昨夜夜深后离开?过?一次。” 经上次魏姩提点,重栩随魏裎回来?后,就一直暗中监视着阿良。 魏裎听出什么,看向魏姩:“二姐是说,他们不会让我参加秋闱。” 魏姩勾唇,冷笑了声:“恐怕不止。” “他们想要的?,怕是阿裎的?性?命。” 魏裎身子一僵,紧紧握着手?中茶盏,沉着脸半晌没说出话?。 重栩也面色严肃的?低着头。 魏姩复看向重栩:“你现在明白阿裎的?处境了?” “明白。”重栩道。 “阿裎越出色,便越危险。”魏姩徐徐道:“可我们总不能一直龟缩着活,且就算再伏低做小,也不能保证他们会放过?我们。” “所以,我想请人教你些武功,无需多上乘,只要能在关键时候护一护阿裎便好,重栩,你可愿意?” 重栩几?乎未加思索便拱手?道:“奴才愿意。” 魏姩郑重道:“习武很是艰辛,且现在又要避人耳目,怕是只能藏着掖着学,你可能吃这份苦?” “能!” 魏姩轻笑了笑,看向魏裎,继续道:“以阿裎的?学问,此次定能榜上有名,就算不能,阿裎年纪还小,将来?也还有不少机会,只要阿裎保持初心?,一心?向学,我便能保证阿裎前路坦荡,届时,阿裎身边的?人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剔除你的?奴籍也就不在话?下。” 重栩猛地抬眸看了眼魏姩,而后又快速垂首,不过?几?息,他便朝魏裎跪下,郑重许诺:“只要奴才活着,就一定护公子周全!” 魏姩朝魏裎偏头示意,后者会意过?来?,忙起身将重栩搀扶起来?。 再落座时,魏裎看魏姩的?眼神便格外复杂。 他不是错觉,二姐姐是真的?变了许多。 变化如此之大,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秋闱在即,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让阿裎平安进入考场。”魏姩仿若不知魏裎的?打量,正色道:“这几?日你务必每时每刻都守在阿裎身边,不论什么缘由,都绝不能离开?半步。” “当然,如果有机会,最?好反杀。” “若是没有机会,可以制造机会。” 主?仆二人惊愕的?看向魏姩。 魏姩却云淡风轻的?道:“阿裎,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今日便仗此身份嘱咐你一句话?。” 魏裎忙起身躬身拘礼:“请二姐赐教。” “赐教谈不上,不过?是过?来?人的?一句忠告。”魏姩看着他,缓缓道:“立世以仁善为本,不论你将来?处于怎样?的?高位,或是低谷,都务必记得,勿以恶小而为之;但若有人谋害你的?性?命,切记,不可心?软。” “在性?命遭人迫害的?生死?关头时,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取对方性?命。” 魏姩顿了顿,垂首端起茶。 这是太子殿下教她的?,她至今记得清楚。 ‘记住这个地方,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在虎狼中周旋,心?软是成不了事的?。” 这句,她也记忆犹新。 魏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许久后才缓缓道:“谢二姐教诲。” 魏姩抬手?虚扶:“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魏裎这才再次落座。 往后数年,在无数个转折点时魏裎都会想起这句话?,也正因此,最?后他才能一身清白的?高立于庙堂。 “这几?日,我会请人暗中相助,但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魏裎重栩自是郑重应下。 之后又闲聊几?句后,魏姩便道:“我还有话?想与吴姨娘说。” 魏裎便起身告辞:“那我先回院里温书。” 魏姩轻轻点头:“放好心?态,专心?备考,其?他的?有我们。” “阿裎谨记,谢二姐。” 魏裎又拘了个礼,才带着重栩离开?。 魏裎走出芙香院,回眸伫立许久。 她到底是经历什么,才有这般杀伐果断。 有一瞬,他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她的?威严。 不过?,以往她待谁都和善,却少了几?分严厉,如今她这样?,刚刚好。 魏裎离开?后,魏姩又见了吴姨娘。 没有多余的?铺垫,魏姩开?门见山问:“吴姨娘当年见过?那只狸奴,对吗?” 吴姨娘身形一僵,抬眸看向魏姩,见她一脸淡然,便心?知已瞒不过?去。 她轻叹了声,道:“二姑娘随我来?。” 魏姩交叠在腹间的?手?微微攥紧,又放松,才抬脚跟在吴姨娘身后。 小半刻后,吴姨娘停在一株桂花前,魏姩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桂花树下。 虽然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心?中却还是揪了一下。 “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没气?了,我怕二姑娘伤心?,便将它埋葬于此,没有告知二姑娘。”吴姨娘低语道。 魏姩身后的?冬尽亦是面色复杂。 她知道姑娘当年就是因为出来?找这只狸奴,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她,救了她的?命。 她原想着,或许是狸奴贪玩,忘了回家的?路,可没想到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道:“吴姨娘可知它怎么死?的??” 吴姨娘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吴姨娘但说无妨。”魏姩语气?平静道。 吴姨娘又低叹了声,好半晌,才轻轻道:“溺死?的?。”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吴姨娘的?江南语调一并掠过?魏姩的?耳边:“我在那条路上,看见过?三姑娘,她的?衣袖沾了水渍。” 这个秘密她守了许多年,从来?不敢提及。 二姑娘是乔氏嫡女,与三姑娘乃同胞姊妹,感情甚笃,她怕提了二姑娘不信,反倒有挑拨之嫌,她倒无妨,只怕害了阿裎和婉婉。 如今敢说,是因为她感觉现在的?二姑娘不一样?了,二姑娘已经长大了,此事,她有知情权。 她如今送二姑娘狸奴,一是因为她掩盖真相多年的?愧疚,二则是因为二姑娘如今背后有太子殿下,不管三姑娘当初为何?要那么做,现在都不会再敢下手?。 魏姩闭上眼,喉头轻轻动着。 冬尽已是惊的?不知所以,竟是三姑娘做的?为什么?三姑娘与姑娘姊妹情深,她为什么这么做! 且那时,三姑娘才多大啊,怎下得去如此狠手?!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缓缓睁眼,她慢慢蹲下,伸手?碰了碰桂花树下的?泥土。 她早该想到的?。 院中那么多人,怎会看不住一只四个月大的?狸奴。 它那么软,那么娇气?。 那个时候它一定是怕极了的?。 魏姩眼角落下一滴泪,没入泥土中,她的?手?缓缓用力,五指几?乎嵌进土中。 那只狸奴是魏凝亲手?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那天,她抱着狸奴欢喜的?来?找她。 ‘二姐姐,我得了只狸奴,很是乖巧,二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 泥土扣进魏姩指甲中,她却似没有感觉般,缓缓将掌中泥土捏散,迎风落在树根。 魏凝! 我们不死?不休! 32-38 第32章 第 32 章 魏姩回到杏和院, 身?上的戾气依在。 月兰见此?,放低了声音禀报:“姑娘,汤都送去了。” 魏姩淡淡嗯了声, 走了几步才道:“以后隔两?日送一次。” 月兰:“是。” 冬尽正要随魏姩进屋,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 待她站定,只听风十八小声问:“姑娘怎么?了?” 冬尽脸色暗沉的摇摇头。 风十八到底是太子?的人,这些事?若没有姑娘点头,她自不会说。 就在这时, 却听魏姩的声音传来:“十八在外面?” 冬尽便?带着风十八一起进了寝房。 “姑娘,十八在呢。”风十八道。 魏姩坐在榻上, 看?她半晌后,问:“有没有一种毒, 能让人犹如浸在水中, 冰凉刺骨?” 她对毒药一无所知, 只是心中戾气着实难消,极需要宣泄,才会有此?一问,问出口时她并未抱多大希望, 却见风十八点头:“有啊,寒骨散, 中毒者会犹如全身?堕入冰窖, 痛不欲生, 此?毒诊不出来,会呈风寒侵体的脉象。” 魏姩直起身?子?, 眼睛一亮:“可能买到?”" 风十八摇头:“外头买不到。” 魏姩肩膀慢慢地沉了下去。 “不过,我有啊。” 魏姩一喜, 抬眸看?向他风十八,后者冲她眨眨眼,道:“这是宋大人最新研制出来,用来审犯人的,我前些日子?才去买的。” 说完她在身?上摸索一阵,挑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魏姩:“此?毒外头绝对买不到,二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魏姩盯着白色小瓷瓶,未加思索:“冬尽,给钱。” 冬尽向来对钱财管的紧,这回却是一声不吭的就去取钱,风十八正疑惑间,又听魏姩道:“若请十八去下毒,需要多少?银子??” 风十八一愣:“给谁?” 魏姩眼底闪过一道寒光:“魏凝。” 风十八略感讶异。 那不是姑娘的胞妹? 不过随即她就想到了香山亭的事?,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但? 风十八还是很?好奇,凑上前问:“姑娘,我能问问缘由吗?” 魏姩犹豫了一瞬,看?向冬尽。 冬尽得到示意,简言意骇的将原委道来。 听完,风十八唇角的笑意霎时就消散了,她蓦地起身?就往外走,掀起一股清风:“这单生意不要钱!” 魏姩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收回视线,掩下杀意。 这次,就当她提前讨的利息。 冬尽捏着银子?,几番犹豫后,艰难问道:“姑娘,三姑娘她为何?…” 家主夫人偏心的厉害,姑娘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所幸大公子?与三姑娘与姑娘亲近,这日子?也才没那么?难熬,她实在想不通,三姑娘为何?要那么?做。 魏姩看?向她,许久后才道:“你将月兰叫进来。” 冬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应下后,忙将银子?放回原位去叫了月兰。 “有些事?,我需告知你们一二。”待两?个丫鬟并肩立在跟前,魏姩才沉声道:“我与魏家嫡系,包括家主,永远不会是一家人。” 闻言,冬尽月兰皆面露震惊的抬头。 “至于缘由,日后你们自会知晓。” 魏姩此?时并没有打算说的太多,倒并非不信任冬尽月兰,而?是很?多事?如今还无从说起。 好在冬尽月兰二人对魏姩绝对的忠诚,即便?眼下不知缘由,只要魏姩吩咐了,她们自铭记于心,不会有任何?异议- 黄昏时分,风十八赶在晚饭时回来了。 走时一身?煞气,归时扬眉吐气。 一看?便?知,事?情?成?了。 果然,不待魏姩问,风十八便?凑到她耳边道:“我加了量,起码得折腾六天。” 魏姩闻言笑了笑:“多谢。” 风十八摆摆手:“惩奸除恶这种事?我喜欢干!姑娘下次记得还找我,不收钱。” 魏姩心念一动,顺势道:“我还有一桩事?,想请十八相助。” “姑娘吩咐。” 风十八接过月兰递来的碗筷,顺口道了句谢。 魏姩轻声道:“我想请十八帮忙指点一个人的武功,无需多高深,胜过现在就成?。” 风十八夹菜的动作一滞。 这个忙有点超出她的权限范围,但?苏妗姐姐说了,只要是姑娘提出的,即便?再不寻常,也不必急着拒绝。 于是,风十八道:“我得先见见这个人。” 她得抽空回趟别院请示请示。 魏姩当然说好。 “不过在这之前。”魏姩又道:“我想请十八这几日帮我保护一个人,当然,我会付银子?。” 若是前世?,她定拉不下脸三番两?次麻烦人,但?如今她觉得只要是可行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呀好呀。” 风十八这回答应的十分干脆。 接下来,魏姩便?与她仔细商讨了一番,风十八听完,要了个非常熟悉的价:“十两?,外加五套衣裳。” 魏姩:“” “二十两?!十套衣裳!” 不是她钱多没地儿花,而?是那个价格对她很?不吉利。 风十八一愣后,一脸郑重?的放下碗筷:“我保证出色的完成?任务,绝不让五公子?少?一根头发丝!” 不知缘由的冬尽月兰:“” 她们从来没见过像姑娘这样谈生意的。 天边最后一丝光消失,魏姩等到了秀灵院的消息。 魏凝突感风寒,郎中刚进府。 魏姩彼时正在书案前练字。 她的字是魏恒手把手教的,无形中带了些他的笔风,她想将魏恒的痕迹消除。 所以 魏姩面前放着的是太子?那张龙飞凤舞的纸条,褚曣的字与魏恒的字截然不同,后者俊逸工整,前者狷狂大气,她想要快速抹掉属于魏恒的笔迹,练褚曣的字是极好的选择。 虽然只有寥寥几字,但?她也能试着推敲笔风,不必全然模仿,只需要与她原先的字大不相同即可。 冬尽来同她禀报的时候,她刚好练满一张纸。 冬尽看?着纸上的字眉心直跳。 姑娘原先的字很?是漂亮,缘何?要练这种张牙舞爪的字? 不过她也没多问,上前替魏姩换了新的纸张,开始研磨。 于是,她就眼尖的瞥到了那张熟悉的纸条。 冬尽手一抖:“” 姑娘练的是太子?殿下的字?! 姑娘是真的心悦太子?殿下?! 魏姩发觉她的失神,大约能猜到她的想法,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解释。 她又练了约一个时辰才放笔,这个时候秀灵院灯火通明,郎中也已经?来了好几个,可对魏凝的‘病’束手无策。 不论脉象还是症状,都是风寒侵体,可魏凝已经?裹了好几床棉被,还在止不住的发抖,汤药灌下去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郎中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依旧不见成?效,乔氏急得哭着叫魏文鸿去请太医。 可这个时辰宫门早已落钥,如何?请太医,且就算是白日,魏家如今的地位,也难以请动太医来给家里的姑娘诊治。 魏姩听到这里后,心满意足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她带着冬尽‘着急’的去探望了一番,魏家其他人心系魏凝的‘病情?’,也没什么?空搭理她,她做足了姿态,就施施然离开了。 这才第一日呢,还有的受。 刚刚好,五日后,就是科举的日子?。 魏姩曾还想着,乔氏会不会因为魏凝的‘病’,腾不开手对魏裎下手,但?很?快,她就知道不可能。 魏凝‘病’倒的第三日,乔氏寻了个由头发难,魏裎受了家法,在祠堂跪倒半夜才被放离开。 是阿良到祠堂接的人,他搀着魏裎回溯栢院,路过青湖边,四下无人,夜黑风高,他突然发难,将魏裎推向湖泊。 就在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掠过,将魏裎完好无损的带到了岸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掉。 阿良吓得一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重?栩,触及到对方眼里的杀意,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把推进了湖里。 寂静的夜里,湖面泛起一阵阵的波澜,没多久,就重?归于静。 魏裎目光不明的望了湖面许久,才想起来朝救他的人道谢,黑夜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她声音清脆:“不必谢,毕竟好几十两?银子?呢。” 魏裎愣了愣,便?明白应该是魏姩花银子?请对方来保护自己的,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听她又道: “这里太冷了,五公子?现在要去哪里?” 魏裎想了想,折身?往回走:“去见父亲。” 阿良的死得有个完美的理由。 害他不成?,纠缠间失足掉入湖中,这个理由就很?有说服力。 果然,魏文鸿听了后,脸色顿时就变的极其难看?,他压着情?绪安慰了魏裎几句,让他回去后就去见了乔氏。 这一夜,有下人听见,感情?向来和睦的家主与主母,吵了很?久一场架。 魏姩是次日醒来才知道的。 她勾了勾唇,眼底盛着微光。 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有魏文鸿盯着,乔氏没再找到机会下手,魏裎顺利的步入了考场。 魏姩望着魏裎的背影,唇角轻轻弯起。 这一次,他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没了乔氏的打压,他也必能有一番成?就。 魏姩收回视线,正要上马车时,就瞥见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 她身?子?一僵,无意识的屏住了气息。 盛安郡主府! 冬尽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后,诧异道:“盛安郡主府的公子?今年也下场了。” 盛安郡主府的公子?… 她的亲弟弟! 魏姩浑身?紧紧绷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马车。 前世?,她的身?份水落石出,她的亲弟与齐家公子?斗的你死我活,先后折损。 那年,他还未及冠。 马车车帘掀开,身?着淡黄色锦衣的少?年缓缓出现,墨发如瀑,眉眼如星,笑起来脸颊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不难看?出,这是位金尊玉贵,明朗热烈的小公子?。 魏姩鼻尖一酸,忍不住向前一步。 但?最终,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还不是时候。 她想。 魏姩突然转身?上了马车,才钻进马车,一行泪便?落了下来。 再等等,等等她,等她用最好的姿态与他相认。 冬尽发现了她的异常,迟疑了一会儿才进马车:“姑娘?” 在冬尽进来前,魏姩已抹干净了泪,只眼眶还泛着红。 “回吧。” 魏姩道。 冬尽看?了眼她微红的眼角,没再追问,朝车夫道:“回府。” 今儿跟来的车夫是杏和院的人,即便?看?到些什么?,也会烂在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魏姩兴致缺缺。 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她才抬了抬眸。 “怎么?了?”冬尽问。 车夫回头道:“前方有大批官兵,我们需要让行。” 冬尽一愣,忙掀开车帘看?了眼,果然,只见前方一队看?不见尾的官兵,正有序的迎面而?来。 她刚要放下车帘,就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她忙回头朝魏姩道:“是宋大人。” 魏姩一愣。 宋淮? “呀!好像是太子?殿下!”这时,车夫惊讶道。 魏姩:“……” 她这才想起,宋淮说过,太子?殿下今日下山。 周围已陆续传来沿街百姓的跪拜,冬尽又往外看?了眼,神色复杂道:“姑娘,我们得下去,后头是太子?銮驾。” 魏姩:“……” 见太子?銮驾,必须跪拜。 她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快下车。” 只要她跪快些,他应当就瞧不见她。 与此?同时,这一路上的所有马车皆停了下来,让出中间一条道路,也陆续有人见太子?銮驾,纷纷下车。 魏姩跪下前,没忍住飞快的看?了眼。 前头开路的是东宫侍卫,中间宋淮高骑马上,一身?肃杀之气,见着生惧。 他后方便?是太子?銮驾。 魏姩没敢细瞧,只隐约看?到里头有一道墨色身?影,便?收回视线,随众人一并跪下。 队伍行驶的并不快,相反还有些漫不经?心,过了好一会儿,太子?銮驾才到魏姩跟前。 她屏气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发现她,且就算发现她,大庭广众下,他应当也会视而?不见。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銮驾突然停下。 魏姩的心也跟着一跳。 但?她沉住了气,始终没敢抬头。 直到她感觉到龙涎香离她越来越近,眼前被一片墨色遮挡时… 她继续装鹌鹑! “抬头。” 太子?懒散冷冽的声音传来。 魏姩终于装不下去了,她认命的抬头:“拜见太子?殿下。” 褚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半晌,突然伸出手:“起来。” 魏姩将手放到他手心时,脑海里疯狂的回忆着,她近日有没有欠债,确定没有后,她的心才缓缓归于平静。 太子?很?高,她站起来才到他的肩膀。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中,她莫名感觉脸红耳热,心跳也开始缓缓加速。 “在这里做什么??” 褚曣旁若无人的问,语气中透着些诡异的温柔。 魏姩:“回殿下,送阿弟去考场。” 人多眼杂,她不敢点出自己的身?份,连一句臣女都不敢说。 “喔。” 褚曣淡淡道。 他突然想起苏妗说过,大庭广众下,与姑娘家太过亲昵,会有损姑娘家的名声。 “孤去抄几个家,杀几个人。”后面几个字,褚曣说的很?轻,几乎是在她耳边说的:“夜里再去寻你算账。” 说罢,褚曣便?放开她折身?上了銮驾。 独留魏姩一脸茫然:“……?!” 算账,算什么?账? 她何?时又欠债了?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魏姩飞快看?了眼周围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的众人,他们虽然此?时不敢看?,但?必定知道銮驾停了的,等太子?一走,铁定第一时间寻她。 届时可想而?知,她与太子?的传闻必定满天飞。 她是想借他的势保命,可没想把关系坐实;魏姩咬咬牙,心一狠,准备冒着大不敬趁众人还不敢抬头时,先从后方巷子?离开。 可她才抬起脚,褚曣便?突然转身?看?向她,温和道:“香山已经?没有狼了,魏二姑娘日后不必再担心。”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半条静若无声的街的人听见。 魏姩:“……!” 她抬头就撞进褚曣别有深意的眸子?里。 她明白了。 他是故意的! 銮驾缓缓离开,街道两?旁的人也陆续起身?,他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魏姩。 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上百道视线! 冬尽哪见过这阵仗,颤声道:“…姑娘。” 魏姩飞快低着头上了马车:“快走!” 他今天太过反常,温柔的不像个疯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魏姩心中暗暗叫苦。 他又要折腾她了! 可是这次她并不知晓她到底哪里惹了他! 宋淮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殿下方才的意思,是宣示主权还是要夜闯深闺? 第33章 第 33 章 魏姩的?马车消失在街头, 议论声就铺天?盖地而来。 “魏二姑娘?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你忘了,前些日子那个遍布大街小巷的?传闻?” “啊!想起来了!魏二姑娘香山遇狼,被太子殿下救了!” “不止如?此, 太子殿下还亲自给她上药,派人送她下山。” “是啊, 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一见钟情!” “啊?不是说?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么?” “这种事谁说?的?准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以往不近女色那是没遇见合心?意的?呗。” “是啊,方才?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说?话好?生温柔, 看来这传言多半是真的?了。” “如?此说?来,魏家这回?可走大运了。” “嘶你们的?重点是不是偏了?你们没听方才?太子殿下还说?了什?么?抄家!杀人!” 话落, 周遭有一瞬的?寂静! 然后爆发出于方才?截然不同的?,带着惊恐的?嗓音:“对啊, 抄谁的?家, 杀哪个人?” “我我记得, 太子殿下说?的?是,抄几个家,杀几个人” “这太子殿下不是才?下山么,怎么就要” “行了行了, 赶紧散了吧,这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可别引火烧身!” “说?的?对极, 走走, 回?家。” “欸欸等等,我还要去给娘子买胭脂”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买什?么胭脂,赶紧先回?家避避!” “就是, 没看那位煞神也在么,平日里一个就叫人渗的?慌,今儿这二位一同出动,那必然是要出大事的?!” “那,那成吧。 不多时,这条街上便空无一人,连小摊贩都?闻风而跑了;之?后太子銮驾所过之?地,如?恶神降世,连只狗都?不敢出没。 而太子本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同宋淮探讨,他二人谁的?名声更能止小儿夜啼,好?像这是多光荣的?事一般。 銮驾最先停在了张府。 张府门童一瞧这阵仗,吓的?双腿发颤连滚带爬的?进府禀报去了,很快,张家人就脚步匆忙,神情惶恐的?迎了出来,彼时,褚曣已经负手踏进院中。 “太子殿下驾临,臣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张大人领着一众人惊慌失措跪到在地。 褚曣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圈,淡声道:“没到齐吧?” 张大人一愣,也不敢回?头看,只吩咐下人:“赶紧去叫人。” 几个下人忙不迭的?去了后院。 张大人趁着空隙壮着胆子问了句:“不知殿下今日驾临,是有何旨意?” 侍卫此时搬了把椅子过来,褚曣掀袍坐下,懒散道:“孤听闻张大人府中失窃,来询问一二。” 张大人提着的?一颗心?落下大半,万分?感激的?谢恩:“多谢殿下,此等小事惊扰殿下实属臣之?罪过。” 褚曣笑了笑:“此事是孤的?人在查,可却至今没有找出贼人,孤深觉丢人,只能亲自来了。” 立在太子身侧的?宋淮眉头动了动。 殿下果然还记着那五百两黄金的?仇。 张大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脸阴沉的?宋淮,只能干笑。 这话他没法接啊,谁不知道宋大人是太子心?腹,太子说?得,他们却绝不能附和,否则惹上这尊索命煞神,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好?在,管家的?到来暂时解救了他:“大人,二公子不在府中。” 眼下阖府已经到齐,只剩二公子不见踪影。 张大人一听就明白了。 这不是去烟花柳巷,就是去赌场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扯着僵硬的?笑看向前方懒散靠在椅子上的?人:“殿下,犬子出门去了,这失窃案与犬子也没有关系,不如?” 褚曣半眯着眼没作声,宋淮冷声道:“来人,将?张家二公子带回?来。” 几个侍卫恭声应下:“是!” 大约两刻钟后,侍卫带着一锦衣玉冠的?公子进府。 公子约二十四?五,眼下一圈乌青,眼底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浑浊,一看便知是过度纵欲所致。 平素眼高于顶,仗势欺人的?张二公子在见到太子銮驾时,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被侍卫推搡到太子跟前,摔了个狗吃屎也未有丝毫不满,顺势就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参见太子殿下。” 在这过程中,他的?一片衣袖不慎扫到太子脚上。 “噗呲!” 宋淮手中剑出鞘,毫不犹豫划破那片衣袖。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张二公子被吓的?连忙求饶,却不知往后退,磕头时有发丝缠绕在那只墨色靴上,气的?张大人恨不得上前将?人拖回?来。 褚曣实在忍无可忍:“宋淮!” 他没有宋淮的?洁癖,但眼前这种人,他碰一下都?恶心?! 宋淮脚踢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冷脸道:“拖下去!” 他今天?的?衣裳是新?的?,靴子也是,他挺喜欢的?,不想扔。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张二公子拖离太子几步之?遥。 张夫人看的?心?疼不已,却完全不敢做声。 褚曣的?脸色这才?勉强能看。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这时,张大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了。 “工部郎中张涪,在位七年,贪污款项共计五十万余,证据充足,判决如?下!”宋淮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按北阆律法,判处张涪即刻处死,张府男丁流放以北千里,女眷一律充为官妓。” 张涪顿时就软软的?趴在了地上,惊恐的?抬头看着褚曣,他第一反应是想喊冤,想求情,可在看见宋淮手中的?证物时,他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一时间,院中抽泣声不绝于耳。 张涪绝望之?余,哑着声音求道:“太子殿下,诸般错事乃臣一人所为,家中人不知情,还求殿下” “是吗?” 褚曣打断他。 褚曣环视众人,扫了眼一府妻妾的?珠光宝气,绫罗绸缎:“他们没有受益吗?” 不待张涪再开口,褚曣又看向张二公子:“就张二公子这身,够平民百姓吃一年了。” “宋淮,前些日子南边山洪的?募捐,张大人捐了多少来着?” 宋淮:“一百两白银。” 褚曣微微俯身,看向地上的?张涪:“一百两白银,还不够张二公子在赌坊一个时辰的?挥霍吧?” “你们当时怎么说?的?,给百姓加税?嘁,可真是会想啊。” “现在不用加税了,抄了你们几家可以充盈国库,还可以给百姓减免些赋税,一举两得,你觉得孤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涪无法辩驳,只能以头抢地。 “孤给过你们机会。”褚曣往后一靠:“既然你们都?不肯捐,那就怪不得孤了。” “张大人也不必担心?身后事,你心?爱的?儿子,孤会送他下去陪你。” 张涪身子一颤,惊慌抬头语无伦次:“殿下,不要,流放,该流放的?” 褚曣笑哼了声伸出手,宋淮将?剑递过去;两个侍卫将?张二公子押了过来。 “殿下!殿下不要!”张涪跪着往前几步,巨大的?恐慌下,声音无比尖锐。 褚曣握着剑,抵在张二公子脖颈间,冷声道:“宋淮,继续!” 宋淮:“张家二公子张枳,于盛安十五年,掳民女残害至死,盛安十六年初至今,于胭雨楼先后害死三个青楼女子,其罪行天?理难容,无赦,判斩立决!” 话落,褚曣的?剑就已划破张枳的?脖颈,张枳怦然倒下,双眼圆睁,带着极度的?恐慌。 鲜血喷在张涪的?脸上,场面有一瞬的?静止,而后便是妇人铺天?盖地,撕心?裂肺的?叫喊哭泣。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这是你们应得的?。” 褚曣说?罢,缓缓起身往外走。 宋淮接过褚曣手中的?剑,上前几步立在张涪身后,反手割断他的?脖颈。 血洒在前方,他的?身上未沾一滴。 侍卫蜂拥而入,抄家的?抄家,押人的?押人,无论一府的?人哭喊的?多么撕心?裂肺,也无法阻止张府的?牌匾落在地上,摔成两半。 张府的?动静很快就传了出去,邻近几府战战兢兢,整条巷子静若无声。 褚曣立在銮驾旁,待宋淮走近,他才?问:“最近的?是哪家?” “王侍郎。” 褚曣勾唇:“走。” 太子銮驾才?刚停在王家门口,便有侍卫押着人到了太子跟前:“禀殿下,王家嫡长子试图逃出城。” 褚曣掀开纱帘望去,笑了笑:“跑什?么,别急,孤待会儿亲自送你上路。” “孤听说?你家有个暗室,里头有好?多金子,孤没见过那么多金子,带孤去瞧瞧可好?啊?” 一炷香后,王家满门抄斩。 血腥气弥漫在整条巷子中,人心?惶惶。 这种盛况原本少不了看热闹的?人,但因为是太子与宋淮出手,许多人都?不敢往上凑,但仍旧还是有一身清白又胆子大的?人在张望着。 看着一箱又一箱黄金和着血气被抬出,皆是瞠目结舌。 这王大人贪的?也太多了! 落得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接着,一家又一家,这下不止哪条巷子胆战心?惊了,整个京城上空都?弥漫着低压气息。 太子下山第一日,掀起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文武百官无不是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那两个杀神便出现在了自己?府上。 只有极少数行得正?坐得直的?,不仅没有紧迫感,心?情还颇为愉悦。 这些蛀虫,早该整治了! 消息传到魏姩耳朵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回?来后一直都?在琢磨她到底何处欠债了,便不由忽略了许多,直到听闻张家出事,她才?猛地想起太子说?同她算账前还有句话:‘孤去抄几个家,杀几个人’ 而后,便是一个又一个消息传来。 她坐在厅内,呆愣愣盯着再次回?来的?风十八:“第几家了?” 风十八抬起手掌:“第五家。” 魏姩:“还有吗?” 风十八点头:“有哒!” 魏姩抿唇,换了个问法:“有魏家吗?” 今日出事的?几家大多是前几日遭劫了的?,此时她哪还能不明白前些日子那股‘东风’因何而起。 但,魏家也失窃了 虽然是她做的?,但却是太子提点她的?,难保不是别有他意,所以她很想知道,今日抄家的?名单里,有没有魏家。 就在这时,冬尽突然冲了进来,一脸惊慌道:“姑娘,太子銮驾朝我们这条巷子来了。” 魏姩眼底快速掠过一丝异光。 若真有魏家,那她也就不必报什?么仇了,魏家轻而易举就能败落了! 至于她,她也不必担心?,只需去乔氏房里将?襁褓找出来,她就可以保住性?命。 但 会这么简单? “前院如?何?” 冬尽摇头:“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如?常,夫人刚还去厨房盯三姑娘的?药。” 魏姩若有所思?的?低眉。 今日这么大动静,魏家对此却并不害怕,那只能说?明他们有恃无恐,亦或者早已料到有这一天?,知道这次名单上没有他们。 果然,下一刻就听风十八道。 “没有啊,应该是冲着隔壁程家来的?吧。”风十八拿起一个苹果啃的?咯嘣脆。 若有魏家,殿下一定会提前通知她,安顿好?姑娘的?。 魏姩所有的?延想散灭。 风十八看着魏姩变换的?神色,补充道:“说?明魏家还算清白。” 魏姩垂眸,眼底意味不明。 还算清白? 应该是聪明吧? 不过就凭魏文鸿能躲过这场祸事? 若她猜的?没错,这应该跟那个幕后之?人有关系吧。 他知道太子要大动干戈,所以这些年选择蛰伏,只待之?后踩着阆王府与齐家高居宰相之?位。 如?风十八所说?,太子銮驾的?确停在了程家。 紧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哭天?抢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重归于静。 微风将?隔壁的?血腥味带了过来,魏姩立在廊下远远望着。 风十八靠在红柱上边啃苹果,边道: “四?年前打了仗后,国库所剩无几,前年那场极大的?瘟疫,和去岁北边雪灾,都?是殿下出钱补的?空虚。” “前些日子西南山洪,朝廷募捐,那些个大人一个个小气的?要死,都?舍不得掏腰包,又是殿下走私库应的?急。” “若是他们当真拿不出钱便罢了,可是人家暗室里却藏着金子呢!就是刚刚下地狱的?王家和李家,从里头抬出了百万黄金!要真是自个儿挣的?也无话可说?,可这些钱都?是开国以后他们到处搜刮的?!” “还有抄的?第三家,薛家,他们开了诸多铺子,却并未交够税,可前些日子朝堂上,提议给百姓加税时就数他最积极!” “以殿下的?脾气,能容他们到今日已是他们祖上积德了。” 魏姩听的?很是认真,心?中对太子又有了新?的?认知。 对今日出事的?这些人而言,太子是索命鬼差,可于北阆,于百姓,他就是神明。 但是 魏姩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那么有钱?” 瘟疫,雪灾,山洪哪样不是需要数目极其庞大的?灾银,可经历这些后,他竟还那么有钱!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他哪里来那么多银子。 提起这个,风十八兴致盎然,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神秘道:“殿下的?富有,无法想象!” 魏姩:“” 她确实无法想象。 所以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风十八很快就为她解了惑:“若姑娘生在几十年前,听过樾州褚家,就不会有这个疑问了。” 魏姩当然知道樾州。 陛下当年就是在樾州揭竿而起,建立的?北阆。 但,这与太子有钱有什?么关系吗? “樾州褚家当时是天?下首富。”风十八扬眉道:“姑娘知道云州关家吗?” 魏姩刚要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先皇后?” 先皇后,正?是关姓。 “那是天?下第二富。”风十八无比羡慕道。 “全天?下最富有的?两家人联姻,殿下作为他们唯一的?后代,那就是在金山堆堆里降生的?!” 魏姩:“” 冬尽月兰:“” 主仆三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金山已是前所未闻,还金山堆堆? “可开国打仗时,需极为庞大的?财力啊。”许久后,魏姩才?喃喃道。 风十八冷漠一笑,伸手出在空气中点点点,点了一排后虚空划掉几个:“这不,剩下的?不还是金山堆堆么?” 冬尽月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魏姩,眼里泛着某种激动雀跃的?光。 魏姩:“” 看她作甚? 冬尽猛地转头看向风十八:“以后姑娘跟了殿下,殿下会不会分?姑娘” 她手指在风十八刚点过的?空中点了点:“一个点点?” 月兰轻声道:“半个点点也行?” 魏姩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 这两个小丫头何时也成了财迷? 风十八:“” 她眼珠子一转,道:“要是成为东宫女主子,何止一个点点。” 她伸手在空中一划,握紧双拳:“这些点点全都?是姑娘的?!” 冬尽月兰双眼泛光的?看向魏姩。 魏姩被盯的?眉心?直跳,忍不住道:“东宫女主子,那是储妃!” 先别提她并不想与太子有实质性?的?关系,就算想,那是她能想的?吗? 冬尽月兰眼底的?光淡了。 也对喔,选储妃是国事,且当今储妃,断然不会出在一个侍郎府! 那到时候姑娘怎么办? 能分?得到点点哦不,金山吗? 太子那么有钱,就算是侧妃,侍妾,应该也不会亏待的?吧。 魏姩不知两个丫鬟的?思?绪已经飘了多远,但被她们这一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僵了一瞬。 风十八最先发现:“姑娘怎么了?” 魏姩动了动唇,好?半晌才?看向冬尽:“太子殿下在街头,同我说?,什?么时候同我算账来着?” 冬尽闻言掐断思?绪,仔细回?想了一番,很快她就惊呼了声,结结巴巴道:“夜夜夜夜里。” 魏姩脸色一白。 她果然没记错! 他说?要夜里来同她算账! 哪个夜里,今夜? 冬尽这回?倒是比魏姩冷静的?快些。 观眼下这状况,姑娘早晚得入东宫,储妃没盼头,但侧妃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于是,这日的?晚饭来的?比以往早些,魏姩用完饭不久,就被两个丫鬟催着沐浴,然后换了套崭新?的?极亮眼的?衣裙,冬尽本还要替她梳妆,被她拒绝了。 若他今夜真要来,她确实该衣着得体些,但上妆倒是没必要了,没得让他以为她真的?对他有什?么心?思?。 时间缓缓流逝。 烛火下,魏姩盯着自己?这身藕粉色衣裙,开始后悔了。 哪有人夜里穿这么隆重的?? 这不摆明了是在等他! 再者,她突然有些害怕,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他上次在狼圈外说?的?话。 ‘下次在寝房再做这种事,明白?’ 魏姩越想越觉得不成,砰地站起身走向衣柜,欲换套衣裳。 最好?看起来笨拙些,叫他生不出那样的?心?思?。 可就在她打开衣柜,在里头翻翻找找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这套就挺好?的?。” 魏姩手一僵。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闭上眼咬了咬唇,做足心?理准备,缓和好?面色才?缓缓转身,可一转身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额间撞的?生疼,她不由嘶了声。 褚曣低头看着她,伸手浅浅揽了揽撞进怀里的?纤细的?腰身,意味不明:“这么着急?” 魏姩:“” 她咬牙:“殿下走路没声音吗?” 褚曣音色不变:“难道不是你走了神?” 魏姩无语凝噎。 好?像确实如?此。 “你的?衣裳就这点儿?” “好?歹是侍郎府的?姑娘,这料子,未免也太次了些。” 魏姩:“” 她一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在褚曣手掌中打了个转儿,快速将?衣柜门合上。 然下一刻,她就被抵在了衣柜上。 他的?手掌还放在她的?腰间,人却已俯身欺来,在她耳边道:“你勾引孤。” 魏姩对这话已经分?外熟悉了,她试图反抗:“臣女没有。” 这回?她没欠债,稍微有些忤逆的?底气。 褚曣沉默了许久,淡淡道:“你转过来与孤说?话。” 他们此时的?姿势虽亲昵,但他并没有紧贴身她的?身子,而是留了一拳的?空隙,但若再保持这个姿势,他怕是连仅剩的?这点君子之?风,也保不住了。 他从来没有否认,也没有忽视过自己?对这个女子的?欲念。 魏姩也察觉到这个姿势有些不妥,她尽量轻缓的?又在他手掌中转了过来。 可是 现在这样,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一抬头额头就能碰到他的?下颌。 所以她不敢抬头。 褚曣低眸看着怀里的?人,眸色渐沉。 欲念似乎并没有减少。 两厢沉默片刻后,褚曣的?视线划过女子的?藕粉纱裙:“你在等孤。” 若他没记错,这种蓬蓬软软的?款,应该是宫宴级穿的?? 魏姩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下意识否认:“这是丫鬟挑的?。” “嗯?” 褚曣:“有什?么区别?” 魏姩:“” 贴身丫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与主子一体,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 “孤换个问法,丫鬟为什?么要挑这套?” 魏姩心?道,那还不是怪你太有钱了。 于是,她如?实道:“风十八说?殿下拥有金山堆堆。” 金山堆堆? 倒是像风十八会说?出来的?话。 褚曣想了想,就明白了:“所以,你想要孤的?钱财。” 魏姩无力道:“丫鬟挑的?。” “喔,你的?丫鬟想帮你要孤的?钱财。” 魏姩闭嘴了。 褚曣轻笑了声:“你想怎么要?” 魏姩抬头无辜的?看着他。 “行,你的?丫鬟想让你怎么要?” 魏姩心?中一叹。 这茬是绕不过去了。 她破罐子破摔:“臣女要,殿下就给吗?” 褚曣:“那得看你怎么要。” 魏姩:“” 得,又绕回?来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清了前账。” 对于这个,魏姩已经想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得出答案,遂问:“恕臣女愚笨,不知何处欠了殿下?” 褚曣:“可听过云蚕锦?” 魏姩先摇了摇头,又点头:“似曾有耳闻。” 听闻此乃贡品,千金一匹。 “可有见过?” 魏姩坚定摇头:“没见过。” 褚曣轻笑了声,食指搭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抬起:“不,你见过。” 魏姩被迫抬头,眼里却满是茫然:“臣女不曾见过。” 她连金子都?没见过,千金一匹的?料子,她上哪儿见过? 褚曣好?心?提醒:“几日前,有个穿着云蚕锦的?人,来过你的?院中。” 魏姩还是想不到。 她没认识过那么有钱的?人,除了眼前这个。 然后,太子下一句话就让她如?被雷击,僵在当场。 “你烧了他的?衣袖,他来找孤赔。” 魏姩当即瞪大双眼:“” 宋淮! 他那天?穿的?是云蚕锦?! 他是疯了吗,出来查案穿云蚕锦! “孤赔了他五百两黄金。” 魏姩不可置信的?看着褚曣。 樱唇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出声。 “多,多多多少?!” 第34章 第 34 章 有那?么一?瞬, 魏姩怀疑自己幻听了。 五百两黄金,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太子又重复了一?遍:“五百两黄金,你想怎么赔孤?” 魏姩震惊半晌, 果断摇头:“臣女?赔不起。” 她当初就不该多那?句嘴,要?什么信号弹, 这是要?她的命! 褚曣握紧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声道?:“孤有个办法。” 魏姩不语。 她不想听。 她就是把过往几年刺客的尸体全部挖出来埋,也远远不够! 然太子不会管她想不想听, 掐着她的下?巴靠近她,给出一?个主意:“用你来抵。” 魏姩:“” 虽然很不合时宜, 但她还是忍不住道?:“臣女?可真值钱。” 褚曣:“孤可是有金山堆堆的,你还可以更值钱。” 魏姩皮笑肉不笑:“臣女?要?不起。” 五百两黄金她人就没了, 还要?更多, 她骨头渣子怕是都不剩了。 褚曣笑了笑。 他发现了, 这女?子在他面前越来越大胆了。 都已经学会忤逆他了。 他低头瞧她片刻,突然俯身将人拦腰抱起。 魏姩吓的惊呼了声,身体腾空的一?瞬下?意识攀住褚曣的肩膀。 “殿殿下?。” 察觉到褚曣往床榻的方向走去,魏姩才是真的吓到了。 虽然曾在别院她是有过这样的准备, 但若因这件事把自己搭进去,委实不划算。 褚曣几步便到了床榻, 却并没有将人放下?来, 而是让魏姩坐到他的腿上?。 二人有过几次亲昵, 但像这样如恋人亲密无间?的姿势还是头一?遭。 魏姩搭在他的肩上?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身后就是温软的床榻, 魏姩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先前在别院她没想过反抗,是因为太子名声太过骇人, 只要?他想要?,容不得她拒绝,但现在 她想试一?试。 “殿下?臣女?” 褚曣的唇离她只有一?拳之距,闻言停住动作?,嗓音沙哑:“嗯?” 魏姩屏气凝神,鼓起勇气:“可不可以,换一?个?” 褚曣眼底划过一?丝幽暗。 她以为,他现在要?做什么? 良久,褚曣意味不明道?:“你想换什么?” 魏姩因过度紧张长睫不停的颤着动,龙涎香不由分说?的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压的她气息极其不稳,但她还是轻声开口:“除了这个,都行。” 褚曣能感觉到怀里女?子的颤抖,却继续欺身,压着她道?:“可除了这个,没什么够抵。” 魏姩心中一?凉,果然还是拒绝不了吗。 她无意识的抿紧唇瓣,试图再挣扎一?二,却听褚曣道?:“先容孤讨点利息。” 她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唇便被堵住了。 而奇怪的是那?一?瞬间?,她想的竟然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她,以往他都是等她先去碰触他。 很快,她的这点儿?思绪就被淹没了。 因为他撬开了她的唇。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唇舌碰触到那?一?刻,魏姩的身子就软在了他的怀里,伴随着一?声极小?的轻吟声,也是这点轻吟让接下?来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他好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进去。 魏姩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肆虐,只能窝在他的怀中任他为所欲为。 但太子虽说?情动,却还是很克制。 至少,他的手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腰上?。 有好几次,那?只手微微往上?,但最后他都克制住了,只更加用力的掐住她的腰。 反倒是唇瓣分离的那?一?瞬,魏姩的身子微微颤着,气息极为不匀,甚至还无意识发出一?声低吟。 褚曣盯着人瞧了一?会儿?后将她轻轻揉进怀里。 从几次亲吻间?他已然知晓,她这副身子太过敏觉,当真是经不得一?点撩拨。 太子闭上?眼浅浅吸了口气。 世人皆知他疯癫成性,行事不按常理,便是今夜真的要?了她又如何,那?点仅剩的君子之风,不要?又如何。 况且夜闯香闺,怀里还拥着温香软玉,哪还有什么君子可言。 要?不,就这么要?了她。 但最终,褚曣还是没再继续,反而将手掌落在那?纤薄的肩背,轻轻拍着无声的安抚。 人早晚是他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宫中要?验身,若非不容于当今世俗。 这个女?子,他想多给她体面。 魏姩在他的安抚下?很快就清醒,她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抵在后腰上?的坚硬,脸霎时烧的一?片通红,她却半点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 想起方才自己的反应,实在羞臊的厉害,她干脆就埋在他怀里装鹌鹑。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才传来太子淡漠的声音:“勉强能抵一?百金。” 魏姩心中一?跳,缓缓抬头看他。 这就能抵一?百金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的落在他的唇上?,若是这样她能付得起! 褚曣低头就看到女?子水眸中带着微光盯着他的唇。 褚曣:“” 她真的很会得寸进尺! “停止你荒唐的想法。” 太子凉凉道?:“若未经孤同意,就敢亲孤” 话音蓦地被女?子柔软的唇打断。 褚曣睁着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敢置信。 她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是笃定他不会真的要?了她? 魏姩是个很好的学生?,经太子亲身教学过几次,她不再如初时那?般不知所措,已学会轻柔的在他唇瓣上?缠绵。 于是,褚曣缓缓闭上?眼享受着。 过了好一?会儿?,魏姩才慢慢离开他的唇,先斩后奏后忐忑问道?:“再抵一?百?” 对上?女?子小?心翼翼的目光,褚曣笑意不达眼底:“就这?” 魏姩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还没来得及求饶,就是熟悉的天?旋地转,人被压在了床榻上?。 “殿下?”她吓的立刻要?伸手去推,双手便被他拽住压在了头顶。 而后便是更加凶猛的侵略。 这一?次,太子不知是失控还是有意吓唬人,那?身藕粉色的衣裙不知何时被解开,衣襟褪到肩上?,露出雪白诱人的锁骨,和?脖颈上?同色的小?衣绳带。 温热的唇落在上?头时,魏姩被逼的红了眼,忍不住轻泣求饶:“殿下?” 褚曣并未立刻停止,在那?片锁骨上?咬了咬,留下?一?个晃眼暧昧的齿痕,才抬头看向眼角挂着泪的女?子,哑声道?:“还有三?百金,要?孤继续?” 魏姩慌忙摇头,带着点点哽咽:“不要?。” 太子有心要?让她长个教训,手上?力道?半点未松:“你自己招惹孤的,如何又不要?了?是觉得孤不会真的要?你?” “殿下?,我错了。” 魏姩知道?那?点小?心思被看穿,乖巧的示弱。 女?子长睫上?沾着泪花,我见?犹怜。 然此情此景,这般模样却最能激发男人的施虐欲,太子一?手按住她的双手,一?手握紧她的腰身,俯身道?:“再求求孤。” 魏姩听出他语气中的松动,心知有望逃过这一?劫,声音愈发的轻柔:“殿下?,我错了,饶了臣女?,求求你。” 女?子娇软的哀求叫谁听了心都要?软半截,太子却无情道?:“还不够。” 魏姩抿着唇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褚曣瞧着她这幅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异光,低声道?:“唤声哥哥听听。” 魏姩的脸霎时就红了个透。 虽然她未经过□□,也知道?此情此景,这声哥哥是什么意思。 通俗来讲,就是情哥哥。 这要?她如何唤的出口! 太子先前不是从未碰过女?子么,怎会在这事上?如此熟稔! “不唤?” 褚曣皱眉,俯下?身:“那?孤继续了。” 魏姩吓的面色一?变,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再继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情急之下?,樱唇轻启:“哥哥。” 褚曣的唇停在她锁骨上?方。 他眼底幽色更深了。 原来话本子上?的不是假的。 听着女?子这声‘哥哥’,确实会增加欲念,想将人吃干抹净! 怪不得话本子上?的床笫之事时,都会逼女?子这般唤。 “再叫一?声。” 魏姩被逼唤了一?次已是羞臊难安,只恨不能赶紧逃离,可他却还是不放过她。 她咬咬唇,眼中泛着泪。 罢了,都已经叫过了,再叫一?次又不会少块肉,总比他真的 强行逼自己想通后,魏姩再次开口:“哥哥。” 好在这一?次太子满意了。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抽身时还将她的衣裳拢好,弯腰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下?不为例。” 魏姩点头如捣蒜。 她再也不敢了。 疯子到底还是疯子,惹不起。 没了太子的桎梏,魏姩飞快起身理好衣襟,就要?离开:“臣女?告退。” 生?怕坐在床上?的人反悔似的。 褚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轻轻嗯了声。 只见?那?抹蓬蓬软软逃也似的离开,过了没多久,又慢慢地的挪了回来。 太子压着笑意等她开口。 许久后,魏姩轻声道?:“殿下?,这是臣女?的房间?。” 太子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 魏姩本就羞的面红耳赤,被他这一?笑,感觉人都要?烫没了,但她不敢再放肆了,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孤以为,你要?孤留宿。” 魏姩:“” 她疯了都不会叫他留宿 褚曣见?她垂着脑袋不动,便起身走了过来:“还有三?百金,怎么还?” 魏姩逆反的心理已在方才被压制住了,此刻无比乖巧道?:“听殿下?的。” “既然如此”褚曣站在她面前,低头道?:“孤回了宫,别院的狼就没人喂了,不如,你去帮孤喂?也不用每日,三?日去一?次即可。” 魏姩被压下?去的忤逆之心听到这话蓦地又窜了起来,她猛地抬头睁大眼盯着太子:“等臣女?去,它们会饿死的。” 褚曣:“那?你就每日去。” 魏姩樱唇颤了几颤后,飞快的低下?了头。 许久后,她无奈的闷声道?:“还是三?日吧。” “要?喂多久?” 褚曣:“看孤心情。” 魏姩握了握拳头。 还报什么仇,执着什么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干脆弑君!拉着魏家一?起去死好了! “如此再抵一?百金。” 太子继续道?:“还有两百金,先欠着。” 魏姩压下?弑君的念头,抬眸:“欠着,臣女?害怕,殿下?还是一?次性说?完吧。” 欠着这么大一?笔账,她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太子想了想:“也行。” “答应孤两个要?求就行。” 魏姩心中冷笑了声。 还就行? 他褚曣的要?求能简单? “殿下?请讲。” 褚曣边说?,边往窗边走:“第一?,除了孤,不许接触其他男子。” 魏姩闻言微讶:“?” 这又是什么路数? “第二,孤随时可以来寻你。” 魏姩面无表情:“” 好像他不提这个要?求,他就不能来似的。 偌大北阆,他褚曣去什么地方需要?征求别人的同意? 褚曣见?她久久不语,停下?脚步转身:“孤说?来寻你的意思,听懂了吗。” 对上?褚曣别有深意的眼神,魏姩面容一?僵。 方才不懂,现在懂了! 她握紧双手。 感觉一?股气压在胸腔,进不去也出不来! “放心,只要?你不勾引孤,孤有分寸。” 魏姩:“” 她怎么就勾引他了! 魏姩认命的闭了闭眼。 罢了,只要?没将自己彻底搭进去就行! 等一?切事了,她立刻就将他撇的干干净净!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风十八了,太子虽然行事毫无章法,也随心所欲惯了,但对阆王却是有几分敬重的,届时她大不了躲到阆王府去,碍着阆王的面子,他自不会再来轻薄她! “这两件事的期限呢?” 褚曣闻言一?怔,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见?女?子垂头丧气的,他一?时心软:“一?年。” 一?年后,她应该已经进东宫了。 魏姩眼眸一?亮:“好,臣女?答应。” 一?年,她应该报完仇了! 褚曣转身往书案的方向走去,魏姩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一?年后,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 就在魏姩狠狠在心里下?决心时,却听太子道?:“你在练孤的字。” 魏姩:“” 魏姩感觉自己要?炸了:“?!” 她怎么就把这茬忘了! 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褚曣拿起满是张牙舞爪的字的纸:“给孤解释解释?” 魏姩抿着唇,脚步缓慢地靠近。 她要?怎么编? “模仿储君的字,往重了说?,性命都难保。”褚曣凉凉道?:“你若敢编造,孤就带你去看看御史台,或枢密院的地牢。” 魏姩浑身一?震,加快了脚步。 奉京狱她已是受不住,那?两处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臣女?的身份,哪够进御史台,枢密院啊。”魏姩温柔的接过褚曣手里的纸张,言辞诚恳道?:“臣女?只是很喜欢殿下?的字,才想练一?练,别无他意。” 褚曣看着眼前变脸如变戏法的女?子,笑着轻哧了声。 “是吗?” 魏姩认真点头:“自然是的。” “臣女?的字太过秀气了,臣女?不是很喜欢,那?日一?见?殿下?墨宝,心中甚是欢喜,遂才斗胆练了练。” 褚曣盯着她片刻,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他转头在桌案上?翻出了魏姩以往的字迹,随后眉头微扬。 她倒是写的一?手好字,笔风中带着几分俊逸,别有一?番风骨。 “为何不喜欢?” 魏姩眸光轻闪,片刻后道?:“臣女?的字是长兄手把手教的,难免带了长兄几分笔风,臣女?不太喜欢。” 褚曣眼神一?沉,复看向那?张纸。 秀气,太过秀气了! 确实很不好看! “喜欢孤的字?” 魏姩抿紧唇:“嗯。” 褚曣姿态随意的将手中纸张揉成小?小?一?团,扔在桌上?:“明日孤再给你送些?来,孤允许你练!” 魏姩一?愣:“啊?” 允许她练,不跟她算账了? 为何? “啊什么?回答。” 不管是为何,魏姩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赶紧点头:“多谢殿下?。” 褚曣脸色稍霁,心满意足的理了理衣袖:“孤走了。” “对了” 魏姩:“恭送殿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气寂静了一?瞬。 褚曣眼神幽暗:“” 这么盼他走? 魏姩硬着头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褚曣冷哼了声,翻窗离开。 自己爬山吧! 走什么别院专道?! 窗棂被太子摔的摇晃了好几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魏姩知道?这是又得罪他了。 室内重归于静许久,魏姩才默默上?前关上?窗。 他刚刚要?说?什么? 还有好好的门不走,为何要?翻窗? 转过身,魏姩看着那?略微凌乱的床铺,脸颊莫名一?热。 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 闭上?眼就是那?羞死人的一?个个场景,直到天?快明她才沉沉睡去。 然而梦中太子还阴魂不散,反反复复做了一?夜羞人的梦! 醒来时,魏姩脸上?红扑扑的。 冬尽吓了一?大跳:“姑娘可是发热了?” 魏姩:“” 她一?声不吭的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第35章 第 35 章 魏姩用早饭时, 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完。 冬尽从风十八口中得?知这是?因昨夜太子殿下深夜造访而起,这才歇了?要请郎中的心思?。 冬尽第一时间就拦住丫鬟,自己?先?进屋在床榻上翻找。 昨夜知晓太子殿下或会来, 她便一直守在外间,可?后来却不知怎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如今想来,多是?太子做的,她的睡眠向来浅,只需姑娘轻唤一声, 就能醒过来的。 昨夜不可?能平白无故睡那么沉。 好在最终没见到红,冬尽心中松了?口气。 即便姑娘早晚要进东宫, 也不好在这之前被临幸。 就算是?侍妾,入东宫也得?验身?, 若届时不是?处子之身?, 轻则遭蔑视轻待, 重则名声尽毁。 幸得?太子殿下没有胡来。 用完早饭,魏姩的心绪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执笔在纸上写了?秋闱,抄家,太子等一些字, 足足盯着它们琢磨了?一个晌午,在午时才将冬尽月兰唤到跟前, 吩咐道:“将太子昨夜来过的消息传出去?。” 冬尽月兰皆被吓的变了?脸色。 “姑娘, 如此不妥。” 冬尽急急道:“于姑娘名声无益。” 月兰跟着点头。 这可?不同于先?前‘英雄救美’的传言, 昨日之事?要是?给人知晓,太子最多再添个风流的名声, 姑娘可?就没法做人了?。 魏姩遂解释道:“无需传到外头,只需要前院的主子知晓即可?。” 两个丫鬟这才面色稍缓。 可?即便如此也有风险, 要是?传扬出去?可?还了?得?! 月兰不敢冒然开?口,冬尽却将这个顾虑说了?出来。 “放心,他们不敢。” 魏姩唇边的笑意?淡了?淡:“一则,家中姊妹一体,魏凝还得?嫁人;二?则,他们不敢得?罪太子。” 多年谋划眼看就要功成,他们这个时候绝不敢节外生枝,惹上了?东宫,管他多少年的谋算,都得?付之一炬。 所以不论是?关乎魏凝名声,还是?太子,魏文?鸿与乔氏都会按死这个消息。 冬尽心知劝说不成,便只得?领命。 离开?前,魏姩小?声同她交代了?几句。 约莫半个时辰后,魏姩如往日一样,去?了?趟秀灵院。 六日已过,寒骨散的毒素已褪,魏凝的‘风寒’也就好了?。 但?经过六日不间断的折腾,魏凝瘦了?一大圈,脸上无半点血色,她靠在枕上神色有些恍惚,更没有精力应付魏姩。 魏姩原也只是?来走个过场,但?每每瞧着魏凝因寒骨散受尽折磨的样子,她心中就觉痛快,忍不住就多留一时半刻,直到乔氏开?口赶人,她才离开?。 今儿乔氏不在,只有魏凝的丫鬟守在床边,她心中清楚自家姑娘并不想见二?姑娘,寻着时机委婉的提醒魏姩,魏凝要休憩了?。 魏姩神色淡淡的看她一眼,转而温柔的朝魏凝道:“那三妹妹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就在她欲起身?离开?时,魏凝突然道:“昨夜,太子殿下来过?” 魏姩转头对上魏凝的视线,眼底满是?惊慌,失声道:“三妹妹如何得?知的?” 魏凝原本还不大信,听魏姩亲口承认,她的心往下沉了?沉。 太子何等身?份,竟为魏姩做出这等夜闯深闺,有违礼法之事?! 魏凝没有回答魏姩的问题,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魏姩,反问道:“二?姐姐,与太子殿下可?是??” 余下的话未出口,魏姩却是?明白的,遂慌忙摇头,红着脸否认:“殿下只是?顺路过来,喝了?盏茶就走了?。” 一盏茶的功夫自是?做不了?什么的。 否则就是?在侮辱太子。 魏凝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悟出其中隐晦之意?后,苍白的面上微赧,微微偏头岔开?话: “顺路?” 魏姩垂首,万分娇羞:“殿下说,恰在隔壁程家忙完公务,就顺便过来喝盏茶。” 魏凝眼眸微垂,里头一片阴沉。 程家下午就已经抄家了?,太子夜里才来顺的哪门子的路? 且她魏姩的茶有那么金贵,劳太子专门来这一趟?无非就是?太子还在兴头上,专程来一解相思?罢了?。 魏姩这时忽地?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了?眼旁边的丫鬟,放轻声音,面色惶恐道:“三妹妹,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若殿下知道他昨夜行踪被人看在眼里,免不得?有窥探储君行踪之嫌,依着殿下在外的性子,怕是?要出大事?。” 魏凝心中一跳。 在外的性子? 魏姩的意?思?是?,太子在她跟前脾性很好? “再者,传出去?名声也不好,我倒无妨,将来总归是?要进东咳,要是?影响了?妹妹的婚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魏凝紧攥着软被,勉强笑着安抚道:“二?姐姐放心,这事?只有府中主子知晓,至于晴芠” 魏凝淡淡看了?眼床边的丫鬟,后者连忙跪下表态:“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魏凝收回视线,复看向魏姩:“晴芠是?家生子,信得?过,不过听二?姐姐方才的意?思?,太子殿下莫非已承诺了?什么?” 满奉京城的贵女都入不得?东宫的眼,最后倒被一个木讷无见识的女子勾了?去?! 也不知该说东宫瞎了?眼,还是?她小?看了?魏姩! 魏姩闻言眼神躲避,脸颊泛红:“三妹妹听岔了?。” “三妹妹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魏凝回答,逃也似的出了?门。 魏凝盯着魏姩略微慌乱的背影,咬紧牙关。 她竟真有本事?哄太子正经迎她进东宫? 要人真进了?东宫,他们这十几年的筹谋就白搭了?! 魏凝眼底划过一丝狠厉。 看来不能再等了?。 魏姩出门后,面上的娇羞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片冰凉。 不过她垂着头,无人能看清。 这时,前院来了?人。 魏文?鸿要见她。 魏姩再抬头时,已如以往一般温婉端庄。 到了?书房外,魏姩不由?略作停留。 十六年了?,这个地?方,就像乔氏的寝房一样,她踏足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儿倒是?意?外,魏文?鸿竟在书房见她。 魏姩微敛心思?进去?,见乔氏也在,她微微屈膝:“父亲,母亲。” 乔氏见她进来,先?是?愣了?愣,才笑着道:“姩姩来了?。” 与此同时,魏文?鸿转身?眼神复杂的看向魏姩。 魏姩状若不知,眼底盛着几丝惊喜道:“不知父亲母亲唤女儿来,是?有何事??” 魏文?鸿也没绕弯子,直接道:“太子殿下昨夜来过?” 初听这个消息时他是?非常震惊诧异的。 太子何等人,数年来不近女色,如何会做夜闯深闺这种事?。 可?转念一想,太子素来行事?疯癫,从未将礼节章法放在眼里,这倒也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魏姩闻言砰地?就红了?脸。 倒不是?她演技有多好,而是?每每这种时候,她只需回想与太子逾矩的亲昵,脸就能立刻滚烫绯红。 “父亲知道了?。”她很有些难为情道。 魏文?鸿见此心头咯噔了?一下,转头看了?眼乔氏后,无声的转过了?身?。 乔氏接得?到示意?,上前一步拉着魏姩,轻声问:“昨夜,太子殿下可?有碰你?” 魏姩连忙摇头:“没有的。” 似是?怕他们不信,她还着急忙慌加了?句:“殿下说要正经迎我入东宫,在这之前不会碰我。” 魏姩越说声音越小?,羞的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埋进去?:“殿下昨夜,昨夜只是?来喝了?盏茶便走了?,很是?规矩重礼。” 乔氏眼神一变,看向魏文?鸿。 后者也转过身?来。 若真是?幸了?,也就是?太子一时兴起,前路一眼就能望到头。 可?若太子这般重视,怕是?真的上了?心,那就不好办了?。 夫妻对视一眼后,皆明白对方所想。 乔氏勉强勾起一抹笑,柔声问:“殿下当真是?这么说的?” 魏姩面色羞赧的点头:“嗯。” “太子素来喜怒脾性不好,可?曾有为难你。”乔氏担忧问道。 魏姩带着几分娇羞笑意?,回道:“没有的,殿下待我向来温和。” 说罢,她抬眸看向乔氏,似嗔似娇:“传闻很不可?信,殿下极好的。” 希望近日无雷,免得?劈死她。 乔氏唇角轻抽。 太子温和,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但?她强行将烦躁压了?下去?,看向魏文?鸿:“瞧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还没过门呢,就知道护着了?。” 不待魏文?鸿开?口,魏姩便反握住乔氏的手,认真道:“不会的,不管女儿到哪里,都会记挂着家里人,父亲母亲放心,就算我进了?东宫,心还是?向着家里的。” 乔氏一愣,随即笑道:“是?,我们姩姩最是?孝顺。” 魏文?鸿眼底却闪过一丝异光,盯着魏姩,道:“殿下可?曾说何时来下聘?” 魏姩含羞抿唇:“殿下许诺,一年内。” “不过” 乔氏:“不过什么?” 魏姩道:“殿下说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在婚事?未定之前,不许女儿宣扬,待到了?时机自会宣父亲觐见,下达旨意?。” 乔氏的笑意?几乎快维持不住了?。 太子如此谨慎,足矣可?见对魏姩的看重。 魏文?鸿轻咳了?声,道:“殿下言之有理,此事?就按殿下的意?思?办。” 乔氏恍然回神,又扯出一抹笑。 魏文?鸿的态度比方稍微温和:“你与殿下相处间,殿下可?会与你提及其他?” 魏姩一时没明白:“父亲所指的是??” 魏文?鸿问出口便后悔了?。 即便再是?看重,太子也不会在女子跟前提及朝政。 然他刚要作罢,却听魏姩道:“女儿想起来了?,殿下昨夜倒是?提过几句白日的事?。” 魏文?鸿心中一惊,猛地?看向魏姩:“可?还记得?说了?什么?” 魏姩没怎么思?索便回道:“昨日白日里很多朝官都出了?事?,想到父亲也在朝,女儿便有些害怕,殿下来时女儿便斗胆问了?一二?。” “殿下如何说?”魏文?鸿声音略急道。 魏姩拧着眉摇了?摇头:“殿下没有回答女儿,反倒是?问了?家中兄弟的情况,问完了?,只说了?句叫女儿不必担心,女儿没大听懂殿下的意?思?,但?也不敢继续追问了?。” 魏文?鸿面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激动。 “极好,已是?极好!” 殿下这般问,便是?有提携的意?思?了?! 乔氏也反应了?过来,亦是?喜形于色,忙问:“姩姩如何同殿下说的?” “母亲放心,女儿自是?捡着好话夸赞了?长兄。”魏姩说完,又看向魏文?鸿:“殿下还问了?其他兄弟,女儿便说五弟今年也下场了?。” “哦对了?,殿下当时还随口自顾自念了?一嘴补空缺什么的,女儿听的云里雾里,记得?也不真切。” 风十八说,太子忍那些人这么久已是?他们祖上积德,其实不然。 太子只是?在等时机。 而今年秋闱,便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昨日出事?的全是?文?官,且位置都不低,而这些人背后还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一个失势,底下就能牵出一串人来,所以若贸然动手,朝廷就会有一个极大的缺口,若不及时将人补上去?,必会乱上一阵,而今与几国的盟约还未正式签订,一旦内乱,必会大患。 所以太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按照以往的规矩,该下旬放榜,但?若她猜的不错,秋闱榜怕是?中旬就要出来了?。 因为朝廷等不起。 举人已有选官资格,先?顶一些末职,上头的则一层一层往上提,便可?以补上这个空缺。 这些都是?在她结合这几日发生的事?和从风十八那里问到的消息中,思?忖了?一上午,得?出的结论。 或许有出入,但?朝廷如今的空缺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这一代年轻子弟冒头的好时机。 更别提已经在翰林院的魏恒。 至于她为何会懂这些。 那就得?归功于魏恒了?。 她的琴棋书画是?他亲手教的,那么她出入他书房的机会就有很多,魏恒是?三年前同进士出身?,她长期在他书房,自然就跟着了?解一些。 但?后来她知道家中并不喜她冒尖,所以她看这些都是?避着他们的,即便魏恒有时没忍住在她跟前念叨两句,她也故作一副懵懂模样蒙混过去?。 不过魏恒一些机密要事?都会避着她,所以她也只是?知些皮毛罢了?。 但?眼下拿来应付魏文?鸿足够了?。 果然,魏文?鸿闻言激动的眼睛都泛了?光:“姩姩做的极好!” 当朝六部?势弱,被中书省,枢密院,宣徽院分别夺权,魏家想要出头并不容易,但?若得?了?东宫青眼,那就另当别论了?! 魏文?鸿原地?转了?几圈后,看魏姩的眼神愈发温和。 魏姩却怔了?怔后,眼中隐见泪光。 “这是?怎么了??”魏文?鸿忙问。 魏姩忙低头,有些不大自在道:“父亲从未这么夸过女儿。” 魏文?鸿与乔氏同时一愣,对视一眼后,正欲说什么,便见魏姩已抬眸,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般,认真道:“女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父亲放心,如今女儿在殿下跟前能说的上些话,女儿日后定会竭尽全力帮扶家中。” 说罢她又看向乔氏,捏着她的手道:“长兄的事?,女儿也会放在心上的。” “不过今日之事?,万不可?对外提及,若惹了?殿下不高兴” 魏文?鸿乔氏心中皆是?大喜,自是?应承。 这日他们还破天荒地?的留魏姩一起用了?午饭。 从前院出来,太阳还正烈。 魏姩将手放在额间,抬头望向那明耀又刺眼的光,轻轻扯了?扯唇。 左右是?想利用她往上爬,换个方式有何不可?? 他们知晓她与郡主娘娘并不十分相像,且世间之大,模样相似者不在少数,更何况只像那么两三分,完全不足以让人怀疑,所以只要他们瞒住她的身?份,她就是?魏家嫡长女。 以往拘着她,一则是?为以防万一,二?则不想让她盖魏凝的风头,但?现?在这么大的且触手可?得?的诱惑摆在面前,不信他们不心动。 当然,她也没指望魏文?鸿会放弃筹划十多年的计划,但?只要他们心动,鱼儿就上钩了?。 因为搭上东宫这对魏家来说是?意?外之喜,可?对另外一个人就不是?了?。 所以接下来,应该会有一场好戏。 至于她应承的事? 嘁,谁当真谁是?傻子。 她哪里有本事?干涉东宫朝政! 回到杏和院,魏姩便见了?风十八。 “我想请十八帮我盯着魏凝,价钱十八定。” 风十八刚吃饱饭,正横在房梁上打算睡觉,听得?这话,探下来个脑袋问:“要盯多久?” 魏姩:“她近日可?能会见一个人,我想知道对方是?谁。” 风十八明白了?:“行,那就十两银子,五套” “停!” 魏姩抬头看向她:“换个数。” 她现?在还听不得?这几个数,喂狼埋尸的阴影还没有散去?。 “好吧,那各自为八?” 魏姩应下:“好。” 事?情敲定后,魏姩难免想起了?三日之约,她重重一叹。 从见太子第一面开?始,她好像就跟狼过不去?了? 第36章 第 36 章 两日后的?晌午, 风十八带回了一个消息。 魏凝今日要去?浮华楼。 期间她没有与任何人通信来往,似只?是大病后出?门散心。 但魏姩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去?一趟。 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且今日, 她有光明正大出?门的?由头。 三日之期已到,她得去?香山别院喂狼。 当然她自不可能同乔氏说?实话, 只?说?是与太子殿下的?约定。 乔氏不敢拦也不会拦,自上?次书房之后,他们如今对魏姩已有了别的?期待。 朝廷这次的?空缺极大,若是能把握住机会, 魏恒指不定就能提一个好位置。 遂乔氏对魏姩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温柔,就差没将人送到门口了。 而她不知?, 马车离开魏家后几经辗转失去?了踪迹。 彼时,魏姩和风十八换了衣裙, 戴上?幕笠进了浮华楼。 浮华楼是一间规模较大的?酒楼, 常有官家子弟, 高门贵女出?入。 一楼是厅堂,二楼环绕着一圈小亭,三楼则是包厢。 魏姩要了二楼小亭,亭身被几层轻纱罩着, 里间可以打?量外头,外头却只?能知?亭中有人, 看不清身形容貌。 魏姩是赶在魏凝之前出?的?门, 魏凝此时自还没有到。 风十八点了些招牌菜后, 二人就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魏凝终于到了。 她也做了装扮, 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连贴身丫头都没带。 旁人或许看不出?, 但对于魏姩,魏凝化成灰她都认得! 魏凝进了三楼一间唤作玉竹香的?包厢,魏姩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玉竹香的?门。 如今只?需等,下一个进此包厢的?人会是谁了。 菜已上?齐,魏姩却根本无?心用。 她几乎是眼也不错的?盯着外头的?动静。 她迫切的?想知?道,背后操纵那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可时间一点点流逝,玉竹香的?房门前,始终无?半点动静。 魏姩紧紧皱着眉,面色愈发凝重。 就在这时,旁边吃的?正欢的?风十八突然道:“咦,那不是齐姑娘吗?” 魏姩顺着风十八的?视线望去?,只?见门口有一位姑娘与一位公子并肩而来。 姑娘娇俏无?瑕,公子丰神俊朗,任谁瞧了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郎才女貌,好生登对。 魏姩的?目光缓缓从齐云涵身上?挪向她身旁那人。 沈凌。 齐云涵的?未婚夫。 她魏姩‘爱慕’已久却求而不得的?男子。 平心而论,眼前的?人的?确担得起?他在外的?名号,公子如玉,貌若潘安;除此之外,他还是三年前的?状元郎。 才貌双全形容的?便是这个人。 若问奉京城贵女最想嫁的?人是谁,那一定是沈凌,没有之一。 只?可惜,沈家早早就与齐家定下了姻亲。 魏姩这些日子,已经在风十八口中了解了不少?奉京城的?人情往来,其中包括沈家与齐家的?渊源。 这两家都是前朝留下来的?,承末年间天下大乱,风雨飘摇,两家家主在此期间结交,开始有了往来,后北阆建立,北阆帝善用贤才,并不排斥前朝官员,而是最大程度保留了他们的?官职,如今,齐家家主乃是宣徽院南院使,沈家家主任宣徽院北院使,同个屋檐下共事,两家交情比从前更甚。 两家姻亲是在小辈幼年时定下的?。 但若只?论家世,沈家算是高攀。 齐家家主还兼任枢密院副使,且齐家百年底蕴,沈家却为官不过三代,若非沈凌三年前高中状元,名声大噪,怎么也算不上?门当户对。 也正因此,京中贵女嫉妒归嫉妒,但输给?齐家的?掌上?明珠,她们没有什?么不甘的?。 当然之前也有些执念颇深的?女子,起?了做平妻,侧室的?念头,可沈凌对齐云涵一心一意,许诺一生绝不纳妾,这才叫那些姑娘彻底歇了心思。 所以,这样一块香饽饽,魏姩为了他杀人虽确实癫狂,却也并不叫人奇怪。 然只?有魏姩自己知?,她曾经连这个人生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更别说?痴念多年。 她只?在初次与齐云涵相见时,远远的?看过他一眼,且只?瞧了个侧脸,在奉京狱受尽折磨的?那些日子,她对这个人不是没有怨的?。 先不谈这欲加之罪,好歹叫她瞧瞧,她苦恋多年的?人,生的?是副什?么模样啊。 如今她如愿瞧见了。 确实是位难得一见的?翩翩君子。 但若真要论起?容貌,她还是觉得,太子殿下更好看些。 魏姩敛回思绪,又看向齐云涵。 恰巧她正偏头与沈凌说?着什?么,沈凌微微垂首倾听,眸中溢着显而易见的?柔情爱意。 于是,魏姩努力回想前世,后来齐云涵这位未婚夫如何了。 她入狱后,偶尔从狱卒闲聊中得到过只?字片语。 齐云涵死?后,沈凌大受打?击,不管不顾的?抱着齐云涵的?尸身,任谁来都不放,他就那么抱着早已没了气息的?未婚妻在齐家院中独坐了一夜,再?无?昔日半分风度。 最后还是齐大人将他打?晕,从他怀里带走齐云涵的?。 齐云涵下葬那日,他在墓前久跪不起?,直到晕厥。 此后沈凌大病一场,宫中前前后后去?了不下十个太医,连太医院首都惊动了,但最后却叹息道沈凌无?求生之意,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 她的?判决下来的?前一天,还听狱卒提及,沈凌奄奄一息,已在他身上?瞧不出?什?么活气了,都道恐怕只?等魏姩这个罪人伏法,他就要随未婚妻一道去?了。 魏姩收回视线,无?声一叹。 齐云涵这样的?姑娘,确实很难不让人喜欢。 她刚死?的?那会儿,魏凝来时随口提过一次沈凌,那时,魏凝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人死?如灯灭,肝肠寸断也无?用。” 除了这一句,魏凝之后再?未提过关?于沈凌的?只?字片语,她就也不知?,后来沈凌到底死?没死?。 突然,魏姩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今日魏凝莫不是来见齐云涵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不是。 齐云涵与沈凌进了二楼一间小亭,隔着纱帐瞧不真切,但从席间人影晃动中,却不难看出?沈凌对齐云涵的?照顾与疼惜。 魏姩抬眸看了眼三楼,那处依旧毫无?动静。 她怕方才走神看漏了,又问了风十八,后者嘴里塞着饭菜,鼓着腮帮子摇头,口齿不清道:“呣有。” 魏姩这才注意到桌上?饭菜,已被风十八风卷残云般卷了一大半。 魏姩愣了愣,不由在想,可是这些日子在杏和院饿着她了? 风十八见魏姩看向饭菜,有些歉然的?揉了揉肚子:“这跟殿下的?厨子手艺差不多,我一时没忍住吃多了。” 魏姩:“” “无?妨。” “重新给?姑娘叫些吧。”风十八看着被她霍霍了大半的?菜肴,心虚道。 “不用。”魏姩阻止道。 平日在杏和院她也是同风十八一道用饭,并不大在意这些。 二人用完饭,三楼的?门依旧紧紧关?着。 魏姩不知?想到什?么心中一凉,忙朝十八吩咐几句。 风十八这身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她朝魏姩摇摇头:“浮华楼包厢都没有暗门。” 每个包厢出?入口只?有那一个。 这时,齐云涵那边也吃完了。 下台阶时,沈凌小心翼翼搀扶着齐云涵,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姑娘。 魏姩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齐云涵躲过了香山这一劫,愿他二人能修成正果。 如此又过了约两炷香的?时间,玉竹香的?门终于开了。 魏凝走了出?来,离开了浮华楼。 魏姩没动,让风十八暗中跟了上?去?。 没多久,风十八回来:“马车往荣宁巷去?了,回府了。” 魏姩眉间疑惑加深。 魏凝总不能真的?只?是一个人来用顿饭? “姑娘,我们得上?山了。” 风十八提醒道。 魏姩低低嗯了声,二人戴上?幕笠出?门,悄然上?了一辆马车,往香山而去?。 直到马车停下,魏姩一下马车就看见长长的?石阶,她一愣,望着风十八:“不是走那条道吗?” 风十八盯着她:“殿下说?,是姑娘不愿意走那条路呀。” 魏姩:“” 她何时说?过?! 能直接行驶到别院,她何苦要来爬这石阶? 突地?,魏姩想起?了几日前那人临走前那句未说?完的?话。 魏姩抬手揉了揉眉心。 所以他那时要说?的?该不会就是让她走别院的?路 魏姩懊恼不已,当时为何嘴那么快,等上?几息再?恭送他怎么了! 但事已至此,魏姩只?能认命的?爬石阶。 走走停停,到别院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魏姩停在石壁小道前时,已有侍卫将备好的?食料抬了过来。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踏足此地?了。 第一次,他差点将她扔下去?喂狼;第二次,他要她喂狼埋尸,这一次看起?来要好过些,只?是喂狼,不用埋尸。 但之后每三日一次,还不知?要重复多少?遍! 魏姩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都到这里了,再?怕都没有退路。 早些喂完,早些回府!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好像就真的?要顺理成章得多。 喂狼也是。 至少?这一回,魏姩虽然还是抖,但没有被吓哭。 出?来时,风十八第一时间就迎上?来:“姑娘没事吧,殿下早有吩咐,不允许我们进去?。” 魏姩惨白着一张脸摇头:“无?事,回吧。” 一年,只?需忍一年! 很快就过去?了! 可当她腿颤抖着下山时,又想,要不还是干脆弑君吧。 但褚曣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此后一连好多日,褚曣都没有来翻墙- 十月初九,考生出?考场的?日子。 魏姩早早就让人套了马车出?府接人。 不仅为接魏裎,她还想看看亲弟。 贡院外,早已是人满为患。 今年许多官家子弟下场,魏家的?车都只?能排在后头。 经过九天九夜的?考试,再?是多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出?来时都是满脸倦容,一身狼狈。 魏姩见到魏裎时,差点儿都不敢认。 少?年原本就瘦,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而不过九日,人又瘦了一圈,面上?无?半分神采,只?在看到魏姩后,他眼底才有了些光。 “二姐姐。” 不知?何时,少?年从一句生疏冷硬的?二姐,已换成如今的?二姐姐了。 魏姩见他这模样很是心疼,也没问考的?如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披风给?他披上?,让重栩将人搀扶上?马车。 待魏裎进了马车,魏姩才望向盛安郡主府的?马车。 恰好,小厮正疾步迎向朝马车走来的?少?年。 少?年面上?早无?当日的?光彩,眼神黯淡,脚步踉跄,在小厮迎上?去?的?那一刻,他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魏姩面色一变,下意识上?前一步,双手不由自主的?往外伸了伸。 面前有人走过,挡住了魏姩一瞬。 再?看过去?时,已有侍卫背着少?年神色急切的?进了马车。 看着侍卫背上?那张苍白的?面容,魏姩鼻尖一酸,眼角微微泛红。 盛安郡主府的?公子晕倒,不等侍卫开道,周围就自发让开了一条路,魏姩回神,急急吩咐车夫:“让道!” 很快,马车从魏姩面前疾驰而去?。 劲风拂过那一瞬,车帘微微晃动,露出?里头少?年苍白疲倦的?容颜。 直到马车远去?,魏姩才敛下心神进了马车。 马车里,魏裎早已合上?了双眼。 见魏姩面露担忧,扶着魏裎的?重栩道:“姑娘不必忧心,考场条件艰辛,考生出?来多是如此,修养几日便无?碍了。” 魏姩低低嗯了声。 “回府吧。” 路上?,魏姩终是没忍住,旁敲侧击的?同重栩闲聊。 顺着某个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盛安郡主府。 “我方才看到盛安郡主府的?马车,不知?是哪位公子今年下场了。”不知?是因为心中愧疚始终不敢提及郡主府,还是纯粹不敢问太子的?人,她从风十八口中了解了奉京许多高门大户,却独独没有问过盛安郡主府,连亲弟的?名字她至今都不知?晓。 重栩深深的?看了魏姩一眼,接道:“盛安郡主府只?有一位公子。” 魏姩抬眸看向重栩,眼底带着几分好奇。 魏家这些年不让她参加宴会,连京中稍微有点地?位的?门户都不让她接触,更别说?是郡主府。 她先前对盛安郡主府的?认知?,仅仅是郡主娘娘在战乱年间丢失过一个女婴,郡马在那时候受伤落下旧疾,常年不出?府门,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后来,就是死?后从魏凝口中得知?,她就是那个女婴。 她的?父亲母亲,弟弟知?道她曾遭遇的?折磨后,与齐家斗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父亲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未有妾室,在她之后,膝下只?有一个弟弟。 重栩便继续道:“郡主与郡马感情和睦,未有妾室,府中只?有一位嫡公子。” 魏姩温声道:“原来是这样,我常年拘在府中,对外界一切知?之甚少?,你可知?那位公子是何性情?” “听闻是位才学极佳,心地?良善的?公子。”重栩:“不过,天潢贵胄,大多有几分傲气。” 魏姩眼底划过一丝柔色。 秉性纯良,才情斐然,还有少?年人的?张扬灿烂。 她的?阿弟竟这般卓然。 “我方才见他晕倒,不知?可是身子不好?” 重栩思索片刻,摇摇头:“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未经什?么苦难,受不了这样的?艰苦也在情理之中。” 魏姩了然的?点点头,又道:“我听闻郡马爷久居府内?” “嗯,郡马出?身书香门第,在建国那年伤了根本,后来一直在府中养病,这些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重栩道:“郡主娘娘忧心郡马的?身体,便一直陪在郡马身侧,少?有离开,就连宫宴都极少?出?席。” “那你可知?郡马为何受伤?”魏姩跟着问道。 重栩眉间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道:“当年,天家内乱,两位王爷为胁迫阆王相助,试图挟持郡主娘娘,当时,郡主娘娘刚诞下长女,得到消息后,连夜和郡马带着家兵前往奉京城,一路躲避追兵,直至到了香山寺。” 魏姩手指一动:“香山寺?” 魏凝说?乔氏是在佛堂下将她抱回去?的?,难道就是香山寺的?佛堂! “嗯,后来阆王带兵相救,在兵戈相见时,郡马替郡主挡了一箭,又逢长女丢失,郡马大受打?击下,之后久卧病榻,郡主娘娘虽有武功,但当时尚在月中,奔波中难免伤了身子,不过听说?后来养好了。”重栩说?罢,添了句:“这些都是民间众所周知?的?。” 魏姩垂眸。 是啊,这是众所周知?的?。 可偏偏被关?在一方小院的?她,在魏家有意的?隐瞒下,十几年对这些一无?所知?。 见魏姩对这些感兴趣,重栩便继续道:“天子对此深觉内疚,封褚家义?子,也就是陛下的?义?叔父为阆王,又以年号盛安赐郡主封号,而郡主娘娘丢失的?长女,册封为元瑾县主。” “不过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以免郡主伤怀,天子下令不许人多提,所以这些年已少?有人拿此事闲谈。” 魏姩一愣:“县主,是哪两个字?” “元年的?元,怀瑜握瑾的?瑾。” 重栩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与太子殿下的?字同音。” 魏姩怔住,眼底带着真实的?讶异。 储君名讳需得避开才是,怎会同音。 对了,她还不知?太子的?字,于是顺嘴就问了出?来。 重栩这回不敢答了,想了想后,用手蘸了茶水,在小案上?小心翼翼写下两个字。 “玄慬。” 待魏姩看清后,重栩便伸手擦了。 魏姩愣了会儿神后,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问:“郡主府的?公子,叫什?么?” “陛下亲取的?名字,容锦。” 依旧与东宫名讳同音! 若在寻常家,郡主娘娘与天子是义?兄妹,底下小辈同音是应当的?,可这是天家,那是储君,是未来天子,如何能一样! 话题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二人就此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直到回了杏和院,魏姩突然停住脚步。 重栩似乎,知?道的?过于详细了。 这其中有些是民间众所周知?的?,可有些,好像不应该是。 重栩之前在镖局,码头做工,就算听过一二天家之事,也不应当会知?晓的?如此仔细! 以免冲撞东宫,太子名讳会昭告天下,阿弟的?名字乃天家所赐,自然会引起?轰动,他知?晓这些倒也说?的?过去?,可挡箭,少?赴宫宴,甚至连郡主娘娘后来身体好了这些细节总不能是众所周知?的?? “姑娘回来了。” 冬尽的?声音打?破了魏姩的?思绪。 魏姩这才抬脚往里走去?。 或许是她少?见过怪了。 毕竟她之前就连昭告天下的?事,都不知?晓。 不过玄慬。 褚玄慬。 这个‘慬’字很妙,跟东宫半点边都不沾。 第37章 第 37 章 次日一早, 魏文鸿破天荒地亲自去了趟溯栢院,简单关切几句后,就问了试题, 魏裎一一答了,魏文鸿面?露欣慰, 宛若慈父。 彼时魏姩也在,她静静立在一旁看着魏文鸿惺惺作态,适时为关系生疏的父子递上合适的话题,气氛倒也有那么几分温馨。 如果不是各怀心思?的话。 魏文鸿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魏姩也未多留。 经?过一夜的休整,魏裎瞧着虽精神好了些, 但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疲弱,怕是还得养上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魏姩走时,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重栩, 对方神色如常, 看不出什么不妥。 她暂时也没打算过于细问。 当日去西市是临时决定,人也是她亲自挑的,那种情形唯一能做手脚的就是太子殿下,但风十八坦坦荡荡的养在她院中, 太子没必要再多放一个人进来。 所?以她认为,即便重栩身份有疑, 也不是背后有什么主子, 而在于他本身。 既是前尘往事?, 只要与她无关,便也无需去询问。 魏姩刚回到杏和院, 冬尽就捧来一个帖子。 “姑娘,齐家姑娘送来请帖, 说是近日得了株名花,于这月十三?在府中举办一场赏花宴,邀姑娘赴宴。” 魏姩闻打开?请帖看了眼后,问:“直接送来的?” 冬尽:“是夫人刚派人送来的,三?姑娘也接了帖子。” 魏姩眉头轻轻一挑。 乔氏敢放她参加宴会了? “姑娘,要去吗?” 魏姩将帖子递给?冬尽,点头:“自然要去。” 看来是她前几日在书房演的那场戏发挥了效用,魏家如今对她有了别?的期待,应当暂时不会对她下手了。 只是可惜,她还是没有找出背后那个人。 想到此,她问:“十八在吗?” 冬尽点头,又?摇头:“方才回来了一趟,说三?姑娘近日没有任何动静,大抵是觉得不服气,揣了几块点心就又?去盯着了。” 魏姩轻笑着嗯了声。 太子做的最?得她心的事?,就是将十八放在她身边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齐家的赏花宴,魏姩刚梳妆完,魏凝就过来了。 她今日穿的是浅粉色纱裙,施施然走来环佩叮当,浑身洋溢着少女的甜糯气息。 魏姩无比庆幸拒绝了冬尽挑的上次那件藕粉纱裙,否则,她还得再换一次。 当时倒不是因为知道魏凝今日的打扮,而是她一看到那套纱裙,就会想起那夜与太子的种种。 眼不见为净。 魏凝看见魏姩时,面?色有一瞬的僵硬。 魏姩以往的衣裳首饰多是乔氏置办,就算是魏恒偶尔送的,也都是中规中矩甚至有些老成的颜色式样,而今日魏姩身上穿的淡青色窄腰宽袖裙,头上戴的樱花流苏,都是时下最?盛行的。 这样打扮下的魏姩,清尘脱俗,气质如兰,与昔日魏家刻意?打造出来的木讷无趣有着天壤之别?。 魏凝心中是何滋味不知晓,但面?上几乎没有变化,她笑容甜软的上前来挽着魏姩的胳膊,如以往一般亲昵道:“二姐姐今日真好看。” 魏姩轻轻一笑:“往日就不好看了?” “往日也好看。”魏凝撒娇道:“只是今日更?好看些。” 说罢,她凑近魏姩耳边,小声问:“这是太子殿下送的吗?” 魏姩垂眸嗯了声,不动声色的打断魏凝接下来的询问:“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魏凝眼底划过一丝失落,瘪了瘪嘴:“好吧,我知姐姐害羞,不问就是了。” 魏姩但笑不语。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齐家门口,魏姩魏凝下车后,几乎是同?时抬眸看了眼齐家的烫金门匾,都只是壮似随意?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魏姩在抬眸时,看见一片衣角消失在齐家大门后。 她不动声色的提着裙摆踏上台阶,让冬尽递了请帖。 门房客气的迎二人入内。 齐家有百年底蕴,且是土生土长的奉京城人,这座宅子便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论是规模还是装潢,都是奉京城数一数二的,一踏进去就不由让人肃目,不敢放肆。 魏姩悄然瞥了眼魏凝,后者?眼底恰好闪着别?样的神色,她唇角轻轻勾了勾后,平视前方。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模仿不来,更?无可取代。 也不知是不是该说魏凝眼光太高,京中比魏家高的门户多的是,她却偏偏自虐般想与齐家的掌上明珠一较高低。 不过她也算有本事?,前世还真让她得逞了。 宰相夫人,风光无两,有资本来她坟前炫耀嘲讽。 但这一次,她魏凝想都别?想! 她就是拼着再死一次,也要找出那个背后主使者?,将他们一起拉入地狱! 丫鬟领着她们穿过游廊,没过多久便到了花园,姑娘家的娇笑声隐约传来。 魏姩抬眸望去,见院中已到了好几位贵女,正与齐云涵围绕石桌而坐,侃侃而谈。 那一刻,她发现?魏凝的身形僵了僵,似乎,有些紧张。 魏姩当即就明白了。 走在京城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匆匆行人都有可能有官位在身,这样遍地是贵人的地方,等?级更?是森严,这偌大的奉京城不知道分了多少个所?谓的圈子。 而齐家的宴会毫无疑问是处于最?上头那层,魏凝即便逢年过节随乔氏参加过宫宴,却也与这种小圈子内的宴会有很大不同?。 宫宴上的座位按官位划分,相邻多是同?一个圈子的人,能说的上话,且若无人引荐,直至宴席结束,都有可能同?齐家这样的贵女说不上一句话,但今日不同?。 今日是齐家组的局,来的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门,甚至公主驾临也不稀奇。 魏凝虽八面?玲珑,却应当还没有赴过这样的宴会,紧张是自然的。 而魏姩,按理说也该紧张。 但毕竟死过一次,又?跟位高权重的东宫纠缠数次,眼下这样的场面?她竟也不觉有什么了。 魏姩抬脚仪态大方的走了过去。 齐云涵也在这时看见了她,起身笑着迎了过来:“魏二姑娘,凝儿,你们来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贵女都转头看来。 魏凝压下心慌,不敢出丝毫差错,如往常一般笑着迎向齐云涵:“阿云。” 魏姩落后她一步,礼数周全的屈膝:“齐姑娘。” 罢了,她大大方方迎向一众视线,轻轻颔首。 几位贵女也都微微点头还礼。 魏凝这才后者?后觉的也与贵女们见了礼。 两相对比下,高低立现?。 不过在场的都是知书达理的姑娘,面?上不会表露出来什么,和善的接纳了二人,温声软语的你来我往后,气氛很快就松弛了下来。 魏凝与齐云涵并肩而坐,一副天真纯善模,话渐渐的多了起来,她分寸掌握的尚好,没有出过差错。 反观魏姩就要安静许多,虽话不多,却胜在温婉从容,倒有种高门贵女的气势。 后头陆续又?来了几位贵女,人到齐后,齐云涵便领着众人去赏花。 花团锦簇中,众女子巧笑嫣然,各有千秋,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阁楼上,衣着华贵,容貌艳丽的贵夫人将方才一切尽收眼底,她身旁的嬷嬷眼看众女走远,低声问道:“夫人,您可瞧出什么了?” 齐夫人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觉着,魏家这位二姑娘,如何?” 于嬷嬷如是道:“魏二姑娘仪态大方,从容不迫,很有贵女风范。” 齐夫人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冷笑了声:“可在魏家三?姑娘眼里,她这位二姐不爱出门,性子木讷孤僻,连结交朋友都需要她安排。” 于嬷嬷是齐夫人的奶嬷嬷,自然也已经?知道了槐山亭的古怪,遂道:“太子那边已经?给?了准话,魏二姑娘没有撒谎。” 魏二姑娘没有撒谎,那么问题就大了! 几个姑娘相约至香山上香,青天白日的为何会有人沿路跟踪,就连槐山亭都藏着武功高强之人,且后来她们问过自家姑娘,为何屏退丫鬟护卫,得到的回答是,魏凝腰间衣裳不慎被树枝挂坏了,羞于见人,她们姑娘便贴心的屏退了下人。 她们见惯阴私,很难不怀疑其中另有猫腻,所?以,齐夫人才特意?办了这场赏花宴,意?在见一见魏家两位姑娘。 “你觉着,魏三?姑娘又?如何?”齐夫人望着一众姑娘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于嬷嬷愣了愣后,回道:“这位魏三?姑娘瞧着是个纯良的,但老奴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具体?怪在何处,老奴暂且说不上来。” 齐夫人闻言勾了勾唇:“纯良?” “她藏的极好,我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于嬷惊道:“夫人?” “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齐夫人转头,面?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 于嬷嬷有些错愕,她没瞧出来魏三?姑娘像谁 不对! 于嬷嬷眼神一变:“像我们姑娘!” 齐夫人笑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伸手搭在于嬷嬷臂上,徐徐往阁楼下走去,漫不经?心道:“是啊,像涵儿。” “她模仿的再好,骨子里的东西却学不来。” 于嬷嬷听的心惊胆颤。 好半晌,她才面?色凝重道:“她模仿我们姑娘,想做甚?” 齐夫人眯起眼:“如此行为或是羡慕,或是钦慕,或是嫉妒,或是取代。” 于嬷嬷一惊,不由想到了槐山亭,背脊生出一股冷汗:“难不成槐山亭真的是她布的局,可若我们姑娘有什么她也逃脱不了干系啊!” 齐夫人冷笑道:“那日赴约的,不还有位二姑娘么?” 于嬷嬷睁大眼:“她是想” 嫁祸亲姊! “魏二姑娘没有赴约,而是不惜去招惹太子,多半是瞧出了什么。”齐夫人不紧不慢道。 于嬷嬷皱眉:“所?以魏二姑娘遇狼不是真的” “旁人不知,我还不知么,香山的狼都到了殿下别?院,哪里还有狼在外头窜。”齐夫人眼底划过一丝暗光:“那个丫鬟的死,多半也与此有关,只是殿下为何会帮魏二姑娘。” 太子曾在齐府住过一段时日,她对太子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一见钟情的鬼话,她不信。 提及储君,于嬷嬷便不敢接话了。 几息后,齐夫人道:“如今只是我们的猜测,做不得数,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事?不必同?涵儿言明,免得吓着她,你去选几个身手好的人,暗中保护涵儿。” 于嬷嬷刚想应下,却见齐夫人停下脚步:“不成!” “那日在槐山亭的逃走的那人,连殿下的暗卫都没追上,事?情要真是如我们所?想,若他们要对涵儿不利,我们府中的人怕是无用的。” 于嬷嬷眉头紧缩,心里犯难。 能有什么人比太子暗卫身手更?好的 “备马车,我要去趟东宫。”齐夫人突然道。 于嬷嬷没反应过来:“夫人去东宫作甚?” “殿下的人与那人交过手,知道其深浅,我去问殿下借人最?合适不过。”齐夫人越想越觉得可行:“殿下与涵儿一同?长大,断不会拒绝我。” 于嬷嬷:“” 普天之下,也就夫人会去同?问东宫借人了。 “对了,云澜是不是约了同?窗在府中?” 于嬷嬷:“正是。” “你赶紧派人去跟他说一声,要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妹妹!未免打草惊蛇,其他的不必多说。”齐夫人:“我这就去东宫借人。” 于嬷嬷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默默地领命去了。 她其实想说,这是在齐家,便是那魏三?姑娘真有什么坏心,也翻不起浪! 不过姑娘是整个齐家捧在手心的珍宝,谨慎些无可厚非。 第38章 第 38 章 齐云涵领着众女到花圃赏完名花, 便进?了一座亭子。 这是座很大的?八角亭,中间的?石桌上早已摆好点心瓜果,一旁还有琴架, 上头放着一把?古琴。 魏姩落座前瞧了眼那?把?琴,看清琴角刻着的?字时, 目光微微一凝。 ‘流漾’ 五大名琴排行第三的?流漾。 魏恒教她?古琴那?会儿?就同她?说过,当今有五把?绝世古琴,排行第五的?‘嫦音’在?沈家,第四的?‘虹月’在?翰林学士承旨杜白手中, 而前三名已久不闻世,目前不知所?踪。 原来这第三的?‘流漾’是在?齐家, 她?今儿?一见也算是饱了眼福。 魏姩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此时还并不知‘流漾’在?此意味着什么。 直到一盏茶尽, 一位贵女在?众女的?推崇下大方的?站起身, 于古琴前落座。 魏姩这才明白原来赏花宴不止是赏花。 “崔姐姐的?琴艺乃京城之首, 我们今儿?算是能一饱耳福了。”齐云涵看见了魏姩片刻的?怔愣,遂微微侧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魏姩眼睛一亮,冠绝一方的?琴技配合名琴, 那?可真的?是难得一闻的?。 如此想着,她?坐直身子认真倾听。 在?这之前她?壮似不经意间瞥向魏凝。 魏凝所?结交的?圈子中, 她?的?琴最受人追捧, 如今见着真正?的?高手, 不知她?是何心情。 果然,琴音初响, 魏凝的?脸色就变了变。 魏姩勾了勾唇,收回视线。 秋风渐起, 枫叶飒飒,伴随着鸟语花香;曲音绕梁,如清泉溪流,如水打荷叶,让人很轻易的?就沉浸其中,留恋不舍。 魏姩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耳畔微风与悦耳琴音,这一刻,所?有前尘旧怨都暂时被搁置,心前所?未有的?宁静安然。 一曲终,在?座众人却?仍如痴如醉。 直到清脆的?掌声传来,众女才猛然惊醒。 “好曲!” 热烈张扬的?少年音紧跟着响起。 众女俱是一惊,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亭外不知何时立着三位公?子。 最中间的?小郎君面如冠玉,眼若星辰,无?比的?璀璨耀眼;他右侧的?蓝衣公?子文?质彬彬,气度非凡,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左侧的?那?位公?子倒也是难得一见俊俏的?小公?子,只是他笑过的?过于灿烂,甚至带着几分痴态,叫人有些不忍直视。 魏姩没仔细去看另外两位公?子,她?的?视线落在?中间那?贵气逼人的?小郎君身上后,就挪不开了。 几天前,她?才知道他的?名字。 顾容锦。 她?的?阿弟。 “二哥哥。” 齐云涵看见来人欢喜的?提着裙摆迎了出去,笑容可掬的?挽着那?笑的?一脸痴态的?公?子:“二哥哥,二哥哥!” 被齐云涵唤作‘二哥哥’的?公?子,正?是齐家二公?子,齐云澜。 他此时满心满眼只有亭中立在?琴旁的?崔姑娘,也不知是没听见自家妹妹唤他,还是完全忽略了。 齐云涵见此,没好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二哥哥,回神!” 齐云澜被挡住了视线,下意识抓住齐云涵的?手挪开,人是回了神,但他眼里还是只看得见那?紫衣姑娘,好似将旁人都当做了空气般,朝人招招手:“崔姑娘,好久不见啊。” 少年的?喜爱大胆又直白,半点不藏着掖着。 崔雪菱微微垂眸,屈膝:“齐公?子。” 这时,周围响起一阵打趣的?闷笑声,看得出来,她?们对此早就司空见惯,有一位性子活泼些的?贵女还戏谑道:“齐公?子,我们也好久不见呢。” 齐云澜被众人取笑竟也不恼,反而端端正?正?鞠了个礼:“见过诸位姑娘。” 魏姩跟着众女屈膝回礼。 齐云涵瞪着齐云澜,气呼呼道:“二哥!你再看就将崔姐姐吓走了!” 哪里有这样追人姑娘的?,这么多?人瞧着呢,他不羞,崔姐姐还羞呢! 齐云澜这才慌忙收回视线,嘿嘿笑了两声:“好好好,我不看,不看就是了。” 说着不看,眼神却?不受控的?往那?处瞥去,再次惹得众人失笑。 齐云涵怕真将崔雪菱吓走了,忙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朝另外两位公?子一一行礼:“顾公?子,裴公?子。” 二人笑着还礼,又向亭中众女颔首示意,众女自又是一番还礼。 礼节过后,齐云涵迎三人入了亭中,正?想问什么时,看见魏姩抬眸瞧了眼顾容锦,这才想起魏姩魏凝二人是第一次来齐家,遂拉着二人一一介绍。 “这是魏侍郎府的?魏二姑娘,魏三姑娘。”齐云涵朝齐云澜等人道。 “这是我二哥,这位是盛安郡主府的?顾公?子,这位是裴家三公?子。” 双方都客气的?打了招呼。 礼毕后,魏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魏姩,见后者神色如常,她?又飞快看了眼顾容锦,见人正?与其他贵女说话,并未留心魏姩,不由?轻轻呼了口气。 所?幸魏姩与郡主娘娘和郡马并不十分像,否则今儿?这一照面,怕就得引来疑心。 而她?不知,魏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早在?顾容锦踏进?亭中时就已整理好了心绪,自然不会叫魏凝看出什么。 “二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几番寒暄后,众人分别落座,齐云涵便问道。 魏姩闻言下意识抬眸看向齐云澜,见对方面上划过一丝茫然后,道:“我母亲说近日移栽了一株名花,恰今日与阿锦,商玉提及,他们也有兴致,便一同过来瞧瞧。” 顾容锦与裴骆安对视一眼后,皆无?奈笑了笑,点头:“是这样。” 齐云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多?半是二哥哥知道她?约了崔姐姐来,才将顾公?子与裴公?子带来的?。 魏姩将几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抿了一丝笑。 早在?她?进?府看见消失在?齐家大门后那?片衣角时,心里就有了猜测。 齐家将齐云涵视若珍宝,不可能会忽略槐山亭一事,齐家的?这场赏花宴恐怕是冲着她?与魏凝来的?,应是有人想见见她?们摸个底。 虽然到现在?也没见齐家长辈,但不代表暗中无?人窥探,若齐夫人早将一切看在?眼里,那?么应当也在?魏凝身上看出了一二,毕竟,这世上还有谁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女儿?呢。 旁人或许觉得魏凝与齐云涵只是性情相似,但一手将齐云涵教导长大的?齐夫人,一定?能分辨的?出,魏凝在?刻意模仿齐云涵。 若她?所?料不错,齐家公?子突然过来,恐怕也是受了齐夫人之命。 这也就代表,齐夫人有所?防备了。 魏姩低头抿了口茶,无?意识的?又看向顾容锦的?方向,不曾想,这回正?与少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魏姩身形一僵,压下心头万千起伏后,她?从容的?朝他轻轻一笑。 顾容锦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此时枫叶正?红,不如我们去枫林苑?”这时,齐云涵突然提议道:“枫林苑中有一处亭子,在?那?里弹琴别有一番乐趣。”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齐云涵正?要唤人来抱琴,便见齐云澜动作迅速的?抱起了‘流漾’,看着崔雪菱笑着道:“我抱过去就行。” 崔雪菱轻轻颔首后,便与一位贵女携手离开,齐云澜忙追了上去:“崔姑娘,你方才弹的?什么曲子啊,好好听啊。” 齐云涵:“” 她?二哥哥没救了! 她?摇头叹了口气,拉着魏姩与魏凝:“我们过去吧。” 其他贵女彼此多?是相识已久,不必特意关照,只有魏姩二人与众人是初次相见,怕她?们不自在?,齐云涵今日几乎都陪在?她?们二人身边。 一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枫林苑。 不得不说,齐家的?宅子是真的?大,大到连种的?枫树林都一眼望不到头。 满地的?红叶踩上去嘎吱作响,伴随着少年姑娘们的?轻笑声,气氛融和又带着几丝甜腻。 不多?时,便到了枫林中的?亭子。 枫林打理的?极好,周围隐约可见一些石桌石凳,林间各处还有投壶,射箭等小游戏。 崔雪菱与裴骆安各自在?亭中弹奏了一曲后,众人便三三两两散开,自行游玩。 魏凝被齐云涵拉着投壶去了,齐云涵本要拉魏姩一起,但被魏姩婉拒了。 一来,她?不会;二来,她?想找机会与顾容锦说说话。 早在?众人散开时,她?就注意到了顾容锦离开的?方向,待魏凝随齐云涵,齐云澜等人去玩投壶后,她?便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可她?不知,与此同时,还有人也朝同一个方向而去。 枫林尽头,设了小桥流水,引自外头山泉,流向护城河。 裴骆安与齐云澜自小交好,对枫林苑很是熟悉,不说每次,大多?时候他到齐家都会一个人来这里坐上一会儿?。 听流水潺潺,虫鸣鸟叫,感受微风徐徐,枫叶沙沙,他对这个地方乐此不疲,但今日,与以往有些不一样。 裴骆安曲着一条腿坐在?流水旁的?大石上,望着突然闯进?这幅画卷的?女子。 女子一身淡青色窄腰纱裙,衬的?腰肢柔软而纤细,她?似在?找寻什么,微微伸出雪白的?脖颈,山水画中突然添上这样靓丽的?一笔,让人看的?挪不开眼。 裴骆安想,她?或许是来寻人的?,才不慎闯了进?来。 所?以他没想出声,毕竟她?是只身来的?这里,孤男寡女共处多?有不妥,可对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在?原地伫立片刻后,有些失落的?走向小桥边。 小桥底下的?水潭中养了鱼,旁边的?匣子里放着鱼料。 她?盯着瞧了半晌后,抓了些鱼料扔下去。 很快,便有锦鲤冒头抢食。 不知怎地,就将她?逗乐了。 女子莞尔一笑,晃了裴骆安的?眼,无?意识的?,他的?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然许是体会到了此番乐趣,她?又接着喂了好几次。 裴骆安的?眼神逐渐复杂,半晌后,他无?声一叹,起身跃下石头,朝她?走去。 他记得,她?好像姓魏。 “魏姑娘。” 他怕吓着人,声音放的?很低。 但魏姩还是吓了一跳。 她?慌忙回头望去,只见温文?儒雅,玉树临风的?公?子负手立在?她?身后,唇角带着温和清浅的?笑意。 魏姩忙放下手中鱼料,站起身欲行礼,可是,她?忘了他姓什么 从他们出现后,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顾容锦,压根不记得面前的?人唤作什么。 裴骆安将她?的?无?措收入眼底,善解人意的?抬起手:“我姓裴,名骆安,字商玉。” 魏姩心中松了口气,屈膝还礼:“魏姩见过裴公?子。” 裴骆安淡笑颔首。 “魏姑娘,这个时辰应当才有人喂过鱼。” 魏姩偏头看了眼小潭中还在?抢食的?锦鲤,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裴骆安上前几步温和道:“这种鱼不知饱,喂食需定?量。” 画卷虽美,但他要是再不阻止,这潭中的?鱼怕是得撑死。 魏姩了然,脸砰地一红,忙道:“抱歉,我并不知” “无?妨。”裴骆安轻声道:“这食料本就是放着以供客人喂食,只是我来的?次数多?些,才知晓有下人定?时来喂,毕竟,枫林苑不是每日都有客人。” 魏姩知晓他是有意替她?解围,心中自是感激的?,遂道:“多?谢裴公?子提醒。” 裴骆安轻笑了笑。 他无?意间偏了偏头,姑娘清美的?侧脸便撞进?眼底,长卷的?羽睫轻轻颤着,脸颊微微泛红 非礼勿视! 裴骆安不动声色的?转过头- 与此同时,东宫。 褚曣动作随意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刚送来的?几篇文?章,这是今年秋闱的?考卷。 在?考试前陛下就施压,要今年提前放榜,因此连考官都多?了好几个,眼前送过来的?是考官择选出来的?前十名的?考卷;其实考卷本不应该出现在?东宫,但今年情况特殊,陛下早下了旨意要亲自定?头几名,是以考官们一定?出前十就将卷子送到御前,但考卷在?御前转了一圈后,就送到了东宫。 前来送考卷的?乃是御前大总管,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下首,已等候了一个时辰。 终于,上位有了动静,褚曣抽出其中一篇文?章,抬手执起朱笔就要往上落,吓的?大总管一个激灵站起来:“殿下!” 褚曣抬眸:“怎么?” 大总管:“” 这点解元的?朱笔该陛下落,您说怎么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赔笑道:“殿下,您可是已经看完了?” 褚曣:“看完了。” “那?老?奴将考卷带回去?”大总管望着那?要落不落的?朱笔,小心翼翼道。 可千万落不得啊,这要是给那?帮文?臣知道,还不得炸开了锅! 褚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父皇特意送来不就是这个意思?” 大总管语塞。 陛下只让他送来,没吩咐其他的?啊 所?以,是吗?是这个意思吗? “老?奴回去问问”大总管看着那?朱笔落在?考卷上,声音渐消。 完犊子! 朝堂要炸了! “第二名也要孤点吗?” 太子丝毫不知他内心的?波涛汹涌,问道。 大总管看着太子已经开始翻出卷子了,动了动唇:“” 您都已经开始了,有必要问这一句吗? 褚曣放下笔,将卷子搁置在?一旁:“行了,送回去吧。” 大总管战战兢兢的?上前,卷子放入匣中装好,带着人一脸苦涩的?回了御前,一路上他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吧,不然他要人头不保了。 圣上拿起最上头的?两张看了后,欣慰的?笑了笑:“不错。” 大总管松了一大口气。 陛下竟还真是这个意思,果然,父子心有灵犀一点通! “与杜白和朕所?想一样。”圣上将两张考卷放在?一旁,目光落在?余下的?考卷上,一怔:“这些怎么没动呢?” 大总管:“” 合着您是想让殿下全批了。 “唉,算了,朕来吧。”圣上叹了口气:“叫他替朕分忧都指望不上。” 大总管没再吭声了。 名次定?下,考卷的?名字依旧是密封着送回了主考官手中。 杜白与几位主考官一同拆开时,看到上头的?名字都若有所?思。 半晌后,杜白喃喃道:“裴骆安,好像是裴老?大人嫡系的??” 有人答道:“是。”- 大总管刚走,齐夫人就到了。 褚曣听完来意,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齐夫人。 齐夫人偷偷看了他一眼,捏着帕子开始抽泣:“殿下,您有所?不知啊,涵涵是我们的?命啊,她?要是有半点闪失,臣妇就没法活了啊。” 一旁的?长福:“” 奉京城谁不知道,齐姑娘是您的?命呢? “殿下,您就看在?曾与涵涵一同长大的?份上,施于援手可好?”齐夫人抹着泪,哭的?像模像样:“你说这种事不清不楚的?,臣妇也不好下定?论,万一是误会了人家呢,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臣又不能一直将涵涵拘在?府中,除了找可靠之人暗中护着,别无?他法啊。” 褚曣揉了揉眉心。 “殿下啊,臣妇不要多?的?,只借一两个足矣,求求您救救涵涵吧。”齐夫人边说着,便要往下跪。 长福忙上前将人扶着,没让她?真的?跪。 褚曣叹了口气,咬咬牙:“好。” 齐夫人面上一喜,生怕他反悔似的?:“臣妇多?谢殿下!” “那?人?” 褚曣:“孤自会安排。” 齐夫人听了这话自不再多?言,千恩万谢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待人走后,长福小心翼翼请示:“殿下,要安排谁去。”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来问殿下借暗卫的?,偏这人殿下还无?法拒绝。 “叫宋淮来见孤。” 长福赶紧应下:“是。” 不多?时,宋淮走进?殿中:“殿下。” 褚曣眼也不抬道:“齐夫人来问孤借暗卫保护齐云涵一段时间,你去安排。” 宋淮向来冷冽的?某种划过一丝异样,半晌后,难得的?拒绝:“臣近日有许多?事” “你要抗旨。” 宋淮闭了嘴,许久后才沉声道:“臣遵旨。” “对了,过几日秋猎,将魏家加进?去。” 宋淮:“是。” 提及此,褚曣放下奏章,好像已许久没见她?了。 “近日,她?在?作甚?”褚曣问道。 宋淮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太子问的?是谁,答道:“今日齐家赏花宴,邀请了魏二姑娘。” 褚曣意味不明的?喔了声,摆摆手:“去吧。” 有几日没见她?了? 不知她?最近又利用他没有。 太子放下笔,欲起身,但随后看着满桌子奏章,又缓缓坐下。 片刻后,他烦躁的?打开一本奏章,看了一眼后,怒道:“礼部?侍郎,给孤举荐一个武官?!” “来人,送个太医去给他看看脑子!” 39-46 第39章 第 39 章 “商玉。” 少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裴骆安与魏姩同时回头。 见到来人?,魏姩眼底浮现出一抹柔色。 大片的红枫林下,少年徐步而来, 意气风发,耀眼夺目。 顾容锦走?到二人?跟前, 先是朝魏姩颔首打了招呼,才看向裴骆安:“我四处都没见你,便知你应是来了此地。” 裴骆安轻笑道:“知我者莫若阿容。” 顾容锦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裴骆安知他意, 面色如常道:“魏姑娘也是才到这里。” 顾容锦喔了声,也不?知信没信, 但?碍于姑娘家脸皮薄,他也不?好打趣, 便转头朝魏姩笑着道:“魏姑娘也喜欢这里?” 魏姩在顾容锦看过来时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 一时没注意到顾容锦眼里的兴味, 答道:“此处风景甚美,自是喜欢的,只是我方?才无意间走?到此处,或是打扰了裴公?子。” 裴骆安侧首, 声音温和道:“未曾打扰。” 顾容锦眉头动了动,别?有深意的看向裴骆安:“是吗?” 他怎么记得, 上次也有姑娘无意中走?到这里, 他却?连面都不?露;还有一次, 有姑娘特意追随他而来,他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了。 所以他方?才见他与姑娘并肩而立, 心中是万分惊讶的。 裴骆安面不?改色道:“这里并不?属于我一人?,何谈打扰?” 顾容锦与裴骆安多年好友, 对彼此都很是了解,他心知若非裴骆安对人?姑娘有好感?,怎会有闲情雅致在此与人?共赏美景。 不?过,他自不?会当?着姑娘的面去追问。 “说的是。”顾容锦强按着心中的好奇,岔开了话题:“魏姑娘怎没与云涵去玩投壶?” 他话锋转的快,魏姩没来得及低头,二人?的视线就撞了个正着。 姑娘如水清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顾容锦不?由?一滞。 魏姩却?并不?自知,看着他柔声道:“我方?才见顾公?子往这边来,便也过来了。” 她话一落,顾容锦面上的笑容僵住,他怔愣了几息后,茫然无措的看向裴骆安。 裴骆安神色不?变,负在身后的手指却?微微动了动。 他突然想起她刚来这里时,确实像是在寻人?。 原来,她是来找阿容的。 “既如此,那我先行告辞。” 裴骆安将心中那点怦然按下,温声道别?。 “不?是,商玉,我” 顾容锦属实没想到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他看看魏姩,又看看裴骆安,一双清澈的眼里带着些慌乱。 魏姩见此自然明?白他们误会了,忙道:“裴公?子误会了,我找顾公?子是有事想询问一二。” 顾容锦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一把拉住裴骆安:“如此甚好,魏姑娘有何事只管说来。” 虽然他第一眼见魏姑娘便觉有些亲切,甚至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且商玉好不?容易对姑娘有好感?,他可不?想横插一脚。 裴骆安遂没再?动。 魏姩便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顾容锦拽住裴骆安:“你就在此,别?走?。” 裴骆安轻笑着点头。 二人?也没走?多远,就在不?远处的石头旁停下。 “不?知魏姑娘寻我有何事?”顾容锦道。 魏姩自然没什么事特意寻顾容锦,她只是想同他说说话,想多看看他,以往没见着倒还好,如今人?就在眼前,她便忍不?住想靠近他。 不?过如今身份还未大白,她走?近他总得有个由?头,否则就像方?才一样,难免让人?误会。 “我想问问有关太子殿下的事,不?知顾公?子可能解惑?”想来想去,她只寻到了这一个听起来不?那么虚假的理由?。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褚曣与顾容锦是表亲。 顾容锦闻言惊讶的看着魏姩。 “可是不?太方?便?”魏姩轻声道。 “哦不?,不?是。”顾容锦回过神摇摇头,眼底却?仍难掩诧异,忍不?住向魏姩确定道:“魏姑娘,想打听太子表哥?” 魏姩点头:“嗯,若是不?方?便的话” “方?便!”顾容锦忙道:“方?便的,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听咳,魏姑娘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我与表哥还算亲近。” 魏姩看着少年灵动的表情,轻轻勾唇:“我不?慎得罪过太子殿下,近日来一直因此困扰,今日恰好遇见顾公?子,便忍不?住想要询问顾公?子,若要同殿下赔礼道歉,该如何为?好?” 顾容锦睁大眼看着魏姩。 眼里划过震惊,错愕等?多种?情绪。 魏姩声音愈发柔和:“我自知如此有些失礼,若有冒犯,还望顾公?子海涵。” 如她想象的那般,阿弟被保护的很好,澄澈,美好,耀眼。 “姑娘,你说你得罪了太子表哥?!”顾容锦好半天才找回神智似的,惊愕万分道。 “嗯,是啊,我不?了解殿下,也不?知该如何赔罪才好。”魏姩轻缓道。 顾容锦是真?的很震惊。 怎么会有人?这么想不?开去招惹太子表哥?! 他长这么大,除了那位魏二姑娘,还没见哪个姑娘敢 咦,不?对 魏姑娘? 顾容锦僵硬的看向魏姩,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后知后觉道:“你你就是那位魏二姑娘,跟太子表哥传,传那个的魏二姑娘?” 魏姩被少年的表情逗乐了:“对,我就是。” 她的阿弟,怎么看怎么可爱。 顾容锦:“” 他不?明?白得罪了太子表哥怎么还笑的出来。 不?过 顾容锦微微倾身,放低声音好奇道:“那是真?的吗?” 魏姩想了想,回他:“半真?半假。” 说罢,她也放低声音道:“若我同你说,你不?会告诉殿下吧?” 顾容锦眼里冒着八卦的光,飞快摇头:“不?会!” 魏姩似是不?信般,试探问:“拉钩?” 顾容锦犹豫了片刻,坚定的伸出手:“拉钩!” 裴骆安远远的望着这一幕,默默地的别?过眼。 “此事说来话长。”拉过钩,魏姩轻轻一叹,故作惆怅的开始胡编乱造:“那日,我去香山赴约意外遇狼,被殿下所救。” 顾容锦闻言很是激动:“竟然是真?的!” 这事他一直想去问表哥来着,但?那时考试在即,父亲不?放他出门,他只能一直憋着,考试结束后又在府中修养身体,今儿云澜约他,母亲才肯放他出门。 “嗯,自是真?的,可是没想到殿下他,他” 顾容锦忙问:“表哥怎样?” 魏姩苦恼道:“殿下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以此为?要挟要我进东宫。” “啊?!”顾容锦的表情彻底失去了控制:“表哥他他,他不?是不?近他怎能这样啊!” 魏姩看着顾容锦,眼底的温柔快要渗出来似的:“我拒绝了殿下,谁知他竟不?愿意放过我。” 顾容锦福至心灵,惊道:“所以,那些传闻该不?会也是表哥做的吧?” 魏姩低头不?语。 不?否认便是默认。 顾容锦猛地想起曾听人?说表哥下山那日,当?街停了銮驾就为?同魏二姑娘说句话,他那时还觉得这传言荒谬至极,表哥那样的性子,怎么会为?了女子这般大动干戈! 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顾容锦此时心中犹如山崩地裂,滚滚大江,炸的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许久后,喃喃道:“原来铁树开花后,是这样的不?择手段啊。” “我因此得罪了殿下,眼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如何让他消气。” 顾容锦面色复杂的看着魏姩。 表哥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对自己想要的,表哥是绝不?会罢手的。 “顾公?子,此事万不?可同旁人?说,只有你知我知。”魏姩抬头面色凝重道:“也万莫要告知殿下我同你说过这些,否则我的处境危矣。” 顾容锦郑重承诺:“魏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同任何人?提及。” 顾容锦快速瞥了眼不?远处的裴骆安,眼底划过一丝同情,商玉这是什么运气,好不?容易瞧上了一位姑娘,却?是太子表哥势在必得的人?。 他眉头紧锁,想了许久后道:“若是这样,如何赔罪,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 “不?打紧。”魏姩忙道:“我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叨扰顾公?子,如今想来却?多有不?妥,顾公?子便当?做我没说过吧。” 顾容锦看着她,莫名有些不?忍。 且不?知怎地,他越看她,越觉亲切。 “对了,上次我去考场接家中弟弟,见顾公?子出考场时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魏姩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顾容锦眉间微松,道:“已经?无碍了。” “那便好。”魏姩展颜一笑:“我先在此预祝顾公?子高中。” 顾容锦舒展的眉又缓缓拧起,他眼也不?错的看着魏姩,脱口而出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她笑起来,眉眼格外的熟悉。 就好像好像他们已相识多年。 魏姩心中一跳,忙垂首掩下眼中的情绪,道:“今日之前,顾公?子没有见过我。” 顾容锦想想也是,若真?见过,他不?应该会忘记的。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朝裴骆安走?去。 裴骆安看着向他走?来的二人?,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短短一刻钟,却?明?显能看出他们之间已不?如方?才生疏,甚至同时笑起来时,竟有几分相似。 这大概便是,一见如故? 恰这时有贵女在附近玩射箭的游戏,远远的看见他们唤他们过去,几人?便一同走?了过去。 期间,裴骆安见顾容锦没有同他说起方?才与魏姩所谈之事,自然也就不?会去问,只是在二人?一起玩游戏时,他偶尔瞥一眼。 他能看出,魏姩看顾容锦的眼神并无男女之情,而更像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 因为?,阿姐看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天色渐晚,赏花宴也就进入了尾声,齐云澜等?人?与魏姩这边的人?汇合后,一同出了枫林苑。 齐云涵对没陪着魏姩有些愧疚,挽着她的胳膊说下次再?邀请她来。 而魏姩今日却?是心满意足。 若非魏凝与她分开,她还寻不?到机会同顾容锦接触。 且就在方?才射箭的游戏结束时,顾容锦小声同她说,其实他的太子表哥也很不?错,让她好好考虑考虑,若以后还是不?愿进东宫,他就想办法帮她。 如重栩所说,阿弟性子良善,哪怕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却?将她的事放在了心上。 这一点,阿弟与齐云涵很像。 也不?知阿弟后来是如何在朝堂同齐家明?争暗斗的,他这样的性子,怕是吃了不?少亏。 一转眼,魏姩看见跟在崔雪雁身旁一脸傻笑的齐云澜。 魏姩:“” 或许也不?至于吃太多亏。 而后,魏姩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阿弟与齐云澜是同窗好友,翻脸时他定是痛苦万分的。 第40章 第 40 章 十?月中旬, 秋闱放榜。 魏姩坐在厅内,不时往外望一眼:“还没有动静吗?” 月兰替她添上茶,道:“姑娘别急, 冬尽姐姐就等在院外,一有消息就会?进来禀报姑娘的。” 魏姩轻点了点头。 今日放榜, 她怎能不急,也不知道魏裎能不能中,她一直只知道魏裎学业尚佳,但具体到什?么样的程度她并不知晓。 眼下提前放榜, 说明朝堂的情况和她之前预料的差不多,虽说魏裎年纪还小?, 就算此次不中将来也还有很多机会?,但这一次情况特殊, 若能赶上, 对他极其有利。 “姑娘, 姑娘!” 冬尽人未到,声先至。 魏姩忙放下茶盏,坐直身子望去,见冬尽进来笑?容灿烂, 她心里就有了底:“如何?” 果然,冬尽快步走到她跟前, 欢喜道:“姑娘, 五公子中了!” “重栩刚去看?完榜回来, 说朝廷报喜的人就快到了。” 魏姩提着的心终于落下,轻呼出一口气后, 问:“多少名?” 冬尽神色欢快的回道:“五公子第十?二名。” 魏裎年纪尚轻,能一次高?中就已是了不得, 且名次还这么靠前,更叫人惊喜雀跃。 “甚好。”魏姩欢喜的抚掌道:“吩咐下去,今日五公子高?中,院里所有人皆赏!” 冬尽忙高?兴应下:“是,多谢姑娘。” “五弟现?在何处?”魏姩道。 “这会?儿?报喜的人应是到了,五公子要?出去接喜讯呢。”冬尽回道。 魏姩点点头:“嗯,那?我晚些时候再去见五弟。” 她说完,眼神微微闪了闪。 不知道阿弟有可考中。 魏姩想了想,问:“重栩可走了?” 冬尽当?即惊呼道:“呀!奴婢一高?兴就给忘了,重栩还在院外等着呢,说怕姑娘要?问话,奴婢去将他带进来?” 魏姩一愣后,面上一喜:“嗯,让他进来。” 很快,冬尽便带着重栩进了厅内。 重栩恭敬的行了礼:“二姑娘。” 魏姩唤了起?后,看?向他:“你知道我要?问话?” 重栩恭声回答:“奴才只是猜的,姑娘记挂着五公子的榜,奴才想着姑娘或许会?细问,所以便多留了留。” 魏姩轻笑?了笑?,道:“你心思倒是细,那?你便仔细与我说说,先说这次榜上头名是谁?” 重栩回道:“榜首乃裴家三公子。” 魏姩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裴骆安?” “是。”重栩。 魏姩不由怔愣了片刻。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几日前才结识的人,竟会?高?中解元。 “第二名是寒门子弟,姓汤。” 重栩没等魏姩再问,便继续道:“第三名,乃朱侯府七公子,第四,五名都是寒门子弟,名字奴才记不清了。” 重栩说到这里稍微停顿:“奴才想起?姑娘上次问起?过盛安郡主府,便也留意了一眼。” 魏姩下意识攥紧双手,紧紧盯着重栩:“是,我还记得当?时顾公子从考场出来便晕了过去,也不知道他考的如何?” “顾公子高?中第九名。”重栩回道。 魏姩绷着的身子骤然一松,眼角随之泛红。 是高?兴,激动的。 阿弟中了,第九名! 真是太好了! 魏姩怕叫他们看?出一样,便垂下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缓些:“郡马出身书香门第,顾公子高?中倒也在情理之中,对了,你可有留意到齐家的公子可在榜上?” “中了。”重栩点头:“奴才看?榜时恰好遇见齐家下人,听他欢呼齐公子高?中了,奴才便看?了眼,齐二公子名次在末尾。” 末尾那?也是中了! 魏姩扬起?唇角,喜不自胜。 阿弟与裴洛安,齐云澜是同窗,又是多年好友,如今都榜上有名,阿弟一定是很高?兴的。 魏裎高?中,魏文鸿自是万分欢喜,让乔氏备了宴席,叫府中所有主子一起?吃饭,算是庆贺。 吴姨娘身子不适没来,魏婉倒是难得出了趟院子,不过她向来文文静静的,只是在祝贺哥哥时举了杯,之后便没再说过什?么话了。 乔氏始终都没怎么笑?,魏恒魏凝倒是云淡风轻的祝贺了魏裎。 只不过这祝贺有几分真心,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而就在次日,魏家再次迎来喜事。 今年秋猎,加了许多朝官进去,其中就包括了魏家。 魏文鸿高?兴的一整天都没合拢嘴。 但对于这桩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深夜 魏凝屏退丫鬟,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没有洗掉妆容,也没有换衣裳,似是在等人。 不多时,窗边传来响动,下一刻房间就多了一道人影。 魏凝忙起?身迎上去:“你来了。” “嗯。”来人道。 “魏家今年进秋猎的名单了。”魏凝。 “我知道。” “应该是魏姩在东宫面前说了话。”魏凝面色沉寂道:“我听父亲说,太子殿下承诺会?在一年内迎她进东宫,若等她进了东宫,我们就很难动手了。” “你想怎么做?” 魏凝眼神微凉:“这次秋猎,是动手的好时机。” 来人许久没作声。 魏凝面色一变:“你动摇了?” 来人沉默片刻后,声音冷清道:“没有。” “那?就秋猎动手吧。” 魏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她走近来人,轻轻靠进他的怀里,放柔声音道:“是你将我拉进这局中的,你不能丢下我。” 好一会?儿?后,来人才伸手揽住她:“不会?。”- 魏姩正要?就寝时,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风十?八绕过屏风走进里间,脸色有些难看?:“姑娘。” 魏姩见她这般,忙问:“这是怎么了?” “方才有人进秀灵院了。”风十?八沉声道:“我没追上。” 近日她在秀灵院一直没有收获,她有些不死心,时不时的就窜过去瞧一眼,方才她过去时,恰好见有人离开秀灵院,那?人轻功极佳,且她离的远,根本来不及追。 魏姩面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终于还是等来了那?个人,只可惜,还是没探到那?人的身份。 魏姩抬眸见风十?八面色难看?,便出声安慰道:“这个消息对我很有用,秀灵院暂时不必再盯着了,近日辛苦十?八了,快回去歇着吧。” 风十?八闷闷不乐的应了声后就离开了。 风十?八离开后,魏姩朝冬尽道:“你也去睡吧。” 冬尽见她面色沉凝,担忧道:“姑娘没事吧?” 魏姩摇头:“没事,去吧。” 冬尽应下:“奴婢就在外间,姑娘有事唤我一声。” “嗯。” 冬尽放下帐子便去外间榻上歇息了。 魏姩望着帐顶,陷入沉思。 那?人为何是今日来? 今日府中只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魏家参与此次秋猎。 有了槐山亭的前车之鉴,魏姩的第一反应便是他们可能是想在秋猎上动手。 但秋猎陛下,东宫,齐家都在,他们会?如此大?胆? 不过齐家如今有了防备,届时必定会?安插人在暗中保护齐云涵,而她身边有风十?八,倒也不怕他们耍什?么阴谋。 她几日前同魏凝说的那?些话,就是想让魏凝心生忌惮,再次出手。 之前她孤身一人困在这方宅院,极其被动,自然要?想尽办法让他们延迟计划,让自己得以喘息;而如今她已有能用的人,自然就不能干等,且她对那?暗中之人一无所知,所以在保证自己安危的前提下,他们若一直按兵不动,对她也没有很大?的益处,毕竟他们不动手,她就难以得到线索。 她不想在魏家周旋太久,尤其是见了阿弟后,她很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魏姩缓缓闭上眼。 秋猎。 希望能给她一些惊喜。 第41章 第 41 章 十月下旬, 皇家秋猎。 今年秋猎的规模比往年要大些,因为?添进去不少朝官,其中包括秋闱一?部分举人。 众人心知肚明, 秋猎过后,就要指官了, 其实按规制来说,举人原是不能直接任官,但今年朝廷有极大的空缺,不得不权时制宜。 猎场在秋雾山, 围猎时间为?两天两夜。 魏家一?早便开始准备马车,收拾行囊, 寅时随陛下圣驾出城。 此次人数较多?,一?家不能占太?多?马车, 自然就不能一?个主子一?辆车。 魏文鸿与乔氏一?辆, 魏恒与魏裎一?辆, 家中姑娘则是另一?辆。 对此,魏凝很有些不满。 马车本就不大,还要挤三个人,且要行驶两个时辰, 想也知道有多?难熬。 不止魏凝一?人不愿,魏姩也很烦。 挤一?挤便罢, 要连续演上两个时辰的姐妹情深, 真是想想都觉恶心。 只有魏婉面色平静。 好像不论怎么安排她, 她都是文文静静的接受,不做任何反驳。 或是性子使然, 又或者这只是大多?数庶女在府中的常态,不争不抢, 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但不管魏凝魏姩如何不满,二人都没有表现出来,上马车时一?人和善温婉,一?人笑颜纯真无瑕。 像极亲密无间的亲姊妹。 两个时辰很难熬,魏姩本不晕车,都被晃的有些想作呕,趁着路上歇息的空档,她悄悄问风十八要了一?颗药,服了后舒舒服服睡到了秋雾山。 她舒服了,便有人不舒服了。 马车就那么大,醒着谁也不挨谁,睡着就不受控制了。 魏凝为?了凸显二人亲密无间是挨着魏姩坐的,魏姩睡着睡着就靠在了她的身上,魏凝心中无比烦躁,但有魏婉看着,她不仅不能露出不满,还得小心翼翼护着靠在她身上的魏姩。 到了秋雾山,魏凝腿已经?麻木的快没有知觉了。 魏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魏凝腿上,心中恶心,面上却内疚而感激:“真是辛苦三妹妹了。” 魏凝勉强掀起唇角:“无妨,二姐姐睡的好就行。” 她这么一?说,魏姩更愧疚了:“回?去时,三妹妹靠着我睡吧。” 想都别想! 到时她再问风十八要一?颗药,一?觉睡回?京城去。 这时,外头有人唤她们下车,几人便依次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魏凝腿麻,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最后下来。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前头都已开始搭帐,魏家寻着自己的地方,也开始搭建。 依旧是按照乘马车的顺序,主子们共三个帐,下人男女分帐,共搭了四个。 搭完帐,各家都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在帐前点一?堆火围绕而食。 期间,自是免不了拜见圣上,君臣共饮等。 四周有侍卫把守,夜间不许入林,除此都可自由活动?。 魏姩很不想与魏家人周旋,可白日睡的太?多?,此时又全?无困意,于是,便找了个如厕的借口离开魏家的帐子。 乔氏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忧,拉了魏凝到帐中说话?。 “盛安郡主与郡马也在,若是碰见了,不知可会出岔子。” 魏凝镇定的安抚乔氏:“不会的。” “之?前在齐家,她与顾公子打过照面,顾公子并无任何异常。” 乔氏松了口气:“所幸生?的并不十分相像。” “此处人多?眼杂,母亲莫再提此事,以防被人听去。”魏凝道。 她与他已经?商议好今日的计划。 这一?次断然不会再出意外! 但这件事她并未与父亲母亲哥哥说,父亲心思?已有动?摇,想靠魏姩搭上东宫,母亲也想魏姩在太?子面前替哥哥美言,而哥哥对魏姩的心思?本就不纯;她一?刻也不想多?留齐云涵与魏姩了,未免生?变,不如待事成之?后再提不迟。 母女二人出了帐子,魏凝便找由头离开了。 他们的计划自然不会在今日,她只是去见见齐云涵。 她早早与齐云涵约过相见,是以她走过去时,齐云涵也正往这边来,远远看着贵气逼人,无忧无虑的女孩子,魏凝心头的不甘,恨意就愈浓。 其实,比起只是对魏姩的利用,她更想要齐云涵死。 她活着一?天,她就得不到解脱。 “凝儿。” 齐云涵全?然不知她引为?好友的人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又有多?想置她于死地,高高兴兴的朝魏凝招手。 魏凝回?之?以笑,朝她走去。 只需一?日,她就不用再忍了。 只需再等一?日,这世上便再无齐云涵。 “阿云。” 魏凝迎向?齐云涵,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听阿云说这附近有片竹林?我们去走走可好?” 齐云涵自是应下:“好啊,就在那边。” 说罢,二人便欢欢喜喜携手往竹林而去。 另一?边,魏姩与风十八已走至林间边缘。 虽然远离火光,只挂着灯笼要黑很多?,但隔几步就有侍卫把守,且身边还跟着风十八,魏姩也没什么好怕的。反倒觉得这里?甚是清静,离开魏家那些人,她觉得神清气爽。 “姑娘,那个消息真的有用吗?” 风十八还对没有追到那天见魏凝的人是谁而耿耿于怀。 虽然太?子对身边人宽容,但只要任务下达,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是刻在暗卫血肉中的规则。 魏姩见她心中仍难平,便停下脚步认真道:“对,很有用。” “这几日还要辛苦十八护我安危。” 风十八眼睛一?亮:“那便好,姑娘放心,这几日我定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保管没人能伤得了姑娘。” 魏姩笑了笑:“那就多?谢唔!” 一?道人影快速掠来,在魏姩话?还未落时,就被来人捂住了唇,紧跟着身子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呼啸。 魏姩眼神惊恐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风十八。 风十八察觉到有人靠近时眼中就已蓄满杀气,蓄势待发,但看清来人后顷刻间杀意尽褪,再之?后就缓缓放下摸暗器的手,转而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她保管的人里?头可不包括某位殿下。 而后,她看向?附近已经?目瞪口呆的几个侍卫。 几目相对,各自凌乱。 风十八:殿下怎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就将姑娘掳走了,所以现在,她作为?姑娘的丫鬟,应该是什么反应? 侍卫一?:刚刚好像是太?子殿下! 侍卫二:不是好像,就是! 侍卫三:殿下何时冒出来的?掳人家姑娘作甚?这是哪家姑娘?人家丫鬟还在现在该怎么办? 侍卫二:要是丫鬟闹起来该怎么收场?要是传出去殿下将人姑娘掳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林间,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侍卫一?:不如先将丫鬟打晕,免得闹大了,等殿下回?来再处置。 风十八看着几个侍卫蠢蠢欲动?,她默默地从?腰间摸出一?块牌子亮了亮。 就这几个弱鸡崽子还想动?她? 罢了,未免闹大影响姑娘的声誉,不同他们计较。 至于殿下的声誉不太?重要,殿下早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侍卫是宫中侍卫司的,自然不认得太?子暗卫,但认得东宫腰牌,看见在昏暗中亮锃锃的牌子,几人立刻歇了动?手的心思?,颔首示意后各自收回?目光。 而后,他们自认隐晦的不约而同望向?林间。 侍卫一?:谁说殿下不近女色,这不玩的挺花? 侍卫二:那是谁家姑娘啊? 侍卫三: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前段时间的传闻? 风十八揉了揉眉心,走近几人低声道:“眼睛不想要了?” 侍卫立刻平视前方。 仿若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伸手不见五指的林间。 魏姩脚才落地,人就被按在树身,紧接着便是来势汹汹,堪称暴虐的亲吻。 掐着她腰间的那双手掌,灼的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晕,她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余地,只能任由这个人为?所欲为?的夺取。 当然,她也没有抵抗过。 因为?在她被捂住唇时,她就闻到了那熟悉的龙涎香。 敢当着侍卫的面,肆无忌惮做如此癫狂之?事的人,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且风十八从?头到尾都没有动?。 魏姩暗嗤了声。 不是说保管没人伤得了她? “专心点。”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香醇的酒气。 魏姩不由腹诽,反正都是任他肆意掠夺,她专不专心有什么区别。 唇上传来一?阵刺痛,魏姩轻轻痛呼了声。 他是狗吗!怎还咬人啊! “你不想孤?”男人短暂的放开她。 魏姩:“” 她最近没什么要利用他的,想他作甚? “回?答!” 魏姩被逼在黑暗中点头。 “那为?何不回?应?” 魏姩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为?什么要回?应? 再说他一?来就气势汹汹,给她回?应的机会了吗? 周围陷入一?股死寂。 林间实在太?黑,魏姩看不清他的神色,心底也就没那么害怕,便倔强的使着小性子不说话?。 几息后,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唇:“快些。” 魏姩:“” 她在跟他较劲,他却在等她亲他。 她绷着的气势骤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麻木。 眼见在她唇上辗转的手指愈发放肆,魏姩只得垫起脚尖凑了过去。 可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凭着感觉迎上去,所以在碰触到那温热凸出时,她不由愣了愣。 她能感觉那一?刻拥着她的人身子也僵住了。 一?阵难言的安静后,那处轻微动?了动?。 魏姩惊的想要后退,却被他紧紧按住。 “你挺会?” 魏姩:“” 她不是故意的! 她什么也看不见啊! “继续。”男人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魏姩浑身划过一?丝酥麻,那一?刻,本能战胜了理智,她轻轻在他的滚动?的喉结上吻了吻,然后碰触到他的下颌,再往上,才是温热的唇瓣。 唇碰上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气息都重了些。 后头便顺理成章的有些失控了。 等魏姩有片刻的清明时,她的衣襟已经?褪下了肩,然夜风带来的微凉,却并没有赶走那不算陌生?的欲念。 那一?瞬,魏姩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她从?来没有排斥过这个人,甚至,每每在他怀中,她都有着本能的渴望。 为?什么呢? 魏姩不由开始想。 因为?他那张无与伦比的脸?还是因为?他身材很不错? 亦或是,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姩姩。” 耳垂被咬住,湿润的热气顿时延伸至全?身,魏姩短暂的清醒轻而易举的又被湮没。 她下意识偏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然后便又是一?轮更加热切的缠绵。 林间空旷,却空无一?人,也无一?丝亮光,不时传来的轻吟声就显得格外诱人。 褚曣本没有打算做更多?。 他近日被朝务缠身,不得空来见她,心中便愈发难耐。 若非碍于她的声誉,早在半路他就将人劫到了他的銮驾上。 好不容易捱到了这里?,又被父皇留住与臣子共饮了好些酒,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住心中的暴躁时,父皇才放他离开,他遂寻了处寂静的地方吹冷风,散散酒气。 可谁曾想他酒气还没散,她就撞进了他的视野。 看着牵挂了多?日的人近在眼前,他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将人掳了进来。 他真的没想做更多?的。 他只是想拥着她好生?亲一?亲,可此情此景,着实让人难以把持。 但好在,他理智尚存,不会真的在野间不明不白的要了她。 这太?委屈她了。 不过,待成婚后,倒也不是不可以来试一?试。 反正眼下不是时候。 褚曣好不容易忍下冲动?,试图结束这磨人的亲吻,可她却主动?凑了上来。 他再强的自控力?也招架不住。 直到手掌下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褚曣才找回?一?丝理智。 他拥着人平稳片刻气息后,轻轻将她的衣裳拉上,无声地替她系好。 女子好像羞的没脸见人,不肯从?他怀里?出来。 褚曣低笑脸了声,干脆搂着她靠着树坐下。 感觉到地上粗糙又冰凉,褚曣便将人揽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魏姩仍旧紧紧埋在他的胸膛。 她确实有些羞于见人。 他却还笑她。 若放在前世,别说与男子夜间在深林亲吻,便是与外男碰触一?下她怕是都要羞的闭门不出,而今,她却依偎在男人怀里?,仿若亲密无间。 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意愿,但不可否认,她没有拒绝。 确切的来说,是她拒绝不了,不止因为?对方的身份,还因为?,她好像拒绝不了这个人。 每一?次,他都能将她撩拨的理智全?无! 魏姩闻着熟悉的龙涎香,暗暗想,一?年赶快过去吧。 这样,她就不用再见他了,也就不会失控。 微风拂面,带着青草木香。 魏姩缓缓睁开眼。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贴在耳边的强有力?的心跳,双颊上的滚烫迟迟不散。 “你方才不怕?” 头顶上落下一?只手掌,轻轻抚着。 魏姩未加思?索的摇头:“知道是殿下。” 所以怕也没用。 而落在褚曣耳中却是,知道是殿下,所以不怕。 他唇角缓缓上扬,动?作愈发轻柔,像在给一?只猫儿顺毛似的。 “如何知道的?” 魏姩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儿:“殿下熏了香。” 那么浓郁的龙涎香谁闻不到。 褚曣哦了声,搂着人闭上眼。 寂静的夜色中,温香软玉在怀,让人不由生?出一?些堕落与懒散。 “明日围猎,你要去吗?” 魏姩想了想,答:“臣女不太?会。” 她的骑射就学过那么一?天,虽说那一?天所学或许能抵许多?天,但她还是有些胆怯。 那就是想了。 褚曣五指张开,插在她的发间轻缓的抚下来。 “明天将小风给你。” 魏姩一?愣,微微抬起头:“那殿下呢?” 褚曣淡声道:“没有马敢给孤使性子。” 魏姩默默地低回?头。 “除了孤的人,没人认得它。”褚曣又道:“至于猎物你就当练手,射不中不打紧,届时孤给你送几头。” 魏姩再次忍不住抬起头。 她怎么感觉,今日的太?子好像格外温和? “怎么?” 许是感受到魏姩的视线,褚曣睁开眼微微低头,声音懒散道。 魏姩面颊一?热,忙低下头:“没事。” 她越来越没出息了,不就是声音好听点?有什么值得脸红心跳的。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二人相处最融洽的一?次,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旖旎与温情。 虫鸣声伴随着清风一?道拂过耳畔,心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 之?后许久二人都没再开口。 魏姩也一?直依偎在他的胸膛,闭上眼享受难得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褚曣才突然道:“你弟弟入翰林,你长?兄顶礼部的缺。” 魏姩睁眼,一?时有些怔愣。 他同她提朝政作甚。 “孤听闻,你对五公子比嫡兄上心?” 身边有个明探,魏姩自然知道他是从?何处听闻。 她想了想,没否认,轻声道:“长?兄偏心,弟弟待臣女诚心。” 褚曣哦了声,又是一?阵死寂。 魏姩抿了抿唇,眼眸闪过一?丝异光,半晌后她动?了动?,伸手揽住太?子的腰身,抬起头低声道:“殿下,长?兄偏疼三妹妹。” 褚曣睁眼:“嗯?”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魏姩委屈巴巴道:“长?兄看似在意臣女,但只要与三妹妹有冲突,他都会弃臣女。” 魏文鸿与乔氏不就是希望她吹吹枕边风?那她试试呗。 虽然现在好像也算不得枕边风。 褚曣眼底浮现一?丝笑:“所以,你想魅惑孤给你长?兄降职,还是给你弟弟升职?” 魏姩被他说破,脸皮一?红,但她仗着在黑夜中看不见,继续道:“五弟现在年纪小,但过几年肯定比长?兄厉害。” 褚曣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妹妹都争不过?” 不知怎地,魏姩感觉他这话?虽看似是嘲讽,但听起来却带了几分宠溺,她心思?一?