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灵》 云撩万物避秋落3 “为何不行?理由。” 花云溪想带沈媚回溪山,谁都不能阻拦,要是悦神不同意——他不会不同意! 就是不知道凡人能不能在溪山存活。 花云溪的担心瞬间一扫而光,她自己就是凡人,不也在溪山活得风生水起,沈媚也一定无恙。 十三画灵四目相视,少有一件事是能如此意见统一。 溪山是仙山,凡人不可存活,花云溪是花枝,虽无灵力傍身,却是溪山之主,她与沈媚不一样,岂能相提并论。 花云溪见他们始终都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索性,她也不想听了,扶起地上的沈媚,若是力气够,她一定抗着就走。 扶了几扶,罢了! ——扶不起来。 “画灵,搭把手。” 花云溪求助画灵,十三是靠不住了,反应如此强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媚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画灵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始终盯着花云溪,就是不伸手,直到沈媚在地上幽幽醒来,他连看一眼都觉污了眼睛。 沈媚醒来之后,抓着花云溪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苦苦哀求,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诉说自己的苦难,说自己所托非人,说自己坏了脑子。 总之,她一顿乱骂,喋喋不休,花云溪根本安抚不了,终于,她被缠烦了,给了画灵一个眼神。 画灵立马神灵神会,抬手劈昏了沈媚,他对沈媚的讨厌也是呼之欲出,下了手死重,全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哇,你这一霹雳,她这条小命不死也得残。” 十三隔岸观火,坐看星火燎原之势。 画灵一脸委屈,手不自觉用了力,其实心也是这般想的,有的人第一眼见,就十分不喜欢——没办法,只能委屈她了。 花云溪听出十三挑拨,立刻将沈媚推给他,叮嘱他好生护着,若是受了伤,拿他是问。 十三一脸委屈。 美人都靠过来了,再推出去着实有些不像话,画灵不解风情,毕竟是花云溪亲手修灵,难免满心是主。 十三身为磨盘统领,可不能丢了风度:“好好好,是背,抱?还是扛啊。” 花云溪:“随你!” “随我?悦神九天啊,主说随我,可我有得选吗?” 十三的倔强在花云溪的眸色中慢慢沉沦,最终化为无声的抗议,扛着沈媚一路前行。 花云溪丢了一句,就要跑:“你们先回,我一会儿就跟上。” 十三差点将沈媚丢了,长眉皱一起,一蹦三尺高:“你不回溪山?” “我我想静静。” 花云溪哪里是想静静,她腰间系着乌鸦给她的锦袋,里面的钱财珠宝分文未动——手痒。 十三怒不可遏:“你想个屁!花云溪” 画灵:“狗十三,住口!” 十三口出恶言,直呼“花云溪!”大名,连尊称都不尊了,简直狂妄至极。 十三也觉自己狗胆包天,竟敢口出狂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花云溪未惊心,一灵一彩四目对上就要战火上弦,杀机开炮。 战火还未点燃,花云溪拔腿就跑,她不怕殃及池鱼,她怕溅了一身鱼腥,扰乱耳朵清净。 画灵:“云溪” “够了!你们耳朵瞎了吗?没听见主声吗?若你们不想尊主,就给我滚,滚回自己该待的地方,别来烦我。” 花云溪吼完就后悔,没由来的发什么火,人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一母老虎,怕是嫁不出去了! 哎呀,在想什么啊,‘思春’ 我屮艸芔茻! 花云溪看到两张乖巧呆愣的脸,不光气消一半,甚至还有一丝负罪感涌上心间,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转眼间,变成一个低眉含笑的柔弱女子,一颦一笑尽显温柔如风。 花云溪要作妖! 画灵跟十三心有灵犀,转头就走,决绝冷漠,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一,二,三,出声! “哎呀,你们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喂你们” 十三画灵相视一望,忍住偷笑,花云溪的脾气秉性被他俩死死拿捏。 “□□之地也并非不安全,主想静静就静静,或许是我多虑了,一根弦绷得太紧,差点崩死自己,不好不好。” 十三自言自语,对沈媚倒是嫌弃了一脸:“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如此重。” 画灵才不管什么沈媚,一心只为花云溪:“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得了吧你,你几根毛我还不知道?少用灵,免得丢了命,主有我护着,不劳你费灵。” 十三撇了画灵一眼,继续警告:“你敢用灵,老子将你打回原 型。” 画灵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明知做不到,非要逞嘴硬。 花云溪进入□□之地就被当成了蝉,孤狼这只螳螂步步跟随,伺机而动,望春楼登高一呼也只是为了吸引花云溪这个凡人注意。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黄雀尽收眼底,猎狐一族将花云溪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也无半点有用信息,既然孤狼喜欢,它们便打算捉了花云溪投其所好。 猎狐一族善用九尾,对灵器不懂钻研,关于花云溪手中的那只笔也不甚了解,只知那是个极厉害的灵器,它们每次靠近都会被一道金光吓退,只得躲在暗处按兵不动。 “狐主,花云溪凡人无异,只是她身边那两位公子身手不凡,捉她怕是有些困难。” 小狐妖九尾翘天,脸上担忧之色尽显。 猎狐一族大都修灵不高,勉强修成女子模样,妩媚妖娆。 “谁说我要捉她?” 狐主脸上起了一层氤氲,嘴角勾出一抹摄魂的笑,手指一勾,两扇窗户迎风敞开,楼下一女子进了客栈,正是花云溪。 小狐妖不懂狐主心意,脸上难色更重了:“不捉她?怎么送给孤狼,讨不得狼主欢心,拿不到狐灵,我们又要奉上灵狐百只狐主” 狐主抬手示意它不必说下去,关了窗,幽幽道:“她会心甘情愿——自己去。” 小狐妖满脸置疑:“她自己去?” 此时一声尖叫,打断了狐妖密谈,楼下几头孤狼追着几只猎狐残忍撕咬,口口见血到骨,血骨迸溅,一片惨不忍睹。 小狐妖长尾飞针就要刺孤狼,要不是狐主出手拦着,小狐妖早已飞身而下救同类出水火。 “你救不了它们,也救不了自己。” 狐主眼底刮起一片猩红,那是对宿命的抵抗,她恨自己不能逆天改命,恨自己保护不了族人,更恨孤狼一族残忍暴虐,千年来,对它们赶尽杀绝。 小狐妖痛哭抽噎,狠狠咬住自己的手,不让哭声蔓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楼下姐妹被残害,无能为力。 孤狼当街撕咬猎狐早已不是什么奇闻秘事,□□之地早已习以为常,每次遇到如此血腥暴虐之事,他们都会将门窗紧闭,充耳不闻。 饶有两耳不闻窗外事,血光之灾不及身之意。 花云溪知道自己哄不好也追不上,索性不追也不哄了,高声一呼,又觉有失淑女之姿,随即转换声调赔罪:“两位哥哥,我错了,云溪态度不好,两位哥哥不要不理我嘛歪” 花云溪被自己恶心吐了。 ‘两位哥哥’相视一笑,画灵就要缴械投降。 十三清清嗓子,蹬鼻子上脸:“你错哪了?” 花云溪:“还不滚过来,别给脸不要脸。” 画灵得到特赦,立刻撇下十三飞奔花云溪身边,脸上花容灿烂,要将人迷死。 十三骂娘,还是乖乖将沈媚扛了过去。 “死沉死沉的,主就可怜可怜我,让画灵搭把手。” 画灵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花云溪瞅了一眼二层客栈,两男两女要了两间房。 她安顿好沈媚,刚推窗喘口气,不光看到了画灵一双深情的眸子,还看到了楼下血腥一幕。 要不是画灵拼命阻拦,花云溪就要从二层跃下,阻止凶杀。 狐主透着窗户看着那颗一身正义,爱管闲事的花枝,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花云溪就像是一个能挽救猎狐性命的神明,登高一呼就能力挽狂澜,救猎狐出危难,解除它们被残杀的宿命。 □□之地,它们孤狼一族称王称霸,虐杀狐妖是家常便饭,还从未有谁敢阻止这顿便饭。 一群孤狼看到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不知死活,士气受到鼓舞,张着獠牙就要啃去花云溪的脑袋。 花云溪将浮沉丢给画灵,让他不要插手,今日她一定要好好教训这群怪物。 浮沉好歹是一品灵器,九天仙家宝贝的不得了,在她手里却变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玩物。 此时,十三也下了楼,双手环抱胸前,一副观火姿态,有画灵在,这几头孤狼根本不成气候,用不着他出手,花云溪一见到十三,立刻给他派了个活,照看那几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猎狐,无论如何都要给它们续命。 十三虽然满脸不情愿,嘴上还是应承着。 花云溪动手之前,先活动活动了筋骨,花拳绣腿招式默默演练了一遍,孤狼见她小丑上树,关公门前耍大刀,伸出獠牙就要将她穿成刺猬。 一爪子迎风呼上,近在咫尺距离,花云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刮花了,一阵刺疼。好在画灵要急手快,抓住她腰间捆仙索往后一扯,才让那一爪子扑了空。 花云溪心有余悸,咯噔一下:“幸亏画灵哥哥,否则这张脸要废了。” 画灵 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融化了,神力及身,四肢齐上,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画灵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我来教训它们嘛!” 花云溪一跺脚,活脱脱神魂离家出走,画灵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神魂荡漾,摸不着北了,打起孤狼下了死手。 花云溪戏精下线,脸色一沉,起了杀心,抽出腰间捆仙索当成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一群孤狼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别打了,猎狐死了。” 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融化了,神力及身,四肢齐上,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画灵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我来教训它们嘛!” 花云溪一跺脚,活脱脱神魂离家出走,画灵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神魂荡漾,摸不着北了,打起孤狼下了死手。 花云溪戏精下线,脸色一沉,起了杀心,抽出腰间捆仙索当成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一群孤狼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别打了,猎狐死了。” 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融化了,神力及身,四肢齐上,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画灵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我来教训它们嘛!” 花云溪一跺脚,活脱脱神魂离家出走,画灵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神魂荡漾,摸不着北了,打起孤狼下了死手。 花云溪戏精下线,脸色一沉,起了杀心,抽出腰间捆仙索当成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一群孤狼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别打了,猎狐死了。” 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融化了,神力及身,四肢齐上,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画灵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我来教训它们嘛!” 花云溪一跺脚,活脱脱神魂离家出走,画灵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神魂荡漾,摸不着北了,打起孤狼下了死手。 花云溪戏精下线,脸色一沉,起了杀心,抽出腰间捆仙索当成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一群孤狼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别打了,猎狐死了。” 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融化了,神力及身,四肢齐上,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画灵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我来教训它们嘛!” 花云溪一跺脚,活脱脱神魂离家出走,画灵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神魂荡漾,摸不着北了,打起孤狼下了死手。 花云溪戏精下线,脸色一沉,起了杀心,抽出腰间捆仙索当成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一群孤狼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别打了,猎狐死了。” 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融化了,神力及身,四肢齐上,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画灵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我来教训它们嘛!” 花云溪一跺脚,活脱脱神魂离家出走,画灵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神魂荡漾,摸不着北了,打起孤狼下了死手。 花云溪戏精下线,脸色一沉,起了杀心,抽出腰间捆仙索当成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一群孤狼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别打了,猎狐死了。” 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融化了,神力及身,四肢齐上,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画灵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说了,我来教训它们嘛!” 花云溪一跺脚,活脱脱神魂离家出走,画灵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神魂荡漾,摸不着北了,打起孤狼下了死手。 花云溪戏精下线,脸色一沉,起了杀心,抽出腰间捆仙索当成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一群孤狼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别打了,猎狐死了。” 云撩万物避秋落2 乌鸦不祥,修炼千年才能口吐芳言,它在这条凡地等候千年,终于将溪山之主等来了,依照前人所托,将一锦袋交给花云溪,另送一套锦衣,说在凡地行走,此装扮会方便些。 花云溪顶着一头问号,接过锦袋锦衣,问道:“你特意在此等我?” 乌鸦不答,嘱咐几声,身形云散,带着花云溪心中未解的疑问消失了。 “凡地修灵,此行便预祝云溪主人,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我还没有愿望呢!” 花云溪噘着嘴,丝毫不顾及影响,走起来毫无端庄,泥泞坑里又蹦又跳,长裙洁白瞬间污垢开花,锦衣上身,屠灵盘发,摇身一变,活脱脱天外飞仙。 十三跟画灵翻遍了凡地也不见花云溪身影,就在二人急如热锅蚂蚁之时,一道若隐若现的暗光从不远处飞出,像是一道讯号,十三跟画灵异口同声喊了一声:“浮沉。” 接着,他们寻着讯号方向一路狂奔,在靠近凡地的□□遇到了花云溪。 一见到花云溪,画灵的担心再也抑制不住,围着花云溪一阵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听得十三耳朵都长了茧子,不由打趣他,道:“画灵哥哥,你这种担忧,会让人误会的。” 画灵这才意识到花云溪身后站着一位姑娘,地上躺着一个痛苦呻/吟的男子,刚才一时情急,竟然没有发现他们。 只要花云溪没事,他也不会在乎其他人。 花云溪顺着碧波小道一路前行,穿过树林遇上了几座茅草屋,没走几步有了些许人烟,一行两里路,便到了热闹非凡的集市。 由于她穿的也是凡地麻布锦衣,来而过往的人除了几声赞美,几处羡慕,再无其他。 有几个别青年才俊,初见如此绝美姑娘,又是独行一人,便上前询问几声,聊表心声。 花云溪丝毫不怯生,人家看她,她就迎上眸子,直到将人看害羞为止。 年轻公子,俊俏美人都拜倒在她的眸色下,别人越害羞,花云溪的脸皮越厚,见到人群蜂拥而至,她也前后脚跟着凑热闹,一打听才知此处并非凡地,而是与凡地相接的□□。 □□是靠近凡地的一处山林,四周砂石较多,成精了的孤狼与猎狐时常出没这一带。 花云溪穿过之时,并未发现一只妖兽,四周也无风沙起,安静的就像是一座普通山林。 殊不知,一双双眼睛躲在暗处,只是因为忌惮她手中的浮沉才没有露面。 “里面出了什么事?” 花云溪好奇问着。 被问之人也丝毫不吝啬,跟她解释起来。 □□是与凡地相通之地,这里不光妖灵遍地,就连凡人也很多,望春楼便是这些妖灵凡人的栖身之地,犯了错事的女子,不管是人是妖,若是肯交出魂灵,都可以在这里获得重生。 花云溪静静听着,不由问道:“犯了何等错事,需要交出魂灵才得以重生?”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所有错事!” 男子又道:“这望春楼可不是一般的花街柳巷,这里的女子卖艺不卖身,自己攒钱赎自己,钱财攒够了也可提前重生,当然,要是有那位公子哥肯花重金赎女,也定是一件名动□□之事。” 此时,花云溪与男子入了望春阁,前来听曲喝茶的不乏公子小姐,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花云溪挑了一个僻静之地落座,并没有发现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伺机而动。 沈媚本是商贾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道中落后,迫不得已许给了一郎中,成亲后,他们也算恩爱,只可惜,汤药喝了一罐又一罐,转眼一春秋,肚子仍不见喜,夫家一怒休妻,沈媚苦苦哀求,换来的是拳打脚踢,恶言相向。 最终沈媚因爱生恨,挥刀杀了夫家三口,人命在身只得逃亡□□,投奔望春楼,魂灵交出那一刻,万鬼齐愤,哭声断魂,沈媚脱胎换骨,最终凭借一点姿色成了望春楼头牌。 花云溪看着台上舞姿婀娜的女子,台上齐声叫好的人们,会心一笑,这里没有强行买卖,倒也是一处祥和之地。 此时一男子登高一呼,豪掷千金要为沈媚赎身,望春楼老鸨说她是千金不换,男子说自己不缺钱才,千金不换,万金换。 果然,一箱一箱的金银财宝堆满了望春楼,金光闪瞎了一众狗眼。 沈媚跟男子离开了望春楼,留下一片议论赞叹。 望春楼歌舞升平,茶语漫天,唯独花云溪跟随沈媚二人出了望春楼。 在她中一直有个疑问,此男子并非真心喜欢沈媚,而是另有所图,只是男子图她什么呢? 姿色? 沈媚确实容貌俊美,却也比不过望春楼那些妖灵之姿,若说她才艺卓绝,那男子也非看中她才艺之人,否则沈媚舞动身姿之时,他为何连瞧一眼都不肯。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女子,望春楼女子众多,为何偏偏选中 了凡人沈媚! 凡人! 花云溪没有灵力也无天眼,根本瞧不出男子是何身份,不过她敢断定,此男子绝非良辈,亦非凡人。 果然,避开喧嚣,□□之地,沈媚与男子吵闹起来,由于离得较远,花云溪根本不知他们为何吵闹。 沈媚哭哭啼啼,拽着男子的手,质问他为何豪掷千金为她赎身,却不肯娶她? 男子一脸嬉笑也不知说了什么,沈媚抬手就是一巴掌。 男子当场暴怒,对沈媚一顿拳打脚踢,花云溪路见不平,花拳绣腿相助,却没想到男子是个纸老虎,三下五除二抱头求饶。 画灵和十三赶到之时,花云溪也只知皮毛不解其中深意。 画灵:“云溪,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应该唤云溪主人,不敬主儿可是犯了大忌。” 十三附耳友情提醒,画灵白了他一眼,全然不顾友情提醒。 画灵不理十三,十三也没闲着,看到沈媚,忍不住一阵撩闲:“吆,这□□之地,竟还有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不知姑娘贵姓啊。” 沈媚害生,躲在花云溪身后只露出一个头,一双眸子闪烁,不敢直视十三,倒是对旁边的画灵不抵触,时不时偷偷瞧上两眼。 花云溪安抚着沈媚,一把拽起地上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十三从沈媚的眸子中看出了恨意,朗声说了一句:“看来主儿这次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少废话!” 花云溪瞪了十三一眼,沈媚直接扑上去,对着男子就是一阵抓挠脚踢,哭着喊着问男子为何要抛弃她。 花重金将她赎出来,为何又不要她? 回不去望春楼,得不到男人心,这是要将她逼死绝路。 十三猜中,随即哈哈大笑:“孤狼一族就是这样,始乱终弃是本性,姑娘又何必如此计较呢!不过,他错就错在爱上你一个凡人,尤其是遇上你这么一个死缠烂打得小姑娘,就更麻烦了。” 男子拼命点头,十分认同十三之言,英雄所见略同,活菩萨说到了他心坎上。 “你说什么鬼话!” 花云溪呵斥一声。 画灵离沈媚很远,生怕那娇滴滴的女子碰着自己,面色虽未惊现嫌弃,内心却是避之又避。 “□□之地常驻两族——孤狼跟猎狐,孤狼一族有一条醒目族规,不可对凡地女子妄动私情,更不可食心血,阁下豪掷千金为此女赎身,不动情,不食骨,是因为族规压制?还是因为良心发现于心不忍?” 十三一双洞彻他魂的眸子,死死盯着男子,幽幽说道:“还是阁下心思不在她,而是她!” 男子被看穿心思,立刻真身尽显,人脸狼身,身型庞大,灵力不低,四肢着地,转眼逃之夭夭。 男子意在沈媚,猎狐心血喝多了想尝尝凡人心血,却没想到花云溪送上了门,正当他要下手之时,十三跟画灵赶到,花云溪虽无灵力,可十三跟画灵却不好对付,这才好汉不吃眼前亏,被戳穿身份之后,立刻逃走。 沈媚被男子变身吓破了胆子,整个人昏厥过去。 花云溪也是一愣,刚才那男子明明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打他都不还手,竟然是一头妖兽,骗人可不是女人专属,男人哄骗的功夫才是一流。 “你刚才说,孤狼食人血?他为沈媚赎身,只是为了要吃她?” 十三:“此事说来话长,孤狼跟猎狐两族相生相克,水火不容” 花云溪:“然后呢?” 画灵:“然后不能说,他怕遭雷劈。” 花云溪冷笑两声,转即对画灵,说道:“你说!” 十三一阵酸楚:“某人要伤心了,伤心主不关心他,遭雷劈也不关心。” 画灵本就没打算隐瞒花云溪,十三故意挑拨,他也没在意:“猎狐跟孤狼是宿敌,相传” 十三立刻捂住画灵的嘴:“你不要命了,天机不可泄露。” 此时天雷轰鸣,闪电划空就要劈下,花云溪瞪大眸子,道了一声:“此事不可说,当真遭雷劈啊。” 立刻摆摆手让画灵别说了,她也不想知道。 十三友情相劝:“主,孤狼与猎狐一族纷争,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放此女归凡地,我们也好回溪山。” “可是沈媚祭出魂灵又无人倚靠,回凡地是死,在这儿也只能等死,我想带她回溪山,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十三:“不行!” 画灵:“不行!” 云撩万物避秋落1 结界罩住整条浅溪,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瞧不到外面。 完了完了,这是关起门来行惩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吗? 花云溪抬起头,迎上那双冷气十足的眸子,任凭胸口咯噔咯噔狂跳不止也面不改色。 “师尊” 花云溪试探着,见千秋落不言语,立刻说道:“我是溪山花枝,也是万花之主,一株紫灵能入我眼是它的福气,您该不会因为这诛紫灵要罚我吧300年不见,徒儿着实惦记师尊,这才折了这株紫灵送师尊,师尊要为此罚我,云溪心中委屈。” “” 千秋落眉宇间略过一丝异样,自从他登位九天,玄镜里一切也都随了他的性子,沉闷不言,寒重霜冷,他最愿意呆的地方就是这条浅溪,摇坐山石之上,望着那株半死不活的紫灵发呆,从清晨到落暮,无人敢打扰,无人敢靠近。 那尊背影始终是孤独的,被无尽忧伤包裹着,不容任何人靠近。 偶尔,他的脸上也会露出几个表情,但都是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可就是这么一个冰霜素裹的心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点燃了。 花云溪柳叶细腰缠着三圈捆仙索,三千银丝灰发被一把屠灵挽起发鬓,一品灵器别在腰间,千秋落盯着她,始终不发一言。 花云溪依照悦神吩咐前来九天拜师尊,本想见了文也神君在去拜见千秋落,却没成想一时玩过了头,毫无准备下见到了千秋落,她有些窘迫,嘴巴上弦,言之滔滔不绝,说得自己都信了。 千秋落盯着眼前花枝,他只是望着花云溪,那双眸子从未移开,好像这三百年也是如此,尽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距离——望着她! “师尊师我屮艸芔茻” 青天白日流鼻涕是因为见到了师尊——高兴的? 花云溪抹了一把鼻涕,血红沾满手指——竟然流鼻血了。 果然好看的容颜乱人心曲,小弦嘈嘈动心神,花云溪心想着,抡起袖子胡乱擦拭,这才说道:“师尊若是没什么吩咐,云溪就回了。” 只要逃得快,狼狈就不会蔓延。 花云溪低头退身就要撤,千秋落不应声,花云溪撤得更快了,堪比兔子,拔腿就要狂奔,岂料,还未起飞就头重脚轻,吧唧一声,整个身子往前跌,摔了个狗吃屎。 花云溪内心一万个反抗,一张脸还是与地面贴得严丝合缝,周身骨头疼出天际。 我屮艸芔茻,只不过见了一眼师尊,反应竟然如此之大,四肢无力,周身中毒,鼻血狂流,这千秋落就是我的克星! 花云溪这样想着,骤然惊醒,脸未伤,四肢健全,周身不疼,只是周围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 “有人吗?” 花云溪压低声音,蚊声呼出,四周静的骇人,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找寻光亮,石几上一缕烟丝袅袅,闯入眼帘,她摸黑爬起来,烛火骤然点亮,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花云溪呆愣原地,环顾四周才觉得眼前一切都似曾相识,这不正是前几日画谷庭院,寒冰墓中千秋落的寝殿? 千秋落的寝殿? 混沌神魂彻底清醒,刚才不是在浅溪,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 花云溪摸着鼻子,血止住了,头也不重了,就是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深更半夜小徒弟夜潜师尊寝殿? ——大逆不道! “你醒了!” 一声冰冷醍醐灌顶,千秋落呆在一处,黑夜中始终望着榻上之人,花云溪昏迷多久,他就看了多久,寸步不离,也止步师礼。 “师尊,我我刚才怎么了?” “紫灵有毒,搅乱了你的心神,才昏了过去。” “昏了?” 我屮艸芔茻,这身体这么差吗?一株草邪竟把溪山花枝迷昏了。 花云溪心有不甘,片刻后,问道:“我怎么到了这里?” 抱,扛,背,挟,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千秋落:“” “多谢师尊救命,云溪告退。” 闷葫芦,问三句不发一言,真真要闷死人! 花云溪多呆一秒都会窒息。 从千秋落寝殿撤出,花云溪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救命空气,犹如缺氧的鱼儿得了水。 千秋落的眸子一直送她出殿,过了良久都没有收回来,悦神之言像一把重锤重重砸开了他的的心。 “云溪这孩子体弱,又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她一定不会久呆溪山,你是她的师尊,虽然前尘往事已放下,也应该照顾她,为她修灵续命。” 花灵主大战鬼蜮神魂散落,悦神赶到之时,千秋落一念情丝花绒早已魄散,九天镜主欲要斩草除根,悦神刀口下抢夺一缕花枝 种在溪山顶,只是,此花枝并无灵根,不聚灵力,仅凡人躯体,久呆溪山方能续命保根。 悦神花了300年睡荷滋养,三日一次灵力注入,灵力注入微澜之中却掀不起任何波澜,那一刻,悦神才明白,花灵主舍命成全的是一己私心,入鬼蜮,她便没有打算轮回而生。 也就是在那一刻,悦神才突然恍然大悟,長花临死之前苦苦哀求无论如何都要救她一命,是何意。 花云溪从九天神族回来,像是中了魔障,谁都不见,十三好求歹求无济于事,画灵点破结界这才闯入溪山顶,奈何寻遍整座溪山不见花云溪,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悦神,查无踪迹,神不见首,一夜之间,两尊大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主儿会不会去了画谷。” 十三无心一声,画灵狂奔画谷,一炷香功夫将画谷翻了个底朝天,花云溪仍然没寻见,画谷尽地荒凉也慌了画灵那颗心。 十三望着画谷不由长叹一声:“300年而已,竟破败成今日残样。” 画灵可没工夫悲春伤秋,一心挂念花云溪安慰。 花枝在溪山能茁壮成长,离开溪山 画灵不敢往下想,搅乱心神的声音在画谷回荡,像是丢失了一件挚宝,撕心裂肺唤归。 声声‘云溪’情真意切,好似下一秒见不到她就是天人永隔。 十三站在画灵身后,望着这个自从修成人形便再没唤过‘云溪主人’而是直呼‘云溪’的男人,有那么一刻,他感受到了那具躯体散发出的浓浓爱意 ——画灵喜欢花云溪! 太不对劲了! “云溪你在哪?快出来!!” 画灵字字灼心,焦急的身影充斥画谷每个角落,突然间,他站在原地,眸子望着庭院深处,寒冰墓终是让他迈开了脚步。 十三一把将他拉回,呵斥一声:“你疯了,那是谷主寝殿,你如何能进。” 画灵不听劝告,一把推开十三纠缠,拔腿就冲,十三劈手一掌:“你是画谷之灵,绝灵陪学,虽然修成人形,寒冰墓这样的地方没有主儿支撑,你会死的。” “滚开!!” 画灵怒着眸子,下一秒就要杀人。 二人争吵中,寒冰墓轰然倒塌,画灵心中唯一的光也在瞬间熄灭,他发了疯一样冲过去,那是十三第一次见修成人形以来,如此失态的画灵。 千秋落自庭院深处缓缓而来,耄耋之像遮不住道骨仙风之躯,皮子褶皱也掩盖不住那双透着深邃的眸子。 他是画谷之尊,也是九天上神。 千秋落的出现镇压了画灵心中的狂啸,让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跌入了谷底,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求谷主救救云溪。” “额谷主可见过我家主儿,自玄镜归来,我家主儿便将自己锁在溪山顶,此时却又不知所踪,不知发生了何事?” 十三赶忙打圆场,画灵胆大包天称‘云溪’不敬主,又是在千秋落面前,此举大逆不道,若是九天上神翻脸,画灵这幅躯体岂不要魂飞魄散。 画灵:“云溪体弱,离开溪山” 千秋落:“你这个样子不差!” 十三还以为他要拿谷规严惩画灵,毕竟修成人形画灵犯了画谷大忌,却没想到千秋落并没有降罪,竟然还夸赞画灵‘不差’ 他这是默许了花云溪行为,还是承认了画灵美貌? “谷主,云溪主儿,没事吧!” 