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开局误认吕布为岳父》 第一章 误认吕布为岳父 建安元年,即公元196年。 徐州彭城。 “温县张家,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大人物,不过便宜老爹说张家也算温县赫赫有名的世家。” 二进的别院里,十七岁的林墨躺在院内自制的懒人椅上,闭目盘算。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了,标配的父母双亡,除了这座院子家里没有任何的资源留给他。 对了,有一门亲事,七年前林墨的父亲机缘下在山贼手中救下了温县县丞张兴,为表谢意,定下了娃娃亲。 “等这门亲事彻底敲定,我应该能吃上穿越者先知的福利了。” 作为穿越者,他尝试过用自己的才能摆脱贱籍身份。 比如徐州还没有易主之前,他去太守府等着刘备出门,装高人说出吕布要偷袭彭城的事情,结果差点没被张飞当成刺客给宰了。 又比如,他曾经去找过徐州豪门世家陈登,准备献上精盐提纯技术,看门的家丁却要把他抓去当农奴。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在这个时代,没有身份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他只能等,等这门亲事敲定,借着张家的底蕴,将先知技能发挥出来。 倒也不是漫无目的的等待,月前他就收到了张家的来信,称张兴准备到徐州访友,会顺带看望下林墨。 “看望是假,应该是想探一探我的成色,要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庸人,估计张兴就会找個借口把这婚事给退了。” 人前显圣,预言几件事,再来几个发明,然后张兴就会一脸震撼的指着林墨喊道:“哎呀呀,允文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呀。” 嗯,剧情应该是这样的。 桂花树下躺着的林墨嘴角勾勒一笑,有了张家的助力,再去找一路诸侯献策,稳了呀。 从温县的地理位置来看,去找曹操献策是最妥当的。 对,就曹操了! ...... 彭城街道上,一名身长九尺有余的男人身穿银白色锦服,他虎背熊腰,面如冠玉,一双眸子宛若鹰目,给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此人就是名动天下的人中吕布,这个时期徐州的主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魁梧,面容冷凝的男子,雁门英杰,未来的江东噩梦,号称张八百的张辽指着面前的二进别院道: “温侯,几番跟踪下来,小姐每次都是在这个巷道就不见踪影了,应该是这户人家。” “这么说来,玲绮没撒谎,真的有这么个野小子?” 不久前,袁术派使者带着聘礼来徐州给儿子提亲,两家联姻。 能有一位四世三公的亲家,对于没有任何底蕴的泥腿子吕布是极具吸引力的。 可吕玲绮却说自己跟徐州一少年两情相悦,一发不可收拾下已经私定终身,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里,吕布当然不能接受。 于是派人跟踪,准备找出背后的少年,才有了这趟出行。 “温侯若嫌麻烦,就让末将去找到这少年,给些钱财打发他离开徐州,也好断了小姐念想。” 吕布摇了摇头,沉声道:“玲绮自小性子执拗,最好是由这小子当面跟她断了关系,她才会乖乖的嫁去淮南。” 说罢,吕布挥了挥手,张辽便拱手作揖,转身离去了。 砰砰~ 来了! 一阵敲门声后,躺在懒人椅上小憩的林墨一个纵身跳起,快步跑过去开门。 四目相对的刹那,林墨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赶忙拱手笑道: “小婿林墨,字允文,恭候岳丈大人。” “恭候?这么说,你知道我要来?”吕布冰冷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 林墨笑盈盈的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这两天就该到了。” 知道我要来你竟然没跑,胆子够肥的啊。 跟着林墨进入内院后,他细细打量周围,没有佣人,门口没有挂牌匾,不是世家,也不是豪强,怪不得手下人一直没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这样也好,一介贱民,好打发。 在厅内坐下的吕布打量着烧水沏茶的林墨,在我的面前还能如此从容镇定,冲这份心性比一般的世家公子强多了。 皮囊也不错。 以玲绮这个年纪很难不被骗呀。 “岳丈大人请用茶。” 恭敬的奉上茶水后,林墨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人前显圣了,道: “不知岳丈大人此次探访好友行程是否结束,若是已经结束,还是快些离开徐州,这里马上就会有战事,我们翁婿可不能遭了池鱼之灾啊。” 才刚刚抿了一口茶的吕布当即脸色一变,“荒唐,徐州固若金汤,谁敢来犯!” “岳丈大人久居温县,对徐州情况可能不太了解。” 林墨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挺直腰杆道:“徐州乃中原重镇,西有曹操,南有袁术,二人对徐州早已垂涎三尺,吕布有勇无谋,绝对守不住这两股力量的进攻。” 你说谁有勇无谋? 吕布瞳孔骤然一聚,便要发作。 不对啊,他说我久居温县对徐州不了解,还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有勇无谋... 明白了。 吕布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肯定是玲绮没有将真实身份告知于他。 不愧是我的女儿,聪明的很,说是温县人也不过分,反正我的封地不正是温县,还杜绝了对方有可能存在攀龙附凤的念头。 “你小小年纪,岂能明白内里乾坤?” 吕布收敛怒火,瞥着林墨,拿出长者姿态教训道:“岂不闻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温侯威名远播,二人安敢犯境? 前不久,袁术要攻打刘备,十万火急下,温侯辕门射戟,不仅将一场干戈化于无形,还赚得刘备安心为他拱卫徐州门户,阻挡曹操东进,此等智计,难道算不得有勇有谋?” 见‘张兴’一脸得意,林墨不由狐疑,岳父怎么会这般偏向吕布? 对了,他说要到徐州访友,难不成就是访的吕布? 不管是不是,他偏向吕布是事实,接下来说话还是要掂量着,不能太过了。 林墨干咳了一声,淡笑道:“岳丈大人所言不错,辕门射戟堪为千古佳话,唬一唬纪灵这等人不在话下。 可若是曹操出手...” “他待如何?”吕布身子微微前倾,注视着林墨。 “曹操奸诈多智,帐下谋士如云,可远非袁术之流可比。” 林墨不急不缓,好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岳丈大人觉得刘备是为吕布拱卫徐州门户,可在我看来,曹操完全可以利用刘备来灭吕布。” 第二章 人前显圣 “笑话!” 吕布背靠着坐椅朗声大笑了起来。 用刘备来攻我? 这在吕布听来就好像有人告诉他,要用方天画戟来捅他一样。 “你可知若非我...若非温侯辕门射戟,他刘备早就成了冢中枯骨,安敢有异心啊?” 这辈子最让吕布自豪的就是辕门射戟,赚了袁术二十万石粮草,还卖给刘备天大的救命人情。 他刘备只会死心塌地的帮他看门,怎么可能来攻他。 “岳丈大人,小婿想请问一下,在吕布到来之前,这徐州之主是谁?” 啊这... 好像是刘备。 他知道林墨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徐州说到底是从刘备手里抢走的,就算辕门射戟再高明,终归不可能让人刘备念他的好。 吕布一时语塞,只能尴尬的抿了口茶,随后不甘道:“即便如此,刘备也不太可能投靠曹操! 谁人不知曹操前些年进攻徐州,连屠东莞、琅琊、东海三郡之地,徐州百姓对其是恨之入骨,刘备自诩爱民,怎会去投他曹操。”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刘备投曹操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一层原因,刘备本身是有雄心壮志的,如果不是穷途末路他是不大可能投奔任何人。 林墨提起一旁被烧的噗噗响的水壶为吕布添水,悠然道: “岳丈大人,我方才说的是,曹操可以利用刘备,并没有说刘备会投奔曹操。” “有何区别?”吕布狐疑道。 沉吟了一会,林墨觉得这个岳父并不是很聪明的亚子,于是转身走向一旁的台案,拿起发干的毛笔蘸了些墨水,奋笔疾书。 不多时,他将一份书写了内容的竹简递给了吕布,“岳丈大人,你说若是吕布从一名形迹可疑的商贩身上搜出了这封信会怎么样?” 寥寥几笔,内容很简单,吕布夺我城池,欺人太甚,愿投曹公,请曹公快快发兵,我们一起攻打徐州。 尽管是亲眼看着林墨写下的信,吕布的心头依旧是止不住的发颤,眸子微微下沉。 他没有解释,可心里知道,如果真的像林墨说的那样这份信是从一个形迹可疑的商贩身上搜出来的,那刘备的死期就到了。 自己会率领大军强攻小沛,一旦失去了刘备看门,曹操的大军势必可以长驱直入。 这离间计,确实高明啊。 “温侯可能无法识破,但你别忘了,他身旁的陈宫和陈登,此二人皆是足智多谋,未必能瞒过他们。”吕布不服输的扯着嘴角。 “岳丈大人高看他们了。” 林墨看得出来,尽管‘张兴’嘴上不服输,可心里其实是认同的,看来人前显圣的目的也达到了,索性放松了起来,直接坐到了吕布旁边。 “陈公台有智而迟,一时半会怕是看不出当中玄机;陈元龙表里不一,考虑的只会是陈家的未来,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为吕布出谋划策。 退一万步说,就算二人看破,岳丈大人觉得以吕布刚愎自用的性格,会听他们的吗?” 吕布心头一紧,脑袋像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话不好听,却句句都找不出破绽。 是啊,如果这信被自己‘意外’查获,谁来劝,必定会认为对方暗通刘备。 想不到他自诩固若金汤的徐州城,竟然只是在这小子的一封信下就破局了。 吕布怔怔的看着林墨,这小子,不简单啊。 想来也是,玲绮从小心气就高,寻常人怎么可能赢得她芳心。 就是可惜了是個贱籍,若是有些门户,能助益于我,未必不能成全了他。 不可否认,一番交谈下来林墨是赚足了吕布好感的,可终归没到能让他松手的地步。 吕布站起身来,在厅内踱步两圈后看向林墨,“你倒是有些才学,未来有什么打算?” 人前显圣这招果然是好用。 见未来岳父态度大大转变后,林墨也不端着了,当即站起身拱手道: “希望岳丈大人能为我举孝廉入仕,若是可以疏通人脉,最好能前往许昌任职。” “你想投奔曹操?”吕布眸子闪过一抹凌厉。 “眼下来看,曹操是我们的上上之选。”并未捕抓到吕布不悦表情的林墨就事论事。 深吸了一口气的吕布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喝了口茶后玩味的看着林墨,“幸亏你此刻身在徐州,若是伱在曹营,凭刚才一计,徐州还真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那可真不是我跟岳丈大人吹嘘。” 越聊越放松的林墨直接凑了过去,低声道:“若是曹操愿听我言,区区吕布,我能用十几种不同的手段让他破城。” 显圣成功了,林墨觉得夸张一些也无妨,不给他多点底气,未来怎么舍得投资自己呢。 吕布黑着脸没有说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被激荡出阵阵涟漪。 我堂堂吕布有这般不堪? 他有点想爆喝一声,举起林墨,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老子我就是吕布,你想怎样! 可万一他真是个经天纬地之才,那不仅徐州稳得住,自己也未来可期。 沉思了片刻,吕布走到门口,背对着林墨,“这件事容我三思,就算要为你举孝廉也需要回温县,我还要在徐州待上一些日子,到时候再说吧。” 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的吕布决定先放一放。 目前的自己还是会经常遇上各种麻烦问题,正好用这些难题来考验林墨。 倘若他真是个奇才,有玲绮绑着他,他也跑不了。 “恭送岳丈大人。” 直到吕布离开别院,林墨才长吁了一口气。 就算事情还没有发生,刚才这一计也属上上之策,他竟然能这么淡定。 原本以为这次接触后‘张兴’会欣喜的带着他回温县,然后倾尽家族底蕴来培养自己。 毕竟挂了个翁婿的身份,自己以后青云得志,对于张家也有极大的裨益。 没想到他还要继续考验。 林墨伸了个懒腰,也罢,终归是迈出了这第一步,要比被人到处驱赶好多了。 况且,除了徐州大战,还有官渡之战,玉带诏,赤壁之战,能够赚功勋的机会多了去了,林墨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收拾好发散的思维后,他走向了那棵桂花树,拿起一旁的刀具,对着一块木制品进行打磨雕刻。 “到时候就用这东西给曹操作为见面礼,足够把我的身份抬高到参与议兵议政的地步了吧。” 第三章 徐州困局 “你怎么还在这?” 刚刚走出大门口的吕布就看见张辽迎面走来,显然是等在这里的。 “侯成从小沛回来了。”张辽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样?” 张辽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吕布引到巷道的僻静处后,才沉声说道: “情况不太妙,刘备已经招募到了近万人,速度太快了。” “这...怎么可能!” 吕布瞪大虎目,一脸不可置信。 两个月前刘备兵马不足三千,现在就接近万人了,他哪里来的粮草,哪里来的军械。 “温侯,徐州首富糜家倾尽财力支持刘备,还将家中的数千农奴也带了过去。” 吕布的右拳恼恨的捶在了墙壁上,“刘备这厮怎生的这么命好,糜家投他却不投我!” “不止是糜家,这徐州当地的豪强世家,各个都在疏远我们。” 张辽皱着眉头叹息道:“笮融闭门称病,臧霸躲在琅琊,赵昱去了东海,还有张家、鲁家,他们这些人哪個家中不是圈养了数千乃至上万农奴,避税躲缴不说,对温侯也是表里不一。” 这个问题很棘手。 诸侯,并不是你得到了某座城池,就真正的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主人。 要想坐实徐州之主的名头,必须得到这些世家豪强的支持。 甚至,在很多时候这些世家豪强与诸侯之间都不见得是从属关系,更像是合伙人。 吕布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过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张辽,“萧建呢,他不是说过要竭力支持于我吗?” 张辽叹息着摇了摇头,“不久前,臧霸带人去了一趟莒城,以通敌罪把萧家资产尽没。” “又是臧霸!” 吕布额间青筋凸起,“我迟早劈了他!” 原本还指着他的投奔可以扩充实力,同时也能带动一下地方的豪强世家们,这下可好。 “温侯,我以为,问题还是出在陈登的身上。” 张辽的话让吕布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们都清楚,在徐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豪强世家们其实都以陈家马首是瞻,只要陈家投入麾下,其他人必然跟随。 可恨的是陈家父子属实狡猾,一面让陈登入府行参事之职,到头来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让陈家出力的时候,他总能找到理由搪塞。 这一刻,吕布对林墨那句‘陈登处事优先考虑世家利益’有了更深的认知。 见吕布没有后话,张辽试探着问道:“温侯,方才是否打发了那小子?” 吕布清楚张辽想说什么,徐州局面如果再无法改善,别说曹操了,就连刘备都可能反扑。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袁家联姻不仅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出路。 “我再试试从陈家入手吧。” 吕布没再多说,径直的离开了巷道。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吕布确实是有用心跟陈登周旋的,他想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拉拢陈登真心实意的投靠自己,而不是停留在动嘴。 陈登的脑子本就转的快,加上还有个老狐狸陈圭在背后指导,吕布每次出拳都像打在棉被上被化解。 他也很无奈。 这日,一身儒装,留着山羊胡的陈宫急匆匆的跑入了太守府内。 “温侯!温侯!” 陈宫手里攥着一捆竹简,来到吕布面前甚至都没作揖,道:“方才哨骑巡视外城的时候拿下一名形迹可疑之人,从他的身上搜得一封密信!” 密信? 此时的太守府内,吕布正坐主位,儒雅的陈登坐在左侧,右侧是高顺、张辽二人,四人目光都紧紧盯着陈宫手中竹简。 “念!” “备百拜司空,吕布实乃豺狼之心,留之必成朝廷大患;今备得糜家财力支持,又受司空军械相助,小沛屯军过万,已有一战之力。 请司空率朝廷王师于本月二十八赶抵前线,即时备将与司空南北夹击徐州,手刃巨贼吕布!” 陈宫念完竹简上的内容,众人面容呆滞,厅内安静的只听得到呼吸声。 刘备约曹操共同攻打徐州,这绝对是噩耗级别的消息。 以眼下他们的兵力、粮草、军械补给,只怕连一个月都撑不过。 砰! 吕布一掌拍在了帅案上,四寸厚的台案直接断成了两截,木屑飞溅。 “大耳贼无信!若非我辕门射戟救他,他早已被纪灵所杀,如今竟然恩将仇报!不杀他,难消我心头恨!” 吕布瞠目欲裂,拳头攥的咔咔作响。 众人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高顺率先作揖道:“温侯,既然刘备想勾结曹操图谋徐州,末将建议发兵沛城!” “温侯,绝不可使这两股力量结合,我们应该趁曹刘尚未反应过来前,奇袭小沛,解决了刘备,才可专心对付曹操!”张辽也附和道。 二人说完,陈登才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厅中间,躬身作揖后,愤恨道: “刘备实乃千古罕见的伪君子,他记恨温侯夺走徐州又无力一战,只有投靠曹操。 在下甚至可以断定,事成之后,刘备必被封为徐州牧,这是交易。 还请温侯速速整兵,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此举不仅可以粉碎刘备的阴谋,同时也可震慑曹操!” 临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对了,我愿支持温侯五千石粮草。” 众人同仇敌忾,吕布怎能不动心,况且还有粮草支持。 他看了一眼陈宫,后者满脸愁容,没有任何的表态,估计是还没有拿定主意,不过这不重要了。 “文远立刻派人前往下邳召回宋宪与魏续,伯平速速整顿兵马,准备攻伐刘备!” 重新坐下的吕布下达了作战指令后,高顺和张辽转身要出去,陈登也跟在了二人身后。 陈宫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终归没有开口。 “等等!” 就在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吕布突然叫住了他们。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名字。 林墨。 这封信的内容,与林墨先前所说如出一辙! 只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太过恼怒,加上这半个月来一直都没有去找过林墨,便把这事给忘了。 难道说,这真的是曹操的阴谋? 又或者,只是碰巧呢? 吕布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可因为有了林墨之前的说法,他本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事情,可不能选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看着众人狐疑的望着自己,沉吟片刻后,吕布还是问出了心中所虑。 “你们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曹操的阴谋?” 第四章 绝望的吕布 厅内再度陷入了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吕布,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封信会不会是曹操的阴谋? 这个顾虑确实让他们颇为惊讶,可真正让他们震撼的是,问题竟然是由吕布提出来的。 尤其是陈登,眨巴着眼睛,他真的是吕布?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更愿意相信是陈宫给吕布提出了质疑,才让他有了这惊天一问。 张辽和高顺也有些茫然,对觑一眼,没说片言。 “温侯所想,正是在下所虑。” 最先反应过来的陈宫欣喜的上前一步,作揖道:“刘备若想投曹,在纪灵率兵出征的时候就该行动了,那时候的他兵微将寡,粮草不济。 现在呢,兵马已逾万人,且粮草充沛,这个时候联曹,怎么看都不明智。” 或许是被吕布那一声喝唤醒了,陈宫拨开眼前迷惑,终于发现了这件事最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时机不对。 “温侯,这种事情不可想当然,万一信是真的,等曹操大军一到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调整过后的陈登立刻进言。 “你二人怎么说?”吕布看向呆立在门口的张辽高顺。 二人互看一眼后,默契作揖,“听凭温侯吩咐。” 吕布扶了扶额,有些为难。 占据徐州以来,陈宫和陈登意见相左的时候,他更多还是偏向后者。 并不是默认陈登比陈宫更有才华,实在是想稳固徐州局面,不得不依赖陈家。 可眼下... 他们两人说的各有道理,一时间吕布根本没有任何主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找那小子问问吧。 吕布长吁了一口气,闷声道:“且容我三思。” 说罢,站起身来离开了太守府。 他先是回了一趟家,准备把这一身戎装换了。 吕布的家就在太守府的隔壁,这里原本是刘备住的将军府,定在隔壁是为了方便平日里议政。 换了一身湛蓝色锦服后,吕布大踏步的朝着平福街而去。 ......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林墨躺在懒人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哼着小曲。 午后的阳光透过身后的桂花树洒落在他脸上,让人很惬意。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呵...这小子唱的歌还挺狂。 站在门口的吕布觉得,这世间,大概只有自己才配得上这歌词。 “岳丈大人来了?” 余光瞥见走进来的吕布,林墨从懒人椅上站了起来,笑盈盈的作揖道:“我还以为您回温县了呢。” “听你这话,有些怨气啊。” 吕布也没心情跟他打趣,对着起身准备进内屋的林墨压了压手,“别忙活了,就这坐吧。” 请他坐下后,林墨搬来一张小凳子立在了旁边,“岳丈大人,这都半个月了吧,访友也该访完了,咱什么时候启程回温县啊。” 林墨现在很矛盾。 他不知道曹操什么时候来攻徐州,担心一旦攻城,自己会成为屠城对象。 可离开了徐州,他又担心战五渣的自己死在山贼的手中。 只能期望‘张兴’快些访友结束,好去温县避祸。 “这個先不提。” 吕布摆了摆手,凝神看向林墨,“这段时间我认真的想了想你上回说的话,如果吕布真的收到了那封信,也未必会向小沛用兵,因为曹操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个地方。” 林墨看着吕布,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时机!” 吕布指骨敲响着旁边的桌子,分析道: “你细想,袁术出兵的时候,刘备麾下不过三千多兵马,那个时候他尚且没有投曹,现在呢? 你可知刘备在小沛招兵买马已达万人规模,怎么可能选择这种时候投曹呢?” 果然啊,他对我的考验还没有结束。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预设只有等到事情发生后人们才会愿意相信你是对的。 林墨深吸了一口气,正襟危坐,他估计,自己不拿出点干货来,这个未来岳父是不会带他去温县的。 今儿,就告诉伱花儿为什么辣么红! “时机什么的,根本不重要,甚至吕布会不会发兵攻打小沛,也不是关键,在这封信落在吕布手上的时候,徐州的局面就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笑话,徐州的局面岂会因一封信落到我的手中而失控? 吕布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一般嗤笑道:“你这可就危言耸听了。” 林墨微微一笑,“岳丈大人,在吕布收到这封信后,选择无动于衷,那么徐州那些世家豪强们就会觉得,吕布怕了,我们是不是该趁早跟曹操搭上线呢?” 攻心? 吕布拳头不由攥紧。 这确实是那群世家豪强们做的出来的事。 而且,陈登知道了这件事,便意味着徐州地界上所有豪强世家都知道了,瞒也瞒不住的。 “就算这样,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 “这只是其一。” 林墨收起笑容,加重了几分音量,“最致命的是其二,如果我没猜错,以曹操的手腕是绝对不可能只写一封信的,应该还有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在哪?” “小沛,刘备的手上。” 林墨轻轻敲了敲桌子,笃定道:“这封信呢是吕布写给袁术的,内容嘛,两家已经结为亲家了,愿意借道,请袁术放心攻打,自己绝对不会插手。” 嘶~ 吕布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急速扩张。 此时此刻,袁、吕两家并未真正联姻,可是淮南使者入彭城提亲的时候阵仗可不小,刘备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有了联姻的前奏,刘备再‘意外’截取到这样的一封信,认谁也不会怀疑信上的内容啊。 到时候会怎么办? 就算有一万兵马,也不足以面对淮南劲旅的,唯一自救的法子就是投靠曹操... 越想越害怕的吕布,连呼吸都不由的急促了起来, “难怪你会说这封信落在吕布的手上后,徐州就已经失控了,如今看来,这招简直是阳谋,避无可避。 曹操他,当真是奸诈狡猾...” 吕布发颤的声音中,带着几许绝望。 半个月前林墨这么说,他会觉得这小子在想屁吃,哪有这么多心眼子的人。 可事实上,他已经预测到了第一封信的出现,那这第二封信... 难怪,难怪他会说徐州不久就要有大战了,难怪他会想去投奔曹操,我都有点想去了。 “所以啊岳丈大人,听小婿的准没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赶紧离开徐州回温县吧。” 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看着岳父被自己预设的计谋震撼的脸色都变苍白,林墨觉得自己人前显圣的功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下,你总该可以放心的投资我了吧? 这个时期赶回温县,走个举孝廉的流程后,如果关系够硬,应该可以在一年内进入到曹氏集团。 也就是说,还来得及献计水淹徐州。 加上我手头上的这几样发明,封个侯不过分吧。 想一想未来美滋滋的日子林墨就觉得精神抖擞。 林墨沉浸在脑补中的时候,吕布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定神看着林墨,深吸了口气,“允文,按你所说,徐州已成必败之局。 我想知道,若是你来应对,可还有回天之力?” 第五章 他懂我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岳丈第一次称我的字啊。 林墨这才发现自己岳丈的表情挺有意思的,明明是吕布有麻烦,怎么他上脸了。 等等... “岳丈大人此次探访故友,不知是什么人,方便告知吗?” 一开始林墨是觉得对方被自己的奇谋妙计震撼住了。 但回想第一次见面他对吕布的维护,脑海里升起一个不妙的念头。 这货别真是跟吕布有什么牵连吧,回头历史给弄乱了,我还怎么吃先知福利。 “哦...” 意识到失态的吕布干咳了一声,挺直胸膛恢复往日冰冷,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听过鲁文韬的名字吗?” “鲁文韬...鲁肃他爹?” “你认识鲁子敬?” 本来想着随口报个世家名头敷衍过去,吕布没想到林墨竟然能说出鲁肃的名字,顿时面露惊讶。 “不认识。” 林墨摇了摇头,“不过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 鲁肃,是在198年徐州大战前跟随周瑜一起去投奔的孙策,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徐州的。 “你不是想要我为你举孝廉入仕吗?” 吕布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那总得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刚才那個问题看起来像是个死局了,你若能破局,我可现在就让鲁文韬出面举荐伱到吕布麾下。 在徐州,鲁家的声威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相信吕布会卖他这个面子。” “这有何难?” 一听岳丈愿意为自己举孝廉了,林墨当即来了精神,身子靠向对方,嘴角勾勒: “危机危机,危险和机遇是一起来的,在小婿看来,曹操此举不仅非阳谋,反而是送了一份大礼给吕布。” “快快说来!” 吕布激动的战术后仰。 大礼不大礼的放一放,先把存亡问题给解决了再说。 “岳丈大人想考验小婿,这本无可厚非,小婿提出见解,若是岳丈大人觉得满意便为我举孝廉,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是...” 林墨讪讪一笑,“去吕布麾下就大可不必了,鲁家自己人都不去,我又何必呢对吧。” 啊这... 吕布一头黑线。 是啊,当地世家中就属鲁文韬对自己还算恭敬,他也没让鲁子敬到我手下做事。 吕布心头一阵凄凉,苦笑道:“为何都这么瞧不上吕布,他有这么不堪吗?” “原因还需要我说吗?” 林墨诧异于岳丈竟然问出这种问题,啧啧道:“难道岳丈大人没听说过,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吕布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正想附和的时候,林墨却没停下,“方天画戟,专捅义父。” 满嘴顺口溜,你想干什么,吕布的眼睛抽了抽。 “早些年弑父的行径早就把名声给弄臭了,谁不知道他反复无常,刘备收留他,他还夺人城池,如何服众啊。” “这些不过是世俗人对吕布的看法,你没理由也不识货吧。”吕布叹了口气,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可以到处去说。 林墨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道:“如果说他身上唯一有我看上的地方,就是出身了。” “吕布不容易啊。” 林墨伸了个懒腰,“放眼天下,袁家兄弟四世三公,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蒙受祖荫,曹操仰仗了祖父曹节当年积攒下的人脉和资源,就连刘备都要打着中山靖王之后的牌子。 唯独吕布是崛起于阡陌之间,泥腿子出身的他走到今天不容易,做起事来难免是先考虑得失,而不会顾忌名声。 毕竟,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真正的懂自己。 这一刻,吕布的鼻头有些发酸,他怔怔看着林墨,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往昔浮现... 自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们,能明白从九原贫瘠之地走出来的自己有多难吗? 他们招招手就能得到的东西,自己要用命去拼。 你们有好爹好祖宗,我没有。 谁要是想把我用命换来的东西抢走,我就砍下他的头颅!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不善伪装的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悲怆看着林墨,这个懂他的少年,此刻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感。 “既然如此,为何对他嗤之以鼻?” “岳丈大人有所不知,徐州城内忧外患,世家豪强不附,将帅离心,这些问题吕布都没有能力收拾。” 林墨擦拭着人中,失笑道:“最大的问题是,他太固执,听不进良言,我若归其麾下,纵有良策,亦难功成。” 以上是我的装逼格言,实际问题是,帮他度过了徐州危机后我特么的先知技能就用不上了呀。 “我觉得,你可以。”吕布微笑着。 “岳丈大人是否跟吕布交好?” 第二次试探。 迟疑了片刻,吕布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看这态势,他对自己的观感还是比较差,不好勉强。 回过头来想想,幸亏玲绮没说出真实的身份,否则我怕是要错过一个惊世奇才了。 还是个很有趣的奇才。 “你若不愿意投奔吕布,这件事权且压下,还是先说说你的办法吧。” 林墨没有立刻解释,起身走向了屋内。 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锦盒。 里面放着的是一些糕点,杏仁酥、桂花糕。 林墨拿起一块糕点,见吕布摆手拒绝,便直接丢入了口中。 随后,从里面拿出了好些糕点摆放在了台案上。 这种军事计划,不会有比沙盘推演更浅显易懂的说明方式了。 许昌、徐州、小沛、淮南还有泰山郡。 “吕布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岳丈可知?”林墨抬眼问道。 沉吟了片刻后,吕布微微颔首,“世家豪强不附,曹操、袁术虎视眈眈,粮草补给不足,募兵困难...” 林墨笑着摇了摇头,“不止,部下间多有嫌隙,刘备也只是名义上的盟友,更棘手的是陈家其实心向曹操,只不过吕布没有察觉罢了。 只要这一仗打好了,上述的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所以小婿才会说,这是曹操送给吕布的大礼。” 光是破局已经足够让人头疼,听你意思不仅可以破局,反而可以借力消化徐州内部问题,匪夷所思... 吕布不由的挪动懒人椅,以便让自己正面林墨。 “简单说来就是八个字,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林墨看向吕布,挑眉道:“岳丈大人可知曹操送此信给吕布意欲何为?” “当然是谋夺徐州。”吕布不假思索的说道。 “心里想,可这封信还不足以帮他得到徐州。