转,大着胆子将脸靠在褚曣脖颈处,轻声道:“所以臣女这不是来寻求殿下庇护么?” 褚曣很享受她的示好,低低笑了声却没开口。 魏姩咬咬牙,委屈道:“长?兄看臣女的眼神,臣女很不喜欢。” 褚曣面上的笑容一?滞,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什么眼神。” 原来这种方式管用啊。 魏姩无声笑了笑,低声道:“和殿下有些像,但又不太?像。” 话?刚落,她就感觉腰间那只手骤然收进。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忙道:“但殿下的眼神臣女是喜欢的。” 褚曣并非在意的这个,不过听她补充这一?句倒也很受用。 他自己很清楚他看她的眼神是不清白的,那是男女之?间的情|欲,若魏恒看她的眼神与他相似,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嫡亲妹妹动?了心思?,与畜生?何异? “从?何时开始的?” 要论从?何时开始的魏姩记不清了,或许是从?知道她的身份时候起,魏恒就动?了别的心思?。 “臣女不记得了,感觉有许久了。”魏姩有些苦恼道:“他是臣女一?母同胞的长?兄,对臣女亲近些也正常,可是有时候他靠近臣女时臣女总觉得很不自在,臣女也不知道为?什么。” 褚曣搂紧她,很久后意味不明的嗯了声:“孤知道了。” 魏姩不太?明白他所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若是以往她绝不敢再得寸进尺,可大约是现在的气氛太?好,她便忍不住问他:“臣女魅惑成功了吗?” 褚曣面上的阴沉散了些,又捏了把她的脸,才道:“朝廷缺人,眼下不能调动?,但若是真的他的官位也就到现在的位置了。” 就算不是真的,她都来同他告状了,便是徇私,他也不会再重用魏恒。 “至于你五弟,若他真有本事”褚曣抬起魏姩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孤惜才,自有他一?席之?地。” 魏姩对这个结果太?满意了! 她忍不住回?吻了他:“谢殿下。” 她突然觉得,他好像还挺好哄。 褚曣有些不满的将人按回?来:“还不够。” 又是一?番亲昵后,褚曣才意犹未尽的放人:“明日此时孤再来找你。” 魏姩:“” 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怎么还来! 不过很显然,太?子语气坦然,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她只能无奈的应了声。 时辰不早了,褚曣将她衣衫整理妥当,才将人送出林间。 有太?子在,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半点不看乱看。 但魏姩自己羞的厉害,垂着头飞快的领着风十八走了。 待人影消失后,褚曣才看向?几个侍卫,漫不经?心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褚曣满意的甩了甩衣袖离开。 回?到帐子,褚曣让人去宣宋淮。 侍卫却道:“宋大人还未归。” 褚曣闻言一?愣,这种场合他作为?侍卫统领不原地待命,跑到哪里?去了! “可要属下去寻?” 侍卫见他面色不虞,遂问道。 褚曣摆摆手:“不必,待他回?来让他来见孤。” 宋淮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 “殿下。” 褚曣盯着他看了许久,瞥见他脚底沾上的竹叶后,心头就已经?有了答案,没再问询,只道:“派人查查魏恒。” 宋淮一?怔后,很快从?记忆中翻到这个名?字:“魏侍郎嫡长?子?” “嗯。” 关于魏恒,宋淮了解的属实不多?。 他们最大的交集就是那一?次他到香山别院,他将人打了出去。 “臣明白了。” 褚曣:“重查私德。” 宋淮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恭敬应下。 就在宋淮告退要离开时,褚曣叫住他,几番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摆摆手:“去吧。” 宋淮垂眸,恭敬退下。 第42章 第 42 章 围猎时?间为?一日半, 次日下午回城。 以次日午时?为?限,猎物最多者得圣上设的彩头,和一道圣恩。 这个诱惑无疑是很大的, 况且即便没有这些,能在圣上跟前露脸, 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众臣子皆是跃跃欲试,许多年轻的官家子弟,圣上才一发话, 就打马冲进了?林间。 圣上见?此?龙心大悦,道不亏是年轻气盛, 意气风发的北阆好?儿郎。 魏姩自认骑术不佳,不想惹眼, 拖到了?很后头才跟着一众贵女后边进了?林子。 她骑的是太子坐骑小风, 去马场挑马时?有人牵给她的, 小风不知道是被太子警告过,还是还记得悬崖上那惊魂一幕,性情格外的乖顺。 魏姩初时?的惧意也就慢慢的消散了?。 进入林间,众女很快就分散开了?, 但安全起见?,很多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魏姩认识的贵女不多, 熟识的更是没有, 有两位贵女见?她落单, 便善意的邀请她一起,魏姩自然没有拒绝。 三?人一起往林间深处而去。 两位贵女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马匹都是上等, 且那经年浸养出?来的贵气不容忽视,魏姩猜想, 不是高官之女就是出?身?公侯。 果然,如她所料,那位年纪稍长,身?上带着书卷气息的姑娘姓裴,乃裴老大人的嫡系长孙女,唤作裴珞清,也就是解元裴骆安的亲姊。 另一位性子爽朗爱笑的姑娘,则是阆王爱将?镇军大将?军苏牧的嫡幼女,苏晚棠。 顾容锦与裴骆安是好?友,苏大将?军与阆王更是关系匪浅,加之魏姩本就对二人心存好?感,有了?这层关系后,就更想与她们结交了?。 倒是二人知道魏姩的身?份后,面色都有些古怪,苏晚棠眼里冒着某种光芒,几番欲开口都被裴珞清制止了?。 魏姩将?二人眉眼官司收入眼底,待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后笑着朝她们道:“苏姑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 苏晚棠当即就忍不住道:“魏二姑娘,前段时?间你跟太子殿下的传闻是真的吗?” 裴珞清阻止不及,只得面带歉意的看向魏姩:“抱歉,晚棠是个直性子,没有冒犯魏姑娘之意。” “我明白的,无妨。”魏姩早就猜到会是这个问题,面不改色道:“此?事半真半假,太子殿下救我是真,至于其?他的” 魏姩脑海里突然浮现昨夜在暗黑的林间,与太子相依相偎的画面,她耳尖不自觉的微微泛红,眼睫轻颤了?颤:“与传闻有一些出?入。” 似是而非的回答,苏晚棠显然不太满意,欲继续追问,被裴珞清拦住了?:“有些事就是这样,传着传着就变了?样,有些出?入也在情理?之中。” “对了?,方才魏姑娘好?几支箭落空,平日里骑射较少?” 她边说,边朝苏晚棠摇头,后者虽有些不大情愿,但看得出?来很听她的话,果然不再追问有关东宫之事。 魏姩自然知道她在替自己解围,遂顺着话道:“嗯,我很少参与这类宴会。” 裴珞清闻言看向苏晚棠:“晚棠骑射甚佳,若是魏姑娘不介意,可与晚棠切磋一二。” 与其?说是切磋,还不如说请教。 由此?可见?,裴珞清真的是位很善良的姑娘。 魏姩感激的朝裴珞清颔首致谢后,看向苏晚棠:“若能得苏姑娘指教一二,我求之不得。” “魏姑娘客气了?,反正?我们也只是来凑数的,就当是练手了?。”苏晚棠与裴珞清极其?要好?,裴珞清的话,她几乎不会拒绝。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苏晚棠认真且专注的教魏姩搭弓射箭。 让魏姩感到惊讶的是,她所教的竟与太子极其?相似。 苏晚棠也很有些惊讶:“魏姑娘师从何?人?” 魏姩被她直勾勾盯着,一时?编不出?谎话,如实?道:“殿下曾教过我。” 苏晚棠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呢,怎会与阆军的训练相似,手法与要领魏姑娘都已学过,只是细节稍差和力?道不够,需要勤练。” 魏姩感激致谢,苏晚棠就凑到她身?边,轻声?问:“太子殿下亲手教你的?” “咳咳。” 一旁的裴珞清轻咳两声?,佯瞪了?苏晚棠一眼。 苏晚棠瘪瘪嘴,往后退了?一步。 魏姩笑了?笑,正?欲开口,便见?有人过来。 几人同时?望去,只见?一对璧人正?骑马悠悠而行。 正?是沈凌与齐云涵。 齐云涵看见?几人面上一喜,扬起马鞭飞快掠来,后头沈凌一脸紧张的追上。 “涵涵,慢些。” 齐云涵翻身?下马跟几人打招呼:“裴姐姐好?,棠棠,魏二姑娘。” 裴珞清几人一一回礼。 这时?,沈凌也下了?马,互相见?过礼后,苏晚棠便打趣道:“你二人可真是形影不离。” 沈凌温和一笑,看着齐云涵眼神宠溺:“今日人多,猎物也放的多,我不放心涵涵。” 齐云涵回之灿烂一笑。 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姑娘,向来不缺疼爱呵护,即便是未婚夫如此?的体贴周到,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当然,她也没有忽视对方,而是大大方方接受未婚夫的爱意。 但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恩爱。 苏晚棠忍不住啧了?几声?,打趣道:“我说沈大人啊,今儿这么大的彩头,你也不去试试?” 沈凌勾唇一笑:“有苏家大公子在,我又何?必献丑?” 他口中是苏大公子便是苏晚棠的嫡亲长兄,十岁便扎进了?军营,四年前那一仗,还曾随苏大将?军出?征,如今在阆军里已有一定的声?望。 苏晚棠闻言高傲的扬起脖子:“你这话倒是真的。” 裴珞清见?她这般,无奈的笑了?笑:“是是是,晚棠的兄长最是厉害。” 苏晚棠得意的挑了?挑眉后,轻轻蹭她,小小声?嘀咕了?句:“那清姐姐怎不喜欢。” 她这话声?音极小,只有身?边的裴珞清与魏姩听见?了?,前者笑容微敛,后者不动声?色的低头,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恰在此?时?,再次有动静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见?到来人皆怔了?怔。 魏姩尤甚。 她看向与魏凝并肩骑行的人,心中大惊。 那人依旧文质彬彬,但与上次所见?略有不同,面色要稍淡些,眉宇间也不见?温和。 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怎会与魏凝在一处! 除了?魏姩,裴珞清与苏晚棠也在瞬间变了?脸色。 苏晚棠看起来更愤怒难过些,她甚至忍不住要冲上去,但被裴珞清拉住了?。 二人也看到了?他们,扬鞭打马过来。 裴珞清微微拧着眉头迎上去:“哥哥。” 与魏凝一道的人,正?是裴骆安。 裴骆安触及到妹妹眼底的疑问,神色淡淡的解释:“我在来的路上遇见?魏三?姑娘,同行了?一小段。” 魏凝这时?也下了?马,她规规矩矩屈了?屈膝,算是同众人见?了?礼。 她惯会察言观色,见?众人神情有变,赶紧解释道:“方才我与同伴走散,遇猎物袭击,是裴公子出?手相救,才能平安无事,多谢裴公子。” 一人面色淡漠,一人神情坦荡,瞧着确实?不像是有什么。 但苏晚棠脸色还是不好?看,不过碍于人多,她倒是忍住了?没吭声?。 裴骆安看到魏姩后,先是一愣,而后朝她轻轻颔首示意,魏姩亦屈膝回礼。 苏晚棠皱眉,碰了?碰魏姩:“你与裴大哥认识?” 小姑娘的醋意都快要冲到天上去了?,魏姩忙小声?回她:“只上次在齐家见?过一面,不熟。” 苏晚棠这才作罢。 另一边,沈凌也与裴骆安互相见?了?礼,二人轻声?聊着什么。 魏凝同齐云涵也小声?说着话。 一堆人分成几拨闲聊,大约小半刻后,众人也都歇息的差不多了?,准备继续围猎。 这时?,齐云涵朝沈凌道:“沈凌,我同凝儿裴姐姐她们一起,你去狩猎吧,不用担心我。” 沈凌有些犹豫:“涵涵”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齐云涵朝他道。 沈凌知齐云涵脾性,心知劝说不动,便朝魏凝,裴珞清几人客气颔首:“烦请诸位多多照顾涵涵。” 裴珞清回礼:“沈大人放心。” 魏凝也随之微微屈膝。 沈凌这才放心离开,裴骆安也同他一道走了?。 毕竟都是姑娘家,他一个男子也不好?扎在姑娘堆里。 剩下几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裴珞清道:“我们一起走?” 齐云涵点头:“好?啊。” 苏晚棠还记着魏凝与裴骆安同行而来的事,朝魏凝哼了?声?,径自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裴珞清笑着摇摇头,看向魏凝:“我代晚棠向魏三?姑娘赔礼,还请魏三?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魏凝忙道:“无妨的,我不在意。” 魏姩缀在最后才上马,她有意无意的望了?眼身?后,见?某处树枝晃动,似在回应,她心中稍安。 她有直觉,接下来定要出?事! 但是,裴骆安的出?现,的确是她没有料到的。 难道他就是那背后之人? 上次从齐家回去后,她便向风十八打听过裴家。 裴家上任家主,也就是裴老大人乃是大儒,学子遍天下,在文人中声?望最高,朝堂上大半朝臣都是他的学生,虽说现任家主裴大人远不及父亲,但裴家是书香世家,裴老大人虽已致士但还尚在,且当今又重文,裴家怎么说都仍是奉京数一数二的高门。 更何?况裴骆安已连中两元,高于其?父,前路一片坦荡。 作为?裴老大人唯一的嫡孙,世代先祖已为?他铺平一条通天大道,裴家家主之位早晚都在他手,即便是位至宰相,对裴家家主也需以礼相待。 这就相当于东宫为?了?登基,去谋害其?他皇子一样,本就唾手可得的东西,压根不需要脏手。 且这场阴谋是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的,那时?裴家家主还是裴老大人,正?是门庭若市的时?候,哪里还需要借助这些手段来高升? 说句不该说的,鼎盛时?期的裴家想再高升,那就只有宣政殿那把椅子了?。 所以,魏姩不太相信,魏家背后那个人会是裴骆安。 林间太大,五个姑娘到了?兴头时?,便自然而然的走散了?。 魏姩有意识避开齐云涵,跟着裴珞清一行,她知道,若魏凝想故技重施,那么一定会想办法将?她与齐云涵凑到一处。 但一直到午时?,魏凝都没有什么动作。 但很快,不知怎地,她竟在不知不觉间与裴珞清二人走散了?。 魏姩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第一反应便是折转回去,然就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齐云涵。 对方看见?她,打马过来,问:“魏二姑娘,可有看见?一头小鹿跑过来?” 魏姩边谨慎的打探四周,边摇头:“没有。” 齐云涵四处张望:“那头鹿还很小,像是受了?伤。” 魏姩一愣,几息后,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齐云涵:“今年的猎物单里,没有鹿。” 秋雾山围猎,猎物都是提前放出?来的,她今晨找风十八要了?单子,里头并没有鹿。 齐云涵怔住,疑惑的眨眨眼:“我看错了??” “不可能啊,往年都有鹿,我认得的。” “齐姑娘,我们回去吧。”魏姩突然语气凝重道。 齐云涵被她语气里的严肃震住,怔怔点头:“好?。” 然就在那一刻,变故突生。 几个黑衣人突然窜出?,剑指齐云涵。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齐云涵吓的慌了?神,魏姩反应过来后一鞭子抽在齐云涵的马上,厉声?喊道:“跑!” 齐云涵被她这一吼恍然回神,忙拽紧马绳扬鞭。 可虽然躲过了?那一剑,毕竟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根本无法应付凶狠的刺客。 齐云涵的马受到重击,巍然倒下。 魏姩瞳孔放大:“齐姑娘!” 就在千钧一发时?,两道人影飞快掠来,其?中一道更快些,赶在齐云涵坠地前将?其?一把抓起,稳稳落在地上,另一人便默契的迎向刺客。 魏姩长长呼出?一口气,忙翻身?下马朝齐云涵跑去。 齐云涵惊魂不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因为?受到惊吓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魏姩便远远看着那人脱下外裳,动作不算温柔的罩在齐云涵头上,声?音冷冽:“闭眼!别?动!” 齐云涵果真乖乖的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 魏姩走过去,看了?眼罩了?她半个身?子的外裳后,担忧问:“没事吧?” 齐云涵用力?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事了?。” 魏姩便偏头看向不远处,风十八与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宋淮正?与刺客厮杀。 宋淮怎么在这里,还出?现的这么及时?,是巧合吗?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宋大人怎在此?。” 齐云涵摇头:“不知道啊。” 顿了?顿,她加了?句:“不过,淮哥哥既然来了?,就没事了?。” 魏姩一怔:“?” 淮哥哥? “齐姑娘与宋大人熟识?” 齐云涵此?时?好?像已经完全不怕了?,语气如常的答道:“是啊,我与太子哥哥,淮哥哥一同长大。” 魏姩不解:“一同长大?” “嗯,那时?候北阆初立,前朝旧臣与新朝有很大的冲突,闹得上下不得安宁,圣上为?了?缓和关系,便将?太子哥哥送到我家,以示与旧臣和睦相处。”齐云涵看不见?外头的鲜血淋漓,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徐徐解释道:“淮哥哥是太子哥哥贴身?侍卫,自然就一起来了?,直到四年前边关起了?战事,殿下带兵出?征,凯旋归来后才回的东宫。” 魏姩很是讶异:“竟住了?那么多年。” 前朝旧臣与新朝总不至于这么多年还争锋相对? “其?实?在殿下住进来的第二年,朝堂就安定很多了?,第三?年便有人上书请太子哥哥回东宫,但太子哥哥不愿意。”齐云涵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才继续道:“先皇后的死对太子哥哥打击很大,与圣上至今都还没有和解,所以那时?太子哥哥闹脾气不愿回东宫,但朝臣们又日日上奏折,圣上便强行将?太子哥哥接回东宫住了?一日,第二日太子哥哥就跑回来了?,且还带着那帮小暗卫连夜拆了?好?些朝臣的墙。” 魏姩唇角一抽。 倒是褚曣能干出?来的事。 “从那以后,朝臣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圣上也对外宣称太子已经回东宫,至于东宫有没有人就没人管了?,其?实?后来太子哥哥凯旋归朝时?也不肯回东宫,是文武百官拦在我家门口,父亲母亲出?来劝了?许久,才将?太子哥哥劝回东宫的。” 此?时?,那批刺客已经尽数伏法。 宋淮本想留活口,但来的是死士,当场咬毒自尽了?。 宋淮牵着齐云涵的马走过来,冷脸伸手扯下盖在齐云涵头上的外裳,声?音冰冷:“别?睁眼。” 齐云涵听话的闭着眼睛。 宋淮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未作半分停留,而后瞥向牵着魏姩的马过来的风十八。 后者会意,上前扶齐云涵上马后,转身?朝魏姩道:“姑娘,我们先回去。” 魏姩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二人许是受了?惊吓,都没扬鞭,只让马徐步往前走着。 风十八在暗中护送二人回营地,宋淮则留下来处理?尸身?,免得吓到其?他人,引起轰动。 魏姩看着身?侧娇娇俏俏的姑娘,神色无比复杂。 她终于明白那天她求到香山别?院,太子为?何?会帮她了?,原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不是。 他是为?了?齐云涵。 因为?事关齐云涵,他才派人去槐山亭,才会杀春来。 如果 如果她当时?没有心软,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旦齐云涵出?事,那么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杀了?她。 “你是不是被吓着了??”齐云涵突然道。 魏姩回神,想摇头,可心中不知怎地微微发涩,最终她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齐云涵转头看向她,认真道:“没事的,有他在,没人能伤我们。” 这是齐云涵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魏姩不由探究的望向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这个向来无忧无虑的姑娘脸上,看到了?一丝黯淡。 “你很信任宋大人?” 魏姩斟酌半晌,才道。 齐云涵笑着道:“当然。” “淮哥哥年纪稍长,只要太子哥哥闯了?祸,被裴老大人,或是阆王罚时?,他都要去替太子哥哥顶着,不过太子哥哥也不愿意,于是本来只罚一人的,因此?每每都是两个人受罚。” 魏姩动了?动唇,没吭声?。 她感觉到了?,齐云涵想同她说这段过往。 当然,不是想说给她听,而是恰好?此?时?是她在她身?边,不过她没有想到,太子竟也是裴老大人的学生。 果然,齐云涵继续道:“太子哥哥自小就混得很,偏我总喜欢跟在他身?后,母亲现在都说,我现在没有被太子哥哥带混,是前辈子积了?福,不过那时?年幼,又有几个哥哥带着,调皮闯祸是难免的。” “哦对了?,那时?候一起玩闹的除了?太子哥哥和淮哥哥,还有沈凌和我两位兄长,后来,多了?个郡主家的小公子。” 齐云涵想起什么说什么,魏姩倒也听的很认真。 “这么算起来啊,我就有五个哥哥,所以不管我闯了?什么祸,总有人替我兜着。”齐云涵笑了?笑道:“我自家两位兄长犯错父亲会罚的很厉害,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太子哥哥,淮哥哥,与沈凌替我挨罚,容锦比我小,我好?难得当回阿姊,所以他闯了?祸我就替他,然后几个哥哥又替我,真是好?生热闹。” “这一想想,我现在没有变成纨绔,怕还真是前世积福。” 魏姩眼神微暗。 前世啊,前世,她们都挺惨的。 不过,齐云涵还是比她幸运。 至少她有过那样幸福,欢乐的回忆。 忽地,她垂下首,抬手抹了?抹眼角。 在那闹腾有趣,欢天喜地的场景里,原本也该有她的。 可她却孤零零困在一方小院十几年。 “沈凌与我自幼指婚,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指婚意味着什么,也就没人在意,只知道不管我做什么,沈凌都永远与我站在一处。” “对了?,你应该还不了?解淮哥哥的身?世。” 齐云涵的话转的极快,前一刻还在说沈凌,下一刻就毫无预兆的提到了?宋淮:“北阆建立前,淮哥哥是樾州知府的公子,后来天下大乱,知府大人身?先士卒,死于守城之战,是圣上救了?淮哥哥,将?他留在褚家,认作义子,按齿序,太子哥哥应当唤他一声?阿兄。” “其?实?那时?候也是这么唤的。” “但后来褚家起兵占了?都城,建立北阆,淮哥哥拒绝被册封皇子,执意要跟在太子哥哥身?边当他的侍卫。”齐云涵:“最初那会儿,很多人见?了?淮哥哥都是行皇子礼,淮哥哥便去圣上寝殿外跪了?一夜,圣上次日才下旨,剔除淮哥哥义子的身?份,从此?以后,他只是宋淮,太子的贴身?侍卫。” 魏姩听到这里,不由问:“为?什么呢?” 齐云涵摇摇头:“谁知道呢。” “或许他有一身?傲骨,不愿无功受禄,也或许” “那时?候新朝旧臣矛盾颇深,有旧臣拿他的身?份说事,新朝臣子多是樾州来的,都知宋大人守城捐躯,护下一城百姓,对他的遗孤自是万般维护,因此?也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圣上重情,在此?事上半步不退让,本来压住了?的,只是,或许淮哥哥自己心里过不去吧。” 之后,齐云涵便久久没再开口。 魏姩见?她闷闷不乐的,试探道:“方才我见?他对你” 方才宋淮的态度不可谓不冷淡,他们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这样对她,她应当是因此?伤心? 谁知齐云涵却笑了?笑:“我倒是不怕他的,他自小就这样凶凶的,可吓着你了??” 魏姩笑着摇摇头。 曾经是被吓着过。 为?那五百两黄金。 那时?她还有些不解,圣上再是爱重臣子,也不能千金一匹的贡品说赏就赏,原来这里头还有这层渊源。 若是当年宋淮没有在圣上寝殿外跪一夜,那他现在便是北阆的大皇子。 “其?实?,原本也没有现在这么凶。”齐云涵突然道。 魏姩抬眸看向她。 “只是后来长大了?,他就离我越来越远,到今日,再相见?时?,倒像是陌生人了?。” 魏姩下意识想否决她这句话。 若真是陌生人,怎会救她于险境,又怎会不忍她见?血,脱下外裳保护她。 不过,宋淮今日到底是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及时?? “小心!” 突然,风十八厉声?喝道! 魏姩下意识抬眸,就见?一支箭直朝齐云涵心口飞来,她未加思索的用力?蹬了?脚蹬朝她扑过去。 箭从魏姩发顶而过,带落她的珠钗,躲过了?那支箭,二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身?上都蹭了?不少伤。 “魏姩!” 齐云涵回过神来,情急时?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魏姩在齐云涵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见?对方红了?眼,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以后就唤我名字吧。” 齐云涵定定的盯着她:“为?什么?” 她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这一次,还是豁上性命来救的她。 魏姩苦笑了?声?。 为?什么啊,她也说不清了?。 只能说,在某种程度上,她们现在的命连在了?一起。 魏姩看着风十八以一敌十几,叹了?口气:“先逃命吧。” 恰这时?,风十八也喊道:“跑!” 她喊出?这句时?,已经拉响了?信号弹。 魏姩毫不犹豫的拉着齐云涵折身?便往营地跑。 魏凝真是疯了?,竟敢在猎场如此?大动干戈! 他们这是下了?死手,不给她们留任何?余地了?。 可齐家不是已经有警惕了?吗,怎么没有派人暗中保护齐云涵。 魏姩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一瞬的怪异。 该不会是,宋淮 齐家请了?宋淮来保护齐云涵?! 宋淮不仅是御史?中丞,还是东宫统领,请得动他? 不过,虽然有些离谱,但有了?年少时?那层关系,好?像也说的通。 魏姩心中不由发苦。 大概宋淮也没想到,还有第二波刺杀,更没想到,连风十八都能被拖住。 她也没想到。 那个人,还真是大手笔。 “啊!” 一支箭射在二人面前的地上,齐云涵猛地顿住惊呼了?声?。 二人慌忙往另一条路跑去。 跑出?几步,魏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面色一变,拽住齐云涵! 不能往前,这是有人在引她们过去! 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她们身?后又出?现了?黑衣人。 她们二人只得被逼往后退。 魏姩一边退,一边想办法拖延时?间。 风十八放了?信号弹,应该很快就有援兵了?。 且宋淮离的很近,不多时?就能赶到。 可还不等她开口,对面的一个黑衣人便道:“魏二姑娘,此?处已经没人了?,可以动手了?。” 魏姩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云涵怔住,动作僵硬的望向魏姩。 “魏二姑娘还等什么,你花重金请我们不就是要杀齐家姑娘?”黑衣人有些不耐道:“我们已经折了?不少人,事后你可得加钱,赶紧动手吧,援兵到了?我们可就没法子了?。” 魏姩紧紧攥着齐云涵的手,微微摇头:“不是我,信我。” 齐云涵低头看向握着自己的那双手。 原本白皙细嫩的手上,如今却添了?好?几道伤口,那是方才她跳马救她时?留下的。 齐云涵咬咬唇,缓缓抬头回握住魏姩:“嗯。” 若真是她雇的人,方才就不必救她。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持着刀一边走近二人,一边笑着道:“这里又没人,魏二姑娘怎还不认,不就是看上人家未婚夫了?要取而代之么,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齐云涵紧紧握着魏姩,二人双双往后退。 若说最开始她是震惊错愕的,但现在,她一点儿也不信了?。 魏姩与沈凌根本就没有交集! 再说,魏姩有了?太子哥哥,如何?再看得上其?他人。 突然,齐云涵的腿一颤,略有些哆嗦道:“崖,后头是悬崖。” 魏姩忙回头看去,心中骤然一凉。 她们退无可退了?! “放心,魏二姑娘,只要你钱给够,我们绝不往外多说一个字。”黑衣人说罢,加快脚步逼近二人,扬起刀朝齐云涵砍去。 再退两步就是悬崖,身?旁是人高的草丛,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千钧一发时?,魏姩看见?了?不远处正?朝她们疾驰掠来的两道残影。 可按照这个距离,就算她现在将?齐云涵推开,在刀第二次落下时?,他们也来不及相救。 风十八说过,褚曣宋淮内力?极深…… 魏姩咬咬牙,只能赌一赌了?! 就算不救她,他们也一定会救齐云涵! 在刀落下前,她飞快转身?抱着齐云涵一跃而下,刀砍在她们站过的地方,划出?一道火光,再慢一息,齐云涵就得死在那把刀下。 耳畔风声?呼啸,魏姩始终闭着眼不敢睁开,只凭着本能紧紧抱住齐云涵,齐云涵亦是如此?。 她闭着眼在魏姩耳畔轻声?道:“魏姩,我信你。” 魏姩的眼泪潸然而下,落进深不见?底的悬崖。 那时?候没有人信她,可被她‘杀’死的受害者,如今却在生死之际,说信她。 虽已是两世,但这句‘我信你’,她依然很需要。 只希望,这一次,她们能闯过这道鬼门关。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靠近,紧接着,浓郁的龙涎香霎时?将?她淹没,腰间传来熟悉的灼热感。 魏姩的眼泪再次落下。 她赌赢了?。 他真的跳下来了?。 “还知道怕啊。”耳边传来无比阴森的语调,魏姩却半点也不惧。 “松手!” 魏姩感觉到他在拉自己抱住齐云涵的手臂,下意识拥紧不肯松。 她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人。 “把她给宋淮,孤的轻功再好?也救不了?两个!”褚曣咬牙切齿道。 魏姩这才敢轻轻睁眼,凌冽的风刮的她脸生疼,但她勉强能看清、悬崖峭壁上,有人影借力?陡峭的石块朝他们飞快掠来。 她这才放心的松开手。 褚曣一掌将?人往宋淮的方向推去,见?宋淮顺利接到齐云涵后,才面色阴沉的看了?眼怀里的人。 这么高的悬崖也敢跳! 不比他还疯? 如此?,他们倒是绝配了?! 褚曣气的冷笑了?声?后,找机会借助石壁上的树枝降轻坠落感。 魏姩已经在他怀里晕了?过去,全然不知为?了?活命,褚曣费了?多大的功夫,经了?多少艰辛。 此?时?的悬崖上,立着几个面色惨白的姑娘。 魏凝跌坐在崖边,满脸挂满泪水,喃喃道:“不,不可能的,二姐姐怎么会杀害” “闭嘴!” 苏晚棠眼眶已经蓄满了?泪。 就在一炷香前,她们为?了?追猎物到了?此?地,没过多久,就撞见?了?魏姩与齐云涵被追杀的一幕。 苏晚棠要冲出?去,被魏凝拉住了?。 她们非常清楚,这种情况她们出?去也是送死,原本裴珞清要让她们二人出?去找援兵,可谁知就听到了?接下来的那番话。 魏姩爱慕沈凌,为?此?雇凶杀齐云涵。 她们还没有从这个惊天消息中缓过神来,就见?魏姩转身?抱着齐云涵跳下了?悬崖。 以她们的视角,看不见?那把刀离齐云涵多近,只清楚的看到魏姩抱着齐云涵跳了?崖! 苏晚棠用力?挣脱魏凝冲了?出?去,恰好?见?褚曣与宋淮双双跳下悬崖。 苏晚棠捏紧手中马鞭,强忍着泪。 不会有事的,太子殿下与宋大人武功那么高,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涵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魏姩魏姩! 苏晚棠握紧拳头,冷眼看向地上的魏凝:“此?事圣上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魏姩当真是主使?者,你魏家一个也跑不掉!要是太子殿下与云涵有闪失,魏家株连九族也不足惜!” 裴珞清最先冷静下来,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先回营地禀报陛下,派人去崖底!” 要是太子殿下有个好?歹,北阆就要乱了?! 风十八赶过来时?,正?好?见?褚曣跳下去救人。 她冷着脸看了?眼崖边的魏凝,此?事若真与她有关系,她必将?她千刀万剐! 第43章 第 43 章 深渊之下, 是茂密的?野丛林,带着几分阴森,好似潜伏着不知名的?危险, 只偶尔有一束阳光透过树枝的?空隙洒进来,才有一丝鲜活气, 但这?点儿温暖远不足矣驱散此地的?阴冷。 魏姩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墨金腰封,鼻尖萦绕的?龙涎香,都召显着身边人的?身份。 她愣愣的?眨了眨眼?,记忆缓缓回笼。 她记得,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跳下深渊, 救了她。 想到?这?里,魏姩猛地抬起头。 她这?才发现, 此时此刻她躺在他?的?怀里, 而他?靠在树干闭着眼?。 这?样的?姿势与昨夜在林间几乎一致。 只不同的?是那时候周围满是旖旎暧昧, 而现在,两人伤痕累累,四周危机四伏。 那张美到?令人的?窒息的?脸,闭上眼?时没?了狷狂肆意, 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略显脆弱,却更有种破碎的?美感, 魏姩的?心却突地往下一沉,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往他?的?鼻息探去?。 “孤还没?死!”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可这?一次, 魏姩却没?有半分惧意。 泪从眼?眶滑落,她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前世?, 他?给了她最后?的?体面,这?一次,他?冒着性命之危予她一次新?生。 终归是她欠了他?的?。 这?样的?恩情,她穷其一生,也无法偿还。 褚曣徐徐睁开?眼?,低头看向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女子。 肩上的?湿润渐渐晕开?,褚曣伸手搂着女子纤细的?腰身,嗤笑?了声:“还知道怕?跳的?时候倒是挺干脆的?。” 魏姩将头埋在他?胸膛,哽咽的?小声道:“臣女不怕,臣女跳时看见殿下了。” 褚曣顿了顿,漫不经心道:“那就是感动?” “感动孤跳下来救你。” “但你凭什?么认为孤会救你?” 魏姩没?应声。 若她一人,她确实不敢指望,但还有齐云涵,她想,不论是他?还是宋淮,都会救的?。 但这?话?她不能?说,免得叫他?误以为自己是拿齐云涵为要挟。 “臣女多谢殿下。” 褚曣哼了声,闭上眼?靠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魏姩还是没?忍住,仰头看着他?问:“为什?么?” 她仔细回想,他?当时抱的?是她,并非齐云涵,所?以其实,或许,他?也是想救她的?? 可这?么高的?悬崖跳下来生死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做? 褚曣没?有睁眼?,淡淡道:“孤想跳就跳,需要理由??” 魏姩抿了抿唇仍盯着他?。 半晌后?,他?道:“若真要说出个一二,孤的?女人在孤的?地盘上被人弄死,孤岂不是很没?面子?” 魏姩眸光一闪,长睫轻轻颤动。 谁是他?的?女人啊! 但他?的?这?个回答是不是也说明,他?跳下来的?理由?中,确实有她。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却听他?嗓音微哑道:“孤方才做了一个梦。” 魏姩顺着话?问道:“殿下做了什?么梦?” 褚曣沉默了好半晌,才徐徐道:“孤梦见孤去?奉京狱,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求孤赐她一死。” 褚曣依旧闭着眼?,便没?看见魏姩那一瞬间的?震惊错愕。 她直勾勾看着褚曣,浑身的?血液都仿若有一刻的?凝滞。 “孤隐约知道她是杀人犯,杀了一个对孤来说,很重要的?人。” 魏姩的?唇不由?自主的?一抖,她无比庆幸这?一刻褚曣是闭着眼?的?,否则她根本?无法完美的?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 “孤瞧了她一会儿,但看不清脸。” “孤好像连夜又查了一次那个案子,仍旧没?有找出破绽,得知她判下凌迟,天明时,让长福给她送了鸩酒。” 褚曣的?声音愈发无力,魏姩沉浸在极大的?震撼中,并没?有察觉。 “可惜,梦境太模糊,孤不知她是谁,杀的?又是谁。” 魏姩垂在膝上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裙摆,神情复杂的?抬头看向储曣。 原来,他?那夜竟查过那桩案子。 哪怕是为了齐云涵,她也是感激的?。 “魏姩。” 褚曣突然睁开?眼?,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 魏姩浑身一紧,无措的?看着他?。 他?知道是她了?! “你是不是觉得,孤还没?死,就万事大吉啊?”褚曣半眯着眼?,声音里的?虚弱已清晰可闻。 魏姩动了动唇,愣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着急忙慌道:“殿下受伤了!” 褚曣觑她一眼?,冷哼了声:“得亏你还能?发现啊。” 魏姩脸一红,心中愧疚愈深。 “腰间有药,旁边有河。” 褚曣撂下这?句后?,就不管不顾的?昏睡了过去?。 魏姩吓的?红了眼?:“殿下!殿下!” 唤了几声,人没?有任何?反应。 魏姩强行镇定下来,才开?始四处张望。 果然,不远处便有河流。 她抹了把泪,踉跄着站起身。 她虽不会处理伤口,但却也知晓个大概,四处寻摸一圈,没?有找到?盛水的?器物,便看到?不远处有一丛竹子。 魏姩从腰间摸出褚曣送给她的?那把匕首走了过去?。 果然如褚曣所?说,此物极其锋利,她成功的?做了几个装水的?竹筒。 打完水回到?树下,魏姩从不省人事的?太子身上摸出了一瓶药后?,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没?说他?伤在哪儿 又是墨色衣裳也看不大出来,破损的?地方也到?处都是。 魏姩简单的?挣扎后?,颤抖着手伸向那墨金色腰封。 只能?脱他?的?衣裳自己找了。 小半刻后?,魏姩的?面色无比凝重。 不光是为他?身上新?添的?伤口,还有那几道印记很深的?疤。 有一道就在心脏旁边,可想而知当时是怎样的?凶险。 是四年前在战场上留下的?,还是这?些年被不间断追杀伤的?。 魏姩压下心中酸涩,将帕子打湿轻柔的?给他?擦拭伤口。 她没?处理过伤,做起来有些笨拙,但他?身上伤口太多,到?后?面也就愈发得心应手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却没?有能?包扎的?细布,魏姩踌躇片刻后?,咬咬牙走到?树后?解下腰带,她将自己的?里衣取出,撕成一些碎片,给他?包扎。 做完这?一切,魏姩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身上伤成那样,腿上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魏姩忍着臊意伸手,触到?一手湿腻,鲜红的?血迹沾满了指头,她眼?神一变,飞快掀开?墨色衣摆,虽看不见血,但能?看到?已经湿了一大片,血腥味也愈来愈浓。 她当即意识到?,这?恐怕才是他?伤的?最重的?地方! 此时也就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了,魏姩赶紧灌了水回来,干脆利落的?将太子下衣扒了个干净,喔,倒也不是很干净,留了亵裤。 果然,他?大腿外侧有很长一条口子,血几乎染红了整条腿。 魏姩白着一张脸专注的?清洗完伤口,上了药用方才剩下的?里衣碎片替他?包扎好后?,就用外裳将腿盖住。 被血浸的?湿濡的?下衣是没?办法再穿了,魏姩便将其拿到?河边洗净,又捡了些干柴,用方才从褚曣身上搜下来的?火折子生了火,烤干衣裳。 生火的?过程自然没?那么顺利,毕竟她以前没?做过这?种事,好在柴火够干,竟也真的?让她折腾燃了。 做完这?一切,魏姩便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她其实没?受什?么伤,只有手上和腿上因救齐云涵时滚到?地上擦伤了几处。 她背过身去?上了药,才又看向靠着树干昏睡的?人。 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他?伤成那般,她却未添一点新?伤,其中缘由?她又岂能?不知。 只是,她有些迷茫。 他?为何?这?般待她。 仅仅是因为他?方才说,她是他?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火光太盛,魏姩感觉脸颊有些烫。 她慌忙垂首,压下心中突如其来的?悸动。 然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是她的?错觉,火光是真的?太盛了! 魏姩看着原本?的?一小堆火逐渐向周围蔓延,趋势越来越大,她慌乱的?站起来,随手拿了根木棍试图阻止,可根本?无济于事! 魏姩忙去?拉褚曣,想先将他?拉出火势范围,可一个小姑娘又如何?拉得动一个昏睡中的?成年男子! 眼?看火就要烧过来,魏姩急的?直落泪:“殿下!殿下你快醒醒!” “殿下,殿下!” 褚曣是被呛醒的?,他?不耐的?睁眼?,便看到?漫天火光,女子边哭边将他?往外拽,可那点儿力气却又无法拽动他?。 褚曣深吸一口气,一手将女子夹在腰间,在被火吞没?前逃出了生天。 魏姩见他?醒了过来自是惊喜交加,泪如涌泉。 再晚一点点,她就要把他?烧死了。 褚曣将人放到?河边,黑着脸去?灭了火。 待一切重归于静时,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褚曣缓缓垂首,隐约从长袍中看见自己光着的?双腿。 太子:“?!” 他?僵硬的?转身,不可置信的?看向立在河边,蓬头垢面,满脸泪水,怀里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狼狈女子。 四目相对好半晌,褚曣才深吸一口气,走近她。 面前这?平日?端庄温婉的?女子,如今只有那双眼?还亮晶晶的?。 褚曣忍着脾气,咬咬牙:“你在干什?么!” 太子额头沾了些黑灰,好似瞬间就将那高高在上的?神,拉入了尘世?烟火中。 魏姩心虚的?同时,又有几分委屈:“我,我生火。” 褚曣指了指后?头大片被燎过的?痕迹:“生这?么大火,你要烧死孤?” 魏姩手足无措,泪光盈盈:“我转身擦药了,没?想到?,会燃这?么大。” 褚曣气的?眉心直跳,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逼近她问:“你不知在这?种地方生火,要清除周围的?枯枝落叶?” 魏姩缩了缩头,抿着唇:“臣女第一次” 太子气的?没?脾气了。 他?仰天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伸手往下一指,咬牙切齿道:“孤的?…下衣!被你脱去?生火了吗?” 魏姩下意识垂眸,便见墨色袍间,隐约可见光着的?双腿,她脸一红,头也不敢抬的?将怀里的?下衣小心翼翼的?递过去?:“殿下下衣染了血,臣女洗净了。” 褚曣这?才看清原来她一直抱着的?是他?的?下衣。 褚曣盯着那团墨色唇角抽了抽,然后?一把将其抽走,冷哼了声折身而去?。 走到?一半还猛地回头瞪了眼?魏姩。 “孤真是脑子进水了!” 魏姩自动补充全他?的?后?半句。 孤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跳下来救你。 不知怎地,虽然非常的?不合时宜,但这?一刻魏姩却忍不住想笑?,许是劫后?余生,又许是觉得太子生气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但她知道太子耳力过人,不敢笑?出声。 待太子的?身影消失在树后?,魏姩才捂着面无声笑?的?肩膀耸动。 下一刻,魏姩看着河水中的?倒影,笑?容凝滞。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刚刚面对褚曣就是这?幅鬼样子?! 魏姩缓缓蹲下身,再次捂着脸。 这?次不是想笑?,是想死。 得亏太子定性好,要是她见着他?这?样,非得笑?岔气去?。 魏姩赶在褚曣回来前,将自己清理了一遍。 虽然还是很狼狈,但至少脸是干净了。 发髻早已松散的?不成样子,魏姩挽不好发髻,便干脆全部拆开?,用清水洗了洗后?散在背后?。 褚曣整理妥当过来时,便见到?她这?幅模样,他?脚步无意识的?慢了下来,还是魏姩看见了他?,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殿下。” 褚曣不耐的?嗯了声,伸出手:“簪子。” 魏姩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将刚刚拆下来的?一根流苏簪递了过去?。 褚曣接过,无声的?绕到?她身后?。 他?的?手轻柔的?穿过她的?发间时,魏姩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给她簪发,她心中一慌:“殿下。” “别动!” 褚曣冷声道。 魏姩垂首低低嗯了声。 河风微凉,却没?能?减褪姑娘面颊上的?滚烫。 褚曣不会挽女子的?发髻,只用发簪簪起一半发丝,散在背后?。 微风拂过,发丝轻扬,有几缕划过太子脸颊。 柔软,又有些微痒。 仿若有羽毛轻轻扫过心间。 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便见平静的?河面上,倒影着一双人影。 女子微微垂首,可见神情温柔,男子眉眼?微扬,唇角轻轻掀起。 太子看了几息后?,漫不经心的?挪开?了视线。 正在这?时,丛林中有两道人影缓缓出现。 魏姩回头看去?,与正望过来的?姑娘视线相撞。 二人对视片刻,莞尔一笑?。 这?道鬼门关,她们闯过来了。 第44章 第 44 章 几人粗的一棵槐树下, 娇俏可人的姑娘已昏睡多时,树梢晃动?,偶有斑驳阳光落下, 她似被零星光点晃了眼,悠悠转醒。 入目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 周遭一片静谧,阴冷之气?遍布。 姑娘朦胧的眼眸中逐渐染上恐惧,她轻微的吞咽了下,整个人往槐树下缩了缩。 也就在这时, 她发现?了身上盖着的熟悉的青衫,就在不久前, 这件衣裳还曾罩在她的头上,为她挡去杀戮血腥。 齐云涵眼神一亮, 攥紧衣裳四下张望, 很快, 她就看见了河边半褪衣裳正在上药的青年。 距离虽远看不真切,但她还是慌忙挪开了眼。 非礼勿视!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青年拉上了衣衫,才抱着青衫慢慢地走?了过去。 宋淮正在系腰带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手指顿了顿, 才又继续动?作?。 “淮哥哥。” 身后传来姑娘软和悦耳的声音,宋淮却没有立刻转身, 而是目光凌厉的盯着河面。 河水清澈, 在波光凌凌中隐见鲜红。 他?望了眼上游后, 转过身语气?淡淡道:“齐姑娘。” 生疏客气?至极。 齐云涵仿若并?不在意般,将手中的衣衫递过去:“谢谢淮哥哥又救了我一次。” “不客气?。” 宋淮没有伸手去接:“此地阴冷, 齐姑娘穿上吧。” 齐云涵抬眸看他?,还未开口却又听他?道:“崖很深, 不论是自救还是等救援,都得做好在野外几个日夜的准备,若齐姑娘着凉,会?更?影响进程。” 齐云涵收回衣衫,垂眸:“哦。” 青年的外裳很大?,穿上后显得女孩子更?加的娇小。 宋淮瞥了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齐云涵拢了拢衣袖,勉强整理妥当后,才问:“太子哥哥与魏姩呢?” 宋淮眼神微暗,隐见忧色。 峭壁条件苛刻,落地前他?与殿下自然而然的分开了,他?最后看到的一眼,是殿下为魏姑娘挡了一块尖石,似乎是伤在腿上。 “河面有血,他?们应该在上游,我们沿河寻上去。”宋淮道。 齐云涵看了眼河面,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回眸时瞥见了一股青烟,她先?是一愣,而后欢喜的唤了声:“淮哥哥!” 宋淮下意识朝她看去,恰见女孩子眼中星光闪烁。 “淮哥哥你看,那里有烟,好像离的不远,肯定是太子哥哥和魏姩!” 宋淮面不改色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寥寥烟雾升起。 他?心中一松,这或是殿下给他?的信号。 然紧接着,他?就变了脸色! 这烟雾太大?了! “走?!”宋淮沉声道。 齐云涵不知所以,忙小跑着跟上去。 但衣裳太大?,加之河道不平,她走?几步就被绊一下,再抬头看时,那道背影已经?离她很远了。 齐云涵抿唇垂首,一滴泪飞快落下。 那似是积累已久的委屈。 眼眶逐渐模糊,她咬着唇抬手抹了把泪,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 这时,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青色靴子。 她咬着唇倔强的不肯抬头。 走?都走?了,还回来作?甚! 宋淮看着面前低着头使小性子的女孩子,无声一叹后,转过身弯下腰:“上来。” 时光轮转,多年以前,小女孩追逐自家兄长的步伐,跑的急了些摔在石子路上,偏她那没心没肺的兄长没有察觉,与人打闹着远去。 小女孩坐在地上委屈的直落泪。 高傲的性子使然,她倔强的不肯哭出?声,只在原地使着小脾气?,无声拒绝丫鬟的搀扶。 这时,俊俏的少年走?到她跟前,神色冷峻,动?作?温柔的替她擦了手,然后背对着她蹲下,道:“上来。” 小女孩不动?。 少年便放柔了声音:“乔乔,上来,淮哥哥带你追上去。” 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欢喜的扑在少年的背上。 忆起往昔,齐云涵抿了一丝笑,将眼泪尽数擦在青年的肩上,带着鼻音问他?:“淮哥哥现?在是不是讨厌我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唤她的乳名,从乔乔,到云涵,再后来就成了齐姑娘。 宋淮神情微变,步伐却未停。 好一会?儿他?才回答:“没有。” “可是,淮哥哥从西雩回来后就一直避着我,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四年前他?随太子哥哥出?兵西雩回来后,就一直躲着她,即便是正对面碰上,他?也是一句客气?的齐姑娘后,就神情冷漠的离开。 可明?明?他?出?征前夕,因她哭的太狠,他?哄她时还温和的唤她乔乔,跟她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 后来受他?几番冷待疏离后她也就动?了火,在一次沈凌唤她乔乔时她不可控的发了很大?的脾气?,从那以后,再没人唤过她乔乔。 最后她还是气?不过,特意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东宫,说要?是再不理她,她就当以后再也没有他?这个兄长了! 他?没有理她,也没有回信。 她想,他?或许真的厌了她,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 既如此,她也该洒脱些。 于是从此以后,他?们就形同?陌路,即便偶尔擦肩而过,她也视而不见。 直到今日他?救她于危难,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在意的,还是委屈的。 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冷落她了。 宋淮沉默了许久都没回答。 或许是没想好该如何答,亦或许,没法?答。 他?不说话,齐云涵就静静的等着。 直到靠近那片刚被燎过的林地时,宋淮才放下她,背对着她道:“齐姑娘以后不要?如此唤我了。” 齐云涵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齐姑娘说的对,齐姑娘的兄长很多,不差我一个,所以以后,唤我的名字吧。” 齐云涵一愣,这是她曾经?气?急了给他?写信说过的话。 “齐姑娘明?年就要?成婚了,我毕竟是外男,该保持距离。”宋淮。 今日是这些年宋淮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了。 可却字字诛心。 齐云涵忍着泪意,上前一步:“你是我兄长,不是外男!” 宋淮缓缓转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冷声道:“我不是。” 齐云涵再也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如年少时一样咬着唇,倔强的盯着他?,可这一次,他?再没有像以往一样温和的唤她一声乔乔,他?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冷到齐云涵有一瞬的错觉,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交情,好像那十二年都只是黄粱一梦。 “只有齐家两?位公子才是齐姑娘的兄长,我从来都不是。” “从这里出?去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宋淮说完这句就转过了身。 齐云涵盯着那决绝的背影,泪如雨下。 是啊,仔细一想,他?好像从来没把她当成妹妹,只有她一厢情愿追着他?唤哥哥。 他?到齐家那年她两?岁,从她记事起他?就在她的身边,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冷着一张脸,除了太子哥哥,对谁都爱答不理,是她整日缠着他?叫哥哥。 或许是因为看在太子哥哥的情面上,或许只是被她缠的烦了,那些年,他?才施舍给她一点耐心,才会?偶尔弯下腰来哄哄她。 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将她当作?兄长,而在他?的心里,不,她或许从来没有到过他?的心里。 他?既已说不必再见,她又何必记着年少的情分徒增伤怀。 齐云涵抬手擦干净泪,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的脱下外裳,快走?几步追上宋淮,将外裳塞到他?的手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齐云涵确实不差你这一个哥哥,既然已无兄妹情,我便不能穿外男的衣裳。” “宋淮,从这里出?去,我们再也不见。” 说罢,她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前走?去。 宋淮捏着外裳的手青筋暴起,但很快,他?就面色如常的徐徐穿上外裳,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齐云涵远远望着河边一双璧人,见太子正在给人簪发,她便没有立刻出?声打扰,直到他?们望过来,她才灿烂一笑,迎了上去。 没有淮哥哥,她还有太子哥哥!很多哥哥! 回去之后,她必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魏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齐云涵略红的眼睛,遂问道:“齐姑娘怎么了?” 齐云涵眼神闪烁,低头道:“这丛林好阴森,太吓人了。” “你别唤我齐姑娘了,听着生疏得很,唤我名字吧,我唤你姩姩可好?” 魏姩见她确实无恙,便笑着点头:“好。” 此时,宋淮也走?了过来,朝魏姩轻轻颔首示意后,便看向褚曣的腿:“殿下,你的伤” 褚曣神色不明?的看了眼魏姩,后者心虚的低下头。 “上过药了。” 褚曣收回视线,淡淡道。 有人将他?的下衣扒了上的药。 宋淮嗯了声,这才问:“这是怎么燃起来的?” 褚曣又看向魏姩,后者头更?低了。 “有人想恩将仇报,烧死孤。”褚曣冷冷道。 齐云涵一惊,瞪大?眼刚要?问是谁就反应了过来,不解的看向魏姩。 宋淮也淡淡的望过来。 魏姩:“” 她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几道视线,不得不抬头辩驳:“我不是故意的。” 褚曣哼了声,不理她。 太子即便一身狼狈,也一如既往的傲气?凌人。 宋淮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齐云涵眨眨眼,赶紧岔开了话题:“太子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褚曣环视一圈,看向宋淮:“宋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宋淮:“” 他?默了默,道:“天?很快就要?黑了,这是片野丛林,夜里或有危险,先?找地方凑合一晚,明?早再找出?路。” 褚曣寻了个平坦些的石头坐下,语气?慵懒道:“孤饿了。” 宋淮:“臣方才一路过来没有瞧见野果子,现?在我们唯一可食的只有鱼。” 话落,几人同?时望向河面。 褚曣偏头:“孤伤了腿,抓不了鱼。” 魏姩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臣女不会?啊。” 齐云涵就更?不用指望了。 最后,抓鱼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宋淮头上。 但宋大?人打过仗,啃过干粮,虽说是吃过不少苦,但下河摸鱼这种事,倒还真是头一遭。 而且,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完全不想碰那带着腥味的活鱼,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再不情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叫两?个女孩子下河抓鱼。 他?用树枝做了根叉子,冷着脸下了水。 岸上三人排排坐,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大?人叉鱼。 小半刻过去了,没动?静,又小半刻过去了,仍没动?静。 褚曣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没用。” 齐云涵下意识想反驳,但最后还是重重点头:“嗯,太子哥哥说的对。” 魏姩不敢附和,当没听见。 眼看天?色渐暗,一条鱼也没见着。 正在褚曣骂骂咧咧起身挽裤腿时,便见宋淮扔了叉子,黑着一张脸抬手一掌击向水底。 一阵水花四溅后,水面陆续有晕过去的鱼浮上来。 三人:“” 这技能为何不早用? 宋淮顶着三人古怪的视线往岸上运鱼,因他?有洁癖,本就不大?情愿下河,又不得其法?的忙活了半晌,此时脸都快黑成碳了。 终于,岸上的人忍不住了,也不知是谁最先?笑出?了声。 宋淮立在水中,握着鱼看着岸上笑的肆意的几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就将鱼朝几人扔过去。 魏姩齐云涵吓的慌忙逃窜,太子扬手接住扔来的鱼,被洒了一身腥味的水渍,怒吼道:“宋淮,你是要?上天?吗!” 话落,第二条鱼又扔了过来。 褚曣气?急败坏:“宋少铮,你要?死啊!” “你是不是想弑君!” “还来?!你给孤滚上来!” “信不信孤把你烤了!” 魏姩与齐云涵在一旁笑弯了腰。 夕阳渐落,映着女孩子的笑颜,美好而灿烂。 架子上的鱼香味扑鼻,笑闹的声音经?久未散,竟也是一副难得的难忘的画卷。 几人啃完鱼,褚曣先?是嫌弃了一番宋淮的手艺,然后恶狠狠道:“回去后,练武场一百圈!” 宋淮面不改色:“臣遵旨。” 青年面色正经?,语气?恭敬,仿若刚才的忤逆只是众人的错觉。 褚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指使道:“赶紧灭火,找地方睡觉!” “是。” 几人稍作?整顿,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去寻找今夜的住所。 很快,便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 宋淮前后打探完,道:“臣去寻些柴火。” 褚曣叫住他?:“孤跟你去。” 不待宋淮拒绝,他?侧头看向两?个女孩子:“别乱跑。” 二人皆乖巧应下。 出?了山洞,宋淮去附近捡干柴,褚曣揣着手跟在他?后头,等宋淮捡的差不多了,他?才突然来了句:“近日,是你在暗中保护小涵?” 宋淮动?作?一顿,几息后,答:“近日事多,抽调不出?人。” 太子闻言,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谁能有你宋大?人忙?” “还抽调不出?人手,你听听你自己信吗?” 宋淮不吭声了。 褚曣神色复杂道:“孤只是让你派人去,没让你亲自去。” 宋淮抱着柴直起身:“臣知道。” “她出?门的次数不多,并?不耽搁正事。” 褚曣盯着他?许久后,冷嗤了声:“但有一半以上是同?沈凌出?去的,你就这么跟在后头看着,你是过的太好了,非要?去找虐吗?” “宋少铮,你是不是有病啊?” 宋淮猛地转身看着褚曣。 褚曣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儿:“孤好歹叫了你几年阿兄,是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人,你这点心思还想瞒过孤?” “殿下” “阿兄。” 宋淮身形一僵。 褚曣微微眯起眼,认真道:“虽两?家是自小定亲,若阿兄想要?,我自有办法?成全。” 宋淮沉默了许久,喉头一动?,快速别开眼:“殿下日后,莫要?这么唤了。” 褚曣静静地看着他?:“我觉得小涵很在意你。” 宋淮抬头,语气?凝重道:“殿下,齐沈两?家都是前朝留下来的臣子,两?家联姻是早就满城皆知的,若是因我出?了岔子,必又是一场风波。” “我何时惧怕过这些。”褚曣。 宋淮顿了顿,好半晌才沉声道:“我知道她在意我,但那只是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的在意,并?无其他?意思。” “她喜欢的人是沈凌,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成婚了,回去之后,我们不会?再见。” 褚曣欲再说什么,却被宋淮打断:“殿下,我们回去吧。” 褚曣看着一脸淡漠的青年,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算了,你爱咋咋地。” “到时候人家大?婚,你最好不要?在背后哭鼻子。” “哭死孤也不会?再管你!” 另一边,褚曣二人离开后,齐云涵就拉着魏姩激动?雀跃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太子哥哥这般在乎一个姑娘呢。” 魏姩一愣,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就又听齐云涵道:“太子哥哥名声不好,许多贵女闻之色变,但也有挺多女孩子因四年前那一战对太子哥哥倾心不已。” 齐云涵凑近魏姩,低声道:“其实也是因为太子哥哥长得好看,还有储君的身份。” 魏姩轻笑了笑。 褚曣那张脸确实太盛,与他?储君的身份一样诱人。 “不过太子哥哥从不允许任何姑娘靠近,那会?儿听到太子哥哥在香山主动?救你的传闻时,我们其实都不太信。”齐云涵道:“直到那日,太子哥哥当街停銮驾主动?与你说话,我这才信的。” “太子哥哥有没有同?你说,何时下聘?” 魏姩怔怔的看着她。 下聘? 这怎么几句话就说到下聘上了? “我不急。” 魏姩无法?直接反驳,只能试图将这个话题绕过去:“对了,今日的事,云涵心中可有计较?” 齐云涵笑容微敛,摇摇头:“我想不到是谁要?杀我。” 她从未与人结过仇。 “且那个人还要?嫁祸与我。”魏姩不动?声色道:“若今日那人的计谋得逞,那么我就成了杀死云涵的凶犯,杀人偿命,奉京狱必是要?走?一遭,今日陛下与文武百官都在,闹得这么大?,又证据充分,便是太子也救不了我。” 齐云涵眉头紧锁:“所以,那人与你我二人都有仇。” “这个人做出?这样的局,必定是与我二人都相?识的,否则为何偏偏挑中我?”魏姩思索片刻后,道:“云涵可还记得那只小鹿。” “记得。”齐云涵道:“我本与凝儿同?行,半途中看见一只受伤的小鹿,这才追了去。” 魏姩看着她,神色凝重道:“所以,那只鹿就是引云涵与我相?遇。” “而且,今年的名单中并?无鹿。” 齐云涵一顿:“这其中或有深意?” “若计划成功,我喊冤时必然会?说出?云涵是为了追一只受伤的鹿才与我相?遇,但今年的名单中没有鹿,猎场自然不可能出?现?鹿,所以,没人会?认信我的话,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在说谎。”魏姩徐徐道:“届时,若再有其他?证据出?现?,比如,我买通杀手的证据,亦或者我爱慕云涵未婚夫的证据。” “亦或者” 魏姩眯起眼:“那时只有你我二人在,杀手根本没必要?说那些话,反正只要?云涵一死,他?们再作?证是我买通他?们也不迟,可他?们偏偏在那时候说了出?来” “若我所料不错,当时崖顶还有人,他?们的话是说给暗处的人听的!” 齐云涵听到这里后背止不住的发凉,她瞪大?眼看着魏姩,半晌才喃喃道:“如此,人证物证俱全,天?衣无缝。” 魏姩瞥了眼石洞旁那片墨色衣角,垂眸若有所思道:“这个计划太精密了,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倒像是筹划已久,他?们并?不知风十八在暗处护我,更?不知宋大?人也在,却还是派了这么多人潜伏,说明?他?们没打算给我们留任何活路。” “而且,能在秋雾山猎场布局的人,必有一定的权势。” 齐云涵面色怔怔,似在思索身边有可能会?对她下手的人,可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 这时,魏姩苦笑道:“若暗处真的还有人,一定看见我抱着云涵跳崖了,或许现?在我为情杀人的消息,都已经?上达圣听了。” 齐云涵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相?信你,待回去后,我必会?解释清楚。” 魏姩回握住她:“嗯。” “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的计划就算失败了。” 齐云涵认真道:“我们一定会?活着的!” 二人相?视一笑,经?过这一遭,她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这十六年来我都没怎么出?过门,整日守在杏和院,没有参加什么宴会?,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会?是谁这般恨我,不惜做这么大?的局也要?置我于死地呢。”魏姩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齐云涵听着听着,眉间逐渐染上疑惑:“凝儿说你性子孤僻,可我与你接触几次下来,觉得你并?非如此啊,所以你为什么不出?门,也不参加宴会?啊。” 魏姩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出?门,而是没有机会?。” 齐云涵更?加不解:“为何?” “凝儿都能参加宫宴,你为何没机会??” 魏姩抬眸看向她,若是旁人这么问她她或许会?觉得对方在讽刺她,可这个人是齐云涵,心思最单纯不过的女孩子,她这么直白的问便是真的不明?白。 是啊,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怎会?知晓后院的龌龊。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到都有些嫉妒了。 齐云涵一愣,听出?魏姩声音里的哽咽,她有些无措的挽住魏姩的手:“姩姩。” “母亲从来不带我参加宫宴,但凡大?些的宴会?,母亲都只会?带三妹妹。”魏姩轻笑了笑,道:“我也曾努力的想讨他?们欢心,可是没有用。” “不论我怎么做,他?们好像都更?喜欢三妹妹,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们的亲女。” “我没有上过学堂,启蒙识字,琴棋书画都是长兄教我的,那方小院,就是我所有的天?地。”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她或许应该感谢魏恒。 他?在很长一段不知道真相?的时间内,是将她当做亲妹妹真心疼爱她的,他?尽心尽力的教她,所谓言传身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她学到了魏恒展现?给她的温和上进的那一面,还有骨子里天?生的傲气?使然,才使得她在那样的环境中,没有真的变的愚昧无知。 齐云涵鼻尖微微一酸,这些凝儿从来没有与她说过,她一直认为,魏姩是自己不愿意出?门。 所以,凝儿为何骗她? 齐云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魏姩,便俯身轻轻抱住她:“以后,姩姩有我,还有太子哥哥,姩姩的天?地再也不只有那方小院了。” 魏姩回抱着她,心口涌起一股暖意。 以后有没有太子她不知道,但若有这个善良的姑娘为友,她很欢喜。 洞口传来脚步声,魏姩忙松开齐云涵转身擦干眼泪,过了好一会?儿,褚曣和宋淮才走?进来。 二人神色如常,仿若才刚刚进来。 但魏姩知道,他?们听进去了。 有些话齐云涵不明?白,但这两?个人,一定听得明?白。 死过一次知道这场阴谋的话她没法?说,她只能循序渐进的引导,引导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去查。 从一开始她就是想借太子的势达到目的,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到了。 哪怕太子只是为了齐云涵,也定会?细查今日的事。 但她知道魏凝背后那人心思缜密,不会?留下什么纰漏,就像前世一样,齐家,东宫都没有找到破绽,这一次,多半也不会?。 但只要?太子着手去查,她就有机会?一步步将这场阴谋送到他?的面前。 她胳膊拧不动?大?腿,那就引太子这条更?粗的腿去拧吧。 第45章 第 45 章 火光驱散了山洞中的阴冷, 令人舒适的温暖,和加之一日的折腾,不由?让人昏昏欲睡。 褚曣脱了外袍扔给魏姩, 魏姩眼神朦胧,却还有几分清醒:“臣女?不用。” 太子?今日穿的是墨金色衣袍, 北阆以墨色为?尊,墨金色,代表着圣上或是储君,她?自是不敢要。 “若染了风寒, 你会拖累孤。”褚曣不耐道。 魏姩实在?困倦的厉害,闻言道了声谢便盖着满是龙涎香的外袍沉沉睡去。 另一边, 齐云涵不肯要宋淮的外裳,整个人背过身?去。 褚曣瞥了眼, 悠悠道:“小涵啊, 你总不能让孤再脱一件?孤也受了伤的。” 当朝虽有公主, 但褚曣在?齐家住了十二年,是看着当初那个小奶团子?一步步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所以提起妹妹,他最先想到的必然是自小护着的齐云涵, 面对这?个妹妹,太子?向来是温和的。 齐云涵动了动, 没吭声。 褚曣:“他是孤的侍卫统领, 他的就是孤的, 就当是孤给你的?” 齐云涵沉默了几息,伸出?手:“多谢太子?哥哥。” 宋淮无声上前将衣衫放到她?手中, 便回到了褚曣身?边。 等传来两个姑娘均匀的呼吸声,褚曣闭着眼嗤道:“自己宠出?来的, 娇气些就受着吧!” 宋淮:“殿下也出?了力。” 那十二年,他们身?边只有这?一个女?孩子?,几个兄长谁不是可劲儿的宠着护着,包括太子?,毕竟,谁不喜欢一个香香软软的奶团子?,甜甜糯糯乖巧可人的唤你一声哥哥,就连公主都不敢跟太子?使性子?,只有齐云涵敢。 褚曣不置可否的哼了声。 山洞内缓缓的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中,褚曣缓缓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将身?子?缩在?他外袍中的女?孩子?。 也是这?时他才恍然想起,她?其实还比齐云涵小两岁,可却比齐云涵成熟许多。 她?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 许是石壁硌人,许是心有不安。 十六年的天地都只有那方小院,他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无法体会这?个看起来温婉无害,实则藏着戾气的女?子?经历过的一切。 哪怕听她?说出?来,未真正亲历也无法感同身?受。 且,她?说出?的苦楚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如若今日真的出?了事,她?必无法独善其身?,如她?所说,奉京狱定是要走一遭,且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齐云涵有无数人为?她?报仇,若他与她?没有交集,不知实情,报仇的人中甚至包括他。 可这?个女?子?,她?身?后什?么都没有。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那虎狼窝中,也不知道拼命的挣扎过多少次,又经历过多少像今天这?样?的困境;当她?孤注一掷找上他这?个疯癫成性的人时,不知是否是抱着殊死?一搏的念头。 褚曣的心蓦地软了一下,这?一软就一发不可收拾。 辗转片刻,太子?无声一叹,认命的起身?走到女?子?跟前,靠着石壁坐下,伸手将女?子?揽过来斜抱在?怀中,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魏姩被惊醒了一瞬,才要睁眼,褚曣便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睡觉。” 她?早已熟悉他的怀抱,没有任何抗拒,闻着那熟悉的香味甚至觉得很安心,遂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宋淮睁眼看了眼后便侧过了身?,隔着火光看向另一边早已熟睡的女?孩子?,眼里终于不再只含着冷冽霜雪,而是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温柔。 一夜无事,天边逐渐泛起鱼白。 魏姩醒来时,洞中只有她?和齐云涵。 齐云涵比她?醒的早,正在?往火堆里加柴,见她?醒来看了过来:“姩姩醒了。” 魏姩嗯了声,捏着墨色外袍看向洞外。 “太子?哥哥与宋淮,去上药了。”齐云涵解释道。 魏姩一愣,缓缓看向齐云涵。 怎么从?淮哥哥改唤宋淮了,他们吵架了? “云涵,你们” 齐云涵知道她?要问什?么,抬头笑?了笑?道:“没事。” “本就该这?样?的。” 魏姩见她?不愿提及,自然就不再追问。 一夜好眠,她?睡的格外舒适,她?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 她?隐约记得,昨夜她?好像在?他怀里? 魏姩动作一滞,看向齐云涵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见对方皱眉揉了揉肩背,她?便知道自己不用问了。 若真靠着石壁睡一夜,此时必然会很难受,但她?没有不适。 所以,他真的过来抱着她?了。 魏姩面上一热,心中也随之升起不明的悸动。 太子?,好像真的挺好的。 没过多久,褚曣和宋淮就回来了,宋淮手上还提着一串鱼。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抓鱼还挺顺利,只可惜没有锅,不然晨食还可以熬鱼汤,现在?一日三餐都只能啃没有味道的烤鱼。 也幸亏是有条河,不然会更加麻烦。 吃完早饭,宋淮道:“我看过了,只有沿着河边往上或往下有路,山上是荒的。” 但哪条路能真正走出?去并不可知,只能试。 几人等着褚曣做决定。 “走下游。”褚曣道。 宋淮也是这?个意思,闻言便起身?去灭火:“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宋淮给褚曣做了根拐杖,太子?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惯例嫌弃了一番。 不论他挑什?么毛病,宋淮要么沉默,要么就是:“臣知错。” 魏姩不由?想,给太子?当差真不容易。 “你过来扶着孤啊。”褚曣看向魏姩,斥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魏姩:“” 她?怎么就没良心了。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 毕竟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 魏姩默默的上前,搀扶着金贵的太子?殿下。 其实说是让她?搀扶,也只是搭了个手,褚曣并没有将力道压在?她?身?上。 几人缓缓地往前走着,宋淮自来是人狠话不多,所以全?程几乎只有另外三人在?说话,但更多时候是太子?挑魏姩的刺。 “你扶好些,别把孤摔着了。” 魏姩看了眼与太子?十指交握的手:“是。” “你是乌龟吗,走快些啊。” 魏姩瞥了眼太子?伤了的那条腿:“是!” “你是什?么,是乌龟?” 魏姩第一次觉得太子?的话真的好多:“不是。” 齐云涵听着二人的对话乐不可支,有时也会适时的插上一句,气氛很是融洽。 就这?样?一行人走了约一个多时辰,太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道:“魏姩啊。” 魏姩抬头:“臣女?在?。” 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杀过人吗?” 魏姩一怔,想起了春来。 “你那个丫鬟不算,那顶多算是孤用你的手杀的。”褚曣道。 齐云涵瞳孔蓦地放大。 姩姩的丫鬟?姩姩身?边死?了的丫鬟只有春来!她?不是被狼咬死?的么! 齐云涵抿了抿唇,所以,槐山亭还有她?不知的隐情。 魏姩便摇头:“没有。” 褚曣哦了声,又问:“孤给你的匕首呢?” 魏姩不明所以,但还是从?怀里摸了出?来。 “拔出?来。” 魏姩依言拔出?匕首。 褚曣盯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很好,孤希望你待会儿也这?么听话。” 魏姩迷茫的看着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耳畔一阵风掠过,再定睛时,走在?最后的宋淮已掠向前,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暗器。 魏姩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伸手将齐云涵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挨着太子?。 经历过猎场的刺杀,齐云涵已比之前镇定了许多,她?看着宋淮与前方冒出?来的数名黑衣人厮杀,喃喃道:“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这?是有多想杀她?。 魏姩紧紧握着匕首盯着前方,突然出?声:“不是冲我们来的。” 齐云涵不解的望向她?。 魏姩道:“用的兵器不一样?,而且这?种弯刀,不是北阆的。” 魏恒书房有各种各样?的书籍,包括各国人文,眼前刺客所用的这?种弯刀她?在?书上见过,出?自西雩。 魏姩转头看向褚曣。 刺客是冲北阆储君来的。 褚曣回她?赞赏一瞥:“竟还知道这?个?” 魏姩如实答:“在?书上见过。” 褚曣哦了声,抄着手眯起眼看着前方的战斗,不过一夜就追到了这?里,很有些手段啊。 宋淮解决了刺客,提着两把弯刀飞快折身?回来,将其中一把递给褚曣:“殿下,路上不会太平了。” 褚曣接过来不以为?然道:“也说明这?条路能出?去。” 行踪已经暴露,就算他们现在?不再往前只等援兵,也一样?随时面临刺杀。 “他们应该被缠住了。”宋淮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太子?暗卫。 西雩暗探都找到了这?里,没道理太子?暗卫还没找来,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正有一场或多场激烈凶险的厮杀。 “此时是杀孤最好的机会,他们自然要拼尽全?力。”褚曣不屑道:“一群无能鼠辈。” 魏姩低着头久久没吭声。 若因为?她?害了太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私仇旧怨在?国家安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魏姩。”褚曣突然侧头,漫不经心道:“孤受了伤,你要保护好孤啊。” 魏姩捏紧匕首,被深深的无力感紧紧包裹,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保护得了他啊。 “只要臣女?活着,就一定护殿下周全?。”她?最多也只能还他一条命,可即便如此,也并不对等。 他是北阆储君,身?上肩负着的是整个北阆。 褚曣笑?的意味深长:“好啊。” 说罢,他看向宋淮:“小涵就交给你了,若有闪失,自己去同齐家交代。” 宋淮沉声应下:“是!” 齐云涵默默地上前跟在?宋淮身?侧。 生?死?面前,那些恩怨都可暂时搁置。 接下来的一路上的确如宋淮所说,很不太平,几乎每走上一刻钟,便要遇到一波刺客,不过褚曣宋淮联手,一时间也算是所向披靡,只几番战斗后,刺客也看出?了门道,拼了命的将褚曣宋淮隔开?,如此一来,褚曣就危险了许多。 又是一轮打斗后,褚曣已有些体力不支,被逼的连连后退,直退到魏姩跟前,他一手持弯刀抵住刺客的刀锋,一手拽住刺客另一条胳膊,朝魏姩冷声道:“魏姩,杀了他。” 可他最后一个字才落下,魏姩的匕首就已经死?死?扎进了刺客心口?。 褚曣偏头看向脸色苍白,手不停打颤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其实在?那一瞬,魏姩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 她?看到刀锋离褚曣只有一拳之距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褚曣不能死?! 所以在?褚曣抓住刺客的另一条胳膊时,她?找准时机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 直到那个人倒在?地上,看着满手的鲜血,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杀人了! 这?一次,没有人拽着她?的手,是她?亲手杀的。 在?魏姩原地怔愣间,褚曣已经解决了这?一轮所有刺客,他走到她?跟前,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 魏姩恍然回神,忙伸手去接,但她?自然接不住一个成年男子?,顺着他的力道半跪了下去。 她?将太子?揽在?怀里,急切唤道:“殿下!” 褚曣有些疲乏的闭上眼,道:“孤没事,只是有些累。” 魏姩紧紧抱着他,落下一行泪,泣不成声:“对不起。” 如若不是救她?,他就不会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褚曣睁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若孤没有及时赶来,你就死?了。” 魏姩心中愧疚愈深,她?刚想再说对不起,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太子?不是要她?愧疚,也不是想听她?说对不起,而是在?试探她?。 魏姩动了动唇,几经犹豫后,最终认真回答了他:“如果没有殿下,臣女?昨日绝不会进猎场。” 如果没有太子?,没有风十八,她?绝对不会在?明知魏凝做了局的情况下,还要往里踏这?一步。 她?会走的更谨慎,更稳妥。 褚曣眼神微沉:“所以,你果然知道昨天会有危险,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魏姩抬手抹了把泪,低声道:“臣女?并不知道的,只是自槐山亭后,臣女?就草木皆兵,对身?边的人多有防备,但凡出?门都会十分小心,所以昨日若是没有风十八在?暗处,臣女?不敢冒险。” “至于是谁下的手,臣女?没有证据,只是因为?槐山亭之事,心中有猜测。” 褚曣意味不明道:“你怀疑,是你的同胞妹妹。” 魏姩没有否认:“是,先前槐山亭之事,臣女?就怀疑她?别有用心,但是臣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也一直没有证据。” “而且” 褚曣:“而且,她?没有本事在?猎场布局,也没有能力动那么大手笔。” 魏姩轻轻点头:“嗯。” 褚曣闭上眼,没再继续问。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道:“他们还没死?。” 魏姩一怔:“什?么?” 褚曣睁开?眼,重复了遍:“他们还没死?。” “孤乏力了,刀法不准,他们都活着。” 魏姩僵硬的转头看向地上十来个刺客。 “不出?半刻钟,他们就会醒。”褚曣继续道:“醒来后,会继续追杀我们。” 魏姩听出?了他的意思,眼睫不停的颤着,抱着褚曣的手也开?始不稳。 褚曣壮似没发现般,将弯刀扔到地上:“你有半刻钟的时间,杀了他们。” 他以为?,她?要迟疑很久,可她?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短短几息,她?就站了起来。 她?没有拿他给她?的弯刀,仍旧握着那把匕首。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昏迷中的刺客,第一个她?下手时手还在?打颤,颤到好似下一刻她?手中的匕首就会脱落。 但没有,匕首稳稳的扎进了刺客心间。 就像是他曾经教过她?的那样?,不留任何余地的一击致命。 到最后一个时,她?的手已经不颤了。 褚曣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苍白的脸上染上了血迹,半边手臂也都被染红了,对比起在?香山别院那次,此时的她?要更坚决,更妖冶。 这?一幕同样?也落进了赶过来的宋淮和齐云涵眼中。 一地尸身?中,女?子?半跪在?地,手中匕首还扎在?刺客心间。 不说齐云涵,便是宋淮都有些怔愣。 他回过神,抬眸看向靠着树干半坐在?地上的太子?,只一眼,他便明白了些什?么。 褚曣始终都看着魏姩。 看她?从?恐惧,到麻木,再到平静。 齐云涵有整个齐家作为?后盾,不必碰触肮脏,不必手染鲜血,自有人替她?去做,可魏姩没有,他是会救她?,可他总有疏忽,总有不在?场的时候。 若天下安宁,他有把握将她?护在?羽翼下,让她?和齐云涵那样?,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很显然现在?并不安宁,说不得哪一天就要再起战事,她?若不快速成长,这?样?的危险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也或许不用很多次,只需要再一次她?就会丢了性命,或许某天他从?战场上回来,她?人就能没了。 她?必须成长,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况且他说过,他喜欢她?,就要让她?跟他一样?。 一样?疯癫狷狂,一样?睚眦必报,一样?手染敌国鲜血,一样?让人闻风丧胆! 现在?,只是开?始。 魏姩拔出?匕首,带出?一串血迹,她?站起身?,缓缓看向储曣,红唇轻启,声音平稳:“他们现在?,都死?了。” 褚曣笑?了笑?,闭上眼再次靠了回去。 他确实有些乏,需休整体力应对下一波刺杀。 魏姩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久久不动。 直到手被人轻轻拉起,她?才挪回视线,垂眸便见齐云涵用帕子?在?替她?擦手上的血迹。 明明女?孩子?吓的唇不停在?打颤,却努力微笑?,轻声同她?道:“没事了,姩姩。” 魏姩手中匕首掉落,她?紧紧抱住齐云涵。 她?没再哭,只是闭上眼紧紧抱着她?。 她?此时此刻,很需要这?样?一个怀抱。 她?知道褚曣并非失了准头,他只是想让她?去做这?件事,让她?亲手杀了他们。 至于缘由?,她?大约明白。 他不是故意折磨她?,而是对她?的一种历练。 ‘想要在?虎狼中斡旋,心就要狠’ 这?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如今他又手把手教了她?。 她?领这?份情。 过往十六年,所有人都教她?怎么讨人欢心,怎么忍气吞声,怎么乖巧懂事,只有褚曣,在?教她?反击,教她?成长。 还有,他信任她?。 从?落崖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是她?雇凶杀齐云涵,即便是对她?的试探,也没有将她?当成凶手。 虽然这?份救赎很另类,很血腥,但她?很知足,也很感激。 之后的刺杀接踵而至,褚曣提着弯刀杀出?一条血路,但每一个人他都留了一口?气,无需他再开?口?,魏姩就默默地补上致命一击。 慢慢地,林间已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可厮杀还未停止。 他们的兵器已不再都是弯刀,有长剑,也有北阆的刀。 魏姩有一瞬的凝滞。 褚曣以为?她?对自己国人下不去手,遂冷声道:“你不杀他们,死?的就是你。” “今日有孤挡在?你身?前,来日,你身?边无人,只有等死?!” 魏姩干脆利落的将匕首刺了进去。 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并非下不去手,她?只是在?想,为?什?么? 太子?保护北阆被敌国追杀,各有各的立场,虽然可恨,却无法谴责,但是被太子?保护的北阆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四年前没有太子?西雩一战,北阆或已覆灭,或已俯首称臣,他即便不好相与,性子?难缠些,可也确确实实保护了北阆子?民,他们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来刺杀他。 匕首在?人心间狠狠一转,昏迷中的人发出?一声痛呼才落了气。 褚曣回头瞧见女?子?眼底的戾气,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他该说自己教导有方,还是她?天赋异禀?- 日头渐落,四个人歪歪捏捏躺在?河边,看着被夕阳染红了的半边天。 经过几乎不间断的厮杀,再是内力深厚也承受不住,况且褚曣宋淮本就受了伤;魏姩齐云涵为?了不拖后腿,一路咬着牙跟着跑了一天,此时也累的浑身?脱力了。 最后那轮战斗结束后,几人也就顾不得什?么仪态,洁癖了,全?部都躺在?了河边的鹅卵石上。 “他们是不是要等孤死?透了才会来?”褚曣无力道。 宋淮默了默:“属下失职。” “人是孤教的,该孤自己受。”褚曣长长一叹。 “咕噜。” 突然,一声异响打断了二人。 周围安静了几息后,齐云涵小小声心虚道:“抱歉。” 一整日了,除了早上啃的那一条鱼,他们都还没有吃过饭,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刺客绵延不绝,她?不敢吭声,此时得到短暂的喘息,肚子?就开?始叫唤。 褚曣没开?口?,宋淮就自觉的起身?去河里捞鱼。 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啃完鱼,褚曣面无表情的躺了回去:“孤这?辈子?都不想吃鱼了。” 魏姩在?河边洗净手,望向远处若有所思。 “殿下,刺客好像很久没出?现了。” 褚曣:“怎么,你没杀过瘾。” 魏姩:“” 她?又没这?种癖好 “臣女?只是有些疑惑。” 褚曣:“可能是有人舍不得孤死?,来救孤了。” 魏姩眼睛一亮,救兵到了? 果然,如太子?所说,有人来救他们了。 只是魏姩没想到,来的人是阆军。 也就是说,是阆王的人赶来,拦下刺客救了他们。 救兵来的时候,褚曣几人仰面躺着,将一众阆军吓的声音都变了,一道道粗壮的惊呼声响彻天际:“殿下,殿下!” 褚曣捂了捂耳朵,烦躁的坐起身?:“孤还没死?!嚎什?么嚎!” 阆军面色一喜,齐齐跪下:“臣救驾来迟,请殿下降罪。” 褚曣朝他们身?后看了眼:“没人了?” 阆军一愣,没反应过来,便听宋淮道:“东宫的人呢?” 领头将军激动回道:“回殿下,东宫暗卫在?半山腰拦下了近百高手,高手过招,方圆几里无人敢靠近,那场面简直是惊心动魄!要不是他们杀出?一条血路,臣还得被困上一阵。” 褚曣:“” 太子?心里好受点了。 那帮崽子?没在?阆军面前给他丢人。 “人呢?” “殿下!” “殿下!” “” 领头的将军刚要回话,便有一道道劲风掠来,不多不少,正好十九个。 个个都挂着彩,鲜血淋漓的。 褚曣数了下人数后,眉头微松,但嘴上却硬的很:“还知道来啊,来看孤死?没死??” 十九个人齐齐跪下请罪。 将军忙求情:“殿下,他们真的很厉害了!” 褚曣坐在?地上,朝早已起身?的魏姩伸出?手,后者默默地将他拉了起来。 “行,既然有隋将军求情,孤就宽宥你们这?一次。” “谢殿下。” 此时,隋将军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魏姩身?上。 他几番欲言又止后,道:“这?是魏二姑娘?” 魏姩屈膝:“是。” 隋将军皱了皱眉,看向褚曣:“殿下,上头都说是魏二姑娘雇凶”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太子?正死?死?瞪着他。 “谁说的?” “人家说你们就信?” “长脑子?了没有?” 被太子?几连问,隋将军感到非常无辜。 他只是个传话的啊。 不过 隋将军又忍不住看向魏姩。 他怎么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他与魏家没有交集,不应该见过才是。 “眼睛不想要了?”褚曣冷冷道。 隋将军忙收回视线,恭声道:“臣失礼,还请魏二姑娘见谅。” 魏姩刚要说无事,便听他继续道:“臣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魏二姑娘,才多有冒犯。” 魏姩眼神微亮,眼前的将军自然不可能见过她?。 但他是阆军将领,见过郡主与郡马! 第46章 第 46 章 已至深夜, 营地却灯火通明,侍卫三步一岗,整个营地弥漫着沉重低压的气息。 圣上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底下的臣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十几年前圣上虽下旨剔除宋淮义子身份,但这些年来, 圣上对宋淮有多在意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更何况,这坠崖的人中还?有太子殿下。 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圣上有多看重奉京城上下皆知。 昨儿那场变故, 无异于要圣上半条命了?。 且抛开一切私情不谈,自四?年前一战后, 四?大国的和平协议拖到今日?还?未正式签订,要是北阆储君有个闪失, 可想而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条约上退让那都是轻的, 因此开战都不是没可能。 但凡是有些衷心的臣子, 此时都对始作俑者怨恨至极,尤其?是一些脾性大的武将,只恨不得?提刀当场将魏家?父子几人宰了?。 且魏家?人也实在太狡猾,知道出了?事后, 一句冤都没喊过?,尤其?是魏文鸿一口一个逆女, 口口声声要大义灭亲, 只有那位刚高中的五公子, 冒死为姐姐说情。 人证物证俱全下,他这番举动简直愚蠢至极。 那魏二的亲生父亲与兄长都在撇清干系大义灭亲了?, 他一个庶弟却巴巴的跑出来求情,要不是爱重他的一位国子监老师替他说了?话, 又有盛安郡主安抚圣上,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不管是聪明的撇清干系,还?是愚蠢的冒死求情,一旦储君真的有个好?歹,魏家?人一个也跑不掉,株连九族都难以解北阆国心头之恨。 眼下魏家?父子还?能活着跪在这儿,只因崖底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另一边,齐夫人几番伤心欲绝,期间晕过?去好?几次,齐大人勉强还?能维持住没倒下去,但人眼瞅着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齐家?两位公子亦是双眼猩红,只恨不得?扑上去将魏家?父子痛揍一顿解恨。 而齐云涵的外祖父得?到消息后,连夜赶到了?秋雾山,老人家?年事已高,几步一喘,看得?人心紧紧揪着。 总之这一天?一夜,营地人人如履薄冰,若埋怨辱骂能化为实质,魏家?人都快被口水淹死了?。 “报!” 突然,高呼声由远及近。 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屏气凝神望向前来禀报的侍卫。 圣上直起?身子,声音微微发着颤:“如何?” 侍卫面带喜色高声道:“禀陛下,太子殿下无恙!” 话落,几乎所有人都闭上眼长舒一口气,仿若劫后余生。 圣上沉重已久的神色终于有所松缓:“其?他人呢?” “都活着。”侍卫道:“前方传来消息,大约半个时辰后回?到营地。” 一句都活着,安了?许多人的心。 齐夫人抱住赶来的父亲喜极而泣,齐家?其?他人也都是惊喜过?望。 盛安郡主一直挺直的背脊也慢慢松了?下来,她看向身旁披着狐裘披风,面色苍白?的郡马,温声道:“人都没事,可安心了?,你身子不好?先回?去,我在这里?便可。” 郡马欲出声拒绝,便听圣上道:“兰庭,听郡主的,先回?去吧。” 顾兰庭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轻咳了?两声后,便谢恩告退。 众所周知这位郡马爷身子不好?,这些年深居简出,连宫宴都极少参加,很难得?才会出来散次心,可谁曾想这回?会出这么大事,在没有消息前谁心里?都不落,这一天?一夜,他也就陪圣上硬熬着。 如今喜讯传来,皆大欢喜,他也就不必再硬撑了?。 _ 在千等万盼下,阆军将领终于将人带到了?圣上跟前。 太子不在其?列,去沐浴更衣了?。 而其?他人自然不能叫圣上等,需立刻面圣。 魏姩三人一出现,所有人皆是一惊。 除了?那张脸,三个人各有各的狼狈。 魏姩手臂,衣襟,裙摆全是血迹;宋淮衣裳上染血不说,还?有多处破损;齐云涵要好?些,她被宋淮保护的很好?,但发髻松散,衣裳上也溅上了?许多血。 圣驾在,齐夫人忍了?又忍,可看着女儿如此模样终还?是没忍住,踉跄着上前一把?抱住齐云涵,哭的撕心裂肺:“涵涵,你可吓死母亲了?!可有受伤,啊?快让母亲看看,我的儿啊,你差点要了?母亲的命啊。” 齐家?两位公子也控制不住的围了?上去,万分心疼道:“涵涵,没事了?,都没事了?,别怕。” “怎么这么多血,哪里?受伤了?,快让哥哥看看。” 齐云涵一一答了?无事,抬眸时见沈凌立在几步之外,人格外的憔悴,双眼盛着血丝,一看便知这一天?一夜都未眠,见她看去,他才哽咽的唤了?声:“涵涵。” 齐云涵便安抚道:“沈凌,我没事。” 齐大人到底还?顾忌着圣驾在,没有迎上去,但也激动的眼眶发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齐云涵透过?人群瞧见椅子上的外祖父,忙飞奔过?去跪在老人家?膝下:“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施老爷子慈爱的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我担心乖乖啊,没事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你外祖母也要来,叫我和你几个舅舅劝住了?。” 齐云涵抱住老爷子,抽泣道:“是我不好?,让外祖父担心了?。” 另一边,宋淮亦有同僚下属激动欢喜的上前询问,虽然他最多只嗯一声,点个头,但气氛瞧着也有几分温情。 只有魏姩,孤零零的跪在地上。 哪怕她历经劫难归来,也不被任何人期待。 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陛下!” 突然,一道少年音自她身边传来。 魏姩轻微侧目,却见不知何时,魏裎从魏恒身后起?身,跪到了?她的身边,少年身形瘦弱,语气却铿锵有力:“陛下,二姐姐是冤枉的,恳请陛下彻查。” 魏姩眼中浮现一丝柔色。 他还?是做了?同样的选择,哪怕明知不可为,还?是冒死站在了?她的身边。 所以,她是被期待着的,哪怕只一人,也足矣。 少年音落,周遭顷刻间静若无声。 但很快,便有人斥道:“人证物证俱全,还?喊什么冤!” “裴家?姑娘,苏家?姑娘,就连你自家?三姑娘都可作证,乃亲耳听见那刺客与魏二谈交易!” “魏二,你可知罪!” “陛下,此女胆大妄为,心狠手辣,请陛下重判!” “请陛下重判!” 一时间,无数指责诘问汹涌而来。 太子平安归来,魏文鸿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他抹了?把?汗,厉声朝魏姩怒斥:“逆女!闯下如此大祸,还?不快快认罪!” 魏文鸿与魏恒对这次计划一无所知,直到那人突然在猎场找到他们告知原委,他们才明白?魏凝与那人背着他们动手了?! 若是成了?自是皆大欢喜,可现在他们却捅了?大篓子!要只有魏姩与齐云涵落下了?崖,计划也算是成了?,可宋淮跟太子也跳下去了?,那对魏家?而言,就是要杀头的大祸! 储君要有个好?歹,魏家?连条狗都活不了?! 且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说出魏姩身份,也一样难逃死罪!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等魏姩死后,他们会慢慢地放出线索,引来盛安郡主府的猜疑。 待盛安郡主府查过?来,他们就会说魏姩确实不是他们亲女,而是战乱年间从贼人手里?救下来的一个女婴,他们并不知魏姩身份,只是一时心软才将其?当做嫡女养大,届时,他们魏家?就是盛安郡主的恩人,而与盛安郡主府结仇的,是齐家?。 主动说出来和盛安郡主府查过?来,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不论是知情不报,还?是偷走郡主长女,都保不住项上人头! 从事发至今,魏家?父子就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那把?刀就落了?下来,幸好?上苍保佑,太子平安归来了?! 如此,他们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那么现在,就要按照与那人商议好?的计划做了?。 齐云涵虽没死,但事关太子殿下,一旦魏姩罪名坐实必是死路一条,之后待盛安郡主知晓魏姩身份后,他们便可想办法透露这桩案子的疑点,若能栽赃到齐家?头上,盛安郡主与齐家?一样会反目成仇。 所以事已至此,他们必须让魏姩彻底坐实罪名。 “姩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魏文鸿骂完,魏恒便沉痛的看向魏姩:“我自小便教你要明事理,要与人为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魏姩垂首,掩下眼底的杀意。 他们的脑袋转的倒是快,关乎太子,即便没有出人命,只要坐实她确实雇凶杀齐云涵,她也一样会死。 他们的计划仍旧可以成功。 只可惜,这一次,她不会让他们如愿。 魏姩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水,她悲悸而失望的看向魏恒:“长兄,你竟也不信我吗?” 魏恒衣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但神色无半分变化。 对不住了?姩姩。 “我想信你,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要长兄怎么办?”魏恒说罢,似是不忍般撇过?头,落下一行泪,悲切道:“姩姩。” “我教过?你的,做错了?事就要认罚。” 魏姩眼神悲伤,她慢慢地摇摇头:“我说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长兄你为什么不信!” 魏恒还?要继续开口,魏姩就哭着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们都更喜欢三妹妹,这些年我忍气吞声,处处讨好?你们,只为能让你们多看我一眼,可是没用啊。” 魏文鸿与魏恒心中一惊,他们没想到魏姩竟然会将这些事当众说出来! 盛安郡主可还?在此,若是知道他们待她不好?,将来必然不好?交代。 可魏姩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她泣不成声,悲痛欲绝:“不管我怎么做,你们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们眼里?心里?都只有三妹妹,可是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亲女啊!” 魏姩说到这里?顿了?顿,她抬起?头,似失望到了?极点:“有时候啊,我都怀疑,我会不会是你们捡来的,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们为何待我如此狠心!” 她这话一出口,魏文鸿脸色大变,当即指着她怒骂:“逆女!” “姩姩!”魏恒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何曾苛待过?你!” “你不能因为你犯了?罪,我与父亲没为你求情,便怪罪家?中不容你啊。” 他们的话对魏姩没有半分伤害力,亦或者说,此时的魏姩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们说什么。 因为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高台上,仪态万千的郡主娘娘。 她早在踏入这里?时,就知道郡主娘娘也在。 她想,连阆军将领都觉得?她眼熟,那么她的娘亲,应该也会如此认为,只要郡主娘娘起?了?疑心,接下来的路,她就会走的更平顺。 所以,她故意找准方向抬起?了?头。 可这一眼过?去,魏姩的心凉了?半截。 她与郡主娘娘不说十分像了?,连一分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隋将军是如何觉得?她似曾相识的! “够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呵斥声传来。 魏姩缓缓的挪回?视线,仿若方才只是不经意间与郡主对视了?一瞬。 而她不知,正是因为这一瞬,郡主的眉头已微微拧起?。 卫如霜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这姑娘,可不知为何,看着姑娘失望悲切的抬起?头时,她的心竟然狠狠的揪了?一下。 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姑娘怎好?像与郡马有几分相似。 “你没听见吗?姩姩说不是她做的!” 齐云涵自小娇生惯养,脾气自然也养的大,此时发起?火来,那气势倒也将魏恒吼住了?。 她狠狠瞪了?眼魏恒,才跪到了?魏姩另一侧,朝圣上道:“陛下,此事真的不是姩姩做的,她是被人陷害的。” 说罢,她拉住魏姩的手放低声音道:“姩姩别怕,我说过?,我会护着你的。” 魏姩小声回?道:“多谢。” 齐家?不防齐云涵突然冲了?出去,齐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着急道:“涵涵!” 女儿心思单纯,作为母亲自然怕她被人蒙骗,毕竟,此事已有铁证。 “齐姑娘,你莫不是被蒙骗了??” “是啊,那刺客已经招认了?,魏二姑娘为情杀人!” “还?有买凶的证据” “这位伯伯是说我蠢吗?” 齐云涵扬着下巴看过?去,皱眉道。 齐家?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那位大人,后者顶不住压力垂下了?头。 事实还?不许人说了?? 齐云涵便继续道:“陛下,姩姩是为了?救臣女才抱着臣女跳崖的,在此之前,姩姩从刺客刀下救了?臣女两回?,若非如此臣女早就死了?!若真是姩姩雇凶,又何必拼了?性命救臣女,还?请陛下彻查到底。” 齐大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一旁始终未曾开口的宋淮后,拉住了?欲开口的齐夫人。 圣上连着两日?未眠,已很有些疲乏,本想着尘埃落定去看太子一眼,却没想此事或还?有可能,便揉了?揉眉心,看向宋淮:“宋淮,你来说。” 齐云涵不谙世事,或受人蒙蔽,但宋淮不会。 这个人能让奉京闻之色变,其?手段心性可见一斑,能将他蛊惑,那得?多深的心机啊,至少这魏二怕是做不到。 顶着数道视线,宋淮沉声道:“回?陛下,此事确如齐姑娘所言,另有隐情。” 宋淮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惊。 齐夫人也渐渐的恢复了?理智,宋淮是她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他从不会无的放矢! 他说另有隐情,那这魏二,可能就真的是冤枉的。 更何况众所周知,宋淮一言一行代表着东宫,宋淮的意思那就是太子的意思。 众臣面上皆浮现疑云。 而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魏家?父子,只是他二人低着头,无人看得?清罢了?。 场面一度寂静。 这时,一位少年突然出列,扬声道:“陛下,阿锦也认为,此事存疑。” 众人望去,却见是盛安郡主府的公子,顾容锦。 众人又是一惊,顾公子何时与魏二有了?交情? 魏文鸿与魏恒见顾容锦开口,后背都已开始冒冷汗了?! 魏姩听到顾容锦的声音,眼泪潸然而下,这一次的泪是真心实意的。 前世在公堂之上,无一人为她求情。 重来一次,她终于感受到被信任,被保护是怎样的滋味。 “哦?”圣上道:“阿锦如何这般以为?” 顾容锦垂眸看了?眼魏姩,眉心微蹙,不知怎地他觉得?她身上的血极其?碍眼! “阿锦曾在齐家?见过?魏二姑娘,觉得?她并非恶人。” 短暂的寂静后,便有人道: “顾公子,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是啊,见过?一面也并不能判定是善是恶。” 顾容锦下意识反驳:“魏二姑娘这是第一次来秋雾山,对这里?并不熟悉,不可能设下埋伏!” “可那刺客不也招认了?,他们是魏姩花重金请的杀手,也自报了?家?门,乃江湖有名有姓的门派,势力不可谓不大,他们根本并不需要魏二插手,就能一手策划。” “对啊,那人还?拿出了?魏二的信物。” “那簪子让魏家?确认了?,确实是魏二的。” 魏姩心中一惊。 簪子? 这些日?子她可以说是让人将杏和院守的滴水不漏,他们是何时拿走她的簪子的? 不对! 魏姩猛地想起?,在跃马救齐云涵时,她好?像掉了?一根簪子,但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时间去捡。 圣上抬了?抬手,便有宫人将证物呈上,走到她的面前,问:“魏二,此物可是你的?” 魏姩只瞧了?一眼,便道:“是。” “这是昨日?臣女戴着的,乃被刺客追杀时不慎掉落。” “凭你空口白?牙,如何取信?”又有人质问道:“有谁能证明这是你昨日?佩戴的簪子?” 这是一根很细,很小的花蕊簪,并不惹眼,至少在魏姩那日?的发饰中,它很不引人注目。 即便与魏姩走的较近的齐云涵,也无法肯定这是她昨日?的头饰中是否有它。 果然,魏姩朝齐云涵看去时,后者眼里?有一丝迷茫,但很快她就道:“我可以作证!” “姩姩昨日?就是戴着这根簪子的!是为了?救我时掉落的!” 魏姩微微一怔。 她明明无法确定,也根本不记得?。 而她这一瞬的失神落进了?一直盯着她的盛安郡主眼中。 卫如霜事经历过?大风大浪,从腥风血雨中闯过?来的,她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此时此刻,她的直觉告诉她,或许,这个小姑娘当真是被陷害的。 她对齐云涵的感激和动容,做不了?假! 更何况,她还?生的有几分像郡马。 世间万千之大,人与人之间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足为奇,但郡马多善良正直,与郡马生的相似,便是只有两三分,也坏不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这是魏二不慎掉落的,或许是她那时将东西给” “刘大人。” 一道慵懒且不失威严的声音打断了?频繁质疑的刘大人。 刘大人闻声不敢放肆,忙拱手道:“郡主娘娘。” 卫如霜声音淡淡道:“既然案情存疑,又事关太子殿下,自然要好?生审理,怎本郡主瞧着,你们这几位大人是在迫不及待的要逼小姑娘认罪?” 魏姩下意识抬眸望向盛安郡主。 那一刻,她的心跳骤然加快,眼泪就快要夺眶而出。 盛安郡主微微一怔。 与她对齐云涵的感激动容不同,她望向她的眼神,是激动,和期盼? 看着小姑娘那双泪眸,盛安郡主的心没来由的一软。 刘大人刚要回?话,她便道:“若本郡主没记错,这几位大人,好?像没人是负责审查案子的?既如此大理寺卿在,刑部?的人也在,怎就轮到你们逼问了??” “如此,是欺负小姑娘无依无靠?” 最后那几个字,盛安郡主是看着魏家?父子说的。 她从没见过?这样为人父人兄的,虽说眼下看来确实是铁证如山,但旁人就罢了?,做为父兄不听自家?姑娘辩驳不说,在受害者都提出案情有疑了?,他们却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 便是大义灭亲,那也得?查个水落石出啊!莫不是真应了?那姑娘说的,人怕不是捡来的吧! 捡来的? 盛安郡主蓦地一怔。 她凝眸仔细看向魏姩,难道,她当真不是魏家?亲生的? 若非魏家?亲生女,又与郡马有几分相似,那有没有可能 但这些年她已经见过?不少来认亲的姑娘了?,不是与她像些,就是与郡马有几分像,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失望了?! 卫如霜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虽自知希望不大。 但此事,可查! 刘大人与那几位大人纷纷跪下请罪:“回?禀陛下,臣确实僭越,只是铁证在此,太子殿下又因此遇险,臣一时心中难平,这才忍不住多质问几句,还?请陛下恕罪。” “按照律法,确实该奉京府查办。” 魏姩浑身一僵。 奉京府! 她不想再进奉京府了?! 前世魏凝能将手伸到奉京府来折磨她,说明奉京府有他们的人!若她进了?奉京府,绝对不会好?过?!还?可能会强行让她按下指印! “那就多谢刘大人为孤意难平了??” 魏姩正在思索该要如何避开奉京府时,便听身后传来太子特有的,不可一世的声音。 众臣齐齐跪到:“参见太子殿下。” 盛安郡主也起?了?身。 褚曣穿过?众人走向上首,路过?魏姩时稍作停顿,才抬脚上了?木阶。 “父皇。” 太子换了?身衣裳,梳洗整理后又回?到那副高高在上,随心所欲的模样。 圣上上下打量完他,嗯了?声:“可无事?” “活着呢。”褚曣噎完圣上,就转身看向群臣:“见孤安然无恙的回?来,你们有人要失望了?吧?” 众臣赶紧告罪。 “太子归来,乃北阆之福!” 褚曣看向宋淮,后者微微点头。 他这才嗤笑?了?声,问:“方才,是谁急着给魏姩定罪?” 宋淮恭声道:“回?殿下,乃刘大人,许大人,翁大人,梁大人。” 褚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么着急?几位大人莫不是心虚?” “想抓个替死鬼?” 被宋淮点到的名的几位大人皆面露惶恐,此时,齐大人出列,恭敬问道:“不知殿下此话何意?” 褚曣抬着下巴,问:“各位大人眼盲否?看不见宋大人这一身的伤,和两位姑娘满身的鲜血?” 宋淮适时禀报道:“禀陛下,从今日?晨间便有刺客刺杀殿下,东宫暗卫为拦刺客全部?重伤,后阆军将领隋将军及时赶到,才救下殿下。” 褚曣啧了?一下,纠正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分明是东宫暗卫拦下了?数百高手,这才为隋将军杀出一条血路,赶到救了?孤!” 魏姩唇角一抽。 若她没记错,当时隋将军说的,应该是一百高手。 众人此时并不关心是一百还?是数百,只听到太子殿下被刺客追杀,连东宫暗卫都全部?重伤,一时间众人都心中大骇! 圣上看向隋将军:“为何早不禀报?” 隋将军出列,有些无辜的看向褚曣,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 褚曣挑眉:“说就是,看孤作甚。” 隋将军忙低下头:“回?禀陛下,是殿下吩咐,在殿下未现身前,不得?说出殿下遇刺之事。” “太子这是因何?”圣上揣着明白?装糊涂,讶异道。 “回?禀父皇,儿臣就是想看看,是谁想这么快结案,谁想要魏二姑娘顶罪,谁就有可能是刺杀孤的幕后真凶!”褚曣一本正经道。 圣上眼角一抽:“” 这是什么歪理? 魏二那是人证物证俱在,便是想结案也无可厚非。 圣上试图为儿子周全:“太子是否还?有证据?” 褚曣摇头:“没有!” “但,刺杀储君是要株连九族的。”褚曣认真道:“父皇,儿臣让您担忧了?,是儿臣的罪过?,您不眠不休至今,定是乏了?,不如父皇先去休憩,此事就交给儿臣查办。” 刘大人等人瞳孔一震,不约而同喊道:“陛下明鉴,臣绝无异心啊!” 交给太子办,他们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47-54 第47章 第 47 章 似乎并不知晓臣子的祈求, 圣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也罢,朕确实有些乏了, 既然事关太子,那?便?交给太子办吧。” “陛下, 陛下”! 几位大人的声音透着些许绝望。 圣上却充耳不闻,在?大总管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恭送陛下。” 圣上看了眼盛安郡主,见后者没有离开的打算,便?也没出声。 待走出老远, 圣上才折身看向高台上太子的身影:“太子前段时间的传闻,就是这个姑娘吧。” 大总管:“回陛下, 正?是。” 说罢,他便?想到了太子跳崖的缘由?, 忙道:“想来也只是传闻, 并非是真的。” 圣上却冷哼道:“能让他当街停銮驾, 跳悬崖的,这姑娘是第一人。” 不是真的? 他看未必。 知子莫若父,以这狗东西一身的逆骨,若不是心中在?意,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施舍,更遑论会跳崖救人。 “让人将这姑娘买凶的证据给他暗中送去。” 大总管忙应下:“是。” “还是陛下明智, 将这铁证扣了下来。” 否则, 此案就几乎没有再审的必要了。 “不过, 陛下您也相?信魏二姑娘是被陷害的?” 圣上缓缓转身,笑叹了口气:“朕啊, 不是相?信那?姑娘,是信太子。” “他是个有主见的, 既然选择跳崖救人,就说明这姑娘在?他心里?有一定分量,他看中的人,自不会是什么恶人,如此,朕不介意替他护一护,让他自行?处置。” 大总管想了想,道:“那?万一,这姑娘当真不清白” 圣上驻足,嗤笑道:“那?朕乐得看戏。” “也挫挫他那?狗脾气,栽了跟头,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总管对?这话?不认同,道:“殿下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圣上斜了他一眼。 “当然,陛下最?最?厉害!” 圣上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朕看,他现在?这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他让让的狗脾气就是你们给惯的!” 大总管也不惧,笑着讨饶。 要论惯太子,谁能跟陛下比啊。 又走了一段距离,大总管又道:“要是这姑娘当真是冤枉的,确实可怜见的,爹不疼娘不爱,也没人替她周全,不怪盛安郡主都开口替她说话?呢。” 圣上却摇头:“如霜可不是为着这个,你难道没察觉,那?姑娘有几分像兰庭?” 大总管一惊,忙道:“老奴确实有那?么一瞬觉得像,但隔着火把瞧不真切,老奴还以为是老眼昏花瞧错了!” “唉。”圣上重重叹了口气:“过了冬,就十?七年了。” “那?孩子若还活着,也是这般大了。” 大总管若有所?思:“那?会不会这姑娘身份有异?” “这些年到盛安郡主府认亲的也不下百个了,多?多?少少都是像他们夫妻的。”每每提及这桩事,圣上心里?都不好受:“这孩子丢失,朕难辞其咎。” 大总管忙宽慰道:“陛下宽心,郡主与郡马自不会这般想,且这事,也实属阴差阳错。” 当时兵荒马乱,郡主得提刀杀出重围,刀剑无?眼的怕伤了孩子,也怕有人对?孩子动了心思,这才将不足月的婴儿藏到佛堂下,原本这是最?稳妥的,可谁知道那?种情况下,香山寺竟还有人潜了进去呢。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藏了这一手,那?孩子当年就没了。 那?两位打着以阆王外孙女为质的注意,争抢下有乱箭射中了襁褓,要是孩子真在?里?头,也就彻底没了念想。 眼下这样,倒还能心存希冀。 “朕心中难安,与他们怪不怪朕没有关系。”圣上悲切道:“朕倒是希望,如霜同年少时那?样,提着刀来找朕算账,拆朕的屋顶,砍朕的房门?。” 可帝王啊,终究是孤家寡人。 大总管是后来才跟在?圣上身边的,但樾州那?些事,圣上时常同他讲,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就都了然于心了,遂笑着道:“要真是这样,朝堂上就不得安宁了。” 当年圣上登基后,原本是要册封郡主为公主的,但阆王与郡主都不同意。 寻常人家上了族谱的义子或可与亲子同等,但帝王家不行?。 宋大人亦是一个道理。 后来几厢拉扯,陛下只能封阆王为外姓王,也去掉了阆王在?褚家族谱上的名字,陛下心有愧疚,又重情义,便?顶着朝臣的谏言与反对?,硬是以国为阆王封号,郡主则以年号受封。 郡主家的孩子,与太子殿下同音,也是圣上对?阆王的补偿。 走走停停间,已到了圣上帐前,圣上驻足回望向高台的方向,笑了笑:“如霜啊,就是见不得生?的与兰庭相?似的人受委屈。” 大总管眼睛一亮,接话?道:“这个老奴晓得,郡马是郡主一眼就相?中的,怕人被抢走,白天看中人,当夜就把嫁妆送到顾家,那?府外火把通明,门?敲的咚咚响,将顾家上下吓的以为来了叛军,知道缘由?后,郡马爷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立在?院里?,窘的连脖子都红了。” “郡主一瞧,欸,比白日更俊俏了,要不是圣上和阆王及时派了人来拦着,郡主当夜就要将人抢走。” 大总管的语气格外诙谐,终于是把圣上逗乐了,抬手指了指他,笑骂了声:“你呀!” 大总管嘿嘿一笑,搀着圣上入了帐:“陛下,那?那?位姑娘,可要去查查,万一呢?” 圣上摆摆手:“不必。” “你当如霜留在?那?儿是为何,我们都能瞧出来,她能瞧不出?” 大总管:“倒也是,是老奴愚笨了。” “对?了,魏家唯一替那?姑娘说话?的,朕以前怎没有瞧见过?” 大总管回道:“那?是魏家五公子,是庶子,以前没有参加过宫宴,这回能来秋猎,是因他中了举人,在?名单上,魏家拦不得。” 圣上了然的点了点头- 高台上,圣上一走,褚曣便?大刀阔斧的稳坐高位,慢悠悠道:“虽孤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宋大人方才可将几位大人迫不及待给人定罪的言论听?的一清二楚。” “宋大人,你来说说,你认为他们有没有问题?” 几位大人听?的额上冷汗直冒。 谁不知道宋大人是太子心腹!他会说半个不字? 宋淮:“有疑,可查。” “既然宋大人觉得可疑,那?就将人暂时关押。”褚曣:“给孤好生?审上一审。” “殿下,臣等是冤枉的殿下!” “是啊,臣等绝无?异心!” “殿下” 褚曣抬手打断:“若真是清白,便?也不怕查,各位大人放心,宋大人是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但也定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宋淮拱手:“臣必会秉公处理!” “如此甚好。”褚曣。 宋淮挥手,便?有侍卫上前将几位大人押走。 喊冤声远去,场面再次寂静了下来。 这时,便?有人道:“魏二姑娘雇凶一案虽铁证如山,但既然作?为受害者的齐姑娘提出质疑,宋大人也说此案另有隐情,那?不如就按规矩交给奉京府,仔细查证。” “如此倒也合乎情理。” “还请殿下明断。” 魏姩紧紧抿着唇,她绝不能进奉京府! 正?在?她抬头欲开口时,便?听?太子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孤听?不懂。” 那?几位大人俱是一怔。 太子在?说什么,他们好像更听?不懂 “殿下,雇凶猎场刺杀和殿下崖底遇刺,太过巧合,这两者必有关联,臣认为,可以并案!”宋淮道。 所?有人:“” 合着太子是这个意思。 可但凡长了个脑子的就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桩案子! 江湖杀手是冲齐姑娘去的,崖底刺客是冲太子去的,这目的都不一样,并案?从何说起? “宋大人所?言甚是啊,孤就是这么认为的。”褚曣睥睨众人语调慵懒道。 宋大人继续道:“事关储君,奉京府无?权审。” 魏姩提着的心总算落下。 褚曣:“所?以,宋大人有何高见?” 宋淮面不改色道:“回殿下,不如将此案移交至枢密院?” 众人:“” 这又是什么逻辑? 即便?奉京府无?权查,那?也还有大理寺刑部啊,怎么也交不到枢密院手上啊! “殿下,臣前段时日听?过一道传言,是殿下与这位魏二姑娘的。”一位言官顶着众臣灼热的视线,站了出来:“殿下乃枢密院使,有此传言在?先,殿下理应避嫌。” 褚曣:“你是说,孤会徇私?” “你心盲否?” “她既是刺杀孤的嫌犯,孤为何对?她徇私?” 言官:“” 正?因为他心不盲,他才无?比清楚,这分明不是一桩案子! “殿下,请三思!” 众臣遂赶紧附声。 褚曣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宋淮!” “他们不满意,你再换一个!” 宋淮冷冷的瞧了眼众臣,沉默片刻,掀袍跪下:“臣,请查此案。” 众臣面露茫然:“?” 就说,你宋大人查和太子查有什么区别。 齐家众人始终都没有吭声。 盛安郡主也默默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裴骆安立在?裴家长辈后头,远远望着魏姩的背影,他也是那?日离开齐家后才忽地想到,她就是与太子有过传闻的魏二姑娘。 那?时以为当不得真,毕竟太子不近女色,这些无?根据的传言没人会当真。 可现在?很显然,太子要保她。 难道,传言并不为虚? 其实,在?容锦开口时他也想上前求情,但被父亲拉住了。 好在?最?后盛安郡主开了口,太子殿下也到了。 既然东宫要护,她就必然无?虞了。 “殿下三思,此案如何也轮不到御史?台啊。”言官安静了片刻,终于找到了破绽。 “但孤觉得可行?。”褚曣道:“与魏姑娘有传言的是孤,又不是宋大人,他无?需避嫌,更何况,宋大人的名声想必诸位都清楚吧。” 众臣默默垂首。 那?可真是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心黑!手黑!哪哪儿都黑! “你们可认为宋大人会徇私枉法?” 褚曣又道:“亦或者,宋大人手底下有过冤案?” 众臣继续沉默。 不是他们想沉默,是在?这点上,他们实在?找不到可抨击之处。 “既然没人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褚曣不容置疑道:“宋淮,人交给你了,务必给孤查个水落石出!” 宋淮应下:“是。” “还有,之前抓的那?个那?个什么江湖杀手,也一并提到御史?台去,凡与此案有关者,皆交于宋大人。”褚曣说罢,便?缓缓站起身:“孤有伤在?身,就不陪诸位掰扯了。” 有言官还欲继续开口,就被身边人拽住了。 对?于他们这位储君,谏言有一有二不可有三,除非自己想找不痛快。 “啊,对?了,既然魏二嫌疑未清,那?魏家人也都关起来吧。”褚曣的视线在?魏家父子二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魏裎身上:“孤记得,你是今科举人?” 魏裎回道:“回殿下,正?是。” “如今朝堂缺人,等不到来年春闱,朝中欲先用举人顶缺。”褚曣:“任职书不日就要下来,你回府等着吧。” 魏裎一怔后,忙磕头谢恩:“遵旨。” 众臣:“” 魏家父子一个是侍郎,一个是翰林,朝廷缺人不一样重要?怎这还未分官的举人倒比他们紧要了? 不就是因为方才,魏家只有这位举人为魏二姑娘求了情么。 事已至此,即便?是心盲的也看出来了。 东宫就是要保人! 且保的明目张胆! 可他们即便?心知肚明却不敢继续反驳,因为他们这位储君行?事向来不按章法,你再多?说,将他惹毛了,免不得要不痛快一阵,最?后不过是委屈巴巴给圣上递折子,但这种折子向来是有去无?回的! 唉,罢了! 往好了想,太子也是他们北阆的定海神针,疯点就疯点,脾气大点就大点吧! “孤乏了,诸位自便?。” “恭送太子殿下。” 盛安郡主这时也起身:“臣妇送送殿下。” 褚曣挑眉:“那?就有劳郡主。” 走出高台,褚曣便?道:“姑姑有话?问我?” 私底下,褚曣仍和在?樾州一样,唤卫如霜姑姑。 卫如霜轻笑了笑:“殿下英明。” 褚曣:“哦。” 卫如霜:“” “好吧,我就是想问你,打算如何处置魏姑娘。” 褚曣闻言微讶:“姑姑在?意她?” 卫如霜没打算说出心中的怀疑,毕竟这样的怀疑有过太多?太多?了,在?还未有定论前,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我只是随口问问,你真要将她送到御史?台?” 褚曣驻足,似笑非笑道:“御史?台有间地牢中,有地道。” 卫如霜便?明了了。 她笑着摇摇头:“我就说,你既然要护,怎会这么容易就妥协。” “那?你打算将她放到何处?” 褚曣听?出来了,卫如霜对?魏姩真的很感兴趣,他不由?想到,方才顾容锦为魏姩求过情,且二人在?是在?齐家赏花宴上相?识,难道 想到卫如霜半夜送嫁妆的壮举,褚曣神色淡了几分:“孤还没想好,待孤想好,派人告知姑姑?” 卫如霜笑道:“倒也不必。” 她只需要知道她是安全的就行?- 魏姩当夜就被送下了山,宋淮亲自将她押进御史?台。 但魏姩才进牢房,人就被迷晕了,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下午。 “姑娘醒了。” 金帐被掀开,床榻边站着的是还算一个眼熟的宫女。 魏姩愣了愣,她隐约记得,她曾在?香山别院见过她。 那?这里?是? 魏姩坐起身环视四周,这一瞧,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寝房的装饰布置,若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金碧辉煌! 金色帐子,珍宝架上的黄金摆件,就连那?桌子上放的茶盏,都是金的! 魏姩目瞪口呆:“这是哪里??” 她不是进了御史?台吗? 御史?台的地牢可不长这样! 宫女恭敬回道:“回姑娘,此处是香山别院。” 魏姩瞪大眼茫然的看着她:“香山别院?” 她进过太子在?这里?的寝房,不是这样的。 宫女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是殿下让人连夜为姑娘布置的,姑娘可还喜欢?” 魏姩唇角抽了抽:“” 她半晌都没能说出话?。 褚曣这是想做什么? 宫女见魏姩不答,疑惑道:“姑娘不喜欢?可殿下说姑娘喜欢黄金的啊。” 魏姩:“” 她缓缓垂首将脸埋在?双手中。 她喜欢黄金没错。 但她喜欢黄金,不应该直接给她黄金吗,布置成这样,他这是在?‘金屋藏娇’? “殿下吩咐了,姑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期间姑娘一应物件都得是最?最?好的。”宫女继续转达太子殿下的命令:“不过,姑娘的尺寸今晨才送过去,衣物要过几日才能送来,十?八姑娘今晨去魏家拿了些姑娘的衣裳首饰,这几日姑娘便?先委屈穿着。” 魏姩:“” 她之前用埋尸挣来的钱做的衣裳都还不错,不算委屈吧? 直到几日后,她看见宫女捧进来的金光灿灿,才知道宫女所?说的委屈是什么意思。 “奴婢叫芍菊,这段时日由?奴婢贴身伺候姑娘,姑娘有任何需求都可吩咐奴婢。”宫女接着道。 魏姩温和的道了谢后,才想起了什么,问:“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芍菊道:“殿下说,记得喂狼。” 魏姩:“” 果然是这样。 她沉默半晌后,问:“殿下可有说何时会来?” 也不知道案子进展如何了? 那?人手段缜密,不知宋淮这一次能挖出来多?少。 芍菊摇摇头:“殿下没说。” “对?了,殿下说,两位魏大人也关进御史?台了,让姑娘放心,会特别关照。”芍菊:“但若姑娘不忍心,那?就作?罢。” 魏姩极力压制,都还是没能压下向上弯的唇角。 她问:“如何关照的?” 芍菊原话?答了:“猎场雇凶一案,既然姑娘有嫌疑,那?自然是要审问魏大人的,毕竟比起姑娘,魏大人更有能力雇凶,亦或是姑娘背后是魏大人指使。” “至于刺客供出的姑娘为情杀人这点,御史?台提审了沈公子,沈公子称从未见过魏姑娘,纯属子虚乌有!欲加之罪!” 芍菊说到这里?,顿了顿,试探的看向魏姩。 魏姩知她想问什么,笑着指了指这间富贵逼人的寝房:“太子殿下如此阔绰,我能看上旁的人?” 芍菊抿唇一笑,上前伺候她穿衣:“姑娘说的是,殿下是顶顶好的!” “不过沈公子可是京中许多?贵女最?想嫁的人,那?贼人用此来陷害姑娘,几乎没人会起疑。” 魏姩对?此自然是清楚的。 前世就是这样,那?所?谓的情书一出来,就彻底钉死了她的罪名。 不过这一次,竟没有情书这茬? 对?了,上一世是她的贴身丫鬟拿出来的,可这一次她身边密不透风,没人背叛她,魏凝也无?法将情书塞到她房里?,这种关键性证据,若是出现的时机地点不恰当,可能会反噬,这大概就是这一世,没有出现‘情书’的原因吧。 但她总觉得不对?劲,按照上一世他们的缜密手法,应该还有一个最?关键的,能直接将她定罪的实证才对?。 比如,她买凶的实证 银票无?法确定是出自她的手,所?以更有可能的,应该有她给杀手的‘亲笔信’? 可为何没有出现这样的证据? 魏姩一时想不明白,只能等见到褚曣再问他了。 “对?了,御史?台审案与奉京狱比,如何?” 芍菊眨眨眼:“应该说,宋大人审案与奉京狱有何不同。” “不过,还得看姑娘的意思,也可以换个人审问两位魏大人,姑娘认为可需要宋大人审?” 毕竟,他们是姑娘的血亲。 魏姩当即就明白了。 她长长出了口气! 恶气! “要!” “怎么不要!” 魏姩坐在?梳妆台前,笑容灿烂:“既有刺杀储君的嫌疑,自然该宋大人审。” 她知晓太子是为了保她才强行?并案。 因为这确实是两桩案子。 猎场的杀手是冲着盛安郡主府和齐家来的,而崖底的刺客是冲着储君来的,后者只是得知太子落崖才策划的刺杀,与猎场的江湖杀手,不是一路的。 若她是雇凶杀齐云涵,就该进奉京狱,进了奉京狱,她就得脱层皮。 前世她已经尝过那?种滋味了,如今该让魏家人好好尝尝。 让他们知道,被冤枉刺杀储君是怎样的滋味。 不过,他们倒也不算太冤。 猎场杀手是他们布的局,也正?是因此才会有后头的坠崖,是他们给了西雩人机会,刺杀北阆储君。 如此,走一趟御史?台,还真算不得冤。 只可惜,魏凝没进去。 魏姩很有些遗憾。 “我记得当时崖顶有几位目击证人?” 芍菊边替她梳妆,边回道:“奴婢并不是很清楚细节。” 魏姩哦了声,看向她,眨眨眼道:“既然有证人,那?是不是该去正?经的提供证词?” 芍菊一愣。 哪有上赶着给自己定罪的? “我记得当时那?位大人说,证人里?有我家三妹妹,可能将她唤去,让她去御史?台写份证词?”魏姩眼睛亮晶晶道。 芍菊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魏姩的意思。 她道:“奴婢明白了,稍后就让人给殿下递话?。” 虽然她不明白姑娘为何会与自家人这么大仇恨,但宋大人说了,殿下有口谕,但凡姑娘的要求,必须转达。 而且,她也并不认为姑娘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女子,倒不是她信任姑娘,而是她信任殿下。 殿下是绝不会被人蒙骗的! 所?以,魏姑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第48章 第 48 章 东宫 “殿下, 人招了。” 宋淮声音冷冽,身上携着一股潮湿的腥味,袖口处还有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褚曣半倚在软塌上, 手抵着额头,闻言眼眸微睁。 “据那?几?个江湖杀手所?述, 与他们做交易的是一个男子,璘州口音。”宋淮瞥了眼不?远处案上放着的契约书,继续道:“这?封契约书交到他们手上时上头只有魏二?姑娘的名字,其他内容都是由?他们补上。” “那?根簪子也确实在猎场捡到的。” 褚曣眯起眼:“璘州口音?” 宋淮:“是。” “暂时关押的四位大人中, 只有梁大人是璘州人。” 褚曣:“审问了?” 宋淮沉默了片刻。 褚曣抬眸看向他,后者垂首:“死了。” 褚曣蹙眉:“你把人弄死了?” “臣从杀手口中撬出璘州的线索后, 便欲提审梁大人,但这?时底下的人来报, 梁裕自戕了, 在墙上留下血书, 对秋雾山一案供认不?讳。”宋淮沉声道:“梁裕任职于政事堂,顶头上官是高家人。” 褚曣挑眉:“你该不?会告诉孤,雇凶一案是中宫做的?” 宋淮又是一阵沉默后,道:“所?有线索到这?里都断了。” 他顿了顿, 才又道:“崖底刺杀殿下的并非同一批人,除了西雩人, 还有中宫的手笔。” 褚曣不?屑的笑了笑:“不?是孤瞧不?起老二?, 便是孤将东宫之?位拱手相让, 他也坐不?稳,整日蹦跶这?么高, 也不?怕摔死自个儿。” 讽刺完人,太子继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秋雾山雇凶的人知道中宫派人刺杀孤,将计就计将雇凶的罪名也一并推过去?” 宋淮没有否认:“中宫只想争储,没有理由?对齐家动手。” “更何况就算中宫要动齐家,也不?应该是朝齐姑娘下手。” 褚曣皱眉闭了闭眼。 “秋雾山的案子没有找到任何与魏家有关的证据。”宋淮继续道:“魏家父子一口咬定不?知情。” “臣亲自审的。” 北阆几?处刑审机构,都清楚没有宋淮撬不?开的嘴,魏家父子骨头这?般硬,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他们真的没有掺和此事,要么,就是他们非常笃定宋淮绝对找不?到证据。 ‘所?以?,你果然?知道昨天会有危险,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你怀疑,是你的同胞妹妹’ ‘是,先前槐山亭之?事,臣女就怀疑她?别有用心,但是臣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也一直没有证据’ ‘而且,她?没有本?事在猎场布局,也没有能力动那?么大手笔’ 褚曣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说,她?怀疑魏三,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魏三,就像槐山亭,他一听便能猜到魏三为她?准备了陷阱,可至今却没有一丝实证,证明魏三做了局。 不?论是半路埋伏的人,还是槐山亭逃走的那?人,他们都与魏凝没有任何关系。 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这?般本?事? 褚曣不?信。 她?的背后一定有人。 且这?个人心思缜密,还有一定的势力。 至于梁大人,不?过是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这?也说明那?个人的权势远高于梁大人。 “你说,如果秋雾山计划成功,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宋淮微微拧眉:“齐家与魏家门?庭悬殊太大,激化这?二?者的矛盾,很没有必要,况且魏家人对魏二?姑娘并不?重视,就算计划成功,他们必然?是站出来大义灭亲,根本?不?会因此同齐家结仇。” “所?以?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一个直接受益者。” 也就是说,魏家没有动机。 就在这?时,长福进?殿立在屏风外?道:“殿下,香山别院传来消息。” 褚曣嗯了声,长福便禀报:“魏二?姑娘问,若御史台传证人魏三姑娘提供证词,是否合乎法理。” 话落,殿内一片寂静。 好半晌后,褚曣才嗤笑了声:“孤知道了。” 她?倒是越来越会借他的势了。 长福却没有立刻退下,而是欲言又止。 “说。” 长福清了清嗓子,道:“倒也不?是要事,只是魏二?姑娘与宫女的闲聊,传话的一并传来了。” “嗯?”褚曣抬眸。 “魏二?姑娘同宫女说,殿下出手阔绰,除了殿下,再也看不?上旁人。”长福憋着笑道。 太子闻言唇角下意识弯了弯。 看来是很喜欢他给?她?布置的金屋了,果然?是在觊觎他的金山堆堆。 看不?上旁人? 是因为旁人没有金山堆堆吧。 褚曣摆摆手,长福恭敬退下。 宋淮将太子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默默地想,殿下好像真的栽在魏二?姑娘手里了。 褚曣察觉到他复杂的眼神?,正经咳了声:“孤问你,若姊妹或是闺友反目成仇,会是什么原因?” 宋淮收回?思绪,想了想,回?道:“若抛开家族不?谈,很有可能是为情。” 爱情,亲情,友情,都有可能。 “为情。”褚曣喃喃道。 魏姩魏三不?合是因为亲情,因魏家偏心;那?么魏三要杀齐云涵最有可能的是因 片刻后,太子缓缓坐起身,唇角微微上扬:“秋雾山这?桩案子,说不?定还真是为情杀人。” 宋淮这?回?没听太明白,不?解问:“殿下的意思是?” 褚曣眯起眼,缓缓道:“若为情杀人的不?是魏姩,而是魏三呢?” “抛开你我这?个变数,秋雾山的计划若成,既能除了齐云涵,又能将自己摘干净,只需要魏姩一人伏诛,只要魏家大义灭亲,就全然?不?会牵连魏家。” 宋淮一愣。 若是按这?个方向推断 褚曣伸手将一旁案上的契约书拿起,视线落在‘魏姩’二?字上:“谁最有可能让她?毫无防备的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淮咬咬牙,沉声道:“魏家人。” “不?错,魏家人。” 褚曣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槐山亭相约由?魏三一手促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魏三的计划就是杀了齐云涵,嫁祸给?魏姩。” “且孤记得,她?那?个丫鬟在临死前,一口否认那?日相约的人中,没有魏三,只是魏姩约了齐云涵相见。” 宋淮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敢撒这?个谎,就说明在计划中,魏二?姑娘与齐姑娘都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 褚曣抬眸看向他:“亦或者,魏姩即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若槐山亭计划成,魏三有不?在场证明?” 宋淮摇头:“当时槐山亭还有齐姑娘的丫鬟护卫在,他们都清楚的看见了魏三,魏三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不?在场证明,不?过魏三明知齐云涵的丫鬟护卫会看见她?,为何魏家的丫鬟却一口咬定魏三没有赴约?” 推论凝滞,无法再向前。 二?人双双沉默了下来。 不?久后,褚曣嘶了声,揉了揉脑袋:“这?个女子有如此大能耐?” 宋淮突然?抬起头:“殿下,有没有可能,是利用了时间差?” 褚曣眯起眼:“如何说?” “若当时魏二?姑娘当时按照约定时间去了槐山亭,魏三或许就会避开齐姑娘的丫鬟护卫。”宋淮道:“槐山亭有一个轻功卓越之?人,想要避开丫鬟护卫杀人易如反掌,届时待魏二?姑娘到了亭中,魏三便会在那?人的帮助下离开香山,如此一来,除了被害的齐姑娘,没人知道魏三姑娘来过。” “只是后来魏二?姑娘没有在约定时间出现,魏三怕事情有变引来怀疑,才不?得不?现身。” 褚曣短暂的沉默后,道:“这?好像是很接近真相的推断,但是” 宋淮:“没有证据。” 就和这?次秋雾山雇凶案一样,没有任何指向魏三的证据。 “你觉得帮助魏三的那?个人,会是谁?” 宋淮沉思片刻后,摇头:“臣不?知。” “沈凌提审过了?” “是。”宋淮:“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臣第一时间就已提审,他声称对此全然?不?知。” 褚曣若有所?思:“全然?不?知?” “奉京城爱慕沈凌的姑娘众多,他不?知也说的过去。”宋淮顿了顿,道:“殿下怀疑他?” “若真是他,齐云涵死了他能有什么好处?”褚曣不?答反问:“总不?能是他也喜欢魏凝?联手害死未婚妻?” 这?话说出来,太子自己都不?信。 齐云涵与魏凝,一个是天之?娇女,心性纯良,且还是青梅竹马,另一个心思深沉,估计连面都没见过几?面,但凡沈凌长了脑子,都知道怎么选。 “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若魏二?姑娘是杀人犯,那?么魏家姑娘的婚事都会受到影响,魏三即便将自己摘干净了,也嫁不?了沈凌。”宋淮。 娶杀自己未婚妻凶犯的嫡亲妹妹,沈凌是得有多大的毛病? 先不?提齐家如何,就光外?界这?关他都过不?了! 不?被文官的唾沫给?淹死,也能被天下人戳的直不?起腰。 而对于魏三来说,就算她?因为沈凌要杀齐云涵,她?完全可以?栽赃给?别人,为何一定是自己的嫡亲姐姐,这?与她?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这?也是目前最让人疑惑不?解的一点?。 褚曣颇为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借提供证词的理由?把人提到御史台,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另外?,找人暗中跟着沈凌。” 宋淮恭敬应下:“是。” “梁大人自戕的事先压下来,就说没有任何进?展,魏家人没有洗脱嫌疑,先把人扣着。” 宋淮:“扣多久?” “半个月。” “是。” “还有,你下次过来先把自己收拾干净,血淋淋的,孤瞧着头疼。”褚曣万分嫌弃道。 宋淮眸光复杂的看了眼太子,才恭声告退。 出了殿,宋淮恰好碰见苏妗。 苏妗屈膝:“宋大人。” 宋淮颔首还礼,压低声音道:“苏妗姑娘,借一步说话。” 二?人行至园中,宋淮才问:“殿下如何?” 苏妗面色不?佳的摇了摇头。 “殿下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能就寝,半个时辰前受不?住就服了药,但宋大人也看见了,如今药也已经有些不?管用了,到现在还未能入睡。” 宋淮重重一叹,回?眸看向寝殿:“在崖底,殿下也一夜没睡。” 阆王在四年前一战中受了重伤,如今虽性命无虞,但提不?了刀,上不?了战场了。 原本?这?是不?能为外?界所?知的,可不?知为何消息几?年前突然?走漏,奉京出现了各国的探子,就在这?时,殿下为了保护阆王,放出他在那?一战中留下旧疾的消息。 作为重创西雩的北阆储君,太子的价值盖过了阆王,于是顺理成章转移了火力,引来数不?尽的刺杀。 倒不?是西雩人傻,而是他们知道太子在那?一战中是真的出过事。 太子中过西雩的一种毒。 此毒不?会立刻毙命,但会叫人无法安睡,直到身体再也撑不?住时,暴毙而亡。 当时他单枪匹马杀进?西雩皇宫太医署,抢来了解药,可那?时太子中毒已有三日,即便解了毒也留下了旧疾。 那?就是不?好安眠。 尤其夜深人静时便跑出来作祟,搅得人不?得安宁。 但也并不?是每日如此,有时候也是能在夜里睡着的,但这?种情况极少,大多时候都是熬到快天明,才能勉强昏昏沉沉睡去。 人一旦睡眠不?好,脾性就免不?了暴躁些,日积月累,太子的名声愈发可怖,可储君的弱点?又岂能广而告之?,于是,只能这?样认下来。 而但凡身体欠佳,或是受了重伤,这?种情况便要更加明显。 就像现在这?样整日整夜睡不?了,任何助眠香薰,药物都不?管用。 “关医师可有些消息了?” 苏妗摇头:“没有。” 太医院对太子的旧疾束手无策,宋淮便给?关家去了信,关家有一脉专攻医术,派了嫡长子过来给?太子瞧病,养了一年虽然?有些成效,但并不?显著,就在今年初春,关医师得知极北有药材能治此余毒,当夜便启程去了,可这?么久过去,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宋淮还欲说什么,却见殿内传来了动静。 褚曣一身墨金色长袍,头发半散着,拿着契约书风风火火走出了寝殿。 二?人忙迎上去:“殿下。” “孤去趟别院。” 宋淮皱眉:“殿下,您现在不?适合舟车” “闭嘴!” 褚曣烦躁的斥了声:“走地宫。” 宋淮心知劝不?住,只能顺着他:“臣送殿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地宫入口,褚曣却突然?驻足,看着宋淮。 宋淮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太子语气慵懒道:“阿兄。” “孤已许久未眠,不?适合跋涉。” 宋淮深吸一口后,默默的走到太子面前,弯下腰:“臣背殿下。” 太子挑眉:“有劳阿兄。”- 天边余晖未散,魏姩白着脸离开狼圈。 不?过,虽然?还是恐惧,但要比之?前好许多了,至少,她?方才还敢偷偷往下看一眼。 “姑娘,可要奴婢带你四处转转?”芍菊这?时道。 魏姩想了想,点?头:“好。” 她?来香山别院这?么多次,却至今还不?知别院到底有多大。 太子虽不?在别院,但还是有侍卫值守,见着魏姩,都会恭恭敬敬唤一声姑娘。 魏姩这?时才突然?想起风十八,便问芍菊:“殿下的暗卫可都还好?” 这?话可把芍菊问住了,她?回?道:“大人们都是跟在殿下身边的,奴婢并不?知晓。” 魏姩便没再继续问。 那?天在河边,她?只是远远看了风十八一眼,小姑娘身上鲜血淋漓的,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姑娘,再往前边是马场了。”芍菊道。 魏姩抬眸看去,下意识问:“小风可在这?里?” 芍菊自然?是知道太子坐骑的,道:“在呢,昨夜送回?来的。” 魏姩心中一动:“我能否去骑马?” 芍菊眨眨眼,沉思片刻后点?头:“能,殿下口谕,只要不?犯法,答应姑娘一切要求。” 魏姩闻言不?由?莞尔。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好像待她?愈发好了。 芍菊上前与平日照料小风的马夫说了几?句,马夫便到魏姩跟前见了礼,恭敬道:“姑娘稍等,奴才这?就去将小风牵来。” 魏姩颔首,温和道:“有劳。” 小风还认得魏姩,跑过来时还撒欢似的蹭了蹭她?。 一回?生二?回?熟,魏姩现在已经敢扬鞭了。 马蹄声疾驰,耳畔风声呼啸。 魏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不?知怎地,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河边看到的阆军。 她?想,如果她?长在郡主府,骁勇善战的外?祖父会不?会自小就教她?骑马射箭,她?或许也应该同苏晚棠那?样,英姿飒爽,骑射俱佳。 只可惜 魏姩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便消失。 能重来一次,就已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和恩赐,她?最不?应该的就是自怨自艾,她?要好好活着,让一切回?到正轨。 当她?站在亲人面前时,是让他们感到骄傲的,而不?是软软弱弱一无是处,如此,才不?辜负上一世他们为她?拼的鱼死网破。 且,她?的外?祖父是北阆英雄,她?的娘亲也曾提刀上过战场,她?的父亲出身书香门?第,作为他们的血脉,就算遭人算计打压多年,也不?能弯了脊梁骨,不?能停止向前的步伐。 魏姩今日穿的是一件新做的石榴红裙装,是时下最新的样式,袖边与裙摆绣着几?朵山茶花,策马奔腾时红袖迎风飞舞,发丝轻扬,环佩叮当。 任是谁瞧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一位意气风发的绝色女郎。 芍菊与周围的侍卫,马夫都看的挪不?开眼,便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太子殿下正朝马场而来。 宋淮将太子送到别院便离开了。 褚曣进?了‘金屋’没瞧见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人去了马场,他拒绝侍卫去传唤,自己大刀阔斧的寻了来。 他远远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在马背上热烈张扬的她?,与在崖底立在一地尸身中,被鲜血染红的她?格外?相近,好像,她?生来就该是这?样,恣意爽快,鲜衣怒马。 褚曣立在马场边看着策马扬鞭欢快愉悦的姑娘,眼底有着他自己都还未察觉的温情。 就在这?时,魏姩也发现了他。 她?抬眸便触及到太子眼底的柔和,她?心中猛地一跳,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便又扬起更灿烂的笑容,朝太子奔去。 天边最后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石榴红像镀了层光似的,耀眼至极。 褚曣便站在那?里,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朝他奔来。 “吁!” 马儿在太子几?步之?外?停下,发出一声嘶鸣,魏姩还算利落的翻身下马,小跑几?步到了太子的跟前。 “殿下来了。” 二?人立在一处,墨色与红色相得益彰,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褚曣淡淡嗯了声。 他道:“孤的人替你东奔西跑,你倒是在这?里过的逍遥自在。” 口中挑刺,但他的语气却不?自觉的放轻了。 魏姩自然?听出他并没有怪罪之?意,讨好的笑着道了谢后,问:“殿下伤势如何了?” “算你有点?良心。”褚曣冷哼了声,转身往回?走。 魏姩将马鞭递给?芍菊,忙追了上去。 重生一次后,她?很豁得出去。 讨好,取悦,诱哄,她?都会! 且还很识好歹! 太子几?次三番救她?,她?岂能不?领情。 便是他脾气大些,她?也乐意哄。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事求他,更要好生哄一哄! “殿下您怎么来了啊?可有用晚饭?”魏姩跟在太子身侧,语气温柔软和。 褚曣个子高,饶是魏姩在女子中身高不?算矮,也只到他的肩膀。 他居高临下斜着眼看她?:“孤的别院,孤来不?得?” “怎么,你要给?孤做晚膳,你会做吗,做的能吃吗?会不?会把孤的厨房点?了?” 魏姩:“” 她?明白了,这?是心情不?好,故意找她?茬。 “臣女不?会做饭,不?过殿下想吃的话,臣女可以?学的,殿下平日都喜欢吃什么呢,正好臣女这?段日子都在别院闲着无事,只要殿下喜欢的菜,臣女都去学来。”魏姩无比乖巧道。 褚曣挑了挑眉,看向明显在讨好他的女子,一一将人怼了回?去:“你不?在别院的时候,就没闲着?” “孤的膳食自有御厨做,为何要想吃你做的?” “你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御厨的手艺?” 又被怼了回?来,魏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且选择性回?答:“不?会的啊。” “臣女在杏和院,有很多事要忙的,看看书,练练字,只可惜,杏和院没有马场,不?然?臣女还能练练骑射。” 褚曣顿住脚步,眼眸深邃的望着别有居心的女子:“嗯?” 第49章 第 49 章 太子俯首盯着魏姩:“说?人话。” 魏姩:“臣女想继续学骑射。” 褚曣哦了声?, 抬脚继续往前走。 魏姩忙跟上去?,却没再?继续求,因为她看见了太子眼底的疲惫。 她悄悄偏头打量太子, 他该不会自回来后一直没有睡觉吧? “看什么?” 褚曣拿眼觑她。 魏姩还没开口,便又?听他道:“扶着孤。” 魏姩垂眸看向太子垂在?身侧的手, 心念一动,试探的伸手勾住,果然,下一刻, 他就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魏姩忍不住弯了唇角。 分明就是想牵她的手, 还偏要别扭的找个借口。 二人就这么携手回了主院,路过她的‘金屋’时太子没有放手, 径直将她带到了他的寝殿。 褚曣自然而然带着她坐在?软塌上, 不等她开口, 就拍给她一纸契约书:“自个儿?瞧,好生瞧!” 魏姩一只手仍被他握住,只能用另一只手在?腿上抚平契约书。 看清上头的内容后,魏姩眼神一沉。 她猜的果然没错, 这一次也有能将她罪名直接钉死的‘实证’。 “殿下” 魏姩抬眸看向褚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若非他将契约书扣下来, 她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孤以往觉着你是有几分聪明的, 怎会做出如此蠢事?”褚曣伸出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 轻轻晃了晃靠近她:“孤听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魏姩:“” 她又?长见识了, 太子不止脾气疯,嘴也厉害得很, 简直半点不饶人! “来跟孤说?