单纯花云溪修成单纯画灵,十三毕竟是磨盘修炼而来的画彩,虽也是一心为主,可心枝弯弯曲曲,节外生了许多枝丫。 “浮沉捉弄,花云溪坠落凡地,并无大碍。” 千秋落声音冰冷,透不出半点温度,只是望着画灵的时候,那双眸子闪过一丝异样,让人冰寒彻骨:“你若担心,便去寻吧。” “多谢谷主!” 画灵头也不回,一路潜凡,空旷的画谷只剩十三独自面对千秋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相处。 花云溪本想溪山顶静静,心有浮沉教唆,搅乱了愁丝烦忧。 花枝树下刨出了一坛烈酒,也不是是谁埋下,借酒浇愁愁消散,花枝树下荡心神。 花枝蔓延,三千银丝灰发开出白色花骨,一个少女溪山顶翩翩起舞,一不留神坠入深处。 一具大字躯体,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束光亮透过树荫照在她身上,花云溪还以为自己喝醉了翻了下花枝,环视四周却不是溪山顶,一时间有些懵,扶着树干就要起身,奈何浑身酸软无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 四周广阔无垠,碧波接天,唯有身边这一颗大树枝繁叶茂,古树天齐。 冲入花云溪脑海的只有一个字‘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何会来这个地方?’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荡漾 了很久,也没能寻出答案,顺着碧波有一条小路,土路泥泞,刚下完雨,异常难走。 一只乌鸦盘旋枯枝头,长鸣嘶叫,吵得花云溪只想一巴掌将它呼死。 “欢迎溪山主回家。” 花枝连姻亲11 花云溪皱着眉头,把玩着手中浮沉,心想:这明明已经是自己的灵器,为何每次都要经过师尊同意,什么叫妄动? 她要让悦神知道什么才叫妄动! 不老实的十三开始妖唤画灵,声声妩媚,句句招魂,刚被悦神送回家的画灵听到妖声,整颗灵都不好了,冲出来就要将十三乱棍打死,不过,花云溪不光给了他一具完美躯体,还稍稍给了他一些崇高的品质,不与‘贱人’动手。 十三在他心中名副其实‘小贱人’一个,有时候连句话都不想搭理他。 ‘小贱人’围着深锁眉头的画灵左一圈又一圈,终于将画灵转烦了。 纵使心有不悦,画灵也还是软绵绵说了一句:“你唤我到底所为何事?” 画灵自从被迫修成人形,就有了美男包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能影响俊美,所以,就连说话也改变了声调。 这小模样可真是迷死了十三,磨盘里十三种画彩,样样可谓光彩夺目,美过世间绝色,十三眼中,画彩在夺目不及画灵一双清澈的眸子。 人都说鬼迷心窍,颠倒众生,十三宁愿画灵身下死,做鬼也风流。 画灵见他不说话,只是一双贼兮兮的眸子上下扫射,不由得周身汗毛奓起,像是被侵犯,立刻要逃,十三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央求道:“好哥哥,别走嘛。” 鬼见愁的十三,画灵见过,得里不饶人无理辩三分的十三,他也见过,眼前这个贱贱无敌的十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就要冲口而出。 “你被夺舍了,还是中邪了离我远点!” 画灵一刻也不想招他,可那‘贱货’使出了吃奶的劲拽着他,五指像一把锁钉死死锁着,不让他走。 “别嘛,我就要挨着你。” 十三说着就要将头靠过去,画灵像是吃了一口苍蝇,头已经咽下去,爪子还在嘴边乱蹬吆。 “滚滚开!” 画灵恶心怒了。 十三噘着嘴,一脸委屈,捏细了声音,挑逗画灵,声声‘哥哥’唤得人心神痒痒。 画灵被他搅烦了,捂着耳朵就要逃,十三属狗皮膏药,黏上就别想扯掉。 “你现在已修成人形,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画灵’二字实在是配不上你这玉树临风的模样。” 画灵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我乃绑定绝灵陪学之灵,名字无关紧要,不劳费心。” 十三捧腹大笑,毫无征兆,笑声大有嘲笑之意。 画灵忍无可忍,拂袖就要走,十三止住笑声,拦住道了一声:“难不成你要一直这样端着吗?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言不合就开骂,你除了不与我动手,嘴上功夫却是丝毫不逊,画画,修成人形之后,你的嘴退化了吗?” “你” ‘放屁’二字有辱斯文,不可说,不可说。 画灵强忍着,修成人形就要有人形的样子,不可辜负主人一片苦心。 “好哥哥,真生气了?” 十三见画灵黑脸,立刻软言细声,娇哄一番不顶用,画灵根本不买账,一个潜身就要打道回府。 十三急了,粗着嗓子,喊了一声:“鬼蜮大战,主虽归,可花枯再无可能,悦神明知却为何还要将主推给千秋落。” 画灵果然停住脚步,冷声道:“此事你该去问悦神,问我做什么。” 十三不死心,继续说道:“你是画谷之灵,难道你就不想主与千谷主能” “十三,绝灵陪学只纪录画石考核,督促修行,至于其他之事,画灵无权无心也无力。” “你当真不知道吗?”十三一万个不相信,总觉得画灵自从修成人形,浑身上下透着说不上来的气息,陌生拒人。 画灵:“不知!” “此去九天,你为何不跟着喂画灵哥哥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画灵本是迈着坚定的步子,骤然回身吓得十三一个欲言骤止,画灵一个‘嘘’,十三浑身哆嗦,再也不敢大放厥词。 文也神君收起空谷幽兰,刚刚服下一枚金丹要就寝,他不光擅长文史野记,对炼丹问药也是乐此不疲,他信不过玄镜九天那群废物,专心炼丹自己吃,强灵固本 ,容颜焕发。 丹药吃了一箩筐,脸上褶子一根没少,他心恼,掰开锦盒全都倒尽了嘴里,多吃效果会不会好一些! 就在这时,房门被来人一脚踢开,声响震神,倒下去的丹药卡在喉咙,差点将他噎断气,一团黑气裹着霜重,一双怒目慢慢从黑气里透出了光。 文也神君见到是花云溪,更加慌了神,该死丹药不上不下,巨咳狼狈了一脸。 花云溪不到时辰不请自来,着实让文也神君一点准备都没有,花云溪幽幽进了文也殿,道了一声:“300年不见,文也神君 确实老了不少。” 文也神君面有铁色,皮子褶皱,胡须花白,虽比悦神也年轻,却也是个老人了。 文也神君心颤手抖,三百年来丹药不少吃,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这小花枝一见面就往他心窝子上戳,简直刀刀见血,不留情面。 通行证念五更,花云溪三更就到,文也神君也不敢多问,花灵主散魂鬼蜮,花枝沉睡三百年,一切变了却又没变,这颗花枝有自己神魂,比花灵主还难缠。 文也神君心想着,这才缓缓开口:“请云溪姑娘将玉手伸出,书中之事会唤起云层最深处的记忆。” 花云溪嘴角扬出一个弧度,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似乎对那本花枯秘传并不敢兴趣,她也并没有依文也神君吩咐,而是双手自然垂落,浮沉笔杆上的金鳞点燃了那本花枯正录,烟丝飞出,星火燎原,文也神君想去扑灭却被花云溪挡在身前。 只听她冷声道:“神君,花灵主葬身鬼蜮,这世上再无残魂,这本花枯秘录就没有存于世的必要了。” 文也神君浑身一颤,眼睁睁地看着花枯消尽,他早有预谋留下的‘通行证’也在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有那么一瞬将他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一个区区凡人,周身无灵力,却藏着一颗幽深不见底的心,这颗心与花灵主没有半点关系。 花云溪夜半三更睡不着,命浮沉坨她立上九天,星辰作伴,半月追随,入九天,通行追身,那一刻她才明白,文也神君这张通行证,是力保她凡人躯体不被玄镜之气灼伤,悦神输灵也是为此。 小仙沉睡300年,身边除了十三,就是刚被她修成人形的画灵,还有一个仙风道骨耄耋之像的悦神,再无见过其他人,此时见到花丛中捉迷蝶的小仙娥,竹林中嬉戏玩闹的小仙君,花云溪立刻跑上前去招呼几声,声音惊散了迷蝶也散了仙俄,竹林中浅溪中嬉戏的小仙君也是四下逃散,逃跑时溅起的水花崩了她一身。 溪水冰寒刺骨,让原本想要下溪一同嬉戏的花枝提快的心思。小仙君跑了,小花枝虽心有不舍,却落了个清净,没有十三跟画灵就更清净了。 花云溪三千青丝盘发鬓,浮沉别腰间,扒了靴子,一路小跑入浅溪,冰寒略过脚背,脚底竟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浅溪深处齐腰,大石下长着一株紫灵,半死养阴的紫灵虽没有枯萎,却是300年不长花叶,一群小仙君日日守护,精心陪伴,终于花开也长,不负有心。 花云溪可不知这紫灵如此娇贵,只觉花色好看,淡紫透着一抹粉嫩,也不知小仙君们用心良苦,只知他们是害了羞才会一哄而散,当下摸着石头过河,美色在前也不怕石头硌脚,一路颤颤巍巍,直到靠近紫灵,一把薅了下来。 “住手” 小仙君去而折返,大喝一声已然晚了三秋。 花云溪将紫灵递出去,振振有词:“花开悦容,我喜欢它,它才会开得有意义。” 厥词声未落,花云溪便后悔了,她看到小仙君俯首跪地,旁边站着一个男人,肩宽腰细,眉宇间横扫威严,脸上瞧不出什么神情,一双眸子盯住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花枝。 花云溪两步并一步,浅溪中如履平地,片刻后,站定男子不远处,夸赞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仙君!” 花云溪夸人夸不出什么华丽辞藻,什么皎皎君子,明月清风,都不及她口中‘好看’二字评价高。 她的‘好看’确有颠倒众生之嫌。 跪在地上的小仙君们止不住发抖,周围死寂一般的空气竟然凝固了,堵得人胸口发闷,下一秒就会缺氧而死。 很显然,花云溪并没有察觉到四周异样,而是将手中紫灵递出:“好花配好颜,公子可欢喜?” 小仙君汗毛奓起,时不时瞅瞅男子,又担心小女子会血溅当场。 不过,片刻后,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花云溪见男子不收,愣是插在了男子发鬓上,奇怪的是,男子也并无反抗,而是任由她胡闹,只是眼里的眸色越法冰冷了。 花云溪蹲下身来,捏着小仙君脸蛋,俏皮问道:“他是你父神吗?” 小仙君瞳孔地震,晴天霹雳劈了身,小脸顿时惨白无血色,拼命摇头,想要解释却被男子挥手送回住处。 结界蔓延,一丝冷气在花云溪后脊背游走,冻住了她的四肢,心尖口冷飕飕的凉气蔓延周身。 花枝瘪着嘴,满脸委屈:“云溪拜见师尊!” 千秋落扯下紫灵,花瓣在他掌心化作一缕青烟,眸色如长街夜色,除了凉,没有半点波澜。 花枝联姻亲10 天雷又劈了几道,劈得那是一个地动山摇,差点要散了十三画彩。 悦神收起浮沉笔,冷眼一声:“让她自己来取。” “她此刻怕是不成我的主正满画谷寻她故人,又哭又笑情绪起伏不定,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 十三满心疑惑,忍不住又道一声:“我就纳闷了,您不告诉她实情,却让她去拜千秋落,既然不想有什么纠缠,为何还要让她?她已修成绝灵,在无需千秋落庇佑,持有浮沉方能稳住这幅躯体,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花云溪从修灵阁出来,直奔画谷寒冰墓,没有结界封禁,朱门映柳,本是花团锦簇,红杏满墙的庭院,此刻尽是满地萧索,就连池中紫灵也早已断头折茎,干枯死掉了。 花云溪推开了蛛网封门的寝殿,那晚她听从画灵教唆,偷偷夜潜千秋落寝殿,一缕银丝入香炉,只为能替师尊疗伤,奈何疗伤不成被捉现行,一道捆仙索差点断了小命。 香炉依旧在,却不见故人,愁丝上了眉头入了心。 花云溪回想起往日情景忍不住周身发麻,那张耄耋之相在她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云溪姑娘!” 一个声音突然闯入,在死寂的黑暗里炸开了一个洞,黑洞撕扯着花云溪,让她神魂聚裂。 寝殿的光跟着声音稍稍明亮了些,一道通行证缓缓映出,周边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金光。 “这个它” 花云溪只觉此证眼熟,一时间就是记不起从哪里见过。 “云溪姑娘沉睡300年,想必心中疑惑万千,五更持此证,便可揭开心中所有迷惑。” 声音自暗处而来,并没有现身。 花云溪好了奇:“你怎么知道我疑惑什么?你连面都不敢示人,又如何断定我会相信你。” 暗处身影动,先露斗笠再现身,一把小伞插脑顶,全然看不见面容。 花云溪心底一悸,身上毛孔倒竖,皮子发紧,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你是谁!” “无魂之人!” “” 无魂之人挪动步子,往花云溪方向近了一步,就这一步让花云溪有些魂飞魄散,一张小脸本就没什么血色,此刻更加惨白难看了,双腿得脑子指令想跑却动不了,舌头打架,话也说不利索。 “你你你你缺魂少魄可是可是我所为?” “并非!云溪姑娘与我无冤无仇,此来只为这张通行证。” “万幸万幸!” 花云溪长舒口气,只要不是冤亲债主来索命就成,睡了300年,说是修成了绝灵,花云溪感受不到自己身上哪一点有绝灵特质。 灵力不开,花拳绣腿也不会,连池中淤泥拔段藕都拔不出,更别说结实泥地里挖个萝卜。 手无缚鸡之力已经不能形容她这个废物,除了能动动四肢,有时说个话都有气无力。 “无魂大哥,此证当真能解惑?” 花云溪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问道:“你说说看我疑惑什么?” 无魂之人将通行证困与花云溪周身,隐没在她掌心,叮叮嘱她五更晨时,可凭通行证入神族解惑,见想见之人,揭前尘夙愿。 说完,那个身影消失了在了黑暗中。 金光没入掌心,通行证也跟着消失了? 花云溪呆坐榻上,喃喃一句:“去神族解惑?我跟神族有什么前尘夙愿?悦神说那些本就不属于我的记忆,解了有什么用?” 花云溪反复思量着无魂之言,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云儿睡了吗?” 悦神一声轻唤,直接将神魂出窍的花云溪唤了回来:“睡睡了!” 悦神礼貌问一声,才不管她真睡假睡,推门而进:“明日晨时,去玄境给你师尊请安。” 花云溪倏地坐起身:“玄境神族?我师尊在玄境?他去玄境做什么?” 悦神将浮沉笔递出,花云溪接了一套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疑,这可是能为万物画灵的宝贝。 “听说神族玄境戒备森严,我要怎么去喂悦神” 悦神直接将她遣送回溪山,一个小姑娘三更半夜在他人寝殿夜寝着实不成样子。 “浮沉会帮你。” “浮沉?它能帮我去玄境?” 一支笔?去玄境? 花云溪紧握笔杆,嘴里默念犄角旮旯听来的咒语,噼里啪啦一顿做法,浮沉不光没有变成祥云也没变大坨人,反而笔杆细如针尖,笔头直接瞧不见了,要不是知道它是个灵器,非当铁锈针扔了不可。 花云溪捻了捻石几上的绣花针,十分怀疑这就是能为万物画灵的浮沉? 简直笑死狂人。 看来这浮沉还不如无魂大哥靠得住。 花云溪摸摸掌心通行证,还未发出金光就被画灵叮叮声打断。 “云溪主人,浮沉生气了才会缩起来不理人。” “它是乌龟吗?想缩就缩。” 画灵:“云溪主人,这世上不光只有乌龟想缩就缩” “没想到你这小画灵竟然一肚子花花肠子,光天化日哦不,半夜三更教唆主思淫/欲。” “狗十三,说什么呢!你皮又痒痒了!!” 画灵十三一见面言不过三,保证吵吵动手,幸亏这画灵不是男女,光有十三动手,画灵动嘴,这要是互殴,岂不天翻地覆了。 溪山顶,繁星密布,半月遥挂,伸手便可摘星辰,花云溪遥望画谷,似乎记起了文也神君那句‘随时恭候花灵主大驾光临。’ 随时?花灵主! 既然是随时,又何需等到五更初晨,解了惑再去拜师尊,顺道一起办了! 花云溪开始山顶做法,撑胳膊伸腿,双手合十点动‘通行证’—— 金光不灵,胸前不动,毫无征兆,难不成不是花灵主既要挑日子欢迎了? 花云溪有些懊恼:“五更遥遥无期!可我现在已经睡不着了,闲着做什么呢?望月探星等日出?” 十三解决了画灵,从花云溪身后冒出来。 花云溪也无感意外,每次吵架都是十三占上风,画灵嘴巴不如他,灵力不如他,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每天都在上演,次次结果都一样,没有例外,没有新意。 花云溪支棱着脑袋坐在摇椅上,灵光一闪,扫去了忧郁。 “若是画灵修成人形,十三还可如此嚣张吗?” 十三陷入自我怀疑中,很嚣张吗?嚣张! 叮叮叮 被打画灵上线,方形框里出现一行黑字:“绝灵手册陪学篇第一条:陪学画灵不可修成万物!” 得! 十三下手够重,直接废了它说话功能。 花云溪才不看什么友情提醒,她跟十三一样,看半个字头疼一整宿,她看了看浮沉,威胁道:“虽然你脾气不好,可你终归是我的灵器,现在本主要求你为画灵修身,将它修成一个男子,与十三一决高下。” 十三着急劝说:“画灵不可修成万物,主,违反谷规,画石扣百。”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有了浮沉,画石岂不多的是!” 十三惊骇:“你要作弊!!” 花云溪挥动浮沉,果然,笔杆鳞片异动,笔尖在画灵处一扫,眨眼间,一俊俏美男子出现,刀削雕刻面容,剑眉星目不知比十三好看了多少。 就连旁边的花云溪也看愣了好久,围着画灵左三圈右三圈转个没完,转的人家画灵一个大男人都娇羞起来。 花云溪忍不住夸赞一声:“宝物啊,至尊之宝!” 画灵整张脸像是红透的番茄,以为花云溪是夸他。 平常那鼻孔瞧他的十三,现在两只眼睛上下扫射,烧的画灵别提有多难受,想挖个地洞藏起来,不见人。 “一个大男人还什么羞?不过确实好看,比主好看。” 十三鬼迷了心窍,夸一个损一个,花云溪也毫不在意,浮沉俘获她心,此刻看浮沉眉飞色舞。 悦神骤然出现山顶,一把揪住了十三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说他教唆花云溪耗灵,好不容易睡了300年,刚要固本修元,岂能如此耗费。 十三冤枉,哭求花云溪救命,悦神这一耳朵要将他揪聋了。 “主,你快跟悦神说说,耗灵跟我没关系,不是我疼疼疼” 花云溪见悦神生气,小声解释道:“我不过试试浮沉听不听话,确实与十三无关,您老快别揪了,杀猪叫怪瘆人的。” 悦神果然听话,一声呵斥直接将画灵震了出来,看架势是要当场除画灵。 花云溪与十三互递一个眼神,二人立即拦在画灵面前:“您该不会要” 悦神将花云溪一把拽到旁边,灵力从双手涌入她肩头,又从她肩头涌入周身,血气纷乱,花云溪整个躯体要被撑爆了。 “别别别我要我要死了。” 花云溪摆摆手,示意悦神停下,旁边的画灵想要解释,直接被悦神一个眼神劝退。 十三英雄救美,拦在画灵面前,悦神根本没有闲心理会他们,灵力如同热浪席卷周身,花云溪觉得自己要被烤干了,血气不断往上涌,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渗下,最后哇一声喷涌而出。 画灵:“云溪主人” 十三:“ 主” “鬼叫什么!” 悦神抬手送他们回府,花云溪想阻拦才知自己多虑了。 “没有你师尊的命令,不可妄动浮沉。” “为何?” 花云溪盯着一头晕晕沉沉,倔强地问了一声:“我已修成绝灵,既有掌控浮沉为万物修灵之力,为何还要经过师尊同意?” 悦神拍了拍花云溪肩膀,身影消失,声音却缓缓送到:“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问师安。” 花枝联姻亲9 “云儿” 悦神亲切的唤了一声,一股灵力挥出,直接将花云溪从睡荷上接了回来。 “主,秘录秘录藏起来害我屮艸芔茻。” 伴着十三画彩的懊恼,悦神缴获了花云溪手中的花枯秘录,慈眉善目瞬间转为乌云漫山,张口就要训斥十三画彩。 只是还未张口,十三脚底抹油,潜回了磨盘。 刚做了一回贼就被抓现行也是够衰的! 花灵主三魂七魄散鬼蜮之后,三百年里,文也神君终于将这本花枯秘录撰写完成,身为他的真挚好友,十三好求歹求才求来复篆一本。 他虽不是目不识丁却也懒得看只言半字,对花枯之事更是不感兴趣,你侬我侬,恩怨交错的调调一点都不符合他心,尤其是花灵主魂灭后,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他印象中的花灵主英姿飒爽,鬼蜮杀出,那就是天地共主一般的存在,女王殿下,能让四海俯首称臣。 可惜,他的花灵主不是天地共主,也没有从鬼蜮杀出一条活路,为了情/爱窝窝囊囊——废了! 此刻,唯一能挑起他心者就是八荒想要隐藏之事。 悦神越想隐瞒花灵主之事,十三越是反其道而行。 花云溪拜身行礼,思绪被堵上了一道墙,就连心也跟着疼了很久。 她的声音被千年寒霜冰冻,有种伤魂动魄的绝望。 “悦神,枯,魂灭了。” “很好。” ‘很好’ 枯魂灭了,他说很好? 花云溪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恐,望着他:“悦神,枯少不会回来了吗?” “云儿,你还记得什么?” “” 一个问记得什么?一个问忘记什么? 花云溪先发制人,想要打开所有谜团:“我与画尊签订了绝灵协议,他求灵,我救命!我的师父是绝灵之主夏茹萱,画谷谷主是我师尊千秋落,修绝灵路上我却睡了300年,这是为何?” 悦神又是一句‘很好’再无其他,唯有一抹花白长须迎风飘着,褶皱脸上的慈目在四周荡漾着开出了温暖的花。 花云溪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悦神不从便往他祖坟刨:“十三说” “我屮艸芔茻,这就把我卖了,我的主,你简直朽木一枝啊,不可雕,不可雕。” 悦神将那本花枯秘录没收,脸上春风含笑的温柔更加浓烈了,百花争奇斗艳,十三总觉得悦神慈眉善目下隐藏着一颗杀伐狠戾的心,相比之下,九天镜主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头。 “云儿,你不光是画谷之灵,你还是溪山花枝,也是溪山之主,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你手中的浮沉笔能遵从你心,为万物修身画灵。” 花云溪将手中浮沉握紧,一道微弱金光从笔杆飞出,金色鳞片由浅及深印出图腾。 “悦神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不该属于你的记忆,自然无需记得。去拜见你的师尊吧。” 悦神飘然而去,独留一人风中凌乱。 花云溪站山顶望四海,溪山郁郁葱葱,忽然想到画谷和修灵阁也是依山而建,脚步飞速下了山。 叮叮叮 画灵上线,花云溪没等他开口,率先问道:“为什么悦神让我去拜见我的师尊,而不是我的师父?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这300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十三立刻蹦出来,堵不上的嘴,开始滔滔不绝:“主,有些事受了禁锢,上了封条,不能说,不可说,所以我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讨来那本花枯秘录,你想知不想知之事,上面写得一清二楚,可惜被悦神收走了,这下你就算想知也不可知了。” 画灵:“就你多嘴,不说话能死吗?” “狗画灵,你不说话能死啊,老子又没跟你说话,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画灵十三口口不相让,一言一语变成恶言恶语,出口成脏,屮艸芔茻之言漫天飞翔。 花云溪好言劝说,最终只是浪费了唾沫星子,丝毫插不到正/点上。 吵吧吵吧,吵到天荒地老,最好别停下! 花云溪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们一眼,下了溪山直奔画谷方向。 墨宝滴落,一枝空谷幽兰花茎上又多开出一朵迷人小花,文也神君望着小花发呆,末了,喃喃一声:“那个小娃娃终于醒了。” “依神君大人吩咐,一切都已办妥。” 一男子白衣长袍,看身形也算是一个翩翩公子,手指纤细,皮肤娇嫩细腻,一张脸却被头上一把小红伞遮住了模样,看不清五官。 小红伞比他脑袋稍稍大一些,正好能遮全,只是伞柄直/插脑顶,他的手里拿着一顶斗笠,像是他的宝贝一样,紧握手里,他的整张脸没在红伞 下,像是个无头之魂,看起来有些诡异。 文也神君:“有劳了。” 男子十分绅士,彬彬有礼,拜别文也神君,整个身体没入了黑暗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文也神君看着那株空谷幽兰,提笔走墨又在宣纸上画出几朵小花,万花丛中,只有一朵是黑色,耀眼惊魂的黑。 300年无人问津,画谷虽没有破败不堪,却也是草虫蛛网漫天飞,山石小路,亦是没有半点生机。 花云溪顺着小路一路向西,竟然鬼使神差来到了那晚偷灵之地,同样是月黑风高,偷灵人在,终是不见被偷灵修士。 一枚棋子在花云溪脑海中盘旋,根据棋子指引,花云溪接连踏出几步,最后寻着一处方向,狂奔而去。 ‘渐入佳境’四个字映入眼里,只是佳境本境略显沧桑,枯草遍地,落叶满祭。 花云溪一步一步踏月而去,进了修灵阁,乌云散去,光照如白昼,只是众修士不知何处,唯有一孩童独扫庭院。 花云溪站在那里很久,仿佛偷学灵被捉现行就在眼前之事,那孩童正言辞狠厉的训斥她。 花云溪脱口而出一声‘虚妄’ 孩童身子僵直,不确定有人唤他,300年了,自从他师父柒白离开以后,各师兄弟分道扬镳,整个修灵阁也分崩离析,‘虚妄’这两个字便成了禁锢,他等着有人回来解除这个禁锢,却不曾想——终于等到了。 “你是虚妄吗?” 花云溪不确定,又问了一声,虚妄这才缓缓转身,蓦然回首,花云溪那张脸早已在他的脑海翻起了狂风巨浪。 “云溪姑娘,你是云溪姑娘吗?你没死啊不是不是你还活着” 虚妄丢下扫帚,狂奔而来,一张小脸上被暴雨侵袭,委屈涌上心头,抽噎声转眼变嚎啕大哭,积攒了万千委屈终于在此刻决了堤。 虚妄对花云溪的身份有所忌惮,毕竟她跟修灵阁颇有渊源,这一切又都是因她而起,花云溪在虚妄心中就是一个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神明,见到花云溪的那份欣喜到若狂,最终被虚妄压了下去,他站在三步之外,毕恭毕敬行了礼。 花云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虚妄,从惊喜到平静,她想知道这三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从眼前这个孩童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不然那份欣喜不可能变成防备,警惕,虚妄眼里的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初见虚妄君,终是忘不掉那杯拾情水的味道。” “你你还记得!” 虚妄大吃一惊。 300年前柒白从鬼蜮杀出来,浑身是血,结界封锁整座修灵阁,还有那盘桃夭棋局。 两股力量在棋盘开杀,杀了三日三夜,一开始黑白两子势均力敌,没过多久,白子便败下阵来,步步为营变成如履薄冰,黑子稳步进攻,招招毙命,白子釜底抽薪,最后置之死地,赢了全局! 柒白一怒之下掀翻了整个棋盘,棋子散落,一个一个没入地里——消失了, 那颗在花灵主身上开花结果的心,被他亲手一点一点撕碎。 终是仰天长啸问了一声:“为何要让我忘了你。为什么!” 那一夜, 柒白喝光了修灵阁所有拾情水,第二日醒来,他遣散了修灵阁所有子弟,再也没回来。 溪山花枝下,悦神仙风俯溪山,捉个十三解解闷。 十三被悦神从磨盘里提了出来,一根捆仙索见他吊在半空,身体倒挂,血气倒流,脑袋脖子红肿一大圈。 好话说尽了,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悦神并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 求了半天不见悦神心软,十三直接恼羞成怒,出口就要咒骂,一想到此人是悦神,身份高贵到连老帝君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硬生生将脏水咽了回去。 “云溪去哪了?” “我的神啊,您不是让她去拜见师尊吗!她还能去哪?当然是去了画谷呗,再说,她想去哪岂能瞒过您老人家,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十三抱怨完,只觉腰间一紧,血气骤滞,双目突出就要挣脱眼眶,立刻求饶道:“我真的什么都没说,我发誓,如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轰轰轰 天雷劈下,道道电闪雷鸣。 “我屮艸芔茻,哪个龟孙跟老子过不去!” 十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悦神松了捆仙索,十三脑袋着地,差点栽进肚里。 “她的师尊不在画谷!” 十三爬起来,向悦神翻了一个白眼,她当然知道千秋落不在画谷,300年物是人非,修灵阁与画谷已于花灵主一同消失了。 “您只说让她去拜见师尊,又没跟她说她的师尊在哪里,她要怎么去?你又不让我们多嘴,她不去画谷去哪里找嘛。” 十三瞅着悦神手中浮沉,鬼心思上了弦,试探道:“没有浮沉笔,她去不了神族,也见不到她的师尊,不如不如我劳神一趟——送她上去。” 花枝联姻亲8 花绒与文也神君秘商,却不曾想,花枝预判先知,帝君殿前放倒千秋落,寝殿内放倒一缕花绒,舍弃一切入瓮,只为还清冤债。 “主,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万事小心。” 乾坤袋里冒出一缕残魂,红色遮魂下,花绒顺遮魂而下,文也神君再三叮嘱,此路崎岖,切勿急躁,需寻流而入,方可到达寒冰之下。 花绒确实有些急躁,头上被刺伤的洞冒着黑气,与四周刮起的诡异相得益彰。 两个白面长舌鬼路过,时不时谈论着刚入鬼蜮的灵主。 细瘦小鬼发出惨叫鸣笑,笑声勾心摄魄, 胖墩小鬼哭声幽幽,听多了头晕目眩。 两只小鬼对刚入鬼蜮的灵主,探讨的津津有味,像是探讨一道回味无穷的美味,时不时口水直流。 细瘦小鬼抹了抹口水,夸赞道:“咱们这鬼蜮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好看的人儿。” 胖墩小鬼吐吐唾沫,泼了他一脸冷水:“再漂亮的人儿,到了咱们这儿,也不好看唠。” “也对也对,这位灵主确实长得水灵,身段也好,就是脾气” 细瘦小鬼满脸嫌弃,又生怕隔墙有耳,说坏话被灵主听了去,灵主当场让他暴毙。 “被打了三天三夜也不知求饶,真是可惜了,越是不吭声,斗鬼打得越上瘾。” “好端端的一位灵主,也不知道为何非要来此,最后落了个剥皮抽筋的下场,哎” “听说他得罪了” 胖墩指指上面,不敢再说。 躲在暗处的花绒越听心越寒,一缕残魂都要抖散了,当场捉了小鬼,问清楚。 突然冒出来的一缕残魂,吓得小鬼面色更白了,白面覆盖住了他们的两只眼睛,不能聚光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不敢与花绒眸子相接。 “她在哪?” “谁谁谁谁大哥饶命啊,大哥” 两只小鬼神魂哆嗦,愣是紧闭双眸不敢动弹了,脖颈上冷飕飕的厉风,就要割断小命。 “你们说得那位花灵主。她在哪?” 细瘦小鬼:“花花灵主?” 什么花灵主?长得是不差却也着实离花相差甚远。 花绒手上用力就要扭断他们的脖颈:“快说!” 胖墩小鬼:“黑池,在黑池!” 细瘦小鬼一头问号,想要解释一番,最终在花绒松手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两只小鬼互递心眼,拔腿就逃。 花绒一张符咒锁魂,拦住小鬼去路,两只小鬼立刻跪地求饶,嗷嗷求高抬贵手。 花绒:“前面带路!” 黑池方圆几里寸草不生,蚀骨腐魂,小鬼就算心有不愿也只能委曲求全。 鬼蜮小路弯曲不平,七拐八拐走了很久,前面拐角处,一黑池泉眼像是煮沸的油锅,热浪一波接一波涌上。 细瘦小鬼指着前面挂着的一张皮,说道:“那就是灵主的皮,鬼主说熬了可惜,便让人活生生剥下来,挂在那里警示,说这就是不求饶的下场。” 一张皮连脑袋,尖嘴猴腮,长毛黝黑,分明就是一只长毛猴,什么时候长毛猴也可以称灵主了? 花绒哭笑不得,随即问了一声:“你们呆在这鬼蜮多久了?” “千年了,过些天就可以投胎转世了。” 细瘦鬼声音有些颤颤巍巍,显然是惊吓过度。 “不错,本主送你一程!” 细瘦小鬼还未反应就被花绒一脚踹进了黑池,池水泛滥,咕嘟咕嘟将那小鬼瞬间熬化了,连声惨叫都没有。 旁边的胖墩小鬼吓尿了,浑身哆嗦,花绒示意他自己去,胖墩叫唤两声,缓缓走进黑池,扑通一声下了饺子。 不一会儿,饺子皮也消失在黑池中。 “你终于来了。” 庞大的鬼蜮主身后,九天镜主缓缓而出,笑容可掬,慈眉善目。 “你” 这一刻,花绒才知,九天镜主请君入瓮的‘君’根本就不是花云溪,而是他! 九天镜主想碎了千秋落一缕情念,毁掉枯木待花枝之心。 “因为長花之死,迁怒整座溪山花枝,你已经大错特错了,为何还不肯罢手。” “父神深知你爱花枝之心,你们确实是一对良缘璧人,只可惜,有你存在,我的儿子便永远不会登上神族帝位,所以,你必须灭。” “从你毁了溪山那一刻开始,千秋落便与你再无瓜葛,就算你灭了我这一缕情魂,也改变不了爱她之心,,你不可能拆散我们,除非你将这颗心——挖出来!” “你的爱会让她命丧溪山花枝下,还爱吗?” 溪山山顶上有一根花枝,根系发达肥沃,藤蔓错综复杂,五颜六色的花骨含苞待放,颜色亮丽,花开覆盖整座溪山。 唯独靠近根系一根主藤上,一朵弱不经风的花苞,任凭风吹雨打,灵力浇灌,依然紧闭花苞,没有要开的意思。 