他只是希望吕布能发兵攻打沛城,最后无论谁胜谁负都必将打破吕、刘两家互为犄角的态势。” 确实如此... 吕布露出恍然表情点头。 “那么,想要破局,就必须把曹军也拉到战场之上。”林墨拿起象征许昌的那块糕点强调道。 “怎么做?” “曹操最愿意看到什么情况岳丈大人可知道?” 吕布很老实的摇头,林墨笑着继续道:“他最愿意是吕、刘两家大战后,曹军突然出现坐收渔翁之利。” 对对对,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没来得及说出口,吕布笑的很憨。 “可是由于两地相隔太远,他不敢在事情没出结果前就发兵,若是等前线战报送回许昌再做部署又来不及了,所以他只能等着。” 林墨的分析鞭辟入里,吕布听的越发有兴致,不断变动坐姿。 “若是...” 林墨刻意停顿了一下,勾勒嘴角,道:“吕布明确表示要发兵,只不过要迟上一段时间,岳丈大人猜猜看,曹操还能忍得住吗?” 第六章 林墨破局 “那当然忍不住了,他肯定会派快马杀到前线,就等着吕布和刘备分出胜负,然后一网成擒!” 吕布皱着眉头,露出一抹苦涩,“问题是,如何做到提前告诉曹操吕布会晚上几日发兵?” 这个计划应该是要利用一个时间差来钓曹操。 可怎么造成时间差,吕布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还不简单,只要吕布召集文武议兵,明令伐刘,可受粮草所限,出兵日期要推延几天,自然会有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曹操的。” “谁?” 这句话明显是在说徐州城内有通敌之人,吕布无法压制内心的怒火,紧咬着牙关,颌骨凸出。 “徐州城内的世家豪强为什么不愿意依附吕布?” 面对林墨的反问,吕布愕然不语。 是啊,他们中,肯定有人心向曹操。 只要自己当着陈登的面,把攻刘事情敲定,一天之内,世家豪强们就会收到这個消息。 想巴结曹操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天赐良机。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林墨解析到这个程度,吕布的心里已经完全清楚了他的计划。 “我明白你的意思,名为对付刘备,实际却是等曹军入瓮。” 吕布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唯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如果这个过程中,刘备主动出击呢,即时吕布岂非要陷入两头作战?” “不会。” 林墨笃定的拿起代表小沛的桂花糕在吕布面前扬了扬,“只要到了沛城,吕布将那封通敌密函拿出来指责刘备,他就一定不会出城。 因为一旦出城,就等于承认自己通曹;其次,如果他的手中真的有另外的一封信,他就会立刻明白这里头肯定是被曹操或者袁术设计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更愿意守在沛城里面不出来。” 在林墨有理有据的解说下,吕布豁然开朗,这小子还真不是信口雌黄,他一开始就把一切都设计好了,了不起。 在一刻钟前,他觉得曹操这一计惊为天人,莫说是陈宫和陈登,就算把徐州群贤绑一起也未必能想的出破局之法。 没曾想,林墨一手举轻若重、借力打力,不仅漂亮的瓦解了曹操的阴谋,还反过来利用了对方。 “妙,妙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与谋略,昔日韩信用兵只怕也未必过此,好手段,好算计!” 听惯了阿谀之言、吹捧之词的吕布内心难免会有些自傲,平日里更是极少夸人。 可是此刻,他觉得怎么样的誉美之词用在林墨的身上都不过分。 不仅是因为他为自己解了死局,力挽狂澜。 更因为他是自己的未来女婿啊! 我有贤婿林墨,何惧区区曹贼啊! 先前,他是有些懊恼女儿被自己宠坏了,个性太强,就算不选择四世三公的袁家,至少也得是豪强世家才能配得上她,结果选了个贱籍流民。 现在,他只想对吕玲绮说一声,看人真准。 “这么说来,小婿算是通过岳丈大人的考验咯?” 吕布没有回答,缓缓起身。 身后的阳光照射在城墙般魁梧的身躯,让林墨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允文,你们的亲事,我准了。” 大概,林墨还没有意识到没有儿子的吕布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可以赶快逃离徐州了,便笑盈盈作揖道: “多谢岳丈大人!不知岳丈大人准备何时启程回温县?” “不急。” 重新坐下的吕布摆了摆手,“我在徐州还有一些事情没办好,不过你尽可放心,我与鲁文韬相熟,真就是曹军打进来了,躲到鲁家也可保太平。” 这下林墨算是彻底放心了。 曹操确实会屠城,但他屠杀的都是流民和贱籍百姓,不会跑去世家豪强的家中杀人的。 “对了,依你所看,徐州这群世家豪强,谁最有可能通曹?” 吕布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好似闲聊一般,都没看向林墨。 “陈家,这是毋庸置疑的。” 陈登吗? 吕布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按你刚才所推演的,大败曹操后,也就可以回头收拾陈家了,只要陈家以通敌罪被收拾,其他世家豪强必然会老老实实的投靠吕布,确实妙。” 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后,吕布整个人都很放松,翘着二郎腿说道。 “不。” 林墨摇了摇头,叹道:“其实异位而处,陈家的做法根本没错,他不过是想选择心中的明主,为陈家谋一个未来罢了。 要知道,整个徐州想投靠曹操的豪强世家绝不止一个陈家,吕布总不能把他们都杀光吧。” 吕布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知道林墨说的是实话。 事实上,陈宫也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之所以一直跟自己表里不一,无非是想先稳住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后再投靠曹操罢了。 “所以...” 林墨昂首道:“最明智的做法是攥住陈家通敌罪证却要网开一面,这样不仅是告诉陈家,只要愿意,吕布可以随时收拾他们,同时也断绝了陈家继续投曹的念想。 最重要的是,吕布这么做,过去狼狈不堪的臭名声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补救。 世家豪强们就会想啊,吕布真是个有胸襟的雄主,或许投奔他才是正确的,事情传开以后,可就不止是徐州了,其他州郡的世家豪强也会蠢蠢欲动的。” 厉害啊,这目光看的够远,吕布不由嘴角上扬。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证实了陈家真的通曹,不把他满门杀绝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听了林墨的分析,他才意识到,一时的意气之争赢了又有什么用呢,要获取最大的利益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到时候什么鲁家、张家、赵家、笮家,还不乖乖归顺? 有那么一段时间,吕布觉得徐州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除了得到了一大堆百姓外,世家豪强们一个不附,还要招惹曹、袁两大势力的觊觎。 今日后,被林墨一席话震撼,他念头通达。 原来这一切不是自己没法利用,是自己不懂得利用啊。 难怪他会说,这一战可以把这些问题一次性都解决,从战斗开始,到中间应对,然后是结尾收拢世家,他竟然,全部算计进去了,真是个妖孽少年。 吕布甚至没来由的感激起上苍来了,否则怎么会遇上这么个妖孽少年呢…… 不对,应该要感谢我那懂事的女儿才对,找了个好夫君啊。 “允文啊,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约了鲁文韬饮酒,伱这府上还缺什么可以跟我说。” 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后,吕布整个人热血沸腾,干劲十足,当即起身准备回去安排计划。 “岳丈大人,其他倒是不缺,不过岳丈大人既然跟鲁家如此交好,可否引荐鲁子敬与我认识,我有些事情想让他帮忙。” 沉吟须臾后,吕布点了点头,“这好办,改明儿我便让鲁子敬过来,他这人颇有豪情,你们年轻人走近些也好。” 鲁家虽然不肯入幕,这点小要求还是会老实照办的,吕布对此很有信心。 “多谢岳丈大人。” 送别了吕布后,林墨重新回到桂花树下,从怀里拿出了几张帛布。 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小发明,什么酿酒、炼钢、香皂、香水之类的。 挑选了一会,林墨拿出了其中一张帛布,喃喃自语道:“这个时代已经有马鞍和马镫了,但还没有马蹄铁,打造一些马蹄铁实用性非常高。” 刚刚穿越那会,林墨是雄心万丈,信心十足的。 想着就算没有了先知技能,凭借这些发明也足可一辈子逍遥无忧了。 后来他才终于发现,这个念头有些蠢。 不管任何的发明,你的销售对象都不可能是百姓,道理很简单,大多数的百姓能果腹不死就很艰难了,他们哪里有钱买什么香皂、香水啊。 青盐和炼铁术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西汉时期盐铁被朝廷垄断,引发了世家和朝廷近百年的争利之战。 到了东汉,虽然没有明旨解除垄断,可世家们已经把手伸到了盐铁生意上,朝廷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那是世家,不是你一个顶着贱籍身份的穿越者能碰的生意。 甚至可以说,任何的一项发明或生意想得到长久盈利,没有强硬的世家豪强或者诸侯做后台都办不到。 林墨原本的打算是投奔了曹操,立了些功劳后,再贡献这些发明,至少不会被剥削的太惨。 现在,倒是可以尝试借一借鲁家的势力。 不管怎么样,先赚些钱,也可以请一些得力的护卫,就算这个不爱回家的岳父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也不至于沦为砧板上的肉。 第七章 马蹄铁 两日后,彭城太守府议政厅内,人员要比先前多了几个。 郝萌、曹性、成廉、侯成和魏越。 如果按照吕布最初的打算强攻沛城,那么留守下邳的魏续和宋宪都应该到场。 从林墨那得到了破局之法后,他也没有贸然做出决定,而是先问过陈宫到底有没有对策。 答案是否定的。 这让吕布坚定了自己女婿的想法,放手一搏了。 “刘备忘恩负义,暗通曹操图谋徐州,我意已决,挥师沛城,亲手斩下大耳贼的头颅!” “请温侯用兵!” 对于这个决定,除了陈宫眉宇间透着不安,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陈登的内心甚至是在窃喜。 “文远、伯平!” “末将在!” 张辽和高顺出列作揖。 “令你二人率领骁骑营、陷阵营为先锋,于初十卯时出发,前往沛城外先行扎营下寨,我自领大军随后。” “喏!” “子初、方正!” “末将在!” 郝萌和成廉站了出来。 “我拨四千军士给你们,留守彭城!” “喏!” 将一切部署妥当后,吕布挥了挥手,堂上众人便作揖告退。 陈宫没有走,原本准备离开的陈登见状也选择留了下来。 “温侯,沛城固然不是座坚城,可强攻也至少需要半月时间,为何大军要等五日后开拔呢?若是曹操横插一手...” 面对陈宫的疑问,吕布不甚在意,“彭城内的粮草不足以支撑大军长久作战,两日前我已让文远派快马通告魏续,让他从下邳转运粮草来此。” 徐州的钱粮、税赋、兵马和器械等情况,没有人比身为徐州都督的陈宫更了解了。 他很清楚,彭城内还有三万石存粮,足够大军支应一个月的时间。 没等他继续开口,陈登先一步说道:“这样也好,我这头筹措粮草也需要几天时间。” “辛苦元龙了。” 吕布点了点头,摆手道:“若无其他事,且先退下吧。” “喏。” 陈宫陈登对视一眼,作揖离去。 看着陈登的背影,吕布眸子闪过一抹狠厉,看来他确实有问题。 论玩脑瓜子,吕布可能比不过陈登的手指头。 可论行军打仗,拥有多年经验的吕布能如数家珍的说出所有细节。 运粮一事,只要够前线支应十天,后续跟的上便不会出任何问题,他刚才的态度,显然是巴不得自己等多几天。 这种情况让吕布喜怒皆有,喜的是一切都如林墨所言,分毫不差;怒的是他觉得自己对陈登已经是够礼贤下士了,终究还是没能收下他的心。 ...... “找谁。” 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后,眼前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儒雅的男子。 “在下鲁肃鲁子敬,我找林允文。” 鲁肃的长相跟帅气不沾边,不过笑起来自带一种亲近感。 “原来是子敬兄,在下就是林墨,久闻子敬兄疏财仗义,为人豪气,快快请进。” 在徐州这里,鲁肃确实是有些名气的,所以他不认为林墨是在捧杀,很自然的跟着他进入了内厅。 奉茶后,鲁肃便开门见山,“令岳与家父相熟,你我不必见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鲁家有铁铺吗?” “有的。” “想借贵府铁铺打造一些铁器。”林墨也不遮掩。 “就这么简单?” 鲁肃诧异的看着林墨,彭城内百姓开设的铁匠铺也有不少,他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专门找自己来。 “对,就这么简单。”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鲁肃点头道:“那允文就随我回一趟家吧。” 喝了两口茶后,二人便起身出了门。 其实,穿越以来林墨是很少出门的,除了日常进行一些食物、用品的采购,几乎是没离开过家。 穿过了平常采购的街道后,人流越发的密集,周遭的商铺也多了起来,就连走街的货郎都比平福街要多。 从高祖帝建朝开始,彭城就作为徐州六郡的治所,走到今日历经了几百年,繁华程度不输任何一城。 置身于热闹的街市中,林墨好像有了几分归属感。 不过,随着人流的越发密集,出现的流民也越来越多。 他们穿着破烂,三三俩俩的靠在巷道边上,面前放着满是豁口的碗,伸出了象征乞讨的手势,脸上写着哀求。 “自从曹操屠戮三郡之地后,彭城里的流民就多了起来。” 发现林墨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这些流民,便主动解释,“其实他们算运气好的,没死在曹军的屠刀之下。” 林墨突然驻足,看着一個老态龙钟的人艰难的举着皮包骨的手,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在抽泣着喊饿。 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串五铢钱放到了他们的碗里。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林墨没有停留,倒是鲁肃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想不到手底下亡魂无数的吕布,竟然找了个有大善之心的女婿。 “太多了,你帮不了这么多人。” “有些事情,看到了,我就没法熟视无睹。” 孩子眼中的求生欲,刺痛了他。 林墨当然不可能救济所有的流民,事实上,街上这些流民大多是老弱病残,身强体健的,几乎都被世家豪强们拉回去当了农奴。 他们兼并的土地需要人去耕种,而逃出虎口的流民也需要活下去的机会,于是这种压榨的生存模式就出现了。 双方似乎都乐见其成。 “允文,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若真的只是想打造些铁器,街上随处可找着地方,为什么会找到我呢。” 刚才的事情,让鲁肃对小自己几岁的林墨有了一些兴趣。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 林墨扯着嘴角笑道:“这个理由够吗?”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鲁肃呢喃着重复了几句,便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文人墨客最重风骨,被人慕名结交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他对吕布的观感不好,只是碍于对方占据徐州的这重身份,勉强耐着性子上门找林墨的。 短暂的相处下来,鲁肃却发现,林墨古道热肠,而且颇有文才,跟只知道拿着方天画戟捅义父的吕布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吕布要让我瞒下他的身份? 很快,二人就到了鲁家。 来之前林墨就想象过鲁家的府苑应该是很大的,可里头的规模还是让他忍不住咋舌。 鲁家拥有农奴三千余人,养着八百府兵,府内不仅有堆积如山的粮仓,还有兵器库、冶铁房,最让林墨震撼的是,竟然还有三十多匹战马。 妈的,世家都是狗大户! 难怪黄巾之乱的时候,官府都被烧了,却很少听到世家豪强受到什么损伤。 “允文,把你要打造的铁器告诉他就好了。” 来到冶铁房,鲁肃指着一名赤着上身的粗犷男子说道。 林墨拿出马蹄铁的设计图纸后,男子扭着头上下打量,弄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伱不用知道这是什么,照着做就行了。” 在鲁肃的首肯下,男子没有多说,接过图纸后开始构思如何下手。 林墨也没有立刻离开,跟着鲁肃到了后院的花园处饮茶。 “允文啊,你要打造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我从未见过。”将煮好的茶水推到林墨面前,鲁肃饶有兴致的问道。 “方才看到你府上马厩里养着几十匹战马,子敬兄可知这些战马通常能骑乘多久?” 鲁肃有些诧异,不是我问你吗,怎么你还考起我来了。 (第五章结尾和第六章开头做了修改,追读的兄弟可以倒回去看一看,免得后续剧情对不上) 第八章 脑补过度的鲁肃 “以普通战马来论,若是连续作战一个月,马蹄的磨损就会达到极限,必须休养。” 君子六艺中的射,可不是简单的射箭,有条件的世家通常是囊括到了骑术、剑术,这就要求他们对战马有一定的了解。 更何况,鲁肃家中就养着几十匹战马。 “我刚才让铁匠所造,名为马蹄铁,成品钉在马蹄上,可以大大降低马蹄的磨损,至少半年内不必休养马蹄; 最关键的是,就算是布满乱石的路面,钉上马蹄铁的战马都能如履平地。” 林墨的说法让鲁肃瞳孔扩大,倏然起身道:“当真?” “你家不是有战马吗?如果只是打造一副,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对于这种超越时代的产物,让鲁肃眼前为实比自己说一百句都管用。 鲁肃觉得手中的茶都不香了,明明才从冶铁房离开,又跑了回去。 数名铁匠联手,终于在一个时辰内打造出了四个马蹄铁,牵来一匹战马钉上后,鲁肃便迫不及待的骑了上去。 他先是在院内环跑了一圈,可以明显感觉马蹄落地时确实要沉稳很多。 为了进一步测试,他干脆就骑着战马往城外驰骋,无论是加速或者急停,甚至是以前不敢尝试的高难度动作,座下战马都完成的游刃有余,鲁肃忍不住啧啧称奇。 “想不到给战马钉上马蹄铁后竟然有这效果。” 为了摸清楚马蹄铁的优点,他甚至驱使战马跑到了鹅卵石铺设的道路上。 刚学骑马那会他尝试过,就算让战马走在上面都容易出现马失前蹄的情况,可这会不断加速,战马依旧能如履平地,他终于相信林墨所言非虚了。 “允文!允文!这马蹄铁可是神器啊!” 回到府上后,隔着老远鲁肃就开始喊了起来,“此物问世,不知多少诸侯世家会为之疯狂!” 中原一带不产战马,这些年随着诸侯争斗日盛,对战马的需求也达到了空前高度。 可以预想马蹄铁一旦入市,必将成为炙手可热的存在。 “子敬觉得,此物价值如何?”林墨笑问道。 “无价之宝!”鲁肃信心十足。 “我欲借鲁家之名,在徐州兜售此物,获利嘛,你我平分即可,如何?” “当真?” 这简直就是送钱给自己花,鲁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立刻着手定价、销售和渠道等问题的商议。 将马蹄铁视为神器的鲁肃极为细致的盘算,甚至对于林墨急于将它们换成现钱的念头不以为然。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鲁肃都是一大早就跑到了林家,直到快宵禁才离开。 足足五天后,终于敲定了这件事,定价为一金一副。 汉代一金黄金等价一万五铢钱,也就是十贯,就损耗的铁料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渠道方面由鲁家掌控,这是没办法的,毕竟这個时代可没有专利一说,想要借助鲁家的声势进行销售,渠道只能归他们。 “把马蹄铁卖给吕布?” 林墨对渠道不太关心,他本意也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换些钱财好培养一批护卫。 要想最快速度、最大量的获取钱财,当然是卖给战马最多的吕布了。 可鲁肃听到这个说法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几日因为马蹄铁的事情太过激动,都忘了允文是温侯的女婿,这个提议让极度兴奋的鲁肃突然冷静了下来,脑海里浮现一个莫名的想法。 会不会是温侯多番拉拢鲁家不成,刻意安排允文接近我? 相处下来,可以肯定允文绝非池中之物,无论是文才、兵法甚至是当今大局,他都有独到的眼光,再加上一身的奇技淫巧,此人早晚必能名扬海内。 以允文的潜力与未来吸引我们鲁家? 鲁肃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至于吕布所说林墨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有可能是一种托词。 “好,便依贤弟所言。” 深吸了一口气,鲁肃收拾好发散的思维,不管怎么样,允文这个人还是值得一交的朋友,至于鲁家要不要投靠吕布,可以再看看允文的志向。 “现在一切都商定了,子敬可以先给我十五金。” “为何?” “你们家不是有三十匹战马嘛,五五分成,我当得十五金呀。” 有道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鲁肃点头道:“明日便差人送过来。” “对了子敬,我想请几个护院,最好懂些武艺的,你有合适的人选吗?”有了钱,林墨打算立刻开始自己的计划。 “这不难,城东有间铺子,掌柜的就是专门给人提供护院的。” 鲁肃抿了口茶,继续道:“自从曹操屠城后,三郡之地涌入了不少流民,能干农活的都去给豪强当农奴了,懂些武艺的便到城东去谋营生。” 黄巾之乱后,割据之战愈演愈烈,地方豪强世家也更重视私人武装了,他们往往会把懂点拳脚的人并入府兵之中。 如果你不愿意给人当府兵,想随时抽身得自由,那就去做护院。 不管什么时代,有人喜欢编制,也有人喜欢打散工。 最有名的就属关羽了,他就曾经给人做过护院。 “那明日拿上钱后,就麻烦子敬兄带我走一趟了。” “无妨,小事一桩。”鲁肃摆了摆手。 ...... 小沛城,担任先锋的高顺与副将张辽在城外立下了一座大寨,中军处‘吕’字大纛飘荡。 吕布领着两万步卒来到后,有条不紊的按各营、部、曲安顿。 “温侯,方才安顿将士们的时候,没有看见楚南,他去哪里了?”从帐外走入的张辽有些好奇的问道。 魏越没有名列吕布八健将中,可他是实打实的刚猛,像这样的攻坚战中,他敢为先登,自然会让张辽多留意一些。 “交办了他一些事情,不必在意。” 吕布挥了挥手,绕开了这个话题,“大军远道而来,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兵临小沛!” 见陈宫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吕布便摆手示意众人各自回营安排。 两日后,小沛城下,剑眉星目的吕布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加上手中方天画戟,胯下嘶风赤兔马,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大耳贼,温侯辕门射戟救你出难,伱却暗通曹贼谋夺温侯州郡,罪证在此,还不出城受死!” 高顺骑着战马,右手长枪挑着那封所谓的通敌密函在小沛城下来回的驰骋。 这不是要先礼后兵,而是摆出师之名。 从战国开始,大军出征讲究名正言顺,站在正义的一方,不仅可以鼓舞己方士气,也会让对方将士陷入一定程度的惶恐。 高顺几番吆喝下来,吕布身后的一万多人就开始齐声呐喊了。 “必胜!必胜!必胜!” 第九章 我吕布也能成为下棋人 三国名人当中,要论长相最有特色、识别度最高的,当属刘关张三兄弟了。 小沛城关走马道上,刘备被人群簇拥在中间,他双耳垂肩、双手过膝,大耳贼之名也因为这异于常人的长相得来的。 “前些日子我截获了吕布写给袁术的密信,现在他的手头上却有一份我写给曹操的密信...” 刘备眉头拧成一团,低沉道:“看来,这要么是曹操的诡计,要么是袁术的阴谋,吕布他中计了。” “大哥,守城死战的话,骑兵无法发挥作用,莫不如趁吕布大军尚未形成合围,我率骑兵从南门而出,伺机攻袭吕布侧翼。” 须长二尺、面若红枣的关羽半眯着丹凤眼睥睨着城关下的吕布提议。 “不可。” 刘备当即否定了关羽的建议,“我们战马不足一千,且骑兵新练,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远不如吕布军。” “贼吕布,先是偷袭徐州,现在看哥哥立足越发的稳当,又想来偷袭小沛,俺迟早要捅了他!”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张飞说起话来声若惊雷,如此嘈杂声下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让将士们在城关待命,弓弩引而不发,以图后发制人吧。” 拿不出任何方略的刘备认为只要借助城池之险,吕布应该是不敢贸然动手的。 “喏!” 就这样,城关上的人将成捆的箭矢摆好,檑木滚石搬运到方便投掷的位置,紧张的观望着对方,深怕他们突然发难。 城关下的吕布军团也不想攻城,毕竟攻城的伤亡率太大了,所以要骂,骂爹骂娘骂祖宗,骂到刘备忍不住出城才好。 “温侯,两天了,不管我们怎么谩骂,大耳贼就是不出来!” 侯成气急败坏的骂道。 “小沛城高三丈,算不得坚实,北门迎风面更是有几处损毁的痕迹,莫不如由末将带人组成先登死士,强攻城池!” 高顺作揖请示。 “或可一试。” 张辽也附议道:“温侯,刘备可以在短时间内招募到近万人,却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就劲旅,他们的战力不强,强攻胜算也是极高。” 中军大帐内的将领一个个士气高涨,显然是默契的认为强攻也是很合适的。 过去,在这种时候,信奉一力降十会的吕布会毫不犹豫的下令选择强攻,可是今天他却稳坐帅椅,脸上透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 “在下有一计,或可引诱刘备出城。”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宫终于开口了,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吕布也颔首示意他说出心中所想。 “今夜往小沛城上射入密信,以曹操之名诈称大军已至,邀刘备夹击温侯。” 陈宫昂首挺胸,从容的捻着山羊胡,“明日阵前,只需要在后方制造骚乱,然后撤军,刘备必然会信以为真,即时便可在城外灭之。” “好哇!公台先生妙计啊!” “此计甚妙,大耳贼必定无法洞察。” “先生大才,末将拜服!” 吕布也心动了,眸子里闪现光芒。 先把刘备解决了,再收拾曹军...应该也是可以的。 正要下决定的时候,又想起了林墨的话,曹操此信目的就是为了打破吕刘两家的掎角之势。 真要是两边一块收拾了,风险极大不说,回头曹操真的派遣大军牵来,自己八成是守不住徐州的。 “温侯,在下有一言,还请斟酌。” 吕布尚未作出决定,帐内内心忐忑的陈登不愿在等。 “元龙有话不妨直说。” “公台先生妙计必可破刘,但在下建议应该在两天后进行。” “为何!”陈宫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温侯,按照正常情况,您出兵的消息传到许昌需要一天,曹操整顿兵马、筹备粮草需要一天,赶到小沛再快也需要七天。” 陈登在帐内闲庭信步,笃定道:“也就是从您出兵那天开始算,曹军至少需要九天才能赶到小沛,今天才第三天而已,刘备岂能不察?” 众将恍然大悟的点头,陈宫却眯着眼冷哼道:“可是出征前温侯已经为了等粮草拖延了五天时间,难道这个时间不用算进去吗?” “公台先生多虑了,那会曹操还不知道温侯要出兵呢。” “只怕未必,城中宵小之辈不少,身在徐州心在曹营也不足为奇。”陈宫瞥着陈登,阴阳怪气的说道。 “公台先生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时在场之人皆为温侯心腹,如何会走漏消息?” 两人掐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武将们见怪不怪的选择性无视。 以往每次都为此头疼不已的吕布今天却心如止水。 人嘛,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往往能处变不惊。 “温侯!” “温侯...” 吵够了的两人同时朝吕布作揖,请他做决断。 “那就...按元龙说的办,再多等两日吧。” 吕布说完,陈宫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走到了帅案前定神看着吕布,“温侯先是拖延发兵时间,然后是让魏越脱离大军不知去往何处,现在还要举棋不定,我担心大祸要临头了!” 吕布没有因为被质问而恼怒,站起身来缓步走向帐外,看着远方,随口道: “方才元龙不是说了嘛,时机不对,等多两日刘备也跑不了,更何况...” 他转身玩味的看着陈登,似笑非笑:“我还在等一個人。” “谁?”陈宫依旧不甘心。 “别急,应该这两天就会回来了,诸位就耐心一些吧。” 吕布拍了拍手,“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 陈宫狠狠地剜了陈登一眼后,跟着张辽他们一并离开了。 夕阳西下,余光将吕布刚毅的脸庞映照出一层橘黄色,他双手抱胸,享受着傍晚的凉风。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当棋手,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议兵那天晚上,陈府派出了一匹快马,让人跟踪了一段发现是往许昌方向去的。 从那会开始,吕布就知道自家女婿没说错,陈家是通曹了。 自然,接下来的走向,也会如林墨所预料那样,他要做的就是等着曹军到来,以逸待劳。 他嘴角微微上扬,刚才陈登与陈宫争吵的时候,是不是依旧觉得我是棋子呢。 他们不会知道,陈家才是我的棋子,在这一战中,刘备、曹操皆为棋子。 他有些期待破曹后二陈会是什么表情,陈宫惊讶的合不拢嘴?陈登被吓的惨无人色? 呵呵,想想还是很有趣的。 第十章 徐盛 “我记得你家的丫鬟穿的都是绢纱料子的衣服,这是谁啊。” 按照约定来交钱的时候,林墨看见鲁肃的身后站着的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约莫十三四岁,穿的是粗麻布衣。 “来的路上顺带给你雇的,好歹也是二进的院子,没个下人怎么行。” 鲁肃把钱交给林墨后,指着身后女孩解释道,“挺便宜的,月俸三百钱。” “奴婢照儿,见过公子。” 少女身上的粗麻布衣并不那么合身,头发也有些凌乱,八成是三郡之地跑来的流民。 卖相倒是不错,白皙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小嘴红润,好好打扮一番,挺养眼。 “会做饭吗?” 照儿赶忙点头。 林墨先是看了她一眼,又环视了一圈院子,确实需要个丫鬟,随后从怀里拿出三贯钱给她。 “去买几件像样的衣物,顺带买些肉回来备着。对了,回来路上经过肴品斋买些桂花糕和杏仁酥。” 照儿怯懦的看着林墨,不敢伸手。 “这不是月俸,家里的支应而已。” 听他这么说,照儿才糯糯点头,“多谢公子。” “走吧,去东城。” 拉上鲁肃后,二人出门朝着东城走去。 东城的街道两侧,站着不少魁梧的汉子,有些赤着上衣好像在刻意凸显自己的强健。 彭城的商铺分布是经过规划的,南城那边是一些首饰、胭脂水粉和日用品; 北城是各类蔬果、米粟铺子;西城多酒肆和风月场所; 而东城这里是一些壮丁集聚的地方,如果商会请镖师护卫,世家豪强要聘用护院甚至是府兵,都会来这里。 进入一家铺子后,掌柜热忱的奉了两杯茶,“鲁公子来了,先喝茶,名册一会送来。” 鲁家声威不及陈家,但商贾身份的人见了,还是要抱大腿喊爸爸的。 喝了两口茶,掌柜的就抱来一沓竹简,“鲁公子慢慢看,选中了开口便是。” “一起看吧。”鲁肃拿起一捆竹简给林墨。 上面是一列列的個人资料,包括姓名、户籍、年龄、体重、身高、擅长兵器,还有是否愿意做府兵,以及他们的月俸。 乱世之下,还真是什么都能明码标价。 毕竟是找护院,林墨还是很认真的,鲁肃也不时递过竹简指着上面的信息评论。 过了一会,一个名字的出现让林墨呆住了。 徐盛,琅邪莒县人,19岁,擅使铁索连环刀,月俸两贯。 犯大吴疆土者,盛必击而破之? 真的假的啊! 这可是位猛人啊,名场面不算多,可这货半辈子几乎都是在打以少胜多的仗,战黄祖、刚曹军、冲蜀军,江表十二虎臣之一。 但...徐盛不是江东猛将吗,怎么是琅琊人,而且跑到彭城做起了护院保镖的工作。 不晓得会不会是同名而已。 “怎么了允文?”鲁肃放下竹简看着林墨。 “不必选了,就他了!” 看了眼林墨指着的名字,鲁肃便让掌柜的去领人。 须臾,一名身长八尺,皮肤黝黑但极为壮硕的汉子便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就像一堵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冰冷的问道:“是哪位公子请护院。” “他,林家公子。”鲁肃主动封了个林家公子,听着还挺霸气的。 就这身材,往那一站带给人的威慑力,看家护院做保镖妥妥够格了。 简单的说了下要求,把中介费给了,林墨便带着徐盛往回走。 “琅琊人怎么到彭城做护院了。” “遭了变故。” “你这身材,从军或者做府兵应该多的是人愿意要,怎么想起做护院?” “攒钱,去吴郡投奔舅舅。” “那你准备做多久?” “不知道。” 二人的对话很干瘪,徐盛是个闷罐子,不爱说话。 回到府上的时候,照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绢纱新衣,还刻意梳洗了一番,看起来明艳动人,让林墨有些恍惚。 “公子回来了,糕点放在桌上,饭马上就好。” 有个丫鬟就是方便,林墨进去后,抓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随后又拿起一块朝着徐盛挥了挥,后者木讷的摇头。 再出来的时候,林墨将一块桂花糕直接塞到了徐盛手里,“用不着拘谨,就当自己家吧,该坐坐,该吃吃。” 徐盛忍不住多看了眼年轻雇主,有些诧异。 “饭好了公子。” 照儿像变戏法样从厨房里端上了三四个菜,盛了一碗饭,然后就乖巧的站到了一旁。 “怎么就一个碗?”林墨纳闷的问道。 “公子不是说家中只有你一人吗?”照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不吃?” 然后又朝着徐盛努了努嘴,“还有他。” “丫鬟怎能跟家主同桌?”照儿像听到了天方夜谭般咂舌。 “护院也不可。”徐盛补充了一句。 林墨耷拉着脑袋,这个时代,喜欢用所谓的礼来界定尊卑,名正言顺的把人分为了三六九等。 