说?,是谁怎么骗你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名字的?”褚曣嘲讽道:“让孤看看,你还有没有得救。” 遇上太子,占理也要退三分,更别说?魏姩现在?一点理都不占,她只能乖巧的拉着太子的手,蹭蹭他,可?怜兮兮道:“臣女隐约能想起这应该是去?岁写下的,臣女在?没有察觉到魏凝有心加害臣女时,对她全?然不设防,那日好像是因为她说?臣女的字好看,让臣女教教她,又?说?想写臣女的名字,臣女没有防备,应她的要求写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注意她何?时换了空白的纸,如今想来,很可?能是那时候她趁我不注意偷偷拿走的。” 可?这只是属于她与魏凝的记忆,就算以此辩证也无用,毕竟是她亲手签下的字。 顶着太子嫌弃的视线,魏姩的声?音越来越弱。 那时候她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晓,一心一意想讨魏家?人欢心,与魏凝也是姐妹情深,自然不会防备她,但被太子这么看着,她还是有些心虚。 “这种东西还有多少??”褚曣。 魏姩摇头:“臣女只写过这一回。” 褚曣脸色这才稍霁:“最好如此。” “你还有什么留在?外头的把柄,一并同孤说?了,免得哪天又?把自己玩进去?了,孤都不知道去?哪里捞人。” 他边说?着边从?魏姩手中扯过契约书,起身放到烛火上。 掌控生死的‘罪证’就这么缓缓便化为灰烬。 此情此景,魏姩心中难免动容。 这封契约书与前世的情书何?其相似,好在?这一次,有这样一个人为她挡了下来。 褚曣见她久久不语,皱眉:“说?话。” 魏姩回神,忙摇头:“应是没有了。” 重?生后她万分谨慎,早早除去?了乔氏的眼线,如今的杏和院虽算不得铁墙铜壁,但也绝对是干净的。 褚曣嗯了声?,又?扯着她坐了回去?,语调懒散道:“这一次,你打算怎么谢孤。” 怎么谢? 她属实没想好。 这一次的恩情太大了,她完全?不知该要如何?报答。 但他现在?这么说?,应是同以往一样是在?暗示? 半晌后,魏姩缓缓凑近太子。 但,在?她的唇离太子只有一拳之距时,被他用一根手指拦住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她欲对太子图谋不轨,被拒绝了。 魏姩眨眨眼,耳朵一片通红:“” “休想如此糊弄孤。” 褚曣睥睨着她,道。 魏姩面?红耳赤的退了回去?,声?若蚊蝇:“臣女听殿下的。” 他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又?误会了?! 褚曣突然拉着她站起身往床榻走去?。 魏姩一惊,瞳孔蓦地放大。 他难道是要 “伺候孤就寝。” 魏姩闻言心中一松,忙应下:“是。” 褚曣停在?床榻前,闭上眼微微张开双手,面?上难掩疲乏,魏姩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他宽衣。 终于把太子伺候上了床,魏姩才落下帐子就被太子拽住手拉了进去?,她不由惊呼了声?:“殿下。” “你留下。” 魏姩摔在?弥漫着龙涎香的帐中,心砰砰跳的飞快。 留下,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细想,人就被太子塞进了被窝,他的手紧紧捁住她的腰,将她摁在?他的怀中。 那一瞬间,魏姩吓的连呼吸都停滞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他并没有她以为的下一步动作。 “可?会唱小曲?”褚曣突然道。 魏姩一怔,什么小曲? “孤睡不着。”太子又?道。 魏姩此时才终于有些明白太子留她的用意了。 他想要她哄他睡觉。 但她有些不解,他瞧着已很是困乏了,为何?会睡不着,不过她没有问出来,而是轻声?道:“臣女不会,讲故事可?以吗?” 褚曣淡淡嗯了声?。 魏姩便大着胆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开始编造故事。 是的,编造。 她自小就是一个人睡,那时候倒也有个嬷嬷照顾她,不过从?她记事起,嬷嬷就好像没有哄过她睡觉,到了就寝的时辰,给她洗漱完就将她放在?床榻上,她初时也是害怕的,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后来慢慢地的就习惯了。 所以,她自然就不会唱什么睡前小曲,或是故事。 但太子要求,她可?以编。 毕竟她看了不少?书,看过许多奇闻异事,可?以糅杂后给他编出个故事来。 “那天,边陲小镇迎来了初雪,大人孩童都跑出门来看雪,镇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声?,可?这就在?这时,有人发现,镇上最偏僻的那处无人居住的宅子隐被红雾包裹,有胆子大的过去?瞧,竟发现那处上空落下的雪竟是红色,那人吓的慌忙奔走相告,说?是妖怪临世” “魏姩。” 褚曣睁开眼:“你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魏姩眨眨眼:“殿下不喜欢,那臣女换一个。” “话说?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又?是某个边陲小镇,打更人路过一座空置已久的宅院时,突听里头有哭声?传来,打更人壮着胆子进去?瞧,却什么也没有,可?他一出宅子,哭声?又?起,打更人当?即吓的抱头逃窜,并大声?喊道,闹鬼了” 褚曣忍无可?忍,掐了把魏姩的腰:“你成心的?” 饶是太子见多识广,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哄睡讲鬼故事的。 魏姩痛呼一声?,仰起头委屈道:“殿下误会了。” 褚曣咬牙:“你幼时就是听这些故事睡觉的?” “不是。”魏姩道:“幼时睡前,没人给臣女讲故事。” 褚曣皱了皱眉,半晌没再?吭声?。 魏姩便小心翼翼道:“那殿下想听江湖恩怨吗?” 好一会儿?,褚曣才不耐的嗯了声?。 魏姩下意识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睁着眼望着帐顶,她想了想,大着胆子伸出手覆在?他的双眼上:“殿下闭着眼睛,很快就能睡着了。” 女子的手上带着好闻的清香,手掌温暖而柔软,褚曣刚要出口的斥责不知为何?就咽了回去?。 魏姩寻了个听起来不那么怪异的江湖故事,语气也更加和缓。 这一次,太子久久没有出声?,就在?魏姩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停下来时,却听他呢喃一句:“蠢货。” 魏姩:“?”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骂的是故事里的主人公。 “可?想学防身的功夫?”太子的声?音已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困倦。 魏姩不由抬起头看他。 他的双眼被她捂住,露出挺直的鼻梁和堪称完美的唇,大概是走了神,她下意识问:“能和殿下一样厉害吗?” 太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喃道:“做梦,或许能。” 魏姩:“” “顶多被追杀时,会死的慢一点。” 魏姩看着那一张一合吐出无情的字的唇,突然有种冲动,想将它堵住! 鬼使神差的,她还真就那么做了,等回过神来,她慌忙抽身,脸颊红的发烫。 然许久过去?,太子却没有反应,魏姩才轻声?道:“臣女想学。” 哪怕只慢一息,也能多添一分生机。 褚曣仍旧没有回她。 难捱的寂静中,渐渐传来太子均匀的呼吸声?。 魏姩闭上眼缓缓松了口气。 他睡着了。 所以,方才,他应该是不知晓的吧。 魏姩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 她本想等太子熟睡后便起身离开,可?他实在?抱的太紧,她不敢强行将他扯开,只能就这么捱着,慢慢地,也就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次日再?醒来,天才刚刚亮。 魏姩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意识逐渐回笼。 她竟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 魏姩红着脸慢慢地从?太子怀里抽身,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 她想,此刻还早,这时候出去?应当?不会被人瞧见,可?她才出寝殿,就与外头守着的芍菊大眼瞪小眼。 芍菊对魏姩在?太子寝殿睡一宿这件事,表现的一点也不惊讶,只无声?的问她太子醒了没。 魏姩大约看明白她的意思后,摇摇头。 随后,二人无声?的离开太子寝殿。 到了魏姩的‘金屋’,魏姩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廊下的风十?八,对方也瞧见了她,跳下来迎了过来:“姑娘。” “十?八,你来了。” 魏姩忙问起她的伤势,风十?八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事,养段时间就好了。” 二人之后一边用早饭一边寒暄,当?然也提及了那日的刺杀。 相互说?了经历过的惊险后,魏姩才换了话题,问她:“殿下的睡眠是不是不大好?” 风十?八闻言放下碗筷,低叹了声?:“对啊。” 而她接下来的话让魏姩久久都没有回神。 “殿下打仗那会儿?,不慎中过西雩的毒,虽后来宋大人闯西雩太医署抢来了解药,但还是留有余毒,这种毒不要命,但很熬人,发作时叫人很难入睡,尤其是深夜。” “若是再?受了重?伤,那就更难捱了,磨的人几日几夜睡不了。” 魏姩的手无意识的握紧筷子,眼底闪现多种情绪,最多的,是愧疚和心疼。 “没有办法治吗?” 过了很久,魏姩才出声?问。 风十?八:“说?来话长。” “先皇后母族有一脉专攻医术,之前派了天赋最高的嫡长子过来为殿下调理,但去?岁他听说?有药材能清余毒赶过去?了,至今未有消息。” 说?到这里,风十?八稍微停顿,看向魏姩好奇道:“宋大人说?殿下从?跳崖后受了伤就一直没有睡过觉,遂连夜将所有暗卫从?东宫调了出来,还备了一个太医,说?实在?不行就扎针,可?我们来时,竟然发现殿下已经睡着了,姑娘怎么做到的?” 魏姩:“” 她说?她给他讲鬼故事她信吗? “我给殿下讲了些故事,没多久就睡着了。” 风十?八瞪大眼若有所思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难道殿下以前毒发作时睡不着是因为没人给殿下讲故事?” 魏姩:“” 她飞快转移了话题:“十?八会留下吗?” 风十?八点头:“嗯,殿下没有下新的命令前,我还是跟在?姑娘身边。” 魏姩对此自然欢喜的。 午时 魏姩正想着要过去?瞧瞧太子有没有醒,芍菊便过来请她去?饭厅用饭。 魏姩便以为太子也在?,可?过去?时只看见了等在?廊下的风十?八。 “殿下还没醒吗?” 魏姩问道。 不待芍菊回话,风十?八便道:“殿下已经回东宫了。” 魏姩一愣后,随口问了句:“何?时回的?” “半个时辰前。”风十?八想了想,加了句:“殿下有很多政务要处理,等忙完会再?来看姑娘的。” 魏姩脸一红,她不是那个意思! 但她也没反驳,提着裙摆踏进了饭厅。 用完午饭,风十?八才告诉魏姩:“殿下吩咐,从?明日起由我教姑娘一些防身的功夫和骑射。” 魏姩眼神一亮。 他竟还记得。 他那时半梦半醒,她还以为他不记得了。 魏姩抿了抿唇,心中发虚。 也不知道她亲他时他是不是已经沉睡了。 然后,她便听风十?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殿下还说?,下次不许再?趁殿下睡着时轻薄殿下。” 魏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种话他怎让风十?八来传! “姑娘,你怎么轻薄的?”风十?八万分好奇道。 魏姩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风十?八却似没听见似的,凑近她,继续道:“殿下现在?已经给姑娘布置金屋了,姑娘再?努努力,肯定能分来一座金山!要是将来再?有个娃娃,那就是殿下的嫡长,至少?能继承大半金山堆堆!” 魏姩涨红一张脸:“” 她又?羞又?恼的瞪着风十?八,这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啊啊! “我,我们昨夜没有” 风十?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没说?昨夜啊。” “我知道昨夜没有啊。” 芍菊也在?旁边的点点头,但她没有风十?八脸皮厚,只小小声?解释道:“昨夜没叫水。” 魏姩被两?个人弄的羞臊不已,气的跺了跺脚,伸手去?拍风十?八:“风十?八!你再?胡说?!” 风十?八一个闪身躲开:“嘿,打不着。” 魏姩气的提着裙就追了上去?。 芍菊也忙跟上,时不时道:“姑娘小心些。” “十?八|大人你别伤着姑娘了。” 姑娘们银铃般的笑?闹声?在?院中久久回荡,惹的院外值守的侍卫纷纷忍不住抬头张望。 静谧了多日的别院,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 天还没亮,菜农挑着菜从?宅院后门进入,到了后院,他放下菜筐,熟练的拐进一条小路,可?见身形矫健,正值壮年,并无方才挑菜时年过半百的佝偻。 不多时,他就到了一处精贵的院落,才到院门,就有人迎上来,将他领进了正房。 屋里的主子正在?更衣,准备上朝,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是位长身玉立的公子。 “公子。” 他恭声?行礼问安。 “嗯。” 公子淡淡应了声?。 过了小半刻,屏风后的人才缓缓走出里间。 公子容貌隽秀,气质温和,暗红官服似还为他添了几分贵气。 此人正是沈家?长子,沈凌。 “公子,梁大人已经认罪自戕,但御史台仍将案子扣着。”来人恭敬禀报道。 沈凌瞥他一眼,语气淡淡:“无妨。” “既然案子到了御史台,就定然不会轻松,还有的查。” 来人皱了皱眉,请示道:“公子,接下来该如何?。” 沈凌眼神阴郁:“按兵不动。” “依宋淮的性子,不挖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近日御史台必然还会查我,你去?早市,让探子挂灯笼,没有新的命令前,所有人私下不得有任何?来往。” “属下明白了。”来人迟疑片刻,又?道:“那魏家??” 沈凌面?色微沉。 原本以为的水到渠成,却因太子与宋淮功亏一窥不说?,还折了一个梁裕。 “魏家?还有大用。”许久后,沈凌徐徐道:“他们不会招的。” 魏家?父子不傻,他们很清楚宋淮找不到证据,说?了只有死,不说?才能从?御史台出来。 魏家?父子没有沾手雇凶一案,宋淮在?没有实证前,不会做的太狠,顶多就是让魏家?父子吃些苦头。 “那,魏三姑娘?” 昨夜御史台连夜将魏三姑娘带走,说?是让她提供证词,可?至今人还没有放出来。 沈凌眉心微蹙,片刻后,道:“她向来聪慧,能过这关。” “若是万一”那人道。 毕竟,那可?是宋淮! 沈凌眼神微沉:“没有万一,受些苦无妨,但必须保住她的命。” 那人欲言又?止后,沉声?道:“属下明白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魏姩早早就被风十?八从?被窝里薅起来操练。 说?是操练,但魏姩毕竟只是个在?后院养了多年的闺阁姑娘,身娇体弱的,自然不能跟自小习武的人相比,她已经过了拉筋骨最好的年纪,只能勉强学些防身的拳脚功夫。 但正如太子所说?,这点拳脚功夫,在?刺客面?前顶多就是跑的快点,死的晚一点。 可?即便是这样,学起来也很不容易。 前面?几日都是打基础,以锻炼体魄为主。 跑步,扎马步是每日必备的。 在?开始之前,魏姩信心十?足! 她曾在?奉京狱的那一月遭受了万般折磨,到后来,不知是麻木了还是习惯了,她感觉自己对痛觉都没那么敏锐了,所以她想,那样的痛她都忍下来了,便也一定能吃习武的苦。 可?第一天后,她什么信心也没了! 让她坚持下去?的,仅剩心中那点儿?执念。 不论是跑步,还是扎马步,都快要了她半条命。 而风十?八做起老师来,一点儿?也不含糊,说?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少?半刻都不行! 就这样过了大约五六日,魏姩从?马场回来瘫在?软塌上,像是挨了一顿痛揍一样,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芍菊在?一旁给她按揉着。 风十?八|大大咧咧坐在?一旁,毫无心理负担的啃苹果。 “这才只是开始呢,往后会更辛苦的,但时间越久,就越没有现在?这样痛了。” “不过姑娘的骑射进步很快哦,假以时日,必定能小有所成!” 魏姩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了,殿下的生辰要到了。” 魏姩抬眸,总算来了点精神:“还有多久?” 风十?八:“年跟前。” 魏姩算了算日子,那确实快了。 “你知道殿下喜欢什么吗?”魏姩明目张胆的打探。 风十?八想了想:“殿下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殿下想要却得不到的。” 魏姩:“” 所以,这一对比,好像她送什么都拿不出手。 魏姩冥思苦想下,想到了那日夕阳下的对话。 对太子而言,再?贵重?的礼物他也不稀罕,最主要是,她送不出什么贵重?的。 “你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吗?” 风十?八一点就通:“姑娘想亲手给殿下做菜?” 魏姩有些犹豫:“可?以吗?” 好像诚意不大够。 风十?八却道:“我觉得可?以啊。” “殿下最喜欢吃许大厨做的凉菜,陈大厨做的小炒,钱大厨熬的汤,王大厨做的点心”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所以呢?” “我去?把他们偷来,姑娘跟他们学一学,待殿下生辰那日,再?将这些做给殿下吃,殿下一定会很喜欢的。”风十?八循循善诱道。 魏姩唇角一抽:“偷来?” 这对话好像似曾相识。 “对啊,这样才能给殿下惊喜啊,一天偷一个,不下十?日,姑娘就能全?学会了。”风十?八一脸正经道。 魏姩大约真的累的狠了,一时间竟觉得风十?八说?的有道理,被她套了进去?。 直到次日,她看着桌上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她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姑娘快尝尝,昨夜偷来的是陈大厨,他做的炒菜简直是人间美味!”风十?八殷勤的给魏姩夹着菜,期待的看着她。 魏姩犹犹豫豫尝了口,眼睛一亮。 果真是难得的美味! 与此同时 东宫 褚曣用膳用到一半,突然抬头,问长福:“今日的菜换人了?” 长福一惊,赶紧让人去?御膳司问了。 不多时,人就回来了,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着话:“据御膳司的人说?,昨夜丢了一位御厨。” 太子抬眸:“?” 长福失声?道:“什么?!” 这是能丢的吗? “后来问了值守侍卫,说?,说?是殿下的暗卫连夜把人带走的。”小太监道:“都知晓殿下的暗卫是听殿下指令,所以才没有禀报。” 长福下意识看向褚曣。 褚曣冷冷觑他一眼。 傻子!他难不成还能自己偷自己的厨子? 长福大概也觉得自己犯了傻,忙收回视线。 所以,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把人带走的? 褚曣一言不发的用完膳,咬咬牙:“晚膳不用备,孤去?别院用。” 顺便算算,第一次闯进他梦里的妖魔鬼怪的账! 长福忙道:“是,要带上哪位御厨?” 殿下的嘴特别挑,只要在?别院用膳,大多时候都是要带上御厨的。 褚曣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 长福:“” 虽然殿下没说?话,但他觉得殿下在?骂他蠢。 直到过去?好半晌,长福才猛地一拍脑袋! 他怕是真的蠢! 除了那跟在?魏姑娘身边的风十?八,谁干得出来这种事! 第50章 第 50 章 褚曣没让人通知别院, 晚膳时带上?长福就直接闯到?了饭厅。 彼时,魏姩与风十八吃的正欢。 “姑娘你尝尝这盘麻辣兔,超好吃的。”风十八双眼?放光, 忙的不亦乐乎:“这道炒青笋,唔唔, 太好吃了!” 魏姩倒是?没空说话?,默默地吃着?风十八时不时给她布的菜,她很少吃这么重?口味的菜,唇被辣的红艳而不自知。 但不得不说味道是?极好的, 无可挑剔!难怪风十八一直惦记着?太子的御厨。 咦,一直? 魏姩动作一顿, 终于想起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上?次风十八便诓她偷太子的御厨,后来她不慎摔了信号弹, 烧了宋淮的衣袖, 太子找她赔五百两黄金, 她没有,不得不答应太子‘丧权辱国’的条件! 魏姩夹着?一块兔肉,心跳突然加速。 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孤的御厨用的可还满意?” 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魏姩一个激灵, 筷子上?的兔肉掉进碗里。 她僵硬的抬头望去,见一身官服的太子殿下携着?余晖而来。 深邃的眼?眸, 唇角上?扬的弧度, 无不在告诉魏姩, 太子这是?算账来了! 魏姩下意识看向风十八,却见座位上?早空无一人, 连碗筷都撤干净了,她半转过身才找到?不知何时已经安静立在她身后的暗卫。 魏姩唇角一抽:“” 很显然, 她又被风十八坑了! 魏姩深吸一口气,拿起帕子擦了嘴,恭恭敬敬行?礼:“殿下。”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风十八说的不会被太子发现! 褚曣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菜,问:“好吃吗?” 魏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吭声。 长福吩咐完宫人叫厨房加菜,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他没好气的瞪了眼?装鹌鹑的风十八,这时候倒是?知道怕了! 半夜偷人不是?,偷御厨时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说话?。” 魏姩抿了抿唇,垂首点头:“嗯。” 就是?突然觉得好丢人! 偷太子的厨子还被发现了,好像她多贪吃似的。 褚曣轻而易举就看穿姑娘家的心思,嗤道:“偷的时候就不觉得丢人了?” 魏姩动了动唇,欲辩解。 但又发现好像辩无可辩。 虽然她的初衷是?想学几道菜作为他的生辰礼,但实?际上?她不仅什么也没学到?,还大快朵颐了两顿。 她偷偷抬眸看了眼?太子,对上?对方深邃的眼?神,又快速垂首:“臣女?错了。” 褚曣盯着?她半晌后,道:“过来。” 魏姩小碎步似的往他跟前挪了挪。 然后,她的额头就被太子用手指戳了戳:“魏姩,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次偷孤的厨子,下次该偷什么了?你是?要上?天吗?” 魏姩羞的脸颊微烫,但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认错! “臣女?不敢了。” “不敢?孤看你敢的很呀!”褚曣觑着?她冷哼道:“你真?是?让孤开了眼?了,放眼?天下,敢从东宫偷御厨的,你还是?头一个!” 魏姩头越垂越低。 她再相信风十八她名字倒过来写! “睡前给孤讲鬼故事的,你也是?第一人!” 褚曣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道:“托你的福,孤有生以来,第一次梦见妖魔鬼怪!” 风十八偷偷瞪大眼?。 长福一脸凌乱。 姑娘给殿下讲鬼故事? 这是?什么闺房乐趣? 在这点上?魏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听搅了太子的清梦,她难免有些无地自容了。 但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她看过的故事多是?有些离奇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眼?下只有一条路。 认错,哄他! 魏姩悄悄往太子跟前挪了两步,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道:“殿下,臣女?错了。” 褚曣哼了声,偏过头没理?她。 他再不震慑震慑她,她下次就敢上?房揭瓦了! 长福很有眼?力见,悄然上?前将风十八拉出了饭厅。 宫人退下,魏姩就越没有顾忌了,拉太子衣袖的动作改成拉着?他的胳膊,声音也愈发柔软:“臣女?知道错了,殿下怎么罚臣女?臣女?都认,殿下不生气了好不好?” 跟太子相处越久,魏姩就愈发相信苏妗曾说过的话?,太子吃软不吃硬,只要好生哄,就或许能化危为安。 说几句软话?就能逃过一劫,她很乐意。 魏姩突然发现,她好像越来越能屈能伸了。 果然,太子的脸色稍微有所?松动。 魏姩赶紧趁热打铁,继续道:“殿下,臣女?再也不敢了,殿下便饶了臣女?这一次好不好?” 她的最后一个字才落下,腰就被掐着?,人一个转身就坐到?了太子腿上?。 这种事发生的多了,魏姩也就习惯了,她熟练的攀着?太子的肩让自己保持平衡。 褚曣捏着?她的下巴,冷声道:“撒娇就撒娇,喘什么喘?” 魏姩瞪大眼?,她喘什么了? 她哪个字喘了? 可还没容她辩解,就被摁在桌沿吻住了。 魏姩吓的浑身紧绷,这可是?在饭厅,外头还有宫人! 她慌忙用双手抵在他的胸膛,试图反抗,但那点儿微乎其微的力道在太子跟前完全没用。 他来势汹涌,像是?要将她吃了似的。 好在并没有太久,他就放开了她,用手摩挲着?她的唇,声音微哑:“勾引孤也不看看场合?” 魏姩简直冤枉的不行?。 她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白被他啃一口,干脆顺势道:“殿下宽宥臣女?了?” 褚曣又在她唇上?辗转片刻,才道:“下不为例。” 魏姩唇角轻轻一弯:“谢殿下。” 她突然觉得,她现在好像魅主?的狐狸精。 她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可又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排斥这种堕落。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齿,但,这种滋味还挺不错的。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是?厨房送菜过来了。 褚曣放开魏姩,让她自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好,才唤了宫人进来。 浇灭了太子的火,这顿饭用的其乐融融。 饭后消食,天色昏暗下二人携手悠悠漫步,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走?到?了练武场。 魏姩眼?睛一亮:“小风怎么在这里?” 褚曣看了眼?长福,后者颔首而去。 不多时,长福领着?侍卫拿来了弓箭。 褚曣这才朝魏姩道:“让孤看看你这几日的成效。” 魏姩见箭头上?都裹着?布包,有些不明所?以。 太子拿起弓,似笑?非笑?道:“虽然裹住了箭头,但被孤击中免不得要痛上?一阵。” “一共十支箭,能躲过多少就看你的本事。” 魏姩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她怎么可能躲得过他的箭?! 褚曣无视她的震惊慌乱,继续道:“看到?那里那条黄线了么,你在那条线外,孤就站在这里,这个距离,足够了吧?” 魏姩白着?脸望向百米外那条隐约可见的黄线。 她还有小风,按理?说这个距离能击中她的可能性极小。 可他是?褚曣! “还磨蹭什么,孤的时间?很宝贵的。”太子拉起弓不耐的催促道。 好像她再不动,他手中的箭就会朝她射来。 魏姩咬着?唇握紧双拳。 她收回刚才的话?,她不是?一个狠成功的狐狸精! 应该没有哪个被魅惑了的君主?,会将箭对准狐狸精! 魏姩深吸一口气,走?向小风。 她翻身上?马,赌气似的,没有再看褚曣一眼?,直接扬鞭往百米外而去。 看着?衣袂飘飘,已隐显几分英姿飒爽的女?子,褚曣便想起了第一次,她在马背上?的惶恐不安。 马蹄已过黄线,褚曣收起笑?,拉起了弓。 还远远不够,她还要变得更强,更坚韧。 她背后无人,要自己立起来。 而且,乱世中的储妃,得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魏姩刚偏过头,便见裹着?红布的箭飞快朝她而来,她压下惊惧猛地拽了拽缰绳,同时向前趴下,那一瞬,箭从她的背上?疾驰而过,带起了几捋发丝。 第一箭,便躲过了。 可魏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第二箭已经要到?身前,电光火石间?,她本能的往后一仰,箭从她的眼?前划过。 但因她的动作太过迅猛,差点儿就从马背上?跌落,好在她反应还算快,及时直起身调整了位置。 “驾!” 接下来,箭越来越快,魏姩躲的愈发吃力。 有好几次,箭头都是?从她衣裳上?划过,若是?没有裹布,她现在已是?衣衫褴褛。 长福紧张的张望着?,狠狠替魏姩捏了把汗。 而风十八却悠闲的看热闹,好似半点也不担忧。 长福忍不住道:“十八啊,你有没有点良心?” 风十八白了他一眼?:“你看不出来殿下留手了?” 要动真?的,姑娘第一箭就被击落了。 长福:“” 他还真?看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风十八面色一变。 最后一箭,姑娘躲不过了! 还不待她有动作,一道墨色身影已疾驰掠去。 彼时,魏姩正在心中算着?,还有最后一箭了。 她只要躲过这一箭 魏姩瞳孔蓦地放大。 眼?眸中倒映着?的箭越来越近。 太快了! 小风还在疾驰奔跑,她根本来不及调转方向,只能赶紧拉紧缰绳:“吁!” 可还是?太迟了! 小风骤然被叫停,发出一声嘶鸣。 与此同时,那支箭击中魏姩的肩膀,她痛呼一声,从马背跌落。 魏姩紧紧闭上?眼?。 这不比猎场那主?动一跃,且有青草铺垫,这一摔下去怕是?有她受的。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这才恍然想起,方才随着?最后一箭一同掠来的,还有一道黑影,只是?那时候她的注意力全在箭上?,将其忽略了。 所?以,他从射出这一箭时,就知道她躲不过。 那是?不是?说明,先前九箭他都留有余地。 魏姩心中的那点窃喜顿时荡然无存。 她还以为,她真?的躲过了褚曣的箭。 也是?,她怎么可能躲过他的箭。 别说才练几日,便是?几年?,几十年?,也不可能躲得了。 “还算不错。” 突然,头顶上?传来太子的声音。 魏姩猛地睁眼?抬头望去,眼?里带着?些错愕。 褚曣放开她,音色淡淡:“你在骑射上?,的确很有天赋。” 魏姩眼?睛一亮:“真?的?” 褚曣皱眉:“孤至于骗你?” 魏姩飞快摇头,笑?弯了一双眼?。 太子是?不屑说谎的,所?以,他是?真?的认可她。 “但想要有所?成,不可懈怠。”褚曣戳了戳她的额头,冷漠无情道。 魏姩认真?点头:“多谢殿下教诲,臣女?定会勤学苦练。” 最开始她确实?是?慌乱无措的,但当她越过黄线的那一瞬,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不是?对她的惩罚,而是?训练。 魏姩想起了苏妗曾说过,十九个暗卫皆是?太子一手教导的,那时她还在想,太子行?事毫无章法,为何能教出像风十八,风十九这样讨喜的性子,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太子真?的是?位很好的老师, 褚曣瞥了她一眼?,无声勾了勾唇。 “政事堂的梁大人认了秋雾山雇凶的罪,在墙上?留下血书自戕了。” 魏姩心头的愉悦蓦地散去,她忙追上?去:“梁大人?” “在猎场,着?急给你定罪的人之一。”褚曣顿了顿,加了句:“高家的人。” 魏姩心头一颤。 高家,皇后娘娘的母族。 难道,魏凝背后的势力是?皇后娘娘? “崖底的刺客中,有皇后的人。”褚曣没头没尾道了句。 魏姩紧锁眉头。 这两者有什么牵连?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太子再开口,魏姩福至心灵,太子这是?给她出了个题? 于是?她静下心来,慢慢地想。 那个人手段缜密,即便是?要保魏家,也不应该这么容易暴露自己。 魏姩深思片刻,抬眸道:“梁大人是?推出来顶罪的?” 那个人知道崖底的刺客中有皇后的人,所?以将雇凶案也一并推到?了中宫头上?。 所?以,梁大人看似是?中宫的人,实?际上?并不是?。 褚曣勾唇:“还不算太笨。” 他继续道:“魏三在御史台留了三日。” 魏姩眼?神微亮,看向太子。 “她作为证人不得用刑,只安排了人不间?断的问了三天三夜,出御史台时已不知今夕何夕。” 虽然没有让她现在尝一尝她曾受过折磨,但就当讨个利息了。 魏姩心情万分舒畅,感觉肩膀都没那么疼了。 “宋淮每日都会提审魏家父子,但始终没有问出什么,毕竟没有实?证,不能真?的下死?手。”褚曣继续道:“这两日,梁大人自戕认罪的消息透了出来,言官已上?了折子,过几日御史台就要放人了。” “届时,宋淮会来接你去御史台,一并释放。” 魏姩听出了褚曣的言外之意。 不能下死?手,但是?,下了狠手。 她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弧度,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魏家父子的惨状了。 她伸手勾住太子的手指,温声道:“多谢殿下。” 褚曣低头瞧了眼?,无声笑?了笑?,将她的手握住。 她好像越来越知道如何讨他欢心了。 东宫还有政务处理?,褚曣没留多久便离开了,但在离开前,给暗卫改了名字。 风,换成了兔。 风十八苦着?脸拉着?魏姩的衣袖,兔十八,听着?一点都不威风啊! 魏姩对此表示无能为力。 风,哦不,兔十八仰天长叹:“我再也不吃兔兔了!”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默了默:“在殿下改掉这个名字前!” 当天夜里,香山别院无比热闹! 得知改成‘兔’是?因为风十八而起,十八个暗卫几乎都来了趟别院。 最先来的是?老二,她抗着?一把大刀气势汹汹的吼道:“兔十八给老娘滚出来!” 天知道当她正威风凌凌的在练武场打下去几十个侍卫,却得知名字被改成了兔二时,是?怎样的心情! 取笑?她的侍卫已经被揍过了,但她若不将这个罪魁祸首揍一顿,心中实?在难平! 十八干不过她,挨了顿打,还没得到?喘息,下一个又来了。 一直持续到?半夜,魏姩都能听到?外头的刀剑声。 她不由担忧道:“不会出事吧。” 勺菊早已见怪不怪:“姑娘放心,大人们每过段时间?就会切磋的,无碍。” 魏姩还是?不放心。 今夜很难称得上?切磋,这是?一对十八个! 但她到?底没出去,因为勺菊说,大人们私下这些事太子默认自己处理?的。 魏姩就明白了。 这是?太子对十八的惩罚- 接下来的几日,魏姩想着?回到?杏和院便不能再练骑射,所?以她这几日将重?心都放在了骑射上?,肉眼?可见的长进了许多。 要是?苏晚棠看见,免不得又要惊叹一番。 这日,她才用了早饭,宋淮便传了消息过来,魏姩依依不舍的随风十八从地宫回到?了御史台的牢房中。 在离开别院时,她换上?了在秋雾山坠崖时穿的那套衣裳,没有洗过,上?头还沾了很多早已干涸的血迹,又问风十八要了一种药,服用后让人看起来精神不振,身体虚弱。 宋淮已等在牢房中,见到?她此番模样眼?神微变,问风十八:“魏姑娘怎么了?” 魏姩忙解释道:“我无事,只是?问十八要了一种药,他们都受了刑,若只有我全身而退,难免叫人闲话?,给殿下与宋大人添麻烦。” 宋淮闻言顿了顿后,轻轻颔首:“姑娘有心了。” 虽然他跟殿下都不在意这些闲话?,但她能为殿下着?想,殿下知道应是?会开心的。 “魏家父子有人送出去了,姑娘请。” 魏姩颔首谢过,便随宋淮一道离开了御史台。 御史台石阶下,停着?几辆马车,是?乔氏和魏凝来接他们。 魏姩出来时,乔氏和魏凝正搀扶着?魏文鸿与魏恒下石阶,听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向魏姩。 魏文鸿一身狼狈,被磨的面上?无半点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瞧着?还有些佝偻;魏恒再无昔日的文质彬彬,此时衣衫褴褛,眼?底泛着?乌青,显然这半个月很不好过。 魏姩与他们对视了一眼?,便淡淡的别开视线,看向朝她走?来的魏裎和冬尽。 “二姐姐,可还好?” 魏裎见她面无血色,脚步虚浮,向来淡漠的脸上?也添了几丝忧虑。 魏姩朝他摇摇头:“无碍。” 冬尽也在此时走?到?她身侧,搀着?她,眼?里泛着?泪光:“姑娘。” 魏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无碍,先回去吧。” 冬尽抹了抹泪,哽咽着?点头。 魏姩在二人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石阶。 此时,魏家其他人已经到?了马车跟前,脸上?各有各的精彩,但乔氏还是?打着?笑?脸上?前道:“姩姩可还好?” 魏姩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乔氏面色一僵。 魏文鸿眼?神一冷,正欲开口训斥,便听魏姩道:“父亲与长兄既在陛下跟前大义灭亲,想必也是?不在意我的生死?,既如此,那我们此后便井水不犯河水。” 魏凝正扶着?魏恒,手不自觉的紧紧掐着?魏恒的胳膊。 她在御史台受的那番非人的折磨,不就是?东宫对她的报复么,她还想要怎样! 她真?是?想不明白,魏姩这幅讨厌的性子,到?底是?如何勾得东宫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魏恒吃痛,皱眉看了眼?魏凝,后者回神,不认同的看向魏姩:“那种情形下,父亲与哥哥都是?想保住魏家,怎会真?的不在意二姐姐的生死?,二姐姐说这气话?作甚。” 魏恒上?前几步,放低声音道:“姩姩,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魏姩深深的看了眼?魏恒。 他还以为她是?曾经那个注重?颜面,凡事将规矩体面放到?第一位,任他拿捏的魏家长女?? 早就不是?了! 从她睁开眼?,孤注一掷求到?香山别院时,她就与那个端庄温婉,规矩守礼的魏姩渐行?渐远了。 但这些话?魏姩不必同他们掰扯了,因为她不是?魏家长女?,魏姩正要别过头,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路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转念间?抬头看向魏恒:“原来长兄也知道我受了委屈啊,我以为,你们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受委屈是?天经地义的呢。” 魏恒皱眉:“姩姩!你休要说气话?!” “这就叫气话?了?难道这十几年?我不是?这样过来的吗?还是?说,你们都认为那不叫委屈啊?” 魏姩讽刺的笑?了笑?,继续道:“快十七年?了,我进母亲寝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记忆还是?幼时站在母亲寝房的屏风外,看着?母亲抱着?三妹妹疼爱有加,从小到?大,母亲都没有那样哄过我,甚至连抱我都敷衍至极,长大后,不论我怎么做,做什么,都不得父亲母亲的欢心,也从来不会教导我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客气,对,父亲母亲待我从来都是?表面的客气,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魏家几人皆已面色大变,魏文鸿快速环视了周围,朝乔氏使眼?色,后者扯着?僵硬的笑?容上?前拉魏姩:“姩姩,乖,母亲知道这次是?委屈了你,待回府,母亲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魏恒也道:“姩姩,即便是?父亲母亲偶有疏忽,可我如何待你你怎能不清楚,当时只因那凶犯狡诈,才将我与父亲蒙蔽,你是?魏家嫡长女?,我们如何会不在意你呢?” “这次是?长兄做错了,你若是?心中不满,长兄给你赔礼道歉,我们先上?马车回家好不好?” 魏姩后退几步,冷声道;“不必了。” “我知道父亲母亲不喜欢我,从今以后,我便不在父亲母亲跟前讨嫌了。” 在别院那些日子,除了勤学苦练,她也琢磨过之后的计划。 经过了秋雾山一案,她就有了合适的理?由与魏家翻脸,如此她也就不必再强迫自己演戏了。 她也不怕影响她原本的计划,因为他们此次计策未成,就必然会来笼络她的心。 兔十八恰好架着?车停到?了魏姩跟前,朝她道:“姑娘,奴婢来接您了。” 魏姩没再看魏家人一眼?,在冬尽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五弟随我一起吧。” 魏裎自然应是?。 也没等魏家长辈的马车先行?,兔十八便甩了鞭子:“驾!” 如此作践姑娘,她才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况且,姑娘早晚都要进东宫的,届时,姑娘是?主?,魏家是?臣,别说比他们先行?,日后他们见着?姑娘都是?要行?礼问安的! 魏姩上?了马车,轻轻掀开车帘望了眼?糖葫芦小贩的背影。 若她没记错,这张脸她曾在秋闱结束,接顾容锦回府的侍卫中见过。 看来,盛安郡主?府果然已经开始查了!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应该会加深盛安郡主?的疑心。 魏姩放下车帘,魏裎不由问:“二姐在看什么?” 魏姩轻笑?了声:“我在看,今日的天空,格外漂亮。” 第51章 第 51 章 扛着糖葫芦的小贩穿过几条巷子, 将糖葫芦架递给早已等候在巷中的人,与对方调换衣裳,又拐了几条路, 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进了盛安郡主?府。 魏姩没有看错,他的确是盛安郡主?府的侍卫。 他穿过九曲长廊, 到了锦鲤池,朝早已等候在此的盛安郡主?恭敬行了礼,将御史台外发生的一切几乎原封不动的禀报。 卫如霜面色沉疑,喃喃重复道?:“不像是一家人” 据她这些日子所查到的, 盛安元年,乔氏确实怀有身孕, 也?正是冬月生产,魏家长女的身份不该有疑才是。 可这天底下, 有哪个?母亲会这么冷待自己的亲女。 且同是女儿, 何以?偏心至此? 就算一碗水端不平, 更疼爱小女些,那也?不该对长女如此凉薄。 卫如霜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其中关窍。 虽然目前来看魏家长女的身份没有什么问题,但她一想到小姑娘那双满是悲伤的眼?睛, 就觉得心中难安。 “你再?继续盯着,有任何异状随时来报。” 即便当?真不是她的孩子, 看在她的眉眼?与郡马有几分相似的份上?, 她也?会护上?一二。 更何况, 难得太?子如此在意一个?姑娘,若是将来人进了东宫, 也?要随太?子唤她一声姑姑,她就当?提前关爱小辈了。 “是。” 侍卫恭敬应下后, 便告退了- 魏姩回到杏和院,便下了命令不见任何人。 人在御史台关了半月,月兰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见魏姩浑身染满干涸的血迹时,还是红了眼?。 待烧好水伺候魏姩沐浴时,她才忍不住问:“姑娘,殿下没有为你打点一二吗?” 魏姩看着两个?丫鬟担忧的神色,无声一笑。 无须多解释,她解开衣裳,露出光洁滑嫩的皮肤时,两个?丫鬟便喜上?眉梢。 “他们都受了刑,我若不装的凄惨些,明日言官怕就要参御史台有失公?允了。”魏姩一边踏进浴桶,一边道?。 冬尽长呼一口?气,笑着道?:“奴婢就说呢,太?子殿下怎舍得姑娘受刑。” 月兰也?弯了眉眼?。 得知?魏姩没有受苦,冬尽的话也?多了起来。 “对了姑娘,您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三姑娘被传进御史台写证词,整整三日,回来时人憔悴的不行,昏睡了一天一夜!” 魏姩轻轻勾唇。 “三天三夜被不间断的询问,自是要昏睡一阵的。” 冬尽月兰俱是一惊。 半晌后,冬尽喃喃道?:“怪不得大夫都说没伤,只是困乏了。” “她是证人,不能用刑。”魏姩淡淡道?:“可惜了。” 冬尽月兰对视一眼?,皆默默垂首没再?继续问下去。 “此次秋雾山雇凶一案,你们可都了解了?”魏姩却继续道?。 二人点头:“这几日京中都已传遍了。” “初时我们都急的不行,好在后来姑娘无虞,也?洗脱了冤屈,那梁大人真是可恶至极,竟往姑娘身上?栽赃,这要是没查清楚,可怎么得了啊。”冬尽。 月兰顿了顿,道?:“梁大人与魏家并无什么交集,他为何要害姑娘?” 魏姩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朝二人道?:“害我不是梁大人,是魏家,梁大人只是替死鬼。” 冬尽月兰同时僵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好半晌,月兰率先?回神,皱眉道?:“为何,姑娘可是魏家嫡长女!”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何以?对姑娘使如此毒计! “他们疯了吗!”冬尽失声道?:“这要是罪名?落实,魏家也?不能全身而退啊!” “若是没有牵扯到东宫与宋淮,死的只有我和齐云涵,魏家只要大义灭亲,就能全身而退。”魏姩淡淡道?:“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没有如愿。” “我同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清楚,我与魏家不共戴天,以?后,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冬尽月兰闻言按下心中惊疑,忙后退一步,跪下郑重道?:“奴婢明白。” 魏姩轻声道?:“替我更衣吧,我才沐浴过,想睡会儿。” 天还没亮就被风十八薅起来蹲马步,出了一身汗,早饭前便已沐浴过了。 “是。” 二人虽好奇御史台怎还能沐浴,但没有问出口?。 姑娘不说,她们便不会追问。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魏姩与在别院一样,每日天不亮就起来锻炼,冬尽月兰起初都感到万分惊讶,但慢慢地的也?就习惯了。 杏和院虽不能练习骑射,但三日之约还在,到了这一日,魏姩早早就出门往香山别院而去,等喂完狼她还可以?去练武场。 三日一练总比搁置多日要好。 但这天,她才出杏和院就魏恒堵住了。 他像是知?道?她今日会出门似的,早早就在此候着,衣摆的露水都还未干。 魏姩见着他,欲直接绕开,她今天没工夫跟他纠缠。 “姩姩!” 但魏恒却并不肯放她走,直接拦在了她身前。 魏姩压下心中的烦躁,制止了兔十八动手,冷着脸道?:“长兄何事。” 魏恒沉着脸道?:“我已来过几日,始终都见不到你,姩姩,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魏姩心中怒火剧增。 这个?人是何时变得如此讨人厌的? 也?或许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被蒙蔽着,从?来不会反驳他,才看不到他虚伪恶心人的一面。 魏姩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绕开他继续往前走,然她才走出几步,胳膊就被拽住:“姩姩!” 魏姩忍无可忍的用力甩开他:“请长兄自重!” 魏恒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姩姩,你” “魏大公?子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开口?,殿下还在等我!”魏姩冷声打断他:“误了殿下的时辰,魏大公?子担得起责?” “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该不会又把我推出去,大义灭亲?” 魏恒因那声魏大公?子震在了原地:“姩姩,你唤我什么?” 魏姩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先?前那段时日她是如何忍下来的。 大抵是因那时没有底气吧,才不得不强迫自己与他们做戏,而此时此刻,她只想学兔十八来上?一句,有屁就赶紧放! “有屁能不能快点放!” 魏姩忍住了,但兔十八没忍住,她霹雳吧啦就是一顿吼:“啰啰嗦嗦烦人得紧,你是耳聋了吗,一句话还要问两遍?姩姩,姩姩你就会这两个?字吗?你心里不是更看重你另一个?妹妹吗,你到她跟前去唤凝凝啊,既然都弃了我们姑娘,此时还贴上?来作甚?” “还有,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重点是姑娘唤你什么吗,是你这个?做长兄的在秋雾山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扣到姑娘头上?,大义灭亲,明哲保身!” “你不羞愧不道?歉,还端出你长兄的架子训人,哪来的脸!” 魏恒脸青一阵白一阵:“你,你” “你什么你,你结巴啊!想姑娘唤你长兄,也?得看自个?儿配不配!你搞清楚,是你们放弃了姑娘,姑娘的命是太?子殿下救回来的,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姑娘要去见殿下,误了时辰你去跟殿下解释吗?该不会像姑娘说的,到时候殿下一怪罪就吓破了胆,又把罪名?推给姑娘吧?” “让开!” 兔十八吼完,用肩膀用力将魏恒撞了个?踉跄,拉着魏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姩抿着笑,偷偷朝她伸出大拇指。 就冲今日这遭,她觉得她还是可以?继续相信兔十八的! 魏恒被一个?丫鬟训了一通,还完全插不上?嘴,差点儿就气过去,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满脸怒气的甩袖而去- 魏恒在杏和院外被下了脸面,魏姩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乔氏不止一次派人请她去林葳院,她都视而不见,直到冬月中旬,她从?别院回来见到等在杏和院外的魏婉。 魏婉领着小丫鬟立在那里,眼?眶微微泛红,见着她有些局促,一时间不敢上?前。 魏婉在魏家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她与吴姨娘一样,很少出门,家宴上?也?几乎没有她。 “二姐姐。” 魏婉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走到魏姩跟前,屈膝行了个?礼。 对于魏婉的处境,魏姩心里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只是那时她也?帮不了她什么,相反若她与她走得近,惹怒了乔氏,她们两人的处境都会更加艰难,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每月偷偷的给吴姨娘送去些银钱,而魏婉也?聪明,一直没敢靠近她,这么些年来,魏婉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杏和院见她。 魏姩瞥了眼?她微红的眼?睛,拉着她:“六妹妹进去说话吧。” 魏婉自无不应。 只是才走到客厅,魏婉便砰地朝魏姩跪下,哽咽道?:“二姐姐,我知?道?我不该给你添麻烦,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魏姩忙与冬尽将她扶起来:“六妹妹快起来说话。” 魏婉被冬尽扶到椅子上?坐下,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贴身丫鬟,魏姩顺着她的视线瞥了眼?,吩咐道?:“冬尽,你带六妹妹的丫鬟去吃茶。” 那丫鬟正欲拒绝,便被冬尽连拉带推的扯出了客厅。 “六妹妹但说无妨。”待人走远后,魏姩才道?。 魏婉这才将原委徐徐道?来,魏姩越听脸色越沉。 “薛家老爷都快六十了,我若去做了填房,这辈子就彻底毁了。”魏婉边哭便道?:“姨娘与哥哥已经去求过父亲了,可都没用,二姐姐,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才求到你跟前。” 魏姩沉思片刻,问:“薛家老爷是什么家底?” 魏婉哽咽道?:“是商贾。” 闻言,魏姩眼?底划过一丝郁色。 如今即便六部被分权,可魏家好歹也?是侍郎府,断不会给姑娘许一门这样的婚事,没有什么可图不说,还会叫同僚笑话。 且就以?魏文鸿与乔氏唯利是图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将魏婉许给一个?商贾人家,从?这些年乔氏始终没有对魏婉出手就可明白,他们想利用魏婉的婚事换取最大的利益。 魏恒来找过她,被她落了脸面,乔氏三番两次派人来请她,都被她拒了,若她猜的不错,魏婉这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知?道?她如今与魏裎亲近,所以?便拿魏婉来让她低头。 真是无耻至极! 魏姩心中大约有了底后,握着魏婉的手,温声安抚道?:“六妹妹别怕,此事不会成的。” 魏婉闻言大喜过望,泪眼?朦胧的小心翼翼问:“真的吗?” 魏姩轻笑着道?:“真的。” “六妹妹安心就是。” 乔氏此举无非就是拉不下面子来跟她说好话,想让她主?动去服软。 可他们搞错了,现在着急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因为魏恒至今还在翰林院! 与他同批的官如今都已往上?提了,只有他还在原地,乔氏怎能不着急。 秋雾山之事朝中早就已经传开了,原本魏家父子还勉强能捞个?大义灭亲的赞誉,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在卡着魏恒,朝臣都识时务得很,没有人会为了魏家得罪东宫。 是以?,魏姩猜测,魏家父子这些日子在朝中一定不好过,所以?乔氏才火急火燎整了这一出,明明有求于她,却还要端着架子使这种下三滥的计策逼她开口?,说他们厚颜无耻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魏婉没想到魏姩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又是内疚又是感激,忙又要给她跪下,却被魏姩一把拉住:“姊妹间不必如此。” 魏婉虽常年呆在院中,但对府中的事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遂愧疚道?:“这件事可会让二姐姐难做?” “不会。”魏姩淡笑着答了,随口?问了句:“不过,六妹妹也?是该要说亲了,六妹妹对此有什么要求?” 魏婉闻言脸颊一红,垂首有些局促道?:“我只要过得去,我不敢有要求。” 魏姩见此心中一软,沉默片刻后无声一叹。 罢了,若她能拉她一把,又何乐不为? “若是我能让你提要求呢?”魏姩看着魏婉,认真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想好再?回答。” 魏婉猛地抬头看着魏姩,小姑娘无措震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隐隐的希冀。 魏姩平静的迎上?她的视线,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叫人不由生出一股信任与安心来。 终于,魏婉咬咬唇,鼓起勇气道?:“若是可以?,我不想为妾。” 魏姩挑眉:“没了?” 魏婉脸一红:“也?不要六十多” 小姑娘向来是逆来顺受,难得露出这般女儿娇态,魏姩忍不住打趣道?:“那要多大年纪的才好呢,十几岁的少年郎,还是二十来岁的翩翩君子?” 魏婉哪能听不出她的打趣之意,羞的连耳朵都红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魏姩见好就收,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六妹妹这几日就安心在院子里等消息吧。” 魏婉自又是一番感激涕零,魏姩很好脾气的将人哄回了院子。 待魏婉走后,魏姩想了想,还是唤来兔十八:“十八,劳烦你这两日帮我暗中看顾着六妹妹,价钱好商量。” 乔氏想拿魏婉来要挟她,那她就给她送个?更大的惊喜。 如今就看谁更沉不住气了。 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护着魏婉,万一乔氏真的丧心病狂将人给弄上?了花轿,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兔十八答应的很爽快,用手势比了‘八’:“老规矩!” 魏姩笑着点头:“好。” 不知?为何,自从?改了名?字后,她每每看见兔十八,都觉得她特别可爱。 看来这名?字还真是极其重要的,不怪她那日挨了一夜的打- 次日,魏姩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般,一切照旧。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到了魏姩去香山别院的日子。 她早早的就出了门,兔十八要留下暗中跟着魏婉,便提前唤了兔十九和一个?侍卫来接人。 魏姩出门时远远看见了魏凝,大约是看见来接她的是太?子的侍卫,魏凝便没有靠近。 魏姩轻轻勾了勾唇。 他们就要按捺不住了! 到了香山别院,魏姩按照惯例先?去喂了狼,日积月累的,她如今已能在狼圈来去自如了。 甚至有时来了兴致,还会趴在围栏上?看它们抢食。 今日魏姩也?看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的往练武场走去。 “姑娘今日心情好像不错?”见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出来,芍菊忙迎上?去,道?。 魏姩回之一笑:“嗯。” 因为她琢磨多日,已经想到了如何给魏家设局! 且能一击致命,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 魏姩到了练武场,小风早已在等着了。 这一回,太?子没有一并给小风改名?,为此,兔十八还纳闷了许久。 魏姩看着侍卫手中拿的弓箭,和明显拉远了的几个?靶子,便知?道?今日训练的是什么了。 她接过弓箭,熟练的翻身上?马。 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远,她刚开始还能中靶,但因到后头力气不够,有许多箭在半空中就落下了。 “姑娘,殿下吩咐,太?阳落下前,中靶一百,靶心十。”这时,侍卫上?前传达着太?子的命令:“未完成,今夜加蹲马步两个?时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胳膊。 老师一次比一次无情! 她每一次都得到极限才能勉强过关。 但今日的任务,委实是太?难了些。 可再?难,她都得照做! 否则晚上?回去再?蹲两个?时辰马步,她大概就看不见第二日的太?阳了。 到了午时,魏姩的胳膊都已经要抬不起来了,可侍卫却无情的告诉她:“中靶四?十三,靶心,二。” 魏姩欲哭无泪的靠在芍菊身上?:“今日我要完了呀。” 芍菊动了动唇,看向侍卫想要说些什么,可触及到对方冷漠无情的眼?神后,她闭了嘴。 这种事,她插不上?话的。 她能做的只有鼓励:“姑娘,先?用午饭吧,您午憩时奴婢再?给您揉一揉胳膊,定能在太?阳落下前完成任务!” 魏姩也?知?道?只能如此。 不管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她现在都得先?用午饭,再?午憩补补气力。 有时候,人不被逼上?一逼,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就像魏姩现在,为了不受罚,她硬是在太?阳落下前,将最后一支箭射中了靶心! “中靶一百,靶心十,任务完成。”侍卫脸上?终于不那么冷若冰霜了。 看得出来,他也?为魏姩捏了把汗,只是太?子命令,他不敢有违。 魏姩回到‘金屋’,如今‘金屋’有了名?字,叫金衣楼,太?子亲笔提的字。 名?字来源于那件挂在衣柜里,万分招摇的金光灿灿的金缕衣。 当?时,魏姩还大着胆子同太?子争论了一番,她觉得这个?名?字太?俗了,争论许久后,最后太?子说,金衣楼只有她一个?主?子,金缕衣也?只属于她,于是,魏姩就这样被说服了。 储君无戏言! 金衣楼她带不走,但金缕衣可以?,到时候拿去卖了是一笔非常非常大的进账!够她养很多个?兔十八了! “殿下今日还没来?” 想到太?子,魏姩忍不住问芍菊。 从?御史台出来后,她每次到别院,他都会来陪她一个?时辰,有时候教她一些箭术,有时候还会同她聊起政务。 以?往这个?时辰,他都该来了的。 “许是今日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芍菊边替她更衣,边道?。 魏姩轻轻喔了声。 不知?怎地,心里隐隐有点不是滋味。 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受。 沐浴更衣完,魏姩照旧在别院用完晚膳再?回魏家。 自从?上?次兔十八连夜劫了次厨子后,每三日她到这里那位御厨都在,兔十八对此高?兴的快要飞起,今日她临走前,还祈求她给她带点回去。 芍菊得知?要给兔十八带饭菜,便寻摸了一个?稍微大些的食盒,将菜一股脑的全装了进去,还结结实实按了两碗米饭,将魏姩看的目瞪口?呆。 “十八|大人最爱吃陈御厨做的菜,少了应是不够的。”芍菊解释道?。 魏姩轻轻扶额。 她觉得那件金缕衣养不起很多个?兔十八。 一个?就差不多了。 天色渐暗,魏姩也?该离开了。 但从?金衣楼到花圃,她硬是磨磨蹭蹭走了小半个?时辰,连兔十九都看出来了:“姑娘是不是在等殿下?” 魏姩面色一红,加快步伐:“没有。” “我只是觉得,今日的风景甚美!” 谁在等他啊! 她才没有! 兔十九哦了声:“好吧。” 沉寂了片刻,他道?:“可要我去通知?殿下一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少年,快步上?了马车:“回府。” 都说没有等他,没有等他了! 然她才坐下,马车里突然窜进一道?黑影,熟悉的龙涎香铺天盖地而来。 魏姩愣愣的看着来人,唇不可控的扬起。 同时,心脏有片刻的停滞,然后飞快的躁动了起来。 第52章 第 52 章 “在等孤?” 褚曣疲惫的靠在塌上, 半睁着眼看向魏姩。 魏姩眸光微闪,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想?要否认的话咽了回去?, 试探问:“殿下瞧着很?累。” 褚曣抬了抬眼皮子,伸手将人揽过来, 将头?磕在她?的肩上闭上眼。 魏姩不敢动,乖乖任他靠着。 再回神时,发现马车已驶出很?远。 她?愣了愣想?问什么,又怕打扰了太子, 正?在她?踌躇时,便听太子声音微哑道:“孤去?你院里。” 魏姩身形一僵。 去?她?那里是什么意思? “殿下…” “别说?话, 到了叫醒孤。” 魏姩抿了抿唇,噤了声。 虽然心头?略有不安, 但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 她?便不忍出声扰他。 待耳边传来太子均匀的呼吸声, 魏姩才轻轻的抬头?去?看他。 既如此?疲乏,为何?还?来这一趟? 是特意来见她?的吗? 答应好像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魏姩的心砰砰直跳。 一直到了魏家门外,心头?的躁动都还?没?有完全平复。 因为马车上有太子, 魏姩便让兔十九从侧门将马车驶进?去?,但到了后院, 离杏和院也还?有一定的距离, 若她?这么带着太子进?去?, 被人瞧见必会引起轰动,若传了出去?, 她?名声就没?法要了! 魏姩想?了想?,掀开车帘朝兔十九道:“麻烦你同十八说?一声, 让我的丫鬟过来一趟。” 她?得先?让冬尽月兰想?办法将沿路的下人带走,如此?她?才敢将人带进?去?。 “是。” 兔十九应声而去?。 然魏姩还?来不及坐回去?,便传来了太子沙哑的声音:“到了?” 魏姩慌忙转头?,见人果然已经醒了。 她?忙坐回去?,试图先?安抚住他:“殿下醒了。” 褚曣迟迟不见她?动,皱眉:“不下车?” 魏姩笑容僵了僵,这个时辰,若叫人看见他从马车上下来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叫她?怎么下车! “我们再等等吧。”魏姩笑的一脸乖巧。 褚曣却并没?有这个耐心,径自钻出马车。 “殿下…殿!” 魏姩吓得惊呼了声,但又怕引来人,赶紧将声音收了回去?,急急忙忙随着太子下了车。 褚曣悠闲自在的立着,甚至还?转身扶了把魏姩。 魏姩出了马车,看着一身墨袍的太子殿下,心头?骤然一松。 所幸北阆以黑为尊,他这身衣裳简直完美的隐匿在了夜色里! 太子甩甩衣袖,悠然自得的大步往前,像是在逛自家园子似的,吓得魏姩忙上前将他拽住。 褚曣皱眉:“怎么?” 魏姩:“……” 怎么,您说?怎么?! “殿下知道路?”魏姩深吸口气,轻声问。 褚曣这才顿住,低头?看向她?:“那你还?不带路。” 魏姩只想?伸手捂住去?他的嘴,但她?到底不敢放肆,熟练的拉起他的手,只放低声音道:“殿下,走这边。” 褚曣看了眼握住自己的手后,默默地的任由她?将自己拽走。 但很?快,褚曣发现了不对劲。 女子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裙摆,贴着墙像做贼似的。 太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干这种?类似偷鸡摸狗的事… 不得不说?,有几?分新奇。 且她?兴致甚浓,他也就不吝配合她?。 魏姩牵着太子穿过小花园,用草木墙角打掩护,七拐八拐摸向杏和院。 可魏姩忽略了一个问题。 此?时已至亥时,又无月色,伸手不见五指,她?又一门心思躲开下人,不知在哪一个路口就走岔了。 太子淡淡瞥了眼四周,忍无可忍的将人拽住,按在墙上:“你是带孤来做贼的吗?” 魏姩唇角一颤:“……” 那不然还?能光明正?大将他带进?她?的院里吗?! 他现在是在夜闯臣子的府邸,去?的是女子闺房,不藏着掖着,还?要堂而皇之?吗,他到底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要是被撞破,她?名声难保暂且不提,就说?他储君的脸往哪儿?放? “殿下…” “还?有,你确定你认识路?” 魏姩一愣,她?当然认…… 魏姩顿住。 她?抿着唇环视着周围,虽然夜色下看不真切,道这好像…不是回杏和院的路。 半晌后,她?抬眸看着太子:“…臣女现在,好像不认识了。” 话刚落,就听太子冷笑了声,其中嘲讽之?意甚浓。 魏姩没?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那怪谁呢?她?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回去?的! 他这个罪魁祸首倒还?来笑话她?了! “谁在那里!” 魏姩浑身一紧,瞪大眼看着褚曣。 被发现了! 不同于她?的紧张,太子一脸淡然,巍然不动。 灯笼越来越近,魏姩有些急了,她?拽着太子的衣袖,无声的催促着他离开。 可褚曣好像听不懂似的,竟俯身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吻住了她?。 魏姩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个疯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被灯笼的光拉长的影子也在逐渐靠近,魏姩急得慌了神,一脚踩在太子脚上!趁他吃痛用尽全力将他推开,转身就跑了。 太子长这么大,被姑娘踩脚推开还?是头?一回,他怔愣了几?息才咬咬牙,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听得动静过来查探的小厮出现在转角,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墙角,有些疑惑。 他分明听到有人声,听错了? 魏姩推开褚曣后有些慌不择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被抓包。 那太丢人了! 想?起方才惊险一幕,她?又在心里将太子骂了一顿。 正?骂到兴头?上,耳畔凉风掠过,她?的腰被人一把搂住,然后就是一阵飞檐走壁,再落地时,已经到了她?寝房的窗棂边。 太子放下她?,看也不看她?一眼,打开窗就翻了进?去?,留给她?一道淡漠的背影。 窗该砰地一声落下,将魏姩隔绝在外,预示着太子正?生着气。 魏姩:“……” 她?突然明白了,以他的武功他怎么可能没?发现有人靠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捉弄她?! 魏姩气的牙疼,他捉弄她?,他倒还?先?气上了! 她?立在原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是北阆的储君,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有教导之?恩… 她?没?有理由同他置气,让一让他也不会少块肉! 魏姩强行说?服自己后,上前推开窗。 “姑娘?” 魏姩正?一脚跨进?窗户,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偏头?,便对上月兰惊疑的目光。 灯笼下,主仆二人遥遥相望。 魏姩面无表情:“……” 所以她?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学狗脾气太子翻窗?! 一阵难言的静默后,魏姩淡定的跨进?另一只脚,关上窗户前,认真对月兰道:“你认错人了。” 月兰:“……” 她?提着灯笼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而后,她?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 月兰脸色一变,捏紧灯笼。 但随后她?又镇定了下来。 能在姑娘屋里的男子,除了太子殿下不做他想?。 魏姩才关上窗,就听到太子的嘲笑声。 她?咬咬牙,仗着太子看不见,狠狠朝里头?剜了一眼!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蹭蹭的冒了上来。 笑笑笑! 笑个屁! 魏姩:“……” 哦不对,他笑的是她?。 魏姩不由扶扶额,真是被他气昏头?了! 魏姩在原地平复好所有情绪,才抬脚往里走,刚越过屏风,就见太子大大咧咧坐在她?的床上,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魏姩也看着他,倔强的立在原地。 下一刻,太子的脚缓缓往外一伸,上头?可见清晰的脚印。 魏姩:“……” 她?的火气顿时就湮灭了下去?。 她?静默片刻,偷偷瞥向太子,恰对上他暗沉的视线。 瞧着,好像是真动怒了… 魏姩垂首抿着唇。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就算她?不推开他,他也会在最后带她?走。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踩他那一脚。 太子褚曣,自出生开始,就没?有被如此?冒犯过吧。 魏姩认命的一叹,她?跟他置什么气呢! 于是,她?慢慢地往太子跟前挪。 褚曣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挪动。 魏姩硬着头?皮顶着他的视线,试探的坐在脚踏上,依偎在他腿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仰着头?看着他:“臣女错了。” 褚曣冷哼了声,别开视线不理人。 太子微仰着下巴,看起来高贵不可侵犯,可落在魏姩眼里,生闷气的太子竟有几?分可爱。 魏姩心里仅存的那点儿?气性立刻就消散了,她?继续靠近他,得寸进?尺的枕在他的腿上,抬眸看着他:“殿下,臣女真的知道错了。” “殿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臣女一次好不好?” 魏姩边说?着,边觉得她?这些话有些耳熟,她?好像对他说?了很?多次。 褚曣大约也是觉着这话耳熟,垂眸看了眼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子。 魏姩感觉到他的松动,忙追问道:“殿下,臣女赔你一双靴子吧?” 褚曣终于开了尊口:“孤缺你一双靴子?” 魏姩瞥他一眼,伸手在他胸膛戳了戳:“那殿下踩回来?” 褚曣声音更冷了:“孤在你心里,便是如此?小心眼?” 魏姩:“……” 不小心眼他现在在生什么气! 但好不容易顺了太子的毛,她?自然不会再去?招惹:“殿下最是宽仁大度了。” 褚曣眯起眼,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在骂孤。” 世人皆知太子疯癫成性,眦睚必报,宽仁大度这个词,听起来的确更像骂人。 魏姩无辜的看着他:“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稍微用力捻了捻她?的下巴,终于松了口:“孤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魏姩眼神一亮:“殿下吩咐。” 褚曣:“孤有些乏了,借一晚你的床。” 魏姩笑容僵在嘴边:“那…臣女?” 太子拢了拢衣袖,睥睨着她?:“外面不是有小塌?” “或者,你想?与孤同床共枕也行,反正?,也不是没?有睡过。” 魏姩唇角一抽:“……” 她?就多余问那句话! “臣女睡外间?。” 太子高高在上的嗯了声,闭上眼张开双手。 魏姩便默默地起身给他宽衣。 “给孤讲故事。” 太子躺下后,闭着眼理直气壮的吩咐着。 魏姩嘴欠的回道:“鬼故事吗?” “你试试看。” 太子懒散道。 魏姩:“……” 她?不是很?想?试。 落下帐,魏姩不经意间?瞥见了太子靴子上那个万分显眼的脚印,绷直了唇。 她?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 太子的确很?是乏了,之?后竟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听着故事渐渐陷入沉睡。 临睡前语气不明的道了句:“熏香不错。” 魏姩转头?看了眼案台。 今日没?有点熏香啊。 她?缓缓起身,欲去?外间?,在路过烛台时她?微微驻足,回头?看向帐中的太子。 十八说?,他睡眠不好。 若是亮一夜烛火,不知可会影响他。 魏姩没?有多犹豫,便俯身熄灭了烛火,屋内霎时就黑了下来。 魏姩在原地伫立片刻,缓步走向外间?。 自重生后她?就惧怕黑夜,每夜入睡都要点灯,上次在别院,是她?第一次在黑夜中沉睡。 那夜,一夜无梦。 现在,她?竟也不觉半分害怕。 是因为,屋中有他么。 魏姩勾唇,轻手轻脚躺上小塌,也是这时她?才恍然想?起,所以,他今日找她?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就为了到她?床上睡觉? 果然,太子行事毫无章法可言。 周围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魏姩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_ 次日,魏姩是被一阵痒意扰醒的。 她?蹙着眉睁开眼,便见眼前太子放大的脸,她?微微一愣后,记忆逐渐复苏,忙坐起身:“殿下。” 褚曣一手托着腮,一手捻着一只崭新的毛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警觉性怎么这么低?” 不待魏姩开口,他便起身转了转手中笔,几?个翻转后,笔稳稳落在了不远处的桌案上:“孤要去?上朝了,让人进?来伺候洗漱。” 魏姩认命的爬起来,披上外裳急急跟上去?。 毕竟,太子上朝耽搁不得。 冬尽月兰昨夜便知晓太子留宿在此?,是以早早就准备了水。 魏姩开门时二人已经候在了外头?。 六目相对,气氛有些难言的微妙。 魏姩飞快挪开视线,折身进?了房间?。 冬尽月兰忙端着水进?了屋。 太子留宿这种?事传出去?毕竟不好听,所以她?们二人将此?事瞒了下来,伺候洗漱这种?事自然不会让其他人经手。 二人进?去?也不敢张望,见了礼后默默地伺候太子洗漱,更衣时褚曣抬手制止了。 魏姩生怕褚曣开口被人听见,忙道:“你们先?下去?吧。” 褚曣瞥他一眼,冷哼了声。 搞得他像是来偷情,多见不得人似的。 冬尽月兰退下后,魏姩便上前给褚曣更衣,期间?她?磨磨蹭蹭,偷偷瞥了好几?眼太子。 “你是想?等孤走了再开口?” 魏姩:“……” “臣女上次听殿下说?,这段时日朝廷准备派人查暗中调查江南私盐案?” 褚曣半睁眼,低头?看她?:“所以?” 魏姩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他,小小声道:“殿下可已确定了人选?” 褚曣眼中微光闪过,静默片刻后,道:“还?差一人。” 魏姩眼睛一亮:“臣女可能向殿下举荐一人?” 褚曣无情拒绝:“不能。” 魏姩低低喔了声,替太子系腰封时轻轻靠近他,手自然而然的贴着他的腰间?。 褚曣低眸静静地看着快要扑到他怀里的女子,意味不明的唤她?:“魏姩。” 魏姩忙抬头?看他。 “需不需要孤教教你,如何?勾引人?” 魏姩的脸霎时红了个透。 不待她?开口,太子便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俯身吻住她?的唇。 魏姩的手还?环在他的腰间?,半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反抗不了,那只有顺从,说?不定他心情一好,就应了她?。 褚曣很?快就放开了她?,意犹未尽的开口:“魏姩,孤早晚会翻倍讨回来的。” 魏姩初时还?不懂他何?意,直到感觉到被坚硬抵住,她?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脸唰的红到了脖子根。 “魏裎还?是魏恒?” 魏姩头?也不敢抬:“长兄。” 褚曣没?应,也没?拒绝。 他沉默片刻后,问:“你要抱到何?时?” 魏姩闻言慌忙往后一退。 “该晨练了,三日后孤亲自考核。” 褚曣撂下一句后,便离开了。 待人走出房间?,魏姩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忙追了出去?,却只见到一脸目瞪口呆的冬尽月兰二人。 她?顿了顿,问:“殿……人呢?” 冬尽抬手指了指:“…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魏姩:“……” 她?松了口气,如此?,应该没?人会看见他。 _ 与此?同时,东宫乱成了一锅粥。 长福照列去?太子寝殿伺候人洗漱更衣上朝,可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有动静,他上前一看,才发现帐内根本无人! 可昨日,殿下明明早早就沐浴完进?了寝殿,说?要休息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长福惊疑不定的上前查看,床榻冰凉,显然并无人就寝过。 他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种?念头?。 上次丟厨子,这次丟太子? 长福一个激灵,想?了想?,这两日是小九跟在殿下身边,试探唤了声:“小九?” 兔九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寝殿内。 长福:“……” 贴身暗卫是要每时每刻都跟在殿下身边的,可现在小九在这,殿下却不在? 长福指了指床榻:“殿下人呢?!” 兔九:“殿下昨夜就离开了。” 长福等了等,不见兔九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去?哪了?何?时走的?去?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跟去??” 真是一棍子才能敲出一个屁! 兔九:“不知道。” 长福:“…你说?话是要钱吗?” 兔九看着他,声音淡淡道:“殿下不让我跟着,也没?说?要去?哪里。” 长福气的一阵心梗。 就要上朝了,要他去?哪里找殿下… 长福与兔九大眼瞪小眼半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寝殿。 算了,殿下的名声反正?也坏透了。 缺一次朝算什么!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大不了,他就多去?宣政殿挨陛下一次训,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 陛下的训哪是那么好挨的! 长福心如死灰的等在东宫门口,就等宣政殿的人来宣他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反倒是等来了他的殿下。 长福一愣后,赶紧迎上去?:“殿下!” “您这是去?哪儿?了啊?” “下朝。” 褚曣淡淡道。 长福惊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 他瞥了眼太子的衣裳,算了算了,只要人去?了,穿不穿朝服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 “殿下,您昨夜去?了哪里啊?”长福小心翼翼问道。 褚曣扫他一眼,想?到昨夜女子带着他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眉头?微挑,吐出两个字:“偷情。” 长福倒吸一口凉气:“?!” 他听见了什么!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殿下昨夜多半是去?见魏姑娘了。 长福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的背影,唇角一抽,那顶多就是去?约会了,偷情?他才不信! 殿下能舍得婚前碰魏姑娘? _ 魏姩送走太子,照旧开始晨练。 期间?冬尽月兰凑上来欲言又止,魏姩一句话堵住了她?们:“我睡的外间?。” 冬尽月兰对视一眼,虽然整理房间?时已经猜到,但得到证实心中才安。 所以…太子殿下昨夜是来做甚来了,就为占一宿姑娘的床? 太子殿下的行为,果然不是她?们能揣测的! 晨练后,魏姩刚沐浴完,丫鬟便来禀报,乔氏过来了。 魏姩淡淡嗯了声,用完一碗粥才道:“请夫人去?厅内。” 冬尽应声而去?。 魏姩又用了两个小笼包,才起身悠悠往客厅而去?。 乔氏早已等的不耐,可又因有事相求,只能按下不表,挂上柔和的笑。 见魏姩过来,她?笑得愈发温和。 魏姩浅浅屈膝,淡淡唤了句母亲。 “姩姩。” 乔氏只当看不出魏姩的冷淡,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容道:“盛安郡主府送了帖子,邀府中姑娘参加赏梅宴,姩姩可想?去??” 魏姩手指微曲,不动声色的垂眸笑了笑。 若她?没?有猜错,盛安郡主府的帖子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倒叫乔氏拿来与她?示好了。 不过… 请帖来的比她?想?象中的快。 乔氏见魏姩不语,眉头?微垂,低声道:“姩姩可还?在生母亲的气?” 魏姩压下心中的恶心,微微偏头?,眼角隐隐发红:“女儿?不敢。” 乔氏见此?,便知魏姩有所松动了,赶紧道:“母亲这些日子细细想?了想?,过去?待姩姩确实有些疏忽,都是母亲的过错,日后,母亲定会好好补偿姩姩,可好?” 魏姩低下头?,抹了抹泪,不作?声。 乔氏遂继续耐心的哄道:“是母亲对不住你,母亲知道错了,姩姩,别再与母亲置气了,好不好?”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几?不可闻的轻轻嗯了声。 乔氏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若非怕误了恒儿?的前程,她?是断然不会来这一趟的! 第53章 第 53 章 阆王卫矛在四年前受了重伤, 加之年事已高,等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虽保下了性命, 但从此便不?能再提枪,需要?常年静养。 阆王是北阆的定?海神针, 断不?能叫敌国知晓阆王已无法再上?战场,且奉京探子?众多,以防万一,对外, 阆王还?未解甲归田。 但事实上?,如今阆军已逐渐由阆王爱将苏牧统领, 苏牧是阆王一手带出来的,很有阆王几分魄力与手段, 在阆王逐渐放权的这?些年, 他也慢慢的稳了军心。 且众所周知, 阆王膝下只有盛安郡主,虽早些年盛安郡主也曾提刀上?过战场,称得上?女中豪杰,可盛安元年郡主丢失长女, 郡马又受重伤落下了旧疾,盛安郡主便将重心偏移, 再未进过军帐。 阆王倒是有外孙顾容锦, 在小公子?三?岁时, 阆王就迫不?及待将小娃娃弄到了军中,准备将他培养出来接管阆军, 可顾容锦完美的继承了父亲顾兰庭的血脉,自小就娇气的不?行, 对刀枪剑戟格外的抗拒,连血都见不?得,别说让他提刀杀人了,光是看见那冷冷的刀锋,人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此几次下来,阆王也就慢慢地死?心了。 所以如今阆军心里也都明?白,阆军主将早晚会是苏牧。 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阆军是因?卫矛而建立,若主将易姓,有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眼下阆王虽放权,但到底也还?握着兵权,仍是阆军主将,暗中的涌动才没有立刻呈到明?面上?来。 当然,阆王对此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再无其他血脉继承衣钵,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初时阆王心中也是有些堵塞的,但久而久之他也就强迫自己接受事实了,如今的阆王府,虽守卫比以往更森严,但练武场却比往些年要?清冷了。 阆王如今养起了花花草草,让自己换了种活法。 偌大的花圃中,摆上?一张茶案,偶尔有老友登门,便在此煮上?一壶茶,叙叙旧,忆忆往昔,日子?倒也过的充实宁静。 这?日,下人禀报施家老爷子?登门,阆王一听,当即拿出了最好的茶。 无他,施家老爷子?的病越来越严重,忘记的事也越来越多了,指不?定?哪日就不?记得他这?个少?年相识的老友了,如今趁老友的记忆中还?有他,他自要?用最好的东西?招待。 施家老爷子?与阆王在樾州相识,彼时二人都是翩翩少?年郎,一个赛一个的俊朗,不?知惹了多少?樾州姑娘的芳心,只可惜施家主家在奉京,施老爷子?当年也只是在樾州短暂停留,就在阆王成婚的第二年,施家便来人接回了自家嫡公子?,回去继承家业。 二人再相见时,已是盛安元年,早已物是人非。 那位当年被施家嫡公子?唤作美人嫂嫂的女子?,已经故去了多年。 时光不?饶人,而如今那一对在樾州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少?年好友,都已年过花甲。 “还?记得我呐。” 阆王替施老爷子?添上?一盏茶,笑着问。 施老爷子?抚了抚胡须,气定?神闲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 “卫兄当年可是貌赛潘安,风靡整个樾州城啊。”施老爷子?饮了口茶,眼睛一亮,赞道?:“哟哟哟,这?是真拿好东西?招待我了。” 阆王又为他添上?一盏茶,道?:“只要?你来,我这?里就一直给你留着好东西?。” 施老爷子?摇头笑了笑,而后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怕我这?病撑不?了多久了,怕我忘了你。” 阆王面色稍稍黯淡。 “说起来啊也是不?公,你年岁比我还?长,怎我瞧着黄土到了脖子?,你才埋了半截?”施老爷子?有些不?平道?。 阆王纠正道?:“我只比你长半月。” “那也是长!” 阆王笑着点?头:“是是是,你年岁比我小,我半截身子?入土,你便该比我少?一捧。” 施老爷子?满意了。 他又饮了盏茶,再次赞道?:“呀呀呀,真是拿好东西?招待我了。” 阆王眼神微变,声音稍稍放轻:“这?话,你刚才说过了。” 施老爷子?愣了愣:“是吗。” 阆王轻轻点?头。 “唉,我啊,是真的不?成了。”施老爷子?又长叹一声,缓缓道?:“不?过我这?一生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只要?小辈们好好的哎哟,提起这?个,前阵子?我那小乖乖掉下悬崖,我差点?就没挺过来,好在小乖乖没事,不?然今日这?茶你就得给我倒地上?了。” 阆王知道?施老爷子?口中的小乖乖是他唯一的外孙女,也知道?秋雾山发生的事:“这?事我可是有耳闻的,说是阖府的人都没将你拦住,硬是叫你连夜去了秋雾山。” “哼,出了这?么大事他们还?想瞒我,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能拦得住我?”施老爷子?瞧着,还?颇有几分自豪道?。 阆王饮茶的动作顿了顿。 若换成是他,他也一样坐不?住。 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外孙女弄丢了。 他这?一生若说有什么遗憾未了,那只能是他未曾见过面的外孙女,若她在,他也能一口一个小娇娇挂在嘴边。 “呀,我今日来找你是作甚来了?”突然,施老爷子?皱眉道?。 阆王回神,笑看着他:“我还?道?你只是想与我把茶言欢?” “美人嫂嫂说的对,你是该多读些书,那叫把酒言欢!”施老爷子?纠正道?。 阆王手中茶盏一晃。 美人嫂嫂,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 她已离开他好多好多年了。 “啊对,就是美人嫂嫂!”施老爷子?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前些日子?好像看见了美人嫂嫂。” 阆王抬眸眼神复杂的看着施老爷子?。 这?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不?过,他若快到那一天,是不?是也会看见她。 没道?理施如桉能看见,他却见不?到。 “不?过也不?是她,但又有些像。”施老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喃喃道?:“我就看了那么几眼,刚开始觉得是她,可转瞬又觉得不?是,美人嫂嫂好像没她那么瘦。” 阆王听着听着,脸色就逐渐变了,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道?:“如桉,你在何处见过?” 茹妹已病故多年,施如桉看见的自然不?会是她,但这?世上?还?有一个她的血脉,或许会像她几分。 “在何处见过?”施老爷子?:“嘶我得想想。” 阆王沉住气,认真道?:“你好好想,慢慢想,一定?得想起来。” 即便机会甚微,他也不?能放过。 兰亭如霜为这?事内疚自责多年,也痛苦了多年,他们宁愿不?厌其烦的一次次见那些找上?门别有用心的人,也不?会错漏一个。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在阆王快要?忍不?住时,听施老爷子?道?:“你真是把我绕糊涂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就是我去看小乖乖那日见到的嘛,那些人还?说是她抱着我小乖乖跳崖的勒!但小乖乖为她说话,那就一定?不?是她。” 阆王望着施老爷子?无语凝噎片刻:“对,你说了,是我没记住。” 之后阆王便有些心神不?宁,施老爷子?也开始打瞌睡,他让人将施老爷子?送回施家,又叫人去了盛安郡主府。 卫如霜知晓父亲要?见她,当即就出了门。 阆王说了原委,卫如霜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我见过她,她有几分像兰庭,我早先就让人去查了,但并没有发现疑点?。” 但现在看来,恐怕不?一定?! 单单像一个人便罢,可她又像母亲,又像兰庭,那就不?是巧合了! “父亲,施伯伯的病”卫如霜委婉问道?。 阆王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安排我与她见一面。” 是不?是真的像,他一眼便知! 卫如霜点?点?头,沉思半晌后,道?:“父亲,此事需万分谨慎,秋雾山一案女儿?总觉得不?对劲,那突然冒出来的梁大人更像是被拿来顶罪的,若秋雾山一案本就是冲着她去的,在弄清真相前,我们最好不?要?冒然见她。” “郊外庄子?上?的梅花要?开了,女儿?这?就回去拟请帖,以为容锦相看为由,邀奉京城姑娘赏梅。” 阆王面色凝重的点?头:“好。”- 乔氏屈尊降贵的到了杏和院,也就代表着她向魏姩低了头,魏姩那日亲自将她送出院子?,在外人看来,冷战多日的母女终于说情误会,重归于好了。 之后几日,乔氏每日都会请魏姩去饭厅用饭,两厢都有意,魏姩与魏家人的关?系也就慢慢地的开始缓和,隐隐回到了从前,甚至还?要?更亲近些。 这?日,乔氏又给魏姩送来了新的布料,说要?给她做衣裳,魏姩对此表现的万分惊喜,对乔氏也更加亲昵。 乔氏这?才试探的提起了魏恒的事。 魏姩倒也不?避讳,只道?:“原本长兄该进礼部的,只是” 只是什么,不?必说二人也都非常清楚,乔氏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魏姩便挽着她的胳膊道?:“殿下的脾性母亲是知道?的,他不?愿叫我受了这?份委屈,便将气撒到了长兄身上?,不?过,若我去求求殿下,或许长兄还?有机会。” 乔氏闻言大喜:“如此甚好,甚好。” 魏姩定?定?的看着她,她立刻就拍了拍魏姩的手,担忧道?:“只是辛苦姩姩了,不?知如此,可会惹怒殿下。” 魏姩得到她的关?怀,脸上?又有了笑容,垂眸低声道?:“母亲放心,女儿?有办法的,便是殿下生气,女儿?受着就是。” “只是那日我还?在气头上?,说了些话伤了长兄的心,我这?就当是给长兄赔罪了。” 魏姩说罢拉了拉乔氏的手臂,轻声央求道?:“母亲也替我在长兄面前说说话,让他不?要?怪罪我才好。” 乔氏眸光微闪,轻笑着安抚道?:“姩姩放心,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你长兄不?对在先,这?件事我们以后就都不?提了啊,他要?再敢生姩姩气,母亲就替你去教训他。” 魏姩闻言受宠若惊道?:“谢谢母亲。” 之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魏姩便送乔氏出院子?,分别前,她轻声同乔氏道?:“母亲,虽说我会尽量去求殿下,但母亲知道?的,殿下喜怒无常的,唯有对自己人宽仁些,若长兄之后能为殿下做事” 魏姩顿了顿,面带羞赧道?:“反正,我早晚也要?进东宫,母亲也说了一家人一体?” 魏姩的话未说的太尽,乔氏却是明?白的,她嗔了眼魏姩,道?:“姩姩这?说的什么话,作为臣子?不?就该为君分忧么?” 话落,二人‘默契’的一笑。 送走乔氏,魏姩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乔氏想要?为魏恒谋个前程,那也得看他接不?接得住! 但这?件事她想要?万无一失,还?得求太子?相助。 次日,又是魏姩去别院的日子?。 她照旧喂完狼,便去了练武场。 一到练武场,魏姩就发现了不?对,还?不?待她开口,早早等候的侍卫便上?前道?:“殿下吩咐,从今日开始,姑娘的训练翻倍。” 魏姩整个人僵在当场。 好半晌,她才道?:“为何?” 侍卫摇头,说自己也不?知。 魏姩沉默许久后,只能选择豁出去了。 一整日的训练结束,魏姩人都要?虚脱了。 她靠在浴桶上?,回想起今日加强的训练,还?是一阵后怕。 她不?由开始回忆,她是不?是近日又何处惹到他了? 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答案,她实在累的狠了,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金衣楼。 她一睁眼,便透过纱帐看到太子?负手立在窗边的身影。 魏姩忙起身穿上?外衣鞋袜,上?前行礼:“殿下。” 今日累的有些狠,她的双腿酸疼的厉害,屈膝时不?慎一个踉跄,褚曣早在她走过来时就回了头,及时伸手扶住她。 “谢殿下。” 魏姩站稳后,垂首不?肯看他。 语气里不?难听出几分埋怨和委屈。 又是负重,又是杀招,他是不?是把她当兵来训练了。 褚曣自然听出来了,哼笑了声:“怎么,受不?住想放弃了?” 魏姩别扭的偏头:“没有。” “那是觉得孤对你心狠?” 魏姩委屈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褚曣对上?她控诉的眼神,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心狠了?” 魏姩被他戳的往后一仰,忙拽住他的手臂保持平衡。 褚曣这?次没再伸手去扶,待她自己站稳后,难得的正色道?:“魏姩,往后只会比今日更狠,你可要?做好准备了,若是受不?住,现在可以说。” 他凝重的语气让魏姩怔了怔。 不?知怎地,她心头蓦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问:“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褚曣一愣,盯着她半晌反问:“要?真出了事,你可以做什么?” 魏姩能听出来,太子?这?话没有任何歧义,只是很认真的在问她,她想了想,问:“比如呢?” 褚曣这?次没有回答她。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看向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最后一丝白即将消失了。 太子?不?语,魏姩也就没有再追问,不?知过了多久,褚曣突然道?:“过段时间,孤让人给你送些书。” 魏姩好奇:“什么书?” “届时就知道?了。”褚曣只道?。 魏姩还?欲再问,又听褚曣道?:“魏家应当没有教你管家之道??” 虽是问魏姩,但语气却是陈述。 魏姩虽不?知他想说什么,但还?是如实摇头:“从未。” 褚曣嗯了声,道?:“以后苏妗也会在这?日来别院,只要?你想学的,她都可以教你。” 若说方才魏姩只是隐约察觉到不?安,那么现在她已有些心慌了,他好像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成长,变强。 “殿下” 褚曣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摁进怀中,垂眸道?:“当然,你想学也是有代价的。” 魏姩皱眉,动了动唇。 “还?是说,你不?想学?” 魏姩静默几息后,问道?:“殿下想要?臣女拿什么来换?” 褚曣似是一时被这?话问住了,久久没开口。 魏姩的心也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今日的太子?太正常了! 正常到让她很心慌。 他应该将她搂在怀里狠狠的吻下来,亦或是将她拦腰抱向床榻吓一吓她,再或者让她埋尸,延期喂狼,或是霸道?的占她的床可他什么也没做。 “欠着。”褚曣道?。 不?等魏姩再开口,他继续道?:“魏家的事,你想如何做就尽管去做,孤的人会替你周全。” 魏姩面色一僵。 “孤同你提及过好几件政务,你若再无动作,孤便是白费了口舌。”褚曣:“你选了私盐,是真的想置魏家于死?地。” 魏姩缓缓地低下头。 不?用她想着如何同他开口了,他什么都知道?,甚至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引她往里钻。 “你也姓魏,这?桩案子?,是要?人头落地的。”褚曣又道?。 魏姩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若到了江南,魏恒能秉公办案,自不?会出事。” 反之,魏家就到头了! 但私盐这?么大的诱惑,魏家能忍住,他们背后那个人能忍住么。 至于她如何脱身,她自然想过。 盛安郡主府已经给她递了请帖,就说明?他们对她的身份已经起了很大的疑心,以盛安郡主府和阆王府的势力,想要?查出蛛丝马迹,应该不?难。 就算在魏家出事时盛安郡主还?没有证实她的身份,在抄家时她也会提前做手脚让襁褓暴露出来,如此也能保下她。 就算都不?行,还?有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魏姩心中一咯噔,她是从何时开始,将太子?当成了她的底气和后盾的。 “你要?还?没想好如何脱身,不?如求一求孤?”褚曣突然俯身靠近魏姩,又变回了他一惯的慵懒随性:“不?知道?怎么求的话,上?回孤教过你的。” 魏姩心中那点?异样立刻被太子?搅没了。 她还?没有想起太子?说的是哪一个上?回,人就被拦腰抱起上?了床榻。 “唔” 她的背才碰到被褥,他就欺身压了上?来。 今日的太子?,是真的很正常。 待她特别的温柔,也格外的怜惜,她都感觉到腿被咯的生疼了,他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最后胡闹了半天,她的衣裳都还?是完完整整的,并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失控,将她的衣裳都褪到了肩。 这?样魏姩其实应该很满意,很安心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越来越慌了。 等她回到杏和院时,才压下凌乱的思绪,忍不?住想,太子?还?是不?要?那么正常的好,不?然真的让人很慌- 过了两日,魏恒接了朝廷的任命,与几位大人一同暗中下江南,查正猖獗的私盐案。 魏恒出发的前一日,魏家为他践行吃了个团圆饭。 魏恒还?没有忘记上?次被魏姩落脸面的事,魏姩便当众自罚几杯当时给赔了罪,魏恒有了台阶,自然就下了,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魏恒隔日有要?职不?能饮酒,魏姩与魏凝倒是敬来敬去喝了好些,散席时,已经醉了的魏凝被乔氏带走了,魏恒便送魏姩回杏和院。 魏姩压在冬尽身上?,一只手臂让魏恒搀着。 夜色下,她酒气甚浓的说了很多话。 “感谢长兄这?些年对姩姩的教导之恩,姩姩永生难忘。” “长兄放心,只要?有机会,姩姩一定?会好好报答长兄的。” “近日,父亲母亲,三?妹妹待姩姩越发好了,姩姩心中是知晓的,等将来入了东宫,姩姩一定?会多帮衬家中。” “长兄你尽管放心去查案,长兄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查不?好,查坏了也没事,姩姩都会保护你的。” “只要?长兄变厉害了,就能保护姩姩了。” 魏恒看着小姑娘醉的东倒西?歪,还?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不?由觉得心中熨帖。 他贪婪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暗道?,他会在之后的谋划下尽量保住她的命,寻一处隐居之地,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长兄生辰快到了,等长兄回来,姩姩要?为长兄备一份惊喜的大礼。”魏姩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口齿有些不?清道?。 魏恒被她逗乐了:“多大的礼啊?” 魏姩认真偏头想了想,伸手在空中划了很大一个圈,道?:“很大很大。” “好,那就提前多谢姩姩了。”魏恒眼里柔情万千,带着几分宠溺道?。 冬尽默默地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她怎么感觉,大公子?看姑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到了杏和院外,魏恒没进去。 魏姩朝他挥手,醉眼朦胧:“长兄要?一切顺利哦。” “姩姩等长兄回来。” “长兄再见。” 魏恒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立在院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走的歪七扭八的身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等从江南回来,他就会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永远! 到时候,除了他,任何人都不?会再见到她,包括太子?。 而另一边,魏姩前脚踏进寝房,眼中的醉意就散了,她脱下外裳,冷声道?:“扔了。” 最后一次了。 魏恒,可一定?不?要?辜负她给他备的大礼啊。 “十?八,带我去见见五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好的姑娘。”- 褚曣所说半点?不?假,从那天起,魏姩在别院的训练果真是一次比一次狠,且还?要?抽出一个时辰,跟苏妗学掌家之道?。 苏妗教她的方式也很粗暴,直接拿了太子?名下的产业,和别院的宫女名单让她边学边练,魏姩吓的当即将账簿塞回去:“这?要?是亏了,我赔不?起。” 苏妗很淡然:“无妨,殿下有钱。” 魏姩:“” 对喔,他有金山堆堆。 于是从这?日开始,魏姩每天都忙道?不?亦乐乎,虽然三?日才到一次别院,但她每次都要?带回去一堆功课,半点?也不?敢懈怠。 而从那日起,她就再没见过太子?。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苏妗,苏妗说临到年关?节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 苏妗说的很淡定?,很随意,魏姩只能信了- 时间飞快的流逝,很快就到了盛安郡主举办的赏梅宴。 请贴上?邀请的是魏家所有姑娘,魏姩便将魏婉带上?了。 魏姩与乔氏‘和解’后,魏婉那桩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魏姩将魏婉带上?,乔氏起初还?是不?同意的。 虽然是邀请的魏家姑娘,但只要?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魏婉拘在府中。 魏姩便直接同她说,此次虽是给顾家小公子?相看,但也会去的很多高门公子?,要?是魏婉能攀上?一门对魏家有利的婚事,岂不?是更好? 乔氏一听,哪还?有不?应的。 她本也就是想利用魏婉的婚事给魏家铺路,留着人在府中也是为了好拿捏,但如今众所周知,太子?对魏姩青眼有加,若是由魏姩带魏婉出去,指不?定?要?比她寻的婚事更好。 魏姩的确要?给魏婉寻一门亲事,却并非为魏家铺路,而是要?将她在魏家出事前嫁出去。 祸不?及出嫁女。 魏裎与吴姨娘,她都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趁着这?个机会,魏姩也试探了魏凝:“母亲好像不?着急三?妹妹的婚事,该不?会是已经替三?妹妹相看好了?”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未来的宰相到底是谁,希望重栩回来后会给她答案。 魏凝回答的滴水不?漏:“等二姐姐出嫁后,我再相看不?迟。” 魏姩也知道?试探不?出什么,便作罢。 马车出了东城门,向郊外盛安郡主府的庄子?而去。 大约行驶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此时,庄子?外已停着各家的马车。 魏姩递了请帖后,几人便在门房的指引下往梅园而去。 第54章 第 54 章 盛安郡主府这次宴会办的大, 奉京城但凡叫得上名字的门户都在邀请之列,人自然是极多的。 但绝大部分魏姩都不认识,倒是魏凝遇上了不少?相熟的姑娘, 免不得要相互介绍一番,听?的魏凝唤魏姩二姐姐时, 落在魏姩身上的目光就多了起?来,有探究,好奇,也有羡慕嫉妒。 虽然很多人没见过魏姩, 但近日来,魏家二姑娘的名字可?是响彻奉京城的。 不论是与东宫关?系匪浅, 还?是秋雾山落崖,都是奉京城中很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魏姩泰然自若的任她们打量, 只要没问到?她跟前, 她都选择视而不见。 魏婉就没她轻松自如了, 她平日连院门都出的少?,何曾见过这样的场合,自始至终都垂着头跟在魏姩身侧,尽量降低存在感。 好在今日足够热闹, 很快就转移了姑娘们的注意力,在魏凝再次与人打招呼时, 魏姩带着魏婉寻了处人少?的地方走。 魏婉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魏姩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偏头道:“今日人多, 又不能带丫鬟进来,六妹妹若是不习惯, 便跟在我身边。” 魏婉本也不敢乱跑,闻言自是求之不得。 梅园很大, 一眼望不到?头,每隔一小片梅树就有供姑娘公子们玩乐的小游戏,也有猜谜对诗赢取奖品的,还?有供歇脚的亭子和石桌,上头都摆了茶,点?心水果。 魏姩心中有事没心思玩乐,魏婉更是不愿意凑热闹,二人便寻了处亭子坐下。 没过多久,便有侍女进亭中换茶水。 魏姩看了眼桌上还?没怎么动?过的茶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侍女不慎将茶水撒到?了她的衣裳上,忙不迭的赔罪后,提出带魏姩去擦洗衣裳。 魏姩浅笑着道:“好,那就劳烦这位姐姐了。” 魏姩起?身后,看向魏婉:“六妹妹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 魏婉自是应好。 侍女带着魏姩穿过梅林小道,走到?了一处小阁楼。 “里头烧着炭,姑娘脱下披风,我去替姑娘清洗。”侍女领着魏姩进了一间厢房后,道。 魏姩解开披风,递给侍女,温声朝对方致谢:“有劳了。” 侍女接过披风神?色不变的颔首回了礼便离开了。 魏姩见她走远,才开始打量厢房。 里头布置简洁,有一张茶案和一些摆件,和一个很大的屏风。 魏姩的视线在屏风上短暂的停留,而后不动?声色的挪开。 这道屏风与这间厢房很不搭,很像是临时放置的。 但她虽瞧在眼里,却?并没有上前探查,而是走到?临窗的茶案旁静静地坐着。 她在等,等要见她的人出现。 魏姩并没有等太久,便自窗边看见了领着侍女在赏梅的盛安郡主,郡主似是不经意间隔着几珠梅树与她相望了眼后,便朝阁楼缓缓走来。 魏姩便起?身迎了出去。 她在走到?门边,盛安郡主就到?了廊下。 “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卫如霜深深的望着面前气质婉约的姑娘,忍住心头的焦躁,抬手将她扶起?:“免礼。” “我似在哪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魏姩温声回道:“回郡主,小女叫魏姩,上次在秋雾山见过郡主娘娘。” 卫如霜这才似想了起?来,恍然道:“我就说怎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这梅花开的正盛,你怎不去赏梅,反倒在此?” 魏姩一一作答。 “原是这样。”卫如霜盯着魏姩,道:“进去说话吧,这门口风大,你穿的少?,莫要着凉才是。” 魏姩恭声应是,待卫如霜进了屋,她才随后进去。 而就在她转身后,听?到?了屏风后一道极小的响声。 她面上不显,也没回头去看,心中却?有了猜测。 屏风后面应该有人,是在方才她见郡主时进去的。 会是谁呢,郡马? 可?郡马要见她,何需如此? 从坐下后,卫如霜的视线便没从魏姩脸上挪开。 上次夜里隔着火把瞧不真切,隐约觉得有两三分像郡马,可?今儿?这般近距离一瞧,又觉多了一分。 且那日她形容狼狈,仅仅只是眉眼像,而现在不止眉眼,气质也像郡马。 清冷婉约,不卑不亢,一举一动?透着娴静淡然之气。 魏姩被她明晃晃的盯着,起?先还?能保持自如,可?时间久了,她难免有些绷不住。 郡主如今只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而她自己却?是无比清楚真相的,亲生母亲就在眼前,她也想好好看一看。 她从魏凝口中知?道郡主府因她与齐家翻脸,斗的两败俱伤时,她一边释怀宽慰,还?好在这个世上有人真正的爱她,可?一边她又不想他们那么爱她,这样,他们就能好好的生活,不至于到?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生后,她最想见到?的就是至亲,可?时至今日除了阿弟,她都没能好好看一看亲人,甚至连父亲外祖父的面都还?没见过。 魏姩实在忍不住,便轻轻抬了抬眸。 四目相对,二人都双双一怔。 至亲血脉间的感应无从解释,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母女二人的心脏好像同时停滞了一瞬。 魏姩最先回神?,忙垂眸请罪:“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见着郡主,莫名觉着很有几分亲切。” 卫如霜眼神?微变,压下心中某种悸动?,温和一笑:“无妨。”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卫如霜说罢端起?茶盏饮了口茶,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屏风处瞥了眼。 大约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手指在隐隐发颤。 卫如霜见过很多上门认亲的姑娘,或是与她相似,或是与郡马相似,可?从未有一个姑娘,让她有现在这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同她多说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卫如霜才勉强平复好心绪,柔声道:“我上次听?你说,你在家中的处境并不好?” 魏姩先是默了默,才轻轻点?头。 “若不介意,可?能与我细说一二?”卫如霜温柔道。 魏姩静默片刻后,将早已准备的好的话徐徐道来:“其实说待小女不好,也不尽然,家中并未亏着小女的衣食,只是一切都远不如三妹妹罢了” “而且,小女总觉得他们待小女不那么亲近,总有种难言的疏离感。” 卫如霜眼神?微闪:“疏离?” “哪有母亲会无故疏离亲女?” 魏姩面色稍黯,她轻轻摇头:“小女也不知?,自有记忆起?,父亲便没有抱过小女,母亲也从未像哄三妹妹那样哄过小女,妹妹可?以在母亲房里睡,小女却?不可?以。” “不知?为何,母亲好像格外抗拒小女进她的寝房,有一次三妹妹带小女进去,还?被母亲狠狠责骂了一顿,那之后几日,母亲都没正眼看过小女。” 也是在那一晚后,她的猫丢了。 她找了许久,却?不知?道它早就不在人世了。 吴姨娘告诉她,在它死去的那条路上见到?了魏凝,若她没有猜错,魏凝应该就是在那天知?道真相的,知?道她不是她的亲姐姐,知?道她对于魏家只是一颗棋子,所以,魏凝亲手杀死了送她的猫,掐断了她们之间过往的情?分。 卫如霜无意识的捏紧茶盏。 她见过魏家三姑娘,论容貌,气质,魏姩完全不输于魏三姑娘,且还?更胜一筹,若真是亲生的女儿?,魏夫人根本没有理?由偏心至此! “听?着倒还?真是怪异得很。”卫如霜皱了皱眉:“倒还?真像你说的,不像是魏家亲女。” 魏姩垂首,苦笑道:“小女倒真希望是如此,心中也能好受些。” 卫如霜看着她,暗道她也很希望是这样,很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失望。 二人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侍女便拿着烤干的披风进来了。 魏姩穿上披风后,便告退了。 盛安郡主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拦着。 待魏姩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卫如霜才快步走到?屏风后:“父亲!” 屏风后坐着的,正是阆王卫矛。 他迎上卫如霜急切的视线,神?色复杂的点?头,声音隐隐有些沙哑:“像。” “像你母亲少?女时的模样。” 卫如霜身形一晃,侍女忙伸手搀扶着她。 她看着阆王,眼眶逐渐泛红,激动?哽咽道:“父亲,您说,这一次,会不会是真的?” 阆王眼角也有些湿润,他坐在椅子上,望向外头的梅花林,喃喃道:“我与你母亲初见,也是梅花盛开时,她也穿着这样一件天青色狐裘披风。” “梅花落在雪白的狐裘上,耀眼夺目。” 卫如霜喉头微哽:“父亲。” “去查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还?有,查那天前后到?过香山寺的人与魏家有没有牵连,还?有魏家这些年与朝中何人私下关?系密切。”阆王闭上眼,沉声道:“务必谨慎,如果如果她真的是” “那么这件事情?就不简单了。” 卫如霜一愣:“父亲何意?” “当年在香山寺弄丢孩子的事早已传遍了北阆,魏家不可?能不知?情?,且当时襁褓中还?有一枚刻着‘卫’字的玉佩。”阆王睁开眼,眼神?深邃:“北阆当朝只有一家卫姓,这孩子要真是我的血脉,那恐怕当年就不是弄丢了孩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卫如霜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 “这件事兰庭可?知?晓?” 卫如霜摇摇头:“我怕他失望,在没有确定前没有告诉他。” “还?是告诉他吧,他行事比你稳妥周全些。”阆王才站起?身,临走前,他又道:“若不是,你也看顾着些。” 卫如霜:“女儿?知?道了。” 她都要抱孙子了,父亲还?觉得她没有长大- 魏姩并不知?道她今日的披风还?有着这样的巧合,原本她选的是一件嫣红的,但看见魏凝今日穿了红色,她才临时换了这件天青色的。 她记得来时的路,便没让侍女送她出去,可?梅林实在太大,她也不知?道哪一步走岔了,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熟悉的亭子。 直到?她远远看见一个小院,才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 正在她欲转身另寻出路时,却?闻一阵琴音响起?。 魏姩驻足循声望去,琴音悦耳,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她认得这首曲子,曲名‘寄思’,是一首思念亲人的曲子。 这时,一条小道上有侍女路过,她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好像是郡马在弹琴?” “那边是郡马的院子,当然是郡马在弹啊。” “” 余下的话魏姩都没能听?进去,她只听?到?是郡马在弹琴几个字时,脑子就有些空白了。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沿着小道往小院而去,待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小院外。 她知?道她冒然闯到?这里很是不妥,但此时此刻听?着这首格外哀伤的曲子,她很想见见父亲,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 魏姩也忍不住在想,父亲思念的亲人是谁? 会是她吗? 魏姩鼓起?勇气抬眸去寻找,很快就看到?院墙边有一个亭子,四周有纱帐围绕,里头隐约可?见一人。 魏姩目不转睛的看着,心头怦怦直跳,那便是她的父亲吗? 然下一刻,一道凉风袭来,脖颈间贴上一股冰凉,魏姩经历过几次刺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何人擅闯!” 耳边响起?不近人情?的声音,魏姩睫毛轻轻一颤,她斟酌片刻,道:“我循琴音而来,并非有意擅闯此地,还?望见谅。” 那人没再吭声,魏姩想,他大约是在等亭中的人的指示。 终于,一曲尽,那人起?身掀开纱帐望了过来。 看清那张脸时,魏姩终于明白顾容锦口中的眼熟从何而来了。 她不像母亲,像父亲。 她的父亲与传闻中一样,清新俊逸,却?因旧疾看着有些许羸弱- 顾兰庭身子不好,受不得寒,可?他偏偏又不喜欢闷在屋里,一到?冬日整个郡主府都像是如临大敌般,紧紧盯着顾兰庭,生怕他一转眼又去哪里吹到?了风。 郡主心疼郡马舍不得责怪,受罚的自然是下头的人。 可?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后来卫如霜便在顾兰庭会去的每一处院子的外头都建了亭子,布置了纱帐,如此一来,就算他兴致来时要在外头煮茶弹琴,也不会受寒。 顾兰庭对此虽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拂郡主的心意,从那以后冬日里就算想出门透气,也多半是呆在亭中。 且他爱清静,随行的往往只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不同于魏姩的惊讶,顾兰庭见到?魏姩时,面色看起?来相对淡然些,就好像他知?道会有人过来,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沧洺,请这位姑娘进来。” 顾兰庭的视线落在魏姩脸上几息后,他放下纱帐道。 魏姩随那名叫沧洺的侍卫走进了亭中。 进了亭子,魏姩才发现里头不止放了琴,还?有茶案。 一壶茶,两个盏,显然早有准备。 魏姩微微一怔。 难道父亲知?道她要来? “小女魏姩,见过郡马。” 魏姩按下心头的疑惑,屈膝行礼。 顾兰庭抬手:“坐。” “是。”魏姩依言坐下后,先赔礼致歉:“小女被琴声吸引而来,无意叨扰郡马,还?望郡马见谅。” 顾兰庭替她添了茶,问:“你怎知?我是谁?” 魏姩一愣,是啊,她没有见过郡马,方才那侍卫也没有禀明过身份。 若说已从侍女口中得知?,那就不是无意擅闯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答时,顾兰庭却?已经岔开了话题:“你知?道这首曲子?” 魏姩点?头:“曾经学?过。” 父亲在此,在屏风后的人就不是父亲,那会是谁? “嗯。”顾兰庭放下茶盏,道:“姑娘也在思念不在身边的亲人?” 魏姩正要答话,心头却?突地生起?一股异样。 父亲好像在试探她? 巧合路过的侍女,一路无人阻拦,还?有早就备好的茶 魏姩心念一动?,道:“没有,小女的亲人都在身边,只是方才恰好与人谈及亲人,一时心生感触,才会被这首曲子吸引而来。” 顾兰庭眸光微动?,轻轻嗯了声。 他的视线短暂而快速的从魏姩的眉眼划过。 的确与他有几分像,不怪如霜这般大动?干戈。 但这些年太多别有用心的人找上门了,如霜本就性子直爽,且但凡遇见像他的人,就会降低防备,难保不会入了谁的套。 不过他现在亲眼见到?人,那种念头倒是打消了不少?。 这个姑娘,他一见,便觉欢喜。 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让他感到?很亲切。 但这并不代表她一定是清白的。 因为她并非无意擅闯,侍女是他安排的,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才过来的。 魏姩这时也在暗自沉思,她好像有几分明白了。 她知?道他是她的父亲,可?在父亲的角度却?并不知?,怀疑她别有用心,给她设了小的陷阱试探也合情?合理?。 但要命的是,她没有及时识破陷阱,钻了进来。 郡主正怀疑她的身份,她就到?了郡马跟前,若易地而处,她也一定会怀疑对方别有居心。 所以她现在该如何解释,她明知?这是郡马的院落却?故意闯进来? 眼下形势大好,可?不能因为她今日的莽撞叫父亲误会,反而耽误了事。 “你还?没回答我,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魏姩身形一僵,心中万分懊恼。 是她大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她的父亲心思如此缜密。 电光火石间,魏姩脑中灵光一闪,她起?身后退一步跪下:“请郡马恕罪,小女撒谎了。” 顾兰庭:“哦?” “小女是迷了路才走到?此处,琴声响起?时,恰好有侍女路过,提及是郡马在此弹琴,小女心中便生了疑惑。” 魏姩道:“就在不久前,小女与家中妹妹在亭中歇脚,可?刚坐下不久就有侍女过来换茶,但臣女发现亭中的茶壶本就是满的,本无需换,可?侍女不仅换了,还?不慎将茶水撒到?了小女的披风上。” 顾兰庭拿茶盏的动?作一滞,而后唇边划过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如霜真是 “侍女提议带小女去擦洗披风,小女到?了厢房,发现里头正染着银丝碳,且还?放着一个很大的,与厢房风格相差甚远的屏风,小女便猜测怕是有人引小女至那处,而后没过多久,郡主娘娘便出现了,也在那时,小女发现屏风后还?有人,便怀疑是郡主娘娘有意引小女去的厢房。” 顾兰庭忍不住抬手扶额。 “郡主娘娘问了小女在家中过的如何,与亲人关?系好不好,小女心中很有些不解,遂在听?出郡马所弹的是‘寄思’,又恰好有侍女路过提及郡马身份时,小女心中便猜测,会不会是郡马也” 魏姩没再说下去,顾兰庭却?也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怀疑我特?意引你过来,便将计就计到?了这里?” “是,且小女到?了这里,郡马也问起?了小女的亲人。”魏姩顿了顿后,抬眸看向顾兰庭,问:“小女斗胆一问,这前后两桩只是小女多心了吗?” 局势扭转,难题甩到?了顾兰庭头上。 郡主的计策漏洞百出,顾兰庭属实说不出一句巧合来,可?若说不是巧合,那问题便来了。 他与郡主为何大费周章引她相见,又为何都提及了亲人,总不能说郡主怀疑她是他们的女儿?,他怀疑她别有用心? 且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不适合抬到?明面上来,若此事是一桩误会,她确实是魏家女儿?,岂不平白给人姑娘增添麻烦。 顾兰庭没有立刻回答,只道:“先起?来说话。” 郡马显然要岔开话题,魏姩这时候自然不能继续追问,乖巧的起?身坐了回去。 也是这时,她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把琴左下角的字。 魏姩一惊:“这是‘惊雀’。” 顾兰庭正想着怎么把问题绕过去,听?得这话便顺势道:“你认得此琴。” 魏姩摇头:“小女没见过,但听?过它的名字,名琴第?二。” “五把名琴已久不问世,小女今日有幸见得‘惊雀’,也算是饱了眼福,就是不知?第?一到?了何处。” 顾兰庭微微抬眸:“你没见过‘天月’?” 魏姩一愣,她应该见过吗? 顾兰庭见她面色疑惑,笑了笑:“你应当会见到?的。” 魏姩更不解了。 这话有什么深意? 非她多疑,实在是因为她的父亲比母亲难应付多了,好像每句话都有深意似的。 “已快到?午宴了,我让人送你过去。”顾兰庭道。 他动?了梅林的阵法将她引到?这里,让她自己走,是走不出去的。 魏姩忙起?身道谢。 临走时,魏姩小心翼翼道:“郡马还?没告诉小女,方才的问题。” 顾兰庭:“” 他面色淡淡道:“有机会,再告诉你。” 只有确定了她是他的女儿?,才能告诉她。 所以,他很希望会有这个机会。 魏姩忍着笑,失落的低头喔了声,道:“小女告退。” 顾兰庭看着魏姩背影,微微蹙眉,是他的错觉? 他怎觉得她在笑? 55-66 第55章 第 55 章 魏姩回到?亭中时, 魏婉正焦急踱步,见魏姩终于出现,她忙上前担忧道:“二姐姐, 没什么事?吧?” 魏婉并不知另有?隐情,见魏姩离开?太久, 心中难免担忧。 魏姩摇摇头:“没什么事?,方才走岔路耽搁了?些时间。” 魏婉闻言便放下了?心。 “午宴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魏姩道。 “好。” 午宴设在鹿园,从梅林过去需小半个时辰, 魏姩二人到?时已有?半数宾客入席。 “姩姩,这?边。” 魏姩正要带魏婉寻座位, 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循声望去, 见是齐云涵, 遂笑着迎了?上去。 齐云涵周围都是魏姩熟悉的人, 她身边是裴珞清,裴珞清旁边是苏晚棠,再过去是崔雪雁与上次在齐家赏花宴上认识的几位姑娘。 魏姩带着魏婉过去相互问了?礼,齐云涵便挽着她的胳膊, 语气亲昵道:“我方才四?处寻你,可?惜梅园太大, 硬是没碰见你。” 魏姩正要回答, 身后便传来魏凝的声音:“阿云。” 魏姩下意识望向?齐云涵, 见对方脸上笑容淡了?几分,轻轻勾了?勾唇。 齐云涵自秋雾山后, 对魏凝便有?了?不满和防备。 魏凝与她说姩姩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亲近, 可?她后来才知,哪是姩姩不爱出门,分明是魏夫人偏心的厉害,常年将姩姩拘在府中! 同是亲女,魏凝可?以参加宫宴,姩姩却连寻常的宴会都去不得,简直太不公平了?,可?魏凝却还骗她姩姩性?子沉闷,不喜与人结交。 而且,上次在秋雾山崖底,她从太子哥哥口?中得知姩姩的丫鬟死在别院,是太子哥哥与姩姩亲手?杀的,她便意识到?那日或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所以在回家后她特意问了?钟嬷嬷知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她想起来她与姩姩在酒楼相遇时,钟嬷嬷问了?姩姩几句奇怪的话,那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前后联系起来便有?些不寻常了?。 钟嬷嬷起先还没敢同她说,是她再三逼问这?才知道,那日香山寺和槐山亭还埋伏着不知名的黑衣人,且钟嬷嬷与母亲都怀疑黑衣人与魏凝有?关,只?是当时母亲怕吓着她,才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 钟嬷嬷还同她说,魏凝接近她恐怕用意不纯。 那日,她细细回想了?与魏凝相识的所有?,越想越觉得魏凝可?疑! 齐云涵心性?单纯,藏不住事?,心中喜恶都明晃晃的摆在了?脸上。 对上魏凝熟稔的笑颜,她只?淡淡哦了?声:“魏三姑娘。” 魏凝面上笑容一僵。 很早之前,齐云涵就?是唤她‘凝儿’的,怎突然 魏凝似是察觉到?什么,飞快看了?魏姩一眼,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委屈和失落,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望向?齐云涵,有?些难过道:“阿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魏姩看的好笑不已。 魏凝的意思?是,是不是她同齐云涵说了?什么,才让齐云涵对她态度冷淡。 魏姩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垂眸道:“三妹妹与云涵有?事?相谈,我就?先离开?了?。” 她刚要转身,就?被齐云涵一把拉住,着急道:“姩姩,我与魏三姑娘没有?事?要说。” 魏姩看向?魏凝为难道:“可?是三妹妹说” “我们没有?什么误会。”齐云涵拉着魏姩,看向?魏凝道:“午宴要开?始了?,魏三姑娘自行入座吧。” 魏姩面带歉意的看向?魏凝:“三妹妹,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魏凝咬咬牙,勉强扯了?一丝笑:“二姐姐说哪里话,我怎会生二姐姐的气。” 她说罢看了?眼齐云涵,道:“阿云,那我先过去了?。” 齐云涵淡淡嗯了?声。 魏凝刚转身,一旁的苏晚棠突然道:“魏二姑娘与云涵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这?番情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了?的,就?算要走,也不该是二姑娘走,对吧。” 她早就?看魏凝不爽了?,上次在林间,说不定就?是她故意引裴大哥救她的!矫揉造作装模作样看着都烦! 其他姑娘默不作声,连裴珞清都没有?阻止苏晚棠。 齐云涵或许看不出魏家姊妹间的龃龉,但其他姑娘却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秋雾山的事?闹的大,魏家的‘大义灭亲’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她们多?多?少?少?都知道魏家偏心于三姑娘,让嫡长女受尽冷落,虽说不好置喙旁人的家事?,但她们与魏姩都有?过接触,若真要分出个远近,那她们要更?喜欢魏姩些。 况且,齐云涵如今明显偏向?魏姩,她们当然也要如此。 魏凝原想借着齐云涵留在此间,可?没想到?不仅碰了?壁,还受了?嘲讽,她心中自是万分气恼,但碍于人多?眼杂她到?底面上没显现出来,转眼便寻了?认识的姑娘一同落座。 魏凝走后,裴珞清便看向?魏婉,岔开?了?话:“这?位是?” 魏姩便介绍道:“这?是家中六妹妹魏婉。” 裴珞清心中早有?猜测,闻言朝魏婉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当今嫡庶分明,在座的都是奉京城数一数二的高门的姑娘,她们以往结交的自然都是嫡出,但此情此景下,她们自然也未排斥,对魏婉皆还算和善。 反倒是魏婉得知各位姑娘的身份后,很有?些拘谨。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高门贵女,与她们同席,难免有?些惶恐难安。 好在很快不知是谁又另起了?话头,转移了?注意力,她这?才轻松了?不少?。 没过多?久便开?始上菜,话语也就?纷纷停下。 盛安郡主府的席面那自是没得挑的,不论是菜色还是口?味,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点心都出自奉京城最具盛名的金华楼。 今日来的都是小辈,便由郡主家的小公子出来招待,他举杯敬了?大家一杯酒,说了?几句客套话,引得女宾席上的姑娘纷纷探头去望。 她们可?都记得今日这?场赏梅宴的目的,是郡主娘娘娘要给小公子相看的,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有?幸入了?小公子的眼。 但男女隔着纱帐,很多?姑娘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由有?些懊恼,不过转念一想,自家也有?兄弟在,她们接近不了?顾小公子,若自家兄弟能结交,那她们也还是有?机会的。 而魏姩附近席上的姑娘无一人抬头张望,她们与顾容锦没少?见面,不需要在此时费力去看。 可?如此一来,魏姩要是抬头去望,就?显得很突兀了?,她只?能强忍下来。 很快了?,等不了?多?久,她就?能正大光明的见阿弟了?! 午宴结束,还有?马球赛。 马球赛是自愿参与,若不愿参与可?继续赏梅玩游戏,也可?直接离开?。 齐云涵等人没有?多?留,午宴结束没多?久就?准备离开?。 她们几人只?是来凑个热闹,赏赏梅花,她们的婚事?不是一场赏梅宴就?能定下的,况且,顾容锦对于她们来说,太熟悉了?,就?是个弟弟,都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自然也就?不会与别家一样,费尽心思?的留在这?里只?为见顾容锦一面。 齐云涵问魏姩要不要回城去听戏,魏姩问了?魏婉的意思?后,便同齐云涵一道离开?。 魏家的马车则留给魏凝,魏姩二人与齐云涵同乘。 回城很有?一段距离,不过三个姑娘一路上有?说有?笑,时间过的也快。 齐云涵几人到?时,裴珞清,苏晚棠,崔雪雁已经定好了?位置,是二楼临窗的小包房。 房间有?点心茶水,几个姑娘边听戏边闲聊,其乐融融。 魏姩茶饮的有?些多?,去了?茅房一趟,回来穿过长廊时却无意中瞥见一道身影进了?角落一间包房。 魏凝! 她怎么在这?里! 魏姩惊诧后,心跳的飞快。 她紧紧盯着那道房门,她有?预感,那里头还有?人。 而那个人,就?是她要找的幕后主使! 魏姩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对策。 她不能直接闯进去,也不敢贸然靠近,因为若对方有?武功在身,她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魏姩想了?想,唤了?几声十八,却并未听到?回应,她眉头微蹙,出了?庄子十八就?暗中跟着她了?,怎会不见人,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还来不及转身,后颈被人一击,晕了?过去- 角落的包房中,一蓝衣男子负手?立在窗前,气质温和,面容俊美,正是沈凌。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声,他却并未转头。 没过多?久,他的腰便被一双手?轻轻环住:“凌哥哥。” 沈凌面色淡然的微微侧首,道:“没被人发?现吧?” 魏凝轻轻摇头,声音低沉:“没有?。” 沈凌眸光微闪,转身搂着她:“怎么了??” 魏凝抬眸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委屈:“齐云涵今日在许多?人面前让我难堪。” “凌哥哥,她是不是在怀疑我了??” 沈凌皱了?皱眉:“你做什么了??” 魏凝摇头:“从秋雾山后,我便再未与她见过。” 她想了?想又道:“难不成,是魏姩在她跟前说了?什么?” 沈凌面色微变:“魏姩不是已与魏家缓和了?关系?” “嗯。”魏凝:“她近日与我们愈发?亲近了?,不像是有?所怀疑的样子,而且,她还为哥哥说了?情,拿到?了?江南私盐的差事?。” 提及此事?,沈凌神色微缓:“此事?确实对我们有?利。” 魏凝眼睛一亮:“真的?” 沈凌:“嗯,那一带的私盐愈发?猖獗,查这?桩案子很危险,但若运用得当,于我们大有?裨益。” 这?个案子的人选由东宫指派,他正愁无法安插人进去,魏姩就?帮了?他这?个大忙。 “那哥哥会有?危险吗?” “放心,我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他。”沈凌道。 只?要打通了?那边的关节,便是一笔不小的进账,他要成事?,银子是不可?或缺的。 “那我便放心了?。”魏凝又细细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猜想:“我曾同齐云涵说二姐姐性?子孤僻,不爱出门,可?前段时间在秋雾山,已众所周知家中偏心,有?意拘着二姐姐,想来,齐云涵应当是为此事?与我生气。” 沈凌闻言心中也稍松。 “两次计划都失败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魏凝抬头看着沈凌道。 沈凌眼中闪过一丝异光,好半晌才道:“太子的人盯了?我许久,这?几日才有?所松懈,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且,计划可?能要变动。” 魏凝猛地抬眸看着他:“如何变?” “为情杀人已经不能再用了?,需想另外的办法。”沈凌停顿半晌后,道:“冬至快到?了?,届时会在南郊举行“祭天”,是个动手?的好时机,至于如何下手?,还需细细商酌。” 沈凌垂眸看着魏凝:“这?一次,绝不能失败。” 魏凝轻轻嗯了?声,轻轻靠进他的怀中。 不管如何计划,齐云涵都必须死! 是他要她变成第二个齐云涵,那么真正的齐云涵就?不能活在这?世上。 她没有?后路,他也决不能有?! 她可?不想千辛万苦助他爬上去后,却为旁人做了?嫁衣。 沈凌后退一步靠在墙上,轻轻揽着怀里的人,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那是一张纯真无瑕,无忧无虑的脸。 可?惜,他与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褚曣捏着半个时辰前大总管送到?他手?中的国书,大步走进御书房,将东西拍到?圣上案前:“什么意思??” 圣上瞥了?眼,放下笔:“你想我是什么意思??” 褚曣面色烦躁道:“不想猜!不说我走了?。” 圣上冷嗤了?声,伸手?点了?点南爻送来的国书:“上头是你褚曣的名字,不是我的,你自己做主。” 褚曣咬咬牙:“我立刻点兵,重兵压境!” 圣上看着他默了?默后,往后一靠:“行啊,你去点兵,我给你写圣旨,你说压谁我们就?压谁。” 褚曣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他亲老子。 骂不得,更?打不得! “阆军有?三十万,禁军加地方湘军也有?四?十余,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圣上继续道。 太子忍无可?忍,将国书拿起甩到?陛下跟前:“所以,你已经想好送哪个公主了??” “太子的妹妹不是你的女儿?你爱送哪个送哪个,老子不管了?!” 门口?的大总管听到?那句‘老子’,只?恨不得自己立刻聋了?! 褚曣吼完便甩袖折身离开?,才走几步那国书就?被扔在了?他的脚边:“我何时说答应和亲了?!” 褚曣这?才顿住脚步。 太子抄着手?,哼了?声,却不转身。 圣上扶了?扶额,重重一叹道:“你不是喜欢魏家那丫头?我今日就?让礼部算日子,把人给你娶回来,压一压你这?狗脾气!” “林阙,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礼部,让他们准备给太子娶侧妃,朕是管不了?这?个儿子了?,都敢跟朕充老子了?,谁爱管谁管去!” 大总管林阙一脸苦涩,按照他多?年的经验,圣上这?话多?半是气话,但旨意难违,他就?去花园逛一圈再回来吧。 “老奴遵旨。” “滚回来!” 褚曣懒散道。 林阙脚步一滞,滚了?回来。 褚曣转身仰着下巴看向?圣上:“侧妃,瞧不起谁呢?” 圣上:“” 林阙:“” 圣上微微直起身子,盯着太子:“你什么意思??” 太子侧妃都算是给魏家开?大恩了?! 褚曣捡起南爻来的国书,缓步走到?案前,再次将它一掌拍在桌上,盯着圣上,一字一句道:“区区侧妃,管的住我?” “再不济,也得是个储妃吧?” 林阙唇角一抽。 什么叫再不济也得是个储妃! 圣上紧紧盯着太子,许久才道:“你认真的?” “崔家,裴家几大家的姑娘任你挑,你想要侍郎府的姑娘做储妃,不行!” 褚曣冷哼了?声,学着圣上刚才的动作点了?点南爻国书:“南爻想娶北阆的公主,绝对不行,我褚曣丢不起这?个人,他南爻要和亲,就?送他们的公主来,没有?公主就?送皇子!” “限他们半个月滚到?奉京城来签合约书,不然就?准备好迎战,老子没空给他们拉扯!” “使臣还没走吧?不如我亲自去会会南爻使臣,看他长了?多?大的脸,敢大言不惭要我褚曣的妹妹!” 圣上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你给我滚回来!” 褚曣停住脚步,慢条斯理抄着手?:“儿臣不会滚,不如让林大总管教教儿臣。” 林阙:“” 父子吵架,殃及池鱼! 圣上不想再同太子掰扯,没好气道:“东汝半月前派了?使臣来签订合约,人到?了?奉京城就?不见了?。” 褚曣转身,紧紧拧着眉:“使臣都能丢?东汝是吃干饭的?” 圣上面色凝重道:“来的是东汝太子。” 褚曣眉心一跳,好半晌才说出话:“他们东汝是疯了?吗,派储君来签合约书?” “不管东汝疯没疯,人现在就?是在奉京城丢了?,要是出了?事?,那就?不是我们重兵压境了?,是被压。”圣上将东汝国书递过来,沉声道。 褚曣接过,面色难看的扫了?眼后,暗骂了?声。 南爻西雩正闹的天翻地覆,这?边还没收场,现在东汝也搅进来了?!真是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你另外两个儿子不是都很想要储君位么,要不让他们来吧,这?储君谁爱要谁要,我不想当了?,再这?么下去,储妃就?要跑了?。”近日与西雩那帮人打的昏天暗地,已有?多?日不曾去见她了?。 圣上只?当没听见:“你有?五日的时间,找到?东汝太子,记住,要活的。” 褚曣:“” “他是不是活的我能做主?” 圣上:“东汝太子只?会三脚猫的功夫,我怕你下手?重把人打死了?。” 褚曣:“” 真是知子莫若父:“要是人本来就?死了??” “查不出幕后主使,那就?用你的金山打仗吧。”圣上摊了?摊手?。 褚曣面无表情的看着圣上:“您能不能别惦记儿子的私库。” 圣上耸耸肩,没说话。 褚曣认命的卷起国书,狠狠的咬咬牙。 东汝小太子!你最好是死了?,不然他非把他揍的他爹妈都不认识! “你还受着伤,小心些。” 褚曣头也不回的离开?:“得亏您记挂着,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储妃的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圣上朝那道走的决绝的背影喊道。 “您换个太子吧。” 圣上:“”- 褚曣憋着一股气回到?东宫,长福见他脸色难看得很,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话憋回去了?。 “说!” 长福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今日郡主举办赏梅宴,说是为了?给小公子相看的。” “姑娘在邀请之列。” “您上次让奴才查的,已经查到?了?,齐家赏花宴上,姑娘确实与顾小公子相谈甚欢。” 褚曣转身看着长福,冷声问:“她去了??” 长福点头:“去了?。” 这?话问的,盛安郡主府的帖子,魏家敢不接么? 褚曣怒火再次飙升。 姑姑果然是要挖他的墙角! 褚曣转身便往外走:“叫上宋淮,出宫!” 长福大惊:“殿下使不得啊,那可?是郡主府,不能动武的!” 褚曣头也不回的将国书砸向?长福:“长长脑子,孤去砸郡主府,还不得被父皇和阆军围了?!” 长福手?忙脚乱的翻开?国书,脸色顿时大变:“太太太太子丢了??!” 完了?! 这?要是东汝太子在奉京城有?个好歹,北阆就?是三面受敌了?! 四?年前与南爻西雩开?战已是打的艰辛无比,再来个东汝,北阆危矣!- 褚曣换了?衣裳与宋淮带人出宫沿街暗中寻找东汝太子,远远便见一间茶楼被官兵围了?,遂打马上前。 宋淮还来不及询问,便看到?了?熟悉的人,他微微一愣后,后退几步问围住茶楼的官兵:“出了?何事?。” 官兵认得宋淮,忙回道:“齐姑娘报案,说在茶楼丢了?一位姑娘。” 宋淮回头望向?褚曣,后者皱眉。 最近怎么这?么兴丢人了?? 但齐云涵报的案,那就?说明丢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人找到?了?吗,是哪家的姑娘?”宋淮问。 官兵摇头,面带苦涩道:“我们也才到?,大人正在里头搜寻,听说那姑娘姓魏。” 宋淮闻言一惊,正要细问,身边便掠过一道劲风。 宋淮看清了?人,官兵只?觉得眼前有?人影晃过,正要拔刀被宋淮阻拦:“驱散人群,不准任何人靠近。” 官兵瞥了?眼已到?齐云涵跟前的背影,隐隐有?了?猜测,心中一惊后,忙恭敬应下。 宋淮进去,便听齐云涵语调有?些紊乱的哽咽道:“姩姩离开?时说去趟茅房,可?许久都不见回来,我便与晚棠去寻,却并没有?寻到?人,我便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就?让人在茶楼中搜寻,却一直没有?找到?姩姩,就?报了?官。” 其实若非经历了?秋雾山的事?,齐云涵可?能还不会往那方面想,只?会以为魏姩是临时有?事?离开?了?。 “太子哥哥,你快派人去找姩姩,她一定出事?了?!” 褚曣听完脸色已经沉的可?怕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吩咐道:“宋淮,派人去魏家,看她有?没有?回去,你随我搜茶楼,一间一间的搜!” “另外,派人沿着茶楼出去所有?的路找线索!” 宋淮:“是!” 苏晚棠这?时站出来,正色道:“殿下,我与你们一起找。” 苏晚棠武将家出身,会一些功夫,褚曣便没拦着:“其他人都先回去。” 裴珞清与崔雪雁虽然着急,但也知道太子既然来了?,她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便上前劝不愿离开?的齐云涵。 好说歹说,才将齐云涵带走。 她着急过头,也忘了?同宋淮说的那些此生不再见的狠话,路过宋淮身边时,央求道:“若有?消息了?,一定让人告诉我。” 宋淮看了?眼抓着他衣袖的手?,点头:“嗯。” 第56章 第 56 章 褚曣将茶楼封锁, 刚查完二楼,宋淮便来?报:“有线索了。” “在茶楼后?门发现暗卫独有的标记。”宋淮沉声道:“是西雩人将姑娘带走了。” 魏姩身边只有兔十八,留标记的除了她不做他想?。 褚曣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咬牙大步走出茶楼:“追!” 宋淮快步跟在他身侧,道:“他们抓姑娘, 恐是因前段时间抓的那?个?西雩人。” 前段时日?,他们得到消息西雩有一个?身份极重的探子潜入了奉京城,那?人也确实很有本事,褚曣带着人布了半月的网才将人捉住, 眼下西雩人抓走魏姩,其目的可想?而知。 褚曣没吭声, 宋淮心中很有些复杂。 那?个?人知道太多西雩密探的窝点与?计划,若他们以?姑娘为要?挟换那?人, 殿下会如何- 魏姩是被?冻醒的, 她缓缓睁眼, 后?颈传来?是酸痛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记忆也随之慢慢复苏。 她最后?的记忆是有人从她身后?靠近,再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这莫非又是魏凝他们的计谋?! 魏姩心中一慌,忙想?要?起身, 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别?说起身, 连翻动都难。 她刚想?要?去观察绳索, 便听一道少年音传来?:“这是北阆军特有的手法, 挣不脱。” 魏姩一惊,忙循声望去, 很快便透过?木栅栏看见角落中的黑影。 周围昏暗,唯有一扇小窗户透着一点点光, 才不至于让人两眼摸黑,但这个?角度,她看不清那?人具体情形,遂试探问道:“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她。 魏姩便开始打量四周,屋子很窄小,仅有两间土房,中间用木栅栏隔着,门是一扇厚着的铁门,几乎没有一丝缝隙,仅有的能透气的口?便是两间土房墙上的一个?小窗户,窗户还用了小木条封着,间隔两三指宽。 很显然,这是专门用来?囚人的。 打量完暗室,魏姩才又看向隔壁的土房。 她努力挪动靠近木栅栏,这才看清蜷缩在角落中的人跟她一样,双手双脚被?绳索捆着,见他久久不动,她便靠着木栅栏坐下,问道: “你还好吗?” 那?人动了动,语气悲悸:“不太好。” “他们不给我吃饭,也不给我被?褥,我又饿又冷,感觉快要?死了。” 魏姩:“” 她咽回?本要?问他可是受伤了的话,转而问道:“你被?关多久了?” “昨夜被?抓来?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魏姩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天还亮着,想?来?她并没有昏迷太久,斟酌着道:“应该申时左右。” 那?人喔了声:“那?再过?几个?时辰,我就被?关了一天了。” 那?人始终蜷缩着,看不清脸,魏姩只大约能从声音判断对?方是个?少年郎,她不由问道:“你可知抓我们的人是” 魏姩话音猛地?一顿。 她想?起来?了,他最初说,捆他们的绳结是北阆军特有的手法。 北阆军中的绳结! 魏姩心中一喜,忙低头去仔细观察绳索。 果然,是阆军的手法! 从太子那?日?同?她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后?,她每日?学习的东西就五花八门,其中就包括许多种绳结的解法,眼下这种,正是她学过?的! 但 北阆军抓她作甚? 魏姩心中划过?一丝疑惑,边默默地?解绳结,边试探道:“你看清抓你的人是阆军吗?” 那?人沉默片刻,道:“是北阆阆军的打扮。” 魏姩从他的话里窥出了一丝不寻常。 她一开始就听出他不是奉京口?音,只以?为是其他地?方来?的,但他这句回?答听着他应该不是北阆人! 北阆人只会说不是阆军,不会再前头加北阆二字。 “但是” 魏姩死过?一次,又经历过?几次刺杀,还在别?院训练了月余,她如今的嗅觉自然要?比以?前更为敏锐,当即便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动声色道:“但是什么?” “他们腰间的兵器不是北阆的。” 魏姩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按下惊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些:“你看出是哪国的了?”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是弯刀,像月亮那?种。” 果然如此! 魏姩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是西雩人! 西雩人抓她作甚! “你认得这种刀?” 魏姩眼神微闪,偏头朝角落中的人看去。 他在试探她。 半晌后?,魏姩道:“你不是北阆人。” 那?人不吭声,便算是默认了。 魏姩继续道:“也不是西雩人。” 那?人依旧不吭声。 魏姩便道:“你是南爻人?我听说南爻男子生的高大威猛” “你骂谁呢!”那?人终于忍不住了,蛄蛹着坐起来?瞪向魏姩:“南爻那?帮野蛮子,能有我这般俊俏?” 魏姩终于看清对?方的脸了。 她重活一世,也见了不少好看的男子,俊美如裴骆安,俊朗如宋淮,漂亮如顾容锦,但看到这张脸时,还是让她眼前一亮。 像是盛开的玫瑰,张扬浓烈却带刺。 不过?比起褚曣,还是稍逊色。 褚曣的脸更具有侵略性?,也更夺目。 她已经好多天没看见他了,也不知他近日?如何,可有睡好觉,余毒可有发作。 “女人,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少年高傲不可一世的声音拉回?了魏姩的思绪。 她微微一怔后?,意识到自己?失礼了,遂歉然一笑:“抱歉。” 少年见她态度还算诚恳,语气稍缓:“你又是为何被?抓到这里来?的?” 这个?问题魏姩已经想?过?了。 她想?,她这一次应当是因为太子。 毕竟她只是一个?深闺女子,西雩人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来?抓她,所以?只有一个?理由,她与?太子的传闻到了西雩人耳中,他们认为她是太子的软肋,抓她或是泄愤或是为了要?挟太子。 从现在她还活着来?看,应该是后?者。 “这,大概是因果。” 魏姩想?了半晌后?,给出了这个?答案。 那?些传言多是她做的,可不就是因果报应? 少年显然对?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皱了皱眉:“神神叨叨的。” 魏姩:“” 这是继太子后?,她遇到的又一个?嘴不饶人的人。 她没同?少年继续掰扯,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个?要?点。 西雩人抓她是因为太子,抓他是为什么? 更确切的来?说,是西雩人扮做阆军,抓东汝人作甚? 有了几次被?陷害的经验,对?于魏姩来?说,这个?答案似乎不难猜测。 西雩人想?要?将这口?锅扣在阆军头上! 然后?呢? 然后?他们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 不对?! 魏姩猛地?看向少年。 他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东汝人! 想?要?快速激发东汝与?北阆的矛盾,他至少也该是东汝将领,或是高官子弟,亦或是 少年一看便是千娇万宠下长大的,且受不得什么苦,自不会是军中将领。 他要?么是权贵之子,要?么就是天潢贵胄。 魏姩正想?如何开口?试探时,便见少年不耐烦的挪动了身子,往后?靠了靠,露出腰间悬着的玉佩,玉佩是镂空的,云海围绕着一个?小水滴。 魏姩眼神微沉。 她见过?这个?标志。 太子前些日?子让人给她送的书?中,有北阆各世家门阀,也有其他各国权贵摘要?,而这个?玉佩图案,是东汝皇室的标志。 魏姩心中不由泛苦,还真是最坏的可能! 若东汝皇子死在奉京城,尸身被?阆军的绳结捆绑,可想?而知会带来?怎样的麻烦。 虽然她不知道西雩为何没有在抓到人就动手,但不管因为什么,幸亏人还活着! 魏姩抱着应该不会有比这更坏的结果的心态,问道:“我叫魏姩,你叫什么啊?” 但问完后?,她就知道自己?问的有些蠢。 这种情况下,东汝皇子再傻也不会直接报自己?的名讳。 “苏寻,寻找的寻。”少年深深叹口?了气,美丽的眼睛里盛着一点点希冀。 希望他那?帮愚笨的使臣可以?快点找到他! 而魏姩此时根本不在意他说的是哪个?寻,她听见‘苏’字时,就重重闭上了眼。 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她想?。 东汝储君,东方苏。 就算是假名,东汝人敢取苏这个?字的,除了太子不做他想?。 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 所以?,东汝陛下到底是怎么放心把他这么单纯的太子放出来?的! 但不管人是怎么到这里的,她都绝不能让他出事! 魏姩双手被?捆着,即便她知道如何解也费了不少功夫,摸索到现在才算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你被?抓了快一日?了,不想?办法出去么?” 魏姩边低头解脚上的绳索,边问道。 少年,也就是自称苏寻的,东汝太子东方苏翻了个?白眼儿道:“被?捆成这样,我能想?什么办法,把它咬开吗?就算能咬开就能逃出去了吗,是能把门踹开还是把墙捅开?” “不过?我生来?就运气好,遇到什么事都能化危为安,这一次应该也能出去。” 魏姩默默地?咬咬牙:“” 要?不是他是东汝太子,她真的不想?救他! “过?来?。”魏姩解开脚上的绳结,站起身道。 东方苏:“我这样怎么过?来?,过?来?不” 他边说边瞪向魏姩,看到木栅栏边站着的人和那?一堆绳索时,他眼睛都瞪直了:“不是你,你怎么解开的?” 魏姩盯着他:“你要?不要?解?” 东方苏怔愣了一瞬后?,飞快的往魏姩这边蛄蛹:“要?要?要?。” 等那?帮蠢货来?救他,他怕是尸体都干了! 魏姩手穿过?木栅栏给东方苏解了绳子,才抬头望向那?扇小窗。 若把木条拆了,她是能钻出去的。 但东方苏 她收回?视线,上下打量着东方苏。 东方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这么看我作甚?” 魏姩不想?理他,又看向小窗。 就算他们能从这里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 她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至于东汝小太子 瞧他那?