终于,一日初晨,日照溪山顶,主藤上那朵花苞迎晨绽放,一朵纯洁无暇的花苞,慢慢张开怀抱,阳光下,花瓣起舞,花枝乱颤,溪山花枝一族盼了万年之久的長花终于开了。 四海动荡,各族纷争都在長花从花心中修成人形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一道金光更是荡平了一切战乱,四海初平定。 后来,玄境九天与鬼蜮之尊起了纷争,鬼蜮小鬼更是摇旗呐喊,一路攻上九天玄境,長花与九天镜主同心合力收服鬼蜮之主,将万灵小鬼镇压三尺寒冰黑池中。 一切邪魔势力被轻松化解,花枝之心也开向了神族枯木。 老帝君寿诞,溪山花枝是座上宾,一杯烈酒下肚花枝蔓延,白暇绽放,开满整座帝君殿。 長花翩翩起舞弄清影,缭乱了八荒四海之心。 老帝君拍案而起,立刻替小儿求娶花枝,盼着与溪山联姻。 長花含情脉脉望着九天镜主,问他可愿意? 柔情似水融化了封闭千年的榆木疙瘩,二神在帝君殿种下誓言。 枯木断枝,花枝折茎,揉搓在一起,变成了枯木小人,面容清秀,甚是可爱。 九天镜主和溪山長花在万神瞩目下情定神族大殿。 悦神想要阻止这桩婚事,不止一次提醒長花,神族枯木与溪山联姻心思不纯,一旦所托非人将万劫不复。 深陷情爱的長花认定了九天镜主,若当真遇人不淑,屠灵剜心,飞花割命,输也不怕。 就这样,两族大婚,普天同庆。 一朵黑色的花骨在花枯大婚夜骤然开放,它与長花同根连枝,却相差整整九千岁。 那晚,整座溪山被黑色笼罩,飞花飘到了長花寝殿,長花那张惊恐的脸上荡起了凄惨的笑。 她望着九天镜主,一个字都没说,最终飞花剜心,血染寝殿,溪山長花魂飞烟灭。 悦神将两尊花枝枯木带回来溪山,在他的精心培育下,将長花残存灵力注入花枯,当初感动四海的蜜语甜言,只剩下两根花枯在溪山幽幽生长 悦神树下,两个耄耋老人相对而坐,互相凝视良久。 悦神这才摸着花白胡须,长叹道:“長花之死与花灵主无关,是你的心魔害死了她。” 九天镜主望着水中倒出的影子,不禁粲然一笑,岁月催人老,神仙也逃不过,不知何时他竟也老成这幅鬼样子了。 “花开同根,黑骨绽放证实了你待長花之心,那晚大婚夜,長花正是因为看清了一切才会遭飞花夺命,她以为她爱的人也跟她一样,为情钟心,矢志不渝,却不曾想,那人心里终是掺杂了太多东西。” 悦神手中白子期棋落,将黑子围困一角。 九天镜主望着棋盘发呆,思绪过往,顺从了悦神之意。 “不错,一开始娶她为妻,确实是为巩固神族帝位,可我是真心爱她,花枯交缠,我们的儿子长得很好,这还足以证明我待她之心!” “你输了!” 悦神又落一子,“千秋落与柒白之所以修成人形,并不是你待長花之心可鉴,而是受到長花之灵滋养,你疼爱他们只是想证明你待長花之心情真意切,然而,你迁怒溪山,拆散花枯,镜主,你心里怎么想,自己最清楚。” “若不是因为她,長花怎么会离我而去,溪山该死,花枝该死。” “神族枯木终究是配不上溪山花枝,就像九天镜主配不上長花一样。” 悦神散了棋盘,悦神树下满地伤神,继续说道:“做错了事就要赎罪,花灵主无错,却甘愿为此散了神魂,只为安抚長花之心,断了情念也要归还千秋落一片痴情,镜主为何就不肯放下前尘夙愿,成全一对有情人呢,水穷之处,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悦神,云溪醒了。” 小花灵前来禀报,看了旁边九天镜主一眼,浑身发抖,立刻躲在悦神身后,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本镜主有这般骇人吗?” 九天镜主满心不悦,不过是样子丑了些,至于如此瑟瑟发抖? 要不是因为那不孝子,丢了挚爱宝贝便要死要活要跟着去,耗费灵力救他导致灵力溃散严重,不光面容苍老,就连九天玄镜也回不去,不然哪有闲情逸致跟悦神下棋。 一少女手持浮沉,在睡荷中慢慢苏醒,泪眼婆娑,晶莹泪滴滴在睡荷上,睡了很久。 叮叮叮 “云溪主人,你醒了。” 来自画灵热情奔放的声音。 十三画彩骂了一声:“你瞎了,看见了还问,是不知 道如何打招呼了?还是主沉睡了300年,你觉得陌生了。” 画灵:“嘘!狗十三,闭嘴!” ‘狗’这个字是从花灵主那里沿袭而来,一句‘狗文也’再到后来的狗十三,狗一切,全都随主心。 “你竟敢骂我!!!” 十三论起一脚劈过,画灵立刻发出叮叮声响,一片忙音后,再无动静。 “300年?我为何会睡了这么久?” 花云溪一脸懵,一觉醒来身在水中央,荷花碧水相接,有些眼晕。 “主,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忘记了什么?” “有关于花灵主的记忆,你全忘了。” 花云溪确实是忘了,花灵主这个人异常陌生,甚至无从提起。 十三画彩从磨盘跳出,将一本花枯秘录交给她,叮嘱道:“藏起来,偷偷看,千万别被人发现。” 花枝联姻亲7 柒白寝殿传出榻上的欢愉声,传到了帝君殿内。 九天镜主露出一丝微笑,睥睨一眼旁边的文也神君,夸赞道:“身为玄镜之主也是为了儿子操碎了心呢!幸亏柒白存一色魄,又得神君神丹,才能促成二人好事。” “为镜主分忧是文也职责所在” 九天镜主哈哈一笑,朗声道:“柒白说得对,良禽择木,本镜主就是你的那根良木。” 文也神君眉色欢愉,眉间隐藏着一丝戾气,只是这丝戾气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随着一人到来,打破了二神各怀鬼胎的局面。 文也神君识趣告辞,却被九天镜主叫住,旧主相见,怎么也得打声招呼再走。 文也神君,信誓旦旦说‘他生世都是玄镜之魂,一颗心只为镜主而生。’ 文也神君说说,九天镜主给面听听,不当真! 老油条与花云溪擦肩而过,一个冷若冰霜想吃人,一个挤眉抛媚尝秋风。 “花灵主,昨晚睡得好吗?” 花云溪刀锋一般的眸子刮过,手一抬,花枝蔓延,将整座帝君殿层层包裹,杀机上弦,无退路。 文也神君逃也似的离开帝君殿,两族大战一触即发,保命要紧。 “花灵主气色不错,柒白那小子功夫不赖,昨夜大战至初晨,他对你的爱,情动玄镜,花灵主可不能一心二用,一定要好生对待我的小儿。” “拿来!” 花云溪张手要魂魄,脸上的锋利就要脱弓离弦。 九天镜主哈哈大笑,笑声震动蔓延花枝,一声击落一花枝 ,直到帝君殿上方漏出一个洞,光亮从上方射下来。 花云溪早就料到他不会言出必行,否则花枯根本不会鱼死网破,溪山也不会万灵涂炭。 “镜主,溪山花枝一族是你的一块心病,我的出现让你乱了阵脚,你怕真相揭开,你的儿子咳咳” “昨晚花灵主用灵较多,伤了元气,这个文也神君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花枝本就灵力不稳,竟然还用那么大剂量。” 九天镜主从高台而下,不急不慢 ,缓缓走到花枝面前,手中拿捏着一琉璃,里面装着花灵主三魂七魄,屡屡残魄皆是生魂。 花云溪眸子从琉璃移开,笑道:“九天镜主 ,你当真以为这三魂七魄能威胁得了我吗?” “不,花枝与枯木有恩,本镜主从不恩将仇报。” 九天镜主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溪山灭,本镜主也是心有不舍,可比起整个四海,区区一座溪山算得了什么呢?你生来本恶,根本不配沾染神族血脉这也是她的夙愿。” “她的夙愿?” 花云溪脸上蒙上一层乌云,才花开两朵虽同根,却相差就千年之久。 洁白纯霞的生本就是为了滋养黑夜的光亮,只是有人想将这抹光亮占为己有。 “所以,就算我愿意放弃一切,你也还是不会放过我。” “是!你们从来都不值得被原谅。” “長花之事,我很抱歉。” 花云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孤傲之心被她自己踩在泥泞中。 一人灭托一人生,本就不公平。 “住口!你竟然还敢提她的名字!我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断骨喝血” 九天镜主抽出鞭笞,重重挥下却被一人阻拦,柒白从暗处缓缓而来,面无表情,像是被人噬魂夺舍。 “修灵阁主在哪?” 花云溪挺直腰板,站起身,刚才九天镜主的歇斯底里像是一个笑话,在她心间掠过:“真正的柒白在哪里?”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花灵主。” 九天镜主哈哈一笑:“阴山枯木对你影响很大,临死之前竟还惦念那蠢货。” “镜主,你是知道的,若我不想如你所愿,你就算做何努力,都得不到。” 花云溪所言不差,就算三魂七魄被困,九天镜主也无可奈何,花云溪签订绝灵拥有三百年不死之身,魂飞魄散后也会迅速聚齐。 神念归来,又是一完好花枝。 “斩断柒白一根情思,一缕魂魄,你就应该知道他身在何处。” 花云溪笑靥如花,幽幽道:“九天镜主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有花灵主这样的对手,这场棋局才有意思。” 二人相视一笑,花云溪长叹一声:“情深不寿啊” 能威胁溪山花主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三魂七魄,九天镜主拿千秋落残败身躯威胁,花云溪明知会围困死局也不得不嫁,九天镜主操控柒白一缕残魂,引花云溪大婚之夜血斩情念。 神族龙子断情舍念,躯体会困三尺寒冰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历经生世不得轮回。 向来脚步稳健的文也神君,此次慌不择路,转了几个弯也没能寻到柒白寝殿。 路转溪头终不见,这可令稳如老牛的文也慌了神。 热锅蚂蚁急的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花云溪困心法力强悍,竟然比他的迷情丹还厉害。 “狗文也!” 十三画彩挣脱束缚,跳了出来。 横空跳出一俊男,吓得老头忍不住后退几步,幸亏这几步,不然老少相贴,遗失大统。 “你你你你哪里冒出来的鬼东西。” 文也神君神情大震,想到刚才称呼立刻口吐芬芳,将十三画彩骂了祖宗十八代。 “行了行了别骂了求你了狗文也,别骂了,老子我昨夜没睡好,废了耳朵,现在你又来烦我。” 十三嘴里不停抱怨,眸子却没放过眼前神君,一寸一寸衫下移动,鬼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 文也神君一脸警惕:“一个小鬼,你想做什么?劫财劫色老夫都没有,要拳头可给个。” “劫财劫色? 十三围着他转了一圈,转得文也神君心里发毛。 四海八荒,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俊俏男儿缠老头。 “你你你” 文也神君不愧杜撰八荒情/事,思绪上弦在也刹不住——奔流不息啊。 “你什么你,要是劫色也得是千秋落那样的,虽是一副耄耋之像却也是壮年男儿,样子虽难看些,可男子气概丝毫不泄,你看你,一副孱弱多病之态,劫色就罢了,劫财?你有吗?” 十三自问自答:“罢了罢了,你好歹也是九天玄镜神君,整天一副穷酸样,你是不打算寻道侣了吗?要不跟我回磨盘练就一种色彩,也能为主出出力。” 文也神君双手环抱胸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望着他:“主儿让你在这儿跟我贫嘴吗?” 十三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大事。” 文也神君一巴掌将他忽呼贼远,结界破开一条缝,文也神君双手拔缝撕开一条大口子,黑花骨散尽,花枝消失,柒白寝殿出现眼前。 “你是不知道昨晚那叫一个汹涌澎湃,斗法惨烈,我耳朵都长了针眼。” 十三鬼黏墙,阻拦面前,就是不让文也神君进去。 “让开!” “主有令,若想进去就从我身上踏过去我操疼。” 文也神君一脚将其踹地上,踏身而过,咔咔两声,踩断了两根肋骨,气势汹汹,踏十三画彩如履平地。 “神君威武” 十三画彩疼的牙花子嘬一地,冷汗直冒,从地上爬起来去追,文也神君去势很快,势如破竹,见神踩神,遇鬼打鬼,十三画彩好容易追上,却被他一个眼神吓退。 “嘘再敢阻拦” 文也神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配厉鬼出山的表情,活脱脱要人命。 十三画彩立刻神魂胆裂,须臾后,双手抱拳,一脸崇拜:“神君好an哦。” 石榻上,花枝蔓延,花开满榻,一个男人睡的死沉死沉,全然没有察觉四周异样。 文也神君走进,试图唤醒榻上主人,十三画彩阻拦道:“主有吩咐,谷主需睡足三日方可自行醒来,强行唤醒只会令他心神不稳。” “他的心神早在千年前就已不稳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文也神君望着榻上之人,又看看画彩十三,问道:“你觉得花灵主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问得,让我如何回答啊?” 十三画彩两耳不闻四海事,一心只为收服磨盘人。 文也神君:“如实回答。” 十三画彩挠挠头,二郎腿一翘,满脸从容:“好人,大好人,为了不让谷主遭罪,连他记忆都抹了,情之一字剜心灼骨,神君,我本蜉蝣却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在我十三心中,她乃真善一花枝。” “去鬼蜮赎柒白九死一生,这是镜主设下的圈套,她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去?”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 十三画彩踱步到了榻前,指着榻上之人,说道:“主说情深不寿,她命该如此,为了偿还柒白深情,为了祭奠死去之人,此次鬼蜮,她必须要去。” “去了鬼蜮,她的三魂七魄就再也回不来了。” 文也神君内心翻涌无常。 悦神点姻一桩婚事,当真要因为两族恩怨分崩离析,生死不见吗? “此举正合九天镜主心意,溪山花枝本恶,就算花灵主身份在高贵也抹不掉体内恶灵血脉——他不会成全他们。” “我们各为其主,得罪了。” “我操疼啊” 文也神君 将十三归位磨盘,灵力挥动,榻上之人幽幽转醒,脑袋深处一股氤氲环绕,文也神君毕恭毕敬拜了下去。 九天镜主拿花枝三魂七魄威胁千秋落,要他成全花枝与柒白婚事,为了花枝性命,千秋落面上答应,却深知九天镜主意图,花枝入鬼蜮,不死之身破,三魂终将骤散,不得轮回。 九天镜主想要的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花枝连姻亲6 帝君殿内乱作一团,千秋落晕倒,众仙神就是心有余力也不敢上前一探,一个是未来帝君,一个是现在帝君,哪一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 他们与文也神君一样,不敢贸然战队。 “师尊你怎么了?” 花云溪撤下大红盖头,一双无辜的大眼扫向众仙神,谁都没有看清千秋落因何昏倒,九天镜主广天下告知花枝身份,众神猜测,千秋落是伤情过度导致。 心头挚爱不光拜自己为师,竟然嫁给了自己亲弟弟,换做是谁无法释怀,更何况,四海皆知千秋落因为花枝才会一夜苍老。 众神皆叹。 花灵主有颠倒众生之相,千秋落有悲天悯人之心,天作之合,不愧是悦神钦点姻缘,只可惜 文也神君赶紧帮她盖好盖头,耐心劝说,花云溪趁机搭上他的手,面上苦苦哀求道:“求你们救救我师尊,自从萃集山回来,他便身体有恙,镜主,你可要救他。” “花枝放心,放心,今日是你与修灵阁主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掉眼泪。” 文也神君一只胳膊被花云溪掐肿了,疼痛钻心也要陪笑,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灵主眼泪金贵,悲情可伤心啊!” 花云溪装模作样抹抹眼泪,千秋落被人搀扶下去,她才慢慢恢复平静:“多谢文也神君,劳烦。” “能陪花灵主走一趟,实乃荣幸之至,不劳烦,不劳烦。” 文也神君搀扶着花云溪,一步一步踏进帝君殿,在众仙神见证下与柒白共结连理,三叩首夫妻礼成。 文也神君找机会靠近花云溪,提醒一句:“万事小心。” 柒白礼毕入了洞房,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正襟危坐,心心念念的女子终于成了他的新娘,那颗心久久不能平复。 脚步轻盈,轻挑盖头,一个期盼了千年的人儿就在眼前,柒白手抖,连看着那个人的时候,都觉得是假象。 “我终于娶到你了……” 花云溪柔声唤了一声‘夫君’,根本不理会那双眸子中投射出来的深情,端起合卺酒,也递给柒白一杯。 “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柒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手指触即那双纤纤玉指都要晕倒。 花云溪与他手臂交缠,举起合卺一饮而尽。 柒白吞咽口水,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情难自控,周身起火,燃起了搅心的欲望。 一双秋水伊人的眸子深情地望着他,更是让他心痒痒。 柒白举杯豪饮,一双手扼住他的脖颈,阻住下咽,合卺呛住口鼻,令他有些窒息。 “云” 花云溪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灵力封住了寝殿门窗,让一切风吹草动都飘不出去。 “修灵阁主在哪?” 柒白哈哈大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花灵主。” “废话少说!他在哪?” 花云溪显然有着怒了。 “既然花灵主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为何还要答应与我成亲?花灵主究竟是想看清哪颗心?” 花云溪睥睨一眼,冷笑道:“柒白怎么会有你这么一缕残魂,简直”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花云溪立刻站立不稳,掐住柒白脖子的那双手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柒白像是挣脱束缚称霸的暴君,将用蛮力将花枝往榻上重重一摔,冷笑道:“文也毕竟是神族的人,怎么会与你同流合污,花灵主,你就是太自负!桑海沧田变,你还真以为文也还会像以前那样,为你马首是瞻。” 花云溪燥热焦心,冲冠一怒瞬间泄力,挣扎起身,奈何周身根本没有半点力气,成了鱼肉,任人宰割。 柒白早已坐在榻上,幽幽道:“良禽择木,文也神君自然能够审时度势,他的眼光不差。” 柒白修长手指挑拨花瓣,一层层将花苞打开,细腻玉脂白皙粉嫩。 花云溪也不着急,也不心惊,更没有小女子的羞怯,只是幽幽叹道:“你好歹是修灵阁主一缕魂念,待我之心,花枝心如明镜,既然我横竖是逃不掉了,这洞房之礼也不急于一时。” “你不急,我可是半刻都等不了。” 柒白将鼻子凑到花茎上闻了闻,芳香四溢,肤嫩如脂,忍不住咬住,嘴里裹着 花云溪只觉脖颈剧痛,那根纤细脖颈就要被他咬透了。 “既然……你这般等不及,本主现在就送你上路。” 花云溪灵力困身,周身散发出一道金光,照射整座寝殿。 画灵友情提醒还未出口,便听柒白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浮沉挥动,左一笔,右一笔画在柒白身上,一具完好身躯瞬间沟壑立现,鲜血从沟壑中迸溅而出。 花云溪觉得浮沉太过柔和,伤筋动骨不如断骨割魂,一脚猛踩,筋骨骤 断,疼的残魂无处可藏。 “还喜欢吗?” “喜欢!” 残魂一身虚骨,只留一张嘴硬。 “我倒要看看你的这颗心是有多喜欢我?” 画灵:“云溪主人,不可,他虽不是修灵阁主,却也是柒白一缕爱你之魂” “如此糟粕贱浅之魂,不要也罢!” 花云溪手起刀落,屠灵灭魂,鲜血迸溅。 奄奄一息的躯体躺在地上,瘪瘦的身躯成了一张皮,散落地上。 画灵幽叹:“云溪主人,这是一刀斩断了修灵阁主对你的一根情思。” “废话少说,去找解药!” 画灵一惊一乍:“云溪主人中了毒?” 花云溪低吼:“将狗文也寻来!还不快去。” 临阵倒戈,简直该杀。 十三画彩一脸嘲讽:“大婚之夜,你唤一个狗神君进来,成何体统,要唤也应该唤千秋落,你们一对有情人,朝思暮想为对方,不在一起,岂不可惜。” 画灵打镲和事佬,花云溪躁动脱了僵,浑身燥热,开始脱锦服,吓得画灵与十三立刻潜回磨盘,眼不见,小命无碍。 花云溪只觉胸闷气短,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殿门骤开,闯进来一男人,满脸焦急,透着关切。 “师尊不不不是,你不是!” 花云溪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让他去寻文也神君拿解药。 花绒望着脱得只剩下里衣的花云溪,眸子扫过每一寸肌肤,平静中掩饰着慌乱,胸口的起伏让花绒乱了分寸,撤过花枝手臂开始摸脉。 花云溪挣扎求放开,嘴里不停咒骂文也神君。 “他让你别动灵力,你不听,此刻酒扰心困情,伤了身,又怪谁。” “你” 花云溪的震惊瞬间瓦解,从强烈的躁动中发出一声伤风败俗的闷/哼,一种熟透的红,烧到了脖颈深处。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花绒偏不走,反而一步一步靠近她,挑动她内心的绝望。 烈火焚身,烧得花云溪乱了阵脚。 “灵儿,回来吧。” “千谷主是正人君子,万做不出趁人之危之事!” 花云溪步步为营,就要逃离寝殿。 “你的师尊心里全都是四海大义,怎会有儿女情长呢!” “” 是啊,千年前他就是如此,四海大义才是他的归宿。 花云溪搅动心绪,血气翻腾,花枝蔓延,她的心被搅碎了,嘴角噙血,靠着石柱傻笑。 屠灵被她撩起一角擦得干干净净,透着寒气的光,对准那处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没有半点迟疑。 花绒挡住屠灵,刀锋刮过掌心,夺下屠灵。 花绒双手扣住花云溪双肩,鲜血从掌心滴答而下。 疼痛略过眉间,片刻后归为宁静 。 文也神君一颗迷魂丹,让花云溪神魂混沌,屠灵割心会让疯迷欲望得到冰冻,还心一片净土。 花绒的到来更是让花云溪彻底凌乱,被镇压的心,再次翻腾,尤其是花绒靠近之时,呼吸咫尺,让本就局促的花枝,求死不能。 “疼……好疼……” “你走走啊!” 花云溪将花绒往殿外推,身体却软绵绵毫无力气,灵力也被抽空,只剩下一具躯壳。 花云溪视死拼命却被花枝瞬间压制,双肩被大手束缚,立刻动弹不得。 花绒也不容许她挣扎,死死将她抵墙上,隐藏了千年的委屈决了堤,若说刚才还是强忍,现在他是半点都不想再忍了。 “你竟敢对我无礼……放开……” 花云溪威胁又抗议,花绒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低头吻上那双冰唇。 焦躁被醍醐灌顶,花云溪瞪大眸子,刹那间汗毛倒竖,反应过来后,才将花绒一把推开,力气之大,让人全然没有防备。 花绒被这一推,重重摔在墙上,满脸委屈,叫了一声:“你……你好了?” 文也神君的迷魂丹——解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迷魂丹没有解药绝不会消散,依照花灵主的性子也不会半推半就,刚才迷魂丹让她力气全无,浑身酥软,现在却是大力金刚,若是强压灵脉,定会血气逆流,暴毙而亡…… “我操……疼……” 花绒骂了一声,立刻求饶:“有解药……有解药……好疼……” 花云溪整张脸贴着花绒胸口,死死咬住一块皮肉,牙齿打架隔着衣衫也是疼痛难熬。 花绒觉得胸口皮肉要被她活生生咬下来。 “你属狗的吗?” 花云溪贴着胸口的脸慢慢往上移,像是寻找什么东西,双手搂着花绒脖颈,酥痒麻遍全身。 花绒直接缴械投降,娇嗔一声:“别别别……云溪……克制……我有解药,有解药……” 一张火热双唇砸来,直接将花绒砸晕了,浓烈在周围炸开了芬芳,将那颗想要荡动花枝的心,撩得体无完肤。 “你来真的是不是……云溪……” 花枝联姻亲5 花云溪守着一张通行证良久,寒冰墓里,千秋落守着呆望通行证的花云溪,看了良久。 四周的风从窗外飘进来,一向花枝招展的花绒也变得蔫头搭脑,毫无意思,半天才抱怨一句:“真是搞不明白,花云溪与花灵主本就是同生躯魂,你那般放不下花灵主,为何对这小花枝放任自流,你真想让她嫁给那个蠢货吗?” 千秋落:“修灵阁主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花绒反驳道:“在你心里,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就是你,你忘了!” 千秋落将望向窗外的眸子收回,落到花绒身上,明媚俊俏的公子,皎皎明月,这才是能与柒白媲美的男人。 耄耋之像,苍老身躯 一丝惆怅涌上心头,道不尽千言万语。 花绒鬼心眼一转,幽幽问道:“你该不会” 千秋落:“不会什么?” 花绒诚心逗他,千秋落想什么,一魂一魄如何不知,只是点出来又能怎样呢! 还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思念成疾,灵力亏空,不光带走了颠覆众生的容貌,还将千秋落那颗配得上花灵主的心也带走了。 “主,你要是坐上玄镜帝君的位置,可真就与花灵主无缘了。” 玄镜帝君之位是禁锢,是枷锁,众生何尝不是身负枷锁而活,天地间哪有什么自由之魂。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一神一魂谈话,花云溪的声音贯穿整座庭院,花团锦簇,紫灵盛开,蝴蝶翩翩起舞。 花云溪的出现带走了寒冰墓一层严寒,酷暑霜降骤变炎夏,须臾间,百花争奇斗艳。 “师尊,云溪有事请教。” 躲在暗处的花绒立刻跳出来,就要去开门,欢愉早已溢出脸颊,嘴里念着‘他的小花枝’来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千秋落手一抬,那缕残魂在‘你大爷’的咒骂中快速消散,没有半点停留。 “师尊,我知道你在里面,为何不开门。” 花云溪声音远远送到,夹裹着一星半点的灵力,急促中有些责备之意。 千秋落思绪浮上眉头,很快平静,四周回归寂静——花枝走了? 花云溪走了? 千秋落挪动步子,探不到半点呼吸,手指轻点殿门。 一股劲风刮过,一颗花枝直冲而来。 花云溪虚心求教不开,苦苦哀求不开,没有办法 ——撞门! 铆足劲,冲着殿门而去,岂料,那门竟然毫无征兆的开了。 身躯如离弦之箭驰骋晴空万里,没有半点阻碍,奔着正对面的千秋落来了个螃蟹扑虾。 千秋落第一反应并不是躲,而是意外,晴天霹雳的震惊! 一具躯体扑过来,他呆愣愣,甚至还不忘伸手去接。 花云溪性情温柔,说话都是轻语轻言,虽会做出一些令人大跌眼镜之事,可眼前的主儿却丝毫不怯生,压在人身上甚至没有半点愧疚。 “师尊,我与修灵阁主当真有一段情吗?” 千秋落:“还不起身。” 二人本是黏胶,贴连一起,花云溪起身毫无留恋,暴力撕开黏胶,站在三尺之外,解释道:“我寻不见师父和画尊,才来叨扰师尊的,谁知道师尊突然开门,害得我差点摔了,还好师尊接住,不然我这颗小枯木可要折了。” “这么晚前来,所谓何事?” 千秋落被她突然一扑,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那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就要跳出胸口,借着整理衣衫,才将慌乱压住。 花云溪毫不在意,反而踏出殿门又折回,一脸震惊,道:“师尊对我的嫌弃都写在脸上了,我这课小枯木就如此讨人嫌吗?” 千秋落的感觉不差,眼前的花云溪与前几日动辄十万八千里,终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花灵主。 她身上没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戾气。 “既然已知身份,又何故唤自己枯木。” 千秋落的声音很小,声若如蚊,好似与花云溪换了性情。 花云溪格格一笑,整个人看起来爽朗明媚,一双弯弯月牙,很是亲和,千秋落在她身上没有看到花灵主半点影子,心中的浮躁被笑声荡平了。 千秋落:“你笑什么?” 花云溪立刻掩笑,一本正经,道:“师尊,我与修灵阁主婚事,你怎么看?” “” 问天问地,问绝灵画尊身处,千秋落就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 九天镜主为了成全修灵阁主与花枝婚事,不惜填充私改柒白与花枝感情记忆,为了保住花灵主一缕主魂残魄,千秋落别无选择。 “师尊当初不肯收我为徒,却成全我与柒白,不惜抽魂骨改谷规,让残败不堪的 躯体雪上加霜,这是为何?” 千秋落:“两情相悦难得,画谷绝灵亦是,画谷可以跟修灵阁修好也是幸事一桩。” 花云溪抚平眉间褶皱,在千秋落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扬起了一个特有的弧度。 “师尊多保重。” 花云溪走后,千秋落半卧树杈听蚊声,思绪良久不平,总觉得花云溪不是花云溪,又觉得花灵主不是花灵主。 那声‘多保重’道尽了无限惆怅,只是一瞬间却又荡然无存,千秋落觉得自己疯了。 前尘过往她究竟知道多少? “你的花枝就要与他人成亲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花绒夺下酒坛,摔了个粉碎,一脚将千秋落从树杈踹下,咒骂道:“真不知道那个花灵主喜欢你什么,我的主,何时变得唯唯诺诺,瞻前顾后,一点都不男人。不对不对,你在花灵主面前从来都不是男” 砰 一声巨响。 花绒整个身子将石柱撞出个深窝,脑袋被一酒坛碎片钉在石柱上,一缕残魂嗷嗷叫唤,不停咒骂,不管四肢如何乱扒拉,纸片身躯被牢牢困在石柱,挣脱不掉,唯独插/着碎片的脑袋,露着黑洞,从里面冒着黑烟。 三日后,花枯大婚,昭告四海。 溪山花灵主云溪与神族枯木柒白缔结良缘,从此花枯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九天镜主为表诚意,天将祥雷,普天同庆。 花云溪从画谷出嫁,踏溪山入玄镜,特赦草邪花灵,抚平溪山大火残伤,让一片生机归往。 “云溪主人,您当真要嫁给修灵阁主吗?” 画灵发出叮叮声,就连十三画彩也连连惋惜。 “为了修灵阁主待我之心,日月可鉴,如此深情,我怎可负他。” 花云溪语气淡淡,骤然转身,捉到了一双深邃透着深情,却又慌乱不安的眸子。 千秋落全然想不到花云溪会转身,更想不到,那张平静的脸上会荡开一朵硕大的涟漪。 “师尊打算让我一个人走到玄镜吗?” 花云溪伸出手,想让他牵着:“师父画尊不在,送云溪出嫁这件事,自然需要师尊代劳。” 千秋落:“” 花绒无情嘲笑:“她是懂得怎么戳你心的。” 千秋落胸口一阵翻腾,花绒的嘲笑还未平息,花云溪就在一阵谴责声中,走向了千秋落。 “师尊,不肯吗?” 画灵友情提醒:“云溪主人,大婚之日走回路,不吉利” “可我已经走了,难不成这婚不成了?” 花云溪故意扬声说个长舌听,果然,长舌纷纷闭嘴,周围鸦雀无声,只剩千秋落狂跳异常的心。 “师尊舍不得我?” 花云溪一脸俏皮,挽着千秋落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师尊若是舍不得我,我便不嫁了。” “不嫁了好,那个柒白有什么好?云溪,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喜欢的不得了,嫁给我嫁给我” 花绒声音夺躯体而出,像是腹语,千秋落尴尬皱眉,紧握拳头就要碎残魂,花绒立刻求饶,一溜烟闪顿了。 花云溪格格一笑,一张横扫娥眉的脸上,洋溢出动人心弦的温柔。 “师尊,你的魂魄要造反了。” “你” “师尊,该启程了。” 花云溪虽挽着千秋落胳膊,却是托着他走的,千秋落的魂不守舍,欲言又止,惊慌失措被花云溪镇压在了那张笑脸下。 一条花瓣铺成的喜路,那个被千秋落亲手推出的花枝,还有那快要夺口而出的‘后悔’全都淹没在了通往玄镜的路上。 “帝君殿前,花枝起舞,问一句神族枯木可愿意娶我为妻?” 花云溪清楚的感受到被她搀扶着的那只手在颤,她不敢看那个人,那双眸子,甚至连余光都不敢乱瞟,任由千秋落不安,震惊再到慌张。 “师尊,莫慌,此次回来,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关于神族枯木,绝不会伤及分毫,师尊莫怕,莫怕。” “灵云溪你不可乱来” 千秋落被钉在地上,那双眸子也冻上了霜,整个身子都是冰的。 花云溪锋利的眸子刮过帝君殿,四海仙神皆笑意,想必十分满意花枯联姻。 “师尊,儿女情长到底是比不上你的四海八荒!下次见面,我可是要尊称你一句‘帝君’了。” “云溪” 千秋落暗动灵力,帝君殿前劫花枝,置之死地,可灵力动不了! 花枝庞大有力的灵根摒弃所有外灵震慑,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驰骋 草原,千秋落越想抓住她,控制她,越被她甩在身后。 横跨千年的鸿沟,再次出现眼前,花云溪眼眸出现了与上一次一样的生死诀别,千秋落还会跟那次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师尊,踏进这道门” “云溪不要求你了” 千秋落三步并两步,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回走, 什么神族契约,玄镜帝位,他在意的全都不是这些 帝君殿里中仙神神情惧惧,却无一敢议论。 九天镜主眉头紧皱,握在他手中的一缕残魂,就要被他撕破了。 他拿花灵主残魂威胁千秋落,敢殿前胡来,要他好看。 花枝联姻亲4 七日后,花云溪悠悠转醒。 醒来第一声问候,是来自画灵。 毕恭毕敬,温柔如风。 “我最尊敬的云溪主人,您终于醒了。” 沉睡千年,突然诈尸,让众生灵魂飞魄散? 花云溪迷迷糊糊,似乎想起来寒冰墓遭千秋落囚禁那一幕,摇坐棺椁中间,喝了一壶残酒,思绪漫天翱翔。 想到此处,花云溪想死的心都有,立刻奔出寝殿去寻千秋落,万般歉意涌上心头,只想诚心悔过。 