但林墨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一套,他自顾自的去厨房拿来了两个碗,往桌上一摆后,拉着徐盛坐了下来。 “照儿也要我动手吗?”林墨问道。 “公子...” 迎上林墨质问的目光后,她便怯懦的坐了下来。 林墨大快朵颐,徐盛吃饭跟性格一样,闷头干,照儿如小鸡啄米,不敢抬头。 饭桌上这种主仆同席在这个年代自然是很荒诞的,却也算驱散了几分林家院落的冷清。 吃饭,其实跟生活一样,是需要伙伴的。 “以后我们吃饭都一起,伱们慢慢习惯吧。” 放下碗筷后,林墨习惯性的来到桂花树下的懒人椅上发呆。 偶尔会想一下等岳父回了温县他要怎么才能更快速的接近曹操献计。 或者想象未过门的张家小姐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有没有照儿这么好看。” 照儿的身材不算高挑,而且只有对A,但脸是真的好看,清纯可爱的类型。 也许是还小,没长开吧。 ...... 小沛城外,吕布军营中军大帐处。 一干文武分列左右,帅位上的吕布看着沙盘上小沛周边的地形,一言不发。 帐内气氛很沉闷,众人都不说话,武将们憋着劲要揍刘备,很烦躁;陈宫恼恨吕布越来越偏向陈登了,考虑是不是该为后路做打算;大概,只有陈登的心里是比较激动一些。 按照路程计算,曹军应该会在这一两天内赶到。 他原本只是想说服吕布攻打小沛,把刘备赶走后,徐州便孤立无援了,到时候曹操大军压境,陈家是愿意献城立功的。 可现在不同了,如果吕、刘双方大战,曹军坐收渔人之利,顺势接了徐州,那他陈登就是第一功臣。 陈家在徐州的地位会进一步提升,州牧刺史做不了,朝廷明令不允许本地人出任这些职务。 但太守职位是可以的,只要不在彭城就行。 若了做了太守,陈家的族人们,都将进入到各个关键位置。 正当陈登憧憬未来的时候,一名披着铠甲的魁梧汉子跑了进来。 “温侯!” “楚南,你终于回来了!” 吕布长舒了一口气,目光中充斥着希望,看着魏越问道:“情况如何?” “与温侯所料不差分毫,已经找到了他们!” “好!” 吕布激动的一拳捶打在帅案上,眸子里的交织着杀意、激动与亢奋,“可算把他们给等来了!” 第十一章 温侯背后有高人 “他们?是什么人啊温侯?” “楚南你到底领了什么军务?” “温侯请快快示下,到底是什么事情。” 看着因为魏越的返场而激动不已的吕布,张辽等人越发的困惑。 打刘备这件事情,吕布表现的一直是兴致寡淡,怎么这会亢奋的好像攻下了小沛。 饶是聪明如陈宫、陈登也没弄明白吕布在兴奋什么。 “静一静。” 吕布压了压手,看着魏越,“楚南将详细情况先行说明。” “喏。” 魏越拿起一旁的水壶灌了一大口后,回了不少神,“末将派出了数百斥候,在梁国、济阴和山阳郡几十条路上侦查,终于在湖陆县外发现了曹军踪迹。 曹军统兵的是上将曹洪,五千人上下,骑兵两千,步军三千,急行军下没有携带辎重,按脚步来算,最晚明日黄昏能到。” 闻言,吕布立刻走到沙盘上查看。 湖陆县是山阳郡辖,与沛郡交界,距离小沛城八十里上下。 如果是急行军,一天时间是可以赶到的,但湖陆周边水系杂乱,速度快不起来。 加上急行军后战力大减,曹洪应该会在距离小沛三四十里外找一处地方先行休养一日,明日视情况发起攻击。 “曹洪来了?” “还带来了五千兵马?” “不可能啊,按照元龙的推算,他们不是至少要在六天后才能抵达吗?” 吕布在沙盘上分析曹洪的进军路线以及设伏地点,周围却已经炸锅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沛城上,想的都是快些实施陈宫的计划,谁能想到身后会突然杀出一股曹军,不由的纷纷咋舌。 要不是温侯料敌机先,派了楚南去探查,我等休矣。 众人心有余悸,陈登也是。 不同的是,他是在害怕已经失控的局势。 前一刻他还在憧憬陈家未来,魏越一回来,情况就逆转了。 没理由啊,难道是... 他不由看向陈宫,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显然还没完全弄清楚什么情况。 “温侯先前说需要等一个人,就是等楚南吗?” 吕布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看陈宫,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换言之,温侯早就料到了曹军会来,并且算准了进军日程?” 陈宫问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问题。 吕布的目光终于从沙盘上抽开,大概是已经有了具体计划。 “实不相瞒,从收到那封信开始,我就猜出一切都是曹贼的阴谋,索性将计就计,来个请君入瓮。” 这一席话,让众人醍醐灌顶,终于知道这些天他为什么不攻沛城,又不用陈宫的妙计,原来一直在等这個机会。 “难道,温侯出征前所言粮草不足,需要静待五日,也是刻意等曹军的?”张辽面露惊诧。 “这是自然。” 吕布傲娇的扬起头颅,“你想啊,我要是早早就到了,曹军的探子回报后曹洪必定生疑,吕布在城下驻扎了这么久为何不进攻啊,难道在等我? 现在呢。” 吕布挑了挑眉,环视众人后得意道:“他会认为自己神兵天降,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足迹,我所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这话如晨钟暮鼓在耳边敲响,激荡人心,这些天心中的疑惑也终于都扫清了。 众人当即上道的投去崇拜的目光,“温侯妙计啊。” “若非温侯道破,我等现在也在梦中。” “想不到温侯平日不用计,一出手便是惊天手段!” “温侯有勇有谋,文武双全啊。” 吕布干咳了一声,咧着嘴笑道:“你们以为呢,平日里我是不愿出手而已,曹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我只要略微出手,就已是这个分段的极限。 向来被人赞为勇冠三军的吕布头一次被人羡慕脑子,飘的不行。 我看以后谁还敢管我叫莽夫! “敢问温侯,此计何人所献?” 打死陈宫也不相信这种设计是吕布能琢磨出来的。 “那当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怎么,难道你不相信?” 本来说是自己女婿想出来的也不丢人,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太妙了,一时间让吕布无法拒绝啊。 反正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分你我了。 陈宫无奈的笑着摇头,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信。 这个问题,陈宫自信迟早会弄清楚的,让他高兴的是,这一场博弈中,吕布大胜。 现在吕布太需要这样一场胜利了,徐州的大局也会随之稳固下来。 他终于在吕布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未来。 “元龙,伱很热吗,怎么出这么大汗。” 吕布走到陈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玩味的看着他。 “没...没有,在下是为温侯妙计所震撼,不能自已,不能自已...” 陈登咽了咽口水,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刚才吕布说的很清楚了,拖延那五天是有意为之,也就是说他清楚的知道,有人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曹操。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了... 如果是,以吕布这种性格会怎么收拾陈家... 细思极恐啊。 “是吗,等我回来,应该还会有震撼带给你的。” 吕布快意的大笑了起来,随后重新走回帅位上,“文远、楚南留守大营以防刘备发难,其余人,随我点兵北上,阻击曹洪!” “喏!” 众人跟随吕布出了军帐,只留下双手交握在儒衫前的陈宫和已经汗如雨下的陈登。 “真的不是你出的主意?” 明明一直都是站着,陈登却像剧烈运动过后,喘着粗气。 “不是我。” 陈宫冷笑了一声:“我跟你一样,都是刚刚才清楚内情的。” 不是他? 那会是谁? 陈登叹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宫再次开口。 “我对你,对陈家绝无敌意,只是瞧不上你们一面接近温侯,一面却与曹操勾结。” “我再说一次,陈家与曹操并无来往。”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不跟你争论。” 陈宫走上前,与陈登并肩后,感慨道:“你我都明白,此计绝非温侯能想出来的,他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此人心计、城府和谋略都堪称老辣,你觉得他出手了,会揪不出你们通曹的证据? 想想刚才温侯走之前对你说的话吧。” 看着陈宫得意的捻着山羊胡离开,陈登不愿做口舌之争。 因为他清楚,陈宫说的是实话。 “此人,到底是谁...” 徐州城里的俊杰,数得上的人物也就是一个鲁子敬了,但这种设计,只怕他也未必想的出来。 从密信开始,布局曹操入瓮,还顺带着揪出了陈家... 此番设计,当真叫人胆寒。 陈登长叹着摇了摇头,是时候想想怎么补救了。 这一刻,他后悔不该主动联络曹操。 天知道有勇无谋的吕布身边会出现一个神秘高手啊,真是命绝我陈登! 第十二章 人中吕布 仲夏夜,晚风正宜,让人止不住的想念床榻。 已经连着三天急行军的曹洪选了一处山谷扎营,准备好好修整一夜,一来是再度确认小沛那头的情况,二来也是为大战做准备。 谷外的山岗上,吕布打眼望着一堆堆的篝火,初步判断人数跟魏越所报是符合的。 “温侯,看来曹军连日急行军累着了,周围只有两队哨骑。”高顺指着不远处的两队巡夜军士。 像这种临时扎营是无险可守的,通常会派出足够多的哨骑,许是曹军自信不会被人发觉。 谁会想到,他们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呢。 “伯平,你带一队骑兵,从西面杀入,我从东面攻进,即时直逼中军大帐,斩将夺旗以寒其军心!” 行军打仗,吕布是一把好手,他面如沉水,平静的像是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屠戮胡人那些年赚来了飞将之名,反董勤王那一仗让他的经验得以沉淀,进一步提升军事素养。 这些,都为他人中吕布正名了。 二人各自领了一千五百骑分头行事。 这种偷袭战,突出一个快,吕布没有带步兵,麾下三千铁骑尽出。 由于是临时扎营,没有寨子,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辕门,吕布带着骑兵见距离差不多了,陡然加速。 “咚咚咚~” 负责巡夜的哨骑发现后,第一时间敲响了身上的铜锣预警。 下一息,敲锣的守卫咽喉处正中一箭,箭矢裹挟的力量将他带飞了出去。 被铜锣惊醒的曹军拿着环首刀冲出帐篷,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方天画戟扑面而来。 被拍中之人胸腔瘪下,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血雾从口中肆意喷溅。 “敌袭!敌袭!不要乱!” 曹军所来尽皆精锐,睡觉也没有卸甲,所以反应才能这么迅速。 可是,每每他们汇聚成一股想要进行反击的时候,一匹比寻常战马要高大的火红神驹就会冲向他们,伴随而来的是一片片寒光戟影,好些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就捂着喉咙倒地了。 “叔父,不好了,有骑兵袭营,东西两面夹击,军营里现在一片混乱!” 年仅十八岁的曹休第一次跟着曹洪到战场刷经验就遭遇了偷袭,说起话嘴唇都止不住发颤。 “别乱!乱则必败!” 历经荥阳、濮阳几度大战的曹洪临危不乱,拿起大刀冲出军帐四顾,粗略的判断出情况后当即做出决定,“来人不多,只不过杀的突然而已,我去西寨退敌,你带人去东寨!” “喏!” 二人各自上马,领着骑兵行动。 “曹文烈!曹文烈!曹文烈!” 曹休一边疾驰,一面学着曹洪大吼着自己的名字,好让慌乱的军士们知道,主将犹在,不必惊慌。 凡所过之处,军士们确实变得沉稳了许多。 战场上,吕布沿用了一贯的战法,由自己身先士卒,借助赤兔马的优势冲入人群撕开一个口子,身后的骑兵立刻冲上去,可以快速的将一个個兵团给吞并。 “贼将通名!” 连续挑翻了四名骑兵的曹休找到了一丝感觉,面对个头明显大自己一号的吕布夷然不惧。 “吕奉先!” 伴随着这一声虎啸,七名曹军被方天画戟横扫倒飞了出去,落地后余势犁出一道血痕。 吕奉先三个字吼出的一刹那,可以明显看到所有曹军的动作的迟缓了一拍。 曹休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觉背脊深处传来阵阵刺骨寒意。 人中吕布是横亘在天下武将面前无法逾越的高峰。 濮阳大战的时候,许褚、典韦,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六人围剿,且杀他不得。 曹休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见到吕布,不过当这两件事合并在一起的时候,编织而成的是一场噩梦。 没等他回过神来,吕布已经朝他而来,方天画戟在地上倒拖出一条深刻的痕迹。 曹休紧咬着牙关发出一声怒吼提升壮胆,长枪朝着吕布面门刺去。 吕布不躲不避,方天画戟后发先至将长枪打歪,仅仅是简单的碰撞,枪身传来的嗡嗡暗鸣竟让银枪差点脱了手。 该死,好霸道的力量! 等他再想抽回长枪发动第二次进攻的时候,眼前一道寒芒闪过,接着天地开始翻转,周围的声音开始消退。 模糊中,他看到一具无头尸体直挺挺的从战马上落了下来,随后天地陷入黑暗。 “主将已死,将士们随我冲进去!” 伴随着曹休的阵亡,吕布军团士气爆发,纷纷高呼:“温侯无敌,温侯无敌,温侯无敌!” 吕布一骑当先开路,火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凡有挡着,长戟掠过,血雾弥漫。 混乱的战场中,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为身后骑兵引路。 不多时,已至中军帐,将飘扬的‘曹’字大纛砍断后,顺势把眼前篝火挑开,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没了整座中军大帐。 “铛铛铛~” 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这是撤退的信号。 吕布擦拭着溅到脸上的血渍,吹来的晚风带着弄弄的布草烧焦味,他快意大笑,扬起长戟,“给我杀!” 追杀是必须的,他不在乎斩获,不在乎曹军随行并没有携带辎重,自然不可能劫掠到什么物资,但他要告诉曹操,对我下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夜,曹军被追杀出三十里,死伤不计其数。 翌日清晨,高顺兴匆匆的跑到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吕布面前,咧着嘴笑道: “温侯,此战缴获曹军战马一千三百六十四匹!” 战马是最宝贵的资源,在不产战马的徐州更是有价无市。 这批战马对于西面、北面都被曹操和袁绍封锁了采购途径的吕布而言,是极大的助益。 吕布也笑了,他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有了这批战马,假以时日又可以组建一队骑兵了。 允文啊,此战大胜,尽皆你之功劳。 我,会记住的。 “弟兄们怎么样?”过了一会,吕布看向兴奋的高顺。 “阵亡了一百一十七人,轻重伤过三百了。”高顺满脸的心疼。 以伤亡四百多人的代价,击溃五千曹军,缴获一千多战马,平日里算是大丰收了,可这次毕竟是偷袭,高顺觉得还是太多了呀。 “此次跟往常不同,来的都是曹军精锐,这样的伤亡,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了。” 吕布拍了拍他的肩头,“把弟兄们安葬好。” 第十三章 吕布救星乃袁术 “温侯,为何不携大胜之势,一鼓作气拿下刘备啊!” “对啊温侯,若是担心强攻伤亡太大,可用公台先生妙计!” “刘备壮大的速度令人忧心,迟早必为我军心腹大患,请温侯趁机拿下大耳贼!” 吕布回营的时候,将士们乐疯了。 大胜曹军,获得了一千多匹战马,大壮声威啊,都嚷嚷着要顺便拿下刘备的狗头。 “刘备不过是借了糜家财力,壮大到万人军团已然是极限,不足以威胁到我。” 吕布摆了摆手,否决了将士们的提议,沉声道:“当前大敌仍旧是曹操,留着刘备,也能让曹操有所忌惮。” 在自己没有壮大到可以与曹操抗衡前,还是需要联手刘备的,林墨的话,他没忘。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有了这次精妙的破局,吕布坚信,只要林墨出手,什么时候他都可以收拾刘备,不急在这一会。 众人看着冷静的吕布,感觉很是陌生。 这真的是昔日温侯吗? 前两年偷袭兖州的时候,得了陈宫、张邈的支持,不仅没把曹操放在眼里,还叫嚣着要打回关中去,把李傕郭汜给收拾了。 这会... 冷静的可怕呀! 吕布越是如此,陈宫心里越是高兴。 不管他背后之人是谁,能让吕布有脱胎换骨的改变,作为赌上身家的陈宫而言,都是好事。 “温侯所言极是。” 陈宫作揖,昂首道:“曹操自得三十万蛾贼,练就青州军后声势日隆,今又迎圣驾入许昌,内挟天子以自重,外凌诸侯以自威,纵横捭阖,无往不利。 即便温侯击溃了五千曹军,可于曹贼而言,这并未伤及根骨,联刘抗曹是眼下求存之道。” 陈宫这么一说,众人好像才彻底的醒悟过来。 是啊,就算你现在灭了刘备,改明儿曹操率大军前来,以眼下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 吕布深吸口气,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竹简上奋笔疾书。 须臾,交给了张辽,“文远,派人送到沛城交给刘备。” 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是,哥们我弄错了,原来不是你写信给曹操的,是曹操的诡计,骂了你这么多天给你赔不是了,别生气啊,我这就带人撤回去,以后咱们兄弟还要联手抗曹。 敲定最后一件事,吕布起身扭了扭发酸的脖子,道:“班师,回彭城摆庆功宴!” “喏!” 庆功宴不仅要摆,还得摆的规模宏大,要不然,当地世家豪强们怎么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可没忘记,这是林墨设计的第三个好处。 ...... 林府内。 照儿身穿蓝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精致的脸蛋如同白玉,正是最清纯的年纪,一双眸子干净的宛若星辰,她安静的扫着地,像乖巧的邻家小女孩。 林墨会不时偷看几眼,一开始照儿还会羞涩的低下头,次数多了后,倒也不怯了。 相比于照儿,徐盛就无趣多了。 往日里给豪强世家当护院,上门闹事是极少发生的,但免不了会跟着纨绔二代出去做些不讨人喜的事。 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事他不干,撑破天就是与其他的豪强世家的护院打架。 可是来到林府后,徐盛每天就在院里待着,啥事也没有。 显然,徐盛不太喜欢这种寡淡的生活,他觉得收了钱就得做事,这是天经地义的。 “你们俩啊,都是闷罐子。” 躺在懒人椅上的林墨,嚼着杏仁酥,品评道:“问起你们的过去,就跟哑巴了似得,显得伱们多有故事似得,这世道,谁还没点故事呢。” 我是穿越者我骄傲了吗,你俩身上的故事能比我还多? 面对林墨的揶揄,徐盛和照儿通常是不吭声的,这让林墨更郁闷,没法好好聊天。 “允文。” “岳丈大人来了!”见吕布抱着两坛子酒走进来,林墨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走,进里屋,喝酒去。” 这是什么路子,消失了半个月不见,青天白日抱着两坛子酒来买醉? 林墨跟着吕布进了里屋,见他拿起酒坛豪气的灌了一大口,前世喝伏特加的男人自然不怯他,跟着豪横。 “岳丈大人,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见吕布是一口接一口,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墨忍不住好奇。 “臭小子。” 吕布瞪了他一眼后,从怀里拿出一枚马蹄铁,“怎么,好事便宜鲁家也不愿拿给岳父?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谁要是得了此物,等同于战力得到了提升! 别说是一金了,就算是千金也不卖!” 本来吕布心情不错准备好好奖励下自己的女婿,可是庆功宴上鲁肃拿出马蹄铁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经过测试,现在大家都清楚的知道马蹄铁的逆天之处,无不称之为神器。 一开始鲁肃还是想尝试讨价还价赚点好处,知道吕布破曹凯旋而归后,当即老老实实的上缴了全部利润,并保证自己绝不泄密。 吕布这才勉强压住怒火,然后将图纸交给工匠,开始赶制,务必要让所有战马都穿上鞋子。 “岳丈大人言重了,我不是想着就快跟你回温县了,总要带点聘金的嘛。”林墨讪讪一笑。 鲁子敬那小子太不上道了,说好保密的,竟然做了叛徒。 “行啦,也不会委屈了你小子,喏...”吕布将一个包裹丢到了桌上,示意林墨打开。 嚯,打开后赫然是十块金饼,每块都值十金,这就是百金了啊,林墨笑的合不拢嘴。 “我是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不仅谋略、心术过人,还懂奇淫巧技,了不起,这一杯,我敬你。” 吕布拿起酒坛碰撞,随后又是一大口,放下酒坛,又告诫道:“不过以后再有此等大事,务必要与我商议!” 他已经给赤兔马钉上了马蹄铁,改变又多大,只有他这种马术登峰造极的人最清楚了,这东西幸亏是在自己手上。 如果落到了曹操或者刘备的手上,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只怕要败给他们了。 这事真是想想就后怕。 “知道了岳丈大人,放心,以后什么事都跟你商量。” 林墨幽幽的看着吕布,“关键吧,有时候跟你商量也没用啊。” “此话何意?” “我跟你说了赶紧回温县,投靠曹操去,你也不听啊。”林墨一脸无辜的看着吕布。 又是这事,吕布无奈的杵着下巴,“我晚些日子怎么了,这徐州城是要朝不保夕了?真要是得话,我明儿就走。” “朝不保夕当然不至于,还有個一年多时间折腾。” 吕布是在198年殒命白门楼的,这件事林墨还是记得,“不过他得感谢袁术啊,要不是袁术,曹操是没有耐心等这么久的。” “袁术?” 吕布眸子转了转,试探道:“你是指吕布的女儿嫁给袁术的儿子联姻这件事,所以袁术在关键时候会出手助吕布一臂之力?” 闻言,林墨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他要是把女儿嫁给了袁术,那估计得陪着袁术一起上路了。” 这下,吕布听出问题来了,当即坐正了身子,凝神道:“此话何意,是袁术有难?那你为何要说袁术救了吕布? 诶诶诶,臭小子,别喝了,先说清楚。” 第十四章 吕布:我家女婿有反骨 照儿是个很懂事的姑娘,看这对翁婿大白天的就喝上了,主动端来两碟酱肉下酒。 可惜吕布此时已经被林墨的话勾起了联翩浮想,没有多大酒兴,他一把抢过女婿的酒坛,逼着他把下半截话说清楚。 林墨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想来也不是什么惊天秘密,不过是历史车轮留下的一道印记罢了,说出来也不可能改变。 他抓起一块酱肉,嚼的心旷神怡,随口道:“袁术啊,他要称帝了,他这一称帝,作为朝廷中流砥柱的曹操要是袖手旁观、不管不顾的对徐州下手,那天下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称帝。 到时候他手中的天子还有什么用啊,天下这么多皇帝都不知道听谁的。 岳丈大人你说...他是不是得先放下徐州,把袁术给收拾了呢? 这难道不是袁术救了吕布?” 吕布怔住了神,好一会才嗤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喝大了,你是能掐会算...” 话没说完,他又想起了那封信。 那封信没出现前,他也是不相信的。 迟疑了片刻,凝神看着林墨,“你的猜测总要有凭证吧?” 见岳丈大人没有像先前武断的否定自己,林墨多了几分兴致,“岳丈大人听过孙策的名字吗?” 孙策? 思索了一会,吕布想起来了,“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不太了解,他老子我倒是知道。” 当年虎牢关一战,十八路诸侯中就属江东猛虎凶了,吕布对他印象很深刻。 “孙坚死后,江东旧将和那群老兵就被袁术扣在了手里,孙策几度讨还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孙坚带着的那几名旧将吗,确实都不弱,还有那几千子弟兵,各個骁勇善战,称得上精兵,对他们,吕布是认可的。 只是...这些事情,自己都不太清楚,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问题的重点还没引出,他不敢贸然打断,只能认真倾听。 “直到今年初,袁术突然痛快的把孙家旧将和老兵都还给了孙策,这才让他得以在丹阳立足,岳丈大人可知为何?” 吕布从心的摇了摇头,“为何?” 林墨微微一笑,“因为他把传国玉玺送给了袁术。” “传国玉玺!” 吕布瞳孔骤然一聚,随后往昔浮现。 董卓迁都的时候,由于太过匆忙,劫掠了大量的金银,甚至把皇陵都给刨了,但却没顾得上传国玉玺。 后来他也听说了,是第一个攻入洛阳的孙坚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传国玉玺。 孙坚死后,玉玺的事情好像就被人给遗忘了,原来一直在他儿子手上。 重新捋了捋思路,吕布沉沉点头道:“相传这玉玺可是蕴含了一国气运,得之可登大宝。” “这传说肯定是假的,否则大秦就不会亡了。” 酒劲上来的林墨,也开始大口灌了起来,随后不讲究的用衣袖擦拭嘴角,继续道:“但袁术相信这个传言,所以他才会痛快的把兵马都还给了孙策。” 说着,林墨露出一抹不屑的笑,“而且,我猜他不仅相信玉玺蕴含国运,还相信玉玺落在他的手上,就是上天让他称帝。” 至此,吕布终于知道袁术称帝这件事,可不是林墨的臆想,也不是他的预测,而是有理有据的判断。 他看着林墨,眼神中流露满意。 “要是按这么说来,他确实称帝在即了,他若称帝,吕布也就得到了最宝贵的休养时机。” “确实如此。” 林墨也认同这个说法,“所以啊岳丈大人,吕布如果把女儿嫁给了他,就等同于把自己绑在了他的战车上,到时候...” “到时候曹操发天子诏,邀天下诸侯灭贼,袁术必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吕布直接把林墨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细想一番,寒意不由升起。 天呐... 若非玲绮相中了允文,我必将因袁术而命丧九泉! “说是天下诸侯剿贼,到时候大家都会奉诏,不过去打袁术,除了曹操,估计不会有人去了。” 林墨嘿嘿一笑,这个时代掌权的都是士人,他们最鄙视商人,可到关键时候,一个个算盘打的都比商人还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可不会掺和进去。 “如果只是曹操一方,想要收拾袁术,怕也没这么简单,弄不好会两败俱伤的。” 曹操现在风头正盛,可袁术麾下也是有小二十万人马的,就是不怎么齐心。 “所以..” 林墨放下酒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要赶紧去投靠曹操,趁此良机立功啊!” 又是投靠曹操... 吕布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婿,总觉得他长有反骨,“这算什么良机?” “岳丈大人不知,我有妙计可助曹操破袁啊,此计一出,保管可让曹军势如破竹,收拾袁术的淮南军如滚滚雷霆扫风中落叶一般。” 林墨说的兴起,眉飞色舞。 “什么妙计?”好吧,虽然你是不可能去投曹操了,不过能让你这么亢奋的妙计,我也很感兴趣的。 “以天道镇压!” 什么鬼?吕布战术后仰,没等他诧异问话,林墨神秘道:“等见了曹操,再说此计不迟。” 随后还不忘冲着吕布挑眉,“怎么样岳丈大人,何时去投曹操呀,这份功劳可足够我们翁婿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啦。” 看着林墨兴奋的恨不能立刻骑上快马去找曹操,吕布是有气不能撒。 他站起身来,在大厅内来回踱步,是不是该摊牌了,要不然这小子成天在我的地头上散布投曹言论,传出去了必将导致人心浮动。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说的有理有据,连我都有些心动,别说下面人了。 重新坐下的吕布神情严肃,认真道:“允文啊,这些日子鲁文韬跟我说了许多,他劝我投吕布,伱怎么看?” “吕布?” 闻言,林墨连连摆手,不假思索道:“不行不行,岳丈大人这可是明珠暗投啊,投吕布的话,我们翁婿到时候可免不了断头台上吃一刀。” 我丢,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是吧! 吕布冷着脸问道:“你才不是说曹袁大战吗,借着这休养之机难道吕布就真的没有反击之力?” 缓了口气,吕布又补充道:“对了,我可听说了一件事,鲁家准备投吕布了,陈家也在犹豫之中,所以上次你说的世家豪强的问题,很可能短期内会得到解决的。 如果这些问题都解决了,难道吕布还是没有一战之力? 说,我要听你的内心话!” 这不是置气,而是忧心。 尽管跟林墨相处时间不算太久,可也算大体摸清楚了他的性格,他不是那种大放厥词的人,更不像一些士人爱说危言耸听的话来自抬身价。 恰恰相反,他的话,几乎都是有充分的依据做出的判断。 所以,吕布一定要摸清楚,自己与曹操,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又该如何去缩短这段距离,甚至是超越他,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十五章 林墨的大礼 “没有!” 这个时期的吕布能否与曹操,这样的问题,林墨甚至不用考虑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看着脸上逐渐覆盖上失落的岳父,林墨觉得今天就这个问题,真的需要好好跟他分析一番,也好断了他投吕的念头。 “原因有很多,我就说三个致命的。” 林墨抓起一块酱肉,晃了晃,“第一,军事差距。吕布手头上所有能动的力量加一起,应该在三万人上下吧? 曹操呢?号称有二十万青州军,这里头肯定是有水分的,就算他裁去三成的老弱病残吧,十四万的兵马肯定是有的,这种差距仅凭一句人中吕布可无法逆转。” 兵力差距这個问题吕布一直都很清楚。 确实,这一点他无法改变,至少短时间内是改变不了。 “第二点,世家豪强不附。方才岳丈大人所说,鲁家已经打算投靠吕布,陈家也在摇摆之中,这一点我不怀疑,但投靠的方式也是分很多种的。 如果只是简单的入幕,动动嘴皮子可没什么用,曹操在兖、豫二州得到的世家支持,可是实打实的兵力、粮草和人才。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吕布还无法做到让徐州当地世家豪强鼎力支持。”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吕布明显肩头都耷拉了下来。 他也挺好奇的,明明自己大胜了曹操,庆功宴上,这些世家也确实纷纷来贺,但真正意义上的支持却是绝口不提。 这也是今天来找林墨一定要弄清楚的问题。 他长吁了一口气,看着林墨,“第三点呢。” “第三点,后勤保障和发展势头相差悬殊。兖州和豫州都算的上是四战之地,这些年山匪四起,流民出走,使得各郡人丁凋敝,不过百万青州蛾贼南下的时候,当中的几十万人口都被曹操充入了各郡,使得农耕得以复苏,税赋有了一定的保障。 反观吕布,徐州六郡中,琅琊、东莞和东海三郡都被曹操屠城,百姓十不存一,仅留下豪强世家名义上的管理,这三个郡根本没法为吕布提供税赋。 加上广陵又在袁术的手上,所以吕布这个徐州之主实际有效掌控的只有彭城和下邳两个郡。 以两郡之力,抗衡两州,胜负如何,还需要我说吗?” 一口气说完的林墨,静静的看着自家岳父,希望他迷途知返。 刚才还只是耷拉着脸的吕布,这会已经比晒干的猪肉还难看了。 过去,吕布只是单纯的从军事上权衡自己与曹操的差距,并且粗暴的在粮草和兵马方面使劲。 被林墨这么一点拨,他觉得自己想在这场抗衡中生存下来,要做的事情真的太多,难度也太大。 “其实,主要问题出在陈家,如果陈家愿意投靠吕布,其他世家豪强大概都会闻风而动。” 吕布这会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整坛喝酒的豪迈,拿起旁边的小碗,倒满后,像品茶一样小口小口的喝着。 “通常一州之地的世家豪强都会有联盟,陈家确实是徐州世家的扛大旗者,要想让他们放弃曹操,难。”林墨嗤笑了一声。 “如果说...” 吕布眸子微沉,“陈家通曹的证据在吕布的手上呢?我记得你上回说的是,就算有也不要赶尽杀绝,而要网开一面,彰显大度,以令其他世家豪强折服这份气魄。 现在想来,好像不怎么靠谱。” 上回说的挺好,吕布照办了,从小沛回来就没找陈家算账,可他们竟然也敢当没事发生,吕布是越想越气。 林墨眼眸上挑,回忆了一下翁婿二人上回的对话,好一会才想了起来,当即笑道: “网开一面也是有方法的,岳丈大人试想吕布真要是对陈家以霹雳手段赶尽杀绝,除了让其他世家豪强更倾向曹操外,什么都得不到,稍有不慎,还可能引起他们联合起来对抗。” 孙策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付江东世家豪强用的就是霹雳手段,一个字,杀! 震慑效果确实有,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持续了几十年,以至于孙权上位后都还在给他擦屁股。 孙策自己也是因为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被许贡的门生所杀,简直是讽刺。 “那你说说看,什么方法可令陈家束手?”这是吕布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他放下酒碗,认真的看着林墨。 “岳丈大人说的是假如吕布有了陈家的通曹证据,其实挺好办,要拿捏一个人,不一定要杀,架把刀在他脖子上是最管用的。” 林墨已经喝的有了几分醉意,从最初的劝岳丈投曹,变成了学术探讨,“把这证据,实实在在的摆上台面,却又不明令问责。 换句话说,让陈家看到吕布是可以随时杀他们,却并未动手,他们便会明白,吕布是在给他们机会赎罪。” 这话有些拗口,吕布一时半会消化不来,他静下心认真的梳理。 陈登之所以当没事发生,是他咬定了我手头上没有他通曹的证据,毕竟他写的那封信已经送到了曹操的手上,如果只是以曹军出现的时间为说法杀他,肯定不服。 弄不好陈家会奋起反击,甚至联合其他世家豪强。 所以,我需要把证据摆给他看,让他知道这事没有翻篇... 这件事,办得到! 吕布凝重的眸子缓缓清澈,像是想通了什么。 人心入局,干得漂亮啊女婿! 须臾,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懂了,我懂了。” “所以...” 吕布压了压手,直接打断了林墨即将说出的那句‘所以我们去投曹操吧’,转而感叹道:“至于说,三郡百姓已空的问题,这是任凭谁也无能为力的。 曹操可真是恶毒,竟将百姓屠戮一空。” 