样怕也指望不上。 若是费尽心思逃出去还是落到了西雩人手上,白费功夫不说,恐怕还得受翻苦。 这次是西雩人笃定她和东汝小太子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才会放松守备,若被?抓到,下一次就没那?么好逃了。 魏姩微微蹙着眉,也不知道十八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鸟叫声。 魏姩默默地?数了数,与?前些日?子十八告诉她的信号一致。 她眼睛一亮,刚要?回?应便想?到也不知门外是何情景,万一引来?了西雩人就得不偿失了。 她想?了想?后?抬手往发间摸去,这一摸她才发现簪子已经被?拆走,只剩两个?不能用来?作为利器的珠花,但此时对?她而言珠花也够了! 魏姩将珠花取下,从小窗中扔了出去。 扔了一个?不见回?应,便又将剩下的一个?扔出去。 东方苏也听见了那?几声鸟叫,虽然他不懂,但从魏姩的反应他能够明白应该是外头有人来?救她了,于是殷勤的拆下自己?的玉佩递过?去:“姐姐,这个?大,够响。” 这样他也算出了力,她应该可以?顺便将他也救走。 魏姩听着那?句姐姐唇角微微一抽,看他递来?玉佩更是不忍直视,她偏过?头取下耳铛扔出去,道:“我会救你。” 东方苏得到保证,终于放了心,笑弯了一双眼:“谢谢姐姐。” 就在这时,窗户外突然攀上一只手,紧接着一张脸隔着木条缓缓出现,将东方苏的吓的瞪大了眼。 要?不是青天白日?,他还以?为见鬼了! “姑娘?” 魏姩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慢慢地?落了下来?:“十八。” “是我姑娘。”兔十八也松了口?气:“这帮西雩人可真会找地?方,这间破院子有好多个?房间。” “姑娘你往后?退一点,我把这堵墙拆了。” 魏姩动了动唇,想?说拆窗户就行,但她看了眼东方苏后?,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很快,兔十八就将墙拆了一个?洞,一时间尘土飞扬,将里头二人呛的咳了好几声。 “十八,将他也带走。”兔十八应了声,飞快进来?将木栅栏劈开:“姑娘我们快出去,动静太大很快就会来?人的。” 魏姩自然明白,也不多耽搁,拽着东方苏从洞口?钻出去;钻出去后?,她便发现这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并不简单。 “姑娘走这边。” 兔十八在前头引路,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魏姩,轻声解释道:“姑娘,在茶楼我没有出去,不是不想?救姑娘,而是另有缘由。” 魏姩当然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遂顺着她的话问:“所以?是为什么呢?” 兔十八便飞快道:“他们袭击姑娘时我认出他们是西雩人,且发现暗中还隐藏着好几个?高手,当时附近没有我们的人,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保证能将姑娘从他们手中安然无恙的抢出来?。” “而且前段时间,殿下捉了一个?西雩很重要?的探子,他们劫走姑娘就是想?与?殿下换人,这些年我与?西雩人交过?很多次手,对?他们也算了解,在他们同?殿下谈判前姑娘都是安全的。” “且当时的情况我出去只会打草惊蛇,若是失去了姑娘的踪迹,到时候再想?找到姑娘就很难了,所以?我就暗中跟着他们到了这里,且沿路留了特殊印记,齐姑娘发现姑娘失踪定会报案,届时自会惊动殿下,殿下,宋大人和其他暗卫都认得印记,他们会立刻明白是西雩人带走了姑娘,殿下自会猜到西雩人的目的,届时我便能和殿下里应外合,将姑娘救出去。” 魏姩听完有些许讶异,不由道:“那?么短的时间,你便想?了这么多?” 兔十八一直都表现的直爽粗暴,没成想?反应竟也如此快。 “嗐,跟西雩人打交道打多了,本能反应。”兔十八道:“且殿下教过?,我们不能跟普通暗卫一样,指哪打哪,我们得学会自己?思考,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最佳的应对?方法,遇到事一味的靠蛮力是不成的。” 魏姩对?这话很认可。 果然,太子很有做老师的天赋! “那?要?是我方才晕着,没有回?应你呢?” 兔十八:“无妨啊,我只剩那?一个?院子没有查了,顶多再多翻几次窗。” “西雩人一向自大,他们的守卫都在最外头,觉得这院子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所以?里头的防卫就会松懈很多,不怕被?他们发现。” 魏姩想?了想?,的确如此。 他们觉着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东汝太子也是个?肩不能抗的,他们身上又都无利器,所以?笃定他们解不开绳索,逃不出去。 “人跑了!追!” 此时,西雩人已经发现他们逃了,正在四处搜查。 兔十八带着二人藏到一个?破屋里,将一个?信号弹递给魏姩后?,指了指方向:“我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路线,那?边的守卫最薄弱,等时机到了,我们便在那?处突围。” 东方苏终于有机会开口?了:“等什么时机?” 兔十八没应,只贴在窗边一直盯着外头,没过?多久,她眼睛一亮:“时机到了,跑。” 魏姩抬眸看了眼附近上空散发的烟雾,心中大约有了底,拉着东方苏便同?兔十八往一处院门跑去。 东方苏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刚喊了声姐姐就被?魏姩打断:“闭嘴,逃命!” “姑娘,我拦着人,你们跑,记得拉信号弹。” 兔十八说完便迎上院外的西雩守卫,魏姩死死拽着东方苏,生怕他不小心撞到了哪个?刀口?上。 兔十八出手狠辣,几乎是招招致命,毕竟高手并不是随处可见,出任务的一般不会来?守门,很快便倒了一地?尸身,但他们已经拉了信号,这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魏姩捡了两把弯刀,递了把给东方苏:“拿得稳吗?” 东方苏:“” 他似是被?激到了,气冲冲的接过?刀:“我会武功!” 魏姩闻言颇有些意外。 他会武功,她怎么没看出来?。 “只是会的不多而已。” 大敌当前,魏姩没跟他掰扯他到底会多少武功,拉了信号弹后?,就拽着人往兔十八指的方向跑。 兔十八拦住了身后?追来?的所有人,东方苏回?头担忧道:“她不会有事吧。” 魏姩头也未回?,跑的飞快:“我们留下她才会有事。” 没有他们做拖累,十八自然能脱身。 东方苏喔了声,看向拉着他拼命奔跑的女子,突然道:“你们北阆女子都这么吸引人吗?” 魏姩闻言,想?到他方才关心兔十八的话,遂道:“怎么,喜欢?” 东方苏脸颊一红,她说话怎如此直白! 不过?,他喜欢。 “嗯,喜欢。” 魏姩刚想?说那?恐怕不成,太子不会放人,便见院墙跃出一个?西雩人,提着刀朝东方苏砍来?。 “小心!”魏姩一把将东方苏拽到身后?,躲过?了那?致命一击,随后?西雩人又攻了上来?,东方苏确实如他所说,会武功,且会的不多,他被?魏姩救下后?,义无反顾的挡在她身前与?西雩人过?了两招,但也只有两招。 这个?西雩人的目标是东方苏。 魏姩看了眼他手中的属于北阆的兵器,便明白对?方的目的。 她绝不能让东汝太子死在这里! 魏姩捏紧弯刀,在那?人砍向东方苏时,她抓住时机一把推开他,将手中的弯刀扎进那?人心口?。 西雩人的刀也在同?时落在她的肩上,但所幸她早有准备,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半跪在地?,躲过?了大半力道,所以?伤的并不深,但落在人眼里,就是她被?这一刀压了下去。 褚曣穿过?转角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一瞬,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般,整个?人僵硬了一息才提气飞快朝魏姩跃去。 “姐姐!” 东方苏被?魏姩推倒在地?上,等转过?头时,魏姩身上染着鲜血,半跪在地?,他惊呼一声忙扑过?去,只是还没有碰到魏姩,便被?一道力道甩开:“滚开!” 褚曣冷着脸将魏姩揽在怀里,动作迅速的撕下袖口?的布条,缠在魏姩肩上为她止血。 魏姩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殿下。” 褚曣没应声,黑着脸拦腰将她抱起便疾步往外走,魏姩大约猜到了什么,忙道:“殿下,殿下,我没事。” 褚曣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 魏姩遂反倒安抚着太子,轻声道:“殿下,伤口?不深。” “血是西雩人溅到我身上的,我没事。” 褚曣眼里这才有了别?的神色,他将魏姩放下,让所有人转过?身去,才拉下她的衣襟查看伤势,如魏姩所说,那?看起来?凶狠的一刀,只留下一道不深的口?子。 褚曣将她的衣襟拉好,一把将她拥进怀中。 那?短短的几息中,他的心中被?杀戮包裹,他只恨不得提刀踏破西雩,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直到她说,她没事,他的理智才缓缓回?笼。 太子那?一瞬的失态,让魏姩感觉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填的满满当当,好似再也装不下任何。 她轻轻抬手回?抱着他,唇边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想?,她大概做不到了。 一年约满后?,她做不到与?他划清干系,再无交集了。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姐姐?” 东方苏唤的是魏姩,看的却是褚曣。 他听见魏姩叫他殿下了,所以?,他就是那?个?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北阆储君? 果然跟传闻中一样,长的又好看,又很凶。 褚曣放开魏姩,偏头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少年,视线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一扫而过?后?,看向魏姩:“哪里捡来?的?” 东方苏:“” 魏姩:“” 魏姩:“在一间小破屋捡的。” 东方苏:“姐姐我.” “猜到他的身份了?”褚曣看了眼东方苏,后?者立刻噤声,怂的很有魄力。 魏姩点头:“嗯,也大约猜到西雩人的计划,便将他带出来?了。” 褚曣嗯了声,将魏姩扶起来?后?,捡起她用过?的那?把弯刀,唤来?宋淮:“你留下十人,其他人跟孤走。” “是。” 宋淮也知道魏姩没有大碍,心跟着落了下来?,只是在看到东方苏后?,神色有些微复杂。 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魏姩见褚曣杀气腾腾而去,眉头紧蹙着。 宋淮看出她的担忧,道:“姑娘不必担心。” 殿下怒到极致时,向来?都是要?亲自动手的。 今日?这处窝点,狗来?了都得挨两刀。 “不过?,姑娘立了大功了。” 好不容易等北阆那?可怕的太子走了,东方苏终于敢插嘴了,凑上前问:“姐姐立什么功了。” 魏姩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她动了动唇,终是没说出合适的话来?,转头问宋淮:“他来?做什么?” 宋淮:“说是签合约。” 魏姩:“” “东汝疯了吗?” 眼下各国动荡,东汝敢把他们的储君派出来?签合约书?? 宋淮:“殿下也这么说。” 东方苏终于听出来?了,他皱眉看向魏姩:“你们是不是在说我。” 魏姩看着那?张俊俏无辜的脸,真的很想?伸手狠狠捏住,问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添乱。 可对?方毕竟是太子,她不好下手。 但是 魏姩笑了笑,上前几步捏住东方苏的脸,笑的阴恻恻的问:“你是东汝哪家小郎君,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吗,就敢跑出来?乱晃?” 他又没有自报身份,她哪里知道他是谁。 “疼疼疼!” 东方苏费力扒下魏姩的手,气的哇哇叫:“你大胆!你敢捏孤的脸!” 魏姩大惊:“什么,你是谁?” “孤是东汝太子。”东方苏没好气的瞪着她:“你明明早就知道了!” 魏姩无辜的看着他:“我先前问您,您说您叫苏寻,又没有说您是东汝太子,我哪里知道。” 东方苏憋的脸通红,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反驳。 一旁的宋淮忍不住皱起了眉。 化名苏寻 东汝太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蠢,这么个?人放在奉京城迟早得出事,得赶紧把人弄回?去。 但他真的想?不通,东汝陛下是怎么想?的。 而宋淮不知,几天后?东汝陛下得到消息也一样万分头疼。 他那?么大个?儿子,说跑就跑了! 跑了就算了,还去了北阆! 去了北阆就算了!人还丢了! “陛下,陛下您快想?办法救救太子啊。”皇后?哭天抢地?的走进殿内,扑在他跟前,哭的撕心裂肺:“太子要?有个?好歹,臣妾也不活了啊。” 东汝陛下被?晃的脑袋发晕,他仰天一叹。 到底是谁把消息捅到皇后?跟前的! 所幸,次日?一早东汝便接到北阆国书?,太子无虞,签订合约后?立即返回?东汝,为彰显两国友好合作,允许他们派五百士兵至奉京城外接人。 有朝臣感叹北阆皇帝大度,东汝陛下嗤笑一声。 北阆只是想?赶紧甩手罢了。 有的太子能开疆扩土,威震四方,有的太子只是来?凑数的。 第57章 第 57 章 天边挂起了余晖, 杀戮声才?渐渐停止。 寒风拂过,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血腥味。 今日并非魏姩第一次接触西雩密探,早在香山猎场, 她就已经与西雩刺客有过交锋,后来在秋雾山崖底, 更是亲手了断过不少西雩人,但那两次与今日不同,那时他们都是冲着太子去的,而今日, 他们的目的是她。 哪怕追其根本也是因为?太子,但这一次, 她的感受已有所不同。 她有预感,从这一次开?始, 她大?概要真?正?的搅进这场旋涡了。 因为?很快她的身份就会公之?于众, 不管是阆王的血脉, 还是与东宫的纠葛,她往后的生活都不会平静了。 但她并没有为?此感到?懊恼后悔,相反还隐隐有了期待,甚至有些许跃跃欲试。 最初时, 她其实只想了了私仇,窝进郡主府过平安喜乐的日子, 可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几次死里逃生, 她也逐渐有了野心, 不再安于平静无波的日子,也或许, 只是因为?她身体中的血脉所致,她的外祖父, 母亲都曾征战沙场,她想追随他们的步伐。 亦或许,她只不过是被那个人影响了。 他外能退敌,让人闻风丧胆;内能清朝堂,定朝政,即便有再多?的负面词汇加诸在他身上,但不可否认,在几国动荡不安时,他就是北阆的底气。 转角处传来了动静,魏姩下意识抬眸望去,便见太子携着一身血腥面色冷凝大?步而来。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那一瞬,他的身后好像站着千军万马,可她又只看得见他一人。 远远地,魏姩看见有血滴顺着他的手背滑落,她心中一紧,飞快的迎上去:“殿下。” 褚曣看着朝他小跑着过来的姑娘,偏头同兔十八吩咐了一句,便加快了步伐,他身后的暗卫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幽长的泥泞路上,他们坚定的走向了彼此。 时间也仿若停滞在了这看起来格外美好的画面中。 魏姩在他面前停下,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担忧道:“殿下受伤了。” 褚曣眼底的寒气已不知在何时退却,他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了眼手背上还在流淌的鲜血,不甚在意道:“前几日的旧伤拉扯到?了。” 魏姩闻言猛地抬头看他:“前几日?” 他近日没到?香山,是因为?受伤了! 这时,兔十八已去而复返,褚曣接过她从他的马背上取来的狐裘披风,将魏姩罩住,用另一只未有血迹的手牵住她向前走,道:“随我进宫。” 魏姩自然而然跟上他,闻言疑惑道:“我进宫?” 褚曣嗯了声:“你?救了东汝太子,要面圣。” 魏姩想说其实也不能算是她救的,但还未开?口就听褚曣问东方苏:“东汝殿下,会骑马?” 东方苏看了眼二人牵着的手,面色复杂的点头:“一点点。” 他没听说北阆储君大?婚啊,传闻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后院无人么? 姐姐跟他是什么关?系? 褚曣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皱眉:“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什么叫一点点?” 毛都没长齐就来觊觎他的人? 东方苏:“” 北阆太子果然好凶。 他在那双冰冷的目光中,怂兮兮道:“会。” 褚曣这才?挪开?视线,朝宋淮道:“看好他。” 宋淮应下:“是。” 褚曣带着魏姩先走出了院子,以手受伤为?由与魏姩同乘一骑。 随后跟上去的东方苏看见了,忙提出要求:“我也想与人同乘。” 他会骑马,但只骑过自己那匹红马,还没有碰过其他马,而眼前这几匹跟战马差不多?高大?,他瞧着有点发?虚。 对方好歹是东汝太子,且眼下签合约在即,宋淮能满足他的自是满足,淡淡道:“东汝殿下想与谁同乘。” 东方苏一听还能挑人,眼睛一亮,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宋大?人是太子很得用的人,想必武功也是很高的,他跟他同乘,定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但当他对上宋淮森冷的视线时,那个‘你?’字卡在了喉间。 虽然可能没有旁的危险,但宋大?人本人看起来好像就是个危险。 于是东方苏默默地转移视线,然后就瞧见了一位年轻女子。 女子面容冷艳,纯色劲装,衬的腰细腿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扛着一把很大?很大?的刀。 东方苏眼睛都看直了。 北阆女子果然都好生厉害! “东汝殿下要同我共乘?” 女子正?是兔二,她笑盈盈道:“我最喜欢俊俏的小郎君了。” 东方苏被她看的浑身打了个冷颤,摇头如拨浪鼓,他快速环视一圈,见个个身上都沾着血,面色冷峻,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于是,他坚定的指向兔十八:“她。” 这些人里,就她看起来温柔一些。 更何况还是她破墙救了他。 兔十八正?在纠结此刻是要追上姑娘,还是不能上前打扰殿下与姑娘共处,就见东方苏指向了自己,她愣了愣:“我?” 东方苏点头:“嗯。” 兔十八看向宋淮,后者?点头,她便喔了声:“行叭。” 她倒是不介意与人同乘,只是东汝太子瞧着弱不禁风,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兔二不知为?何轻笑了声,东方苏默默的看她一眼敢怒不敢言。 虎落平阳,该怂就得怂! 一行人也不多?耽搁,纷纷翻身上马回城。 兔十八的马上坐着东汝太子,自然就走在最中间,前后都有人护驾,但东汝太子此时根本没有心思?担忧遇到?刺客,他感觉自己恐怕不能活着到?北阆皇宫了。 快!实在是太快了! 耳边的风呼呼的!他被颠的头晕眼花! 北阆女子真?的好可怕! 褚曣与魏姩最先到?奉京城,面圣需仪容得当,褚曣便送魏姩先回魏家换身衣裳。 乔氏早已得到?魏姩失踪的消息,知晓不是那人动的手后,就开?始着急起来,毕竟,魏姩对他们还有大?用处,正?在她焦急不已时,便听门房来报,魏姩回来了。 她面上一喜:“人呢?” 门房战战兢兢道:“太子殿下送姑娘回来的。” 乔氏一惊,失声道:“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在前院。”门房道。 乔氏闻言赶紧迎了出去。 恰好此时,魏文?鸿与魏裎下值归来,听的太子殿下驾临,也来不及换下朝服就上前请安。 褚曣对魏文?鸿夫妇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淡淡叫了起就没再与他们多?言,倒是同魏裎多?问了几句话,不外乎是一些朝务,魏裎皆恭恭敬敬答了。 褚曣眼里添了几丝赞赏。 很快,魏姩便梳妆整齐来了前院,褚曣说了声魏姩立了功需进宫面圣,便带着魏姩走了。 魏家几人皆面露错愕。 不是说魏姩失踪了?怎突然立了大?功?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的将太子送出了门。 魏裎面色平静的回了后院,去见了吴姨娘。 二人细谈了一个时辰,魏裎方才?离去。 这边,褚曣才?出魏家,就收到?禀报说东方苏不肯走,闹着要吃饭。 魏姩眼看太子要发?怒,忙道:“他说自从昨夜被抓后,就没人给他吃过饭。” 褚曣沉默片刻问:“人在哪里?” “五福楼。” 褚曣与魏姩过去时,东方苏正?与宋淮在酒楼外僵持,不等褚曣问,兔十八就禀报道:“东汝殿下说要用饭,不然就跳马。” 她自然不能真?的让他跳马,只能停下来。 东方苏原本抬着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见到?褚曣后,他气势略减,但还是哽着脖子不愿意退让。 褚曣瞥他一眼,嗤了声:“不是要吃饭吗?” 东方苏眨眨眼,意外道:“你?同意了?” “不然呢?”褚曣道:“若是让东汝殿下在我奉京城饿死了,传出去丢的是北阆的脸。” 东方苏:“饿死,倒是不至于” 褚曣:“你?吃不吃?” “吃!” 东方苏坚定的走进酒楼。 褚曣收回视线,吩咐宋淮:“清场,付钱。” “再调一百侍卫过来。” 宋淮:“是。” 于是,这日在五福楼用饭的所有客人都可以将饭菜打包走,还能白得一袋银子,等于是天上掉了馅饼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原来里头是两国太子殿下,怪不得这么大?场面,原本还有想一睹太子真?容的,但随后酒楼就被侍卫包围,他们看着这阵仗,也就不敢多?留了。 东方苏毫不客气,报了一堆菜名?,皆是奉京城名?菜。 褚曣去处理伤口换衣裳了。 便是魏姩陪着东方苏。 东方苏总算是等到?机会了,看了眼不远处的宋淮后,小声问:“姐姐与北阆太子是什么关?系啊?” 这话魏姩一时不知该如何答。 她与他,目前来说,好像无法很确切的解释是什么关?系。 “我没听说北阆太子成婚啊。”东方苏好奇道。 魏姩:“” 她默了默,半晌后道:“我与他没有关?系。” 至少,目前还没有。 至于以后,她不得而知。 褚曣远远便听得这话,眼神骤的一愣冷。 她说,与他没有关?系? 与他没有关?系,她想与谁有关?系?! 顾容锦,还是眼前这个奶膘都未退的小太子! “真?的吗?”东方苏并没有察觉到?危险靠近,闻言眼睛亮晶晶的,兴奋道:“如果你?们没有关?系的话,姐姐愿意和我回东汝吗?” 魏姩唇角一抽。 东汝殿下思?维跳跃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你?要带谁回东汝?”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魏姩忙回头望去,却见褚曣换了身墨袍面色不虞的走来。 她心里一咯噔,他该不会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了吧。 褚曣没有看她,在二人中间的凳子上落座,再次问东方苏:“东汝殿下方才?说,要带谁走?” 东方苏看起来很怕褚曣,他缩了缩脑袋,摇头:“北阆殿下听错了。” 魏姩:“” 东汝太子还真?是能屈能伸。 褚曣冷哼了声,不再开?口,也不看魏姩。 魏姩便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 没过多?久,菜便陆续端了上来。 东方苏的确是饿得很了,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大?快朵颐。 魏姩趁着东方苏一心扑在饭菜上,便将凳子挪了挪靠近褚曣,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唤道:“殿下。” 褚曣侧眸瞥她,扯回自己的袖子:“孤跟你?有关?系吗?” 魏姩:“” 得,又气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魏姩:“他问的是那种关?系。” 褚曣:“孤跟你?没有那种关?系?” 魏姩脸一红:“” 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种关?系! “我们名?义?上确实没有关?系啊。” 褚曣终于肯偏头看她了:“所以,你?想我们名?义?上有什么关?系?” 东方苏边吃,目光边在二人身上徘徊,忍不住道:“你?们在说戏吗。” 褚曣:“你?闭嘴!” 魏姩:“闭嘴。” 东方苏默默地夹了一筷子鱼塞到?嘴里。 魏姩因褚曣最后那句话心跳有些紊乱。 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想有什么关?系,她想有就有吗? 隔着桌布,褚曣用脚碰了碰魏姩的脚:“孤问你?话呢。” 魏姩默默地缩了缩脚。 这话要她怎么答? 褚曣眯起眼:“你?不想与孤有名?义?上的关?系?” “那你?想与谁有?” 魏姩:“” 眼看太子又要炸,她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褚曣道。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她也突然觉得他们好像在说戏。 “今日赏梅宴,玩的可尽兴?”太子话锋一转,道。 魏姩不由松了口气,以为?太子这是放过她了,遂顺着他的话答:“尽兴。” 褚曣冷哼一声:“是吗?” “何处尽兴?” 魏姩一愣,她怎么感觉他这个语气有些不对劲,想了想,谨慎道:“梅花很漂亮。” 谁知太子又是冷冷一哼:“梅花漂亮,还是人漂亮?” 魏姩:“” 他到?底想说什么! “见到?郡主府的小公子了?”褚曣阴阳怪气。 魏姩:“只远远看了眼。” “很失望?” 魏姩忍无可忍:“殿下,您不防直说。” 东方苏咽下一口汤,道:“这还不明显,北阆殿下吃醋了呀。” 褚曣冷冷看向他:“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魏姩则是有些莫名?:“” 她看着褚曣半晌,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殿下是说,顾公子?” “郡主府今日给顾容锦相看,相看的如何?”太子抬着下巴看她:“郡主见你?了?” 魏姩:“” 还真?是因为?顾容锦。 那是她阿弟啊,他吃什么醋? 哦,他并不知情。 魏姩垂首,点头:“见了。” 太子:“聊的如何?” “郡主之?前在秋雾山便向着你?,应该很喜欢你?。” 魏姩憋着笑,轻声道:“嗯,郡主娘娘好像是很喜欢我。” 她并非想取笑他,只是在想,等他将来知道真?相时,会不会后悔今日的言行。 太子立刻炸了:“魏姩!你?答应过孤什么?” 魏姩抿着唇,极力保持面容平静:“臣女答应殿下太多?了,不知殿下说的哪一桩?” “离别?的男人远一点!”太子咬牙:“跟顾家小公子在齐家的宴会上相谈甚欢,魏姩,你?想做甚,嗯?” 魏姩实在忍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 褚曣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还敢笑!” 太子一脚将魏姩连凳子带人勾过来,掐住她的腰:“魏姩!你?再笑试试!” “喂喂喂,我还在这呢!” 东方苏看着两个打情骂俏的人,气急败坏的捂住眼:“少儿?不宜我跟你?们说,你?们克制点!” 魏姩忙带着凳子退了回去,正?色道:“殿下,男女授受不清。” 褚曣死死盯着她。 好一会儿?后,他突地一笑:“行啊。” “给孤等着!” 魏姩不吭声,等着就等着呗。 “你?吃完没有!”太子看向东方苏。 东方苏看了眼满桌子的菜,委屈巴巴道:“菜没吃饱,但醋吃饱了。” 褚曣眯起眼,正?要开?口,东方苏忙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姐姐与太子是一对,我有自知之?明。” 褚曣挑眉:“你?好像很识时务。” 东方苏耸耸肩:“那可不。” “母后说过,在式微时就要会识时务,绝不作死!” 褚曣:“那东汝陛下教?你?什么了?” “父皇说,万事以和为?贵,能不动手绝不动手,一旦动了手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要立刻跑,另外,父皇还说母后说的都对。”东方苏认真?道。 魏姩默默地看了眼东方苏。 她好像有些明白这位太子为?何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了。 她不知道东汝皇宫长什么样,但她想,那一定是个充满爱的地方。 她好像突然有些羡慕东方苏了。 褚曣一时也没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方苏看了眼二人,小心翼翼问褚曣:“我还能吃吗?” 褚曣:“吃。” 许久后,他突然道:“你?好歹也是大?国太子,就不能硬气一点?” 他说过,找到?人后一定要把揍他的他爹妈都不认识! 现在小太子这般能屈能伸,他竟一时找不到?借口。 东方苏闻言,放下筷子伸出食指摇了摇,郑重其事道:“硬气也要分人!” “父皇说了,像北阆储君这样的人物,无需硬气,若有朝一日我有幸遇见了,只需要抱住北阆太子的大?腿,这样,等我这个凑数的太子登基后,也能保在位之?年东汝太平!” 褚曣:“” 魏姩:“” 连靠在门边的宋淮都忍不住勾了唇。 气氛安静了半晌后,褚曣低低骂了声:“操!” 揍小太子的念头彻底打消。 魏姩盯着鼓起腮帮子吃的正?香的东方苏,不由想,东汝陛下想让小太子怎么抱褚曣的大?腿? 可爱死他吗? 但 魏姩将褚曣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收入眼底,好像还很有效用。 再一次证明,太子殿下吃软不吃硬。 之?后东方苏提出还要加一盘乳鸽时,褚曣挥挥手,毫不吝啬。 魏姩抿了丝笑,想,东汝陛下很英明。 但凡换个人来,也抱不了这条大?腿。 可下一刻,就听东方苏道:“其实,不是父皇派我来签合约的,我是偷跑出来的。” 魏姩缓缓抬头:“?” 褚曣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合着这一场鸡飞狗跳是小太子私逃出来引起的! “我听说北阆物产丰富,有很多?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就想来长长眼”东方苏感觉到?周围空气越冷,凭着多?年的求生本能加了句:“当然,主要是想来看看传闻中的北阆储君。” 褚曣冷冷的盯着他。 东方苏眨眨眼,试探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抱歉啊,你?放心,我签完合约书立刻就走!” 褚曣按下躁动的手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进宫!” 浑然不觉又躲过一顿打的东方苏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城中各处已点了灯火,侍卫手中也燃起了火把。 城中不必疾行,东方苏一人坐在马背上,看着满城繁华,只觉眼花缭乱:“这帮该死的西雩人,我才?进城就把我绑了,好歹叫我先瞧瞧这繁华的奉京城啊。” 魏姩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这便是无知者?无畏,此时满心欢喜的小太子根本不知道,他差一点就再也看不到?了,也再回不到?东汝,回不到?那个充满爱的地方。 不仅如此,还可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这能怪他吗? 好像也不能。 他只是少年心性,想看看外面的天地,似乎也没什么错,错在于那些居心叵测,挑起纷争之?人。 不过他毕竟是一国太子,肩上担着黎明百姓,若太平盛世便罢了,如今各国动荡,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也需谨慎才?是。 魏姩想到?这里,抬眸看向侧前方那道挺拔的墨色身影,同是储君,他在这个年纪已经上阵杀敌了,如此比较起来,东汝小太子好像比他幸运的多?。 若是他生在太平盛世,他的母后还在,他会不会也如东汝小太子这般可爱,这般爱笑。 褚曣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突然回头,恰好撞进魏姩眼中。 他微微一愣。 她这是在怜惜他? 魏姩飞快垂下视线,拉了拉缰绳上前几步,跟在他身侧:“殿下,宫里是什么样的啊?我还没见过呢。” 褚曣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就那样。” 而后,他又补充了句:“你?很快就能见着了。” 魏姩笑着点点头。 “你?想去东宫看看吗?”褚曣突然道。 魏姩一怔,垂首抿了一丝笑:“好啊。” 有些东西不必宣之?于口,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间,已经有了答案。 褚曣偏过头,眉眼微微上扬。 待这一次的动乱结束,东宫就该有女主人了。 第58章 第 58 章 宣政殿 “拜见?北阆陛下。”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 进殿后,东方苏与魏姩各朝圣上行礼。 圣上瞥了眼一旁立着的?太子,面色微讶。 这才半日的?功夫, 就将人?找回来了! 褚曣察觉到他的?视线,抬了抬眸, 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圣上:“” “免礼。” “谢北阆陛下。” “谢陛下。” 圣上望向东方苏,见?其虽然形容稍显狼狈,但还算活蹦乱跳,心中微安。 太子没把?人?揍一顿, 也算稀奇。 接下来东风苏与魏姩禀报了来龙去脉,圣上听完大觉惊讶:“竟如此?巧合。” 圣上看?向魏姩:“朕记得, 你叫魏姩。” 魏姩恭敬回道:“是。” 圣上嗯了声,又?瞥了眼太子。 郡主府今日设了赏梅宴, 说是为了容锦相看?, 实则恐怕多半是为了这个姑娘, 如此?大动?干戈,怕是有什么让郡主起了大疑,不知?眼下是否已经确定了这姑娘的?身份。 他先?前的?确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但今日知?道郡主府办这场赏梅宴时他心中便也有了些盼头, 他希望这姑娘真的?是阆王的?血脉,这样, 不仅能解了他们多年的?心结, 也能顺理?成章的?赐婚。 阆王的?外?孙女, 做储妃是无人?能置喙的?。 若她只是魏家女 即便他同意了,底下那帮臣子也得闹个天翻地覆。 这同音不同字, 差之千里啊。 于是,圣上试探的?问:“孤听闻今日郡主办了赏梅宴, 你也去了?” 魏姩回道:“是,臣女去了。” “可曾见?到郡主了?” 圣上这话一出,魏姩心中便有了底,想来,圣上也在怀疑她的?身份,遂回道:“回陛下,民女见?过郡主娘娘,也见?了郡马。” 圣上心头一跳,道:“近日天寒,郡马身子不好,竟也出席了。” 魏姩想了想,便简单将今日在梅园的?情况叙述了。 这回,不止圣上惊讶,太子也愣住了。 只是二人?所想的?并非是一件事。 前者是略显激动?,如魏姩所说之情形,这显然是那两口子的?设的?局,如此?看?来,他们莫不是真的?有了什么线索;后者则是一脸暗沉。 姑姑竟如此?大费周章同他抢人??! “这样啊。”圣上笑了笑,道:“如此?巧合,看?来魏姑娘也算是与郡主与郡马有缘。” 圣上的?语气?温和了不少?,又?细细打量了眼魏姩。 这越看?,越觉得有几分像兰庭。 “父皇还有何事要问吗?”褚曣:“天色不早了,儿臣得送姩姩回府。” ‘姩姩’二字,太子咬的?特别重,似是在宣示着主权。 他非常清楚,若姑姑真的?有意魏姩,他的?父皇绝对是明哲保身,谁也不会?帮! 圣上哪能听不出太子的?不满,瞪了他一眼,才朝二人?和气?道:“朕已让人?请了东汝使臣,眼下应该到了偏殿,东汝太子去见?他们?” 东方苏应下:“谢北阆陛下。” “魏家二女魏姩救出东汝太子,立下大功,赏白银三千,绸缎十匹,玉如意一对。”圣上。 褚曣瞥向圣上,意思很明显,嫌少?了。 圣上没好气?瞪他一眼,加了句:“再赏两幅头面,金盏一樽,琉璃瓶一对。” 魏姩不知?父子二人?暗中的?涌动?,忙跪下谢恩。 出了宣政殿,东方苏便去偏殿见?了使臣。 褚曣与魏姩远远就听见?一帮人?哭天抢地。 “哎哟我的?小祖宗欸,得亏这是无事啊,要有个好歹老臣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殿下可无碍,可有受伤?” “那帮该死的?西雩人?,回去定要同陛下告他一状。” “” 在一片关切声中,有一道年轻的?声音便显得冷淡了许多:“殿下可知?此?次差点闯下多大祸事,从今日至离开北阆,臣必会?随身跟随殿下。” “知?道了知?道了顾大人?。”东方苏插科打诨:“孤现在要去沐浴,你也要跟着吗?” 魏姩听到这里轻笑了笑,与褚曣折身缓步行向东宫。 “殿下觉得,东汝陛下会?善罢甘休吗?” 褚曣语调懒散:“说不准。” 东汝向来主和,不喜战,如今太子平安无事,此?事或许兴不起太大的?风浪。 但也难保东汝陛下爱子心切,冲冠一怒对西雲发?难。 正说着,銮驾到了,褚曣自然而然牵起魏姩:“孤带你看?看?东宫。” 魏姩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太子带着她走上銮驾,她才心中一慌:“殿下!” 太子銮驾,她如何坐得。 褚曣不由分说的?将她拽了上去,魏姩忙看?向宫人?,见?都规矩的?低着头,不敢张望,她才稍微放松了些,忐忑道:“殿下,臣女” “安心坐着就是。” 褚曣又?加了句:“总归早晚要坐的?。” 或许是他先?前表达的?不够明显,姑姑才会?想跟他抢人?。 宫人?们听见?这话,心都是一颤,但无一人?敢抬头去看?。 魏姩亦是怔怔的?看?向褚曣:“殿下。” 他们或许有某种默契,但这件事总归是还没有挑明,他如此?直白的?说出来,难免让她兵荒马乱。 “你要与孤在这里分说?” 魏姩立刻坐直:“不用。” 銮驾起,静默片刻后,太子道:“以后,兔十九也会?跟在你身边。” 魏姩一愣,如果她没记错,长福曾同她说过,太子身边多是十九近身侍候。 “可殿下不是习惯兔十九” “他最近总惹孤生?气?,让他换个人?气?。”褚曣道:“也为了让他能好好活着。” 魏姩:“” 好难以拒绝的?理?由。 “谢殿下。” 不过她也没想着拒绝,毕竟她很清楚她如今的?处境,若能多一层保障,于她于他都是有益的?。 “对了殿下。”魏姩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坐直:“殿下可还记得今日在茶楼见?过谁?” 褚曣皱眉:“你问的?具体些?” “臣女在茶楼看?见?魏凝进了一个房间。”魏姩解释道:“是二楼东边角落那个房间,臣女听宋大人?说当时封锁了茶楼,殿下可有注意那个房间里是谁?” 褚曣沉思片刻后,道:“没有人?。” 魏姩眉头微拧。 所以,那时候魏凝与那人?已经离开了? “此?事我会?让宋淮去查。”褚曣道:“他若去过,必定留痕迹。” 魏姩轻轻点头:“好。” “多谢殿下。” 安静了片刻后,褚曣旧事重提:“郡主还与你说过什么了?” 魏姩默默地看?向他。 他怎还记挂着这事。 “没有其他的?了。”魏姩说完,又?加了句:“没有提顾小公子。” 褚曣哼了声。 “真的?。” 褚曣不吭声了。 直到到了东宫,进了殿,褚曣才一把?将人?摁在怀里,泄愤似的?欺负了一通,那股气?才顺了。 夜色渐浓,也瞧不清什么,褚曣便带魏姩去了玲珑塔顶,从高处往下,能将整个奉京城收入眼底,看?着满城灯火,魏姩不由在想,他是否也不止一次的?站在这里,看?着他守护的?这片繁华,那时不知?他是怎样的?感受。 若是她,她应该会?很满足,也很自豪。 “南爻近日送来国书,指明要娶的?孤的?妹妹。”褚曣负手立在高楼,望着远处,突然道。 魏姩落后他半步,闻言不由侧首看?他。 不是北阆的?公主,而是褚曣的?妹妹,说明南爻忌惮的?人?是褚曣,但同时,这也是一种挑衅。 “殿下如何回。” 褚曣不答反问:“若是你,你如何回?” 魏姩拧眉陷入沉思,褚曣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女子温和却坚定道:“我会?拒绝。” 褚曣:“理?由?” 魏姩道:“这只是一个试探,也是挑衅,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必不会?就此?罢休,而且,同意送公主和亲等于是向南爻低头,北阆的?威望会?骤减不说,也不一定能就此?止战。” “若他们提出和亲,何不送他们的?公主?没有公主,送皇子也成。” 褚曣深深望了眼魏姩,魏姩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问:“殿下为何这般看?我。” 褚曣似笑非笑道:“你已有几分像孤了。” 魏姩:“” 她眼神微闪,飞快偏过头,眼底泛着微光。 虽然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她认为这是对她的?褒奖。 不过,他算是她的?老师,就算有些像也不奇怪吧。 “孤也是这么同父皇说的?。”褚曣挪开目光,道:“南爻此?举,并非真的?想议和。” 近日两国密探动?作愈发?频繁,若他所料不错,应当很快就要乱了。 阆王已无法?再上战场,北阆能抵御两大国的?将领并不多。 一旦边关告急,他必定要立刻启程。 “魏恒已上勾了,你如何打算。”褚曣话锋一转,问道。 他说不准何时就要离京,他可不想一回来,她人?就没了。 魏姩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魏恒出事,会?牵连整个魏家,包括她。 可是,她不姓魏。 魏恒短时间内不会?回京,她会?选择在最合适的?机会?再将此?事捅出去。 可这些话,她现在不能同他说。 褚曣见?她半晌不语,便道:“时间不早了,孤送你回去。” 魏姩遂点头:“好。”- 次日晚饭时,魏姩去见?了魏裎。 她开门见?山道:“江南已经定了,魏婉的?婚事拖不得了,五弟可与吴姨娘细谈过?” 魏裎点头:“昨日已同姨娘提了。” “可应了?”魏姩道。 魏裎:“姨娘答应。” “六妹的?婚事我已有打算,但乔氏那关不好过。” 魏姩闻言松了口气?,她正愁该从哪里下手去物色人?选:“已有人?选便好,其他的?交给我就是。” 魏裎起身,郑重朝魏姩鞠了一躬,道:“多谢二姐。”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魏姩起身扶起他,道:“你过了眼,人?自是好的?,不过我还是得见?一面,才更好同乔氏开口。” 魏裎当即道:“此?人?乃我同窗一位友人?,他昨日在赏梅宴上见?过六妹,得知?同窗与我交情甚笃,便托他与我来说,今日下值时,打了个照面。” 魏姩大感意外?,没成想昨日竟还有如此?收获。 不过 “品性可了解?” “李兄与我关系甚佳,他的?话信得过。”魏裎道:“不过,若二姐姐再过过眼也放心些。” “不如,明日我以讨教学问为由约他来府中小坐。” 魏姩点头:“也好。” “正好让六妹妹也瞧一眼。” 此?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吴姨娘那边,也差不多要开始准备了。”魏姩拿出一瓶药递给魏裎:“此?药服用之后,十二个时辰内会?不省人?事,有肺痨的?脉象。” “这段时间先?称病,待六妹妹的?事定下来后,再让吴姨娘服用此?药,乔氏得知?后必不愿意留吴姨娘在府中,我会?提前安排好去处。” 魏裎接过轻轻点了点头。 “重栩回来会?将所有证据交给你,由你交上去,能保住性命。”魏姩顿了顿,看?他片刻,问道:“他毕竟是你的?亲父,你可后悔?” 魏裎默了默,低下头捏住药瓶。 亲父?不见?得。 “二姐放心。” 魏姩点头嗯了声。 魏文鸿任由乔氏磋磨自己的?儿子,前世,甚至纵容她要了魏裎的?命,这或许,也算是天理?循环。 只是,毕竟血浓于水 “若是你下不去手,我也能有其他办法?保你。”魏姩道。 魏裎抬眸望着魏姩,好半晌才轻轻一笑:“我下得去手。”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原本以为,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解脱。 “二姐,有件事,我始终瞒着你。” 魏裎攥着药瓶,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看?向魏姩。 魏姩一怔,见?到少?年眼中的?异光,遂制止他:“若是还没想好,日后再说不迟。” 魏裎面色稍缓,认真道:“待事成后,我再同二姐细说。” “好。” 魏姩笑着应下- 次日,魏裎回府果真带了两位好友。 按照规矩,几人?先?去拜访了家中长辈,才去了溯栢院。 魏文鸿对于儿子结交官场好友,自是乐见?其成的?。 以往魏裎沉默寡言,一棍子打不出一屁来,如今进了翰林,有了自己的?门路,魏文鸿对此?感到很欣慰。 虽然他将厚望寄予长子身上,但多一个儿子有出息,他自然也欢喜。 魏裎的?同窗名叫李范,他的?好友姓徐,名子明,虽是奉京土生?土长的?人?,但是在新朝建立后,家中才得到重用,所有徐家一直是新朝一派。 他的?父亲如今在国子监任职,虽说算不得大家权贵,但与魏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徐子明本是家中庶子,早年姨娘病逝,后寄养在主母名下,名义上也是嫡子,上头有一位嫡长兄,已经成婚,底下还有个嫡出妹妹,后院可以说是极其简单了。 魏姩对此?很是满意,但她满意无用,还得看?魏婉的?意思。 厅内置放了屏风,魏裎与徐李二人?面色自若的?闲聊着,魏婉透过屏风偷偷看?向那位身形高挑的?青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有意偏过了头,似是为了让她看?的?更真切些。 虽然他并未看?过来,但魏婉面上还是一热。 她飞快垂眸,过了片刻又?悄悄抬眸去望。 魏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就有了底。 两厢早有商议,徐子明自然知?道屏风后有人?,感知?到人?离开后,他不由轻轻呼出一口气?。 李范见?此?,遂看?向魏裎,后者会?意,起身道:“我去换壶新茶。” 不多时,魏裎便去而复返。 几人?闲聊几句后,魏裎便道:“徐兄,不瞒你说,我家中情况有些特殊。” 这意思就是成了。 徐子明绷直的?身子微微一松:“魏兄直言便是。” “若是婚事着急些,不知?徐兄可介意。”魏裎直言道。 徐子明一愣:“可能问些缘由?” 魏裎垂眸,道:“姨娘病重。” 真实缘由他此?时无法?说,心中暗道了声抱歉,待事后他定会?为此?登门致歉。 徐李二人?对视一眼,李范道:“魏兄想在何时?” 魏裎道:“先?定下,婚期越快越好。” “我与六妹长在姨娘跟前,若姨娘…六妹必是要守孝,徐兄可能等?” 徐子明今年二十一,若在等两年,确实有些久了,他沉思后道:“此?事,可容我与家中商议。” 魏裎点头:“自然。” 之后几人?便没再提及此?事,又?闲聊半晌,徐李二人?便纷纷告辞。 _ 魏婉从厅里出来许久,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消失,魏姩便拉着她道:“六妹,你的?婚事可能要稍微急些,你可介意。” 魏婉不明所以的?望着魏姩:“多急?” 魏姩垂眸,道:“定下后,怕是不到月余。” 魏婉不由一惊,片刻后道:“为何?” 魏姩没有直接回答,有些事还是由魏裎同她说比较合适,她只道:“你放心,我与你哥哥不会?害你。” 魏婉抿了抿唇,后点头:“好。” 她能嫁为正妻已是求之不得,快些倒也无妨。 魏姩见?她乖巧应下,心中微软,拉着她的?手,认真道:“六妹妹,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都不要管,万万记住我的?话。” 魏婉心中渐渐生?了疑惑,昨日,哥哥与姨娘也同她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她知?晓的?并不多,但她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嗯,我会?记住的?。” 魏姩笑了笑,接下来便没再提及此?事。 _ 宣政殿 两日后,西雲边关急报,西雲正在集结重兵,准备压境,南爻亦蠢蠢欲动?。 朝堂上弥漫着一股厚重的?低沉气?息。 短暂的?沉寂后,便是激烈的?争执。 一部分人?支持苏将军前往西雲,另一部分则请太子亲征,以太子与西雲有过交锋,知?己知?彼为由。 苏将军则执着的?请战。 几番争论未果,褚曣不知?是不是懒得再听下去,当即离开了朝堂。 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文官免不得又?是一番口诛笔伐。 圣上揉了揉眉心:“继续议事。” 其实圣上心中很明白,无需再议了,这一战,必是太子亲征。 _ 褚曣离开宣政殿后,直接去了魏家。 彼时,魏姩正用完早饭,坐在窗边看?褚曣先?前给她送来的?书,窗户突然被敲响,她愣了愣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一亮,忙站起身打开了窗。 果然,见?外?头站着一身官服的?太子。 魏姩眨眨眼:“殿下,怎这么早过来了?” 看?样子,应是下了朝就过来了。 褚曣瞥她:“来不得?” 魏姩默默地打开窗户:“…来得。” 褚曣看?了眼窗户,又?看?向她:“你要孤翻窗?” 您不是一直喜欢翻窗吗? 但这话魏姩只敢在心里问。 她转身走向房门,才打开身后就传来一声响动?,她回头一看?,太子已经翻窗进来,坐在了她方才坐的?位置上。 魏姩:“……” 她面无表情的?关上窗。 所以今日又?是谁招惹他了。 褚曣翻了翻魏姩方才看?过的?那本书后,又?将它放了回去,魏姩才走过来:“殿下可用早饭了?” 褚曣嗯了声。 他往后靠了靠,道:“查到了点线索。” 太子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魏姩却瞬间听懂了:“是谁?” 褚曣:“那个房间从窗户下去是一个巷子,巷子出去便是街铺。” “有人?那里看?到过沈凌。” 那一瞬,魏姩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追问道:“谁?” 褚曣看?向他:“沈凌,齐云涵的?未婚夫。” 魏姩动?了动?唇,眼底划过很多种情绪后,道:“会?是巧合吗?” 褚曣揉了揉眉心:“会?。” 魏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他道:“也不会?。” 魏姩抿唇看?向他。 “案子未清前,但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都是嫌疑人?。”褚曣伸手点了点刚刚放过去的?书:“你不是正在看?着?” 魏姩:“…还没看?到那处。” 其实不看?她多多少?少?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沈凌,太出人?意料了!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沈凌。 前世,他因为云涵的?死伤心欲绝,病重在床,他怎么可能会?害云涵? 所以,她宁愿相信是巧合。 若是真的?…这对于云涵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而褚曣接下来的?这句话,让魏姩的?心凉了半截:“江南那边也有了消息,魏恒身边,有沈家的?人?。” 魏姩说不出那一刻是怎样的?感受。 她很想说,那会?不会?也是巧合,可她说不出这句话。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一定了。 ‘人?死如灯灭,肝肠寸断也无用’ 魏姩耳边突然响起魏凝曾说过的?那句话。 以前她只觉得魏凝是在讽刺沈凌与齐云涵这对苦命鸳鸯,可现在想来,或许这句话另有深意。 若是这样,好像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 那天她跟着魏凝到了那间酒楼,没有发?现魏凝与任何人?相见?,但那天,沈凌在那里。 秋雾山猎场,沈凌也与魏凝同时出现过。 茶楼,沈凌也在那附近。 还有,魏凝为何偏偏是模仿齐云涵。 因为她认为,沈凌所爱之人?,是齐云涵。 第59章 第 59 章 魏姩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凉。 如果是沈凌, 那这盘棋筹谋的也太久了! 她记得齐云涵同她说过,他们是自?幼时就定下的婚约,又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沈凌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仅仅只是名利? 沈凌是三年前的状元郎,又是齐家的乘龙快婿, 前路一片坦荡,他何至于?谋划这么一步大棋。 总不能是因为魏凝? 不可能! 只要眼没?瞎的就分?得清珍珠鱼目! “你还要想多?久?” 太子?不耐的声音打断了魏姩的思绪。 她回?神,还未开口就听太子?继续道:“孤已派人跟了他一段时日,一直未曾发现疑点, 直到前两日多?事才调走人手。” 魏姩一惊:“殿下何时怀疑他的?” “秋雾山。”褚曣。 魏姩难免有些讶异。 他竟然那时就怀疑他了! “要么,他确实是清白的, 要么,就是他知道孤在查他。”褚曣伸手将魏姩揽到腿上坐着, 一手握着她的腰, 一手捏了一簇发丝在指尖把玩。 魏姩瞥了眼, 道:“殿下觉得是哪种?” 褚曣俯身,离魏姩越来越近:“已经?派人继续查了。” 魏姩察觉到他的意?图,长睫轻轻一颤:“殿下,臣女还有一桩事想同殿下商量。” 晚些时候冬尽月兰要进来伺候更衣, 若是撞见,她又说不清了。 太子?的唇略作?停留:“说。” “臣女想快些将六妹妹的婚事定下来, 但?乔氏很难松口, 还需要借助殿下的名义。”魏姩。 褚曣明了, 祸不及出嫁女,她想保魏六。 “哪家?” 魏姩:“徐家。” 她想了想, 又加了句:“家主在国子?监任职的徐家。” 褚曣快速将人对上号:“知道了。” 徐家算是新臣,用?他的名义成一桩婚也无妨。 他说罢, 头又低了下去。 “殿下!”魏姩长睫不停颤动?着,道:“臣女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褚曣:“你现在没?有。” 魏姩:“……” 僵持半晌,魏姩败下阵来, 好吧,她现在没?有。 褚曣将人拘在怀里欺负了好一阵,才满足的放过她,但?还是将人紧紧抱着,魏姩便也乖顺的依偎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褚曣突然道:“要打仗了。” 魏姩一怔,从他怀里探起头。 打仗?怎突然要打仗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心猛地一滞:“殿下要去?” “南爻还是西?雲?” 褚曣:“西?雲,孤去。” 魏姩目光怔怔的望着他,心头一时闪过万千情绪,最后问了句有些傻的话:“会有危险吗?要去多?久?” 一出口她就知道她的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 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会没?有危险,至于?需要花费多?少时日,一旦开战,谁也说不准。 但?魏姩还是眼也不眨的看着褚曣,她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暂且安心的答案。 褚曣也回?视着她,许久后,他勾唇一笑,神态间尽显娟狂:“区区跳梁小丑,能奈孤何。” “四年前他们是手下败将,今朝,也一样。” 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魏姩的心的确安宁了不少。 是啊,他是褚曣,在她心里,他好像无所不能。 “倒是你,可别等孤回?来,你就被?人弄死了。”褚曣目光森森的看着魏姩:“你若敢死,届时,孤便挖坟鞭尸。” 魏姩:“……” 难道不应该是给她报仇,将仇人鞭尸么? “听清楚了么?”褚曣。 魏姩:“…听清楚了。” 太子?的心思她还是揣测不明白,于?是转移话题:“殿下何时启程?” “就这几日。”褚曣:“孤不在你不得懈…” 他话未说完,唇便被?魏姩伸手堵住,她蹙眉道:“殿下别说不吉利的话。” 褚曣:“…?” 他顿了顿才恍然,眉眼染上几分?笑意?,低头在她的手指上咬了口。 魏姩脸一红,飞快收回?手。 “孤出征后,你不得懈怠,别院仍旧三日去一次,记得给孤喂好狼。”褚曣:“待孤凯旋归来,第一件事便是考校你。” “若是不能让孤满意?,把你喂狼!” 魏姩:“…哦。” 褚曣嘶了声:“魏姩你胆子?越来越大…” “殿下对我急训,是因为知道要亲征吗?”魏姩第一次打断太子?的话。 褚曣眼神微紧,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的确早就知道会有一战,所以他迫切的想让她变强,因为,他不想让悲剧重演。 她已成了他的软肋,他不想将来有一日,看到有人将她挟持到高?墙,将刀横在她的脖颈要挟他退兵。 母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画面,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所以,他一直认为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将人紧紧裹在羽翼之下,如此,若等哪一日,掉了几片羽毛,有了疏忽,她就再无半点自?保能力。 所以,他要让她变强,他在,她便能在他的羽翼下,他不在,她亦可以独当一面,不会受人挟持。 褚曣久久未语,魏姩便已了然于?心。 她感觉心中滚烫,原来在那时,他就为她铺着前路了。 “既然知道孤用?心良苦,就不要辜负孤。”褚曣:“魏姩,给孤好好活着,待孤凯旋归来,便迎你入东宫。” 太子?最后一句话落,魏姩便仰头吻了上去。 她会好好活着,等他归来。 唇瓣深深贴合后,慢慢分?开,魏姩眼角微润,轻声道:“殿下,你要平安归来,臣女等你。” 褚曣眸光微暗,加深了这个吻:“好。” 一番缠绵缱绻后,魏姩依偎在他胸膛,道:“殿下生辰快到了。” 褚曣:“嗯。” “殿下想要什么生辰礼?”魏姩仰头看他,问。 褚曣正要思索,便听魏姩道:“不能太贵重的,臣女钱不多?。” 太子?听得好笑:“你有多?少钱?” 魏姩:“陛下赏的那么多?。” 褚曣愉悦的勾了勾唇,半晌后,他道:“孤等不到除夕夜了,想看看烟花。” 魏姩眸光微动?:“就这样?” 太子?:“就这样。” “臣女知道了。” 魏姩埋进他的怀里,轻轻闭上眼。 所以,他等不到她身份大白那一天就要离京了。 褚曣没?能留多?久,宋淮便来请人了。 早在褚曣进杏和院时,兔十八就告知了冬尽,冬尽月兰便赶紧支开了下人。 褚曣便大摇大摆走出房门,魏姩送到院中,眼看人要离开,她追了上去:“殿下。” “后日你会到别院吗?” 后日,是她该去别院的日子?。 褚曣答:“好。” 若还没?有离京的话。 褚曣离开许久,魏姩都伫立在院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冬尽过来,她才堪堪回?神。 不知为何,她很有些心慌。 直到天色渐暗,魏裎带回?明日一早太子?殿下亲征的消息,魏姩的那股不安才得到证实。 她怔忡了许久后,突然起身:“十八!冬尽!” 二人才走进来,便见魏姩边打开箱笼,边道:“还有多?少钱?” 冬尽闻言忙问:“姑娘有何用?。” 魏姩:“买烟花。” 冬尽虽不知魏姩怎突然要买烟花,但?还是上前取银钱:“姑娘要买多?少?” “都买。” 冬尽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看向?魏姩:“啊?” “所有的银钱全部拿出来,买烟花。”魏姩说罢,转头看向?兔十八:“十八,天亮之前送到香山别院,可能做到?” 兔十八愣愣的点头:“能。” 姑娘这是要做甚啊? 总该不是要同殿下表白? _ 宣政殿 圣上将兵符交给太子?:“边关已再次传来急报,此行刻不容缓。” 褚曣接过兵符,在手心翻转几下,看向?圣上:“护好我的储妃。” 圣上见他面色凝重的沉思许久,以为是有何行军问题,冷不防听他这话,唇角微微一抽。 “她若出事,我们此生再无和解的可能。”褚曣撂下这话便捏着兵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圣上手指一颤,而后眼中隐隐泛着水光。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当年的事,所以,他这是愿意?原谅他了? _ 太子?亲征,轰动?奉京城。 连夜点兵,整座城一夜灯火通明。 天还未见亮光,大军已整装待发。 褚曣高?坐于?马背,转头望向?别院的方向?。 他不仅失约了,连夜点兵,连一声道别都没?能亲自?同她说。 “砰!” 突地,一朵绚烂的烟花炸开在太子?眼底。 他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思索,又一朵烟花炸开了。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绚丽响彻奉京城,似要将那片天点亮。 大军纷纷抬头望去,眼底带着惊讶和激动?。 怎突然放这么多?烟花? 是为他们送行?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是香山别院! 于?是,不时有人偷偷望向?他们的主将。 只见平日狂傲乖张的太子?殿下,此时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大军:“?!” 见鬼了这是?! 魏姩立在崖边巨石上,望向?灯火璀璨的奉京城。 他应该都看到了吧。 她送给他的生辰礼。 兔十八兔十九立在她的身后,无声地望向?城中。 原本他们也该去的。 但?他们心中虽有遗憾,却?未有不平。 保护未来的女主子?,也是他们的职责。 不过… 买一城烟花,赠一人。 这样的深情,他们也好想拥有啊。 只可惜,他们羡慕不来。 烟花绽放了很久,直到天边泛白,才缓缓停止。 褚曣最后望了眼别院的方向?,转过头,扬起马鞭,高?声道:“出发!” 马疾驰而去,褚曣再未回?头。 紧接着,便是群臣恭送大军,祝贺凯旋,并着马蹄声一道响起,震耳欲聋。 魏姩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声音,便知道大军出发了。 她下意?识的攥紧手。 褚玄慬,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希望那日,她能真正的与他并肩而立。 第60章 第 60 章 褚曣初离开那会儿, 魏姩还不觉得有什么,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发愣的时间就越来越多。 用饭时, 苦练时,临睡时, 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那道墨色身影。 疯癫的,狷狂的,温和的,懒散的, 还有……动情的。 总之,那张脸以各种神态, 无孔不入的往她脑海里钻。 魏姩挥之不去,便听之任之, 有时实在想念的紧了, 便想办法?让自己忙碌起来, 才能勉强止住心头的酸涩。 太子离开第三?日,魏姩去寻乔氏提了魏婉的婚事。 “在郡主府的赏梅宴上,徐家次子瞧见了六妹妹,但怕贸然上门提亲不妥, 便先着人到五弟那里来探口风。” 昨日,徐家已经?回话, 愿意?在年?前娶魏婉过门。 乔氏闻言, 忙问:“哪个?徐家?” 魏姩:“家主在国子监任职的徐家。” 乔氏凝眉开始思索。 若放在前朝, 徐家断然是够不到侍郎府的,只是当朝六部被分权, 侍郎府自然也就渐渐的落了下来了,此?般算起来, 是与徐家门当户对?。 但… 乔氏低眸抿了口茶。 他们的大计若成,魏家就能一跃成为新贵,徐家这样的门户,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助力。 “毕竟是婚姻大事,还需问过六丫头好。”只要她一句话,六丫头便不能忤逆。 魏姩哪能不知她的心思,轻飘飘将话挡了回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六妹妹自然是听从母亲安排。” 乔氏正欲开口,又听魏姩道:“原本这事该是五弟或是吴姨娘来同母亲说,只是吴姨娘已病了许久未出?门,且那日,我与太子殿下相见时,太子殿下竟也同我提及了此?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瞧得出?来,太子殿下是想促成这门婚事的。” 事关太子殿下,乔氏眼里闪过一丝异光,她惊讶道:“太子殿下怎会对?此?事上心?” 魏姩这回没说的太明白?,只隐晦提了句:“徐家忠君,太子殿下为其指一门婚,也在情理之中。” 乔氏闻言心中大惊,难道说,本没有什么徐家次子在赏梅宴瞧上六丫头,而是这桩亲,是太子促成的! 她就说呢,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会去一次赏梅宴就能叫人瞧中了。 不过,若是如此?,这事怕是不好拒绝了。 “长兄那边,殿下已经?给了准话,待长兄归来,升任书就会下来了。”魏姩看出?乔氏的犹豫不决,遂添了把火。 果然,乔氏眼神一亮:“当真?” 魏姩轻笑着点头:“自然。” “殿下虽亲征,但应我的事皆已安排妥当。” 乔氏拉着魏姩,笑容万分慈爱:“如此?甚好,甚好。” 他们的大计非一日可成,眼下能往高?处走些,她自是乐见其成。 魏姩:“那六妹妹的婚事?” 乔氏笑了笑:“既然太子殿下发了话,启有不成的道理。” “母亲放心,这桩婚事于魏家很有益的。”魏姩故作神秘道,之后任乔氏如何问,她都不开口了,问急了才语焉不详的道了句:“徐家有重用。” 乔氏对?这话并?未产生?疑虑。 若非要用徐家,太子何必要为其指婚事。 “母亲,此?乃朝廷要事,也就我们母女说说,母亲万不可在徐家面前透了底。”魏姩认真道:“徐家眼下心里也还没底,若他们来人试探,母亲记得守口如瓶,不然出?了岔子,殿下怪罪下来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若徐家心里有了底,在婚事上难免端着,如今这样,于魏家更好。” “这桩婚事,宜早不宜晚。” 魏姩满心满眼为着魏家,乔氏自是不疑有他,笑着道:“姩姩放心,母亲心里有数的。” 魏姩会心一笑,道:“那女儿便给五弟递话,让徐家来提亲了。” “好。”乔氏满口应下。 果然,第三?日,徐家就请了媒婆登门,乔氏端着答应好好考虑,隔了好几日,才让媒婆回了话。 两家婚事便就此?定?下了。 魏裎提前拜托了徐子明,不在乔氏跟前提成亲急是因姨娘病重,毕竟乔氏才是魏婉嫡母,按照规矩,就算姨娘过世,姑娘也没有为妾室守孝的说法?,虽然私下也会有所避讳,但提到明面上来,那就是在落乔氏的脸了。 徐子明也是庶出?,对?此?自然是感同身受的,遂爽快应了。只说合了两人的八字后年?前成婚最佳,不然还得再?等上一年?。 日子定?在冬月下旬。 乔氏装模作样几番犹豫后,就应了:“虽然日子是急迫了些,但也来得及的,早成晚成都一样,总不好白?白?蹉跎这些时日。” 不过嫁个?庶女,不需要多大排场,这点日子,足够准备了。 而徐家那边亦如此?想。 即便徐子明是记在了主母名下,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也不是那么上心,听徐子明请求,徐家主母确认二人不是闹出?人命急着收场,便点了头。 具体事宜商定?,两边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与此?同时,郡主府也查到了些消息。 虽然已时隔多年?,但顾兰庭很有些手段,硬是打?听到了当年?为乔氏看过诊的郎中。 只可惜找去时,那大夫早就搬了家,顾兰庭的人几经?折转后找到了郎中的老家,却得知郎中在约十七年?前,意?外暴毙了。 至于稳婆,全?无踪迹。 如此?巧合,加深了顾兰庭的疑心。 他得到消息独自坐了一个?时辰后,去见了阆王。 已经?没有其他线索了,他想用最直接的办法?,需要征求阆王同意?。 “父亲,我想直接搜魏家,找玉佩和襁褓。”顾兰庭与阆王所思一致,若是他的女儿当真在魏家,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阆王听完,沉默半晌后,道:“不能动用郡主府和王府的势力。” 阆王手握重兵,不知被多少人盯着,一举一动更要万分谨慎。 若说有了实证倒无妨,不用顾兰庭提出?,他就会亲自带人拆了魏家,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可如今并?没有证据证明魏家姑娘就是他们的血脉,被发现落个?强闯府邸的罪名,朝堂上又不得安生?。 且找到了还好,若找不到,可想而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顾兰庭自是应下:“我明白?。” “过几日,文武百官都要随同陛下去南郊祭天,届时我再?派人去魏家搜查。” 阆王点头:“好。” 说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着重搜魏家主母的寝房。” 顾兰庭:“是。” _ 另一边,沈凌得知郡主府已经?在查当年?之事,虽然那件事做的干净,早已找不出?什么线索,但沈凌还是决定?再?次动手。 夜长梦多,若郡主府在他们计划前查到了魏姩的身份,那他们多年?的筹划就会付之一炬。 沈凌避开耳目见了魏凝一面。 “祭天那日,城中防守必然松懈,是动手的好时机。” 魏凝问了沈凌的计划后,眸光微暗。 他这一次没有将齐云涵放在计划中! 此?次事成,就算是完成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可他的计划中没有齐云涵! “若只有一个?魏姩,或许并?不足矣让两家结仇。”魏凝拉着沈凌的袖口,道:“我那日,让魏姩将齐云涵约到府中。” 沈凌手指微微一屈,许久后才应:“好。” 就让一切回到最开始吧。 _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魏婉出?阁的日子。 不过在这之前,魏姩去送了东方苏。 东方苏签下了与北阆祸的五十年?和平协议后,便老老实实随使臣团留在了宫中,等东汝士兵到来。 五百士兵至奉京城外,东方苏才从宫中启程,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出?城。 圣上担忧沿路再?生?变故,另派北阆三?百禁卫护送东汝太子,且此?后每过一城,都由城中两百兵力护送至下一城,直到将东汝太子安然无恙的交给东汝。 魏姩是东方苏临走指名要见的人,但就算东方苏不要求,魏姩也要去城门送他一趟。 这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何时。 亦或许,此?生?都再?无相见的可能。 送东方苏的礼官知道魏姩与东宫关系匪浅,也知道先前东汝太子被绑,是魏姩将他带了出?来,此?时见着她,自然不会阻拦。 “姐姐姐姐!” 东方苏远远看见魏姩,便朝她使劲的挥胳膊。 换上锦衣洗干净的东汝小?太子,尊贵华美,昳丽飞扬,他立在那里,周遭万物都瞬间失色。 魏姩走到他跟前,屈膝见礼:“见过东汝殿下。” 东方苏本想伸手扶她,却没敢触碰,只虚抬了抬手:“姐姐无需多礼。” 魏姩想纠正他的称呼,但又一想今日以后或许再?不会与他相见,便由他去了。 她让人将准备好的几个?箱笼抬过来,道:“我准备了一些奉京城有趣的物件,当做给东汝殿下的送别礼,还望东汝殿下莫要嫌弃。” 她先前的银子买烟花花完了,陛下赏赐的物件不能当,她便叫兔十八又当了一次屋里的摆件。 那是上次“遇贼”后,魏家人送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该要开始处理了。 东方苏看了眼那几个?大箱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们果真是天生?一对?,连送的东西都一样。” 魏姩闻言一怔。 褚曣也送他这些了? “那车,还有那车那车都是北阆太子送给我的。”东方苏指完好几辆马车后,道:“我来时一身轻,回去却满载而归,父皇看了肯定?很高?兴。” 魏姩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东方苏解释道:“因为我带回去这么多礼物,就证明北阆太子是喜欢我的。” “抱大腿成功,父皇当然高?兴。” 魏姩:“……” 魏姩瞥了眼那几辆载满箱笼的马车,心道,东汝太子这话没说错,褚曣确实是喜欢他的,不然,应该是礼部挑东西送来,而不是奉京城的玩物。 “东汝殿下…” “姐姐,你唤我名字吧。”东方苏打?断魏姩,期待道。 魏姩动了动唇,瞥了眼两方官员,终是没有唤出?口:“下次吧。” 东方苏眼神黯淡下来,但只一瞬又恢复了明亮:“那好吧。” “北阆殿下已经?出?征了,姐姐代我同他道声谢。” 魏姩自是说好。 “待天下稳定?,我再?来看姐姐,届时定?要好生?逛一逛奉京城,也欢迎姐姐到东汝来看我。”东方苏道。 魏姩笑着点头:“好。” “东汝殿下一路顺风,期待再?见。” 东方苏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探出?一个?脑袋,朝魏姩喊道:“姐姐再?见。” 魏姩也伸手回应他:“再?见。” 希望,会再?见。 魏姩目送马车远去,才折身回魏家。 魏婉大婚在即,接下来还需要处理许多事。 第61章 第 61 章 嫁庶女向来没有太大的排面, 但徐家是娶正妻,又是名义上的嫡子,所以乔氏在面子上也还算过?得去?。 奉京城几乎都知魏家如今攀上了?东宫, 自?是少?不得一番人情,即便主人家不到, 也派管事送了?贺礼,这场婚宴,可以说很是热闹了?。 连几个侯府都送了?礼上门?。 对于魏家来说,这便是极大的排面了?。 魏文鸿与乔氏起先面色淡淡, 越到后头脸上的笑容越真心实?意,魏姩远远看着乔氏殷勤的迎着各大家的夫人, 眼底掠过?一丝寒光。 这是魏家最后一次喜事了?。 是该笑的开心些。 魏姩看了?半晌后,才折身离开。 魏婉平日都拘在院里, 没有结识什么闺友, 今日出阁, 院里除了?多了?红绸与喜婆子,与平日几乎没有区别。 魏姩过?来时,魏婉独自?坐在床上攥着手帕,秀眉微蹙, 唇瓣紧抿,显然是很有些紧张。 见着魏姩, 她眼底划过?一丝喜色, 慌忙想?要起身, 被魏姩阻止了?:“六妹妹坐着就是。” 魏婉便又缓缓的坐了?回去?:“二姐姐。” 魏姩在她身侧坐下,拉着她的手, 温声道?:“今日你大婚,我来给?你添妆。” 说罢, 她看向随她进来的一个丫鬟,丫鬟呈上红匣,魏姩接过?递给?魏婉:“你刚过?去?,用银钱的地方多,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魏婉打开,看着满满一匣子银票,吓了?一大跳,忙要还给?魏姩:“二姐姐,这太多了?。” 魏姩按住她的手腕,笑着道?:“我有钱,你拿着就是。” 说罢,不容魏婉再推拒,看向那?个丫鬟:“这是我昨日亲自?去?西?市挑的,还没有赐名。” “你到徐家身边没有可信之人是不成的。” 魏婉这才注意到今日随魏姩来的并不是冬尽月兰,明白魏姩的意思后,她面上难掩讶异与动容。 丫鬟也在此时跪下:“奴婢拜见姑娘,请姑娘赐名。” 魏婉偏头看向魏姩,魏姩朝她轻笑着点点头。 魏婉鼻尖一酸,眼睛就泛了?红。 她这些年谨小?慎微,逆来顺受,生怕哪里触怒夫人,牵连哥哥与姨娘;从记事起,她就活在夫人的掌控之下,她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 她整个院里都是夫人的人,包括她的贴身丫鬟,以至于在新婚紧张无?措的时候,她连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魏姩察觉出她的异样,遂轻声道?:“今日是六妹妹的大喜之日,该开心才是,可不能?哭花了?妆。” 魏婉抬手抹了?抹泪,轻轻点头。 “人还跪着呢,六妹妹先赐名。”魏姩道?:“今日她会随六妹妹一同出门?,从今以后,与六妹妹一条心,荣辱与共。” 魏婉复看向丫鬟,沉思片刻后,道?:“你我相见于我的出阁之日,便为你赐名喜宁可好?” 丫鬟自?是磕头谢恩:“奴婢谢姑娘赐名。” 魏婉抬手,温和道?:“起来吧。” 喜宁谢恩后便站起身,恭敬垂首立在魏婉身侧。 魏姩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同魏婉道?:“不论今日跟你去?的有几个,务必都打发了?。” 魏婉眼神先是一亮,随后微微蹙眉:“夫人昨夜见我了?。” 无?需魏婉细说,魏姩便能?猜到乔氏同她说过?什么。 无?非是一番敲打,想?将魏婉继续掌控在手中,替魏家谋利。 “不管她说了?什么,出了?这个门?,就都忘了?吧,从今以后,你只管过?自?己的生活,乔氏再也干涉不了?你分毫。”魏姩淡声道?:“这也是吴姨娘与你哥哥的意思。” 魏婉怔怔的看着魏姩,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喜色,不敢置信道?:“真的可以吗?可是姨娘” “没有可是。”魏姩打断她,正色道?:“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往后的日子过?的如何全在你自?己。” “徐二公子虽是庶子,但在几岁时就记在了?徐家主母跟前,徐二公子外家不显,对徐家主母没有任何威胁,你过?去?后,只要安生本分,日子不会难过?,熬到将来分了?家,你就是一家主母,好日子都在后头。” 魏姩生怕在魏家出事时,魏婉钻了?牛角尖,便将话掰开了?揉碎了?说:“你也无?需担忧乔氏会为难吴姨娘,余下来的事我与你哥哥已经安排妥当,你且记住,接下来这段时日,不论出了?什么事,你都无?需惊慌,过?好自?己的日子,相信我与你哥哥。” “今日随你陪嫁过?去?的,回门?后便处理干净,可能?做到?” 魏婉虽话不多,性子也内向,但并不是多愚蠢的人,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在乔氏手底下活的安安稳稳。 她从婚期定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但哥哥与姨娘都瞒着她,她有心想?多问,但因性格使然,也因她明白即便她知道?了?实?情,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她便什么也不问,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听话,不给?他们增添麻烦。 “二姐姐放心,我可以的。” 只要能?脱离乔氏掌控,几个下人她还是能?处理的。 魏姩笑着嗯了?声,二人又闲聊片刻,魏凝便到了?。 她也是过?来给?魏婉添妆的,虽然她并不想?来,但今日宾客众多,她得来做做样子,以免落人口实?。 其?实?按照齿序,魏婉的婚事不该在兄姊前头,只是她上头几个兄姊都各怀心思,婚事耽搁了?下来,所以现在便成了?最小?的妹妹先出阁。 好在当朝在此事上也没有太大的规矩,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虽然背后难免会议论几声,但没人会在明面上置喙。 魏凝早知魏姩在此,将匣子递给?魏婉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后,就亲亲热热的凑到了?魏姩跟前:“二姐姐,母亲让我们去?招待贵女,二姐姐我们现在过?去?吗?” 魏姩略作迟疑后,柔声道?:“我先陪六妹妹说说话,三妹妹先过?去?,我晚些时候就来寻你,可好?” 魏凝也并没有真想?让魏姩去?。 今日来的贵女是她以往接触不到的,算是难得的结交机会,她自?然不想?让魏姩在她们跟前露脸。 但魏凝面上不显,带着几分失落道?:“好吧,那?二姐姐等会儿记得来找我。” 魏姩笑着点头:“好。” 待魏凝走后,魏姩面上的笑容顿消,魏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动了?动唇,却到底没有问出声。 毕竟,二姐姐与三姐姐是亲姊妹,曾经的感情又那?么好,她也不好去?过?问。 魏姩之后便一直陪着魏婉,期间来过?几位姑娘添妆,虽然魏婉清楚她们是冲着魏姩来的,但还是真诚的表达了?谢意。 这间孤寂多年的院子,第一次变得生机勃勃。 不久后,喜婆子打着笑脸跨进门?,说接亲队伍到了?。 魏婉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魏姩拍了?拍她的手,让喜宁取来喜帕,亲手给?她盖上:“原本该吴姨娘来送送你,但如今情况特殊,吴姨娘不能?来看你。” 将魏婉嫁出去?,就要将吴姨娘送出庄子了?,所以此时,吴姨娘不合适现身。 魏婉轻轻点点头,犹豫再三后,还是问:“姨娘的病?” 魏姩借着为她整理冠,在她耳边轻声道?:“吴姨娘无?病。” 盖头下,魏婉面色一惊。 她就感觉姨娘的病来的蹊跷,原来是真的有异。 至于缘由,她想?她早晚会知道?的,只要姨娘的身子是康健的,她就放心了?。 “别怕,待会儿你哥哥背你出门?子。” 魏姩温声道?。 魏婉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如果魏姩能?看见,一定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只是,隔着盖头,魏姩看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冬尽来报堵门?那?关已经过?了?,五公子正往院里来。 魏婉的贴身丫鬟要上来搀扶魏婉,被喜宁不动声色的挤开了?。 从她被买下后,她就知道?她以后的主子是六姑娘。 二姑娘昨日已经训过?话,再加上方才将二姑娘与六姑娘的对话听进耳中,她现在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那?丫鬟被挤开,不悦的皱了?皱眉,正要发作便对上魏姩淡淡的目光,不知怎地,那?一刻她竟觉后背一凉,所有的话卡在喉咙出不去?。 等回过?神来,喜宁已经搀扶着魏婉出了?房门?,她只能?赶紧跟上去?。 喜宁将新娘子交给?魏裎,魏裎朝魏姩颔首后,才看向魏婉。 这时,有一道?小?少?年的声音钻入耳中。 ‘妹妹长大了?必定很好看’ ‘我要保护妹妹一辈子’ 如今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了?。 只可惜,那?个人看不到了?。 魏裎看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轻声道?:“婉婉,哥哥送你出门?。” 以后,他会替他保护她一辈子。 魏婉抿了?抿唇,轻轻趴在魏裎背上。 少?年近日稍微长了?些肉,虽还是有些消瘦,但少?年背脊挺拔,成长迅速,已能?为人撑起一片天了?。 走了?好几步,快要到二门?时,魏裎才突然轻声道?:“这一程,是哥哥代你亲兄送你的。” 魏婉眼泪蓦地就落了?下来,打湿了?少?年的肩背。 已经很多年了?,久到她已经将他当成了?亲哥哥,可只有他们知道?,他不是。 现在的‘魏裎’并不是她的亲兄魏裎。 她是亲哥哥很早就没了?,与他的亲母汤姨娘,早些年死?于流寇。 之后的路魏裎走的格外慢。 他与魏婉都在回忆着那?个早逝的小?少?年。 原本,那?天死?的应该是他。 他的一时怜悯,一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要了?魏裎一条命。 这条路走的再慢,也很快到了?尽头。 魏裎将魏婉送到花轿中,迎亲队伍接到新娘子,敲锣打鼓的走了?。 魏裎目送队伍消失在巷子尽头,才折身进府。 夜里,魏裎将魏姩给?他的药给?了?吴姨娘,看着吴姨娘服下,他才道?:“我明日去?看看他。” 第62章 第 62 章 吴姨娘身子一僵, 偏过?了头。 这件事?已经?很多年不提了。 他们都在特意避讳,每年忌日时也都默契的各自去上柱香,次日再见, 谁也不提昨日之事?。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忘了,或是释怀了。 相反, 正?是因为无一人释怀,才都不敢宣之于口。 “二姐已经?安排好了去处,届时会有人带姨娘过?去。”魏裎又道。 吴姨娘抬手抹了抹眼角,才转过?头看着他:“二姑娘不是你的二姐, 你可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魏裎一愣后,正?色道:“我?当?她是我?的二姐。” 一直都是如此?, 从不敢有半分其他心思。 吴姨娘见他这般,无声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便好。” 魏裎嗯了声, 之后便陷入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 吴姨娘才道:“明日,你别去。” 魏裎握紧双拳,微微垂首。 “等到为他报了仇的那天,你再去。”吴姨娘面色淡淡道:“你的命是他换来的, 原本我?就当?做是上辈子欠你们母子的,只想让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从没想叫你涉险给他报仇, 但你如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我?便只有一个要求。” 吴姨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只能成功, 不能失败,否则, 你便对不起他替你挡这一劫。” 魏裎抬眼,目光坚定:“不会失败。” 吴姨娘嗯了声,神色恹恹,魏裎便上前?扶她躺下。 当?夜,吴姨娘便昏迷不醒,消息第二日才传到乔氏耳中,她不耐的皱皱眉头,让人去请了郎中。 很快,郎中面色难看的禀报,是肺痨,没得治了。 接下来,如同魏姩所料,乔氏不愿再留吴姨娘在府中,要将人送去庄子上养病,魏裎去求魏文鸿,魏文鸿没有见他。 第二日,乔氏便着人将吴姨娘送到了庄子上。 魏裎目送马车远去后,回到溯栢院便见重?栩已等在院中,带回了魏恒与?走私盐犯交易的证据。 魏裎看完后,让重?栩去将消息告知了魏姩。 魏姩彼时刚与?兔十八过?了招,听?完后嗯了声:“我?知道了。” “让五弟随时做好准备,还有,让府外的探子今日多加留意魏家周围有没有可疑人,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报。” 重?栩道了声是后,就离开了。 魏姩望向?逐渐昏暗的天边,她有预感,她与?魏家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时间转眼即过?,很快就到了‘祭天’。 这日,文武百官都要随着陛下去城郊祭天,城中兵力骤减,仿若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 魏姩一大早就开始隐隐感到不安,直到魏凝来见她,说之前?与?齐云涵有误会,想求她帮忙从中说和,她听?着那熟悉的说词,有一瞬的错愕。 故事?好像又要重?演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魏姩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同样一个计策,他们用不烦,她都烦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挑起卫齐两家的矛盾,她和齐云涵是最好的突破点,也是最好的选择。 想要她们的命,方法总归是百变不离其宗。 魏姩看着魏凝一脸期待的模样,笑了笑:“好啊。” “三妹妹想何时见她?” 魏凝忙道:“我?想今日。” “我?昨日给她递了贴子,她不理我?,我?心里?很有些慌,二姐姐,拜托了。” 魏姩便明白了。 时间,今日;地点,魏家。 但,他们想怎么动手呢? “嗯,我?这就让人送贴子。”魏姩温声道。 魏凝得到想要的,没聊几句便离开了。 魏姩便唤来兔十八,兔十九:“今日要出事?,麻烦你二人了。” 二人自是郑重?应下- 齐云涵是在一个时辰后到的魏家。 魏姩早有准备,带着兔十八在门口接人,暗中还有兔十九盯着,以?防他们在人一进门就下手。 “姩姩!” 齐云涵见着魏姩,便飞快朝她走来:“姩姩怎出来迎我?了,我?自己能进去的。” 魏姩迎上去,将人拉在身侧,边说边往府中走:“我?估摸着你就快到了,左右无事?,便出来等等。” 齐云涵笑着挽着她的胳膊,道:“姩姩这么着急见我?,是有什么要事??” 魏姩闻言面色略有为难,但还是如实道:“是三妹妹央求我?邀请云涵过?来,说想同云涵致歉。” 齐云涵一听?笑容淡了几分。 魏姩便轻声在她耳边道:“若是云涵不想见她,便去我?的院子。” 齐云涵眼睛一亮:“好啊。” 她现在可不想见魏凝。 于是,二人便携手往杏和院去。 兔十八找着空隙,轻声同魏姩道:“她方才在暗中看着。” ‘她’是谁,魏姩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她很好奇,为情杀人那招已经?不能用了,魏凝这一次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由陷害她。 这一次,魏姩想错了。 他们陷害的不是她,而?是齐家。 齐云涵到杏和院不久,兔十八就发?现了不对劲,彼时齐云涵正?惊讶于魏姩空荡荡的寝房:“天哪,魏家也太过?分了!” 这哪是嫡长女的寝房,便是庶女也比这好吧? 魏姩正?要开口,便收到兔十八的暗示,她当?即便拉住齐云涵,快步走向?寝房,同时问:“云涵,如今你身边可有暗卫?” 齐云涵见她面色凝重?,经?历过?刺杀的她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又有刺客了?” “有的,从悬崖回来后,母亲便派了好几个暗卫暗中跟着我?,虽然与?宋淮没法比,但胜在人多。”见魏姩点头,她先是回答了魏姩的问题,才有些不敢置信道:“这可是在你家,还有人进来杀你?” “不对,是杀你还是杀我??” 魏姩听?她身边也有人,便放心了不少,道:“有可能,都是。” 齐云涵眼底的错愕逐渐变成了疑惑。 所以?,这又是冲着她们二人来的。 她们到底招谁惹谁了,三番两次的来谋害她们! 齐云涵还来不及再开口,外面已经?有打斗声传来了,魏姩透过?门缝看了眼外头后,面色一变! 来的大致瞧着有三五十人,也不知兔十八他们能不能应付过?来。 齐云涵也大着胆子从门缝往望了眼,但随后,她脸上浮现一丝疑惑:“咦?” 魏姩偏头:“怎么了?” 齐云涵收回视线,直起身子面色复杂道:“刺客好像是我?家的。” 这话一落,二人都沉默了。 刺客是齐家的,那自然不是来杀齐云涵的,显而?易见,是冲着魏姩来的。 但 刺客真的是齐家的? 魏姩眼神渐暗。 她想,她大约明白他们的计策了。 陷害她杀齐云涵不成,现在陷害齐家杀她了。 至于理由魏姩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 即便如今都已经?知道,秋雾山的凶手不是她,但齐云涵确实是被她抱着跳的崖,齐家先前?失而?复得,还来不及迁怒魏姩,后头想起,不觉解恨再趁百官出城祭天,将她杀之而?后快,依齐家宠爱齐云涵的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理由牵强些,但只要他们稍加运作?,也不是没人信,而?有些东西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再假也都成了真的。 “你确定是你们家的?”魏姩道。 齐云涵想了想,又趴在门边看了眼,蹙着眉头道:“我?们家暗卫衣角有图徽,而?且还有腰牌,我?不会认错的。” “所以?姩姩,我?有些转不过?弯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家怎么会派人杀你呢?” 魏姩勾了勾唇,折身走进寝房,在枕下摸出那把匕首,转身看向?跟进来的齐云涵,道:“这一次与?上次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一次,换成了陷害齐家。” 齐云涵并不愚笨,这么一听?很快就明白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上次的理由是你为情杀我?,那这次,我?为何杀你?” 魏姩道:“不是你,是齐家。” “毕竟上次是我?抱着你跳了崖,齐家对我?有杀心也不足为奇。” 齐云涵皱眉道:“那他们目的何在?” “杀你,嫁祸给齐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魏姩无法明说,只能摇头:“不知。” 这时,窗边突然传来动静。 魏姩飞快拔出匕首,将齐云涵护在身后。 下一刻,窗户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魏姩松了口气,朝紧张的齐云涵道:“自己人。” 来的正?是重?栩。 “姑娘。”重?栩也没耽搁,直接道:“府中进来了刺客。” 齐云涵没忍住,指了指门外:“这不是很明显吗?” 重?栩:“不止这里?。” “方才有人从后院潜进来,朝主院去了,我?看的很清楚,与?姑娘院外的不是同一拨人。” 魏姩心中一跳,朝主院去了,不是同一拨人!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道:“重?栩,你去暗中跟着,看看他们进了哪个院子,若是出了府,让先前?潜伏在府外的人尽量查清楚动向?。” 重?栩没有多问,当?即应下:“是,那这里?” 他虽跟兔十八习了一段时间的武,但外面这种阵仗,他去了除了送人头,毫无用处。 魏姩道:“这里?无事?,那边更紧要。” 重?栩闻言遂立刻离开了。 重?栩走后,齐云涵好奇道:“怎还有刺客啊,今日主院只有你母亲在,她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她并不喜欢魏夫人,觉着她过?于偏心,但她毕竟是姩姩的亲母,若真的有个好歹,姩姩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魏姩陷入沉思,没答话。 她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去主院的人,很有可能是郡主府的人! 自赏梅宴后,郡主府一定加强了怀疑,不可能毫无动作?,他们一定会找线索,但若是所有线索都断了,那么就很有可能来魏家找。 魏姩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原本她只是想将计就计找出对方的纰漏,可若是此?时郡主府的人查到了什么 那机会就到了! 外面的打斗声久久不停,屋内,魏姩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边再次传来动静,重?栩进来,快速道:“他们打晕了魏夫人,搜了林葳院,出去后,我?们的人跟不上,只知道那行人往庆平巷的方向?去了。” 魏姩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她不止一次在郡主面前?说过?,乔氏从来不允许她进林葳院,若他们想要找证据,林葳院是首选,且此?处到郡主府,确实会经?过?庆平巷! 当?然,这都只是她的猜测,不一定准确。 但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有时候,想要成事?就不能畏首畏尾! 魏姩睁开眼,看向?重?栩:“你想办法通知魏裎,让他立刻检举魏恒!” 重?栩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这是特制的信号弹,一次仅此?一枚,昨日刚拿到的,公子今日离开前?便有预感,将证据随身带着了,我?与?公子已说好,若需要行动,就放此?信号。” 他边说,边走到窗边拉响了信号。 魏姩看着在天空炸开的那抹颜色,双手紧紧交握。 魏恒与?走私盐犯勾结的证据一出来,朝廷必会先派兵围魏家,届时,若郡主府真的从魏家拿到了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那么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借着在魏家搜查走私证据之名,顺理成章‘找出’证明她身份的证物。 但虽这般想着,魏姩还是很有些紧张。 毕竟,她与?郡主府没有任何联系,结果如何,还得看他们彼此?是否能‘配合默契’。 只要一切顺利,那么今日魏凝与?那人安排的这场刺杀,就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一旦她的身份确认,余下的不用她说,郡主府与?齐家便能猜到背后之人的险恶用意了- 郡主府 顾兰庭踉跄着上前?拿起手下人带回来的东西,唇肉眼可见的颤动。 这是一个襁褓,一个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襁褓。 每一次梦见的场景,都是他将女儿?放在佛堂下,可一转眼再去找时,那里?空无一物。 这样的梦境在这十几年间反反复复的出现。 终于,这一日,它?真真切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顾兰庭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捏着襁褓,哽咽的几近说不出话。 是她,真的是她。 他亲手弄丢了十七年的女儿?。 泪水不知何时已汹涌落下,顾兰庭闭上眼,脖颈青筋暴起,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可最终没有成功。 他一拳打在桌上,猩红的眼底满是杀气。 好一个魏家! 此?仇不报,他顾兰庭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郡马,城郊出事?了。” “魏家五公子在祭天结束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检举魏家长子在江南与?走私盐犯勾结,眼下,大理寺已经?派人要去围府了。” 顾兰庭眸子微紧,半晌后,他沉声道:“去请郡主。” “府中所有侍卫,集合待命!” 他要光明正?大的去将他们的女儿?接回来! 第63章 第 63 章 门外的?打斗声逐渐停止, 魏姩才与齐云涵走了出去。 拉开门,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院中一片狼藉, 歪歪扭扭倒了几十?具尸体。 兔十?八收了兵刃,迎上来道:“姑娘, 来的?人武功不低,费了些?时间。” 兔十?八说完看了眼齐云涵。 作为东宫的?暗卫,她自然认得齐家暗卫的?图徽和腰牌。 这时,齐家的?暗卫也?走了过来。 随行保护齐云涵的?暗卫三个重伤昏迷, 剩下两个也?是一身的?伤,面色都很是难看:“姑娘, 不是我们的?人。” 齐云涵闻言面上的?不安顿消,忙看向魏姩:“姩姩, 真的?不是我们的?人。” 魏姩轻笑道:“我从未怀疑过。” 齐云涵回视着魏姩, 后?者后?觉的?反应过来, 好像从一开始姩姩就没有怀疑过她,片刻后?,她轻轻勾唇:“嗯。” 魏姩才又看向那两个暗卫,问:“我可能问他们些?问题?” “自然。”齐云涵:“姩姩问就是。” 魏姩便道:“图徽和腰牌是假的??” 暗卫望向齐云涵, 见她点头,才回道:“图徽和腰牌都是真的?。” 这话一出, 齐云涵便惊道:“是真的??” 魏姩眼眸微变, 没吭声。 暗卫回道:“是, 不止如此,他与我们武功路数也?很相?似。” 像齐家这样的?大家, 养的?暗卫自然不会少?,彼此之间不认识也?属正常, 为了不误伤同伴,或是证明身份,图徽和腰牌是必要的?,除此之外,内功招式也?都是同一个路数。 齐云涵紧紧皱着眉。 看来果?然如姩姩猜测那般,这一次是想要嫁祸给她家。 魏姩问:“很相?似,就说明不是?” 暗卫道:“不是。” “他们的?杀招与我们有很大不同。” 这时,兔十?八突然道:“他说的?不错,我方才已?经?观察过了,齐姑娘的?暗卫与刺客的?功法看似相?似,实则很不一样,刺客的?招式要更刁钻,狠厉些?,瞧着更像是死士。” 魏姩拧眉:“死士?” “是。”兔十?八道:“死士与暗卫不同,死士经?过非人的?训练,他们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主人家手上的?一把刀,死士出手没有失败两个字,因为要么成功,要么死。” 齐家暗卫面色一惊:“自北阆建立,便不允许豢养死士了。” 魏姩一愣,转头看向兔十?八,后?者解释道:“的?确如此。” “陛下认为豢养死士很残忍,有违人道,当朝律法就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豢养死士,不过” 魏姩:“什?么?” 兔十?八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皱眉道:“他们的?功法非短日可成,至少?也?得十?好几年?,若今日再来多些?,我估计也?要跟齐家的?暗卫一样躺地上了。” 齐家暗卫闻言,默默地垂下头。 今日若非有东宫两个暗卫相?护,他们此时就不是重伤,而是没命了。 不是哪家暗卫都像东宫暗卫一样身经?百战,武功逆天。 秋雾山那一战,以十?九人对敌国百余高手,对方一个不剩,他们无一折损,这在暗卫中是不可超越的?巅峰。 十?好几年?? 那就是在新朝建立时期开始培养的?,亦或者更早。 魏姩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什?么,但她还?来不及抓住,就消散了。 她默了默,道:“图徽与腰牌不是假的?,他们是如何得到的??” “甚至连武功路数都相?似,这些?刺客背后?的?人,应该对齐家很熟悉。” 齐家暗卫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他沉声道:“此事我定如实禀报家主。” 魏姩的?视线似不经?意般扫过齐云涵。 随着他们动手的?次数越多,留下的?痕迹也?就越来越多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能一招致胜,就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如果?真的?是沈凌,他终将有一日会暴露,届时,对于齐云涵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魏姩还?想再说什?么时,院外突然传来动静。 来的?是大理寺的?官兵,称魏恒涉嫌勾结私盐犯,请府中所有人到前院接受问讯。 齐云涵闻言大惊,下意识拦在魏姩跟前:“姩姩只是闺阁姑娘,哪里会知道这些?事。” 领头的?是大理寺正,他认得齐云涵,态度和气道:“这是规矩,不可破,还?请魏二姑娘莫让我们为难。” 如今京中都知魏姩的?东宫关?系匪浅,可案子当前,他只能秉公办事。 魏姩轻轻拉开齐云涵,道:“云涵放心,无事的?。” 大理正闻言神色颇有些?复杂。 一旦查清魏大公子涉嫌走私盐,作为魏家嫡长女,即便能保住命,余生也?得在教坊司度过了。 当然,若东宫愿意插手,自然能在进教坊司之时就将人赎出来,可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离京了,之后?这位如何,端看造化?了。 还?有 虽然他也?很想忽视,但血腥味太浓,尸体也?很碍眼,他作为大理寺的?官员,实在没办法当做没看见,遂道:“请问魏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魏姩如实答:“他们是来杀我的?。” 大理正一愣,下意识抬眸看向魏姩和齐云涵身后?的?暗卫。 这么多人被反杀,显然不是面前的?姑娘能做到的?。 暗卫不常在明面上出动,他并不认识那几人是谁,但他认得齐家的?图徽,而另外两人 兔十?八感知到他的?视线,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旁若无人的?挂在腰间。 她跟在姑娘身边后?,就将腰牌收起来了。 兔十?九看了看她,也?掏出腰牌挂上。 大理正:“” 他已?经?看见了,不必都掏出来了。 他心里不由一阵发苦。 少?卿听闻是魏家的?案子,就毫不犹豫的?扔给了他,他心里自然也?有准备,否则也?不至于亲自来请人。 可他没想太子殿下竟留了两个暗卫在魏二姑娘身边,足以可见东宫对人的?重视。 如此,这桩案子着实有些?烫手了。 “原本我也?打算报案,既然大人来了,可介意多办一桩案子?”魏姩道。 根据多年?办案经?验,大理正下意识觉得这桩案子恐怕也?很棘手,遂想也?没想的?推脱了:“按照规矩,应该是奉京府来处理,我可让人去知会一声。” 魏姩却道:“大人,可否先看看刺客?” 大理正心中一咯噔,理智告诉他不能去看,但在两位姑娘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的?靠近尸身。 无需仔细查探,他就已?经?看见了刺客身上的?图徽和腰牌。 大理正:“?!” 他茫然回头看了向魏姩与齐云涵。 “齐家暗卫?” 齐家暗卫杀魏二姑娘,被东宫的?人反杀了? 可齐姑娘瞧着与魏二姑娘关?系甚密,不像是闹翻脸的?样子。 “事关?齐家,大理寺是可以审理的?吧?”魏姩道:“当朝律法,三品以上官员涉案,可移交大理寺,而且” “殿下暗卫认为,他们很有可能是死士。” 奉京府里有凶手内应,这桩案子到了奉京府跟没报案有什?么区别。 “死士?!”大理正面色瞬时大变。 当朝绝不允许豢养死士,一旦发现?,必是要彻查到底的?! 如此,即便奉京府来,也?接不了这个案子了。 大理正正色道:“此案会由大理寺调查,不过现?在,还?请魏二姑娘先与我走一趟。” 魏姩颔首:“那是自然。” 齐云涵还?要说什?么,被魏姩打断了:“云涵,你先回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大理正也?道:“魏家涉案,上头下令围府,齐姑娘需立刻离开。” 齐云涵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她不能留在这里,偷偷瞪了眼大理正后?,道:“我会让人盯着这里的?,魏大公子犯错,与姩姩无关?,你们不许欺负她。” 大理正只当没发现?小姑娘偷偷瞪他的?那一眼,他出门办案多难听的?话都听过,这毫无杀伤力的?一眼,伤不了他分毫。 而且,欺负太子殿下的?人,他找死么? 他还?没活够。 “大理寺自是依法办事,只要不涉案,不会对女眷动刑。” 可齐云涵似乎只听到动刑两个字,她一把将魏姩拉在身后?:“还?要动刑?” “绝对不行!” 大理正:“” 这姑娘听话怎只听一半。 魏姩忍俊不禁:“” 她拉了拉齐云涵,轻声道:“我没有涉案,不会对我动刑的?,放心。” 齐云涵皱着眉:“当真?” 魏姩点头:“当真。” “今日刺客来的?蹊跷,齐姑娘的?暗卫皆是重伤,可否请大人派人送齐姑娘回府。” 大理正道:“保护案件相?关?人员,是大理寺的?职责。” 说罢,他便吩咐人将齐云涵,与重伤昏迷的?暗卫送回齐家。 齐云涵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看了眼大理正。 整张脸上都写着几个字。 ‘你别碰她哦!’ 大理正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魏姩眼底一片柔和,直到齐云涵离开杏和院,她面上的?笑意才逐渐消失,朝兔十?八与兔十?九道:“你们在暗处盯着即可,我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不必现?身。” 兔十?八皱了皱眉,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道:“好的?姑娘。” 兔十?九自然也?没有反对。 “魏二姑娘,请。” “嗯。”魏姩轻轻颔首后?,便随大理正去了前院。 前院,乔氏已?经?醒过来了,正一脸惊慌的?坐在椅子上,魏凝也?蹙着眉头,坐立难安。 魏恒做了什?么,她们是无比清楚的?,可有沈凌的?势力庇护,不该出事才是! 乔氏瞥了厅外的?官兵,轻声同魏凝道:“若是真的?出事,魏姩应该能求得太子庇护?” 乔氏不提还?好,一提,魏凝心更乱了。 怎就这么巧,两桩事都撞在了一起去! 第64章 第 64 章 若是计划不出岔子, 魏姩此时已?经死了! 哪还?能再去?求什么太?子! “对了。”魏凝压下烦躁的心绪,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母亲说是被人打晕的, 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乔氏摇头:“从我身后来的,我哪里看得清。” 闻言, 不知怎地,魏凝的心越来越慌:“之后可?有发生什么?” “我醒来时官兵就已?经到了。”乔氏道:“也来不及查探之后发生了什么,方才趁乱问?过嬷嬷和?丫鬟,都说没有看到什么人。” 魏凝心知问?不出什么了, 便没再开口。 她此时已?经不知道是该希望今日的计划成功还?是失败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魏姩死在齐家暗卫手中后, 再用?魏姩的簪子杀了齐云涵混淆局面。 之后再想办法加深卫齐两家的矛盾,如此, 一切便回到了正轨。 可?现?在哥哥的事突然就暴露了! 若是魏姩死了, 太?子必然不会管魏家如何。 而沈凌 魏凝咬咬唇, 依着他的狠绝,不会冒着暴露势力?的风险救魏家的。 就在魏凝心乱如麻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她一抬头就见魏姩缓缓踏进门?来。 那一瞬,魏凝没来得及掩饰眼底的错愕。 魏姩竟然还?活着! 沈凌不是说了, 以防万一,这次派的是死士么! 她怎么还?会活着! 魏姩瞧过来时, 她来不及遮掩, 便飞快的低下头。 魏姩没错过魏凝错愕下掺杂的那一丝丝喜悦, 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前一刻还?要?她的命,下一刻就将她当?成救命稻草。 魏家这几个人, 真是脸比城墙厚! “姩姩!”乔氏并不知道今日的计划,见着魏姩忙飞快站了起来, 迎上去?:“姩姩你可?算是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就来了官兵,说你长兄犯了事,这怎么可?能啊,你快同他们解释解释。” 魏姩心中好?笑。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很清楚么。 再者,当?她多大的脸,能替魏恒遮掩住这种罪行。 但她面上未显,也同样焦急道:“我听大人说是长兄出了事,母亲,长兄他不是去?查私盐案吗,怎会与走私犯勾结?” 乔氏眼神微闪,抬手抹了抹泪后,拉着魏姩的手,哽咽道:“姩姩,你长兄一定是被冤枉的,他最正直不过,怎么犯这样的错呢,姩姩,你得救救你哥哥啊。” 魏姩扶着她坐下,安抚道:“母亲放心,只要?长兄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一定想办法让魏恒再也翻不了身! 乔氏坐下后,飞快撇了眼魏凝。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败露的,恒儿可?有留下什么把柄,不是说了沈凌能善后么,怎这么快就被捅出来了! 魏凝此时已?经缓过来了,接收到乔氏的视线,正欲说什么时,大理正便带着人进来了,他看了眼魏姩后,下令:“分开问?讯。” 他身后官兵应下:“是。” 乔氏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她下意识看向魏姩:“姩姩,我” 魏姩遂轻笑着安抚道:“无事的,母亲直言便是,只要?不知情,大理寺不会为难女?眷的,母亲切记,万不可?撒谎,不然定要?受刑罚的。” 乔氏唇颤了颤。 她如何不知道不能撒谎,可?这种情形她怎能直言,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魏凝比她镇定些,也安抚道:“二姐姐说的对,我们对官场的事一无所知,大理寺只是依法问?讯,不会为难我们的,且我相信哥哥不会做这种事,肯定是个误会。” 乔氏听出魏凝的意思,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三人便被分开询问?。 大理正负责询问?魏姩。 他问?了很多问?题,一个绕着一个,魏姩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总之,她对魏恒的事一无所知。 大约过了一刻钟,大理正便结束了问?讯。 与此同时,乔氏与魏凝那边也结束了。 负责询问?乔氏的官员神色有些许复杂,他正欲同大理正禀报,却见大理寺卿,与少卿带人押着魏文鸿与魏裎浩浩荡荡进了魏家。 大理正一愣,忙迎了上去?。 少卿不是对这个案子避之不及吗? 且大理寺卿怎么也来了! 大理正刚行完礼,还?来不及问?,便见大理寺卿大手一挥:“大理寺查案,搜!” 话?落,他身后一干人等快速朝主院而去?。 大理正一愣,茫然的看向大理寺少卿,后者面色凝重的朝他摇摇头。 大理正会意,低头退到了一边。 搜查府邸期间,大理寺卿庞途让人将魏家所有人押到了前院,包括府中所有下人。 魏姩自然也在其列。 庞途看了眼魏姩与魏凝,很快将视线落在魏姩身上。 他没有见过魏家二姑娘,但只一眼,他便觉这位姑娘眉眼处有几分似郡马,他几乎是立刻便确定,这是他要?找的人。 魏姩感觉到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心中隐隐有了底,但她只做不知,随着乔氏等人跪了下去?。 看着她跪下,庞途下意识伸手要?阻止。 “大人?” 狄洺轻唤了声。 庞途这才无声的收回手,他走上前,避开了魏姩的正对面,高声道:“魏家五公子检举魏家长子勾结走私盐犯,受贿黄金千两,此案由大理寺全权审理。” 魏文鸿早就知道真相,该骂的早在城郊与路上骂完了,此时只眼神凶狠的瞪向魏裎,而乔氏与魏凝对此并不知情,闻言皆怔住了。 待醒过神,乔氏咬着牙,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才如此陷害你大哥!” 魏裎淡淡道:“是不是陷害,大理寺自有定论。” 魏凝盯着魏裎,只恨不得扑上去?将人撕了! 果然,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栽在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手里。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魏家下人皆是议论纷纷,震惊不已?,只有魏姩一声不吭。 她在想,父亲与母亲是不是就快到了。 从她看到大理寺卿突然带兵过来,让人去?主院搜查时,心就落了下来。 若她所料不错,搜证是假,借此‘搜出’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才是真。 果然,没过多久,去?主院的一位官兵捧着一个长匣子疾步而来。 魏文鸿与乔氏下意识抬眸望去?,这一看二人顿时僵在了当?场。 怎么会将这个东西找了出来! 官兵越来越近,魏文鸿与乔氏一颗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上。 魏姩亦如此。 只是,她是紧张,是激动。 那里面装着的,就是能证明?她身份的证物吗? 魏凝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片惨白。 在数道不明?的视线中,官兵终于停在了大理寺卿的面前:“大人,此物有疑。” 庞途眼神一紧,手指微曲:“哦?” “何处搜得?” “魏夫人的寝房。”官兵回道。 庞途垂眸看向乔氏:“钥匙在何处?” 乔氏下意识看向魏文鸿,后者朝她轻轻摇头,她额上冷汗直冒,却故作镇定道:“大人,此乃妇人家的东西,不好?见人的。” 庞途冷笑了声:“魏夫人,你大概还?不太?清楚你魏家现?在的处境,现?在,你魏家长子涉嫌勾结走私盐犯,受贿千两黄金,现?在这宅子里,别说这样一个可?疑的匣子,便是墙角砖瓦处,都能砸了拆了搜!” 乔氏还?欲说什么,便被庞途打断:“看夫人如此推拒,莫非这里头当?真藏着什么东西!” “不是,大人,那只是” “来人!”庞途喊道:“给本官撬开!” 乔氏惊恐道:“不要?!” 官兵并不理会乔氏,拔了刀动作利落的将锁撬开。 这匣子早就被打开过了,锁只是个摆设罢了。 随着一声脆响,匣子里的东西逐渐展露在庞途眼前。 他看着匣子里那抹鲜明?,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其实?他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见过了襁褓,还?是他让人放回匣子中的,可?再次见到,他还?是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庞途是当?年护送盛安郡主到奉京城的人之一,他是亲眼见顾兰庭将女?婴放到佛堂下的,后来北阆建立,他进入大理寺,一路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这么多年,每每想起当?年丢失的孩子,他都觉得心中有愧,始终无法释怀,直到今日,郡马带着孩子的襁褓找上他。 他简单了解了前因后果,激动万分,当?即就带人将魏文鸿押来了魏家。 大理寺少卿见大理寺盯着匣子里的东西愰了神,遂无声上前瞥了眼,见是一个婴孩的襁褓,不由一愣。 这襁褓有疑? “大人?” 庞途回神,眼神凌厉的看向乔氏:“此物从何而来!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就地斩杀!” 魏家下人都被这话?吓住了,不由好?奇的往匣中张望。 魏裎也皱着眉望过去?。 乔氏早已?吓的六神无主,只能求救的看向魏文鸿。 天寒地冻,魏文鸿额头上斗大的汗滴落在地。 若是旁人,他还?好?糊弄,可?庞途不行! 当?年护送郡主来奉京城的人中有他,且眼下他这般反应,显然是已?经认出来了,他若再否认下去?,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且眼下魏家蒙难,若能攀扯上这份恩情说不定能救一救魏家。 于是,他问?道:“大人可?是认得此物?” 庞途死死的盯着他。 魏文鸿继续道:“实?不相瞒,此物是我长女?的襁褓。” 魏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魏文鸿偏头看向魏姩,目光沉痛:“其实?,姩姩并非我们亲生女?。” 话?落,除几个知情者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魏裎亦是惊疑的望向魏姩。 二姐姐竟也不是魏家女?儿?!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说的通了。 所以,二姐姐是何时知道真相的? 而大理寺卿认得这个襁褓,莫非二姐姐是 不对啊,若大理寺卿家里丢过孩子,早就有消息出来了。 丢孩子 魏裎猛地想起了什么! 郡主府在十几年前弄丢了长女?,是奉京城上下皆知的,且大理寺卿是从越州来的,曾沿路护送过郡主,若这个襁褓是盛安郡主府那位县主的,他认得也就不足为奇了。 魏裎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魏姩,却见后者面露茫然的对上魏文鸿的视线:“父亲?” 魏文鸿继续道:“你母亲当?年捡到你时,你就裹着这个襁褓,奄奄一息,你母亲当?时刚没了一个孩子,在路边看到你便觉得这是上苍赐予我们的孩子,就将你带回了家,当?做嫡女?养大成人。” 乔氏听到这里已?明?白魏文鸿的意思了,赶紧道:“是啊,当?时母亲若不将你带回来,你就没了。” 魏姩心中冷笑。 亏得他们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样的方法自救。 扯上对她的救命之恩,就能摘掉偷她的罪名,就能救魏家了? 呵!做梦! 魏姩神情怔忡,没搭话?,好?似没有从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中回神。 “来人!”庞途看了魏文鸿与乔氏半晌,突然扬声道:“去?禀报郡主府,阆王府!” 这个仇,还?是得留给郡主与郡马亲自来报。 魏文鸿听了此话?,有些不解:“大人这是何意?” 庞途皮笑肉不笑道:“本官是何意,魏大人心里不清楚?” 魏文鸿摇头:“还?请大人明?言,我实?在不知。” “哼!”庞途重重一哼,冷声道:“此物乃元瑾县主的襁褓,魏大人为官多年,想必很清楚倒拐孩子是怎样的罪名,且还?是有封号在身的县主,你魏文鸿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魏文鸿闻言大惊:“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猛地看向魏姩,震惊不已?:“难道姩姩是盛安郡主的” 乔氏也演的一手好?戏,惊讶万分,不敢置信般喃喃道:“我当?年是救了盛安郡主的长女?吗?” 魏姩低着头瞧着似是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实?则心中却要?作呕。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撇清一切,还?白得救她的恩情? 想都别想! 既然他们不认,那就正好?,也让他们感受感受奉京狱,不,大理寺或是御史台的刑罚好?了。 到了这个地步,魏凝也就装模做样的惊呼一声,面上惊愕不已?。 魏裎虽心中早有猜测,但在得到证实?时,还?是怔愣了许久。 她竟真的是盛安郡主府长女?。 他一直以为她这一次的后路是东宫,原来不是。 她是元瑾县主,她身后有阆王府,郡主府,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这样,挺好?。 能与魏家这个肮脏的地方划清界限,真的很好?。 只是以后,他大约再也不能唤她一声二姐了。 乔氏还?想抓住最后一点时间与魏姩拉近距离,被庞途打断了。 他让人取了椅子来,请魏姩落座。 她有县主封号,本该就是如此待遇。 魏姩坐下,始终低着头,不肯去?看乔氏殷切的眼神。 于是,院中就此沉寂了下来,直到郡主府的人到了。 郡主与郡马相携疾步跨进大门?,身后带着百余侍卫,阵仗极其浩大,顷刻间就将魏家院子占得满满当?当?。 顾兰庭夫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魏姩。 二人飞快上前,到后头已?经是小跑着过来。 魏姩见此忙站起身,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卫如霜要?快顾兰庭一步,她的眼眶红肿不已?,显然是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了,她到魏姩跟前,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一把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魏姩已?经在极力?的压制了,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这个原本她该万分熟悉,给她满满的爱意和?温暖的怀抱,她终于等到了。 第65章 第 65 章 卫如霜从顾兰庭口中得?到证实后, 提了刀就要?带人杀到魏家接人,被顾兰庭拦住了。 证据是他派人闯魏夫人寝房取的,将来?提及总归是不好听。 他们得?要?光明正?大, 堂堂正?正?的将女儿接回来?,不能给人落下口舌, 所?幸就好像是天意?般,魏家在此时犯了事?,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卫如霜急躁起来?,向来?只听得?进去顾兰庭的话?, 他这样一说?,她再是迫不及待也依了他, 在郡主府焦躁难安的等着。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觉得?好像比过往这十七年还久, 她在一排排侍卫面前?来?回踱步, 不时的往门口张望。 大理寺的人一到, 她就急不可耐的拽着郡马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她就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当年弄丢女儿, 责任本不在郡马,在那种情形下那是最?好的选择, 只因是郡马亲手将女儿放进佛堂的, 心中就过不去那道坎, 这些年愈发内疚自责,心中有结身子就怎么?也养不好,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女儿,怕惹得?他伤怀, 加重病情。 每每想起了女儿,她就一个人去佛堂呆着。 她本不信佛,可在女儿丢失后,她在郡主府建了佛堂,日夜祈求上?苍保佑,让她能寻回女儿。 终于,承蒙上?天厚爱,她的女儿回来?了。 卫如霜抱了魏姩很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她看着面前?失而复得?的女儿,有很多话?想说?,可此时此刻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魏姩见郡主如此,无声咽下哽咽,她其实也有千言万语想同母亲说?,前?世的委屈,重生后的激动,她都想一一说?给母亲听,可她不能。 至少,前?世这两个字,无法宣之于口。 那种种悲惨,注定只能有她一人知。 这时,她抬眸对上?顾兰庭的视线。 顾兰庭立在卫如霜身侧,一双看起来?薄情冷淡的眸子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情,浓烈到望进去就再也无法抽离。 卫如霜也反应过来?,她抬手抹了抹泪,侧身看向顾兰庭,终于开口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兰庭,我们的囡囡找到了。” 她的语调泣不成声,听得?人鼻头发酸。 顾兰庭在眼泪落下前?,一把将魏姩拉进怀里。 那滴泪落在魏姩的发丝中,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那一瞬,魏姩听见了一声轻泣。 顾兰庭自来?都是冷冷清清,好像对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仿若天塌下来?,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极少在人前?情绪外?露。 像这样当着这么?多人落泪,还是生平第一次。 众人看着这一幕,自是万分触动,庞途早已偏过头,红了眼眶。 大理寺少卿面上?的惊愕还没?有散去。 一个多时辰前?,庞大人突然面色凝重的叫上?他带兵到魏家,他便知道应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郡主府的丢失了十七年的长女,怎么?会在魏家? 魏侍郎那番话?他是不大信的。 十七年前?,郡主府长女丢失那么?大的阵仗,别说?奉京城,整个北阆都有所?耳闻,魏家不可能没?听说?过,哪怕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都会上?报郡主府。 彼时魏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这样大的恩情足够他魏家平步青云了,魏家不可能忍得?住。 更何况,他方才看过襁褓,放在如今那都是上?等的料子,寻常人家不可能用得?起。 魏家又怎会没?有起过疑心? 大理正?同样是震惊不已。 不过惊诧过后,便是庆幸。 魏二姑娘不是魏家人,那么?他此次办案子就不必有所?顾忌了,毕竟,无论是东宫,还是齐家,他都得?罪不起。 不过 大理正?看了眼魏文鸿,暗道,或许这桩案子已经轮不到他了。 偷走郡主之女是要?诛满门的,再加上?走私案,魏家还真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与大理寺少卿一样,并不相信人是魏家在路边捡来?的,郡主长女是在香山寺佛堂下丢的,他在路边捡哪门子的人? 那襁褓显然也不是方才无意?中搜出来?的,明显是已经知道东西在魏家,庞大人过来?并不是搜什么?走私证据,就是冲着这襁褓来?的。 这也就证明,郡主府已经提前?查清了郡主长女的身份。 郡主府能查到魏家,那必然是魏家露出了什么?破绽,庞大人原是越州的人,他如此态度也就证明魏家并非郡主府的恩人。 所?以?,魏家就算没?有涉走私案,也一样得?完。 只不过 大理正?皱了皱眉头,按照他办案多年的经验,这场走私案是不是来?的太过于巧合了些? 这一切太顺理成章了,就好像是早早安排好的一样。 顾兰庭过了很久才放开魏姩,他低头看着与他眉眼相似的面容,喉头动了动,声音沙哑:“对不住,父亲到这时才寻到你?。” 他找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人就在奉京城,还是在侍郎府。 按理说?,侍郎府的姑娘会参加宫宴,凭着她与他的几分相似,早该进入在他们的怀疑范围内,可却到秋雾山,郡主才第一次见到她。 魏家做的很干净,他们竟一时间也没?有找出纰漏,若非是施老爷子见过岳母,他们也不会这么?快确定她的身份。 魏姩想说?没?关系的,她能等到这一日,已是上?天怜悯,前?世,她直到死,都没?能见到亲人一面。 可她只是小心翼翼问:“我真的是郡主与郡马的女儿吗?” 在场人多眼杂,还有大理寺的人在,她不能表现的一早便知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不慎引来?怀疑,她还得?再费心思去找说?辞解释。 重要?的是,有些事?根本无从解释。 顾兰庭听着那声谨慎恭敬的郡马,心犹如被针扎一般,蓦地一疼。 他本该在郡主府千娇万宠的姑娘,却无端落在魏家,受尽了苦楚委屈。 卫如霜没?能忍住,当场又落了泪。 她拉住魏姩的手,哽咽了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是真的,我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卫如霜边说?着,眼泪边止不住的往下掉。 魏姩心中也酸楚的厉害。 她曾想过,她自小没?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就算知道她曾受的折磨与苦楚,也不至于不顾全大局与齐家斗到那种地步。 现在她信了,她的父亲母亲,真的很爱她。 当然,也不排除事?发后,暗中还有那人的挑唆,她与齐云涵就像是导火索,在两家心中埋下了隐患,之后很容易便一点就着。 魏姩静默许久后,缓缓抬手替卫如霜擦了擦脸上?的泪,眼中带着泪光,终于唤出了那两个字:“母亲。” 卫如霜的眼泪顿时如决堤般,汹涌而下,她哭的语不成调,点头重重应了声:“哎。” 顾兰庭眼眸微紧,默默看着魏姩。 魏姩感受到他的视线,抬眸望去,轻轻开口:“父亲。” 顾兰庭眼中再次湿润,他隐忍克制了好一会儿,才温声一字一字的缓慢道:“你?生于十二月十六,戌时三刻,出生时五斤三两,取名蓁蓁,出自诗经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周遭一片寂静,顾兰庭的声音便格外?的清晰。 “我与你?母亲成婚时,便有言在先,第一个孩子随母姓。” “你?姓卫,唤作卫蓁。” 魏姩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兰庭,听得?很认真,泪也不自知的落下。 卫蓁,原来?,她的名字唤作卫蓁。 “北阆建立,你?的外?祖父封为异性王,阆王,你?的母亲受封郡主,封号盛安,你?由陛下亲赐封号元瑾,乃当朝唯一一位县主。”顾兰庭语速缓慢,却落地有声。 顾兰庭话?落后,庞途便率先跪下去,行了全礼。 “恭喜郡主,郡马寻回长女。” “参见元瑾县主。” 而后,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与郡主府侍卫,士兵纷纷跪下:“恭贺郡主,恭贺郡马,参见元瑾县主。” 魏家所?有人也随之一道行礼。 魏凝咬着牙,心中极其不甘。 从知道魏姩真实身份那一刻,她心中就埋下了不平,凭什么?魏姩是郡主之女,她却只是一个小官之女。 明明她们一同长大,凭什么?她要?比她高?贵。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所?以?当沈凌找上?她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要?将一切扼杀,要?凌驾于魏姩之上?,不管是槐山亭,还是秋雾山,亦或是今日,魏姩都该死的。 如此,就永远不会有现在这一幕,她永远都不会向她下跪。 可是一次又一次,魏姩都死里逃生,让他们的计划付之一炬! 而眼下,魏家想要?避过这次灾祸,还要?仰魏姩的鼻息,这对她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屈辱。 可不管她有多少恨,有多少不平,她不仅此时要?跪在她的面前?,还要?讨好她,哄她救魏家。 魏凝只觉得?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院中乌泱泱跪了一片,魏姩居高?临下看向魏家人,视线一一从魏文鸿乔氏,魏凝身上?划过。 此时此刻,她心中是极为舒爽痛快的,但若说?有多激烈的情绪,却也没?有。 从重生到今日,她经历了诸多。 她所?看见的早已不止这一点私仇,魏家,顶多算是她咽下的一只蚊蝇,让她恶心,却已伤不了她的筋骨。 而如今,这只蚊蝇就要?消失了。 虽然咽下的过程惨痛难忍,恶心至极,但这一切就要?到头了。 很快魏家就会消失在奉京城,前?世种种,她便当成一场噩梦,随之湮灭。 从此以?后,她是郡主府的姑娘,元瑾县主。 她唤作卫蓁,盛安郡主府的卫,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今日,她真正?的获得?了新生。 第66章 第 66 章 魏姩, 不,卫蓁看向卫如霜,后者笑着朝她轻轻点头, 她回之一笑,转过头, 声音平稳却清晰:“免礼。” 那一瞬,卫如霜怔了怔。 她仿若在女儿的身?上?看到了郡马的影子,不疾不徐,处变不惊。 泪又落了下来。 她的女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 还成长的如此好,养成了这般气度, 也不知是咽下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苦楚。 除了魏家人, 众人皆起身?。 顾兰庭这才看向魏文鸿, 庞途适时的向他禀报了方才魏文鸿的说辞。 顾兰庭还未开口, 卫如霜便忍不住怒道:“无?稽之谈!” “孩子是在香山寺佛堂下被人带走的,你却说是在路上?捡得?,本郡主问你,在哪条路上?, 什么时间,什么场景!” 魏文鸿正要答, 便被顾兰庭打?断。 他看向庞途, 道:“县主丢失一案, 大理寺接?” 庞途恭敬回道:“此案,将由臣亲查。” 顾兰庭淡声道:“那就劳烦庞大人了。” “事情真相如何, 还请庞大人务必查的清清楚楚,若魏家当真救过爱女, 郡主府自当报答,但若是另有缘由,我顾兰庭绝不会善罢甘休!” 庞途恭声应下:“是。” “那我便静候佳音。”顾兰庭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 带走他的女儿,让一家人失散多年不说,还叫女儿吃了十七年的苦头,到头来还想要郡主府的恩情,简直痴心妄想! 顾兰庭一刻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他看向卫蓁,温声道:“蓁蓁,我们带你回家。” 蓁蓁 卫蓁有一瞬的恍惚。 明?明?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可?她听着却觉得?无?比的温暖亲切。 “蓁蓁?” 卫如霜见人久久不应,以为她是不舍魏家,遂轻声唤道。 卫蓁回过神,看向顾兰庭,欲言又止。 顾兰庭指尖动了动,问:“有何顾虑尽管同父亲说。” 卫蓁遂看向魏裎,轻声道:“五弟他会有事吗?” 顾兰庭与?卫如霜闻言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他们都已清楚这件事并非如魏文鸿所说那般,但女儿被蒙在鼓里,他们怕她舍不得?离开,听她只问了魏家五公子,他们才略微放心。 顾兰庭遂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魏裎,沉默片刻后,道:“我听闻是魏家五公子检举魏家长子?” 庞途看向主审此案的大理正,后者忙回道:“回郡马,正是如此。” 顾兰庭哦了声,才道:“如此,也算是检举有功。” 大理正自然听明?白了顾兰庭的意?思。 原本,魏裎确实?检举有功,不会受魏家太大牵连,但元瑾县主这一案,魏裎作?为魏家人,在株连之内。 但若郡主府愿意?宽恕,魏裎便能无?虞。 “臣明?白。” 然就在这时,却听魏裎道:“下官有案情上?报。” 众人一愣,卫蓁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大理正看向顾兰庭,后者点头,他才道:“说。” 魏裎先是磕了头,才郑重道:“秉大人,下官犯有欺君之罪。” 大理正一惊,眼里浮现几丝错愕。 这五公子是傻了不成,好不容易脱了身?,怎还自己?往里钻,可?这时,他也只能道:“你如实?说来。”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魏裎道:“下官并非魏裎。” 这话一落,所有人愣住。 包括卫蓁。 并非魏裎? 那他是谁? 她突然想起前段日子,他跟她说过,他有一桩事瞒着她,想来应就是此事了。 大理正面?色一变:“你是何人?” 若他没记错,这五公子已经考取了功名,若他不是魏裎,这是欺君,是死罪! 魏家几人也都一脸惊愕。 不是魏裎? 他怎么可?能不是魏裎?! 接下来,便听魏裎道:“我是魏家汤姨娘亲子,在魏家行?四,唤作?魏邧。” 他话一落,魏家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四公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乔氏似是见鬼般,失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卫蓁皱了皱眉。 魏邧,魏家四子,几年前与?汤姨娘外出寻医,死于流寇。 魏裎没有抬头,继续道:“当年母亲进魏家并非自愿,母亲成婚后不久,父亲意?外离世,是魏文鸿酒后强占母亲,后将母亲纳入魏家,可?他没想到,那时候母亲已有了身?孕。” “后来我出生,魏文鸿意?外发现了此事,但此事是他有错在先,不好大动干戈,却又不愿意?吃这个亏替旁人养孩子,于是,在我六岁那年,他趁母亲出门寻医,让人假扮流寇,欲杀我们母子。” “只是他不知,那日阴差阳错下,与?母亲同去的并非是我,而是他的亲生儿子,魏裎。” 魏文鸿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魏裎:“你说什么!” 当年死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眼前这个孽障不是他的亲子,他替旁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吴姨娘也在那日知道了真相,为了保护我,忍着失去亲子的悲痛,将错就错将我养在院中,从此以后,我便唤作?魏裎。” 魏裎的话音落下许久,院中都没人出声。 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魏侍郎府中,竟如此热闹。 大理正目光凉凉的看向魏文鸿。 嚯,这又多了一桩杀人罪。 魏家还真是能造。 卫蓁回过神来,看向顾兰庭,轻声唤道:“父亲。” 顾兰庭点头,看向庞途,后者会意?,恭敬道:“请县主放心,此事大理寺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魏裎的案子暂且落下,卫如霜便拉着卫蓁,柔声道:“蓁蓁,我们回家。” 这个肮脏的地方,她半点也不想多留。 卫蓁却看向跪着的杏和院的人,温声道:“母亲,我院中的都是自己?买来的人,不是魏家仆人,我可?能将她们带走?” 卫如霜对失而复得?的女儿自是无?所不应,想也没想的点头:“能,当然能!”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动静,众人看去,只见训练有素的士兵鱼贯进入府中,阵势极大。 郡主府的侍卫纷纷往后退去,让出位置。 很快,有一身?形高大的人踏进府中。 见到来人,庞途等人皆掀袍跪下:“参见阆王。” 在众人的跪拜中,阆王径直大步走向卫蓁,边走,边扬声道:“本王来接外孙女回家。” 卫蓁直直盯着阆王瞧,这是她两世第?一次见到外祖父。 与?她想象中一样,威风凛凛,精神矍铄。 但她很快发现,阆王看她的眼神并不陌生。 好像已经见过了她。 蓦地,卫蓁想起了赏梅宴屏风后的人。 她曾经的疑惑这一刻有了答案。 那天在屏风后看她的,就是她的外祖父,阆王。 前世今生,卫蓁对阆王都怀着至高的崇敬。 知道自己?是阆王的外孙女后,这份崇敬中添了自豪,激动与?欢愉。 在面?对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时,卫蓁难免有些紧张,她正在踌躇该行?什么礼时,却见阆王走到她的跟前,笑的慈眉善目:“我的乖囡囡,叫声外祖父听听。” 卫蓁绷直的身?子骤然放松,她盯着阆王一点也不扭捏,声音清亮的唤了声:“外祖父。” 阆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就说上?次没看错,这姑娘的气度像他们的家的人。 “哎,乖囡囡,快叫外祖父好生瞧瞧。” 卫蓁便也乖乖的,大大方方站着,任阆王打?量。 半晌后,阆王眼中含了泪光,略带哽咽的朗声道:“嗯,像你父亲,也像你外祖母。” 卫蓁看见阆王湿润的眼眶,眼睛也跟着一红。 “好,像你父亲好。” 要是像如霜,在这个地方非得?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阆王抹了把?泪,偏头睥睨了眼魏家几人,厉声道:“还有何事未了?” 早在阆王出现时,魏文鸿几人就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戎马一生,久经沙场,不怒自威,寻常人见之,无?不被这股气场压的俯首低眉。 魏文鸿敢在庞途面?前巧言善辩,却不敢在阆王面?前多吭一声。 庞途这时上?前道:“回阆王,此间事臣会处理妥当。” 阆王中气十足的嗯了声,扬声道:“那本王就带囡囡回去了。” 庞途立刻跪下:“恭送阆王。” 其他人皆也跪下附声。 卫如霜牵着卫蓁的手,柔声道:“蓁蓁,我们回家了。” 卫蓁含着泪光,轻轻点头:“好。” 阆王大步走在最前方,卫如霜牵着卫蓁,顾兰庭走在卫蓁身?侧,一家人头也不回的在一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魏家。 侍卫与?阆军随之有序撤出。 魏家外头停着阆王府,郡主府的马车。 卫蓁上?马车前,转头看了眼魏家的牌匾。 很快,这个牌匾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奉京城了。 她淡漠的收回视线,弯腰进了马车。 从此以后,她与?这个地方再无?半分瓜葛。 阆王亲兵在前头开道,郡主府的侍卫在后头护送,声势之浩大不亚于太子殿下的銮驾出行?。 沿路所有巷子,街道皆好奇打?探,很快就知道这是阆王府,郡主府接外孙女,长女回家。 一时间所有人皆震撼不已! 不出一个时辰,奉京城便已都知道盛安郡主十七年前丢失的长女找到了! 这个消息立刻就在奉京城炸开了锅- 齐云涵是一步三回头离开的魏家。 她上?了马车后,心中难安,便掀开车帘问护送她回府的大理寺官兵:“若魏大公子犯的事是真的,可?会牵连姩姩?” 官兵如实?答:“会。” 齐云涵追问:“会怎样。” “按照律法,男丁流放,女眷进入教坊司。” 齐云涵吓得?瞪大眼:“什么!” 她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道的! “那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如何才能救人?”齐云涵急急道。 官兵想了想,回道:“若想救女眷,在人进入教坊司后可?以将人赎出来。” 当然,并不是谁都可?以赎教坊司的人,但齐家是可?以的。 齐云涵忙问:“要怎么赎,需要多少银子?” 这话就把?官兵问住了。 其实?一旦进入教坊司那就是奴籍,很难再落籍,若想将人赎出来,不是光银子就可?以的。 可?对齐家这位被保护的太好的姑娘,他斟酌许久后,才道:“需要一大笔银子,姑娘若想救人,可?与?齐大人商议。” 齐云涵皱了皱眉,沉思半晌后放下了车帘。 她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让贴身?丫鬟沫雨将所有的银钱全部?拿出来。 今日跟在齐云涵身?边的是另一个贴身?丫鬟素雪,是以沫雨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齐云涵是家中的掌上?明?珠,私房钱自是不少的。 沫雨与?素雪将所有银钱取出来,大大小小的箱笼堆了好大一堆。 齐云涵着急的吩咐:“叫人搬上?,与?我去见父亲。” “对了,父亲可?回来了?” 齐云涵的话才落,齐大人就与?齐夫人疾步而来。 祭天结束,百官也就回京了,齐大人回来后得?知齐云涵也在魏家,吓的正要出门去接人,就得?到禀报说大理寺将人送回来了。 且随身?暗卫还躺了三个回来,夫妻二人就急的双双赶了过来。 齐云涵看见二人,急忙迎了出去:“父亲,母亲。” 齐夫人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果真没受伤心才落了下来:“我就说不能去魏家,你偏是不听!” “母亲!”齐云涵急急打?断齐夫人,一手一个将父母牵进了房中。 “你这丫头,毛毛躁躁作?甚。” “我就说不能惯着,瞧瞧都成什么样了!” 齐夫人一边说,脚步却也没停。 齐大人则识趣的闭上?了嘴。 进了屋,二人看见那一堆箱笼,俱是一怔。 “这是要作?甚?” 齐云涵拽着齐大人的袖子,央求道:“我问过了,若魏家的事是真的,姩姩要进教坊司,父亲,你要帮女儿救救她。” “这些银子够吗?” 齐大人齐夫人对视一眼,齐夫人道:“魏家那位二姑娘?” 齐云涵飞快点头:“嗯嗯嗯!” 齐夫人看向齐大人,齐大人默了默,顶着女儿期待的视线,道:“此事尚还没有定论” “可?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有人欺负姩姩怎么办!” 齐大人:“” 他轻咳一声,尽量委婉道:“这件事或许不用我们出手,东宫那边应该有所安排。” 齐云涵也是急得?狠了,一时间忘了这茬,闻言她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太子哥哥打?仗去了。” 宋淮也去了。 “父亲,若是东宫有安排便好,要是没有,你帮女儿救救她好不好?”齐云涵扯着齐大人的衣袖,摇晃着道。 齐大人面?露为难:“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这件事牵扯甚广,不能轻举妄动。 齐云涵才不想听他说什么从长计议,只知道断不能让姩姩进教坊司被人欺负去,遂娇声道:“父亲父亲,女儿求求您了,好不好嘛。” “母亲,您帮女儿求求父亲呀。” “爹爹,爹爹呀您就帮帮女儿嘛。” “娘亲” 二人被她愰的头晕,也实?在架不住她这般撒娇,齐夫人皱着眉看向齐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齐大人:“” 他看看女儿,再看看夫人,然后无?声一叹,扶额道:“好好好,父亲知道了。” 虽然这种事有些棘手,但对于齐家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齐云涵得?到准话,灿然一笑:“谢谢爹爹娘亲。” “这里都是女儿的私房钱,够吗?” 齐夫人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行?啦,你爹爹不缺这点钱。” “这段时间就在府中好生待着,知道吗?” 齐云涵飞快点头:“嗯嗯,女儿知道了。” “好了,去用饭吧。”齐大人道- 与?此同时 宫中 圣上?看着面?前这道还没有落下玉玺的,册封储妃的圣旨,面?色很有些难看。 大总管悄悄瞥了眼圣颜,试探道:“陛下,魏家的事若是真的,那魏姑娘就是罪臣之女,这储妃之位” 他话还未完,就见圣上?手肘撑在案上?,揉着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 大总管便不敢再吭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圣上?声音低沉道:“太子临走前,唯一托付朕的,就是他的储妃。” “若他回来,知道人进了教坊司,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依着那狗东西?的脾气,将教坊司拆了烧了都是有可?能的。 这倒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他们父子二人恐怕再也不可?能和解了。 他会恨他一辈子。 “原本,朕心里已经应了,想着待太子凯旋归来,朕便赐婚。”圣上?又叹了口气:“可?谁知那魏家着实?不争气,竟在这关头弄出了这档子事!” 册封侍郎府的姑娘为储妃已是有些难做,但也不是不可?为,可?要是罪臣之女做了储妃,朝堂还不得?翻了天! 但若他不救人,太子回来奉京城都得?翻天! 左右都是死胡同,圣上?越想越气。 “魏家竖子简直就是颗老鼠屎!” 大总管只能赶紧附和:“是是是,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圣上?没好气的哼了声:“你平日主意?不是最多吗?哑巴了!” 大总管:“” 他垂首恭敬道:“朝堂顶多是言官撞柱,叫人拦住就行?,可?要是太子殿下闹起来,没人拦得?住。” 那就不是言官撞柱了,而是要看宣政殿的柱子保不保得?住。 其实?,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决策,他也不过是顺着陛下的意?思给个台阶罢了。 果然,圣上?沉默片刻,再次重重一叹,盯着那道圣旨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咬牙道:“用布将宣政殿的柱子围了。” “地上?再铺两层地毯!” 朝堂翻天总比整个奉京城人仰马翻好! 大总管连忙应声而去。 大总管离去,圣上?缓缓拿起玉玺,闭上?眼重重摁在了圣旨上?。 要不等太子回来就退位吧,他这个皇帝当的是真累!-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道消息分别传进了皇宫,齐家。 消息传到齐家时,齐大人与?齐夫人正在深思暗卫回来的禀报。 刺客有着齐家的图徽,齐家的腰牌,就连武功路数都差不离! 很显然这是有人要嫁祸齐家。 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要嫁祸他们杀一个侍郎府的姑娘。 就算是想挑起齐家与?魏家的矛盾,那也应该是杀那位三姑娘,秋雾山上?,他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魏二姑娘在魏家的地位如何。 魏家要为了她与?齐家为敌? 不太可?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魏家与?齐家八竿子打?不着,势力也相差甚远,真闹起来,魏家完全不够看。 这总不能是只为了损坏齐家的名声? 而且,这个人得?对齐家有一定的了解。 否则不可?能能拿到这些东西?。 突然,齐夫人道:“秋雾山,他们嫁祸给魏二姑娘,这回又嫁祸给齐家,这其中是否有我们疏忽的细节?” 齐大人也正想到了这点,他皱着眉道:“这好像并非是针对魏家,只是魏家这位二姑娘。” 齐夫人忙道:“我也是这个想法。” 也就是在这时,府中下人禀报了魏家发生的事。 齐大人夫妻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后,几乎异口同声问:“你说什么?郡主长女是谁?” 下人再次禀报:“魏家二姑娘乃盛安郡主府十七年前遗失的长女,元瑾县主,阆王与?郡主府先后去了魏家,此时已接了元瑾县主,在回府的路上?了。” 夫妻二人抬眸对视,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诧,茫然。 “她怎突然就成了盛安郡主之女”许久后,齐夫人喃喃道:“不怪我总觉得?她气度非凡,还想着魏家怎养的出这样的姑娘,原来竟是凤凰落到了麻雀,哦不,鸡窝里。” 齐大人:“” “先前也没听到过什么风声,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找到的,也所幸是在这关键时候将人认了回去,不然要真在教坊司走一趟,那可?就真是”齐夫人继续道。 就算届时他们也会将人赎出来,名声上?也终归是不好听了。 “既然郡主府在这时候将人带走了,日后就莫要说这种话了。”齐大人神色凝重道。 他在官场斡旋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恐怕很不简单。 不对! 齐大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一变! 几乎是在同时,齐夫人也是身?形一僵。 二人猛地对视,感知到对方的意?思后,后脊不由生了股寒意?。 许久后,齐夫人才颤声道:“这不是在挑起我们与?魏家的矛盾,而是与?” 齐大人沉声接道:“郡主府,阆王府。” 夫妻二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若是这样,这件事就越来越复杂了。 “明?日,我去趟郡主府。”齐大人面?色难看道。 齐夫人喉头微动,点点头:“嗯。” 67-75 第67章 第 67 章 宫中 圣上将圣旨递给大总管, 吩咐:“在人进狱前?宣旨,接到东宫安置。” 大总管接过圣旨,恭敬应是。 就在大总管要退下时, 突有小太?监神色匆匆疾步进殿禀报:“陛下,大喜!” 大总管脚步一滞。 大喜? 此时此刻对于圣上来说能称得上大喜的, 不是魏家无?罪,就是那?魏二姑娘从天而降一对父母,不再是罪臣之女。 圣上神情恹恹:“说。” 小太?监喜色道:“禀报陛下,盛安郡主府长女, 元瑾县主找到了。” 圣上身形一顿,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再说一遍?!” 大总管也面露惊愕的看?着小太?监。 “禀陛下, 魏侍郎府中犯事,大理寺搜府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匣子, 庞大人认出?里头的东西是元瑾县主的襁褓, 郡主府, 阆王已先后至魏家认回了县主,眼下正带着阆军与郡主府侍卫迎县主回府。” 小太?监欢喜道:“算着时辰,这会子应该已经过了万福巷了。” 殿中有一瞬的沉寂。 圣上与大总管僵硬的缓缓地偏头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同样的惊诧和激动。 随后, 圣上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小太?监跟前?:“你再说一遍, 元瑾县主是谁?” 小太?监:“回陛下, 乃魏侍郎府中的二姑娘。” 大总管低头看?向?手中的圣旨, 神色无?比的复杂。 未来的储妃竟然还真从天而降一对了父母! 还是盛安郡主府! 那?这储妃岂不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门当户对! 宣政殿的柱子白围了,地毯也白铺了。 圣上仰头, 闭上眼重重呼出?一口气。 竟还真的是那?小姑娘! 大喜!大喜! 真是大喜啊! “圣上,这圣旨”大总管满面笑容道。 圣上手指点?了点?,一扫方才?的郁结,开怀道:“啊对对对,圣旨,上头名字得换,重写!” 眼看?圣上要回案前?再下旨意,大总管忙道:“陛下,县主此时还没回到郡主府,且郡主一家刚刚团聚,圣旨这会儿下” 他怕盛安郡主冲进来拆陛下的寝房。 圣上一滞,沉默片刻后,点?头:“有理!” 他转身看?着大总管,笑的万分诡异:“那?等太?子回来,让太?子自己去提亲?” “陛下”大总管笑容僵住。 老天爷欸,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圣上乐呵呵打断他:“这个主意不错,他自己的媳妇就该他自己去讨!” 大总管林阙伸手呼了呼嘴,嘴贱! 这太?子回来这还不得把他砍了! “好,好啊!”圣上仰天一叹,感慨万分道:“人终究还是找回来了。” 如?此,诸多人的心结也就能解了。 包括他。 “圣山,那?宣政殿的布和地毯,老奴去撤了?”林阙。 圣上抬手:“不!” “不急着撤!” 林阙心一颤:“陛下?” “杜白。” 林阙心中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侧殿的翰林承旨杜白闻声进殿,圣上便道:“拟旨,元瑾县主找回,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大总管唇抖了抖:“” 他与杜白对视一眼,又都默契的别过头。 杜白候在侧殿,方才?也听见了小太?监的话,自然知晓元瑾县主是如?何寻回。 可普天同庆,大赦天下,那?得国喜。 但圣上情绪如?此高?昂,二人谁也没敢反驳。 谏言那?是言官的事,承旨负责拟旨,大总管负责哄陛下开心,宣政殿撞柱这种?事与他们无?关。 “对了。”圣上突然道:“还没判下的不在大赦之内,比如?,魏家。” 杜白恭声道:“臣遵旨。”- 马车行驶的极慢,好像是有意昭示郡主府今日从魏家接走了长女。 阆王亲兵加上郡主府侍卫,约莫有三百余人,这么大的阵仗,让人想忽视都难。 当然,也没人会忽视。 沿路百姓得知后,有胆子大些的带头恭贺,盛安郡主便让人换了碎银,沿途洒下,以贺寻回长女。 这样一来,队伍就愈发热闹了。 在马车停在郡主府门前?时,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阆王没有下车,回了阆王府,将时间?留给才?相认的一家人。 顾兰庭与卫如?霜并?肩,卫蓁走在中间?,一家人缓缓踏入郡主府。 郡主府的下人也早恭候在门口,见到卫蓁,纷纷跪下:“恭迎县主回府。” 卫蓁轻轻抿唇,看?向?卫如?霜。 卫如?霜柔和一笑:“母亲带你去看?看?你的寝房。” 卫蓁一愣。 她的寝房? 今日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给她收拾出?寝房了? 很快,卫蓁便明白了。 她站在偌大的寝房中,看?着陈设布置,便知这不是今日收拾出?来的。 这间?寝房,一直都在。 她的家里,一直都为她留着房间?。 卫蓁不由又红了眼眶。 “蓁蓁看?看?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母亲再给你换。”卫如?霜笑中带着泪道。 从郡主府建立,她就留下了这间?房。 她想,若她的女儿还活着,总有一日会回来;若已经不在了,那?么这里,便能证明她曾短暂的来过这个世?间?。 这些年,每每当她遇到好看?的摆件,首饰都会带一份放在这里,这样待女儿归来看?见,她就能知道不是父母不要她,只是不慎弄丢了她,他们所有人都很爱她。 