刚踏出寝殿,一群路过画师毕恭毕敬行礼。 花云溪觉得是撞了邪,这里的画师中了邪。 每走一步,每遇画师都是这种情景更是让她有些慌乱,抓过一个画师想要询问清楚,画师却一哄而散,魂都看不见了。 远处奔跑而来的柒白,手里提了一食盒,见到花云溪的那一刻,脚步从奔跑变成了疾风。 一晃眼立定眼前。 “修灵阁主你你怎么在这里。” 花云溪看什么都奇奇怪怪。 柒白避重就轻,回答道:“你喜欢的桃花酥。” 花云溪看看点心,瞅瞅柒白,又再三确定这里是画谷,不是修灵阁,他一个修灵阁主怎可如履回家,毫不见外。 “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 花云溪语气坚定,此时又有一群画师经过,各个眉飞色舞,明明议论着什么,见到花枝的那一刻,如同见到了鬼,声消,跑之前还不忘行礼。 花云溪犯了嘀咕:“画谷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柒白丢了食盒,既然花枝不喜欢,就算是费心亲手制作也不可留。 “不光画谷有大事,修灵阁也有一件大事。” 花云溪点点头,似乎懂了,立刻拨开步子告辞:“就算修灵阁主画谷有故人,也请阁主遵守画谷之规。告辞!” “云溪” 花枝前面拔腿飞跑,柒白身后拼命狂追,边追边喊,边喊边追。 一股夺命势力在四周蔓延,变成了狂风,在花枝耳边摧残。 柒白的纠缠成了花云溪的枷锁,逼得越紧越想逃离。 “修灵阁主,你到底为何要追我?” 花云溪声音远远送到,身后的声音也停止了,四周静的出奇,好像那个人拐了弯,不再追了。 “云溪姑娘……” 柒白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到花云溪面前,拦住去路。 花枝惊悚:“修灵阁主……”魂魂不散。 “云溪姑娘,繁花小道,画彩十三为证,你问我可愿娶你为妻,此话……” 柒白不敢问此话还当真吗?他怕花枝反悔,一点犹豫都会让他心伤好久。 纵使知道晴天霹雳会落下,还是没有足够准备迎接。 “修……修灵……阁主……” 枯魂胡言乱语怎可当真呢! 此话是放屁! 花云溪一脸尬笑,本就不善言辞,这么一根孽缘要怎么连根拔起,她在心里建设了很久。 “修灵阁主,繁花小道乱花迷人眼,我好像……不记得了。” 此话一出,花云溪也觉自己没救了,枯魂就是闲操心,撩拨他做什么,画灵不是说一切是障碍,当不得真,怎么修灵阁主深陷其中? 柒白听到此话,脸上涌上片刻忧伤,枯魂掌躯给了他一个美梦,让他根本不能醒来。 “修灵阁主,十三考核状况百出,有些对不住的地方,还请修灵阁主不要放在心上。” 花云溪略有心虚的瞧了他一眼,尴尬笑笑,脚趾抠出了一个大洞,想将自己埋起来。 “若是我一直放在心上,藏于深处,今日才敢正视于心,云溪姑娘也不肯给柒某一个机会吗?” “……” 惊掉了下巴!枯魂救命啊,快来收拾碎了一地的痴情。 “修……柒公子……那个……我……” 花云溪的犹豫足以说明一切,柒白却还是静等她言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满是她的眸子,深情望着她。 花云溪更加心焦了,修炼成人型,从没遇过如此复杂的情况,拒绝一个痴情人,她宁愿再受一百鞭笞。 “柒公子,我是画谷之灵,签订了绝灵协议就要履行画谷之规,不可妄生情愫……” 花云溪低着头,一股脑说话,连看都不敢看他,心中愁思万千,泛起了嘀咕。 “云溪姑娘,想说什么?” 啊……………… 要疯了,这么明显了,还有怎么说? 花云溪在奔溃边缘徘徊,鼓足勇气,一不做二不休,说道:“我们不合适。” 此话一出,如释重负,浑身畅快! 修灵阁主身份尊贵,既然已说清,定然不会再纠缠不清。 痛苦是一时的,过去就好了,后会无期,无期…… 花云溪拔腿就跑,柒白一声叫唤成了紧箍咒,立刻让她双腿不听使唤,盯在原地等人近。 “修灵阁主……还有什么……吩咐呀!” 柒白一改忧伤,脸上满是笑意,奉上一张婚书,由九天镜主亲笔所书——阴山枯少于神族柒白亲事。 三书六聘定下的情/事,不可更改。 花云溪合上婚书,脸上透着一层寒霜,就连声音也是冷冷的。 “修灵阁主私译婚书,是枯少给你的胆子?你与阴山枯木少主的这桩婚事,本灵主怎么不知道呢?” “灵……你回来了……” 花灵主的灵本是昵称,柒白却不敢,那是一层禁锢,时刻提醒着他,只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唤她,其他人没有资格。 柒白声音有些颤抖,内心波澜壮阔无法平静。 花云溪眸子透着一层刺骨的寒,扬起嘴角,问了一声:“修灵阁主想娶之人,是谁啊?” “是你,从来都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守在你身边,灵……不要离开我……” “我终究不是花枝,修灵阁主保重!” “灵儿……” 柒白从声声呐吼逐渐萎靡,最后跌坐地上毫无生机,方圆几里花色也跟着黯然失色。 花云溪一看可慌了神,枯少因为方墨扰神惊心,难不成他也会为此伤神吗? “柒公子,你很难过吗?” “云溪姑娘,你走吧。” 柒白站起身,走的跌跌撞撞,心神动荡。 花云溪的心一下被揪疼了,从那个背影里竟然看到了残魂摇曳,大婚之夜,枯少的痛苦绝望。 “柒公子……我不是枯木,而是溪山花枝,我与她曾花枯同躯……” 花云溪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你爱的人不会回来了。” 枯魂掌躯代签绝灵那一刻,她就想着要怎样离开才不会伤到那颗花枝,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活下去,她想的是离开花枝以后,花枝要怎样才能安然无恙。 繁花小道,画彩十三,花云溪幡然醒悟。 柒白脸带笑意,安静又平淡,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转身离开。 那双眸子写尽了沧桑,一个故事还未开篇,强迫结束,花云溪从他的眼里瞧出一些异样,总感觉他对枯少感情不是真的,他的爱另有其人。 “灵……主……” 十三手摇折扇,一副看淡世间一切的深沉还未装够,就把被画灵劈头盖脸一顿警告。 画灵:“云溪主人,此十三满嘴花言巧语,不可轻信。” 十三一脸委屈:“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花云溪被他们吵的头疼,捂着耳朵,不耐烦才吼了一声‘闭嘴’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犹如死寂。 花云溪沉着眸子,冷声问道:“十三,你刚才唤我灵主,我跟花灵主之间……” 十三:“这……此事……” 叮叮叮………… 画灵:“画谷谷规已更改,请云溪主人熟知,谷规废弃第一条,画谷弟子可于修灵阁互生情愫,共结连理。” 花云溪:“……” 画灵宣读谷规之时,十三趁空逃进磨盘,再也不出来,远离阴晴不定花枝,生命久远冗长。 画灵:“云溪主人,这条谷规是谷主专门为你更改,修灵阁主待你情深一片,云溪主人可不能辜负人家一片痴情。” 花云溪长眉微蹙,画灵从来都是绵绵之声透着关切,此言一改常态夹杂着冷嘲热讽,实属反常。 “云溪姑娘,你好呀。” 一个自带震慑的声音从远处围剿四面八方,最终将花云溪层层包围。 画灵听到声音立刻消失,忙音都没来得及敲响。 花云溪蓦然回头,九天镜主处在三尺外,盛气凌人压的寸草魂颤。 花云溪:“你是谁?” “云溪姑娘不是想知道有关于花灵主的一切吗?本镜主特来解惑。” 八荒之主站在面前,就算鼓起洪荒勇气也控制不住双腿颤抖。 花云溪用力敲敲,最后只得依靠一口水缸,站稳身子。 “你……你就是那个……” 坏了,舌头打架,根本说不利索。 九天镜主伸出一只手,花云溪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拒绝,鬼使神差催着她——握了上去。 一股灵力横穿全身,须臾,神魂出窍,整个人呆愣原地…… 文也神君将一本花灵秘录交给她,叮嘱道:“藏起来,偷偷看。” 花云溪:“……” 随后又 递上一张玄镜通行证,说道:“随时欢迎云溪姑娘大驾光临。” 花云溪:“……” 花枝联姻亲3 花云溪发出一声幽幽长叹,道了一声:“千谷主,你的绝灵要生生世世陪着画尊了,你可忍心吗?” 千秋落:“” 花云溪打趣道:“本灵主话不通透,竟让千谷主这般难以回应?既然如此,本灵主就问得直白一些,千谷主若是对草邪心有不舍,本灵主收回成命就是,草邪的幸福在你手中,千谷主可要三思后行。” 千秋落的眸子自从花灵主掌躯便再也没有移开过,千年前沦陷那双眼眸,千年后他以为能逃出让他深陷漩涡的泥藻,却没想到,越挣扎越深,直到窒息也没能逃离。 四周刮起了一阵死寂,夏茹萱的心却如吊桶一刻也不能安生,草邪与花枝相比,从来都没有胜券,可她还是对千秋落抱有一丝希望。 千秋落:“一切遵从花灵主处置。” 夏茹萱:“” 这一刻,千年守候像个笑话,无时无刻不在嘲讽! 遮魂下得那缕残魂彻底泄了气,发出诡异笑声,痴情像是一把刀子,将她的心割成了碎片。 “就算灵主散了七魄三魂,你也不曾对我动过心吗?哪怕一点点也不没有吗?” “画谷有规,画师不可妄动情愫!” 千秋落声音冷冷,一句画谷有规断了夏茹萱所有念想,残魂发出凄惨笑声,抽出腰间仙索缠脖而绕,双臂伸长用力一扯,脖颈断裂,鲜血闷在皮肤,散了残魂一缕。 这一举动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又加花云溪挡在夏茹萱面前,众神根本没有机会出手阻挡。 画尊仰天长啸,唤着残魂,最终只是万念俱灰,一副软绵绵的躯体倒在地上,从一开始他就清楚的知道,夏茹萱心中挂念的只有千秋落,就算他贵为画谷之尊,也比不上那人一根汗毛重要。 纵使这样,他还是愿意守着一缕残魂,为之赴汤蹈火。 “屠尽阴山一族的是我,签订绝灵协议的也是我,她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如此逼她。” 画尊愤恨的眸子,燃起绝望杀虐,凤凰浴火势重生,而他却只想复仇。 飞沙走石,乱花迷人,大战上了弦,一触即发。 柒白和千秋落肉眼可见的紧张,毕竟花灵主只是一时掌躯,并未归位,若是画尊孤注一掷,鱼不死,网一定破。 九天镜主稳坐高台,全然没有将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放在眼里,甚至与文也神君探讨谁会稳操胜券。 文也神君是识时务典范,常在河边走,保证不湿鞋。 九天镜主一问,他立刻打起游击,东拉西扯就是不表态,身为玄境老油条,保命第一条——绝不胡乱站队! 每次九天镜主都是‘去他大爷’的表情,让他闭嘴。 二神言辞不超过三句,就会立刻终止,此次也毫无例外。 二神停止问答,花云溪与画尊的战斗也停止在了花枝抬手的瞬间,千秋落的担心还未从眉头涌下,柒白的震惊僵在了脸上。 “劳烦文也神君跑一趟阴山,如何?” 花云溪将画尊残魂魄缕收集,手一扬,丢了出去。 文也神君瞧了一眼九天镜主,立即回应道:“花灵主吩咐,是文也荣幸,不劳烦,一点都不烦。” 花云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花容满面透着寒意,文也神君浑身一哆嗦,消失寒冰墓。 此时,寒冰墓中只剩下九天镜主,柒白,千秋落和花云溪四人,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不知花灵主想怎么清算前尘宿仇。” 九天镜主笑意如春风拂面,手背身后,一副帝王之相力压群雄。 花云溪敲着脑袋,小脸红白相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周身被寒霜侵袭,温度骤降,长睫上生了一层薄薄的霜,整个身子要被冻折了。 花灵主骤然消失使得花枝本体不支,鞭笞疼痛接踵而来,搅动生魂,声音绵绵唤着‘师尊’ 千秋落抢先去接,却被柒白一掌推开,九天镜主劈起一掌,斩花灵主需掂量掂量,一颗小花枝不容犹豫,斩草除根,毁本体,七缕魂魄才能消散。 千秋落:“父神” 柒白:“父神不要” 二人异口同声,花枝倒在柒白怀里,九天镜主呆滞半空,并没有劈下去。 “你唤我什么?” 情急之下,千秋落被柒白重推一掌,根本没有机会阻挡脱口一声‘父神’也是本能。 僵滞了千年了关系,在这一刻冰封瓦解? 九天镜主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盼着千秋落能再唤一声。 “落儿,你终于肯认我了。” 花枝在柒白怀里翻腾,鲜血噙出,沾染了一片血腥,浑身无骨,发出搅动生死的低噎。 千秋落眼睁睁地看着柒白抱着花云溪出了寒冰墓,就像有人手握一把尖刀,将他的心 狠狠的,一点一点剥离。 鲜血流了一地,也没能阻止那颗心想念一个人。 寒冰棺椁合上,冰霜侵袭,从花枝离开后,整座寒冰墓恢复死气,千秋落的伪装也在瞬间轰然倒塌。 威武神气的谷主就是一具躯壳,一个需要关心安慰的人。 千秋落灵力溃散严重,自从出关,灵力一直不支,翠集山底更是损神劳心,柒白那一掌直接让他残魂摇曳,差点断了修为。 “为了一颗花枝,你竟然这般不爱惜自己,你是神族龙子啊,将来掌管六合之人,为何就不能放下她呢!” 那个废物儿子被花枝迷的神魂颠倒就罢了,可偏偏这个儿子也是不争气,将自己弄得人鬼不成样,竟差点丢了性命。 九天镜主望子成龙,恨铁不成钢,斩草未除根,留着是个祸害。 咳咳 千秋落一阵剧咳使九天镜主乱了阵脚,赶紧输灵救命,半盏茶的功夫,扶平了血气,那具躯体开始枯木逢春,苍老的容颜开始慢慢褪去,一张俊俏英气的脸庞逐渐浮现。 九天镜主得有千年之久不曾见到这张脸了,耄耋相的千秋落让他硬生生看习惯了,灵力充沛躯体,容颜焕发之后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为了你所谓的六合太平,将画枝一族赶紧杀绝,你就没有一点后悔吗?” 千秋落眉头深锁,紧闭双目,不是质问是愧疚,是代替自己的父神向花枝赎罪。 “你还在怪我!” 九天镜主长叹一声:“不是父神有意拆散你们,这八荒六合你与谁共结连理都可以,唯独溪山花枝不可。” 千秋落席地而坐,将身体靠在冰馆上,一缕残魂在的时候,那是离花灵主最近的地方,只有靠着它的时候,才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冰冷,温热,那颗心还能跳动。 “她已经散了三魂七魄,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就因她是溪山花枝,身上留着恶灵之血,便笃定她一定是恶这一点也不公平。” 千秋落粲然一笑,跟九天镜主谈公平是一件可笑之事,一代枭雄诞生,两族征战,八荒不合,与‘公平’二字有很大关系,毕竟,这世上有失公允之事十之八九,所以他才事事不争不抢,能让则让,甚至远避玄境,不理八荒之事,唯独对花枝族灭耿耿于怀。 九天镜主为了抚平千秋落心中的隔阂,甚至与他一同席地而坐,身靠冰馆。 千年来最让他头疼的就是与千秋落的关系,此时能与他冰墓谈心,已然是最大的突破。 “落儿,除去溪山花枝一族,父神有不得已的苦衷。” 九天镜主一副苦大仇深,逼不得已的样子,解释道:“溪山是恶灵起源,花枝受到恶灵侵袭早已改变了心念,祸根不除,四海不稳,就算你无意八荒六合,可你忍心看到四海生灵涂炭吗?花枝本恶,不可留。” “她不会,花灵主心怀善念,绝不会做出令生灵涂炭之事,你一句恶灵起源,花枝是祸根便灭了整座溪山,到底谁才是恶。” 大战后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九天镜主此次也从没想过要说服他接受,至于千秋落嘴上说的‘恶’ 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父神真的错了,一颗小花枝而已,拜入画谷,修成绝灵,在你的调教下,一定会改头换面,毕竟花灵主只是散了画尊神魂,数百年后,阴山葱郁,还是能修灵而归,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阴山枯木闺房修行千年,花灵主确实被枯少影响很多。” 千秋落闭目沉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落儿,父神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们兄弟俩为了一颗花枝不合,” 九天镜主轻拍千秋落肩膀,叹道:“其实柒儿心思单纯,胸无大志,他一直都不是镜主人选,你不一样” 千秋落起身而去,这样的话早已听出了茧子,无需重复。 “落儿,父神可以不跟花枝计较,也可以让她三魂归位,更愿意放下与溪山恩怨,让她在画谷修灵。” 千秋落摸摸胸口之伤,笑道:“然后呢!” 九天镜主哈哈大笑,笑声刺骨:“只要你愿意放下花枝,我便留她一条性命。” 千秋落:“你动不了她。” “哦~~是吗?” 九天镜主将琉璃把玩手中,那是画尊藏在暗阁深处 ——花灵主原神。 花枝入谷枯魂伤1 晴空万里无云,各族灵物齐奔画师谷报道,这画师谷招徒弟,可是千载难逢之事,其中不少是为一睹千秋落芳颜而来,也有一部分确实是虚心好学,只为精进画功。 山水,人物,花鸟,万物也是入画谷的选修项目,每个项目都有详细介绍简易程度,每个项目难度都可谓难如蜀道。 学灵发出久久长叹,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只可惜已白纸黑字,再不能有反悔之意。 临阵逃脱只会受到族人鄙夷,八荒不耻,谁都不想当个逃兵,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一个少女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双目呆滞,面容憔悴,银丝白发几许,不像是及笄之年该有的状态。 与她一起入画谷的学灵都已绑定了陪学,唯独她被遗弃。 “你是枯木末,是我们族人之幸,只有你才可以将枯木一族发扬光大,不受八荒欺负,少主,你一定要修成绝灵画师,为万物修灵,咱们枯木一族全都指望你了。” “少主,你若死了,咱们阴山枯木也就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少主啊,你要振作起来,你要为枯木修灵,你要振兴枯木一族。” “云溪快一点来不及了” “我不敢” “再不动手你永远也别想见到我了快挖” 这些记忆如同洪水冲击着花云溪的脑子,除了发丝浮动,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所见只是皮毛一角,这才是绝灵画师手册全部内容,若你知难而退,也并非不光彩之事,我们自会派画师前去阴山,了去你后顾之忧。” 三尺高得画师手册,换回花云溪一个神魂,常听枯少念叨绝灵,今日有幸亲眼见得,当真是想死之心骤生,花云溪眸子空洞,还是问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画师眉心微蹙,脸露不耐,面对这么一个缺魂少魄之人,显然不想重复第二遍,但职责不允许他有逆反心,只得又重复一遍。 枯魂:“我的花枝,终于醒了。” 花云溪骤然听到枯声,绝望中看到了曙光骤降,四下寻找声音来处,映入眼帘的是那具被氤氲环绕的幻影,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影。 枯魂声再次响起:“我与他们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你要潜心修灵” 花云溪脑袋机械地动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颗花枝,没有画骨也无画魂,绝灵之路想必荆棘丛生。 那名画师站在正前方,等着花云溪回应,而她在等枯声! 枯魂:“我的花枝啊悦神曾说我与他不是正缘,我本以为只要两颗心至死不渝,就可战胜这世间所有磨难,可终究还是错了现在终于解脱了终于帮我解脱了” 花云溪低着头,一双眸子沉着,能滴出血色,似乎整个人沉浸在绝望中,片刻后回过神来,又愣愣盯着画师,好像枯的声音从未出现过。 “花云溪你可想好了” 画师语气不耐烦,叹息中透着一缕关心,前来拜师之灵大都兴高采烈,如此神出无状,无生之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修炼绝灵画师,需要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她这个样子怕是还未开始,便被折磨到心神俱疲,最终落个灵根震碎,再无轮回的下场。 三月前,阴山枯木喜事天降。 枯木少主枯,终于可以跟她的青梅竹马喜结连理,就连一直反对他们的悦神,也破了天荒前来喝了一杯喜酒。 红色吉服靠近一步,枯心跟着狂跳一下,那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踏进了她心里。 幸福搅动涟漪,想到大红婚榻上恩爱交织,枯更是羞红了脸,连带那双耳朵也染成了绯红炙热的颜色。 方墨为她脱下大红吉服,动作不疾不徐,慢条斯理。 这跟枯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方墨会迫不及待过来抱着她,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她的夫君好像不渴望见到那张脸,这让枯徒增了一些苦恼,不过这丝苦恼转即消失了,大婚之夜,不能过于心急,一切总要慢慢来。 方墨脱掉吉服之后,并没有去揭盖头,而是将一根麻绳困在枯身上,那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调,每次方墨想亲她,枯都会给自己捆上一根仙索,方墨亲她的时长就是她解开仙索的时间, 这期间方墨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不过,方墨从来都没有得逞。 一个坚硬之物,打断了枯的娇羞。 轻微地刺痛让她回过神来,看到了炸开的艳红,一把尖刀缓缓刺入,让她胸口传来搅命得疼。 惊雷还未在星河万里炸出巨响,那把刀子就被慢慢地往前送着,像是温水煮青蛙,疼痛逐渐加剧要了命。 枯全身僵直不能动弹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本该甜里搅蜜的大婚之夜,自己爱了百年的男人,竟然想要了她的命。 枯甚至不敢扯下盖头,往日情真意切的蜜语,还在耳边回荡 不,他不是方墨,一定不是方墨! 枯扯下盖头,眸子闪动着光彩,那份光彩却被绝望镇压,胸口的剧痛提醒着她,她是多么愚蠢。 方墨死死握着尖刀,那张脸因为用力变得扭曲,毕竟她是枯木少主,虽被尖刀刺中却有灵力傍身,一旦挣扎势必两败俱伤,所以,他要一击即中,不可漏网! 枯只是愣愣的盯着,竟连半个字都问不出来,胸口起伏的喜悦,顺着冰冷的尖刀流下炙热的血,那把尖刀又被狠狠往前推了一把,这一推,直接透了胸。 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汹涌,枯早已没有勇气问‘为什么’ 这百年的蜜语痴情,像是万剑齐奔,没有半点迂回,直接将那颗心扎成了筛子。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了成婚嫁娶之龄终于可以结为夫妇” “闭嘴!” 方墨满眼怨恨,以前浓情只会让他感到恶心,此刻,他只盼着枯血流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画中女子已等了百年,不能再等了。 方墨剜了很多血,滴滴渗透画中,焦急等待着画中女子走下来,他的眸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迫切跟渴望。 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枯却愿意将这个噩梦忘掉,她只想守着一个心爱的男人,繁衍枯木,壮大家族,甚至都不需要方墨一句‘对不起’ 只要方墨愿意,这胸口的痛,都能当成闺房之乐,他们还是可以回到最初甜里搅蜜的日子。 “为什么不可以?到底哪里出了错?” 方墨急躁暴跳,鲜血都要干透了,也不见画中女子任何动静,他无助地盯着画像,又看了看枯,嘴上说着软话,可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手起刀落,又在枯身上扎了几刀,鲜血迸溅,瞬间血流成河,方墨将画像涂满血迹,直到鲜血掩盖了画中女子。 枯笑得凄惨,笑他可笑,为了一幅画,这心究竟有如此残忍。 本就心烦意乱的方墨被她笑声惊心,开始变本加厉摧残。 “为什么你的血不能将她复活?” “你娶我为妻,就是为了能在大婚之夜复活这个女子吗?” 枯万念俱灰,方才疑问是个笑话,答案那么明显了,为何还要自寻欺辱。 “不然呢?”方墨满脸鄙夷,语气中透着狠厉:“你当真以为我会爱上一根枯木!!” “我的血本就不能复活画像之人,枯枝走线才能赋予生命,只要我不想,她就不会活着。” 方墨扑通一声跪下,求枯出手相救,下一秒,便狠狠地呃住枯的脖子,纤细喉管濒临断裂,那张小脸早已由红到白,比起刚才的苦苦哀求,眼前的愤恨更让人害怕。 枯不看他,也不想听那些狠心之言,不仅不画,还弄脏了画像。 气急败坏的方墨直接踹断她的胳膊,手拿弯刀指着枯,威胁道:“快画,不然我将你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枯忍住剧痛,眼里闪过一丝温柔,那是唯独望着方墨时,眼里才会出现的爱,她颤颤巍巍举起手指,枯枝尽显,走在浸满鲜血的纸上,那副女子画像在她手中栩栩如生,不光恢复了往日神采,还被赋予了生命。 方墨眼里的愤怒转化为惊喜,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女子从画中走了出来,喜极而泣的方墨温柔尽显,完全看不出刚才残忍。 他与画中女子相拥互诉衷肠,拾起旁边大红吉服为女子穿上,女子眉眼带笑,拜倒枯面前,称她为姐姐,要与她共侍一夫。 方墨也过来关心枯木伤势,还说自己下手重了,若是她乖乖听话,何须受此重伤。 枯问他有多爱这个女人,方墨立刻黑了脸,还以为她争风吃醋,立刻搂着女子洞房,让她去偏殿等候。 枯努力说服自己,什么都可以原谅,伤口早晚都能愈合,方墨是极端了些,可这也不是致命错误,他并没有要她性命,可见他心里还有半分情分 枯站在冷风中安慰着自己,寝殿却传来惨叫,方墨浑身是血往外爬,像是身后有什么追赶他,那个与他苟合的女子早已化作一滩血水。 方墨盯着枯木,厉声诅咒:“你就是一颗阴沟烂木,永远也不可能逢春发芽,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花枝入谷枯魂伤2 “既然你执意而为,我便奉告两句,想要通过最终考验,需得按照绝灵画师手册按部就班,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画师声声告诫,花云溪像是一个初灵,心中大堆疑问,也不知从何什么,唯一能做得就是望着画师发呆。 叮叮 “画灵已绑定成功,请花云溪遵守画师手册,勤奋刻苦修行,根据绝灵画师之灵提醒,方能完成修炼,此次修行,便预祝花云溪得偿所愿。” “得画灵已绑定成功,你此刻就算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那便祝你好运!” 画师嘟囔一句,依照画谷规矩行礼而去。 叮叮 画灵:“云溪主人的寝殿就在画楼东侧,依山傍水风景如画,请云溪主人赶快前往休息,明日一早画楼听学。” 一个方框,两只眼,肚子大大藏世间,这是画谷画灵? 花云溪盯着画灵出神,伸手按了确定,画灵立刻失声尖叫:“云溪主人,你竟然能看见我?” “我我应该看不见你吗?” 画灵:“云溪主人不愧是绝灵人选,果然非同一般。” 马屁拍了一大堆,差点将花云溪拍晕了。 陪学系统是初修绝灵与师尊联络感情的桥梁,看见不摸不着,虚无提醒,陪学也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毕竟这画谷成立几千年,也没几个学灵有幸修成绝灵画师,花云溪能看见它,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枯枝威武。 画灵:“云溪主人,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你的。” 画面出现一片集市,明码标价,看中什么所需画石抵扣。 花云溪从没见过如此有趣之事,瞪大眼睛细细瞧着,初修人形,没见过世间繁华,更没见过如此怪事,看见什么都好奇,见到什么都想点,点了一系统,付账之时却显示画石不足。 画灵友情提醒,想要取得一切,就要好好学习,天天努力。 花云溪答应着,片刻后才想起问画楼是哪里?寝殿又在哪?画灵却发出叮叮声,灵力不足起了一层雪花。 一池缸水中倒出人影,枯魂在,面却生,枯木花枝交缠,终不知谁是谁! “醒了?” 画尊手里拿着一本枯木诡事录,时不时翻动两页,尤其是看向远处花云溪的时候,嘴角扬起一个特有的弧度,很有城府。 夏如萱与画尊并排站着,他们都在望着不远处的无头苍蝇出神—— 那个刚刚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昏迷了三个月,好不容易醒来的小姑娘。 “阴山枯木少主最讨厌画谷,为何这次却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 夏如萱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听得见,日光洒在她身上,那具躯体像是被笼罩在气泡中,稍不留神就会碎裂。 画尊也跟着收回了眸子,合上了那本枯木诡事录,应了一声:“明知山有虎,她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不过也好!只要她能乖乖修成绝灵画师,与你来说都是幸事!” 夏如萱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本是一张俊俏的脸,突然多了一丝阴森,须臾,那具躯体凭空消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画尊烧了那本枯木诡事录,望着夏如萱消失的方向,吐出一口轻叹声:“画谷好久都没有喜事了。” 一袭白袍血迹斑斓,腰挂长剑滴血,头戴斗笠的男子拜倒画尊面前,他从一场厮杀而来,来了很久,久到夏如萱消失才现了身。 斗笠男对画尊毕恭毕敬,将一缕残根奉上,始终没有抬头。 画尊手背身后,威严立现,看见那缕残根并没有去接,而是拍了拍斗笠男肩膀,夸赞道:“阴山枯木苟活3000年之久,你做得很好。” 画尊虽然语气平淡,却透着令人窒息的阴狠,就连旁边的花草都害怕地缩了头。 “3000年前,枯少将一株花枝带回了阴山,可那晚大婚,血染洞房,那颗花枝也跟着消失了三千年前,花枯大战,溪山一夜之间烧为灰烬,这株被枯少带回阴山的花枝,可是谷主寻得那一颗吗?” 画尊眸子望向他,与斗笠男稍稍抬起的眸子相撞,虽没有擦出火花,却擦出了一团邪火,使得斗笠男再也不敢问下去。 那种夺命气息呼之欲出,可转眼间,画尊喜笑开颜,问道:“知道此事之人都如阴山枯木一族化作残根,你想怎么死?” 斗笠男难以置信,自己对他唯命是从,忠心耿耿,一言竟惹来杀身之祸? 卸磨杀驴,天地不仁啊,随即把心一横:“临死之前,画尊可否解惑。” “签订绝灵画师就要依画师手册修炼,方能得偿所愿,绝灵画师是你家谷主依照夏如萱脾性修订,就算她是溪山那颗花枝,到最后也只能为夏如萱所用,可见你的谷主心念之人,始终都是夏如萱。” 斗笠男笑得意味深长,似乎画尊解不解惑,他心中早已有答案,青山依旧,但愿来得及。 “多谢画尊解惑,我本青草幽幽,不劳画尊动手。” 话落,魂魄俱散,斗笠男早已消散在屠尽阴山枯木大战中。 血红迸溅,一缕青草化青烟。 画尊长叹一声:知道太多虽不是一件好事,可若将这些事藏在心中,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可偏生他呈口舌之快刚用顺手之人,又要重新物色了。 此时,无头苍蝇在一众学灵友情提醒下,终于找到了寝殿。 与其说是寝殿,不如说是茅舍,丝竹简易却也干净整洁,屋里一张榻,一张书桌,推窗望月,也能看到后山山林风貌,只是大晚上望深林,总觉得有种毛骨悚然之意。 花云溪关上窗,杠了门,坐在榻上,手捂住眼睛,晶莹泪滴从指缝流出——她哭了。 那晚大雨滂沱,那颗血粼粼还在跳动的心,被万千花枝活生生剜了出来,要不是那一片飞花,枯少如何会沦落到残魂一缕。 “我我一定苦修画灵,枯的心魂一定会平安归来。” 花云溪低着头,眼里呛满了泪,手指撮着一角,不敢回想那晚的血雨腥风。 叮叮 画灵:“亥时已过,云溪主人,请入榻休息。”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花云溪浑身一激灵,好在枯魂淡定如松,直勾勾盯着画灵声处,才问了句:“你困吗?” 花云溪是颗花枝之时就没有主意,枯言就是命,此刻她哪知道是该困还是不困。 一魂一魄意见不合,躯体竟然不知所措。 画灵:“亥时已过,请” 枯魂横空一脚,画灵叮叮之声响个没完,哎吆叫疼,不是说这主人阴山枯少,性情温柔,待人和善,怎么与相见不符,脾气竟如此暴躁。 “不是我不是我!” 花云溪连连摇头,踢它的是枯魂与她无关。 枯魂却笑道:“不是你也是你,是你也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一缕残魂寄居花枝躯体才没有消散,依枯魂所言,是她又不是她,解释无意! 枯魂:“亥时已到,你困吗?” 花云溪确实有些困,可不敢表明心意,全身拘谨,生怕枯魂又掀起什么恶事! 画谷月色凉如水,微风浮动绕人弦。 树影绰绰,树叶沙沙作响,三月春花,霜寒退去,正是万物复苏之时,一人一魂身上却透着寒霜。 枯魂前面带路,时不时望着小碎步跟上的花云溪,这颗花木初修人形,如此奔波劳累肯定吃不消,只要她筋疲力尽就好办了。 