吕布的脸上浮现一抹悲痛。 他对世家豪强的痛恶,并不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些人不支持他,也因为他自己就是贱籍百姓出身。 对于曹操这种天怒人怨的行为,他很痛恨。 “说实话,曹操这种行径,我也很鄙夷。”林墨嗤之以鼻。 吕布看向林墨,心中动容。 好吧,咱们翁婿啊,总算有看法一致的时候了。 你说,这些百姓怎么就招惹他了,用得着杀尽人家吗,简直比我那些年杀死的胡人还可恶! “不过嘛...” 林墨无奈的摇了摇头,“讨厌归讨厌,刚才岳丈所说,三郡百姓已空,任凭谁也无力改变这句话我可不认同。” “为何?” “因为啊,我手上为曹操备了一份大礼。” 林墨故作神秘的挑了挑眉,“这份礼物,足以让已经凋敝的三郡在短时间内恢复民生。” 第十六章 百年罕见的奇才 “短时间内...是指多长的时间。” 吕布呆愣了片刻,觉得林墨所谓的大礼应该是某种治理州郡的政策条文,未作他想。 “一年。” 云淡风轻的两个字让吕布整个人都怔住了,酒碗虚举着。 过了好一会儿吕布才半讥讽半确认的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三郡之地原本有百姓一百三十余万人,如今所剩不足十万了。 曹操当然杀不了百万人,不过因为他的屠城,导致百姓出走,世家豪强收纳农奴,直接造成了三郡空城的局面。 而想要这样的空城重回曾经最辉煌的时候,没有十年甚至二十年是根本办不到的。 见吕布不信,林墨当即便要证明自己,从怀里拿出两张帛布。 突然又想到了马蹄铁这件事,林墨贱兮兮的笑道:“没关系,没关系,等见了曹操你自然会相信我了。” 你小子! 吕布将酒碗重重放下,酒水四溅,眸子如隼般盯着林墨。 好强大的气场,仅仅是一瞥,就足以让林墨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岳丈可是手下亡魂无数的飞将吕布。 “允文,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娶了她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将来我的一切不还是终归于你。”见林墨被吓成鹌鹑的吕布又耐下了性子。 这么一说,林墨倒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寒了老丈人的心,当即把帛布拿出来。 “这是何物,长的跟鱼骨头一样。” 吕布看着帛布上的设计图,甚至分不清上下,“还有这個,这个是犁吗,怎么少了栓牛的衡?” 穿越者必备的曲辕犁林墨当然不会落下的。 至于这第二样,其实也可以算是这个时代的产物,马钧发明的龙骨水车,不过马钧这会大概率还在扶风那玩泥巴。 林墨也不卖弄玄虚,将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的作用逐一做了介绍。 吕布的表情以肉眼可见在变化,先是皱眉,然后是瞪大双眼,最后是狐疑不定。 “允文,伱说这曲辕犁只用一牛一人,还可同时转弯、播种?” 年幼时候吕布是耕过田的,所以他才更加震撼。 几百年来的二牛抬杠的耕种方式,需要三人同时着力。 而曲辕犁的出现,变成了一牛一人,投入大大降低不说,效率至少翻了十几倍。 “另外,这龙骨水车只需一人踩动就可灌溉数十亩田地?” 简直匪夷所思... 吕布的嘴巴长大到足以放入一个鸡蛋。 这等神器,足以颠覆他的认知了。 “世家豪强们兼并的土地大多在内城,又或者城池的边缘地带,再远一些的土地他们是没兴趣了的,再加上曹操屠城,致使百姓出走,很多地已经成为了无主荒田。” 林墨也不管吕布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径直道:“这个时候只要朝廷将这些土地进行整合,租赁给百姓即可,当然啦,前提是让他们用上曲辕犁和龙骨水车,这样才能保证他们有活路。” 林墨是想说把土地分配给百姓的,但他觉得朝廷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格局,说租赁,岳丈大人应该更容易听得明白。 “这个设想虽然很好,可是,三郡之地已是空城,哪里有这么多百姓耕种呢?”吕布狐疑道。 “这就要惠农政策了,若是朝廷言明三郡之地耕种的百姓三年免税呢?那周边郡县的百姓都会想回三郡之地,甚至是世家豪强养的农奴都会摆脱出来。” 后世中记录的汉末人口是不精确的,甚至可以说误差在一倍左右。 因为当时的朝廷户册只是登记百姓流民,没办法登记被世家圈养起来的农奴。 而因为土地兼并数量越来越大,世家圈养的农奴自然就越来越多,这才让后世一直觉得汉末人口少的可怜。 事实上,现在的三郡之地至少还有三四十万人,只不过大多数被世家豪强们藏进了府内,朝廷根本没法统计罢了。 看着林墨一脸认真,吕布哑然失笑,“免税?朝廷可没有这么善良。” “没错,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算过这笔账。” 林墨坐直身子看向吕布,“朝廷可以打造出足够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稳固民生的同时还可收取租金,加上田地的租赁费,不会比税赋少的。” 吕布揉着太阳穴,眉头紧蹙。 刚才林墨说了很多,他需要时间消化。 以免税的政策将附近州郡生活艰难的百姓吸引到三郡之地,再以曲辕犁、龙骨水车助他们开荒复耕,这样他们的收成是有保障的。 如此优越的条件出来,只怕不需要一年三郡之地就会恢复先前的盛况。 而我则从中收取租赁金,允文没算错帐的话,租赁金应该跟先前的税赋差不多,那也是一笔很惊人的数字了,可以极大的缓解眼下军队的扩充矛盾。 捋清楚了这乱麻一样的线索后,吕布惊叹道:“你小子也算是百年罕见的奇才了,每次都能让我长见识。” 从曲辕犁、龙骨水车再配合免税政策,两者相辅拯救已经凋敝的三郡之地,不得不说是一手妙招啊。 不过话说回来,前期打造大量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这可要花不少钱啊,现在穷的叮当响,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岳丈大人谬赞了。” 林墨嘿嘿一笑,然后问道:“所以,岳丈大人,咱们去投奔曹操吧?” 噗通~ 人中吕布从林墨设计的小板凳上摔了下去。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你想归想,干嘛把我的图纸拿走?”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由我保管安全一些,我们是一家人嘛。” 林墨觉得自己被人薅了羊毛,可是一想到他家的独生女,又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合适。 反正到最后,不都是我的嘛。 “你武艺如何,我想考校下你。” 吕布话锋一转,让林墨有些尴尬,“小婿不懂武。” “那如何行。” 你岳父可是天下第一,我不允许你不懂武艺,“过两天我派个人过来教你,完全不懂武可不行。” “那不用了,我的护院武艺不错,我可以跟他学习。”林墨朝着门外靠着柱子的徐盛努了努嘴。 “别偷懒,过一段时间我是要来考你的,想回温县最起码你要有自保的手段。”吕布嘱咐了一声,便挥挥手离开了。 还得学武啊... 林墨有些犯难,舞刀弄枪什么的,他兴趣不大。 不过自家岳父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诸侯乱战,山贼肆虐,最起码得自保能力还是要有。 “文向!” “公子,要打谁?”徐盛听出了话里的杀气,感觉终于来活了。 “打我岳丈,你打吗?”林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不好吧?” 还当真了,林墨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闲着无聊嘛,就教我几招自保的手段吧。” “可以。” 徐盛答应的很痛快,随即道:“我出去为公子买把刀。” 第十七章 真正的徐州之主 庭院内,桂花树下,林墨拿着徐盛买回来的环首刀在比划。 动作很简单,就三招,挥刀、横劈已经正砍,徐盛的训练方法简单粗暴,这几个动作每天练习一千次。 结果,第四百多刀后,林墨就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下了。 “文向,你觉得我有没有练武的天赋?” 徐盛愣住,真话太难听,还是不要打击少爷了,“其实少爷如果只是想去许昌,我可以保护你北上的。” 得勒,我知道自己的天赋了。 “少爷,擦汗。”照儿懂事的拿来湿毛巾。 “你不是要去吴郡吗,北上可就距离吴地越来越远了。”林墨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少爷从未拿我当下人看,我愿护卫少爷先行北上。” 接触下来,徐盛在林府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 在这里,林墨不会对他趾高气扬,生活中更是拿他当家人一样看待,所以他愿意为林墨破例。 “算了吧。” 林墨摇了摇头,“我得先摸清楚我这岳丈大人什么态度,如果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在徐州市面出现,那就证明他是铁了心的投吕布,到时候再走也来得及。” “可是,那样一来,少爷用来自证实力的神器岂非...”乖巧的邻家小女孩很少主动搭腔的,随着关系的逐渐融洽,也为自家少爷担心起来。 “照儿这就不懂了吧。” 林墨露出会心的笑,“其实这些东西送给谁,到最后都免不了会盛行十三州,只要各路诸侯知道这都是我设计出来的,未来谁做了这徐州之主,他都得恭恭敬敬的来请我。” 聪明的照儿很快就明白了林墨的意思,投来小迷妹的眼神,“少爷真是智计无双。” “也不看看谁家的少爷。” 林墨的话逗的照儿噗嗤一笑,随后看向徐盛,“文向,你到吴郡是正确的选择,凭你这一身武艺未来可期,不过你要小心一个人。” “谁?” “张辽,张文远。记住我今天的话啊。” 林墨没什么大志向,也知道自己没有实力称雄,自然也就不会打算把徐盛强留在身边了。 未来的江表十二虎臣,当然要比留在自己身边做个护卫强。 不过逍遥津一战,被张辽打的属实狼狈,成为了一生的污点,林墨觉得还是可以提醒他一句的。 张辽? 吕布麾下的猛将? 徐盛听过这個人,没见过,不过少爷开了口,他还是老实的点头。 “得,天赋不行,咱就多练练吧。”歇够了的林墨拿起环首刀又开始了劈砍。 ...... 将军府内,吕布在凉亭里托举着右手,手臂上站着一只浑身雪白、体态雄健的鹰隼。 “温侯,不知有何事唤我。”进入凉亭的陈登朝着吕布的后背作揖。 “元龙来了。” 吕布转过身温和的看着他,摆了摆手中的鹰隼,“认识吗?” “这是温侯的海东青,听文远说过,在并州时候您亲自捕获,为了熬它,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如今它已认温侯为主。” 除了赤兔马,吕布最得意的就是这头海东青了,他笑道:“是啊,我熬它可不容易,这些年来我也确实精心待它。 可如今,我想把它宰了。” “这是为何?”陈登有些诧异,海东青可是至宝,以前灵帝在位的时候,伱要是拿一只海东青过去,可以换个县令了。 “不听话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前些日子它竟然想飞往兖州,若非我手快将它射下来,可能已经跑去给曹操当鹰犬了。” 吕布的脸上依旧温和,只是那双眸子充满了不善。 这是从并州一直打到中原,戟下数千亡魂尸骨沉淀出来的杀气,寻常人甚至不敢直视。 陈登如芒在背,扯了扯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府里的下人越来越不懂事了,元龙来了也不奉茶。” 吕布摇了摇头,喊道:“还不快上茶。” 不多时,一个家丁就捧着茶水端到了陈登面前。 看到家丁样貌后,陈登脸色煞白,来人分明是自家亲信,当天派去给曹操送信的密使,吕布是何时把他给弄到府上做了家丁? 片刻,陈登就悟了。 这一切都是做给自己看的,敲山震虎... “元龙,你说这海东青我是留着好呢,还是杀了好?”吕布挑逗着海东青,若无其事的问道。 “禀温侯!” 陈登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作揖,恭敬道:“在下以为海东青之所以乱飞,是没意识到温侯才是他的明主。 如今他去而复返,显然是想明白了,所以在下建议,还是留它一命吧。” 吕布先是颔首,随后又笑道:“元龙这话说对了一半而已,这只不听话,我大可以换一只听话的,这世上难不成就它一只海东青吗?” 陈登冷汗涔涔。 不仅是因为吕布的威胁,而是他发现他越来越不认识眼前的温侯了。 此等心术,真的是我认识的吕布吗... “温侯所言极是,可是在下觉得,温侯此次放它一条生路,日后它必感恩戴德,拼命为温侯效力。”陈登强压着内心的惶恐,甚至不敢直视吕布。 “好吧。” 吕布一甩手臂,海东青飞了出去,“既然元龙为你求情,就暂且给你一个机会吧。” “多谢温侯。” 陈登长舒了一口气后,知道是时候做点事了,“对了,秋收在即,家父清点了一番,今年陈府收成应该是要比往年更丰,所以准备赠一万石粮食给温侯,也好助温侯稳固徐州大局。” 果然上道,还得是我女婿的招管用啊。 “甚好甚好。” 吕布傲娇的竖起浓眉,准备趁此机会狠狠敲一笔,便拿出了两张帛布,“此二物,名唤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我知陈府有不少工匠,可否劳烦他们为我打造曲辕犁三万副,龙骨水车五千架。” “曲辕犁,龙骨水车...” 陈登皱着眉头,这是何物,闻所未闻。 根据上面的尺寸说明,打造一副不算贵,可数量这么大,投入得要陈家小半条命啊。 只能找其他豪强一起帮忙分担了,陈登在心里做了决定。 看着手中的帛布,余光打量着古井无波的吕布,他突然感觉到,或许吕布本来就是想通过这种办法让徐州内的豪强世家都屈服于他。 通过通曹来制约自己,再用陈家把其他豪强拉拢过来,好手腕啊。 过去怎么没发现吕布竟然有这般城府和心术。 “有困难?” 吕布瞥了他一眼,陈登当即保证:“此事不难,在下现在就回去安排,过些时日出了成品,请温侯验看。” “好走。”吕布挥了挥手,再没有先前那种讨好了。 或许,这一刻的吕布,才像真正的徐州之主,陈登心里如是想到。 第十八章 曹操和郭嘉 颍川的治所是阳翟,不过自从曹操迎天子入许昌后,人们似乎就忘记了这件事,就连太守府都给搬到了国都之内。 由于都城的关系,许昌城的繁华程度一日千里,毕竟以正统自居,想要吸纳天下人才,门面功夫总是不能做的太差,这方面曹操是很有心得的。 自从刘协进入了许昌后,曹操将他运用的越发娴熟,综合实力不断提升,过的是如沐春风。 如果说这一年有什么让他恼怒的事情,那就是眼前的这份败报了。 司空府后院,一湾池塘旁坐落的四角凉亭颇有江南韵味,檐角下的曹操脸比许褚还要黑,负背的双手攥的青筋凸起。 “五千精兵,只回来八百多人,还把文烈给搭进去了。” 曹操的声音很低沉,却难掩内心的怒火。 站在他身后的郭嘉都能听到曹操心底歇斯底里的怒吼。 “好,好,好啊。”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曹操嘴角勾勒的笑令人发寒,“陈家父子唱的一出好戏,竟敢与我玩请君入瓮,行,我都给他们记着呢,会还回来的。” 死一般的沉寂过后,曹操背对着郭嘉闷声道:“想什么呢,肯定是他们啊,陈宫没这个脑子!” 郭嘉捻了捻手指,看着眼前的池水,道:“真要是他们父子,倒好办一些。” 闻言,曹操扭头看向郭嘉,脸上写满莫名。 “禀司空,陈氏父子都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来吕布根本在徐州待不长的,投吕布绝非明智之举。” 郭嘉说完,曹操便蹙眉道:“你是说,陈宫?” 郭嘉摇了摇头,“察觉密信有假,借陈家父子的手钓司空出兵,最后围而歼之,环环相扣,此人手段不俗。陈宫他...办不到。” 曹操双手抱胸,长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吕布得了某位大贤相助?真要是这样的话,徐州可就更难取了。” 原本以密信离间,最后坐收渔人之利,怎么看都没多大问题,结果自己反而吃了亏,曹操越想越不甘,“让徐州城里的探子好好查一查吕布最近身边多了什么人,花这么多钱养着他们不能吃白饭!” “喏。” 郭嘉沉吟片刻,继续道:“既然离间计失败了,可以考虑先折了小沛。” “说下去。”曹操沉声道。 “遣天使表刘备盱眙战退袁术之功,封其为后将军,拜豫州牧,依礼他需要到许昌面圣谢恩。” “只怕他未必敢来。”曹操冷笑一声,不屑的撇嘴。 “刘备常在人前夸耀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天恩岂敢不谢。” 这事曹操还是清楚的。 当年在酸枣的时候刘备就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汉皇后裔,成天将这重身份宣之于口。 如果真能把刘备钓到许昌来,收拾吕布也就容易了。 “不妨一试。” “喏。” ...... “你马蹄铁的生意应该赚了不少吧?” “哪敢啊,都把利润上缴给温侯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这就是温侯和允文两翁婿在试探我们鲁家呢。” 陈登和鲁肃走在平福街上,一起在吐槽吕布。 “能发明出马蹄铁的人,这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确实有可能是他发明的。”虽然吕布嘴硬,对外宣称是自己发明的,可陈登压根不相信。 “什么可能,就是他发明的,不止是这些发明,请君入瓮灭曹军的计划,肯定是允文给献的计,此人未来不可限量啊。”鲁肃丝毫不掩饰对林墨的欣赏。 “如你所说,那他肯定就是温侯背后的高人了。”二人是从小就认识的,陈登还是头一次看道鲁肃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 “温侯有婿如此,兴许真的能跟曹操正面抗衡。” “要不然我今日也不会让你带我来找他啊。” “这倒无妨,不过温侯曾经叮嘱过我,万不可在他面前提及温侯身份一事。” “明白,明白。” 交谈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林府,鲁肃远远便扬了扬手中的酒,笑道:“允文,今天介绍個俊杰与你认识,伱看,我还带来了家里埋了十年的金浆。” 有了马蹄铁、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再加上妙计灭曹,鲁肃已经不自觉的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陈登,陈元龙,久闻允文贤弟大名,冒昧来访,还请见谅。”陈登也是笑盈盈的点头。 陈登? 不就是这货把徐州卖给曹操的吗? 好哇,老丈人如果死心塌地的跟吕布,那就搭上陈登这条线去投曹操。 妙啊,林墨为自己打call。 “贵客到访,快快请进。” 林墨将二人请进内堂,照儿也很醒目的端来了下酒的肉食,再为三人斟满酒才退下,好似习惯了一般。 “允文贤弟,子敬多番提及你,我早就想见你一见了,今日总算如愿了,来,愚兄敬你一杯。” 想不到陈登还是个自来熟啊,林墨也拿起酒杯笑道:“子敬过誉了,来,喝。” 三人一饮而尽后,陈登想讨个好,便道:“允文贤弟,令翁近日打造出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愚兄都看过了,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曲辕犁若能推广,不知能救活多少百姓,而龙骨水车的精妙更是让愚兄大开眼界,此二物相辅,徐州大业堪兴啊。” 该死的便宜岳丈,果然拿着我的发明去讨好吕布了,此地不宜久留啊。 见林墨眉头紧锁,鲁肃当即明白自己猜测的没错,于是安慰道:“允文不必多虑,虽然令翁没有言明,可我们都知道,此等神器,必是出自你手。” 他没有反驳,看来子敬分析的没错,他就是温侯背后的高人了,陈登当即决定要跟他拉近关系。 毕竟,既然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想要稳住徐州第一世家的名头,这条大腿肯定是要抱的。 吕布又没儿子,加上林墨有经天纬地之才,以后的基业还不是落在他的头上。 “允文贤弟的马蹄铁、曲辕犁和这龙骨水车问世,温侯真的应该感激你,毕竟这些都是复兴和保障徐州的神器。” 我明白了,定是这些发明惊动了陈家,所以今天陈登才上门主动结交。 陈家想投靠曹操,又不知道我的态度,这是在试探我,不行,我要表明立场! “元龙兄此言差矣,吕布不过一介匹夫,如何守得住这徐州大业。” 林墨一脸痛苦的喝下一杯酒后,长叹道:“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是想将这些发明献给曹司空的啊。” 二人一脸懵逼的对望,没听错的话,他刚才,好像叫温侯匹夫? 老天,以前我就算心里向着曹操,也只敢在府上关起大门跟父亲一起骂上几句,他竟然敢当着我们的面就骂? 很快,二人心里就有了答案。 明白了,试探,他这是在试探我们,子敬说的对啊,允文果然是少年老辣,想来也是他教温侯用海东青来震慑我。 即便此刻我已经决定投诚温侯,他也未必愿意相信,在我的面前大骂温侯,无非是试一试我的态度。 温侯这女婿,心眼确实多。 第十九章 戏精附体,表演开始 “允文贤弟此言差矣,是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配上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出入万军丛中如观花赏鱼般自若,再加上麾下三千并州狼骑,堪称天下无敌!” 陈登面带崇敬,恨不能磕头就拜。 舔就对了。 林墨微微皱眉,要不是知道历史上的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快相信你的鬼话了。 无妨,区区试探我会看不出来?林墨准备秉持敌退我进、敌赞我贬的套路来强调自己的立场。 “元龙兄说的只怕自己都不相信吧?” 林墨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嗤笑道:“吕布真有这般能耐就不会让人从关中一路驱赶到了徐州,天下无敌?啊退!匹夫就是匹夫!” 哈秋~太守府里的吕布打了个喷嚏,擤了擤鼻子,笑道:“必是有日子没去找允文,那小子惦念我吧。” 鲁肃和陈登面面相觑,你这么骂你岳父他知道吗? 为了试探我等,你也算是豁出去了呀。 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让他相信我的诚意。 陈登索性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曹操名为朝廷司空,实则把持朝政、祸乱宫廷,天下有识之士皆欲杀之而后快! 反观温侯,诛杀国贼董卓,扶乾坤于即倒,如今哪怕兵力远不足曹操,为大汉也要与贼子死战,在下是万分钦佩。” 其实西汉那段岁月,天下士子确实是有些风骨的,到了东汉,两次党锢后,能秉持忠贞之志的士子已经不多了,否则也不至于一边痛骂曹操是国贼,然后又朝着许昌蜂拥。 林墨深知这个道理,心里很佩服陈登,为了试探自己,竟然敢这样骂曹操,当即也站了起来,与他针锋相对。 “我当元龙兄是国士,不想却也是一叶障目,今儿我就把话撂这,最多一年半,朝廷大军必然兵临徐州城下,即时吕布会成冢中枯骨,元龙兄若想跟他一起陪葬,在下也不拦着。” 一年半? 为什么是一年半后?他知道什么了吗? 陈登不动声色的试探,“莫非你知道曹操的计划?” “何止是计划,就连曹军的用兵方略我都了然于胸,总之徐州是必败之局了,我只有投奔曹司空才有一条活路!” 不装了,我必须用出先知技能,否则无法让陈登相信我。 林墨觉得,如今这个局面通过陈家来投奔曹操,远比那不靠谱的岳父要稳妥。 果然如此! 允文当真是天下奇才,能够料敌于先,难怪此次能助温侯大破曹军,陈登如是想到,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在为陈家的未来感到高兴。 “既然有了用兵方略,为何还要等一年半呢?”一直没有吭声的鲁肃纳闷道。 “子敬有所不知,曹司空是有意快些拿下徐州的,可接下来淮南方向将有大事发生,他必须先行处理了这件事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吕布。” “什么大事?” 林墨迟疑了一会,想起自家那不靠谱的岳父,摇了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见二人一脸失落,林墨赶紧补充道:“放心,伱们很快就会知道的了。” 温侯得天眷啊,竟然在这等穷途末路之际赚来了個惊世骇俗的女婿。 “元龙兄,等淮南大事发生,验证我所言非虚后,你可否以陈家之名将我引荐给曹司空?” 以袁术称帝秀先知技能,然后入幕曹营,就是这么个套路了。 闻言刚刚坐下的陈登拍案而起,怒目道:“允文不必多说,我陈元龙已经决定,今生竭力辅佐温侯,矢志不渝,你若再提这事,我们便不必再来往了,告辞!” 说罢,他就大踏步的离开了林府。 此时我表现的越生气,证明我对温侯越忠心。 没办法,谁让我之前选错了呢,只有这样,允文才可以真正的相信我的诚意。 “元龙,元龙,等等我。” 鲁肃被陈登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赔笑道:“允文,元龙他失礼了,下次我们再登门赔罪。” 二人就这么风风火火的走了。 “神经病。”林墨不屑的吐槽。 为了试探我,至于这样吗? 唉,没法子了,只能等袁术称帝后,让他见识到我的手段,应该会愿意冒险相信我吧。 ...... 下邳,国相府内。 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时代里,佛教的狂热分子笮融剃了个光头,身穿红黄袈裟跪拜在一尊丈余高的金身佛像面前,虔诚诵经。 “国相大人,去彭城走货的家丁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些消息。” 国相府的管家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 自从信佛之后,下邳国相的日常工作都是由这个管家完成,笮融专心拜佛。 “什么消息。”缓缓睁开眼的笮融依旧在捻着佛珠。 “吕布于小沛城外大败曹军的消息传到琅琊后,臧霸决定带着手下人去投奔他了。” 笮融冷哼一声,鄙夷道:“反复无常的小人,起初萧建要投奔吕布,他就去抄了别人的家,现在见吕布得势了,又想谄媚,此等小人,吾羞与之为伍。” “还有,东海的薛家、东莞的朱家也主动派人送粮草去彭城,说是补足春季税赋。” 管家说完后,笮融停下了捻佛珠的手,沉声道:“连他们都去投奔吕布了?唉,当初陶谦待他们不错的啊,为何不支持刘备却支持三姓家奴,人心不古啊。” “还有还有,彭城的陈家由陈登出面,联合了鲁家、王家等八大家族在为吕布打造两种不知名的器械,看来他们也投向吕布了。” “什么!” 笮融倏然起身,大惊失色道:“你怎么不早说!快,为本国相换上官袍,我要去彭城面见三姓家...咳咳,去拜会温侯。 说起来,我娘舅的小妾的妹夫,也是并州九原人,弄不好跟温侯是攀的上亲的,我,我该去拜见温侯的。” 可恶啊,我不过是关起门来念了几天佛经,这徐州的风向怎么就变了呢。 回想起先前他还发过帖子来让自己去彭城会面的,自己拒绝就算了,还骂了使者,如今想想真是太大意了。 “听说吕布气量不是很大,你说他会不会记恨上次我辱骂使者的事?” 笮融一边穿着官袍,一边不安的跟管家商量。 “很可能会啊,刘备的三弟张飞骂了他三姓家奴,他就把徐州都给占了。” 管家的话让他惴惴不安,那可怎么办好呢。 “国相大人可以先去找陈元龙,毕竟他与你有些交情,由他出面,吕布总归是要卖几分面子的。” “说的对呀,徐州这么多年,我花了这么多钱,养肥了这么多人,不就留着今天用的吗?” 笮融得意一笑,吩咐道:“立刻准备一千金,两千石米粟,我要送给温侯做见面礼。” “喏!” 第二十章 称帝是需要造势的 彭城太守府内,张辽和捧着一沓竹简的陈宫来到了吕布面前,二人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温侯啊,秋收的米粟总量出来了,共计三十万石,全部纳入了粮仓中。这还只是我们将士屯田的收成。 另外,东海薛家、东莞朱家送来春季补税,两千金和三千石米粟;再加上陈家、鲁家和张家支应的粮草,共计三十四万石!” “好!” 手中有粮,处事不慌。 乱世之下,粮草和兵马是同等重要的,多少城池是因为存粮不足而不得已出城死战呢,粮草可以让自己临阵之际拥有更多的选择权。 更何况,如今徐州兵马还是太少了,要想募兵,也离不开粮草。 “另外陈家联合八大家族一起赶制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如今得犁一万副,水车八百,按照这个进度,再有两个月就能赶制完,来年春耕可全部投入使用。” 陈宫说完,吕布再次兴奋的喊出一个‘好’字。 按照先前的计算,春耕时如果全部投入使用,明年的收成将可以达到十倍的增长。 毕竟,三郡人口问题有林墨提供的建议,实在不行还有几万军队在呢。 非战时期,军士都是需要投入到耕种活动中的,除非像陷阵营这种精锐中的精锐,否则不大可能让你闲着。 “另外还有件好事。” 见陈宫禀报完,张辽接过话,“臧霸带着孙观、伊礼和吴敦已经进城,他们的手头上拥有八千军士,农奴三万多人,收入麾下后温侯的实力将再上一個台阶!” 臧霸要来彭城投奔自己这件事吕布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太清楚他们手上有这么多人,难怪先前敢于跟自己叫板,腰杆子还是挺硬的。 想来是沛城一战后,他们也担心自己秋后算账吧,再加上有陈家造势,顺水就投奔过来了。 “好哇,太好了,八千人,可有战马?”吕布兴奋的站起身来回踱步。 “不到两百匹。”张辽有些悻然。 “可以了可以了,有就好。” 吕布搓着手表示不在意,反正都是送上门的,“今晚设宴接待他们,到时候我会表臧霸为琅琊太守。” “喏。” 后面的禀报大多是无关痛痒的人事敲定、纳粮调税,吕布也没听的太认真,一颗心都沉浸在了喜悦当中。 直到陈宫和张辽离去,他都没缓过神来,“我知道战胜曹操后肯定会得到一些好处,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好处竟然这么大,允文这小子看的是深远啊。” 稍后就要给臧霸他们设宴了,吕布觉得还是应该换上战甲才能彰显自己的霸气。 回到隔壁的将军府,院内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女正拿着一杆紫色长戟挥舞的唰唰作响。 她身披暗红色的皮甲,身后挂着白色披风,脸如凝脂、肤如白玉,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波涛汹涌,显然伙食很不错啊。 “父亲!” 见吕布进来,吕玲绮放下方天画戟跑了过来,“有什么好事吗,父亲看上去很高兴啊。” “嗯,有好事。” 吕布露出慈父的笑,自从战败曹军后,确实是好事没停下来,不过最大的好事,还得是收获了个奇才女婿,于是他又收起笑容,郑重道: “玲儿,淮南呢,可以不去,袁家也可以不嫁了。” “真的?” 吕玲绮闻言笑靥如花,连忙欠身行礼,“多谢父亲。” “虽说可以不用去淮南了,但你也不能成天躲家里,多去找找他吧,这门亲事,我准了。” “他?谁啊?”吕玲绮一脸茫然。 “从小到大有哪件事你能瞒过父亲啊。”吕布扬起头颅四十五度角望天。 “孩儿不知父亲所指,还请明示。” 还装呢? 吕布无奈的笑了笑,“平福街,丁字号,林墨林允文,还需要父亲说下去吗?” 平福街? 林允文? 什么人来的? 还有,父亲刚才说跟他的亲事准了,到底是何意。 “你啊,从小就是个男孩子性格,没少给我惹事,但这件事办的确实不错,允文这小子真是个旷世奇才,今后我想在徐州站稳脚步,甚至图霸中原,少不得他的辅佐。 你也算花了心思了,连真实身份都没告诉他,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温县人,这个谎撒的有点意思。” 吕布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肩头,点头道:“不过你不可因为他是贱籍身份瞧不上他,更别因为他不懂武便太过强势,这宝贝女婿吓跑了,我可没地找。” 说完,也不管吕玲绮还在怀疑人生,径直的离开了。 父亲说的到底是什么人,吕玲绮走到一旁的檐下,缓缓坐下后美眸半蹙。 听父亲的语气好似已经认定了这个叫林墨的男子为我夫婿,他能辅佐父亲图霸中原... 不行,得去调查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了解吕布的,当然要属同为并州人的张辽了。 毕竟是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一刻也不想等。 ...... 扬州,九江郡,寿春城。 官拜右将军的袁术此刻穿着编织了金丝的紫色锦服以葛优躺的方式靠在宽大的坐椅上,他双手捧着碧绿色的玉玺,双眼泛光。 仿佛,这玉玺能赐予他无穷的力量。 而他的面前,是一名七星袍的短须男子,男子双手捏着古意盎然的龟壳,上下左右摇晃,龟壳里面发出金属碰撞声。 须臾,男子将龟壳倾斜,六枚铜钱落了地,他蹲下身子,认真打量着。 连葛优躺的袁术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着地上的铜钱。 “先生,卦象怎么说?”许久不见张鮍说话,袁术忍不住开了口。 张鮍是河内有名的卦师,把他请来可花了袁术不少心思。 他没有回袁术的话,依旧在对卦象进行分析。 许久,终于站起了身子,对着袁术躬身行礼,“禀将军,乾卦,九五,飞龙在天,上上大吉。” “九五,飞龙在天...”袁术嘴角发颤,重复着张鮍的话,慢慢的,整个人都跟着抖动起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想称帝,没有玉玺的时候他就想,代汉者,当涂高也。 后来,有了玉玺就更想了。 再后来,曹操把刘协接到了许昌,这件事就从想不想变成了必须执行。 但是,他需要一个契机,就是眼前的乾卦,九五,飞龙在天。 “劳烦先生将此事宣扬出去。”袁术没有忘记最关键的问题。 “遵将军令。”张鮍作揖。 就算袁术恨不得明日便登基,有些事情他也必须要做的。 比如宫殿的落成、百官的分封、吉日的选定。 但有一件事,比这些都重要,那就是舆论。 他必须要让百姓知道并支持这件事,最关键的是让那群心里还向着腐朽汉庭的士子转变观念。 张鮍的名气是很大的,以卦闻名,听说找他算过卦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准的。 除了让张鮍帮忙算卦,袁术也是看中了他的名气。 只要他去宣扬,大家才更愿意接受自己天命所归的事实。 毕竟,称帝可不是看哪天天气不错,龙袍一穿就完事了,这等改天换地的壮举,是需要造势的。 第二十一章 林墨的降维打击 “受兹明命,既寿永昌。刘备自提领沛国以来,忠心护国,保境安民,朕心甚慰。今特命为豫州牧,督查豫州二郡四国之地,并封左将军,拜武邑侯。” 小沛城太守府内院,一名身着内侍服的宦官手捧着圣旨高声宣读。 刘备惶恐的跪在地上,低头埋地。 圣旨如见驾,仰面视君,刺王杀驾,自然是不能直视的,作为自诩的正统皇室后裔,当然要在这个礼乐崩坏的大势之下,更加重视礼节了。 “臣刘备领旨谢恩!”刘备挺起胸膛后,双手恭敬作揖。 接旨后,刘备看向一旁的糜竺,“子仲,带天使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喏。” 内侍离开后,刘备表情凝重的走到一旁的廊下,手里紧紧攥着圣旨,一言不发。 “大哥,朝廷提了你的官职,为何你好像不高兴啊?”一旁的张飞嘟囔着看向关羽。 这不是应该开上几十坛子美酒庆祝的事吗,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三弟,拜将封侯提州牧,依礼大哥是要去朝廷面见天子谢恩的。”