每年生辰,她与郡马都会准备一份生辰礼。 从周岁,到十?六岁。 而十?七岁的生辰礼,不用再由他们放进来了,他们可以交到女儿手中了。 卫蓁松开卫如?霜的手,缓步走进房间?。 卫如?霜正要跟上去,被?顾兰庭拉住了。 事发突然,女儿才?归家,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他们得给她留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她一点?一点?的适应。 卫如?霜虽然想陪在女儿身边,但郡马比她心思细腻,他拦着她必然有一定的道理,遂并?未反驳,与郡马立在门口等着。 人总归已经回来了,将来还多的是时间?与女儿相处,不差这一时半刻。 房间?精致宽敞,干净的一尘不染,显然是常有人打理。 门两边有两颗人高?的红珊瑚,垂下的珠帘旁有一个很大的珍宝架,上头已经放满了各式摆件,有些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些还是崭新的;再往里便是临窗的很大一张梳妆台,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匣子,有头面,耳铛,镯子,脂粉等女儿家用的所有东西。 与珍宝架上的摆件一样,一些年份已久,一些还是新的样式。 卫蓁的鼻尖一酸,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往下落。 她继续往前?,便看?到了占据整整一面墙的衣柜。 一扇扇门打开,里头放的满满当当,有婴儿的襁褓,有小裙子,有少女的各式衣裙,鞋袜,从婴孩到少女,无?一疏漏。 卫蓁在打开时虽已有心理准备,可此时,还是忍不住捂唇轻泣出?声。 她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用意。 她的家人是想告诉她,她从来没有被?遗忘,从来都是被?爱着的。 他们不知道何时会找回她,所以每一年都为她准备了。 当她在另一个地方受尽委屈和冷眼时,在这里,他们随时都为她准备了满满的爱意,只待她归来。 卫如?霜与顾兰庭都听见了里头的呜咽,卫如?霜立刻就想进去,顾兰庭一把拉住她朝她轻轻摇摇头。 这个时候,女儿会更想一个人待着。 卫如?霜忍不住,埋在顾兰庭怀里无?声的哭的肩膀耸动。 她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可今日的泪水却像是被?打开的阀门,随时随地的涌出?。 卫蓁泪眼朦胧的继续往里走,穿过流苏是一张红木圆床,挂着漂亮的帐子,床边有一个圆台,上头放着一只拨浪鼓,和几件婴孩的玩具。 卫蓁弯腰拿起拨浪鼓轻摇了下,成色已旧,声音有些浑。 这几样东西放在这里,她想,这应该是她还在父母身边时,就有的物件。 卫蓁拿着拨浪鼓,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这些年,也不知父亲母亲可也曾在此处拿着它思念着她。 拨浪鼓的声响传到了门口,卫如?霜哭的更狠了,顾兰庭也闭上眼,落下一行泪。 曾在无?数个夜里,他们也会一个人来到这里,不点?灯,坐在黑夜中思念着不知生死的女儿。 那?熟悉的声音穿透过数个黑夜,击打在他们的心间?,痛彻心扉。 而这一刻,它在他们女儿的手里响起,这种?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卫蓁在里头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也开始昏暗,她才?如?梦初醒般,起身往外走。 卫如?霜与顾兰庭仍旧等在门边。 见她出?来,卫如?霜便迎了上来,她已擦干了泪,但眼睛红肿着,一眼就能看?出?将将才?哭过。 “蓁蓁,可还喜欢?” 卫如?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 他们将她弄丢了十?几年,让她在魏家受了这么多年的冷眼和忽视,也不知她会不会恨他们。 卫蓁看?向?二人,轻音细软的回道:“喜欢。” 卫如?霜心中一松,笑着温声道:“今日时间?紧迫,还来不及收拾,待明日便请人来量衣,还有头面首饰,脂粉也一并?送到府中让蓁蓁挑选。” 卫蓁清楚父母对她心中有愧,想要补偿她,虽然她如?今已并?不觉得委屈了,但这份爱意,她不会拒绝,遂道:“谢谢母亲。” 眼看?卫如?霜又要落泪,顾兰庭道:“已到晚饭的时辰,先用饭吧。” 卫蓁自是应下:“嗯。” 今日接回县主,乃府中大喜,郡主身边的赵嬷嬷早就吩咐了厨房,晚饭做的格外丰盛。 饭间?,卫如?霜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她不停给卫蓁夹着菜,也不知是觉得女儿受了太?多苦,还是想要试图立刻就了解女儿的喜好。 卫蓁看?着满碗的菜,求救的看?向?顾兰庭。 顾兰庭对女儿下意识的依赖很受用,眉眼愈发的柔和,在卫如?霜再次夹菜时,他将自己的碗递过去接了下来:“如?霜,蓁蓁吃不下了。” 卫如?霜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看?了眼卫蓁的碗,忙道:“吃不完便给母亲。” 卫如?霜的语气太?过于自然,让卫蓁动作一顿。 以往她只眼睁睁看?着魏凝与乔氏亲昵,原来,有母亲疼爱是这样的感觉。 很温暖,很安心,很幸福。 “母亲,我能吃完。”卫蓁轻声道。 “哎,蓁蓁多吃点?。”卫如?霜笑的慈和温柔,又欲抬手,但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 过了片刻,她突然道:“蓁蓁,这个名字你可喜欢?” 卫蓁一愣,抬眸看?向?卫如?霜。 卫如?霜试探道:“若你喜欢之前?的名字,我们就不改,卫姩,也好听的。” 顾兰庭也放下筷子看?向?卫蓁。 卫,魏同音。 若是不习惯,叫卫姩也好,听着是一样的。 卫蓁默了默,半晌后,道:“我喜欢现在的名字。” 卫与魏同音,卫姩与魏姩听起来没什么区别,既然已经获得了新生,就该与过去告别。 且不论是魏家,还是前?世?的魏姩,都不是她愿意去留恋的,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也与亲人相认了,那?么一切都该回到最初。 她原本就叫卫蓁。 现在,就应该改回来。 缺失的那?些年无?法再弥补,便用以后的日子填补这份遗憾。 卫如?霜与顾兰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欢愉。 他们自然也是想将女儿的名字改回来的,只是怕女儿不习惯,既然女儿愿意,他们当然高?兴。 “嗯,好。” 顾兰庭道:“你的户籍一直未销。” 当年报的失踪,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户籍自然就一直留着。 不过 顾兰庭欲言又止。 有些事现在说,好像有些着急了,待她适应了郡主府,再说也不迟。 卫蓁看?出?了顾兰庭言语未尽,但见顾兰庭并?不打算开口,她也就没有问下去。 用完饭,夫妻二人带着卫蓁简单逛郡主府,同她说了府中大体的布置格局。 “栖鸾轩是你的院子,往这边是我与你父亲的桦阳殿,那?边是你弟弟的昭玉轩。”卫如?霜说到这里稍微停顿,道:“对了,你弟弟在国子监,还没有收到消息。” 她说罢,看?向?顾兰庭,颇有些懊恼:“我一急竟将这茬忘了,该派个人去将容锦接回来才?是。” 顾兰庭:“我已派人去接了。” 卫如?霜闻言,遂朝卫蓁笑着道:“还是你父亲周全?。” 卫蓁从前?便听说父亲母亲的感情很好,如?今亲眼见着,方知传言不虚。 “你弟弟唤作容锦,随你父亲姓,今年考上举人,此次朝廷虽有大量空缺,提前?用了不少举人,但你弟弟并?未入朝,仍在国子监。”卫如?霜小声道:“你父亲说,你弟弟性?子太?单纯,怕他这么早入朝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卫蓁回想到少年清澈的眼神,深觉父亲说的很有道理。 “对了,蓁蓁之前?可见过弟弟?”赏梅宴由顾容锦出?面待客,很有可能打过照面的。 卫蓁点?头:“见过的。” 她道:“在齐家的赏梅宴上,相谈甚欢。” 顾兰庭与卫如?霜对视一眼,道:“还有这事。” 他们本觉着顾容锦恐怕是最后一个见卫蓁的,却没想到竟还是第?一个。 卫如?霜皱眉:“那?小子回来竟也不曾同我们提过!” 因这一提,卫蓁突然想起了一桩事。 她眉心不由一跳。 那?时候,她还想着将来有一日大仇得报回了郡主府,就与太?子划清界限,提前?给太?子上了眼药水 可如?今,她与褚曣已经算是互通心意了。 想到褚曣,卫蓁有片刻的晃神。 其实细细想来,他好像才?离开月余。 可她却觉得,似乎许久许久,不见他了。 也不知他在边境怎么样了,若他知道她的身份,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如?此想着,卫蓁便没忍住,问道:“母亲,您可知边境战况如?何?” 卫如?霜不防她突然转了话题,愣了愣才?道:“暂且还没有战报传来。” 顾兰庭倒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深。 但有些话,并?不适合此时说。 此时,卫如?霜也反应过来了,正要开口,被?顾兰庭拉住:“时间?也不早了,蓁蓁今日也累了,其他的事不如?改日再说。” 卫如?霜咽下将要出?口的话,看?了眼顾兰庭,点?头:“嗯,你父亲说的对,先回栖鸾轩,晚些时候你弟弟回来,定还要去看?你的。” 卫蓁大约能猜到卫如?霜想说的是什么,若真问了她,她这时还真不知该如?何答。 所幸父亲拦了下来。 送卫蓁回到栖鸾轩,顾兰庭就将卫如?霜拉走了,后者一步三回头,待走出?栖鸾轩后,才?朝顾兰庭跺跺脚,不满道:“你拦着我问作甚。” 顾兰庭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女儿今日才?接回来,与我们也才?初初相处,怎好一来便这般直接的问女儿家心事。” 卫如?霜听了虽然觉得有道理,但还是皱着眉:“可女儿刚回来,怎好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 顾兰庭牵着她的手边往回走,边温声道:“栖鸾轩的下人是从魏家过来的,都是女儿熟悉的人,现在比我们同女儿要亲近些,我们需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先适应适应。” “再者” 顾兰庭默了默,才?继续道:“有东宫的暗卫跟着,她此时应该需要自由的时间?。” 卫如?霜一怔,东宫的暗卫? 顾兰庭道:“有两个,他们进来时有意向?侍卫透露了身份,侍卫第?一时间?已经禀报。” “喔。”卫如?霜也不问顾兰庭是何时知道的,只道:“还没有确认女儿的身份时,我便看?清了太?子的心意,如?今竟连暗卫都给了蓁蓁,也不知是走到哪一步了?” 顾兰庭面色淡了下来:“此事蓁蓁不提,我们便不问。” 卫如?霜:“为何?” 顾兰庭偏头看?她:“女儿才?回来,不想多留几年?” “那?自是想的!” 卫如?霜立刻道。 顾兰庭嗯了声:“那?我们便当做什么也不知。” “行!” “认亲宴你觉得何时办好?” 顾兰庭道:“越快越好。” 人找回来了,那?自然是要广而告之,给女儿正名的。 可顾兰庭没想到,陛下的动作比他们还快。 第?二日,圣上就下旨昭告天下了,为此当日的宣政殿乱成了一锅粥- 栖鸾轩 卫蓁走进正厅,便让冬尽月兰将所有人唤到了跟前?。 其实,从杏和院跟过来的所有人此时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原本他们以为此次在劫难逃,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姑娘突然成了郡主府的长女,他们不仅离开了魏家,还来到了郡主府! 这一天发生的事,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冬尽月兰也一样还没回魂。 听到卫蓁的吩咐,只是循着本能照做了。 很快,包括冬尽月兰在内的十?三个人,齐齐站在了正厅。 卫蓁看?他们半晌后,放轻声音道:“来了这里便不比魏家,规矩要更多些,若是有不习惯的,只管与我说一声,我会放你们离开。” 众人一愣,你看?我我看?你后,纷纷跪了下去。 卫蓁收起唇边的笑意,道:“若选择留下来,还是先前?那?句话,绝对的忠诚,否则,我绝不手软。” 众人自是表了一番衷心。 卫蓁便道:“以后的月奉就按照郡主府的来,至于职责,先暂且按杏和院分配的做,等后头有了安排再论。” “冬尽,月兰,今日我认亲回家,乃大喜,每人发三个月月奉的赏银。” 众人连忙谢恩,后又纷纷道:“恭贺县主。” 之后卫蓁便让人都下去了,只留了冬尽月兰。 没等多久,正厅内就多了两个人。 兔十?八兔十?九与卫蓁六目相对,一时无?言。 魏家被?围时,他们想了很多种?救姑娘的办法,可最后都没有用上。 短短小半日,姑娘就成了郡主府的长女,元瑾县主,住进了郡主府。 他们也说不清现在是怎样的感受。 当然,喜悦是一定的,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复杂的心绪。 殿下将他们留在姑娘身边,就是因为姑娘无?依无?靠,可现在,姑娘身后是阆王府,郡主府。 这份家底,哪里还需要他们保护。 而且,他们还是很震惊啊。 姑娘怎么突然就成了元瑾县主! 虽然他们在暗处目睹了整个经过,也还是很震撼惊诧的。 不知过了多久,兔十?八犹豫着上前?,偏了偏头:“我现在是该唤姑娘还是唤县主。” 卫蓁本以为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却没想到她拧着眉头看?了她半晌问了这样一句话出?来,遂笑了笑:“随你喜欢。” 兔十?九向?来沉默寡言,思想简单,他没什么要问的。 反正还是保护这个人,是县主还是魏姑娘都不重要。 只是 郡主府也有暗卫,功夫也不低,姑娘还需要他们吗? 兔十?八哦了声,又沉默了。 好像是在沉思什么。 但以卫蓁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她觉得她此时脑袋里大概是空的。 于是,她试探道:“十?八有什么想说的吗?” 果然,兔十?八茫然摇头:“没有啊。” 她好像还没有回魂。 卫蓁笑了笑,不再言语。 又过了许久,兔十?八终于想起来什么,道:“殿下还不知道呢。” 卫蓁静静地看?着她:“所以?” 兔十?八:“我得向?殿下禀报。” 卫蓁对此早有预料,风轻云淡的嗯了声。 兔十?八看?着她,追问:“那?我现在去写信?” “好。” 卫蓁。 于是兔十?八转身去了。 兔十?九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走远,卫蓁还捧着早已空了的茶盏。 其实有那?么一瞬,她想说,要不等等,等他回来她亲自告诉他。 可又一想,这件事瞒不住的。 就算兔十?八不说,消息也一样会传到太?子耳中。 而且 不过就是换了个身份罢了,对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没什么必要瞒着。 这时,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一年之约。 一年约定未满,她已经达成所愿了,当时做的躲进郡主府再也不理他的决定,如?今也不作数了。 她想他,很想。 如?果他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觉得自己一定会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根本不可能不理他的。 他可是褚曣啊,她怎么做得到不理他- 卫蓁洗漱完,在衣柜里找了套与她尺寸差不多的衣裳换上,冬尽有些好奇:“姑娘不就寝吗?” 话一出?口,她一顿,忙要跪下请罪:“县主,奴婢一时嘴误” “无?妨。”卫蓁拦住她:“私下唤姑娘也可。” 冬尽顿了顿,才?颔首道:“是。” “再拿件厚点?的大氅,我要等人。”卫蓁道。 冬尽遂去找了件淡青色白毛襟的大氅给她穿上:“姑娘要等谁啊?” 卫蓁笑了笑:“父亲说,将阿弟接回来了。” 冬尽了然:“原来是小公子要回来。” 她此时已经缓过神了,真心为姑娘感到高?兴。 她以前?就觉得不解,同是嫡姑娘,为何夫魏夫人偏心至此,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姑娘并?不姓魏。 不过 冬尽偷偷看?了眼卫蓁。 她总觉得,姑娘好像很早就知道了真相。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姑娘回家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必受那?些委屈冷眼。 如?今姑娘是当朝唯一一位县主,身份已与魏家有着云泥之别,如?今再见到魏家人,他们都得同姑娘行礼,姑娘再也不用受他们的气了。 但 大抵也是见不到的了。 魏家连犯几案,不可能从大理寺活着出?来。 卫蓁穿戴整齐,便坐在正厅等着。 她虽早已见过阿弟,但阿弟那?时并?不知她的身份,见着她,也不知会不会惊讶。 卫蓁没等多久,外头就传来了下人行礼的声音。 她忙放下茶盏望去,便见一位锦衣少年飞快跑进正厅,看?到她时,他一时不防被?门槛拌了拌,往前?冲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卫蓁忙站起身迎上去:“没事吧。” 顾容锦呆愣愣的瞧着她,无?意识的摇摇头。 少年比卫蓁高?出?半个头,他低着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眼也不眨的盯着卫蓁,卫蓁见此,便也站着让他瞧。 这不是二人第?一次相见,却是姐弟第?一次见面。 过了许久,少年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卫蓁愣了愣,随后缓缓抬手回抱着他。 然后,耳边就传来少年微微哽咽的声音:“阿姐。” 卫蓁鼻尖一酸,轻轻应了声。 顾容锦也抱了卫蓁很久才?松开,他朝卫蓁认真道:“我们说好的,若寻到了阿姐,一定要先抱一抱阿姐,让阿姐知道,我们没有忘记阿姐,我们都在等阿姐回来” 卫蓁心头一滞。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父亲母亲见她时,也是第?一时间?就紧紧抱着她。 “原来你就是我的阿姐,早知道,那?时候我就该将阿姐带回家。”顾容锦皱着眉,懊恼道。 “还有,我们说好找到了阿姐一起去接阿姐回来的,可今日父亲母亲却把我忘了,都接回了阿姐才?派人告知我,我都没能去接阿姐。” 卫蓁看?着少年微红的眼角,眼中蓄满了柔光:“无?妨的,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顾容锦重重点?头:“嗯!” 说罢,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笑着道:“怪不得我那?天一见阿姐就觉得亲切,原来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卫蓁这一次,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盯着他瞧了。 少年生的很漂亮,性?子也在某种?程度上与东方苏很像。 同样的纯良无?暇,单纯可爱,但阿弟要温和无?害些,而东汝小太?子,像只高?傲的小孔雀,还时不时会啄你一口。 一阵凉风袭来,卫蓁看?向?少年略显单薄的衣裳,道:“怎只穿了这么点?。” 这时,厅外有一小厮抱着一件厚重的大氅小跑着过来,他停在正厅外,小心翼翼朝里头张望,对上卫蓁的视线,他猜出?她的身份,连忙行礼:“参见县主。” 卫蓁:“免礼。” 卫蓁看?了眼他手上的大氅,小厮忙道:“公子一下马车就跑了,小的追不上” 卫蓁闻言失笑,眼前?似乎浮现出?少年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飞奔而来的场景。 小厮在卫蓁的示意下,进来给顾容锦穿上了大氅,他偷偷看?了几眼卫蓁后,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二人年纪相当,又是同辈,先前?又见过面,一聊起来就好像有不完的话题。 顾容锦坐在椅子上,清亮激动的眼神就几乎没有从卫蓁脸上挪开过:“那?日,我还说好似与阿姐似曾相识,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阿姐眉眼似父亲。” 少年人脑袋里总是能装着很多东西,却都不往心里去,前?一刻好奇的东西,说不得一眨眼就能忘了。 卫蓁唇边带着笑意,看?着他滔滔不绝:“要是那?时我发现了,会不会阿姐与我们早就相认了。” “啊对了,那?日阿姐说,太?子表哥以救命之恩要挟阿姐进东宫,之后如?何?”顾容锦突然瞪大眼道:“太?子表哥可还有强求阿姐?他可有欺负阿姐?” 卫蓁:“” 这个问题来的可真是快。 她低咳了声,借着饮茶的功夫掩饰住眼底的异样,在顾容锦澄澈的目光中,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当初是骗他的话来,遂道:“阿弟说的不错,太?子殿下还是很好的,已经没有要挟我了。” 原本是想提前?给太?子上眼药水,谁知如?今为难的却是自己。 顾容锦闻言放下心来:“如?此便好。” “不过现在太?子表哥打仗去了,就算想再要挟阿姐也不行。” 卫蓁轻轻嗯了声,低下头。 她现在倒是很希望他能出?现要挟她。 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归来。 姐弟二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小半个时辰,顾容锦才?起身离开:“今日天色已晚了,阿姐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阿姐。” 卫蓁将他送到院外:“阿弟明日不去国子监?” 顾容锦:“我告了两日假。” 卫蓁皱眉:“春闱将至,还是学业要紧。” 谁知顾容锦却道:“阿姐放心,春闱我会尽力。” 这次考不中也不打紧,其实原本他也不必下场,靠荫庇也能封官,但父亲要他考,他就考了。 卫蓁正要说什么,却又听顾容锦道:“我现在还不想入朝,还没玩够呢。” 卫蓁:“” 随后,她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微暗。 前?世?,阿弟这时候已经入朝了。 是因为她么。 “阿姐,那?我走了啊。”顾容锦朝她挥挥手,道。 卫蓁笑着点?头:“好。” 顾容锦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卫蓁才?折身回去。 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 卫蓁走进寝房,拿着那?只拨浪鼓坐在了床边。 这里虽然对她来说很陌生,但让她觉得亲切,能让她的心落到实处。 卫蓁坐了半晌后,也没唤冬尽月兰,褪了衣裳鞋袜落了帐子。 在这里的第?一夜,她很快就入睡了,熟睡后她的掌心仍躺着那?只陈旧的拨浪鼓。 一夜好眠,醒来时天还没亮。 她本想按照以往的惯例练功,但才?起身冬尽就禀报小公子在廊下等着了。 她微微一怔后,忙洗漱穿衣:“近日晨间?天寒地冻的,他怎来这般早,可有穿大氅,冻着了如?何是好。” 冬尽笑着答道:“姑娘放心,穿了的,奴婢方才?给了小公子一个手炉。” 卫蓁闻言才?放下心来,但动作依然很快。 “来多久了?” 冬尽:“有小半个时辰了,小公子不让奴婢叫醒姑娘。” 卫蓁微微皱眉,道:“下次记得唤我。” 冬尽忙应下:“是。” 大约过了一刻钟,卫蓁便穿戴整齐出?了门;廊下,少年穿着淡蓝色大氅,捧着手炉立着,矜贵乖巧,看?得人心中一片柔软。 “阿姐。” 看?见卫蓁出?来,顾容锦忙迎了过来,走到卫蓁跟前?,他就将手炉塞到卫蓁怀里:“天越发冷了,阿姐莫要着了凉。” 卫蓁如?今每日晨练,并?不是很怕冷,但顾容锦将暖呼呼的手炉塞了过来,她便也没拒绝他的关怀,只吩咐冬尽又装了一个。 冬尽动作快,姐弟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她就捧着新的手炉过来了。 顾容锦眨眨眼,其实,他并?不冷的。 但他不愿意辜负阿姐的关心,便接了过来。 “阿姐,你怎起的这般早啊,我本是来等阿姐用早饭的,但这个时辰父亲还没起来。” 顾容锦有些苦恼道:“至少还有大半个时辰呢。” 卫蓁看?了眼天色,明白了。 府中的早饭在辰时五刻左右,因为父亲这个时辰才?起来。 她道:“那?你怎来这么早?” 顾容锦:“我来等阿姐啊。” 卫蓁:“……” “那?阿锦带我逛逛府中。” 顾容锦忙点?头:“好呀好呀。” 于是,姐弟二人捧着手炉,穿着大氅在府中走了大半个时辰,各自热出?了一身汗。 到了饭厅,脱掉大氅,放下手炉,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姐弟二人才?等了片刻,就传来郡主的念叨:“天越来越冷了,早饭的时间?还得延后才?好,这个手炉暖和些,你拿这个。” 顾兰庭:“这个还很烫。” “那?就两个一起抱着。” 卫如?霜:“你这件大氅已经有些旧了,今日给女儿做衣裳时再给你添几件厚些的大氅。” “这件才?穿过两次” “但它太?薄了,你的手都是凉的。” 顾兰庭沉默了片刻,才?道:“都烫红了。” “烫红了?” “快给我瞧瞧,破皮了吗?” 卫蓁听着那?一来一往的对话,轻轻勾起唇。 顾容锦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凑过来朝卫蓁解释道:“在这个府中,父亲最重要,母亲次之,我最后。” “现在阿姐回来了,阿姐最重要。” “反正我是最不紧要的。” 少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并?没有一丝的不满。 卫蓁不由想,她何其有幸,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能回到这个无?比温暖,充满爱意的地方。 很快,卫如?霜与顾兰庭便出?现在了厅内,看?见卫蓁,卫如?霜就放开顾兰庭朝卫蓁走来:“蓁蓁,昨夜睡的可好,可还习惯?” 卫蓁屈膝向?二人见了礼,才?回道:“睡的很好,习惯的。” 卫蓁回答间?,余光瞥见顾兰庭将一个手炉偷偷塞给了顾容锦,见她望去,顾兰庭伸出?食指放在唇边。 卫蓁不由莞尔,她以为父亲的性?子是很清冷的,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 这时,卫如?霜正要回头,卫蓁忙上前?挽着卫如?霜:“母亲,请坐。” 卫如?霜被?她这一打岔,自然就没再回头去看?。 她又惊又喜的任由卫蓁将她搀到位置上,那?边,顾兰庭已经趁机坐了下来。 顾容锦也熟练的将手炉放在了脚边。 一家人的默契,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顿饭,要比昨夜更加温馨自如?些。 亲人之间?血脉相连,即便刚开始对彼此陌生,但一夜过去,好像就自然而然的熟稔了起来。 虽然也不至于立刻变得多亲近,但总归是不一样了。 一家人融洽和睦的用完早饭,顾容锦便说要送卫蓁回院子,卫蓁略作停留。 用饭时她察觉到父亲几番欲言又止,她想,父亲应该是有话要同她说。 果然,在卫蓁刚走出?饭厅时,顾兰庭叫住她,神色颇有些复杂道:“蓁蓁。” “魏家人想见你。” 卫蓁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魏文鸿当众认她的身份,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更准确的来说,她从那?时就做好了准备。 她等着魏家人来求她。 只是没想到,这才?一夜,他们就忍不住了。 看?来,他们是觉得他们背后那?个人不会冒险救他们。 见卫蓁久久语,顾兰庭道:“你若是不想见,我让人回了就是。” 他本也不想让蓁蓁去见,只是魏家人既然提了这个要求,他便该要告知蓁蓁。 如?何选择,该由她定。 “父亲,我去见见。”卫蓁道。 她要去瞧瞧,魏家人的下场。 前?世?,他们给她安排了凌迟,她不还给他们怎么行啊。 她有太?子怜悯,才?死的体面了些。 若非太?子让人将她送到魏家,恐怕她连一座坟都没有。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她倒要看?看?,魏家有谁会怜悯。 第68章 第 68 章 卫蓁没有打算立刻去见?魏家人, 而是?准备晾几日?。 希冀越久,失望的滋味才更刻骨铭心。 顾兰庭夫妻在此事上,自是?以卫蓁的意思为重?, 她说何时去便何时去。 “再过一会儿绸缎铺的人就来了?,正好也要给你父亲选料子, 就一起去栖鸾轩吧。”卫如霜道。 顾兰庭想说什么,但动了?动唇后还是?闭了?嘴。 “我没有吗?”顾容锦凑上来问。 卫如霜:“你上月不是?才做了?几身?” 顾容锦:“可是?父亲上个月也才做了?。” 卫如霜只当没听?见?,牵着?卫蓁往栖鸾轩走去:“今日?不出门便是?最好了?,绸缎铺后头, 还有首饰铺子,脂粉铺子等, 我们慢慢选。” “县主冠服要从宫中出来,待会儿量完尺寸便让人送进宫去, 几日?便能赶出来了?。” 卫蓁一一应是?。 然几人还没走到栖鸾轩, 圣旨就到了?, 于?是?又忙往前院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元瑾县主寻回,朕心甚悦,赐黄金千两, 贡品绸缎二十,金盏六, 银盏十, 血玉镯一对, 玲珑簪一对赐封地元县,另, 以贺此喜,大赦天下, 钦此。” 前来宣旨的是?大总管林阙,他念完笑容可掬的看向明?显怔愣的卫蓁:“县主,接旨吧。” 卫蓁回神,忙抬起双手:“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其他赏赐并不让她意外,但最后一件着?实将她惊着?了?。 大赦天下,得国?喜。 这道圣旨一下,言官会轻易罢休? 林阙将圣旨放到卫蓁手中,郡主府众人起身,林阙行过礼后,意有所指道:“还未判下的不在大赦之内。” 顾兰庭等人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魏家,不赦。 “今日?早朝可还安宁?”顾兰庭问道。 林阙笑了?笑,放低声音道:“请郡主郡马宽心,宣政殿的柱子围了?布,也多铺了?两层地毯,撞不死人。” 卫蓁:“” 那就是?不安宁了?。 顾兰庭嗯了?声没再继续问。 “陛下口谕,县主才回家,不急着?进宫谢恩。” 林阙说完这话便没再久留,道了?番恭贺就离开?了?。 待人走后,卫如霜道:“待冠服下来,母亲再带你进宫谢恩。” 卫蓁自是?点头- 林阙前脚走,齐家一家后脚就上了?门。 长辈们去了?正厅,卫蓁便带着?齐云涵回了?栖鸾轩。 顾容锦也一道跟着?。 一路上,都是?齐云涵的震惊激动。 “天哪,我是?真没想到姩姩竟是?郡主娘娘多年前丢失的女儿,不怪我总觉得姩姩与魏家人不像,我当时可真是?吓坏了?,真是?上苍保佑,没有连累到姩姩。” 齐云涵双手合十拜了?拜天,又拉着?卫蓁道:“我昨日?听?母亲说时,又震惊又激动,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简直是?太好了?,姩姩以后再也不会受委屈了?。” “对了?,这件事现在可有定论?了?,姩姩到底是?怎么到魏家的?” 齐云涵一路上说个不停,卫蓁始终没插上话,这时才开?了?口:“还没有定案,具体情形还不知晓。” 齐云涵遂笑道:“不管如何,姩姩认回来了?就好,以后都不用再受魏家的气了?。” “啊对了?,我听?母亲说了?,姩姩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齐云涵:“随郡主娘娘姓,单字蓁,对吗?” 卫蓁笑着?点头:“嗯,对。” “那我不能再唤姩姩了?。”齐云涵想了?想,灿烂一笑:“以后我就唤你蓁蓁?” 然还不待卫蓁说好,她又拍了?拍脑门儿:“呀!不行的,你是?县主,我现在不能直呼你的名讳了?。” 卫蓁眉眼一弯,讶异道:“对呀,那本县主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齐云涵蹙着?眉头:“啊,还要罚啊。” 卫蓁忍着?笑,认真道:“当然啊。” 齐云涵看见?她唇边的笑意,便知她是?在逗她,遂拉着?卫蓁的衣袖,笑容甜甜的问道:“那县主要怎么罚我?” 姑娘皮肤细嫩白皙,颊边有两个小酒窝,声音也是?温温软软的,撒起娇来很难让人招架得住。 卫蓁没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她脸颊,道:“那就罚你以后唤我蓁蓁。” 手感不错,还想再戳。 齐云涵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嗯嗯,蓁蓁。” 齐云涵挽着?她的胳膊,欢喜唤道。 齐云涵是?高兴了?,但顾容锦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好几次想插嘴,都没能成功。 齐云涵的话太密了?。 顾容锦有些失落的跟在后头。 他也是?才等回阿姊呢,都还没有同?阿姊说上几句话呢。 这时,卫蓁突然回头:“阿锦。” 顾容锦眼里顿时就泛起了?星光,忙快跑几步跟了?上去,方才的失落瞬时一扫而空。 “待会儿绸缎铺的人来了?,阿锦帮我选选可好?” 顾容锦忙点头:“好呀好呀。”- 另一边 齐大人将昨日?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臣昨夜已?带人连夜去过大理寺,认了?尸身,无一是?齐家暗卫。” 像齐家这样的门庭,培养的暗卫不在少数,且做的都是?些危险的事,流动并不小,作为家主多是?只知人数,认不全人乃是?常事。 “但臣在去大理寺前,先集合暗卫点了?人数,少了?三十二人。” 齐大人神色凝重?道:“而到魏家行刺县主的刺客,刚好三十二。” 卫如霜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所以,齐大人的意思是?,刺客杀了?齐家暗卫,取了?他们的衣裳和腰牌。” 昨日?事发突然,前院离杏和院并不近,郡主府的暗卫先刺客一步到了?主院,又是?直接在乔氏房里找到线索就离开?了?,并不知那时杏和院还有刺客。 顾兰庭卫如霜得知女儿的身份后,也没有心思去顾旁的,卫蓁也没提及,他们便也不知,当然,晚些时候大理寺也会来人禀报,齐大人下朝后赶在大理寺之前来,显然是?怕与郡主府产生?误会。 齐大人点头:“正是?。” 顾兰庭饮了?口茶,道:“可武功路数也相似” 齐大人面色略有些难看道:“如此便说明?,策划这次行刺的人,对齐家有一定的了?解,或是?早有预谋,且据东宫暗卫称,扮做齐家暗卫的刺客,很大可能是?死士,且非短时间养出来的。” 话落,顾兰庭卫如霜皆是?面色一变。 “在此之前,还有秋雾山案,槐山亭,那时候臣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日?,元瑾县主的身份大白,臣才想明?白。”齐大人继续道:“这桩桩件件,并非是?冲着?齐家与魏家去的,而是?齐家与元瑾县主。” 元瑾县主背后是?郡主府,阆王府。 显而易见?,挑起卫齐两家的纷争,才是?真正元凶的最终目的。 秋雾山案卫如霜是?知晓一些的,顾兰庭只是?一知半解。 而槐山亭,顾兰庭夫妻二人都不知晓,于?是?,齐大人又将秋雾山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后齐夫人也仔细说了?槐山亭的疑点。 “当时我也只是?有所疑心,可现在看来,恐怕那日?的槐山亭才是?最危险的。”齐夫人想想都觉得后怕:“根据后来秋雾山案,和昨日?行刺来看,那日?,他们估计也是?准备用同?样的法子,槐山亭位置巧妙,有几处盲点,若真有歹心,很容易下手。” “不是?栽赃给云涵,就是?诬陷县主。” 齐夫人的话音落下许久,厅内都没人开?口。 顾兰庭往后靠了?靠,沉声道:“若猜测为真,那日?,他们想陷害的是?蓁蓁,杀的是?齐姑娘。” “蓁蓁的身份还未大白,无人为她周旋,被冤枉杀人,再加上有心人暗中操纵,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待蓁蓁离世,他们再将蓁蓁的身份慢慢地放出来,很容易便能挑起卫齐两家的矛盾。” 顾兰庭越说,声音越冷。 其他几人一时浑身泛起了?一阵寒意。 卫如霜一掌拍在案几上,怒不可遏:“歹毒至极!” 就差那么一点点,蓁蓁就再也回不来了?! 齐家夫妻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隔着?两条人命,即便两家能顾全大局,也再不会真正交心,将来只会越走越远,若这期间再有人暗中挑拨,再牵扯上人命,两家彻底交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顾兰庭继续道:“卫齐两家斗起来朝堂都得震三震,可想而知,最后必是?两败俱伤。 “况且,两家还有另一层身份,前朝,新朝,闹到最后,恐怕两败俱伤还是?小事,动摇国?本都不是?没可能。” 顾兰庭的话就像是?一块块寒冰,当头浇在众人身上,让人浑身的血液都止不住的发凉。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顾兰庭所说的一切已?经在前世应验了?。 那一次,正如顾兰庭所说,初时两家尚且顾全大局,毕竟找不到证据证明?卫蓁是?冤枉的,齐家的姑娘也死了?,郡主府即便再悲痛,也不占理,只能咬牙认下,但与齐家的关系也开?始疏远。 然不久后郡主得知女儿在齐家手上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盛怒悲痛难忍下,才开?始与齐家有了?摩擦,那时本也也没有闹的太大,可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血债出现,再后来两家嫡子先后折损,卫齐两家便彻底交恶,不分出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两家一个是?前朝世家,一个是?新朝权贵,这一争斗起来,朝堂的派系再次分明?,到最后,奉京城一片乌烟瘴气。 再后来,齐家没落,阆王交出阆军,卫家撤下所有封号保住郡主郡马性?命,离京回越州的途中,顾兰庭病逝,卫如霜受不住再三打击,横剑自刎。 阆王白发人送黑发人,带着?女儿女婿的尸身回越州,下葬之后,他也没再撑住,倒在墓前再也未醒。 圣上没撑到太子回京便驾崩。 那时候,沈凌已?是?宰相,魏家也已?平步青云。 而这一次,随着?卫蓁一次一次死里逃生?,逼的对方一次次露出破绽,卫齐之间也还没有隔着?命债,两家人才能平心静气的坐在这里抽丝剥茧,窥出端倪。 “若真是?如此,这个人所图甚大。”厅内安静了?许久,齐大人才沉声道。 顾兰庭:“一切只是?推断,真相如何需继续查探,但有一点是?笃定的,魏家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想促进这一切,首要条件是?,知晓蓁蓁的身份。” 魏文鸿的那些说辞,他们从没信过。 但,仅凭魏家,有这样的能力?? 顾兰庭不信,齐家也不信。 就连卫如霜都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魏家脱不了?干系!” “还有,当年蓁蓁身上还有一枚玉佩,上头刻着?‘卫’字,这样东西并没有在魏家找到,若魏家人见?过,岂会不知蓁蓁身份。” 齐大人道:“北阆只有一家卫姓,他们既是?别有用心,就必然不会留下这枚玉佩。” 只有襁褓他们尚可说是?不知县主身份,可若有那枚玉佩在,这样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眼下的线索就在死去的刺客,和魏家身上。”顾兰庭道:“魏家人如今在庞途手上,若有人接近魏家,他一定会知晓。” 不论?是?扮齐家暗卫,还是?秋雾山的局,都不是?魏家能做得了?的,这背后,还有一个人,掌控着?这一切。 在场所有人,对此是?笃定的。 齐夫人皱了?皱眉:“可若是?,那人要弃魏家呢?” 顾兰庭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道:“总会留下痕迹的。” 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他没有说。 那就是?这一次魏家出事,太突兀了?! 先前几桩魏家都摘得干干净净,若是?魏家或者他们背后之人有那样的手段,这一次不应该这么轻易出事。 而且,也太巧合了?! 就在他们刚拿到襁褓时,魏家长子的事就被捅了?出来,让他们顺理成章的,光明?正大的拿到了?襁褓。 魏家长子涉嫌勾结走私盐犯,是?魏家五公子检举的,蓁蓁与魏家五公子似乎很亲近。 顾兰庭垂眸,压下眼中的异样。 他得去见?见?魏家那位五公子。 果然,没过多久,大理寺就来了?人。 来的是?少卿狄洺,与大理正朱檀。 见?齐家也在,二人并不感到意外。 更准确的来说,他们就是?有意等齐家上门后才慢悠悠过来的,这种案子由?他们两边说,还不如两方受害人坐下来说清楚。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要走这一趟的。 郡主府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大理寺暂时也没有其他线索,这场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顾兰庭提出要见?魏裎,狄洺正好也想问这事。 毕竟那日?都看得出来,卫蓁想要保魏裎。 所以昨日?人到了?大理寺,都是?另外关着?的,一应设施与魏家人有着?天壤之别。 “魏家所犯两桩案都要牵连满门,但魏家五公子并非魏家血脉,便可以独善其身,唯独最后这桩欺君罪,按律法当斩。”狄洺道。 顾兰庭知道狄洺的意思,他看向卫如霜,后者眨眨眼,理所应当道:“听?郡马的。” 所有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顾兰庭便道:“他的罪名既然已?经定下,陛下下令大赦天下,他便在大赦之内。” “至于?他的功名” 顾兰庭:“待我见?过他之后去请示陛下。” 话虽这样说,但在场的都明?白,魏裎今后如何,端看与郡马这一次的相见?。 虽是?欺君罪,但毕竟是?事出有因,只要盛安郡主开?了?口,陛下那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狄洺遂道:“臣明?白了?。” 随后,大理寺与齐家就先后离开?了?郡主府。 只是?,齐家夫妻临走时在厅内等了?许久,都不见?齐云涵过来,让人催了?又催,才见?齐云涵拉着?卫蓁依依不舍的过来了?。 齐家夫妻皆起身向卫蓁行礼,卫蓁大大方方受了?,还了?晚辈礼。 离开?郡主府,齐夫人上了?马车,就感慨道:“落在鸡窝的凤凰也还是?凤凰,瞧元瑾县主那气度,合该就是?金贵人儿。” “要是?县主在郡主府长大,也是?该与涵涵亲如姊妹。” 那时候前朝新臣不睦,陛下将太子送到齐家来,若县主在,也会与太子他们一同?长大,且县主还比涵涵年岁小,还不得被哥哥姐姐们捧在手心里疼,何至于?在魏家受那些委屈。 “我现在与蓁蓁也亲如姊妹啊。”齐云涵道。 齐大人皱眉:“如今县主已?被认回,不可直呼名讳。” 齐云涵:“蓁蓁允许我这么唤的。” 齐大人又要开?口,齐云涵便道:“父亲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只在私底下这么唤。” 齐大人这才作罢。 “不过说来也是?天意。”齐夫人又道:“即便县主在魏家长大,也仍然与涵涵成了?好友,还有太子” “要是?当年县主也在,与太子一同?长大,说不得储妃早就定下了?。” 齐云涵眨眨眼,在脑海里勉强勾勒出那样一副画面后,有些惋惜道:“好可惜啊。” “不然蓁蓁与太子哥哥就是?青梅竹马,能成为流芳百世的一段佳话。” 齐夫人点了?点她的脑袋,宠溺的笑着?道:“你与沈凌不正是?如此?” “对了?,沈凌近日?似乎没来寻你?” 齐云涵不甚在意道:“临近年关,他大约很忙吧。” 齐夫人嗯了?声,也没再问。 沈家与齐家是?旧交,沈凌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都很放心。 “总归快成婚了?,婚后日?日?都可见?。” 齐云涵轻轻嗯了?声。 马车缓缓行驶着?,齐云涵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她并没有在看街边风光,而是?想起了?已?不在奉京城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他。 从秋雾山回来后,除了?那次蓁蓁在茶楼被西雲人劫持,他们再没有过任何交集。 说再不相见?就果真不再见?了?。 也不知道她成婚时他回来没有,就算回来了?,应该也不会来吧,毕竟,他们都说了?,再不来往的- 县主冠服是?卫蓁回郡主府第三日?下来的,次日?一大早,卫如霜便带着?卫蓁进宫谢恩。 圣上见?着?一身县主冠服的卫蓁,先是?感慨了?一番,才道:“好,好啊,人回来了?就好。” “这些年受苦了?。” 卫蓁恭敬回道:“臣女能回家,已?是?万分感恩。” 圣上笑了?笑,半晌后轻叹了?声,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当年弄丢这孩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在终归是?找回来了?,不然,他带进陵墓的遗憾和愧疚,就又多了?一个。 之后,圣上又问了?一些关怀的话,与盛安郡主聊了?些家常,母女二人便告退了?。 卫蓁来谢恩这一趟,又带回去了?一堆的赏赐。 期间,圣上有心想问问卫蓁的婚事,但想着?人才刚回来不必着?急一时半会儿的,便作罢。 而卫蓁也很想知道太子的近况,可陛下不提,她也没法突兀的开?口,于?是?,也就只能作罢- 卫蓁今日?并不光是?来谢恩的,她出了?宫后就去了?大理寺,卫如霜没有进去,但她不放心,便在大理寺外等着?。 大理寺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卫蓁才进去,狄洺就迎了?上来:“参见?县主。” 卫蓁:“有劳大人了?。” 狄洺颔首:“不敢。” “县主这边请。” 狄洺带着?卫蓁进了?大理寺狱。 这是?卫蓁第二次进牢狱,第一次是?犯人,进来就再没活着?出去。 这一次是?探视犯人,探视将她送进过奉京狱的人。 “大人,不知五魏五公子如何?”卫蓁突然问道。 “魏五公子遇大赦,在后日?释放的名单中。”狄洺回道。 这件事卫蓁是?知道的。 昨日?用饭时,父亲同?她说过。 卫蓁想了?想,停下脚步:“我想先去看看他,可以吗?” 狄洺眼神微闪后,道:“当然可以。” 于?是?,狄洺带着?卫蓁折身往另一头走去。 走了?差不多小半刻,便到了?魏裎所在的牢房。 狄洺让狱卒将牢房门打开?,便退到了?不远处等着?。 魏裎见?到卫蓁进去,眼中顿时泛起了?亮光,站起身下意识唤了?声:“二姐” 然刚唤出口,他便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人一身县主冠服,熟悉而陌生?,已?不是?他的二姐。 不,她从来都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 卫蓁走进牢房,魏裎后退一步跪下行礼:“参见?县主。” 卫蓁上前拉住他:“免礼。” 牢房外,狄洺远远看着?这一幕,伸手招来狱卒,轻声吩咐了?几句。 狱卒领命而去。 魏裎所在的牢房中,有御寒的被褥,有一张简陋的桌椅,上头摆着?一壶茶,卫蓁伸手碰了?碰,还是?热的。 她便知道,她那日?离开?魏家的那一问,起了?作用。 “后日?,你便能出去了?。”卫蓁道。 魏裎已?经知道了?此事,道:“嗯,遇天下大赦。” 说起来,也是?托了?她的福。 卫蓁笑了?笑:“便是?没遇上,你也能无碍。” 魏裎搭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最终只是?道:“多谢县主。” 如今他们身份有别,他无法再像往日?那样与她相处自如,且就算他大赦出去,也是?一介白身了?,此后这一生?,他们恐怕都没有再见?的可能。 这时候,魏裎又回到了?最初,裹上了?疏离淡漠的外壳,卫蓁只当不知,道:“你曾说瞒了?我一桩事,便是?此事?” 魏裎点头:“嗯。” “魏邧。”卫蓁喃喃念了?声。 魏裎眸光微动。 “你想好了?吗,出去后是?叫魏裎,还是?魏邧?”卫蓁道。 魏裎没怎么犹豫便道:“魏裎。” 卫蓁看着?他,半晌后,他才继续道:“他是?因我死的,从姨娘将我养在院中开?始,我就是?魏裎,从今以后,都是?。” “我的命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是?我的了?。” 魏邧和魏裎都死在了?那年。 卫蓁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有没有想过,若他泉下有知,会想让你做一辈子的‘魏裎’吗?” 魏裎一怔,抬眼看向他。 “或许,你该去问问吴姨娘。”卫蓁道:“吴姨娘的送还书晚些时间就会送到你手上。” 吴姨娘‘病重?’被送去了?庄子,躲过了?魏家这场祸事,可一旦魏家的罪定下来,吴姨娘一样是?有罪之身。 除非,在魏家定罪前,拿到送还书。 送还书,与给正妻的休书同?等效用。 按照魏裎原本的计划,是?吴姨娘用死盾逃过这场灾祸,可如此余生?都得隐姓埋名的活,若是?有送还书那自是?最好不过。 “但魏文鸿愿意给吗?” 卫蓁弯了?弯唇:“由?不得他。” “让他在送还书上按个手印而已?,有什么难。” 就像前世,他们按着?她的手认罪一样。 魏裎看着?卫蓁,几番欲言又止后,终只是?道:“多谢县主。” 卫蓁大约能猜到他现在的想法,便也没在这种时候去跟他掰扯,让他对她同?以往一样,且就算掰扯了?,依他那犟性?子,也听?不进去。 “父亲来见?过你了?。” 虽是?问他,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魏裎默了?默,点头:“嗯。” 卫蓁暗道,果然如此。 父亲在怀疑她。 “问你魏恒的案子了??” 魏裎仍点头。 “你如何说?” 魏裎:“如实说。” 卫蓁看向他。 “我与魏家有血海深仇,便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拿到魏恒勾结走私盐犯的证据后,怕举报上去被人按下,就在祭天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检举魏恒。” 魏裎说到这里,看向卫蓁:“但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大理寺搜到了?县主的襁褓,认回了?县主。” 卫蓁回视着?他,半晌后,轻轻勾了?勾唇。 不得不说,抛开?一切不谈,魏裎是?一个很好的盟友。 聪明?,谨慎,默契,忠诚。 即便他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她不说,他也就不问,甚至在父亲来问时,也不曾将她暴露。 “如此说来,你是?我认亲的大功臣。”卫蓁道:“我会替你求情的。” 魏裎明?白她所说的求情指的是?什么,刚想要说什么,卫蓁便已?起身:“我去见?见?魏家的人。” 她的视线似不经意间扫过牢房外某处,声音微微放大道:“从那天我知道我的身份后,我便觉得槐山亭,秋雾山,以及那日?杏和院的刺杀都不太寻常,我觉得魏家对我的身份一直都是?知情的,他们是?想利用我达成某种目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从救我的恩人变成了?仇人,且这些年我在魏家受尽冷待,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所以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与他们和解。” “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所以,你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做不了?姐弟,却还能做朋友。” 卫蓁侧首看向魏裎:“对吗?” 魏裎神色复杂的垂首,片刻后,他拱手:“对。” 卫蓁出去后,狄洺便将她带往另一个方向。 越走,空气越潮湿,血腥味越浓。 但让卫蓁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的牢房好像格外安静。 不像她在奉京狱,几乎每日?都能听?到凄惨的喊叫,和刑讯声。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这里一直都这样安静吗?” 狄洺沉默着?了?一会儿,才点头:“嗯。” 卫蓁便明?白了?。 并非一直都这样。 只是?现在她来,这里才安静了?。 若她猜的没错,应该是?父亲打了?招呼的。 又走了?约半刻,狄洺停在了?一间牢房前,他让人打开?房门,正要退后,却听?卫蓁道:“大人不用避讳。” 狄洺愣了?愣后,道:“好。” 牢房打开?,里头趴在谷草上的人被惊醒,隔壁牢房也有人动了?动。 这间牢房与魏裎那间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干净的被褥,没有热水,只有薄薄的一层谷草,和带着?补丁的肮脏的褥子。 里头的人是?乔氏和魏凝。 二人身上的囚服很干净,像是?并无受刑,可人却有气无力?的趴着?,听?得卫蓁的声音,二人才先后抬起头。 脸上很干净,头发也梳整过,瞧着?好像在这里过的不错。 乔氏最先反应过来,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却没能成功,最后只能朝卫蓁爬过来,喊的凄惨万分:“姩姩,姩姩你终于?来了?。” 卫蓁没动,任由?她爬到她的脚边拽住她的裙摆。 “姩姩,母亲受不住了?,你快救母亲。”乔氏早没了?以往的体面风光,眼里也没了?那种瞧不起人的高高在上,此时的她,狼狈卑微至极。 “二姐姐,二姐姐凝儿好疼”魏凝没有动,仍旧趴在那里,像以往那样用委屈可怜的声音唤她,像是?在等她主动靠近。 曾几何时,但凡她朝她撒娇,她就会依着?她。 她还以为,现在也一样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明?她的戏演的很成功。 就像前世那样,她刚到奉京狱那会儿,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魏家任何人,她还在天真的等着?,等着?他们来看她,救她出去。 一日?日?的过去,她没有等到魏家的人,只等来了?无数种刑罚。 这种滋味,现在轮到他们来尝了?。 魏家在她心里确实已?经掀不起多大的波澜,连恨意都快没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放过他们。 她受过的,他们也得都受一遍才成。 她喜欢这种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卫蓁心中冷笑,正欲开?口,就看到了?乔氏露出的脚踝上的伤痕。 她立刻便明?白了?,这也是?父亲安排的。 在她来见?他们前,让人给她们换了?衣裳,还梳洗过。 父亲这是?怕她被蒙在鼓里,见?到魏家人受刑会心有不忍,也怕会吓着?她,且至今没有告诉她,他们在怀疑魏家。 虽然父亲也在怀疑魏恒的事是?否与她有关,但父亲试探的同?时还是?在保护她,就像齐家保护齐云涵那样。 这是?父亲对她的爱,也是?她原本就该得到的爱。 只可惜,太迟了?。 父亲永远不会知道,他不想让她见?到的血腥,她都亲身经历过。 她永远都不会成为齐云涵了?。 不过这世上的保护和爱,并非只有这一种。 她会找到一种更适合他们的。 第69章 第 69 章 卫蓁缓缓蹲下?身, 几日不?见,乔氏憔悴沧桑了许多,已隐现老态, 她?目光平静的?盯着她?,道:“如何受不?住?我瞧着并未受刑。” 乔氏慌忙拽住她?的?手, 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 说到一半,她?看向立在牢房外的?狄洺, 不?敢再说下?去了。 半个时辰前,就是这个人带人给她?们换了衣裳, 不?许他们在县主跟前提及受过怎样的?刑,否则, 会有更可怕的?刑罚等着她?们。 狄洺抬头对上?乔氏的?视线, 眼底寒光凛凛, 乔氏吓得飞快垂眸,拉着卫蓁的?手,哭道:“姩姩,你快救我们出?去好不?好, 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姩姩, 你救救母亲啊。” 卫蓁好整以暇的?看着乔氏跪在她?跟前祈求。 她?口中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待了一个月呢。 她?们这才几日啊, 还差的?很远。 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母亲?”卫蓁轻声道:“我的?母亲是盛安郡主, 你想取代盛安郡主?” 乔氏一愣,停止了哭泣看向卫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感?觉面前的?人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不?,不?是的?” 卫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这样的?话可莫要再说了,不?然?,是要砍头的?。” 乔氏一时有些分不?清卫蓁的?态度,只得怔愣的?点点头。 卫蓁伸手摸了摸乔氏身上?的?囚服,似笑非笑道:“我一路走来,就数夫人的?衣裳最干净,想来在这里过的?还算不?错?如此我就放心了。” 乔氏慌乱摇头,面带惊恐:“不?,姩姩,母我不?是,他们对我” “咳。” 狄洺轻咳了声,乔氏余下?的?话立刻就说不?下?去了。 卫蓁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又道:“夫人放心,只要没做过,就无需认,捱过去了也就能出?去了。” 乔氏动了动唇,似乎听明白了卫蓁的?意思,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遂急急道:“姩姩,你会救我们的?,对吗?” 卫蓁笑了笑:“放心,会出?去的?。” 勾结走私盐犯,偷当朝县主,冒充流寇杀人,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可他们怎么能轻易死呢。 要凌迟才行。 卫蓁说罢便站起?身,朝角落的?魏凝走去。 魏凝侧躺着,楚楚可怜的?望着她?:“二姐姐,凝儿好疼” 他们不?许她?们在魏姩面前提及受刑,就说明他们还是顾及魏姩心中有魏家,她?不?敢说,但她?希望魏姩能看出?来。 卫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疼啊,疼就对了。 疼久了,也就习惯了,麻木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卫蓁看了半晌,才道:“再忍忍,很快就能出?去了。” 魏凝眼神一亮,带着哭腔问:“真的?吗?” 卫蓁点头:“真的?。” “不?出?一个月,就能出?去了。” “只要不?认罪就行。” 魏凝迟疑的?点了点头:“可是二姐姐” “我央求过父亲,这里不?会对你们用重刑的?,不?过寻常刑罚是免不?了了,你们再忍忍。” 魏凝下?意识看了眼牢房外的?人,她?不?敢直言,心中却已是气急。 魏姩眼瞎吗!怎就看不?出?来她?们现在是何处境。 卫蓁将魏凝眼底那点儿恼怒收入眼中,干脆利落的?折身离开:“我去看看魏大人。” 卫蓁没再去看乔氏祈求欲言又止的?眼神,目不?斜视的?走出?了牢房。 狄洺见她?出?来,便让人打开了隔壁的?牢房。 “姩姩” 魏文鸿早在卫蓁过来时就已经?知道了,也听见了她?对乔氏母女说的?话,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只要她?愿意救他们,他们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至于沈凌 他们不?敢奢望。 卫蓁缓步走向他,道:“我有封号在身,也已不?唤魏姩,郡主府规矩森严,不?比魏家,直呼名讳是大罪,魏大人若不?想再添一桩罪,还是要守规矩些。” 魏文鸿抬了抬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后又消散,他点头:“好。” “我方才的?话想必魏大人也听见了,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魏文鸿看了眼立在外头的?狄洺,几番欲开口都放弃了,最后闭了闭眼,道:“我知道。” 卫蓁勾唇:“那便好。” 到了这个地方,心头一定?得有希望,才能撑得下?去。 死早了,多划不?来。 “对了,有件事还要劳烦魏大人。”卫蓁从怀中取出?已写好的?送还书,道:“请魏大人签了送还书。” 魏文鸿面上?骤然?就起?了波澜,他略有些浑浊的?目光恶毒狠厉的?盯着卫蓁手上?的?送还书,目眦欲裂:“不?!” 她?养大了那个孽畜,还想独善其身,绝无可能! 魏文鸿激动的?俯身,试图毁掉卫蓁手上?的?送还书,卫蓁早有防备,不?疾不?徐的?将送还书收了回来。 她?看着情绪崩溃的?魏文鸿,语调淡淡道:“多年前,我的?猫死在了湖里,是吴姨娘将它安葬,我便欠了吴姨娘一个人情,无论如何,都得还的?。” 卫蓁的?声音并不?小,清晰的?传到了隔壁魏凝的?耳中,她?心头一跳,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怪不?得当年魏姩始终没有找到那只猫的?尸身,原来是吴姨娘埋了! 那吴姨娘她?是否看到她?动手了!不?,应该没有的?,否则她?定?会告知魏姩! 魏姩从来没同她?提过此事,显然?是不?知情的?。 魏文鸿死死盯着卫蓁,咬牙道:“就是她?养大的?孽畜陷害我们到如此地步!她?是魏家的?妾室,她?也该进来!” “还有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竟敢污蔑魏家,也该死!” 污蔑? 这两个字,他竟还有脸吼的?这么理直气壮。 这桩桩件件,哪件他魏文鸿是冤枉的?? 卫蓁欣赏够了他的?歇斯底里,才转头看向狄洺,后者抬手唤来狱卒。 魏文鸿看着狱卒靠近,几日的?噩梦让他本?能的?往后缩,声音颤抖:“你们要做甚?” 卫蓁淡淡道:“魏大人,我说了,我得还这个人情,莫要与我为难才好。” 魏文鸿猛地抬头看着卫蓁,触及到对方眼底的?寒霜,他浑身一凉,这一刻,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你” 卫蓁打断他:“魏大人,魏裎犯了欺君罪,魏婉现在只有吴姨娘一个亲人在外头,她?是你的?亲女,你总得为她?想想。” 魏文鸿心中虽生了疑,但听了卫蓁这话,还是下?意识道:“早知今日,就不?该将她?嫁出?去!” 吴姨娘种下?的?因,也该让她?的?女儿来尝尝恶果! 卫蓁皱了皱眉,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放过,哦不?,应该说在他的?心里,他的?儿女只有魏恒和魏凝。 卫蓁懒得再与他费嘴皮子了,她?将送还书递给狱卒,便折身走了出?去;身后,狱卒不?顾魏文鸿的?反抗喊叫,抓着他的?手强行在送还书上?按了指印,没有朱砂,狱卒割破魏文鸿的?手指用血按的?。 不?多时,狱卒恭敬的?将送还书交叫给了卫蓁,卫蓁将其递给狄洺首:“劳烦大人将它交给魏裎。” 狄洺接过来应了声好。 他面上?不?显,却偷偷打量了眼卫蓁。 他好像有些看不?懂这位县主。 听着县主与魏家人的?对话,好像是真的?要救他们,可是看她?对他们的?态度,看他们的?眼神,却似乎又并非如此。 狄洺一时有些为难。 郡马交代他的?,他做了,又好像没做。 “我送县主出?去。”狄洺收好送还书,道。 卫蓁点头:“有劳。” 她?走时没有再去看魏家的?人,她?没什么心情与他们演戏,也不?怕他们心中生疑。 怀疑才好,一边怀疑着她?,一边又对她?抱着希望,这样的?滋味才更磨人。 卫蓁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狄洺:“大人,魏家始终没有认罪?” 狄洺道:“没有,一桩都不?认。” 私盐不?认,偷走县主不?认,杀汤姨娘与真正的?魏裎更不?认。 卫蓁勾了勾唇。 不?认好啊。 才能再多吃些苦头。 “魏恒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狄洺道:“事发当日大理寺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江南,但路程遥远,此时应当还没有到江南。” 卫蓁嗯了声。 眼下?这种情形,魏家背后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带走魏恒,不?论是顾着合盟情谊,还是要挟魏文鸿等人,他都不?会让魏恒被送到大理寺。 只要魏恒在那人手上?,魏家人就绝不?会供出?那背后之人。 她?一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在重栩放出?信号后,她?就让重栩立刻去了江南,那边早有太子殿下?打过招呼,重栩只要快奉京城的?消息到达江南,就能将魏恒先一步控制在手里。 为了以防万一,到了郡主府后,她?又让十九赶了过去。 临到门口,卫蓁突然?停下?脚步,朝狄洺道:“大人可有办法让他们快些招认?” 狄洺一愣,想到方才在魏家人牢房中听到的?话,他心情略有些复杂,一时竟没答上?来。 “我总觉得魏家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养我像是早有预谋。”卫蓁看向狄洺,正色道:“我怕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情,还是早些问出?来为好。” 狄洺眼神微敛,默了默,试探道:“大理寺中自有一套审讯方式,只是略有些” 他话未说尽,但他觉得县主听得懂。 卫蓁偏过头,侧脸平静而冷淡:“犯人,该如何审,就如何审,不?是吗。” 狄洺微微颔首:“是。” 他此时的?心情很有些复杂,县主让魏家不?认罪,却又让他严刑审问,这其中有什么他还没窥明白的?深意? 不?过有一点他好像看明白了,县主并没有想救魏家。 狄洺看向卫蓁的?背影,心道,郡马的?担忧和保护或许已经?晚了。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又闯过几次生死,县主断不?会是温养的?花朵,就算是,那也是带着尖刺的?- 时间转眼即过,很快就到了郡主府的?认亲宴。 奉京城但凡叫得出?名字的?门庭,都收到了帖子。 众人自然?也是免不?得一阵唏嘘。 秋雾山时,魏家偏心次女已几乎在朝臣中传开了,那时谁不?感?到讶异,若说非亲生的?也就罢了,这一母同胞竟也如此差别对待,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如今卫蓁的?身份大白,那些疑惑也就豁然?开朗。 不?是亲生血脉,不?能一视同仁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其中是否有隐情? 奉京城脚下?谁没有一点心机手段,又岂能窥不?出?这里头的?不?寻常之处,只是这种事情暗中说两句也就罢了,明面上?是不?好提的?。 总之,内情什么的?,他们皆不?过问,他们只管来恭贺就是。 自当年郡主府小公子的?满月宴后,这还是郡主府第一次办喜事,自是门庭若市,隆重热闹。 奉京城极少赴宴世家门阀的?当家人也全都到了,宫中的?二皇子,两位公主也先后携礼赴宴,圣上?也派大总管送来了重礼。 卫如霜从始至终都将卫蓁带在身边,满面红光的?一一介绍各家主母,卫蓁也半点不?怯场,仪态大方,从容有度,面上?一直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各家主母这一瞧,心中也就有了底。 这位刚认回来的?县主,将来怕是贵不?可言。 毕竟,在县主还是魏二姑娘时,她?们就多多少少听了些她?与东宫的?传言,不?过那时候都没当回事,想着也就是个侧妃顶了天。 可现在人摇身一变,成了阆王唯一的?外孙女。 侧妃,那是断无可能的?了。 但一些大家家中尚有未婚嫡子的?,也抱了一点儿念想,想着私下?同郡主娘娘打听打听,要是与东宫那边没那个意思,说不?得她?们还有机会。 而门庭稍微低些的?,压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县主封号元瑾,与东宫同音,说句不?该说的?,比公主还重上?几分,寻常人家,哪有底气敢开这个口。 不?过不?管她?们抱着怎样的?想法,今日认亲宴,这些话是不?能提的?。 四?公主刚离开,裴家就到了。 两厢见了礼,裴骆安与裴珞清便同时看向卫蓁。 卫蓁感?知到二人的?视线,朝二人轻轻颔首。 二人无声回了礼,便离开了正厅。 之后又到了几家主母,无不?是携着家中公子姑娘,几番应酬后,眼看人认得差不?多了,卫如霜才放卫蓁离开。 卫蓁客气的?朝各家主母道别后,便离开了正厅。 出?来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倒不?是紧张,而是不?间断的?应付一个晌午,难免有些疲乏。 跟在她?身侧的?冬尽便道:“县主可要回去休憩片刻?” 卫蓁摇了摇头,往花园走去。 今日这种场合,她?该去见见各家姑娘才是,毕竟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的?。 然?卫蓁才穿过长廊,就远远看到齐云涵穿着大氅,抱着一个手炉与沈凌等在那处,见到她?,齐云涵眼睛一亮,忙迎了上?来:“县主。” 今日人多,不?算私下?,齐云涵便没有唤她?的?名字。 “云涵。”卫蓁同齐云涵打了招呼,便看向沈凌,后者仍旧是一副清朗如玉的?模样,礼数周全的?行了礼:“参见县主。” “沈公子不?必多礼。” 卫蓁面上?未显分毫。 先不?说她?还没有完全确定?沈凌就是那个幕后之人,便是确定?了,此时此刻,她?也不?能露出?端倪,以免打草惊蛇。 沈凌从见到卫蓁的?那一刻,视线就没从她?脸上?挪开。 虽然?他并不?认为卫蓁会对他起?了什么疑心,但性情使?然?,他还是要确定?万无一失。 果然?,卫蓁见到他,无半分异样。 但,他并没有打消他对卫蓁的?怀疑。 从槐山亭开始,她?一次次逃出?他设的?局,他不?大认为这是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他又想不?明白为何她?能够躲开。 他自认每一次的?计策都是完全万无一失的?,可最后还是因为各种缘由?失败了。 槐山亭,她?临到后山入口,却突然?要去拜见太子殿下?,让槐山亭的?布局功亏一篑;秋雾山,她?几次救下?云涵的?性命,孤注一掷跳崖,将太子与宋淮都牵连了进去,闹得他折了一个心腹才收场;杏和院,她?的?身边有东宫暗卫,他又折损了三十多个死士。 一次或是巧合,可这么多次就不?是了。 这桩桩件件都告诉他,卫蓁不?简单。 她?或许还没有怀疑到他身上?,但她?一定?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自魏家出?事后,他便不?敢轻举妄动,别说亲自去牢房见魏家人,就是让人去传个信都不?曾有。 大理寺卿是阆王手底下?出?来的?人,这种时候,他若敢有什么动作,必定?要暴露。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江南,绝不?能让魏恒回到奉京城,魏恒在他手上?,魏家才会守口如瓶,不?将他供出?来。 当然?,计划一次次失败,他是很有些恼怒的?,按照计划,现在本?应该是另一番景象,可如今卫蓁已被认回郡主府,魏家也进了牢狱,十几年前布下?的?这盘棋便已经?废了。 他如今已经?处于被动,一时半刻很难再找到机会动手了。 但太子离京,是他所谋之事的?最好时机,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还得赶紧再想他法。 “县主,我们进去吧。”齐云涵并不?知身侧二人各有各的?心思,欢喜的?拉着卫蓁,道。 卫蓁点头:“好。” 其实,她?很不?希望是沈凌。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种可能性,极小。 花园中,已有许多公子姑娘在,见到卫蓁进来,都纷纷朝她?颔首行礼,卫蓁没有端着架子,皆轻笑着还了礼。 而后,她?与齐云涵沈凌径直走向裴骆安等人。 裴骆安姐弟与齐家两兄弟,苏晚棠还有崔家兄妹在一处。 除了崔家长公子,其他人都与卫蓁有过交集,礼数过后,免不?得一番惊叹。 不?过早在认亲宴前,卫蓁的?身份就已经?传遍了奉京城,他们也过了最惊诧的?时候,叙旧完,很快就另起?了话题。 没人提起?魏家,也没人提过往,只谈当下?。 这是属于卫蓁的?宴会,宴会过后,前尘一切都将远去。 第70章 第 70 章 认亲宴后, 卫蓁正式去?拜见了阆王。 路上,顾兰庭与她说了卫姓所代表的真正的意义。 阆王妃去?的早,阆王未续弦, 膝下只有卫如霜一个女儿。 卫如霜成婚后,卫顾两家达成共识, 第一个孩子随母姓,延续卫家血脉,继承卫家。 可谁也没想到,长女才降生?一月就丢失了。 后来, 阆王麾下阆军逐渐壮大,阆王也曾打过顾容锦的主意, 但小公子过于?娇气,不是那块料, 阆王再无血脉继承衣钵, 阆军迟早得换姓, 虽然遗憾,却?也无奈。 阆军中有不少从越州就跟着阆王的,这些?人他们不会接受阆王换姓,一旦将来阆王不在, 阆军必定会爆发内乱。 可如今,卫蓁回来了。 若卫蓁如顾容锦一样无忧无虑, 如齐云涵那般不谙世事, 顾兰庭是不会同她说这些?的。 女儿需要?娇养, 他便为?她建一方温室,护她余生?安稳;可很显然, 他的女儿需要?的不是温室,她要?的是更广阔的天空。 他见过魏裎, 虽然对方滴水不漏,但他仍不相信那一切是他一人做的;魏裎在魏家的处境堪忧,便是有些?本事,手也伸不到江南去?,江南一案若无外力,成不了。 而这个外力,最大可能来自于?卫蓁,更准确的来说,是来自于?太子。 若有太子暗中相助,那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况且,去?江南查走私盐案的官员是东宫点?的。 东宫插手,自然不会是为?了魏裎。 所以,顾兰庭怀疑魏恒的案子,更甚者,魏家的今日都是他的女儿促成。 至于?她为?何?这么做 魏裎检举的时?机太过巧合,再联合前些?日子狄洺所禀报的,卫蓁在大理寺狱中的一言一行,他合理怀疑,卫蓁对魏家早就有所防备,且对自己的身?份或是怀疑,或是已经知情。 至于?她是何?时?开始防备魏家的,最晚也是在槐山亭。 在槐山亭,她以拜见太子为?由,避开了那一个死局,她的贴身?丫鬟也死在那天,对外说是命丧狼口,但他从来不信。 香山的狼几乎都圈养在别院中,再者,那段路已在香山别院范围,且是青天白?日,根本不可能有狼出没。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卫蓁是借太子避祸,并除掉了身?边的眼线,至于?太子为?何?相助 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 只要?卫蓁与太子坦言槐山亭有危险,太子就一定会出手,因为?齐云涵在槐山亭。 太子脾性?不稳,狷狂肆意,但护短。 齐云涵与太子一同长大,自幼被太子当做妹妹疼爱,与其说那丫鬟是死在狼口,还不如说是卫蓁借太子之手除掉了。 这桩桩件件都在告诉她,他的女儿,绝不简单,所以,他思索了几日后,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她。 如何?选择,由她自己定。 卫如霜对此虽有些?不舍,但也觉得顾兰庭说的有理,卫家原本就该由她的长女继承,如今,只是将一切拉回到了正轨而已。 不过 “我与你父亲成婚那时?,你外祖父还是褚家的义子,而如今已是北阆一人之下的阆王,若你选择继承卫家,之后的路不好走。” 卫如霜是心?思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在大事上却?是分得清楚的,她拉着卫蓁的手,认真道:“虽战乱时?不乏女将,但北阆建立后,当朝还未有女子接管军队的先例,蓁蓁,这条路会走的很艰辛,你要?想清楚。” 卫蓁此时?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若对以前的她而言,继承卫家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现在 不可否认,她惊讶过后,便难掩激动澎湃。 她早已不再甘于?活在后院。 若她能有机会去?接触另一片天地,她是很乐意的,只是 卫蓁看向顾兰庭,一双眼睛格外的透亮:“父亲,母亲,我可以吗?” 继承卫家,也就代表要?继承阆王衣钵,其中包括阆王麾下亲军。 她虽然也训练了一段时?间的骑射,但她有自知之明,她现在没有接管阆军的能力,且还差的很远。 顾兰庭看着卫蓁那双跃跃欲试的,难掩激动的眼睛,眼神?略显复杂,他没有看错。 他的女儿,是不甘于?后院那方天地的。 也罢,这本就是属于?她的。 若她没有离开这些?年,或许早已在阆军中有了一定的威望。 “可以。”卫如霜沉默了许久后,坚定道:“蓁蓁不论做怎样的选择,母亲都支持。” 顾兰庭也释然的笑了笑,道:“现在自然还不行,但若你愿意,父亲相信,你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卫蓁以前很羡慕齐云涵,羡慕那个小姑娘被爱围绕着,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而现在,她无需再羡慕了,这样的爱,她也得到了。 卫蓁咽下微哽,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道:“谢谢父亲,母亲。” 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卫如霜俯身?轻轻抱了抱她,温柔道:“这本就是属于?囡囡的。” 顾兰庭看着相拥的母女二人,眉眼间满是柔色,所幸得上天眷顾,他们一家人终得团聚- 阆王早在府中等候多时?,卫蓁恭敬正式的行了跪拜礼后,阆王拿出一个极其厚重的红封递给她:“乖孙女,快起?来。” “谢外祖父。” 阆王越看卫蓁,越觉得满意,笑的合不拢嘴:“明儿个,我得约施家老爷子见见,让他瞧瞧我的乖囡囡。” “囡囡有所不知,以往就数他爱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宝贝外孙女,如今囡囡回来了,我也就不必眼馋了。” 卫蓁知道阆王口中施家老爷子是齐云涵的外祖父,闻言乖顺的点?了点?头。 “不过说起?来,能这么快找回囡囡,还得谢谢他。”阆王突然又道。 卫蓁有些?不解,疑惑的看向阆王:“外祖父此话何?意?” 阆王看了眼卫如霜,后者眼神?闪烁着挪开目光,于?是,阆王便将施家老爷子说卫蓁像阆王妃,以及卫如霜引卫蓁与他相见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卫蓁对于?后头一切早已经心?知肚明,但她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施家老爷子的相助,遂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如此,孙女是该拜谢。” 她知道屏风后的人是外祖父后,的确诧异过,母亲那时?只是怀疑她的身?份,却?还没有证据,为?何?就会安排外祖父见她一面。 “蓁蓁啊,那时?候母亲也是着急想确定你的身?份才用了些?手段,你不会同母亲生?气吧。”卫如霜道。 卫蓁看了眼顾兰庭,轻轻垂眸:“不会的母亲。” 顾兰庭也没有说出卫蓁早就看穿了卫如霜赏梅宴上的‘手段’,得给郡主留些?脸面。 一家人用完饭,阆王带着卫蓁逛阆王府,期间几番欲言又止,顾兰庭看在眼里,在卫如霜与卫蓁走在前头时?,他便朝阆王道:“父亲,我已同蓁蓁说了。” 阆王一愣后,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忙问:“蓁蓁如何?说?” 顾兰庭如实回道:“蓁蓁有意。” 阆王闻言自是大喜过望,激动的抚了抚掌后,大笑道:“我知道,我就知道的!” “我这几日反复琢磨后,觉得这孩子能死里逃生?这么多次,定是有些?本事的!” 顾兰庭轻笑着点?点?头。 他能想到的,岳父自然也能想到,那些?怀疑便也无需他来提及。 “她可有说想何?时?过来?”阆王说完,快速看了眼顾兰庭,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道:“也不急,不急,你们才相认没几日,过段时?日再说。” 顾兰庭笑了笑,道:“阆王府到郡主府也就两刻钟,便是蓁蓁过来,我们来看她也方便。” 阆王眼睛一亮:“所以?” “眼下局势不稳,各国?动荡,蓁蓁若要?走这条路,宜早不宜晚。”顾兰庭道。 阆王笑意微敛,神?色略显凝重:“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旦做了这个选择,就无回头路了,你可同蓁蓁说清楚了?” 顾兰庭沉声道:“她明白?的。” “待过了年,就让她过来吧。” 阆王深深看了眼他,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嗯。” _ 年关将至,奉京城内已隐约能听到爆竹声,而在遥远的边城,并无这样的喜庆,那里正是战火连天,尸横遍野。 又是一次交锋,在夜幕降临前,双方鸣金收兵,城门打开,一人一骑率先飞驰而来。 一身?威风凛凛的黑红铠甲,本该衬得人气宇轩昂,可在这位主将身?上硬是穿出了几分妖冶,魅惑之感。 一如既往的娟狂肆意,贵气逼人,那双狭长的眼睛边溅上了鲜血,眸中散着森森杀气与寒意,让人望而生?惧,不敢直视。 紧随其后的青年着银色铠甲,亦是裹挟着一声血腥与煞气。 一路疾驰至军营,二人先后翻身?下马。 “自到了这里,西?雲三天两头骚扰,却?并不正面对决,每逢不敌便快速撤兵,臣认为?,很像是有意在拖延。”宋淮快步跟在褚曣身?侧,沉声道。 褚曣眼中寒光掠过:“不是很像。” “他们就是在拖延。” 宋淮拧眉:“臣想不明白?他们的目的。” 他们已经先后派了探子查探,西?雲既不缺粮草,兵马也足,两边早就交恶,都恨不得刮对方一层肉下来,没有道理与他们这样三天两头的小打小闹。 走近主帐,有人迎上来:“殿下,京中来信。” 褚曣瞥了眼,宋淮上前接过信,边往帐中走边打开:“殿下,会不会是南爻那边有什么……” 宋淮的话顿住,脚步也跟着顿住。 褚曣走了几步,有所察觉后,回头见宋淮神?情古怪的望着手中的信。 他很少在宋淮脸上见到这样丰富的神?情,震惊,错愕,不敢置信。 褚曣觉得很有些?稀奇,冷笑了声:“怎么,齐云涵婚期提前了?” 宋淮缓缓抬头,古怪的看着褚曣。 眼里又多了一种褚曣一时?没看懂的复杂。 褚曣眯起?眼,伸出手:“总不会是已经嫁人了?” 宋淮上前默默地将信放到他手上,没吭声,但一双眼却?直直盯着褚曣。 褚曣心?中一跳。 直觉告诉他,这封信与她有关。 他冷着脸抖开信低眸望去?,而后,那张脸上的精彩程度不亚于?宋淮。 太子死死盯着手中的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魏姩,郡主之女? 郡主府遗失了近十七年的长女,是她?! 宋淮欣赏够了,眉眼微弯,好整以暇道:“殿下,如何?感想?” 褚曣咬着牙,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魏恒被魏裎检举,大理寺卿亲自搜府,在魏家主母的寝房找到了郡主长女的襁褓! 一切是这么的巧合,这么的顺理成章。 呵… 巧合! 她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他。 过往所有疑惑在这一刻尽数得到了答案,而真正叫人气愤的是,他们还在猜测迷惑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早就知道她不是魏家亲女!也早就知道背后那人的真正目的,却?从不对他坦言!任由他为?她忙前忙后! 她利用他,还真是利用的万分顺手! 褚曣将信攥在手心?,飞快转身?进了主帐。 好,好得很! 卫蓁是吧? 给他等着! 宋淮抿了丝笑,回了自己的营帐。 怪不得魏姑…元瑾县主敢一而再再而三招惹殿下,原来是仗着有这样的后盾。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殿下翻来覆去?被人利用,且还是同一个人。 现在,他只希望元瑾县主的烟花放的真心?实意,不然啊,等殿下回京,奉京城又要?热闹了。 _ 卫蓁全然不知褚曣凭着一封信,就已经猜到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太子在边城是多么的暴跳如雷。 她此时?,正出门见魏裎。 魏裎已出狱几日,出乎她的预料主动约见了她。 正好,卫蓁也有事寻他。 二人约在一间茶楼相见,卫蓁问了吴姨娘的近况,便说到了正事。 魏裎告知她,他如今已经不叫魏裎了。 叫汤裎。 他出狱后,将送还书交到吴姨娘手中,不等他问,吴姨娘便让他换回自己的名字。 魏裎已经死了,这世上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魏裎,先前为?了保他的命,才让他用了儿子的名字,如今真相大白?,他也就没有再用这个名字的必要?了。 但他心?中对魏裎的死始终无法释怀,最后求吴姨娘,用了‘裎’字,随亲生?母亲的姓。 “我想求县主帮忙,将娘的户籍落在我头上。”汤裎道。 卫蓁自然明白?他唤的娘是吴姨娘,没怎么思索便应了:“如此也好。” 跟着他另立门户,不止吴姨娘,魏婉也算是有了正经的娘家。 “徐家可有为?难魏婉?” 说到底,魏婉的婚事是他们算计了徐家,若徐家怪罪,也无可厚非。 汤裎道:“我出狱后上门致歉,徐家并没有迁怒妹妹。” 卫蓁听明白?了。 魏婉不知情,徐家没有迁怒魏婉,但对汤裎,必定是为?难了的了。 不过这也是汤裎该受的。 且他受了,魏婉在徐家也就好过些?。 卫蓁递出一张房契道:“这处房子是我用私银买的,便当做我送你自立门户的礼,你且在此等三日。” 汤裎忙正色推拒:“县主,这份礼太过贵重,我承受不起?。” 卫蓁笑了笑,早知以他的性?子不会接受,便道:“那就按租金算,以你我在魏家的交情,送你半年租金合情合理,半年后,你按租金付给我就好。” 汤裎还欲说什么,却?又听卫蓁道:“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吴…吴姨想一想。” 汤裎默了默后,起?身?郑重朝卫蓁拱手一礼:“多谢县主。” “三月后,我便付给县主租金。” 卫蓁也没同他争,便道:“依你。” 同卫蓁分别后,汤裎便去?了汤母与魏裎的坟上。 这是他出狱后,第一次来。 母亲与魏裎死的那年,也如现在这样,冷的刺骨。 乔氏苛刻,冬衣给的不足,他见弟弟来寻他时?冻的发抖,拿了自己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棉衣与魏裎做了交换,他二人身?形相似,魏裎穿着回去?后,吴姨娘没瞧着脸时?叫错了人,魏裎便生?了捉弄之心?,恰好那日,母亲要?与他外出寻医,魏裎趁下人不注意钻到了马车中,走之前还与他打赌,看母亲何?时?会发现他。 母亲是何?时?发现的他再也不知,因为?,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不在府中,那日,他就一直穿着魏裎的衣裳待在芙香院烤火,想着等母亲回来后,会同以往一样过来接他,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回母亲,就在芙香院睡着了,等醒来时?,娘在他床边哭的肝肠寸断。 娘与母亲关系极好,先前无意间知道了他并非魏文鸿的儿子,母亲与魏裎一出事,她便想到这一次出事恐怕不是意外,娘便忍着心?痛关了寝房的门,让他以魏裎的身?份留在了芙香院。 魏文鸿不常来芙香院,一个月最多也就见魏裎一次,而他已有半年,没有见过魏文鸿了。 但芙香院中的人见过他们,娘那夜便给他吃了一种药,让他的身?上脸上起?满了红疹,肿的几乎看不清面貌,娘请了郎中过来,郎中说是起?了疹子,会传染,于?是很长一段时?间,芙香院的下人都不敢靠近他。 后来疹子慢慢地消失,他的脸上因服用的药留下了很多印记,也一样瞧不清面容,十二岁后,他才开始慢慢地的擦药,等那些?印记消失,他的模样也长开了,就连芙香院的下人都没察觉到他换了个人,更别说不知道有多久没来看他的魏文鸿,他哪里认得出来他并非是魏裎。 至于?魏文鸿那时?为?何?没有生?疑 或许是因为?他们一定不会认为?,有人会在失去?自己的孩子后,还会忍着伤痛保护那个害死她孩子的孩子。 虽然,那并非他的意愿。 于?是,他就这么在魏文鸿的眼皮子底下活了下来。 汤裎在坟前立了很久,直到纸钱都已经没了温度,他才缓缓离开。 从此以后,他是汤裎,不止为?自己而活,也为?那个少年。 他的母亲,妹妹,他会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 三日后,户籍落下,他将吴氏接了回来,魏婉也成了他名义上的亲妹妹,而与此同时?,一道旨意随之而来。 圣上念在事出有因,没有追责汤裎冒用姓名的欺君之罪,让他官复原职,重入翰林。 汤裎明白?,这是卫蓁为?他求来的。 他捏着那道圣旨,暗下决心?,他此生?定不会辜负卫蓁对他的期望。 之后在官场斡旋的那些?年,他始终都记得最初,卫蓁还是魏姩时?,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保持初心?,为?民请命,绝不做贪赃枉法,违法乱纪之事- 十二月十六,是卫蓁真正的生?辰,以往她过的是十月份,魏家也都只是象征性?的给她过一过。 这是她在自己家里过的第一个生?辰。 她拒绝了卫如霜大办宴席庆贺,只自己人在府中吃了顿饭。 但她还是收到了不少礼物,齐云涵,裴珞清,苏晚棠,崔雪菱与几位与卫蓁有过交集的贵女都先后让人送来了生?辰礼。 宫中也有了赏赐下来。 十七岁的生?辰,卫蓁过的很满足,很幸福,但当她独处下来时?,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在边城的人。 也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军营中。 她已问过母亲,自太子亲征后,西?雲始终没有正式开战,只时?不时?有几场小打小闹,好似,他们只是想将太子留在边城。 而有时?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夜,卫蓁收到了一份生?辰礼。 来自于?边城。 是太子殿下亲自送来的。 第71章 第 71 章 栖鸾轩太大, 从杏和院过来的十来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待卫蓁慢慢地适应后,得到她的同意, 卫如霜就派了个掌事嬷嬷过来,管理栖鸾轩也教导培养冬尽月兰, 另外还?有侍女,小厮,侍卫,共计约五十人。 如今的栖鸾轩已经慢慢地走上?了正轨, 各个门口都有侍卫把守,但?这对于某个人来说, 形同虚设。 卫蓁沐浴完,正欲就寝, 窗户就响了。 熟悉的动静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不由朝窗户望去。 冬尽月兰也同时?回头, 前者皱眉道:“想来是起了夜风了。” 她的话才落,那股‘夜风’就穿过了窗棂,化为实质出现在了三人眼前,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冬尽看清那身黑袍后, 动作迅速的伸手捂住嘴,将那声惊呼按了回去, 月兰亦是双眼圆瞪, 迟迟未回神。 而卫蓁也比她们好不了多少。 她呆愣愣的望着那个大摇大摆爬她的窗的人:“?!” 一如既往的懒散狷狂, 飞扬不羁,携着熟悉的龙涎香离她越来越近。 是她眼花了, 还?是在做梦?亦或者方才沐浴时?思念太甚出现幻觉了? 褚曣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双唇微张, 美眸惊愕的女子,一路上?的怨气竟然有所消散。 他撇了眼旁边还?处于惊慌中,没有回神的两个侍女。 冬尽月兰被太子凉飕飕的一瞥,浑身一个激灵后,赶紧屈膝退下。 二人到了寝房外,心中仍旧一阵凌乱。 一阵凉风袭来,她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相互对望。 那是太子吧。 黑袍金带,漫不经心睥睨众生的姿态,是太子没错了。 但?太子殿下不是在打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专程回来给县主?庆生的? 哇,太子好爱啊- 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卫蓁才如梦初醒,她盯着面前的人,因惊愕过度语不成调:“殿下?” 褚曣靠近她,俯身道:“是孤。” “吓成这样,做了什么亏心事,嗯?” 卫蓁张了张唇,盯着他半晌后,仰头便吻了上?去。 褚曣:“” 褚曣:“?!” 携着浓浓的怨气,来兴师问罪的太子愣了愣后,神情复杂的看着女子在他唇上?为所欲为,半晌后,他忍着某种冲动,伸手提溜住女子后颈,强行分开?,语气不善道:“就想这样蒙混过关??” 将他骗的团团转,这点示好就能抵消? 卫蓁抿了抿唇,看着太子熟悉的神态,感受着心中熟悉的悸动,她终于确定了,惊喜道:“是真的殿下啊。” 褚曣好不容易压下欲望,酝酿上?来的情绪再次湮灭:“” 他还?能是假的? 紧接着,怀里就撞进了一副柔软。 女子的体香带着沐浴的熏香一并充斥进鼻尖,雄赳赳气昂昂来找人算账的太子,霎时?溃不成军。 他怔了怔后,伸手环着那把纤细的腰身,恨不得将人嵌进怀里,但?嘴还?是硬的:“以为这样孤就能原谅你了?想得美,孤告诉你,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卫蓁眨眨眼,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太子不寻常的态度。 哪件事?她哪里惹他了? 她的身份不是让十八告诉了他了吗? 还?有他回来是作甚的? 卫蓁突然想起太子来时?手上?还?捏着一个匣子,她眼睛一亮,忙从太子怀里挣脱出来,眼睛往太子手上?瞟:“殿下怎么回来了啊?” 那是送她的生辰礼吗? 褚曣:“!!” 她以为避开?问题就能绕过去了?! 太子气不过,咬咬牙一把将人拦腰抱起,走向床榻:“你是不是以为进了郡主?府,孤就奈何不了你了?” 卫蓁熟练的搂住他的脖颈,一颗心还?在他手中的匣子上?,眼睛不可控的往下瞥:“没有啊,殿下这不是进来了吗?” 褚曣瞥见她的小动作,没好气的重重一哼。 欺骗他,利用?他,还?想要他的礼物? 太子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将人扔进柔软的被褥中,紧跟着欺身过去,将她压在身下:“告诉孤,你叫什么?” 那个被她期待着的小匣子让太子顺手塞进了枕下,卫蓁总算舍得挪开?眼,看向那张盛着不满和郁结的脸。 她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大火气,但?却有些心虚,遂放柔声音试探道:“臣女让十八告知殿下了呀。” 褚曣咬牙,一字一字道:“孤要听你亲口说。” 太子如此,卫蓁愈发胆颤心惊,她小心翼翼道:“卫蓁。” “哪个卫,哪个蓁?” 卫蓁:“” 她确定了,他在生气,生很大的气,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阆王府的卫,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她的话刚落,一边脸颊就被太子狠狠捏住,疼的她忍不住痛呼一声:“唔,殿下” “小骗子!” 褚曣阴恻恻道:“孤可用?的顺手?嗯?” 卫蓁心中一咯噔,他说的是哪一桩? 她这次不敢随意试探了,含糊不清道:“臣女听不懂殿下的意思。” 褚曣手上?又用?力几?分力,疼的卫蓁眼中都泛了水光:“殿下,疼。” “你休要勾引孤!”褚曣如是说着,手上?却松了力:“听不懂孤的意思?好,那孤一桩桩一件件的与你掰扯。” 他话音未落,便俯首堵住了卫蓁的唇。 卫蓁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当然,她其实也并不想反抗。 她对这个人的想念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达到了巅峰,她恨不得将自己嵌在他的怀里,贪婪的汲取属于他的气息。 是以在他的吻落下来的那一瞬,她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回应。 情到浓时?,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 可她不知,这样的主?动对太子来说是怎样的诱惑,黑色的墨袍几?乎将白色的里衣完全?覆盖,三千青丝交缠在一处,两个人的气息渐重。 卫蓁刚沐浴完,披着的大氅早在太子将她扔到床上?时?离而去,她此时?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 卫蓁身形一颤:“殿下” 褚曣的眼中,有了一丝丝几?不可见的微光,他顿住动作,吻上?了那雪白的脖颈。 他慢条斯理的将她的双手握住,按在她的头顶,另一手紧紧贴合在腰间?的肌肤上?,突然,声音沙哑道:“你何时?知道自己身份有异?” 卫蓁还?沉浸在那股颤动中,听得这话心中的旖旎消了大半,猛地睁开?眼看向他:“殿下唔!” 原来是为了这桩! 他是怎么会知道的! 褚曣的唇往下,稳稳落上?:“孤问你,你便答,否则” 腿被毫不留情的抵住,混合着身上?的颤栗,将卫蓁逼的眼眶潮湿,理智也几?乎被淹没,她张了张唇,已是说不出话来。 “孤的耐心有限,卫蓁。” 陌生而又让人有些恐惧的感觉袭遍全?身,终于唤回了卫蓁一点点清明,她触及到太子眼底的势在必得,来势汹汹,吓的慌忙答道:“槐山亭。” 褚曣的手顿住,又缓缓往上?再次贴合在她的纤腰上?:“如何知道的?” 卫蓁此时?的脑海里一团乱麻,压根儿无法去仔细思考,可太子的这个问题,她又实在答不上?来。 “卫蓁。” 轻吟从唇中泄出,她努力平稳了呼吸,才用?仅剩的一点点理智,编了个不太容易被拆穿的谎言:“我?那日离开?魏家前,无意听到魏家人的对话。” 魏家人留不得了,他们死了,这个谎言就永远也不会被拆穿。 褚曣盯着身下的女子,半晌后,才继续道:“所以你接近孤,就是为了离郡主?府近些?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不明说?为何选择骗我??” 一连串尖锐的问题问的卫蓁头晕目眩,偏偏她才沉默一息就惹来他恶劣的‘惩罚’,似乎是不想给她留半点编造的时?间?。 卫蓁眼角被逼的落下一滴泪,一一答道:“接近殿下是想活命,我?只从他们口中听到我?不是他们的亲女,并不知真正的身份,是后来在赏梅宴上?,母亲与父亲先?后见我?,我?才开?始怀疑的,直到后来,郡主?府派人来查魏家,我?才开?始确定的。” 褚曣捏着她的腰,俯身靠近她的耳边,道:“若再骗孤,掉泪也无用?。” 卫蓁抿着唇,可怜兮兮的摇头央求:“我?说的都是实话,殿下” 褚曣看着睫毛上?沾着泪珠儿的女子,体内某种恶欲徒生:“再求求孤,就放过你。” 卫蓁被紧紧桎梏着,又羞又恼却还?得继续求人:“殿下,求你,饶了我?。” 太子眼底划过一丝暗沉,他静默片刻后,突然低头轻声说了什么。 卫蓁瞳孔一震,惊愕无措,声音略有些发抖:“殿下,不” “已经晚了。” 褚曣按着她的腰,低沉道。 之后的事情,卫蓁简直不敢去回想。 她的腿被弄的发红发疼,感觉人都被他颠的要散架了,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僵硬着不敢动,甚至不敢睁眼去看,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低笑,她恨不得一脚将人踢下床去。 但?她不敢。 谁知道这个疯子又会对她做什么。 褚曣替她擦干净了腿,用?被褥将她裹住,塞到床上?,才慢慢地站在床边系腰带。 卫蓁偷偷掀开?被角露出一双眼睛望去,却恰好对上?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一愣后,脸唰的一红,背过身躲进了被中。 这个疯子! 这可是郡主?府,他怎么敢在这里对她做这种事! 府中不是有侍卫,还?有暗卫吗? 怎就将他放了进来! 卫蓁越想越气,还?有,他不远千里跑回来就是找她算账的?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传来,卫蓁皱了皱眉,他走了? 对她做了这样的事一句话也没有就走了? 混蛋! 气恼中逐渐添了委屈和失落,卫蓁几?经挣扎后,咬着唇,轻轻的转过身拉下了点被子去望,才露出眼睛,就对上?太子狭长的眸子。 卫蓁:“” 她下意识想要再转过身,就被太子飞快一把按住了。 虽然隔着被褥,但?她还?是觉得他的手掌过于灼热了。 卫蓁还?没来得及开?口,褚曣就将枕下的匣子掏了出来塞到她的怀里,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生辰快乐,卫蓁。” 卫蓁心口堵着的气闷顿时?就得到了疏散,她在被中捏了捏那小匣子,藏在被下的唇不由自主?的轻轻勾起。 一双眼睛露在外头,格外的明亮。 褚曣看的心头一软,过来将她连人带被抱进怀里,在她脖颈间?蹭了蹭,道:“孤要回边城了。” 卫蓁眼中的笑意霎时?散去,忙道:“现在就走?” 怎么才回来就要走了。 “孤是暗中回来的,不能久留。” “可是天?还?黑着,不能天?亮再走吗?”卫蓁轻声问。 褚曣低低一笑,意味不明道:“留一晚,可不只是在外面了。” 卫蓁没听懂,便听褚曣补充:“孤的忍耐力没你想象中的好,要是没忍住,孤就得被阆王府与郡主?府追杀了。” 卫蓁终于听明白了,只恨不得立刻捂住他的嘴! 她忍了又忍,终还?是没忍住,道:“登徒子!” 褚曣又是一阵低笑,道:“你再骂,孤不介意留一夜。” 卫蓁闭嘴,不敢吭声了。 “等孤回来,便来提亲。”安静片刻后,褚曣道。 卫蓁眼神闪了闪,那句谁答应嫁你了终是没说出口,这种时?候嘴硬对她无益,不过,提亲? 东宫大婚,不是由圣上?赐婚? “我?已见过了父皇,父皇叫我?自己来提亲。”褚曣的语气不难听出几?分气闷:“等郡主?与郡马点了头,才有赐婚圣旨。” 卫蓁听出了他的烦躁,抿唇憋着笑。 “卫蓁,你要敢笑就完了。” 卫蓁忙敛住笑,认真道:“我?没笑。” 怕他察觉,她忙岔开?了话题:“殿下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边城出了问题?” 褚曣沉默半晌,才嗯了声。 “西雲并不想立刻开?战,孤心中起疑,回来看看。” “顺便找你算账。” 卫蓁自动忽略后面那句:“那殿下发现什么了吗?” 褚曣心中确实有一个猜想。 卫蓁身份大白,那个人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他想挑起卫齐两家的争斗,而此时?西雲又将他拖在边城,这让他很难不怀疑,那个人或许与西雲在做着某种交易。 不过,他原也不必亲自回来,让人将消息递回来就行,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亲自走一趟,一则,他想试探西雲,二则,想来见见她。 “有一个猜测,还?未得到证实。” 卫蓁忙道:“什么猜测?” 褚曣没有立刻答,他默了默,反问:“孤听父皇说,你年?后就去阆王府了?” 这意味着,卫蓁将会继承卫家,上?阆王府的族谱,成为阆王府唯一的继承人。 阆王府可不比寻常,有让天?下都忌惮的阆军,下一代继承人,不比他这个储君容易多少。 卫蓁点头:“嗯。” 褚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若走上?这条路,他之前对她的训练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更快速的成长。 且接手阆王府,不是一朝一夕就行的。 “卫家与齐家,代表着什么?” 卫蓁立刻便反应过来褚曣不是在问她,是在考她。 她道:“权贵与世?家。” “还?有呢?” 卫蓁拧眉,还?有?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闪过:“前朝,新臣!” 褚曣:“继续。” 卫蓁闻言一时?有些怔愣。 她的方向说对了,但?还?有她没有想到的东西。 前朝与新臣不是早在太子送到齐家后,就慢慢的融合了? 这两者之间?如今还?有什么关?联? 卫齐的争斗,前朝新臣 卫蓁身子一僵,半晌后,喃喃道:“殿下的意思是,那个人真正的目的,其实不是卫齐两家,而是前朝与新臣?” “他是想挑起这两个派系的争斗!” 褚曣半撑着身子,看着满目惊愕的女子,勾唇:“他为什么要挑起两个派系的纷争?” 卫蓁紧紧皱着眉,为什么? 她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有头绪。 “若是起了纷争,他如何受益?”褚曣循循善诱道:“用?西雲将孤拖在边城,他想做甚?” 卫蓁眼眸中的惊讶越来越浓。 原来西雲的挑衅,竟是为了将太子调离奉京城! 那个人勾结了西雲! 前世?她入狱后,太子还?在京城,按照这一世?的轨迹,前世?的这个时?候,太子也在边城。 东宫不在,才有了后来奉京城的那场动荡。 那么再后来呢? 那个人做了宰相后,太子回来了吗? 他可有识破他们的的诡计? 脑海中无数个疑问徘徊着,卫蓁在太子的注视下静下心来,慢慢的去抽丝剥茧。 如今虽然外邦不稳,但?朝堂还?算是安宁的,他却偏要搅起这般风云,所图为何? 只是权势? 不,不止! 为了权势与西雲勾结,动摇北阆国?本,何至于此? 所以只有那个答案,他就是想要颠覆北阆!可如今的北阆远甚于前朝,他若是普通人,没有理由这么做。 大约过了半刻钟,卫蓁抬起头看着褚曣,试探道:“他,是前朝的人。” “前朝,皇室。” 只有前朝皇室的人,才会想搅乱北阆朝堂,从而获益,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皇位。 卫蓁越想越心惊。 前世?他成功了吗? 若是成功了,太子必定回不来;若是太子回了奉京城,他就肯定不会如愿。 褚曣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他伸手点了点卫蓁的额头:“不愧是孤未来的储妃。” 卫蓁:“” “父亲母亲还?没点头。” 褚曣似笑非笑道:“别想在背地里使坏,否则,他们每拒绝一次,孤都会在你身上?讨回来。” 卫蓁:“” 她默默地打消了撺掇父亲给太子教训的想法。 “孤得走了。”褚曣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作为未来的储妃,有责任保护奉京城,找出他的身份,杀了他。” 卫蓁复杂的望着太子:“殿下是不是太看的起我?了。” 要真是前朝皇室的人,背地里还?不知多错综复杂。 再者 “我?还?不是储妃。” 褚曣:“作为北阆唯一一位县主?,也有保护北阆的责任。” 卫蓁:“” 反正,他就是要将这个棘手的前朝皇室交给她就是了。 “对了。” 褚曣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父皇说,按道理,你算是孤的妹妹?” 卫蓁:“外祖父已不在皇家族谱上?。” 褚曣:“名义上?虽如此,但?情分上?,你是孤的妹妹。” 卫蓁:“殿下想说什么?” “唤声哥哥听听。” 卫蓁别过头。 她就知道是这样! “不叫?”褚曣眯起眼,欲伸手解腰带:“那孤留一夜再走。” 卫蓁明知他是吓唬她,却还?是心间?一颤,忙伸手阻止,樱唇轻动:“哥哥。” 褚曣嘶了声,靠近她:“孤更不想走了,怎么办?” 卫蓁难得见太子耍赖,眉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个人,真是 “殿下!”门外突然传来兔十八的声音:“郡主?与郡马往这边来了。” 卫蓁身形僵住。 父亲母亲此时?过来,是发现太子在她这里了! 她急忙要将褚曣推起来,却推不动,只见他皱起眉头:“知道了。” 他又在她唇上?轻啄了口,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看来孤留不成了。” “殿下,你快起来!” 卫蓁没有他的镇定,见他迟迟不动,已急的不行:“殿下不怕被父亲母亲追杀了?” 褚曣捏了把她的腰:“那不如孤挟持你私奔。” 卫蓁:“” “孤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褚曣神色郑重道:“今夜星光正好,孤带你出去赏星星月亮?” 卫蓁起初只以为他是开?玩笑,直到他起身拿了她的衣裳过来,她才知道他是来真的,她整个人都麻了:“殿下” 你疯了吗? 她没说出后半句,但?褚曣却听出来了:“孤不是一向都是疯子?” 卫蓁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词来。 褚曣二话不说的将衣裳给她套上?,卫蓁慌忙要反抗,就听他道:“孤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你就不想与孤多待一会儿?” 卫蓁的动作顿住了。 她沉默片刻后,默默地配合着褚曣给她穿衣裳。 直到最后,他拿起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在即将靠近栖鸾轩的一片灯火中,消失在了黑夜时?,她想,她一定是被太子传染了。 褚曣带着卫蓁飞檐走壁到了城门口。 夜风寒凉,褚曣用?大氅将卫蓁裹在怀里,眺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孤凯旋时?,你来这里接孤。” 卫蓁缩在他怀里点头:“嗯。” “边城是不是比这里还?冷?” 褚曣拥紧她,道:“是要冷些。” 那里没有她,要冷得多。 离别在即,二人在夜空中相拥,似有千言万语,可却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马蹄声响起,卫蓁望去,见是兔十八骑着太子的马到了城门下,她仰起头看向二人:“郡主?带人追出来了。” “殿下赶紧跑吧,郡主?提了刀。” 卫蓁扶额,眼皮子直跳。 她其实有些明白太子此举用?意为何,不过就是在告诉父亲母亲,他对她势在必得。 “你就说被我?劫持了,不是自愿的。”褚曣低头在卫蓁唇上?碰了碰,低声道:“孤走了。” 卫蓁眷恋的看着他,点头:“殿下一路顺风。” 褚曣折身跃下城墙,落在兔十八骑过来的马背上?,守城士兵默默的打开?城门放行。 褚曣却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在身后马蹄声传来时?,他慢悠悠回头,扬声道:“姑姑,边城刻不容缓,我?便先?走了,改日上?门提亲。” 说罢,他最后抬头看了眼卫蓁,扬起马鞭:“驾!” 卫蓁看他穿过城门,忙折身跑到另一边,朝那道飞快远去的身影喊道:“我?等殿下回来。” 若那个人想用?西雲绊住太子,便说明,太子在边城,很危险。 一旦奉京城事成,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将太子永远留在边城。 边城她帮不上?,但?奉京城,她必竭尽全?力。 褚曣没有回头,只抬手扬了扬。 很快,一人一骑就消失在夜色里。 城门关?上?,卫如霜将马喝停,一脸郁色的盯着城门,眼神似能将那道门戳出个洞来。 刻不容缓?! 刻不容缓他还?有时?间?去郡主?府劫人出来! 这个狗东西! 卫蓁站在城墙上?,偷偷看了眼卫如霜的脸色,才赶紧下了城墙。 她到城墙下时?,卫如霜已经下马迎了过来:“蓁蓁,他没欺负你吧?” 卫蓁眼神微闪,摇头:“没有。” 卫如霜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卫蓁半晌,斥责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只道:“这么冷的天?怎也跟他胡闹!这飞檐走壁的受寒了如何是好!” 卫蓁毫不犹豫道:“殿下将我?劫持出来的。” 卫如霜看了眼她穿戴整齐的衣裳:“” 她有那么好骗?! 卫蓁无辜看着她,片刻后,卫如霜终是败下阵来:“好好好,母亲知道了。” “回去就加强防备,我?看他下次还?翻不翻得进来!” “腿都给他打断!” 要不是郡马拦着,她第一时?间?就去了栖鸾轩,哪还?能容他将人带走。 卫蓁刚低头偷偷弯了唇角,便又听卫如霜道:“骑马回去?” 卫蓁忙点头:“好。” 随后,卫蓁便与卫如霜打马回了郡主?府,有人察觉到动静,次日,郡主?府对外称是遭了贼。 外人不由唏嘘,什么贼敢偷到郡主?府去,而只有知情的暗道,这大概是遭了天?下最厉害的贼了,要偷的还?是郡主?府最宝贝的明珠。 第72章 第 72 章 太子离京次日, 十九重栩那边就有了消息。 果然如卫蓁所料,半路有人劫魏恒,因早有准备拦下?了一次, 押送队伍却被逼着饶了一条更远的路,而就在昨夜, 出现一批黑衣人,将魏恒劫走了。 兔十九与?重栩正?在追寻。 魏恒畏罪潜逃,勾结走私盐犯的罪名也就定了下?来,大理寺一早就给郡主府递了消息。 卫蓁用完早饭就去了大理寺。 若如他们?推测那般, 魏家背后的人是前朝皇室,那么魏家对此知道多少? 可眼下?魏恒到了那个人手中, 魏家就更不会?开?口?了。 且若真是前朝留下?来的势力,魏家人在大理寺就并不是十分?安全了, 说不得哪一日, 人就会?悄无声息死在狱中。 在这之前, 她得去确定一件事。 仍是少卿狄洺出来接的卫蓁,畅通无阻的将她带到了关押魏家人的牢房外。 这一次没有刻意替他们?梳整,几个人肉眼可见的狼狈,身上的囚衣被鲜血染红, 奄奄一息的趴在角落中。 “什么也没说?” 狄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手段几乎都用了,都咬死不知, 也不敢下?死手。” 怕将人弄死了。 卫蓁盯着里头一动不动的人瞧了好半晌后, 朝狄洺道:“我可能同他们?说几句话?” 狄洺颔首:“可以。” 他说罢唤了人来将牢房门?打开?, 就退到了不远处候着。 卫蓁先进的是乔氏与?魏凝的牢房,听得动静, 躺在谷草上的二人轻轻动了动。 见是卫蓁,两人的眼睛都亮了亮, 乔氏费力的伸出手:“姩姩…” 魏凝死死盯着卫蓁,没吭声。 快一月了,她们?在这里受尽了刑罚,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再傻也已经慢慢地意识到了什么。 卫蓁恐怕根本不想救他们?。 但她真的已经受不了了,此时看?到人,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了一丝希冀。 卫蓁走近二人,仔细打量着二人身上的伤痕,看?得出来,这里的手段并不比奉京狱轻。 她曾经受过的,他们?如今也一一受了。 卫蓁拿出手帕伸手擦了擦乔氏脸上的血渍,淡声道:“魏夫人又忘了,我是元瑾县主。” 她的动作一点儿也不轻,落在乔氏脸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县主…” “我给你们?带来了两个消息。”卫蓁收回手,不紧不慢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乔氏听得好消息几个字时,强撑着动了动,满眼期待的看?着卫蓁。 “坏消息是魏恒畏罪潜逃,落实了罪名。” 卫蓁说这话时,仔细观察了乔氏与?魏凝饿脸色,果然,二人没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早就有所预料。 卫蓁勾了勾唇,继续道:“好消息是,我认亲回家,陛下?大赦天下?。” 这回,魏凝终于有了动作,她扶着墙半坐起来,紧紧盯着卫蓁,惊喜万分?:“当真?” 乔氏也不由伸手拽住卫蓁的衣袖:“真的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卫蓁低头看?了眼被她拽住的衣袖,上头被乔氏沾上了血腥,她才皱了皱眉,乔氏就赶紧放开?了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姩…县主,你是来带我们?离开?的,对吗?” 卫蓁眉头微锁,道:“可是还没定罪的不在大赦之内啊,魏夫人要想出去,不如就一五一十交代当年是如何从?佛堂将我偷走的,定了罪,就在大赦之内,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乔氏被日日折磨着,实在是承受不了了,想也没想道:“认,我们?认!” “是我,是我去香山寺将你带出来的,并非在路上捡得。” “母亲…”魏凝试图阻止,可她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别说扑过来,就是说句话都费劲。 卫蓁看?了眼魏凝,继续道:“是何人指使你做的?” 魏凝瞳孔一震,声音略微尖锐:“母亲!” 不过这次,就算魏凝不提醒,乔氏也没有回答,她很清楚,那个名字她绝不能说出来。 否则,她的儿子就救不了了。 “没人指使。”乔氏摇头:“是我一手做的,没人指使,够定罪了吗?县主,让他们?赶紧定罪,放我们?出去好不好?” 不待卫蓁开?口?,便听魏凝道:“母亲,你还看?不出来吗,她根本没想救我们?。” 乔氏一怔,着急忙慌看?向卫蓁,急急道:“县主,你妹…凝儿受了太重的伤,她胡言乱语,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卫蓁没等她将话说完,便站起身走向魏凝,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半晌,才蹲下?,轻笑?了笑?,凑近她道:“你想保护沈凌,他可曾将你放在心上。” 她边说边注意着魏凝的神情,果然,在听到沈凌那两个字时,魏凝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她猛地看?向卫蓁:“你怎么知…” 她话音一顿,瞪着卫蓁:“你在试探我。” 卫蓁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湮灭,她笑?容淡了几分?,道:“我怎么知道的是吗?” 魏凝盯着她不吭声。 “沈凌要成婚了。” 魏凝眼中霎时泛了红,快速别过头。 卫蓁无声叹了口?气。 她一开?始就没指望能从?他们?口?中撬出什么,毕竟,魏恒还在外头。 他们?魏家就还有希望。 所以她让狄洺严审,巨大的折磨后,她们?的防备,情绪都会?降到最低,这时候,她只需要说出那个名字一试,就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沈凌。 魏凝与?乔氏的反应都告诉了她,那个人,就是沈凌。 确定这点后,卫蓁就没有必要问?下?去了,她没打算再试探沈凌的身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不慎被沈凌知道他们?已经怀疑他的身份,接下?来必然会?万分?谨慎,如此一来,她就更难找到证据了。 她可没指望,就凭魏家这一次能将沈凌拉下?去。 “我没骗你们?,是真的有大赦。” 卫蓁居高?临下?的看?着魏凝,缓缓道。 魏凝抬眸看?着她。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还有下?一句。 “只可惜,你们?已经错过了。”卫蓁不紧不慢道:“大赦在一月前,谁让你们?那会?儿拒不认罪呢?” 魏凝眼里蓄满了滔天的恨意,她想扑过来,可身上饿伤太重,跌倒在地上,狼狈至极:“卫蓁!你故意的!是你让我们?不认罪!” 卫蓁往后挪了挪被魏凝的头发碰到的绣花鞋,嫌弃皱眉道:“你弄脏我鞋上的珍珠了。” 魏凝低头看?向那镶嵌着珍珠,华贵万分?的绣花鞋,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事还是发生了! 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那时让你们?认罪,你们?就会?认吗?”卫蓁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依旧不会?,而且,我怎能让你们?被赦呢?” “我只想,看?着你们?被凌迟。” 乔氏满眼惊恐的看?着卫蓁:“县主…不,不要…为什么…” 卫蓁盯着魏凝,笑?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要我提醒吗?” 卫蓁瞥了眼另一间牢房挨着这边的角落,仍只有这几个人听到的声音道:“那只被你淹死的猫,槐山亭想陷害我杀齐云涵,秋雾山陷害我为情杀人,杏和院杀我嫁祸齐家,你们?真当你们?做的这一切都天衣无缝吗?” 随着卫蓁的话落下?,魏家几人面?色都是一片惨白?,过了很久,传来魏文鸿若有若无的声音:“你是何时知道的?” 卫蓁勾唇,透过牢房的铁栏望向那个血迹斑斑的人,道:“你们?觉得春来是怎么死的?被狼咬死的?” “愚蠢。” “她是被我亲手杀死的,一刀刺进心脏,立刻就断气了。” 魏家几人看?卫蓁的眼里已不止恨意了,还有惊恐,有震惊。 “你那么早就知道了,之后都在与?我们?演戏?!”魏凝愤恨道。 卫蓁好整以暇的看?向她:“你们?同我演了十六年的戏,我与?你们?演了几个月,不行吗?” “怎么,只准你们?算计我,不准我反击?这是什么道理啊?” 卫蓁看?了眼魏家几人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继续道:“技不如人,就得服输啊。” 就像她前世,最后不也心灰意冷的认栽,一心寻死了么。 卫蓁说到这里,又看?向魏文鸿,轻笑?道:“对了,有桩事还没有告诉你。” “汤裎遇大赦,在我上次来见你们?后,他就被赦免出狱了。” 盯着魏文鸿目眦欲裂的神情,卫蓁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汤裎是谁吧,他换了他母亲的姓,立了门?户,吴姨娘与?魏婉的户籍都落在他头上了,还有……” “陛下?念在他事出有因,赦免了他的罪,让他官复原职,重入翰林。” 魏文鸿唇蠕动着,大约是气的狠了,一口?血喷溅了出来。 “父亲!” 魏凝急急唤了声,瞪向卫蓁:“你闭嘴!” 卫蓁挑眉:“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 “你们?说,要是沈凌知道你们?将他供出来了,他会?怎么对魏恒?” 乔氏声音蓦地尖锐了起来:“不要!” 卫蓁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还真是他啊。” 乔氏自知失言,顿时惊慌失色。 卫蓁唇角的笑?意逐渐散去,她不顾乔氏无用的阻拦,走到牢房门?口?,扬声道:“狄大人。” 狄洺闻声走了过来:“县主。” 卫蓁侧首看?向慌乱焦急的乔氏,缓缓开?口?:“她们?招了。” 狄洺当场怔住。 这几个人是他们?特别关照的,在那样的严审下?,他们?都咬紧了牙关,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招了?! “乔氏说,当年是她去香山寺将我偷走,而背后指使她的人是…” 狄洺屏气凝神,随着卫蓁的视线望向拼命摇头的妇人。 “沈凌。” 狄洺怎么也没想到,他听到的是这个名字,一时有些失神:“谁?!” 第73章 第 73 章 沈凌? 狄洺满眼不敢置信。 奉京城大半贵女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齐家未来的女婿,前路一片坦荡。 怎么可能会?是他?! 且十多年前,沈凌才几岁, 他怎么可能做的了这种事。 卫蓁将狄洺的惊讶收入眼中,亦露出几分不解:“乔氏与魏姑娘都称是他, 我也很是疑惑,怎么会?是他。” “劳烦狄大人再问问?” 狄洺压下心中的惊疑,点头:“嗯。” 卫蓁最后看了眼一身狼狈,血迹斑斑的魏家几人,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阴暗充满血腥的地方。 这是卫蓁见魏家这几人的最后一面。 几日间,在?大理寺的审问下, 魏家人先后咬了很多人。 沈凌,高义, 崔弗淩, 裴骆安, 齐云泽,齐云澜,苏轶忱…最后甚至还说了顾容锦的名字。 皆乃奉京城的青年才俊,高门?子?弟。 如此一来, 沈凌的名字在?其?中竟也就不足为奇了,大理寺刚开始还如临大敌, 传问沈凌, 直到?到?了裴骆安, 庞涂才阻止继续传问。 果然,再审下去, 又审出了后头这些一个比一个要命的名字。 最后几经查探,大理寺认为魏家如今的口供已经不具有?可信度。 卫蓁对魏家人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魏家人想?要保护魏恒, 在?沈凌的名字出来后,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搅浑一滩水,沈凌才能抽身。 她虽然觉得可惜,但也并?不很失望。 沈凌的后头若是前朝皇室,怎会?这么轻易就被揪出来。 魏家至此也再无价值了。 几桩案子?他们都认了,包括杀死汤氏与魏裎。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也不惧多认那一桩,他们如今与卫蓁前世一样?,只求痛快一死,不再没日没夜的经受折磨。 只可惜,他们所犯的案件,死不痛快。 最终,判处凌迟。 腊月二十七行刑。 这日,天气还算好,没有?雨雪,只刮着寒风。 卫蓁没有?去刑场。 她只让十八去蹲着。 前世沈凌是娶了魏凝的,她想?,万一沈凌于心不忍,让死士去劫了法场。 卫蓁所料的没有?错,这日的刑场上?,的确出现了死士,只不过,并?不是去劫法场的。 大理寺也早有?准备,安排了人马在?附近蹲守,发现有?人出现后,便下令捉拿。 可惜来的都是死士。 他们没有?想?着回去,冒着箭雨杀了魏凝。 魏凝倒下前,似是有?所感应般,望向人群中,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 可她就是觉得,他在?那里。 她在?狱中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已于无昔日半分颜色。 闭上?眼睛前,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让她成为第二个齐云涵,成为她的替身,可她却?从没有?后悔过她所做的一切。 不仅为了他,也为了她的野心。 她不想?只做一个侍郎府的姑娘,她想?要站的更高,走的更远,只可惜,最后终究是棋差一着。 后悔吗? 不,她不悔! 与其?按部?就班一辈子?居于人下,还不如像这样?搏上?一回,所以她不悔,只是恨和遗憾。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输给魏姩! 卫蓁? 呵! 她在?她眼里,永远都是魏家不受待见的长女! 死了也好,死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向她下跪,不会?对她卑躬屈膝了! 至于沈凌… 若有?下辈子?,她希望不要再遇见了吧。 她清楚他的薄情,理解他撇清干系,果断弃了她,换成她,她也会?这会?做。 但,她还是恨。 因为,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人,这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薄情寡义的伪君子?。 不过,他最后能给她这样?一个痛快,她领情。 但愿他们,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沈凌的确来了。 只不过他离刑场很远,隔了两条街。 他望着刑场的方向,冷漠的眼底有?那么一丝的怜悯与悲伤。 他救不了她。 只能给她一个痛快。 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希望她下辈子?,不要遇见他了。 许久后,有?人靠近,恭敬道?:“主人,刑场有?高手潜伏,死士按照主人吩咐,优先杀了魏姑娘,便再无法靠近。” “魏大人与夫人…受刑一半落的气。” 沈凌闭了闭眼,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半晌后,喉头滑动:“嗯。” “高手?” “属下认得她,是东宫的暗卫,现在?跟在?元瑾县主身边。”来人恭敬道?。 沈凌咬咬牙,睁开眼,眼底一片寒霜。 又是她! 她去了趟大理寺,他的名字就被供了出来,所幸凝儿反应快,才打消了他的嫌疑。 卫蓁! 三番两次坏他的事。 他一定会?杀了她。 “知道?了。”沈凌深吸几口气,沉声道?:“今夜夜市挂灯笼,没有?新的指令前,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 “魏恒在?何处?” “后头一直有?尾巴跟着,暂时还没有?安稳的地方落脚。” 沈凌眯起?眼,沉疑好一会?儿后,道?:“想?办法将他送到?炎石洞。” 这个人还有?几分利用?价值,那里会?很适合他。 “至于跟着的人,不计任何代价,杀!” “是。” _ 卫蓁得到?消息后,冷冷一笑。 二十个死士,换魏凝一个痛快,也不知该说他薄情,还是有?心。 但不管这二人有?多少真情假意,最无辜的是齐云涵。 还有?大半年,就到?他们的婚期了。 卫蓁捏紧手中茶盏,面色寒凉。 她绝不会?让齐云涵嫁给沈凌! “魏恒有?消息了吗?” 十八摇头:“十九还没有?消息传来。” 卫蓁嗯了声。 魏家几个人已经死了,魏恒对她来说,也没有?太大价值了。 但他得死。 不过… “沈凌手里有?多少死士,我们尚还不知,你亲自去一趟,若对方拼了命要保人,以你们的安危为重。” 沈凌接连在?她这里受挫,如今又折了魏家人,此时他必定是恼怒至极了的,且他能用?极难培养的二十死士换魏凝一个痛快,就难保不会?费大手笔对付十九和重栩。 至于大理寺的官兵,若不是在?人数上?占了绝大的优势,他们并?不能左右这场恶战。 卫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朝十八正色道?:“如今敌暗我明,我们人手又不够,不可冒进,你速速去,能快速杀了魏恒是最好,但若没有?很好的机会?,带着十九与重栩立刻撤退。” “切记,一切以你们性命为重。” 杀魏恒远没有?他们的性命重要。 兔十八听懂了:“好的姑娘。” 见卫蓁面露忧色,眉头紧锁,她又道?:“姑娘放心,殿下教过我们的,打不过就跑,别看十九看起?来像个傻子?,但论逃命,他超厉害的。” 卫蓁对这话不大信,以她对十九的了解,那个小暗卫沉默寡言,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她觉得他的脑袋可能不大会?转弯。 兔十八见她不信,遂道?:“所有?人都觉得他傻乎乎的,其?实不然,哦,傻也是有?点傻的,但怎么说呢,他这个人脑子?里装的东西跟我们不大一样?。” 卫蓁有?些好奇:“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这个人没有?什么欲望,胜负欲,战斗冲劲,执着,犟,别扭这些都与他无关。”兔十八皱着眉头道?:“他对危险的感知度很高,一旦他认为没有?再追下去的必要,需要撤退时,就会?毫不犹豫的,跑的飞快。” “任你说什么,怎么激他都没用?,就算对方极其?恶劣的挑衅,辱骂,他都不会?被影响,有?时候我们气的面红耳赤,血气上?涌,他却?只会?眨着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你们为什么要追?他们有?埋伏啊。” 兔十八摊手,耸耸肩:“总之,他很擅长逃命,只要他觉得有?危险了,肯定会?放弃追魏恒,带着重栩跑的。” “很多时候我们干仗,见他开始跑了,我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撤退。” 卫蓁:“……” 太子?的暗卫,还真是各有?各的…可爱。 兔十八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立刻出门?找人去了。 因为十九身边还有?她半个徒弟。 十九一个人她很放心,加上?她那半个半吊子?徒弟,她就不是那么放心了。 他会?拖十九后腿。 果然,如卫蓁所料,兔十九二人遇到?了一场恶战。 兔十九察觉到?危险第一期间就带着重栩跑,可他带着一个人速度难免会?慢下来,没跑多久就被追上?了。 若非十八及时赶到?,十九或能逃脱,重栩是必定要折在?那里了。 三个人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栖鸾轩。 十八要好些,十九落地后才晕过去的,他提着的昏迷不醒的重栩砰的就摔到?了地上?。 卫蓁忙请了府医过来给几人治伤,兔十八边让冬尽上?药,边道?。 “他们带着魏恒朝北去了,死士出现后,十九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卫蓁问:“有?多少个?” “近五十。” 卫蓁一惊,上?次十八十九二人联手杀三十多死士已是艰难,而今十九一人还要带着重栩,若十八去的再晚些,恐怕真的得出事! 太子?将活生生的人交给她,若在?她手里有?个好歹,她如何跟他交代。 而且… 前后加起?来,已有?近百死士。 死士极难培养,可沈凌却?如此大手笔,这说明…他一直在?暗中豢养大批死士! 卫蓁眯起?眼,这么一大批人,他不敢养在?奉京城。 送往北去了… 莫非,魏恒去的那里,便是他豢养死士的地方? 不过眼下她极缺人手,不能妄动,且若她所料不错,沈凌一时半会?儿必然也不敢再出手。 所以现在?,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强大自身,在?下一次交锋时,她手里得有?足够的人力可用?,才有?更大的胜算。 “这段时间都先在?府中养伤,等重栩伤好后,再送他回汤家。” 冬尽应下:“是。” 第74章 第 74 章 今年的初雪来的晚, 除夕早上才?开始飘雪花,到了下午,已是鹅毛般的大雪, 很?快,屋檐就覆盖上一层雪白。 这是卫蓁与家人度过的第一个除夕, 郡主中午将阆王接过来,一家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卫蓁已经很?好的适应了郡主府的生活,这顿年夜饭温馨和睦, 其乐融融。 天?才?刚刚暗下来,郡主府就响起了烟花声。 是顾容锦准备的, 说是要?将这些年缺失的除夕烟花都?一并放给阿姐看。 卫蓁望着不间断的漂亮的烟花,眼底泛着莹莹泪光。 前有阿弟灿烂的笑容, 身后有父亲母亲, 外祖父, 她终于也是活在了充满爱意的地方。 炸开的一朵朵烟花照亮了鹅毛般的大雪,卫蓁伸手接了一片,冰冰凉凉的,却让她觉得心间一片暖意。 这是她过的最幸福的一个除夕。 自然而然的, 她的脑海中浮现了那?道墨色金带的身影。 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这个除夕他是怎么过的。 他说过, 那?里没有奉京城这样?的烟花。 还说过, 那?里很?冷。 卫蓁抬手摸了摸发髻中那?根红玉簪子, 眼底盛着浓浓的思?念与柔情。 这是他送她的生辰礼。 用上好的檀木雕刻的牡丹花,花蕊中镶嵌了一颗成色极好的红玉珠子。 十八说, 这种红玉早已有价无市,只有云州关氏有收藏。 也就是说, 只有太子手里有。 所以卫蓁仔细打量了这根簪子。 虽然一眼看去牡丹花栩栩如生,但仔细瞧,却能看出?手法略显生疏。 所以卫蓁猜测,这根檀木红玉牡丹簪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亲手雕刻而成。 有了这个猜想后,卫蓁的心软成了一片。 那?样?一个人,却愿意亲手为?她雕刻簪子,怎能让她不动?容欣喜。 “阿姐,阿姐…” 顾容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连续唤了好几声,卫蓁才?回神:“阿锦?” 顾容锦疑惑道:“阿姐你在想什么,唤你好几声都?不应我。” 卫蓁自然不能同他说她想太子想出?了神,眼神闪了闪后,岔开话:“怎么了?” 顾容锦也不追问,指了指天?空中炸开的烟花:“阿姐,这是奉京城最漂亮的烟花,喜欢吗?” 卫蓁抬眸望去,唇边溢着柔和的笑意:“喜欢。” “谢谢阿锦。” 顾容锦灿烂一笑:“阿姐喜欢就好,以后每年我都?给阿姐放。” 卫蓁看着少年璀璨的笑颜,忍不住也弯了眉眼:“好。” “蓁蓁,阿锦。”卫如霜在廊下朝二人招手。 姐弟二人同时应声往廊下走去。 “走,陪你们外祖父,父亲下盘棋。”卫如霜一手拽一个往茶室走。 卫蓁温声应下,顾容锦兴奋的搓手:“好呀好呀。” 卫蓁颇有些意外。 阿锦喜欢下棋? 阆王与顾兰庭对视一眼,同时道:“蓁蓁。” 卫蓁下意识应了声,茫然看向二人。 场面?有一瞬的寂静。 卫蓁不明所以,直到顾容锦皱眉叫了声:“阿姐回来,外祖父,父亲就不需要?我的陪伴了吗?” 卫蓁见阆王与顾兰庭皆有意无意的别开头,似乎是在躲顾容锦的视线,她才?终于明白了什么。 “蓁蓁啊,我们走。”阆王不由分说的拉走卫蓁,不忘朝顾容锦正?色道:“你陪你父亲下棋,外祖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顾容锦望着二人离开,期待的看向顾兰庭。 顾兰庭面?色平稳的看他一眼,抬脚:“今年是我们与蓁蓁团聚的第一年,我们去观棋。” 顾容锦:“…不都?在一个茶室么?” 卫如霜拽着他跟了上去:“你父亲说的都?是对的,不许反驳。” 顾容锦:“……” 他也没反驳啊。 顾家小公?子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茶室内烧了银丝碳,一进去便迎来一股热意,卫蓁接过阆王的大氅挂在了架子上,才?走过去与阆王相对而坐。 顾兰庭慢悠悠的捧着个手炉过来观棋,随后而来的卫如霜拿了几个橘子放在盆边烤着。 顾容锦则兴致勃勃的脱了鞋子坐到了卫蓁身后。 刚开始,茶室还算安静。 卫蓁与阆王你来我往,落子的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 卫蓁每落下一字,阆王的眼神就要?亮几分,到后来,忍不住望了眼顾兰庭。 顾兰庭自然也察觉到了。 都?说棋场如战场,与老将军下棋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可卫蓁却半点不怯,且棋风竟意外的与阆王有几分相似,要?知道在这之前,卫蓁从未与阆王手谈过。 大胆不失谨慎,看似平和的背后却带着锋芒。 阆王对此,不可谓不惊喜。 卫蓁年后就要?入阆王府,成为?卫家唯一的嫡系继承人,能有这样?的气度与谋略,培养起来将会事半功倍。 阆王心中万分欣喜。 顾兰庭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而顾容锦…… 他见卫蓁迟迟不落子,终于憋不住了,伸手指了指:“阿姐,下这里。” 卫蓁看了眼他指的位置,眉心一跳:“……” 他是外祖父派来的卧底吗? 这个位置一下,就等?于落进了陷阱中。 “观棋不语真君子!”卫如霜瞪了眼顾容锦后,转头就给阆王出?主意:“父亲,您下这里。” 阆王:“……” 他不会怀疑卫如霜是外孙女派来的卧底,因为?知女莫若父。 “那?我们再下这里!” “父亲,这里可以。” “…” 母子二人在棋盘上无子比划了一番,神采飞扬,热闹的不得了。 卫蓁看着外祖父与父亲淡然的面?色,忍不住勾了勾唇。 看来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最后因为?卫如霜和顾容锦的“帮助”,这盘棋失去了所有的锋芒,变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最后,阆王按了按眉心,逃离了“战场”:“我年纪大了,先歇着了。” 卫如霜将阆王送出?门折身回来后,就见顾容锦在怂恿顾兰庭:“父亲,你与阿姐下,我和母亲从旁协助。” 她遂也兴致勃勃的拿了个烤热的橘子坐到顾兰庭身后:“好啊,看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还是姜还是老的辣。” 顾兰庭,卫蓁:“……” 这个形容听起来好有道理,但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 看母子二人兴致盎然,顾兰庭与卫蓁对视一眼后,默默地的拿起了棋子。 果然,前半场是父女二人痛快淋漓的对决,等?卫如霜手中的橘子给顾兰庭喂完后,后半场就成了母子二人呼天?抢地的“战场”。 顾兰庭手肘撑着案台,无奈又纵容的侧着身子给卫如霜发挥的场地,唇角和眉眼满是温情脉脉;卫蓁任由顾容锦蹲坐在她身后,在棋盘上张牙舞爪,心口被?一股暖意填的满满当当。 这样?幸福的场景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已经置身其中。 她万分感?恩,也万分珍惜。 亥时的更声响起,前一刻还要?大战三百回合的卫如霜,立刻就放下了棋子:“你们自己玩,你父亲要?歇息了。” 顾兰庭忍不住道:“今夜除夕,其实不必……” “不成。”卫如霜毫不犹豫的拒绝,起身去拿了顾兰庭的大氅过来:“府医说了,你得要?按时歇息。” 顾兰庭无奈道:“一日不影响的。”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盘棋下完可以的。” “不可以!” 卫蓁与顾容锦一人手肘撑着一边案台,视线在卫如霜和顾兰庭身上来回转换。 终于,顾兰庭发现了不对劲,瞥了眼旁边饶有兴味看戏的一双儿女:“……” 他默默地转过头,站起身配合卫如霜穿上了大氅。 出?门前,卫如霜回头道:“守岁就交给你们了。” 卫蓁轻轻颔首。 顾容锦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等?门关上,顾容锦才?道:“母亲始终都?觉得父亲像是易碎的琉璃,恨不得捧在手心放着。” 卫蓁:“……” 这个形容倒也很?贴切。 “阿姐,我们将这盘棋下完?” 卫蓁看了眼不忍直视的棋局:“…不如,还是出?去看烟花吧?” 这个棋也不是非下不可。 顾容锦略有些失落的哦了声,但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带阿姐去后山抓兔子吧?” 卫蓁不敢置信的望着顾容锦。 他在说什么?! 这个时辰,抓什么兔子? “后片有块菜地,养活了好多兔子,眼下雪盖着,最好抓兔子了。”顾容锦认真道:“我烤的兔子可好吃了,抓回来给阿姐烤完,就过子时了。” 卫蓁动?了动?唇,看着少年眼里的星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突然想到了齐云涵曾同她说过,他们少年时会很?闹腾,闯很?多祸,也不知道除夕半夜去抓兔子回来烤算不算闹腾……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这个对她来说,很?叛逆的提议。 _ 边城 褚曣与众将士共饮一碗酒,便走到了一边,遥遥望着星空。 战事胶着饮酒怕误事,这种时候大多是不允许饮酒的,只是天?寒地冻,酒能暖身,加上又逢除夕,今夜每人都?分到了少量的酒。 一碗酒下去,周身顿时就暖和了,这让太子不由想到那?个深夜,城墙上拥着的温香软玉。 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 今年是她在郡主府过的第一个除夕,应当是很?快乐的。 上次走的急,都?忘了要?叫她看看喜不喜欢那?份生辰礼。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褚曣头也未回的问道:“红玉除了做簪子,还能做什么?” 宋淮:“……” 他望了眼太子垂在身侧的手,手背上有一道已经快要?愈合的伤疤,那?是太子雕刻簪子时留下的。 这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 第75章 第 75 章 宋淮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香囊。 香囊里头放着?一个平安符, 已经旧了,还有些?发?白,这是五年前, 他随殿下出征前夕,她?塞给他的。 他们已经长?大, 自不能再像少年时那般亲近,且她?有婚约在身,他们更需要避嫌,那一次大约是离别在即, 他一时起了贪恋。 她?扑进他怀里哭成泪人儿,让他一定?要平安归来时, 他没有立刻将她?推开,而是抬手轻轻安抚了她?。 他知道她?只将他当做一起长?大的兄长?, 心中坦荡, 可他不是。 他在发?现自己对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时, 就默默地?开始疏远她?,那一次,算是长?大后第一次逾矩。 可偏偏就是那短暂的一个拥抱被沈凌看见了。 他临走前,沈凌来找了他。 他们都是一同长?大的玩伴,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没有恶言恶语, 更不会撕破脸。 沈凌只是委婉的提醒他, 该保持距离。 可越是这样, 他越无地?自容。 从战场上回来后,他就不敢再靠近她?。 她?给他写的信, 至今还压在他的枕畔。 信纸旧的不成样子?,他却不敢回只字片语, 也舍不得将其销毁。 她?的婚期在十?月。 也不知那时,他是否已经回京。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即便?心中再煎熬,也是祝福他们的,可现在…… 沈凌有了伤害她?的嫌疑! 如果那一切真的与沈凌有关,这桩婚就绝不能成! 不可否认,他担忧愤怒的同时,竟有几丝窃喜,若与沈家的婚事毁了,他是否会有机会。 良久,宋淮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大概,他就是这样的人。 利己,自私。 褚曣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皱眉回头就瞧见了宋淮手中那抹已泛白的红色。 他滞了滞,忍无可忍:“孤第一次见人把?香囊洗成这样。” 宋淮默默地?将它收进了怀里。 褚曣继续道:“…有件事孤不知该说不该说。” 宋淮撞进他复杂的眼底,莫名的不想听,但褚曣压根没给他选择的机会:“其实…当年…这个香囊…” 宋淮绷直唇。 “孤也有。” 那一瞬,宋淮眼里似乎有狂风骤雨掠过,但很快,就又平息了下来。 原来,殿下也有。 她?不止给了他。 “这些?年,孤看你宝贝得紧,一直不忍心告诉你。”褚曣继续道。 “殿下可以一直不用告诉我。”宋淮咬咬牙。 这样,就能让他一直觉得,这是独属于他的。 “原本孤是这么打算的。”褚曣好整以暇道:“但现在…孤心里不好受,也得给你找找刺激。” 宋淮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褚曣眸中暗光浮过:“想打架?” “来吧。” 战斗一触即发?,听得动静,不少将士都纷纷望了过来,眼中闪着?精光。 军营中向来不乏这样的比试,但没人敢跟太子?动手,亦也没人想跟宋淮比试。 难得见这两个人过招,谁不想凑热闹。 很快,就有将士们围城一个圈,开始呐喊助威。 宋淮与褚曣动手,不会留手。 因?为太子?揍他不会有半点心软,他若再留手,下场会非常惨。 这场比试…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发?泄,两个人都尽了全力往对方身上招呼,看得将士们无比的激昂兴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二人才?终于收手。 身上虽都挂了彩,却都觉得神清气爽。 褚曣懒散的靠坐在帐篷外?,看向宋淮:“沈凌的嫌疑很大,超过九成,也就是说,如今只差一个实证。” “你怎么打算?” 宋淮坐在一旁不吭声。 “让沈凌,是因?为自小?的婚约,怎么,你还打算再让一次?”褚曣嗤道:“这不像你宋阎罗的性子?啊。” 宋淮喉头微动,半晌后,道:“她?对我没那种心思。” 褚曣静默片刻后,站起身:“小?涵自小?就最?黏你,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情。” 说罢,他又叹了声,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啧啧啧,令人好生羡慕啊。” 原本,在那些?年里,也该有她?的。 只可惜… 太子?停住脚步,转头嫉妒的瞪了眼宋淮:“你别不知好歹!” 褚曣走远,宋淮抬头望向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_ 沈家 沈凌立在廊下,负手看着?满城的烟花。 沈家主远远看了眼,让下人取了披风过来,他拿着?披风上前,给他披上:“天凉,小?心着?凉。” 沈凌回头,微微颔首:“父亲。” 沈家主略落后沈凌半步,侧首道:“近日我也被人盯得紧,怕是要沉寂一段时间,另谋他法。” 十?几年的谋划付之一炬不说,还惹来了怀疑,如今他们已失了先机,处于被动,接下来需得更加谨慎小?心才?是。 沈凌轻轻嗯了声。 “与齐家的婚约,可有别的想法?” 按照原本的计划,人不在了,婚事自然?也就没了,可现在多年筹谋付之一炬,婚期也就近了。 沈凌沉默了许久,才?道:“先静观其变。” 还有十?月,够他再好好的策划。 若到了跟前,还没有良策,那就顺其自然?的…娶她?。 十?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一年半载。 若非万无一失,不能再出手。 沈家主默了默,点头:“也好。” “同西雲那边说一声。”沈凌:“务必将太子?拖在边城。” 他得在太子?回京前掌控奉京城。 可短时间内他不敢再妄动,太子?留在边城越久,于他越有利。 “好。” 沈家主道。 _ 夜深,郡主府后山菜地?里火把?通明。 顾容锦要带着?卫蓁去?地?里捉兔子?,栖鸾轩的侍卫哪里敢这么放人。 府中谁不知道这位刚回家的县主是郡主与郡马的掌上明珠,虽然?是在自己府邸后山,出不了什么问题,但这大半夜的要是磕着?碰着?他们也没法交代。 于是,大半夜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菜地?里去?捉兔子?。 卫蓁对此几番欲言又止后,到底是没有制止,她?谨小?慎微了十?几年,除了与太子?的一切,她?还没有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虽然?半夜抓兔子?算不得离经叛道,但对于已过及笄年华的闺阁女子?来说,也算是出格的行为。 她?想尝试尝试,这是种怎样的感觉。 但当她?踩在地?里厚厚的积雪上,一脚一个泥印时,她?觉得这种感觉似乎并不怎么样;可当她?看着?顾容锦与侍卫满地?找兔子?洞时,又觉得好像是有几分趣味的。 但这个时候,这几分趣味还不是很明显,直到一只灰色兔子?从顾容锦的脚边窜向她?时,她?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顾容锦叫着?往这边追来,侍卫也都围了过来,卫蓁下意识的就提着?裙摆去?拦兔子?。 可她?忽略了菜地?里深厚的积雪,一脚下去?一个踉跄就扑在了雪地?里。 “阿姐!” “县主!” 菜叶上的积雪扑了一脸,掌心也按了一把?冰凉,激的卫蓁绷着?的某根弦骤然?断裂,她?看向被她?吓得往另一个方向逃去?的兔子?,喊道:“别让它跑了!” 顾容锦与侍卫脚步一顿,见她?确实无碍忙领命折身追了上去?。 冬尽还没来得及上前搀扶卫蓁,卫蓁就已经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参与‘围剿’兔子?。 冬尽想也没想的加入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切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卫蓁从来没有这么撒过欢,她?将这些?日子?所□□用的淋漓尽致。 就为了抓一只兔子?。 菜地?很大,十?几个人举着?火把?在地?里上窜下跳,呼天抢地?了小?半个时辰,才?抓到了三?只兔子?。 其中有两只是灰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最?初的那只。 “阿姐,走!我们回去?烤兔子?!” 顾容锦提着?兔子?的耳朵,兴高采烈的喊道。 卫蓁的衣裙上沾满泥污,甚至连脸上都沾溅了泥点,她?浑然?不觉,双颊在火把?下微微泛红,一双眼睛格外?的清亮。 她?从来没有这么开怀过,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玩闹,她?的童年,只有无尽的寂寥与孤独。 看着?顾容锦提溜着?兔子?欢欢喜喜的朝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来,卫蓁笑弯了双眼:“阿锦慢点。” 她?想,她?大概体会到了齐云涵口中那闹腾又欢乐的盛景。 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欢声笑语而归。 当夜,厨房外?的院子?里就飘起了香味,见者有份,所有参与者都分到了一块香气扑鼻的烤兔肉。 近二十?来个人,三?只兔子?,委实有些?不够,加上顾容锦不知从哪里抱来了几坛酒,众人更是意犹未尽。 于是,顾容锦神神秘秘的朝卫蓁道:“我们再去?抓些?鱼,阿姐在这里等等。” 卫蓁本能的觉得不对,问:“这个时辰,去?哪里抓鱼?” “府里有养鱼的池塘,阿姐稍等,我带几个人去?,很快就回来。”火光中,少年的眼睛太亮了,以至于卫蓁没有看清里头一闪而逝的异光。 郡主府很大,大到若不有意一处处逛,根本逛不完整,所以,卫蓁信了顾容锦,以为府里真的有养鱼的池塘,是她?这些?日子?还没有发?现的。 顾容锦说很快回来,果然?很快就回来了。 而且带回来的鱼都已经处理好了,没了鳞片,卫蓁虽感觉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对,但夜里也瞧不太真切,加上氛围所致,她?也就没再细问。 烤了兔子?,烤了鱼,喝了佳酿。 兴头正浓时,还有人表演助兴。 这个夜晚的所有美好与欢乐在所有人记忆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子?时一到,烟花爆竹声响彻天际。 郡主府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烟花也在同时响起。 至此,旧年远去?,新的一年,开始了。 顾容锦醉的一塌糊涂,被他院里的侍卫背回去?时,还不忘朝卫蓁挥手,醉醺醺道:“阿姐,你开心吗?” “我以后都会陪着?阿姐的。” 卫蓁也醉了,她?靠在冬尽身上站立不稳,闻言回头笑容灿烂道:“开心,很开心呀。” “开心就好,来,我们再喝!”顾容锦闹腾着?要从侍卫背上下来,被他院里的人七手八脚拦住了。 这边,冬尽也赶紧搀扶着?卫蓁,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栖鸾轩。 _ 次日,卫蓁醒来,头还隐隐发?疼。 早饭领到红封时,人都还有些?发?昏,也就忽略了几位长?辈无比复杂的眼神。 等她?晚间时候彻底醒神后,也曾怀疑过那十?来条鱼的来历,但今日一整日都风平浪静,她?便?觉得,应该确实如顾容锦所说,是府中喂的用来吃的鱼。 直到次日早饭… 她?看着?一桌子?青菜粥,凉拌青菜,炒青菜,青菜团,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今日为什么都是青菜?” 顾容锦没有她?的敏锐,瞪大眼问道。 顾兰庭没开口,卫如霜皮笑肉不笑道:“食不言寝不语。” 于是,一家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早饭。 吃完饭,姐弟二人就被唤到了祠堂。 一进祠堂,就看见卫如霜手中捏着?一把?戒尺,顾兰庭穿着?大氅面色微冷的立在一旁。 卫蓁心中一跳,飞快与顾容锦对视一眼。 姐弟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种意思。 要完! 果然?,二人一进去?,卫如霜就指了指早就放好的蒲团:“跪下。” 很少见卫如霜这般严厉,卫蓁顾容锦不敢吭声,乖巧的跪了上去?。 “手伸出来。”卫如霜冷声道:“知道闯什么祸了吗?” 卫蓁与顾容锦对视一眼,皆默默的伸出手,也是这时,她?从顾容锦眼里看到了心虚。 卫蓁:“……” 所以,那十?来条鱼真的有问题! “啪!” 戒尺重?重?落在顾容锦手上,疼的他忍不住痛呼了声,卫蓁浑身一抖,跪直身子?。 这是她?第一次跪祠堂,也是第一次闯祸被罚,这种感觉确实很新奇。 但…… 看起来好痛啊。 或许,她?还是应该跟顾容锦下完那盘棋。 这时,戒尺落在她?掌心,轻轻的,还带着?一丝痒意。 卫蓁一愣,偷偷看向卫如霜,后者一脸铁面无私:“祸是一起闯的,就得一起挨罚,谁也跑不了!” 顾容锦:“……” 76-93 第76章 第 76 章 顾容锦幽怨的看向卫如霜, 母亲这心都快偏到天边去了。 “红桥池的锦鲤是谁动的手?”卫如霜忽视他的目光,冷声道。 红桥池? 锦鲤?! 卫蓁心中一凉。 红桥池的锦鲤一共二十尾,是母亲花重金买来送给父亲的, 一尾千两,从海外运来。 这是后来栖鸾轩的嬷嬷带她逛府时, 说给她的。 十几尾,一万多两! 还不算喂养的精力,不算这其?中代表的意义?。 卫蓁闭了闭眼。 她属实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闯祸, 就闯的这般大! 顾容锦不等卫蓁开口,就直着脖子?认下:“是我抓的。” “阿姐半点也不知情。” 卫蓁睁眼偏头看向他, 心头突地浮现齐云涵的话。 ‘我闯了祸,都是几位兄长替我挨罚, 后来郡主府的小公子?来了, 我便护着他’ 那时候她听着就很是向往, 满心的羡慕,没想到如今她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顾容锦这回倒是咬着牙没喊出来。 卫蓁撇了眼他发红的手心,动了动唇, 正要开口卫如霜道:“我就知道是你干的!你知不知道,那是海外重金买来的!” “你知道一条多贵重吗?!” “你个小混蛋, 倒是下得去狠手, 二十尾就剩七尾, 你怎么不全抓了!” 顾容锦:“……我不敢。” 卫蓁:“……” 她默默的垂下首。 卫如霜气的一哽:“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 “普天之下,也就你顾容锦敢烤我送给郡马的锦鲤, 我看你敢得很!” 顾容锦心中暗暗叫苦。 喊他的全名,也不说‘你父亲’, 而是郡马,这说明母亲是真的生气了。 顾小公子?有?错就认:“母亲,我错了。” “我昨夜饮了些?酒犯了浑,我不该捉红桥池的锦鲤,我知道错了。” 卫蓁顺势道:“母亲,我…” “你不许说话。”卫如霜打断她:“虽然你不知情,但鱼也吃了,惩罚少不了你的!” 卫蓁抿了抿唇,低下头,眼眶逐渐发红。 不是因为训斥委屈,而是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热潮,让她清晰的感知到,这里是她的家。 她的家人没有?将她当做外人。 没有?疏离,也没有?小心翼翼,而是真正的将她融进了这个家。 顾兰庭瞥了眼垂下首的卫蓁,轻咳了声,卫如霜眼神闪了闪,继续问道:“半夜去后山菜地捉兔子?是谁的主意?” 卫蓁忙道:“是我…” “是我的主意。”顾容锦理直气壮的打断她:“阿姐才回来多久,哪里知道郡主府有?菜地,就算知道,也不知道里头有?兔子?。” “啪!” 卫如霜的戒尺再次落下,顾容锦咬着牙死死忍着,末了瞥见卫蓁担忧的视线,他还不怕死的轻声道:“阿姐放心,不疼的。” 卫蓁:“……” 她看着护着她的少年,眉心直跳,此时说这话是否很不是时候。 果然,只见卫如霜眯起眼:“不疼?!” “是说我罚轻了?” 顾容锦一个激灵,疯狂摇头:“疼疼疼,母亲,好疼好疼,特别疼!” 卫如霜看了眼他发红的掌心,扬起的戒尺终究是没有?落下去,她冷哼了声,道:“地里的菜没被雪打死,倒是被你们糟蹋了大半!” 姐弟二人此时终于明白,今天早饭的‘全菜宴’从何而起了,面上皆划过内疚之色。 “母亲,我知道错了。”卫蓁轻声道。 顾容锦也赶紧道:“我也知道错了!” 卫如霜看了眼顾兰庭,后者轻轻的,无?奈一叹,上前拿走卫如霜手里的戒尺。 “如霜,孩子?们既然知道错了,就算了吧,天寒地冻,跪着伤膝盖。” 卫蓁看向加厚的蒲团,一点也没觉着冷。 卫如霜不情不愿道:“既然你父亲替你们求情,剩下的三十戒尺就免了。” 顾容锦猛地抬头瞪大眼。 三十戒尺! 母亲竟然准备罚他三十戒尺。 打完他的手还能要吗?! 于是,他看向顾兰庭的眼里满是感激和动容,得亏父亲求了情!不然他的下场好惨啊。 