画灵:“云溪主人,你去哪?” 枯魂随手点了一个拒绝画灵提醒,直接关闭了陪学系统。 花云溪瞪着眼睛有些疑惑:“你也能看到它吗?” 枯魂洋洋得意,一魂一魄共躯,如此一问岂不是废话。 画灵:“云溪主人不遵提醒,画石-1,望云溪主人继续刻苦” 枯魂听不得啰嗦,直接飞起一脚踹碎了方形系统,画灵发出叮叮声,随后雪花一片。 一魂领一躯,围着寝殿一圈一圈转,脚都磨出了水泡也不敢停下来,花云溪心中一直都有一种负罪感,大婚之夜若不是飞花不控,方墨就不会死,枯少也不会 “累吗?” 花云溪赶忙摇摇头:“不累。” 消耗花枝余力,都快把枯魂这缕残魂耗散了,这颗花枝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简直残暴不仁。“我们已经围绕画谷转了一十三圈,你不累吗?” “我” 花云溪实在有些为难,到底是累还是应该不累? 枯魂:“若是你不想做之事就要言辞拒绝,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任何事,你明白吗?” 花云溪:“明白” “所以累吗?” “” 枯魂看到花云溪一脸懵,不由心累:“你已经不是一颗花枝,你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花云溪:“枯” 怎么了? 花云溪实在摸不清枯魂心思,以前她从不会疾言厉色,就算有人做了错事也会善言相劝,连个眉头都不会皱,从不心急,可她变了! 枯魂:“慢慢来,我们还有时间!” 叮叮 画灵上线,阴魂不散。 画灵:“云溪主人,一旦签订绝灵画师协议,万不可出谷,遵守协议,画师+1” 枯魂:“老 子刚想喘口气,你就来了。” 花云溪还未点确定,枯魂嗖一下飘到画灵前面,问道:“若是出了谷,会怎样?” 画灵:“既然已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擅离画谷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生不如死。” 2000年前,有一位妖灵想拜千秋落为师,也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可没过三天突然暴毙,枯枝抽魂,道道皮开肉绽。 要说这妖灵犯了何事,只是因为想家,一脚踏出画谷,仅此而已。 陪学画灵也难免苦难,最终被散了魂灵,消散了。 前一秒花云溪捂嘴不敢问严惩,后一秒脸色阴冷,露出一丝神秘诡笑:“我们去瞧瞧!” 花枝入谷枯魂伤3 花云溪完全没有适应这幅躯体,更没有适应周围这些事,枯言就是命令,枯言是为她好,枯言不会害她,她要听枯言。 枯魂就像是一抹自由的云彩发现了新大陆,对周围环境充满了好奇,可她又不敢离花云溪太远,生怕没有躯体支撑,这抹残魂会立刻飞散。 画灵声音也是紧跟其后,苦口婆心劝说不可离开画谷,否则万劫不复,它初出茅庐,有机会绑定绝灵画师,可不想就此魂飞湮灭。 画灵劝得急,声声俱泪,句句揪心,枯魂立刻急掉方向,飞出一脚,一声惨叫滑空,片刻后销声匿迹。 “枯你变了!” “确实是变了。” 丢了一颗心,仅剩一缕残魂,何止是变了。 画灵:“云溪主人不可” 枯魂:“我屮艸芔茻” 当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这画谷画灵如此顽强吗? 枯魂双拳出击,隔空掀起几掌,树叶震动,虽剩一缕残魂,对付一个陪学画灵确实绰绰有余。“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了,这小画灵真是不够一盘菜。”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枯魂打人,躯体背锅,花云溪百口莫辩,这画灵早晚要被弄成神经病。 枯魂嘴巴裂开一个大大地笑容,那张嘴再列开一些,就变成了一个可吞万物的妖兽,样子很是诡异。 半盏茶功夫,一人一魂出了画谷,枯魂骤然立到花云溪面前,瞪着一双黝黑的眸子,道:“要想不被欺负就要变强大,只要有灵力傍身才不会任人拿捏。” “” 枯时常闺房舞刀弄枪,耍剑秀灵,她自小灵根不错,灵力修得也不差,只可惜族人百般阻挠,说这些戾气只会伤心伤身,不利于她修画灵,从小枯依族人所望,修成了族人眼中的样子。 族人要她废除灵根,专心修画魂,就算不想拜千秋落为师,也能达到为万物画灵境地,枯虽不愿,却也不想徒增族人烦恼,虽有灵力傍身,却心甘情愿被压制,除了偶尔与方墨调情动动灵力,再无施展。 眼下只剩一缕残魂,方觉灵力重要,只是花枝害黑,莫不是青天白日残魂难聚,她也不会将花云溪深夜带出。 “我的花枝,可想随我修习灵术!” “” 花云溪脑子如同树懒,片刻没有回神。 枯魂嘴上询问,却严词命令她:“跳!” 跳能开发灵根,增长灵力,跳能解开镇压枯灵力之法。 “跳?” 怎么跳? 枯魂:“原地跳!” 花云溪深信枯言,依照枯魂吩咐,原地跳了一下,便在枯魂催促下再也没有停下来。 三更半夜一缕残魂指导花枝乱跳,隔着草丛只见人头上下乱窜,十分诡异。 枯魂:“累吗?” 花云溪:“” 枯魂:“接着跳!” 看来是不累。 花云溪本就脚疼,修成人形,哪哪都不习惯,尤其是那双脚,走了那么远的路,脚趾磨出了水泡,要是再跳下去,不光水泡会被挤破,就连纤细如筷的这双腿都要折了,这具躯体也会散架。 枯魂:“累吗?” 花云溪再也不敢逞强,累!太累了!!! 整个衣衫贴到身上,连呼吸都透着粘稠,堵着鼻子透不过气,浑身要炸裂般难受。 枯魂:“很好继续!” “啊不要。” 花云溪不管枯言,倚靠大树,第一次贪婪空气。 枯魂想了无数种让花云溪筋疲力尽的方法,比如爬树,除草,可每一种都不合时宜。 一颗花枝三更半夜对着一棵树爬上爬下,若是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要当怪物捉起来,毕竟树高招风。 除草?还是在画谷!这天月黑风高,一女子弯腰弓背地里开垦,被人发现青草荒芜,画师肯定追查到底,查到花云溪头上岂不麻烦,思来想去还是跳高简易方便,不伤花草灵木,就是有些费花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立竿见影。 花云溪此时早已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见个面,大晚上就要如此剧烈运动。 枯魂手拿枯枝,化身严厉先生,逼迫她不准停下。 花云溪好求歹求,终于获得片刻喘息机会,枯魂伸出枯枝让她好生拽着,不准撒手,花云溪这是大海里溺亡,绝望之际逮住了绳索,立刻将全身力量扑倒枯枝上,片刻后整个身体与大地亲密贴合,再也不想起来。 枯魂手拿枯枝拂面,双手画圆,一道极光顺着枯枝传遍花云溪周身,花云溪如遇蛇蝎反抗,却被一股强力的灵力包裹,怎 么也挣脱不了。 温热席卷,如跌云端,那缕枯魂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尽透明,晃动几晃就要消失。 “你灵根本就不错,只是未得开窍,有枯魂滋养,想来灵力修得不会差,我的花枝一定要加油呢!” 花云溪似乎明白了枯魂用心,想要阻断灵力夹裹,可不管怎么挣扎,那股灵力还是袭遍周身,那是枯魂存在的根本,若是都传给了她,枯魂怎么办? 根基伤了,那缕残魂会怎样? 花云溪不敢想! “枯停下求求你快停下。” “一缕残魂留着灵力没用,还不如为我的花枝铺路。” 枯魂声音虚弱,残魂若隐若现,下一秒就要完全消散了,花云溪根本不知道要用何种办法迫使她停下来,只能哭,可喉咙被堵住,却怎么也喊不出,只能拼命摇着头拒绝。 “我的花枝不要哭,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是死了,你看” 枯魂努力转个圈,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惨,直到那股强灵骤然消散,那缕残魂轻如羽翼掉落,再也不能动弹。 花云溪跪倒在地,将她捧在手心,那缕残魂像是映在地上的光,怎么也拾不起来,颗颗眼泪掉落地上,带有灵力的泪珠,刺啦一声化作青烟,灼伤了那缕残魂。 枯哎吆叫出了声:“疼,好疼!” 花云溪赶忙拂去脸伤热泪,将头扭到旁边,眼泪一声令下,噼里啪啦滚落。 枯魂努力飘起身,张开双臂,那缕轻飘残魂终于被她的花枝抱在了怀里。 “只有我的花枝变得足够强大,才能顺利修成绝灵画师,我等着那一天赶快到来。” 花云溪眼里呛着泪,再也不敢哭了。 “枯我一定好生修炼。” 远处灵草异动,旱地芦苇起,三尺高过头。 风一吹,掀起声声诡异,道道光亮透过芦苇射过来,打散了那颗稍稍平静的心。 花云溪挪动脚步,拨开芦苇,看到了一群白衣骤降,成群,有掌心生火,有夜空放灯,有草木飞剑,亦有隔空取物。 午夜子时,皓月当空,修灵之士会寻僻静之地增修灵力,只要灵根开窍,此时修炼,事半功倍。 花云溪灵根已开,不懂隐藏,此时又遇修灵之士,一时间艰难躲藏,甚至想刨个土洞躲进去。好在修士专心修炼,并没有注意到她。 花云溪动作小心翼翼,那股七上八下的忐忑也逐渐转为平静。 远处师尊教授仔仔细细,弟子学得认认真真,偷学者有模有样。 片叶飞花,腾空而起摘野果,花云溪这一修就是一整夜,累了依树而睡,东方大白之时,未醒! 吵闹声搅散睡意,这才揉着惺忪眸子,一群修士围着她,七嘴八舌议论着。 花云溪起身就要逃,却不料昨晚太过用功,竟然双腿抽筋,还未站起来就已周身酸麻,只得抱着大树勉强站稳。 修士围圈看猴,对她指指点点,句句逼问,来者何人,为何偷灵? 花云溪本就怯生,又第一次见这么多人,难免心中慌乱,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得低下头,不让人瞧见那张正被蒸煮的脸。 拒绝一切问题,问题就能避而远之。 “最近画谷招收了一批画灵,你可是其中之一?” 修士自动站成两排,声音由远及近,身披灰色长袍一男子缓缓而来,光是往那一站,气场两米开外,方圆修士再也不敢多话。 花云溪只稍稍抬头,又立刻低了下去,偷灵遇上正主,还被抓个现行,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吗? 柒白眉目之间少有温柔,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旁边修士立刻退出三丈之外。 这万年寒冰要杀人,以免血染当场,殃及鱼池。 “既然是画谷之灵,为何要来修灵阁偷学灵艺。” “我我我没我没有。” 偷字烫嘴,听到一次就够了,万不想重复第二次。 花云溪瞪着一双无辜大眼,望了望旁边柒白,声音毫无底气。 “还敢说没有!!!画师偷艺是大罪,私自出逃更是罪不容赦,我们亲眼所见竟敢还敢信口雌黄。” 小修士虚妄年约总角,初入修灵阁,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语气刚正不阿。 “师尊,此事可要通知画谷,小小妖灵竟敢” 众修士赶紧捂住虚妄的嘴,连拉带拽将他拖走了,柒白在这里,会处理好此事,至于是罚是杀,何须他人妄言,给他取‘虚妄’之名,就是要他切勿妄言,更不可虚度光阴,怎么脾气秉性一点没改,这木棍易折的性子,怕是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来! 虽然柒白与画谷不对付,不过十有八九,不会对一个小姑娘起杀心,小小修士再不闭嘴,杀心冲谁 ,那可说不准,谁敢揣测柒白心思? 柒白:“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云溪,你可以叫我花云溪。” 柒白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整个人看起来爽朗又慈目,只是旁边的修士浑身冰寒骤降,千年寒冰一笑,地动裂变,小小画师,性命不保!! “云溪,花云溪!好名字。” 柒白忍不住夸赞道:“画谷依溪山而建,姑娘又是画谷之灵,看来这缘分妙不可言啊。” 花枝入谷枯魂伤4 “昨晚之事,实在抱歉!” “昨晚何事?” 柒白往前靠近两步,胆小如鼠花云溪贴着树,那颗千年大树将她堵得严丝合缝,弱小躯体显得更加单薄,花云溪也不敢妄动,收紧了小腹,努力将自己变成纸片,与他远一些距离,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昨晚那个” 花云溪脑子空白,一激动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整个身子靠着树,才抖得不厉害。 要是枯魂掌躯,一定能应付这种场面,她第一次如此迫切想要枯魂掌躯。 柒白抬起一手,花云溪以为他要打人,立刻挺直身子,梗着脖子,侧着头,紧闭双目,过了良久也不见巴掌爬上脸颊,这才睁开眼睛。 柒白掌心对着她,一丝微光从掌心传到身上,花云溪有些呆愣,上次见传灵就在昨晚,枯魂消失在眼前,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此时更是惧怕连累一个无辜之人。 “你你做什么?” “灵根不差,是个修灵的好苗子。” 柒白围她转个圈,仔仔细细打量着,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花云溪从未与人打交道,也不知如何该与人打交道,如此被人盯着实在有些难受。 修灵阁草灵花妖大都性情活泼,人来疯,柒白也从没见过如此扭捏一姑娘,想要探其灵根深处却又觉此法不妥,这才缓缓说道:“身为画谷之灵,本是不可修习灵术,不过你嘛,是个例外,走吧!” “走!” 可以走了吗? 花云溪立刻拔腿就要跑,头也不回,根本不及细想这个‘例外’到底是何意! 只道是西王母特赦天下,给了重罪之人重生之机,玩命也要狂奔。 花云溪还未从特赦之喜走出,圆圈急转,又见到了那张脸,那双眸子如同夜狼觅食,下一秒就要扑上来,花云溪立刻退后几步,与柒白保持她认为安全的距离。 “那个我我好像” 花云溪急赤白脸越想说清楚,可大脑越打壳,结结巴巴也没说完整。 “没人可以走出这片凤岭之地。” 柒白语气淡淡,透着一股无人敢撼动的威严,那是一股能瞬间割魂刺魄的戾气。 花云溪一个劲鞠躬道歉,奈何浑身绷紧,腰也弯不下去,‘对不起’三个字像是滑碟卡带不能听,整张小脸也早已红的不能看。 柒白笑不露齿,将一枚石块放在她手里,石头指肚大小,通体黝黑,圆润光滑,倒不像是一颗正经石头。 “拿着它,一路向前,不准回头便可回谷。” “谢谢谢!” 此时,花云溪心里一万个疑问,每个疑问她都不敢宣出口,多说一个字就能丢命的环境,当然保命要紧。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名字吗?” “” 想还是不想? “算了!” 柒白手指前方,又叮嘱一遍,示意她赶快离开。 花云溪深呼一口气,手指不自觉捏了捏石头,仰头挺胸扎进前方未知路,石头指引她穿过凤岭,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只是此地并非来时路,异常陌生! 一股力量推着花云溪不能回头,顺从这股力量一路向前,‘渐入佳境’四个字映入眼帘。 紧接着风景优美如画,仙鹤齐鸣,竹叶沙沙,风吹草木动。 这哪是‘渐入佳境’,这分明就是佳境本镜。 四周风物轮转,斗转星移间,一盘棋局扑天而降,棋盘上颗颗棋子发出夺目光彩,与花云溪手中石头遥呼相望。 花云溪还未从山川风物中回过神,差点就被棋子强光灼伤了眼睛,一手紧握石头,一手捂住双目,指缝中偷望四周,直到光暗,就连手中那颗石头光亮也变得柔和。 石头像是听到了召唤,从她手中挣脱,落到棋局上,那枚发黑透亮的石头,竟然是其中一枚棋子。 花云溪望着棋盘,眸光中闪过一丝幽深,那丝幽深带走了初时的惊慌失措,使得整个身姿也跟着挺拔了不少,一身衣袂飘飘,竟不似初修凡灵。 “公子,请入局!” 须臾 柒白从天而降。 “棋局竟然动了!” 躲在旁边的虚妄惊掉了下巴,他虽入境不久,虽未正式拜师,却也跟着众修士唤师尊,小小年纪的他被柒白看中,成为了他身边伺候的小童。 修灵阁中关于柒白传闻不多,其中桃夭棋局封锁近万年,痴情阁主等一人最为著名,此人正是柒白拒绝草灵桃心秋水重因。 今日桃夭棋局打开,那女子便是柒白心上人? 虚妄抬头望望九天,祥云未变,九天安稳,桃夭棋局破,怎会如此悄无 声息? 有情人相逢自是应该普天同庆,虽不说锣鼓喧天却也应该昭告四海,方能对得起柒白一片痴心。 虚妄瞪大眼睛望着正前方,只觉棋盘前落座女子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却又显陌生,定眼细瞧,哎呀妈呀,这张脸不正是偷艺画师吗? 多亏当时众师兄弟及时制止恶言,不然得闯下塌天大祸,怪不得千年寒冰,眉眼尽显温柔,原来小小画师是他心上人啊! 此时,黑子棋落一子,柒白手捏白子一枚,眸子犹如似开非绽桃花,面带春风,眼里显尽了柔情。 花云溪抬眸望了一眼柒白,眼底划过一丝惊艳:“阁主绝色九天,今日一见,当真三生有幸。” 柒白手指微抖,白子差点脱手而落,本是满眼柔情却闪过一丝失落。 灵草花枝,同生九天, 桃夭棋局见,婚约兑现时。 不管花枝变成什么样子,柒白笃定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可她竟然将一切都忘了? 白子黑子争奇斗艳,招招险处逢生,一盏茶功夫,胜负已分。 花云溪眉心微蹙,转即悠悠道:“修灵阁主棋艺高超,小女子甘拜下风。” “” 柒白瞳孔一沉,明明黑棋再落一子,便可扭转乾坤起死回生,为何她却提前缴械投降。 “往事随风,还望修灵阁主放下心中执念,放过自己,也放过她人。” 花云溪周身透着禅性,劝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劲用不完。 柒白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桃夭现,棋局开,白子胜,终不见她归,等了近万年,等来的却是一句放下心念,放过她人 躲在暗处的虚妄被众师兄弟发现,有情人见面的美景便再也隐藏不住。 众师兄弟暗中观察一番,不免怜惜柒白苦心,枉费他们师尊苦等万年,桃妖棋局开,那女子竟然不认得他了,深情痴情错付,隔谁都会心疼意难平。 众师兄弟开始怂恿最小的虚妄,桃妖棋局耗费灵力,这么久了,二人肯定筋疲力尽,这水能补充体力,柒白一定会夸赞他,这件事办成了,拜师也就顺畅了。 虚妄一心想拜师,自然照做,端着师兄弟准备的茶水入了桃妖棋局,低头虔诚奉上,还不忘赔罪。 花云溪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听说修灵阁有一种拾情水,味道清香甘甜,只不过这拾情水能让人恢复已忘掉的情愫记忆,让人重拾痛苦,修灵阁主该不会是用拾情水招待客人吧。” “不不不,这是……上等春尖嫩叶,500年花开长叶,味道可比拾情水好多了。” 虚妄一脸确定,众师兄弟不会拿拾情水开玩笑。 柒白望了望远处,弟子心中所想,他这个做师尊的又何尝不知。 花云溪接过茶水,虚妄只觉手指微晃,对上那双眸子,又立刻低下头去,此女与小画师截然不同,这双眸子透着杀气,周身竟有种让人难以靠近的冰寒。 “修灵阁主,这茶水可喝吗?” 花云溪脸上透着令人恐惧的皮笑肉不笑。 “云溪姑娘,请便。” 花云溪笑而不语,尝了一口,这才一饮而尽。 须臾,花云溪整个躯体软绵绵倒下去,虚妄麻了爪,不知如何解释。 柒白将花云溪扶在怀里,旁边的虚妄还在一个劲解释,时不时瞅着远处消失不见的众师兄弟。 柒白掌心灵力不断输入,片刻后将花云溪推给虚妄,叮嘱他扶稳。 虚妄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怎么扶,双手困住花云溪肩膀,让她坐正不倒。 明明是500年花开一次的嫩芽春尖,怎么就变成了害人的毒药? 虚妄一颗心碎成了八瓣,眼泪哗哗下,边哭边不停地询问花云溪情况。 “勿吵!” 柒白被他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随着灵力不断输入,花云溪躯体抽搐一番,一丝残魂骤离。 枯魂灵力溃散严重,刚刚噩梦惊醒就被一股力量强行唤醒,再看看花云溪躯体昏迷立刻慌了心。 还未欺近就被一股灵力偷袭,柒白瞪着一双眸子望着她。 枯魂面色有异,思绪辗转这才想起此人身份,立刻微微欠身行礼。 “拜见修灵阁主。” 柒白眉头微蹙,眼里透着一股深沉,一手扶上枯魂眉心,他不忍探寻花枝深处,却不会对枯魂于心不忍,一问一答不如自寻结果。 一盏茶功夫,从花枝枯木大战,到花枯同用一躯,柒白探寻得清清楚楚。 不由心中感慨,千年来寻不见,竟是被枯少藏在了闺房中 花枝入谷枯魂伤5 枯魂:“我的花枝,刚才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花云溪除了浑身有些累,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修灵阁,思绪空白,半天没有说话。 枯魂:“我的花枝,你觉得柒白怎么样?” 花云溪眸子呆滞,甚至想不起来谁是柒白,片刻后才道:“是那个修灵阁主吗?” 枯魂应声,继续询问她怎么样? 花云溪也不知枯魂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也答不上来,脑子累成了浆糊,浑身乏累。 枯魂:“我的花枝,一路听从内心方可穿过凤岭回到画谷。” 花云溪捏紧了石头,一头扎进正前方,有石头带路,心中犹如明镜,走起路来浑身轻松,步子更是走出了遇鬼杀鬼的气势。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到花云溪面前,此人正是修灵阁主柒白。 “云溪姑娘,此次出谷若是被画尊知晓,定是少不了一顿严惩,这具弱不禁风的躯体多几道血肉残痕,岂不让更心疼。” 花云溪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临了也没有出声回应。 画灵说出谷会受到惩罚,生不如死,不知这幅躯体能不能挨过这次惩罚,可怜了画灵也要跟着受罚,想到此处,花云溪更是满心内疚,头低得更深了。 柒白也不是诚心吓唬她,更不忍心她受罚,立刻开解道:“签订画师协议之灵,偷学修灵罪加一等,不过……只要云溪姑娘学会隐藏,应该能骗过画尊,只要云溪姑娘小心一些,兴许还能骗过千秋洛。” “……” 柒白:“云溪姑娘可想学隐藏灵力之法?” “……” 眼前的花云溪虽与刚才那位一点也不一样,但还是能寻到细枝末叶,就是这么一个人,改变了性格,改变了模样,改变了一切,却没能改变柒白那颗心。 柒白招式灵动,花云溪鬼牵绳般依葫芦画瓢,学得有模有样。 “果然是一位天赋极高的姑娘,真是让人惊喜。” 柒白将所有赞美都用在花云溪身上,眼底的欣喜早已按奈不住飞了出去。 “此去画谷有一条小路,一炷香时辰方能赶回,若是运气好,不耽误听学。” 花云溪脚步生风,穿梭山林间,空留柒白目不转睛,嘴角一抹微笑淹没枫林中。 虚妄见花云溪离开,立刻窜出身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师尊,虚妄有罪,求师尊重罚,还请师尊不要赶虚妄走……” 得罪了桃夭棋局主人,虚妄不求活命,只求能做修灵阁一只鬼,就算死了也不离开。 柒白睥睨一眼,虚妄便再也跪不下去,一张脸早已像个泪花带雨的姑娘,柒白并没有要责罚他,只是望着远处消失的身影,曾几何时,他也想让花云溪记起所有。 依照石头指引,半盏茶功夫,画谷出现眼底,依柒白所说,后山果然有一条僻静小道。 小道少有人烟,却是花丛柳绿,风景优美,倒像是一处被人遗忘的世外桃源。 洢水而建一条石子小路,小溪缓缓流淌,涓涓细水夹裹着花香,沁人心脾,花云溪走得惬意,花朵遇花枝,犹如他乡遇故知,自然有很多话可说。 花草灵见到花枝修成人形,忍不住夸赞她好看,花云溪一一回应,果然还是与同类可聊。 听学迫在眉睫,花云溪脚步快了些,朝着画楼方向紧赶慢赶,生怕误了听学时辰,取消她修绝灵画师的资格。 “云溪主人!” 画灵声骤响,花云溪浑身一激灵,脚下一滑直接跌入溪水,画灵也发出叮叮地声音,像是电波进了水。 僻幽小径由于花云溪水中扑腾,变得格外热闹,纷纷探出头的青草,各个摇曳生姿却无人伸手援助。 花云溪也不敢喊救命,生怕惊扰画尊,惹得一顿皮肉之苦,好在溪水不深,喝饱了飘了上来,挣扎片刻后才爬上岸。 叮叮,画灵重接信号:“恭喜云溪主人成功上岸,破坏紫灵仙草,不光画石扣百,还会招来一顿鞭笞之刑,听学之时要如实告知画尊,不可隐瞒。” 一株紫色绿植发出银白星光,花苞紧蹙却被薅断了茎。 花云溪望紫灵而悲伤,要不是这根稻草,一定成了水鬼不可,此时肚中溪水作祟,歪头吐了几口,鼓鼓的肚子瞬间瘪了一圈,浑身轻松了不少。 画灵:“云溪主人,距离听学还是不足两个时辰,听学迟到,画石扣百,鞭笞+10。” “” 花云溪还未从毁坏的紫灵悲伤中回过神来,又要被迟到折磨,不免有些心急,嘀咕道:“他说后山有条小路,可以直通画楼。” 画灵:“云溪主人,他/她是谁?” 花云溪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挠着头找寻着直通画楼小路,第一天听学,她可不想被罚,可紫灵怎么办? “这 诛紫灵可有办法复活吗?” 叮叮叮 画灵发出声响,像是受到了惊吓,再没回应。 花云溪浑身湿哒哒,往下滴得水有些浑浊,落在地面上会冒出青烟,清澈的溪水已变得浑浊不堪,就连初时溪水里的睡荷也都蔫头耷脑,失去了生机,没过多久便枯竭断茎。 那株紫灵更显憔悴,花苞一片一片绽放却又在须臾失去活力,毫无生机可言。 小女子步步生莲,花云溪却是步步夺魂,每走一步犹如炭火烤过,地面都会黑烟四起,吓得花草纷纷藏了起来,本来一座充满生机的院子,像是大火烧尽,一片荒芜。 第一天入谷就闯下塌天大祸,花云溪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如此棘手之事,心念枯魂,要是枯魂在就好了,她一定可以处理得好。 庭院与画楼相连,穿过庭院可以最近距离到达画楼,花云溪却再无听学心情。 她犹如一个恶鬼,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四周的空气随着她的到来都变得浑浊不堪。 花草灵更像是见到了恶鬼,逃得无影无踪。 花云溪头脑昏沉,脚步笨重在,站在那里再也不敢挪动一步,可花草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她。 直到紫灵完全消失,溪水翻腾两下,睡荷跟草植全都化为灰烬,花云溪这才无助地哭起来,求着花草灵不要离开,不要因为她断了修为机缘。 只是没有一株花草灵肯听她言,花云溪内心充满了负罪感,她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能使万物寸草不生的怪物,一定要逃离此处,花草灵才能活命! 花云溪脚步异常快速,衣衫上的水渍从她的脚步中甩溅而出,所到之处犹如火焰,灼伤刺痛。 四周花草灵痛苦哀嚎,哭声犹如一团燃烧的烈火,让人头皮发麻。 花云溪再也不敢动了。 一株爬藤生长茂密,将整座庭院走廊爬满了,光洒进来有种与世隔绝的惬意,它好像不怎么害怕花云溪,指挥着花云溪悄悄走到爬藤下,这样就不会伤害到花草灵。 花云溪动作极度缓慢,吸着小腹,浑身绷紧,生怕一泄气,身上的水渍会伤害到生灵。 爬藤枝叶摇动,问道:“你是新来的画师吗?” 花云溪回应着,挪到了爬藤下,爬藤果然安然无恙,给她幼小脆弱的心灵带去了些许安慰。 “这里生灵娇怪的很,都被宠坏了。” 爬藤延伸数丈,随风摆动根须,似乎对眼前的小姑娘很是中意,毕竟它生长了千年,这里封禁了千年,灵根都快石化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画师勇闯花灵阁,自然刮目相看。 “你叫什么名字呀?” 爬藤倒是很友好,样子看起来郁郁葱葱,令人心情悦目,也不像花草灵未碰就碎。 “花云溪!” 爬藤若有思索,声音充满疑惑:“光听名字就是一个稀罕之灵,与这花灵阁很是相配。” 确实是特别招人稀罕,一出场就寸草不生。 花云溪一心惦记紫灵,壮着胆子开口求解救:“老伯伯,你可以帮我修复紫灵吗?” 花云溪印象中,这种爬藤能修声,自然是修炼了很久的老妖灵,唤伯伯都是差了辈分,应该唤祖宗。 岂料爬藤不乐意了,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帅公子,怎么就变成了老伯伯?不行不行,一定要她瞧瞧本尊真颜。 花云溪初见草植修成人,差点后仰再次跌进水里。 爬藤伸出藤须将她拦腰截住,那根须藤犹如遇烈火,竟然燃烧了,疼得他哎吆哎吆直叫唤,花云溪连连歉意,爬藤这才避如蛇蝎,变回爬藤安安静静攀在庭院上,再也不敢多嘴。 “你” 怎么了? 花云溪更觉自己是个索命妖怪,再也不敢触碰花草灵。 拐角处,一株绒球花枝,粉白开满不见长叶,纤细根茎延伸出几条枝丫,屹立微风中竟有种不屈精神。 这里的生灵生得好美,惊鸿照面,万物乱心。 “这是溪山花枝,你离她远一些。” 爬藤警告声肆起,花云溪立刻退避三步,却没成想踩到了湿哒哒裙角,慌张中竟然一个踉跄,扑倒了旁边一团紧簇,花团摇曳,花瓣散。 花云溪立刻弹跳起来,可那团紧簇还是消失了,恐惧犹如一层枷锁让她不敢呼吸,只能惊恐地望着这一切发生,不知如何改变。 绒团掉落,花团枯萎,那颗溪山花枝活了3000年,活生生在她眼前死去,就连刚刚满是生机的爬藤都干枯——死了。 花枝入谷枯魂伤6 “我的花枝,出了什么事?” 枯魂声恹恹,似乎一场美梦被吵醒,花云溪听到枯声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这里本来青山绿洲庭院错落,花灵满路,芳香肆意,花枝来了一趟就变成了荒芜蛮地,搁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我是怪物,会伤害万物生灵!” 枯魂:“我的花枝岂会是怪物,一入溪水万物伤,再入洗净浑身浊气,花枝方可苏醒,见过你真身的生灵便可起死回生。” “真的吗?” 悲痛伤心的花云溪,再次燃起希望,愧疚的心稍稍有了些许安慰。 枯魂:“我的花枝,我实在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言外之意:别烦老子! 枯魂劝说她一定要洗净浑身浑浊,直到溪水中生灵恢复生机,灵根受到滋养,灵力充沛全身方可起身。 花云溪十分听话,倚着大石头泡在温泉里,泉水浸泡周身差点睡着了,叮叮叮声响得急促,犹如林冲夜奔,画灵有意提醒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花云溪依照昨晚所学,轻点树叶,整个身子在半空旋转,衣衫带水,散落人间,果然依枯魂所说,万物得到赦免,纷纷花开满路,芳香弥漫了整座院子,就连那颗爬藤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花云溪周身透着芳香,发出淡淡荧光,手腕发丝竟然开出白色花朵。 爬藤瞪大眼睛望着,旁边的花绒也是自渐形秽,绝美花姿竟然一个画师比了下去。 花云溪掌心托着那株紫灵,想问枯魂为何紫灵未变,可枯魂跟画灵叮叮声一同消失了,没有任何回应。 “你竟然是花枝吗!” 爬藤不敢相信,瞪大眼睛望着花云溪,摇着头,接受不了:“这不可能啊!” “你可以帮我复活紫灵吗?” 花云溪十分在意紫灵,一心想着救活灵草,倒不是害怕惩罚,这毕竟是株生命。 风声起,树叶动,爬藤连同花草灵全都鸦雀无声,花苞未开,爬藤叶收,它们全都藏了起来。 花云溪有些失落,画灵曾说紫灵是仙草,看来这诛仙草是没有办法恢复了,不然这些花草灵怎会躲起来,还有那爬藤,它本活泼喜言,怎么此刻也藏了起来? 花云溪长叹一声,眉头涌上一丝忧愁,喃喃自语道:“真的没有办法复活紫灵吗?” 毫无例外,没有人回应她,周围安静的有些反常,叶动听风声,花云溪只有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紫灵,一不小心被她伤了一条仙草命。 “听学第一天就迟到,可不是一件好事。” 花云溪听到声音瞳孔犹如地震,一个男子声音,毫无征兆闯入了她的耳朵,一个身影从花绒后缓缓现了身。 花云溪本是易惊体质,要不是初时见过爬藤修成人形,此刻花绒成人,一定会失声尖叫,易惊体习惯了所有生灵成人。 只是花绒修成女子常见,还未听说哪株花绒能修炼成男子。 听来人这么一说,花云溪更是连头也不敢抬,可那个身影一步一步靠近,冲着她的方向,就要走到她面前。 花云溪本就心虚,整个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由于紧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住才没有‘口若悬河’ “你当真是那株花绒吗?” 花云溪声音如蚊叫,低着头,余光瞟向来人。 “花绒?不错!” 花绒点点头,笑意春风。 花绒修成男子,一定灵法高强,复活紫灵不在话下。 “你能复活紫灵吗?” 在阴山,花云溪见得最多的就是方墨,总觉得方墨好看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将枯少迷得不着四六,可眼前这个男人竟像是从画中走出,美的一点也不真实,花绒修人果然乱心。 “你还好吗?” 花绒声音很轻,让人如沐春风。 花云溪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脑子不清醒,要不是那双手扶住,一定会躺在地上。 这状态一点都不好! 花绒与方墨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花云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紫灵有毒,也不放手吗?” “” 不是花云溪不想放手,那紫灵犹如长了吸盘,紧紧吸在掌心,怎么也弄不掉。 花绒一双眸子透着难以言明的忧伤,神情也跟着黯淡下来。 “这里的紫灵与我一样看来我们都不必再等了。” 