半眯着丹凤眼的关羽冷冷说道。 “什么?” 张飞大惊失色,直接摆手道:“不去,定是那曹操使的坏,先前让大哥去打袁术,大哥奉命而去,结果吕布偷袭了徐州,朝廷也坐视不理。 俺看啊,这八成就是曹操想扣住大哥!” 刘备依旧沉默,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圣旨。 这个时期的曹操,还没有杀害贵妃,也没有搞什么围场春猎,除了徐州屠城的污点外,身上围绕的都是刺董、勤王和救驾的光环。 刘备不想去,可是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拒绝。 “大哥,不若托病?”想了半天,关羽只憋了这么个主意。 “没用的...”刘备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为何啊大哥?”关羽和张飞面面相觑。 这不是诸侯们常用的路子吗,如果一张圣旨这么管用,他曹操还不早就统一天下了。 刘备长叹了一声,摇头道:“我若与其他诸侯一般称病不朝,那么曹操就会指责我身为汉皇后裔却不遵朝廷礼法。” 他没有四世三公的底蕴,也没有刘表、刘璋那样有实力的父辈,这些年来立身之本无外乎两样,仁义和中山靖王之后。 不少人,其实也确实是冲着中山靖王之后的招牌投奔他的,刘备心里有数。 远的不说,当初在涿县的时候,关羽和张飞不就是听了这来路后当即认为大哥了嘛。 所以,他还真不能不去。 刘备明白,这就是曹操的权术,明晃晃的刀都被他藏在了那道圣旨里。 “可万一去了后,曹操对你...” 关羽没有说完,刘备就摆了摆手,“不会的,曹操把天子绑在身边,就是要以天下正统自居,若杀我,则寒天下人心,这笔账,他会算。” 不去,自毁立身之本。 去,固然危险,但只要演好了,活着离开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刘备眯着眼,紧攥着圣旨的手终于松开,去,必须去,因为他也确实需要去一趟许昌。 这些年,质疑他皇室后裔身份的人太多了,这一趟,顺带把这件事坐实了,未来,才能跟那些底蕴深厚的诸侯抗衡。 “大哥若要前往许昌,那我陪你一起。” “俺也一样。” 刘备看了一眼二人,温和的笑道:“你二人都随我去了许昌,谁留在沛城看护?” “糜家兄弟在这就行了。” 对于关羽的提议,刘备默不作声。 尽管娶了糜贞,尽管糜家倾尽财力支持,可他打心底里相信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关羽和张飞。 其他人,不成。 就算是到了后期,五虎上将的赵云,口口声声的刘关张赵四兄弟,同样没法拥有这样的待遇。 过了许久,刘备吐出一口浊气,似在心里下了重要决定。 “我们三兄弟,一起去许昌!” “好!” “哈哈,大哥这才像话。” 此去龙潭虎穴,凶险重重,刘备想起了当年的桃园盟誓,就算死,也要死一起。 ...... 彭城太守府内,如今是显得越来越拥挤了。 文官序列里,陈宫、陈登和鲁肃; 武将序列里,得到了臧霸、孙观和伊礼后,阵容显得更强大了,要不是郝萌、宋宪在下邳,魏续、侯成在萧关,估计这队伍都得站门口去了。 看着越发强大的阵营,一身戎装正坐于主位的吕布从心里头笑出来,徐州说政通人和那是浮夸了,但确实是逐渐稳固。 他看着陈宫的位置,心想,要是那小子来了,只怕公台也得往后挪挪。 吕布不否认这几個月来徐州的成绩是离不开陈宫的辛勤付出,但内心却明白,这一切的根还是在林允文那小子身上。 “温侯,近日淮南地区盛传着一件事。”不是正式的军奏,通常是不行军礼的,陈宫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就跟闲聊差不多。 “何事?”吕布扭头看向他。 “有传言称,古谶代汉者当涂高也中的涂与公路同意。 同时盛起的流言中还有说,舜是土德,汉为火德,按阴阳家邹衍的五德始终说,土可替火。” 堂上虽是武将居多,可是很多人都听说过,袁术一直自诩袁家是舜的后代,再搭配这两个传言,什么心思已经不必多说了。 “另外,河内名师张鲏为袁术卜卦,得出乾卦九五飞龙在天。”陈宫补充完后,议政厅内就如一瓢冷水泼入滚油中炸开,满堂哗然。 “袁术是想称帝!” “必然是,淮南是他的地盘,如果不是他授意怎么可能传出这样的谣言。” “他这是在造势啊。” “想不到他竟然敢公然篡汉。” 这个瓜太大了,把众人吃的震撼难当,议论声一时间像是圩日闹市。 陈登的嘴巴张开,足以放入一个鸡蛋,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鲁肃,后者也是惊骇非常。 袁术称帝这件事固然是令人震惊,可真正让他们咋舌的却是林墨。 月前,他曾经说起过,曹操肯定会攻伐徐州,但淮南将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导致他不得不搁置这个计划。 事后两人曾经推测过,但最终都没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曹操早就对徐州垂涎三尺,从兴平年间就开始动手了,如今胜券在握,不管淮南发生什么也不可能阻拦他的脚步才对。 再后来,二人觉得要么是林墨在故弄玄虚,要么只是试探陈登罢了。 直到刚才,听到陈宫的话,猜出了袁术称帝的念头,二人终于明白了林墨所说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袁术一旦称帝,曹操若放任不管,仍就继续对徐州下手,那他手上的刘协也就随之贬值甚至失去价值了。 “你说他到底是有根据的推测,还是说真的是在预测未来?”陈登咽了咽口水,到现在还无法接受先知技能带来的降维打击。 鲁肃摇了摇头,“是此是彼,只有允文自己清楚。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他确实是世间罕见的奇才。 伱别忘了,他说他知道曹军的用兵方略,也就是说...” 陈登眯着眼,沉声接过话茬,“就算曹操发布讨贼圣旨召集天下诸侯灭了袁术,他也拿不下徐州。” 林墨,林允文... 在平福街一座不显眼的二进别院里的少年,想来用不了多久,必将成为名动天下的少年英雄了。 第二十二章 人前显圣吕奉先 “此事莫非在温侯的预料之中?”陈宫很好奇,这个消息足以引爆众人的情绪了,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他自己拿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可为何,吕布好像处之泰然,仿佛这一切的发生他早就想道了。 吕布摩挲着自己的须根,缓缓摇头道: “我并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不过身处乱世之中,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 随后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以高顺为首的武将,谆谆道:“为将者,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温侯教训的是。”武将们齐身作揖,一脸惭愧。 就连陈宫也不禁感慨道吕布的变化真是一日千里,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要不是知道了允文的存在,只怕我也会像高顺他们一样被温侯的泰然自若、处变不惊而震撼。 陈登不介意吕布拿着林墨的能耐来装逼,因为他也敏锐的感觉到,陈家如果选择了投吕,那林墨这条大腿必须死死抱住。 趁着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建立深厚的交情才是关键。 “别光点头,都说说吧,接下来的应对。” 吕布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袁术想称帝这件事上,他继续道:“袁术若称帝,朝廷必发诏令让天下诸侯讨贼,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诸位可曾想过?” “自然是奉诏讨贼!” 陈宫昂首道:“即时曹操断然不会坐视不理,温侯也当权宜从之,一者袁术称帝温侯出兵讨伐则是助汉除贼,可获天下士子心; 其次也不必担心曹操或者袁绍对徐州下手,因为徐州若有失,则意味着他们附逆了。” 这就是读书人啊,把趁火打劫说的诗情画意。 “在下附议。” “在下也附议。” 陈登和鲁肃纷纷作揖。 吕布自己也是这个意思,达成一致的他点点头后问道:“关键问题,怎么打?” 这个问题让陈宫、陈登和鲁肃的哑口无言。 袁术号称二十三万淮南军可不是吹出来的,吕布才多少兵力,三万多,正面硬刚肯定不行。 跟着曹操? 那多半是让人当枪头了,吃肉的时候不一定有份,挨揍的时候一刀不会少。 “依在下估计不管有没有人奉诏讨贼,曹操都必将全力攻克袁术,所以,在下以为温侯可以奉诏,但不必深入淮南,只需带兵攻克广陵即可。”鲁肃提议道。 广陵本就是徐州六郡之一,现在在袁术的手上。 让曹操和袁术在淮南死磕,自己拿回广陵,这倒不失为一個老成持重的办法。 夺回广陵,自己就解除了后院起火的隐患,而且广陵是大郡,税赋、田亩、渔利都比下邳还高。 吕布扫了一眼陈宫和陈登,见二人也是点头同意,便没再说什么。 袁术称帝换一个广陵郡,这笔买卖倒是不亏。 “若是我想亲赴淮南,诸位可有办法助我破袁?” 吕布这一问,让在场之人皆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呢,你自己有多少兵马,多少粮草,难道没点数吗? 三万多人,就算全部押上去也不见得能讨多少好处。 而且,三万多人出征淮南,只需要两三个月就能把徐州的屯粮全部耗光。 最重要的是,你图什么呢? 有曹操在,打下袁术的地盘,你也站不住脚啊。 吕布环视了一圈,已经从他们的脸上读取到了答案,四个字,无计可施,他嘴角上扬,摇了摇头。 “莫非温侯想正面与袁术对抗,并且还有了破敌之策?”陈宫问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他甚至开始怀疑背后哪里有什么高人,可能就是吕布自己突然开悟了。 “破敌之策只有四个字。”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钓足了众人的胃口,无不仰视着主位上的吕布,希望听到令他们茅塞顿开的计策。 吕布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议政厅门口。 每一步都像是有莫名的力量勾住了众人的视线。 走到门口后,他停了下来,初冬的暖阳将他的背影拉伸的很高大,如是过去众人心目中战场之上的温侯是无敌的一样。 “四个字...”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背负双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沉声道:“天道镇压!” “天道镇压...”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时机未到,你们都做好准备便是,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 伱们先等等,我去问问我家女婿他所谓的天道镇压到底是什么意思再来告诉你们。 吕布装完逼就跑了,只剩下议政厅内众人满脸狐疑。 “温侯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我等鞭长莫及啊。”高顺不由感慨。 “伯平,温侯又不是妓馆里的歌姬,这样的比喻怕是不合适。”张辽拍了拍他的肩头。 “滚!我高伯平是什么人,从不去妓馆!”老司机张辽很喜欢拿这方面的恶趣味来逗乐高顺。 这位不喝酒的将军对此从来就是嗤之以鼻的。 可他越反感,张辽就越来劲。 众人在一片嬉笑声中退走,回去的路上,陈登心事重重,一语不发。 同行的鲁肃看了他一眼,笑道:“天道镇压可太难理解,我是琢磨不透了,不过这肯定是允文给的主意。” “那是当然,这一点我从未怀疑。”林墨连袁术称帝都能推算出来,以天道镇压有什么稀奇的呢。 “那你想什么呢?” 陈登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眼,确认周边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允文之才太过惊世骇俗了吗?” “那又如何,又不是与我们为敌。”鲁肃不解道。 陈登长叹了一声,“子敬啊,你我多年交情,有些事我们私下可以交心的。” “元龙有话不妨直说。” “我们两家虽然都已经表态支持温侯,但也就是入幕而已,给予的实际帮助不算太大。” 陈登苦笑道:“至少比起陈宫这种倾尽家财的助力,我们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是觉得,有允文在,温侯大业必成,想趁早搭上温侯的船吗?” 鲁肃捻着手指蹙眉道:“你可想清楚,一旦真的绑一起,可就没有退路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陈登一直在琢磨的,就这十个字而已。 鲁肃并未立刻表态,心里也在咀嚼着他的话。 二人就这么一路沉闷的走着。 快到分别路口了,鲁肃终于开口。 “且看此战允文的手腕吧,若真是如温侯所言,凭这三万人马能正面击溃袁术,那我鲁家愿意选择温侯。” “善。” 第二十三章 女婿,你把握不住的 “你说什么!一匹战马要八十金!抢钱吗?”林墨瞪大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少爷,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徐盛有些懵逼的看着林墨,随后解释道:“徐州一带又不产马,马贩子从幽州、并州地界把战马送过来,沿途哪路神仙也不能少拜了,价格自然是一路飙升。” 重新坐下的林墨苦着脸,无力道:“道理我都懂,可这也太贵了吧。” 鲁肃给了他十五金,不要脸的岳丈给了他一百金,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经济实力应该是成为了徐州四少一样的人物。 结果,一匹战马就可以让他破产了。 “这还是普通战马的标价。”徐盛撇了撇嘴。 “那,还有优等战马是吗?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说说。”这已经涉及到了林墨的知识盲区。 他只知道战马是宝贵的资源,甚至可以说马比人贵,但具体怎么个贵法,他就不知道了。 徐盛抚摸着手中的铁索连环刀,认真道:“普通战马日行超过八十里就有暴毙的风险,而且不能进行连续的赶路,优点也是有的,用鲜草辅以专门的饲料投喂就行了,喂养难度不大。 优等战马通常是在运送过来的战马里挑选出来的精品,日行可达一百二十里,若是在军用驿道上能跑出一百五十里路来,而且可以连续进行急行军。” 说完,徐盛耸了耸肩,“不过缺点也很明显,这些马必须喂食鸡蛋、青稞、豆料这些精饲料,否则会窜稀而亡。” 窜稀而亡,好词,好词。林墨蹙眉道:“那都什么价格?” “这可就贵了,三百金到五百金不等,吕布麾下的并州铁骑,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听闻曹操麾下也有这么一支精骑,都是用的这类优等战马。” 嘶~ 三百金以上,马中法拉利啊! 合着我特么又用马蹄铁又用曲辕犁、龙骨水车,到头来连一匹优等战马都买不起? 该死的便宜岳父不讲武德,我爹救你性命,你答应嫁女儿,顺理成章的事,却要搞什么考验。 来考验就算了,你还来骗,来偷袭,把我的发明都送给了吕布,就只丢给我一百金? 我把岳父当铁子,岳父拿我当鬼子! 越想越气的林墨站起身在桂花树下来回踱步,大口喘气,太特么欺负人了! “少爷没拿我当下人我很感激了,至于买马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的。”见林墨气冲斗牛,徐盛觉得应该是少爷在心疼自己。 林墨不想说话。 伱去吴郡不用马,我去许昌还要马呢。 更何况,林墨去许昌的话,总归要他保护的,不得买两匹马? 照儿这么乖巧,听话又漂亮,青涩中带几分妩媚,能丢下?那不得三匹马... 咱也不能把钱都买了马,进入许昌后,还得买房子,哪哪都是钱啊。 “少爷消消气,买不起优良马就买普通马好了。”照儿是个有胸襟的女孩,就是不够大。 “普通马也不能够啊,三个人要三匹马,还是说我买两匹就够了,照儿不打算跟着我走。”林墨没好气的说道。 “照儿可以跟少爷骑一匹马的。”照儿用细若蚊虫的声音安慰。 本来心情不太好的林墨看着娇艳如花的照儿,感觉被撩了,当即露出一脸坏笑,“到了许昌不够钱买床,是不是也要和少爷挤一张床?” 闻言,照儿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脖颈处,立刻就跑了。 小丫头片子,林墨很喜欢撩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随便来点荤段子,她就能被吓成小羊羔,哪里像后世那些女孩,只会说搞快点搞快点。 “允文,允文啊,今儿咱们翁婿俩要好好喝上一盅。”吕布拎着两瓶酒,人未至笑声先到了。 老贼,你还有脸来见我! 吕布自顾自的拉着林墨进了内厅,坐下后才发现林墨目光不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林墨咬牙切齿的说道。 仇人相见? 吕布挠了挠头,当即明白了他在说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的事,大笑道:“我们是自家人,允文,就为了那一点钱跟我这样,你这就让人寒心了。” “你把钱还我,我们就是自家人。”林墨的心在淌血,想到自己竟然是连匹战马都买不起的穿越者,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我给穿越大军丢人了。 吕布看着林墨,有些恍惚,也有些诧异。 他就只有吕玲绮一个女儿,从小也很溺爱,可她要是这么跟自己说话,估计也接受不了,但林墨这小子这说,他竟没来由的感觉很有趣,当即安抚道: “允文啊,徐州的水很深,所谓的关系都是虚浮的,你把握不住。” 林墨愕然后仰,这特么分明就是潘嘎之交啊。 竟然把我当嘎子了,让人痛心疾首。 “既然如此,足下请自便吧。”林墨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布呆呆看着林墨,“你疯了!敢称呼我为足下?” 你不知道什么叫天地君亲师吗? 吕布腰间七匹狼蠢蠢欲动。 讨薪维权果然是千年难题,林墨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家岳父大概率是个无赖,挂横幅是行不通了,得用点手段。 他眸子转了转,嘴角勾勒一抹狡黠,就让徐盛给他点压力吧。 后世网上有个猛将排行榜,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黄许孙太两夏侯。 他徐盛纵然进不了第一梯队,拿捏一个士人还是轻松的。 林墨底气十足的昂首挺胸,“岳丈大人,我那些发明各个都是万金不换,你却只给了我区区百金,不厚道,实在不厚道。” 说完不忘朝着徐盛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拿着铁索连环刀迎了上来,想给吕布压迫感。 “我这护院最爱打抱不平了,他听说了我的遭遇后一直说想跟岳丈大人切磋武艺,岳丈大人觉得如何啊?” 噗~ 吕布内心大笑,上哪找了个野路子吓唬我,你怕是不知道我方天画戟下死了多少人吧。 小孩子性子,吕布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这个不吃亏的性格我倒是挺中意的,该是自己的东西就要学会抢回来,用点手段算不得什么,就怕你不争。 论谋略、心术我远不如你,但磨磨你的性格,我还是办得到。 “今天就带了这么多,这里五十金,回头再送三百五十金过来,加上前面的一百金,足足五百金了,总该够用了吧?”吕布从怀里拿出五个金饼丢到了桌上。 有五百金啊,买马是足够啦,就是还不够买优良战马的,不过已经很多了,果然啊,还是要武力镇压! 林墨眼疾手快的把金饼丢给了徐盛,恬不知耻道: “岳丈大人今天带的什么好酒来,刚才我就闻到酒香了,来来来,咱翁婿收拾了。” “哎呀,我这足下的身份,还能有资格跟你一起喝酒吗?”吕布傲娇的白了林墨一眼。 不就是要个面子嘛,好办。 大丈夫能屈能伸,林墨不要脸的讨好道:“说啥呢,岳父大人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高光伟岸的。” “你这脸皮啊,都快赶上刘备了。”吕布被气笑了。 “岳丈大人认识刘备?” “不认识,听说过而已。” 吕布赶忙岔开话题,“喝酒,先喝酒,还有正事跟你说。” 第二十四章 可抵十万大军 方才还火药味十足的厅内,在翁婿二人的推杯换盏中,已经消散无踪。 再加上林墨自甘堕落的跪舔,吕布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笑声充斥着整个林府。 看见这一幕的照儿心里也很高兴,少爷有钱了,到时候去了许昌就不用担心战马不够被抛弃了。 “允文啊,今日前来呢,其实是有一件事想问清楚你。”论酒量,吕布可以放倒三个林墨。 见他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便打算借着这个劲头把话套出来。 “岳丈大人不妨直言,无论何事,小婿知无不言。”林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上回...” 吕布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说若是袁术称帝,可用天道镇压,即时曹军击淮南军必如滚滚雷霆扫秋风落叶般轻松。 我想问你,这天道究竟是何意?” “什么天道镇压?我何时说过这话了,岳丈大人记错了吧?”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林墨摆手否认三连。 还指着凭这一计入主曹营的林墨,自然不打算在心向吕布的岳丈面前说出答案的。 这一点,吕布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早就做好了应对。 “允文,我想问你,为何投曹,你可知那曹操当年逃难的时候,因疑心病便将恩人吕伯奢全家杀害,你去投他,不担心他猜疑伱,对你痛下杀手?” “我这种身份,算寒门都算不上,他至多把我当個主簿之流看待,多半不会有机会让他猜疑。”林墨自顾自的解释。 吕布又道:“那你可知,濮阳大战的时候,曹操粮尽,曾用人肉混入军粮中,才勉强熬了过去,你不怕跟随他再吃上一次死人肉?” 啊这... 林墨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再看着桌上的酱肉,不禁胃酸翻涌。 但林墨清楚,那样的遭遇后面已经不会再发生了,于是道:“吃人肉这玩意应该是军士们吧,还不至于让谋士们也跟着吃。” 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我若不为你举孝廉,不发动家族力量,你如何进的了曹营?” “所以小婿才要劝岳丈大人回心转意嘛。”林墨一脸贱兮兮的笑道。 “哈哈哈...” 吕布朗声大笑,摇头道:“你没说实话,如我所料不错,你是想把宝押在陈登的身上吧?” 陈登来见林墨这件事,早就跟吕布禀报过的。 想来也是担心自己猜疑吧。 原本吕布是不太高兴,转而一想,未来摊牌了,林墨是一定要掌权的,早点跟这些要员接触也没什么不好。 今天看来,这事还帮了大忙。 看林墨笑而不语,吕布才收敛玩笑,神情严肃道:“其实我的心,跟陈登是一样的。” “岳丈大人,此话何意?”林墨怔怔看着他。 “你难道不好奇我访友为何要访这么久?你难道不好奇,曲辕犁、龙骨水车这等神器明明献给朝廷收益更大,我却偏偏献给了吕布?” 吕布喝了一杯酒后,玩味笑道:“你如此聪明,当知我意。” 什么鬼? 无间道,对不起我是卧底? 真的假的,林墨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岳丈了。 不会是故意想套我的主意去献给吕布吧? 仔细想想,好像也有这个可能。 他叫张兴,是温县的县丞,这个名字自己在三国里好像没怎么刷到过。 按理来说确实不太可能从温县这么远的路程跑来徐州投奔吕布,毕竟河内郡去找曹操绝对是最近的选择。 所以,他来这里是通过鲁家进入到吕布身边,取的信任后完成卧底任务? 一切倒是合情合理。 退一步说,便宜岳丈是在忽悠自己,那我这一计也不可能太大程度的改变历史,吕布终究还是翻不了身,等一年多以后曹操大军来攻,自己依旧可以明哲保身。 毕竟陈登这层关系在这摆着,自己在他面前多次表示对曹操忠心耿耿啊。 可如果自己赌对了,岳丈真是曹操的卧底,自己这一计可就立大功了。 盘点下来,林墨觉得还是值得一赌的,毕竟输了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曹司空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林墨问道。 “原本的任务是监视陈家,确认他们是否真的忠心于司空,不过有了你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后,司空大人已经下达了新的指令。” 吕布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取得吕布的信任,关键时候里应外合,助司空破徐州。” 妙哇!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张兴只不过是被派来监视陈家的,所以就算到了最后破了徐州他也依旧是寂寂无名。 而因为我的出手,现在张兴被吕布器重,自然有可能要取代陈家的。 不得不说,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现在你相信了吗?” “信信信,岳丈大人的话前后并无矛盾,是我误解岳丈大人了。”林墨主动为吕布斟酒道歉。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天道镇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吕布心里已经无力吐槽,真叫一个苦啊。 明明是自己的女婿,却要费尽心机。 没办法,谁让他一门心思要投奔曹操。 吕布甚至想直接摊牌了,可一想到他对曹操如此执迷,只怕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改明儿不注意跑了,自己的陌路就到了。 还是再等等吧,只要玲绮那头加把劲拿下了这小子,到时候就算摊牌也不会有什么风险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己当年不也是为了貂蝉才宰了董卓。 林墨重重点头,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交给了吕布,“办法已经都写在里面了。” “你...你竟然早就备好了?”吕布很是诧异。 “本来是准备交给陈登的。”林墨嘿嘿一笑,也不掩饰这份尴尬。 既然要装高人,肯定要装到底。 上回在他们面前卖了个关子说淮南有大事发生,等袁术真的称帝了,陈登肯定是要上门拉拢的。 到时候再把锦囊拿出来,那叫一个高逼格。 可惜啊,用不着了,自己的岳父也是曹操的人。 林墨甚至在想到时候做个什么官职会更妥当一些。 吕布咽了口唾液后,忙不迭的打开了锦囊,取出里面的小块布帛。 随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吕布上下嘴唇碰了碰,好似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绝了,这真的是绝了。 原来可以这样,竟然可以这样! 这就是天道,对,这不就是天道镇压吗? 以天道之力镇压,别说是区区袁术了,这普天之下又有谁人可挡。 他曾经无数过去揣摩林墨所说的天道镇压到底是什么意思,某种奇兵偷袭,又或者是像上回精彩的将计就计... 现在他觉得自己肤浅了啊,破敌之策,并不一定需要刀兵,就凭手中这块帛布,足可抵十万大军了。 吕布激动的双手颤抖,傻笑了一声后,便似癫狂,大笑了起来。 我有贤婿林墨,何惧区区袁术,何惧区区曹操啊! 值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伪装,换来这份帛布都值了! 第二十五章 我们是一家人 对于吕布的反应,林墨丝毫不觉得意外。 毕竟是了解了整件事的发生脉络,玩点小把戏确实会起到颠覆战争天秤的可能。 不吹不黑的说,这份信送到许昌后,曹操跟他那群谋士也得卖上几分震撼出来。 有点可惜的就是看不到他们惊愕的表情。 “贤婿,我看你似乎对司空的军队情况很了解嘛,连许褚的名字都被你记录上了。”终于平复了些许心情的吕布,将帛布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后还不忘按压两下,深怕会丢了。 “小婿自诩有些才华,既然想投奔司空,当然要做足功课的了。”大家都是一个阵营了,不用藏着掖着,林墨表示很放松。 “这个任务可是很艰巨,许褚...” 吕布想起了濮阳城下他们六个人一起围攻自己的烂事,脸上不可控制的浮现鄙夷,“他不过是一介莽夫,会不会坏了司空的大事。” 倒不是吕布特意想贬低许褚,多一句嘴是要了解清楚,把原定让许褚完成的任务,换成高顺行不行得通。 “许褚虽是鲁莽了些,但其骁勇善战,行动的时候很考验個人武艺,让他去应该是最合适的。” 林墨嘴里嚼着酱肉,又笑道:“不过具体派谁去还得由司空决定,小婿就是给他一个参考而已。” “有道理。”吕布点了点头。 按刚才这么个说法,那让高顺去,问题也不大。 许褚的武艺不弱,跟张飞一个档次,这一点吕布是知道的,不过让高顺带上陷阵营的话,爆发力只怕是张飞加许褚也比不上。 妥了。 “其他还有什么需要跟司空补充吗?”吕布再次确认。 沉思了一会,林墨叹了口气,“岳丈大人可试试告知司空,破了寿春城后,将部分流民迁往三郡之地。 一者可以增加三郡之地的劳力,有曲辕犁和龙骨水车,他们能有活路。 二者也不至于考虑稳定问题便屠戮无辜百姓。” 这一点,其实是林墨最难以接受的。 喜好人妻也好,吃过死人肉也罢,终归算不得伤天害理,也存在穷途末路的因素。 但屠城这一件事,林墨一直都是嗤之以鼻。 人,还是要有最基本的良知。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金手指,没有深厚的家世底蕴背景,就冲这一点,林墨并不愿意投曹。 只能说,这样的出身,本来就没给他留太多的选择。 “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帮你转告,相信司空也一定会答应的。”吕布很欣赏林墨这一点。 或许是同为贱籍出身,他们往往更能体会百姓流民的不易。 真要是太平盛世有口饱饭吃,谁愿意去闹黄巾,落草为寇呢,吕布苦涩一笑。 林墨举杯敬他,二人皆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吕布本想起身,想到了几句话后又坐了下来,语气凝重的说道: “允文,以后要是缺钱了,可以跟我说,但不可再像刚才那般胡闹,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我不会害你的。” “岳丈大人教训的是,小婿确实鲁莽了。” 林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后,表态道:“不过小婿可以跟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吕布拍了拍他的肩头,旋即便起身离去了。 经过徐盛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少爷,你家岳父不像是普通人。”徐盛将身上的金饼放回桌面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伱是觉得他的身材比你还壮实?”林墨看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大门,确认吕布走远了。 “不是。” 徐盛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不对。” “眼神?有什么问题。” “少爷,我杀过人,我拿着刀的时候,寻常人早就被吓的退避了,就连以前那些世家豪强里的纨绔子弟见我拿刀都害怕。” 徐盛回忆了一下刚才吕布的反应,咋舌道:“可是他看我拿刀,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好像...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杀了我。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么厉害,你可是徐盛呀,能把魏蜀两方都打的满地找牙的存在,竟然被一个士人给吓住。 不过那身材也确实过于魁梧了,不当个武将也太可惜了。 “岳丈大人是很有压迫感,前番几次他一瞪眼我都不敢看他,那感觉,汗毛竖起。” 林墨觉得徐盛应该是被岳丈大人的身材给唬住了,有些人,天生气场就强,“没事的,他刚才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他不会害我的。” “好了别多想了,咱们啊,现在有钱了,出去看看马,走了照儿,买马去!” 现在有了一百多金在身上,底气也足了,买不了三匹也可以先验验货。 三人小组欢快的离开了林府。 经过熙熙攘攘的街头时,一道倩影与林墨擦肩而过。 彼此都在错身刹那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一个年龄与自己相当的高挑少女,紫色底的紧身装将她完美的身材凸显,头上没有任何的首饰,只是梳着朴素的少女髻,青丝下的脸庞如凝脂,桀骜不驯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冷若冰霜。 林墨心底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与照儿的乖巧小羊羔气质不同,眼前的少女绝对是最烈的野马。 “冲撞姑娘了。”被她盯的不自在了,林墨主动为刚才的碰撞致歉。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别过头去就离开了。 “竟然没被我帅到。”林墨有些不服气的摇头,然后带着徐盛、照儿继续往城东去,马贩子通常在那边出没。 三人小组远去后,冰冷少女才从墙角露出了半张脸,依旧凝视着林墨的背影。 “他不认识我,可他为什么会跟父亲产生了那样的误会。” 吕玲绮没有贸然去找林墨,不过这几天已经调查的七七八八了。 当时她为了拒婚谎称跟城里一个少年私定终身,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而吕布为了找出这个人,去了平福街,误打误撞下碰上了林墨。 这本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怪就怪在林墨怎么又会叫上了岳丈呢。 起初吕玲绮觉得对方可能是真的倾心自己,然后将错就错。 经过刚才的试探,林墨分明就不认识自己,也就不存在这个猜测了。 “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若是道破,父亲有可能继续逼我嫁去淮南。” 冰冷的吕玲绮蹙着秀眉喃喃道:“若是隐瞒不说,会不会坏了大事,父亲好像说过此人对我吕家极为重要。” 缓一缓吧。 一想到要嫁去淮南,吕玲绮还是无法坦白。 或许等袁术彻底放弃了联姻的打算,再说出来也不迟。 第二十六章 鲁肃的决定 “下雪了,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要冷死多少人呢。”