卫蓁眼中划过一丝微光,唇角轻轻弯了弯。 她觉得,世人口中那些?母亲爱重父亲的词汇,还远远不足矣形容母亲对父亲的爱。 “戒尺可免,但惩罚不可免!”卫如霜道:“从今天开始,栖鸾轩和昭玉轩上下,一日三餐皆食青菜。” “直到被你们糟蹋过的菜全部吃完为止!” 卫蓁对此坦然接受。 但顾容锦却哀嚎了声:“天哪,真是天道好轮回,我也要变成兔子?了。” 卫蓁:“……” 她以为他这样叫唤一声,是要求情,却没想到只是认命的喊了这样一句话。 果然啊,少年人的思维是无?法论测的。 “行了,都回院中闭门思过两日!”卫如霜命令道。 卫蓁,顾容锦:“是。” 卫如霜与?顾兰庭携手离开祠堂,走出很远,顾兰庭道:“如霜,其?实不必这样。” 卫如霜正色道:“怎么没必要,女儿刚回来,怎能让你给女儿留下严厉的印象。” “要是女儿因此怕了你怎么办?” “以后他们再闯祸,还是这样,我负责罚,你负责说好话。” 顾兰庭看着身侧一脸正经的郡主,眼底的柔色越来越浓。 他伸手揽着郡主的腰身,放慢脚步:“好,我知道了。” “还有?你喜欢的那种?锦鲤,我让人再去买来补上。”卫如霜道, 顾兰庭动了动唇,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好。” 他喜欢的并非锦鲤,而是因为它们是她送给他的,所以他才万分?珍惜。 这些?年,他身体?不好,极少出门,她也就留在府中陪着他,怕他觉得无?趣,她时不时就弄些?珍稀之物让他解闷。 其?实,他并不觉得无?趣。 但若这样能让她心安些?,他便不会拂她的心意。 _ 顾容锦扭头往外张望,见人的确已经走了,才赶紧站起来,伸手扶起卫蓁,道:“阿姐你放心,以后不管你闯了什么祸,都有?我给你兜着。” 卫蓁看见少年眼里的星光,点点头:“好。 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阿锦。 姐弟二人边往外走,顾容锦边道:“阿姐,我听父亲说,你过了十五就要入阆王府了。” 卫蓁点头:“嗯。” 顾容锦眼底满是忧色和疼惜:“你知道继承阆王府意味着什么吗?” “要进军营,要没日没夜的学习,将来说不定还要上阵杀敌,阿姐,你一定要去吗?” 卫蓁噙着温柔的笑?意,道:“我知道的,阿锦不必担心。” 顾容锦别开目光,久久没说话。 直到到了长廊转角,他才挺住脚步看向卫蓁:“阿姐,是不是因为阆王府无?人继承,你才去的。” 卫蓁想了想,第一反应想否认。 但细细一想,也的确如此。 阆王府若早有?继承人,也的确不必落到她的肩上。 但是… 她是郡主府长女,还没出生时,她的命运就已经定下了。 这本就是她的责任。 还没等她开口,顾容锦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是这样,我去吧。”少年的一双眼睛清澈而坚定:“我的肩膀比阿姐宽厚,换我去承担这份责任吧。” 卫蓁看着少年人信誓旦旦,眼眶微涩。 前世,他应该也有?这样的一刻,在那一刻,他逼自己?进入朝堂,逼自己?成长。 最后,折在了沈凌手中。 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子?,哪里会是蛰伏多年的,沈凌的对手。 在顾容锦正经坚定的目光中,卫蓁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语气温和:“我是长姐,这份责任本就该是我的。” “阿锦,只要阿姐在,就永远会护着你。” 这一刻,卫蓁终于深切的明白了齐家对齐云涵的爱护。 以往她觉得,保护一个人,不该是将她放在温室里,直到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阿弟,她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希望他永远保持这份纯粹,只要她在,她就一定会将他护在身后,不让他经受任何伤害。 “况且,我内心也想要去阆王府。”卫蓁看着少年眼里的挣扎,继续道:“我喜欢有?挑战性的生活。” 顾容锦眨眨眼,半晌后,试探道:“真的吗?” 卫蓁点头:“真的。” “所以阿锦不必有?如此顾虑。” 顾容锦放松下来,灿烂一笑?:“好,要是阿姐哪天不愿意,我再去替阿姐。” 卫蓁失笑?。 这种?事?一旦决定了就没有?退路的。 但她还是轻轻应了声:“好。” 少年人的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顾容锦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道:“还有?十多天阿姐就要进阆王府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陪阿姐。” 卫蓁眼神略微复杂。 若是除夕夜那样的陪伴,代价未免太?大。 顾容锦并不知卫蓁心中所想。 他知道阿姐在魏家过的并不好,自小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院里,没有?玩伴,也不幸福,所以,他想将那些?阿姐缺失过的东西,都一一补上。 “阿姐,我们明日去逛奉京城吧。”阿姐困在魏家这么多年,一定都还没有?好好逛一逛奉京城。 卫蓁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没有?拒绝:“好。” 顾容锦见她应了,欢喜的重重嗯了声。 然后他就掰着手指头道:“要多备几辆马车跟着,还要带十个,不,三十个侍卫,负责搬东西,保护阿姐。” 卫蓁听着他认真的念叨,心头热意滚烫。 “等逛完奉京城,我们再去打马球,赛马…保证把阿姐这十几日安排的满满当当!” 他说一句,卫蓁便应一声。 冬尽跟在二人后头,不自觉的红了眼。 以往她觉得魏大公子?与?魏三姑娘待姑娘好,眼下这一对比起来,真情假意竟是那么的明显。 第77章 第 77 章 顾容锦说到做到, 次日从?郡主府出来,卫蓁就看到长长一对人马,根本不像是?去逛奉京城的。 她不由委婉道:“阿锦, 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顾容锦抬头望了眼,理所当然的摇头:“不多啊。” 卫蓁:“……” 她又看了眼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 默默地上了马车。 阿锦在?昨日就做了安排,她此时不好?辜负他的心意。 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卫蓁真真切切见识到了顾容锦,哦不, 郡主府的财力。 顾容锦根本不是?带她来逛的,是?带她来‘进货’的!! 首饰铺 “掌柜的, 把最新最贵的样式拿出来。” 掌柜认得郡主府的小公子,瞥了眼卫蓁, 拱手做了礼, 便乐呵呵的将店中最新的样式全部端了出来。 “阿姐, 你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 卫蓁:“…??” 难道不应该是?问?她有没有喜欢的? 首饰都是?最新的样式,每一样都精贵华丽万分,要说不喜欢哪样,她还真说不上来。 而就是?她这短暂的迟疑, 顾容锦便大?气的挥挥手:“全包了,跟一辆马车去郡主府结银子。” 掌柜的闻言笑得脸上褶子都起了厚厚的一层:“是?是?是?, 多谢元瑾郡主, 小公子惠顾。” 卫蓁盯着那好?长一排的首饰, 眉心直跳。 这怕远不止万两了!! 但这种?情形下,她无法吭声?, 走出了铺子,她才道:“阿锦, 买太多了…” 顾容锦摆摆手,打断她道:“父亲母亲说了,今日只要阿姐高兴,银子不成问?题。” 卫蓁:“……” 怪不得他吩咐的如此理直气壮,原来是?得了父亲母亲的命。 绸缎庄 顾容锦如法炮制:“掌柜的,把你们最新,最好?看,最贵的料子拿出来。” 卫蓁想,这回?她反应要快些?,千万不能叫阿锦再将所有的料子买下来。 然,这一次顾容锦根本没问?她。 他看了眼掌柜的拿出的料子后?,直接阔气的道:“全要了,一辆马车够装吗?” 掌柜的眼睛顿时亮的似在?发光,他点头如捣蒜:“够够够的!” “跟一辆马车去郡主府拿银子。” 掌柜的笑得耳朵都快拉到了耳根,连连点头:“是?是?是?。” 接着又语气格外诚恳的恭维了一番元瑾县主与顾小公子。 卫蓁苦笑了笑。 所以他们今日是?出来当散财童子的? 珍宝阁 “掌柜的,把你们最新的,最贵的拿出来。” 听着顾容锦熟悉的话,卫蓁看了眼价值不菲的珍宝,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要是?再来一句全要,可就不是?万两银子能打发了的了。 所以这回?她赶在?顾容锦开口?之前,急急的胡乱点了几样,语气坚定道:“就要这几个!” 掌柜的一看眼里?冒着激动的光:“县主有眼光,这几样可都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啊。” 卫蓁:“嗯?!” 顾容锦仔细瞧了卫蓁指的那几样,知道掌柜的没有说谎,便豪气道:“包走,送到郡主府结银子。” “是?是?是?。”掌柜的点头哈腰,笑成了一朵花儿。 之后?又是?,成衣铺,靴子铺,脂粉铺…等,卫蓁越到后?头就慢慢地放弃了挣扎。 打不过就加入。 自从?拿着‘埋尸’赚来的钱逛了一次奉京城后?,她就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自然禁不住这么大?的诱惑。 于是?,一个‘散财童子’变成了两个。 十多辆马车分别?跑了两趟,这次的‘进货’才算落入尾声?。 “阿姐,我们去金樽楼用午饭?” 金樽楼? 奉京城最大?,最好?,最贵的酒楼,没有之一。 一顿饭至少?也得千两!! 卫蓁是?想拒绝的,但最终出口?的却是?:“金樽楼也能去郡主府结银子?” 顾容锦摇头:“不能。” 说罢,他唤了贴身侍卫,后?者会意的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恭敬的递过来。 卫蓁长睫微颤。 这起码…得过万了。 冬尽一双眼都瞪圆了。 郡主府真的好?有钱啊。 不知道跟太子殿下的‘金山堆堆’比起来如何。 进了金樽楼,顾容锦熟练的点了他们的招牌菜,在?府中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很了解卫蓁的口?味,不必再去问?她。 菜还未上,卫蓁便打开始量金樽楼,这样的地方,她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会走进这里?。 “容锦!” 突地,一道惊喜的少?年音传来,卫蓁与顾容锦几乎同时望去,却见是?齐家二公子齐云澜,与裴骆安。 看见卫蓁,二人都是?一怔后?,上前来行了礼:“元瑾县主。” 卫蓁是?郡主府的长女,有封号在?身,顾容锦没有,所以,他们见到顾容锦不必施礼,见到卫蓁却是?要行礼的。 卫蓁起身轻轻颔首:“不必多礼。” 礼节过后?,顾容锦邀请道:“一起?” 他与齐云澜裴骆安的关系极好?,他们几人之间是?很随意的,但有卫蓁在?,二人便都迟疑了一瞬。 卫蓁也看了出来,道:“菜还未上,那就一起吧?” 卫蓁开了口?,二人自然就应了下来。 顾容锦便起身坐到了卫蓁身侧,齐云澜挨着顾容锦,裴骆安挨着卫蓁。 卫蓁与他们都有过几次照面?,加上有顾容锦在?,倒也没有冷过场。 裴骆安始终都正襟危坐,只有时候卫蓁偏头与顾容锦说话时,他才敢趁机看她一眼。 几次之后?,卫蓁没有察觉到,了解他的齐云澜与顾容锦却已经感知到了。 二人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 “好?像还有个菜一直没上,我去催催。” 顾容锦起身:“我跟你去。” 不等裴骆安卫蓁开口?,二人就已经飞快出了门。 门外,齐云澜撞了撞顾容锦:“怎么回?事,我瞧着商玉好?像不对劲。” 顾容锦高深莫测的伸手食指摇了摇:“把好?像去掉。” 齐云澜瞪大?眼,顿时就来了精神:“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商玉真的喜欢县主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顾容锦眼神复杂的瞥他:“在?你们家的赏花宴上。” 齐云澜:“…?!” 紧接着,他惊呼一声?:“发生?在?我家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容锦故作高深的一叹:“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齐云澜:“如何说?” “裴家虽比不得皇亲国?戚,但也是?书香世家,裴老爷子更是?学生?满天下,放眼整个奉京城,能比过他的屈指可数吧。” 顾容锦皱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齐云澜莫名其妙:“我忘了什么?” “比如,一个人?” 齐云澜疑惑的眨眼:“嗯?” “一个…真正的天潢贵胄,对阿姐势在?必得的人。” 齐云澜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他拉住顾容锦:“所以…真的是?真的?!” 顾容锦耸耸肩:“那可不。” “想跟太子表哥抢人,没那么容易。” 齐云澜眼里?的光慢慢淡了下来:“商玉好?不容易有心仪的姑娘,要不,我们帮帮他?” 顾容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要我帮谁?” “一个是?太子表哥,一个是?挚交好?友,你叫我帮谁?” 帮谁都下不去手好?吗? 况且…太子表哥,他有点怂,不怎么敢惹。 齐云澜动了动唇,最终没说出话来,揽着顾容锦的肩膀走了。 包房内 顾容锦齐云澜一走,就剩裴骆安与卫蓁大?眼瞪小眼,屋内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古怪了。 只对于裴骆安来说。 卫蓁一时倒没觉察出异样来。 裴骆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道:“县主可已适应郡主府?” 卫蓁,浅笑着回?:“适应。” 裴骆安点头:“那便好?。” “我听说,郡主过些?日子就要去阆王府了?” 卫蓁闻言一愣,问?:“裴公子如何得知?” 裴骆安也愣了愣,才答:“如今奉京城都传遍了吧。” 卫蓁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怎么传遍奉京城? 但很快,她便想明白了什么。 此事只有自己人知情,如今传到外头,很显然,不是?阆王府就是?郡主府做的。 至于目的…大?概是?提前做铺垫。 这样在?她进阆王府时,才不会那么突兀。 裴骆安也是?这个想法,本欲点出,见卫蓁面?色已了然,便没开口?。 卫蓁也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裴公子常来这里??” 裴骆安摇头:“我并?不常来,祖父不喜,今日是?受云澜所邀。” 卫蓁了然。 裴老爷子乃当代大?儒,不喜奢华。 之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顾容锦与齐云澜便回?来了。 为了圆借口?,二人还带回?了一道原本没有点过的菜。 用完饭,几人便互相告辞。 裴骆安望着远去的马车,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 齐云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无声?一叹。 谁让你的情敌是?太子殿下啊! 那位谁争得过啊。 马车上 顾容锦几番欲言又止后?,终是?忍不住问?出口?:“阿姐与太子表哥如何了?” 前些?日子,郡主府对外称遭贼。 但他知道那个‘贼人’是?太子表哥。 所以,他想。 商玉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果然,卫蓁垂眸道:“如阿弟所说,他很好?。” 顾容锦动了动唇,将话咽了回?去。 很好?,那就是?一切都很好?了。 商玉果真没有机会了。 看来,改日还得好?好?劝劝他才是?。 马车继续行驶,在?路过一间糕点铺子时,顾容锦道:“父亲喜欢吃这里?的桂花糕,母亲喜欢这里?的白糕,我们买些?回?去。” 卫蓁自是?说好?。 二人下马车买了糕点便折回?马车,也就是?这时,变故徒生?。 暗地里?埋伏的黑衣人一拥而出,将姐弟二人包围,郡主府的侍卫也几乎是?在?同时出手,双方很快打成一片。 顾容锦不会武功,卫蓁一手紧紧拽着他,将他护在?身后?,另一手已抽出眼间的匕首。 她一边带着顾容锦往安全的地方退,一边打量着黑衣人。 不论是?兵器,还是?武功招式,都不像沈凌的死士。 虽然没有用弯刀,但她毕竟在?崖底见到了太多西雲人,她很快判断出,来的是?西雲刺客。 “阿姐别?怕。” 顾容锦作为阆王的外孙,也遇过不少?的刺客,但他每一次都能毫发无伤。 因为一则,他们的重心是?太子殿下,对他没那么上心,二则…… 顾容锦凑近卫蓁,轻声?道:“暗处还有暗卫,没事的。” 卫蓁提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有几个西雲人突破重围冲了过来,卫蓁才横起匕首,暗卫也正要出动时,有一白衣飘飘,手持折扇的玉面?公子落在?了二人身前。 他手中折扇挥出,轻而易举击退西雲刺客。 而后?,他转身看向卫蓁:“二位,没事吧?” 卫蓁下意识侧首问?顾容锦,轻声?问?:“认识?” 顾容锦摇头。 卫蓁默了默后?,收起匕首,拱手致谢:“多谢公子相助。” 第78章 第 78 章 “举手之劳, 姑娘不必客气。”白衣公子拱手淡笑道。 卫蓁正欲开口,便又有几个刺客朝他们攻来,顾容锦正要抬手唤暗卫, 被卫蓁不动?声色的制止,与此同时, 白衣公子挡在二人?身前,不过数十招,便将刺客击退。 余下刺客见遇到硬茬,纷纷撤退。 这回?, 顾容锦没等卫蓁开口,便挡在她身前道:“多谢这位义士, 不知义士贵姓,他日定登门致谢。” 白衣公子看了眼他身后的卫蓁, 收起折扇笑着道:“免贵姓唐, 单字溱。” “不过路见不平, 不足挂齿,登门致谢便不必了。” 顾容锦见他总盯着卫蓁瞧,心?中有些不满,也就没再同他客气:“那便多谢唐公子了。” 顾容锦说罢, 便拉着卫蓁上了马车。 家中有了阿姊后,他总算有些理解商玉了, 平等的防备任何外男, 见谁都?像是在觊觎他的阿姊。 上马车后, 顾容锦见卫蓁一直在走神,心?中一跳, 阿姐该不会瞧上那个小白脸了吧。 “阿姐?” 卫蓁回?神,看向他:“嗯?” 顾容锦小心?翼翼试探道:“阿姐, 在想什?么?” 少年眼里?的防备太?明显,卫蓁一眼便看穿了,她失笑道:“自然不是那位唐公子。” 顾容锦闻言整个人?放松下来。 不是便好。 那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 这时候的顾容锦根本没想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眼中的小白脸都?与卫蓁有着‘不解之缘’。 _ 后来十几日,顾容锦带着卫蓁几乎玩遍了奉京城。 这是卫蓁最放松,最自由的一段时光,有那么一些时候,她沉迷其?中,甚至想着若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其?实?也很不错。 可?那只是短暂的想法。 她与顾容锦终究还是不一样。 她肩上不只有责任,还有野心?。 还有那位真正的天潢贵胄。 她不想只做金衣楼的娇雀,她想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格与他并肩而立。 吃喝玩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眨眼间。便已到了正月十六。 这日一早,阆王府便来了人?接卫蓁。 经过半月造就的声势,如今奉京城已经都?知晓卫蓁将要进阆王府,成为阆王府的继承人?。 对此,褒贬不一。 阆王府后继有人?固然是好事,但还有另外的声音,这些人?认为卫蓁是女?子,不应该成为阆王府的继承人?。 众所周知,阆王府的继承人?要入军营,接管阆军,阆军令传承可?不是小事。 那是国之大事。 因此,自年初上朝后,朝堂对此事的争议也颇大。 北阆建立十七年,并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更何况还是阆军。 阆军是北阆的砥柱,阆军交给女?子,他们不放心?。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赞成的。 阆军是阆王一手建立,是阆王府的部曲,本就该由阆王血脉继承。 说的更直接点?,阆军就是卫家军,既是卫家军,又岂能换姓,且北阆可?没有一条律法是女?子不得?为将。 最后,激烈的争吵让圣上头疼不已,遂怒道:“阆军是阆王的亲兵,人?家自家选定的继承人?,容外人?指手画脚?” “怎么,你们家选少家主,是否也要拿到朝堂上来商议?” 还有臣子欲反驳,圣上便道:“有谁不满自去找阆王说,这种事在朝堂上争来争去有何意义?” 众臣一听就哑了火。 阆军并不属于北阆朝堂,他们只听阆王号令。 正如圣上所说,阆王府选少主是人?家自家的事,就算将来阆军在少主手上没落了,也只能说是这北阆很大的损失。 容不得?他们置喙。 到了正月十六,这些争议也就随之减弱。 卫蓁在郡主府一众人?万分?不舍的目光下,坐上了阆王府的马车。 栖鸾轩的人?大多数都?留了下来,卫蓁只带走了冬尽月兰;兔十八,兔十九提前得?到阆王的允许,跟着进了阆王府。 阆王府与郡主府很不一样。 这里?的守卫更森严,十步一岗,处处透着庄严肃穆之气。 阆王早已给卫蓁备好了院子,是除了主院外最大最好的院落,这里?也唤作栖鸾轩,用了卫蓁在郡主府所居住的院名。 里?头一应俱全,但并不比郡主府的栖鸾轩华贵精致,这里?更显大气简洁。 “这里?原本也该是你从小住的地方。”阆王感慨道:“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尽管同外祖父说。” 卫蓁环视一圈后,道:“已经很好了。” 看得?出来,这里?已是外祖父静心?布置过的,她自然很喜欢。 阆王点?点?头,笑着道:“日后你就是府中的少主,想要置办什?么,吩咐管家就是。” 卫蓁心?中一动?,应下:“好。” 从今以后她又多了一层身份,阆王府的少主。 她的肩上,也多了一份责任。 “随我去趟祠堂。”阆王道。 卫蓁意识到了什?么,郑重道:“是。” 卫蓁的名字一开始就上的卫家族谱,眼下认祖归宗,自然要到祠堂祭拜。 上完香,拜了祖宗后,阆王便道:“蓁蓁,从现在开始,你便要改口了。” 卫蓁了然,恭敬拜下:“孙女?卫蓁,拜见祖父。” 阆王眼眶微红,伸手将她搀扶起来,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我做梦都?在盼着这一天,好在苍天庇佑,终是让我得?偿所愿。” 说罢,阆王又继续道:“从即日起,你便是卫家少主,阆王府的继承人?。” “但你日后想接管阆军,得?先过我这关。” 卫蓁颔首:“孙女?明白。” “孙女?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祖父厚望。” 阆王笑着点?点?头,道:“走,祖父带你去练武场看看。” “是。”卫蓁。 “自五年前受伤后,我便再也没有上过练武场了,我原以为这里?…”走到练武场,阆王感慨道:“好在蓁蓁回?来了,这里?便也不会冷清下去了。 卫蓁看着偌大的练武场,一时思绪万千。 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练武场,比太?子别?院的还要大。 十八般兵器俱全,让人?靠近就不由感到庄严肃穆。 逛完练武场,阆王陪着卫蓁回?了栖鸾轩,道:“今日蓁蓁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开始训练。” 卫蓁刚应下,又听阆王道:“今日太?阳落前,会有人?来寻你。” 卫蓁好奇道:“谁?” 阆王神秘一笑:“来了就知道了。” 然卫蓁还没有等到太?阳落,就已经见到了人?。 彼时她正在与冬尽对账,那是她回?郡主府后郡主给她的产业,冬尽月兰在嬷嬷手中学了一段时日,如今已经勉强能接手了。 卫蓁刚放下一本账,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道清脆的熟悉的声音:“苏家苏晚棠,前来拜见少主。” 卫蓁一愣后,忙起身迎了出去。 她才出门,便见苏晚棠立在廊下,一身红裳英姿飒爽。 见到她,苏晚棠干脆利落的拱手道:“晚棠拜见少主。” 卫蓁忙搀扶起她,颇有些意外道:“苏姑娘?” 苏晚棠见她面露茫然,便知道她还不知情,遂解释道:“我从明日开始,便跟少主一起训练。” 苏晚棠一口一个少主,卫蓁自然无法忽略,遂直接问:“苏姑娘何以如此唤我?” 这应该是卫家部曲对她的称呼。 苏晚棠眨眨眼,道:“从今以后,我就要跟在少主身边了,自然要唤少主啊。” 卫蓁一顿,从今以后都?跟在她身边? “我父亲在阆王麾下,我们苏家也是卫家部曲,所以我得?到了阆王准许,以后与少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晚棠继续道。 卫蓁总算听明白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意外。 苏家家主苏牧如今也是有品阶的大将军了,苏晚棠好好的高门贵女?不做,为何要来跟着她受这份苦。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且还是得?了祖父首肯,她也不好再多问,忙将人?领进了正厅。 繁文缛节结束,苏晚棠也就随性了许多,她盯着卫蓁左看右看,眼中带着奇光道:“我在秋雾山时便看出少主的箭法出自阆军,没想到到头来,少主竟是卫家的少主!” 卫蓁被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逗乐了,只还未开口,又听苏晚棠道:“少主将来接了阆军令,是不是就要上战场了,那我是不是也能打仗了?” “如此说来,我们就是北阆第?一,第?二个上战场的女?子了,天哪,想想都?好激动?。” 苏晚棠越说越来劲,站直身子正色道:“少主放心?,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学,绝不给少主拖后腿,等将来,我们一起上阵杀敌,大杀四方,名扬天下!” 卫蓁:“……” 她看出来了,这姑娘是真的很激动?雀跃。 但她可?知道凭她们现在的实?力,想上战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此时不想浇灭小姑娘的热血沸腾,遂也重重点?头:“好,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苏晚棠兴奋的直点?头。 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荣耀。 “对了少主,我们之后都?要学些什?么啊?”苏晚棠压下心?中的沸腾,迫不及待道。 卫蓁想了想,道:“我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但…兵书?,阵法,骑射应该都?是要学的?” 苏晚棠顿时就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般,面色大变的看着卫蓁,失声道:“那岂不是要看很多书?,不能只学骑射吗?” 还学兵书?阵法,那真是要命了! 卫蓁被她的反应弄的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这姑娘的弱点?是不喜欢看书?。 但祖父让她过来,自有一定的道理。 “无妨,我也只是猜测,明日自见分?晓。”卫蓁安抚道。 次日,二人?准时出现在练武场,看着练武场的阵仗后都?吓的一愣。 因为除了她们,练武场上还有一百位士兵。 第79章 第 79 章 这一?百年轻的士兵, 皆入营不到半年,都是?自愿报名来?阆王府与卫蓁一?起训练。 人到齐后?,阆王也出现在了练武场。 “参见阆王。” “参见少主。” 洪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清冷已久的练武场,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阆王将卫蓁唤到高台, 面向众人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与少主同甘共苦,同舟共济。” “接下来?的训练不会比军营轻松,若有受不住的, 现在,是?你们?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 一?旦训练开始,就绝不允许半途而废!” “阆军从未出现过逃兵, 都听清楚了吗!” 苏晚棠与百人皆高声答道:“清楚了!” 人都到了这里, 这时自然不会有人后?退。 阆王便又道:“本王只给你们?半年的时间, 半年后?本王亲自考校,未通过考核者,立刻离开阆王府!” “是?!” “从训练当日开始,每十日一?次考核, 第一?次未通过者,直接离开!”阆王道:“之后?每一?次未通过者, 次日开始在原有的基础上加训, 每日俱增, 直到通过下一?次考核为止!” “而若少主未通过考核,所有人加训!” 卫蓁闻言不由挺直了腰板。 这最后?一?条显而易见是?针对她的。 她的肩上压着百人的命运, 自然就一?刻都不能松懈。 “半年后?,通过考核者, 便是?少主第一?支亲兵!”阆王继续道。 卫蓁一?怔,猛地看向阆王。 原来?,这一?百人是?给她选的亲兵! 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自有一?番情谊,远比届时再从营中挑人好?得多。 “是?!” 百人齐声道。 “接下来?,开始分队!”阆王抬手指向一?旁摆着的十八般武器,道:“除了长枪外,依次上前各选一?样,选择同一?兵器的为一?队。” “切记谨慎选择,因为你们?现在的选择,就注定之后?半年特?训的兵器!” 特?训? 卫蓁不解的看向阆王。 很快,阆王就给出了答案:“长枪是?每个人每日必须训练的,但除此之外,每个人都还需学习另外一?种兵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若手中还有底牌,就永远比敌人多一?分可能!” “特?训内容不得对外泄露,不到危急关?头也绝不能使?用,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还有什么问?题?”阆王。 苏晚棠迷茫的举起手:“十人一?队,那我呢?” 阆王看向她,道:“你与少主一?队。” “但凡所在队伍有一?人受罚,全队同罚!” 苏晚棠看了眼卫蓁,重重的点?点?头。 她绝不能拖少主后?腿! “现在开始选兵器!”阆王看向苏晚棠:“苏晚棠第一?个。” “是?。”苏晚棠毫不犹豫的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了刀。 紧接着,百人依次选择了兵器,分队也就随之完成,一?切就绪后?,练武场便进来?了十一?位教头,也带来?了一?个更残酷的消息。 “每十日除了个人考核外,还有每队之间的比拼,最后?一?名,打?扫整个练武场,包括练武场的茅厕!” 苏晚棠看了眼几乎一?望无际的练武场,顿觉头晕目眩。 她碰了碰已经站在她身侧的卫蓁,轻声道:“我们?只有两个人,一?定要?赢,这可输不起啊。” 这要?是?输了,一?天都得耗在这上头。 “一?队出列!” 苏晚棠一?愣,本能的与卫蓁上前一?步。 “没让你们?说话之前,就闭上嘴!”一?队教头严厉吼道:“练武场五圈,跑!” 苏晚棠瞪大眼! 五圈! 跑完腿还在身上吗?! 此时此刻,她只恨不得时光倒回,她一?定把嘴闭的严严实实! 苏晚棠有些内疚的看了眼卫蓁,才说不拖少主后?腿,这还没开始就连累少主被罚了! 卫蓁默默叹了口气,应道:“是?!” 好?在她已在太子手上训练了多日,体魄不同往日,不然今天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不过即便如此,这五圈下来?,卫蓁也已是?快要?虚脱了,苏晚棠也没好?到哪里去,二人瘫在地上,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未来?二人并肩作战的情谊,从训练第一?天就双双被罚开始奠定。 当然,这一?次只是?个开始。 在后?来?长达半年的艰苦训练中,二人不止一?次的打?扫练武场,茅厕。 到后?来?,用苏晚棠的话说是?,这练武场有多少蚂蚁窝她都清清楚楚了。 而相对于苏晚棠,卫蓁要?艰辛的多。 在兵器上她也选择的是?刀,这半年,她不仅要?参与特?训,还要?练长枪,读兵书习阵法,每日最多只能睡三个时辰。 有时候郡主过来?远远瞧着,都觉得心疼不已,到后?头,干脆就狠下心不来?看了。 越看越心疼。 时间就这样快速的流逝着,转眼就已过半年。 这半年的时间,外面也发生了很多事。 三月春闱。 顾容锦与齐云澜双双落榜,二人半点?不受影响,照样每日吃喝玩乐,过的好?不逍遥自在。 汤裎中了进士,裴骆安高中状元。 前者如今已经进了大理寺,后?者在殿试后?就进了中书省。 两月前,已与西雩正式开战,如今正是?战事激烈的时候。 在太子出征西雩后?,苏牧与长子就已经前往南爻边关?驻守,西雩开战后?,南爻边关?也战事频发,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还没有真正的打?起来?。 而沈凌这半年来?一?直没再有动作。 卫蓁想,他大抵又是?在憋什么招数。 六月中旬,是?十一?个小队考核的日子。 刀枪剑戟,兵书阵法皆在考校之内。 经过了整整两日的考核,一?百零二人全数通过。 为此,百来?人在练武场烤肉喝酒庆祝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才消停下去- 六月的奉京城已经开始燥热了,就连耳畔的风都带着几丝热气。 “驾!” 马蹄声疾驰穿过大街小巷,沿路行人闻声早早让行。 一?行共有十二人,只有最前头两位是?女子,其余皆是?精神抖擞,身强体壮的男子。 前头两匹马几乎是?并行。 红裳姑娘手持马鞭,眼神中带着几分少女该有的灵动。 最前头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窄袖束腰劲装,三千青丝高高扎起一?个漂亮的马尾,面容清冷,眼神坚定。 脸还是?那张脸,可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少主,那人的位置已经确定,必定跑不了了!”红裳姑娘苏晚棠道。 卫蓁扬起马鞭,头也未回道:“不可大意!” “若真这么好?抓,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盗走奉京城舆图。” 昨日,有人盗走奉京城舆图,恰逢他们?考核结束,阆王将这桩案子接了过来?。 ‘记住,你们?虽然通过了半年的考核,但这并不代表着结束!’ ‘你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此后?每日不仅要?继续原有的训练,还要?完成我随时可能指给你们?的任务’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苏晚棠没有反驳,只重重点?了点?头。 这半年,少主的进步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原本她的基础在她之上,可她没想到仅仅半年,少主就追上了她的进度。 虽然在刀枪上少主现在没有胜过她,但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要?知道她可是?自幼习武,而少主不过才训练了半年。 超过她,指日可待。 在这半年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少主的努力与天赋,若说当时只是?军令不可违,但现在,她是?真心实意,心悦诚服的唤这一?声少主。 他们?一?百人也皆是?如此。 一?行人又穿过几条小巷,终于停在了一?家小院前。 卫蓁挥了挥手,身后?一?队人便翻身下马破门?而入。 卫蓁与苏晚棠也随后?下马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算是?破旧的院子,只有一?前一?后?两个门?,小的几乎一?眼就能望个透。 十来?人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子。 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自然也藏不了人。 所以很显然,这里没人。 苏晚棠气的一?马鞭甩在石桌上:“他跑的倒是?快!” 卫蓁默不作声的快步走出院子,翻身上马,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着院子外面转了一?圈。 大约过了半刻钟,她朝跟上来?的苏晚棠等?人道:“分开行动,我与苏晚棠一?队,其余人分为五队,沿着这三条路往出去搜,重点?搜酒肆酒楼!” “一?旦发现行踪,立刻发信号。” “是?!” 言罢,众人不也耽搁,立刻分散开来?。 苏晚棠打?马追上卫蓁,不解道:“为何?重点?搜酒肆酒楼?” 卫蓁:“后?院有多个空酒坛子,此人应该嗜酒,房中酒味未散,人才离开没多久,他既嗜酒,就算是?逃命,也多半会先去灌酒。” 苏晚棠皱眉:“万一?没去呢?” 毕竟在她看来?,逃命不比喝酒重要?的多! “架子上少了一?个酒壶。” 苏晚棠讶异:“少主怎知?” 少主之前又没有来?过这里,怎会知道架子上少什么东西? 卫蓁挥下马鞭,声音冷冽道:“那一?排酒壶末有一?圈尘印,而中间是?干净的,说明才被拿走。” “这三条路出去到主街,一?共有四家酒肆,七家酒楼。” 苏晚棠听得膛目结舌:“少主怎么连这都知道!” 卫蓁瞥她一?眼,道:“出门?前看过这附近的舆图。” “我不是?让你也看了?” 苏晚棠:“……” 看是?看了,但没过脑子。 “吁!” 说话间,二人路过一?间酒肆,双双喝停马。 苏晚棠提着马鞭,卫蓁握着那把太子赠予的匕首,快步走进酒肆。 苏晚棠领先一?步,有意无意将卫蓁护在身后?。 但很快,二人便慢慢地后?退着退出了酒肆。 随之走出酒肆的,是?一?个容貌上乘的青年男子,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弯刀,弯刀横在他身前女子的脖颈上。 而那女子,卫蓁苏晚棠都认得。 崔家,崔雪菱。 第80章 第 80 章 崔雪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 被弯刀抵着脖颈,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被挟持着往外走, 好在毕竟出身大家,此时虽然惧怕倒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慌, 只眼角隐隐泛着红。 “退开?!”男子?是奉京口音,可?他手中的那把弯刀却属于西雩。 崔雪菱在他手中,卫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与苏晚棠慢慢地往后退, 并试图与他谈条件:“你别伤害她。” “给我一匹马,我出了城自然就放了她!”男子?狠厉道:“否则, 我立刻杀了她!” “有这?么个美人儿给我陪葬,不亏。” 刀锋抵着雪白的脖颈, 隐隐渗出一丝鲜红, 卫蓁眼神一紧, 道:“我答应你!” “晚棠,把马给他。” 苏晚棠虽然很不情愿,但这?种情形下,只能?先救人, 她将马上的兵器卸下,让开?了路。 男子?挟持着崔雪菱飞快上马, 往城外而去?, 卫蓁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少主!” 苏晚棠赶紧放了信号, 不多时一队人马就先后赶来,苏晚棠急急喊道:“他挟持崔家姑娘出城, 少主已?经追去?了!赶紧追!” 话落,一行?十人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_ 两匹马先后到达城门口, 守城侍卫远远听到动静,见马要强行?闯门,下意识持刀上前要阻拦:“站住,下马检查!” 马慢慢近了,侍卫才看清男子?竟挟持了人质,顿时如临大敌,喊道:“停下!来人,拦住他!” “让他走!”卫蓁几乎与他同时喊道。 侍卫刚要开?口斥责,便?见卫蓁亮了阆王府的腰牌。 卫蓁在阆王府训练了半年,今朝是第一次出府,侍卫自然不认得她,但观其衣着能?看出是位主子?。 众所周知阆王府只有一位姑娘,那就是元瑾县主,也就是阆王府少主,卫蓁。 此时,男子?的马已?经到了城门跟前,侍卫不敢迟疑赶紧退后,让开?了路。 几乎是一瞬间,两匹马先后闯出城门。 侍卫朝后望了眼,没?见卫蓁有援兵,连忙点了几个人追上去?。 他们刚追上去?,就见崔雪菱被男子?抛下了马。 “吁!”卫蓁急急喝停马,快步跑向地上的崔雪菱。 崔雪菱不会?武功,在被抛下马时只依着本能?抱住了头,但被这?样一摔,人还?是晕了过去?。 “崔姑娘!” 卫蓁快速的检查了她的伤势,朝追过来的守城侍卫吩咐:“左腿断了,右手骨折,抬担架过来立刻送去?就近的医馆。” “另派人去?禀报崔府。” 侍卫刚应下,卫蓁就已?经起身上马继续追去?。 “来人,快,去?通知崔府!” “驾!” “驾!” …… 这?时,阆王府的士兵也追了上来,领头的边打马便?亮出腰牌:“阆王府,放行?!” 守城侍卫自然不敢拦,纷纷退后。 “少主往哪里去?了?” 领头士兵看了眼正?被侍卫抬上担架的姑娘,沉声?问道。 “往那边。” 侍卫话音一落,一行?人便?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苏晚棠因为要重新找马,落后了一段距离,她过来时崔雪菱已?经被送去?了医馆,侍卫见到她,不等她问,便?指了个方向:“苏姑娘,元瑾县主往那边去?了!” 苏晚棠道了声?谢,便?扬鞭而去?。 卫蓁因在城外耽搁,失去?了男子?的踪迹,直到大半个时辰后,她追到了城外第一个客栈时,才发现了苏晚棠的马。 卫蓁快步走进客栈,客栈中只有两桌人吃饭,小二在擦着桌子?,见到她忙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卫蓁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男子?,遂从腰间掏出腰牌,问道:“外头那匹马的主人何在?” 小二见到阆王府的腰牌,吓得刚要行?礼就被卫蓁拦住:“如实回话即可?。” 小二摸了把额上的汗珠,这?才道:“大约小半刻前,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他要与我们客栈换马,我认得此马是战马,本不敢换,但那人实在太凶,一进来就挟持了一个我们的人,说若不换他就大开?杀戒,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把马换给他。” “他换了马后,就急急忙忙走了。” 卫蓁沉声?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二忙道:“往东边,东边去?了。” 卫蓁闻言没?再犹豫,让小二给她牵了一匹马后,往东追去?。 她只落后他十几息的功夫,他却先她小半刻到了这?间客栈,足矣说明?此人马术极其了得! 可?据她所知,西雩人的马术远没?有到这?个程度,而在四大国?中,最擅马术的是南爻! 北阆虽也盛兴骑射,就连闺阁姑娘都会?马术,但真?若比较起来,北阆远没?有活在马背上的南爻人精通此道。 这?个人冒充北阆人,偷走奉京城舆图,拿了西雩弯刀挟持人质,却又精通马术! 如此心计,绝非等闲! 不对! 卫蓁突然拉紧缰绳! 她眼里闪过快速掠过一丝异光。 ‘他一进来就挟持了我们的人,不换马就大开?杀戒’ ‘往东边,东边走了’ 卫蓁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那间客栈她进去?那么久只看见了小二一人,两桌吃饭的人从她进去?开?始,就没?有抬过头! 他还?在那间客栈里! 果然,当卫蓁再次出现在客栈时,客栈已?经没?人了,小二一见她就吓得跪了下去?:“贵人,小的并非有意欺瞒,是那个歹人威胁我们的,他绑了我们掌柜的还?有好几个伙计,威胁小的还?有在这?里用饭的客人。” 卫蓁闭了闭眼,是她大意了。 这?时,一队士兵也追到了这?里,苏晚棠紧随其后。 “少主!” “少主!” 小二见到这?阵仗,吓得连连求饶:“小的真?的不是帮凶,是被…” “他往哪里去?了?”卫蓁打断他道。 小二一愣,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姑娘方才前脚一走,小的就去?了后院,就见掌柜的和我们的伙计都被打晕了,那个人不见了。” “人应该没?有跑远,我们分头追。”队长萧河道。 卫蓁没?应声?,她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后,闭上眼冷静下来仔细思索。 冒充北阆人,在酒肆挟持人,拿着西雩弯刀,与南爻人一样擅马术…… 明?明?可?以与她拉开?距离,却要在客栈弄这?样一出戏码,这?个人不仅胆子?大,还?很狂妄! 卫蓁猛地睁眼,问:“附近可?有码头!” 小二忙道:“往西南走,有一处码头。” 卫蓁疾步朝外走去?:“去?码头!” 萧河不解:“码头?” “他伪装了北阆,西雩,南爻,就差东汝了。”卫蓁边走边道:“东汝人最擅水性,他会?走水路。” 一行?人又疾驰赶向码头。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卫蓁看着已?经远去?的帆船,脸色无比暗沉。 萧河几人更是气的暗骂出声?。 苏晚棠一马鞭抽在地上,咬牙道:“他是属鳝鱼的吗,这?么滑不溜秋的!” 卫蓁,萧河等人:“……” 气愤过后,人还?是得抓。 “立刻去?查这?个码头的船能?在哪些地方停靠。”卫蓁道。 “是。”萧河领命而去?。 不多时,他便?回来了。 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一条线:“一个时辰内沿路可?以在这?两个码头靠岸,后一路往东,在漓城码头出关,可?以直到东汝。” 卫蓁盯着几个被萧河圈出来的地方沉思半晌后,突然道:“哪一处可?以不走水路回奉京城更快。” 萧河几人皆是一愣,苏晚棠最快问道:“他会?回奉京城?!”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怎么可?能?再回奉京城。 卫蓁沉默了片刻后,道:“他偷了舆图,可?这?一路上,他除了那壶酒,就没?有再带任何东西。” “舆图丢失后,奉京城戒严,他也被追踪,这?个时候他必不会?冒险与人接头,所以东西很可?能?还?没?来得及交出去?。” “而他若想甩开?我,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他在客栈用计引我往东,目的就是让我避开?码头。”卫蓁道:“因为若我按主路追,一定会?路过这?个码头,而码头开?船的时辰是固定的,他若不将我引开?,等不到登船我就会?追到此地。” 他跟她打了个时间差。 “他若是只顾逃亡,依他的马术已?经将我甩掉了,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在这?里登船,只有一个可?能?,他想回奉京城。” 苏晚棠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虽然她没?怎么听懂,但她足够相信卫蓁,遂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卫蓁看向萧河,后者顿时反应过来,用树枝在地上某处一点:“这?里可?以不走水路回奉京城。” “哪个城门?” “北城门。”萧河道。 卫蓁抬眸望向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帆船,许久后,道:“你带人走水路去?追,记得把动静闹大些。” “苏晚棠与我回奉京城,去?阆王府调两队人在北城门设伏!” “再调两队人去?他那间院子?搜查,一寸一寸搜!不管有没?有搜出舆图,留五个人潜伏在暗处。” 萧河苏晚棠:“是。” 言罢,卫蓁与苏晚棠折身回城,萧河一队人留在码头等待下一次开?船。 二人疾驰路过林间时,苏晚棠忍不住问道:“他一人伪装了四国?,他到底是哪国?的人啊?” “驾!”卫蓁扬了扬鞭,好一会?儿才道:“有些东西很好伪装,但有些不行?。” 苏晚棠皱眉:“少主指的是?” “口音可?以模仿,弯刀可?以有别的途径获得,走水路代表不了东汝。”卫蓁道:“而马术,非一日之功。” 他太精通此道了,就像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苏晚棠明?白了:“他是南爻人!” 卫蓁不置可?否,半晌后道:“未有实证前不能?十分确定,亦或许他在马术上极有天赋,刚好用来麻痹我们。” 苏晚棠点了点头:“嗯。” “回城后,你先去?看看崔姑娘,若她醒了,问问在我们过去?之前,酒肆发生了什么。” 卫蓁道:“我去?阆王府调人。” “是。” _ 卫蓁在北城门布防好后,苏晚棠才到,见她面?色很有些难看,卫蓁道:“怎么了?” 苏晚棠皱了皱眉道:“我没?有见到崔姑娘。” 卫蓁一愣:“嗯?” “我先问了侍卫,侍卫说他们把人送到医馆不久,崔家就来了人,他们也就没?有守在那里,我去?了那间医馆,药童说崔姑娘已?经被接回了崔家,而且崔家还?将给崔姑娘看诊的郎中也带走了。” 苏晚棠道:“之后我便?去?了崔家,可?崔家闭门不见,说崔姑娘伤势严重,不让我探望。” 其他的卫蓁并不感到诧异,但有一点让她有些奇怪。 崔家是有名有姓的大家,府中有府医不说,就是宫中的太医也请得动的,他们为何要将一个小医馆的郎中带走? 第81章 第 81 章 北城门 自兵部丢了舆图, 几道城门进?出都搜查的极严,一大早,城门口就排了长长的队伍。 卫蓁立在暗处, 谨慎的盯着进?城的队伍。 “已经过去两日了,他真的会回?来吗, 且会不会已经混进?城了。”苏晚棠立在她身侧,皱眉道。 城门打开,队伍开始往前挪动?。 卫蓁摇摇头:“他还?没有进?城。” 这两日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守城侍卫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那间院子与北城门沿路的酒肆也都没有任何动?静。 “崔家?那边如?何?” 苏晚棠:“表面上一切如?常,只是见不到?崔姑娘。” 卫蓁心中愈发疑惑。 崔雪菱伤的是手和腿, 脸上未伤分毫,且苏晚棠是用查舆图的理由见人, 崔府没有理由避而不见。 “那位郎中回?去了吗?” 苏晚棠摇头:“没有。” “自那天进?崔府后, 就再未出来。” 卫蓁皱了皱眉, 心底疑虑更深。 看来,她要?亲自去一趟崔府了。 “停车,检查!” 侍卫拦马车的声音传来,卫蓁偏头望去, 正好见车帘被一把折扇掀开,露出一张玉面。 卫蓁眼神微紧。 是他。 半年前, 这个人从天而降救了他们, 如?今她才出阆王府, 就又见到?了他。 “大人,今日怎查的这么严?”唐溱对侍卫的搜查表现的很?配合, 只随口问了句。 侍卫自然不会如?实?答他,不耐道:“奉命行?事, 少多嘴!” 唐溱也不恼,笑了笑后道:“那各位大人可要?搜仔细了。” 马车没有异常,侍卫搜完就放了行?。 卫蓁看着马车远去,本想让苏晚棠跟上去查一查那人,但转念一想,那人的武功远甚于苏晚棠,让她去能不能跟到?另说,若被发现万一出了事,就不妙了。 兔十八兔十九倒是擅长追踪,但二人在太子与西雩开战后,就离开去了边城。 她在阆王府训练,他们无需在她身边保护,所以得知起了战事,她便让他们回?了太子身边。 卫蓁便偏头看向城门,视线无意中划过某处,她目光一凝后快速走了过去。 “少主,怎么了?”苏晚棠见此,也忙跟了上去。 卫蓁走到?马车刚刚停留过的地方,看着地上一小滩类似水渍的东西,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侍卫发现卫蓁,也走了过来:“县主,可是有发现?” 卫蓁缓缓蹲下身,伸手在那水渍上碰了碰,放至鼻尖,而后面色一变:“方才那辆马车上的人可有饮酒?” 侍卫摇头:“没有闻见酒味,瞧着也很?清醒,不像饮过酒的样子。” 苏晚棠这时也蘸了地上的东西,闻了闻后眉头一皱:“是酒!” 卫蓁沉着脸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冷声道:“追!” 话落,暗处潜伏的士兵现身,朝马车追去。 卫蓁与苏晚棠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士兵是在一个巷子里追到?那辆马车的。 卫蓁苏晚棠到?时,马车被两队士兵团团围住。 “少主,人在里头。” 卫蓁拉紧马绳,死?死?盯着马车。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中,车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场景出现在卫蓁眼前。 玉面郎君脖子上横着一把刀,挟持他的正是逃那了三日,返回?奉京城的不知是哪国的探子。 “北阆县主,倒是我小看了你。”男子面色难看的盯着卫蓁,冷笑道:“一边派人从水路追踪,降低我的防备,一边却在北城门设伏,真是好算计!” 卫蓁看了眼被挟持的唐溱,淡声道:“还?是抵不过你的手段,差点让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 男子眯起眼,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如?何知道我会回?来。” 卫蓁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沉默片刻后,紧紧盯着他道:“舆图还?在奉京城,你自然会回?来。” 男子因她这话面色微变,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卫蓁察觉了,她继续道:“若我没猜错,东西就在那间院子里。” 男子眼神一闪,垂眸冷笑道:“舆图早已被我转移给同伴了,你找不到?的。” 卫蓁手指动?了动?。 舆图不在那间院子。 会在哪里。 他盗走舆图后就暴露了行?踪被兵部追杀一夜,次日他们就找到?了那间院子。 他应当没有时间将其藏匿在别处才是。 这期间,除了那间院子,他还?能藏在哪里? 他这期间,只去过酒肆…… “既然舆图已经被转移了,你不逃命回?来做甚?” 男子咬咬牙,没吭声。 卫蓁正要?继续试探,便见他将刀往唐溱脖颈上贴近:“你管我回?来做甚!” “全部退出巷子,不然,我立刻杀了他!” 卫蓁没动?,也没让人后退。 唐溱不是崔雪菱。 后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前者身份存疑,人还?是藏在他的马车里带进?来的,且她见识过他的武功。 按理说,他不应该被挟持才对。 苏晚棠看了眼卫蓁,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是藏在他的马车里进?的城,难保不是一丘之貉,在这跟我们演戏呢!” 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手中的刀毫不手软的向前,顿时就开始流淌鲜血,几个眨眼,唐溱白?色的衣襟就被染红了。 “既然你们怀疑,那不如?我帮你们送他上路?” 这一刀比崔雪菱那次要?狠得多。 苏晚棠不由皱紧眉,看向卫蓁:“少主?” 卫蓁依旧没动?,而是看向唐溱:“我记得唐公?子武功不错。” 唐溱闻声一愣,而后苦笑道:“原来姑娘还?记得我。” 苏晚棠与两队士兵闻言都是诧异不已,纷纷看向卫蓁。 少主竟与这玉面郎君认识? 卫蓁没答话,只静静的等着答案。 唐溱遂苦笑道:“我去外地进?了一批货物回?京,在半路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中了软筋散,他让我带他进?城,我没法子只能答应。” “侍卫查你的车时,你可以求救。”卫蓁道。 唐溱:“进?城前,他给我喂了一颗毒药,说解药只有他有,我如?何敢拿性命做赌。” “他藏在什?么地方?” “软榻下是空的,原本是用来藏重要?物品的。”唐溱的声音越来越弱。 一切听起来有理有据,不似作假。 苏晚棠看着那摇摇欲坠的人,蹙眉:“少主,他快不行?了。” “我数到?三!”男子道:“若再不后退,我就杀了他!” “一。” “二!” 男子眼神一凛,正要?动?作,便听卫蓁道:“慢!” 她制止他后,吩咐道:“退后!” 为了抓这个人,他们几乎是连轴转了几日,眼看要?擒到?人,又生出了这样的变故,谁心里都不甘。 可他手上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再不甘也只能先保护人质。 于是,一行?人缓缓退出了巷子。 刚出巷子,卫蓁便侧身朝苏晚棠小声说了句什?么,后者愣了愣后,眼睛一亮:“是。” 苏晚棠调转马头离开不久,里头就传来了惊呼:“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我们公?子啊。” 卫蓁带着两队人进?入巷子,就看唐溱一身血迹的倒在随侍怀中,她下马走近查看后,吩咐道:“送医馆!” 几个士兵上前将人抬上了马车,快速赶往医馆,卫蓁也跟着。 “这位公?子中了软筋散,还?中了不知名的毒,加上又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郎中检查完后,道。 卫蓁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 半晌后,她道:“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其余人跟我走。” “是。” _ 酒肆 男子贴着墙角盯着不远处的酒肆,四处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便快步往里走去。 然他才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可这时要?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晚棠抡着一把长枪直击他面门,他下意识要?夺门而出,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士兵断了后路。 “少主果?真是算无遗策!”苏晚棠冷笑道:“现在,我看你往哪儿?跑!” 她抄了近路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就放了信号,守在不远处院子外的士兵便赶了过来,他们才刚埋伏好,人就撞进?来了。 几招之后,男子招架不住围攻,正想要?寻机会跑,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 苏晚棠笑道:“抓你前前后后共出动?了六个队的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男子捏了捏拳。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沉默半晌后放下了弯刀。 苏晚棠当即就让人将他捆了。 这时,卫蓁恰好赶到?。 “少主,人抓住了。”苏晚棠兴奋道。 卫蓁点头嗯了声后,看向早被苏晚棠控制的酒肆老板与伙计:“东西呢?” 苏晚棠闻言笑容淡了几分,抡起长枪指着那探子:“舆图被你藏在哪儿?了!说!” 探子冷哼了声,闭上眼。 显然是不打算开口。 卫蓁心知一时半刻问不出什?么,便道:“将这间酒肆封了,里里外外的找!” 苏晚棠:“是。” 任务是要?找到?舆图,光抓到?人还?不够。 但未免事情有变,卫蓁也不多耽搁,当即就将人送到?了大理寺,亲手交到?庞涂手上,便回?了阆王府。 只才进?门,下人便禀报齐云涵来了,已等候多时。 卫蓁一愣后,忙疾步去了正厅。 算算时间,她与齐云涵也半年未见了。 她与沈凌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这半年间,她与褚曣有过几次书信来往,原本她是想先想办法将婚事搅了。 其他的目前来说还?有时间从长计议,步步为营,可这婚一旦成了,齐云涵就等于是跳进?了火坑,再无回?头路。 可褚曣却说不着急,让她好好训练,齐云涵的婚事有人比她更着急。 至于那人是谁,卫蓁有猜测,但并不十分确定,不过既然褚曣如?此说了,她便就先静观其变。 若当真到?了十月十六还?没动?静,且也没有找到?有关沈凌真面目的实?证,她就请绑匪,里应外合劫了新郎官! 第82章 第 82 章 “云涵。” 卫蓁出现在?厅外的那一刻, 齐云涵便站起?身迎了上去:“蓁蓁。” 她喊完脚步便一顿,愣愣地看着走向?她的卫蓁。 半年不见,人还是那个?人, 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更高,更瘦了些?, 也愈发夺目了。 “云涵。” 卫蓁走到她面前,见她发愣又唤了声。 齐云涵回神,一把抱住了她。 “半年不见,我可?想你了。” 卫蓁眉眼一弯, 也回抱着她:“我也是。” “我曾想来看你,可?阆王府不让我进?。”二人相拥了好一会?儿, 齐云涵才放开她,道:“还是这两日听到你已经出府了, 才知道可?以见你了。” 听出她的委屈, 卫蓁轻拍了拍她的背, 温声哄道:“原本我是准备去看你的,但考核结束就接了任务,这才耽搁了。” 齐云涵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眼底泛着亮光道:“蓁蓁越来越好看了。” 卫蓁看着面前香软水灵的小姑娘, 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云涵也越来越美了。” 齐云涵任她捏完,挽着她胳膊道:“任务怎么样了?” 舆图与?探子都关系甚大, 是不可?能随意?透露的, 卫蓁便没细说, 只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齐云涵嗯了声,也没多问?。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晌后?, 齐云涵才打探道:“蓁蓁,崔姐姐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蓁早看出齐云涵有话要说, 也大约猜到是为崔家那事,但还是道:“为何这么问?。” “这两日听说崔姐姐被人挟持受了伤,我二哥哥急得不行,可?连着几日上门都被拒之门外,二哥哥便来求我,可?是我去了也没有见到崔姐姐,所以便想来问?问?蓁蓁,知不知道内情。”齐云涵道。 卫蓁借着饮茶掩住眼中的诧异。 苏晚棠碰了壁,或可?说是崔家不想让自家姑娘搅进?这场风波来,勉强情有可?原,可?是为何就连齐云涵都没能见到人。 “据我所知,崔姑娘并无大碍,这几日或许是因受了伤不愿见人。”卫蓁道:“云涵也无需太过忧心,兴许过几日就好了。” 齐云涵听她这么说便稍微放了心:“没有大碍便好。” “蓁蓁是不知,二哥哥这几日在?府中上窜下跳,吵着要母亲去提亲,母亲被二哥哥缠的无法,已经在?寻媒人了。” 卫蓁闻言不由也想起?在?齐家赏花宴的场景,花团锦簇中,齐家二公子眼里只有崔雪菱,只是不知道崔雪菱是否也有意?。 “对了蓁蓁,还有一事…” 齐云涵抿了抿唇,犹犹豫豫的开口。 卫蓁:“云涵但说无妨。” 齐云涵神情闪烁,好一会?儿才道:“蓁蓁可?知道边城战事如何,太子哥哥…他们?,可?都还好?” 太子哥哥…他们?? 卫蓁默了默,壮似不经意?道:“云涵想问?宋大人?” 齐云涵眼神微闪,偏过头:“没有!谁要问?他啊!他亲口说过我们?此生不再?见面的,我才没有想问?他!我只关心太子哥哥!” 卫蓁:“……” 那就是了。 “一月前我收到了殿下的信,战事虽棘手,但都无碍。”卫蓁道:“宋大人也无碍。” 齐云涵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转而对上卫蓁似笑非笑的视线,她忙解释:“我…我没有要关心他!” 卫蓁收起?笑,点点头:“嗯,我知道,云涵只关心殿下,并不在?意?宋大人如何。” 齐云涵瞪着眼,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低下了头。 卫蓁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 看来,这二人之间或许不止是宋大人的一厢情愿,至于为何这婚事未变,或许…… 卫蓁眼神复杂的看着齐云涵。 或许这小姑娘根本都不清楚自己对宋淮是怎样的心思。 同是一起?长大的竹马,可?沈凌是她的未婚夫,她将来会?嫁给沈凌,这样的认知已经日积月累的深深刻进?她的内心。 更何况在?所有人看来,沈凌是那么的完美无瑕,待她是那么的体贴周到,她在?没有开窍前,没有理由会?反对这门婚事。 或许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宋淮的感情,是兄妹之情。 之后?,齐云涵又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阆王府。 次日用了早饭,卫蓁便去了崔府。 她是县主,又是阆王府少主,崔府自然不可?能避而不见,崔夫人亲自出来迎的她。 崔夫人虽然笑得和颜悦色,但眼底却泛着疲态。 “不知崔姑娘伤势如何了,我可?能去看看崔姑娘?”卫蓁不动声色道。 崔夫人眼神微闪,片刻后?笑了笑,推辞道:“雪儿平日最?爱美不过,这回受了伤,难免有损形容,她昔日好友都来过,她谁也不愿意?见。” “待雪儿伤好了,定去阆王府拜见县主。” 崔夫人的推拒在?意?料之中,且话说到这个?份上,卫蓁也没多强求,只道:“既然如此,就让崔姑娘安心养伤,待她伤好了我再?来探望。” 崔夫人忙道:“县主有心了。” 卫蓁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从崔府出来,她去了一趟酒肆。 苏晚棠带人将酒肆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出舆图,大理寺也没从那探子口中审问?出舆图的下落,只能先将酒肆继续封着,日夜派人看守。 他们?没找到不代表舆图就一定不在?这里,毕竟这间酒肆是探子的一个?据点。 可?掌柜的和伙计都咬毒自戕,如今知道舆图下落的,只有那个?探子。 但大理寺用尽了办法,也没从他嘴里问?出东西来。 舆图丢失案一时再?无进?展。 而这一滞,就是三月。 期间,那间酒肆无任何可?疑人涉足,关在?大理寺的探子也仍旧打死不开口。 卫蓁也曾几度怀疑,舆图是不是真的已经送出去了。 当然,这期间,她又去过一次崔府,这一次,她见到了崔雪菱。 崔雪菱称只是路过那间酒肆时,想着给父亲带点酒回去,可?一进?去就被人挟持了。 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问?不出新的线索,卫蓁也只能再?另寻突破口。 这天?,卫蓁刚从练武场下来,下人就禀报大理寺来人了。 她当即就意?识到应该是和那探子有关,连忙去了正厅。 来得是少卿狄洺,和汤裎。 见到卫蓁,狄洺瞥了眼汤裎,后?者?低着头不吭声,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人不见了。” 卫蓁一愣,死死盯着他。 狄洺自知理亏,脸色难看道:“是今日一早,狱卒去送饭发现的。” “穿着他囚衣的是大理寺一个?巡夜的狱卒,人已经断气了。” 卫蓁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道:“大理寺狱中守卫森严,他受了那般严重的刑,是如何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掉的?” 狄洺愈发惭愧:“大理寺有内应。” “内应已经被抓住了,但服毒自戕了。” 他边说,边朝汤裎使眼色。 出了事后?,大人就将来阆王府这个?棘手的差事交给了他,他便特意?去将汤裎带上了。 汤裎与?县主有旧情,看在?汤裎的面子上,县主即便再?生气,应该也会?顾着旧情。 汤裎实在?无法忽略少卿的示意?,便上前道:“仵作已经验了尸,狱卒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前后?,那时候早已关了城门。” 的确,少卿这手算盘打的妙,对着汤裎,卫蓁确实发不出火。 “发现人不见后?,就延时了开城门,人现在?还在?城内。”狄洺见卫蓁神色有所缓和,忙接着道。 卫蓁盯着他,冷声道:“奉京城这么大,就算人在?城内,狄大人能找到?” 狄洺垂下头不吭声了,并自认隐晦的撞了撞汤裎。 “此事确实是大理寺失职,已经通报城防司,此时正在?搜寻。”汤裎道。 卫蓁捏了捏鼻根,无声一叹。 现在?再?怎么追究也无济于事,只能先找人。 “我知道了。” 狄洺终于松了口气,幸亏他反应快将汤裎提溜来了,不然今日这关恐怕没那么好过。 “搜人这事将由汤裎全权负责。”狄洺将人撂下后?遛的飞快。 留下汤裎与?卫蓁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卫蓁气笑了:“我竟才发现你们?少卿如此滑头。” 汤裎无奈的笑了笑。 他本是负责整理案卷的,突然就被抓来接手这么大的案子,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 无非是让他来消县主的火。 “坐。” 卫蓁抬了抬手,道。 她也许久未见汤裎,二人免不得寒暄一番,可?还没聊几句,冬尽就领着齐云涵进?来了。 齐云涵到她的院子是可?以直接进?来,不用通报的。 “蓁蓁。” 齐云涵走的很快,眼眶还隐隐发红。 卫蓁见此,忙迎上去:“这是怎么了?” 齐云涵抓住她的手,也顾不得还有汤裎在?,便急急道:“我梦见他了。” 卫蓁一愣,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齐云涵口中的他是谁,遂顺着她的话问?:“梦见他如何?” 齐云涵捏紧手中的绣帕,声音细弱却急迫:“我梦到他单枪匹马归来,在?路上遭遇了伏击,有很多黑衣人,密密麻麻的,他全身是血……” 卫蓁皱了皱眉。 边城战事胶着,宋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单枪匹马归来,但…… 齐云涵婚事近了! “最?后?,最?后?被一把刀刺进?了心口。”齐云涵的声音微微打颤:“他倒在?了红色的枫叶中,再?也没有起?来。” 她虽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可?他绝望的眼神太清晰了,尤其是最?后?,他费力的抬起?手动了动唇,她虽然听不见,但直觉告诉她,他唤的是,乔乔。 她到现在?,都感觉心痛难忍。 寻常人听到这些?或许不会?当真,只当是齐云涵做的一场噩梦,但卫蓁不同,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这些?离奇之事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有些?感应,宁可?信其有。 但她面上却不显,只轻声安抚齐云涵:“别怕,这只是一个?梦,他不会?单枪匹马归来的。” 齐云涵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就算归朝,他也会?随大军一起?,不会?单枪匹马,可?她就是止不住的心慌。 “蓁蓁,他还在?边城的,对不对,他没有离开,是吗?” 卫蓁面色微凝。 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边城的信了。 一旁的汤裎在?齐云涵说出‘我梦见他了’时,就下意?识觉得这些?辛密不是他该听的,便往后?退了退。 可?厅就这么大,他避不开。 此时听到齐云涵这话,他心中一跳,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 齐云涵的未婚夫是沈凌。 沈凌在?奉京城,不在?边城。 如今在?边城的是太子殿下,宋大人,苏家两位将军,齐云涵说的是谁,他不敢去细想。 “云涵,你先冷静。”卫蓁捏着齐云涵的手,温声道:“这只是一个?梦,他就算回来,也是随殿下一起?,有大军和暗卫在?,他不会?有事的。” “相信我。” 她会?想办法去求证此事,但说与?齐云涵,只会?让她徒增担忧。 汤裎眉心一跳。 随太子殿下归来的,那就只有… 他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卫蓁又安抚了齐云涵许久,才让冬尽将人送回宋家。 冬尽前脚一走,月兰就拿着边城的信过来了。 卫蓁眼睛一亮,飞快打开信,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信上内容是,西雩败,月中启程归朝。 卫蓁看到这里时,方?才一直提着心终于落了下去,可?随后?一颗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 按大军行程,赶不上齐云涵大婚,宋淮会?先行回京! 卫蓁拿着信浑身一凉,跌坐在?椅子上。 汤裎被她的反应吓得一惊:“县主?” 边城来的信,该不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 卫蓁抬眸望着他,好半晌才喃喃道:“宋淮,一个?人,回京了。” 她这话一落,汤裎身形一僵,瞳孔放大。 ‘我梦见他单枪匹马归京,半路被伏击’ ‘他浑身是血,一把刀刺进?了心口’ 饶是汤裎不信鬼神,此时也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或…或许只是巧合…” 卫蓁也希望这是巧合。 可?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宁可?信其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宋淮不止在?齐云涵心里很重要,他对于褚曣来说,一样很重要。 那是他的阿兄。 她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探子逃脱,边城胜仗,宋淮归京,伏击… 卫蓁在?心里快速将今日这些?事过了一遍,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猜想。 大理寺的内应,不大可?能是敌国安排进?来的,很有可?能问?题出在?北阆自己人身上。 而会?这么做的,她只想到了一个?人。 沈凌! 沈凌若知道宋淮先行回京,一定会?阻止! 不止为了他与?齐云涵顺利成婚,还因为,宋淮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人。 西雩没有将太子留住,他又岂会?善罢甘休,杀了宋淮,等于折了太子一臂。 可?此时去信已经来不及了! 大军已经启程,宋淮也已经出发了。 沉寂了半年,和沈凌的交锋,再?次开始了! “枫林!” 卫蓁睁开眼,突然道:“她方?才,是不是提及了枫林。” 汤裎仔细想了想,点头:“是,齐姑娘说,他倒在?了红色的枫叶中。” 卫蓁忙吩咐:“月兰,唤苏晚棠过来。” 月兰只听了一半,有些?云里雾里,但也察觉到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忙领命而去。 很快,苏晚棠便过来了。 “少主。” 卫蓁神色凝重道:“去查奉京城到西雩边城的枫林,所有的!” 苏晚棠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是。” “速度要快!”卫蓁道:“发现一处就让一队人提前设伏。” 苏晚棠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为何?” “接应宋淮,有人要刺杀他。”卫蓁直接道:“他单枪匹马回来,比大军要快很多。” “不止官道,他很有可?能会?抄近路。” “所有人乔装后?再?出城,别露了行踪。” 苏晚棠听到这里便没再?继续问?,正色应下:“是。” 苏晚棠走后?,卫蓁便朝汤裎道:“搜人一事,要你多费心了。” 汤裎恭敬颔首:“是。” 汤裎离开后?,卫蓁就去见了阆王,求他往边城送了一道急信。 沈凌背后?有死士,不知数量,她不敢将所有的胜算都压在?自己的人身上。 万一能赶在?宋淮遇险前将信送到褚曣手中,胜算就能大很多。 最?后?,卫蓁还是不放心,拿了一叠银票找到汤裎,让重栩重金请了一批高手出城。 所有事安排好后?,卫蓁重重呼出一口气。 上苍保佑,但愿宋淮能逃过这一劫。 而就在?这时,突有人来报:“少主,崔姑娘出门了。” 卫蓁轻轻眯起?眼。 她终于出门了! 是的,她一直在?怀疑崔雪菱! 她是大家闺秀,就算买酒也是让下人去,更何况,就算她要表孝心亲自去买,也不该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所以,她一直让人在?崔家外盯梢! 第83章 第 83 章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狭窄的巷子中, 而后下来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 女子气质婉约大气,着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一看便知出身大家, 只?有些突兀的是,她明明梳着姑娘的发髻, 小腹却?高高隆起。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踏入院中。 与此同时,卫蓁正往此处疾驰而来,她听着萧河的禀报,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有身孕?” 萧河点头:“是,我亲眼所见?, 至少已有六月。” 卫蓁眼底划过一丝讶异,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我一个多月前?才见?过她。” 她记得非常清楚, 那日, 崔雪菱穿的并?不厚重?, 腰身纤细,只?堪盈盈一握,绝不可能已有近五月的身孕! “四个多月能看出来吗?” “应该能?”萧河沉默了片刻,道:“她往城南去了, 我们的人?在后头跟着,等见?了人?便能知真相。” 他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若他记得不错, 崔家这位姑娘并?未许婚! 若真是有了身孕, 后果不堪设想。 卫蓁沉着脸加快了速度。 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但若真是这样, 崔家的有些异常就能解释得清楚了。 她若已有六个月,那就是在她被劫持时就有了身孕, 所以崔家才会将?那位郎中也一并?带走,且之后不让任何人?探望。 可是也有说不通的…… “若刚怀孕,从马上掉下来,孩子还保的住吗?” 萧河闻言,好一会儿才道:“少主,我也没成?婚,对这些不太了解。” “但一般来说…应该保不住?” 卫蓁嗯了声,重?重?扬下马鞭。 不知怎地,她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_ 崔雪菱走进小院,便不再让丫鬟跟着,丫鬟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担忧道:“姑娘,奴婢不放心你。” 崔雪菱拍了拍她的手,望着她,笑的很温和?:“没事的,过半个时辰,若我还没出来,你再进去,切记,若期间听见?什么动静,都不可进来。” 丫鬟还想要说什么,便被她打断:“你要记住我教过你的,不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都不可冲动,也不要自怨自艾,要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谋定而后动。” “夏儿,我为你寻了一门?婚事,对方是一个铺子里的管事,比你长四岁,是你喜欢的模样,回去后,就嫁了吧。” 叶夏越听心中越不安:“姑娘!奴婢与你一起进去。” 崔雪菱看着身边的贴身丫鬟,抬手理了理她的发丝,温声道:“这是我与他的恩怨,让我亲手与他做个了断。” “你就在这里等我。” 叶夏拗不过,只?能勉强点头:“姑娘,若有什么事,你便唤一声,奴婢立刻就进去。” 崔雪菱笑容滞了滞,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初,轻轻点了点头:“嗯。” 崔雪菱放开丫鬟的手,提着裙摆缓缓地走进了东厢房。 她站在这个让她堕入地狱的,熟悉的房间内,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 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松开帕子,熟练的点了香炉。 而后她用帕子擦了擦凳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桌沿缓缓坐下。 时间缓缓的流逝,大约过了半刻钟,窗户传来了动静,她抬眸望去,便见?那熟悉的人?翻过窗户,朝他走来。 她静静地看着他。 大理寺走了一遭,他果然受了很重?的刑,此时的他,如她初见?他时那样,轻而易举就让人?生了怜悯之心。 他那张脸,太会魅人?了。 “雪儿。” 男人?步履蹒跚的走到她跟前?,低头盯着她隆起的小腹,声音微微打颤:“这……” 崔雪菱垂眸温柔的抚了抚肚子,道:“云泽,这是我们的孩子。” 被唤作云泽的男人?闻言眼中满是惊喜,他缓缓蹲下,握住她的双手,又惊又喜道:“太好了雪儿,我们有孩子了。” “雪儿,我今日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崔雪菱却?将?手慢慢地抽出来,眼里的柔情也随之缓缓散去。 “回去?回那里?” “云泽,你到底是谁啊。” 最后一句话出口,崔雪菱已经带了哽咽,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云泽见?此心疼不已,慌忙覆上她的双手,急切道:“雪儿,等回去了,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崔雪菱猛地将?手抽出来,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够了!” “你说你是云家公子,带着云家的信物,我便一直信以为真,可没想到你却?被抓进了大理寺,以偷盗舆图的罪名!” “我已经见?到真正的云家公子的画像了,你还想骗我到何时?” 崔雪菱泪流满面?,悲痛欲绝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放弃,你知不知道为了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受了多少委屈!” “可到这种时候了,你却?都不愿意与我说一句实?话!” “雪儿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解释。”‘云泽’忙安抚道:“我都告诉你,你先冷静,先冷静,好吗?” 崔雪菱抬手抹了抹泪,坚定道:“我问,你答,答案让我满意了,我就跟你回家。” “你若再有半字谎言,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一尸两命!” ‘云泽’闻言,忙承诺道:“好,你问,我绝不再骗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崔雪菱盯着他,道:“你是谁?是哪国人??” ‘云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崔雪菱,轻声道:“我叫勒夫朗,是南爻人?。” 崔雪菱闭了闭眼,一行?泪汹涌而下。 “雪儿,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勒夫朗:“只?要你愿意原谅我,跟我回去,你让我做什么都好。” “我一定会像按照你们北阆的习俗,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你要我带着奉京城的舆图跟你回南爻?”崔雪菱睁开眼,冷声道:“让我成?为北阆的罪人?,再无后路?让崔家成?为叛国贼?!” 勒夫朗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没人?会知道你跟我走了,若你实?在不放心,我就扮成?劫匪将?你劫走,如此,就可保崔家无虞。” 崔雪菱垂眸,没吭声。 “雪儿,我一定会做好善后,不会让你背上叛国的骂名。”勒夫朗诚恳道:“我是真心爱你的,雪儿,你相信我。” 崔雪菱苦笑了声,抚了抚肚子,喃喃道:“我还能相信你吗?” 勒夫朗见?她态度有松动,一边试探着上前?,一边温声安抚:“能,雪儿,你可以相信我。” “我会给你一个家,终其一生只?你一人?,我们将?来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崔雪菱对于?他的靠近,没再表现的很抗拒,勒夫朗便轻轻的拥住她,继续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城外就有接应我们的马车,只?要出了城,我们就安全?了。” 崔雪菱眼眸微动,许久后才回抱着他,道:“整个奉京城都在通缉你,我们能出城吗?” 勒夫朗闻言,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松开崔雪菱,替她擦去脸上饿泪,轻声道:“能的。” “有人?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再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出去了。” 崔雪菱微微垂眸,轻轻点了点头:“你万万不能牵连崔家。” “放心,不会的。”勒夫朗承诺道。 崔雪菱这才算勉强信了他。 “来,先坐下,你怀着身孕,要千万小心。”勒夫朗高兴的搀扶着崔雪菱往桌边走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崔雪菱嗯了声,道:“你要去酒肆拿舆图吗?” 勒夫朗眼神微变:“雪儿怎么知道舆图在酒肆?” 崔雪菱冷哼了声:“那天你就去过那里,不在酒肆还在何处?” 说罢,她眉间划过一丝担忧:“此时酒肆外头都有人?把守,你能顺利拿到吗?” 勒夫朗刚升起的戒心又消散了,他笑着道:“放心,有人?会帮我,我与他做了交易。” 崔雪菱皱眉:“谁?” 勒夫朗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应该是位位高权重?的。”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去一趟,雪儿你就在此处等我回来。” 崔雪菱嗯了声,却?突然道:“阆王府的人?在酒肆找了那么久,会不会已经找到了?” 勒夫朗弯唇一笑:“不会的。” “我藏在酒窖里的暗道……” 他话未说完,就察觉到浑身似乎没了力?气,遂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眉心。 崔雪菱静静地的看着他,见?他受不住倒了下去,才缓缓站起身:“这是我花重?金买来的软筋散。” “无色无味,藏在我们曾经用过的香中,所以,你才会察觉不到。” 勒夫朗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她:“雪儿你……为什么?” 崔雪菱从头上取下一根尖锐的发簪,居高临下的看着勒夫朗,一字一句道:“如果那天,我上香回来的路上,知道路边重?伤昏迷的那个人?是南爻人?,我一定不会救他。” “这几个月,我不止一次的后悔,我那天不该去上香,也不该动恻隐之心。” 崔雪菱越说,声音越冷。 “你毁了我的一生,却?来问我为什么?” “雪儿,你还在恨我骗你是吗?”勒夫朗想伸手去抓住她的裙摆,却?因?浑身乏力?没能成?功:“是我不好,我向?你认错,别闹了,好不好?” 崔雪菱深吸一口气,一脚踢在他的腿根:“我闹?!”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那天在这间屋里,你在香里头混了东西?” 勒夫朗痛的面?色发白,确因?这话神色一僵:“雪儿…” “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却?对我下了催情香,让我以为一切只?是水到渠成??”崔雪菱又是一脚踢过去,咬牙狠声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确演的很好,也真的将?我骗过去了,直到那天,你劫持我出城,将?我扔下马。”崔雪菱蹲下身,看着他道:“我才知道,我怀孕了。” “我后来去查了药铺,才知道你为我抓的避孕汤,是假的!” “这几个月来,我不止一次的想,若是能时光倒回该多好啊。”崔雪菱握着簪子狠狠扎进了勒夫朗的腿上:“回到遇见?你的那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啊!” 勒夫朗痛呼一声,惨白着脸道:“雪儿,你原谅我这一次…” “你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你…雪儿!” 崔雪菱不等他说完,就拔出簪子刺在自己肚子上,顿时,血喷溅而出。 她看着勒夫朗,笑得有些瘆人?:“放心,我会送你的孩子,跟你团聚。” 勒夫朗手脚并?用的爬到她身边,似乎试图为她止血。 崔雪菱低头看着地上盯着她肚子目眦欲裂的男人?,轻声道:“你在大理寺被废,是我找人?做的。” “这样,它就是你唯一一个孩子。” “我让郎中看过了,是个男孩,现在,亲眼看你唯一的血脉死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心痛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勒夫朗愕然抬眸,撕心裂肺的吼道。 崔雪菱惨然一笑:“为什么?” “因?为,我是北阆人?。” “奉京城是我的家,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勒夫朗顿时没了声音,所有的歇斯底里在一瞬间停止了。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 卫蓁赶到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段话,她怔愣了一瞬,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闷哼,急忙一把推开了门?。 崔雪菱手中的簪子稳稳扎在勒夫朗的心口,他握着她的手。 “对不起…”两只?带血的手交织在一起,他问:“如果…我不是…南爻人?,你会跟我走…吗?” 可这个问题,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崔雪菱的脸上溅了很多血,睫毛上,鼻尖上,唇上。 她看着握住她的那只?血手慢慢的垂落,眼睫微微颤了颤。 许久后,她喃喃道:“不会。” 她不会跟这样一个算计她的男人?走,哪怕她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过心。 况且,私情如何与家国并?论。 “崔姑娘。” 卫蓁缓缓靠近她,尽量放低声音唤道。 崔雪菱抬头看向?她,很久后,她道:“舆图在酒窖暗道中。” 她缓缓将?发簪拔出来:“此事崔家不知情,我以死赎罪,还请县主饶过崔家。” 卫蓁瞳孔一震,在她的话还未落时就飞身扑了过去。 崔雪菱刺向?自己心口的簪子被卫蓁这一撞,在卫蓁手臂上重?重?划了一道口子。 “县主!” 崔雪菱眼神一变,愣愣的看着卫蓁。 卫蓁忍着痛将?她手中的簪子取走,她看了眼她被血染红的腹部,沉声道:“我带你去找郎中。” 崔雪菱正要开口,卫蓁就已经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往外走去。 一束阳光照进血腥的房间,像是上天降下的一束佛光。 崔雪菱被刺的闭了闭眼,下意识将?头偏向?卫蓁怀中。 叶夏见?卫蓁抱着浑身是血的崔雪菱出来时,就吓得惊唤道:“姑娘!” 萧河方才在听见?崔雪菱的话后,已立刻让人?去酒肆找暗道了,此时见?她们出来,他便低着头没去看崔雪菱。 卫蓁在门?口微微驻足,再抬脚时,她温柔的道:“被你保护的,奉京城的太阳很灿烂,你应该活着,好好的感受它。” 崔雪菱没吭声,仍将?头埋进卫蓁怀中。 但卫蓁听到了那细微的哽咽声。 她没再去安抚,疾步往马车走去,怀里的姑娘受了伤,她得尽快带她去找郎中。 可她没想到,到了马车跟前?,崔雪菱轻轻拽了拽她,细声道:“县主,放我下来吧,我没事。” 卫蓁一愣,皱着眉看向?女子隆起的,被血染红了腹部。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下一刻,她就见?崔雪菱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她怀里下来,从那里扯出了一个布团:“这是假的,是鸡血。” 卫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崔雪菱面?色不自然道:“这样,才能降低他的戒心。” 卫蓁强行?挪开目光。 崔雪菱与丫鬟对视一眼,皆垂头立着心虚的一时不敢吱声。 过了好一会儿,卫蓁转过头,看着崔雪菱唇角微微上扬,然后轻笑出声。 崔雪菱见?此,眼底也染了几分笑意。 “县主,你受伤了,对不住…” “无妨。”卫蓁道:“你无事就好。” 总算是虚惊一场。 这时,崔家的人?也赶过来了,远远看着崔雪菱一身血迹,崔夫人?吓得差点当场晕了过去,所幸崔家公子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看着一家人?拥抱在一起,卫蓁安静地在一旁等着,直到崔公子搀扶着崔夫人?过来,要朝她跪下求情时,她才忙将?几人?扶起道:“崔夫人?这是做甚。” “崔姑娘帮助我们抓南爻探子,找舆图有功,我会为崔姑娘请赏。” 崔家几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能不明白卫蓁这是要将?崔雪菱与南爻探子划清干系,遂一同朝她恭敬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县主。” 卫蓁轻笑了笑,看着崔雪菱,温声道:“崔姑娘受了惊吓,先回去好生休养,改日,我再请崔姑娘小聚。” 崔雪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她是怕她仍想不通自戕,遂微微颔首:“改日,该我请县主吃茶。” 卫蓁闻言,勾唇一笑:“好。” 看着崔家的马车渐渐远去,卫蓁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应该,曾经真的有一个孩子。 只?是在那日坠马后没了。 她不知道她与南爻探子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可今日之后,那一切都将?留在过去。 她永远也不会再提及此事。 _ 一日后,卫蓁在酒窖暗道里找到了舆图。 至此,这桩案子才算了结。 次日,崔雪菱来找过卫蓁,说勒夫朗曾提起与朝廷的人?有勾结,且与那人?做了交易。 虽然崔雪菱并?不知晓那人?是谁,但卫蓁心里明白,那多半就是沈凌。 至于?交易…… 如果她没猜错,恐怕和?刺杀宋淮有关。 苏晚棠还没有消息传来,卫蓁一颗心也就始终提着,眼看齐云涵婚事将?近,卫蓁就愈发坐立难安。 在等待的期间,卫蓁得知崔雪菱去了寺庙,欲常伴青灯,带发修行?。 她本欲去追,却?在知道齐家二公子已经追去后退了回来。 那夜,下了很大的雨。 齐云澜在寺庙外敲了一夜的门?,却?始终没有敲开,最后晕倒在门?口,是齐夫人?亲自去把人?接回府的。 可之后几日,齐云澜每日都去,没有一次见?到人?,却?越战越勇,坚决不肯放弃,后来再次晕在门?口,被齐夫人?带走后,也不知齐夫人?用了什么办法,从那天起,他竟消停了下来。 卫蓁听着也是感慨万千。 她原本以为,这应该会是一桩门?当户对,幸福美满的姻缘,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这般结局。 _ 十月初十。 宋淮算着日子往京中赶,一路几乎没有停歇过,他虽然知道卫蓁会阻止婚事,可心中总是难安,不亲自回来看着他不放心。 可他没想到会在半路遇袭。 他一时数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个黑衣人?,只?在厮杀中感知到他们不是一波人?。 有死士,有西雩人?,还有南爻人?。 他们个个都是高手。 宋淮的武功已算是仅次于?褚曣,可在这样的围攻下,他还是很难以抵挡。 甚至在某一瞬,他突然感觉到,他可能回不去了。 随着受的伤越多,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就在他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时,面?前?朝他刺来的黑衣人?突然倒下,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他半跪着撑起剑,抬头望去,就见?苏晚棠在马背上搭着弓。 “宋大人?!” 宋淮不用想便知道是卫蓁派人?来救他了。 他抹了把唇角的血,心中升起了希望。 还有机会,他还有机会见?到她。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厮杀,苏晚棠带的人?也都受了伤,幸好还有那帮花重?金请来的高手撑着,不然他一战他们依旧要落下风。 天慢慢暗了下来。 苏晚棠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了,宋淮亦是,他看着场上的厮杀,苦笑道:“连累苏姑娘了。” 苏晚棠摆摆手:“我奉命行?事,且你是我们北阆的英雄,我就算折在这里,也是死得其所。” 就在两人?欲提刀剑奋力?一搏时,马蹄声再次传来。 此时天边已有晚霞,那一道道熟悉的人?影携着霞光而来。 苏晚棠看清最前?头那人?,眼睛顿时亮得吓人?:“太子殿下!” 宋淮轻轻弯了弯唇角,手中的刀骤然掉落,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在看到太子出现的那一刻就任由?自己倒了下去。 褚曣眼神一变,自马上拔出剑飞身去,将?宋淮与苏晚棠护在身后。 后面?十九个暗卫同时出手,接下来的战斗顺理成?章的取得了胜利。 黑衣人?无一人?逃脱。 苏晚棠上前?行?过礼后,惊喜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褚曣扶起宋淮交给兔一,才沉声道:“孤收到蓁蓁传来的加急信。” 幸好蓁蓁洞察了这场伏击,不然…… 褚曣看向?一旁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宋淮,握紧了双拳:“沈狗!老子回去弄不死他!” 苏晚棠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 沈狗?! “哪个沈狗?” 苏晚棠壮起胆子问。 褚曣冷哼道:“你认识的还有哪个狗姓沈?” 苏晚棠:“……” 她认识的狗都是小黑阿黄大白等,没有姓沈的…… 人?倒是有! 苏晚棠反应过来后,瞪大双眼:“沈家?刺杀宋大人?的是沈家?!” “他们疯了吗,为什么?!” 沈家不是云涵未来的夫家吗! 他们杀宋大人?干什么! 褚曣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跟苏晚棠掰扯沈家有着怎样的疑云,只?道:“争风吃醋。” 苏晚棠:“嗯?!” 争风吃醋? 沈家跟宋大人?争什么风吃什么醋。 不对! 云涵…… 云涵与沈凌,宋大人?是一起长大的,所以…难道? 苏晚棠脑子终于?转过弯了,惊道:“沈凌与宋大人??争云涵?” 褚曣咬咬牙,愤愤道:“他也配!” “若非宋淮品行?太端,若非宋淮顾忌前?臣新朝,若非宋淮瞻前?顾后,有他沈狗什么事!” 骂完沈凌,褚曣又瞪向?昏迷中的宋淮:“没出息的东西,老子早就跟他说把人?抢过来,非等到现在人?要成?婚了才急赤白咧的往回赶,怎么就没犟死在这儿!” 苏晚棠看着雷霆大怒的太子,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护犊子的太子好可怕。 察觉到苏晚棠的动作,褚曣冷飕飕看向?她。 苏晚棠立刻道:“啊对对对!” “沈狗不配!” “云涵和?宋大人?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天下无双!” 褚曣唇角一抽。 蓁蓁都教了她些什么…… 成?语都用不明白! 第84章 第 84 章 十月十三, 苏晚棠回到阆王府。 “少主,宋大人救下?来了。” 卫蓁提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下?。 但很快, 她就发?现苏晚棠受了伤,忙道:“你伤势如?何?” 苏晚棠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已经上过药了, 幸亏太子殿下?赶来的及时,不然会更加凶险。” 卫蓁眼?睛一亮:“殿下?也回来了?” “没有。”苏晚棠道:“救下?宋大人后,我们?先行送宋大人回京,太子殿下?要等大军。” 卫蓁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但也在她意?料之中,此次凯旋归朝, 他作为主将,应当同大军一起进?京。 “你受了伤, 先好好休养。” 苏晚棠却摇摇头?, 神色凝重道:“少主, 太子殿下?说,宋大人此次遇袭,是?沈凌做的。” 卫蓁本没有想瞒着苏晚棠,只是?沈凌太会隐藏, 他们?手中一直没有实证,才只能选择缄默。 不过此时苏晚棠既然已经知道了, 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瞒下?去。 “嗯, 多半是?他。” 苏晚棠并非不信任褚曣, 她只是?还想确定什么,遂神色复杂道:“仅仅只是?为了争云涵?” 她对沈凌这个人的印象一直是?很不错的, 从太子殿下?口中得知刺杀宋大人的是?他时,她完全不敢相信。 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竟会下?那样的狠手? 回来的一路上,她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对劲,那批刺客人数众多,且来路各不同,甚至有南爻西雩人。 若真?是?沈凌做的,也就说明,他与南爻西雩有勾结! 这个猜想让她胆战心惊,也后脊发?凉。 卫蓁自然明白苏晚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她沉默片刻后,正色道:“你出城那天,被?我们?抓获的探子从大理寺逃了,我怀疑,帮助他离开的人,就是?沈凌。” 而后,卫蓁将那日所发?生的事?与苏晚棠说了,但隐瞒了崔雪菱与南爻探子的纠葛,只用一句崔姑娘助他们?抓获探子带过。 “还有…” 卫蓁继续道:“之前我与云涵几次遇险,沈凌都有很大的嫌疑,还有十几年前,我为何会到魏家,也与沈家拖不了干系。” 毫无疑问,这一切对于苏晚棠来说是?震惊愕然的,过了很久,她才勉强回神,喃喃道:“怎么可能,他待云涵那么好,为何要杀她。” 这个问题,卫蓁一时也不知该要如?何答她,二人各自沉默半晌后,卫蓁道:“还有几日就要大婚了,我们?必须阻止。” 云涵若进?了沈家,无疑是?入了狼窝,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苏晚棠强迫自己消化这个残忍的真?相,道:“如?何阻止?” 卫蓁眉头?微蹙,无声一叹。 “我从魏家人口中诈出了沈凌的名字,可随后他们?就为了救魏恒,咬了很多人以此来化解沈凌的危机,所以眼?下?,我们?没有能拿出手的证据证明沈凌狼子野心。” “现在唯一于我们?有益处的,就是?沈凌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确定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沈家。” “但因为没有证据,我们?无法光明正大的阻止这场婚事?。” 苏晚棠急切道:“若告知齐家呢,让齐家悔婚!” 卫蓁摇了摇头?,道:“他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挑起旧臣新朝的争端,若由?齐家贸然悔婚,就是?如?了他的意?。” “他一定会利用此事?搅得朝堂不得安宁。” “那怎么办!”苏晚棠道:“总不能任由?云涵真?的嫁给?他!” 卫蓁:“当然不能。” 苏晚棠还想说什么,卫蓁便道:“宋大人现在情况如?何,可有抓到活口?” 苏晚棠:“宋大人受了重伤,一路上都是?昏迷着的,今日进?城人才醒,当时太子殿下?本欲留活口,可那些人先一步自尽了。” 卫蓁紧紧皱着眉。 没有活口,这桩刺杀案又会如?之前一样,成为无头?公案。 “殿下?何时能回京?” 苏晚棠道:“应该是?十五日下?午。” 卫蓁眉头?拧的更深了。 离大婚只剩一夜的时间。 “你让人去请重栩来一趟。” 实在不行,只有当天劫新郎了。 苏晚棠刚应下?,又听?卫蓁道:“未免打草惊蛇,我与你说的这些不可再对人言。” 苏晚棠自是?应下?。 _ 转眼?便到了十月十五。 得知大军今日进?京,奉京城上下?皆是?喜气洋洋,一大早就有人自发?去城门口迎大军凯旋归来。 卫蓁正欲出门,就发?现今日阆王府的守卫要比以往森严许多。 尤其?是?她的栖鸾轩,守卫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卫蓁对此万分疑惑,以为府里出了什么事?,专程去问了阆王。 谁知阆王只漫不经心回答她:“我掐指一算,觉得今日府里要遭贼。” 卫蓁:“……” 卫蓁眨眨眼?:“?!” 这个说法似乎有些耳熟。 “你来的正好。”阆王又道:“我昨日去了趟都察院,从他们?那里要来了一个棘手的任务。” 卫蓁忙收回心绪,认真?听?着。 “我们?在南爻的探子去年年底送了封暗信回来,南爻在去年年底派了一位大人物来奉京城,目的是?盗窃我北阆机密。”阆王道。 “都察院暗中寻了大半年,至今未找到这个人。” 卫蓁问道:“此人有何特点?” 阆王看着她,摇头?:“这个人,没有任何线索。” 卫蓁一愣,一时没明白过来。 “身份,年龄,外貌,是?男是?女等,一概不知。”阆王继续道:“不然,能人众多的都察院会毫无头?绪?” 卫蓁:“……” 这何止棘手,简直如?大海捞针! “这个任务我便交给?你,你若能找出这个人。”阆王顿了顿,郑重道:“就可以带着你的亲兵进?军营。” 卫蓁眼?睛一亮:“当真??” 阆王哼笑了声:“我何时骗过你。” 卫蓁欢喜道:“多谢祖父,我会尽快找出他的。” “嗯。”阆王嗯了声,又道:“但是?,你今日就好好的呆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 卫蓁笑容一滞:“为何?” 她答应了他今日要去城墙之上迎他凯旋的! “哼,为何?” “这个问题问的好!” 阆王觑她一眼?:“我不是?说了,今日府中怕是?要遭贼,你就给?我好好的呆在栖鸾轩。” 卫蓁此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她心虚的看了眼?阆王。 祖父口中的贼,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看来,多半是?上次太子深夜将她带出郡主府的事?被?祖父知道了。 卫蓁抿了抿唇:“祖父,我…” “好了,没其?他事?就回去吧。”阆王头?也不抬的摆手赶人:“快回去回去。” 卫蓁:“……” 她不死心的看着阆王,可阆王只醉心书法,不愿再理她,她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 待她出了书房,阆王才抬起头?哼了声。 “女大不中留啊!” 而后扬声道:“来人,给?本王把院墙看紧了!今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 “是?!” 卫蓁闻言,无奈的按了按眉心:“……” 今日,那个贼还能进?的来吗。 卫蓁回到栖鸾轩,坐立难安。 听?到苏晚棠说太子已经进?城了时,她更是?如?坐针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人已经盼回来了,她却见不着。 早知如?此,那夜就不该跟他胡闹! 冬尽月兰被?她来回晃的眼?花,遂凑上来为她出主意?:“殿下?进?不来,姑娘可以出去啊。” 卫蓁脚步一顿,眼?睛亮了亮,但随后就泄气:“祖父不许我出去。” 冬尽小声道:“姑娘可以悄悄出去。” 卫蓁一怔:“悄悄出去?” “对啊对啊。”苏晚棠也凑上来道:“少主与冬尽的身形差不多,可以换上冬尽的衣裳混出去啊!” 卫蓁心头?大动。 在几双跃跃欲试的注视下?,她只犹豫了短短几息,便点头?:“好!” 可想法虽好,实行起来却很困难。 卫蓁还没有出栖鸾轩,就被?府兵拦住了:“少主,您今日不能出府。” 卫蓁:“……” 她默默地低下?头?,又默默地的转身回了栖鸾轩。 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丢人? 见她回来,苏晚棠几人忙凑上来:“被?认出来了?” 卫蓁面无表情的点头?。 她真?是?昏了头?了才会相信她们?出的这个主意?。 苏晚棠盯着她看了半晌,双手一拍,道:“我知道了!” “脸上也得妆扮一下?!” 也不等卫蓁拒绝,几个人就将她按到梳妆台前坐下?:“要重新梳个发?髻,再上点妆,保证他们?认不出来!” 然而,折腾了两刻钟后,卫蓁依旧没能走出栖鸾轩! 于是?,几个人越挫越勇! 卫蓁几乎将栖鸾轩内院的侍女都扮了一遍,反复了很多次后,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卫蓁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如?此折腾后,她也来了脾性,再次被?拦回来,她一掌拍在桌上,狠狠道:“我就不信,今天出不去这个门!” 与此同时 宫中 从宣政殿出来后,褚曣与圣上大眼?瞪小眼?。 父子二人僵持不知道多久后,圣上揉了揉眼?睛,道:“没有阆王点头?,赐婚圣旨我是?不会下?的。” 褚曣恶狠狠盯着他:“我才打了胜仗!” “你可以要别的赏赐!” 褚曣咬牙:“行,立刻宣她进?宫!” 圣上:“……” “你自己没长腿?” 褚曣没好气吼道:“我要是?进?的去还会站在这儿?!” 阆王府今日不仅重兵把守,还摆了阵法,别说活人,恐怕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圣上被?他吼得揉了揉耳朵:“现在知道进?不去了?你那夜将人带到城墙怎么没想想这个后果?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 “我现在宣人进?宫,那不是?打阆王的脸?我是?绝对不会宣的!” 圣上吼完,站起身:“我倒是?可以下?一道退位诏书,来,你来坐这个位置,你想宣谁就宣谁,怎么样?” 父子俩再次大眼?瞪小眼?。 这次,是?褚曣先动了,他朝圣上重重哼了声,甩袖大步离开,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你最好别有事?求我。” 圣上气的眉心直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背影,用越州话骂道:“谁才是?老子呢,个狗东西!” 褚曣只当没听?见,气冲冲冲出了宫殿。 去探路回来的兔十八忙跟上去:“殿下?,现在怎么办,我们?杀进?去?” 兔十九接道:“阵法出自郡马爷的手,我们?杀不进?去。” 褚曣气的抬手一巴掌拍过去,兔十九熟练的弯腰躲过去。 “殿下?,要不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过两日,防守就松懈了?” “对啊,阆王总不能一直将县主关在府中。” 褚曣看了眼?两个‘臭皮匠’,火气更大了,又一巴掌拍过去,兔十九再次飞快的躲开。 褚曣停下?脚步,没好气道:“两个傻子!这是?阆王给?孤下?的战书,不接就是?认怂!还过两天,过两天黄花菜都凉了!” 兔十八兔十九恍然:“原来如?此。” 褚曣眯起眼?,招招手:“过来。” 兔十九看了他一眼?,刚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就被?揪住了耳朵:“挺会躲是?吧?” “怎么不躲了?” 耳朵受制于人,躲也没处躲。 兔十九看了眼?一旁偷笑的兔十八:“殿下?,她在笑话你。” 兔十八:“……” 这个小破孩子! “都胆子肥了是?吧?”褚曣揪着兔十九的耳朵,转头?阴恻恻看着兔十八:“现在,立刻,马上,滚蛋!” 两个人忙不迭跑出几步,却又被?叫住:“回来!” 兔十九慌忙捂住另一只耳朵,防备的看着褚曣,褚曣压下?火气,咬牙切齿道:“去给?孤找阆王府的狗洞,找不到现挖。” 兔十八兔十九对视一眼?。 殿下?要钻狗洞? “聋了?!” 二人浑身一个激灵,站直:“是?!”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 卫蓁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却怎么也没逃过外头?那帮府兵的眼?睛。 几个人泄气的七歪八扭在寝殿内各个地方。 冬尽叹道:“看来只能等殿下?进?来了。” 月兰担忧道:“可是?摆了阵法,殿下?能进?的来吗?” 冬尽:“…唉!”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苏晚棠却突然砰地从软塌上翻起来:“我想到一个法子!” 卫蓁与冬尽月兰皆目光淡淡的望向她。 这一整日,她可想了太多法子了,但没一个管用。 “少主,我们?用美人计!” 卫蓁,冬尽,月兰:“……” “待会儿我们?换一套单薄些的衣裳,一股脑儿的围上去,他们?是?肯定不敢碰我们?的,少主便趁机溜出去就行。” 苏晚棠话落,殿内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冬尽小声道:“就算可行,可门口也还有士兵把守,姑娘也出不去啊。” 苏晚棠哼了声,神气道:“只要出了栖鸾轩,就不用担心了!” “我知道前院有一个狗洞,能避开守卫。” 冬尽月兰不约而同望向卫蓁。 为了见太子殿下?,姑娘要钻狗洞吗? “其?实,或许过两日阆王就会放姑娘出去了。” “是?啊,反正殿下?回来了,也不急今日。” 卫蓁苏晚棠同时道:“不行!” 二人对视一眼?。 今夜必须要见到太子殿下?,问问太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然明天就真?的要冒险去劫新郎官了。 “就这么办。”卫蓁道。 苏晚棠当即一拍掌:“好,我来给?你们?梳妆!” 想到方才她给?卫蓁画的妆容,冬尽月兰慌忙起身:“我们?自己来,就不劳烦苏姑娘了。” 一刻钟后,加上冬尽月兰,一共十来个侍女簇拥着卫蓁往外闯。 果然去苏晚棠所料,府兵见这阵仗,根本就不敢碰她们?,个个闹得面红耳赤,连正眼?都不敢瞧,她们?就仗着这点一股脑的往前凑,府兵怕伤着人,连长枪都被?迫收了起来。 卫蓁便趁着空隙飞快闪出了重围。 苏晚棠见府兵要去追人,连忙带着人上前拦着:“我警告你们?啊,你们?别碰我,我爹爹是?苏大将军,哥哥是?苏小将军,你们?敢碰我下?试试?” “她们?也不许看!内院的侍女都还没有许人,怎么,你们?是?想娶谁?” 一众府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下?头?。 反正门口还有人拦着,少主也出不去。 不过…… 这一队府兵统领在手底下?人强烈的视线逼迫下?,悄声朝苏晚棠道:“苏姑娘,我手底下?的人都还没有成家,要不,您找个时间帮他们?撮合撮合?” 苏晚棠:“……” 她可没有真?将人搭进?去的意?思! 于是?,她急急忙忙推着一帮侍女往回走:“快走快走,入了狼窝了这是?!” 然而,却见有好几个侍女忍不住回头?望,脸还红扑扑的…… 苏晚棠眸光一闪:“……” 她今夜好像还真?做了媒人? _ 卫蓁顺着苏晚棠说给?她的路线,避开守卫往前院走去。 此时守卫几乎都在后院防着褚曣,前院便松懈了许多,且那个地方从外面翻不进?来,自然也就没有派人守着,卫蓁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苏晚棠所说的狗洞。 而她不知,此时一墙之隔外,太子视死如?归的盯着那狗洞,咬牙切齿的挽起了衣袖。 这个狗洞不大,却有些深,能容纳女子大半个身长。 卫蓁是?在钻进?去之后,才感?觉到对面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她一愣后,瞪大了双眼?。 该不会这么巧,遇着狗回来了?! 褚曣自然也在此时察觉到了对面有动静,他脸色一黑,忍不住暗骂了声。 这是?遇着狗出来了?! 但随后他就察觉到了是?人的气息。 黑夜中,在洞里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但褚曣还是?迅速的伸手捂住脸,沉声道:“谁!” 卫蓁也随后意?识到对面是?人,正要掏匕首,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愣了愣,试探道:“殿下??” 褚曣:“……” 褚曣:“?!” 这世?上谁有他这么倒霉,钻狗洞去见心上人,却在狗洞里遇见了心上人…… 这大慨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了。 “孤不是?殿下?。” 第85章 第 85 章 孤…不是殿下? 卫蓁沉默了片刻, 忍着笑道:“那你先让开,我要出去见殿下。” 对面也沉默了一会儿后,传来一阵窸窣声?, 等一切重归于静,卫蓁又等了一会儿, 才慢慢钻出了洞口。 月中的?月亮很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温和出尘了几分。 这还是卫蓁第一次看到太子穿除了黑色以外的?衣裳,一时不由看的?呆住了。 北阆以黑为尊, 储君的?衣裳皆是墨色金边,乍的?换了月白色, 竟叫卫蓁觉出了几分陌生感。 褚曣等了半晌不见人动,遂主动走过来, 熟练的?将人按进?怀里:“不是要出来见孤?为何不说话?” 卫蓁终于回?了神, 任由心?口剧烈的?跳动着, 她抬眸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问:“殿下怎换了衣裳?” 褚曣不答反问:“好?看吗?” 他能穿储君的?衣裳钻狗洞? 自是不能。 “好?看的?。”卫蓁哪敢说不好?看。 更何况,确实很好?看。 褚曣却又不满了:“你喜欢孤穿成这样?” 卫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时间点头也不是, 摇头也不是。 无论是与否,都不是一个好?答案。 “你说话!” 卫蓁迅速道:“…只要是殿下, 怎么穿都好?看。” 这个答案令太子很满意, 他弯腰在卫蓁唇上轻点了点, 开始算另一笔账:“为何不来城门接孤?” 卫蓁无辜又委屈:“我出不去。” 褚曣自然清楚今日阆王府是怎样的?布防,但他还是不依不饶:“不管, 你就是失约了。” 卫蓁不是第一次见太子耍赖,但每一次, 都觉得这个人更可爱了几分,她眉眼中笑意渐深,声?音也愈发柔和:“好?,都是臣女错了,殿下想要什么补偿。” 褚曣:“快点。” 卫蓁:“……”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上了那张唇。 大?半年不见,二人心?中对彼此的?思念早已是泛滥成灾,这一碰触,便?一发不可收拾。 若非地方不合适,若非太子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恐怕会比郡主府那夜更荒唐些。 大?约过了半刻,褚曣才放过怀里的?人,拥着她轻轻安抚。 卫蓁紧紧依偎在熟悉的?怀中,贪恋着属于他的?每一分气息。 她很幸运,在分别的?不知?多少?个夜里,他都入了她的?梦,梦里他也像这样吻她,这样拥着她,让她能聊以慰藉,可却远没有现在让人心?安。 她总会担心?他在边城过的?不好?,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人,她想象不出他在苦寒的?边城是如何度过的?,她也会想他是否又遇到了刺杀,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会不会受了伤。 如今人真真实实的?到了跟前?,她的?心?才被填的?满满当当,落到实处。 也就是这一刻,她无比清楚的?感受到,她有多么的?在意他,有多么的?思念他。 “少?主不见了,快找!”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夜中的?宁静,卫蓁忙从褚曣怀中探出头:“殿下,被发现了。” 褚曣头也未抬道:“孤再劫你一次,以后是不是都进?不了阆王府了。” 卫蓁还未开口,褚曣又道:“今日孤可没进?去,要是孤将你送回?去,在阆王面前?卖乖讨巧,将来提亲,是不是更有把握?” 卫蓁面不改色道:“…那殿下将我送回?去吧。” 褚曣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将她戳的?往后一仰,道:“想的?美!” “今夜,孤是不会把你还回?去的?。” “要是生米煮成熟饭,阆王不答应也不成!” 褚曣越说眼睛越亮:“孤这就把你劫回?东宫,煮饭。” 卫蓁唇角抽了抽:“……” 她感觉自己又学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眼看话题要往某个方面展开,卫蓁赶紧岔开:“殿下,明日大?婚,可已有对策?” 提起这事,褚曣正经了几分:“孤来这里前?去见了宋淮,他说他有办法。” 卫蓁忙追问:“什么办法?” 她想了很多日,非常清楚现在只有两?个办法阻止这场婚事。 一,找到沈凌的?罪证,槐山亭,秋雾山,与魏家合谋将她从香山寺偷走,亦或是放走南爻探子,与南爻西?雩勾结,行刺宋淮等,不拘哪一桩,只要找到一点实证,就能顺理?成章的?阻止这场婚事。 可沈凌藏的?太深了,秋雾山一案推了梁大?人出来定罪,当年偷走她的?罪名,江南贪污案都让魏家顶了,她至今都未曾找到他一点把柄。 二,便?是如她的?计划般,简单粗暴的?劫走沈凌,先阻止大?婚。 但后者有很大?的?风险。 一旦失手,就很难再有转寰的?余地。 “他既然如此说了,我们就不必插手了。”褚曣说罢就揽着卫蓁的?腰身,提气一跃而起,快速穿梭在夜空中。 卫蓁下意识搂紧他,道:“万无一失吗?” 褚曣没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若没有把握,会与孤明说。” 卫蓁闻言略微放下心?:“那我让重栩将人撤了。” 褚曣侧首望向她:“什么人?” “我在接亲途中埋伏了人,准备让人扮成绑匪劫走沈凌,先延迟婚事。”卫蓁如实道:“顺便?再揍他一顿出气。” 褚曣:“……” “这也是阆王教你的??” 卫蓁摇头,看向他:“不是。” “跟殿下学的?。” “孤这么教过你?” 卫蓁:“嗯。” “殿下说过,紧急关头,可用非常手段。” 褚曣哼笑了声?,没再接话。 半刻后,卫蓁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奉京城,问:“殿下,这是去哪里?” “去煮饭。” 卫蓁:“……” 大?约以后她都无法正视煮饭这两?个字了。 她想了想,不怕死的?问:“去哪里煮?” 话落,腰间的?手臂紧了几分,好?一会儿。才听褚曣道:“金衣楼。” _ 到了香山别院,褚曣才放开卫蓁,立在花圃中问她:“你这大?半年可有来喂过狼?” 卫蓁眼神闪烁:“前?面半年,祖父不许我出府。” “后面几个月呢?” 卫蓁非常诚恳的?解释道:“抓探子,找舆图。” 褚曣又哼了声?:“所以你没有履行承诺。” 卫蓁:“一年约定已经满了。” “还差九天。”褚曣语气凉凉道。 卫蓁偷偷望了他一眼,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她都已经只记得是去年十?月左右。 那时候她还在暗下决心?,等约定一满,就再也不见他。 “孤那时候还想一年的?时间,孤已经娶你了。”褚曣:“还有九天,看来是来不及了。” 卫蓁心?头一跳。 那时候他竟是如此想的?。 卫蓁蓦地就升起几分心?虚。 然而她这一闪而逝的?心?虚被太子捕捉到了,他眯起眼逼近她:“小骗子,你在心?虚什么?” “告诉孤,跟孤立下约定时,你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卫蓁下意识往后退:“我…我没有鬼主意。” “是吗?”褚曣将人逼到石狮子处,将她困住,咬着牙道:“孤再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 “再敢骗孤,这饭今天就煮定了!” 卫蓁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说了实话,怕是也要被煮。 “说话!” 卫蓁咬咬牙,狠下心?伸手掐了把大?腿,眼里逐渐蓄起泪光,眼神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在太子灼灼目光下,她轻声?道:“那时候臣女还不知?自己身世,哪敢奢望嫁给殿下,可为妾臣女又过不去心?头那关,只能想着一年之后与殿下一别两?宽…” “那段时间,臣女心?中万分煎熬,又仰慕殿下,又不敢高攀,实在是…” 褚曣静静地看着在他面前?做戏的?女子,问:“实在是什么?” 卫蓁含着泪道:“实在是难熬至极。” 褚曣看她半晌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花,心?疼道:“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爱上孤了。” 卫蓁:“……” 她咬着牙点头:“嗯!” “果然,孤那时就跟他们说,你对孤一见钟情,看来,被孤说中了。” 卫蓁:“?!” 她那时候放出去的?传言不是他对她一见钟情么,他怎么反过来理?解? “怎么不说话?”褚曣皱着眉,一本正经问:“孤说的?不对吗?” 卫蓁盯着他半晌,重重点头:“对。” “臣女对殿下一见钟情。” 果然啊,有些谎是撒不得的?,一个谎言需要一连串的?谎言才填补。 褚曣眉眼一弯,笑得意味深长的?看着卫蓁:“有多爱慕?” “说给孤听听?” 卫蓁:“……” 还有完没完了! “说不说,不说我们现在就去煮饭。”褚曣威胁道。 卫蓁握紧拳,好?想破罐子破摔的?来一句,那就去煮吧,但最?后还是理?智更胜一筹。 “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褚曣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他道:“原来那时候,蓁蓁对孤这么爱啊。” “怪不得,一见孤,就轻薄孤。” “不过…” 褚曣附身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孤亦如此,一见钟情,思之念之。” 卫蓁猛地抬起眼。 一见钟情? 他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孤知?道一种药水,可以顿时让人泪如涌泉,下次不用再掐自己了。” 褚曣说罢,便?抽身走向长廊,还愉悦了笑了几声?。 卫蓁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他那句一见钟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她捏紧拳头,瞪着太子的?背影:“……” 他早知?她在骗他!却还非要逼她说出那些话! 这个人,简直是… 简直是…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的?词,卫蓁泄气的?松开了拳头,恨恨的?跟了上去。 一见钟情? 他真的?对她一见钟情吗? 思绪快速跑偏的?卫蓁气恼的?跺了跺脚,没出息! 第86章 第 86 章 金衣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金碧辉煌,金光灿灿。 卫蓁进去?时,褚曣正立在那件金缕衣跟前, 抱着臂若有所思。 卫蓁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毫不犹豫的折身就走, 但还是晚了一步,被太子拉住了手臂,她下意识反手一招过去?,褚曣挑了挑眉后?, 接下了她这一招。 虽然明知自己不会是褚曣的对手,但卫蓁还是被激起了胜负欲, 她也想知道自己苦练多日?的成效。 烛火跳动中,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过起了招。 卫蓁没有内力, 只会拳脚功夫, 褚曣自然也不会动用内力, 他甚至挑衅的让了卫蓁一只手。 卫蓁气的牙痒痒,却奈他不得。 一场实力悬殊太大的比试却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终,以卫蓁被压在衣柜与?褚曣之?间终结。 太子眉眼染着笑:“还来不来?” 卫蓁没好气的瞪他。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对她一见钟情?鬼才信! “生气了?”褚曣逼近因比试双颊微微泛红的人:“不是你先开始的?” 卫蓁哼了声,偏过头不理?他。 褚曣默了默后?, 凑近哄她:“孤也没有真动手。” 卫蓁垂眸看了眼被太子禁锢的双手。 褚曣遂自觉放松了力道。 卫蓁又?偏过了头。 太子:“孤不还手, 你打?回去??” 卫蓁唇角动了动, 但还是强忍着笑意,不吭声。 “你再不说话, 你就完了。”哄不好,变成了威胁。 卫蓁不敢置信的转回头:“哪有殿下这样哄人的!” 褚曣低下头:“那要怎样哄?” “这样?嗯?” 太子边说, 边吻下去?,卫蓁躲了几次最终没有还是没能躲过,被摁在衣柜上吻住。 他吻的很凶,好像要将她吞入腹间似的,卫蓁哪里招架得住,不过几息,整个身子就软在了他的怀里。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熟练了很多。 卫蓁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等一切重归于静后?,她的腿根已被磨的生疼。 裙子被太子弄脏了没法再穿,在卫蓁气呼呼的注视下,褚曣取下了那件金缕衣:“穿这个。” 卫蓁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要。” 若非为了拒绝穿这件金光灿灿,她就不会跑,不跑就不会动手,不动手就不会有后?头的事。 可结果被欺负了后?,还要穿? 她才不要! 但她的反抗没有用。 太子从一开始就打?了这个主意。 于是,在一番激烈的‘博弈’后?,卫蓁穿上了那件价值连城的金缕衣。 金缕衣的样式是太子亲自挑选的,带了几分异域风情,薄薄的一层裹住腰身,垂下几串金铃铛,赤|裸踩在柔软毯上的脚踝上,也缠了几圈金铃铛。 外间的一层金光将风华罩住,只隐约露了几分春色,却越发的诱人。 褚曣半躺在床榻上,眯起眼,点头:“好看。” 不论?是那洁白的脖颈,纤细柔软的腰,还是漂亮的足,都?让他恨不得立刻捏在手心肆意把玩,然后?狠狠的欺负,直到她哭着求饶 就算哭着求饶,也不放过。 可惜了,他还要等。 得等到将她风风光光的娶进来,等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才能要她,才能碰她每一寸地方。 届时,就将她关在这里,最好三天三夜都?不出门。 得到满足的太子身上带着几分颓靡,与?他那身月白极其违和?,不再出尘,也不再像月亮,亦少?了几分狷狂,更?像酒醉金迷的浪荡公子哥。 卫蓁也轻轻眯起眼。 的确好看。 这个人,不管怎样的姿态,都?好看到令人心尖发颤。 不论?是那张天底下最美?的脸,还是那劲瘦有力的腰身,亦或是那双长而直的腿,都?能让她万分贪恋,就连那双手,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陛下为何还不赐婚? 赐了婚,他就真正的属于她了。 前世的月亮,今生的朱砂,就完完整整的是她的了。 任何人,都?碰不得。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色心’地打?量着对方,直到夜空中传来一阵狼嚎,才双双回神。 褚曣压下心中欺负人的冲动,慢慢地起身;卫蓁也垂眸,平息自己内心的悸动。 “要去?看看狼吗?” 卫蓁正要点头,却瞥见自己赤|裸的足:“我就这样出去??” 褚曣动作一顿,目光在卫蓁身上一扫而过,坚定道:“不能。” 这样的她,只能他看。 他也并不是真的想看狼,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不然 明日?,阆王与?郡主一定会提着刀来见他。 “那臣女换下来?” 太子不吭声。 让她换下来,他又?舍不得。 卫蓁见太子久久不语,默了默道:“臣女与?祖父学了些棋艺,殿下可愿与?臣女手谈?” 要再这么僵持下去?,她怕最后?忍不住的反倒是她。 “好。” 褚曣起身,大步往窗边走去?:“今夜月亮正好,边赏月边手谈。” 卫蓁看着那道状似逃窜的背影,不由勾了勾唇。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窗棂打?开,夜风渗进来,吹散了些屋里的涟漪。 两颗躁动的心这才慢慢地的平静了下来。 这一夜,二人共手谈四?局。 天蒙蒙亮才意犹未尽的罢手。 卫蓁抬眸看向?褚曣,恰好对上那双凤眸,二人短暂一滞后?,同时勾唇一笑。 “进步很快啊,平局。” 卫蓁扬眉:“下一次,我争取赢。” 褚曣也学着她扬起眉头:“好啊,孤随时等你来战。” “若殿下再不送臣女回去?,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卫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褚曣笑容一收,半晌后?站起身哼了声,头也不回的走向?里间。 卫蓁抿着笑跟上去?,便被迎头甩来一套鹅黄色裙装:“孤会怕?” “给孤穿!” 卫蓁从头上扯下那套衣裳,唇角一抽。 太子好像格外钟爱这种蓬蓬软软。 “穿上它,我们?去?齐家赴婚宴。” 卫蓁一怔:“不回阆王府,直接去?齐家?” 褚曣:“对,坐孤的銮驾去?。” 卫蓁:“”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疯了?” 一夜未归,祖父已是怒不可遏,她要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太子銮驾直接去?了齐家,祖父不得气炸了。 “母亲上次说再有下次要打?断殿下的腿。” 褚曣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笑的狷狂,像极了街头混不吝的混混:“孤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孤的人,你只能嫁给孤。” “姑姑要是来打?,就打?好了。” “只要她不觉得阆王府郡主府的姑爷是个瘸子丢人就行。” 卫蓁:“” 一国储君是个瘸子就不丢人了? 阆王府郡主府丢人前,陛下与?北阆得先丢。 不是,她怎么又?给他绕进去?了! 卫蓁捧着衣裳靠近他,试图与?混混商量:“要不还是别?这么激进,慢慢来?” 褚曣此时脱的只剩里衣了。 他扯下带子,隐隐露出结实的腰腹,贴近卫蓁:“怎么慢?孤慢不了!” “不然小娘子先陪孤睡一觉,看看孤慢不慢?” 卫蓁瞪大眼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砰地一红,气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走到一半觉得气不过,回头骂了句:“登徒子!” 褚曣的里衣已经敞开,见卫蓁回头,他偏了偏头,一手叉腰,露出几块精壮的肌肉:“登徒子好看吗?” 卫蓁手指动了动,强行收回视线,面红耳赤的离开。 好好的太子怎么就长了张嘴! 但是真的 很好看啊! 卫蓁抿着唇,眉眼中全是散不去?的春意。 要不是打?不过他,她刚刚一定会折回去?摸一把。 就怕摸了后?跑不掉。 外头的侍女一抬头就撞见卫蓁满脸桃红,怔了怔后?飞快的低下头:“姑娘,可是要沐浴更?衣?” 卫蓁这才留意到门口的侍女,忙清咳了声,稳住音色:“嗯。” 侍女遂上前接过她抱着的衣裙,但 侍女脚步略作迟疑。 别?院主子用的浴池只有三处。 一在殿下院里,二在金衣楼,三在宋大人院里,如今殿下占了金衣楼,那姑娘去?殿下的浴池? 总不能用宋大人的,好像也只有如此了。 侍女几番思虑后?,便带着卫蓁去?了太子的浴池。 直到被温水包裹,卫蓁才恍然回神。 她方才跑什么跑,金衣楼不是她的院落吗?她应该把太子推出来才是。 不过 他方才那副样子也见不得人。 算了。 但她记得苏妗说过,别?院的浴池只有三处,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卫蓁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回姑娘,这是殿下的浴池。” 卫蓁身子一僵。 太子的浴池。 她现在在他的浴池沐浴!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但得到证实后?脸仍顿时涨的通红,想到太子此时也在她的浴池沐浴,就连脖颈身子也全都?红了。 侍女将卫蓁的反应收入眼底,低低笑了笑,见卫蓁望来,她又?忙低下头,但还是忍不住道了句:“姑娘与?殿下好生相配。” 去?年姑娘买满城烟火赠予殿下时,他们?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原先他们?都?担忧姑娘是因为惧怕殿下,才不得不留在殿下身边的。 他们?都?希望姑娘待殿下也是真心实意的。 如今看来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姑娘与?殿下情投意合,如此便是皆大欢喜。 卫蓁不知侍女心中所想,听得这话羞臊略减,但仍红着脸,问:“你觉得何处相配?” 侍女想了想,看着卫蓁粉里透红的脸,道:“都?很好看。” “且情有独钟,只认定彼此,就是相配啊。” 卫蓁不由弯了弯唇。 情有独钟,只认定彼此,听起来,都?是很美?好的词汇。 第87章 第 87 章 齐家掌上明珠出阁, 阵势自是极大的,一大早便陆续有宾客至,很快就门庭若市。 齐家两位公子跟着齐大人齐夫人在门口迎客。 齐家嫡长公子齐云沐随了?齐大人, 性子稳重,彬彬有礼, 他在此宾客都?不感到诧异。 可见他身旁的齐云澜举止得体,规规矩矩的迎客,不少人都?大吃了?一惊。 这位二公子惯来?是游手好闲,不着调的, 今日怎么瞧着似是变了?个人。 不过前段时间?齐家二公子晕倒在寺庙外的事也有不少人知情?,而关于崔家姑娘为何出家, 却一直没有可信的传闻出来?。 毕竟是世家大族,那些声音很快就被?遮掩下去, 如今已几乎没有人去探究这件事了?。 “三公主, 四公主到。” 齐家几人听?得外头高呼, 忙整理了?形容迎出去,一旁的宾客也纷纷停下脚步,转身恭恭敬敬立在两侧。 当?今共有两位皇子,两位公主。 东宫为嫡长, 乃元后所出;后北阆建立为平衡各方势力,天子迎娶继后, 纳了?几位妃嫔。 继后为高家女, 出自前朝名?门望族, 跟前有二皇子褚暄。 三公主褚玥的母妃乃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四公主褚妘为徐妃所出。 齐家人刚将两位公主迎进府, 二皇子的马车就到了?,齐大人又忙折身迎了?出去。 褚暄比褚曣小了?近六岁, 如今正值少年,但举手投足间?皆显贵气。 “参见二皇子。” 一众人恭敬的行礼。 褚暄生?得一张笑脸,随意?弯一弯眉眼,就给人一种温和亲近之意?:“诸位免礼。” “今日齐府喜宴,我是来?祝贺的,不必如此拘礼。” 他虽这般说,但众人该有的礼数规矩却不敢落下,毕竟这位亦是嫡出皇子。 一众人簇拥着褚暄进了?府,两位公主还没走远,闻声都?过来?见了?礼。 安置好几位皇子公主,齐家人又忙到了?门口迎客,主子一个不少,因为,还有贵客未至。 大约过了?一刻钟,才有下人疾步进来?禀报,东宫的銮驾已经进了?巷子口。 齐家人赶紧出了?府门候着,很快,太子銮驾便停到了?齐家门口。 “恭迎太子殿下。” 所有人整齐跪下。 是以?他们并不知,此时的銮驾上,还有一人。 卫蓁看着这阵仗,无比后悔又陪太子胡闹,这样众目睽睽下,她下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卫蓁不由瞪了?眼始作俑者,却见那人一脸漫不经心道?:“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众人起身,却不敢直视,皆垂首立着,等太子下銮驾。 然而,銮驾上迟迟没有动静,直到有人开始偷偷抬眸去瞧时,便听?太子的声音清晰传来?:“蓁蓁,孤扶你?下去。” 所有人俱是一惊! 太子口中?的‘蓁蓁’是谁,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齐大人与齐夫人对视一眼后,默默地的垂眸。 与太子共乘銮驾者,只有储妃。 看来?,奉京城要有喜事了?。 不过,众人虽然惊讶,但其实也并不意?外,元瑾县主还唤作魏姩时,奉京城就已经有过多次她与太子的传闻,后来?她被?郡主府认回,如今又成?了?阆王府少主,这储妃之位,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卫蓁硬着头皮随太子下了?銮驾后,便欲将手抽回来?,然而太子紧紧攥着她的手,未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她急得脸颊泛红,狠狠瞪了?眼太子。 偏太子脸皮厚,根本不瞧她,拽着她就往齐家走,卫蓁情?急之下,一把拧在太子手背上。 齐夫人刚好抬眸瞧见这一幕,她怔了?怔后又垂下视线。 她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对太子的脾性最了?解不过。 以?往她都?只是听?说太子与元瑾县主之间?的传闻,这还是第一次见二人并肩共处,而只这一眼她就明白,太子这是被?吃的死死的了?。 “嘶。”褚曣毫不掩饰的痛呼一声,不满道?:“蓁蓁掐孤做甚。” 众人:“……” 卫蓁:“……” 卫蓁咬咬牙,深吸一口气。 啊,好想?打死他! 卫蓁拗不过,最终只能顺着太子往齐家走,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上。 “蓁蓁放心,孤明日就去阆王府提亲。”褚曣瞥了?眼正朝齐家而来?的马车,扬起眉头,愉悦道?:“以?后蓁蓁总是要与孤携手并肩的,现在就当?提前习惯了?。” 卫蓁也瞧见了?将将停下的马车,她急得使劲去扒褚曣的手,然直到盛安郡主出了?马车,看见了?二人交握的双手,褚曣才放开她。 此时,众人也发现了?郡主府的马车,转身纷纷行礼:“参见郡主。” 卫如霜狠狠剜了?太子一眼,才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她并没有走,而是折身立在马车旁,伸出手。 紧接着,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众人眼前出现一道?穿着蓝色披风的羸弱身影。 男子已过三十,却是一如既往的俊美清冷,出尘脱俗。 他的身份毋庸置疑,但在场的人仍是感到很意?外。 要知道?这些年郡马可是从未参加过什么宴会的,别说哪家私宴,就是宫中?宴会郡马都?不去的。 齐夫人将众人的惊讶收入眼中?,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齐大人暼她一眼后,默默地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参见郡马。” 惊诧过后,众人纷纷行礼。 礼毕,不少贵夫人都?再次悄悄的抬头望去,恰好见郡主在给郡马整理披风带子,郡马低头宠溺的勾唇。 一阵吸气声响起,诸位夫人皆看的挪不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光竟没有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耀眼夺目。 再瞧瞧自己身边与郡马年纪相当?的丈夫…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 若说如今沈凌是被?很多贵女们仰慕的如意?郎君,那在当?年,这位郡马就是乱了?一城的芳心,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 要是她们能嫁给这样一位郎君,可不也是得跟郡主一样,将人捧在手里心。 不过嫁是嫁不了?了?,只能这样饱饱眼福。 今儿这一趟,来?的可真值了?! 诸位夫人们是心跳加速,满面红光,诸位大人则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么多年了?,怎还得吃这个人的醋! 可偏偏人身份贵重,他们还敢怒不敢言。 不过…… 有人低头打量了?眼自己后,好像…确实没法比。 而这边,卫如霜与顾兰亭已经走了?过来?。 卫蓁乖觉的远离褚曣,走到卫如霜跟前:“父亲,母亲。” 顾兰亭瞥了?眼她身子的鹅黄色蓬软衣裙,轻轻嗯了?声。 这些年,他的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见的多了?,只一眼就能分辨出料子。 蓁蓁身上这料子,有价无市。 蓁蓁昨夜离开阆王府,至今都?未归,这件衣裳自然只能是太子为她准备的。 卫如霜自然也瞧出来?了?,但这并不能浇灭她心中?的怒火,她将卫蓁拉到身后,朝褚曣道?:“我刚刚去接蓁蓁,父亲说是太子接走了?妹妹。” “太子有心了?。” 妹妹? 众人顿时心思各异。 阆王原本就是褚家义子,还是上了?族谱的那种,后来?褚家发迹登顶,阆王才从皇家族谱上除名?,但私下情?谊仍在,这声妹妹,也是说的过去的。 看来?郡主对这桩婚事还有意?见,可听?太子方才所言,却是势在必得,接下来?怕是有热闹看了?。 褚曣面不改色的笑道?:“让郡主白跑一趟,是孤不对,下次,孤一定提前与郡主说。” 卫如霜皮笑肉不笑道?:“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褚曣对此表示很为难。 “很难没有下次啊。” 卫如霜轻嗤了?声:“是吗。” 她靠近褚曣,低声道?:“信不信,我去求长兄,将蓁蓁入皇家族谱?” 褚曣唇边的笑容滞住。 当?年本就是阆王执意?要剔除自己在皇家族谱上的名?字,父皇对此事一直有愧疚,若真去求了?,父皇恐怕还真有可能同意?! 卫如霜退后一步,盯着太子难看的面色,抬着下巴道?:“太子殿下请吧。” 太子殿下变脸变的快极了?,他扯出一抹将在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的笑容,伸手万分客气道?:“姑姑,姑父先请。” 卫如霜冷嗤了?声,拉着卫蓁便进了?齐家。 卫蓁并没有听?见卫如霜跟褚曣说了?什么,不过见褚曣态度大变,能猜到应该是用什么拿捏了?他。 但眼下这种情?形,她也不好去问,只紧紧跟着卫如霜进了?齐家。 不过,难得见太子吃瘪,她心里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进了?内院,卫蓁回头看了?眼,见顾兰亭正与一位大人说话,便轻声道?:“母亲,好像有很多人都?在看父亲。” 尤其是夫人们。 都?恨不得将眼睛黏在父亲身上了?。 本以?为以?卫如霜的性子会吃醋,谁料她抬着下巴,得意?道?:“看呗。” “我养出来?的,再看也不是她们的。” 卫蓁:“……” 卫蓁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卫如霜便又道?:“你?父亲这个人啊,最精贵不过,可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 卫蓁不由莞尔:“是是,只有母亲才可以?。” 卫如霜毫不谦虚道?:“那当?然。” _ 卫蓁没在前院久留,便去了?齐云涵的闺房。 她到时,齐云涵已经梳妆整齐,换好了?嫁衣。 齐云涵本就生?的很美。 肌肤赛雪,娇丽动人,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想?保护的女孩子。 如今着了?嫁衣,上了?妆容,更是娇俏万分,叫人挪不开眼,可此时这位漂亮的新娘子脸上却没什么笑容,她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卫蓁抬手止住丫鬟行礼,盯着新娘子瞧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柔声唤道?:“云涵。” 齐云涵闻声连忙回头,见到卫蓁眼睛一亮:“蓁蓁来?了?。” 卫蓁笑着点?了?点?头后,道?:“我有些话想?私下与云涵说。” 齐云涵遂屏退屋里的丫鬟。 二人走到床榻边坐下,卫蓁才试探道?:“今天大喜之日,云涵怎瞧着似乎有心事?” 齐云闻言涵愣了?愣后,低下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这桩婚事是自小就定好的,我自知事起,就知道?会嫁给他。” “原本,大喜之日,我是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我总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 齐云涵捂了?捂心口,皱眉道?:“一想?到就要上花轿了?,就觉得好像有些呼吸不过来?。” 卫蓁继续问:“没有愉悦?” 齐云涵盯着她,半晌后摇摇头:“好像…没有,我感受不到。” 至此,卫蓁已经确定了?什么,无声松了?口气。 她就怕齐云涵对沈凌一往情?深,那才是最要命的。 因为今日这桩婚,成?不了?。 沈凌,她不能嫁。 这样美好的姑娘,沈凌不配。 “可是新娘子嫁给心上人的这天,应该很开心才对。” 卫蓁不动声色道?:“云涵会不会是太紧张了??还是说…嫁的并非心上人?” 齐云涵身子一僵,握住卫蓁的手也不自知的用了?力。 她喃喃道?:“心上人…” 卫蓁没再开口,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思考。 然就在这时,卫蓁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神色微敛:“云涵,我去看看。” 齐云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很快,卫蓁去而复返,走近齐云涵轻轻唤了?声:“云涵。” 齐云涵回神,抬眸看向她。 “宋淮沈凌出事了?。” 齐云涵愣了?好一会儿后,猛地站起来?,急切道?:“宋淮怎么了?!” 卫蓁却盯着她不语。 齐云涵着急的催促:“蓁蓁,你?说话啊!” “宋淮是不是又遇刺了?,还是伤势严重了?,蓁蓁你?快说话啊。” “宋淮将沈凌抓了?。”卫蓁缓缓道?。 “那他怎么样,他有没有受伤……”齐云涵的话猛地顿住。 她眼里的担忧慢慢地换成?了?困惑,很久后,才道?:“你?说什么?” 卫蓁重复了?一遍:“宋淮将沈凌抓了?。” 齐云涵眨眨眼,似乎一时没能消化她所听?到的。 她不说话,卫蓁也不开口。 终于,齐云涵皱着眉,不解的开口:“他抓沈凌做甚?” 卫蓁静默片刻后,唤了?丫鬟进来?,问:“宋大人抓沈大人做甚?” 丫鬟看了?眼齐云涵,有些担忧,难以?开口:“沈家来?人说是…说是…” “说了?什么!”齐云涵。 丫鬟深吸一口气,道?:“宋大人几日前在枫林遇刺,怀疑是姑爷做的。” 齐云涵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丫鬟又重复了?一遍。 屋里顿时陷入了?难言的寂静。 卫蓁有些担忧的看着齐云涵。 即便她或许对沈凌没有男女之情?,可一同长大的情?谊是无法磨灭的。 到了?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她必然是要伤心一场。 不过眼下… 暂且是属于宋淮与沈凌的较量。 但……在齐云涵这里,在她说出‘宋淮怎么了?’时,他们的输赢已有定论?了?。 第88章 第 88 章 半个时辰前, 沈家。 沈凌刚换好喜服,见沈家家主沈峪文过来?,便屏退了丫鬟, 让贴身小厮在外头守着。 “父亲。” 沈峪文轻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匣子递给沈凌。 黑木匣子看起来?已有些?年头, 失去了该有的光泽,但仍能从复杂的雕刻工艺中看出它本身便价值不菲。 沈凌接过匣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沈峪文:“这是?” 沈峪文无?声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的凝视着黑木匣子, 陷入某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这是你的父皇留给你的。” 沈凌手指一?颤,低头看着匣子。 “你的父皇是一?位很仁慈的君主, 只可惜在乱世,光仁慈是没有用的。”沈峪文徐徐道:“你出生在大承宣怀十三年, 那年, 天下已经大乱, 各国觊觎大承物?产丰富,围攻大承,幸得有你祖父留下的一?支铁甲军,才勉强保住大承。” “你的母亲很睿智, 她明?白大承撑不了太久了,一?旦帝都被破, 皇家人必死无?疑, 所以她买通了太医给你施了针灸之术, 让你假死出宫,到?了我跟前。” “你母亲在后宫中并不起眼, 只是六品才人,加上那时天下大乱人心惶惶, 宫中死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 沈凌是在十岁那年知道自己身份的,但却并不知细枝末节,只知道在国将亡时,她的母亲将他送出皇宫,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这是第一?次听沈峪文如此详细的提及过往。 “她出自沈家旁支,祖上跟我出自同宗,但那一?脉人丁凋零,在她进宫不久就没了至亲,在帝都,她能找的只有我。”沈峪文继续道:“因?为那时我的原配夫人正值生产,多出来?一?个孩子也不会让人生疑,只可惜” “她难产,一?尸两命。” 沈峪文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便对外称,双胎只活了一?个。” “果然,没几年大承就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一?座帝都,你的大皇兄也就是大承太子战死城门,你父皇自裁于?大殿,下的最后一?道令是让仅剩的两百铁甲军撤退隐世,你的母亲与所有妃嫔一?样,为保清白挂了白绫,所有皇子公主皆没有逃过敌军的残杀。” “那时候,我紧闭大门,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明?白大承的皇室血脉,只剩你一?个了。” 沈凌紧紧捏着黑木匣子,手指因?用力而泛起一?阵青白。 “这样东西也就是在这时送到?沈家的。”沈峪文垂眸望去,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父皇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还有一?个血脉活了下来?,所以留了两百铁甲军给你。” “也给了你大承皇子才有的玉佩。” 沈凌打开黑木匣,里头果然躺着一?块雕刻着龙的玉佩,那是大承的图腾。 沈凌缓缓拿起玉佩,看着那龙纹,似乎通过它窥见了早已覆灭的大承。 “敌军占领帝都后,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帝都如人间炼狱。”沈峪文继续道:“如此过了五日,在所有人绝望之时,樾州褚家军如神?兵天降,赶走敌军,攻占帝都。” “那时候,我也想过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让褚家拥护你登上龙椅,延续大承,可就在那时,褚家军却因?争皇位起了内讧,我便知道,就算将你送去褚家也不会认了,他们要自己称帝。” 后来?的事沈凌都知道了,沈峪文趁乱指使?魏家从佛堂下带走了盛安郡主的孩子,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布局。 除了玉佩,黑木匣里还有一?张纸条。 沈凌将玉佩放下,打开那张纸条,上头只有两个字,他喃喃念道:“宗凌。” “这便是你真正的名字。”沈峪文道。 宗凌,大承最后一?位皇子。 沈凌捏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着沈峪文,问:“他我的父皇,是一?位好君主吗?” 沈峪文默了默,道:“他是一?位好父亲,仁慈的君主。” 但不是一?位好的君主。 大承最后一?位皇帝更合适和平年间,战乱时期,君主无?能,就是大罪。 大承葬送在了他的手上,还差一?点就失去了国土。 “当年围攻帝都的便是现在的东汝,南爻,西雩。”沈峪文道:“他们如今都是泱泱大国了。” 沈凌将纸条放入匣中,缓缓盖上。 复兴也好,报仇也罢,首先得要夺回?那把龙椅。 原本按照计划,离复兴大承已经不远了。 只可惜,都棋差一?着。 “与齐家结亲,原本就是为你寻求的一?大助力。”沈峪文道:“如今选择迎娶齐家的姑娘,拉拢利用齐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我瞧你对齐家那姑娘,似乎” 沈凌明?白沈峪文的意思,他将黑木匣放好,才清冷道:“一?切都没有大计重要。” 若她能活到?最后固然是最好,但若需要利用她达成目的时,他不会手软。 沈峪文闻言也就稍微放了心。 “之前的计划不能用了,二皇子那边,或可找到?突破口。” 沈凌嗯了声:“此事我已有谋算,今夜后再与父亲详说。” “好。”沈峪文点了点头:“对了,前几日刺杀宋淮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吧?” 提及此事,沈凌心中郁气丛生。 他费了那么大的手笔,却没能杀得了一?个宋淮! 还反倒折损许多死士。 他本做的天衣无?缝,有十成把握将宋淮留在奉京城外,可没想到?,竟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卫蓁到?底是如何识破了他的布局! 若说是巧合,他绝不信。 他早安排了人在城门盯着,从头到?尾都没见阆王府的人出城,可最后,却是苏晚棠将宋淮带了回?来?,显而易见,他们是乔装出的城! 现在,他不知道卫蓁是否已经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数次交锋,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而以失败告终,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除了她! 而南爻西雩人,也不过尔尔! 浪费了他一?番周旋不说,还折了一?个大理寺的暗线。 想到?这里,沈凌就是一?肚子火。 “都处理干净了,只有军中那边”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沈凌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外头便有下人着急慌忙的禀报:“家主,公子,御史台来?人围住了前院!”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御史台,宋淮! 果然,二人快步走至前院,便见大批官兵中间,站着御史台手段之狠厉堪比恶鬼的宋淮。 此时院里早已挂满了红绸,可那人站在那里,硬是将这满院的喜气压了下去。 