花云溪并未听出弦外之音,只是被花绒身上的香味吸引,只偷偷瞧了一眼,四目相对犹如触电一般,那颗心也突突直跳,惹得花云溪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紫灵有毒,花枝古怪,今日倒与你这个小姑娘相处融洽。” 花绒长叹一声,不明其中悲喜。 花云溪心里直打鼓,这种状况实在算不上融洽,死的死,散的散 ,不知他说得融洽从哪儿来? “私闯庭院确实是闯了大祸。” 花绒声音透着一丝严厉,就连脸上的悦色春风都变成了凌厉寒风,似乎思量着要怎么罚她。 花云溪鼓足勇气想要辩解一句 ,可还是略有心虚,这本就是有意而为,为了能不耽误听学,才依修灵阁主之言抄近路,如何辩解? 花绒见她不说话,反而问道:“你要复活紫灵?” “嗯!”花云溪立刻两眼放光,问道:“你有办法吗?” 花绒双眸有魔力,对视能将人魂魄吸了去,花云溪不敢多看。 “有!” “你能帮我吗?” 花云溪立刻将那枚石头交给他,作为交换:“这是颗神奇的石头,能指引方向,我将它送你,你可以帮我复活紫灵吗?” 花绒将石头接过去,蹙着眉头,道了一声:“好!” 花云溪感恩戴德,从小枯就告诉她,求人帮助一定心诚,这样才不负恩人相助。 这枚石头与她而言异常珍贵,石头相赠感恩救命之恩。 花绒将紫灵放在手心,那颗仙草当真恢复了生机,花云溪小心翼翼接过,将紫灵放进水里,翠绿花开,果然活了过来! 花云溪望着花绒,又看看庭院,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花绒将一片花瓣递给她,说是能解紫灵之毒,花云溪前言刚说完自己没有中毒,就开始流鼻血。 花绒未卜先知,递上一块手帕,花云溪仰头堵住鼻子,血灌嘴巴,呛得乱咳一阵。 花绒在她后背轻拍两下,花瓣贴在她鼻尖处,鲜血立刻止住了。 花云溪有些呆愣,溪水边洗洗手帕要还给他,花绒却不知所踪,那株花团锦簇庭院又恢复了寂静。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花云溪站在原地良久,久到她也不知道明明复活了紫灵,可这颗心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走了!” 花云溪望着那株花绒,恋恋不舍,究竟舍不得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待到花云溪离开庭院,那座刚刚恢复生机的院子瞬间化为一座废墟,花自飘零水自留,一处相思两处闲愁。 “她还真以为花绒修成了男子。” 一抹身影模糊,枝叶伸展搀扶着手捂胸口的男人:“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要费灵救紫灵做什么?” 紫灵却探出花苞,打趣道:“区区灵力而已,不足惜,不足惜,只可惜那小姑娘天真烂漫,不懂人心呢!” 男子看了一眼紫灵,那道眸子发出寒光,紫灵乖乖消失了,连同溪中水也清澈了见底,池中物不见了踪影。 画楼听学 画师介绍着十一位学徒,唯独少了那位绝灵画师,画尊眉头微蹙,召唤出绝灵画师之灵询问花云溪情况,画灵说她身体有恙,卧床休息。 此时弟子来报,庭院尽毁,一切陈列皆化灰烬,夏如萱神情大变,着急问道:“那株花绒怎么样了?” 画师禀报:“花绒与紫灵尽毁,再无生机。” 夏如萱神情舒展,像是逃过了一场劫难,如释重负。 画尊瞧了一眼夏如萱,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那座庭院是千秋落的念想,结界丛生,就连他这个画尊都靠近不得。 千秋落常年闭关,每隔千年出关一次,每每都是庭院尽毁,花枝枯,不见故人归。 他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花枝,就在他眼前而不知,画尊一想到花云溪的身份再也不会被拆穿了,就满心欢愉,不自觉地望着夏如萱,那双眸子深深陷入那抹身影。 “我们去看看她!” 夏如萱声音轻柔,如同她那副几近透明的躯体,虽是没有半点重量,画尊还是紧跟其后。 花云溪寝殿房门紧闭,此时已有很多初修画师前来一睹芳容,听闻里面住得就是那位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的少主,他们实在太想看看这位少主是有三头六臂还是青面獠牙。 画灵在花云溪耳畔吱吱叫唤,叮叮声吵得人头昏脑涨,花云溪翻了好几个身也不想醒,实在是浑身酸疼。 高烧将她的骨头烧散了架。 “那娃娃特别,你可要好生教导。” 画尊笑意深长,想到花云溪将要拜师千秋落,嘴角再也收不住。 夏如萱面带柔色点了头,画灵早已神魂出窍再也不敢言语。 众初修画师见到画尊跟夏如萱更是一哄而散,逃得比兔子还快。 画灵若是有形,也早已将榻上花云溪一脚踹下,火都烧到眉毛了,还不赶快起身迎接? 花云溪像是中了邪,一个翻身,直接跌下榻,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周围嗡嗡嗡,片刻清醒了。 两只铜铃眼睛瞪得提溜圆,满是惊恐:“你你们” 花枝入谷枯魂伤7 画尊笑笑,手指一勾,一股灵力在花云溪周身游走,灵根虽开,可庭院之事,她身上却没有半点痕迹,如此看来,此时无关于她。 花云溪像是被什么强行架住,眸子对上画尊,只那一眼,犹如万箭扎心,浑身带刺——难受! “枯木少主,从今日开始,你需按照绝灵画师协议修炼。” 画尊声音透着冰寒,让人心生敬意。 花云溪本就怯生,此时听到画尊提枯少,只想否认身份,她不是阴山枯木,只是一颗花枝,而非少主。 转念一想,一魂一魄共用一副躯体,此时心神合一,这称呼似乎也合情合理。 画尊见她有些犹豫,立刻问道:“你有反悔之心?” “不不是的!” 枯少就枯少吧,修炼成绝灵画师,这条命都是枯少的,身份又何须挂怀呢! “我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修成绝灵。” 画尊很是满意她这个回答,眸子闪过一丝笑意,看了一眼旁边夏汝萱,才缓缓道:“念你身体有恙,绝灵画师特地亲自前来宣读手册内容。” 画灵心中暗叹一声:“我的云溪主人,何德何能啊! 花云溪心中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夏如萱眸子瞥向暗处,声音透着阴冷,画灵感受到自己被一道寒光击中,知道任务来了,立刻铆足精神细听。 “以下宣读绝灵画师画灵陪学篇: 画灵陪学不可修成万物; 画灵陪学不可忤逆主人; 画灵陪学负责善意提醒督促主人,不可妄加惩罚; 画灵陪学负责宣读奖惩,纪录画石考核; 绝灵画师需特定时间,焚香沐浴三叩九拜行拜师之礼; 绝灵画师一旦拜师不可心生妄念; 不可忤逆师尊; 不可目无尊长; 不可异想天开; 不可亵渎师尊; 不可心生情愫; 绝灵画师需按画灵陪学提醒按部就班,不可更改画师手册 夏如萱的声音郎朗,只可惜再悦耳的声音也荡不动花云溪心里一点涟漪,她如同一只提线木偶偶尔点头。 画灵:“请云溪主人熟读绝灵画师手册前传,了解画谷春秋,读后记录心得,三日后上交画尊,方可踏出画阁。” 画阁! 如名,里面全都是画册,画像;并无一本其它书籍,画阁也是画谷禁地,自从夏茹萱身归混沌之后,这个地方就没有见过天日,书架上随便翻开一本,就是厚到让人怀疑人生的画册。 尘灰布满,蛛网漫天,此地被尘封了几千年,要不是有人肯修绝灵,怕是要永沉下去。 花云溪望着周围,头脑越发混沌,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出现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画灵:“云溪主人,这里是画阁,修成绝灵画师必经之地。” 书架异动,一本沾染灰尘的画册像是突入的利器,骤然落到花云溪面前,使得毫无防备的人立刻后退几步,书籍翻开,花云溪脚步也已定住。 灰尘随着画册自动翻开抖落而下,犹如雨落,‘绝灵画册’四个字泼金洒墨。 第一页是一副山水,依山傍水,落霞孤鹜,仙境里还有一背影,手握长剑,一身白袍,青丝垂落,虽只是一处背影,却也能看出一定是位俊俏的男子。 花云溪往前靠了一步,仔细瞧着,想要捕捉更多信息,只可惜,关于此人的介绍只字没有,甚至不知身份。 书籍自动翻到第二页,一张女子画像占满了整张篇幅,红裙妖艳,青丝落脚,半卧阑珊,笑容肆意,落款小字:千秋落爱徒夏茹萱。 花云溪手指微动,直勾勾地盯着画像,虽与夏茹萱照过几面,可那张脸总是藏在暗处,全然瞧不出五官几何,这分明是绝艳八荒惊动九天之颜。 “她竟如此好看!” 夸赞由心,在花云溪眼里,枯木少主完全可以艳绝八荒,却没想到一个绝灵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容貌这件事,当真是山外山,人外人呢! 画灵:“夏茹萱确实修得绝美,只可惜红颜命短,哎” “你刚才说红颜命短是何意,绝灵她” 画灵:“千年来,画谷只有一人有幸拜倒谷主门下,成为名震四海的绝灵画师,只可惜红颜灵弱,夏茹萱出谷第一年便灵根溃散身归混沌,谷主是为了悼念夏茹萱,才修改了画谷谷规,才让修成绝灵难如登天。” “谷主待她也是情真似海。” 画灵:“绝灵画师手册是千秋落依照夏如萱修册,云溪主人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才让溃散千年的神魂聚齐,是云溪主人让我们重新看到了她。” “” 画灵:“签订绝灵之人的一言一行一品也都将是夏如萱的样子,云溪主人为何要修成绝灵画师?” “为为什么?” 修成绝灵画师是画灵最高荣耀,这应该是每个学灵的最终追求,可花云溪并无画根,签订绝灵只为枯少画心,此时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它。 画灵:“云溪主人,修炼绝灵必须放弃自我修成她人,失去自我当真有意义吗?” “” 花云溪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放下己身,为万物修灵,是幸事。” 画灵一片忙音后,不在回应。 花云溪捧起画册,本以为半臂画册会有千斤重,却没想到轻如鸿毛,画册随着脚步移动,藤椅落座,画册轻翻,让人沉浸书海。 从昏天暗地到东方大白,月转星移,困意袭来,花云溪这才支撑着脑袋小眯一会。 画阁外钟声敲了五下,钟声沁透四海,白昼来临,八荒弦紧,一切恢复秩序。 花云溪揉揉睡意惺忪的眸子,疲累随着钟声消散,厚厚的画册在她孜孜不倦下已翻了一半往下。 照着这个速度,看完整个画阁之书需要猴年马月。 枯魂:“我的花枝,不想读别勉强自己。” 一缕残魂守着疲累的花云溪一宿,静静地望着‘她的云溪’咧着嘴笑了一夜。 “不不不,不勉强,我很喜欢。” 修灵不可懈怠,修成绝灵之路道远,不能言苦,枯少等着,那具躯体等着画心,不可让她失望。 花云溪翻动画册,提速了些许,画册不比书籍,其中意味需要揣摩,没有文字直观介绍,怕是寓意会有偏差。 枯魂直接合上画册,还将一摞一摞画册按照八卦阵铺满地,指引花云溪盘坐八卦阵中间,残魂灵力出,每本画册翻页如风,快速在眼前扫过,极速掀起光亮折射到花云溪身上。 随着枯魂声起,四周光亮耀眼,花云溪缓缓闭上眼睛,脑袋犹如一个风布袋,所有排列好的画册全都被她吸了进去。 画灵扬言一声:“云溪主人,切勿玷污画册。” 枯魂:“我屮艸芔茻……” 这绑定的什么画灵,每次有正事,不是泼冷水就是打退鼓,还不如废了这个废物。 画灵当然不知道枯魂心中所想,只知自己是绝灵陪学,辅佐绝灵是毕生职责。 坐在八卦中间的花云溪挥出一掌,直接将画灵干飞,连眸子都没抬,快准狠。 画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当初争破头皮竟然绑定了一个有暴力的主人,要是知道会是今日惨状,打死它也不敢绑定绝灵,当时要是绑定普通学灵,说不定此时早已飞升晋级。 后悔啊!! 枯魂落座藤椅,翘着二郎腿,盯着那具躯体十分满意。 四海八荒有关千秋落传闻,大都是宣扬他光辉伟大战绩,少有感情之事,甚有传闻他生性寡淡,不近女色。 一根生性风流的神族枯木能摒绝八荒美色是四海奇谈,枯少从小就不信,想八卦又不想亲自动手,这才控制花云溪吸收所有画册内容,讲给她听。 不过画册有美化奇效,毕竟这里是画谷,故事真伪自然向着谷中人。 一盏茶功夫,画阁所有画册全都印在花云溪的脑海,枯魂这才伸了个懒腰,飘到她面前。 “讲讲绝灵之事。” 花云溪沉思片刻,缓缓道:“绝灵是谁?” 枯魂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耗灵费时一盏茶,她这是记住了什么?眸子空洞,言语无力,被夺舍了? “就是千秋落与夏如萱的情/事!” 花枝入谷枯魂伤8 “情深不寿” 花云溪不想哭,可眼泪像雨点啪啪而落,枯魂一看傻了眼,立刻将画册掀飞几丈,灰尘掀起一层巨浪,整个画阁被乌烟瘴气包围。 “龙族枯木绝情冷血,岂会对一个女子生出情愫,这些杜撰出来的玩意,留着只会误导她人,焚了也好。” “嗯~嗯~~” 焚了? 花云溪目瞪口呆,一脸惊恐,这可是画谷瑰宝,如何能烧? 枯魂根本不给她反应机会,掌心捻火点燃了画册,就连尖声制止的画灵都被扫堂腿直接卷飞。 “枯,不能……快住手……” 枯魂:“早就知道画册贴金,没想到竟然金碧辉煌闪瞎眼。” 画阁大火漫天,浓烟滚滚,千年基业毁于一旦,画灵哭天喊地灭火,大火依旧肆无忌惮。 画谷弟子赶来之时,画尊前脚也到,夏如萱只是看了花云溪一眼便消失了。 惨了惨了,死定了。 画灵吓得魂不附体,发出叮叮之声,声音飘了很远,唯恐火光溅身,还未成型就灰飞烟灭 ——划不来。 花云溪更是六神无主,抓起地上干草就要扑火,差点被众灵逮到纵火现场。 “火烛手滑了” “这画阁一层结界笼罩取光,哪里来的火烛?” 画尊对花云溪的解释很不认同,小小画师冥顽不灵,听学第一日就火烧画阁,这个罪行死一万次都不够,可奈何她签署的是绝灵画师手册,宝贝得很! 花云溪直接掌心捻火给他看,嘴角扬起一丝不屑:“这里面的画册与事实不符,自然留不得。” 画尊直接关闭结界,一层黑暗笼罩也隔绝了其他画师,光亮如同白昼,刚刚被大火燃尽的画阁烧成了一个空壳。 “你倒说说怎么与事实不符?与哪种事实不符,你才要想着毁了它。” “几千年前,两族之争,花枝虽败,可神族枯木却对花枝赶尽杀绝,溪山大火连烧七天七夜,花枝族灭。” 花云溪倒也不客气,直接侃侃而谈,最后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明明犯了恶事,却非要美化成渡人一切苦难,完美无瑕的神呵呵。” 画尊:“这件事确实” 花云溪根本不听画尊解释,义愤填膺,滔滔不绝:“不光如此,画册颠倒黑白,竟然说千秋落对花枝一族一心一意,绝无二心,简直是放屁!若不是当初他出卖花枝,挑拨离间,想必神族九天也不会起了杀心。” “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传闻不可轻信。” 画尊试图解释,毕竟当年之事未曾参与,其中缘由不尽知。 “不是传闻,是我族人亲眼所见,明明就是一个伪君子小人,却非要把自己描绘成不可一世,明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猎狼却装成无辜小绵羊” “云溪姑娘,你你说得可是” 画尊一脸震惊,千秋落丰功伟绩,画册描绘绝无半点杜撰,怎么到了她那里就成了如此形象,他们之间误会深重啊! 花云溪闭目发出一声长叹,浑身一激灵,陡然睁开眼睛,八卦问道:“千秋落与夏如萱当真有染吗?” “大胆花云溪!” 画尊厉喝一声,声音震天响,震破了那层结界,抬起的手刮过一阵飓风,虽没有落下,花云溪还是觉得脸颊有些疼。 画尊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虽没有动手教训她捕风捉影,却还是依照画谷之规,命画师直接鞭笞伺候,打之前还给花云溪了明了罪孽。 火烧画阁,不敬尊长,口出恶言 鞭笞一百,直到认错为止。 花云溪梗着头拒不认错,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千秋落依旧在她心中一文不值,强硬蛮横在她心里疯涨,直到看见两人长一尺宽的鞭笞,执拗蛮横之人顿时怂了,鬼哭狼嚎嘴上说着错了,心里没有半点悔过之心。 “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花云溪看到鞭笞靠近,长长黑影笼罩过来,如同索命阎罗,压得人喘不过气。 “错哪了?” 烧了画阁,犯下错事,画尊也没想要如此严厉惩罚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初修绝灵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八卦千秋落与夏如萱情/事,这惩罚非往死里打。 “错错错哪了?你说错哪了?” 花云溪一脸笑嘻嘻,言语间有些戏谑,画尊直接严声开打,不要留情。 鞭笞挥下,打得花云溪神魂骤离,后背一阵搅骨撕皮的火辣,道道鞭笞伤身,额头早已滚落豆大汗珠,想要求饶,嘴巴犹如被漆黏住,出不了声。 枯魂无恶不作,花枝承担后果。 花云溪第一次感受到要被活活打死的疼。 “依照画谷谷规罚你,你可认?” “为何要罚我?” 花云溪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发出愤恨之声:“杜撰出来的画册本不该存于世,烧之无错,千秋落阴险小人,为何被描成了皎皎君子,他不配!” “继续打!!!” 画师面面相觑,四周的空气中透着淡淡血腥,是花云溪后背渗出的血,鞭笞不会打得皮开肉绽,道道淤血藏于肉中,令肌肤肿厚几寸,疼与心周。 花云溪早已听不清画尊声音,心里默数,盼着一百鞭笞赶快结束,这种抓心挠肺的疼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花云溪,你可认吗?” “认你妹啊,打都打了,还想怎样?” 花云溪吼了出来,双眸怒视画尊,犹如一头困兽,挣脱牢笼就可翻手为云。 “简直冥顽不灵。” 画尊准备了画谷千条谷规怒治不服,却没想到花枝能屈能伸,前一秒戾气满面后一秒如沐春风,变脸之快好似龙卷风,眼泪哗哗而下,嘴里念着都是求饶,一时间让人竟有些心软,不做它罚。 一百鞭笞罚完,花云溪早已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浑身动可碎骨,喘口气都能魂魄骤离。 “罚你恢复画阁三千画册,画册完成,方可行拜师礼。” 画尊手背身后,转过身去不看她,花云溪楚楚可怜的模样,在他心中掀不起任何风浪。 “你还有什么要说得?” “没有” 花云溪有气无力,手撑了几撑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后背牵一发要命的疼,别说三千画册,就是一张画像也完不成,伤筋动骨一百天,连笔都握不住,如何画。 先不说画得像不像,就算没有受伤,不求质量,有三头六臂也得画到天荒地老,也不一定能完成,更何况花云溪并无画魂。 “画灵陪护不利,抽画魂一根。” 画尊声落,就听见画灵惨叫一声,西边一抹淡红印出半空,带着剧痛的哀嚎。 “我屮艸芔茻,此事与画灵无关,是我一人所为,牵连无辜是畜生所为。” 花云溪忍不住破口大骂,旁边画灵只想捂她嘴,少说两句吧,抽画魂虽疼却也不至于魂飞魄散,再敢多嘴怕是小命不保。 画尊瞅着犹如怒目金刚的花云溪,那双眸子能杀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立刻调整心神,平静道:“它已与你绑定,就不算无辜。” 花云溪不服,却还是被画尊丢进了画阁,被她一把烧成空壳的房子有些凄惨,到处都是黝黑一片,画纸扑天而来,仅剩转身空隙留给她。 夏茹萱从画纸后面现身,黑暗中,那张脸才能更清晰,丹凤长眉,樱桃小嘴,一张皮子吹弹可破,肤白如芷,只是眼前人看起来有些忧郁,不及画像中洒脱妖娆。 花云溪抬头望了望她,随即将头低下来,一百鞭笞没要她的命,可这后续的疼痛却让她生不如死,一副躯体趴在地上哀嚎着,画灵嚎,她也嚎。 “妄议谷主确实是画谷大忌,念你初犯,画尊才没有重罚,你可要铭记于心才是。” 夏茹萱手指在她后背游走,隔着衣衫抚摸肿起很高的后背,签订绝灵协议,只会因惩罚感受到双倍疼痛,却不会因惩罚危机性命,可画尊为何要拨灵力护着花云溪的心脉? 夏茹萱两指之间拿捏一根绣花针,小鸡啄食,片刻功夫扎满了花云溪整个后背。 绣花针刺背那是挠痒痒,直到鲜血从针孔冒出,透着薄薄的丝纱染成殷红一片,花云溪才感觉到蚂蚁蛰的疼。 “我与千秋落的确恩爱两不疑,他对我心日月可明鉴,你以为你签订的绝灵是修成谁的模样?我跟他之间不像你想的那般龌龊” 夏茹萱扶着她的肩膀,眸子飘过一丝神采,幽幽道:“你对他误会颇重,带着怨气,是为何?难不成你也喜欢他 ?” “呸!他不配!” “是他不配还是你们高攀?阴山枯木一族只是阴沟里翻腾不起来的废物,你这位少主与蛇灵倒是十分相配,可最后怎么样了呢?还不是被男人抛弃,人家宁死都不肯娶你,不是吗?” 夏茹萱格格一笑,那张脸皮抽动一下,笑容僵在了脸上,目露凶光,语气轻蔑,充满嘲讽,她虽足不出谷却也对八荒之事略知一二,尤其是当年花枯相争,能从中全身而退的阴山枯木一族,她就阁外关注。 “你你胡说” 方墨不光是枯少的痛,也是花云溪不能提及的伤,要不是方墨大婚之夜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枯少不会被剜心,也不会落得与花枝共用一躯。 “这世间男人确实靠不住,可这千年来,千秋落待我始终如一,这绝灵画 师手册就是最好的证明,所有签订绝灵之人都要修成我的样子,为了我,他可谓煞费苦心呢!” 夏如萱洋洋得意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张皮笑的脸说不上来的欠打。 “闭嘴,老子不想听!” “听说枯少性情温柔,待人和善,样貌俊美,看来这传闻就是传闻,有一分真也是高香环绕了。” 嘻嘻 花枝入谷枯魂伤9 一个身影站在黑暗里,随树影摇动,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眸子里透着一层氤氲,随着雾气蒸腾,那双眸子逐渐变得清晰。 那张脸在月色映照下,冷上了一层冰霜,千秋洛站在那里凝望花枝,像是凝望了千年之久。 枯少以前确实性情温柔,也不会逞口舌之快,阴山枯木除了悦神就属她地位最高,族人敬她宠她,无人敢忤逆她 绝灵画师根本不会入枯少法眼,就算是神族枯木也不敢将她怎样,岂能由着一个小小绝灵口出狂言。 枯魂与花云溪争夺躯体掌控权,要与夏如萱决一死战,两缕残魂火拼,就看谁能翻手为云。 残魂剑拔弩张,四目对视,烈火燃烧,草木皆兵。 枯魂咒骂:“千秋落好歹是神族枯木,就算是个伪君子,也不能瞎眼瞧上你这等货色。” 夏如萱神情大变,脸色苍白,她好歹是个绝灵画师,受画谷众人敬仰,今日竟被一根枯木骂成下等贱灵,如此恶气岂能不出? 花云溪心神合一与枯魂据理力争,还与夏如萱和稀泥,烈战对谁都不好,还望息事宁人。 前一秒恶语相向,后一秒软糯呆萌。 夏如萱被眼前之人搞得晕头转向,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也发挥了大肚能容良好美德,不予她计较。 “这是八荒所有眷侣的恩爱日常,就从这张开始吧!但愿云溪姑娘真的放下了。” 花云溪翻动画册,看到方墨立刻略过,生怕惹得枯魂心伤,就算手指快如闪电还是被枯魂发现,画册被缓缓翻了回来,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画像,枯魂的愤怒就要爆发。 夏如萱叹了一口气,手指轻点画册:“开始画吧!” 花云溪:“” 枯魂:“我屮艸芔茻!!!” 花云溪根本压制不住枯魂怒火,幸亏夏如萱神魂消得快,否则又将会是一场血战。 那缕残魂抖得十分厉害,抖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只是怒视着花云溪,埋怨她为何拦着。 打散了残魂一缕省得伪君子千秋落挂牵。 神族枯木就应该孤独终老,爱而不得! 花云溪不敢解释,不敢抬头,枯魂眸光像是一把刀子,长声如鬼叫,将所有怒气怨气喊了出来,一缕残魂到地上,一双大眼瞪着花云溪。 说来也奇怪,枯魂心中悲愤竟然被一股无形力量化解了,周身轻松,内心平和,甚至对花云溪受伤的躯体燃起了一丝愧疚。 四周静的出奇,花云溪若无其事忙着翻画册,拿笔沾墨,画纸上走笔勾线。 没有画魂的她,连一条线都画得歪七扭八,更别说画个人。 画像三千副,画到何年何月啊,花云溪对着一堆画纸犯了难,只得求助枯魂。 枯魂本不想吃那张委屈到楚楚可怜的颜,可力量催着她不得不吃,心中戾气被一股力量抚平,连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我的花枝啊,后背还疼不疼?” “不疼了。” 花云溪本就不善言辞,更不会虚张声势,也不会讨好他人,夏如萱针扎放血之后确实不怎么疼了。 枯魂:“既然不疼了,画吧!” “啊~~~枯不打算帮我吗?” 皮肉之苦已承担,画像之事可不可以分担? 枯魂环抱双臂,与力量暗中相斗,三下五回合,最终败下阵来,瞪着一双眸子望着暗处。 花云溪问了个寂寞,知道枯魂不会出手,索性开始剑走偏锋,画不像就画不像,难道没有画魂就不能修成画师了吗? 所有事情都可以慢慢培养,笨鸟慢慢飞嘛! 花云溪专注画像,枯魂立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花枝画功太烂,懒得浪费口舌,闲来无聊开始摆弄干草,十指一划——着了! 没有躯体支撑,竟然也能用灵? 枯魂差点惊散了残魂一缕,火苗指肚燃烧,点燃了旁边干草,干草烧出了火纸味道,火苗越燃越旺,花云溪陡然回头才察觉异样,一蹦三尺高,徒手就灭火。 枯魂灵力缠绕不让她靠近,嘴里念着方墨,诅咒他投胎无门,孤魂飘零,生世不得安宁,火苗燃了他们昔日美好,四周透着死寂。 花云溪急得冲着火苗吹风,想要制止却被枯魂一个噤声打断:“我的花枝,我累了。” “好好好休息” 阴山闺房中,花云溪与枯少相处融洽,气氛和谐,一日不见如隔春秋,可现在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情愫。 三千画像愁坏花枝,本是银色愁白了些许,花云溪挠着头,原形毕露,搭耸着数根花枝,对着一堆画册无计可施。 花枝?很多花枝! 花枝可以画像,三千画册,三千花枝,转眼工夫不就可以完成了? 花云溪望着 花枝,催动灵力 ——灵力催不动! 静心凝神,凝神! 动了! 花枝握笔,奋笔疾画,终于在日落前完成了一本情人事。 花云溪瞅着杰作,甚是满意,手腕发丝开出洁白花朵,嘴里哼着小曲,眉头悦色不下。 画灵:“云溪主人,你你你你……你竟然是” 花云溪僵在原地,花枝一点一点收回,略有心虚:“我我我我,怎么了?” 画灵:“云溪主人,真好看。” 花云溪还以为它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听它言才心落地,想到画灵无辜受牵连,顿时满心愧疚。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画灵:“多谢云溪主人关心,一根画魂而已,并无大碍。” 花云溪尴尬笑笑,惨叫如杀猪可不像它口中说得无大碍。 画册翻动,花云溪迫不及待询问道:“怎么样?画得还可以吗?” 叮叮 画灵:“云溪主人,这是你画得?” “我可有修画魂天分?” 画灵:“” 张牙舞爪,长眉长眼长四肢,火眼金睛才能勉强看出是个人。 画灵很久没有出声,花云溪立刻心如明镜,问道:“我其实我并没有” 画灵:“云溪主人,画得不错,厉害厉害!” 花云溪笑笑,奉承之言还是能听出。 “其实我并非枯” “云溪姑娘画功了得,不愧是枯木少主!” 声音自暗处袭来,白昼吞噬黑暗,周围也被一股芳香包围。 画灵发出忙音一片,片刻归于平静。 花云溪望着来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记忆出现混乱,突然灵光一闪,差点惊叫出声。 “你是花绒?” 来人差点被噎死,却还是面不惊风,笑不露齿,很是礼貌。 “正是在下。” 一株花绒怎么会修炼成男人? 这个疑问被花云溪埋在心里,总觉得这样冒昧问出十分不礼貌。 眼前的男人实在算不上熟悉,却又不觉得陌生,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忍不住让人想要偷瞟一眼,发现那双眸子也正瞅向自己,花云溪立刻又将头沉下去,心里如打鼓起伏。 “云溪姑娘,为何要烧了画阁?” 花绒拿起花云溪杰作细细观摩,发出疑问,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朋友间的问候,并没有流露出半点责备之意,手指翻动画册,对花云溪的画功很是认可。 “这我不小心。” “确定是不小心吗?” 花绒合上画册,眸子蒙上一层水雾,问道:“云溪姑娘可是对谷主有什么误会?” “不不不,没有误会” “谷主常年闭关,一生光明磊落,既然云溪姑娘有幸签订绝灵画师,想必与谷主有很深的缘分,云溪姑娘可要珍惜这次拜师,三千画册也是一个契机,正好可以提升提升画功。” “是你你说得对!” 花云溪将头埋得更深了,疑虑此人身份,却没想到花绒不打自招,说他是谷主身边的画灵,替谷主前来看看即将拜师的小徒弟,是否深得人心。 花云溪一脸愧疚,深得不了人心,听学第一日感染风寒,犯下错事,火烧画阁,怕是这小徒弟会被拒收。 “我我真是不小心” 花绒翻起画册其中一本,画册中夹带一丝灵力,每画一本都会为花云溪增加一点画灵。 “云溪姑娘虽然画功了得,若是想要得到画尊认可,怕是还需努努力。” “可是我” 花云溪犯了难,花枝愁断几许才化成这幅模样,若是交不了作业,拜不了师,修不了绝灵,枯魂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 绝望中听到救赎,花云溪的眼睛睁大了一倍,谷主身边的画灵,画功一定非同凡响。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花绒摸摸胡须,得!此刻一俊美公子没有胡子,立刻将手放下来,说道:“可我有个条件。” “应该的。”花云溪十分有诚意:“花绒公子,请说。” 花枝入谷枯魂伤10 “她一直待在画阁?未见其他人?” 画尊略带怀疑,一根花枝而已,画册虽赋予了灵力,可这画功也不能如此突飞猛跃,难不成是跟枯少呆久了,连画根都共享了? “花云溪未曾踏出画阁半步,倒是” 画师有些犹豫,夏如萱不光是千秋落逆鳞,也是画尊不可提及的痛,每每提这个名字都需要小心翼翼,否则一定招来一顿毒惩,花云溪就是一个例子。 画阁有灵力加固,就算烧成了空壳也会在一炷香功夫恢复原样,花云溪不至于受到那般重的惩罚,若是没有签订绝灵画师,一百鞭笞够她魂飞魄散了。 “倒是什么?” 画尊眉头微蹙,眸光停留在千秋落单人画本上,起笔走线,色彩调和倒像是一个画场高手。 画师低着头,肩膀不自觉抖动着,努力让声音控制住不颤:“夏姑娘去过,还与花云溪怒吵一架,花云溪一气之下烧了与方墨的画册。” 画尊眸子阴沉,透着一丝无奈,手一摆示意画师退下,画师如同被赦,立刻退了三步,转过身加快脚步离开,逃离魔爪就是获得新生。 此时的花云溪手支棱着脑袋,小眯了一会儿,三千画册画得云里雾里,被画册中动人心弦的爱情感动,眼泪流了不止几斗,愉悦也会跟着爬上眼角。 一滩画纸上歪歪扭扭写着 ‘观画册心得’五个大字,画纸散落地上,笔墨落纸殷了一片。 来来回回不知写废了多少,又对最后一张满意多少? ‘心得’字里行间言语诚恳,偶尔会有一滴晕染,是眼泪来过,花云溪用很浓的墨宝写了对夏如萱情之撼动。 尤其是对夏如萱跟千秋落的感情,抒发了一大堆感慨,为有情人生死相隔而心痛,也为画尊修灵之路披荆斩棘不言弃而佩服。 总之,将一切画册之事,赞美了个遍。 这‘心得’真情实感,瞧不出半点敷衍,画尊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不满,唯独对夏如萱跟千秋落的情/事,眉头紧蹙,拳头紧握了一下。 掌心散开之时,一丝灵力打在花云溪身上,噩梦惊醒花枝,使其差点从藤椅上掉下来,犹如掉了魂的小鹿,环视四周。 “写得不错!” 画尊声音冰冷,透着寒气:“画得也不错。” 花云溪也不敢吱声,片刻后才想着回应:“多谢画尊夸赞。” “念你画册完成不错,许你休息一日。” 画尊将画阁结界打开,四周空气跟着流动起来,万紫千红,芳香扑鼻,里面夹杂着一股熟悉味道,花云溪抬起眸子望着暗处,总感觉那抹熟悉回来了,可她瞧不见。 画尊走后,花云溪这才小步踏出,拍拍自己胸口,看到花绒的瞬间才如释重负:“还好他没有发现你。” “我是谷主身边的画灵,不光画功高超,就连灵力也不差,自然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花绒捂了捂胸口,说谎遭雷劈,这胸口说疼就疼,一点余地都没有。 “你怎么了?” 花云溪一脸紧张,花绒编了个谎言搪塞过去,他可不会告诉花枝这是用灵过度,灵根透支的下场。 “画尊许你一日小修,你可有什么安排?” 花云溪摇摇头,画谷人生地不熟,就算天天休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还是待在画阁好好画像,争取将这三千画册全部完成,盼着能早已见到谷主,拜他为师。 “你是阴山枯木,本就画功了得,却为何非要拜谷主为师?” 枯少曾不止一次告诫花云溪不要轻信他人,可眼前之人可信,从那双清澈真诚的眸子中就可以看出,此人是良善并无坏心。 花云溪小声如蚊:“我要是告诉了你,你能替我保密吗?” 花绒长眉微蹙,手指微动,很意外花云溪对一个陌生人竟要袒露心声,随即点点头,一脸真诚。 “修成绝灵画师才能为万物画灵,我的她才会活过来。” 花云溪话到嘴边留了一半,枯少叮嘱萦绕耳边起了一丝作用。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谷主要求很严格,你虽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却也有被拒之门外的机会。” “不会的,但凡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千秋落都可以拒绝收徒,这是你们画谷条例。” 