披着绒毛大氅的鲁肃走在街头感慨道。 同行的陈登瞥了一眼角落里蜷缩的流民,眼神中并没有太多的伤感。 这些年来见多了饿死、冻死的流民,也看见过他们拿起武器加入黄巾反抗,多半有些麻木了。 冒着风雪穿过街道,两人来到将军府上,吕布和陈宫已经跪坐在屋内。 “坐吧。” 吕布摆手示意后,二人也跪坐在了一旁,“怎么样,想好了吗?” “温侯,在下愿去淮南。”鲁肃作揖道。 吕布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徐州城里能让袁术瞧得上眼的身份只有你和元龙。陈家父子多年一直在当地为官,他未必会相信。 令尊赋闲多年,且与袁家有旧,你又无官身,你去确实是最合适的,辛苦了。” “温侯言重了,我准备明日就出发。” “好。” 吕布点了点头,道:“一万石米粟,布匹、金、铁器都备好了,到时候你就带着去淮南吧,他定会欣然笑纳。” “喏。”鲁肃虽然年轻,养气修为似乎不错,永远都是这么沉着。 “到了淮南还是需要谨慎行事,若是露了痕迹只怕会有危险。” “温侯放心,此计惊为天人,在下定不会误了温侯大事。” 因为最近淮南方面关于袁术天命所归的传言已经越来越盛,鲁肃觉得时机已到,变卖家产前去投奔,这事合情合理。 一开始的时候吕布是担心鲁肃拒绝的,毕竟人家只是入幕之宾,不是像陈宫他们一样到了可以变卖家产死心塌地的跟随。 没曾想他答应的倒是挺痛快。 他确实不知道,鲁肃之所以愿意去冒这个险,一方面有为汉庭出力的念头,一方面也是他被林墨的计策所折服。 这件事做成了,赚个青史留名不在话下,士人们心中有傲骨,但对于留名这件事却很感兴趣,鲁肃也不例外。 “子敬,最多三個月,三个月内我必到寿春城下,即时接你回徐州,向朝廷表你功名。”吕布不是啰嗦的人,但这件事,他对鲁肃挺感激。 “在下静候温侯佳音。” 说完,陈宫将面前放在火烧煮热的金浆酒倒了四杯,也算是为鲁肃践行了。 几杯温酒下肚,驱散了寒意,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心情也跟着没来由的兴奋几度。 陈登借着这个时机作揖道:“温侯,在下想请个恩。” “元龙但说无妨。”心情大好的吕布一杯接一杯,都没看陈登。 “笮融在我家住了快两个月了,温侯能否见上一见。” 这几个月来,陈家对于吕布所提的要求,就没有拒绝过一次,要钱借钱,要粮给粮,加上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的经费,算的上盛意拳拳了。 若是一般的事情,吕布甚至都不会考虑就答应了,但这件事,他过不了心里的坎。 “不行。” 吕布拒绝的很干脆,“这斯无礼至极,自入徐州以来,我曾三次派人去请他到彭城会见,装病不见也就算了,可这厮竟然敢当着使者的面骂我边陲流民,不配与之来往,此仇不报,我何以立足!” 陈登没有太意外,点了点头便不再提这件事。 笮融的脑回路是他无法理解的,吕布入主徐州,各方世家豪强确实都对他敬而远之,好歹表面上的尊重是会有的。 这货倒好,直接骂别人是边陲流民,骂人还不揭短呢,吕布对自己的出身不算介怀,伱也不能这样秀优越感啊。 煮酒快意,回去的路上鲁肃主动挑起话题。 “以温侯的性格,笮融怕是要有麻烦了。” “是啊,先前他不敢动笮融是因为我们各大家族在前面挡着呢,牵一发动全身,温侯有所顾忌,现在...” 陈登苦笑着摇头,“他怕是要有杀身之祸咯,自作孽,不可活。他要寻死,谁也救不了他。” “那不至于。” 双手搭在衣袖里的鲁肃笑呵呵的说道:“徐州城里,还是有人能救他的。” “允文?”陈登看向鲁肃,后者点点头。 也对,现在的情况旁边人的话吕布听不进去,他那宝贝女婿的话,多半管用。 “允文啊,好生厉害,这是真正的天道镇压。” 鲁肃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笑,又像是自嘲的笑,“玩弄人心,掌控大局,说一句天纵之才也不为过,做他的对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也是因为他,才甘愿冒险入淮南吗?”陈登同样回以一笑。 说讨好也罢,说是准备正式投奔吕布也行,鲁肃都不否认他就是在林墨的身上看到了吕布的未来,才下定了决心。 既然有心站队了,该做的事情,自然不可推卸。 ...... 九江郡,寿春,太守府。 火红的兽金炭驱散着屋内的寒气,正如此时袁术的心情。 这些日子,他暗中造势的效果异常的明显,甚至已经有部分士子直接建议他称帝了。 “将军,这次改的应该合身了。”两名裁缝小心翼翼的拉扯着一件金黄色的蟒袍,上面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袁术满意的点点头,脱下大氅后,试穿在身,主打一个严丝合缝,这不是天意是什么?仅仅修改了十二次就把龙袍修改到这么合身,分明是让我称帝呀。 最近袁术越发迷信,打个喷嚏都觉得暗藏玄机。 “将军。”袁术自我陶醉的时候,屋外走入一名儒衫老者,须发皆白。 “先生来了,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了,快,进来烤火。”看到阎象的时候,袁术表现的很热情,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耐烦,因为他知道这位老儒生是来干嘛的。 “在下不冷。” 阎象对着年纪小自己近二十岁的袁术作揖,“将军,如今天下狼烟四起,各路诸侯都在壮大自身的实力,此时此刻将军要考虑的是如何跨江稳住扬州余下几个郡,而不是醉心于有名无实的帝王之位。” “先生此言差矣。” 袁术对着铜镜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头也不回的说道:“天下固然是狼烟四起,我淮南却是海晏河清,我倒是愿意平息战火的,可是...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天命所归,我若顺应即位,将来也可名正言顺的重拾山河啊。” “将军啊!” 阎象声音嘶哑,激动道:“你一旦称帝,便是自取灭亡啊,难道将军还看不出此时我们正处于最危险的风口处吗?” “危险?什么危险?先生杞人忧天了吧?”袁术被铜镜中的自己帅到了,只是下意识的在回答阎象而已,都没正眼看。 第二十七章 称帝 苦口婆心的话,阎象已经说了不记得多少次了。 袁术也听的有些发腻,抱着你说你的,我干我的态度。 不过阎象也是个执拗的人,只要没到称帝那一天,他都不想眼睁睁看着袁术自取灭亡。 “将军可知,你一旦称帝,曹操立刻就会以天子之名发布讨贼诏书,召集天下诸侯讨伐将军。” 阎象眉头皱成了川字,轻声问道:“到时候将军如何应对的了啊。” “天下诸侯?” 袁术不屑的轻笑,摇头道:“哪来的天下诸侯,袁绍和公孙瓒正在北国死战;刘表吗,能守住荆州那一亩三分地就算不错了;马腾韩遂?关中被李傕郭汜占据多年,他们过的来吗。益州刘璋、汉中张鲁他们连自己的那笔烂账都没算清楚呢。 哪来的什么天下诸侯。” 当初反董勤王的时候,袁术不是这样的,眼界虽然窄,好歹听的进别人的意见。 这玉玺啊,让他给魔怔了。 “将军!许昌曹操,徐州吕布,江东孙策,甚至是小沛的刘备,哪一路人马是善类啊,将军怎可无视他们!”阎象声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都映现了出来。 “先生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袁术甚至还去给阎象倒了杯热茶,见他无意要喝,又拉着他坐下,耐心道:“刘备一介织席贩履之徒,兵马不过万余,于我无碍; 吕布三姓家奴,徐州的烂摊子都收拾不过来,我不找他麻烦,他就该烧高香了; 至于说孙策,会稽王朗和吴郡的严白虎没这么好对付,他那点兵马不见得站得住脚。 曹操嘛...” 说到曹操的时候,袁术停顿了一下,须臾才眯着眼,带着几分凌冽道:“我与他必有一场大战,与称帝这件事无关。” 这一顿分析下来,直接把阎象给听傻了。 不是无法反驳,而是阎象觉得这货已经没救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准备再劝的时候,袁术直接一压手道:“我已经决定了,先生不必再劝,本月初九是上上大吉,宜出行、开光、祈福...” 最后,袁术嘴角上扬,“宜称帝!” 说完,也不管阎象还没放弃,袁术便站起身来离开了。 在袁术看来,称帝当然有一定的风险,可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比如之前一直尝试拉拢的徐州鲁家,人家就没搭理自己。 最近淮南地区风传自己天命所归,他就来投奔了,不称帝,人家能来吗? 可是在阎象眼中,此时的袁术属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老天,将军大限将至,老朽为之奈何啊。” ...... 许昌城,司空府内。 屋外飘扬着纷纷雪花,终于在却非殿内得以和天子相认而为皇叔正名的刘备与名为司空实际上的朝廷掌舵人曹操相对而坐。 他们的旁边摆放着一堆篝火,篝火上正煮着一壶青梅酒。 “玄德师从卢门,游历四方,结交了不少豪杰,今日你我在此煮酒,不若论道天下英雄,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从反董勤王那一仗开始,曹操其实是挺欣赏刘备的。 这次他能奉诏而来,也算出乎预料了。 加上这些日子封了皇叔,反而越发的谦卑,是个聪明人。 “司空大人过奖了,区区在下,肉眼凡胎,只怕识不得什么英雄。” 刘备极尽谦卑之态,连头都低下几分,“不过司空开了口,在下便试着一论,若有失言,还请司空见谅。” 他喝了一杯热酒后面露沉思状,须臾,道:“河北袁绍,四世三公,兵精粮足,堪为英雄二字。” “色厉胆薄、优柔寡断、见利忘义,不过是蒙了祖上恩惠罢了。”曹操满眼不屑。 “江夏八俊刘景升?” “看家护院尚可,英雄二字不配。” “江东领袖孙伯符,少年有成,算的上英雄了吧?” “孙策不过是仰仗了其父孙坚的威名罢了。” 迟疑了片刻,刘备捧着发热的杯壁,试探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一杆方天画戟令天下人胆寒,他算英雄吗?” “吕布...”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曹操明显怔了片刻,思绪不由惆怅。 根据徐州探子来报,吕布的背后确实隐匿了一個高人。 曲辕犁、龙骨水车和沛城埋伏战,应该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不是陈宫,不是陈登,到底会是谁呢。 吕布身边是多了一些人,但都是些武夫,如臧霸、孙观之流,没听说有什么儒生大贤。 这一点,也是曹操最为不解的地方。 “司空?”见曹操走了神,刘备小声的唤了一句。 “一介匹夫而已,不过...” 曹操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眸子闪过一抹狠厉,“我迟早会收拾了他。” 原本以为曹操对吕布会嗤之以鼻,可刚才的反常让刘备很是诧异。 是因为沛城那一败吗? 应该是陈宫在背后主导了。 刘备没有纠结,顺着刚才的问题继续道:“那么,雄踞千里的袁术,算得上英雄吗?” 袁术的地盘纵横确实有千里了,甚至可以说是四州之地,只不过都不全。 荆州的南阳,扬州的庐江、九江,豫州的戈阳、安丰和徐州的广陵,纵横足有千里了,所以刘备的说法还是正确的。 曹操闻言大笑,刚想骂上几句的时候,荀彧快步跑了进来。 他身着灰白儒袍,头戴儒冠,手里拿着一份竹简。 “司空,扬州快报,袁术在九江祭天,设寿春为伪都,僭越称帝了!” 曹操和刘备都没流露出过于诧异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早在淮南一带流传着那些令人不齿的传言时,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英雄袁术称帝了。” 曹操呵呵一笑,嘲讽技能拉满,“真是英雄啊。” “在下真是有眼无珠,将他看做了英雄。”刘备倒是先自责起来了。 曹操也没管他,看向荀彧,“按先前准备好的,进宫面圣请旨,发布讨贼诏书,召集天下诸侯勤王讨贼。” “喏。” 荀彧走后,刘备站了起来,躬身作揖道:“袁术有不臣之心,在下虽不才,身上却流淌着高祖的血,不能坐视不理。 请司空首肯,准予我此次一并出征,愿为先锋,诛杀叛逆!” 这趟深入虎穴,需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是时候逃离了。 曹操拨弄着自己的短须,半眯着眸子打量着刘备。 过了许久,朗声一笑,“玄德,拿出当年酸枣讨贼的豪气,务必为朝廷平乱。” “多谢司空!” 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 这是刘备的内心独白。 (关于剧情:这类题材前期节奏快不起来,需要铺垫,读者大爷有什么建议的也可留言提出。 关于更新:每天凌晨准时两更,新书收藏不足,不敢爆更,上架后量大管饱。 关于票票:萌新作者撒泼打滚求月票,求支持) 第二十八章 舔王笮融 彭城有佳婿,欲得温侯青睐,先见此婿。 这是陈登给林墨做的批语,作为最后收到风声并且先前又得罪过吕布的笮融已经被贴上了绝路的标签。 他很慌,慌的不能自已。 念及往日情分,陈登还是跟了笮融一个办法,那就是讨好林墨。 “其实你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的,允文此人不仅谋略过人,奇淫巧技更是天下无双,这般奇人又怎会贪恋区区俗物。” 见笮融带着大包小包的,陈登深怕在林墨面前失礼了。 “那你又说不出他到底喜好什么,我总得有点表示吧?”这是笮融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怎能不牢牢抓住。 起初是有一些心疼的,后来得知林墨又为吕布献计灭袁术,鲁肃甚至为此不惜以身犯险入淮南,他便坚定了自己的决心,那就是只有一个任务,舔林墨,往死里舔。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林府门口。 整理了下衣裳陈登便准备进门,却被笮融拉了回来。 “等等,等等。元龙,你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总该知道他不喜欢什么吧?还是先说清楚一些,免得稍后出了岔子。” 人情世故这一块他是拿捏的死死的,陈登低头沉思了一会,他也就接触过一次,不喜欢什么东西,天知道。 “其他好像没什么,非要说的话...” “如何?” “这段时间跟允文接触下来,发现他是个淡泊名利、和风霁月的人,所以你确实挺难投其所好的。若是真的无意间发现了他对什么感兴趣,千万不要吝啬,尽可满足他。”陈登郑重其事的嘱咐。 一個甘愿把马蹄铁、龙骨水车和曲辕犁贡献出来,一个安居幕后挥斥方遒、拨弄风云的男人,不是淡泊名利吗? 笮融觉得林墨的形象突然宏伟了起来。 “原来如此。” 笮融重重点头,“这可有点棘手。” 笮融有钞能力,也只有钞能力,林墨淡泊名利的性格,对他而言不是好事。 “允文贤弟,今日刚好路过,顺道过来看看你,不会叨扰了你吧?” 院内,雪花在廊下堆积成方形,林墨披着单衣正在挥舞着环首刀,徐盛在一旁指点他。 见陈登进来,便放下了刀迎上去,“哪里话,元龙兄来就来了,怎么还提这么多东西啊。” “这位是下邳国相笮融,他听闻了伱发明的神器,非求着我引荐要认识你。” “哎呀呀,这位就是名动徐州六郡的少年奇才林允文吗,隔着两丈距离都能感觉到一股英雄气扑面而来。” 笮融嘿嘿一笑,开启嘴遁模式,“起初我以为允文贤弟应该是为儒生,不想却是文武双全的儒将,方才见贤弟三招刀法已令愚兄钦佩之至。” 他上下打量着林墨,啧啧道:“不得了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一身横练的筋骨,假以时日只怕在武艺上的造诣可与温侯一较高低了。” 有空一起喝茶啊贤弟。 笮融? 林墨对这个人的印象挺深刻的。 在这徐州六郡,论家世底蕴,陈家、鲁家、诸葛家、张家都极为深厚,真要掰手腕的话,还不好说谁输谁赢。 而在财富方面,公认是糜家,但林墨很清楚,如果说徐州有谁能跟糜家的财力相抗衡,那一定是笮融了。 这货是绝对的敛财高手,在陶谦手下的时候,他督管下邳、广陵和彭城三郡钱粮,直接把陶谦老儿吃的找糜家借钱周转。 就这,他还不满足,广陵郡长赵昱宴请他,这货见人家有钱,直接来一手杀人越货,抢了。 后来薛礼在一次巧合下遇见了笮融,也宴请他,笮融一看,嚯,有钱啊,杀之,抢了。 再后来,豫章太守朱皓没宴请他,但他听说朱皓挺有钱的,干脆就自己上门去,然后,又杀之,抢钱。 活脱脱东汉末年的张世豪,搞钱悍匪,南无加特林菩萨,为了搞钱是不惜一切手段。 难怪说话这么好听,老子这三脚猫的功夫,竟然被他说的能跟吕布一较高低,大写的服。 “笮国相客气了,请里面奉茶吧。”过门就是客,更何况还是陈登带来的,林墨还是要给几分面子。 厅内炙烤着银屑炭,照儿先是拿着一件貂皮大氅贴心的披在了林墨身上,再倒好热茶才退下。 “笮国相从下邳来彭城,还盛意拳拳,我本不该泼冷水的,但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我岳丈已经献给了温侯,想分利的话我爱莫能助的。” 林墨先入为主的觉得他是想来搞钱。 “允文贤弟啊,叫国相多见外,我虚长你十多岁,唤一声笮兄就是给足了愚兄面子。” 笮融先把关系拉近,又道:“不过允文贤弟有点小觑愚兄了,我不是为了分利,纯粹是为了结识贤弟你啊。” 他挪动小板凳靠近林墨,笑眯眯道:“时常听元龙提起你,奈何无缘,只能神交,今日相见,虽是寥寥数语,却一见如故、交浅言深、相逢恨晚,我对贤弟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金重!好诗,好诗啊!” 卧槽,这货真是个嘴碎子。 还把自己在鲁肃面前背诵的这首词给用了出来,以便拉近关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林墨茫然的看向陈登,后者尴尬的笑了笑,“笮兄是个本分厚道的人,确实仰慕你很久了。” “还是说事吧,大家都挺忙的。” 果然是个高冷的性格,无妨,高人都是性情淡泊,笮融并没有挫折感,随后为难道: “唉,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言语上得罪了温侯,我知令翁在温侯面前一言九鼎,想请允文贤弟在令翁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笮融眼眶湿润、情真意切的叹道:“人啊,真的不能做错事,否则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直到遇见了贤弟,我就知道我翻身的机会来了啊。” 说完,他很上道的拿起一旁的锦盒,打开后是垒的整整齐齐的金饼,少说都有二十块,千金啊,出手真是阔绰。 “年轻的时候得罪了温侯?我记得温侯到徐州才不到两年吧...” “朝闻道、夕死足矣,有些人懂事的晚嘛,就比如愚兄。”笮融是真不知道害臊的。 看来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的发明确实让岳丈在吕布面前地位直线上升,竟然都压了陈家一头,否则他也不会来找自己。 不过这钱也太好赚了吧,自己发明了一堆东西才换了五百金,笮融一出手就是千金,壕无人性。 我也不想帮他,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第二十九章 淡泊钱财林允文 一千金,可以买两匹优等战马,可以在许昌城内城买一座二进的院子,听来好像不是太多,但普通家庭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用完。 攻城战的时候,只要高呼一声,先登者赏千金,你能看到将士们不要命的往上冲。 更何况,眼下的林墨确实需要钱。 当然了,林墨并没有表现的很激动,要脸。 甚至眼神都没在金饼上停留,随意的扫向一旁,看了一眼笮融大拇指上的扳指,他就立刻取了下来,一脸震惊的说道: “奇怪,这不是允文贤弟的扳指吗,什么时候跑到我的手里了,真是匪夷所思,来,贤弟,愚兄给你带上。” 啊这... 这么上道的吗? 说罢还不忘凑近一些低声道:“这可是当年楚襄王带的扳指。” 你这样,我真的很难拒绝你。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林墨看向陈登,岔开话题道:“听说元龙兄家里也有几十匹战马,优等战马多吗?改明儿我去贵府拜访,也好瞧瞧,说真的我现在都还不会区分优等战马和普通战马。” 陈登还没来得及开口,笮融就抢先一步说道: “允文贤弟这就骗人了,你不就有三匹优等战马吗,怎么会不懂区分。” “我哪来的优等战马?”林墨一脸懵逼,我是想买,可那会不是不够钱嘛。 “你不是托我给伱买三匹优等战马吗,现在都在下邳我府上好好养着呢,你瞧你这记性,真是贵人多忘事呀。”笮融脸上始终挂着我懂你的笑。 连陈登都忍不住战术后仰,笮大国相的公关水平真不是吹的啊,太会来事了。 “你是不是还托我买两个姬妾来着?”笮融准备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这个,真没有,可别胡说啊。”林墨连连摆手。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纯粹信不过笮融的审美观而已。 “噢,那是我记错了,我提一杯。”笮融以茶代酒后,又在认真打量着林墨,今儿他就是要天上的星辰,也得想办法给弄来。 林墨看着笮融提来的大包小包,又看了看桌上的金饼,还有手中的楚襄王扳指,外加三匹优等战马。 不少了,不少了,人啊,不能贪得无厌。 “笮兄放心,等我岳丈来了,肯定会让他为你开口。不过温侯能不能答应,我可不保证。”林墨是个先明后不争的性格,说清楚些好。 “允文开口了,令翁自然会竭尽全力,这事啊,我看是稳了。”陈登笑道。 “要不我说第一眼看到允文贤弟就那么亲呢,林府的人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感觉,就跟回家了一样。” 有了林墨的首肯,笮融彻底放飞自己了,字字不提舔,句句都在舔。 一直以来都鄙夷舔狗行为的林墨终究架不住加钱,默默承受着被舔的孤独。 本分老实笮国相,淡泊钱财林允文。 两人在推杯换盏间都逐渐迷失了自我,以至于中间介绍人的陈登竟然插不进嘴。 解开了心中枷锁的笮融最后还是因为天色彻底暗淡,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自己的偶像,临别不忘重复,有空一起喝茶啊贤弟。 没几日,吕布就收到了天子诏书,袁术称帝了,朝廷召集天下诸侯齐聚谯郡,挥兵南下,剿灭乱党。 因为已经有了淮南流言的系列事件,收到诏书的时候,议政厅内的众人没有一丝的诧异。 甚至,他们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禀温侯,二十万石粮草已经悉数运往了怀陵前线!” 陈宫说完后,张辽也站了出来,“目下我军四万三千众,三万军人皆负甲。箭二十万枚,环首刀、长枪、强弓万余,可供军士鏖战三月。” 就算是得到了当地世家豪强的支持,吕布也无法做到为每一個军士配上铠甲,这就是养兵的开支,大到你无法想象。 再者,打仗不是人手配一把刀一杆长枪就完事,这些都是可能出现损耗的,需要有囤积,才能连续不断地作战。 所以每一次的大军出征,尤其是梭哈性质的,是需要时间部署,短则半月,长则二三月不止,视人数而定。 那些一句下令出击,明天就打过去,是根本办不到的。 粮草的调配、军械的补充分配、军士的点用,都需要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有林墨在,吕布也不会提前这么久去着手准备这些事情,自然也不可能拥有如今这种主动局面。 随后是魏越站了出来,拱手道:“目下骑兵四千五百,尽皆配马蹄铁,可随时为温侯建功!” 背靠在帅椅上的吕布眯着眼盘算,这次能动用的最大限量,应该是三万步兵加四千五百骑兵。 剩下的一万多人装备不够便做留守,再者春耕马上到来,他们也可投入其中。 也就是说,此次投入前线的实际战力是三万四千五百人,算是起势以来实力最鼎盛的时候。 对此,吕布还是很满意的。 另外,淮南那头鲁肃进展的也非常顺利,被袁术征辟为五官掾,算是站稳了脚跟。 一切似乎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好,各部做好准备,我们随时可能南下。”吕布的手指在台案上轻松的敲打着。 “敢问温侯,还要等什么,袁术不都称帝了吗,也等到了朝廷的讨贼圣旨。”上回沛城偷袭战魏越没能参加,这回是铆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 吕布微微一笑,他喜欢魏越,尤其喜欢身上杀气腾腾的魏越。 论武艺,他不如张辽,论练兵不如高顺,可他身上那种拼命三郎的劲头,比谁都凶。 军营里就需要这样的人,才能在关键时刻激发士气。 初平三年,吕布带着成廉与魏续,仅几十骑冲破张燕万人大军,靠的就是这股子不要命的劲头。 “楚南,下邳入九江是绕不开盱眙的,如今盱眙屯兵三万,我军一旦出城,他们必然警觉,还是等等吧。”陈宫直接解析道。 “等什么?”魏越狐疑不解。 “等曹操的大军压境,袁术若见我们无动于衷,必会调动盱眙守军北上助战,那时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陈宫一席话,让魏越在内的武将都听明白了。 不过钦佩的目光却是投向了吕布,因为过去吕布是跟他们一样,需要靠陈宫解读战局才能做出选择。 可是现在,他沉稳从容,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 “各部回营,静待军令!”吕布挥手。 “喏!”众人接令便离开了议政厅。 心情大好的吕布准备回家换衣服,再去看看林墨。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需要林墨给他意见。 才踏入家门,就遇上了吕玲绮。 “父亲,你终于回来了。” “你在等我?”吕布有些好奇。 “女儿有话想请教父亲...”吕玲绮低下头,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也不敢看吕布。 “什么事,回头再说吧。”急着去见林墨的吕布似乎不太想教训这个时常惹自己不高兴的小棉袄。 “是关于林墨的...” 闻言,吕布终于停了下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后,走到了一旁的石台前坐下,“说吧,什么事。” 第三十章 林墨不是我女婿? “到底何事?”一向是男孩子性格的吕玲绮今日显得有些扭捏,反倒让吕布觉得不对劲了。 “父亲,我想问...林墨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原来是这个问题,吕布沉沉点头,“重要,当然重要。” 从最初的密信离间计,让他得以稳定住了当时的乱局,到马蹄铁、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收拢世家豪强,再到眼前的天道镇压袁术,为自己描绘了霸业蓝图。 只有身为徐州中枢的他最了解不过这一桩桩的改变,为他带来了多大的助益。 想到这些,吕布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颇为骄傲的说道:“他带给我的助益太多了,最重要是,他给了我信心。 你找了个好夫婿啊,等着瞧吧,终有一天,那些拥有门阀底蕴的诸侯们会发现,中原最强大的力量,就是他们曾经最看不上的吕奉先。”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说他对我多重要?” 他竟有这般通天手段? 这是吕玲绮没料到的,这些日子调查过林墨,始终不知道他到底为自己的父亲贡献了什么。 但吕布已经不止一次的强调,让她跟林墨的事情不要拖太久了。 先前是碍于不想嫁去淮南,隐瞒也就隐瞒了。 如今袁术称帝,她知道,联姻不存在了,有些事情再不说破,只怕会坏了父亲的大事。 “其实,若是他对父亲这般重要,就算不是夫婿,也可以拉拢为谋士的。”吕玲绮试探性问道。 吕布闻言大笑,随后摆手道:“不行,他林允文只有成为我的女婿,我才能彻底的放心。” 跑过去摊牌,然后把他吓成鹌鹑,伏地叩首? 他这般聪明的人日后想跑谁防得住。 回头一个不留意跑去了曹营,徐州之主的生涯就算到头了。 再说,本来就是女婿,我干嘛要他做谋士...吕布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凝重,神情严肃道: “你刚才的话是何意,莫不是你们...” 见吕玲绮埋头不语,像犯错的孩子,吕布收敛起严肃,语重心长道:“玲绮,我知道你从小性子要强,但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天经地义的,凡事多顺着他点很难吗? 伱就不能学学你小娘,温婉一点怎么了,我就不该让你习武。” 吕布有些后悔了,小棉袄有时候确实太凶悍了些,八成是与允文闹了别扭。 “我可以尝试去与他沟通,让他竭诚辅佐父亲的,至于是不是女婿...”吕玲绮越说越小声,后面的话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我说了不行!” 吕布带着几分怒火,厉声道:“他只能是我的女婿,不能是我的谋士!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若真是他欺负了你,我也不会惯着他!” 吕玲绮性子是强,可面对十几年戎马杀伐沉淀出来的气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免发怵。 她咽了咽口水,许久,还是鼓起了勇气开口,“父亲,今日女儿还是把事情说开了吧,其实我根本不认识林墨,从一开始女儿就没有意中人,所谓的私定终身只是不想嫁去淮南而已! 我问过张叔父,当天确实是因为误会而带你走到了林府,才有了后面的枝节。” 一口气说完后,吕布整個人都呆住了,震惊、慌乱、怀疑各种情绪席卷,呼吸也在缓缓变粗。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定是你们生了嫌隙对不对? 你若真的不认识他,他何以第一次见面就唤我岳丈?” 吕布眼神中带着希望的光芒,直直看着吕玲绮。 告诉父亲,你是骗我的,不怪你就是了。 是的,他宁愿吕玲绮是骗他的。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吕玲绮攥着拳头不敢看吕布,声音细若蚊虫,“这些日子我特意打听过,因为林墨的父亲在八年前从山贼的手中救下了温县的县丞张兴,张兴为感救命之恩,于是指了亲。 当天父亲进入林府,林墨定是将父亲误认为是温县县丞张兴了...” 温县,张兴... 所以当初他会说我久居温县,不了解徐州情况... 这一切,好像对上了。 吕布方才因为恼怒而殷红的脸变得发黑,他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揉拭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缓解脑子里山呼海啸般的冲击,但并没有效果。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最引以为豪、身怀经天纬地之才、通晓奇巧淫技之能的女婿,竟然只是误认了这个岳父? 实际上,他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呼吸越发急促的吕布,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信仰在崩塌,一寸一寸,让人心痛如绞。 “砰!” 吕布倏然起身后,虎掌拍打在了石桌上,扬起阵阵碎屑,肉眼可见石桌围绕着他的掌心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这时候的吕布与发怒的猛虎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会吃人。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下的父亲,吕玲绮被这股气势震的连连后退。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巨大的动静把屋内的一位美妇人给惊动了,她快步跑了过来,挡在了吕玲绮的面前。 她一身艳红的长裙,脸庞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不见瑕疵,丰润的嘴唇透着晶莹,如丝眉眼带着几分妖艳,吕玲绮已然是低头不见脚尖,她的身材竟能压上一头,像是熟透到在滴汁的蜜桃。 用倾国倾城四个字来形容她,丝毫不为过。 “玲绮,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小娘。”号称三国第一美女的貂蝉出现后,确实让吕布冷静了不少,却也只是别过头去不说话,她只能看向吕玲绮了。 吕玲绮眼眶红润,却依旧不服输,这对父女的性子都一样,倔的很。 最后还是貂蝉柔声细语的开导和安抚,吕玲绮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如果没有他林允文,我可能早就被曹操给收拾了,那时节,家都没了,谈什么婚嫁!”吕布的补充是在强调林墨的重要性,好让貂蝉跟着一起教训小棉袄。 没曾想,貂蝉却蹙着绣眉反问道:“若不是玲绮闹这一出,将军能有机会认识允文吗?” 聪慧如她,一语道破。 吕布当场僵住。 好像,有点道理。见吕布还听得进去,貂蝉便继续道:“你既然如此喜欢那孩子,可以试着诚意动之,让他竭诚辅佐你,也不见得一定失败。” 说完又拉着吕玲绮的柔夷,温柔道:“玲绮,我知道你从小就想找个如你父亲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婿,可听将军说来,那孩子能身居府苑拨弄风云,谈笑间化解灭顶之灾,如此逸群绝伦的少年,世间难觅,不见得比将军差。” “比我强多了!”吕布跟着强调。 “听到没,你什么时候见到过将军有自愧不如的人?”貂蝉充当着贤妻良母的角色,一面调解着父女争锋,一面帮着吕布劝导吕玲绮。 小娘循循善诱,父亲也在用另类方式服软,吕玲绮才傲娇的哼道:“我又没说他配不上我,本来就是担心坏了父亲的大事,才将实情和盘托出而已,只不过是父亲过于激动了。” 吕布与貂蝉对视一眼,听出了话里的缓和,貂蝉像个知心小姐姐柔声道: “不若这样吧,现下那孩子也还不知道实情,便先按下这事,以后让玲绮多多与他接触,说不定这事啊,就水到渠成了。” 见吕玲绮也不反驳了,吕布才闷声道:“你给她装扮装扮,随我去见允文。” “不必了。” 吕玲绮刚想拒绝,貂蝉却先开了口,笑着说道:“我们家玲绮艳中带飒,那是寻常女子怎么化妆也比不上的,去吧,跟着将军去。” 哦了一声后,吕玲绮便不再吱声。 闹剧结束,吕布麻溜的换上身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张精致的硬弓,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从容。 他心中已有决定,一开始确实是被林墨误认为岳丈了。 但现在,他要把这件事坐实! 臭小子,你跑不了! 第三十一章 吕布的危机 林府内。 林墨日复一日的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徐盛传授的三个动作要领已经融会贯通,不过每次挥舞起来,速度是真的慢。 哪怕他用尽全力,徐盛都能轻松的躲开。 “公子虽然刀法已窥门径,可是气力...” “我也知道,这是天生的,无法改变啊。”林墨以刀尖杵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个时代,从武将到士卒,沙场拼命追求的就是一力降十会,无论是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还是典韦八十斤重的双戟,都彰显了他们对于力量的追求。 