沈峪文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后,扯出一?抹笑,迎上前道:“宋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宋淮拿他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睥睨着沈从文身后的沈凌,没接话。 沈峪文笑容僵了僵,打量了眼周围持刀的官兵,道:“今日乃犬子大婚,宋大人是来?喝喜酒的?” 宋淮没开口,他身边的人却嗤笑了声,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柄,一?手指了指四周官兵:“沈大人好生瞧瞧,这阵仗,我们大人像是来?喝喜酒的?” 沈峪文唇角最后一?丝笑容散去:“今日乃沈家大喜之日,不知宋大人这是要作甚?” 宋淮仍旧盯着沈凌,只抬了抬手,他身旁的人便道:“带上来?!” 很快,一?个男子就被架了过来?。 沈凌瞥了眼那人,心中一?跳,但面上却不显,抬眸疑惑的望着宋淮:“宋大人这是作甚?” “前几日我在枫林遇刺,当场抓获一?个刺客,审问之下对方称是受命于?小沈大人。”宋淮盯着沈凌,一?字一?句道。 沈峪文眼眸微闪,偏头看向沈凌,沈凌皱了皱眉:“怎么可能!” “宋大人莫不是受人挑唆了?” 宋淮轻轻勾唇:“小沈大人应该听过我宋淮的名号,你觉得我会受人蒙蔽?” 沈凌挺直背脊,冷声道:“那人在何处,将他唤出来?我们当场对质。” “刺杀朝廷命官这种?污名,我可担不起!” 他派出去的是死士,绝无?可能开口,宋淮显而易见是在诈他。 “死了。”宋淮淡声道。 沈凌皱着眉:“死了?” 他莫名道:“宋大人作为御史中丞,应该明?白证据的重要性?凭一?个死人的空口白牙,就能污蔑我?” 宋淮瞥了眼地上的人:“这不是还有活着的?” 沈凌垂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面不改色道:“这又是何人?” “我提前回?京的行?踪,军中只有那么些?人知道,调查起来?不难。”宋淮道:“此人被抓获后,称收了沈家的钱财,向沈家公子出卖了我的行?踪。” 沈凌拧着眉头看着宋淮,正色道:“宋大人,这可是大罪,可莫要儿?戏?” “我如何收买得了太子麾下的将士?” 他确实是大军中买到?的宋淮的行?踪,但是这中间转了几手,别说这人认不认得他,就是他,也都不知道是从哪一?个士兵口中买到?的消息。 这人怎么可能清楚的知道他的名姓! 宋淮根本就没有证据,他在做伪证! “此人并非太子麾下,而是禁军出身,至于?如何收买的,那就得将沈小大人带到?御史台审问了。”宋淮漫不经心道:“放心,御史台很快就能审出你们之间是如何交易的。” 沈凌心一?沉:“宋大人,构陷朝廷命官,亦是大罪。” “是吗?”宋淮踢了踢脚边的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向你买我行?踪的是不是小沈大人,构陷朝廷命官,可是要砍头的,想仔细了再回?答。” 那人抬头看了眼沈凌,又飞快垂下头,道:“给我银子的人,报的就是小沈大人的名号。” “听清楚了?”宋淮看向沈凌:“请小沈大人同我走一?趟吧。” 他话落,便有人上前缉拿沈凌,沈峪文忙挡在沈凌的前面,沉声道:“宋大人,只凭他胡乱攀咬就抓人,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犬子与宋大人有少年情?谊,如何会刺杀宋大人!” 宋淮看向沈凌,半晌后勾唇一?笑:“如何会刺杀我,沈凌,你最清楚不过。” 沈凌冷声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宋淮收起笑容,徐徐道:“五年前,我随殿下出征前夕,小沈大人与我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齐云涵刚跑到?沈家门口,便听到?了这话,她当即顿住脚步。 宋淮听得门口传来?的珠翠声,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那日你来?寻我,让我离齐姑娘远些?,免得叫人误会,我便听了你的,从那之后远离了她。” “可你却始终觉得我会与你争抢,所以得知我一?人先回?奉京时,便以为我是回?来?抢婚的,所以不惜大费周章的杀我,这便是你沈凌的杀机。” 齐云涵的手紧紧抓在门边,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原来?,宋淮从边城回?来?开始疏远她,是因?为沈凌找了他! 所以他之后不理她,对她视而不见,说从此不再与她见面,都是因?为沈凌。 沈凌并未察觉到?门外的人,语气平静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你找过我,这是事实。”宋淮。 沈凌没否认,这件事他也无?需否认:“是,我承认,因?为我知道你对涵涵不止是兄妹之情?,我作为涵涵的未婚夫,希望你离涵涵远些?,有什么问题吗?” “况且,我们就要成婚了,您已经输了,我没有必要杀你。” 齐云涵猛地抬头看向院中。 沈凌在说什么? 宋淮对她不止是兄妹之情?? 这一?刻,一?些?被她无?意识压制在内心深处的东西,逐渐的破土而生。 “因?为你害怕。”宋淮淡淡道:“你害怕我是回?来?抢婚的,不然,你买我行?踪作甚?” 问题又绕了回?来?,沈凌深吸一?口气:“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人证在此,由不得你狡辩,众所周知我宋淮手上无?一?桩冤案,你若真是被构陷,自然能干干净净从御史台出来?,构陷你的人也会付出代价,但若真是你做的,我保证,你出不了御史台。”宋淮抬手下令:“来?人,带走!” 沈峪文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官兵将沈凌押住,他急的往门口望去,齐家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沈家阻止不了宋淮,但齐家可以! 宋淮此人心狠手辣,沈凌绝不能进御史台! 然这一?望,他就愣住:“齐姑娘。” 众人闻声回?头望去,除了宋淮。 “涵涵你怎么过来?了。” 沈凌眼神?一?闪,关切道。 然很快他就发现,齐云涵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宋淮的背影上。 沈凌眼底划过一?丝暗沉。 她都听见了!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宋淮对她的心意。 沈凌看向面色平静的宋淮,面色微沉。 宋淮是故意的,以他的武功恐怕早就知道涵涵过来?了。 十七年了,他千防万防,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今日功亏一?篑。 很早他就发现了,她对宋淮过于?的依赖,超乎她嫡亲兄长,超乎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也看出了宋淮对她生了别的心思,所以那些?年,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只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可随着他们慢慢地的长大,他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注定没有办法?改变。 在涵涵心里,宋淮比他重要。 即便是他先陪在她的身边。 他不惜用几十重金培养的死士杀了魏凝,让她免遭凌迟,是因?为他知道魏凝心里眼里,只有他,所以他愿意给她最后一?丝怜惜。 他也曾想过,事成之后魏凝会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心里眼里只能有他,否则,他宁愿不要。 可她是齐云涵。 是他自幼就喜欢着的姑娘,所以,他哪怕明?知她心里装着的是旁人,也故作不知,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而她几次逃生,活到?了他们大婚的日子,也让他自我欺骗的以为,这或许就是天意,上天注定,她只能是他的。 可他没想到?,今日,宋淮还是出来?阻止了! 旁人不知,他还不清楚么。 宋淮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他选择在今日将他带走,就是为了阻止这场婚事! 沈凌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今日带走他又如何,不过是延迟这场婚事,他们的婚约仍在,只要他活着一?日,就绝不会退婚,宋淮这辈子,都别想如愿以偿! 齐云涵着一?身鲜艳的嫁衣,缓缓靠近宋淮。 她的心中一?直回?荡着沈凌方才那句话,她很想问问宋淮,沈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想问他,他当真是回?来?抢婚的吗? 可此情?此景,这许多话她都无?法?开口。 卫蓁没有进沈家,她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里头。 她的确没有想到?,宋淮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阻止婚事,如此,倒显得她过于?木讷了。 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不就行?了,反正,也没有冤枉他沈凌。 她只能说,不愧是宋淮。 齐云涵停在宋淮身侧,脚步便再也无?法?向前,她压制着去望宋淮的冲动,看向同样一?身喜服的沈凌,有些?艰难的开口:“沈凌,我听说,是你派人刺杀宋淮。” 她一?开口,偏向了谁已是一?目了然。 宋淮的唇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沈凌看着齐云涵,心中不由泛苦,他护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比不过宋淮,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朝齐云涵摇摇头:“我是冤枉的。” “涵涵,你也听见了,他今日诬陷我是别有目的,他只是想阻止这场婚事。” 说罢,不等齐云涵开口,他便看向宋淮:“宋淮,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也算是有一?番情?谊在,你就算想要横刀夺爱,也不必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你自诩公平正义,可今日你以权势压人,构陷于?我,已是毁了你一?身清名,你要想清楚,莫要做害人害己之事。” 卫蓁忍不住咋舌,沈凌这口才,不去当使?者都可惜了。 也不怪他能骗得了这么多人,还骗了这么多年。 云涵不知真相,眼下,只能看她内心更相信谁了。 齐云涵抿着唇掐了掐手心,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看近在咫尺的宋淮。 但她很想反驳沈凌的话。 宋淮不是这样的人。 他想要什么,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不会使?这些?手段。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感受到?身旁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没有想过,他对她有那样的心思,而更让她慌乱的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也似乎并非她以为的兄妹之情?。 宋淮觉得身旁的鲜艳很有些?刺眼,干脆上前一?步,眼不见为净:“沈凌,按照北阆律法?,人证在此,你必须接受调查,我也请你想明?白,届时我还在军中,是军中将领,我那时的行?踪是北阆机密,一?旦坐实,可不是砍头这么简单的。” “更何况,那日来?杀我的,还有南爻西雩人,这件案子牵扯太大,御史台不会放过一?点点可能!” 他在沈家抓人,就是不想将她搅进来?,可她还是来?了。 还穿着碍眼的嫁衣! “简直可笑!”沈凌斥道:“莫非你的意思是,我还能买通南爻西雩人不成!” “宋淮,你未免太过荒唐!” 卫蓁无?声冷笑。 她说错了,他沈凌该去做戏子。 宋淮被那两身喜服刺红了眼,不再愿意与他纠缠,冷声道:“真相如何,一?查便知,带走,再有阻拦者,按阻挠执法?处置!” 官兵欲押着沈凌往外走,却听他不耐道:“我自己走!” 官兵看了眼宋淮,又看了眼齐云涵,最终还是将人放开。 沈凌走到?齐云涵跟前,垂眸看着她,问:“涵涵,你信我还是信他。” 齐云涵睫毛颤了颤,她抬眸看着沈凌,轻轻咬着唇。 信沈凌,还是宋淮? 卫蓁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这个问题,齐云涵怎么回?答都不是一?个好答案。 她正要上前,便听姑娘细软的声音响起:“沈凌,我信谁没有用。” “我只信真相。” “若你是冤枉的,御史台会还你清白。” 所以说到?底,她还是信宋淮。 沈凌压着心头的怒火,笑了笑:“好。” “等我回?来?,我们再拜堂。” 齐云涵握了握拳,心中顿时被愧疚填满。 她不想成婚了。 可这句话,她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对沈凌说出来?。 她沉默了许久,道:“我等你回?来?。” 等他回?来?,她便与他说清楚。 沈凌嗯了声后,便甩袖离开。 路过卫蓁时,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卫蓁面色淡然的迎上他的视线。 两道目光相交一?瞬,看似平静,却暗藏锋芒。 宋淮也随后折身出府。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齐云涵一?眼,裹着怒气大步离开。 等他回?来??继续成婚吗? 做梦! 青年宽大的袖袍与鲜艳的喜服轻轻擦过,淡淡的药味和脂粉香短暂的融合在一?起。 齐云涵下意识伸了伸手,但指尖划过了袖袍,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蜷缩起手指,回?头望着青年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好像,在生气。 待官兵撤退,卫蓁才上前,拉着齐云涵道:“我们先回?去吧。” 齐云涵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临走时,她朝沈峪文屈膝告退。 沈峪文能受她的礼,却不能对卫蓁无?动于?衷,遂拱手道:“恭送县主。” 卫蓁瞥他一?眼,拉着齐云涵淡然转身。 十七年前,沈凌才多大,当年那一?切,都是这个人筹划的! 等着吧,她迟早会报仇的。 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沈凌被抓,不止沈家,齐家也乱做了一?团。 宾客都已至,连东宫都到?了,新郎官却进了御史台,这搁谁身上,都不是个什么好名声。 齐夫人急的直打转,在齐云涵出府时,她就欲过去,被太子拦住了。 这个时候,齐家过去对宋淮那边没有好处。 而对于?齐家来?说,这确实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 沈凌是他们家的姑爷,宋淮在他们家住了很多年,这两个争起来?,他们帮谁都不是。 况且,宋淮身后还有太子。 所以太子一?拦,他们也就顺水推舟的静候消息。 而对于?沈凌刺杀宋淮一?事,他们也是震惊不已的。 这两个人性格迥异,自幼时就走的不是很近,但毕竟一?起长大,还是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谁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齐大人在齐夫人几番催促下,终于?试探的开口:“殿下,这事,有几成把握?” 褚曣闻言放下茶盏,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齐夫人一?看差点没气过去:“一?成把握?!只有一?成把握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 “哪天抓不好,还非要今天!” “今天可是涵涵的大喜之日,宋淮怎如此胡闹!” 褚曣皱眉揉了揉耳朵,打断齐夫人:“不是一?成。” 齐夫人话语一?顿,转头看向褚曣。 齐大人亦是面色一?变。 不是一?成,那就是 “是十成。”褚曣淡淡道。 齐夫人愣了愣后,猛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褚曣。 此时,她脑袋嗡嗡作响,唇动了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自认对他们是很了解的。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宋淮虽然做事狠厉,手段也非常人,但他不会无?的放矢。 他选择在今日大动干戈,背后恐怕必有深意,而太子亦说十成,如此那此事就没跑了。 齐大人也是惊的瞪大了眼。 沈凌性子最温和不过,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宋淮送回?来?,云清云澜都去看过,说是伤的极重,对方是下死手的。 而且最重要的,刺杀宋淮的,不仅有死士,还有南爻,西雩人! 若这是沈凌做的 齐大人放在膝上的手颤了颤,他竟一?时不敢往深了去想。 “二位若是信孤,接下来?,便听孤的。” 褚曣待二人勉强消化了,才继续道:“宋淮没有证据,他今日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阻止云涵嫁给沈凌。” 齐大人与齐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双双望向褚曣。 “沈凌此人,身上有很大的问题,这桩婚事绝不能成。” 这件事不能瞒着齐家,褚曣便直接了当道:“但宋淮只能阻止得了一?时,很快,沈凌就会被放出来?,如果在这期间没有找到?实证的话。” “孤知道,有些?话此时同你们说,你们定难以接受,但为了不让云涵跳进火坑,孤必须得与你们明?说。” 褚曣继续道:“槐山亭,秋雾山,魏家的刺杀,都与沈凌有关。” “甚至魏家藏匿蓁蓁,也与沈家有关。” 第89章 第 89 章 齐沈今日?这场联姻, 声势浩大,隆重至极,却以新郎官被抓入御史台而震撼收尾, 宾客无一?不感到惊诧错愕。 奉京城谁不知?道太子?,宋淮, 顾容锦,沈凌与齐家?小辈是一?起长大的,抛开自身少年情谊不说,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 宋淮也不应该在今日?大张旗鼓的抓人。 然更叫人震惊的是,沈凌是因有?嫌疑刺杀宋淮而被抓的。 几?个消息接憧而来, 砸的人头晕目眩,完全叫人琢磨不透。 各方人马似乎嗅到了什么端倪, 都默默地盯着两家?的风向。 人进了御史台, 还有?证人指控, 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婚事?自然也就没?办法?再继续,但两家?宴席都已备妥,都还是留宾客吃了席。 紧接着, 齐沈两家?商议,决定将婚事?延后。 至于延至何时, 齐家?的意思是等沈凌出来再议, 沈峪文虽心中不大乐意, 但齐家?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无法?反驳。 两家?散去后, 齐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这简直太骇人了!” 齐大人面色阴沉的在她旁边落座。 “真的会是沈家?吗?”齐夫人至今仍有?些不敢置信:“会不会是殿下怀疑错人了?沈凌怎会这么狠心, 三?番两次要害涵涵。” 齐大人摇摇头,道:“我也不希望是沈家?,但殿下既然开了口,恐怕就八|九不离十了。 齐夫人还要说什么,便见齐大人沉声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去魏家?刺杀元瑾县主的暗卫。” 不仅有?齐家?暗卫的腰牌,就连武功路数都有?相似之处,那时候他?们便觉得背后的人对齐家?有?一?定的了解,如果这个人是沈凌,那就说的通了。 齐沈两家?相交于乱世,交情匪浅,且沈凌经常出入齐家?,又是齐家?的准姑爷,他?自然是有?很多机会接近齐家?暗卫。 齐夫人闻言面色又白了几?分。 “若这一?切与沈家?有?关,那便说明,沈家?从一?开始接近齐家?,就是抱有?目的的。”齐大人继续道:“你可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在郡主府的推论。” “沈家?若已布局多年,那他?们所求必不可小觑。” 齐大人说罢,转头看着齐夫人,神色凝重道:“茹萩,此事?关系极大,你千万要沉住气,万不可露了端倪,一?切按照殿下的意思行事?。” 齐夫人握紧椅子?边缘,道:“那涵涵怎么办?” “她心思单纯,藏不住事?的,可若不告诉她实情,将来一?个不慎她怕就会中了沈凌的圈套。” “且涵涵与沈凌相伴长大,感情极好,要是她知?道了,还指不定多伤心。” 齐大人深深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所担忧的:“我有?些后悔这些年将涵涵保护的太好了,要是有?个万一?” 齐夫人垂眸,眼眶微微泛红。 她现在一?想起那几?次险境就觉得后背发凉,止不住的后怕,但凡有?一?次不慎,涵涵就 齐大人沉默许久后,道:“之前的事?先瞒着,只向她透露宋淮这次遇刺之事?,让她心里对沈凌有?个防备,其他?的,再一?步一?步告诉她。” 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揭露,但循序渐进,总比一?次冲击更能让人接受。 “茹萩,你同涵涵好生说,她只是单纯,但明事?理,能接受的。” 齐夫人抹了抹眼角,显然是心生不忍。 “我们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她终究是要学?会独当一?面的。”以前是觉得对沈家?知?根知?底,两家?又隔得近,女儿嫁过去了依然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疼她护她一?生,可经过这一?事?后,他?有?些害怕了。 是人是鬼难以看清,还是得要自己立得起来才行。 齐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精心呵护了多年的娇花,以为这辈子?她都能长在温室里,无忧无虑,可最终还是要她亲手去撕破这层为女儿设的屏障,她心里很有?些难受- 齐云涵从沈家?回来,卫蓁便一?直陪着她。 裴珞清几?人也来看过,但宴席散后,她们见有?卫蓁在,也就相继离开了。 齐云涵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坐在床边发愣,连喜服都还没?有?换下来。 卫蓁默默地陪了她许久后,突然道:“云涵,宋淮与沈凌,你打算怎么办?” 齐云涵偏头看着卫蓁,面上?满是惊讶与无措:“蓁蓁?” “我早就看出来了,”卫蓁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与沈凌是幼时长辈定下的婚约,可你心里装着的人,是宋淮。” 被戳破心事?,齐云涵面颊一?红,不自然的低下头。 她都是今日?才看清自己的心意,可蓁蓁竟然早就知?道了,那是不是旁人也能看出来。 “蓁蓁,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许久后,齐云涵才带着哽咽道:“我有?未婚夫,却喜欢上?了旁的男子?,这样是不是很无耻。” 卫蓁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正色道:“云涵,不许这么说自己。” 沈凌根本不配她如此愧疚自责! 门外,齐夫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是在今日?才察觉到这一?切,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卫蓁抱了她好一?会儿后,才松开,替她擦了擦眼泪:“云涵,但这件事?总得解决才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齐云涵咽下哽咽,沉默半晌后,道:“等沈凌出来,我便去找他?说清楚,先退婚。” 卫蓁皱了皱眉。 齐沈两家?的婚现在不能由齐家?来退,尤其是当宋淮搅进来后,否则沈家?一?定会借此挑起新旧臣的矛盾,届时宋淮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东宫也会跟着受到牵连,到时他?们的处境就会变得被动,朝堂不宁之时,沈家?就如愿了。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沈家?的阴谋,就算要退婚,那也得退的干干净净,没?道理受害方还要惹上?一?身骚。 “沈凌还不知?何时会出来,可你与宋淮两情相” “蓁蓁。”齐云涵打断她:“我生出异心已是对不住沈凌,这些年他?待我无微不至,我却这件事?是我的错,在婚约未解之前,我不会与宋淮见面,否则既是背叛沈凌,也是陷宋淮于不义,还会污了齐家?的名声。” 卫蓁静静地看着她。 傻姑娘啊,你可知?沈凌对你已下了几?次杀手。 但这话她此时无法?说,云涵性子?单纯,一?旦在沈凌跟前露了端倪,不仅她有?危险,还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卫蓁长长叹了口气,宋淮齐云涵这两个人啊,但凡有?一?个不那么守礼数,这件事?就不会这么棘手。 “砰!” 门被一?把?推开,齐夫人快步走了进来。 齐云涵吓的慌忙站起来,面色一?片惨白。 母亲该不会都听见了! 卫蓁也随之起身,面上?一?片平静。 齐夫人过来时她就知?道了,那些话也是她故意说给齐夫人听的。 说到底这是齐家?的事?,应该齐家?来做选择。 “母亲,我” 齐云涵手足无措的看着齐夫人。 齐夫人一?声不吭的上?前,将齐云涵紧紧拥在怀里。 涵涵喜欢的人竟是宋淮,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一?直都不知?晓! 他?们口口声声疼爱女儿,却根本不知?女儿想要的是什么,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就葬送了女儿的一?生。 齐云涵不防齐夫人如此反应,当即就愣住了:“母亲?” 卫蓁见齐夫人进来,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殿下已与齐家?谈过了,这种事?,自家?人最知?道该如何说。 她立在门口,屋里隐约传来母女的谈话声。 “涵涵放心,你与沈凌的婚事?,不会成?。” 齐夫人原本还不知?道该如何跟女儿开口,如今知?道她心中的人是宋淮,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她直接道:“涵涵,沈凌刺杀宋淮的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齐云涵瞳孔蓦地放大,半晌才动了动唇:“母亲,你说什么?” “若非元瑾县主派人救援,若非太子?殿下及时赶到,宋淮就死在沈凌手上?了。”齐夫人一?鼓作气道:“所以涵涵,我们绝不会将你嫁给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之后涵涵不要再与沈凌见面,也不可尽信他?,退婚的事?,交给父亲母亲。” 齐云涵脑子?嗡嗡作响,久久未回神。 她今天在沈家?虽那样说,但心底里还是觉得这是个误会,沈凌不会做这种事?,可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有?证据吗?” 齐夫人道:“太子?殿下亲口所言,十成?十的把?握。” 齐云涵身子?颤了颤,闭了闭眼。 太子?哥哥口中的五成?就已是笃定,十成?十,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卫蓁在门外听到这里便离开了。 齐家?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她刚看过去,车帘就掀开,露出半张绝美的容颜。 卫蓁一?怔,他?竟还没?走。 她没?做迟疑,干脆利落的上?了马车。 才坐下,就听太子?不耐道:“怎么这么久?” 他?问完也不等卫蓁回答,便道:“孤晚些时候送你回去。” 卫蓁偏头看向他?:“殿下不怕?” 褚曣挑眉,答非所问:“原本,是想用銮驾送你回去的。” “但姑姑威胁孤,说孤再放肆就让你做公主,做孤的妹妹。” 卫蓁唇角一?抽,原来母亲是用这点拿捏了他?。 “没?办法?,孤只能换马车。”褚曣边说边凑过来:“蓁蓁,孤好可怜啊。” 卫蓁憋着笑去推他?:“殿下坐好。” “没?良心的,孤都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知?道哄哄孤。”褚曣继续往她身上?蹭。 卫蓁唇角动了动,这算哪门子?委屈? “你还笑,你敢笑话孤?” 褚曣伸手在她腰间的痒痒肉上?挠了挠,惹得卫蓁轻笑出声。 “殿下,我没?笑,啊” “还说没?笑,眼睛都笑的看不见了。” 马车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和一?阵打闹声,赶车的暗卫只恨不得后脑勺张双眼睛,伸进去瞧瞧。 玩闹过后,二人才说起正事?。 卫蓁被迫坐在了太子?腿上?:“殿下,接下来可有?什么计划?” 褚曣缠了缕卫蓁的发丝的在手上?把?玩:“孤已让人往北去找了。” 去岁卫蓁查探出沈凌养死士的大致地段,但那时她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继续追查。 “就怕找到,也不能证明与沈凌有?关。”卫蓁道:“不过能先断了他?的后路也是好的。” 褚曣摇摇头:“他?的后路,恐怕不止死士。” 卫蓁忙看向褚曣:“殿下查到什么了?” “暂时还不确定。” “但应该快了。” 卫蓁刚要开口,太子?就戳了戳她的额头:“孤昨日?才回京,一?路舟车劳顿,昨夜又与你奋战一?夜,加起来已快三?天没?有?睡觉了,你怎一?心就在案子?上?,半点也不知?道怜惜孤。” 太子?话落,马车可疑的晃了晃。 卫蓁当即就意识到了什么,脸颊一?红,气的不行:“殿下!” 什么奋战一?夜,明明就是下了一?夜的棋,叫他?这样说出来平白叫人误会。 褚曣将头往她身上?栽:“不许再说话,让孤睡会儿。” 卫蓁正要伸手推他?,心头却一?软。 快三?天没?睡,莫非是余毒又发作了。 她昨夜竟然也没?有?察觉! 卫蓁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手轻缓地的放在了褚曣的肩上?,调整了姿势让他?睡的更舒坦些。 很快,就听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卫蓁唇角轻轻弯起。 她怕压着他?的腿,待他?熟睡后小心翼翼的从他?腿上?下来,让他?躺在她的腿上?。 她伸手轻轻理了理搭在他?脸上?的发丝,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柔情。 边城近一?年,他?好像又瘦了些。 也黑了一?点。 但仅仅是一?点点,这张脸,还是那么魅惑众生。 睡熟中的太子?,没?了平日?的狷狂暴躁,安静地躺在她腿上?,整个人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卫蓁越看越舍不得挪开眼。 马车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卫蓁不知?何时也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一?阵花香拂面,卫蓁睁开眼,抬手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她不由一?怔。 这不是阆王府,这是何处? 褚曣还在沉睡中,卫蓁有?心想询问暗卫,但怕吵醒褚曣,最终还是没?开口。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褚曣才有?了动静。 他?发现自己躺在卫蓁腿上?后,并未立刻起来,而是抱着她将脸埋在她身上?蹭了蹭:“蓁蓁。” 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和沙哑。 卫蓁放柔音调应了声:“殿下醒了。” 褚曣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坐起身:“都到了,怎么不叫醒孤。” 卫蓁没?答,只是道:“这是何处?” 褚曣掀开一?侧的车帘,道:“这是一?个或许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处宅子?外头已经亮起了灯笼。 卫蓁带着疑惑下了马车,与褚曣并肩走向宅院。 暗卫兔七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 来的是位老伯,步履有?些蹒跚,见着一?身劲装的暗卫,明显愣了愣:“敢问贵人是?” 暗卫往旁边站了站,褚曣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往前一?递,那老伯身子?一?僵,看了眼褚曣,摸准对方的身份后,赶紧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褚曣收起圣上?给的金牌,道:“起来吧。” “孤有?事?询问你家?主人。” 老伯自是应下:“是。” 老伯进屋去禀报,卫蓁便轻声问:“此间主人是谁?” 褚曣将头偏向她,也学?她那般,凑近她耳边道:“前朝御前总管。” 卫蓁一?惊,瞪大眼。 前朝御前总管?! “当年,他?为保护前朝玉玺,差点死在西雩人手上?,是父皇带兵赶到从刀下救了他?,但他?不愿再侍二主,父皇也不愿将刀对向自己国人,又念在他?一?片爱国之心,便让人将他?安置在这处。” 气息碰触到耳尖,卫蓁不由偏了偏头。 褚曣却追上?去,继续道:“我昨日?问过父皇有?关前朝之事?,但父皇对前朝所知?甚少,便给了孤这个人的住址。” 卫蓁终于发现太子?是故意的了,转头瞪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自认隐晦的伸手揉了揉发红的耳尖。 陛下带兵入京时,前朝皇帝太子?都已没?了。 承国已灭,保护承国玉玺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他?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尽自己最后一?分力在保护家?国,这份忠勇确实让人动容。 然而在见到这位前朝的御前总管时,褚曣卫蓁都愣住了。 轮椅上?的老者已经白发苍苍,垂着头似乎还在沉睡。 不知?怎地,卫蓁心头一?酸。 那时候宫门已破,他?抱着玉玺,眼睁睁看着国人死于敌人刀下,也不知?是怎样的绝望。 褚曣一?时也没?动。 半晌后,他?上?前了一?步,又退了回来:“蓁蓁,你去。” 卫蓁不解的看向他?。 褚曣皱眉:“万一?他?怕孤,吓没?了孤又要多一?桩凶名。” 世人见他?大多生畏,且此时他?又是裹着一?身血腥才从战场回来,难保不会吓着人老头。 但 人都这样了,还能问出什么吗。 第90章 第 90 章 卫蓁上前在轮椅前半蹲下, 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唤。 老伯便道:“周围邻居一直唤主人谭老爷。” 说罢,他弯下腰凑近道:“老爷,有客人到?了。” 老爷子动了动, 缓慢地抬起?了头?,面容苍老, 一双眼已浑浊不清。 他愣了会儿神,才对上卫蓁的视线,想了想后问:“你是?这里?哪家的姑娘,我可?是?又?忘记你了?” 卫蓁闻言不解的看向老伯, 老伯道:“主人这几年总是?忘事,见过的人转眼就忘了, 这是?将姑娘当成了周围的邻居。” 卫蓁皱了皱眉,看向褚曣。 如?此, 他们恐怕无法问出?什么来了。 谭老爷子随着卫蓁的视线望向褚曣, 那一瞬, 他眼睛蓦地睁大,颤抖的抬起?了手?:“将军,将军回来了。” 褚曣卫蓁俱是?一愣。 将军? 他认得?他,还是?将他认做了旁人? 老伯吓的不轻, 忙要跪下请罪就被褚曣抬手?拦住。 在二人的注视下,老伯遂解释道:“主人这应该是?将殿下当做前朝将军了。” “这些年, 主人总在念叨, 将军何时归来, 是?不是?报了仇,打了胜仗, 保住了国家。” 老爷子原话是?保住了承国,但?在褚曣面前, 老伯不敢如?此说。 卫蓁看向褚曣,后者默了默后,上前道:“嗯,我回来了。” 谭老爷子听得?这话,眼里?顿时泛起?了泪光,忙要起?身跪拜,被褚曣抬手?拦住:“老爷子,如?何认得?我的?” 谭老爷子似是?喜极而泣,笑着道:“怎不认得?啊,将军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呢,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回来的。” 褚曣勾唇。 老头?眼睛倒是?利索。 “将军啊,打赢了吗,是?不是?保住大承了?可?有为太子殿下报了仇啊?”谭老爷子倾身连声问道。 老伯听了这话吓的面色苍白,砰地就跪了下去:“殿下赎罪,主人已过百岁,实在是?老糊涂了,没有不敬北阆,不敬殿下” “无妨。”褚曣打断他。 “可?有杀光了那南爻蛮子,西雩恶鬼,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杀了我好多大承子民?啊将军,你可?为他们报了仇呀?”谭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颤抖着。 褚曣轻轻上前一步,迎上谭老爷子的目光,认真回答道:“打赢了,为你的太子殿下报了仇,也赶走了南爻蛮子,西雩恶鬼,我在战场上杀了他们很多人,为我国子民?报了仇,有本将军在,他们再也不会踏进我们的国土,屠戮我们的子民?。” 卫蓁没忍住,偏头?落下了泪。 老伯也抬手?抹泪。 谭老爷子呆愣愣的看着褚曣,好一会儿才道:“好,好啊!”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好,好。” 褚曣待他稍微平复下来,才问:“老爷子可?还记得?城破之?时的事?” “能不能与本将军说说?” 谭老爷子点?头?:“能说,能说的,你是?我大承的英雄,你问什么,我都能说的。” 而后,他便似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才道:“我记得?啊,那天,很悲惨,太子殿下死守国门,死在敌军手?上,陛下也自裁,后宫所有人都死了,全都死了。” 褚曣追问道:“皇室没有留下人?” 谭老爷子摆摆手?:“没有,全死啦。” “他们一个都不放过啊,见人就杀,我就躲在佛案下,也不知道躲了多久,被发现了,差点?儿也死啦。” “是?一个人救了我,一个很面善,很温和的将军,他救了我,对,玉玺,我大承的玉玺呢?” 谭老爷子突然大声道,边说边四处张望,老伯忙跑进去将玉玺捧出?来:“主人,在这里?。” 谭老爷子抱着玉玺,整个人才又?平静了下来。 卫蓁与褚曣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皇室没有留下人,沈凌不是?大承皇子? “哎呀,我想起?来了,没有死完!”突然,谭老爷子道。 卫蓁忙看向老爷子,道:“还有谁?” 谭老爷子用手?比划了下:“还有好多喔。” “陛下自戕前,下令让他们撤退,我想想,好像,有两百人?” 两百人?撤退? 褚曣微微眯起?眼,道:“铁甲军?” “对,对对对,就是?铁甲军。” 谭老爷子道:“还是?将军记性好啊。” “他们去了何处?”褚曣道。 谭老爷摇了摇头?,语气越来越慢:“那我就不知道了哟。” “报了仇,好哇,报了仇就好啊。” “我死也瞑目了。” 几人闻言俱是?一惊,卫蓁急忙唤道:“谭老爷?” 谭老爷慢慢垂下头?,嘴里?还在念叨,只是?声音越来越低:“老奴要去见陛下,去见太子殿下,告诉陛下与殿下,我大承的仇,报了啊。” “对了,你是?哪位将军啊?” 谭老爷子突然抬起?头?看向褚曣,似乎在努力撑着等待着他的答案。 褚曣喉头?动了动,轻声道:“我姓褚。” “喔,是?褚将军啊。”谭老爷子身子晃了晃,再次低下头?:“可?我大承没有姓褚的将军啊。” “哦,我想起?来了,救我的那位将军就姓褚。” “好,好,姓褚好,褚将军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谭老爷子的头?重重垂下,再也没有抬起?来。 周遭寂静了一瞬后,老伯砰地磕下头?,高?喊了声:“主人!” 卫蓁再次落下一行泪。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前朝没有姓褚的将军,国破,就是?他最大的痛,也是?他最大的遗憾,烙在内心深处,留下一道刻骨铭心的痕迹。 褚曣注视老者片刻,微微的垂眸。 “殿下,主人早就不成了,只是?吊着这一口气,要等将军归来,等”老伯泣不成声:“等打了胜仗,主人才能瞑目。” “草民?谢殿下成全。” 老伯重重的磕下头?。 褚曣闭了闭眼,上前将老爷子从轮椅上抱起?来,走进里?屋:“将他厚葬。” 老伯怔了怔后,忙起?身跟上去。 他望着那道玄色身影,有一刻的恍惚。 都道太子殿下疯癫成性,喜怒无常,可?他瞧着并非如?此啊。 他没念过什么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主人说的那样,太子殿下,很好,很好。 褚曣轻轻的将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老人放在床榻。 卫蓁此时也走了过来。 她不由想,若沈凌真的是?大承最后一位皇子,那该多讽刺啊。 要是?谭老爷子知道他所忠于的大承血脉,勾结了南爻西雩人残害自己的同胞,那种绝望恐怕不亚于城破时。 老伯上前将谭老爷子怀里?的玉玺取出?来,恭敬的递给褚曣:“殿下,这是?当年陛下留给主人的念想,但?草民?知道它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如?今主人已去,便将它交给殿下处置。” 褚曣接过玉玺,端详片刻后,道:“将它葬在他的墓中。” 老伯一惊:“这” “这不合规矩啊。” 这可?是?玉玺,就算合葬,那也该是?在帝王墓。 褚曣淡声道:“有什么不合规矩,这是?他护下来的东西,合该陪着他。” 褚曣说罢便将玉玺递给老伯,床头?的烛火闪烁,照的玉玺透亮。 老伯正?要接,褚曣却突然收了回来。 卫蓁与老伯都不解的抬眸望向他,却见他紧紧盯着那块玉玺。 “殿下,怎么了?” 卫蓁顿时就察觉出?不妥,问。 褚曣没吭声,走到?烛火旁,将玉玺靠近烛火,慢慢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半晌后,他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道:“这是?假的。” 卫蓁一震:“假的?” 老伯犹如?被雷击中般,僵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神:“怎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假的,从宫里?出?来,主人一直带着它,几乎不离手?的。” 褚曣看着他:“几乎不离手?,也仍有离手?的时刻。” 卫蓁猛地想到?了什么,忙道:“老伯,您仔细回忆,可?有什么人接近过它,尤其尤其是?男子。” 老伯仔细回忆了许久,摇摇头?:“没有的。” “除了草民?与主人,没有人接近过它。” 老伯的话不似作假,卫蓁看向褚曣,对上他的视线,二人心里?有了同一个怀疑。 真正?的玉玺在沈凌手?中。 如?果沈凌就是?大承皇子的话。 褚曣默不作声的出?门在周围转了转,卫蓁随后跟上。 打量完周围,卫蓁问老伯:“这里?只有你们二人?” 老伯点?头?:“是?啊,这里?都是?些寻常人家,陛下是?暗中将我们安置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人发现的。” 卫蓁褚曣对视一瞬,不动声色的挪开。 陛下不知道前朝还有皇室血脉活着,自然不会派人在这里?守着,没有防守,想神不知鬼不觉进来换走玉玺,太容易了。 褚曣看向老伯,道:“你家乡在何处?” 老伯摇摇头?:“草民?本是?街头?流浪儿,跟了主人后,这里?就是?草民?的家。” 褚曣深吸一口气,道:“孤的人会帮你厚葬你的主人,之?后,你立刻随孤的人离开。” “为何?” 老伯不解道:“草民?不想离开这里?。” 卫蓁解释道:“老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的行踪恐怕早就暴露了,听殿下的,殿下会给你安排好容身之?所。” 老伯闻言自是?无比震惊,但?随后他就猜到?应该跟玉玺有关:“可?是?,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谁会对草民?动手?。” “有些人不会管你知不知道。”卫蓁淡淡道:“他只知道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之?前不动谭老爷子,只换走了玉玺,是?怕引来陛下查探,如?今谭老爷子已死,剩一个老伯,他活不下去。 褚曣留了几个暗卫帮老伯处理谭老爷子的后事,便与卫蓁离开。 走到?宅院边,卫蓁看了眼墙边的开的正?艳的花,想起?了她来时闻到?的那股花香。 这些花是?经过精心照料的,或许它们谭老爷子所喜爱的,也或许是?他哪位旧主钟爱的。 如?今人去了,这些花,也就要慢慢地消失了。 二人上了马车,各自沉默了许久。 “铁甲军是?前朝的军队?”卫蓁突然道。 褚曣点?头?:“嗯。” “是?前朝上一任皇帝留下来的,是?一支很强大的军队,只可?惜” “承末的皇帝重文轻武,这支军队没有在他手?里?得?到?重用,直到?天下大乱,一切都来不及了。”褚曣徐徐道:“但?铁甲军还是?护了前朝几年,最后寡不敌众。” 卫蓁轻声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被君王轻忽多年,还能在几国的围攻下坚持几年,足矣说明这支军队的强大。 若承末年间是?那一位创建铁甲军的帝王在,或许当年就不会那么悲惨了。 “储君守国门身死,铁甲军没有撤退的道理,只有一个可?能,皇室确实还有人活着。”褚曣道:“当年的两百,如?今还不知增长了多少人,如?果是?沈凌,这支军队才是?他最强大的底牌。” 第91章 第 91 章 “孤今日已问过齐大人, 沈凌是在宣怀十三年降生,本是双胎,另一个随沈夫人一尸两命。”褚曣道:“齐沈两家?老爷子也是在那时候有?了交集, 齐家?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中途没有?换过人。” 卫蓁皱眉:“承国是宣怀十六年破的, 如此听来,沈凌的身份似乎没有?问题。” “除非…前朝末帝几年前就已经窥见了承国会?亡,提早将一个皇子送出宫。” 可?若他真有?这样的远见,承国那些年又何至于民不聊生, 改朝换代?。 “打仗那几年,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赋税不断增加不说,朝廷也不间断的抓壮丁, 很多人都活不下。”褚曣话头?一转, 道:“有?饿死冻死的, 也有?人奋起反抗,还有?人为?了活命占了山头?落草为?寇,也有?城池反叛,试图推翻无能的帝王, 渐渐的,承就乱了。” 卫蓁生在天下安定那年, 没有?经历过那场举世围承之?战, 但光听着就能想象那是怎样的惨境,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问:“打了几年。” 褚曣默了默, 道:“从孤出生那年开始,到你出生那年结束。” 太子的语气虽然与平常无异, 但卫蓁还是从中听出了些低沉,她猛地想到,她出生那年,也就是天下大定时,先?皇后薨逝。 据她所知,当年褚家?三兄弟为?争皇位,起了内讧,以先?皇后的性命逼陛下退出皇位之?争。 先?皇后性子烈,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可?这只是听说,事情的真相如何,只有?当年几个当事人知晓,但她不愿意去戳他的伤心事,自然不会?去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 褚曣却握着她的手往后靠了靠,主动说起了那段尘封的过往。 “刚打仗那会?儿,祖父就因病去了,临终前,将三个儿子托付给你的祖父。”褚曣继续道:“后来天下越来越乱,不拔刀就要?死在别?人刀下,是你祖父用一杆长枪带着褚家?杀出了一片天地。” “后来眼看日子就要?安平了,却因争皇位而?起了内讧。” 说到这里,褚曣顿了顿,才继续道。 “父皇主和,他们主战,阆王最终选择了父皇,因为?天下平定,百废待兴,需要?一位贤君治理江山,而?不是一味的继续征战。” 卫蓁知道他口中的‘他们’就是褚家?二爷三爷。 “祖母去的早,母亲为?长嫂,进?门?后就对他们照顾有?加,为?他们打点?一切,殚心竭虑,可?没想到,养出了两个白眼狼。” 褚曣那双睥睨众生的眸子里,渗着丝丝冷意。 “为?了得到皇位,他们竟将刀架在了母亲的脖子上。” 卫蓁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那一切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母亲性子烈,被如此辜负后心灰意冷,就在父皇说出愿意退出皇位之?争时…” 褚曣声音微沉:“她说,为?君者,该心怀天下,以造福苍生为?己任,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手足相残,更不应该是六亲不认,狼心狗肺之?辈。” “之?后,她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你的祖父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都还是晚了一步。”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景,他拼了命的跑,想去接住母亲,可?那时候他太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坠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唯剩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万分绝望。 后来他努力的练习轻功,能够几个眨眼就从他当初站立的地方到城门?时,母亲也再回不来了。 “其实他们原本想要?抓的人是我,只是那天,我刚好?与父亲出了城。” “他们怎么就不再等等,等我回去,抓我也是一样的。” 听着太子微哽的声音,卫蓁眼泪潸然而?下,她倾身一把拥着褚曣。 那时候他也才几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那种悲伤绝望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在他心里,定是觉得母亲是替他死的,那些年,也不知是他怎么熬过来的。 褚曣没再继续开口,他将下巴磕在卫蓁肩上,缓缓闭上了眼。 这些年,他没同?谁说过这件事,也无人敢在他跟前提起,今日或是见了那老头?,心头?突然生出了些悲悸,和思念。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二人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卫蓁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所以殿下当初知道要?打仗了,让我加训,是因为?怕……” 卫蓁的话没说完,褚曣就松开她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他吻的很凶,比之?前每一次都凶,卫蓁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点?慌乱。 她闭上眼,泪不受控的往下落。 褚曣很快察觉到她满脸的泪水,猛地才停下动作,声音低沉:“孤弄疼你了。” 卫蓁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他,语气缓慢而?坚定:“殿下,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让人用我来威胁殿下。” 这是他的心结,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她绝不会?让旧事重演。 褚曣怔了怔后,抬手仔细的替她擦去眼泪,末了道:“孤都没哭,你怎哭成这样。” 卫蓁不去戳穿太子微红的眼眶,道:“我替殿下哭了,殿下就不要?哭了。” 褚曣动作一滞,沉默半晌后偏过头?,良久后轻轻一笑,将卫蓁拥入怀中。 “要?是阆王不同?意将你嫁给孤,孤就赖在阆王府不走。” 卫蓁勾唇:“我会?让祖父同?意的,不会?给殿下在阆王府蹭吃蹭喝的机会?。” 褚曣:“那要?还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私奔。” 太子:“……” 他松开卫蓁,拧眉:“卫蓁,你是不是最近练功偷懒了,话本子看多了?” “孤堂堂太子,还能娶不到太子妃,大不了,孤去阆王面前撒泼打滚就是,还能要?你自损名声来私奔?” 卫蓁:“……” 她忍了又忍,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实在无法想象他在祖父跟前撒泼打滚会?是什么样子。 “卫蓁,你再笑?” “卫蓁!” “啊,痒,痒痒,殿下,殿下,不笑了不笑了” 这一闹腾,方才低沉的气息也就随之?散去了。 待平息下来,卫蓁便又接着前头?的问题,道:“谭老爷子的话不似作假,可?若连他都不知道前朝皇室还有?人在,除了沈家?,又有?何人能证实沈凌的身份。” 连御前总管都不知情,足矣说明承末皇帝将此事做的有?多隐蔽。 褚曣淡声道:“人,都有?来处。” 卫蓁与他对视片刻,猛地明白过来:“前朝妃嫔名册还在?” 褚曣:“提前几年将人送出宫,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历朝历代?后宫的名册一般都会?保留下来,但关乎于他身份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今夜,你随孤去查一查便知。”后头?这话,褚曣是看着卫蓁说的。 太子眼里闪烁着的某种光芒,让卫蓁将刚要?应答的话咽了回去。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子,道:“臣女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归府了。” 今夜若再在外头?过夜,祖父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沈凌的爪牙不知几何,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查,只能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潜进?去。”褚曣道。 卫蓁:“可?殿下一人足矣,臣女又不能飞檐走壁,反倒给殿下增添麻烦。” 褚曣皱眉,不耐的睥睨着她:“这种事,一个人做有?什么意思?” 卫蓁静静的看着他:“” 为?什么有?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总会?变了味道。 “再者” 褚曣突然凑到她跟前,凝视着她:“蓁蓁永远都不会?是孤的麻烦。” 卫蓁反驳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长这么好?看,说的话也这么好?听,叫她如何拒绝? 罢了,明日回去乖乖的给祖父认个错就是。 于是,这一夜,卫蓁又被太子拐走了。 褚曣带着卫蓁熟门?熟路的穿过层层守卫,摸到了内务府。 外头?的守卫被暗卫引开,二人迅速的潜了进?去。 这里存放着历朝历代?宫中人的名册,一层多是宫人,二层才是妃嫔。 怕引来守卫,二人摸黑上了二层,褚曣才点?了烛火,微弱的火光被一层层架子遮挡,散不到外头?。 历朝历代?的名册都存放在此处,架子多的吓人,一眼都望不到头?,顺着朝代?,二人寻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承’的牌子。 然承有?几代?帝王,个个后宫众多,足足占了三个架子。 烛光中,褚曣与卫蓁面面相觑。 这要?寻到什么时候去。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二人无声一叹后默契的一人选了个架子开始寻找前朝宣怀十三年的后宫名册。 第92章 第 92 章 名册太多加上烛光微弱, 二人在里头翻了约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宣怀年?后宫的名册。 宣怀帝在位十六年?,后宫妃嫔众多, 子嗣也不少,嫡长子便?是承太子, 在宣怀帝为储君时就已经?降生,战死之时还差一月及冠。 而年?纪最小的皇子才?九岁,在城破后死在敌军手中。 “就算他?活着,如今也已二十六岁, 不可能?是沈凌。”卫蓁道:“除非,这上头的年?龄做了假。” 褚曣盯着名册半晌, 道:“不是他?。” “齐夫人说过,两家一直隔的近, 在沈峪文还没有续弦时, 她心疼沈凌自?出生就没了母亲, 经?常让人将沈凌接过来与齐云清作伴,若在三岁时换了人,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承亡时,沈凌三岁。 卫蓁紧紧拧着眉, 根据现有的一切证据,都?证明沈凌身份无异, 可若真是如此, 沈凌的所作所为便?无从解释, 仅仅为了荣华富贵就布下这样大的一局棋? 她不信。 以沈凌自?身的才?学,加上又与齐家结了姻亲, 他?前途一片坦荡,完全没必要做这一切。 突然, 她灵光一闪,道:“沈夫人是宣怀十三年?临盆,若中间未曾换人,就说明他?刚出生就送到了沈家,那?一年?后宫可有皇子降生?” 褚曣与她对视一眼,放下手中名册,继续寻找。 二人又翻了约一刻钟,终于在一个小册子上发现了端倪。 ‘沈才?人于宣怀十三年?,诞下十三皇子,降生当日,夭折’ 卫蓁念到这里话音顿住,与褚曣同时抬头,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异光。 卫蓁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激烈的心绪后,才?嗓音微哑道:“姓沈,年?纪也对得上。” 褚曣接过她手中的名册,目光渐渐暗了下来。 “沈才?人” 他?早在怀疑沈凌的身份时就让人查过沈家在前朝有没有进宫的女子,可沈峪文的同宗,旁支都?查了,并没有人进后宫:“她与沈峪文,应是隔了很远的旁支。” 远到没有外人知晓。 若无亲无故,沈峪文不会冒险将人留在府里。 卫蓁:“所以沈家才?不会被人怀疑。” 二人沉默了许久后,褚曣抖了抖册子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仅凭这个册子,不足矣落实沈凌的身份。” 隔着这么远的亲,沈峪文一定会矢口否认,毕竟天下之大,姓沈的何其?多,无法仅凭同一个姓氏,就咬定夭折的十三皇子就是沈凌。 卫蓁:“若我猜的不错,沈才?人的本家,恐怕没人了。” 以沈峪文如此缜密的心思,不可能?留着这么大一个隐患。 要么沈才?人本家人丁凋零销了门户,要么就是沈峪文动了手脚,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很小,毕竟那?是沈凌的血亲,他?会有所顾忌。 “若这个方向无从查证,那?么还有什么线索可以证实他?的身份。” 二人再次静默了下来。 良久后,几乎同时抬头,道:“铁甲军。”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 “这么大一批人并不好隐藏,往北过去,怕不止有沈凌养的死士。” 卫蓁道。 褚曣嗯了声:“只要能?证明前朝铁甲军在沈凌手中,加上这本册子,便?能?将沈凌的身份公之于众。” 这层浓浓的迷雾总算撕开了一个突破口。 “在此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褚曣道:“铁甲军不可小觑,逼的急了,沈凌若选择孤注一掷,必是死伤无数。” 父皇说过,若非必要,不可将刀对准自?己国人,更何况是守护了家国数载的铁甲军。 在战争刚爆发时,铁甲军就是万千子民唯一的期盼,唯一的神明,谭老爷口中的将军,多半也指的是铁甲军的将领。 “殿下想招安?”卫蓁道。 虽然她也认为铁甲军在沈凌手中可惜了,但铁甲军乃承国皇帝所建,忠于宗氏,想要招安并不容易。 “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若知道他?们所忠于的宗氏皇子勾结了敌国,必定会军心大乱。”褚曣:“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落实沈凌的罪名,找到沈凌勾结南爻西?雩的证据。” 沈凌一死,铁甲军便?群龙无首,再行招安便?要容易得多,但沈凌太过谨慎,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很难。 “宋淮能?将沈凌留多久?”卫蓁道。 褚曣:“若无新?的证据出现,最多五日。” 卫蓁皱起眉。 太短了。 五日不过弹指间,根本不够。 “五日,或许能?看他?在清朝堂暗中分布的势力。”褚曣道。 大婚之日入了御史台,他?的人必然会冒出来一些。 卫蓁轻轻点头。 能?看清哪些人为他?所用,也是一桩益事。 而沈凌的罪证… 若能?安插眼线在沈家,或许能?有进展,但想也知道,沈家的防卫会是多么严密,想安插人进去,难于登天。 卫蓁半蹲的脚有些酸麻,正想扶着架子站起来,太子就伸出手。 她没有犹豫的将手搭在太子手心,借着他?的力道起身,然还没站稳,人就被拉进了太子怀里,耳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 “不过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完成。” 卫蓁半仰着头:“什么?” 褚曣俯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尖道:“孤该娶储妃了。” 黑夜中,这话清晰的传入卫蓁耳中,她眉眼微弯,抿了一丝笑,低头哦了声。 方才?不察觉,此时心思从名册上收回,才?察觉到他?们此时的姿势有多亲密。 寂静中,一些旖旎慢慢滋长。 太子对她的回答有些不满,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就哦?” 卫蓁无辜道:“殿下不是说了,让臣女不要管,殿下会去祖父跟前撒泼打?滚,臣女等着就是了。” 褚曣:“…你倒是挺会理解。” 卫蓁手中的烛火已经?熄灭,只剩褚曣手中一盏烛灯,他?将烛灯放在架子上那?一刻,卫蓁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刚想要折身就跑,便?被太子扯回来困在架子之间:“想往哪跑?” 卫蓁识趣的否认:“没有。” 而后她的唇便?被堵住,微弱的烛光中,隐约能?窥见两道贴合的身影。 有细弱的轻吟声响起,一只手掌覆在了红唇上。 窸窣声响了很久,才?慢慢归于平静,传来太子沙哑的嗓音:“夜色已深,宫门已落钥,孤明日再送你出宫。” 卫蓁面颊滚烫,但在黑夜中并不明显,她趁着黑暗翻了个白眼儿:“……” 他?带她进来时也没走宫门啊。 “应不应?”腰间的手轻轻往上,带着几分威胁。 卫蓁飞快按住那?只手:“应!” 夜色中,太子用玄袍裹住怀里的人,飞快的窜回东宫,侍卫只觉一阵影子掠过,定睛看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苏妗长福见寝殿亮了微弱的灯,忙疾步走来,然才?到屏风处,就听?里头传来异样的动静。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垂首退出了寝殿。 殿下又将姑娘拐回来了。 回京两日,昨日在别院,今日在东宫,一刻也不曾分开,殿下真是……爱惨了姑娘- 御史台 沈凌负手立在牢中,望着窗户外的月光,平日温和的眸子中带着几许阴森。 太子果然还是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 可那?又如何,除了那?个所谓的人证,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不然,御史台等着他?的就是严刑,而不是只将他?关在这里。 不闻不问。 他?们很清楚,从他?嘴里问不出任何东西?,所以不会浪费这个时间,若他?猜的不错,宋淮此时,应该在四?处寻找他?的破绽。 毕竟,这里困不了他?几日。 但宋淮注定是白忙活一场,这些年?他?所做的所有事,皆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沈凌闭上眼,下巴轻仰,唇角微微弯起。 他?一定会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那?把龙椅本就该是他?的,是褚家生了不臣之心,才?让江山换了姓。 早晚有一日,他?会拨乱反正,复兴大承! _ 次日,东宫。 卫蓁睁开眼,鼻尖便?充斥着浓郁的龙涎香,她盯着陌生的锦帐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昨夜,太子将她带回东宫,趁着夜色翻窗进寝殿后,又胡闹了一阵,才?放她睡去。 “姑娘醒了。” 一道声音拉回卫蓁的思绪,她忙偏头朝帐外看去,才?有动作便?见外头的人伸手挽了纱帐,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卫蓁紧绷的心骤然一松:“苏妗姑娘。” 苏妗轻轻颔首:“姑娘唤奴婢名字就好。” “姑娘放心,不会有外人知道姑娘昨夜宿在东宫。”似是看出卫蓁的担忧,苏妗又解释道。 卫蓁虽然知道褚曣会安排好一切,但听?她这么说,心确实又落下了些,便?随口问道:“殿下呢。” 苏妗闻言看向她,眼里盛着几分别样的笑意:“殿下去阆王府提亲了。” 卫蓁起身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苏妗,眼里难掩震惊。 “提亲?!” 苏妗点头:“是啊,殿下没同姑娘说?” 卫蓁:“……” 她恍然想起,昨日在齐家,他?确实说今日去阆王府提亲来着,但是… “我都?还在东宫!” 哪有人将姑娘藏在家再去提亲的! 第93章 第 93 章 早朝, 百官左等右等没等到太子,很快又发现?,礼部尚书竟也迟迟未到。 太子缺朝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这礼部尚书如何敢不奏而罢朝? 言官耷拉着的眼皮子抬了抬,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直转。 今儿又来活了! 接下来就是众言官例行公事的口诛笔伐, 谴责完太子,又开始弹劾礼部尚书,情绪极其高昂。 而此时此刻,礼部尚书走在太子銮驾后, 面上一片茫然。 他好端端的来上朝,轿子却在半路被劫走了, 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被拽到了这提亲队伍里。 太子近侍长福笑嘻嘻的凑上来,说是请他去替太子提亲。 礼部尚书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这是请? 东宫的人?管这叫请?! 但此时此刻他人?已?经在这里了, 总不可能再跑回去。 礼部尚书回头看了眼后头乌泱泱一帮侍卫, 默默地的转过头正了正帽檐, 跑?这往哪儿跑? 算了,提亲就提亲吧。 反正给储君备婚事,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平复好心情,礼部尚书开始打?量起队伍。 最?前头是一队侍卫开道, 而后是太子銮驾,他则紧跟着太子銮驾后。 队伍最?后是东宫侍卫抬了好几十个大红箱笼, 而在这中?间, 还有一二三四一共十二个媒婆! 礼部尚书瞪大眼, 谁家提亲请十二个媒婆的?再说有他在,怎还请媒婆呢? 太子殿下这是看不起他? 礼部尚书抬了抬下巴, 又正了正衣襟。 待会儿就叫太子殿下瞧瞧,他和媒婆谁管用?! 太子这一行声势极其浩大, 沿路的早贩行人?都看直了眼。 太子殿下这是去提亲的? 可历朝历代?,哪位储君娶储妃不是圣上下旨,礼部筹备的,何需太子亲自去提亲? 议论纷纷后,有人?下了结论。 “这说明太子殿下在意县主,要给县主最?大的排场。” “县主?你怎知太子殿下是去向县主提亲?” “嘁,新来奉京城的吧?” “啊对啊,前两?日才来。” “我就说嘛,但凡在奉京城待了一月以上,哪会不知道太子殿下对元瑾县主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 “嘶,这听起来应该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那可不,要说这段良缘啊,那得从去岁香山寺太子殿下英雄救美开始说起” “欸,你怎么不继续说啊。” “卖饼呢,买两?个饼同你细说?” “买买买,快同我说说。” “” 宣政殿 就在言官唾沫四溅,激情高昂时,宫门有人?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大人?的轿子半路被太子殿下劫拦下,此时正随殿下前往阆王府提亲。” 圣上:“” 众臣:“” 一阵诡异的沉寂后,言官默默地拿出笔,划掉了先前陈列的礼部尚书的罪状,然后又在太子殿下旁边加了几笔。 今日的朝会散的特别快,臣子没什么要启奏的,圣上也没什么要处理的,两?厢极有默契的结束了早朝,朝臣去阆王府外看热闹,陛下吩咐人?去阆王府看热闹。 君臣忙的不亦乐乎。 阆王府 阆王今日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蓁蓁可回来了?” 管家答:“还没有。” 阆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飞快的洗漱完,就气冲冲的出了门:“进宫!” 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就将人?拐的成日不着府,简直是胡闹! 他倒要同陛下说说理去! 而阆王才出院子,就见门卫急匆匆而来:“王爷。” “何事。” 阆王脚步不停,管家遂问?。 门卫忙道:“王爷,太子殿下来提亲了。” 阆王蓦地停下,转头看着他:“什么?” “太子殿下带着礼部尚书,十二个媒人?,百来个侍卫上门提亲了。”门卫详细禀报道。 阆王:“” 管家:“” 不知过了多久,阆王才回神?,吼道:“他这叫提亲,这是抢亲吧?!” “蓁蓁呢,先将蓁蓁带进来!” 门卫低下头:“王爷,少主没回来。” 阆王不敢置信的鼓着双眼:“蓁蓁没回来?蓁蓁没回来他提什么亲?” 阆王气的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外走去。 这小狗崽子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犯浑都犯到他头上来了! “去,把?本王的长枪取来!” 管家一惊,忙道:“王爷,这使不得啊!” 那毕竟是储君啊,要是伤着了可如何了得。 更何况王爷现?在的身子,提不得那么重的长枪。 阆王觑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就去找一个扫帚来,最?结实的!” 管家动了动唇,没敢再反驳:“是。” 扫帚打?不出什么伤来,也累不着王爷,两?全其美!- 阆王府的门缓缓打?开,褚曣理了理深蓝色衣袍,难得的站有站样。 管家出来先是朝他行了礼,后又不经意间瞥了眼几乎占满整条巷子的提亲队伍,眼皮子一跳,面色平静道:“殿下,请。” 褚曣负手跨上石阶走进阆王府。 长福与礼部尚书紧随其后,但二人?在跨过门槛前,被左右两?把?长枪拦住。 二人?不解的看向管家,管家朝二人?颔首笑了笑,道:“关?门!” 朱红的大门才打?开又合上。 长福看着太子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门缝,当即意识到了什么,焦急喊道:“殿下,殿下!” 这一路上他就心惊胆战的,殿下将姑娘藏在东宫来提亲可不是个什么明智的事儿,这要是将阆王惹怒了,哪里还会应啊! 现?在果不其然,阆王发怒了。 他虽然是殿下到奉京城后才跟在殿下身边的,但幼年时听殿下说起过不少樾州褚家的事,对褚家几位的性子还算有所了解。 现?在这种情况一目了然,阆王这是要关?门打?狗哦不!关?门打?太子! “有劳中?贵人?,让队伍往后挪挪?” 毕竟是太子,叫人?听到了什么,折面。 长福哪能听不出管家的意思,他犹豫片刻后,转身让队伍退到了巷子口,等他再回来,看见门口一脸惊慌失措,恨不能找地缝钻的礼部尚书:“” 哦豁,忘了一个。 且关?其神?情,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褚曣回头看着门缓缓关?上,他挑了挑眉后转过头,这一转头就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阆王握着一把?比人?还高的扫帚,满目杀气的盯着他。 褚曣:“” 怎不是长枪? 要是扫帚,今日这顿打?跑不了了! 太子能屈能伸,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二爷爷” 他才喊出口,阆王就提着扫帚大步朝他走来。 太子拔腿就跑:“二爷爷,您先冷静,冷静” “谁是你二爷爷!”阆王一把?扫帚甩的虎虎生威,毫不手软:“个小狗崽子,长大了就无法无天?了是吧,今日就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 褚曣边躲边喊:“二爷爷,我现?在是储君,不能打?啊疼啊!” “储君?”阆王又是扫帚挥下去:“别说你只是储君,便是做了天?子,我也打?得!” “说,你把?蓁蓁藏到哪里去了?” 褚曣腿上挨了好几下,疼的他龇牙列齿,用?樾州话道:“二爷爷,我说我说,您能先不打?了不?” “你说不说!” 眼看腿又要遭殃,褚曣眼疾手快的扯了个侍卫过来,藏在其身后:“东宫!蓁蓁在东宫。” 阆王一听更气了。 东宫?他将人?带到东宫去了! 那岂不是很快所有人?就会知道蓁蓁这两?日宿在东宫! “这狗崽子!” “你要翻天?了是吧?” 侍卫夹在中?间走也不是,躲也不是,苦着脸望着阆王。 阆王上前一把?将人?扯走,对着太子狠狠一扫帚下去:“敢拿蓁蓁名声来要挟?我看你今天?能往哪儿躲!” 褚曣背上挨了一下,也不顾得疼,边跑边求饶:“二爷爷我错了,我今天?是来提亲的啊!” “二爷爷,不要打?脸啊,等下蓁蓁不喜欢了。” “嘶,啊,腿要断了。” “二爷爷” 屋里的动静与太子的声音穿破朱红大门,清晰的传到长福与礼部尚书的耳中?。 礼部尚书从最?开始的惊吓错乱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低着头心里止不住的发毛。 完球了,他会不会被暗杀? 长福见他腿都在发抖,心有不忍,加上自觉失职没有及时将他带走,遂好心安抚道:“只要大人?将这事烂在肚子里,保准活命。” 礼部尚书抬头看他片刻,伸手捂了捂耳朵:“什么,长总管说什么?” “我今日出门暂时失聪,什么也听不着了。” 长福:“” 好拙劣的演技。 他笑了笑:“若再有第二个人?知道,包括大人?的家眷,后果怕是” 礼部尚书重重点下头,继续装聋。 长福知他听进去了,便道:“暂时失聪可不是小问?题,待晚些时候我禀明殿下,给大人?寻个太医瞧瞧。” 礼部尚书一听便知这事能遮过去了,感激万分:“长总管大恩,我必铭记。” 长福颔首,没再吭声。 怪不得殿下今日不穿玄袍,也不用?金带,更不戴龙冠,合着是早知道要挨这一顿打?。 如此想着,长福心中?便无波无澜了。 将人?少主拐走两?天?两?夜,挨这顿打?也不冤。 大约过了小一个时辰,里头的动静才慢慢消停。 朱红大门再次打?开,管家迎了礼部尚书与媒人?进府。 此时,太子殿下已?正坐厅堂,仿若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礼部尚书尽职尽责的上前与阆王说明来意。 太子殿下打?都挨了,阆王应该也消气了,今日提亲应当是顺利的。 然却见阆王放下茶盏,冷声道:“本王不答应!” 礼部尚书:“” 长福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太子,合着打?白?挨了? 褚曣淡然的看向十二个媒人?,后者?得到示意后纷纷长长吸了口气,两?军相交还不斩来使呢,她们只是媒人?,应该是能好端端出去的。 她们是奉京城名气最?甚的媒人?,要是能谈成这桩,那不得更上一层楼? 来都来了,只能拼一把?了! “王爷,此事” “王爷,这事再商议商议呗?”最?前头的媒婆鼓起勇气,挥着帕子打?断礼部尚书,上前几步道:“我们太子殿下人?中?龙凤,仪表堂堂,错过这桩,可上哪儿去寻这么好的姑爷啊。” “是啊是啊,殿下文武双全,谦谦君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对对对,殿下与县主简直般配得不得了,这等良缘倾世难寻啊。” “元瑾县主身份贵重,姿容无双娴静大方?,这放眼天?下,除了我们天?人?之姿风度翩翩的太子殿下,还有谁配得上元瑾县主啊。” “” 长福与礼部尚书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 谦谦君子?风度翩翩? 她们在说谁? 94-100 第94章 第 94 章 卫蓁困在太子寝殿, 哪儿也去不了。 现在知道她在这里的只有苏妗和太子暗卫,外头的宫女和侍卫都?不知晓,她要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出了宫, 那就等于告知众人,她昨夜宿在东宫。 这要是传出去, 祖父与父亲母亲指不定怎么生气。 可若她就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 也不知道阆王府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他将她留在这儿跑去提亲,真的不会被打断腿么。 应当不会,他到底是储君,祖父就算生气, 应当也不会动真格。 卫蓁心不在焉的在太子寝殿中用?完早膳,苏妗便道:“姑娘, 奴婢带您出宫。” 卫蓁一愣:“能出宫?” “不会被人发现吗?” 苏妗轻笑了笑,带着卫蓁走到太子床边, 她当着卫蓁的面, 伸手在床侧一块凸出来?的龙纹上左右扭了几圈, 紧接着,一阵响动传来?。 卫蓁转过头,便见墙边的柜子往两?边挪开,露出一跳漆黑的甬道。 “这条暗道通往香山别院。”苏妗道。 卫蓁眼睛一亮, 她若从香山寺回去,便顺理成章了。 “十八与十九会同姑娘一道过去。” 卫蓁点?头道了谢, 便急忙进了甬道。 苏妗动了动唇, 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在两?个暗卫进去后,便关上了暗道- 圣上一散朝就派了心腹暗卫去阆王府打探, 此时暗卫回来?将他在房檐上看到的情形事?无巨细的禀报了一遍。 林阙在一旁听的眉心直跳。 虽说论辈分,太子殿下是孙辈, 但这毕竟是储君,阆王如此 “好,打得好!” 圣上一拍桌檐,神色隐有几分激动:“前两?日还跟朕这儿目无尊长,这狗崽子,就该好生教训教训!” “还有半夜将姑娘家带进东宫,这像什么话,就该狠狠揍他一顿!” “再去仔细盯着,有情况立刻来?报。” 暗卫:“是。” 林阙:“” 暗卫走后,他偷偷瞥了眼圣上,见圣上眉眼中尽是愉悦,连批奏折时眼里都?带着笑。 林阙便明?白了。 圣上这是真的高兴。 他起初只以为圣上是真的因为阆王教训了太子而开怀,直到他细细琢磨后,便窥到了更深处。 圣上总同他提起过往,近年?来?提的愈发多?。 从圣上怀念的神情中他不难看出,那时候的褚家是怎样一片其乐融融,虽然也时常鸡飞狗跳,但也是幸福令人向往的。 褚家老爷子很早就卧病在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阆王管家,褚二爷,三爷也都?还在,他们时常与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一起闯祸,一起挨罚,后来?多?了个太子,再后来?,又多?了个宋淮。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圣上口中的盛景。 他只看到圣上与阆王,盛安郡主府君臣有别,没看见阆王拿藤条管束小辈,也没看到郡主提刀劈圣上的门,更没见到太子殿下调皮的上房揭瓦,下河捞鱼,整日滚得一身泥,在外闯祸回来?,挨上阆王一顿藤条。 他见到太子殿下时,小少年?已是沉默寡言,一双眸子里带着滔天的恨意。 今儿太子这一闹,也算是打破了多?年?来?的平衡,隐约叫圣上看到了昔日的光景,也不怪圣上开怀- 阆王扶额听着十二个媒婆你一句我一句,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抬起手:“行了!” 还文质彬彬,温和有礼,再说下去,怕是天上就要响雷劈他阆王府了! “提亲暂且不论,人呢?” 阆王忍着不去看太子,一看他就又恨不得提着扫帚再揍一遍:“把人还回来?,其他再论!” 褚曣朝长福示意,后者带着礼部尚书?与媒婆退了出去。 待人都?出了厅,褚曣赶紧道:“二爷爷,蓁蓁现在应该在香山别院,从我寝殿的暗道里走的,二爷爷放心,绝对没人知道蓁蓁昨夜进过东宫。” 阆王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 但他心里依然气不过,就算再打一顿也气不过! “蓁蓁才回来?,我还要留几年?,太子殿下请回吧。” 还要留几年?? 这他哪等得了! 褚曣朝外头看了眼,见四下已无人,他起身飞快走到阆王跟前,如幼时般砰地跪下抱住阆王的膝盖耍赖:“二爷爷,几年?不行的,太久了,我都?快二十五了,等不了了。” “要不您再打我一顿?” “打一顿少一年?,好不好?” 在被褚曣抱住腿摇晃的那一瞬,阆王一阵恍惚。 那一刻,仿若回到了在樾州褚家,小东西跟人打架打输了回来?,哭着求他给他撑腰。 ‘二爷爷,他们太欺负人了,好几个人打我一个,您要给曣曣做主啊’ ‘打输了就输了,小孩子间的事?,我如何做主’ ‘打回去啊!二爷爷要是不好意思去打,就叫二叔父,三叔父,姑姑去打’ 忆起过往,阆王眼眶突地一酸。 若天下未乱,此时此刻,樾州褚家应当仍旧热热闹闹,也和乐融融,何至于分崩离析。 “二爷爷,二爷爷?” 阆王回神,低头瞪了眼趴在他膝上的太子:“你过了今年?才二十二,蒙骗我老了不记事??” 多?少年?了。 从他母亲走后,他再未在他跟前撒娇卖痴,也再未像这样生动活泼过。 他每每听到太子喜怒无常,性?情暴虐,心都?会狠狠的一痛,若是他母亲还在,他定是奉京城最明?朗,最璀璨的少年?郎。 当年?的一切,深深的扎进所有人的内心深处,每每想起,都?心如刀割。 每个人都?在逃避,同时也是为了朝堂安宁在尽量避嫌,于是他们越走越远,仿若曾经的温馨只是一场梦。 “二爷爷不老。”褚曣道:“二爷爷过不了多?久就能抱重孙了。” 阆王笑哼了声:“容锦还小,没那么快成婚。” 褚曣忙指着自己:“我呀我呀,我不小了,蓁蓁也不小了。” 阆王看他一眼,抬起头,隐去几丝泪光。 当年?褚家迎娶大?少夫人,因家中没有主母,还是他一手操办。 如今物是人非,奶娃娃也到成婚的年?纪了。 “二爷爷,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想想,这世?上除了我,您放心将蓁蓁交给谁?” 阆王没好气的敲了敲他的额头:“正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才不放心。” “你幼时就是个野猴子,成日窜天窜地,什么祸没闯过?” 褚曣眼神微微一闪,轻轻将头趴在阆王膝上:“可我现在长大?了啊。” 阆王愣了愣后,才如多?年?前一般,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是,长大?了,如今也不叫闯祸了,叫凶名远扬,威震四方,让人退避三舍。” 褚曣无声勾了勾唇,声音软了下来?:“说明?二爷爷教导有方。” “我的枪法?可是得了二爷爷的真传。” 阆王心中的气此时早就散了,闻言只笑了笑。 褚曣那些年?虽住在齐家,但他与宋淮的枪法?都?是阆王亲手教的。 “蓁蓁的基础打的差不多?了,我打算过些日子将这套枪法?交给蓁蓁,你以后也盯着她些。”又过了好一会儿,阆王道。 褚曣眼睛一亮,抬起头:“二爷爷答应了!” 阆王觑他一眼:“光我答应没用?,你得让你姑姑姑父点?头才成。” 褚曣迅速的站起身,喜不自胜:“谢谢二爷爷,我这就去郡主府。” 然他才跨出几步又飞快折了回来?,像幼时一样扑到阆王怀里搂住阆王的脖颈。 阆王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去吧,将你那堆大?红箱子抬上。” 褚曣摇头:“这是给二爷爷的,姑姑那边我另外还有准备。” “那行,等郡主府有消息了,我才让它们进阆王府。”阆王道。 褚曣直起身子,耷拉下脸:“二爷爷就不能先收了。” 阆王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姑姑不点?头,我是不会收的。” “好吧。” 褚曣伸手将垂到身前的几捋发丝甩到身后,转了转脖颈:“我这就缠姑姑去。” 阆王:“” 瞧这欠揍样,他扫帚呢。 “你走不走?” 褚曣听出了危险,脚步一转就出了厅:“走,立刻走!” 褚曣进门时挨打有多?狼狈,此时出门就有多?神气。 长福一看这样儿就知道,事?情成了! 他笑嘻嘻的刚迎上去,就见太子甩了甩衣袖:“走,去盛安郡主府。” 长福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这该不是还要再去郡主府挨顿打? 礼部尚书?见太子留下了几十抬大?红箱子,皱了皱眉,去郡主府空手去? 不大?好吧。 方才没在阆王府出上力,他颇为愧疚,便欲上前同太子禀报此事?,然就在此时他看见巷子外,停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是御史台那个活阎王。 见到那张跟冰锥子似的冷脸,他下意识的思索自己最近是不是触犯了什么天条哦不,律法?。 好在活阎王不是来?抓人的,是来?给太子殿下送提亲的大?红箱笼的。 在宋淮走后,礼部尚书?才敢抬头看了眼与阆王府一模一样的红箱笼,不由?感叹,太子殿下准备的可真周全- 此时,卫蓁被两?个暗卫拦在了香山别院的外头。 卫蓁皱眉:“这是何意?” 兔十八:“殿下说,今日不许姑娘下山。” 卫蓁:“?!” “为何?”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殿下说要是姑娘下了山,我和十九就完了。”兔十八道。 卫蓁打不过他们,也知道他们领了太子的命不可能放她走,几厢合计后,转头进了金衣楼。 她倒要看看,他今天能玩出个什么花来?。 与此同时,圣上也知道太子过了阆王那关,去了郡主府,圣上眼睛比方才更亮了。 阆王疼惜他用?的扫帚,郡主府可不一定了。 肯定要遭一顿毒打。 如霜的兵阵,兰庭的阵法?,可都?不是能小觑的。 圣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太明?显,让林阙不由?怀疑,莫非他方才的判断是错的? 圣上就只是单纯的想看太子挨打?- 褚曣到郡主府时,郡主府的大?门已经敞开,且门口没有任何守卫。 褚曣在銮驾上拉开纱帘朝里头望了眼,大?院中空无一人。 他凝神细细一听,唇角轻轻弯起。 不下百人。 这么大?阵仗? 长福也探头张望,见门大?敞开且没有任何动静,心头一咯噔,这像极了请君入瓮。 好在他这回机灵,将礼部尚书?和媒婆侍卫都?留在了巷子口。 褚曣下了銮驾,长福担忧的凑上去:“殿下,这好像,不大?对劲啊。” 这提个亲,怎么跟闯关似的。 褚曣挑眉,摇摇头:“姑姑还是这个暴脾气。” 早闻姑姑早年?在战场上颇有威名,他今日便去会会。 长福:“” 您知道还三番两?次招惹? “在这里等孤。” 长福颔首:“是。” 他有些明?白殿下为何今日不让姑娘回来?了,姑娘一来?,这帮哪边儿都?不是。 第95章 第 95 章 褚曣一进?郡主府, 门就关上了。 有了阆王府的先例,长福这次就要镇定多了,他抬头?望了眼天色, 希望殿下能在午时前出来吧,这样?或许还能赶到?香山别院陪姑娘用午膳。 褚曣立在偌大的院中, 被侍卫层层包围。 他不动声色的凝视一圈,便知这是早早就布好?的兵阵,姑姑上战场那些年,他年纪还小, 只?是听闻,却从不曾真正见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姑姑的兵阵。 在战场上兵阵并不少见, 一个精密的阵法往往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眼下这个阵法他没见过, 但还未开始, 他便隐约感觉到?了杀气。 他不觉间收起了漫不经心。 卫如霜立在阵中, 远远朝他掷来一把?未开封的长剑:“破了阵,你今日所求便有如愿的机会。” 褚曣接住长剑,眉头?一扬:“当真?” 卫如霜冷哼了声,扬声喝道:“动手!” 顿时, 周遭杀气朝褚曣铺天盖地?的涌去。 褚曣长剑一横,微微垂眸。 他最擅长的是长枪, 其次是刀法, 都得了二爷爷真传, 剑法,是他最弱的。 可眼前摆的却是剑阵。 不容他多想, 寒光扑面?而来,他提剑迎了上去。 半刻钟后, 褚曣旋身退出了阵中心,面?上添了一抹凝重。 这个阵比他想象中难破。 卫如霜手持长剑,立在阵中睥睨着他,冷声道:“你的武功确实?已登峰造极,但莫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压制你的方法虽少,却不代表没有。” 褚曣透过层层侍卫,对上卫如霜冷冽的视线,而后垂眸看了眼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臂。 若剑是开了封的,他这条胳膊必要重伤;若这是在战场上,敌军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就算最后杀出了重围,也必要狠狠吃些苦头?。 阆王府出来的人至少擅长两样?兵器,他以前只?闻姑姑枪法,想着另一样?应该是刀,却没想到?,竟是剑。 褚曣看了眼周遭的侍卫,突然想起他与宋淮出师那日,二爷爷送给他们的出师礼,心下不由一震。 一百人 他们不是侍卫! 而是姑姑的亲兵! 难怪他始终找不到?破绽,原来如此。 一百亲兵同他们一起操练,几乎是同吃同住,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磨合,其默契远非常人可比。 褚曣的最后一丝散漫渐渐褪却。 之后便是漫长的博弈。 起初,褚曣气势凶狠,似是要以最快的速度破阵,但越到?后头?他的速度越慢,甚至中间有好?几次,眼看阵将破,他却收手给了对方喘息之机。 但并非相?让,而是在反复揣摩,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卫如霜见此,唇角轻轻弯了弯。 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竟这么短时间就看出她?的传授之意。 如此反复几遍后,褚曣突然看向卫如霜,勾唇一笑?:“姑姑,破阵了。” 说罢他长剑一指,便要破阵,然就在此时,卫如霜的剑法突变,扬声道:“变阵!” 霎时,风云涌动,杀气尽消,随之而来的是春风和煦,但此时此刻对于褚曣来说,这种和煦比先前的杀阵更?具威胁。 他短暂的愣神?间,剑已破空而来,直指他的面?门。 褚曣侧身躲过,再次退出了阵心。 “阵法瞬息万变,半息的迟疑都有可能错失良机,踩进?陷阱。”卫如霜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在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 褚曣此时眼底已不止有郑重,还闪烁着丝丝亮光。 “多谢姑姑教诲。” 这一次的阵法与杀阵大相?庭径,似春风徐徐,宁静安然,就连危险都来的那么温和,可一旦没躲过,就是致命的,偏偏又让人无处可躲,没有杀气,你根本感受不到?那把?剑到?底会在何时出现。 褚曣这回用了比刚刚多了一倍的时间,才闯过了阵。 他浑身像是被藤条狠狠抽了一遍,无一处不疼。 一百侍卫随之散去,卫如霜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他。 褚曣缓步上前,唤道:“姑姑。” 卫如霜瞥了眼他略显踉跄的脚步,勾唇:“疼吗?” 褚曣抬眸,点头?:“疼。” “疼就对了。”卫如霜仿若没听出他在撒娇,冷冷道:“今日便是让你知道,若蓁蓁在你手上受了半分委屈,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褚曣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忙大步走?到?廊下:“姑姑这是应了!” 卫如霜走?近他,伸手食指,指向后院:“看到?没?” 褚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除了鹅卵石小道,什么也没瞧见,一时没反应过来。 “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两个时辰内见到?你姑父,这桩婚事我们便应了。”卫如霜道。 褚曣僵硬的转头?看着卫如霜:“还有?” 卫如霜耸了耸肩没吭声。 褚曣沉默片刻,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姑姑,我现在浑身都疼,能不能缓缓?” 两个时辰内,一听这关就不好?过。 卫如霜扯出自己的衣袖,冷漠无情道:“我这里结束,你姑父那边就燃香了,随你去不去。” 褚曣:“” 已经燃香了为何不早说?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转身踏上了鹅卵石小道。 看着他的背影,卫如霜紧绷着的脸蓦地?一松,眉眼间浮现出笑?意。 小崽子,学的还挺快! “记得保护好?你的脸。”卫如霜突然想到?什么,扬声喊道。 她?觉得蓁蓁看上这小崽子,多半是冲着那张脸去的,这完全是得了她?的真传。 褚曣听了这话虽脚步未停,但唇角却抽了抽。 保护好?他的脸? 姑父要打他的脸? 很快,他就知道卫如霜这话的意思了。 他还没有出鹅卵石小道,就已入了阵。 阵中一切变幻多端,树木花丛,假山石块都可做阵,他每走?一步艰难万分。 才走?了不过十?来步衣裳就已经破了很多道口子,不同于未开封的剑,树枝石头?是真真切切能见血的。 褚曣是学过兵阵的,虽然那时他更?偏向于长枪刀法,但也是认真研习过,毕竟在战场上阵法不可无,所以在应对卫如霜的兵阵时,他尚且还算是有底。 但现在,他有了被压制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厉害的阵法。 一步错,便是狂风骤雨,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大约过了一刻钟,褚曣仍旧没有走?出鹅卵石小道,身上却已是伤痕累累。 他深吸一口气站定,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要按这么个走?法,别说两个时辰,便是一天都走?不出去,要是晕在这里头?,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毕竟,他今日是来提亲的。 他早知姑父的阵法极其厉害,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所以那夜他能潜进?郡主府,是姑父特意放他进?来的。 褚曣闭上眼,屏气凝神?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林间深处,一方八角亭上悬着几层纱帐,能挡烈日风霜。 不过十?月,顾兰庭就已经穿上了大氅,瘦长指间捏着一颗白玉棋子,要落不落。 似是感知到?什么动静,他抬眸看了眼林间,又瞥了眼一旁染着的香,唇角轻轻弯了弯。 半个时辰能走?出鹅卵石小道,有几分本事。 他手中棋子落下,棋盘之上杀气横生。 时间缓缓流逝,棋盘之上逐渐归于宁静,一旁的香也即将到?尽头?。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香灰散灭的那一瞬,林间有人影跌跌撞撞闯了出来。 顾兰庭抬头?,透过纱帐隐约瞧见一抹蓝影踉跄着朝他走?来,自阵成,他还是第?一个能在两个时辰内闯出来的人。 没穿玄袍,未着金带,不带龙冠,他早就料到?今日是什么在等着他。 今日,他只?是褚曣,不是储君。 顾兰庭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等着那人走?近。 很快,一只?手背上带着细细血痕的手拉开了纱帐,形容狼狈的太子默默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姑父。” 顾兰庭给他添了一杯茶,道:“脸没受伤,是你姑姑提点了你?” 褚曣抬手一饮而尽,闷闷嗯了声。 他总算明?白姑姑当时为何说的是闯过兵阵,他才有如愿的机会。 先前所有难关,在这个阵法中都显得容易得多。 他困在这桃林阵中,第?一次感觉到?了窒息,差一点,他就没能按时出来。 “在选夫婿这点上,蓁蓁像她?母亲。”顾兰庭笑?了笑?,道:“都看重脸。” 褚曣:“姑父是夸自己还是夸我?” 姑父这些年闭门不出,似乎渐渐的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可直到?齐家那场婚宴上,他才见识到?当年姑父名动奉京时是怎样?的盛景。 那还尚且是夫人们都成婚了,放在当年还未出阁,还不知是如何轰动。 “姑父这些年不出门,该不是也有这些顾虑?” 顾兰庭瞥他一眼,又给他添了一杯茶:“这么说起来,蓁蓁的眼光不如她?母亲。” “我当年是万人空巷,你是让人骨寒毛竖,关门闭户。” 褚曣:“” “反正,我在规定时间内见到?姑父了。” 管他名声凶不凶,人他都娶定了! 况且 “蓁蓁不怕我。” 顾兰庭的眼神?在他脸上一扫而过,似乎在说,若非这张脸,你看她?怕不怕。 褚曣无语凝噎。 虽然他不认可顾兰庭的说法,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把?脸。 蓁蓁该不会,真的只?是喜欢他这张脸? “感觉如何?”顾兰庭突然道。 褚曣放下手,看了眼身上的伤:“感觉很厉害。” 顾兰庭的眼神?蓦地?就冷了下来:“没有了?” 褚曣忙坐直身子:“有!” 他默了默后,站起身,抬手朝顾兰庭郑重一礼:“多谢姑父教导。” 他当然知道姑姑姑父这看似是考验,实?则是在传授他阵法。 但 褚曣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顾兰庭。 顾兰庭闻言神?色微缓,也没有注意到?他那一眼,遂问:“悟了多少?” 褚曣想了想,最终还是如实?道:“若阵法不变,下一次,应该能平安无恙的走?过来。” 顾兰庭:“” 这就是什么也没学会了。 似是看出了顾兰庭的嫌弃,褚曣道:“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至少学到?了如何破此阵。” 天老爷,虽然都是阵,但姑姑和姑父布的阵并非同一脉,且又是这样?压箱底的阵法,他能闯过来就不错了,哪有空去观摩学习。 顾兰庭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轻哧了声:“行了,走?吧。” “过几日,让蓁蓁来试试。” 褚曣遂明?白顾兰庭是有意要传授此阵,但是这太危险了! “姑父,蓁蓁不会轻功,不如晚一些再试?” 至少,让她?再多练习一段时日的身法。 顾兰庭却道:“无妨,先让她?来试试。” “阵法与习武不同,我不会拳脚功夫也能布阵闯阵,或许,蓁蓁在这上面?亦有天赋。” 顾兰庭如此说,褚曣便没再反驳。 “对了,你姑姑那边的?” 褚曣:“学会了。” 顾兰庭这才露了满意之色。 褚曣趁机道:“姑父,那这婚事?” 顾兰庭抬眸看他,褚曣不闪不躲,静静地?等着,终于,顾兰庭垂下视线:“听你姑姑的。” 这便是应了。 褚曣嘴角一咧,抬手:“多谢姑父。” 人来的时候踉踉跄跄,走?的时候倒是疾步如风。 顾兰庭笑?着摇摇头?,随后又缓缓敛了笑?意。 今日,竟在他身上看到?了幼年的影子。 若蓁蓁真的能让他走?出来,也算是皆大欢喜。 卫如霜知道顾兰庭点了头?,也就没再为难,放了礼部尚书和媒婆进?来,装模作样?矜持一番就松了口。 礼部尚书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 虽然他好?像也没出什么力。 褚曣早在礼部尚书等人进?府时,就马不停蹄的去了香山别院。 他一身的伤不好?叫人看见,但蓁蓁可以看- 卫蓁从早晨等到?了日暮,十?八才过来禀报:“殿下回来了。” 卫蓁忙站起身:“殿下在何处。” “在寝殿,殿下受了伤,伤的很严重。”兔十?八顿了顿,面?色沉着道。 卫蓁一惊,失声道:“受了伤?” 还伤的很严重? 他不是去提亲的吗,怎么会伤的很严重:“可是路上遇到?刺客了?” 兔十?八摇头?:“不是。” 卫蓁脚步一滞,不是刺客,那是 “殿下在阆王府挨了顿打,后来从郡主出来,浑身都是血。”兔十?八想着太子的吩咐,尽量夸大其词道:“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的,是抬回来的。” “还有殿下脸也伤了,好?大一个口子!” 卫蓁面?色突变,她?愣愣的看着兔十?八片刻,便脚步匆忙的往太子寝房而去。 不可能! 祖父他们怎么可能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他可是祖父他们看着长大的,母亲说打断腿也只?是玩笑?话,哪会真的舍得伤他。 卫蓁急急跨进?太子寝房,褚曣‘刚好?’将蓝色衣袍脱下来,血痕在白色里衣上,格外的明?显。 “殿下!”卫蓁被那一道道血痕吓的一怔。 褚曣温声转过身,卫蓁便看见了他脸上极为可怖的一道伤痕,心猛地?一颤,急忙跑过去,她?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他,见的确浑身都是血痕,眼眶蓦地?一红,望着他哽咽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褚曣看见她?眼里的泪光,心微微一疼,但还是掩下心虚看着她?:“蓁蓁,孤脸受伤了,太医说要留疤,很大一个疤。” 卫蓁的眼泪潸然而下。 这么大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他得多疼。 “殿下” 她?想伸手去触摸,却又怕疼他,手停在半空,几乎泣不成声。 褚曣皱眉。 这是心疼他,还是怕他脸上留疤不好?看了? “怎么会这样?”卫蓁心疼的语不成调:“是谁伤的?你不是带了暗卫吗,怎就伤成了这样??” “蓁蓁,要是孤脸上留了疤,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褚曣见她?这般,当即就有些后悔了。 他本只?是想用个苦肉计,将她?今夜留在这里,也想试试她?是不是真的只?看上了他的脸,可看着她?哭成这样?,他心中却不好?受了。 卫蓁拧起眉:“你在说什么?” “太医呢,怎还不赶紧医治!” 褚曣忙拉住她?,执拗的问道:“你先告诉我,要是孤的脸好?不了,你会不会不喜欢了。” “你不回答我就不治!” 卫蓁不知道他这又是发哪门子疯,但现在让他医治才是最紧要的,便道:“不会,只?要是殿下,不管怎样?我都喜欢。” 褚曣闻言心终于落下。 姑父说错了,他就算没有这张脸,蓁蓁也看得上他。 “太医呢,太医怎还不进?来?”卫蓁迟迟不见太医进?来,急的不行:“你快坐下,别动,先处理伤口。” 门外的兔十?八与兔十?九对视一眼。 殿下脸上的伤是伪装的,这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医,殿下身上的血看着吓人,其实?伤口都不深,几日就能好?全。 褚曣眼见卫蓁要出去寻太医,忙拉着她?,欲同她?坦白:“蓁蓁,我其实?没事我” “伤成这样?怎叫没事!”卫蓁心中的气蹭的又上来了,眼泪也不停往下落:“你说不说,你到?底是怎么伤的!” 她?还是不信,祖父他们会舍得这么伤他! 褚曣见她?这样?,心中暗道完了,好?像玩大了。 这种情况,越早坦白越好?,于是他默了默,试探的拉着她?的手,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坦白:“蓁蓁,其实?,脸上的伤是假的。” 卫蓁一愣,假的? 什么意思? 门外的两个暗卫默契的蹭的一下消失了。 殿下自己做的孽,可别殃及鱼池了。 但 热闹还是要看的。 两个暗卫趴在房顶,悄悄的探出两个脑袋注视着门口的动静,没多久,他们便见卫蓁面?色铁青的疾步出了门。 哦豁,果然把?姑娘惹生气了! 随后就见太子身着里衣追了出来:“蓁蓁,孤错了,你别生气了。” 沿路所有侍卫宫人纷纷低下头?。 卫蓁此时气的心都在疼。 天知道她?看到?他那触目惊心的模样?有多心疼有多惊慌,可到?头?来人家竟是在骗她?,就为了证明?什么,她?是不是只?喜欢他的脸,听听,这多么荒谬的理由! 她?要立刻离开这里,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她?怕被他气死! “蓁蓁,你等等孤,孤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还有下次? 他还敢有下次?! 卫蓁越想越气,气的眼泪都冒了出来,她?恨恨的抹了把?泪,脚步也越来越快,到?后头?干脆提起裙角往外跑。 褚曣见此知道这是气狠了,忙提气追了上去,将人堵在花圃廊下。 “蓁蓁,你别气” “让开!” 卫蓁冷眼瞪向他。 褚曣果断摇头?:“不让!” “你先听我说” 卫蓁没等他说完转身又快步往回走?:“我不想听,你闭嘴!” 褚曣果真闭嘴,默默地?跟上她?。 卫蓁穿过了几条长廊都没将人甩掉,心中更?气了,干脆进?了金衣楼把?人关在外面?。 于是这天,别院的侍卫只?见他们的太子殿下前所未有的,可怜兮兮的跟在姑娘身后追了几条长廊认错,后又被关在了门外,委屈巴巴的敲门。 不知情的颇感惊奇,而知情的 “是不是你将那道疤做的太吓人了?”兔十?八凝眉:“都几乎占了半张脸,我瞧着都吓一跳,姑娘定是吓狠了。” 兔十?九皱眉:“是殿下说不够吓人,不停让我添的。” “是你太夸大其词将殿下的伤情说的太严重,吓着姑娘了?” 兔十?八:“是殿下让我说的越严重越好?。” 二人对视一眼,又看向还在敲门的太子,同时心道:“该!” 第96章 第 96 章 “蓁蓁, 外面?好冷。” 灯笼下,里衣染着血痕的太子锲而不舍的拍着门,全无?平素的暴躁狷狂, 且还显得很有几分可?怜:“孤错了,你先让孤进去。” “好多人看?着呢, 孤很丢人的。” “蓁蓁,孤知道错了,你就原谅这一次好不好。” “蓁蓁,理理孤啊。” 宋淮携着一身血气到别院, 远远就看?到这一幕,他皱了皱眉, 瞥向?房顶上两个暗卫。 二人与他对视一眼,耸哒哒低下头跃下房顶, 绕过金衣楼出现在宋淮面?前。 “怎么回事?”宋淮冷声道。 兔十八遂将?刚才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同宋淮讲了一遍。 宋淮:“” 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太子作死的行为, 想了半晌, 只得出一个结论?。 该! 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几人循声望去,见金衣楼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太子飞快的钻了进去,并反手关上了门。 宋淮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儿女情长果真很是磨人, 就连混不吝的太子都能褪去一身疯气, 仿若变了个人。 他侧头看?向?廊下的侍女:“送热水伤药进去。” 周遭的侍卫侍女自太子出寝房那一刻, 就垂着脑袋不敢抬头,此时?听得宋淮的吩咐, 才敢吱声:“是。” 暗卫退下后,宋淮靠在廊下的红柱上, 敛眉静默。 儿女情长虽磨人,却?让人甘之如饴。 他选择在昨日搅了婚事,便是决定要争上一争,今日给殿下送完提亲礼,他便去了趟齐家,想与她坦白心意。 在沈家她已经都听见了,也知道了他这些年暗中?对她生着怎样的心思,她一直将?他当做兄长,如今得知真相,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他等了一日才去找她。 可?他没见到她,他在她屋外从午时?等到晚膳时?,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 她不愿见他。 或许是气他搅黄了大?婚,或许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他其实也可?以继续跟她耗下去,那扇门总归会打开。 但?他在门外站了多久,她的门就关了多久,最终他还是不忍,不忍让她饿着渴着,她那么娇气,哪里经得住。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散去,灯笼的光落在地上,散着一圈淡黄色的光晕。 宋淮的思绪逐渐飘远。 二十余年前 天下不平已久,各地叛乱。 樾州知府为保一城百姓,守城而死,知府夫人自缢。 叛军欲斩草除根,四处搜寻宋知府幼子的下落,却?不知,人被?藏在了天下首富褚家。 彼时?的圣上是褚家大?爷,他得知宋知府殉城后,立刻便去宋家将?知府唯一的嫡长子悄悄接到了褚家。 少?年宋淮到褚家时?,褚家掌家人卫矛正提着扫帚在追打一个锦衣华服约莫三?岁的孩童,细细一听,方知是他掏了后山的马蜂窝,闯了祸。 少?年宋淮刚失去了亲人,满心的悲悸,看?着这一幕心又如刀割般的痛,就在这时?,对方远远望了他一眼后,便跑到了他的身后躲着,卫矛见到小少?年后面?色变了变,没再继续追打。 一切归于宁静后,褚大?爷便朝少?年宋淮身后的孩童道:“曣曣,以后,这便是你的兄长。” 幼年褚曣在少?年宋淮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斜着看?他,额上还顶着被?马蜂蛰的一个包,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带着迷茫,似乎有些不解自己为何突然多出来一个兄长。 他看?他良久后,瞪大?眼盯着褚大?爷不敢置信般吼道:“父亲,你背叛了娘亲?!” 卫矛眉心一跳,提了提扫帚,幼年褚曣便又缩回了少?年宋淮的身后。 解释过后,幼年褚曣一改怒颜,笑嘻嘻的朝少?年宋淮伸出手:“以后你就是我阿兄了,你要记得保护我。” 少?年宋淮看?了眼那只沾满泥土的手,慢慢的伸出手。 宋淮是一城知府的嫡子,自是养的金贵,与幼年顽皮捣蛋的褚曣相比,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便格外分明。 “不愧是知府家的公?子,瞧着就是金贵人儿。”幼年褚曣凑近看?他:“但?以后你是我阿兄了,你会陪我一起玩泥巴吗?” 少?年宋淮感到很不解。 天下首富家的公?子,为什么喜欢玩泥巴? 后来他知道了。 这位在金堆堆里长大?,大?约是看?腻了富贵,能跑能跳时?就格外喜欢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一出门必然是满身的泥回来。 少?年宋淮还没有从失去双亲的悲伤中?走出来,且他已经是小少?年了,必然不会跟幼年褚曣玩什么泥巴,但?他会陪着他,但?凡褚曣闯了祸,他就替他抗,不过最后,多是两个人一起挨罚,慢慢地,少?年宋淮竟也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可?那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樾州城破,叛军在城中?肆虐,卫矛终于忍无?可?忍,提枪反抗,再之后,便是褚家揭竿而起,夺回奉京城。 也就是那年,少?年宋淮与幼年褚曣到了齐家。 那时?候,朝堂上对少?年宋淮的身份争议不断,彼时?的宋淮也不过才八岁,远没有现在的手段和心计,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少?年宋淮很想守护这份原本不属于他的温暖,可?他看?着拥护他的臣子为他争的面?红耳赤,也从齐大?人口中?偷听到了义父的难处,他便进宫在陛下寝殿外跪了一夜。 一夜过后,他不再是北阆的大?皇子,就只是宋淮,是太子的伴读,到后来,他成为太子的贴身侍卫。 少?年宋淮并不在乎皇子的身份,他只在乎那份情谊。 那天早晨他从宫中?回来后,就躲在院中?的假山缝隙里坐着。 他又没有家了。 还没有完全从家破人亡中?走出来,他又失去了一个温暖的家。 少?年宋淮眼前一片灰暗。 他也不知道在那个阴暗的缝隙了坐了多久,直到面?前伸出一只奶呼呼的小手,他抬起头,便见一个可?爱的小团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淮哥哥。” 奶团子软软糯糯的唤他,他愣了愣后,将?手伸了出去。 奶团子捏着他的手指踏进了缝隙。 她学他那样坐着,但?并未维持多久就忍不住了,歪着头看?他:“淮哥哥,这里也不好玩呀,跟乔乔出去玩好不好。” 眼前的奶团子是齐家的三?姑娘,齐云涵,小字乔乔。 在他来齐家的第一天,她就很喜欢黏着他,但?他心里藏着事,除了太子,也不与其他人亲近,所以,他很不喜欢她黏他,常常远远见着就躲开了。 这一次,他躲无?可?躲。 这里潮湿阴冷,她太娇气呆久了必然会不适。 最终,他点头:“好。” 他的话音刚落,奶呼呼的小团子就先钻了出去,朝他伸出手:“淮哥哥,我牵着你。” 看?着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踏出那道小小的缝隙,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刺的他下意识侧过头闭上眼,再睁开时?,便见才到他腿边的奶团子朝他笑的格外灿烂。 小奶团子什么都不懂,只是想来找他玩,只是觉得那道缝隙里并不好玩,所以要带着她喜欢的哥哥出去玩,他同意了,她就开心。 这天,齐家与太子殿下几乎将?齐家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人,被?两岁多的奶团子牵出了黑暗,见到阳光。 那天,少?年宋淮被?太子狠狠的锤了一顿。 说他再敢一声不吭的消失,就不要他这个阿兄了。 奶团子在旁边吓的哭的撕心裂肺,摆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他,擦了他一身的泪:“太子哥哥不要打了,淮哥哥疼。” 看?着一脸怒气的太子,怀里又不由?分说的钻进一个哭的惊天动?地的奶团子,少?年宋淮终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 他还有家,有阿弟在的地方就是家。 虽然从今以后他再不能这般唤他。 齐家的三?姑娘唤他一声淮哥哥,他便也贪心的应了,厚着脸在心底认下了这个妹妹。 她一口一个甜甜软软的淮哥哥,带着他走出了那段阴暗的时?光。 虽然那时?拢共算起来,小云涵有五个哥哥,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最喜欢的是淮哥哥。 很长一段时?间少?年宋淮对此都很欢喜很骄傲,觉得自己是那个不一样的哥哥,对她自然也就更加纵容疼爱。 可?随着他们慢慢长大?,当初的小奶团子也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才猛然明白,他哪怕再厚颜无?耻,再贪心,也不能成为她真正的哥哥,他始终是外男,他们需要保持距离了。 更何况,她还有婚约在身,以免让人误会,他就更不能离她太近。 他不再唤她小字,跟着殿下唤她云涵。 那些年,他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疼爱,并无?其他情意,直到那年他要随殿下出征西雩,她扑过来哭着抱着他,让他发誓一定会平安回来,塞给他平安符,他的心骤然跳的飞快。 察觉到自己那龌龊的心思后,起初,是万分惊慌与羞愧的,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可?怕的占有欲,恰在那时?沈凌找过来,便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她有婚约,有未婚夫。 他不该,也不能对她有男女之情。 于是,他选择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意永远的埋藏在心底。 夜风徐徐,吹起几捋发丝拂过脸颊,宋淮从记忆中?抽离。 他低头看?着照在他靴上的一半光晕,冷硬的眉眼有了一丝柔和。 他阴狠毒辣,满腹算计,怎会不向?往明月,不向?往照进他黑暗的光。 若沈凌当真是君子,与她两情相悦,他必定站的远远的,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 可?沈凌不是。 那就怪不得他不讲道义了。 且他自认,他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凡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会不遗余力的抓住。 不远处的阁楼传来动?静,宋淮立在廊下偏头望去,只见阁楼灯火明亮,温暖令人向?往。 他唇角轻轻弯起。 很快,他也会将?他的那盏灯光抢回来- 卫蓁本是打定主意不理人的,可?终究还是没狠得下心。 脸上的伤是假的,但?身上的不是,光那一条条血痕看?着就触目惊心。 且夜里冷,他又不要面?子穿着里衣在外头敲门,本就受了伤,再受了寒,且余毒未清 卫蓁长叹一口,打开了门。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这个念头一闪过,卫蓁微微一怔。 上辈子,她还真是欠了他的。 她愣神间,太子已经飞快进屋,爬上了软塌:“蓁蓁好狠的心,孤好歹也受了伤,竟忍心让孤在门外冻这么久。” 卫蓁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太子立刻就不做声了。 卫蓁不由?觉得好笑。 倒是第一次见尊贵的太子殿下这么识趣。 心中?的气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卫蓁还是板着脸走过去,一声不吭的检查他的伤口。 里衣下有很多道细小的伤痕,虽都不严重,但?也太多了,卫蓁没忍住,问:“怎么伤的?” 褚曣偷偷瞥她一眼,可?算是愿意跟他说话了,应该就是原谅他了。 这回,他没敢再添油加醋,如实道:“岳父大?人的阵法伤的。” 阵法? 卫蓁动?作一顿。 祖父确实说过父亲阵法很厉害,让她有空可?以去请教,她还没来得及去,他倒是去领教了。 不对 卫蓁瞪着太子:“你胡乱叫什么?” 这时?,有侍女送热水伤药进来,才放下褚曣就让她退下了,待门再次关上,他一把将?卫蓁拉到身边,将?她困在腿上:“孤今日遭了不少?罪,先是挨了二爷爷一顿扫帚,又闯姑姑两个兵阵,再困姑父阵法中?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求得他们同意将?你嫁给孤,叫一声岳父大?人怎么了?” 卫蓁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想起来又不敢大?力挣扎:“你先放开,小心碰着伤口!” “嗯?怎么了,叫岳父大?人怎么了?”太子忽略她的话,逼近她问。 卫蓁:“” 她无?语凝噎的望着太子。 他怎么越来越像个无?赖。 “回答孤,能不能叫?”褚曣捏着她的腰身,锲而不舍的逼问。 卫蓁被?他闹的没了脾气,放软声音:“祖父答应了?” 褚曣骄傲的抬着下巴:“这不是必然的?” 卫蓁:“” 她默了默,似是想起了什么,狐疑的看?向?太子:“殿下该不会真的去祖父跟前撒泼打滚了?” 褚曣凑近她:“对啊,想不想听孤是怎么撒泼的?” 他边说,唇边往卫蓁身上蹭。 卫蓁忙伸手去推他,急急道:“殿下,小心伤。” “你想不想听?” 卫蓁无?法,只能道:“上完药再听。” 褚曣:“过程很长,孤要讲一晚上。” 卫蓁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合着跟这儿等着她呢。 “殿下可?以长话短说。” 太子摇头:“短说不了,每一个泼撒得都很重要。” 这很值得骄傲吗? 卫蓁:“过了今夜,我就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殿下不怕祖父反悔。” “二爷爷,姑姑,姑父全部都点头了,提亲礼也都进了阆王府,郡主府,现在整个奉京城都知道孤提亲成功了,绝无?反悔的可?能。” 卫蓁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成日不着家。” 太子油盐不进,偏过头去只当没听见。 卫蓁没好气道:“…若我今日一定要回去呢?” 太子转过头非常霸道的答:“那孤只能强留了。” 卫蓁:“” “我现在有亲兵,可?以硬闯。” 太子闻言一笑,俯身飞快在她脸上亲了口:“阆王给的亲兵,孤也有。” 卫蓁一愣,他也有? “宋淮也有,姑姑也有,姑父也有。”褚曣继续道:“是二爷爷给我们的出师礼。” 卫蓁:“都是一百?”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有,合着是从阆王府出来的都有。 褚曣点头。 卫蓁无?声一叹,祖父的出师礼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不过她的不算出师礼,她还没有出师。 “宋淮也有,那他上次怎孤身一人回京?” 褚曣:“因为他生怕因此事惹来争端,所以就将?他的亲兵放在” 卫蓁等了半晌没等来太子继续说下去,便偏头看?向?他。 “还想再听吗,想听今夜孤与你慢慢说。” 褚曣趁机在她唇上啄了口:“反正你也闯不出去。” “别忘了,我还有十九个暗卫。” 卫蓁终究没犟过太子,主要是拳头不够硬,只能答应:“明日一早,我必须回府。” 褚曣答应的很爽快:“好。” 明日赐婚圣旨就要到阆王府,她需回去接旨。 “现在可?以上药了?”卫蓁淡声道。 太子放开她,麻溜的将?自己上衣脱了个干净:“来吧。” 卫蓁:“” 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是越来越 “你怎么不看?孤,害羞了?” 卫蓁深吸一口气。 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但?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卫蓁心里的气又立刻消了下去,只剩心疼。 说到底这也是为她伤的。 便是回来跟她面?前作一下又如何。 她怎就狠心将?他关在门外那么久! 卫蓁带着愧疚,小心翼翼的给太子清理完伤口,上好药,已是过了近一个时?辰。 卫蓁唤来侍女收拾走水盆,转头便见太子懒懒躺在软塌上,伸手敲了敲窗户:“宋淮,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卫蓁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窗户看?去。 宋淮来了? 何时?来的? “殿下。”窗户外很快就出现一道身影。 卫蓁没好气的瞪了眼褚曣,他知道宋淮在,还跟她这般闹! “两句话,说完走。” 窗外沉默了片刻后,响起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没有人为沈凌求情应是沈峪文提前知会了暗中?潜伏在沈家外的人发现沈家昨夜有人去了夜市几间铺子随后点了灯笼应该是沈家给出的信号安排人盯着摊位后发现有五家人出没。” 一连串的字蹦出来,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 褚曣:“” 卫蓁:“” 周遭安静了几息后,窗户缝里塞进来一张纸,紧跟着传来一本正经的声音:“算一句话。” 卫蓁没忍住轻笑出声。 褚曣皱着眉看?向?窗外。 若非他有伤在身且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门他定要出去揍人。 褚曣伸手扯过那张纸,窗外的人就消失了。 褚曣:“” 他朝外头吼了声:“现在走了都不知道说一声了?” 卫蓁憋着笑:“殿下不是说,宋大?人只能说两句话?” 褚曣回头看?她,她忙敛了笑意:“这是名单?” 褚曣冷哼了声看?向?手中?的纸,待卫蓁走到跟前,他无?声的递给卫蓁,脸色不怎么好看?。 卫蓁见此心中?便有了底。 但?看?清纸上的名字后还是愣住:“裴家?” 怎么会有裴家! 褚曣皱着眉没作声。 半晌后,卫蓁道:“有没有可?能,会是巧合?” 宋淮说了,这只是出现在那几个摊位上的人,可?出现了并不代表就一定是与沈家有关。 褚曣嗯了声:“也有可?能。” 二人各自沉默半晌,褚曣道:“将?它?烧了。” 卫蓁应了声就走向?烛台,待纸化为灰烬,褚曣已经起身往床榻走去。 卫蓁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但?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塌而眠了,他受了伤,她就更没法赶人了。 见人已上了床榻,卫蓁便灭了烛火,走过去。 才走到床边,她就被?太子扯进了怀里:“怎么都不赶孤出去了?” 卫蓁怕蹭着他伤口,往外挪了挪:“臣女赶,殿下就会走吗?” “不会。”太子毫不犹豫道。 卫蓁:“” 所以这个问题有谈论?的必要吗? “没想到宋大?人还有这样一面?。”一片宁静下,卫蓁想到方才的事,突然道。 褚曣握着卫蓁的手,道:“大?约,是很高兴吧。” 卫蓁下意识问:“何事高兴?” “搅黄了齐云涵的婚事,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能不高兴?” 褚曣嗤了声,又道:“多半又是才去了趟御史台狱中?,一身血气隔着老远就传了来。” 卫蓁:“” 那宋大?人高兴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宋大?人的亲兵在何处?” 褚曣:“东宫,对外称是东宫侍卫。” 卫蓁便明白了。 这些年太子不断遇刺,宋淮将?他的亲兵放在东宫,何尝不是保护太子。 “其实,还有个秘密。”褚曣突然翻身凑到卫蓁耳边道。 温热的气息让卫蓁心跳紊乱,她下意识偏过头:“殿下小心伤。” 褚曣:“既然是秘密,自然要小声说。” “你想不想听?” 没人能逃过秘密的诱惑,卫蓁默默地将?耳朵凑过去。 褚曣弯唇一笑,轻声道:“宋淮的名字还在皇家族谱。” 卫蓁一惊,猛地转头看?向?褚曣。 这可?算是个很大?的秘密了! “可?是当年…” 卫蓁只说了一半,褚曣却?明白她的意思,遂道:“父皇剔除他的名字,只是权宜之计,后来事情平息,父皇又悄悄添上去了,这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 “父皇说曾承诺过宋夫人,会将?宋淮当做亲子,他不能食言,不能让宋淮没有家。” 那时?候的褚家并无?争天下的意思,也不能与叛军正面?对抗,父皇去宋家时?,宋夫人已经奄奄一息,父皇只来得及在最后的危急关头救走了宋淮。 卫蓁皱眉:“这瞒得住?宋大?人知道吗?” 皇家族谱这么大?的事,岂是说瞒就能瞒得了的。 褚曣把玩着掌心的柔软手指,漫不经心道:“父皇想瞒,必然是有法子的。” “除了二爷爷,姑姑姑父,宗人令和父皇身边的心腹知道外便没人知了,包括宋淮。” 这个答案倒也在卫蓁意料之中?:“可?他早晚会知道。” 这种事瞒不了一辈子。 褚曣默了默,嗤笑一声:“他在在意的事情上就是一根筋,知道了必然又要去跪了。” “大?概等到他百年装入棺椁,要葬入皇家陵墓时?才会将?真相公?之于众,亦或者孤出了事,褚暄也不在了,轮到大?皇子出来主持大?局了,他才会知晓。” 卫蓁面?色一变,抬手摸了摸床头,呸呸呸了几声:“你不要胡说八道。” 褚曣眸色一深,将?她揽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孤会好好活着的,等有了皇太孙,也就轮不到宋淮。” “孤都等不及了,要是明日就成婚该多好。” “蓁蓁,我们快些成婚吧,不然孤该要憋疯了。” 过于孟浪的话让卫蓁脸蹭的一红:“……” 这人话锋也未免变得太快了些,还没说几句怎又不正经了! 她感觉脸都要烫熟了,羞恼的刚想推太子,又想起他身上的伤,只能强忍下去,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殿下不是说,要同我说说今日是如何在祖父跟前撒泼的?” 褚曣也没想继续撩拨,没成婚,撩拨到后头受苦的还是他,且受着伤,他也不敢太肆意,免得弄得她一身血,遂也顺着话道:“撒泼嘛,不外呼抱大?腿,软磨硬泡,孤很擅长。” 卫蓁眉头一挑,不大?信:“是吗?” 她所认识的太子殿下金贵得不得了,拽得天上地下就他最大?,且还一身疯气,暴躁娟狂,怎么看?也不是会擅长撒泼的。 褚曣见她不信,遂认真道:“在樾州那几年,孤几乎每日都要抱二爷爷的腿。” 卫蓁:“……” 听他语气,怎么还挺骄傲? 不过,无?需继续问她也明白了,他原本也是活泼的性子,是在先皇后仙逝后,他才变成后来这样。 她不愿又提到他的伤心处,便问:“抱腿做甚?” 太子答:“或是闯祸求饶,或是有所求。” 卫蓁不解:“闯祸求饶便罢了,可?那时?褚家只有殿下一个小辈,又是天下首富,什么事需要抱祖父的腿才能求来?” 褚曣沉默了。 卫蓁等了半晌不见人应,遂偏头看?向?他:“殿下?” 太子闭着眼装睡。 卫蓁眼神一闪,这是逃避这个问题? 且看?这反应,不是什么伤心事,而似乎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事。 于是,卫蓁主动?凑过来:“殿下怎么不说话了。” 褚曣:“殿下睡着了。” 卫蓁:“……” 她强忍着笑拉了拉他的手:“殿下与我说说呗,不然我明日去问祖父。” “不许问!” 褚曣睁开眼瞪着她。 “好,我不问,那殿下与我说。”卫蓁认真点头,期待的看?着太子。 二人对视僵持许久,太子才偏过头,板着脸冷冷道:“幼时?跟人打架打输了,回来找二爷爷打回去。” 说罢他还郑重解释了句:“孤那时?还不到三?岁!” 打架打输了很正常。 “噗嗤。” 卫蓁着实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子目光凉凉的看?向?她:“卫蓁,你再笑试试。” 卫蓁抿着唇,将?脸埋在太子颈窝,肩膀耸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声音平稳:“那后来打回去了吗?” 幼年的太子一定可?爱极了,可?惜她没能见着。 太子别别扭扭转过头,好一会儿才道:“二爷爷嫌丢人,没去。” 卫蓁用力抿紧唇瓣。 嗯,这搁谁谁不嫌。 “那殿下后来打回去了吗?” 褚曣微微垂眸,他喉头动?了动?,半晌后道:“当然,孤后来带着宋淮打回去了。” 那是他这一辈子打的唯一输过却?再不能报仇的一场架。 战乱中?,他那几个幼年玩伴,都没能长大?。 这个话题太沉重,他不愿同她提及,让她跟着难过。 “对了,孤还知道姑姑与姑父是如何相识的,要不要听?” 卫蓁自然答:“要!” 然而褚曣却?沉默片刻,转头认真道:“现在要?不成。” “忍忍,等成婚再要。” 卫蓁反应过来后脸顿时?滚烫:“……” 又是想锤人的一天。 第97章 第 97 章 次日, 天初亮卫蓁就被侍女唤醒。 昨日她?与太子聊到半夜,起身时?眼里还带着浓浓的困倦。 侍女边伺候她?洗漱,边解释道:“姑娘, 圣旨今晨就要到阆王府了。” 卫蓁闻言骤然清醒了几分。 昨日太子刚提了亲,不用想便知今日到阆王府的会是什么圣旨。 她?下意识偏头看了眼帷帐内仍睡熟的人, 朝侍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侍女的声音虽已放的很?低,但习武之?人警觉性非同常人,难得见他沉睡,她?不想吵醒他。 侍女明?白她?的意思后, 无声笑了笑,用更轻的声音道:“姑娘放心, 不会吵醒殿下。” 卫蓁听出?她?话里有话,疑惑的看向她?。 侍女遂解释道:“殿下平日就很?难入睡, 若受了伤无法安眠必然更是痛苦, 所以殿下的伤药中都带了助眠的药物。” 说罢, 她?又?加了句:“是关先生留下的药,对身体无害。” 卫蓁很?快就反应过来侍女口中的关先生是谁,便低声问:“关先生还没有消息?” 关先生是云州关家?人,在医术上造诣颇深, 太子中毒后他在奉京留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有药物可以彻底清除太子体内余毒, 便出?京去?寻, 至今还未回来。 侍女摇摇头:“奴婢没有听说关先生有消息传回。” 卫蓁嗯了声, 没再继续问。 他体内的余毒虽要不了命,但太磨人了, 若不早早根治,始终是个?隐患。 可如今又?别无他法, 只能等关先生的消息。 卫蓁穿戴整齐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马车早已在备好,卫蓁见赶车的人是兔十八,便道:“殿下现?在沉睡,十八还是留在此处。” 兔十八却道:“姑娘放心,别院还有暗卫,不会有事的。” 卫蓁这才放了心。 可她?没想到,太子这里无事,她?却在半路遇刺。 来人约有三十余,都手持西雩弯刀。 “姑娘别出?来。”兔十八对于这种情况,早是万分熟稔,她?拉住缰绳,侧头朝卫蓁嘱咐了句后,便拔刀迎了上去?。 听着外头的打?斗声,卫蓁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只看了几眼她?就轻轻皱起眉。 她?学的都是近身搏斗,没有内力?,遇到这样的围攻,若十八不在她?难以抵抗。 但对于身经百战且上过战场的兔十八来说,却是游刃有余。 她?一人一刀将马车守得滴水不漏,不过一刻钟,打?斗声就停止了。 卫蓁掀开?车帘望去?,兔十八面上的杀气还未消散,她?边往回走,边拿帕子擦刀上的血迹。 平日可爱灵动的小姑娘,这时?浑身浸染着肃杀之?气。 卫蓁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见没有受伤便放下心,正要开?口时?,眼神蓦地一变:“十八小心!” 兔十八在卫蓁出?声前就已经感知到了。 她?擦刀的动作一滞,卫蓁的声音响起时?,她?已侧身毫不犹豫的反手扔出?了手中沾满血迹的帕子。 明?明?是一张柔软的绣帕,此时?却似一把利器破空朝身后攻去?。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只露了眼睛在外。 他飞身攻来,手中弯刀将绣帕一破为二,可他没想到绣帕下竟有银光直直飞向他的眼睛。 他当即收住攻势旋身躲过,银针从他耳畔划过,留下一丝血红。 那双眼睛里顿时?添了几丝寒霜。 他没有想到,自己扔出?的暗器竟被对方徒手接住藏在绣帕下还了回来,且还伤了他。 然此时?没等他多想,兔十八的刀就已到了跟前,他当即将弯刀横在身前抵挡住。 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间。 卫蓁紧紧盯着外头的战斗。 高手过招,快成残影,看的人眼花缭乱。 卫蓁看了一会儿后,便从马车上取出?信号弹放了。 能逼十八全力?应对,对方的武功绝不可小觑,若此时?再来人,她?们难以应付。 大约是看到了信号,黑衣刺客没再继续纠缠,后退了一步朝马车望来,与卫蓁视线相对一瞬后挪开?。 兔十八也没追,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提着刀面色冷冽的盯着他。 黑衣人看不见,但卫蓁看的很?清楚,兔十八负在身后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有血迹滑落。 卫蓁心中担忧,目光却格外平静的看着黑衣人,仿若胜券在握,也仿若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黑衣人眼神一紧。 他也没想一次就能将她?抓到,今日不过是来试试深浅,并?未作十足的准备,眼前这小姑娘的武功莫测,若再有援兵到,他怕是很?难抽身。 几人就这么僵持了几息,黑衣人折身离去?,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卫蓁等了片刻,见人确实?走了才飞快下了马车走向兔十八。 兔十八绷着的气势也骤然一松。 “十八!”卫蓁走到她?身侧,担忧道:“伤如何?” 兔十八朝她?轻轻摇头:“无事,还好将他唬走了,再打?下去?,我必然落下风。” 卫蓁嗯了声,牵着她?道:“先上药。” 太子身边危机四伏,打?架再寻常不过,所以东宫的所有马车里都会备着信号弹和伤药。 卫蓁刚给兔十八处理?了伤口,兔十九便与兔二赶到了。 一看这情形不用问便知是遇刺了,兔二确定二人都无事,才放下大刀靠在马车上道:“哟,十八受伤了啊,遇到硬茬了?” 地上这些人都几乎是一击致命,显然兔十八不是被他们所伤。 “二十五左右,偏瘦,带着面具,武功在我之?上。”兔十八简短道。 兔二皱了皱眉,单打?独斗胜过十八,那这人就有点意思了。 兔十九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后回来:“是早有埋伏。” 卫蓁微微蹙眉。 在这条道上埋伏多半是冲着太子来的,但也有可能是对方知道她?也在别院,特意在此等她?。 可知道她?在别院的也就太子身边的人,这些人不会出?问题,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是冲太子来的,只是没想到遇到的是她?。 然方才看那人的眼神,却又?像是早知道马车里的人是她?。 眼下不适合在此处多逗留,卫蓁便道:“十八先回别院。” 兔十八刚要拒绝,就见兔二把刀往肩上一抗:“我送姑娘,你与十九回别院。” “老娘倒要看看,谁还敢再来!” 兔十八:“……” “好吧。” 接下来的一路上格外的平静,到了阆王府,兔二还似是失望般轻嗤了声:“一群鼠辈。” 她?刀都磨好了,就这? 卫蓁:“……” 她?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打?过架的样子。 _ 卫蓁前脚才回府,赐婚圣旨后脚就到了。 来宣旨的是御前总管林阙,见着卫蓁笑得慈眉善目。 卫蓁接了旨,他便道:“婚期陛下已定了几个?日子,具体定在何时?由阆王府挑选。” 卫蓁自是恭敬谢恩。 送走林阙,卫蓁转头就与阆王在院中大眼对小眼。 “还知道回来?” 卫蓁心虚的低下头。 从太子回京她?就再没着家?,此时?对着祖父的确是很?难为情。 虽昨夜殿下与她?说,若是祖父问责就往他身上推,但卫蓁不得不承认,她?并?不全然是被威胁,甚至第一天,还是她?自己钻到他面前的。 “祖父,我错了。”卫蓁偷偷看了阆王一眼,干脆利落的认错:“再也不会了。” “还有下次?” 卫蓁飞快摇头,果断道:“没有!没有下次!” 见她?认错态度尚可,阆王这才哼了声拂袖往里走,卫蓁见此便知祖父没有真生气,心中一松,忙将圣旨递给冬尽,跟上去?说了几乎软话,又?哄了一会儿,阆王面上才松缓下来。 “婚期你晚些时?候去?问问你母亲的意思。” 卫蓁自是点头:“好。” 阆王顿了顿,又?道:“也别定的太紧凑了,毕竟是储妃,该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时?间太紧筹备不周全,没得惹人看笑话。” 卫蓁再次点头:“祖父觉得何时?才好?” 阆王目不斜视,一本正经道:“大婚事宜繁琐,准备起来颇费时?间,再等个?几年也不是不行,齐家?那丫头不也是留到快二十。” 卫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悄悄看了眼阆王,见阆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才总算明?白了什么,抿了丝笑意,万分乖巧道:“好,蓁蓁都听祖父的。” 阆王闻言面色又?好看了些,但随后想到了什么,又?皱眉不耐道:“还是问你父亲母亲的意思吧。” 他再留几年都使?得,但那崽子看着是一天都不愿意多等,要是知道还要再等几年,定又?要来他这儿撒泼。 况且,东宫也该有储妃了。 阆王越想越烦,又?没好气道:“但定太近也不行!” 这才回来多久! 卫蓁清楚祖父这是舍不得她?,自是无有不应:“祖父放心,届时?定会让祖父先过目。” 阆王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沈凌被关进御史台这事的前因?后果,我已知晓。”说完婚事,阆王又?道:“齐家?事后去?了郡主府,昨夜,你母亲过来与我详细说了此事,包括之?前那几桩案子。” “倒是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竟会是沈凌。” 刚知晓那会儿,阆王是很?惊讶的。 沈家?那孩子自小就规矩乖巧,温润和善,又?才华过人,谁也没想到这几桩案子背后的人会是他。 且众所周知他与齐家?那丫头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没成想他竟能狠心对未婚妻下死手。 提起此事,卫蓁神色微敛,眉宇间有几分凝重。 “昨夜,宋淮在也是已经查到了沈家?与人联络的方式。”卫蓁道:“顺藤摸瓜后,出?没在那地,且有嫌疑的共有五家?人。” 卫蓁将这几家?一一与阆王说了,阆王脚步一顿:“有裴家??” “嗯。” 卫蓁:“但孙女总觉得,裴家?不太像与沈家?有什么瓜葛。” “裴家?,倒确实?像是被拉来挡枪的,不过既然有嫌弃,便也查一查。”阆王皱了皱眉,转身盯着卫蓁:“这五家?包括沈家?都是前朝臣,他们暗地里联合做下这些事,最终目的何在?” 卫蓁不防阆王突然点出?了关键,不由微微一怔。 阆王见此便了然:“你已知缘由?”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蓁便没再继续瞒下去?,她?压低声音道:“孙女与殿下都怀疑,沈凌很?有可能是前朝皇子。” 这个?答案是阆王完全没有料到的,他怔愣了许久,才沉声道:“确定?” “前夜,殿下带孙女进宫,便是为了查探此事。”卫蓁靠近阆王,将所查到的消息简短明?了的道来:“承国宣怀十三年,沈才人诞下十三皇子,当日夭折,就在那几日沈峪文元妻临盆,对外宣称是双胎,其中一个?没活下来。” “我们怀疑,沈凌就是那‘夭折’的十三皇子。” 阆王拧眉:“可还有别的证据?” 仅凭这个?,无法判定沈凌的身份。 卫蓁默了默,抬眸看着阆王道:“在承太子殉城后,承末皇帝下旨撤退了两百铁甲军。” 阆王面色猛地一变。 铁甲军只忠于宗氏,若宗氏不复存在,铁甲军必会死战,而不是在储君战死后撤退。 答案只有一个?。 宗氏还有人活着。 阆王怔愣了许久,才问:“你们是如何得知还有两百铁甲军活着?” 卫蓁便将那日同太子去?见那位前朝总管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道:“殿下认出?玉玺是假的,真正的玉玺很?有可能在沈凌手中。” 阆王此时?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原来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切,竟是为了要复国! “只可惜没有沈凌刺杀宋淮的实?证,御史台留不了他太久。”卫蓁:“眼下,要么从沈家?找出?玉玺证实?沈凌的身份,要么便是拿到他勾结敌国的证据。” “但时?间太短了,御史台这一遭怕是只能延缓齐沈两家?的婚事。” 阆王负手沉疑了许久后,道:“随我来。” 卫蓁不明?所以,但乖顺的跟在了阆王身后。 阆王带着卫蓁进了兵器阁。 卫蓁第一次来这里,见着满室的兵器,心中肃然。 而最瞩目的是最中间那把长枪。 阆王在它?面前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将它?取下来,又?摩挲了片刻,才道:“它?曾随我征战沙场数载,我受伤后它?便封存于此。” 卫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逐渐凝重。 果然,随后阆王将长枪递过来:“今日,我便将它?交予你。” “祖父” 卫蓁手指动了动,望着阆王,没敢去?接。 她?有自知之?明?,这把长枪陪祖父闯出?一片天,若是在她?手中默默无闻,不仅是折辱了它?,也是折了祖父的威名与颜面。 阆王看出?了她?的踌躇,笑了笑道:“经半年历练,你已打?下了很?不错的基础,是时?候该将卫家?枪法传授于你了。” 卫蓁瞳孔微缩。 卫家?枪法? “不然,你以为你祖父当年如何能大杀四方的?”看出?她?的惊疑,阆王道:“卫家?枪法是卫家?祖上传下来的,虽后头卫家?没落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家?中无人从军,但这套枪法却不曾失传。” “你是卫家?少主,这套枪法便该由你传承。” 卫蓁动了动唇,看着那杆长枪半晌后,缓缓跪下伸出?双手:“是。” 阆王面露欣慰,而后面色一凝,道:“卫家?第五十七代卫家?枪传承人,卫蓁,听训。” 卫蓁恭声道:“卫蓁听训。” “卫家?枪传承人需遵循三条祖训,一,卫家?枪不得在你手中失传;二,若非危急,卫家?枪不可对准国人;三,卫家?枪下,无冤魂。” 卫蓁俯首,声音清朗:“卫蓁谨记。” 阆王这才缓缓将枪放到她?的手中。 卫蓁接过枪,阆王将她?拉了起来,眼中隐隐泛着水光:“蓁蓁,所幸你回来了,不然我就要愧对列祖列宗了。” “祖父” 卫蓁看见那抹泪光,眼眶也跟着一红。 阆王摆摆手,转过身继续道:“这套枪法我不止传了你。” 卫蓁略想了想,便道:“母亲也会?” 阆王点头:“不过,你母亲并?未学全,非传承人。” “为何?” 卫蓁不由道。 “你母亲一共学了十三式,差最后三式,她?的心乱了,学不了了。”阆王叹息道。 卫蓁刚要问缘由,便猛地明?白了。 母亲这一生顺遂,也只有当年弄丢她?,父亲受伤能乱她?的心。 “另外,太子与宋淮也会。”阆王接着道:“你弟弟不是这块料,我没了血脉传承,便将这套枪法传给了他们兄他们二人。” “不过,我只传了十五式。” 阆王看向卫蓁:“我那时?候便想着,若当真后继无人了,便将这最后一式传给他们其中一人,让他们替我传于卫家?后人。” 说到这里,阆王忍不住笑了笑:“不过那时?心里也没底,你弟弟自小就见不得刀枪,他的后人怕也很?难提得起抢,所幸啊,你回来了。” 卫蓁想到阿弟,也不由笑了笑。 “你可知那小子最近都在作甚?”说到这里,阆王便多问了句。 卫蓁沉默了片刻,才道:“逗鸟,听戏,策马” “行了行了。”阆王懒得再听下去?,万分嫌弃的摆摆手,转身出?门:“我就不该问。” “你明?日辰时?过来这里。” 卫蓁忙应下:“是。”- 回到栖鸾轩,卫蓁爱不释手的摩挲着长枪,许久后才寻了个?架子将它?放上去?,又?凝视了半晌,才朝冬尽道:“去?将萧河唤来。” 冬尽颔首称是,很?快,便带着萧河进了偏厅。 “少主。” 萧河拱手行礼。 “你去?查查,这两日阆王府外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卫蓁道:“尤其,是打?听我行踪的人。” 萧河已从兔二口中知道卫蓁在香山遇刺之?事,闻言立刻道:“是。” 这种事本不好查,但出?乎卫蓁意料,仅仅过了一刻钟,萧河便来回复:“少主,刚刚出?门时?,有一门卫禀报,昨日有人来阆王府求见少主。” 卫蓁面色一沉:“何人?” “是一位年轻的公子,自称姓唐,说是来谢少主的救命之?恩,底下人知道少主不在府中,便请他改日再来。”萧河道。 姓唐,救命之?恩 卫蓁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人。 唐溱! 卫蓁轻轻眯起眼,沉思良久后勾了勾唇。 “同前头说一声,若此人再来,将他请进来。” 卫蓁原以为要等上一两日,却没想到,当日下午人就上门了。 卫蓁在前厅见了他。 如她?记忆中一样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眉眼好像随时?随地都带着笑。 “未递拜帖就上门,是唐某唐突了。”唐溱恭敬的行了礼,道。 卫蓁似是不经意间扫了眼他的右耳,淡笑道:“无妨。” “前段时?日被县主所救,本该早早登门致谢,但因?后来生了场病,久久未愈遂不敢上门,这才拖到了今日。”唐溱说罢,让身后随从将一个?盒子奉上:“某略备薄礼,以谢县主相救,还请县主莫要推辞。”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若唐公子心中过意不去?,那我便收下了。”卫蓁看了眼冬尽,后者上前接过盒子。 唐溱忙道:“救命之?恩大于天,这点薄礼并?不足以表达某心中谢意。” “明?日,某在金华楼设宴,不知县主可否赏脸。” 卫蓁指尖轻轻转了转杯盏,沉默片刻后,回之?一笑:“唐公子破费了。” 唐溱知道这便是应了,眼睛一亮,忙道:“只要县主肯赏脸,便是日日设宴也是使?得的。” 这话一出?,厅内下人脸色都微变。 唐溱自知失言,面颊一红,连忙找补:“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县主,若有唐突,还请县主恕罪。” 卫蓁垂眸好半晌,才嗯了声。 唐溱见此遂松了口气,但之?后言语便格外谨慎。 二人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后,唐溱便起身告辞。 卫蓁也起身:“我送唐公子。” 唐溱受宠若惊般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某哪敢劳烦县主相送。” 卫蓁瞥了他一眼,伸手:“唐公子请。” 唐溱见此,没再推辞,与卫蓁一道出?门。 下台阶时?,卫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欲走向唐溱右侧,唐溱忙后退一步绕过去?,带着几丝诚恐道:“县主请。” 北阆以左为尊,他如何敢走县主左侧。 卫蓁对此只淡笑了笑,便继续往外走。 将唐溱送走,冬尽便皱眉道:“县主,奴婢瞧这人,好像对县主” 卫蓁抬手打?断她?的话,看着马车出?了巷子,才折身回了栖鸾轩。 然卫蓁不知,兔二远远的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扛着她?那把寻常人拎不动的大刀飞快回东宫禀报给了太子。 “属下瞧那人对姑娘似是有意,还约了姑娘明?日去?金华楼。” 褚曣手中朱笔一顿,眯起眼:“她?答应了?” “应了。”兔二重重点头后,还煽风点火:“殿下,那公子长的还不错喔,白白嫩嫩,腰细腿长。” 褚曣淡淡喔了声,垂首继续批奏折。 兔二:“?” 殿下不在意,不可能吧? 殿下昨夜不还因?为觉得姑娘只喜欢好看的人,将自己脸上做了假伤,惹姑娘生了好大的气,在别院廊下追了姑娘几条长廊,后来又?被姑娘关在了门外? 果然,一本还没批完,太子就将朱笔一扔:“你过来,给孤画一画,那人有多好看。” 兔二闻言忙领命快速的画了一副像。 虽不说十分像,但也像了七成。 太子远远的盯着,也不用手去?拿,皱着眉万分嫌弃:“什么丑东西。” 兔二瞪大眼:“” 这么俊俏个?美人儿,算丑? 不过兔二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画,然后默默地将画收起来,拧吧拧吧扔了。 要这么比的话,那确实?没法比。 第98章 第 98 章 宋淮自晨间开始便?肆无忌惮的大规模调查百官, 阵仗之大闹的人心惶惶,御史台虽有?纠察百官之权,但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头?一次见, 次日一早,朝堂上文官唾液横飞, 参宋淮的折子一窝蜂的堆满了御前。 御史大夫之位空悬,宋淮虽未升任,但御史台的实权在他手中。 “宋大人简直是目无律法?,这满朝文武岂能说?查就查!” “刘大人所言甚是, 宋大人行事?未免太过。” “御史台有?纠察百官之责,宋大人这乃是职责所在, 如何?目无律法??” “若是清白,怎会怕查?” “那也不能如此张狂!不问青红皂白闯人府邸, 岂不寒了人心!” “御史台行事?自有?其章法?, 定是事?出?有?因。” “” 朝堂上一大早就吵得?不可开交, 群臣争的面红耳赤,圣上扶着额半阖上眼,听了半晌后,召来御前总管:“去问问宋淮是怎么回事??” “是。”林阙恭声退下。 朝堂上的争执还在继续, 且愈演愈烈,激烈之时便?开始翻起了旧账, 竟道宋淮这些年手段残忍有?违人道。 “啪!”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众臣一愣后立刻噤声。 圣上将?一本奏折重重一放, 眼底是少见的冰冷。 “看来众卿对阿淮不满已久,如此, 便?拿证据到朕跟前来拿人吧。” 圣上说?完这句,便?冷冷哼了声, 起身离了朝。 宣政殿短暂的沉寂了一瞬后,众臣才猛地回神?,纷纷跪到在地。 陛下这是发怒了! 至于缘由,根本无需揣摩,那声‘阿淮’便?已说?明?了一切。 也是这时,文武百官才恍然想起,在多年前,他们?方才口中行事?有?违人道的御史台中丞,是北阆的大皇子。 陛下这些年未曾在他们?面前这样?唤过宋大人,今日这声‘阿淮’,显然是在护短。 不少官员额上开始渗起一层薄汗,不由开始回忆方才争执之时,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越想,他们?越不安。 虽宋淮早已不是皇族人,但很多年前却也是唤陛下一声父亲的,去岁,陛下还将?千金一匹的贡品赏给了他,要知道那拢共就三匹,就连二皇子都没有?求到。 方才也是一时着了急,竟将?这茬给忘了! 而另外一批自樾州来的官员,则觉心中万分舒畅。 这些人不过就是害怕自己被查出?什么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宋大人按上个罪名,如今陛下表了态,看他们?还如何?敢阻拦! 一众臣子在宣政殿跪了约半个时辰,御前总管林阙才慢悠悠过来,客气道:“今日早朝已结束,诸位大人怎还不回?”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陛下方才大怒离去,他们?谁敢回。 林阙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遂和气的笑了笑:“诸位大人请起。” 众臣闻言心中一松,御前总管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林总管如此态度,想必是陛下不再怪罪了。 然林阙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冷汗直冒:“陛下近日身体不适,参宋大人的折子还劳烦各位大人送去东宫,请太子殿下处置。” 林阙说?完便?折身离开了,而参了宋淮的朝臣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宋淮昨日行径虽确实张狂,但真计较起来却并?未违反律法?,他们?已经惹怒了陛下,再拿此事?到太子跟前参宋淮,不是找死么! 况且,宋淮如此行事?必是得?了东宫首肯,他们?活的不耐烦了敢去挑太子的刺? 另一部份官员已坦然起身,大摇大摆的出?了宣政殿。 余下的人默契的对视几眼后,默默地领回了自己的折子。 方才有?多么激昂,此时就有?多怂。 然这还远远不算完。 就在所有?官员离开宣政殿,走下百步阶后,便?见御史台的人早已等候在此。 众臣正心中纳闷时,便?见御史台的人上前走到宣徽院一位大人跟前,声音清冷:“于大人涉嫌受贿,请前往御史台接受审问。” 于大人面上一慌,下意识反驳:“你们?胡说?什么!这是诬陷!” 与他隔了几位大人的沈峪文眼神?微微一紧。 沈峪文是宣徽院北院使,于大人是他手底下的人。 宋淮昨日闹那一出?,果真是冲着他来的! 而沈峪文没想到,于大人只是个开始,紧接着,御史台的人先后又?带走了三人。 沈峪文眼底愈发冰冷,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带走的全是他的人! 宋淮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在宣政殿外抓人,这还是北阆建立以来头?一遭,自然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诸位大人问心无愧的抱臂看好戏,心中有?鬼的则是面色发白,生怕下一个带走的会是自己。 裴骆安原本在看好戏的之列,即便?是看着宋淮手底下的心腹朝他走来,他也以为他是冲着他身边哪位官员来的,直到那人一脸冰冷的朝他亮了御史台的牌子:“小裴大人,请随我们?走一趟。” 一时间,不止裴骆安自己愣住,所有?官员皆怔在当场。 虽然他们?很多人都认为宋淮行事?太过狠绝,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宋淮手上没有?冤案,也正是因此,才更让一些人惧怕。 可小裴大人,裴老爷子的嫡孙,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他竟会犯事?? 这下就连之前为宋淮说?话的那些官员也忍不住了,上前道:“袁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被唤作袁大人的乃御史台监察御史,也是宋淮心腹。 他看向来人,拱手道:“回大人,此乃宋大人之命。” 那位大人皱了皱眉,看向裴骆安。 裴骆安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抽离,他微微垂眸,朝那位大人颔首致谢:“无妨,清者自清,我去一趟便?是。” 前四?个人,每个人都当场宣告了嫌疑,需去御史台接受审问,只有?他,袁璁说?的是,请他走一趟。 所以他想,这其中应该有?隐情。 果然,袁璁没像先前那般叫人来押人,而是后退一步,抬手:“小裴大人请。” 待一切重归于静后,有?人率先回神?:“这一次,会不会是抓错人了?” “抓什么抓,你没瞧见袁璁对小裴大人的态度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都是押走的,小裴大人是被恭恭敬敬请去的,瞧着像只是去配合问话的。”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不过说?来也是巧,这不过三日,竟连着两位状元郎都被宋大人弄去了御史台,宋大人这莫不是对状元有?什么成见” “咳咳!” 那位大人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用手肘撞了撞,他正要不满的开口,余光便?瞥见了沈峪文:“” 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也跟着轻咳了两声,忙快步离开了。 裴状元是被恭敬请走的,那位沈状元可是在大婚当日被宋淮亲自抓走的,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且沈凌的嫌疑是刺杀宋淮。 宋淮归京遇刺一事?不是什么秘密,朝中的人都晓得?,且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刺杀宋淮的有?