花云溪异常坚定,一心想拜师。 花绒听到‘千秋落’三个字,顿时浑身一颤,内心却犹如巨石压着,喘不动。 “这么说来,我们谷主是必须要收你这个徒弟了?” “对!他不能拒绝。” “云溪姑娘,事在人为,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谷主不想” 花云溪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如同珍珠滚落,拜千秋落为师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能有什么意外。 花绒见她落泪顿时心中一紧 ,没有再说下去,手指摸搓,一时间不知怎么安慰:“云溪云溪姑娘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花云溪轻咳几声,眼泪顺着喉咙呛进了肺里,紧接着一阵巨咳,翻涌想吐。 花绒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拍她后背,咳嗽是缓解了,可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却深深刺痛了那颗心。 花云溪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嘟囔着‘谷主不能反悔,不许他反悔你跟谷主说说,不能反悔,我一定要拜他为师’ 花绒转过头,实在不忍看她,嘴上却安慰着:“好好好,我一定代云溪姑娘转达。” 花云溪整理发丝,薅下三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银丝灰发如命,摘命报答恩情,银色修长,折了三折还有三尺长:“我只有这个了,她说感恩要真诚,这发丝是我” 枯魂一声怒吼,花绒被飞起一脚劈中,身子晃了几晃直接消失。 “我的花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知不知道发丝就是你的命,拔完了,你也完了。” 枯魂如同诡魅站在那里,气势骇人,那缕残魂好似又浅了许多。 三千发丝岂能说拔完就拔完,花云溪也不当真,只是望着暗处消失的身影,干着急。 “拿来!” 枯魂张着手,让她交出发丝。 花云溪有些呆愣,发丝明明未交出去却还是不见了,难道枯魂那一脚让发丝跟花绒一同消失了。 “没不见了。” 枯魂哭笑不得,质问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拔你的发丝,听到没有。” 花云溪点着头,枯魂审视犯人一样盯着她,花云溪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只得收回眸子,心中如吊桶打鼓,说不上来是担心花绒,还是担心被枯魂发现。 “为何要拔发丝,是见了何人?听了什么蛊惑之言?” “不不不不,只是头痒。” 枯魂知花云溪从不说谎,也没有半点怀疑她,灵力抚平有些慌乱的发丝,拾起旁边的画册,细细端详,没有画根亦无画魂,短短几日这画功竟然突飞猛进? 枯魂看看花云溪又看看画册,发出疑问:“我的花枝,这是你画的?” “嗯是。” 枯魂半信半疑,残魂靠近,挑着长眉要将那颗心看清楚。 花云溪退后一步,避之不及。 “我的花枝,你害怕我?” “不不不,没有。” 枯魂可没有打算放过她,又靠近一步:“我的花枝,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害怕鬼,你有事瞒着我?” 枯魂对花枝十分了解,她虽是溪山花枝,灵根肥沃,加以修炼灵力自然不可小觑,画根这东西,生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就算画尊暗中点拨,可画册上若有若无的画魂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她阴山枯少。 “除了画尊跟夏茹萱,你还见过谁?” 花枝在枯魂眼皮底下根本撒不了谎,威逼利诱下,花云溪心里那道防线秒破。 “枯,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枯魂:“我的花枝,快说。” 花云溪试探又试探,最终还是不能开口,花绒于她有约定,相见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更不可提及暗中相助之事。 眼下枯魂逼问,花云溪进退两难。 枯魂:“我的花枝,不想说吗?” 花云溪:“确有一位画师点拨,他只是一位画师并无其他身份。” 枯魂听出言外之意,立刻笑道:“一位画师?一位并无其他身份的画师?为何要帮你!你又是从何而知他并无身份?” 花枝入谷枯魂伤11 “他是花绒,只是一位画师” 枯魂:“我的花枝啊,他是谁不重要,你的发丝最重要,下次不可妄动发丝,否则,你再也不会见到我。” “我保证。” 花云溪手指向天要发誓,枯魂摇摇头,小声嘀咕一句:我的花枝啊,我不希望你成为任何人,你只能是花云溪。 “枯画谷谷主千秋落你与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花云溪故意翻着有关于千秋落的画册,上面画满了千秋落丰功伟绩,画像更是器宇不凡,活脱脱一个美男子。 枯魂直接打掉了花云溪手中翻看的画册,疾言厉色要吃人:“他就是一个伪君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我与他能有什么误会,神族枯木最对不起的就是溪算了,当年之事不提也罢,我看你就是画册看多了,被迷了脑子。” “哦!” 阴山枯木闺房中,每次提到画谷,枯少也是义愤填膺,到底是什么恩怨情仇,到现在也不尽知,花云溪虽好奇却也不敢提。 枯魂觉花云溪有些反常,平时根本不会提起此事,怎么今日竟如此关心? “我的花枝,你见过他了?” “他他是谁?” 花云溪嘴上回应,头却摇成鼓。 罢了,千秋落常年闭关,若不是此次有绝灵签订,他怕是要老死在闭关中,一个灵力修为受阻之人,除了还有点画魂傍身,根本不足为惧。 画谷后山有一处泉湖,一人一魂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泉湖幽深,发出碧蓝,犹如一个深坑不见底。 枯魂望着泉湖教唆花云溪跳水,枯木喜水,可花枝不肯,一人一魂僵持片刻后,那副躯体一跃而下,扑通一声,溅起一滩水花。 枯魂掌躯入水后便脱离躯体。 花枝不喜水,也不会游泳,泉湖水又冷,没过多久,四肢犹如被冻住施展不开,刚一张嘴,泉湖水索命般疯狂涌入。 “枯救命” 枯魂指挥花云溪征服泉湖,亲身示范,枯魂犹如龙三太子畅游东海,一缕残魂水中游动,花云溪连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枯魂绝美身子如鱼得水。 枯魂怂恿她大胆一些,置之死地而后生,花云溪飘在水面上,连喘气都不敢,一双眸子左右望动拒绝枯魂提议。 “我的花枝啊” 怎么这么废物呢! 枯魂掌躯,畅游泉湖深处,湖底一处巨大天坑发出月白光束,一闪一闪像是什么讯号,枯魂往天坑游去,片刻功夫游出水面,泉底竟然藏着一处世外桃源,漫山花草,星辰半月,萤火虫铺满了整个夜晚。 一对有情人忘情相拥而吻,嘴里说着痴情话,二人都是画师打扮,女子面容姣好,男子玉树临风,倒也是一对郎才女貌。 画师服胸前都绣有自己名字,画女碧菱,画男北幽。 碧菱依偎在北幽肩头,望夜空数星,憧憬着东升西落,男耕女织的生活。 北幽轻声附和,待到画师修成,一定娶碧菱为妻。 枯魂想到方墨,自己一片痴情被辜负,立刻干呕起来,声音吓退了两位有情人,北幽更是一把推开碧菱,试图与她撇清关系。 “既然拜师画谷就应该明白画谷规矩,你们这算什么?偷偷思慕” 银丝灰发随风散,花云溪站在那里望着那对有情人,一脸严肃。 画谷画师不可互生情愫,除非彼此愿意放弃修画魂之路,方可长相厮守,白手不离。 花云溪熟读画师手册,条条框框再清楚不过,如此恩爱情侣,心中怕是早已有了选择。 枯魂不比花云溪单纯,一个被男人背叛,伤得体无完肤之人,再也不会轻信情爱,更加不会相信男人。 更何况从北幽刚才反应来看,碧菱在他心中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枯魂猜对了男人的负心,偷情被捉现场,北幽将脏水全都泼到碧菱身上,反口咬定碧菱勾引,自己血气方刚根本受不住诱惑才着了她的道。 碧菱初时有些懵,回过神才哈哈大笑,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男人,竟然说出如此薄凉之言。 一众附近采风画师听闻吵闹围观上来,北幽立刻扎入人堆躲了起来,独留子碧菱哭哭啼啼 ,众人七嘴八舌,躲在画师中的北幽引来众人眸光,急需他解释清楚。 北幽迫于压力直言碧菱色魅于心,将他哄骗此处与他幽会,自己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 众画师一阵唏嘘,其中几个与北幽私交甚好的画师,更是对碧菱针锋相对,句句谩骂,也有画师处碧菱角度,指责北幽不负责任。 从始至终,碧菱没有半句解释,那双深情终透着绝望的眸子,一直凝望着人群中的北 幽,明明是互生情愫,两情相悦,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魅惑勾引。 “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碧菱泪眼婆娑,这句话问得没有丝毫底气。 画师大骂小妖狐不知羞耻,入了画谷,签了画师协议竟然还敢妄想动情念,此时立刻禀报画尊,祸乱画师,非断她小命不可。 “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你说你要带我远走高飞,离开画谷,族人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寻一处僻静之地,安稳生活,我要给你生一窝小狐狸” 碧菱言辞真切,北幽无动于衷,众画师谩骂不绝,唯独一缕残魂摇曳,仿佛看到了那晚大婚夜自己的身影。 画尊听闻泉湖采风之地有人做出苟且之事,辱没画谷之规,立刻前来兴师问罪,几千年来画谷谷规,第一条便是不可妄动情愫,竟还有人明知不可为而故意犯之。 画尊见花云溪也在,甚是意外,采风画师需乘结界方能到达这侧,她一个小小花枝,灵根虽被唤醒,可并没达到随意化结境地,难不成,她是游泉湖而过? 花云溪察觉画尊正瞧着自己,立刻奉上礼仪,外加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和睦春风立刻化作凌厉严霜,就连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度。 “此二人违反画谷谷规,理应共赴黄泉。” 哇!好狠心的女娃! 众画师面面相觑,签订画师协议之灵都是各族有头有脸的人物,违反谷规加以惩治方可,从没有要命之说。 画尊眉头微蹙,眼前的花云溪不是那朵小白花,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女将,威风凛凛,三千发丝都透着杀伐果断。 碧菱见北幽铁了心不想与自己双宿双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未等画尊询问便跪求画尊降罪。 画尊轻咳一声,眸子瞅向北幽之时,长眉微微上挑,略有深意:“既然你已承认此乃狐妖本性,根据画谷谷规,一百鞭笞,抽画魂,除修仙籍,赶出画谷,你可有不服?” 花枝执意行拜礼1 入画谷之灵一旦签订画师协议,不可半途而废,否则会受族人不齿,八荒无容身之地,只能躲起来苟且偷生,生世见不得光。 一百鞭笞虽不能当时要命,却也只剩半残之身,一旦去除修仙籍,魂飞魄散是迟早之事。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花云溪直接将北幽提溜出来,飞起一脚踹到地上,力气之大,凡灵无法反抗。 “画尊为何要包庇他?” 此句质问让在场所有画师如临大敌,画尊是谁,好言好语都阴晴不定,谷主不在,他就是画谷天地 ——天地不仁啊! “花云溪,此女都已承认是她自己勾引画师” 众画师可不想惹怒画尊,一心想息事宁人,但求花云溪闭嘴,不要多管闲事。 “若他心若磐石,何来勾引一说,本是两情相悦,可有人负心薄情,歪曲事实,不敢承认,你单单惩罚一人,这难道不是纵容是什么?” “花云溪,你身上的鞭笞不疼了吗?” 画尊冷声斥责,面却毫不改色。 花云溪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活动活动筋骨,笑道:“多谢画尊,区区一百鞭笞,不足挂齿不过,此二人深情拥吻,诚挚九天,誓言感人肺腑,是我亲眼所见既然两情相悦,何不成全一对有情人,画谷之规正好也修上一修。” 画尊盯着花云溪,这三魂七魄到底是何模样,竟能说出这样的狂言,初时还要他们共赴黄泉,此时却要成全一对有情人,修谷规? 想法动辄千里,云里雾里翻腾。 “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是干柴难熬,情不自控才着了她的道,我从没喜欢过她,画尊,我不能娶她” 听到北幽一番辩解,花云溪脸上露出轻蔑,借修谷规之名就是要碧菱死心,男人靠不住,尤其是这种嘴巴抹蜜的狗男人。 碧菱缓缓起身,瞪着一双深情眸子,望着北幽傻笑,那种痛彻心扉的生不如死,折磨着她。 碧菱摸起发饰上发簪,那是北幽送她的定情信物。 天地刮起飓风,狐妖真身显,风沙迷人眼,一枚发簪直插北幽胸口,众人还未反应,北幽抽剑自刎,血洒当场。 画尊想要出手想救,却被一股灵力阻止,枯魂脱离躯体,盯着他,愤怒,厌恶,警告交织。 北幽常常调戏初入谷画师,玩弄画师感情,被抛弃的画师碍于画尊面子,最终也只当是遇人不淑,有苦自咽。 画尊暗中替他摆平了许多情债,养了那么多年的北幽草,历经风霜好不容易修炼成了人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此次被花云溪瞧见,竟然栽了一个大跟头。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再有画师触犯谷中规矩,碧菱北幽就是个例子。” 画尊对花云溪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不忘警醒画师,做足了画谷尊师风范。 花云溪行礼撤退,心中无以言明的畅快,那种感觉像是亲眼看到了方墨伏诛,再也不得轮回。 “花云溪,谷主就要出关,三千画册尽快完成。” 画尊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团乌云,将花云溪笼罩起来,半点日头都瞧不见,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恐怖。 “画尊放心,我花云溪是一定要拜谷主为师!” 花云溪毕恭毕敬,笑意爬上嘴角,画尊立刻会意,眸子扫过众画师之时变得尤为锋利,画师们如芒刺背,立刻拜别。 枯魂:“我的花枝,昂首挺胸,不准回头,继续走! 花云溪气势慢慢卸下来,绷直的后背一点一点沉下去,听到枯魂声音,立刻恢复原样,直到走过结界,身后画尊已成了一个点,才敢松懈下来。 “枯,你又做了什么?” 枯魂:“我的花枝,回画阁吧。” 花云溪还想再问,却被一个身影吓呆了元神,想躲起来可现挖地洞都来不及了,一个修长俊俏的男人已站到花枝面前,很友好的道了一声:“好久不见啊,云溪姑娘。” “好好久不见” 花云溪有些心虚,额头开始渗出细汗,虚妄站在柒白身后更是一脸恭敬,甚至依照画谷之规对她行了礼,全然没有初次见面那般莽撞。 “云溪姑娘,不舒服?” “没没不知修灵阁主来画谷所为何事?” 前俩字是她说,后面一句可不是她问,枯魂又在替她掌躯,掌躯就掌躯吧,赶紧应对这种半生不熟的局面,好让她清净清净。 可枯魂只是挑字捡句回应,这可愁坏了花云溪。 柒白笑笑,答道:“来见故人。” 花云溪长眉上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让人看起来很舒服:“修灵阁主见到了吗?” 柒白并没有回应, 话锋一转,说道:“云溪姑娘与我也是故人,唤我修灵阁主岂不是有些见外了?” 枯魂骤离,让她自己应对,花云溪神色不安,挠着头,实在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上次一别还以为不再见了,却没想到修灵阁主与画谷也有故人,不过,画谷与修灵阁毗邻,彼此相识也不是奇事。 柒白瞧出花云溪不安,打趣道:“云溪姑娘是将我名字忘了吗?” 嗨! 确实记性不好?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唤一位阁主名字,多有冒犯” 枯魂:我屮艸芔茻,瞎矫情什么? “哦?看来枯云溪姑娘是枯木少主,我唤你云溪,你唤我柒白,并无冒犯之意。” 枯魂翻了一个白眼,修灵阁主终于一度梅开,守得云开见月明,佳人归,芳心定呢! 柒白修为极高,自然能看到暗处残魂一缕,四目相对,枯魂将眸子中不可一世的傲气收敛了许多,甚至略带了一些笑意。 花云溪被戳穿心事,竟有些不好意思,可‘柒白’二字还是唤不出口,毕竟是堂堂修灵阁主,岂能任由一颗小花枝不敬尊称。 画尊声起由远及近,与柒白寒喧一番,确实是好友见面,互相吹捧。 花云溪也不想呆着,立刻拔腿告辞,画尊看看柒白又看看花云溪,拦道:“刚才见柒兄与之聊的火热,你们” 柒白哈哈大笑,毫不避讳,说道:“实不相瞒,我与枯少早已定下婚约,只可惜公子有梦,神女无心,没想到一晃千年过去了,本阁主情伤已愈却在这儿又见到了故人这缘分妙不可言呢!” 柒白确实是受了情伤才躲进修灵阁疗伤,只是八荒四海流言蜚语起,不见佳人颜,却没想到今日谜底揭开,此女竟然是阴山枯木少主? 画尊如听惊天大八卦,瞪着一双浓眉大眼,思绪转了十八圈。 “一别经年,少主变了好多。” 柒白神情忧郁,痊愈已久的情伤发作,低落的声音透着遗憾。 画尊半信半疑,却也找不出柒白说谎的理由,花云溪面虽生,却也有几分与枯少相似,此时银丝灰发确实改变很多。 花云溪懵懵惊讶不亚于画尊,一人一魂怀着鬼胎,惊掉了下巴,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连当事人都信了。 枯魂望着柒白,那张脸淡定从容,笑得十分好看,一缕残魂飘入躯体,再无动静。 花云溪实在应对不了,草草告辞,理由是还有画册未完成,柒白的眸子自她走后就没有移开过,那双含情眼像是悍在了花云溪身上。 情伤复燃,动骨绞心! 画尊静静望着柒白,随即轻咳一声,问道:“柒兄这心绪翻涌,怕是这情伤只是压制并未痊愈吧!” 柒白笑笑:“画尊兄说笑了,不知可有酒?” “心有灵犀。” 画尊命画师将上等珍藏搬来,垂柳树下棋局开,二神抱坛畅饮,话匣子打开,畅聊一宿,喝得那是东倒西歪,伶仃大醉。 画尊看着熟睡的柒白,眸底起了一层阴雾,八荒都知道修灵阁主酒浅易醉,三杯倒头睡,再醒必是三日后。 想要知道柒白所言真假,花云溪是问不出个所以然,那缕残魂本就情伤扰心神,绝不会提及往事,弄不好魂飞魄散躯体消,绝灵之事不能有闪失,最保险一步就是窥探柒白前梦! 柒白灵力不容小觑,探寻上神前梦需耗费很多灵力,一旦本体醒来,窥探之人必遭反噬,甚至会有灵根震碎的风险。 画尊点燃一株安神香,香燃一半,魂灵顺着香雾潜入柒白前梦。 阴山悦神树下,两族订下婚约,得到悦神祝福,只是枯少情窦初开却与一条灵蛇相恋,虽得悦神阻拦,却已情根深种,枯少一纸断情信送往九天玄镜,且昭告四海,绝不会嫁柒白为夫 榻上之人混身难受,辗转反侧就要酒醒,画尊轻声唤着,故作镇定,窥探前梦,一定会惊扰了柒白神魂,却没想道竟然会醒的如此之快。 柒白敲敲头,神情恹恹,说道:“本想与画尊兄讨教棋艺,却不曾想前尘旧事一箩筐,实在是不成体统。” 花枝执意行拜礼2 “谷主出关,想必画谷事务繁忙,就不劳烦画尊兄,告辞。” 虚妄赶紧迎上来,搀扶着他家阁主往回走。 画尊将二人送到谷口,胸中被强压着一股剧痛脱了僵,胃里翻江倒海搅一阵,满嘴血腥,不由暗叹柒白灵力太高,幸亏逃离前梦及时,否则必会伤及神魂,适才调整修灵才免反噬之苦。 虚妄尽心尽责搀扶着柒白,从没见他脸色如此难看,浑身酒气熏天,眸色幽幽,似乎有什么心事。 深情相对一人,可那人却将一切都忘了,换谁都不能云淡风轻。 “阁主,云溪姑娘她……” 柒白遥望九天,对虚妄说道:“扶我回去。” 虚妄立刻扶住,却略有疑惑,这身躯明显比刚才轻了许多,眼皮微闭,好似一副没有神魂的空壳。 画尊送走柒白,缓了缓神魂立刻去了九天玄镜,拜见神君赐教正文野史,解惑柒白情事。 柒白是九天镜主长子,生平,情事,全都一一记录在案,正文或有美化形象之嫌,野史会扒得裤衩不剩。 画尊仔细翻阅,却没想到柒白却无半点欺骗,阴山枯木与他定下婚约后反悔,九天镜主一怒之下出兵阴山,却没想到柒白割魂救情人,才免去了阴山灭族之殇。 自此以后,柒白久居修灵阁,不见任何人。 “都依阁主吩咐,该他知道的,都给他看了。” 文也神君掌管九天玄镜正文野史,芝麻绿豆之事都在他的竹简中,绝不会沉藏。 柒白翻阅正文野史,脸露不耐,说道:“有关那个人的记载,在哪里?” 文也神君神情一滞,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后脊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阁阁主那人是玄镜禁忌,关于他的一切,全都被封存” “拿来!” 柒白不想听他啰嗦,扬言打断,带着命令,只要他想看想知之事,无人能阻拦。 文也神君左右为难,九天镜主吩咐封禁,无令不得查看,有关之人也都魂飞魄散,此时柒白要看,岂不是拿他命在刀口上摩擦,一边是老子,一边是儿子,一个小小神君哪头都得罪不起。 “阁主事关玄镜禁忌” “少废话!你是想让本阁主亲自动手?” “” 文也神君不想得罪柒白,眸子望向远处封禁,眉宇之间生出一种迫切之意,柒白长叹一声,手扶额,几万年的老狐狸果然油滑。 轻飘一掌掠过,文也神君故作惊骇,捂着胸口,做足了昏倒的戏份,柒白打散了三层结界,镇守天降未及反应就被一掌放倒,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瞪大的眸子瞬间闭上。 尘封了几千年旧账——重提! 画像悬墙而挂,篇幅占满了整面墙壁,一男子衣袂飘飘,剑眉星目,手持花枝,花草丛中长蝶飞,一女子淡粉长裙翩翩起舞,二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满溢四周。 柒白站在画像前,嘴角跟着女子脸上的笑容不自觉上扬,好像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女子的幸福。 只是在看向男子的时候,那双眸子透了凶光,就连周围竹简也感受到了那份恼怒,噼里啪啦掉落地上,掀起一层陈年灰尘。 柒白走后,九天禁地起了一场大火,禁忌化为乌有,雨过天晴后,祥云铺满整座玄镜。 画尊从九天玄镜回来,开始身体不适,连花云溪完成的三千画册都没来得及细细过目,只是让画灵宣读画尊令。 花云溪离开画阁之时,眸子落到一张画像上,一个男子站在残血中,血迹染红了他的长袍,虽然身负重伤依然身躯笔直,站在烈风中威武不屈,好似从一场生死之战踏血重生。 花云溪想了很久,都没能给这张背影图寻到一张合适容颜,只是在踏出画阁之时,胸口压制烦闷,眼角有温热滚出,竟然哭了。 画阁结界合上,花云溪站在结界外良久,眼泪也流了很久。 枯魂:“我的花枝,怎么了?” “” 花云溪拂去眼泪,刚迈开步子便头重脚轻重重摔在地上,枯魂着急去扶,奈何残魂穿过,根本掌控不了那副躯体。 花云溪吃疼,鼻梁骨差点摔断了,鲜血不断冒出这才清醒了脑子,听到画灵紧张,枯魂担忧,咧开嘴笑着,嘴巴扯得有点大,连累鼻子又是一阵疼。 “他他当真是你说得那样吗?” 枯魂:“我的花枝,说什么?” “没没什么” 花云溪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寝殿走,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千难万阻的艰难。 就在枯魂疑惑为何不能操控躯体之时,花云溪又是一脚跌撞,画灵尖叫声起,一个身影如离弦之箭,捉住花云溪胳膊,将她拽入怀中 ,免去了跌撞之伤。 枯魂如释重负,这才看清是柒白。 花云溪脸色苍白,面颊被鼻血沾染,显得十分憔悴,柒白轻点她后背,鼻血立刻止住,手扶她额间,滚烫传入掌心,关切一声:“你发烧了?” 柒白袖口掏出一张手帕,为她擦拭血迹,输灵降温,不想让花枝受一点伤害,可他还是伤了她。 强大的灵力涌入让花云溪心火难熬,灵根初开的躯体犹如凡胎,本体排斥外灵,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交战,实力本就悬殊,片刻功夫躯体就已败下阵来。 血气上涌直冲脑门,七窍虽未流血,可血从口喷涌,柒白与枯魂同时去接那副摇摇欲坠的躯体…… 花云溪寝殿围满了人,柒白神色凝重,就连画尊也略带担忧,夏茹萱也少有几分关切,一屋人静得鸦雀无声。 只有花枝醒来的时候,众人悬着的心才平稳落地,柒白满更是抢一步坐在榻前,难掩关切。 “你们……” 怎么这么多人? 柒白:“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柒白丝毫不掩饰那份紧张,安神香燃了一根又一根,轻声细语哄宝宝睡觉。 画尊见初修绝灵,摆摆手示意众画师退下,安慰柒白不用担心,花云溪只是身体虚弱,好好调养并无大碍。 “我去了阴山……” 柒白神色清冷,眉头涌上一层愁丝,带着寒气。 画尊心中咯噔一下,眉宇间隐没异样,稳稳心神,试探着:“悦神找到我时,云溪少主画魂尽灭,灵根碎,为了救她性命只能签署绝灵画师……” 柒白应着:“只可惜,阴山枯木能在千年前全身而退,却没能躲过与灵蛇族恶战。” “大婚……之夜发生那样的事,就算云溪少主不愿追究,阴山也不会放过灵蛇一族……” 画尊心中略安,血屠阴山枯木一族处理得当,也不枉草灵一片苦心嫁祸。 柒白望了望榻上沉睡之人,二神一前一后出了寝殿。 一炷香时辰,花云溪悠悠转醒。 枯魂要求立刻回阴山,片刻不可耽误。 “回回阴山?” 枯魂:“我们现在就走,马上出发。” “” 花云溪实在不知道一缕枯魂又要生什么幺蛾子,画谷有规,入谷之灵不可私自出谷,更何况谷主马上出关,拜师不可耽误。 枯魂看穿了花云溪担心,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保证去瞧一眼立刻折回,就算千秋落明日一早出关,都不会耽误拜师。 “可是” 枯魂:“我的花枝,还是不愿吗?算了你在这儿好好修画魂吧。” 一缕残魂直接飞走,没有躯体依附,残魂一缕一定会散灭,枯魂笃定花云溪会追上来。 花枝执意行拜礼3 “依照绝灵画师手册,画谷西路不可乱闯。” 枯魂抬了抬眸子,满脸不屑,不就是鞭笞数百,抽画魂一根,逮到才有这般待遇,万一人不知鬼不觉呢! 花云溪极速狂奔也没能追上一缕残魂,整个画谷都沉寂在黑夜中,只要小心一点,深夜疾行便不会被人发现,由于千秋落即将出关,每到深夜,画谷都会加固三道结界。 一人一魂站在结界内犯了难,撕毁结界势必惊动画师,若是被画尊发现,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花云溪倒是不在乎惩罚,既然跟着枯魂回阴山,就不会考虑后果,她本就不是一颗瞻前顾后的花枝。 一旦认定之事,福祸己担。 “枯怎么办?” 枯魂手指化结,一道符咒轻飘飘贴到结界上,符咒化散,结界没有半点异动。 阴山枯木只是隐藏灵根,并不是毫无灵力,就算成为一缕残魂,也绝不会半点灵力使不出来,枯魂不甘心,又是一次,结界巍然不动,符咒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你的灵力不是都传给我了吗!” 枯魂梗头望着她,眼神里飘过一丝幽怨:“我的花枝,过来!” 花云溪挪动脚步,离枯魂近了几步:“结界未动我们出不去待到明日” 枯魂长叹一声,叹她的花枝心思单纯,今夜不出谷,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结界必须破。 “我的花枝啊,随我结印。” 花云溪根本不懂结印,依葫芦画瓢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片刻功夫,结界上全都布满了印记,枯魂轻呵一声,花云溪跟着气出丹田。 结界 碎了 花云溪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枯魂拽着逃离花谷,一路狂奔,跑出几里地,一魂一人才气喘吁吁停下来,枯魂瞪着眸子,盯着她,问道:“我的花枝,刚才我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们破了结界一路” 枯魂:“我的花枝,我是捉着你跑得?” “额好像是。” 枯魂难以置信,本以为再也掌控不了这幅躯体,却没想道只是灵力失灵,磁场不合。 一缕残魂立刻钻进躯体,花云溪眉间涌过一丝阴厉。 “枯我们一定要赶在谷主出关回来。” “我的花枝,你累了,此路我来掌躯,你睡会儿。” “可是” “放心吧,此路西行,只为回阴山一瞧,绝不会招惹是非我保证。” 花枝确实没有夜路疾行的习惯,夜幕降临就会精神潦草,不像枯木,八荒不惧,任何境地都能生存。 画谷与阴山相隔甚远,月色中一抹淡粉略过星辰,三千银丝灰发,纤细窈窕身躯踏过绿水青山,引来夜不寐的妖灵阵阵惊叹。 画谷西路偏僻荒凉,却是通往阴山捷径之道,这里的妖灵自由自在,却很少见过人烟,一道结界之隔,将它们拒之画谷外,除月露精华滋养,并无机缘修炼成人型。 “听闻画谷有位初修绝灵,这几日要行拜礼,是她吗?” “灵粉加身,看来就是她了。” “千秋落谷主挑剔的很,就算签订了绝灵画师协议,怕是也很难拜他为师。” “不知道这位初修绝灵容貌比之夏茹萱如何?” “捉来一瞧便知。” “” 妖灵声未落,草木异动,一个黑影月下而去,黑雾缭绕直接困住女子去路。 “好生漂亮的女娃娃。” 树妖见到女子瞬间,竟然幻化成方墨模样,引得周围妖灵望而生叹。 “滚开!” 枯魂怒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张脸,躯体抖得五脏六腑错了位。 树妖只是一双含情眼,深情凝望着枯魂,那双眸子勾住了那一缕残魂,犹如中了邪一样,跟随树妖入了迷障。 不管花云溪怎么劝说,枯魂神志不清。 “我的少主,大婚之夜一别,我对你满心挂牵,你可有半点想我?” 树妖一举一动犹如方墨转生,眉目传情诉说往日深情,种种过往抚平了枯魂怨恨,背叛得以赦免,那缕残魂终究是逃不过宿命。 “枯他不是方墨枯醒来” 花云溪焦急召唤,枯魂无动于衷,一根绳索捆住躯体,将她捆在长柱上,往日蜜里柔情如走马观花,枯魂沉浸深处不能自拔。 “枯少我屮艸芔茻滚开” 花云溪红眸尽显,枯魂骤离,清醒了半颗脑子,望着树妖,怒骂一声:“狗男人,还 敢迷惑本枯。” “枯” 枯魂:“我的花枝先靠边,我来收拾这个废物。” 花云溪哭笑不得,躯体被五花大绑,怎么靠边? 枯魂:“我的花枝,刚才你刚才你说什么?” “意外意外。” 花云溪实在不想出口成脏,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确实有些尴尬。 树妖嘻嘻一笑,全然瞧不出一人一魂暗中拌嘴,只道自己灵力低微,迷障支撑不了太久,才让她神魂得以归位,还好麻绳结实,一时半会儿,挣脱不了。 “若不是枯少心恋,我根本无机会请少主入帐。” 树妖无情嘲笑,人形慢慢化作一团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枯魂:“我的花枝,打他!” “打打他?” 四肢被困,如何打? 一人一魂面面相觑,枯魂破口大骂,声声咒骂,句句恶毒,根本没耳听,花云溪想闭耳,可恶言还是无情传入。 树妖也不生气,等了几千年才见到初修绝灵,又是开了天奇才能捉到初修,坟头烧高香都没有这般运气,这祖宗得好好供着,由着她骂,骂累了自然消停了。 众妖灵更是拥堵而至,家门口一睹绝灵风采,纷扰声乱,讨论着夏茹萱与花云溪容颜,甚至各占一队,撕声起,止不停。 “她可是初修绝灵,要拜千秋落为师的绝灵画师,树妖大人就这样将她捆了,不怕画谷为难吗?” 小妖灵七嘴八舌,树妖毫不在意:“是她惊扰我们清修,破了这千年规矩,就算画谷追究,我们也有理不亏,送上门来的美味,不吃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可是她是初修” 小妖灵略有担心,还想劝说一二。 “你懂什么?她不光是初修绝灵,还是阴山枯木少主,身上流的血正是我们树妖一族奢望,送上门的修为,那就是九天恩赐,别说她是个初修,就算已拜千秋落为师,我也不会放了她。” 妖灵一片哗然,目目相对更是难以置信:”她她她,她竟然是阴山枯木少主” 枯魂:“得!又要连累我的花枝受难。” 溪山背面一处西路,终日不见光亮,地处阴暗昏沉,却是枫林叶茂,得月露精华滋养,妖灵遍地却缺少机缘,阴山枯木本是极阴之物,血气调和,阴阴得阳。 能让西路修炼成人形之法就是阴山枯木血。 “枯它们在说什么?” 花云溪大脑宕机,根本听不懂它们谈什么,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枯魂上,盼着她弄断绳索,逃离此地。 枯魂神情厌厌:“她要喝你的血。” “啊” 枯魂:“原来悦神并未说笑,溪山背处果然生长着一群枯木克星。” “克星?嗜血?” 花云溪头皮发麻,一团残魂立在远处望着她,全然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样子。 “枯怎么办?” “一点血而已,死不了,给他。” “给他?” 树妖剑起之势拉起花云溪手臂,削尖的木枝逐个刺破手指,血包越积越大,树妖抑制不住兴奋翻涌,拉起手指就要放进嘴里。 