就算是这普通军士和山匪最常用的环首刀,也有二十多斤,这样的兵器,要运用自如,对自身气力要求是极高的。 林墨,显然没有这个天分。 林墨的下巴抵着环首刀柄,呢喃道:“雁翎刀、柳叶刀、牛尾刀这些轻盈又锋利的兵器才更适合我。” 除了这個年代的人追求极致的力量外,炼钢术不够高明也导致他们无法锻造出轻盈又可一击毙命的武器。 炼钢术得到质的飞跃是在南北朝时期,一个叫綦毋怀文的人给研究出来的灌钢法。 后面的唐刀,甚至是小日子的倭刀都是借鉴了他的灌钢法。 回头见了人妻曹,可以献给他,这可比马蹄铁、曲辕犁什么的技术含量高多了,拥有绝对的技术壁垒。 如果能让军队人人装备柳叶刀或是牛尾刀,战力肯定能得到提升的。 有的搞哇。 “允文!” 正在发散思维的林墨被一声吆喝给惊醒,便见自家岳丈带着一个英姿飒爽、身穿暗红色皮甲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怎么跟岳丈一起来了? 上回在闹市里自己撞见的女孩,林墨还有印象。 “岳丈大人。” 林墨行了个礼后,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身材高挑,肤若凝脂,紧身的皮甲也无法遮掩傲人的身材,目测至少三十六D起步。 一双眸子冷冰冰的,只需对视一眼便好似能感受到一股与这炎炎浊世背道而驰的清凉。 上次是擦肩而过,没有细细打量,这次的近距离接触,林墨还是被她惊艳到了。 “允文,玲儿以后负责教你射箭。”看到林墨眼中暴露出来的男人本性,吕布顿时松了口气,看来玲绮应该能拿捏这小子。 教射箭的? 岳丈大人对我的培养还真是用心啊。 吕玲绮将手中的硬弓丢向林墨,“射一个我看看。” “现在就射吗?” “射吧。”吕玲绮点了点头。 林墨张望了一下,选择了门口的梁柱作为目标,然后走到正厅中间,相距不远,二十步上下。 他一手攥弓,一手搭箭拉弦,表情略显吃力。 想不到古人的弓这么难开,林墨用尽了力气勉强算是拉成满月了,这算是拼命练刀的回报。 嗖~ 毕竟是一人抱的梁柱,目标大,没有意外的射中了,不过箭矢只是入木三分。 “二石都拉不满,你没力。”吕玲绮双手抱胸,略带鄙夷的看着林墨,那表情好像在说,狗子你也不行啊。 “他要都会了,让你来干嘛?” 吕布直接白了她一眼,随后拉着林墨往一旁的坐,“允文,玲儿箭术不错的,就是性子傲了些,你多包容。” “岳丈大人,她是?”林墨有些懵。 “噢,鲁家最近招揽的好手,乱世之下,你多学点不坏事。” 吕布随口解释,然后岔开话题,“吕布已经收到了朝廷的讨贼圣旨,准备会同司空一并讨伐袁术,到时候我肯定是要随行的,伱若有什么事可去鲁家找鲁文韬,他会助你解决。” “多谢岳丈大人关心。”该说不说,这个岳父对自己还是可以的。 这段时间,岳丈、陈登和笮融会不定时跑来,春寒料峭,总免不了煮酒,所以一旁的炉子里是一直都有温酒的。 吕布直接拿起发烫的酒壶,倒满了两杯酒后,沉声道:“今天来呢两个事,第一,玲儿以后就跟你家护院一样,会每天准时来教你练箭,你在她身上要好好学。” 林墨颔首,静待着他说第二件事。 “还有一个事,司空来信了,信中夸赞你攻陷寿春之计惊为天人,事成后准备表你为朝廷治粟下卿。” “司空果然识货呀!”林墨大喜。 治粟下卿,也就是司农部就职,那算是荀彧的手下,不错不错,一出手就赚了个朝廷要职,未来可期啊。 “同时他还有一事要问计于你。” “请岳丈大人示下。”林墨心情大好,只恨曹操不在现场,不然高低给他拜上一拜,来上一段笮融的说唱rap。 “吕布呢,准备调兵到下邳伺机而动了,我也会随军,司空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顺便把吕布也给收拾了。”吕布说完,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眼神中有期待,也有紧张。 “这怎么可能呢,吕布是奉朝廷旨意前去讨贼的,司空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他给收拾了,会尽失天下人心的!”林墨很诧异曹操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看来是心急了,想着在淮南就把徐州给平定了。 “没办法?嗯,没关系,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不到主意也正常。”吕布安慰道。 事实上,他内心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几日他一直担心一个问题,寿春方面鲁肃已经把天道镇压的计划完成的差不多了,他会第一个攻入寿春。 可是,他担心攻进寿春后,曹操会趁着自己人困马乏的机会,痛下杀手,那会可真是防不胜防。 更何况,他们之间兵力本来就存在着天壤之别。 他也问计过陈宫和陈登,二人都坚信曹操绝对不敢下手,毕竟自己是奉诏讨贼的,若是动了手,以后也别想再玩挟天子令诸侯那套了,得不偿失。 不过在没有得到林墨的坚定回答前,他终究有些不放心。 现在好了,连自家奇才女婿都说他不能动手,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林墨没有注意到吕布的雀跃,眯着眼沉思。 人曹操前脚才封了治粟下卿给自己,转头问计就没下文,多少有些打脸,得再纳个投名状才好。 在淮南对吕布下手... 林墨捻着手指,沉吟。 须臾,他瞳孔骤然一聚,倏然起身道:“有了,这不就可以对吕布下手了!” “什...什么办法?”吕布刚刚落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他可不怀疑林墨的手段。 林墨嘴角勾勒,露出一抹狡黠,得意的看着自家岳丈,“把吕布赶上绝路。” “什么绝路?” “与孙坚和袁术一样的绝路!” 吕布眸子转了转,咀嚼着林墨话里的意思,须臾,他心头一怔,脱口而出道:“玉玺!你是说玉玺?” 第三十二章 来自岳父的关爱 “对,就是玉玺!” 林墨肯定的点头,目光坚毅,沉声道:“寿春城弹指可破,即时让司空想个辙遣吕布先攻入寿春,以他的贪婪必定不会放过玉玺,只要司空以吕布不臣,窃夺玉玺有称帝之心便可堂堂正正的剿灭这支疲惫之师! 又或者...” 林墨贱兮兮的补充道:“不管玉玺在不在吕布身上,都可以此为借口,直接痛下杀手,他吕布总不至于进城后第一件事先找到玉玺,然后大张旗鼓的给司空送去吧?他没那心术。” 啊对对对,我没有,你有不就行了。 吕布倒吸了口凉气,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方法也太贱了吧,用玉玺来对自己下手。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林墨说起,他确实都把玉玺这个点给忘了。 如果按照他的部署,到时候先行动手,完事后就算玉玺不在自己身上,曹操也有办法给他抢来。 好手段,好心术啊。 杀人都不见血。 “你这招,可真是够阴毒的。” 吕布咋舌,他不知道曹操到时候会不会真的用这一手,可心里清楚,对方如果真的来这一招,自己根本是无力抵抗。 当初你说有十几种办法可以玩垮我,这回是真信了。 “雕虫小技罢了。” 林墨笑的很敦厚,要说毒,曹操那边才是真的有个老毒物,我跟他没法比好吧,“如果司空大人能在淮南就把吕布收拾了,我们翁婿也就不必继续忍辱负重,当浮一大白!” 吕布幽幽看着他,不情不愿的碰杯,对自己的老丈人下手你是真有手段。 “最近听说你跟笮融走的有点近,不是什么好事。” 最关键的问题已经拿到答案了,一個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的答案,吕布便岔开了话题。 “岳丈大人连这都知道?” 一说到笮融,林墨便来了兴致,“这家伙是个人才啊,挺有趣的,本来还打算让岳丈大人在吕布面前为他求个情,现在看来,不必了,吕布八成回不来了。” “世事无常。” 吕布看着杯中浊液,玩味一笑,“有些时候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到头来可能是活在别人的棋盘上。” 唔? 老岳父这是在提醒我做人要低调吗? 林墨连连颔首,恭敬道:“岳丈大人教训的是,那若是吕布能平安从淮南回来,你就帮着他说上几句好话吧。” “我看悬。” 吕布怡然摇头,“伱知道那小子当着吕布的使者说了什么吗,竟然骂吕布是边陲流民,不配与他为伍,试问天下间有哪路诸侯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人中吕布沦落为边陲流民,笮融你超勇的啊,竟然敢这样骂他,难怪在自己身上花起钱来是一点不心疼。 “岳丈大人,这事咱得动动脑子。” 林墨给吕布斟酒,笑盈盈道:“你就这么跟吕布说,方今天下欲成大事者必虚怀若谷,此时饶他一人,天下世家豪强就会说,你们看,这吕布又生猛能打,又爱才如命,笮融骂了他,他还能重用,值得投靠啊。 以后等吕布攻占了中原,各方势力还不蜂拥来投?” “哈哈哈...” 画饼,林墨是专业的,几句话把吕布逗的开怀大笑,“你收了他多少钱,直说吧。” “岳丈大人,你还不了解小婿吗?我视钱财如粪土!” 林墨义正言辞后,风向一转,为难道:“主要是为了我们翁婿感情不受挑拨啊。” 吕布茫然的看着他,不解其意,后者继续道:“你想啊,他为什么找我?因为他知道我是你女婿,而岳丈大人如今在吕布面前是一言九鼎,若是这事办不成别人就会说,瞧瞧,原来张大人跟这个女婿啊,没什么感情的。 这种话,您听了难受吗?” “那我试试吧...”吕布有点懵,心里明明知道林墨在胡说八道,偏偏又觉得很有道理,见鬼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亲和力? 吕布不想深究,但自家女婿这点面子都不给,传出去确实会让人寒心的。 二人闲聊了一会功夫,吕布终于摆手示意林墨不必再斟酒,“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明日便要出发下邳,自己在彭城好好待着别乱跑。” “放心吧岳丈大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吕布看着他,有些恍惚。 第一次见面,他就管自己叫岳丈,那会没什么感觉。 后来随着他彰显惊人手腕,开始感觉很亲昵。 直到吕玲绮坦白,他现在再听,却觉得异常的珍贵。 “记住我的话,有不开眼的惹着你,不必好勇斗狠,去找鲁文韬,他知道该怎么帮你,不管对方是谁,用不着怵。 另外,再有什么天工奇技,不要告诉别人,等我回来。 还有还有,如果中途对此次大战有什么想法,可以写封信,把信交给鲁文韬,他会派快马给我。” 吕布可不是个啰嗦的人,今天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上了。 不远处的吕玲绮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对林墨的关心,比她想象中要多很多。 “多谢岳丈大人爱护。”岳丈大人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被一个九尺汉子关怀体贴,林墨表示有些尬。 吕布迟疑了片刻,觉得好像没什么需要补充了,才站起身离开。 一旁的吕玲绮支应了一声要回鲁家便一并离开了。 “父亲刚才跟他聊什么了,好像很开心。”看见老父亲不再因为误认事件生气了,吕玲绮也松了口气。 “那小子啊...” 吕布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又感慨的说道:“他可能又救了我一命。” 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吕玲绮有些诧异,后悔刚才没主动靠过去听一听他们谈什么了。 “玲绮,你说你不想嫁去淮南,这件事我终归没有勉强你,但允文,你必须用点心,我离不开他,我们吕家也离不开他。” 吕布停下脚步,深深望着吕玲绮,语重心长道:“相信为父,也相信你小娘,他是当世奇才,他的身份若是公开,我不怀疑曹操会为了得到他而举兵。 所以,跟了他,不委屈你。” 吕玲绮低着螓首不语,不过内心对这位先入为主认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多了几分兴趣。 毕竟,她是真的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赞誉一个人。 当年跟随父亲以几十骑冲杀几万黑山军的魏叔也没这般青睐。 “对了,他一直以为我会带他去投曹操,这件事已经跟你说过了,所以接下来你教他练箭,若是言语上对我有什么冒犯,你不可动怒,更不可与他诡辩,若是漏了破绽,回来我唯你是问。”吕布再次强调。 “我怎么觉得您对他的关心,超过了我。”吕玲绮有些不服气。 “他是我女婿!”吕布像是在宣誓主权,傲然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女儿已经不重要了,女婿才重要呗,吕玲绮不愿跟老父亲争吵,快步离开。 第三十三章 苦县战事 豫州共辖颍川、汝南、戈阳、陈郡、谯郡、鲁郡、梁国和沛国,六郡两国九十四县。 自黄巾伊始,汝南、陈郡和谯郡就一直处于动荡之中,曹操迎天子后,实际真正做到了稳定的,也只是老巢颍川而已,其他几个郡,治理上问题不大,真遇军队,是无力反抗的。 自从曹操以天子名义发布了剿贼圣旨后,袁术的反应也非常快,当即令乔蕤、李丰领七万大军朝着谯郡一路高歌猛进。 地方军只能望风而逃,几乎就起了个通讯员的效果。 曹操这头,集结的六万大军迅速行动,双方在谯郡苦县形成了对峙。 初春的朔风就像一把剔骨的刀刮着这片萧条的大地,也刮着双方军士的心。 将士们对此漠不关心,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一战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吕布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高举除贼皇旗却跑去了下邳,想来是对广陵不死心。”曹军营寨中军帐处,披着厚厚大氅的曹操双手在火盆上方翻转,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吕布一介匹夫,当然只忙着自己那点事。” 一个身穿深绿色儒袍,脸颊偏瘦,带着几分阴仄气质的男子沉声道:“这样也好,破袁后,九江还是那個九江。” 程昱的说法让曹操微微颔首。 其实他们是有些担心自己与袁术大军苦战的时候,吕布杀入九江趁火打劫,要知道伪都寿春就是九江治所。 自然,这九江也是袁术地盘中最富裕的。 他们不担心吕布霸占了九江,他没那实力,可要是跑去大肆掠夺一番,也是肉疼。 现在确定了他只对广陵感兴趣,倒是件好事。 “刘备今天又一次请命做先锋冲击李丰阵营,他把沛国那点兵马都拉来了,你们怎么看吧。”曹操看着眼前的火炭,像是说一件琐事。 “刘备身经百战,其部关羽张飞更是有万夫莫敌之勇,遣为先锋,倒是能建功。” 程昱的眼角微微抽动,补充道:“就算受挫,我们也可顺势看看淮南军的成色,找一找破绽。” 整个就一炮灰呗。 在程昱身后的一人,年约四旬,儒冠下的脸庞从容自若,五寸长须已有几丝雪白。 奇策十二的荀攸才刚刚来到曹操帐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时间甚至比郭嘉还晚。 本不想在这件事上置喙,无奈迎上了曹操询问的目光后,浅浅吸了口气,摇头道: “司空不是考虑要不要让他为先锋,只是担心用过后如何处置吧。 恕在下直言,此时杀一人尽失天下人心。” 曹操嘿嘿一笑,被猜透用心的他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看向了荀攸对面站着的郭嘉。 “刘备素有大志,迟早会为司空心患,但此时绝非杀他的时机。 用之建功则昭司空识人之明,天下有识之士动心。 无外乎是用之也需防之,不可让其脱离了掌控。 待中原稳定,再用计除之,不落口舌的办法有的是。” 郭嘉的话说到了曹操的心坎上。 穷途末路的英雄被封了皇叔,江山起逆的时候身先士卒,这种时候对他下手,以后谁还服自己啊。 至于掌控他的办法其实也简单,既然跟随了大军他就走不了,毕竟离了营,没有粮草,他手下人就得饿死。 曹操走到郭嘉面前,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过了一会,曹操才哑然失笑,拍了拍郭嘉的肩头,“那就让他去验一验淮南军的成色吧。” 三日后。 萧条的大地上,一支身披玄甲的队伍朝着东方推进。 接到斥候快报的李丰拔出腰间宝剑狠狠砍下帅案一角,“织席贩履之徒,带数千兵马便敢叫嚣,勇义没能完成的军令,我接了! 点兵!” “喏!” 淮南军在旷野上立下两个营寨,形成犄角拱卫的态势。 主将乔蕤领三万人守主营,李丰领两万军守辅营,两营相距三十里。 纵是曹军人多,他刘备却只带着几千人马朝着自己的大营奔来,李丰觉得无动于衷就太羞辱了。 李丰带着副将梁纲,领两千骑兵、八千步卒朝着刘备军的方向奔去。 平原地区不是没有打伏击的地形,密林、山洼皆可伏兵。 但苦县一带没有这样的地形,索性就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两军相距尚有三里地就已经能看见对方兵马形成的黑色线条,李丰闷哼道:“梁纲,你领骑兵冲杀,我提大军掠阵!”(三国时出身草莽的武将多无表字,这时候往往直呼其名) “喏!” 十几年军旅生涯,使得这位织席贩履出身的皇叔面对千军万马也能处变不惊,他抽出腰间双股剑,目光坚定,沉声道: “云长领骑兵冲杀,三弟与我掠阵!” “领命!” 关羽半眯着丹凤眼,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倒拖青龙偃月刀,领所部五百骑兵,缓缓前行。 他们的速度,慢慢变快,最后扬起一阵尘土,五百骑跟在关羽身后如是离弦箭矢。 眨眼功夫,两军已是贴近,关羽单手发力,拉动青龙偃月刀高高抬起,左手按住刀身压下,目标正是冲在最前的梁纲。 铿! 一声金鸣,火花溅出。 仅仅是一击,双手提枪对碰的梁纲,只觉得双臂肌肉如同撕裂般疼痛,低头一看,虎口已是鲜血泊泊。 不等他惊讶于卖枣之人的怪力,关羽单手攥着刀柄横劈而来。 很难想象一个力量如此逆天的人,在速度上还能快过自己的反应力。 梁纲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低头躲闪,缨盔被大刀打飞,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迎来了第三刀,无力躲闪的一刀。 第一轮对冲下来,双方骑兵各有损伤。 如果一定要说战损比,关羽所带的骑兵显然伤的更惨一些,已经过百了。 数量上的悬殊很关键,还有一个原因,这支骑兵组建以来没有实战经验,比不得淮南军。 但双方打马转身的时候,淮南军才发现,自家的副将竟然已经身首异处了,顿时陷入一阵惊慌之中。 “不要慌!我军占据绝对优势,给我杀!”反应极快的李丰冲上来大喊。 关羽不想错失良机,单刀拖马直冲,一人入两千骑兵之中,长刀如臂使指,每一次寒芒闪现,或是人头抛飞,或是铠甲碎裂,错马一合,便斩二十七人。 一人一马,出入万军丛中如闲庭信步也不过如此吧。 这一幕,令周遭色变。 “刘备麾下,我最喜关羽,当年虎牢关下斩杀华雄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可惜啊,却不得其归。” 远处,骑着爪黄飞电的曹操看着冲入骑兵群里如恶狼入羊群,不由感慨。 关羽的勇猛,关羽的气节,关羽对刘备的忠义... 或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愿意为他渡上一层金光吧,所以,哪怕是他那身自傲的臭毛病,曹操也觉得喜欢。 这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打出了结果。 因为关羽的勇猛斩将,加上刘备和张飞配合的默契,生生是追着兵力三倍于己的淮南军打。 “刘备建功了,三千破一万,大勇。”一旁的郭嘉取下腰间酒葫芦灌了一口。 “走吧。” 曹操调转马头,已经没兴趣观看刘关张的个人表演秀,朗声道:“不能再苦县拖太久,既然首战大捷,就得想办法快速冲破中军了。” (月票拜托各位了) 第三十四章 可以行动了 首战大胜,确实极大的激发了曹营的士气,尤其是刘备以三千兵马正面击溃李丰的万人大军,曹营上下不免将淮南军视作草包。 在曹营上下欢欣鼓舞的时候,刘备一个人静静地跪坐在自己的大帐内,脸色沉重。 “大哥。” 关羽和张飞走进了大帐内,直接跪坐到了刘备面前,“此战我军折损骑兵二百三十七人,步卒八百七十三人,重伤八十八。不过缴获了袁军战马八百多匹,曹操也没向我们讨要。” 这是件好事,八百多匹战马是很珍贵的。 张飞却不满的嘟囔道:“曹操按用度给了俺们军粮,也将大哥此次的斩获记在了功劳簿上,却不给俺们军士补充,从沛国带来的弟兄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大哥需要去跟曹操商量一下此事吗,毕竟这后头的仗还有的打,部队都打光了,以后我等如何自处啊。”关羽询问道。 刘备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看的出来,他的心情颇为沉重的。 过了许久,刘备才沉声道:“二弟三弟到军营里走一走吧,这个时候,你们应该跟弟兄们待一起。” 关张对视一眼,知晓他心中有事,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双双离开。 二人走后,刘备的眸子湿润了几分,双拳攥的发白,哽咽呢喃: “列祖列宗,刘备愧为高祖血脉,不能救天子出水火,竟是看着曹贼逼得天子只能以指血下密诏,求臣子勤王...”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他咬着牙关,内心歇斯底里的狂吼。 陛下,您再等等,待臣取得贼子信任,重回徐州后,必图后起! ...... “陛下,太守袁胤被孙策赶出了丹阳,如今丹阳全境尽皆在孙策掌控中!” “陛下,前往广陵督粮的张成回报,太守吴景根本不让他进城!” “陛下,陈兰、雷簿带着麾下将士叛逃,在灊山一带占山为王!” “陛下,前线战报,李丰所部被曹军前锋刘备大败,乔蕤令全部休整期间,又中曹军诱敌之计,损兵过八千有余!” 啪! “够了别再说了!”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身披黑底黄丝滚龙袍的袁术气的浑身发抖。 他不能理解,自己龙椅都没坐热,这些糟心的事情怎么一件接一件。 吴景没明确表态,但袁术清楚,自己如果不能战胜曹操,广陵朝夕间易主。 至于雷簿和陈兰,部下几千人而已,就算恼怒,到底是在承受范围内。 最可恨的还是江东那头,他放孙策过去,并不是单纯的贪图玉玺,而是有一定的考量。 因为朝廷敕封的扬州牧是刘繇,不是他袁术,他这个扬州牧是自提的,所以江东那几個郡除了丹阳袁胤是自己人,其他都有独立的意思。 让孙策过去,就是想让他与严白虎、王朗他们几个狗咬狗,最后自己从中渔利,一网成擒,没曾想变成了这个样子。 袁术疲累的侧靠在龙椅上,右手捏着眉心,乱糟糟的。 这时,舒邵站了出来,作揖道: “陛下,外头战事固然不顺,可眼下我们的地界上也有麻烦,微臣建议先平息内乱。” “什么内乱?”袁术不耐烦的问道。 舒邵叹了口气,惆怅摇头,“去岁庐江、安丰两地发生了多起江水改道与决堤,再加上山匪四起,如今都闹了饥荒,百姓齐聚府衙求粮,颇有民变之势,微臣恳请陛下开仓赈粮!” 闻言,袁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作为从小生活在汉末最强世家的袁术眼中,这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谈不上说无视百姓死活,实在是救援的投入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百姓中,青壮年要么从军,要么入了世家豪强的做农奴,最差的就是落了草当起了山匪,剩下的大多为老弱病残,这些人,世家豪强不要,山匪都不收,自己救了顶什么用? 这种情况,不是扬州个案,在大汉一部十三州里,比比皆是。 “刁民!没粮,没粮他们不会把自家多余的铺子租出去收租吗,多余的马车牛车,可以到街上去给人拉货嘛。” 啊这... 袁术一句话让舒邵当场呆若木鸡,还想开口的时候直接被一挥手打断,“眼下城里确实有屯粮,但战端一开,耗损极大,顾不得他们了,此事不必再提!” 袁术深吸了一口气后,觉得脑子也稍稍缓了过来,便坐正了身子,中期十足道:“传旨,令纪灵率领所部三万军赶赴苦县前线驰援!” “陛下,这...把上将军和部曲都调往了苦县,若是吕布发难,可如何是好?”一直没说话的阎象终于按耐不住了。 “吕布...” 袁术啧了一声,不悦道:“他不是在下邳意欲对广陵下手吗,怎会跑九江来。再说他才多少兵马。” “陛下,有上将军在,吕布未敢擅动,可陛下将纪灵调走,那盱眙就是座空城了,让吕布如何不动心?” 阎象的话还是让袁术犹豫了,他扬了扬额,“那你可有计?” “微臣建议,让大将军张勋领城中五万大军驰援,这寿春城有陛下亲自坐镇,乱不了的!” 寿春城里有五万大军,淮南精锐尽皆在此之中。 袁术不是傻子,称帝难免会生乱,他是知道的,这五万大军留着一是震慑地方豪强世家,二来他也需要震慑刘表。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想过要跟曹操决一死战,他太清楚全力一击过后,自己再想积攒兵马、钱粮、军械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曹操象征性的来打上几场,自己也能反击,有来有回折腾个一年半载双方罢兵就算了。 袁术冷静了下来,知道那都从前存在的美好憧憬而已,眼下广陵、丹阳甚至是内部都相继出事,这一仗,现在已经是不得不打,而且还必须获胜的一战。 当侥幸心理被抹去,袁术很快就有了决断。 “大将军即刻点兵三万,两日后,挥师北上,务必在苦县剪灭曹贼!” 他说着,走到张勋面前,将腰间佩剑横举,“朕同时会让苌奴领两万军从盱眙出发,与你在苦县汇合,举国兵马十二万,尽皆交付于你,望将军不负所托。” 天子剑,掌生杀,行专擅,如陛下亲临。 “臣就算肝脑涂地,也必让曹贼身死苦县!”身着仲氏皇朝官袍的张勋躬身后,双手恭敬的接过了天子剑。 退朝了。 百官从大殿鱼贯而出。 在人群中并不怎么显眼的鲁肃松了一口气。 两个月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知道,自己可以行动了。 第三十五章 天道镇压,皇朝动荡 鲁肃来到寿春还是比较受器重的。 原因无外乎有三,一,袁术需要通过重视鲁肃向天下士人传达一个讯息,来投奔我,我会重用你们;二,他带来了钱粮表了决心;三,鲁家有一定的影响力。 所以,即便是挂着待事掾的职位却被安排了三进院落,同时允许他从徐州带来的七百府兵只要不离开院子,允许佩刀,行护院职权。 张勋带兵离开的这天夜里,才刚刚宵禁,鲁府的后门就开始窜出了一批人。 他们身穿夜行衣,人皆负竹篓,腰间系着一个小布袋,出了后门便四散开来。 这些人显然对寿春城内夜巡将士的巡视范围、时间都极为了解,他们总能完美的绕过密集的夜巡军士。 三人一组的黑衣人来到了一处巷子,把腰间小布包里的粉末倒了出来。 这些是用硝石磨成粉混入了碳粉,遇明火即燃,但他们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猫着身子发出了一阵怪声。 刚刚睡下没多久的贱民赵四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嗷嗷’的叫声后爬了起来。 “当家的,怎么了?” “好像,好像有狐狸的叫声,我起来瞅瞅。” 赵四推开木制的窗户后,只见漆黑的巷道深处,有几团淡绿色的火苗窜起。 这一幕,把赵四夫妇吓的赶忙关上窗躲进被子里去,瑟瑟发抖。 没办法,古人迷信,这种情况在他们看来必然是有妖孽降临,莫要伤及了无辜便好。 把这一切都做完后,三人小组才将背上的竹篓打开,几只白色的狐狸跑了出来,四窜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寿春城就开始风传一件事,昨天夜里闹了妖孽,很多人亲耳听到了狐狸叫声,又看到了妖火。 就算因为睡得沉没有听到狐狸叫声,他们第二天也有人真的看见了白色的狐狸。 谣言这玩意传起来是很快的,不知是有人推波助澜,又或者人们都喜欢夸大其实,这件事到了最后演变成了完整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昨天夜里,城东的千年樟树下突然出现一個洞,无数的白狐从洞里跑出来,它们在城里哀鸣,还伴随着阵阵妖火。 一向迷信的袁术对此兴致高涨,环视着金殿内的百官:“此应为上天预警,爱卿们谁可解读?” “禀陛下,微臣以为怕是庐江、安丰等地饿殍遍野,上苍有感,特此授意陛下恩泽万民。”前些天苦劝袁术开仓赈粮的舒邵借题发挥。 袁术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从袁术称帝到百官上朝,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鲁肃终于开口了,“陛下,狐鸣篝火是为异象,逢此异象当为天地更新,正和陛下称帝开朝之举。” “鲁爱卿此言倒是上合天意啊。” 袁术眼前一亮,会说话你就多说几句呀,旋即又疑惑道:“然则上天所授之意究竟为何呢?” “微臣这两日也听了些风言,皆道陛下乃天命之子,故而上天降下异象。百姓们都称那些灵狐出自城东千年樟树下,如今洞口尚在。” 鲁肃挺直了腰杆,深吸口气后,中气十足道:“微臣大胆猜测,天意当在洞口,陛下何不亲临城东,面领天意呢?” “竟有此事?” 袁术眼中异彩连连,一开始他只是觉得鲁肃说话好听,没想到自己在百姓中都有了天子口碑了,这是好事啊。 他站起身子,捋了捋自己的龙袍,“传令御林军将千年樟树围定,待朕前去查看!” “遵旨!” “陛下。” 趁着袁术没动身,鲁肃赶忙作揖道:“能得天意者皆圣贤明君,微臣等无不渴望一观奇景,不知可否同行?” “请陛下恩准微臣同行!” “臣请命与陛下同往。” 因为有了鲁肃的引导,百官们先入为主的觉得那里头肯定是对上天对袁术的恩赐。 传闻当年黄帝战胜蚩尤靠的就是九天玄女赐给他一本天书,凭借此书收复山河。 这等千年奇观谁会愿意错过? 更何况,鲁肃说的没错,非圣贤明君是不可能有天授异象的,也就是说,该抱大腿禀死忠之志了。 “好好好,既然爱卿们都有此念,朕准了!”袁术高兴的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称帝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有一群持反对意见的人,其中就以阎象为代表。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收拢百官之心! 甚至是天下人心! 袁术带着百官风风火火的赶到城东千年樟树下,这里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平日里是很惧怕御林军的,但猎奇心理让他们忘记了恐惧。 袁术也因为心情大好,过去让他觉得鄙夷的贱民,倒也没要求清扫出去。 毕竟圣明之君怎能欺民呢? “这洞看起来挺深的。”袁术走到千年樟树下,蹲下身子打量着眼前的洞口。 他咽了咽口水,心情愈发的紧张了起来。 里头会是什么呢,九天玄女赐的天书?又或者是可荡平乱世的神兵利器? 这些平日里讲究一举一动要合乎礼节的百官们都伸长了脖子,深怕漏了什么重要细节。 “动手,挖!” 袁术一声令下,御林军便挥舞锄头动了起来。 每一锹土的翻动,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百官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周遭,有不怕死的百姓甚至爬上了楼顶,匍匐着身子观望。 “陛下,有一方古碑!” 终于在挖了一段时间后,洞口深处露出了一截青石古碑身。 闻言,袁术激动的推开御林军,上前小心翼翼的扫去上面的尘土,“小心点,都给朕小心点,弄碎了定不轻饶!” 他再次退后让御林军开挖。 没多久,整块的石碑都被挖了出来,石碑上的青苔标记着它年代的久远。 上面有字,但因为被泥土覆盖根本看不出内容。 百官们看着袁术,袁术看着石碑,许久不动。 “众卿。” 袁术再次整理自己的衣冠,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天意在此,与朕一并观之。” 百官自然是露出了姨母笑,连连称是,“陛下放心,臣等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按照天意所指行事!” 袁术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缓缓的扫去上面的泥土。 古碑上的字体清晰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袁术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似呼吸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终于。 袁术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整个人也都僵住了。 急促的呼吸停止,这会,好像已经忘了需要呼吸。 原本此起彼伏的声浪消退,整个现场除了朔风呼啸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袁术上下嘴唇发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古碑上的内容,已经让他顾不得帝王的仪态了。 “仲氏朝,百日亡;袁天子,魂消散。” 十二个字。 只有十二个字。 可这十二个字,足够让仲氏皇朝的天子面如土色了。 第三十六章 箭斗术 上一息还在憧憬天降神兵奇书辅佐自己收拾破碎山河,下一息却看到一方古碑上写下覆灭谶言,原本养气功夫就不怎么好的袁术终于失控了。 他浑身抖若筛糠,嘶声怒吼:“不可能,假的,这是假的!” 袁术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像过去换来众臣附和,他们只是面面相觑,又看向仲氏皇帝,脸上不是震惊就是恐慌。 他踉踉跄跄的走上前一脚踢翻先前被视作珍宝的古碑,依旧不解恨的袁术又抽出一旁御林军的佩刀,朝着古碑狠狠地砍下,嘴里不断重复着:“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古碑被砍的四分五裂、石屑横飞,袁术却依旧不解恨,不停的挥砍,就连皇冠被甩落也不管不顾。 最后,古碑已经成为了一团碎石,他才喘着粗气转身,面目狰狞的扫视着被吓的低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百官。 “你说!说这是妖言,快说!”袁术一把拽起一名年过五旬的官员,逼着他承认。 这位先前还口口声声喊着就算肝脑涂地也要依照天意行事的官员讷讷道:“妖言,是妖言...” 随着他充满杀意的目光挪向周边,那些大臣们也终于开始附和,“陛下,这石碑就是妖言,不足为信,不足为信啊...” 百官的众口一词,并没有让须发戟张的袁术冷静下来,反倒是让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看了看已成碎石的古碑,又看着被吓的瑟瑟发抖的百官,脑子里冒出无数的想法。 封锁消息? 怎么封锁呢,难道将百官灭口? 刚才还有一些百姓爬到房顶偷看,如今也跑了,难道要屠城? 可是,一旦这个消息传开了,就算满朝文武都说这是妖言也没用,天下人会信吗,前线的将士们会相信吗? 更何况,这些文武官员说是妖言,心里怎么想的都写在了脸上。 他就站在人群中,任由朔风灌顶,无动于衷,像个老人一样,沮丧了很久。 终于,他开口了,“回宫,回宫...” 袁术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内侍想要搀扶也被他一把推开,那是作为帝王最后的尊严,不容亵渎。 