敌国人,这要真是跟沈凌扯上什么关?系,那沈家可就是叛国的罪名了! 这两日,有?不少往日与沈家有?来往的官员都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同沈家划清干系。 这种事?是要诛九族的! 且往往一查就要揪一串儿出?来,即便?如今还未定罪,他们?也赌不起。 沈峪文只当没听见方才的话,面色平静的随后离开,上了轿子后,他的脸色才蓦地沉了下来。 那条市集暴露了! 凌儿进去才三日,就搭进去了四?家人,太子这是想在凌儿出?来前切断他们?的助力! 不过 所幸他早做了准备,将?裴家搅了进去,以裴家的声望,这件事?不会轻易罢休- 宫中的动静很快就传了出?来,卫蓁从兵器阁一出?来,萧河就同她禀报了。 “少主,宋大人在宣政殿外抓人,还带走了小裴大人,怕是要引来众怒” 卫蓁接过冬尽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甚在意道:“虽然行事?有?些狂傲,但并?未违背律法?,且有?东宫护着,无人能动他。” 宋淮此举必是太子授意,五天内找不到证据,那就趁机断沈凌臂膀,能断多少是多少。 寻不到铁甲军就先肃清朝堂,让沈凌妄图搅乱朝堂的计策落空。 届时没了朝臣助力,他想要皇位,就只有?一条路。 起兵谋反。 虽然平乱会费些功夫,但总比后头?内外受敌好,至少朝廷是宁静的。 萧河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属下还听说?,早朝几位大人参宋大人,惹怒了陛下,群臣在宣政殿跪了半个多时辰。” 有?陛下,东宫护着,便?是惹上些记恨,宋大人也仍可以在奉京城横着走。 卫蓁:“定是有?人言辞过于激烈了。” 在陛下心里宋淮就是北阆的大皇子,臣子对其言辞太过,陛下哪能听之任之。 “今日来的是殿下哪个暗卫?”卫蓁话锋一转,问。 她昨日答应唐溱的约后,就给太子去了信,问他借两个暗卫。 萧河忙回道:“是两位姑娘,一位是十八姑娘,另一位是昨日那位抗大刀的姑娘。” 十八姑娘在阆王府呆过一段时日,他自是认得?且熟稔,另外一位只昨日说?了几句话,他并?不知排行。 不过,说?大刀都是委屈了那把刀。 那把刀与那位姑娘一般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抗动的! 十八是卫蓁点名要的,兔二则也在卫蓁意料之中。 毕竟昨日兔二没打成架,以为今日可能有?架打,肯定是愿意来的。 卫蓁回到栖鸾轩,便?见兔二与兔十八在院门口一左一右等着。 右边的坐在墙上,两只脚有?序的晃动,一双眼睛分外灵动,乍一看,只觉得?是位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左边的美艳无双,一把人高的刀插在地上,她手按着刀柄,半倚在石头?上,身材饱满有?致,瞧着飒爽却又?满是诱惑。 萧河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红了耳尖。 见到卫蓁,二人飞快站好行礼:“见过姑娘。” 卫蓁嗯了声:“先在此等候,我沐浴换件衣裳便?出?来。” “是。” 二人同时应下。 萧河正要跟上卫蓁,面前就突然横了把大刀,他身子一僵,偏过头?不解道:“姑娘?” 兔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勾唇一笑:“你方才看我耳朵红什么?” 卫蓁听得?身后的动静转头?看了眼,对上萧河求救的视线后,她默了默,转过身。 男女之间既已涉及到‘耳朵红’这种词,那应该不用她插手。 萧河望着卫蓁的远去的背影:“” “我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萧河无奈的看向她,这个问题叫他如何?回答。 他不回答,有?人替他答了,兔十八不知从哪儿摸了把葵花籽坐在石头?上边磕,边道:“定是瞧二姐姐长的好看呗。” “二姐姐,我离开阆王府时他没有?相好的。” “萧大哥,你现在有?相好的吗?”兔十八看向萧河,眨着清澈的双眼道。 萧河哪经得?住这阵仗,别说?耳尖,脸都红了,但被两个姑娘直直盯着,面前又?横着刀,他硬着头?皮回答:“没有?。” 兔十八:“想着也是没有?的,二姐姐,可以上。” 听着这过于大胆的言辞,萧河这回连脖子也红了个透,他震惊的望着兔十八。 兔二见他这般,眼里盛了几丝笑意,凑近好心解释道:“萧哥哥,她说?的上,和你想的不是一个意思?。” 萧河再也呆不下去了,板着脸转身就出?了院子。 前头?几步,甚至同手同脚。 兔二好整以暇的看了片刻,遗憾的收回目光。 这种纯情小郎君招惹不得?,不好甩。 兔十八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般,继续磕葵花籽- 金华楼 卫蓁没有?带冬尽月兰,让兔十八如以往一样?扮做侍女跟在她身边。 卫蓁到时,唐溱已经到了,见到她忙迎了上来:“县主。” 周遭一片宁静,显然这是包场了。 这个时间,在金华楼包场,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唐公子何?必如此破费。” 唐溱笑着道:“宴请县主,自该隆重些。” “县主这边请。” 卫蓁没有?推辞,随他走向了座位。 兔十八恭顺的跟在她身后,在唐溱转身时,眸色微沉。 待卫蓁坐下,唐溱便?唤了小二上菜。 “不知县主口味,我便?点了他们?所有?的招牌菜。” 卫蓁淡笑:“唐公子有?心了。” “对了,还不知唐公子是何?方人士?” 唐溱笑答:“某乃一介商人,多是四?海为家,祖籍是在崧州。” “那倒是离奉京城不远,怪不得?奉京话说?的如此好。” 卫蓁饮了口茶,随口问道:“唐公子来奉京城多久了?” “两年左右。”唐溱道。 “看来唐公子在奉京城的生意做的很好。”卫蓁又?道。 唐溱轻笑:“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能包下金华楼,他混的这口饭怕不是金子做的。 小二已陆续上菜,卫蓁遂没再继续问下去。 金华楼的菜色自是无可挑剔,但菜上齐后卫蓁却并?未动,唐溱还未开口,便?见兔十八上前用银针一一试过,他不由愣了愣。 卫蓁便?道:“抱歉,这是阆王府的规矩。” 唐溱反应过来,忙道:“无妨,出?门在外是该谨慎些,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兔十八。 兔十八试完菜便?退回卫蓁身后。 唐溱忙道:“县主请。” 卫蓁这才动筷。 食不言寝不语,这顿饭用的格外安静,大约两刻钟后,二人先后放了筷。 “我在西?城河租了船,不知县主可否赏脸前往。”唐溱邀请道。 卫蓁沉默了片刻,才道:“抱歉,今日还有?些事?,改日。” 唐溱似是也料到卫蓁会拒绝,倒也没有?太失落,只是道:“那我改日再邀请县主。” 卫蓁微微颔首。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卫蓁便?起身告辞,唐溱送她至门口。 上了马车,卫蓁唇边的笑意尽消。 待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她才看向兔十八,后者点头?:“是他。” “他身上的熏香与昨日刺客身上的一模一样?。” 卫蓁仍盯着她。 仅凭熏香不能完全确定。 “他耳朵上的伤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我还是看出?了破绽。”兔十八继续道:“那一小块乍看并?无异样?,但实际上却是用东西?裹上去的,若非我通易容之术,也瞧不出?来。” 如此,便?是笃定了。 兔十八看向卫蓁,顿了顿道:“姑娘似乎并?不意外?” 卫蓁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好一会儿才道:“确实在我意料之中。” “姑娘是何?时开始怀疑他的?” 卫蓁:“很早。” 早在他们?见第一面时,她就开始怀疑他了。 “那现在该如何??要将?他抓起来吗?”兔十八道。 “不必。” 卫蓁淡声道:“等沈凌出?来。” 兔十八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明?白了,姑娘是觉得?他与沈凌有?牵扯。” “不是觉得?,是一定。”卫蓁道。 她话刚落,马车短暂的停了一瞬。 下一刻,兔二就钻了进来。 “姑娘,暗中确实有?人埋伏,约二十人。” 卫蓁勾了勾唇:“我知道了。” 她试探他,他也在试探她。 一但见她对他起了疑心,他必然会动手。 “去禀报殿下,派最擅跟踪的人暗中跟着此人。” 兔十八:“那就是小十九啊。” 兔二点头?,看向十八:“你去禀报殿下,我这几日先跟在姑娘身边。” 她话一落,二人同时望向她。 兔二:“这是殿下吩咐的。” 卫蓁挑了挑眉,兔十八眨眨眼。 不大信。 总觉得?她另有?图谋。 “当真是殿下吩咐,属下哪敢擅作主张。”兔二无奈道。 卫蓁也不知是信没信,只轻轻笑了笑,转头?朝兔十八道:“劳烦十八回宫前去趟汤家,请重栩暗中查下沈家承末年间的事?,尤其是承破前后。” 虽然殿下也在查,但重栩的路子不一样?,且从他之前对郡主府的事?很熟稔来看,应是那年就在奉京城的,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兔十八应下后便?下了马车往汤家去了。 汤裎还在大理寺,汤家只有?吴姨娘与重栩在。 她说?了来意后,重栩眸中快速闪过了一道暗光,问:“为何?查承末年间的事??” 兔十八摇头?:“姑娘的意思?,我也不明?白。” 重栩便?没再继续问,只低声应下。 兔十八走后,他面上才逐渐浮现一抹凝重。 承破那年,沈家 重栩轻轻握了握拳,姑娘查这个,是已经开始怀疑当年那件事?了? “县主所托很难?” 吴姨娘见兔十八是来寻重栩的,便?知道应该是县主有?事?要重栩办,便?避开了,此时见重栩半晌未动,遂走过来问。 重栩回神?,看向她,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或许很难。” 若真是为了那件事?,查不难,难的是他该如何?抉择。 第99章 第 99 章 次日, 卫蓁用完午膳稍作小憩后,就?去了御史台,见裴骆安。 虽然她打心底里不相信裴家会搅合进?沈家这场阴谋, 但既然有疑,她该亲眼去看看。 为?她带路的是袁璁。 宋淮这几日大张旗鼓的查文武百官, 御史台上下忙的不可开交,用袁璁的话说是,御史台狱都?快要?装不下了。 因为?自宣政殿外后,宋淮又陆续抓了数位官员, 如今宋淮在奉京城堪比阎罗。 穿过?几条长廊,步入一间小院, 卫蓁皱眉道:“大人,这好像不是去狱中的路。” 她到过?御史台狱一次, 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袁璁恭声回道:“回县主, 小裴大人只是过?来协助调查, 不曾触犯律法,自然不能?关在狱中。” 卫蓁点头,表示了然。 但她心里却又生?出?了几分疑虑。 这次抓人是冲着沈家去的,可沈凌的罪定不了, 自然也就?无法名正言顺的抓他的党羽,所以这两日宋淮调查百官, 只不过?是在找沈凌党羽所犯其他罪行, 才好将人提进?御史台。 而若裴骆安一身清白, 自然无法关押。 但若如此,宋淮为?何?昨日要?在宣政殿外, 在众目睽睽下将裴骆安带到御史台,他完全可以私下询问?, 如此也不会折了裴家的颜面,更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县主,到了。” 袁璁停在月亮门前,躬身道:“我还有要?务在身,先行告退。” “有劳袁大人。” 袁璁道了声不敢便折身离开。 卫蓁转过?身,抬眸就?看见亭中那?道端正儒雅的身影,她顿了顿后抬脚走去。 裴骆安听得动静回头,见是卫蓁明显怔愣了片刻,才忙起身行礼:“县主。” “裴大人不必多礼。”卫蓁抬手虚扶。 礼节过?后,二人先后落座。 裴骆安确实没想到卫蓁会过?来,但随后结合自己所知道的,细细一想,便也不觉得意外了。 “县主是为?了小沈大人一案来的?” 卫蓁神情一顿,抬眸看向他。 裴骆安遂解释道:“宋大人昨夜已与我详聊过?,经查证,那?日出?现在那?条市集的确实是我院里的人。” 卫蓁闻言,提着的心彻底落了回去。 宋淮会对裴骆安直言,便证明他已经确定裴家与沈家没有关系。 但令她不解的是,他为?何?仍将裴骆安留在这里。 “说来惭愧,那?眼线被安插在我院中这么久,我竟都?未曾发觉。”裴骆安又道。 卫蓁:“这种事?本就?难以防备,怪不得裴大人。” “不过?,既然已经说清了误会,裴大人怎还留在此处?” 裴骆安道:“宋大人请我多留两日,我便应了,至于缘由……” “宋大人没说,我也没问?。” 卫蓁轻笑:“裴大人很信任宋大人。” 裴骆安也笑了笑,道:“祖父未致仕时,曾授课于太子殿下与宋大人,我们有过?几年同窗情谊,不说对对方万分了解,却也是彼此信任的。” “原来如此。”卫蓁。 裴骆安替卫蓁续了茶:“我便当是休沐几日,此处静谧,很适合偷闲。” 卫蓁侧眸瞥见一旁的琴,不由莞尔:“裴大人好心性?。” 裴骆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勾唇道:“是宋大人送来让我解闷的。” 卫蓁闻言微讶:“瞧不出?来,宋大人竟如此心细。” 裴骆安笑了笑,不置可否,过?了片刻,他敛眉看向卫蓁:“若再?寻不到证据,他这两日就?要?被放出?去了。” 他初听宋淮与他说起此事?,是万分惊讶的,沈凌从来都?是以温和恭谦示人,却没想到他暗中竟做了这么些骇人之事?。 卫蓁面色微正。 其实眼下沈凌出?来对他们来说并不全是坏事?,他人在外头,他们才更有机会抓到把柄。 “只要?做过?,总会留痕迹的。” 二人短暂的沉默后,卫蓁便岔开了话题:“裴大人可知,内阁被抓了两个人。” 裴骆安一愣:“何?时的事??” “昨日夜里。” 裴骆安微微皱起眉,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内阁本就?缺人,他这一抓,待我回去,怕是难得清闲了,怪不得给我送把琴,让我这两日多弹弹。” 卫蓁再?次看向那?把琴,笑着道:“想来是裴大人很喜好此道。” 裴骆安没否认:“确实喜欢。” “琴音静心,能?消除浮躁。” 卫蓁:“静心?” 她对琴艺并不特别钟爱,了解的也并不深。 “嗯。”裴骆安点头:“不止静心,有些曲子有安眠之效。” 卫蓁动作一滞,抬眸看向裴骆安:“竟能?安眠?” “嗯,母亲有段时日很难入睡,我无意中听闻有曲子能?助眠,便去求了一曲。”裴骆安见她感兴趣,便往深说了几句:“此曲极难求,但效用甚佳。” 卫蓁眼睛微亮,放下茶盏道:“裴大人,此曲谱不知可否借我一日。” 裴骆安下意识问?:“县主身边也有人受其所困。” 卫蓁点头说是。 “此曲谱在我院中,待我回去便取来给县主送去。”裴骆安见她不欲细说,便也没问?。 “那?便多谢裴大人了。” “县主不必客气?。”裴骆安眼眸微垂,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道:“若县主有空,我也可现在为?县主弹一遍?” 此曲极其复杂,若非精通琴艺者,只观曲谱,难以学会。 卫蓁想了想,应下:“好,有劳裴大人。” 她在琴艺上造诣并不深,先瞧瞧此曲是否晦涩难懂,学时需不需要?请琴师。 裴骆安便起身走向一旁的琴架。 卫蓁想看的仔细些,便立在了一侧,琴音起,微风拂,耳畔只剩婉转悠扬。 琴音过?半,卫蓁的眉头已经紧紧拧起。 这首曲子听着虽温和绵绵,但对指法要?求极高,这样的难度,怕是连寻常琴师都?无法驾驭。 一曲终,裴骆安道:“此曲只对缺乏睡眠之人管用,县主届时若有不明白的可以…” 他的话在看到卫蓁紧紧拧起的眉头后停下。 “其中有几处并不易学,我当初也学了许久,若县主急着学,我可为?县主讲解一二。” 卫蓁眼睛一亮:“当真?” 她对这首曲子一大半都?不明白! 裴骆安笑着颔首:“我这两日正好无事?,县主若想学,随时都?可以。” 卫蓁闻言便挪了把椅子过?来:“那?就?现在开始吧。” 太子那?病说犯就?犯,万一此曲真的对他有成效,早日学会,他也能?少受些折磨。 裴骆安见她神情,心中便已有了猜测,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好。” 这是他第一个心动的人。 但她已有了婚约,是未来的太子妃。 闻他们两情相悦,他自不会打扰,只将怦然心动深埋。 如今能?帮到她,他已心满意足。 卫蓁这日直到日暮才离开御史台,临走前约定第二日午后再?来。 消息传到东宫,太子捏碎了一只朱笔,咬牙:“同弹一琴?还约了明日?” “是。” 长福偷偷看太子一眼:“御史台那?边是这么说的。” 褚曣深吸一口气?,手里的朱笔碎成末。 长福看的眼皮子直跳,试探问?:“要?不,奴才同那?边说一声,禁止探视裴大人…殿下!” “殿下!殿下您要?去哪里?” 眼见人裹着怒气?往外冲,长福忙上前将人拦住:“殿下,外头的大人们都?等?着公文呢,您不能?走啊。” “让开!” 褚曣冷森森盯着他。 长福眼里顿时盛满泪:“殿下,陛下这两日龙体有恙,所有折子都?堆到这里了,大人们拿到公文,下头才能?运转,殿下您这要?走了,奴才非得挨一顿杖责不可。” “殿下,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 长福可怜兮兮的去拉太子的衣袖,眼泪说掉就?掉。 褚曣:“……” “殿下…” 褚曣一把挥掉墨袍上的手,怒气?腾腾的转身坐回了案前。 长福见此松了口气?。 接下来,但凡太子抬眼,他就?立刻眼中泛泪,可怜的望过?去。 太子:“……” “进?宫真是屈才了!” 长福只当听不懂太子在说什么。 _ 次日,卫蓁按照约定去同裴骆安学琴,依旧是直到日暮才离开。 宋淮这日也没有收手,反倒是愈发变本加厉,惹得朝堂怨声载道,堆到太子面前的折子也就?更多了起来。 奉京城似乎被一股紧绷的气?息笼罩,让人心焦火燎,也似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暗处展露,即将暴在阳光下。 又是一日晨曦,萧河敲响了兵器阁的门,打断了里头传授枪法。 卫蓁在阆王的首肯下放下枪走到门边:“何?事?。” “少主,御史台出?事?了!”萧河沉声道:“被宋大人抓进?御史台的大人,昨夜死了六位。” “砰!”门猛地被打开,卫蓁失声道:“什么?” 萧河面色凝重道:“今日早朝已经乱了,全部是参宋大人暴虐无道,包括之前站在宋大人一边的几位大人。” 卫蓁面色渐冷:“现在情况如何??” 萧河眼底浮现一丝复杂,道:“文武百官请宋大人卸职,并…收押。” 卫蓁心中一跳,正要?回身同阆王告假,便听阆王道:“去吧。” “谢祖父。”卫蓁急忙出?门,欲回栖鸾轩换衣裳出?门:“陛下答应了?东宫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萧河道。 “少主!” 二人停下脚步回头,便见苏晚棠面色焦急的疾步而来:“少主,宫里出?事?了。” 卫蓁折身继续往栖鸾轩走,沉声道:“说。” 苏晚棠语速极快道:“我刚收到消息,宋大人所抓的六位大人一夜之间死在御史台狱,皆是重伤不治,陛下无法为?宋大人开脱,一急之下病情加重,眼下昏迷不醒,众臣皆跪到东宫外请太子做主。” “而后裴家听闻被几位大人的死讯,担忧小裴大人的安危进?宫要?人,同时参宋大人抓走小裴大人有违律法,裴老爷子亲自去了东宫,逼太子殿下给一个交代。” “裴老爷子是太子殿下与宋大人的恩师,老爷子出?面相逼,太子殿下无法拒绝,已经下令卸除宋大人御史台中丞一职,并放了先前抓的几位大人。” 卫蓁的脚步渐渐的停下来。 她沉思片刻,转头看向苏晚棠,眼神略显复杂:“裴骆安…从狱中放了?” 苏晚棠点头:“嗯,除了死了的六位大人,其他被宋大人所抓的大人都?放了。” 卫蓁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宋淮收押在何?处?” 苏晚棠:“原本该由御史台收押,但御史台都?是他的人,而大理寺卿是阆王旧部,众臣认为?该回避,所以…” “宋大人此时,已被押往奉京府。” 卫蓁闻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耳畔想起裴骆安曾同她说过?的话。 ‘宋大人请我多留两日,我应了’ “还有…沈凌出?来了。”苏晚棠又道。 “云涵去接他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青砖红墙, 巍峨小?巷,无端透着几分庄严肃穆。 这条巷子是宫门前往奉京府和?去御史台的必经之路。 宋淮褪下?了官服,一身?天青色宽袖袍走在官兵中间, 平素束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半绾着垂到?了腰, 平白少了几分威严凌冽;行走间从容不迫,反倒是押送他的官兵噤若寒蝉,低眉垂目。 乍一看不像是押送他进奉京狱,更像是如以前一样?, 被一堆官兵簇拥前行。 临到?巷中,尽头传来动?静,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这辆马车他很熟悉,不必看那挂着的牌子上?的‘齐’字, 便知里头坐着的是谁。 两方人渐近, 几乎同时缓缓停下?。 巷子窄, 无法并进,需一方让行。 为首的侍卫看向宋淮,颔首道:“大人,是齐家三姑娘。” 宋淮虽卸御史中丞一职, 但东宫侍卫统领的身?份还在,押送他的这些人又是东宫的, 对他自然仍是万分恭敬。 宋淮嗯了声?, 目光紧紧盯着那道车帘。 她来这里, 是做什么。 与此同时已有护卫轻声?朝马车里禀报:“姑娘,是宋大人。” 齐云涵原本?平静的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手中的绣帕被攥的变了形, 长睫也不停颤动?着,樱唇蠕动?片刻, 却始终没有出声?。 贴身?丫鬟素雪不由轻声?唤道:“姑娘。” 齐云涵回神,看向素雪:“你,瞧瞧他他情况如何?” 素雪应下?,伸手掀开一个小?角朝外望了眼,才刚放下?车帘,齐云涵便急急道:“怎么样?,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带镣铐?” 素雪神色复杂的摇摇头:“奴婢瞧着” “如何?” “很好。” 素雪斟酌片刻,答道:“没受伤,也没有带镣铐,只换下?了官服,半绾着发,身?上?穿的袍子是御赐的料子。” 一点儿也不像是被押送受审的犯人。 齐云涵闻言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有事。 太子哥哥肯定会护着他。 “姑娘,他们没有让行。”素雪又道。 齐云涵摇头:“该我们让。” 素雪应下?,吩咐车夫让行。 若是以往宋淮早已开口?让行,但今日,他只一动?不动?的站着凝视着马车,侍卫见?此也不敢擅自开口?,皆默默的等着。 直到?马车缓缓挪动?靠边,离宋淮最近的侍卫猛地感觉浑身?发凉,他下?意识看向宋淮,果然见?那张脸已冷若冰霜。 原来,她不是来见?他的。 沈凌今日被放,这条路是去御史台的必经之路。 她是去接沈凌的。 宋淮深吸一口?气,袖中的拳慢慢松开。 沈凌先前所为他们都瞒着她,但沈凌刺杀他一事她已经知晓,然她还是选择了沈凌。 沈凌在她心中,始终与他是不同的。 宋淮忍下?心中的烦躁,抬了脚。 侍卫连忙跟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临近马车,齐云涵没忍住掀开车帘一角望去,恰见?那张冷峻的侧颜,她的呼吸骤停了一瞬,心砰砰乱跳着。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他这样?的打扮了。 从他离开齐家后,她见?到?的他都是一身?官服,头发整齐的用冠束着,突然,那人侧眸望来,一双眼浸着丝丝寒意。 齐云涵吓的慌忙放下?车帘。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脸颊还微微泛着红。 他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还是那么凶,却叫她看一眼就不可控的脸红心跳。 押送队伍与马车擦肩而过,没有一句交谈,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气息。 马车继续行驶,往御史台而去。 “姑娘,到?了。”素雪道。 齐云涵轻轻闭上?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好心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向素雪:“我现在瞧着,可有异?” 素雪看了她片刻,摇头:“姑娘与寻常无异。” 说罢,她面色复杂道:“姑娘,沈大人今日被放出来,是不是便说明,沈大人刺杀宋大人之事并不属实?” 齐云涵长睫一颤,正要答,念头却一转,道:“嗯,沈凌他定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他。” 沈凌的脚步一滞,眼底浮现一丝微光,唇角也渐渐弯起,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来,他与宋淮之间的胜负还未定。 沈凌一掀衣袍跨上?马车,拉开车帘,温声?唤道:“涵涵。” 齐云涵见?到?他眼中一亮,忙道:“你出来了。” 果然,她还是要更谨慎些才好,她刚才的话他应当听到?了吧。 沈凌将她眼中的亮光收入眼底,神色愈发柔和?:“嗯,我没想到?,涵涵会来接我。” “你是我未婚夫,我该来的。” 齐云涵如以往一般,朝他灿烂一笑。 沈凌心中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是我不好,耽搁了婚事,伯父伯母可有生气?” 齐云涵闻言笑容微淡,垂下?头:“此事又不是你的错。” “是宋淮,宋淮他” 齐云涵紧紧攥着绣帕,声?音格外的低沉。 “宋淮怎么了?”沈凌紧盯着齐云涵,道。 齐云涵却没答,而是偏过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素雪见?状,便主动?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宋大人近日手段愈发可怕,抓了朝堂好多人进御史台,昨夜” 素雪担忧的看了眼齐云涵,才继续道:“昨夜御史台死了六位大人,说是因受了重刑,不治身?亡,今日一早宋大人就被押送往奉京府了。” “呀,对了沈大人,您没事吧,宋大人可有对您用刑?” 沈凌眼神微变,宋淮被关进奉京府了? 太子会趁他进御史台对付他的人,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御史台竟一夜之间死了六位大人 宋淮没这么蠢自掘坟墓,这是父亲做的? 齐云涵也转过身?看向他,语气略急:“他可有伤你了?” 宋淮抬眸看向眼中含泪的齐云涵。 宋淮今日进奉京府,她却没有去为他求情,而是来接他 “我没事,涵涵不用担心。”沈凌笑着伸手握住齐云涵的手,安抚道,而后,他皱了皱眉:“宋淮怎变得如此” 他话未完,便见?齐云涵又低头垂泪,面色骤冷,声?音却依旧温柔:“涵涵是担心他?” 齐云涵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扭过身?子擦了擦泪,气道:“谁担心他!” “他以往虽然凶,但也没有这样?过分,那几位大人皆因他滥用酷刑而死,手段极其残忍,沈凌,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宋淮了。” 沈凌眼中的冷意退却,隐隐添了丝笑意。 “他身?处那个位置,被万人捧着,一时失了分寸也在情理之中,涵涵不必为此感到?难过。” 这就是说宋淮仗着得宠,目中无人了。 齐云涵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怒气,好一会儿才转过身?,面上?挂着一行泪,不待沈凌仔细看她,便猛地扑进沈凌怀中,低泣道:“沈凌,你万不要变成他那样?,不然,我就不嫁你了。” 沈凌怔了怔后,才迟缓的伸手拥住怀里的人。 他们是自小?有的婚约,他对她虽存着利用之心,但一直以来他都很尊重她,从来没有过逾矩的亲昵,顶多就是牵手拥抱,但大多都是他主动?的,这是第一次,她这样?坚定的扑进他的怀里。 虽然,是为了另一个人难过。 “涵涵放心,我不会的。” 沈凌将下?巴搁在纤细的肩上?,轻轻闭上?眼。 若她从前便像今天这样?坚定的选择他,他或许就不会对她下?杀手,而是会将目标放在她的两个兄长身?上?。 “对了,我们的婚事?” 齐云涵靠在他怀中,一时半刻没有离开的意思,闻言只答道:“父亲母亲已经与沈伯伯商议过了,婚期延后,等你出来就选吉日。” 难得见?她这样?依赖他,沈凌自然也不愿放手,轻轻揽着她的腰,道:“嗯,那便好,改日,我便登门向伯父伯母赔罪。” 谁知齐云涵听得这话,却猛地从他怀里抽身?,瞪着他:“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你赔什么罪!要赔罪也该宋淮去!” 齐云涵虽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人是娇气了些,却从来也是温温软软的没什么脾气,便是生气,也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叫人忍不住心生纵容。 “好好好,我错了。”沈凌短暂的怔愣后,忙俯身?拥着她温声?哄着,眼底满是柔色。 以往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发过脾气,在看到?她同宋淮耍脾气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她性格好,跟他亲近,直到?有一天,他见?她因一点小?事在宋淮面前闹时,他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只有她真正在乎的人,才会牵动?她的喜怒。 而现在,她在他面前也展现了这样?一面,怎能不让他喜悦。 若她以后心里眼里只他一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定会留她性命,一直陪着他。 一路上?二人没再谈宋淮,只像以往每次相处那样?,寻一些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到?了沈家,齐云涵跟以前一样?没有送他下?去,只在窗边目送他:“你先好好休息,将精神养好些再选日子。” 沈凌站在马车旁轻轻点头:“好。” 他顿了顿,突然抬眸直视齐云涵:“涵涵,你会嫁给我的,对吗?” 齐云涵不解的看着她,轻轻歪了歪头:“我们是自幼的定的婚约啊,我不嫁你嫁谁?” 沈凌升起的一丝怀疑消退,轻笑了笑:“嗯,对,你只能嫁我,我也只会娶你。” 倒是他多虑了,她那样?单纯如白纸的性子,若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到?他身?边别有所图,哪里会藏得住。 且齐家若知道了什么,今日也断不会让她来。 齐云涵冲他笑了笑,挥挥手:“你快进去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好。”沈凌道。 沈凌目送马车远去,才折身?进了沈家。 管家忙迎了上?来:“公子回来了。” “原本?奴才要去接公子,但见?齐姑娘去了,奴才便没去。” 沈凌轻轻嗯了声?,问:“父亲还没回来?” “家主还未回来,今日朝上?出了大事,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管家道。 “父亲回来了立刻来通报。”沈凌心情似乎很不错,折身?朝院子走去,走到?廊下?,才突然驻足,问:“这几日,涵涵可有见?宋淮?” 管家摇头:“自从大婚那日后,齐姑娘便再未见?宋大人,奴才听闻宋大人那日在齐姑娘门外等了半日,齐姑娘都未开门,之后又去了几次,齐姑娘依旧没见?他。” “奴才打听了下?,应是因大婚迁怒宋大人。” 沈凌缓缓勾起唇。 “知道了。” “去选几个吉日,选好立刻拿来我看看。”- 车帘落下?,齐云涵面上?的笑容散去。 她后怕的拍了拍胸脯。 他方才是在试探她,好在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不然定是要露出破绽。 而后,她又微微垂下?肩膀。 这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人,在她心里像兄长一样?的人,她竟到?这几日,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从母亲口?中知道他的心思有多缜密,所以,她做好决定时,其实也是很害怕的,毕竟,他曾三番两次对她下?过杀手。 可怕归怕,她还是要来这一趟。 但即便她这几日已做好万全准备,也还是怕他看出些端倪,所以她只能藏在他的怀里,尽量不去与他对视,也尽力让自己忘掉那一切,像以往那些年一样?对他。 他们彼此陪伴了那么多年,她再不会演戏,也能凭着本?能跟他相处。 她也想听父亲母亲的,躲在他们的身?后,等着他们为她周全,可她做不到?。 尤其是,在她已经知道真相后。 那日从母亲口?中得知,沈凌就是刺杀宋淮的真凶时,她是万分崩溃的。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早在宋淮受伤回奉京城那日,她就知道了更多的事。 她得知兄长们去看了宋淮,便想去寻他们问问他伤势如何,在书?房外,她听到?了父亲与长兄的谈话。 刺杀宋淮的刺客中有死士,南爻,西雩人,他们怀疑,这一次的刺客与先前在槐山亭,秋雾山,魏家行刺蓁蓁的,背后是同一个主使。 当时她没有多想便进了书?房,这种事家中向来都是背着她的,她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直到?母亲告诉她,刺杀宋淮的人是沈凌时,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一夜未眠,想明白了许多事。 去年在魏家刺杀蓁蓁的是扮做齐家暗卫的死士,那时候蓁蓁就说过,这个人不仅要对齐家很了解,还要能接近齐家暗卫。 符合这一点的人其实并不多。 而沈凌,算一个。 抛开这些,光凭太子哥哥说有十分的把?握,便叫她不得不信。 这个真相,无疑是让她万分痛苦窒息的,即便她对沈凌没有男女之情,可他们一起长大,情分自是不浅,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一切竟然会是他做的。 若只因私情而起,她或许可以等着父亲母亲去处理,但勾结敌国,杀害同胞,她做不到?继续躲在温室,她也想力所能及的做点什么。 她知道父亲母亲不告诉她实情是想保护她,也是不想让她太难过。 可她只是没什么心眼子,性子单纯了些,但不代表她蠢。 宋淮选择在大婚当日,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抓沈凌,显然是为了救她,而同时也说明他们手里没有证据能定沈凌的罪,宋淮这几日,怕也是因此才大动?干戈。 所有人都觉得她藏不住事,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沈凌不会轻易对她起疑。 因为沈凌太了解她了,在他眼里她太傻了,过去这些年她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他不会对她设防。 所以,这个世上?最适合潜伏在沈凌身?边找证据的人,只有她。 道不同,不为谋。 即便她心里曾将沈凌当做亲人,可若他真做了这些,那就该付出代价- 卫蓁换好衣裳便进了宫。 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初时那般着急了。 长福早在宫门候着,见?着卫蓁忙迎了上?来:“姑娘可算是来了。” 卫蓁转念便了然:“殿下?早知我会来?” “那可不,专门叫奴才在这儿候着姑娘呢。”长福稍作停顿,话锋一转:“姑娘若再不来,殿下?就要不管不顾的去阆王府了。” 卫蓁一时没明白:“殿下?有要事寻我?” 长福干笑两声?:“那自是有的。” “不过这事,姑娘还是当面问殿下?吧。” 同裴大人弹了两日的琴,殿下?能没事? 要不是他拼死拦着,殿下?早已经杀到?那裴大人跟前了。 卫蓁心里记挂着宋淮那事,对此也就没多想。 不过她见?长福还能笑的这般灿烂,也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很快,卫蓁便进了殿,然才踏进去,殿门就飞快在她身?后关上?,卫蓁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她下?意识转身?去拉门,但毫不意外的,她被压在了门上?。 “殿下?” 见?太子一脸怒容的盯着她,卫蓁便知道,她怕是又惹到?他了。 但她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这几日好像没有做让他生气的事? “跑什么?” 褚曣将人困在门上?,语气不明道。 卫蓁抬眸看着他,答:“本?能反应。” 被他‘偷袭’的多了,她的嗅觉也就更敏锐了,感觉到?了‘危险’不跑等什么? 太子轻笑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一刻,卫蓁仿若又看到?了她最初见?到?的太子。 她心中一咯噔,暗道,这是又犯病了? “殿下?,怎么了?” 卫蓁小?心翼翼问。 褚曣低头盯着她片刻,按着她的腰身?贴近:“孤怎么了,你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 苏妗说过,那毒在受伤后就会加重,会让人不能入眠,性情暴躁失控,就像她初次见?他,他差点一剑砍了她一样?,这该不会是上?次在父亲的阵法中受了伤,所以加重 “卫蓁。”太子咬咬牙:“在孤的怀里走神,你胆子大了。” 卫蓁按下?心中的猜想,扯起一抹温柔乖顺的笑容:“殿下?,我错了。” 这人吃软不吃硬,管他什么事,先认错再说,不然她今天很难走出东宫。 谁知太子却更气了:“所以你这是知错犯错?” “卫蓁,你好得很!” 卫蓁还来不及回答,就被太子拦腰抱在了怀里,朝屏风后走去,卫蓁隐约瞧见?后头一张榻,暗道不好,忙搂着太子的脖颈,细声?问:“殿下?,您总得让臣女死个明白,臣女是何处惹了殿下??” “呵”太子轻哧一声?:“你不是都认错了,还不知何事?” 卫蓁:“我那只是识时务。” 太子脚步一滞:“” 而后,他点点头:“很好,那你就继续识时务。” 卫蓁还欲开口?,唇就被堵住了。 被压在榻上?的那一瞬,她不由开始怀疑,他怕就是想找个理由欺负她。 不过,他还有心思同她闹,那宋淮确实就是没事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招是引蛇出洞,还是请君入瓮。 “你又走神?” “卫蓁,你完了!” 卫蓁:“” 她从进殿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完了。 不过,或许还可以挣扎挣扎? “殿下?,您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卫蓁主动?吻了吻太子,轻声?问。 难得她在这种时候主动?,褚曣顺势就停住了动?作,低头看着她,咬牙道:“一掷千金包场金华楼;花前月下?,同奏一曲,你这几日,过的很潇洒啊。” 卫蓁:“” 她茫然的望着太子,几息后回神,哦,这是吃醋了。 但是唐溱那事不是告诉他了? 裴骆安,她学?那首曲子,是想看看能不能缓解他的余毒。 “殿下?” “腰细腿长,生的俊俏,所以你喜欢那样?的?” 卫蓁愈发茫然,什么腰细腿长? 她没说过这话啊。 “我没” “你竟不否认?” “怎么,是觉得孤不好看了?” “想另觅新欢了?” “孤的腰不细吗,腿不长吗,来,你摸摸!” 卫蓁:“” 他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吗? 她确定,这一定是犯病了。 【正文完结】 第101章 第 101 章 殿外, 几处角落里探着一些可疑的脑袋,眼睛都亮晶晶的,兔二扛着大刀坐在屋顶, 将底下一切收入眼底,不屑的摇摇头。 这?几个又在作死了。 殿下与姑娘就是小打小闹, 又没真做,这?种墙角听起来?有什么意思? 要听,也得听洞房那夜才刺激。 不出兔二所料,约莫半个时辰后, 殿门打开,那几个刚要撒腿就跑, 太子的声音就响起:“滚出来?!” 廊下的长福闻言一怔,还不待他开口, 就见几个耷拉着脑袋的身影从各处角落现身。 长福唇角一抽:“……” 合着都跟这?儿听着呢。 褚曣冷凝的视线扫过几人, 咬牙道:“一百圈, 负重!” 几人恭声应下。 殿门再次合上,兔二无声一叹,摇摇头,一双瞧谁都媚眼如丝的眼中, 闪过几丝寂寥。 这?几个蠢货啊,还是小一看着顺眼。 昨夜, 殿下让小一带了八个暗卫往北去寻沈凌的死士和?铁甲军, 也不知他此时到了哪里, 不知他何时才会归。 旁人她一逗脸就红,没什么趣味, 只有小一,她使劲浑身解数, 他也不多看她一眼,啧啧,得劲! 他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不然,她的人生就失去了乐趣。 _ 卫蓁听得外头的动静,脸红成一片,又羞又恼,她飞快的整理好衣裳,气?的咬牙切齿。 他明知有人偷听,还使了劲的欺负她! 太子一回来?,就对上卫蓁怒气?冲冲的视线。 他也不觉心虚,大咧咧走过来?强行将人抱在怀里,解释道:“正在兴头上,便是发?现了也没法抽身。” 卫蓁虽知力气?不如他,挣扎不过,但心中气?恼太甚,还是用尽全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蓁蓁啊,你再动,就又要委屈你了。” 太子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 卫蓁霎时就停住。 她的手心到现在还觉得滚烫灼热,那样的事,她万万不想再来?一次了。 “这?样才乖。”褚曣低低一笑,咬了咬她的耳尖:“再敢与裴骆安私下来?往,孤保证,下次就不是用手了。”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和?着那低哑的声音,卫蓁的身子软在了他的怀里,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应的却?很干脆。 “知道了。” 同时,她的思绪不可控的跑偏,不用手,那要用哪里?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闪过一瞬,就让她的脸又滚烫起来?,她羞愤不已的将脸埋在了太子怀里。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这?都在想些什么啊! 太子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俯首低笑着问:“蓁蓁是在想,除了手,还能……” “殿下!” 卫蓁连忙抬手捂住那张讨厌的嘴,只恨不得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看着怀里似要钻进他身体?将自己藏起来?的人,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轻轻在她掌心吻了吻,那只手就立刻收了回去。 他紧紧搂着她,淡黄色的衣裙被他的玄袍完全覆盖,才又低头道:“想知道,孤告诉你啊。” “不想,你闭嘴!” “比如,这?里,还有…这?里…”褚曣的指尖从她的唇一路往下滑,偶有停滞,直到落在她腿间。 卫蓁整个人都被禁锢在玄袍之中,被龙涎香紧紧包裹,躲无可躲,被迫让那只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 “殿下…” 她的气?息逐渐不匀,眼神?也渐渐迷离,实在受不住了,只能抓着他的衣襟求饶,但出口的声音却?变成了轻吟。 “嘘!” 太子的唇贴过来?,温柔的堵住她:“他们耳力非比寻常,听得见。” 卫蓁已然忘了人已经被赶走,竟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停止,卫蓁裙间松散,那种陌生的恍惚,难以?言说的愉悦让她微微颤栗着。 “喜欢吗?” 太子将她圈在怀里,一边安抚着,一边问。 卫蓁本就觉得万分难为?情,听他这?一问,人都快要羞的晕厥过去了。 这?个登徒子,他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这?些! “是不是在想,孤从哪里学来?的?” 卫蓁紧紧闭上眼装死:“……” “从孤知道你与人同奏一曲,就叫人搜罗了好些画册来?。” “看来?孤天赋异禀,学的很不错。” 卫蓁只当自己聋了。 之后好半天,太子都没再开口,卫蓁才总算慢慢地缓了过来?。 “婚期选了吗,定在何时?” 卫蓁没好气?道:“祖父说让父亲母亲做主,我还不知晓。” 祖父说得对,就应该再等个几年! 褚曣漫不经心嗯了声,拿了她的手指把玩:“要是太久也无妨,正好,我们就将方才说的都先?试一遍。” 想到方才这?人口中无法入耳的话,卫蓁的脸砰地又红了:“……” 她气?的牙痒痒,却?又奈何他不得。 他那张脸不光好看,还刀枪不入,厚到没边! “应该不会太久。” 罢了,这?种事上,还得要能屈能伸。 褚曣满意的在她额上吻了吻:“那便好。” 秉着犯病中的太子不能惹的道理,卫蓁即便恨不得一脚将人踢下去,却?还是在接下来?表现的十?分乖顺,太子说什么,她都温温软软的说好。 “大婚次日,我们在金衣楼住。” “好。” “那晚,你穿那件金缕衣给孤看。” “好。” … 太子炸开的毛被彻底捋顺,他终于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看着窝在他怀里乖巧可人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徒然一笑,道:“那小册子诚不欺我也。” 卫蓁不解的望向?他。 太子低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了句,声音极小,只隐约传来?:“那上头说…就乖…这?还没…” 卫蓁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羞赧,再次爆发?。 她盯着他半晌,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推开离开了榻。 流氓太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他只会得寸进尺! 褚曣没再强行留人,顺着她的力道往后仰去,因笑得太过开怀,胸腔不停的颤着。 闹得差不多了,也终于说到了正事上。 但卫蓁始终保持着离流氓三步远的距离, “宋大人进奉京狱是殿下安排的?” 褚曣懒懒的靠着椅背,边批折子边答:“蓁蓁聪明。” “陛下龙体?可无碍?” 褚曣笔锋一顿,看着满桌的折子面色微寒:“装的。” 卫蓁心中虽早已确定,但此时得到证实还是松了口气?。 因在前世,陛下因阆王府出事大受打击,没等到太子回京,所以?她在听到陛下病情加重时,很害怕这?一次仍会发?生这?件事,只是人换成了宋淮。 所幸,都无碍。 “御史台那几位大人?” 褚曣冷笑道:“死的都是沈家的人,其他人关?在别处,他动不到,只能向?自己人下手。” 卫蓁听明白了。 从宋淮在宣政殿外抓人,且带走裴骆安开始,就是在布局了。 宋淮这?几日疯了似的抓人,本就惹得朝堂上下不满,若这?么多人再死在重刑下,那些不满就会立刻爆发?出来?。 这?样的罪名落下,宋淮难以?脱身。 只是,这?些可都是沈家的爪牙,沈峪文竟也舍得。 “没想到御史台也有沈家安插的人。”宋淮大肆抓人,是怀疑御史台有问题,请君入瓮。 褚曣:“宋淮是从五年前那场大战后才进的御史台,在这?之前十?余年想要安插眼线进去,不是什么难事。” “沈峪文很聪明,这?些眼线埋的极深,平日与沈家从不来?往,身份也都没有任何疑点。” 卫蓁听得暗暗心惊。 若是这?样,恐怕就不止御史台不干净了。 “沈峪文就不怕这?是一个套?” 褚曣扔下一本奏折,看了眼卫蓁,勾唇道:“因为?…诱惑太大。” 卫蓁不解的望向?他。 “宋淮的身份特殊,十?几年前就因为?他朝堂不宁,若是沈峪文知道宋淮有可能还在皇家族谱上,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褚曣但。 “宋淮一出事,父皇与我必定要全力保他,樾州来?的臣子即便心有不满,也会向?着父皇,但前朝的必定要大闹一场。” “毕竟,宋淮抓得人中有两?位状元,且都出自前朝臣中,更有声望极大的裴家。” “裴老爷子学生遍布天下,这?要是闹起来?,也就与阆王府与齐家相争的阵仗差不多了。” “再有齐沈两?家婚约,沈家就等于是拉拢了裴家齐家,要是这?时,再爆出宋淮皇子的身份…朝堂必要大乱,若外乱再起,孤离朝,在朝堂鸡犬不宁,臣子对父皇多有不满时,沈家拿出玉玺,铁甲军再回奉京,沈凌复国就轻而易举,啧啧,如此诱惑,沈峪文会忍得住?” 卫蓁眼神?微亮盯着太子。 这?步棋,他可是走的太漂亮了! 不过… “殿下将宋淮的身份透露给沈家,那这?件事是不是很快就会公之于众,宋大人知道吗。” “孤跟宋淮说,这?只是个计策。”褚曣摇头:“沈家那边也没有透的太实,沈峪文只是起了疑心。” 仅仅是有疑心,沈峪文就能这?么快的找到突破口,此人的心思手段可见一斑。 不对… 卫蓁眯起眼看向?太子。 “这?个局不是从宣政殿外开始的,而是从齐沈两?家大婚那日。” 褚曣回望向?她,挑眉:“这?么快就发?现了。” 卫蓁:“……” 合着她那时的担心都是白费的。 宋淮向?来?是运筹帷幄的,突然发?疯得有个理由,齐云涵就是那个理由。 他抓走沈凌,是为?了阻止沈凌齐云涵大婚,宋淮喜欢齐云涵很多年,这?是沈家心知肚明的事,所以?他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宋淮之后那般急切的针对沈家,是不想让沈凌从御史台出来?,与齐云涵成婚。 如此,沈峪文才会卸除一些防备,冒险动手。 但,为?何不将这?些告诉她。 “大婚是宋淮布的局,沈凌进去了孤才知晓,孤只是后来?用宋淮的身份又多添了几笔,且那时也不知道沈峪文会不会上钩,所以?才没同你说。”褚曣似是看穿了卫蓁的想法,随后道。 卫蓁倒也没真生气?,顿了顿,问道:“御史台都有人渗进去,奉京府也并不安全,宋淮在里头会有危险。” 她在那里头,可是受尽了苦楚。 褚曣:“他的饭菜由兔二亲自送,奉京府也有孤的人,出不了事。” 卫蓁闻言遂放下心。 接下来?,就等着沈凌自投罗网了。 “孤突然想起一件事。” 卫蓁抬眸望去:“何事?” 褚曣:“孤已经很久,没有给他们改名了。” 卫蓁:“……” 太子低眉沉思片刻,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唤来?长福:“今日阳光明媚,孤心甚悦,遂给他们改名为?,琴。” 卫蓁:“……” 这?茬怎么还没过去! 长福颔首应下后出门,望着阴云密布的天:“……” 殿下这?醋,快将东宫淹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卫蓁出东宫时, 已近黄昏。 十八跟着她一道走的:“二?姐近日要顾着奉京府,所以?这段时间,还是由我跟着姑娘。” 眼看风雨将至, 即将迎来一场硬战,卫蓁自然不?会拒绝, 看向她的左臂:“嗯,你的伤如何了?” “无碍的。”十八摇头?。 “殿下已经许久未给我们换过名字了,琴十八,听着好像要比兔十八威风一点。” “不?过, 想来这个名字也用不?了太久。” 卫蓁看向她:“为何?” “嗐,殿下取‘琴’这个字, 不?就是吃醋吗,可殿下天?天?对着我们这帮人, 那就等于时时刻刻在提醒殿下姑娘与裴大人合奏过?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琴十八一手托着腮, 一手伸出三根指头?:“我猜啊, 这个名字用不?到三天?。” 卫蓁:“……” 她还没有将那首曲子学会,可太子醋意着实太大,她也实在不?大敢去找裴骆安了。 看来,只能要来琴谱, 找琴师学了。 不?过现在东宫与裴家在外人眼里关系紧张,她倒不?好堂而皇之的上?门去借曲谱了。 卫蓁想了想, 朝琴十八道:“十八, 我想请你去趟裴家。” 琴十八眼睛霎时瞪的溜圆:“姑娘, 我们才从东宫出来呢,这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卫蓁没好气道:“想什么呢!” “我是想问小裴大人借一琴谱, 眼下这形势不?好亲自上?门,便请你走一趟。” 琴十八为难的望着卫蓁。 “姑娘, 这琴是非学不?可吗…” 她可不?敢帮忙撮合姑娘和小裴大人啊,殿下知道了非得打死她不?可。 卫蓁静默片刻:“…这首曲子有安眠之效,或可缓解殿下的睡眠,十八觉得,是不?是非学不?可。” 琴十八耷拉着的脑袋一下子就抬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姑娘…那行,我送姑娘回到阆王府了就去裴家。” “好。” 卫蓁笑了笑。 “殿下这醋可算是白?吃了,不?过姑娘,你为何不?告诉殿下。” 卫蓁:“我不?确定是否对他有用,等学成试过有用了再同?他说。” 琴十八似懂非懂的点头?:“好叭。” _ 汤家 近日朝堂不?安,大理寺先?后有好几位大人缺职,一众人忙的脚不?沾地,汤裎拖着一身?疲乏回房,重栩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临到院中,汤裎停下脚步,看向重栩:“你若再不?说,我便回房了。” 重栩一愣,随后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公子看出来了。” 汤裎:“你这一路拳头?紧握,眼神闪烁,想看不?出都难。” “说吧,什么事??” 重栩松开无意识紧攥的拳,深吸一口?气,道:“前几日,县主托奴才查一桩旧事?。” “有难处?”汤裎道。 重栩面色沉着的点头?:“嗯。” “奴才不?知该如何回禀。” 汤裎了然:“我知道了,我会去同?县主说。” “还有,你的奴籍已经销了,以?后莫再称奴。” 重栩拱手应下:“是。” 他踌躇的立在原地,脸色却依旧没有缓和,汤裎见此,便没急着进屋,静静的等着,果然,半晌后,重栩似乎有些艰难问道: “公子,刺杀宋大人的案子,小沈大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汤裎的意料,他看向重栩紧绷的面色,和又攥紧的双手,顿了顿,道:“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 “是。”重栩郑重点头?:“很重要。” 汤裎微微皱了皱眉。 重栩何时开始关心起沈凌? 他抬眸看了眼四周,还未开口?就听重栩道:“公子放心,四下无人。” 汤裎又是一怔。 重栩只会些拳脚功夫,在魏家时还请十八指点过,但也仅仅是比之前好些,他何时长?进至此了? 汤裎按下这个念头?,声?音低沉道:“不?是。” 重栩猛地抬头?看他,似是不?敢置信般,固执的再次询问:“小沈大人,不?是冤枉的?” 汤裎眼神微凝,片刻后才道:“县主确定,真凶就是他。” 话落,汤裎清楚的看见重栩眼里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肩膀也随之耷拉下来,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就连脸上?那道疤竟都带着几分悲伤。 汤裎拧眉:“你……” 重栩飞快偏过头?,强行将心中的情绪抑制下去,声?音沙哑道:“公子,县主所托之事?,我已有了眉目,我会找时间去回禀。” 汤裎沉默片刻,嗯了声?:“好。” “那我先?告退了。” 重栩走的很快,眼眶微微泛着红,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踏过转角,他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正着。 吴姨娘很快发现他的异常,正要开口?,就被他用力的抱住。 吴姨娘吓得面色一变,忙扫视周围,见无人看见才微微放松,轻声?问:“出了何事??” 重栩闭上?眼,未有言语。 “我们的事?阿裎还不?知晓,此处人多眼杂,叫人看见不?好,去我屋里再说。”吴姨娘温声?道。 重栩没有拒绝,无声?的松开她,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而转角处,汤裎面色平静的折身?回了房。 他若不?知,怎会急着给重栩销了奴籍。 可眼下看来,重栩不?是那么简单。 _ 屋内烛光闪烁,香炉中升着缕缕青烟。 吴姨娘看着对面佝偻着身?子将脸埋在手中的男人,替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柔声?道:“出了什么事?,可愿同?我说?” 重栩抬起头?,在烛光下,神情满是悲凉。 吴姨娘也不?催促,只默默的陪着他。 好半晌,重栩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抬头?看向吴姨娘:“环娘,若旧主与新主兵刃相见,该如何自处。” 吴姨娘身?子一僵,错愕的看着重栩,好半天?才回神:“县主与阿裎……” “不?是。” 重栩摇头?打断她。 吴姨娘身?子一松,心落了回去。 旧主新主,她下意识想到的是县主与阿裎,还以?为二?人起了嫌隙。 不?是便好。 可若不?是…他所谓的旧主,又是谁? 对上?男人苍凉的目光,吴姨娘没再细想下去,她道:“既是旧主,便是过往。” “不?过,我不?知全貌,也不?好做评判,跟着自己的心走便是。” “环娘,我同?你讲个故事?。”重栩复低下头?,好一会儿又开口?。 吴姨娘下意识握紧手帕:“你说。” “有一人本为一家家仆,终生只能忠于主家,但有一日,因?不?可抗的原因?与主家离散,本以?为主家无人,便隐去身?份和在主家所学一切,自讨生活,可突然有一天?他却发现,主家还有一位公子活着。” 重栩徐徐道:“可这时他已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本想着,自己的存在或许于公子而言已是可有可无,所以?就当?做什么也不?知晓,想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下去。” 吴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她又压了下去,声?音微颤:“然后呢?” 重栩抬头?看向她:“可他没想到,公子竟然与杀害主家,杀害他亲人和无数同?伴的凶手,成了盟友。” 吴姨娘越听心跳越快。 她虽然没有太理解这其中交错,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所说的这个故事?,不?简单。 “环娘。”重栩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我还从未同?你说过我的真实身?份。” “等等!”吴姨娘急声?打断他,盯着他,轻声?问: “若我知道了,会改变现在的…生活吗?” 重栩偏过头?,好一会儿后才道:“我会尽力维持。” 吴姨娘抿紧唇瓣,深吸一口?气,道:“你说。” 重栩目光炯炯盯着吴姨娘,脸上?那道刀疤在烛光下,格外清晰。 “环娘,我出身?铁甲军。” 吴姨娘手中的帕子掉落,她却浑然未觉,呆愣愣看着重栩。 第103章 第 103 章 冬月的奉京, 已很有些寒凉,早晚间更是?冷的刺骨。 卫蓁从?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扑来一股凌凌寒风, 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冬尽忙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手炉:“今年格外冷些, 姑娘可莫要受凉了。” 卫蓁现在每日在兵器阁习枪法,体魄硬实不会轻易受凉,但她没有拂冬尽的好意?,接下了手炉。 这时, 马车中探出一个?脑袋望了眼郡主?府的牌匾,道:“姑娘要去走阵法, 我便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姑娘。” 卫蓁今日来郡主?府有两件事, 一是?来问?婚期, 二便是?走顾兰庭的阵法, 这是?昨夜顾兰庭派人知会过的。 “好。”卫蓁点头。 她知道父亲的目的,只是?就连太子?都?在阵法中受了不少?的伤,她进去,怕是?更加艰难。 别说在阵法中窥出什么, 出不出得?来都?还得?另说。 但父亲要她走,她不会拒绝。 卫蓁带着冬尽才进郡主?府, 卫如霜便迎了出来, 嗔她一眼道:“可算是?来了。” “母亲。”卫蓁行礼问?安后, 笑着道:“晌午要学?习卫家枪,午时怕扰了父亲母亲午憩, 便这个?时辰来了。” 卫如霜自然知道卫蓁已经在学?习卫家枪,拉着她边往廊下走, 边问?道:“到第几式了?” “第三式。”卫蓁如实答道。 卫如霜眉眼微挑,怔愣了几息才笑了笑,释然般叹了声,道:“你很有天赋,你祖父怕是?要高兴坏了。” 卫蓁轻轻勾唇。 “你将陛下挑的日子?给我,我去同你父亲商议。”卫如霜停在鹅卵石小道前?,放开卫蓁的手道。 卫蓁侧首看向冬尽,后者忙将红帖呈上。 卫如霜接过也没去看,只转眼看向鹅卵石小道:“你从?此处进去,我与你父亲在出口等你。” 卫蓁一怔,这就开始了? “没准备好?”卫如霜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遂问?。 卫蓁回神,忙道:“准备好了。” 卫如霜嗯了声,上下打量她片刻后道:“不带兵刃?” “不带。”卫蓁摇摇头。 卫如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后便想到了什么,笑了声:“太子?告诉你的?” 卫蓁没有否认,点头:“是?。” 他知道她今日来闯阵,便让人给她带了句话,进阵不带任何兵刃。 “行吧。”卫如霜:“晚饭就在你父亲院中用,要是?来的晚了,可就得?饿肚子?了。” 卫蓁笑着颔首:“我尽力为之。” 对她而言,晚不晚并不紧要,紧要的是?,她能不能闯出去。 她所?学?阵法不多,远谈不上精通二字,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此阵中用得?上。 卫如霜离开后,卫蓁脱下大氅递给冬尽:“你寻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是?。”冬尽担忧道:“姑娘小心些。” “嗯。” 卫蓁转身望向寻常的鹅卵石小道,深吸一口气?,踏了上去- 纱帐垂落的亭中,卫如霜时不时抬头往出口的方向看一眼。 顾兰庭将她的紧张收入眼底,摇头笑了笑,替她添上茶:“这才一个?时辰不到,没那?么快。” 卫如霜皱眉看向他:“太子?出来都?伤成那?样,蓁蓁会不会” “不带兵刃,危险便少?了一半。”顾兰庭道:“看来那?日太子?在里头也不是?全无收获。” “那?小崽子?脑袋灵光得?很。”卫如霜这话刚落,林间就突然传来动静,二人不约而同望去,却见一道嫣红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出,出来了?”卫如霜惊讶的站起身。 顾兰庭面上也难掩讶异,缓缓站起身。 他看向一旁还未燃到一半的香,眼神从?惊愕逐渐变成了惊喜,竟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 卫如霜已经迎了出去,临出亭子?还不忘朝顾兰庭道:“外头风大,你先别出来。” 顾兰庭迈出去的脚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不止卫如霜顾兰庭诧异惊喜,卫蓁自己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的走出来,虽然过程并不容易,但却没有太子?口中的凶险万分,她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蓁蓁,可无事?” 卫如霜飞快走到她跟前?,拉着她上下左右打量着。 卫蓁摇头:“母亲,我没事。” 她在里头还很有些疑惑,直到走出来才有了一些感悟。 此阵,似乎因人而异。 “没事就好。”卫如霜见她确实没伤着,面上笑容加深:“走,去见见你父亲,他此时定很是?激动。” 卫蓁自是?点头说好。 进了亭中,卫蓁屈膝行礼:“父亲。” 顾兰庭向来清冷的眼底添了几分笑意?:“嗯,不错。” 几人先后坐下,顾兰庭便道:“可有什么领悟?” 卫蓁便将自己的感悟如实道来。 顾兰庭听完欣慰的点了点头:“的确,此阵因人而异。” “心性平和,无杀气?的人进入,即便破不了阵走不出来也不会受伤,而若是?带着兵刃入阵就要凶险得?多,若再有戾气?便更是?艰难,太子?身上杀戮重,能在两个?时辰内出来全是?靠他过硬的本事。” 但凡功力弱些,无布阵人解救,都?会被困死在阵中。 “原来如此。”卫蓁了然道。 “除此之外,可还有所?学??”顾兰庭看向卫蓁,眼中带着几丝期待。 卫蓁想了想,点头:“有一些。” “与我说说。” “是?。” 卫如霜见父女二人交谈甚佳,便抽身离开去让人备晚饭,待晚饭摆好,亭中也接近了尾声。 “女儿明白?了。”卫蓁道:“待女儿回去再仔细揣摩,若有疑问?,再来请教父亲。” 顾兰庭点头:“好。” 卫如霜进亭中拿起一旁的大氅给顾兰庭披上:“这大冷天的非要来亭子?,若是?吹了风着了凉,有的你受的。” 顾兰庭乖乖站着,由着郡主?给他系上大氅。 卫蓁蓦地想到太子?跟她说起过的父亲母亲的过往,不由莞尔。 当今这世道,像父亲母亲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如初的倒真是?不多见。 而民间也一直流传着关于?父亲母亲的话本子?,她曾买来看过,问?过太子?是?否为真,她记得?那?时太子?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答了句,其精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前?方携手并肩的身影,卫蓁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太子?是?储君,将来是?一国之主?。 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君主?后宫只一人的。 卫蓁唇边的笑容微微收敛。 他将来要纳妃嫔,也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而她,似乎无法接受他身边出现别的女子?。 这顿饭,卫蓁吃的心不在焉,回阆王府的路上也沉默寡言,十八与冬尽见此,一路都?没敢怎么开口- 卫蓁前?脚才回到栖鸾轩,苏晚棠后脚便寻了过来。 “少?主?。” “怎么了?” 见她步伐急切,卫蓁正色问?。 苏晚棠神情凝重的禀报:“少?主?,南爻派了使臣来奉京,欲与北阆议和。” 卫蓁一愣,南爻一直与西雩联手对付北阆,而今怎突然主?和了。 “何时的事?” “今日才收到消息。”苏晚棠道:“不出半个?月,南爻使臣就到奉京了。” 苏晚棠性子?直爽,脸上藏不住事。 她说完盯着卫蓁,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卫蓁自不可能瞧不出来:“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苏晚棠抿了抿唇,好半天才艰难道:“据父亲送来的消息南爻公主?随行。” 卫蓁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晚棠实在忍不住了,急的直接道:“南爻想要和亲,将公主?嫁给太子?殿下。” 卫蓁心中一咯噔。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一路,却没想到竟来的这般快。 还是?说,是?她心有感应。 卫蓁垂首瞧了眼手中帖子?,父亲母亲将大婚的日子?选在了来年三月。 “两国不合多年,早已是?深仇大恨,北阆怎会容许南爻公主?做储妃。” 苏晚棠忙回道:“南爻国君的意?思可以做侧妃,但公主?必须嫁给” 她不敢直呼太子?名讳,想了半天憋了句:“玄慬殿下。” 这意?思就是?,南爻公主?和亲的对象可以不是?北阆储君,但必须是?褚曣。 卫蓁静默片刻,问?:“殿下得?到消息了吗?” 苏晚棠:“父亲同时送回的信,此时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 卫蓁嗯了声,转身入内。 苏晚棠见她一派淡然,忙跟上去,着急道:“北阆与南爻战事已久,如今选择退让将公主?送来,保两国百年和平,朝臣必定是?一万个?愿意?的,少?主?,你就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卫蓁淡声道。 苏晚棠还欲再说什么,便又听卫蓁道:“我担心,能改变结果吗?” 苏晚棠一顿,愣愣的看着她。 “这是?国事,太子?若同意?我阻止不了,太子?若不同意?,我无需担心。”卫蓁道。 苏晚棠盯着卫蓁的背影,在原地立了好半天,猛然醒悟:“我明白?了,少?主?这是?信任太子?殿下。” 卫蓁唇角轻轻一弯。 她自是?信任他的。 况且 “就他那?狗脾气?,南爻公主?怕是?无福消受。” “万一犯了疯病将公主?拿去喂狼,这就不是?和平合约了,晚棠,这件事你费心多打探着些。” 苏晚棠:“” 琴十八:“” 冬尽月兰:“” 短暂的沉寂后,苏晚棠与冬尽月兰对视一眼,转身便一同走向十八:“十八姑娘,你想吃什么?想不想要新裙子??方才的话你没听到对吧?” 十八眨眨眼,几经挣扎后摇头:“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我想吃金华楼的所?有招牌菜,新裙子?想要粉色的。” 苏晚棠灿烂一笑:“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冬尽啊,你快去给十八姑娘准备。” 卫蓁没理会身后的兵荒马乱,她走向里间靠窗棂坐下,将手中的帖子?放在茶案上。 沈凌出狱,宋淮入狱,南爻就送来了公主?议和。 以她对沈凌的了解和对危险的嗅觉来看,这件事,多半又是?沈凌的什么计策。 不过也无需她提醒,以褚曣的心思,必然能察觉。 如卫蓁所?料,褚曣得?到消息后就心里有底了,但他并没有差人给卫蓁送什么话。 一则他认为卫蓁一定能想明白?其中有诈,二则嘛,他想等她主?动进宫。 上次他吃醋闹了她许久,这次,该她吃醋进来跟他闹了。 然太子?左等右等,愣是?没有等到人来闹。 偏圣上‘病重’,案前?折子?堆成山,还要代陛下上朝,太子?根本没有出宫的机会,于?是?,太子?心里就狠狠憋了一口气?,这口气?越憋越大,直到南爻使臣进京,彻底爆发- “少?主?,少?主?。”苏晚棠疾步踏入栖鸾轩,走向坐在窗棂旁看书?的卫蓁,道:“果然如少?主?所?料,这件事不简单。” 卫蓁合上书?:“如何说?” 苏晚棠急声道:“南爻不止来了公主?,还有一位皇子?,要带走我们一位公主?!” 卫蓁神情一滞。 这倒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南爻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送来一位公主?,就得?带走他们一位公主?两相制衡。 “好生狡猾的南蛮子?,明明说只是?送公主?来和亲,如今倒好,在宣政殿上提出这等要求,将殿下架在那?儿了。”苏晚棠气?道:“分明是?他们主?张议和,倒还给我们提上条件了!” “他们大张旗鼓的将公主?送到了奉京,而今只要我们肯放一位公主?走,便能保百年和平,天下百姓谁不希望再无战事,安居乐业,要是?殿下今日拒绝了,两国再起战事,这偌大的帽子?可就扣在了殿下头上。” 卫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褚曣曾说过,若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住,何以保天下人。 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公主?和亲的。 若这是?沈凌的计策- 宫中 朝堂上争执不断,后宫也并不安宁。 “公主?,公主?。” 宫女提着裙摆飞快步入殿中,神情满是?焦急。 四公主?褚妘坐在榻上,见此下意?识捏紧了绣帕:“如何了?” 宫女眼眶泛红,急急禀报道:“现在已有大半支持和亲,大人已有些独木难支。” 褚妘的肩膀顿时耷拉下去。 淑妃娘娘有皇后娘娘撑着,而她外家不过四品,无法与她们抗衡,若要和亲,去的一定是?她。 “公主?,现在怎么办啊,那?南蛮子?可不是?好相处的,公主?要去了,还不知”贴身宫女已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对比贴身宫女,褚妘要镇定的多,但并不代表她不害怕。 她虽强自冷静,声音却打着颤: “皇兄如何说?” 宫女轻泣道:“殿下还没有做决策。” 褚妘闭了闭眼。 一行泪从?眼眶滑落。 许久后,她睁开眼,轻声道:“拂香,为我更衣。” 拂香不解:“公主?您要作甚。” 褚妘用绣帕擦了擦泪,想安抚的朝她笑一笑,可扯出的却是?一抹艰涩的苦笑:“拂香,我去和亲。” 拂香身子?一僵,瞪大眼盯着褚妘,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砰地跪在褚妘跟前?,边哭边摇头:“公主?,不行的,您金枝玉叶,到了南蛮之地活不下去的。” 褚妘偏过头,眼泪簌簌往下落,却隐忍着没哭出声来:“拂香,你,听我说。” “不,奴婢不听。”拂香哭的语不成调。 褚妘用帕子?擦了眼泪,深吸一口气?,看着拂香道:“拂香,眼下这个?情形若皇兄拒绝和亲导致议和谈崩,两国再生战事,皇兄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百姓会怨恨他的。” “可你也知道皇兄的性子?,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他今日一定会拒绝。” “皇兄是?北阆支柱,他不能失了民心。” “去岁,南爻要北阆公主?和亲,皇兄已经保护我一次了。” 拂香紧握着出褚妘的手,泣不成声。 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褚妘:“公主?,奴婢去,奴婢代公主?去,反正南爻也不认得?公主?,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的。” 褚妘没忍住,偏过头呜咽出声。 拂香直起身子?抱住她:“公主?,您别怕,奴婢去。” 褚妘轻轻推开拂香,摇头道:“拂香,这是?我的责任,作为一国公主?的责任。” “你没享公主?之尊,怎能受公主?之苦。” “公主?” “别说了,替我更衣。” 褚妘擦干眼泪,站起身,挺直腰背:“为我装扮的好看些,不能失了北阆颜面。” 拂香望着女子?单薄的肩背,心疼的快要窒息。 要说享公主?之尊,三公主?为长,一应用度皆在公主?之上,凭什么是?她们公主?去- 宣政殿,南爻使臣提完条件后,便去了偏殿等候,朝上众臣便争的面红耳赤。 冬月,徐大人额上却已渗着薄薄一层汗珠。 淑妃娘娘背靠皇后娘娘,要是?和亲,定是?他的外孙女去,那?孩子?仁义?良善,手无缚鸡之力,去了那?虎狼之地,如何能活的下来。 可奈何他没出息,又是?言官,做不了她的后盾,只能在这朝上为她争取一二。 褚曣坐在高位,淡淡的看着底下一帮臣子?的争执。 沈峪文主?张和亲。 附和他的臣子?几乎占据朝堂一半,当然,这其中也不乏真心想议和的。 但这其中盘根错杂,想要一次清肃清沈凌的党羽是?不可能的了。 那?就只能擒贼先擒王。 沈凌不复存在,这些人就可以慢慢地收拾。 褚曣听的差不多了,才抬起手,不疾不徐道:“将南爻使臣请上殿来。” 众臣立刻噤声,分别站好。 徐大人面色一片惨白?。 殿下已经有决策了! 依眼下情形来看,怕多半是?会同意?和亲。 不多时,南爻使臣上殿。 南爻皇子?走在首位,面容还算周正,但其身形高大,眉宇间带着一股蛮横之气?;南爻公主?模样姣好,身段玲珑有致,行走间带着几分妖娆妩媚。 “见过北阆殿下。” 行完礼,南爻皇子?看向褚曣:“不知北阆殿下答应将哪位妹妹嫁给我?” 虽人瞧着有那?么几分客气?,但言语间却难掩粗蛮。 褚曣面色平静的盯着他,半晌后勾唇轻笑出声。 南爻皇子?皱了皱眉,听闻北阆储君脾性暴躁,弑杀狂妄,可他今日这一瞧,却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细胳膊细腿,那?张脸,活像个?妖孽。 这在放在他们南爻,那?些好男风的可不得?抢的头破血流。 如此想着,南爻皇子?眼里也就有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褚曣手指在龙椅上轻点,笑容愈发深。 了解太子?的人,皆默默地垂下首。 长福看南爻皇子?的目光已带着几分‘钦佩’。 用这样的眼神看殿下,这南蛮子?一定是?疯了! 他没命了,真的! 褚曣笑声缓缓停下。 “所?以,想要用你的妹妹来换孤的妹妹?” 南爻皇子?咧嘴一笑:“当然,如此才公平啊,合约也会更牢固,不是?吗?” 褚曣又摇头笑了声,抬眸看向南爻皇子?,疑惑道:“公平?孤很好奇,你哪来的脸?” 南爻皇子?面色一变,正要发作就听褚曣又道:“孤褚曣之名天下皆知,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北阆子?民可从?不知你姓甚名谁。” “若是?你南爻国君来,孤倒是?勉强可以吃个?亏。” “至于?你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跟孤换人?” 南爻皇子?紧握着拳,脸色青了红,红了又青。 他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提起褚曣,天下无人不知他是?谁,包括他南爻的子?民,都?知道北阆有一个?太子?,凶残疯癫! “所?以,你们是?不同意?和亲了?”南爻皇子?咬牙道。 褚曣正欲开口,便见殿外出现一道身影。 他皱了皱眉,看向长福。 长福也有些不解,四公主?来此作甚。 然还不待长福迎上去,褚妘就闯了进来。 众臣听得?动静皆回头望去。 只见褚妘一身鹅黄色宫装袅袅而来,绣着彩凤的裙摆长长拖在后头,凤尾冠上流苏垂落,额间点着花钿,一张脸精致灵动,却又不失雍容华贵。 她微微抬着下巴,仪态万千的走来,像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 这,就是?北阆的公主?。 骄傲的凤凰在南爻公主?身侧停下,却从?头到尾目不斜视,甚至都?未曾看过南爻使臣一眼,她轻轻颔首,朝上位者行礼:“皇兄。” 也不知为何,那?一刻,北阆朝臣皆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徐大人则满眼担忧的看着褚妘。 而南爻皇子?的眼神却已都?痴了。 褚曣盯着褚妘看了片刻,视线在她微颤的睫毛上一扫而过。 褚妘在殿外便听见褚曣的话了。 所?幸她来的及时,皇兄还没有彻底回绝。 “皇兄,我” “南爻皇子?,这就是?孤的妹妹。”褚曣淡声打断她,看向南爻皇子?。 南爻皇子?勉强回神,余光却舍不得?从?褚妘身上挪开。 北阆公主?比他想象中的美太多了,要是?娶这么个?美人回去,他可太有面子?了! “只要北阆愿意?将公主?嫁给我,合约上的条件还可再谈。” 南爻皇子?拱手朝褚曣道。 褚曣却轻笑了笑,伸出手:“你方才也瞧够了,可看清楚了?” 南爻皇子?一改方才的粗俗,笑道:“看清楚了。” 他说完又想了想,憋出一句:“甚合心意?。” 褚妘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但肩背依旧挺拔。 褚曣轻笑了笑:“可你的妹妹,不合孤的心意?。” 南爻公主?方才还含情脉脉的一张脸,蓦地一白?。 南爻皇子?一愣,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无妨,我还有许多妹妹,北阆殿下要是?不满意?,可以再挑。” 褚曣伸手食指摇了摇:“孤有储妃,余生只要她一人,除了她,天底下任何女子?都?不合孤的心意?。” “况且,孤可没问?你合不合心意?。” 南爻皇子?皱了皱眉:“那?你是?何意??” 褚曣缓缓站起身,慢慢走下阶梯,声音不轻不重道:“凤凰栖梧桐,你自个?儿低头瞧瞧自个?儿,就凭你,养得?起我北阆的凤凰?” “别说梧桐,连根烂树渣子?都?不如。” 褚曣停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想娶孤的妹妹,除非,孤死了。” 南爻皇子?一张脸涨的通红,恨恨的盯着褚曣。 他想反击回去,可嘴笨根本骂不赢! 褚妘咬着唇看向褚曣,强忍着哽咽。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可议和谈崩,皇兄该如何向朝臣百姓交代。 “皇兄” “来人,送公主?回寝殿。”褚曣再次打断她。 “不行!”南爻皇子?欲伸手拦人,褚曣闪身挡在褚妘身前?,眼底带着寒光,凝视着南爻皇子?:“是?你南爻主?动求和,就该拿出些诚意?来,该找准自己的姿态,竟还妄图用雀换凤凰,未免太恬不知耻了。” “今日叫你瞧一瞧我北阆的公主?,看一看大国风范,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别给脸不要脸。” “你,你!你这是?拒绝议和,要同我南爻兵刃相见!”南爻皇子?气?的胸腔不断起伏:“好,好得?很!你可别后悔!” 褚曣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摇头道:“知道我北阆有多少?兵力吗?” “五年前?你南爻西雩同时攻来,也都?是?手下败将,去岁西雩大肆进攻,可最后不过几月就退了兵,你猜,若孤带兵,多久能踏平你南爻?” “回去告诉你南爻国君,议和可以,和亲不行!” 褚曣伸手点了点南爻皇子?的胸膛,笑的狷狂而肆意?:“若你们愿意?年年进贡,孤会考虑不打你们。” “明日,带着你的公主?,使臣,滚!” “不然,孤可不保证不会拿你的人头祭旗。” 南爻皇子?面色一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走时父皇说过,此行目的不是?打仗! 退的这一步,让他最后的气?势也荡然无存。 事实再次证明,他在北阆储君跟前?,没有任何豪横的资格。 南爻使臣狼狈的退出了大殿,褚曣这才环视众臣,所?有人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众卿可别忘了,南爻三番两次挑事攻打我北阆,手上沾着多少?北阆人的血!”褚曣冷声道:“手下败将却还大言不惭要带走我北阆的公主?,人家巴掌都?打到脸上了,尔等不知还手却还将脸凑过去,平日一个?个?不是?都?很能说会道么,怎么,各位的嘴皮子?是?只能在朝堂上内斗?” “敢问?各位,有何风骨,尊严何在!” 众臣齐刷刷跪下,无人敢出声。 “区区南爻,就能让你们直不起膝盖,那?么将来是?不是?谁来要公主?,都?要给?”褚曣停在沈峪文身侧,厉声道:“作为北阆人,北阆文官,你们都?给孤记住了,将士们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荣耀,不是?叫你们朝敌人卑躬屈膝的!” “若英魂泉下有知,知道他们胜仗之后,还要委曲求全送公主?去和亲,大概很难瞑目吧。” 众臣匍匐在地,高声道:“殿下英明,微臣谨记。” 徐大人眼泪落在殿上,从?前?,是?他一叶障目了。 沈峪文感觉到身畔的人离开,才终于?敢呼出一口气?。 他还是?小看了太子?。 几句话便能将他们的后招按死,这叫行事无章法? 看来,他们拖不得?了。 第104章 第 104 章 宣政殿所发生的一切几乎是?原封不?动的传到了卫蓁耳中。 “殿下真是?好生厉害, 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苏晚棠与有荣焉的感慨道?。 卫蓁不?语,眼底盛着浓浓的笑意。 五年前,他能在劣势中击退西雩, 靠的可?不?只是?武力,世人眼里的他太强大了, 对他也多有畏惧,便也一定?程度的忽略了,太子文武双全。 而最让她欢喜的,当属他的那?句话。 ‘孤有储妃, 孤余生只要她一人,除了她, 天?底下任何女子都不?合孤的心意’ “姑娘。” 冬尽快步而来,禀报道?:“礼部问婚期的人又来了。” 这已经是?半月来的第五回 了。 日子早已选好, 可?不?知为何, 姑娘一直按着不?肯给礼部。 卫蓁嗯了声, 吩咐道?:“送去吧。” 冬尽一愣,面上带着几分疑惑。 姑娘怎么今日突然松口了。 苏晚棠撑着下巴,好心解释道?:“南爻公主解决了,婚期自然就定?下了。” 冬尽眼神一亮:“和亲之事已经有结果了?” “你现在应该先去送婚期, 待回来我再?与你说。”苏晚棠。 “对对对。”冬尽回神,忙上前取了红帖脚步匆忙的离开。 冬尽走后, 苏晚棠看向卫蓁:“少主, 我听说这几日东宫所有人的日子很是?难熬, 你不?去见见殿下吗?” 卫蓁神色淡然哦了声。 苏晚棠偏头看她:“嗯?” 卫蓁眼神一闪,隐去唇边的笑意, 正色道?:“明日去。” 苏晚棠挑了挑眉。 好的吧。 少主与殿下即将修成?正果了,令人好生羡慕啊。 也不?知她何时才能 苏晚棠眼神微暗, 垂下头。 她喜欢的人,心里没?有她- 次日,卫蓁换好衣裳准备进宫,才走出栖鸾轩,琴十八便突然出现:“姑娘,小?十九来消息了。” 几乎是?同时,苏晚棠面色难看的急冲冲而来。 “少主,出事了!” 卫蓁看了眼二人,无声一叹:“十八先说。” 琴十八:“唐溱与沈凌见面了,在素食斋。” 卫蓁眸光微紧。 半个多月了,总算是?没?有白等。 她转头看向苏晚棠:“出了何事?” 苏晚棠语气凝重?道?:“南爻公主死?了。” 话落,周遭一片寂静。 卫蓁短暂的错愕后,沉声道?:“怎么回事,你细说。” “今日一早,南爻使臣欲启程返回,南爻公主的侍女去请公主时,却发现人已经死?去多时。”苏晚棠:“而在案发现场有一枚东宫侍卫令牌,南爻皇子咬定?是?太子殿下杀了公主,眼下已经进宫,要讨一个说法。” 卫蓁浅浅吸了口气,片刻后道?:“殿下那?边可?有消息?” 他一定?会派人暗中监视南爻使臣,说不?定?会发现什么线索。 “没?有。” 苏晚棠道?:“事情发生在宫外,我的消息要比宫中快些?。” 琴十八皱了皱眉:“姑娘,可?要我回宫问问?” 卫蓁没?答,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晚棠琴十八见此,都没?出声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卫蓁睁开眼,朝琴十八道?:“十八,你速去与十九汇合,务必将沈凌唐溱控制住。” “晚棠,通知萧河,带上所有人,随我出府抓敌国探子!” 二人双双一怔:“敌国探子?” 谁?唐溱? 卫蓁郑重?道?:“事出紧急,没?时间解释,今日必须将人抓住!”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应下后折身离开。 不?过半刻,苏晚棠就将一百人调来,与卫蓁快速赶往素食斋。 卫蓁到时,里头已经动起了手。 卫蓁下令将素食斋团团围住,才与苏晚棠萧河快步进入。 唐溱武功高深,十八一人撑不?了太久,虽然有琴十九,但沈凌身边还有一高手,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到底是?将二人都拖在了这里。 发现卫蓁后,双方默契的停止了打斗。 唐溱收起折扇,意外道?:“县主?” 沈凌手指微曲,心中沉了沉。 今日是?唐溱露了踪迹,还是?他! 他心中虽惊疑,但面上不?显,上前行了礼:“见过县主。” 卫蓁看了眼二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唐溱身上:“好久不?见。” 唐溱笑着道?:“是?,好久不?见。” 而后,他看了眼琴十八,道?:“我记得?上次在金华楼,这位姑娘跟在县主身边,今日不?知可?是?有什么误会?” 卫蓁勾了勾唇:“没?有误会,我让她来的。” 唐溱面色讶异道?:“县主这是?何意,可?是?我何处得?罪了县主?” 卫蓁摇摇头,唇边的笑意缓缓消散:“谈不?上得?罪。” “那?这是??” 唐溱不?解道?。 “我是?北阆县主,抓敌国探子,是?我的责任。”卫蓁语速轻缓,却掷地有声。 她话一出口,唐溱沈凌的眼神都微微一变,半晌后,唐溱笑道?:“县主莫不?是?误会了,我是?北阆人,怎会是?” “阁下是?南爻人吧。” 卫蓁打断他。 唐溱的话蓦地顿住。 沈凌负在身后的手也缓缓握紧。 “金华楼之后,我便派人去了崧州。”卫蓁盯着他,徐徐道?:“你做的倒是?周全,崧州确实有几人唤作唐溱,而其中一人年纪与你一致,是?商人,容貌也对得?上,乍一看你的身份似乎没?有什么疑点?,但你忽略了一件事。” 唐溱面色逐渐沉着。 “你杀了唐溱,易容取而代之,却不?知唐溱不?能食桂花,轻则浑身起疹子,重?则毙命。”卫蓁:“而我清楚的记得?,那?日你在金华楼,吃了两块桂花糕,这个分量对于唐溱来说,足矣致死?。” 唐溱盯着她沉默许久后,打开折扇,轻轻一笑:“就因为这个怀疑的我?” 卫蓁摇头:“是?因这点?让我确定?你的身份。” “那?你是?如何怀疑的我?又怎知我是?易容?”唐溱好奇道?:“且南爻人大多身形高壮,我哪点?像?” “你也说了是?大多,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与北阆人身形差不?多;知你易容,是?因为你曾来刺杀过我,但被我的人伤了耳朵,可?那?日见你,你耳朵上却并无伤痕。”卫蓁继续道?:“我当日遇刺,你当日便上门?,是?为了让我看清你耳朵上没?有伤,消除自己的嫌疑,可?正是?因此,让你暴露了。” 唐溱摇折扇的动作一滞:“哦?” “你接近我,想必是?对我有一定?的了解,清楚我不?会易容之术,看不?出你的伪装。”卫蓁看向琴十八:“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的易容之术虽然高超,但还是?被伤你的人瞧出来了。” 唐溱猛地看向琴十八。 不?过一个暗卫,易容之术会在他之上? 琴十八对上他的视线,灿烂一笑:“我主子心软良善,幼时不?舍得?我吃苦,便让我学了一技之长,虽然后来还是?拿了刀剑,但奈何我在此道?上天?赋异禀,想不?精通都难。” 唐溱唇角一抽:“” 若他猜的不?多,她是?太子的暗卫,北阆太子心软良善? 她也不?怕遭雷劈! “至于何时开始怀疑你的” 卫蓁看向唐溱,淡声道?:“应该是?从见你第一面时。” 唐溱闻言紧皱着眉头:“若我记得?不?错,你我第一次相见,是?我救了你。” 卫蓁闻言不?由?轻声一笑,而后才道?:“是?啊,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我,可?却弄巧成?拙。” “何意?” “那?些?刺客虽然都手持西雩弯刀,也学了些?西雩军中的招式,但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用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卫蓁:“更何况我曾在秋雾山崖底见过不?少西雩刺客,他们的路数跟那?日,还有香山刺杀我的刺客完全不?一致。”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断定?,他们不?是?西雩人。” “扮做西雩人来演那?样一场戏,除了南爻人,不?做他想;后来你为偷舆图的南爻探子打掩护带他进城,被我发现后,用了苦肉计脱身,可?很显然,你的身份在他之上,他并不?敢真的伤你,你看似伤重?昏迷,却不?过是?服了药物所致。” 后来也是?因为那?件事,她怀疑他就是?祖父要她寻的探子。 唐溱愣了好一会儿,才笑了几声,抚掌道?:“倒是?我小?看你了。” 卫蓁紧紧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但我想不?通,你既是?南爻人,为何要杀你们南爻的公主?” 唐溱笑容一滞,面色僵硬了一瞬。 但只是?短短一息便恢复如初:“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苏晚棠和萧河几人也同时愣住。 杀南爻公主的,是?这个人? 卫蓁其实本也没?有把握,她想试探一二,但现在她确定?了。 “你国的公主在我北阆被刺杀身亡,你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不?是?质问,而是?称自己听不?懂”卫蓁轻哧了声:“哪里听不?懂,不?如让你身边的这位沈大人为你解惑?” 沈凌早已在方才就想好了退路,此时对上卫蓁的视线,他面色平静道?:“我与此人是?方才在这里结识的,此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县主的人,以为是?什么刺客才让护卫动的手,但听县主方才所言,我想,他今日应该是?特意来接近我。” 他的话刚落,唐溱折扇上的利刃都抵在了他的脖颈:“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苏晚棠脸色顿时沉下来,气的双拳紧握。 卫蓁倒没?觉得?多意外。 以沈凌此人的心智,来见唐溱怎会不?想后路。 沈凌却朗声道?:“县主,此人不?能放!” “我死?不?足惜,但绝能放过南爻探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素食斋内外的人听见,其中不?乏在此处用饭的百姓。 已隐隐有议论声传来,无不?再?夸沈凌好胆魄,不?能死?等等。 卫蓁勾了勾唇,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夸他才好呢。 “今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若放了沈大人,或许会少受些?苦。”卫蓁说完便看向琴十八,后者?得?到示意当即就提刀攻去,唐溱一把将沈凌推出去,琴十八早有准备及时撤回了刀。 沈凌一定?得?死?,但不?能是?在眼下这种情形,死?在她的手中。 琴十九几乎在同时也向唐溱攻去。 沈凌劫后余生般怔愣了一会儿,才走过来朝卫蓁拱手:“多谢县主相救。” 卫蓁轻笑:“不?客气。” 也多活不?了几天?了。 “最近奉京城乱得?很,沈大人可?万万要小?心些?,莫再?被哪国的探子盯上了。” 沈凌咬咬牙,笑的温和:“多谢县主提醒。” 父亲说的不?错,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他的人怕都要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只是?他始终不?明白,他每件事都做的干净,太子到底是?怎么怀疑上他的。 唐溱在十八十九,萧河,还有一百亲兵的围攻下,没?能逃出去。 抓住了人,琴十八将他的易容褪去,露出一张相对硬朗些?的脸。 卫蓁怕再?出变故,也没?多耽搁,亲自将人送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亲自接的人。 “此人乃先前都察院在抓的南爻探子,涉嫌杀南爻公主栽赃给东宫,就交给大人了。” 大理寺卿自是?应下:“县主放心。” 卫蓁送完人,便回了阆王府。 今日宫中出事,她就算是?进宫也不?一定?能见到太子。 回到阆王府,卫蓁先去同阆王禀报了一声,才回栖鸾轩,没?等多久,苏晚棠就带来了宫中的消息。 “南爻皇子认定?是?太子殿下杀的南爻公主,以此要挟殿下将四公主嫁给他,殿下将他腿踹断了,现在南爻使臣带着南爻皇子离开奉京,说要将太子杀南爻公主的罪名告知天?下,与北阆兵戎相见。” 卫蓁一愣。 她不?是?已经将凶手送给他了,他怎不?提人? 但很快,卫蓁就明白为什么了。 两日后奉京城开始流传着一道?消息,称手段残忍,有违人道?的宋淮,还在皇家族谱上。 传言越演越烈,说是?北阆大皇子嗜杀成?性,手上有多条无辜认命,皇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而后没?过几日,便传来了南爻要打仗的消息,西雩也因此蠢蠢欲动。 起因是?太子殿下因不?愿娶南爻公主,便对其下了杀手。 不?过几日,皇室的名声一落千丈。 与此同时,陛下拖着病体上朝,派阆军前往南爻西雩边境支援,奉京城只留了不?到两万兵力- 一处偏殿,有二人隔着屏风而立。 “先前答应娘娘的,臣已经做到了,如今二皇子的呼声极高。”男子将一瓶药递过去,道?:“只要再?略施手段,皇位便是?二皇子囊中之物。” 雍容华贵的女人接过药:“这是?什么?” “将其下在陛下的汤药中,栽赃在东宫头上,一切就结束了。” 女人犹豫了半晌:“可?是?” “娘娘,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终是?点?了头:“好。” 当日下午,圣上中毒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皇后娘娘称是?东宫下的毒,宫中已乱成?一团- 沈家 “是?时候了。” 沈凌拿出他承国皇子身份的令牌,朝沈峪文道?:“如今奉京城已只有不?到两万兵力,该调集铁甲军入京了。” “嗯,眼下太子已经怀疑上我们,不?能再?继续拖下去。”沈峪文道?:“只是?太子没?有离京,始终是?个隐患。” 沈凌:“阆军只剩三千,其他兵力在三万铁甲军面前不?不?足为惧,加上近五千的死?士,即便他褚曣功夫再?高,也独木难支。” 若非如此,他如何敢孤注一掷。 沈峪文沉思片刻,点?头:“好。” 沈凌唤来心腹,将令牌递过去:“张晁,交给你了,明日一早出城,带回铁甲军。” 张晁跪下接过令牌:“属下定?不?负十三皇子之命。” 沈凌顿了顿,又吩咐了几句:“你现在先去趟齐家” 张晁恭声应下后,便离开了书房。 沈峪文皱了皱眉:“你真想娶她。” “这两日京中乱,我得?将她放在可?控的地方。”沈凌面色淡淡道?。 齐家与太子关系极其紧密,一旦事成?,他没?打算放过齐家。 与此同时 “姑娘,老?一那?边今日传来了消息,找到沈凌养兵的一处地方了,但兵力不?少,沈凌是?分开养的,且距离相隔甚远,已经来不?及一一找了,如此,我们恐怕已无法同时策反铁甲军。”十八从宫中出来,便到了卫蓁跟前禀报道?:“殿下让我告知姑娘,沈凌这两日就会有所行动,以防万一,请姑娘带阆军守东城门?,我和十九会跟着姑娘。” 卫蓁抓了南爻探子,阆王兑现承诺让她入军营,将剩下的三千阆军交到了她的手上。 卫蓁呼出一口气,点?头:“嗯,知道?了。” 这出请君人瓮就要收尾了,虽然她早有准备,但她并不?愿意让阆军与铁甲军厮杀,可?依眼下的情形来看,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几乎是?不?可?能了。 “姑娘,重?栩求见。”冬尽在此时进来禀报道?。 卫蓁压下思绪,道?:“带他去偏殿。” 第105章 第 105 章 齐沈两?家隔得近, 得到应允后,沈凌便?到齐家去接人?。 二人?多年婚约,平素相约见面是常事, 没人?觉得突兀。 齐云涵被沈凌搀着上了马车,微微凝眉看?着他:“你的护卫说, 你有很紧要的事要同我说。” 沈凌握着她的手,替她理了理大氅,温声道:“嗯。” “这个?时辰,你还没用晚饭吧?先去府中用了晚饭再同你说。” 齐云涵毫不设防的应下:“好。” “对了, 你府中的梅花开了吗?” 沈凌近日的心?思都在如何夺位上,哪里知道梅花开没开, 他顿了顿,回想起去岁这个?时候似乎已有花骨朵了, 便?道:“应该开了一些, 涵涵想看??” 齐云涵点头, 瘪了瘪嘴:“今年格外冷些,父亲母亲怕我受寒,都不怎么让我出门,若非你来, 我还得在院中闷着。” 每年寒冬齐家都将齐云涵看?得紧,生怕她出门不慎染了风寒, 除非沈凌亲自上门接, 否则齐家都不会放人?, 且临出门,齐夫人?还要再三叮嘱他照看?好齐云涵。 忆起过往, 沈凌眼里多了一丝笑意?:“他们也是担心?你。” “若涵涵想看?梅花,待会儿我让人?多带几个?手炉, 陪涵涵去看?。” 齐云涵眼睛一亮:“好呀,就知道你最好了。” 沈凌笑了笑,抬手将她拥进怀中。 这话不是齐云涵第一次对他说。 以往每每打着他的幌子出门后,她都要欢欢喜喜的跟他说,就知道你最好了。 但这一次,好像又不一样。 至少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沈凌轻轻在她发?丝上落下一吻。 如今他复国的计划中已经无需用她,以后的日子他便?能将她留在身边,齐家不能毁在他手里,至少不能叫她知道,是他做的。 涵涵,很快,你便?只有我了。 齐云涵埋在他的怀中,脸上的笑意?已散去。 她轻轻闭上眼,满打满算,从他们相见至今,已有十八年了,也做了十八年的未婚夫妻,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今夜一过,一切就要结束了。 马车缓缓停在沈家门口,沈凌先行下车,刚站稳便?有一片片雪白落下,他微微一愣后,才反应过来下雪了。 “涵涵,等等再出来。”沈凌朝齐云涵道,随后转头吩咐下人?去取了伞。 她爱看?雪,见了定是挪不动脚。 撑好伞,沈凌才温声唤了齐云涵。 她才钻出马车,眼前便?有鹅毛般的雪花落下,齐云涵站在马车上怔愣了片刻,才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里化为冰凉。 “涵涵。”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齐云涵微微侧首望去,便?见沈凌撑着散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十八年来,这样的场景有过很多次。 从幼年,到少年,再到如今。 那一刻,齐云涵有一瞬的恍惚,就好像一切还如从前一般,这个?人?还是所?有人?眼中的翩翩君子,是让京中贵女趋之若鹜的如意?郎君。 半晌,她轻轻一笑,将手搭在他伸出的掌心?,缓缓下了马车。 她那一瞬的笑,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 这么多年,他总是这样待她无微不至,没有一处不周全。 虽然,这只是一场戏。 这场戏他演的很好,也带了很多人?入戏,包括她。 以至于如今,哪怕她心?底藏着万千思绪,也能凭着本能,同他演完这最后一日。 如沈凌所?想,也如以往很多年一样,齐云涵下了马车就抬头望着雪,迟迟挪不动脚。 雪花落在掌心?时,她脸上的笑容仍旧纯挚,愉悦,大氅雪白的狐毛边更是衬的她灵动无瑕。 沈凌撑着伞低着头看?她,眉眼尽是宠溺与纵容。 不论谁瞧了,都会忍不住道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可惜,一切都只是表象。 “涵涵,外头风大,进去吧。”过了好一会儿,沈凌才开口道。 齐云涵便?同他提条件:“用了晚饭,便?是雪再大,你也要陪我去看?梅花。” 沈凌无奈点头:“好。” 齐云涵这才满意?的随他进了沈家。 “涵涵在此稍后,我去叫人?传饭。”沈凌将齐云涵安置在饭厅,便?朝她道。 齐云涵自是点头说好。 沈凌走到转角,唤来张晁,吩咐道:“饭菜中先别?动手脚。” 待陪她赏完梅,再动手不迟。 张晁闻言颇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下:“是。” 沈凌对齐云涵的喜好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一桌子菜全是她爱吃的。 齐云涵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二人?和?乐融融的用完了晚饭。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趁还看?得见,沈凌带着齐云涵往后院一片小梅林走去。 雪比方才要落得急些,但也没有很大。 二人?撑着一把伞,并肩行在游廊,花园小道上。 这条路,他们曾一起走过很多很多次。 每年梅花开后,都会走上几回。 只是这一回有些不同。 今年的梅花还没开。 “大约还得等些时候。”沈凌看?着零散的花苞,出声安慰齐云涵:“等它们开了,我再陪你来看?。” 齐云涵虽面露遗憾,但还是乖巧点头:“好。” “雪越下越大,我们先回去?” 沈凌又道。 齐云涵依旧说好。 待二人?走出梅林,齐云涵停住脚步,回头望了眼。 这里的梅花不会开了。 “怎么了?” “没。”齐云涵收回视线,摇头:“我们回去吧。” 沈凌道她是因没瞧见梅花盛开而失落,便?又出声安抚了几句。 二人?并肩缓缓往回走着。 梅林到前院,要路过一个?小池塘。 沈凌细心?的让齐云涵走在了里侧。 齐云涵似不经意?间瞥了眼池塘。 走至一半时,她突然一个?踉跄,下意?识痛呼了声,沈凌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怎么了?” 齐云涵面色痛苦道:“好像崴到脚了。” 沈凌面色一变,忙走到她身前,正?要蹲下检查发?现手中撑着伞,但雪大他也不适合收,齐云涵便?忍着痛接过伞:“好疼,是不是扭伤了。” 沈凌忙松了手,蹲下身查看?。 冬日穿的鞋袜厚,沈凌半跪着隔着袜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刚要询问齐云涵便?轻微一颤:“疼。” 沈凌便?大致猜到应该确实是崴了脚。 他站起身搀着她道:“我背你回去。” 齐云涵犹豫了片刻,应下:“好吧。” 沈凌遂松开她转身,他的手一松,齐云涵一只脚使不上力,手中又举着伞,不知是不是因一阵湖风扫来,她脚下一个?不稳往旁边倒去。 “啊”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间,沈凌发?现不对劲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被伞挡住了一瞬,等伞被风吹走时,齐云涵已经跌进了池塘。 “涵涵!” 沈凌面色大变,忙上前去拉人?,同时唤了人?来。 齐云涵很快就被救了上来,但这个?天气?落进池塘里,即便?是很快得救,衣裳也湿透了。 齐云涵在沈凌怀中冻的面色苍白,牙齿乱颤。 沈凌没敢多耽搁,脱下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拦腰抱着她快步往前院走去。 “沈,沈凌” “涵涵,我在,别?怕,没事了。”沈凌沉声安抚道。 “不要告诉母亲”齐云涵浑身发?抖,语调紊乱:“不要让他们担心?。” 沈凌点头:“好。” 他本也没想让她离开。 齐云涵说完那话便?晕了过去,沈凌将她带到寝房,让丫鬟给她换了身衣裳,才让府医诊治。 “回禀公子,姑娘受了寒才导致昏迷不醒,晚些时候恐还会发?热。”府医道。 沈凌皱着眉嗯了声,待府医开完药方,丫鬟去熬药后,他才上前将齐云涵的袜子轻轻脱去。 他总觉得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了。 但当他看?到姑娘脚踝上那一处红肿后,心?中的疑心?散了大半,他沉默了片刻后出门,唤来张晁:“方才可看?清了?” 张晁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方才那一幕他确实看?见了,不过离得远,也只能看?个?大概,见沈凌起了疑心?,他便?详细的说了一遍:“公子转身时恰有一阵很大的湖风扫过来,姑娘的伞不稳,便?用了两?只手去握,因此失衡,不慎跌了下去。” 如此听来,确实是个?巧合。 “公子是怀疑” 张晁望向屋内,皱眉道。 沈凌摇摇头:“没事了。” 张晁便?没再问下去。 他觉得公子是有些草木皆兵了,齐姑娘的性子他们再了解不过,要真知道什?么,哪里会藏得住。 “如此,便?也不必用药了。”沈凌道:“宫里今夜应该就会有消息,待我走后就将她送到密室。” 沈凌的话才刚落,前院就来了消息,陛下大危,群臣需立刻进宫。 沈凌微微拧着眉。 一切都按他的计划在发?展,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将她送进去,让人?看?着。”沈凌按下那点儿杂乱,道:“让人?守在这里,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眼下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还有” 沈凌顿了顿,道:“不必等明早了,这个?时辰城门还未关,你立刻出城调集铁甲军,务必在明日赶回来,一旦看?到宫中的信号,便?带铁甲军攻进来。” 奉京共六个?城门,其中两?处城门都有他的人?,只要铁甲军一到,他们就会放行,而其他城门,还有死士,几乎是万无一失。 所?以即便?计划真的有纰漏,有铁甲军在,他也能多一分胜算,而早在计划开始时,他就已经悄然陆续让一部分铁甲军暗中分散在了城外各处,剩下的也该在来的路上了。 陛下撑不过今晚,太?子被皇后指认下毒,自有得一番纠缠,算时间,怎么也得一日才有章程出来。 他有两?千死士已在京城,一部分已经在宫中内应的帮助下混进去了,届时不论是哪方输赢,只要铁甲军一到,他就能拿出玉玺,名正?言顺的登位复国。 退一万步说,便?是计划失败了,死士也能保他全身而退。 张晁应下:“是!” “奉京府那边也可以动手了,今夜绝不能让宋淮活着出来。”沈凌便?吩咐边往前院走去:“阆王府派个?得力的人?过去,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卫蓁,切记,剩下的阆军如今都在卫蓁手上,她身边还有太?子的暗卫,这个?女人?不能小觑,万不可轻敌。” “若是事情有异,立刻发?信号。” “是。” “还有苏晚棠,也不能留。”苏家曾是阆王部曲,留着是个?极大的祸患。 “属下明白。”张晁郑重道。 恰这时,迎面遇见沈峪文,沈凌便?让张晁离开了。 “宫门已经打点好了,这两?日外面的消息传不进去。”沈峪文道:“待群臣进宫,便?按之前的计划扣留一些官眷,到时候即便?有人?有异议,也有所?顾忌。” 沈凌微微放下心?:“嗯。” 陛下中毒驾崩这么大的事,群臣少说也要在宫里耗一两?日,这两?日便?够他把控宫外诸事,宫门再开时,便?是铁甲军入宫之时- 阆王府 “姑娘,群臣已经入宫,宫门已关。”琴十八将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卫蓁,抱臂一笑:“沈凌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今夜,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已入夜,栖鸾轩却灯火通明。 卫蓁的大氅底下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头发?也高高束起,褪下了所?有珠钗首饰。 按照计划,沈凌入了宫,便?可不能再出得来。 可她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沈凌此人?心?机太?深,他即便?没有察觉到这是为他设的陷阱,也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祖父可有安顿妥当?” 琴十八回道:“姑娘放心?,阆王与府上所?有不会武功的人?都已经进入了密道,现在留着的都是练家子。” “郡主府那边也早送了消息过去,有郡主府侍卫和?郡马的阵法,不会有事。” 卫蓁嗯了声,走出栖鸾轩。 栖鸾轩外,府中所?有侍卫,亲兵都已集合候命,只待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然之后好几个?时辰都一片祥和?。 卫蓁立在廊下,微微蹙眉。 或许真的是她太?谨慎了,沈凌并没有 “少主!” 突然,先前派出去巡城的侍卫回来禀报。 卫蓁心?中一咯噔:“如何?” “发?现大批黑衣人?的踪迹,正?往几处巷子而去。”侍卫回道:“那几个?方向,皆通向朝中要臣府邸。” 卫蓁握了握拳。 他这是想控制官眷逼朝臣俯首称臣。 今日他断然不会如愿,但难保他落败后,不会破罐子破摔拉这些官眷一起死。 “萧河!”卫蓁唤道。 “属下在。”萧河温声前来,恭敬道。 “留下一百人?,其余人?随我出门营救。” 萧河:“是!” 卫蓁转身提了长枪,边往外走,边扔给十八一个?令牌:“速调三千阆军支援。” 琴十八接过令牌,应下:“是。” “小十九,保护好姑娘。” 这夜的奉京城注定不会太?平。 宫外激烈的厮杀,而宫内,亦是暗流涌动。 圣上寝殿内,群臣跪了一地。 原本该是跪在外头,但因今日大雪,怕老臣受不住挪到了殿内。 屏风内便?是龙床,里头跪着一地妃嫔。 众臣的心?紧紧绷着。 虽然眼下还没有噩耗传来,但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若非圣上时日无多,怎会宣群臣进宫。 但眼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下毒谋害陛下的凶手。 皇后称是太?子所?为,太?子则说她诬陷。 对于太?子给圣上下毒这个?说法,众臣多是不信的。 这龙椅早晚都是太?子的,没有必要给圣上下毒。 不过也有说法是,先有宋淮入狱,太?子后又有杀南爻公主的嫌疑,导致民心?不稳,边境大乱,惹得圣上不满,有意?易储,太?子这才动的手。 但不管事实是怎样,总得有个?证据。 趁着圣上还在,这件事最好理出个?章程,不然之后得到的就不一定是真相了。 毕竟,太?子与二皇子谁会赢一目了然。 当然,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沈凌一党。 他们的计划就是搅乱浑水,最好让圣上在弥留之际定了太?子的罪,这样一来他们就省事多了。 褚曣对此丝毫不在意?。 他负手立在屏风前看?了会儿上头的山水,才转过身道:“众卿急什?么,孤与皇后都在这里,这件事,谁能拿出证据谁便?有理,不过在这之前,孤还有话问。” “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闻言上前:“臣在。” “孤听说,元瑾县主抓了一个?南爻探子。”褚曣。 沈凌眉头微皱。 他此时提这茬作甚? “确有此事。” 大理寺卿回道。 褚曣盯着沈凌,不紧不慢道:“孤还听说,那探子被抓时,正?与小沈大人?把酒言欢?” 不知情的群臣皆是一怔,太?子这话何意?? 这与陛下中毒有何干系? 沈凌身形一僵,沈峪文亦是微微拧了拧眉头。 “回殿下,元瑾县主将人?送来时,确实如此说过。”大理寺卿道。 “哦?”褚曣目光再次落在沈凌身上:“小沈大人?,解释解释?” 沈凌遂恭声道:“回殿下,此事微臣已与县主澄清。” “当日,是那人?主动来攀谈,微臣并不知其身份,只是没想到,恰好被县主的人?撞见,误以为我们相识。” 褚曣听完好半晌都没做声。 许久后,他低低一笑:“倒是有理有据,看?来,是孤误会小沈大人?了。” 说罢,他也不等沈凌开口,就侧头道:“皇后娘娘,您指认孤下毒杀父皇,那不如出来与孤当面对质。” 坐在龙床旁的皇后身形一僵,她拿帕子抹了抹泪,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出了屏风,立在众臣前头。 她看?了眼沈凌,才偏头看?向太?子,眼底闪过一丝惧意?和?怨恨。 两?个?时辰前,她拿到药,就被暄儿带人?堵在了宫中! 也不知太?子给暄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叫暄儿以死相逼,让她交出毒药。 若非如此,计划或许已经 褚曣突然转头看?来,皇后慌忙收回视线。 暄儿的将来就握在他手中,她已经输了,但暄儿还年轻,她不能毁了他。 褚曣将皇后的神情收入眼底,冷笑了声。 她以为他就只有那一个?办法阻止她给父皇下药? 若不是褚暄没有被她教歪,若不是为了保住褚暄的名声,她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皇后闭了闭眼,整理好情绪,缓缓开口:“各位大人?误会了。” 沈峪文与沈凌同时皆是一惊。 此时此刻他们不敢抬头,但心?中却已惊涛骇浪。 这不是他们的计划,皇后怎么会 沈凌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已经晚了。 “陛下中的毒,是小沈大人?给的。” 话落,满室惊骇。 很长一段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沈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他诧异不解的抬头看?向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 “臣从未与娘娘私下见过面,怎会给娘娘什?么毒药?” 他说罢,皱眉望了眼太?子,默了默后低下头,似隐忍,似悲愤道:“娘娘何苦为难臣这等微末之人?。” “是啊,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小沈大人?给圣上下毒作甚?” “皇后娘娘,此事非同小可,您可要慎言。” “就是啊,之前娘娘还说是太?子殿下,这怎么又变成?了小沈大人?,这前后矛盾,该不会是娘娘自己”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不是皇后贼喊抓贼,就是屈服与太?子淫威,不得不拉一个?人?来给太?子顶罪。 皇后面色一白,看?向褚曣。 事成?了倒罢了,她自有方法摘清,可眼下显然她已经输了,她不能背上这个?罪名,不然暄儿就没法活了。 褚曣没去看?她,盯着沈凌似笑非笑道:“不知小沈大人?,是从何处得知皇后娘娘指认孤是凶手的?” “还有诸位大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沈凌心?中一跳,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太?子道:“宫中只对外称父皇中毒,但皇后指认孤下毒的消息却是封锁了的,当时在场的人?也都扣住了,孤很好奇,这是怎么传出去的。” 沈凌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今夜,是太?子为他设的局! 沈峪文背上也渗起一层薄汗。 为了以往万一,得到消息后,他就暗中传了出去,以免太?子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可没想到,这竟是太?子的一步棋! 不对 他传之前先确认了的! 沈峪文突然看?向齐大人?:“臣去问过齐大人?,齐大人?也称得到了这个?消息。” 众臣纷纷看?向齐大人?。 只见齐大人?眉头一皱,面露疑惑:“沈大人?你在说什?么?” “我今日从未见过沈大人?。” 沈峪文一愣,下意?识道:“怎没见过,今日申时我们明明见” 沈峪文突然停住,怔怔的看?着齐大人?。 他明白了,这是齐子明与东宫联手给他下的套! “齐子明,你!” 沈峪文恨的咬牙切齿,他是何时怀疑他的! 明明昨日还在跟他商议婚期! 齐大人?面色淡然的挪开视线:“禀殿下,沈大人?所?言不实,臣今日不曾与沈大人?相见,岳父大人?近日身子不适臣便?趁休沐前去探望,申时,臣在岳父家中,施家所?有人?皆可作证。” 他沈峪文跟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戏,就不允许他还手了? 沈峪文闭上眼,咬牙道:“那是你的岳家,自然是向着你!” 沈凌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齐大人?与太?子联手做局,那么就证明他们早就知道了什?么,可若是如此,他为何不阻止齐云涵与他见面。 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今日与齐云涵相处种种,最后停在她落水之时。 他没有亲眼看?她是如何落水的,而张晁隔得远,说不定也没有看?清。 且即便?那是一个?巧合,她也成?功避免了他给她准备的迷药。 他将她送进了密室,而密室里,放着 沈凌重重闭上眼,此刻他只能希望是他想多了。 或许齐大人?不告诉齐云涵,只是不想让他察觉出什?么。 毕竟,他们绝对舍不得让齐云涵冒险。 且依齐云涵的性子,若是抱着目的接近他,不可能不露出端倪的。 “沈大人?,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齐大人?缓缓道:“宫中封锁了消息,难不成?,宫里竟有你的人??” “这就奇怪了,你沈家在宫中埋线人?是为何?” 到了这种地步,沈峪文只有打死不认。 “齐大人?莫要信口雌黄,这消息是有人?特意?传到沈家的,说不得便?是谁有意?栽赃陷害。” 齐大人?气?笑了。 这种时候他竟还能反咬一口。 之后便?是几个?回合的争执,一方说是被人?栽赃冤枉,一方称对方别?有居心?,热闹的不得了。 褚曣也没再出声,静静地看?他们闹。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 殿外突然传来动静,是御前总管林阙带着人?进来。 众臣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林阙身后,一位姑娘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踏了进来。 淡蓝色罗裙,娇俏动人?。 可不正?是齐家三姑娘,齐云涵。 沈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双拳紧紧攥起。 真的是她! 她长大了,竟将他都骗过去了。 齐大人?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松缓下来。 一开始,他是断然不同意?让涵涵去冒险的,可她执意?要去,以绝食要挟,他们拗不过,只能陪着她演这出戏。 好在,她平安无事。 齐云涵目不斜视的上前行礼:“臣女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褚曣看?了眼齐大人?,眉头紧紧皱着。 齐家瞒着他做了什?么? “禀陛下,太?子殿下,臣女在沈凌房中的暗室里,发?现了前朝玉玺。”齐云涵道:“沈凌并非是沈家骨肉,而是前朝十三皇子。” 一句话,惊的众臣再次瞠目结舌。 这一次,比方才更安静。 前朝玉玺,十三皇子? 这,什?么跟什?么啊! 齐大人?一愣,猛地看?向齐云涵。 他从没同她说过这些,她也只说是去沈凌身边找他刺杀宋淮的证据,她是怎么知道沈凌身份的。 褚曣此时也明白了。 齐家竟让齐云涵去做这种如此危险之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众臣还处于惊愕之中,沈凌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宫中有他五百死士,且还有宫外官眷为要挟,他只要拖到天亮,铁甲军一到,一切便?还会如他所?愿。 “涵涵,你可莫要胡说。”想通之后,沈凌皱眉道:“你可是被谁蒙骗,或是被谁要挟,才找了这东西来栽赃我?” 齐云涵没去看?他。 “涵涵,你落水昏迷,就是想留在我屋中,陷害我吗?”沈凌冷冷道。 齐云涵闭了闭眼,仍没有理他。 “涵涵,你若是被人?要挟,可” “够了!” 齐云涵转头瞪向他:“沈凌,你已经暴露了。” “你屋外的那些人?被我的暗卫杀了,是元瑾县主找到机关将我救出暗室,她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包括你想以众臣官眷为要挟。” 众臣闻言面色大变,惊愕的看?向沈凌。 几息后,他们便?反应过来,慌忙问道:“齐姑娘,我家中如何?” “齐姑娘,元瑾县主可将我妻儿救出来了?” “” 众臣焦急的声音不断传来。 沈凌这时才算是真正?有些慌了,他死死盯着齐云涵,指尖几乎快要扣进肉中。 “罢手吧。”齐云涵看?着他,淡声道:“元瑾县主已经将所?有官眷救出来了,你的死士,都没有了。” 众臣闻言,不由都松了口气?。 重重跌坐回去。 一片静默后,褚曣突然笑道:“孤的储妃,可真是厉害。” 还在后怕的众臣:“” 虽然确实很厉害,但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先处理这什?么前朝皇子。 第106章 第 106 章 齐云涵的一番话无疑是让沈凌一党的心沉到了谷底。 身份被提前戳破, 宫外丢了人质,还有毒害圣上的嫌疑,偏铁甲军最快也要天亮才到, 眼?下的情形对于沈凌来说已极其不利。 现在?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拖延时间,拖延到铁甲军入城, 在?这之前,不论是什么罪名,他们?都得咬死不认。 就在?这时,又有消息传来。 宋淮在?奉京狱遇刺, 刺客与前往挟持官眷的乃同一批。 经历一场恶战后?,宋淮携伤进?宫, 指出此次刺客与在?枫林刺杀他的亦是一路。 众臣这才又猛地想起,不久前, 沈凌曾因刺杀宋淮而进?过御史台, 后?头是怎么出来的来着 “让御史台的暗线杀了五位大人, 栽赃给宋淮,抹黑他名声后?,故意?传出宋淮还是北阆大皇子的消息,后?又杀了南爻公主, 栽赃给孤,接二连三损坏皇室声誉, 让皇室失了民心。”褚曣缓缓道:“后?假意?与皇后?联手?, 下毒谋害父皇, 再将脏水泼到孤身上,这样一来, 北阆就只剩一位二皇子。” “若孤猜的不错,一旦事成, 接下来,就该将毒害父皇的罪名推给皇后?。” “至此,北阆所有皇子都有了污点,而你在?这时拿出承国玉玺,再以宫外官眷相?要挟,便能轻而易举坐上龙椅。”褚曣嘶了声,轻轻抚掌:“啧啧,真是好算计啊。” 皇后?一愣,猛地看向沈凌。 原来,他是在?利用她! 众臣终于梳理清楚了,纷纷不善的看向沈家二人。 所以沈凌当初是因陷害了宋大人才出的御史台,而不是彻底洗清了刺杀宋大人的嫌疑。 而众人都已心知肚明,当时,伏击宋大人的刺客里,可是有南爻,西雩人的! 且现在?又在?抓捕南爻探子时,见到沈凌与其相?谈甚欢,那是不是说明,沈家与敌国勾结! “先不管是否是前朝皇子,光是勾结南爻西雩这点,我?北阆便容不得!”齐大人突然出声道。 裴大人接着道:“齐大人所言甚是,叛国者当诛!” “另外,犬子当日进?御史台并非被关押,而是住在?一方小院协助宋大人调查裴家叛徒,而那五位大人也是沈家所杀,从头到尾,宋大人都未曾违反过律法。” 裴骆安随后?道:“确实?如此。” 沈凌一党便有人道:“可当日,却?是裴老?爷子亲自去东宫讨的说法。” 裴骆安轻轻一笑,抬头看向他:“若非如此,怎会牵出这一番大戏。” 那人气的面色一变,垂首不说话了。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入了太子的局! 沈凌冷笑了声。 怕是还要更早些,从宋淮抢婚起,他们?就在?做局了。 可惜了,他到底还是棋差一着。 父亲说的对,太子没有离京,是最大的变故! “诸位不知道的恐怕还有更多。”褚曣让人抬了把椅子过来,端端坐在?群臣前,才继续道:“前朝皇子复国的计划,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众臣一愣,有人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不知众卿是否还记得,孤与储妃的初相?识。”太子懒懒靠在?椅背上,道。 众臣:“” 这还没大婚呢,就一口一个?储妃,再说这不是在?说前朝么,怎么又扯到县主身上了。 “如众卿所知,储妃在?香山遇狼,被孤所救,而后?才有了这段天作?之合的良缘。”太子边说边若有若无的看了眼?裴骆安。 众臣:“” 裴骆安:“” 他终于明白后?来县主为何不再继续同他学琴了,原来是太子殿下吃醋了。 “但众卿却?不知,那日根本没有什么狼。”褚曣收回视线,又看向沈凌:“那日,便是这位前朝十三皇子的一步棋。” 众臣闻言皆感讶异,那日怎么又与沈家有关了。 沈峪文与沈凌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愕。 竟是从那时,他们?就引来了怀疑。 “盛安一年,是沈凌勾结魏家,从佛堂下抱走了孤的储妃,将她养在?魏家,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搅乱朝堂,那日在?槐山亭,沈凌的计划是让魏凝杀死齐云涵,再嫁祸给孤的储妃,人证物证俱全下,孤的储妃辩无可辩自然只能入狱,奉京狱有沈凌的党羽,一旦进?去,必是要受万般苦楚。” “待人没了,沈家就会想办法将储妃的身份透露给郡主府,郡主府知晓后?,自然就会与齐家起了龃龉。” “郡主府同齐家这一闹起来,朝堂便没有宁日。” 褚曣稍作?停顿后?,盯着沈凌继续道:“一击不成,秋雾山上,你便买通杀手?杀齐云涵,嫁祸给储妃;再后?来你又派死士去魏家杀储妃,嫁祸给齐家,啧啧,够忙的啊。” 齐云涵低着头一动不动。 一旁的宋淮轻轻望了她一眼?,眼?神万分复杂。 她是何时知道沈凌的真面目的,那时候,她应该很难受。 沈凌终是忍不住了,抬头看向褚曣。 他自认一切做的万无一失,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你这样看着孤,是好奇孤是怎么知晓你的计划的?”褚曣笑意?不达眼?底:“其实?最开?始,怀疑你的并非是孤,而是储妃。” 后?头两个?字,褚曣是看着裴骆安说的。 裴骆安无声一叹。 他知道了,不必再强调了。 这个?答案虽然让沈凌惊讶,但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第一次,储妃察觉到槐山亭有危险,选择了来香山别?院求救。” 这种时候,再否认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沈凌便冷笑道:“太子殿下可不像是被美色所惑之人,如何就听?信一方说辞插手?臣子家事。” 褚曣眯起眼?:“你是不是忘了,乔乔可是孤看着长?大的妹妹,牵扯到她,孤会坐视不理?” “喔,也是,你都能狠下心三番两次置她于死地,哪里还记得她啊。” 沈凌身形一僵,下意?识朝齐云涵望去,然宋淮似是早有预料,一个?闪身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隐约看见一小片蓝色裙摆。 “秋雾山上,储妃也事先洞察到了危险,在?察觉到不对劲时及时救下了齐云涵,而魏家那次更不用说,储妃可就等着你们?来呢。”褚曣越说,声音越冷。 “秋雾山上梁大人为你顶罪,江南事发你扣住魏恒保住了自己,这一次,孤倒要看看,你还能让谁出来保你。” 沈凌没再反驳。 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隐有亮光,便缓缓站起身。 沈峪文也随后?起身。 二人周围的官员下意?识往旁边挪去。 宋淮迅速将齐云涵扯到了身后?。 沈凌看见他的动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这一次,不用人保。” “谁输谁赢,可还没有定论。” 他的话落,离门边很近的一个?臣子猛地起身,往门外放了一个?信号,信号响起的一瞬,他也被侍卫一箭穿心。 随后?,宫中各处便有黑影朝殿内掠来。 但他们?并没能成功靠近寝殿,便被太子暗卫,和宫中侍卫拦下。 厮杀声不绝于耳。 众臣吓的慌忙看向太子,却?见对方仍旧纹风不动的坐着,心里便有了底,但不是沈凌一党的官员,还是默默的又往后?退去。 万一这人发疯拿他们?做要挟送了命,可就不值当了。 天慢慢地的大亮了。 外头的厮杀声也逐渐的停止。 沈凌袖中的手?紧张的攥成拳。 若张晁够快,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城门。 然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元瑾县主到。” 沈凌一愣,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褚曣轻轻勾了勾唇,望向殿门。 很快,便有女子一身劲装疾步而来。 淡黄色衣裙上带着血迹,头发高高束起,清美又飒爽。 褚曣指尖一动。 来年三月,好像还是有点久了。 卫蓁进?来先是行了礼,才转身看向沈凌,从腰间掏出一块带血的令牌:“你是在?等铁甲军吧。” 那正是前朝皇子的令牌。 也是沈凌拿给张晁让他调集铁甲军的信物! 那一刻,沈凌重?重?闭上眼?,额间青筋暴起。 他输了。 沈峪文的身形也瞬间佝偻下去。 “为什么?” 好一会儿,沈凌睁开?眼?,怨恨不甘的盯着卫蓁:“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卫蓁将令牌随手?给了褚曣,勾了勾唇,道:“大概,是因为我?运气好吧。” 谁能想到,她在?西市买来的青年,会是铁甲军出身。 前一日 重?栩突然来见她,向她坦白了身份。 她当时是万分惊讶的。 “承破之时,我?受了重?伤被淹没在?尸身血海中,是一位老?大夫救了我?。”重?栩徐徐将那段过往道来:“我?醒来已是几天后?,彼时承已经破了,也得知是樾州褚家赶走敌军称帝,立国号北阆。” “铁甲军只忠于宗氏,主人没了,我?存过死志,是那位老?大夫说要我?报答救命之恩,为他养老?送终,我?虽然并不想活,但确实?受恩于人,便答应了。” 卫蓁自然明白,那位老?大夫如此做是想让他活下去。 重?栩说到这里,笑了笑:“老?头子倒也很能熬,眼?看着要入土的人,硬是多熬了五年,临死前还留下遗言要我?好好活下去。” 卫蓁:“他怕你寻短见。” “毕竟那时的铁甲军于百姓而言,就像是神明。” 是啊,只可惜他们?被轻视疏忽多年,不然定能在?那一战保百姓安平,重?栩垂下头,咽下微哽继续道:“那之后?,我?也没了殉葬的想法,便将在?铁甲军中所学尽数封存,可没了武功,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做苦力讨生活。 “就那样日复一日过了很多年,直到有一次闯了祸没钱赔,东家便将我?带到西市发卖,刚好遇见了县主。” 卫蓁无声的看向他。 那时,她是看中他身强体壮,能做护院。 若知道他出身铁甲军,必然会将他的身契取出来。 “之后?,县主将我?给了公子,公子待我?很好。”重?栩顿了顿,看了眼?卫蓁,偏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再之后?,我?,我?与环娘” 他话未说完,卫蓁却?明白了。 她虽很有些惊讶,但却?是欢喜的。 这两个?人能走在?一处,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事值得庆贺,我?得好生为你们?挑一份贺礼。”卫蓁笑着道。 重?栩笑了笑,迟疑片刻后?道了谢:“多谢县主。” 而后?,他便继续道:“我?原本以为日子会从此安定下来,可没想到一次意?外,我?见到了昔日同袍,陈护。” 卫蓁皱眉:“此人是?” 她没听?过沈凌身边有这号人。 “就是十沈公子身边那位心腹,他如今化名张晁。”重?栩道:“但他并不常在?沈公子身边,偶去见面也是乔装,想来是怕有人会认出他。” 卫蓁便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那时已不想改变现状,所以并没有露面,只暗中跟着陈护,看到他进?了沈家,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或许他也是幸存下来,恰好留在?了沈家,可那时我?已经历过江南一事,知道沈家与魏家有勾结,沈家并不清白,所以便留了个?心眼?。 “而后?没多久我?就发现,陈护常常乔装出城,且都是一连多日都不回沈家,于是有一次,我?便也乔装暗中跟着,也就是那时,我?发现了真相?。” “我?才知道当年还有很多同袍都活了下来,他们?皆为沈公子效力,因为他,是承国最后?一位皇子。” 卫蓁心念一动,所以,他知道铁甲军的根据地,但她此时没有问,认真听?重?栩继续道:“当时,我?既震惊又慌乱,也曾生过动摇之心,因为我?毕竟是前朝的铁甲军,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 重?栩看向卫蓁,无声呼出一口气:“可我?也明白,一旦我?做了那个?选择,便是与公子,环娘,县主为敌,思来想去,最终,我?选择了逃避。” “可是” 重?栩偏过头,声音微哽:“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勾结敌国,残杀同袍,当年,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同袍死在?南爻西雩手?人中,他作?为承国皇子,竟然与他们?为友。” 卫蓁了然。 所以这就是他今天来找她的原因。 “我?犹豫了数日,直到素食斋的事一出,我?才最后?下定了决心。”重?栩平复了会儿情绪,才抬起头道:“县主若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卫蓁听?完倒也没有推诿,直接道:“你现在?可知道陈护行踪?” 重?栩:“他前几日回了沈家,就再未出城。” 卫蓁眸光一亮,道:“他这两日可能会出城调铁甲军攻奉京城,你可能拦得住?” 重?栩一愣,错愕的看向她。 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 “铁甲军也曾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我?不想让阆军跟他们?对上,你若能拦住,便能阻止一场自相?残杀。” 卫蓁正色道。 重?栩紧了紧拳,喉头动了动后?,坚定点头:“我?全力以赴。” 铁甲军的刀枪不应该朝向自己的同袍。 以防万一,卫蓁将苏晚棠和一部分亲兵给了重?栩,又让十八联系兔一等人相?助。 夜幕降临,大雪中,张晁带着几个?死士,疾驰往城外而去。 重?栩提着一杆枪,高坐于马背拦在?路中。 二人曾分别?为两小队统领,关系还不错,对方当即就认出了他,喝住马惊讶道:“荣池?” 重?栩淡淡唤出他的名字:“陈护。” “你还活着!” 张晁第一反应是惊喜,但随后?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看了眼?重?栩手?中的抢,敛住笑容试探道:“你怎在?此。” 重?栩看着他,道:“今日,我?不能让你走。” 张晁明白了。 这是来者不善。 “你是替谁来的,且既然今日专程为我?而来,想必是知道的更多,荣池,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重?栩沉声道:“我?今日,为了我?自己的良心而来,也正因为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今日才会来。” “陈护,你可还记得我?们?有多少?同袍死在?敌国手?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二人曾并肩作?战过,即便多年不见,也还有一定的默契在?,张晁自然听?出了重?栩的意?思,他身形一僵,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主子做事自有分寸。” “分寸就是勾结敌国,残杀同袍吗!”重?栩厉声道。 张晁面色微变,但随后?便恢复如常:“主子所做只是为了复国,当年若非褚家起了异心,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是主子。” 重?栩:“若没有褚家,这里早就已经沦为敌国领地!” “可褚家为臣,他们?就该忠君!而不是自立为帝!”张晁沉声道。 重?栩盯着他好半晌后?,道:“乱世之中,群雄涿鹿,能者居之!” “荣池,你是铁甲军,终生该忠于宗氏,你若拦我?,你就是叛徒!”张晁不打算继续耽搁下去,抽出马背上的刀,冷声道:“我?有责任清理门户!” 重?栩不怒反笑:“他要怎么争我?不会拦,但勾结敌国,我?便容不得!” “此事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主子登上龙椅,必然会报当年之仇!” 重?栩默了默,长?枪一横划去自己一片衣角:“我?们?道不同,不为谋。” “今日你要走,只能踏着我?的尸体。” 战斗一触即发。 早已埋伏的苏晚棠和亲兵也在?此时冲了出来。 而早在?之前,苏晚棠已经与兔一取得了联系,战至一半,他们?及时赶到拦下了死士,重?栩与苏晚棠则对付张晁。 重?栩重?提长?枪,也用了之前在?铁甲军中所学,但多年未动那些功夫手?有些生,但有苏晚棠在?,张晁也讨不到好,这场战斗持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张晁死在?了重?栩枪下。 重?栩从他身上找出令牌后?,便让兔一带回了城,他留下埋了张晁的尸身。 毕竟同袍一场- 卫蓁简单的将缘由道来,沈凌听?完,不由笑出了声:“果然啊,是运气好。” 没有重?栩这个?叛徒,他就不会败。 大约是看出了沈凌的想法,卫蓁道:“若没有重?栩,你一样赢不了。” 沈凌停住笑声,目光阴狠的看向她。 “这既是为你布的局,你以为奉京城当真就只有这点儿兵力吗?”卫蓁淡淡道。 沈凌一愣,而后?反应过来。 是了,既然是为他做的局,那之前离京的阆军自然也没有全部到边境。 “苏晚棠是苏将军的嫡女,她拿着我?的令牌就能调动阆军。”卫蓁继续道:“此时此刻,潜伏在?城外的阆军应该已将铁甲军包围了。” “重?栩还有铁甲军的令牌,有他在?,便能一一收复铁甲军。” 沈凌眼?神一变:“你想得美!” “铁甲军只忠于宗氏!即便我?死,他们?也不会为你们?所用。” “是吗?”卫蓁淡淡道:“当年留下的铁甲军只有两百,其他的都是你们?这些年四处暗中收编的,他们?名不正言不顺,也没有在?你祖父麾下受过训,你觉得,就凭你,凭一个?勾结敌国的贼人,能让他们?为你自戕?” 沈凌面色一变,死死瞪着卫蓁。 他好恨,也好不甘! 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人,最后?竟便宜了他们?! 卫蓁没再开?口,偏头看向褚曣。 褚曣对上她的视线,一时舍不得挪开?,头也不回的将手?里的牌子扔给宋淮:“押下去。” 宋淮看了眼?牌子上的名字敛眸道:“是。” 然不等他有所动作?,便传来一阵惊呼,他转头看去,却?见沈凌不,宗凌唇边挂着一丝血。 他咬毒自尽了。 他看着他,眼?里还满是仇恨:“我?,不会落到你的手?里。” “凌儿!” 沈峪文接住宗凌,眼?眶含泪悲痛唤道。 宗凌抬眸看向他,唇边的血迹越来越多:“输,输了,就别?受,苦。” 沈峪文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点头,哽咽道:“我?知道。” 宗凌闭上眼?睛前,往齐云涵的方向望了眼?。 那道娇俏的人影被宋淮挡的严严实?实?,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眼?前最后?的画面,竟是昨日初雪,他撑着伞牵着她走下马车。 耳边似还传来多年前少?女温软的声音:“沈凌,下雪了。” 时至今日,他不后?悔。 不后?悔利用她,也不后?悔喜欢她,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何没再做的周全些。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两全其美了。 但意?识消散之时,他脑袋里恍惚闪过一个?念头。 若他不是前朝皇子,只是沈凌,那么是不是 可终究没有如果。 齐云涵听?到惊呼本要转身,但被宋淮折身挡住了。 她抬眸看了眼?他冷冽的面容,对上他深邃的视线,轻轻低下头。 宗凌落了气,沈峪文也咬了毒。 沈家败落,沈党中冒了头的也下了狱。 处理好前朝,便到了后?宫。 陛下并没有中毒,但染了风寒是真的,中毒一事只是皇后?与太子联手?演的一出戏。 太子对外是这么宣称的。 而真正知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皇后?为保褚暄,几月之后?放下凤印,久居佛堂不出,后?宫诸事暂由徐妃打理,当然这是后?话- 这一夜,众臣可谓是心惊胆颤,听?闻陛下无碍,今日休朝,便都急急忙忙出了宫,回家与亲人团聚。 而齐大人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齐云涵,最终还是长?福过来赔笑道:“大人,要不您先出宫,齐姑娘这次立了大功,陛下定会论功行赏,指不定到什么时候呢。” 齐大人:“无妨,我?等她。” 长?福面露苦色:“” 这怎么等嘛,人早被宋大人给带走了。 “大人啊,出了这么大事,夫人定是着急的,要不您” 他话还没说完,齐大人却?突然明白了什么,眯起眼?:“我?好像也没有看到宋大人?” 长?福干干一笑:“这出了这么大的事,宋大人肯定很忙” “忙?”齐大人语气不善道:“他是忙着拐人家女儿吧!云涵是不是被他拖住了!” 长?福:“齐大人你这话说的” “哼!”齐大人:“告诉他,一个?是时辰内给我?送回来,不然,他想都别?想!” 齐大人说罢便甩袖离开?了。 长?福终于应付过去,刚进?殿中林阙便出来了,劈头便问:“殿下与县主呢,这怎么一眨眼?人就都不见了,陛下要见他们?呢。” 长?福深深吸了口气:“县主身上沾了血,自是要换了衣裳才能面圣。” “那齐姑娘与大宋大人呢?他们?也取换衣裳了?”林阙皱眉道。 “啊对对对,宋大人不是在?奉京狱也受了伤嘛。”长?福打着哈哈道:“总管稍后?,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唉,他只是一个?太监,这一对一对儿为难他作?甚呢。 一处无人的偏殿里,齐云涵被宋淮逼到角落,慌乱无措的看着他。 方才她本来要随父亲出宫的,谁知这人趁乱将她拉到侧出口,抱到了这里来,一路上还遇到了好几个?宫人,吓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到了这里,他又不说话,只冷飕飕盯着她。 “你” “你可知道我?的心意??” 齐云涵刚要出声,宋淮就打断她,好像生怕她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的。 齐云涵面颊一红,睫毛乱颤着轻轻点点头:“嗯。” 他把她弄来就是问这个?? “你怎么想?”宋淮又道。 齐云涵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宋淮喉头一动,沉声道:“是。” 他回答的很生硬,但按在?柱子上的手?上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忐忑。 喜欢的人跟自己表白,大概没有人能住喜悦之情。 齐云涵眉眼?不自觉的弯了弯。 她这点儿心思自然瞒不过识人无数的宋淮的眼?睛,他提着的心缓缓落下。 所以,她对他并非无意?。 “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一出口,宋淮就觉得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只能绷着等她的回答。 齐云涵愿意?的话到了嘴边,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她答应的太快,会不会不太矜持? “我?答应又如何,不答应你又待如何?” 宋淮看着她飞快颤动的睫毛,眼?底终于染了笑意?,他低下头靠近头:“若你愿意?自是皆大欢喜,我?立刻便请陛下赐婚,风风光光,欢欢喜喜迎你过门。” “要是不愿意?” 齐云涵压着砰砰跳的心,等着他继续说,等了半天他都没再开?口,她便抬头望去,才一抬头眼?前便覆下一片黑影,然后?她的唇便被堵住了。 齐云涵惊愕的瞪大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在?宋淮也没有太欺负她,很快便离开?了,他道:“要是不愿意?,我?便将你强行掳走,带你私奔,浪迹天涯。” 齐云涵愣愣的看着他。 他疯了吗?那他就不能再问一次吗? 然还不等她开?口,她的身子就腾空而起,反应过来时又被他拦腰抱起,齐云涵吓的连忙阻止他:“你,你要不再问一遍吧。” 宋淮忍着笑意?,冷冷道:“问什么,反正你也不同意?,我?这就带你去收拾行囊。” “不,不是,你再问我?,我?就答应了。”齐云涵搂着他的脖颈,急急出声。 宋淮似信非信的问:“真的吗?” “真的!” 齐云涵眼?看他已快要穿过长?廊,忙重?重?点头。 “行,那我?再问一遍。”宋淮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乔乔,你愿意?嫁给我?吗?” 齐云涵点头如捣蒜:“愿意?!” 宋淮点点头:“好。” 他说罢便抬脚继续走。 “不是,我?都答应了,你怎还要私奔!”齐云涵焦急道。 宋淮终是没崩住,轻笑出声:“这是去陛下寝殿的路。” 齐云涵愣了愣,仔细看看,果然,这 “你故意?的!” 宋淮弯着唇看向她:“我?怎么舍得带你私奔呢,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皮赖脸住到齐家去,直到你答应为止。” 齐云涵:“” 她愤愤的看着他,却?又实?在?发不出脾气。 她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么笑过了。 不过,他会死皮赖脸? 半晌后?,齐云涵轻轻出声:“我?可以反悔吗?” 宋淮坚定道:“不可以。” 齐云涵失落的低下头:“喔。” 却?没看见宋淮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圣上寝殿外的假山 “殿下别?”女子细微的轻吟声溢出:“唔,有人” 褚曣将人困在?隐蔽的假山后?,吻的格外凶狠。 卫蓁挣脱不过,一边沉迷,一边反抗:“殿下,要面圣” “不急。”褚曣咬着她的唇瓣道:“孤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过了。” 卫蓁竟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有些哭笑不得,阻止他在?她身上肆虐的手?:“有血” “无妨,蓁蓁怎样都是好看的。” 褚曣在?她脖颈处吻了吻,声音沙哑道。 眼?下他有继续往下的趋势,卫蓁急的忙去推他:“殿下,这里人多眼?杂。” “那人不多的地方就可以了?” 卫蓁不答。 褚曣便将她拥得更紧,颇有种要在?这里做些别?的的意?思,卫蓁哪怕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能应:“好!” 得偿所愿,褚曣终于松了些力道。 “面圣后?,去东宫。” 卫蓁:“好。” 褚曣这才放过她,又在?她唇上亲了亲:“没想到,蓁蓁这么厉害。” “既救了官眷,又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铁甲军。” 卫蓁道:“收复铁甲军是重?栩的功劳。” “若没你慧眼?识人,这事也成不了。”褚曣道。 卫蓁眼?神闪了闪:“既然臣女立了这么大功,那殿下是不是要赏臣女点什么?” 褚曣皱眉:“孤都是你的了,还不够吗?” 卫蓁摇头:“还差点什么。” “孤有金山堆堆。” “也还是差点什么。” 褚曣哼了声,掐住她的腰:“说吧,想要什么?” 卫蓁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仰着头柔声道:“既然铁甲军是我?收复的,那他们?是不是要归我??” 褚曣眯起眼?,捏了捏她的脸:“原来打的这个?注意?啊。” “殿下应不应嘛。” 卫蓁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褚曣挑眉:“那你试试贿赂孤。” 卫蓁眨眨眼?,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孤觉得还差点什么。” 卫蓁忍着笑,又垫起脚吻了吻。 “孤觉得,也还是差点什么。” 卫蓁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望着他:“说吧,想要什么?” 褚曣便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卫蓁面色一红,又羞又恼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登徒子!” “这句孤都听?腻了,要不孤教教你怎么骂人。” 卫蓁:“”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答不答应?”褚曣逼近她:“不答应,铁甲军孤可就收编到禁军了。” 卫蓁咬咬牙,罢了! 她就算现在?不答应,只要他惦记着,早晚也会得手?,还不如换几万铁甲军。 “我?答应!” 卫蓁咬牙切齿道。 “孤怎么瞧着你很勉强?”褚曣皱眉道。 卫蓁莞尔一笑,亲了亲他的下巴:“没有勉强,一点都不勉强。” 褚曣这才故作?大度点头:“好吧,区区三万,给你就是。” “谢殿下。” 卫蓁又亲了亲他。 “再来一个?,这边” “嗯,这边也要。” “还有这里这里” 卫蓁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哄道:“够了够了!” “不够,永远都不够。” 太子将她扯回来,在?她脸上胡乱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你准备让谁统领?要是没人的话孤可以送你几个??” 卫蓁摇头:“有人!” 重?栩就是最好的人选。 “重?栩?”太子猜测道。 “嗯。” 卫蓁道:“但得先去问汤大人把人要回来。” 太子点头:“好,他要不给,孤给他金山堆堆换。” 卫蓁:“” 还挺大方- 陛下寝殿外,两方人迎面撞上。 齐云涵脸一红,赶紧道:“快放我?下来。” 宋淮知她脸皮薄,便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一落地,齐云涵便认真解释:“我?脚受伤了,所以才让他” 太子和卫蓁同时挑眉:“喔。” 齐云涵:“是真的!” 她看向宋淮:“你快解释解释啊。” 宋淮正色道:“是真的。” 太子和卫蓁又同时点头:“嗯,是真的。” 宋淮:“他们?信了。” 齐云涵皱皱眉,是吗,真的信了吗? 她怎么觉得不对。 不过 “太子哥哥与蓁蓁越来越有默契了,动作?说话都一模一样。” “是吗?”再次异口同声。 褚曣卫蓁相?视一笑。 眼?中皆盛着万千柔情。 “哎哟,可算是回来了。”林阙听?到动静迎了出来:“陛下都等欸!” 林阙看着眼?前四人。 卫蓁依旧是一身血迹,宋淮也仍是方才那身衣裳,头发半散着。 他看向随后?跟出来的长?福:“不是说去换衣裳了吗?” 长?福:“” “可能是忘了吧。” 林阙:“” 去换衣裳却?忘了换?他傻吗? “不管了,先进?去吧,陛下等候多时了。”- 屏风已经撤去,地上也被清理干净。 圣上半倚在?床榻上,看着走来的一对一对,没好气的哼了声:“就这么急?连赏都来不及领?” 太子宋淮脸皮厚,面色变都未变一下。 卫蓁已被太子锻炼出来了,只心虚的低下头,只有齐云涵一张脸涨的通红。 “这次都有功,说说吧,想要什么啊?”圣上见此,便岔开?话道。 太子正要开?口,就被圣上打断:“长?幼有序,你哥哥先来。” 太子闭上嘴:“哦。” 宋淮眉头微凝,还不待说话,圣上便道:“阿淮,这次你受委屈了,你想要什么,同父同朕说。” 若是以往,宋淮自然会说没什么想要的,但现在? 他看了眼?身边的齐云涵,拱手?道:“回陛下,臣想请陛下赐婚。” 圣上眉眼?带笑,长?长?喔了声。 “好好好,小事。” “谢陛下。”宋淮。 齐云涵低着头,唇角微微弯起。 太子皱眉:“当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圣上看向他,又看看卫蓁:“我?没给你赐婚吗?” 赐了是赐了。 但那是他自己挣来的。 “不公平!”太子掷地有声。 卫蓁拉了拉他的衣袖,哭笑不得瞪他。 人家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他添什么乱! “我?是自己闯了阆王府,郡主府的,他也得自己去闯一闯!”褚曣据理力争:“不然,您就是偏心!” 圣上:“” 圣上气的拿起一个?枕头扔过去:“我?就是偏心怎么着!” 眼?看要引发一场父子大战,卫蓁忙道:“不如,让云涵自己决定?” 宋淮眼?皮子一跳,心中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齐云涵从他身边探出头,眼?睛亮亮的:“可以吗?” 圣上换上一副笑颜,慈爱道:“当然可以。” 齐云涵对上太子鼓励的视线,抿唇一笑:“我?觉得太子哥哥说的有理。” 圣上:“” 林阙长?福:“” 卫蓁:“” 卫蓁心虚的看了眼?宋淮,这不能怪她啊。 这是他自己内院着火了。 “那既然这样”圣上调整的倒是快,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盯着宋淮:“圣旨先留在?我?这里,等齐家何时点了头,你再来拿。” 宋淮瞥了眼?太子:“臣遵旨。” “那,齐丫头想要什么?”圣上看向齐云涵。 齐云涵想了想,摇摇头:“回陛下,臣女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圣上看了眼?林阙,后?者恭敬退下。 “那行,到太子和蓁蓁了,蓁蓁,你想要什么呀?” 卫蓁正要开?口,太子便道:“收复的铁甲军给蓁蓁。” “又没问你。”圣上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道:“允。” 圣上慈爱问道:“蓁蓁还想要什么,同父皇说。” 太子:“” 这变脸是不是太快了些? 卫蓁被那声父皇弄得面上一热:“臣女没其他想要的了。” 圣上:“没关系,若是将来想要什么了,跟父皇说就是。” “是。”卫蓁没再继续推拒,屈膝回道。 “你就不用了吧。”圣上看着太子:“反正你想要的你自己也能得到,得不到的朕也给不了。” 褚曣:“哦。” 此时,林阙去而复返。 向圣上呈上一个?红木匣子。 圣上便招了招手?:“蓁蓁,齐丫头,来,过来。” 卫蓁与齐云涵对视一眼?,都猜到了什么。 齐云涵脚上有伤,长?福便搀着她到了圣上跟前。 林阙打开?红匣,只见里头放着一对镯子,一红一白。 “这是曣曣阿淮母亲留下的东西。”圣上将镯子拿起来,面上带着几分怀念,和温柔的笑意?:“今日,我?便将它们?给你二人。” 卫蓁与齐云涵双双跪下。 圣上先是拿起白镯递给齐云涵:“齐丫头,阿淮的母亲都走得早,这些年府里也没个?人能管得住他,你可得替朕好生管管,他要是敢不听?,敢欺负你,你便来找父来找朕,朕给你做主。” 齐云涵重?重?点头,恭敬接下:“多谢陛下。” 圣上又拿起红镯递给卫蓁,话还未出口,眼?眶就先红了:“蓁蓁啊,那些年,你受苦了。” “陛下” 圣上笑了笑:“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以后?太子就交给你了,要是他要再犯浑你就抽他,他要敢还手?,父皇就给你另找一个?夫婿!” 褚曣面无表情的看着圣上:“” 卫蓁微哽,笑着点头:“多谢父皇。” 褚曣眉头一挑。 嗯?父皇? “好,好孩子,都快起来吧。” 二人又谢了恩才起身。 长?福正要上前搀扶齐云涵,就被宋淮抢先一步。 他后?退了退。 好吧,他多余了。 “林阙,赏赐可都备好了?”圣上抬头问道。 论功行赏,自然还有其他赏赐的。 “回陛下,都备好了。” “行,昨夜忙了一夜,都早些回去吧。”圣上道:“太子,阿淮,你们?亲自送赏赐过去。” 太子:“” 太子看了眼?卫蓁,后?者面不改色的谢恩。 答应他面圣完去东宫的呢? 小骗子! 卫蓁感受到他视线,很是无辜。 这是陛下安排的,不能怪她啊。 太子哼了声,不情不愿的出门,带着给卫蓁赏赐的金银珠宝出门。 齐云涵一出殿门,宋淮便要抱她走,被她着急的拒绝了:“我?可以慢慢走!” 这么多人,太羞人了! 宋淮见此只能作?罢。 卫蓁上前搀扶着齐云涵:“我?们?走吧。” 齐云涵朝她轻轻一笑:“嗯。” 望着二人的背影,太子与宋淮双双陷入了沉默。 太子不满的用胳膊撞了撞宋淮:“你怎么不扶?” 他还想牵着她走呢! 宋淮惦记着刚才的仇怨:“殿下要是能拉住县主,臣就能扶。” “臣听?说殿下在?郡主府闯阵时,受了很多伤。” 太子:“所以呢。” “齐家没有人会阵法,臣应该不会受伤。”宋淮。 太子:“” 太子咬咬牙,好一会儿后?,凉凉道:“但是乔乔有两个?哥哥!” 宋淮不做声了。 两个?哥哥啊,齐云沐和齐云澜喜欢什么来着? 太子获胜,哼了声后?径自大步上前走到卫蓁身侧,藏在?衣袖下的手?轻轻勾住她的:“你刚刚是不是叫父皇了?” 卫蓁愣了愣,但看了眼?太子那张臭脸,到底是没将人甩开?:“没有,殿下听?错了。” “不可能,孤听?的真真切切,父皇都叫了,是不是改叫夫君了?” 卫蓁偏过头不理他。 这个?人是越理他越来劲,干脆当做没听?到。 而另一边,宋淮也握住了齐云涵另一只手?:“我?扶你。” 齐云涵刚想拒绝,卫蓁便轻轻碰了碰她,她这才发现太子也拉着卫蓁,抿了抿唇后?,便默许了。 四人并肩而行,远远瞧着,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只有隔得近了,才能看到两边的男子都摆着一张冷脸。 而中间的姑娘则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