花云溪还没觉得疼就被树妖恶心击中,用力抽回手,可树妖力气之大犹如千斤压顶,片刻动弹不得。 树妖吸食美味,血透芳香,没有半点血腥,嘴如一个巨大吸盘允着,奈何刺口有点小,血流不能满足它的贪婪 “枯” 花云溪大喊一声,惊动了沉浸吸血的树妖,也惊呆了旁边喝不到血干瞪眼的妖灵。 一双眸子透着猩红,花枝蔓延,黑色花苞疯长,花朵怒放摇曳生姿,那团聚散无常的雾气慢慢初露人形,惊呆了周围妖灵。 树妖手握锋利木枝,划破了花云溪手臂,奔流的血液如小溪,尖嘴獠牙扑上去,吸食着血液芳香,一股暖流正从花云溪身体撤退,周身的疼痛早已让她眼前发黑,失去了挣扎。 雾气困扰,嬉笑声,吸食声,声声入耳,浑身犹如针扎的疼,树妖顺着花云溪手臂慢慢上移,直到两根獠牙蹭到纤细脖颈。 花云溪扭过头,一团雾气呃住了喉管,呼吸被堵,憋得整个小脸通红,树妖收起獠牙,扯下扑在脖颈处的妖灵,一声惨叫袭空,妖灵被甩出数丈远。 “多谢枯少助我们修灵,我们树妖一族将永远铭记于心。” 树妖一脸真诚,锋利的树枝划过纤细脖颈,一道血丝涌出鲜血,白嫩的脖子瞬间被艳红侵染,滴滴答答往下渗透血迹,众妖灵飞奔而至,雾气包裹着花云溪,要将她周身 血液吸干。 花枝执意行拜礼4 黑色花苞怒放,片叶滴滴答答滴出黑色血滴,落在地上,兹啦一声化作热腾蒸发。 花云溪猩红双目,双拳紧握,脖颈,额头青筋尽显,就连三千银丝灰发都透着愤怒,手上青细血管下一秒就能爆裂。 糟了,花枝真身显,万一被歹人知晓,定会招来杀身之祸,隐藏了几千年的花枝,可不能有事。 枯魂怒吼一声,大婚之夜,黑色花片夺命,她本不想杀方墨 妖灵围绕花云溪,如同千万只水蛭不停吸食,浑身上下千穿百孔,疼痛麻木了那副躯体,空洞了一双眸子,愤怒转为平静,如同暴风雨前夜,骇人的静。 “我的花枝不要花云溪” 枯魂声嘶力竭,拨开迷障,扒开妖灵想要解花云溪危难,那缕残魂穿过树妖,甚至也穿过了花云溪躯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副躯体备受折磨。 “快停下,她不是枯木,她不是少主。” 枯魂怒吼,声音石沉海底,惊不起任何风浪,大婚夜,她也是如此声嘶力竭的求着花云溪不要离开,不要丢下她,不要动怒,不值得 向来都听她言的花枝,那晚却一意孤行,花枝尽显,黑色花片见血封喉,方墨诅咒声起,拿灵蛇一族起誓,要枯木花枝给她陪葬 精心养护了几千年的花枝,差点命绝,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儿,枯魂怎么可能忍心再次重蹈覆辙。 “花云溪我的花枝树妖,她不是枯木,我才是,我是枯木少主,放开她” 妖灵妖媚,修成男子的树妖更是魅心,木枝化作一把匕首,比划着要划开那颗脑袋,一探究竟。 “枯木开花倒是稀奇,少主不要怒,这匕首下去,也就不疼了。” 树妖比量着要怎么才能居中,一刀下去,脑浆炸,真是可惜了这一头银丝灰发,匕首晃动就要插进脑子。 枯魂仰天大吼,灵力聚齐,撕扯妖灵,一掌劈散树妖,前一秒暗叹灵力及时,后一秒瞪着一双眸子颇有意外。 花云溪又如凤凰涅槃,身上绳索断裂化为齑粉,银丝灰发开花黑色花,纤细手指,骨节分明,一双眸子透着傲视群雄的不屑。 枯魂小心靠近,花云溪抬起眸子睥睨一眼,那缕残魂像是被冻住地面,浑身哆嗦,眼前之人,身上有种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的戾气。 “我的花枝花云溪你” “许你们得月露精华修炼,无机缘修成人形自有其中道理,可你们却痴心妄想,作出如此恶事,树妖,你想怎么死?” 花云溪声音铿锵有力,透着统治者的霸气,面若桃花,周身散发出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你你你你,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刀锋急转,直抵树妖胸口,任凭它怎么扒扯,那把匕首始终不改方向,生死面前,树妖再也不敢要修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得脑袋破了大洞。 一群妖灵也跟着跪地求饶,听闻树妖惨叫,那把匕首没入胸口,血迹未染,散了一缕残魂。 迷障散去,惨叫,求饶声,被月色隐藏,一切好似不曾发生。 花云溪站在迷障中,手指微抬,一道灵光骤降,扫去了月色凝重,光亮照进西路,四海再无树妖族。 强光差点将枯魂照散了,烈日灼的她无处躲藏,花云溪手指微动,那缕残魂乖乖钻进了躯体。 画尊瞧着天降易变,被封禁的溪山西路重见天日,掐指一算,立刻身影晃动,画尊前脚刚到,柒白后脚也进了西路。 盘龙卧虎大树上静卧一人,手托着腮,面露微笑,像是熟睡了很久。 二神面面相觑,画尊走进查看,蹙着眉头,先开了口:“看来她昨夜误闯西路,度化了树妖一族。” 柒白望着花云溪掌心石子,陡然瞧见脖颈处一道新伤,掌力击穿了大树下刚长出的新生。 “柒兄,不必动怒,树妖一族虽得月露滋养,却无机缘修炼成人,枯少这么做自有” “她这么做,就是致自己性命不顾,一群妖灵也值得她耗费灵根?” 柒白抱起熟睡的花云溪就要离开,画尊灵力挥散直接送花枝回寝。 “柒兄,她虽是阴山枯少,必定是签了绝灵画师协议,谷主不日就要出关,还望柒兄放下前尘旧事,好自珍重。” 画尊走后,柒白呆了很久,光照西路,度化树妖,花枝沉睡,面上滴水不漏,能骗过画尊却瞒不过修灵阁主。 “出来吧,画谷谷主。” 柒白声落,果然从暗处走出一个身影,长袍衣袂,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清冷,一双纤细的手指按压胸口,嘴巴被艳红侵染,难掩病态之躯。 千秋落蹙了蹙长眉,嘴角挤出一抹微笑:“好久 不见啊,柒。” 这句‘柒’恍如隔世,不知从何时起,这声‘柒’变得异常割心。 柒白捡起一枚石子,抛起又接住,眸子望向千秋落的时候,扬起了一丝蔑视:“谷主谦谦君子,还是当年的模样。” 千秋落轻咳几声,想要压制胸口翻涌,那堵淤血来得凶猛,扰乱了克制依旧的疼痛,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柒白眸子转向别处,说道:“算我求你,离她远一点。” “她?柒将她当做了花枝吗?她是阴山枯木少主,她的名字叫做花云溪,你可以去阴山查明。” 千秋落不疾不徐,异常冷静:“枯少昨夜误入西路,度灵过多才会嗜睡我与你一样,多希望她是只是” “我与你不一样,我们不一样为了剿灭花枝一族,你为他鞠躬尽瘁,你是九天战神,是镜主最宝贝的儿子,我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只想要她活着的废物,可你们却要对她赶尽杀绝,让她魂魄不安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千秋落,你告诉我,她到底哪里错了?” 千秋落往前走了一步,试图安慰声嘶力竭的柒白,只是那副躯体散了骨头,重跌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柒白没有半点心疼,怪他伤得不够重,三魂七魄应该随着她不安才解恨。 “柒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吗?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绝不!” “阴山枯少签订了绝灵协议,她就是我画谷弟子,还望修灵阁主自重。” “呵,你倒是与那个画尊一个鼻孔出气,你最好记得她是你画谷弟子,一个即将要拜你为师的绝灵。” “铭记于心!” 明明战无不胜,灵盖九天,却偏偏如此伏低示弱,善于隐藏,柒白最看不惯千秋落佯装病娇,藏灵示弱的样子,甩袖骤离。 溪山大火,一个画谷修身,一个灵阁修灵,虽然画谷与修灵阁都依溪山而建,千秋落与柒白也不曾见过几面,偶尔照面也都是在溪山。 上次一别,已是千年不见,好不容易见一面,还是如此不愉快,只是那张俊俏中带有病容的面容沧桑显,耗灵支撑的俊俏,在柒白走后也坍塌了。 “她受伤了?” 夏茹萱有些吃惊,花云溪身上之伤一看就是树妖所致,只不过伤不致命,大都是皮外之伤,此时昏迷不醒,是耗灵过多所致。 画尊虽有所思,听到夏茹萱所言还是应和着:“她度化了树妖一族。” “度化?” 阴山枯木少主大婚之夜灵根震碎,性命攸关,悦神为救其性命这才前来画谷救命,既然灵力受损,她又是如何度化妖灵? 夏茹萱盯着画尊,冷声道:“你有事瞒着我?” “怎么会!” 画尊睥睨一眼花云溪脖颈上的伤口,树妖手重,细皮嫩肉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真是令人心疼,手指游走,指肚轻点,那道血痕由深变浅,最终变成了淡粉色。 夏茹萱不死心,继续问道:“她一个灵根震碎之人,残魂支撑躯体都会不支,画尊与你签订绝灵画师协议之人,真的是枯木少主吗?” 画尊手指微颤,转瞬化为平静,随后笑道:“为何有此一问?她误入西路,遇上树妖,为何还要怀疑她的身份,难道你不知,树妖一族缺少的机缘便是她吗!只有阴山枯木才能度化西路妖灵一族吗?” 夏茹萱紧闭双墨,那缕残魂微颤,声音也跟着颤抖:“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 “为谷主挑选爱徒,是本尊职责所在,阴山枯少画魂虽损,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苗子,夏姑娘,你想多了。” “或许” 夏茹萱望了一眼榻上的花云溪,灵力聚,银光显,绝灵光粉闪动,轻叹一句:“但愿拜千秋落为师,是她心中所愿。” 花枝执意行拜礼5 东方炫彩,天降祥瑞,溪山更是百花齐放,仙鹤齐鸣。 每到千秋落出关,都是这幅普天同庆的景象,四海仙神虽不会莅临画谷,却也会精心挑选贺礼送上,庆祝画谷谷主顺利出关。 晴天霹雳震彻四海,劈溪山而出,千秋落缓缓而现,画尊为首的子弟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谷主现身,更是列队行拜礼。 只是今时不同往昔,千秋落并没有驻溪山过多停留,而是由画尊搀扶直奔画谷。 画谷拜师与修灵不同,不光谷主要沐浴焚香净神,就连绝灵弟子也要如此,拜师流程谨慎繁琐,一旦拜师终身为师,修成绝灵也不可更改。 画灵一大早就将花云溪叫醒,灵泉侵泡三个时辰,花香亲密融合,花云溪被香味迷得神魂颠倒,再也不想出浴。 梳妆打扮,淡扫蛾眉,换上绝灵专属画服——凤舞九天,一针一线都是出自九天织女之手,花色绝品,颜色也是四海少有,画谷收徒堪比九天镜主娶儿媳,三跪九拜,礼不停。 换上画服的花云溪须得跪满七柱香,诚心感动谷主,方可收徒。 花云溪拜师之心坚如磐石,依照画灵提醒,直挺挺跪了下去,从晌午一直跪到夕阳西下,七柱香燃尽,画楼殿门紧闭,全然没有要打开迹象。 画灵不敢应声,周围静的骇人,此时的画谷犹如一座空地,这里没有画师,没有画尊,更没有谷主,一切都是幻象,就连风都停滞了。 “花云溪拜见师父!” 内心一个声音怂恿花云溪扬声高喊,就连周围也跟着起了声响,仙鹤声,风声,声声不绝。 画灵:“云溪主人,殿前不语,画石-1。” “可我都等了那么久了,为何师父还不肯召见我?他没有准备好吗?” 画灵:“准准备什么?” “依照绝灵手册,日落西山之时,需完成拜礼,他这样闭之不见,是不是没看上我这个徒弟?” 花云溪想到那晚花绒言,立刻眉头涌忧愁,愁思上心头,瞅着殿门发呆。 画灵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甚解,更不知从何安慰。 “绝灵协议取消,花云溪立刻逐出画谷,不可耽误。” 殿内画师声起,俯首跪地的花云溪更是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为什么’ 不能拜师就不能修画魂,不修画魂如何能让残魂归位,枯魂不归,枯少就醒不来 花云溪想要冲进去问个明白,绝灵协议已签,为何要拒绝收徒,她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一点一点挪至殿前,奋力拍打着殿门,紧握拳头,红着一双眸子,那一缕残魂要从她躯体钻出。 高堂静坐千秋落,言起声未落画尊,残魂一缕夏茹萱,三人面面相觑,透着冷意。 花云溪从哪里摔倒从哪里闭上眼睛,这拜礼简直惨绝人寰,五个手指透着眸光,锁定了稳坐高堂的千秋落,这一看不打紧,着实颠覆了心中绝美男子形象,眼前的谷主容颜苍老,老态龙钟,妥妥耄耋之像,实在与画像背道而驰。 “花云溪,还愣着做什么,快拜师。” 画尊冷声起,千秋落从正堂走下,虽有耄耋之相却有仙风道骨之躯,数丈距离转眼就到,身形之快,犹如斗转星移。 “拜拜见” 花云溪本想据理力争,坚决拜师,见到千秋落只是却将什么都忘了。 “不准拜师!” 千秋落俯下身,手指轻点,花云溪便磕不下去,整个后背犹如一根木棍撑住,弯不了身。 四目相对,花云溪大脑直接宕机,刚才并不是幻听,谷主当真不愿收徒。 “谷主” 画尊想要解释,千秋落一个眼神,他再也不敢言说,刚才大殿之上,二人已经争执了很久,画尊不满千秋落宣布决定,千秋落不满画尊私自签订绝灵。 一旁的夏如萱也是满头问号,画尊并未违反谷规,阴山枯木少主自愿签订绝灵画师协议,虽然画魂灭,画根有损,却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拒收徒弟实在说不过去。 千秋落唤出绝灵协议,让花云溪细细瞧着,并说道:“这绝灵协议作废,你无需再拜我为师。” 寒光笼罩,将花云溪身上仅有的温度瞬间掠夺,绝灵协议虽是枯少掌躯代签,字迹潦草却也由她心生,即是心甘情愿,岂能说作废就作废。 花云溪内心建设了好久要怎么开口,与千秋落四目相对之时,立刻哑火,本就怯生,一紧张舌头打结,小脸憋得通红,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画尊与夏如萱互递一个眼神,盼着花云溪一意孤行,只有绝灵拜师,一切才能按部就班,想归之人自然能回。 “你画根太浅,修不了绝灵,就算签订了绝灵协议也并无此机缘。” 千秋落试图说服花云溪打消拜师念头。 “阴山枯木少主画魂了得,只不过大婚当夜,耗灵过度,伤了心神刻苦修炼一定可以谷主,她是修绝灵最合适人选啊。” 一旁的画尊苦口婆心,只盼千秋落能改变决定,这样夏如萱才有机会。 “这就是你在一条鲜活生命上下注的原因?” 千秋落望着暗处的夏如萱,言不尽,愁丝绪,为了让她回来,还要做多少错事。 “她是枯木少主,身负重任,被族人寄予厚望,她求命,我求灵,有何不可!” 画尊言辞真切,人各为己,并无过错。 “为了绝灵之事,这画谷威望都让你抛诸脑后了。” 千秋落眸色淡淡,透着一层杀气。 画尊自诩向来秉公执法,唯独北幽一件事存了点私心,这点芝麻小事上升不到花画谷威望。 “谷主,花云溪入画谷以来,确实闯了不少祸事,火烧画阁,误入西路可这桩桩件件均已受到了惩罚,画谷威望无损,还请谷主明察。” 花云溪听得如芒刺背,喉咙发紧,努力咽咽口水,这刀锋说转就转,小命有危险。 “我我并非故意。” 千秋落长眉微蹙,尤其是听到‘惩罚’二字之时,眉头成咒,只是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花云溪确实不是绝灵画师首选,枯木少主画魂不聚,画根受损与常人无异,就依谷主所言,取消绝灵协议,放她回阴山吧。” 自从千秋落出关,夏如萱那双眸子从未移开,尘封了几千年的含情脉脉,终于投在了心上人身上。 画尊心有不忿,努力了千年,不及千秋落一个眼神,这种挫败感让他感到羞耻。 绝灵之事,夏如萱同意千秋落决定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在夏茹萱心中,无人能替代千秋落位置,就连画阁三千画册,有一半都是她亲手所画,全都是为了表明对那人的心声。 画尊对夏如萱的感情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管怎么努力,夏如萱从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纵使这样,画尊也丝毫不想隐瞒压抑已久的感情,尤其是在千秋落面前,他就是要让全谷知道,为了夏如萱,他可寻很多绝灵,只要佳人归。 “依照画谷之规,绝灵协议已签,谷主不可拒绝。” 画尊沉着眸子,声音透着决绝,这是能安放那缕残魂唯一机会,谁都不能阻止。 大殿之上,从画谷谷规到枯木画魂,从个人恩怨到绝灵大局,二神虽没有剑拔弩张却是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这种纷争持续了很久,不光夏茹萱无奈,就连旁边的花云溪都累了,这一天哪是拜师,简直如凌迟。 “恭喜谷主,喜得爱徒!” 一阵飓风刮起,迷人眼,花瓣飘进铺满了大殿,柒白如救世主光临画阁,眸子落到花云溪身上,灵力轻点,免去了她周身疼痛。 千秋落蹙着长眉,冷声道:“依照画谷之规,画魂残缺,画根不稳者” “谷主是没看上这个小徒弟?不过也是,这千年来,能有几个比得上你的爱徒夏姑娘,论画魂,姿色,八荒屈指,云溪姑娘修画确实废了些,不过灵根不错,倒是一个修灵的好苗子,不知云溪姑娘可想随本阁主回修灵阁?” 柒白言语讥讽,瞅了瞅旁边夏茹萱,又看看低着头手指被搓红的花云溪,又问一句:“云溪姑娘可愿意?” 花云溪再三斟酌柒白所言,非常认同千秋落没有看上她这句,虽有一点点心伤,为了枯魂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已签订了绝灵,三跪九叩行了拜师礼,就算谷主心中不愿,也只能藏于心中,依照谷规,我已经是你的徒弟徒儿拜师父。” 双腿弯不下,鞠个躬也算礼貌。 花枝执意行拜礼6 “你的画魂尽碎,虽有灵力滋养画根,却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是执意拜师修绝灵,极有可能会神魂不惧,最后落得愿神尽灭的下场。” 千秋落走到花云溪面前,苍老褶皱的脸皮犹如贴了一张假面,深邃幽亮的眸子透着真诚。 “修灵阁主所言不差,你的灵根肥沃,确实是修灵的好苗子,不如你跟他回修灵阁” 千秋落剑走偏锋,不光惊呆了画尊,就连柒白也是目瞪口呆,缓了良久才回过神,初时只是言语激将却没成想千秋落竟然顺水推舟,做足了人情。 画楼大殿,柒白毫无顾忌,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公然挡住千秋落,拉着花云溪的手,再次询问,言未尽,就被拒绝。 “我并不想修灵,就算愿神尽灭,散了三魂七魄,我也只想修绝灵,拜你为师,我只想让” “花云溪!!!” 画尊言辞急切,生怕花云溪脱口而出救枯魂,却又不敢在大殿之上暗动灵力,内心乱潮翻涌。 “师父当真不愿收我为徒吗?” 花云溪望着千秋落,那双透着绝望而失落的眸子,深深刺痛了那颗心,千秋落背手转身,将内心愁丝隐藏的很好。 “你不怕死吗?” “怕!” 枯少死的时候,那颗花枝没有想过要活着,要不是枯魂掌躯代签绝灵协议,花枝一定随枯少而去,那种生不如死的绝望,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一张白皙的脸上透着淡粉,眸子写满坚定,花云溪拔下发簪,对准脖颈:“师父不肯收我为徒她我就活不了。” 画尊暗中欣喜,没想到花枝待枯少之心如此感人至深,千年来,画谷还未曾因为修绝灵画师魂殇,既然千秋落舍得,花云溪死不足惜。 “千秋落,你收下这个小徒弟能死吗?就算她修不了绝灵又能怎样?你就不能依着她,非要与她为难吗?” 什么元神尽灭,散尽三魂七魄,全全恐吓之言反倒没能让人知难而退,倒让花枝迎难而上,千年前她就是如此,为何还要试探! 柒白破口大骂,灵力暗动,想要夺下那枚发簪,只是灵力催动之时,一股暗灵与之相撞,直接让发簪离脖颈更近了一步,锋利碰上瓷肌,再动一寸就能割喉。 柒白立刻撤灵,不敢妄动,祈求花云溪不要冲动,怒斥千秋落赶紧收徒,花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定让其灭神魂。 身在暗光里的夏茹萱,看了一眼画尊,似乎在说:有些事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一缕残魂隐没,大殿之上只剩风声,还有柒白的急切。 千秋落无动于衷,稳坐大殿,像是一个狠戾君王不顾群臣死活。 花云溪扬起一丝惨笑,绝望荡开四周,闪电之势,拨云避雾,发簪插入脖颈,旧事画楼重演,花枝血洒溪山。 柒白跪求九天镜主救命,哭到神魂不惧,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枝消散,连一缕残魂都没剩下。 那抹血色残阳笑与现在一样 一个鬼魅出击,略过柒白,徒手挡住了发簪之威,发簪刺入千秋落掌心,鲜血染红一片。 花云溪神魂骤归,立刻松了手,眉宇间一丝心疼略过,柒白只担心花云溪有没有受伤,拉过旁边细细查看,才放下心。 “谷主,枯木少主修绝灵之心不可动摇,虽画魂有损,却也并非一定修炼不成,若是能得到翠集山浮沉笔,绝灵之路一定所遇皆坦途,就算云溪姑娘修不成绝灵,也不会伤己灵根元神。” “浮沉笔?那里有妖兽镇守,如何取得?” 花云溪灵根虽肥沃,可她半分不懂运用,如何力斗妖兽取得拂尘笔。 柒白担心她拜师心切,义无反顾前往。 “阁主放心,翠集山是众画师必考之地,有了浮沉笔,万事顺心。” 翠集山浮沉笔是绝灵画师最后一关,此关通过预示绝灵修成,反之,画师拿到浮沉笔也无需纠结拜谁为师,一样能修成绝灵,这算是捷径一条。 不过,这天下哪有投机捷径,镇守翠集山妖兽凶猛,初修绝灵万万入不得,就算有幸进入山,浮沉笔也不会认主出修绝灵。 画尊将花云溪引入翠集山,不过是想试探千秋落反应,花云溪体内虽有一缕枯魂,画魂画根也被暗中滋养,成枯木碎灭假象,可千秋落灵力高深,为了防止花枝身份暴露,宁灭不可错。 千秋落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画尊心思当真毫不隐藏。 花云溪望着千秋落,那张耄耋之相下隐藏着一颗仁慈之心,他一定会同意,一定会心生怜悯。 “谷主,我一定取得浮沉笔,修成绝灵。” “我陪你去翠集山,区区浮沉笔而已,你就是要九天玄月,我都给你摘下来。” 柒白瞅着千秋落,话音故意高了一个分贝,待花枝之心 无需广八荒而知,只要千秋落知。 画尊战略性轻咳几声,平日里柒白目空一切,方圆几里寸草不生,自从见了枯木,整个人都变了,待枯木之心九天日月可鉴,随即笑道:“阁主有所不知,翠集山是画谷重地,只有绝灵之姿才能入得,阁主入不得。” 柒白上下打量着花云溪,确实有绝灵之姿,艳绝四海之相,比那妖精夏茹萱美了不知多少倍,只是千秋落眼盲罢了。 “我我自己可以” 花云溪声音颤颤巍巍,加固语气:“我一定要修绝灵,不能反悔。” “本阁主签了绝灵画师协议,是不是就能入得翠集山?” “这这” 画尊瞧瞧千秋落,九天镜主长子要拜入画谷?如此震惊八荒之事,他一个画尊可不敢参言,一切由谷主定夺。 柒白根本没有将千秋落放在眼里,直接唤出绝灵画师协议,大手一挥就要签字,翠集山有妖兽,放花云溪一人前去,岂能放心。 千秋落蹙着眉头,一掌挥出仅在眨眼间,协议碎。 柒白后跌一步,捂住胸口就要大动干戈,花云溪也不敢上前,声音提高一些,坚持自己去,生死由命,绝不连累他人。 “修炼之事岂能儿戏,阁主这是将我这画谷当成了什么?绝灵协议岂是你想签就签?” 千秋落眉宇怒色,语气加重了些,带着呵斥。 柒白冷哼一声:“既然不是谁都能签,为何云溪姑娘签了绝灵协议,你却不同意收徒,就算她画魂有损,只是有损并不是没有,你为何三番两次推脱。” 千秋落并不想解释。 柒白也不想听他解释,连环炮击,冷嘲热讽:“哦~~~我知道了,你怕云溪姑娘取不到浮沉笔,担心云溪姑娘安危?不是吧,谷主!凭你与阴山恩怨,内心怎么想,怕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旁边的花云溪站立难安,枯木确实与千秋落有一些恩怨,可他并不像恩将仇报,公私不分之人,否则何以御下,能让四海八荒尊称谷主之人,一定不会是一个阴险小人,枯与他之间一定有误会。 “千谷主,你害怕云溪姑娘取得浮沉笔,所以才百般阻挠是不是。” “阁主言重了。” 千秋落长叹一声,转头询问花云溪:“你当真肯去翠集山寻浮沉吗?” “我愿意!” 花云溪片刻不犹豫。 “此去千难万阻,有可能” “啰嗦,云溪姑娘都说愿意了,千谷主就不要言辞恐吓了,区区妖兽而已,有我在,它不敢放肆。” 柒白不光灵力高深,除九天镜主和那个恨得咬牙切齿的哥哥,八荒再无敌手,能将九天玄月摘下来之人,岂会惧怕几只妖兽。 千秋落给画尊递了一个眼神,画尊立刻会意,再三询问花云溪意愿,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斗转星移间,风月暗换,四人同落翠集山外。 结界撕开一个大口,画尊手指远处:“浮沉就在山顶,希望云溪姑娘此去一路顺遂,旗开得胜。” 花云溪玉步前行,若不是千秋落出手极快,柒白早已大步跟上,与她一同前去,奈何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千秋落出手,就算他变成耄耋老人,也改变不了手下败将之实。 柒白吃了一鼻子灰,虽有不服可又打不过,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花云溪远去。 修炼而成的画师都会来到翠集山,化物幻形取得法宝灵器,离开画谷都能成为一方画神。 只是绝灵画师灵器不同,浮沉笔立于山巅,属一品灵器,性情古怪,难以被驯服,又有妖兽看护,一般人更是近身不得。 “千秋落!!!” 花枝执意行拜礼7 一层结界拨开云雾,不见光亮的一株枯木,叹出了尘封几千年的气息,枯树生花,古木天齐,枯木化人遥望四海,八荒万物复苏,溪山也是翠绿漫山,那场大火被经年冲刷的干干净净。 “拜见镜主!” 文也神君捧着竹简,对九天镜主行了拜礼。 自打神族与溪山大战,龙子闹掰,镜主化枯不醒,这九天玄镜犹如一潭死水,沉寂了千年。 文也神君望着毗邻溪山的画谷,翠集山结界打开,浮沉异动,天地玄变,不由心慌。 “镜主,不日前,柒公子入境前来,损坏了禁忌。” 祥云满天,落霞孤鹜,寂静一呼一吸间,九天镜主的眸子落入翠集山,眉宇间带着担忧:“他怎么样了?” 溪山大战,千秋落身负重伤,残魂摇魄,这句问候,文也神君实在是不知如何回应。 九天镜主手指抽动一下,眸色略有深意:“翠集山结界开,是绝灵回来了。” 文也神君油缸里翻滚万年老油条,两眼珠子透着精光,绝灵夏茹萱当年元神灭,仅剩一缕残魂,由于翠集山阳气太重,她在结界外都不敢逗留,更别说入山,因此,此‘绝灵’而非绝灵。 “镜主画谷初修绝灵执意拜师,才使翠集山结界大开,只是枯少大婚之夜灵根震碎,画魂有损,仅剩一缕残魂入躯,浮沉笔性情乖张,怕是此去更是凶多吉少。” 柒白无故撰写与枯木感情,与千秋落毗邻溪山终不见,此刻亲临绝灵拜师礼,现身翠集山,难道 文也神君心潮翻涌,面不敢惊色,静观其变。 “文也神君,你在这玄镜有多少年了?” “万年了!” “千年前溪山大战,你也觉得本镜主错了吗?” “当年一战,文也历天劫,不知其中” 九天镜主睥睨一眼文也神君,此神一幅毕恭毕敬,势要滔滔不绝,言绵不休的样子——罢了罢了,听君一席话,胜似耳长聋。 文也神君是出了名的东扯西侃,正经谈心,他能从东升西落到河水倒流,七天七夜言不尽,分析头头是道,立场来回转变,表意毫不站队,两头不得罪又能全身而退。 “说人话。” 文也神君立刻弯下脊背,又恢复刚才恭恭敬敬的样子,摸着花白胡须,道:“镇守翠集山妖兽是枯木旧友,故人相见,保不齐像阁主一样,要将九天玄月摘下来送她。” “文也,你觉得这枝枯木怎么样?” “” 文也神君头大,陪伴九天镜主身边万年,如履薄冰,小心做事也架不住翻脸翻书,不由暗叹伴镜如伴虎。 “这万年八荒变,连我的两个儿子对我都心有芥蒂,更何况你呢!退下吧。” 溪山大战,致使八荒四海分崩离析,自此仙神各怀鬼胎,九天镜主身边连个袒露真心之人都没有,这悲凉只能望溪山而叹。 一道光亮突袭,九天镜主轻巧蔽身,虽灵根沉睡千年,灵力却是丝毫不减,随着几道光亮割空,文也神君抱着竹简而去,长风下只留一抹淡影,一声大笑震彻玄镜。 棋盘割裂半空,棋子按兵不动,一花甲老者背手而来,满面笑意春风。 九天镜主笔挺站立棋盘前,眉目间多有一道深意:“悦神费尽心机隐藏的花枝,一入谷便身份立现,不知作何感想?” “从花枝入谷桃夭棋局现,到云溪拜师翠集山取笔,你虽能阻止一时,却改变不枯木待花枝之心,就像你当年一样,这是命数。” 悦神哈哈大笑,笑声云淡风轻。 沉寂千年,能让九天镜主神情骤变之神,只有前尘旧事。 尘封遗忘结痂处再次被狠狠撕裂,九天镜主红着双目,怒视桃夭棋局,白子先行,走出了力战群雄,披荆斩棘之势。 悦神摸着胡须,目空白子翻云覆雨,傲视群雄。 九天镜主力统八荒四海,本是战无不胜,可逆鳞一出立刻缴械投降。 如这棋盘,来往几千回,不管过程多么惊涛骇浪,都抵不过战败局面。 采花者万花丛中游荡,反被一抹绿反杀。 黑子棋落,逆风翻盘。 悦神:“镜主,承让。” 桃夭棋局前,九天镜主凝望良久,眉头青红皂白转变最终归于平静。 悦神散了桃夭棋局,棋子没入玄镜,背手而立,千年前与花枝月下对弈,虽未分出胜负,然而那颗心却早有所属。 翠集山结界外,夏茹萱没入暗处再无动静,画尊面若桃色,心中时刻牵挂,只有柒白因为入不得翠集山与千秋落大吵大闹。 往日不苟言笑,气势骇人阁主,此时更像个撒泼小孩。 “阁主 ,稍安勿躁。” 画尊时不时望着登山而行的花云溪,疗情伤之痛还需心药,毒性凶猛,药到病除,立刻劝解:“浮沉笔虽有妖兽镇守,可若花云溪一直这般步若蚊声,妖兽不见得能察觉。” “这妖兽眼盲还是耳聋,这么个大活人瞧不见,你哄三岁小孩呢!她是枯木,是我未婚妻,这里妖灵遍地,妖兽凶猛,她灵根虽开却不懂半点运用,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柒白声高一倍,故意说给千秋落听,那张耄耋之相全然没有半点异动,衣袂飘动,好似一潭死水,不经任何波澜。 画尊吞吞口水,柒白火药桶一个,不点就要炸,还是离远一些,免得殃及鱼池。 长剑出鞘,闪电之势劈落两道,结界纹竟然纹丝不动,画尊赶紧好言相劝,结界特殊符咒而化,无特令打不开,让他不要枉费力气。 柒白恼羞成怒,剑尖直抵千秋落胸口,威胁道:“打开结界!” 千秋落眸色幽深,四目而对,柒白不惧,反倒往前近了一步,画尊心思翻涌,面上却好言劝说,切勿动怒,若得花云溪甘愿放弃,结界自会打开,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柒白显然不信,千秋落化咒结界岂有打不开之理:“千秋落,她无灵力傍身,此时犹如凡人体弱,如何能抵挡这层层考验,你不不恼怒初修绝灵,我担心枯木安危” 结界内,花云溪步履艰难,天降骤雨,地下泥泞,四周枫林叶茂却无蔽身之所,骤雨狂风只为那具躯体奔涌而来,花云溪泥泞中跋涉,心思坚定,刀山火海绝不动摇。 陡坡攀爬,脚下一滑,身子滚落,双手想要扯住满地爬藤,树枝长刺擦身而过,整个人跌在地上良久未动弹。 盼了几千年的花枝啊,宠溺都来不及,怎们忍心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柒白大吼着要千秋落打开结界,手上用力,剑尖直接刺进他胸口,鲜血晕染。 “你你为什么不躲?” 一旁的画尊护主心切,一掌镇开柒白长剑,扶住千秋落,为主忿忿鸣不平。 千秋落轻点胸口,灵力输入,示意画尊安静,修灵阁主护佳人心切,画谷子弟在翠集山面前切勿失了分寸。 听到千秋落点拨,画尊立刻恭敬如葱站立,双耳关闭不闻修灵阁主无理取闹。 翠集山内,花云溪泥泞之地起身,拔掉身上长刺,寻小径继续前行。 千秋落关上结界,花云溪与翠集山瞬间消失茫茫天际,不见花枝安危,柒白瞬间炸毛,刚才对千秋落仅存的愧疚之心,瞬间化为震怒,挥动灵力击穿天际,得到花云溪一声惨叫回应。 柒白瞬间麻爪,质问千秋落,可那人如同死了,半个字都不开口,让人恨的牙痒痒。 画尊:“翠集山结界特殊,阁主那一掌怕是伤了云溪姑娘。” 柒白怎么可能相信画尊满口胡言,那一掌灵力明明是想要破结界,怎么可能凭空伤到花云溪。 “符咒化结却有反噬之灵,阁主那一掌虽不会伤及无辜,却也会令翠集山大雨瓢泼,电闪雷鸣,黑夜骤降。” 千秋落言辞平静不起波澜,却也不容置疑,柒白如雷灌顶,悔不当初,呆呆望着天际,内心云起翻涌,紧握拳头,骨节分明,没有半点血色。 “她此时肉体凡胎,还望谷主心生怜悯,切勿伤她性命。” 柒白言语缓和,深知接不了符咒,动摇不了千秋落之心,强攻不成改软进,盼着千秋落高抬贵手。 “阁主言重了” 画尊还想圆滑几句,花云溪又一声惨叫,比之刚才骇人惊悚,声音透着绝望不生,周围飓风颤抖,呼啸奔腾。 “快打开结界,算我求你了” 柒白心急如焚,天际骤变,黑云压城,画尊也觉不安,立刻附和柒白之意,千秋落灵力暗动,全然催动不了,结界像是被什么力量锁住,打不开,撕不破。 声嘶力竭之声入耳,下一秒就能呜呼长眠。 “千秋落,云溪有危险!!快开结界!!!” “谷主,结界异动,恐有危险” 符咒化结,翠集山一切由千秋落操纵,万不会有此等异象,难不成是有人解了符咒? 八荒四海能解符咒之人画尊眉间微微抬起,饶有深意。 千秋落眉头成咒,溪山大战,花枝尽灭,此次符咒异动,保不齐此人是为花枝而来,若真是如此,花云溪凶多吉少。 旁边的柒白犹如热锅蚂蚁,画尊之言成了夺命匕首,如割他命,千秋落凝视半空,掌力聚集,一掌下去,结界巍然,此时花云溪声弱,已听不到任何声响。 千秋落唤醒一旁六神无主的柒白,画尊也跟着灵力汇出,三神汇灵破结,黑云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柒白立刻撤灵钻进去,本是三足鼎立,他突然撤势,黑 云如同被催动吞噬而来,千秋落一人之力阻挡,吩咐画尊一定找到花云溪。 “翠集山如此反常,镇守浮沉笔妖兽势必疯魔,你要尽快寻到花云溪,确保她安全,还不快去!” 画尊立刻领命,消失结界外,千秋落灵力汇集,仙风道骨屹立黑云深处,周身散发出势均力敌之气,黑雾融合,顷刻间狂风骤变,带走了邪雾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