跟在身后百官中的鲁肃不动声色,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允文的天道镇压只是第一击几乎就要把伪帝给摧毁了,随着消息扩散开,第二击第三击会接踵而至。 伪帝完了,仲氏皇朝完了。 允文此计,堪称麒麟手腕啊。 ...... 彭城,鲁家。 这里有类似校场一样的训练地,平日里府里养的兵马就是在这里集训的。 由于林府实在小了些,练箭不方便,林墨便带着照儿、徐盛和玲儿来了鲁家的训练场。 笮融也来了,不过他属于自己跟来的。 在众人的瞩目下,林墨举起了二石弓瞄准三十步外的靶子。 缓缓发力,弓弦满月。 嗖~ 箭矢命中靶子,虽然没中红心,到底是挂在了靶身上。 “公子好棒,三十步命中!”照儿拍手为林墨叫好。 徐盛则是摇了摇头。 一旁的吕玲绮冷笑一声,不屑道:“看清楚点,你家公子射到隔壁靶子上去了。” 林墨也很无奈。 从前他总是听说五十步外射中靶子,总觉得应该没什么难度,真正自己上场的时候才知道这有多难。 把二石弓拉满就要耗尽力气了,还要手非常稳,才有可能不偏不倚,这怎么可能嘛。 吕布竟然能射中一百二十步外的方天画戟小枝,根本就是个妖孽! “玲儿姑娘此言差矣,我观贤弟此箭殊不简单,乃是有意让箭矢转了弯。”笮融总是喜欢语出惊人。 玲儿可不像照儿和徐盛沉闷的性子,她冷哼一声,“我从小练箭,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会转弯的箭。” 就连林墨都白了他一眼,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可笮融脸不红心不跳,走上前煞有其事的分析道:“让箭矢转弯是有原理的,就是射手在箭矢离弦的一刹那,手腕急速地抖动,这种抖动给了箭矢一個倾斜力,从而形成了一个弧线,这就是箭斗术!” 噗~ 正喝着水的徐盛被呛了一大口,连连咳嗽。 高冷的吕玲绮瞥了笮融一眼,满是鄙夷。 “笮大国相,我特么被你气笑了。”林墨有些欲哭无泪,你要是穿越去了现代,德云社肯定有一席之地的。 “还是气力问题。” 吕玲绮没搭理笮融,认真的说道:“射术与刀法不同,讲究力量的同时还需要稳,你每日要拉满二石弓保持一盏茶时间,过些日子就会稳了。” “那可够呛,我尽量吧。” 林墨亲眼看见吕玲绮在五十步外连中三元,对于她的话,自然是相信的。 只是心里有些纳闷,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她跟前世体校那些女生又不同,没有因为长期锻炼失了女性阴柔美,只不过是走的飒女郎路线。 以后谁做了她的夫家也是幸运。 “我挺好奇的,伱一个女孩怎么会做了游侠?又怎么会到了鲁家做护院?” 对于称呼这件事林墨挺尴尬的,虽然自家岳丈让他直呼玲儿,但她的身上好像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气质,让男人望而却步,叫玲儿,有些叫不出口。 吕玲绮对此也不在意,她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随口道:“家里遭了变故,不得已为之。至于说来鲁家,是因为家父与他有旧。” 很朴实的道理,林墨点了点头后,试探着问道:“鲁家给你多少月俸?” “干嘛?” “没什么。” 林墨迟疑了一会,又认真道:“要不要考虑到我府上做护院,月俸只会比鲁家给的多。” “这...” 吕玲绮美眉微蹙,她知道,若是吕布在这,肯定会欣然同意的,毕竟这样就可以日夜接触了。 可如果由她自己做决定,这个要求,还是有些唐突了,“我考虑考虑。” 林墨耸了耸肩,无非是看中了她的射术,想着如果去许昌,沿途多一个护卫是好事,实在不同意也不便勉强。 “贤弟,愚兄在淮南有一条盐道,昨天从寿春回来的下人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见大家都是闲聊,笮融想着卖一个八卦新闻,好拉拢众人的注意力。 “寿春城里挖出了石碑,写着仲氏朝、百日亡,袁天子,魂消散。对吗?”林墨淡笑着问道。 这一问可把笮融吓的倒退了两步,“贤弟如何得知?这件事发生还不到十日,整个彭城应该只有我知道才对啊。” “这件事,本就是我给献的计,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到时候了。”林墨云淡风轻的说道。 但这句话,已经让笮融在内的四人都惊掉了下巴,就连一向高冷的吕玲绮都直勾勾的看着林墨,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第三十七章 林墨的大航海梦想 天道镇压这件事,真正知情的人并不多,除了吕布外,就只有陈宫、陈登、鲁肃和高顺了,就连吕玲绮都不知道,更别提是笮融。 刚才林墨说出淮南大事的时候,笮融只是惊讶于他的消息渠道比自己还出色,可听到这件事是他在背后谋划后,顿时就觉得认知被颠覆了。 从收到消息之时开始,他只觉得是袁术遭了天谴,所以做人做事啊,不能出了格。 谁曾想,这件事竟然是有人在主导,而主导之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这段日子跪舔的少年。 陈登只是告诉他,吕布非常器重自己这个女婿,有过一次献计破曹,还有几样惊世骇俗的发明,哪里会想到这种足以让一个王朝毁于一旦的事情,出自他手。 他怔怔看着林墨,内心的想法有了改变,过去的跪舔,那是不得已的保命,说句言不由衷也不过分。 但从今以后,他要真心实意的舔,可以预见,有这样的奇才辅佐,吕布不仅是可以坐稳徐州,甚至是图霸中原啊! “贤弟,请收下愚兄的膝盖!” 笮融像变脸一样,表情丰富,“我...愚兄我...真的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此等事情也可以用计,你就是借愚兄十个脑袋,也比不过贤弟的一根手指头啊。” “至于吗你...”林墨无奈的笑着摇头。 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笮融的,这货舔人的时候,浮夸、不切实际,可偏偏一点不招人讨厌,林墨权当是听相声。 “这件事,真的是你用的计?” 淮南天降正义的事情让吕玲绮大为震惊,可内心是很高兴的。 她知道,这件事发生了,那吕布的进攻一定会变得非常顺畅,可她不敢相信,这件事竟是由眼前这個平日里嬉笑不正经的少年所部署。 “等我岳丈回来,你问他便知。”林墨似乎不愿解释,毕竟,这样的事情,靠自己去说确实挺难有信服力的。 吕玲绮没有再问,她想起了吕布先前对林墨的种种态度。 难怪父亲会说他是旷世奇才,难怪父亲会说自己需要他,吕家需要他;难怪父亲会说,他配的上我... 他竟然能身处一间二进小院内拨弄天下风云,弹指间便让一个新兴的王朝覆灭了。 吕玲绮第一次觉得,没正行的林墨竟然带给了她一丝莫名的压迫感。 “寿春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袁术是难逃一死了,只是苦了百姓要跟着遭殃。” 徐盛只觉得这事会让淮南军士气崩塌,那曹操肯定能顺利拿下九江了,到时候怕是免不了屠城。 反正,他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林墨拍了拍他的肩头,徐盛不怎么愿意提过去的事,但林墨知道他沦为护院八成是跟曹操屠城有关的。 但他的话,确实是没错。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颇有感触的林墨脑子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看向笮融问道:“徐州临海,水陆两便,应该有船坞吧?” 笮融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怎么,贤弟想要弄几艘游船换换味吗?在徐州这一带游船还是很安全的,长江那一带不行,水匪多,最可恶的就是锦帆贼了,愚兄的货船都被劫走了几艘,真该死。” 锦帆贼甘宁? 林墨有些感慨,又一个江表十二虎臣,而且应该是十二虎臣里最凶的一个了吧。 可惜,这个时候还在当水匪。 “最大的船坞在什么地方?你认识家主吗?”林墨没有搭理锦帆贼这个茬。 “在海西。” 笮融颇为得意的笑道:“这家主嘛,不是别人,正是你的愚兄。” 啊这... 林墨颇为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伱这么多商道?” 才听他说在淮南有盐道,这会又弄出了个徐州最大的船坞,牛逼啊,真是个有钱人,怪不得瞧不上吕布呢。 “混口饭吃嘛。” 笮融嘿嘿一笑,大方的摆手道:“游船比货船贵一些,不过贤弟喜欢,尽管划几艘玩去就是了。” “是你的呀,那可好办了。”林墨露出一抹狡黠。 在徐州的这段日子里,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流民,也见过饿死在路边的百姓。 听陈登说,徐州这里算好的,豫州、青州那些地方被蛾贼祸害的更厉害,加上战火不断,饿死的现象更普遍。 这一切,说到底是归罪于世家的。 林墨没有这么大的理想把世家给铲除了,也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未来真的被曹操奉为高郭嘉一等的军师也办不到,毕竟曹操自己也需要仰仗世家。 虽然也弄了求贤令想打破被世家垄断的局面,可惜作用不大。 到了曹丕、曹睿的手上,九品中正制落实,世家进一步做大,最后落了个三国归晋的局面。 不过他还是想做一些事情,如果可以,就让这个世界少一些被饿死的人吧。 “走吧我的好兄长,随我回林府去,有大事跟你商量呢。”林墨拉着笮融露出了姨母笑。 大航海是终极目标,这个过程,需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甚至是附加多少科技,谁也不知道。 甚至到最后可能付出了一切也只是惨淡收场。 不过,凡事总有一个开端。 那些被饿死的百姓他们可以置若罔闻,对于穿越者的林墨来说,还做不到熟视无睹。 所以,林墨希望可以尝试成为这个开端。 有些东西,是被刻进了骨子里的,不会随着眼前世界而改变。 ...... 盱眙,是九江与下邳交界的地方。 一年前,刘备曾经和纪灵在这里大战过一场,还没打出胜负呢,徐州就被吕布给偷了家。 这一次再起战火,淮南方面还是纪灵为主角,而进攻者却换成了吕布。 再得到了寿春天谴事件的消息后,早已蓄势待发的吕布军朝着淮南快速推进,不可避免的要在九江门户重镇盱眙面对纪灵了。 “子敬来信说袁术把盱眙城里的两万大军调往了前线,那城里应该就只剩下一万人,你们说说吧,是否强攻?” 城关下,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骑着赤兔马、手持方天戟的男子沉声问道。 陈登看了一眼陈宫,自从投曹事件曝光后,他的地位就低了一大档,这个时候并不敢抢在陈宫前头开口。 “天谴发生后,淮南军兵无斗志,温侯强攻也不会太难。” 陈宫打眼望着城关上因为紧张而乱了秩序的淮南军,摇头道:“不过消息传到苦县后,曹军应该也会势如破竹,现在是在比快。 在下建议温侯留下几千人马留守此地,亲率大军绕过盱眙直奔寿春,只要寿春城破,九江余县会望风归降,到时候区区盱眙,不攻自破。” 吕布看了一眼陈登,见他也点头后,便喝道:“侯成、曹性率本部三千人在大营留守,但见纪灵出城迎头痛击!” “喏!”骑在马上的二人拱手作揖。 “其余人,随我直捣寿春!” 吕布一挥戟后,调转马头带着一干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城关走马道上,看到吕布军兵分两路的纪灵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自觉是受了袁术知遇之恩的纪灵想做点什么,出城缠着吕布,能拖多久是多久,能杀多少是多少,哪怕是死也无惧。 可是,周边这些因为天谴事件而被吓的毫无斗志的军士现在根本无力一战。 勉强拉出去,跟羊入虎口是没有区别的。 紧攥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城郭上,终究是只能无能狂怒罢了。 “但愿寿春有陛下坐镇,两万大军能齐心,否则...” 第三十八章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话啊。”坐在龙椅上的袁术有气无力的看着满朝文武,近乎哀求的询问着。 天谴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每日收到的奏报一个比一個糟糕。 将士出逃、百姓迁徙、败报如山... 如今龙椅上的那位皇帝,不复称帝时的意气风发,满面愁容、双目无助,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唯一能让他还有几分安全感的,就是此刻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传国玉玺。 “陛下!” 关键时候,还是阎象站了出来,“寿春城高五丈,固若金汤,更有两万精锐驻守,而吕布兵不足三万,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城内屯粮充足,反观吕布轻装简行,所携粮草必然不多,我军只需固守,半月内吕布只能无功而返,说到底,他不过是想趁着这次妖言事件掠夺罢了。” 简单的分析就让袁术空洞的双眼有了几分精神,他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是朕忘了,固守,传令坚守不战。” “而今真正令人忧心的是前线,大将军连败十二阵,损兵折将,若是中军被冲破,我等万劫不复。”阎象眉宇间透着不安。 “爱卿有何计?”袁术咽了咽口水,期盼被视为镇国柱石的阎象能力挽狂澜。 “为今之计...” 阎象看了一眼袁术,沉吟须臾,最后还是无奈道:“将帝位让与袁绍,陛下自愿为其附属,请求他发兵攻打许昌,如此一来曹操首尾难顾,必将大败。” “让位?你疯了!” 阎象的一句话,让整个金殿炸开了锅。袁术被气的颊肉颤抖,大气连连。 “陛下,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袁术一怔,再次扫视着整个金殿内的文武百官,他们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是啊,除了让位求得袁绍发兵,自己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袁术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怀里的玉玺,那句话,始终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年迈一些的大臣甚至都因为站太久腿发麻而跌倒在地上了,袁术才哀声道:“准阎卿所奏...” ...... “今夜子时一到,立刻攻城!”寿春城外的营寨中军帐处,吕布终于下令了。 从下邳一路风雨兼程来到了寿春城下,将士们是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可却在城下待了足足三天。 好不容易等来了攻城的军令,却是在子时,这让众将完全不能理解。 “温侯,寿春城里的将士毫无斗志可言,末将有信心,最多三日便可攻入城内,为何要等到入夜啊,入夜后攻城军目受阻,岂非平添伤亡?”一直嚷嚷着要打进去的魏越非常疑惑。 “那寿春城,城池被修高到了五丈,都快赶上洛阳了,强攻伤亡太大了。”吕布摆了摆手。 “子时攻城,伤亡岂非更大?”张辽不解的问道。 “我是说攻城,可没说登城。” 吕布揉捏着手指笑道,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看着众人面面相觑,他也只是淡然道:“入夜后公台、元龙率三千人到东城挑战做攻城声势,其余人随我去西城便是。” “喏。” 声东击西吗? 好是好,可那般高的城池,淮南军依旧是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啊。 只是见吕布心意已决,他们也没再多说,反正都是要攻城的,不妨一试。 当天夜里,陈宫、陈登带着三千人举着火把、扛着云梯来到东城的城关下。 但他们似乎没有领悟兵贵神速的道理,只是叫嚣着再不开城就强攻了,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遭了天谴事件的淮南军本就人心惶惶,又被围城三日,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现在见了这般声势,不疑有他,当即调动了军队上城关。 走马道上的淮南军慌忙搬运着檑木、滚石和箭矢,守城的桐油也被引燃。 甚至,袁术都亲自到了城关下督战打气,一切蓄势待发,就等待着站端开启。 快到子时的时候,鲁府内,七百人身着重甲、头戴铁盔,手里握着明晃晃的环首刀。 “弟兄们,苦等两个多月,今日便是与温侯约定的动手日期,随我一并杀出去,打开西门策应温侯!”站在七百人面前的高顺高举长枪呼喝一声。 当初随同鲁肃押运粮草、军械来投奔袁术的七百护院,面容冷凝,对于即将开展的一场生死厮杀毫无波澜,似乎对于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了。 “杀!” “杀啊!” 高顺领着七百人冲出鲁府,他们在街道上迅速列阵后朝着西门快速奔走。 或许是因为城中军士都被调往东门待命,街上并不见巡夜的将士。 一直来到西门的时候,才看到了淮南军的身影。 “冲过去,打开城门!”高顺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 身后七百人,行动有序,步伐稳健,紧随其后。 “什么人?口令!” 守城校尉听到远处的动静后立刻开声,见来人众多又没口令回复,当即抽出腰间长剑,喝道:“弟兄们,是贼子,给我杀光他们!” 尽管东城吸引了足够多的淮南军,但西城这头仅仅是城门口就有一千人驻守,城关上的军士闻言也匆匆跑了下来。 两军刚刚接触,淮南军就被这支不知名的队伍打懵了。 七百护院手中二十多斤重的环首刀运用自如,刀锋精准落在淮南军的脖颈处后迅速抽离,每一刀落下都能夺走一名淮南军的性命。 淮南军偶尔的抢先发刀,却又能被他们巧妙躲避后立刻反杀。 这批被袁术视为精锐的淮南军,在七百护院的面前,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似乎是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在两军彻底陷入混战后,七百护院喊出了他们的口号,不仅可以提升士气,也能区分敌我。 “陷阵...营...”嘴里涎着鲜血的百夫长倒下前,不甘的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杀戮者,他无法想象吕布麾下最精锐,或许也是当今天下最精锐的步卒,是怎么进入到寿春城里的。 但他们都清楚,这支部队是吕布的仰仗,当年的濮阳之战里,如果不是他们的存在,吕布未必能有机会逃到徐州去。 “快!开城!” 尽管淮南军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可是在碾压性实力面前,这点优势是可以被无视的,高顺带着陷阵营,片刻功夫就杀到了城门口。 伴随着‘吱呀’一声闷响,城门被打开了。 “杀进去,下寿春,灭袁术!”吕布一勒缰绳,赤兔马高高扬起前蹄,落地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出。 “杀啊!” 身后,是张辽、魏越等人率领的铁骑和两万步卒。 固若金汤的寿春,以如此荒诞的方式被洞开了城门,迎接当世最强武将的杀戮。 第三十九章 实力暴涨 “父皇!父皇!大事不好了,吕布率军从西门进城了!”袁术的女婿黄猗骑着快马远远就在吆喝,来到袁术面前飞身下马便想拉着他逃跑。 这一声吆喝直接让忙碌的将士们都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他们翁婿。 “你胡说什么!吕布就算攻城,也不可能这么快!”袁术一把甩开他的手阴狠的瞪着黄猗。 “父皇,该死的鲁肃,原来跟着他一并押送粮草而来的护卫全部都是吕布的人,他们打开了西门,放吕布进城了!” 黄猗急切的解释却没能让袁术醒悟,他一把攥着黄猗的衣襟,嘶声道:“西门三千将士,三千精锐啊!还挡不住几百护院,他们干什么吃的?” “交战之时我们的人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护院,是高顺统领的陷阵营,他们各个武艺精良,以一当百,而且是突然发难,我军...不能敌!”黄猗也是被气的直拍大腿。 “你说什么...” 袁术呆住了,痴痴道:“陷阵营,怎么会是陷阵营...” 黄猗说鲁肃的府兵冲城他信的,天谴事件后有的是人生了叛变之心,更何况是刚刚投奔没多久的鲁肃。 可要说是陷阵营,袁术觉得不能接受了。 也就是说,鲁肃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所谓的投奔压根就是诈降! 也不对啊,他又如何知道寿春会有今日之难,须知今日一切都是拜那块石碑所赐。 难道说... 袁术瞳孔骤然一聚,这一刻,一切前因后果他都清楚了,那块所谓的石碑根本就是鲁肃事先埋好的,等的就是这一天! “不可能!三姓家奴怎么可能有这种设计,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术!不可能的!”袁术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甚至想去找吕布问个清楚。 “父皇,快撤吧,吕布已经杀进城了,再晚就来不及了!”黄猗和周遭的亲信在苦劝。 已经崩溃的袁术压根听不进去,依旧在无能狂怒,无奈下,他们只能动蛮力架走了这位九五之尊。 这一夜,寿春城内厮杀声、哀嚎声、马蹄声、乞降声此起彼伏,直到天大亮,战斗才结束。 昔日还算繁华的街道上,鲜血汇聚成了溪流,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处燃起的硝烟都在宣示着昨晚那一战的残酷。 十字街口处,吕布昂首而立,随手擦拭着脸颊上的血渍,看着将士们在打扫着凄惨的街道,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慨。 真没想到,我吕布竟然能有一日杀进寿春城来... “报!禀温侯,城内淮南军已经肃清,俘敌众多,张辽将军正在清点归纳!” “报!禀温侯,城南粮仓丝毫未损,经盘问,存粮共计八十万石!” “报!禀温侯,校场处缴获战马两千五百余匹!” “报!禀温侯,高顺将军派人回报,从伪宫内搜出大量金器,不下十万,还有各异宝物,不甚繁多,一时无法计清!” “好!” 随着四名军士分别来报,吕布拳掌相击,欣喜之情跃然而现。 战俘、战马、粮草和金钱,这些收获已经大大的超出了吕布的预想。 凭着这些战利品,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兵马扩充至原来的一倍,甚至更多。 “哈哈,恭喜温侯啊,此番大胜,我军实力倍增了!” 聚在身边的陈宫、陈登和鲁肃都在向吕布道贺。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亢奋的事,以如此微小的代价换来一个郡加这么多的战利品,放眼历史只怕也没几個案例可比拟。 吕布笑着朝他们颔首,算是回应了他们。 随后,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徐州的方向,目光深沉。 允文,你真的应该在这里,与我一并分享这份喜悦,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想到自家女婿后,吕布眉头一蹙,疾言道:“玉玺!” 随后,他看向鲁肃,“带我去袁术的金殿!” “喏!” 四人策马朝着皇宫金殿而去。 才到殿门,却发现这里被陷阵营严严实实的包围了。 吕布推门而入,发现高顺已经在里头,他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上来,低声道:“温侯,末将已令陷阵营清场。” 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的赫然是碧绿色的传国玉玺。 上一次见它,还是在董卓的手上。 吕布长舒了一口气,轻轻的抚摸着玉玺,“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高顺让陷阵营清场,也就是要封锁消息,再加上吕布此时的反应,谋士三人组对视一眼,脸上映照忧虑。 “温侯,袁术就是因为它而败亡,温侯切不可重蹈覆辙!”陈宫第一个开口了。 “公台所言甚是,温侯万不可以此生了异念!”鲁肃也跟着作揖。 陈登紧随作揖,“温侯,恕在下直言,玉玺说到底只是一块石头,非在天子之手,得之是祸害!” 吕布并没有应答他们,而是拿起了玉玺翻转,看着上面刻着的‘受兹明命、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只要是个正常人,很难不心动。 可片刻后,他便将玉玺放了回去,随后转身看着三人,淡笑了一声,旋即又朗声大笑了起来。 “怎么,你们怕我会用它来称帝?” 面对吕布的疑问,三人讪笑着摇头,“在下不敢。” “你们呐,都说错了,这玉玺不是祸害,反倒是我的稳局神器。”吕布漫不尽心的说道。 刚刚才落下的石头,再一次悬了起来,三人望着吕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玉玺分明就是祸害,孙坚、袁术都为它付出了惨重代价,温侯为何还想据为己有。 却见吕布大手一挥,从容道:“伯平,派一队快马将玉玺护送到苦县曹军大营,记住一定要大张旗鼓!” “喏!” 高顺走后,吕布又看向鲁肃,“立刻着人在九江和徐州各郡张贴榜文,就说朝廷上将军、温侯吕布攻破伪都寿春,追回传国玉玺,并献于朝廷。” 一连两道军令下来,谋士三人组再度陷入了懵逼状态。 这... 温侯这是为何? “妙啊!温侯好手笔啊!” 陈宫最先反应了过来,忍不住也大笑了起来,“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温侯是社稷之臣,忠心护国,并将玉玺还给了曹操,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安心的稳坐九江郡,曹操再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对我们下手了!” “难怪温侯刚才如此紧张要找玉玺,莫非事前就已经做了打算?”陈登也被吓的够呛,从天道镇压到归还玉玺稳固九江,这一套连环拳堪称是环环相扣,令人拍案叫绝啊。 “曹操在苦县和淮南军血战,最后却是温侯渔翁得利,他怎能不气,可一旦归还了玉玺,他就是再生气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鲁肃也是咋舌不已,不由惊叹:“温侯有婿如允文,何愁大业不成啊。” 吕布嘴角得意的上扬,扯了扯身后的西川百花大红袍,淡笑道:“我很想知道曹操收到玉玺后是什么反应。” 随后,他又收起了傲娇情绪,或许是因为身不在彭城,总是担心林墨会突然离开了。 有了这个念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沉声道:“子敬速速去办文告之事,公台、元龙协助文远迅速分配好粮草、兵马和军械,我们还要收回广陵,还有...” 吕布眯着眼,沉吟许久,终是摇了摇头,“把这一切都敲定,我还要快些赶回彭城。” 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其实不是没来由的。 这么大的事,就算不在彭城发文告,允文肯定也会知晓的,希望他还没猜出我的身份。 若是我实力能提升到与曹操分庭抗礼,或许,他也会愿意放弃投曹的念头... 第四十章 我等皆为棋子 苦县方面,曹、袁双方的兵马激战了两月有余了。 自从仲氏大将军张勋领兵抵达前线后,合兵一处不下十二万人,一时间确实形成了胶着的对峙状态。 论将领作战能力,曹营里堪称猛将如云,说碾压淮南军也不过分,可是这种十数万人的战斗里,个人的勇猛有些微不足道。 当然,整体的优势依旧是在兵力不如淮南军的曹操方面。 直到月前发生了天谴事件后,淮南军立时就像被泄了气,从将领到军士,一个个斗志不加,甚至终日惶恐,多有逃兵。 曹操用兵抓时机的水平堪称一流,当即展开多次冲击,一鼓作气连败淮南军十七阵,死伤不下五万人。 踌躇满志的曹操,眯着眼打量眼前的沙盘,计划着要开启最后一击,将淮南军逼入死地。 “报!” 一名斥候快步冲入中军帐处,单膝跪地作揖道:“司空,快马急报,吕布率军突然出现在寿春城下,已于三日前入夜后攻入城中,袁术带着两千多残兵逃往了安丰!” 整個中军帐处如同沸油里被淋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 曹操先是一怔,随后大笑了起来,目光如隼剜着斥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寿春城防坚实堪比洛阳,还有两万多精锐把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被攻破!” “禀司空...” 斥候被盯的害怕,低下头老实道:“我们的人抓获了寿春败兵,盘问下得知是数月前投奔袁术的鲁肃与吕布里应外合,趁夜打开了城门接应。” 曹操如遭雷击,连退了几步,还是在程昱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脚跟。 聪明如他,一时间也觉得脑子混乱的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吕布会突然放弃广陵直扑寿春,就算鲁肃真的弃暗投明,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与吕布取的联系吧。 “司空,这件事,从头到尾,很可能是一个局。”荀攸捻着发白的山羊胡说道。 “何意?”曹操眉心拧成一团看向了他。 荀攸深吸了口气,解析道:“如果在下猜测没错,鲁肃投奔袁术本来就是吕布的授意,他入寿春做两件事,第一安排那方所谓的天谴石碑,第二就是策应吕布攻城。” 荀攸的话让曹营内众人拨云见日。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只有这种可能才可以说明为什么吕布的动作如此迅速,并且顺利的拿下寿春城。 这步棋无论是荀攸还是郭嘉都赞为妙手,遑论是曹操了。 荒唐就荒唐在,这件事是由吕布主导的,这也是他们难以相信的地方。 可即便再荒唐,这也是唯一的解释,曹操只能接受。 “吕布没这个脑子,陈宫、陈登也办不到。” 曹操拨弄着短须,缓声道:“看来沛城外那一战奉孝猜测的没错,吕布的背后,还真是隐匿了一个当世奇才啊。” 说罢,曹操的脸上浮现出浓郁的戾气,嘶声道:“我军在苦县与十数万淮南军血战,损兵折将、耗粮费钱,却是在为吕布做嫁衣!” 他喘着粗气,脸上的殷红都蔓延到了脖颈处,如一头咆哮的猛虎低沉道:“解决了张勋后,必须连带着在淮南收拾了吕布,否则假以时日,他岂非要取代袁术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这...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阵惊骇。 程昱开口劝道:“吕布可是奉诏助战,击败袁术有功,若是司空此时下手...” “按照斥候的消息来看,袁术逃往安丰应该是非常匆忙的,很可能什么也没准备。” 程昱话没说完,郭嘉直接打断,他知道曹操明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动吕布,说出那番话明显是要他们拿出个像样的主意来,“也就是说玉玺很可能还在寿春城内,司空可以此为由,称是吕布有不臣之心,收拾完张勋后,兵围九江!” 曹操嘴角微微上扬,总算是露出了轻松的笑,“立刻遣快马赶赴东郡,令夏侯惇率本部三万人急行军赶赴寿春!” 前线大军与张勋血战这么久,已成强弩之末,就算大胜也是亟需休整,要下寿春,必须调遣生力军。 还没等传令兵喊出‘喏’接令,一名军士便跑了进来,作揖道:“司空,寨外有一队骑兵声称是吕布使者,有礼物进献给司空。” 吕布的使者? 曹操蹙着眉头,沉吟片刻后挥手,“带进来。” 不多久,一名披甲都尉手捧锦盒入帐,行过参拜礼后朗声道:“禀司空,温侯奉朝廷诏令平定篡逆,下寿春后找到了这方传国玉玺,因温侯尚在九江各县清缴淮南叛军,不得亲身北上,特令末将奉还玉玺! 温侯还让末将传话,如今已在九江各县、徐州各郡张贴榜文,天下人皆知玉玺归朝的好消息,想来皆会赞司空护国柱梁的功劳。” 这名骑都尉的话,让整个军帐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曹操杵在原地,面无表情,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因为激动,身子都在发颤。 吕布骑都尉的话在他看来是挑衅,是炫耀,是张牙舞爪。 他闭上眼,努力的平复着内心杀人的冲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笑了一声,只是声音中戾气充斥着整个军帐。 他上前接过玉玺后放在了台案上,背对着骑都尉极其轻蔑的说道:“传话回去,吕布下的一手好棋啊,告诉他,很快会有人再陪他对弈一局,希望到时候他别让我失望。” “遵司空大人令。”说罢,骑都尉便转身离去了。 中军帐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内心都五味杂陈。 就连鬼才郭嘉和谋主荀攸都忍不住暗暗赞叹。 厉害啊,从袁术造势称帝开始,此人就在为吕布谋划大局。 先以鲁肃为引入寿春,再借天道之力镇压,最后还不忘把我们的屠刀挡下。 此人心术、谋略、城府,真堪是举世无双。 在袁术造势的时候,他们也在谋划着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称帝局面,倒是有不少手段,可谁也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 兵微将寡的吕布,在他的谋划里,竟然成为了整个称帝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人心入局,我等皆为棋子... 这是恣意洒脱的郭嘉第一次内心有了推崇的人。 可惜的是,这样的人竟然站在了对立面,司空说的没错,迟早是要与他对弈的。 想到这,郭嘉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但见曹操一直未发一言,郭嘉将内心的憧憬收拾好,道: “司空,如今万不可再对吕布下手,袁术败逃后淮南军已不足为虑,我军当全面反击,之后迅速收复戈阳、安丰、南阳等郡避免吕布进一步扩充地盘。 待此事了结,大军休整过后,再对徐州下手,徐州乃吕布根基之地,若失必亡。” 这个道理曹操也明白。 毕竟袁术在淮南经营多年,吕布刚刚握在手里,想得心应手,还是需要时间的。 他只是气不过这些天鏖战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到最后竟是沦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 对于曹操而言,这件事本身就比失去一座寿春城更让人羞辱。 “吕布固然可恨,但他背后之人用计确实令人叹服,此人天纵之才,恨不为我所有!” 曹操想不明白,此人经天纬地之才,怎么就跑去辅佐吕布呢?难道我不比吕布强? 越想越难受的他颇为无奈的说道:“诸君该想想后面如何与他对弈了。” (明天后改为白天更新,现在发一张,明天中午发一张,之后更新都是集中在中午) 第四十一章 怀疑人生的林墨 “这是什么东西?” 彭城,林府内,已经完成了早上的拉弓满月一炷香时间,大汗淋漓的林墨趟在桂花树下的懒人椅上休息。 他将一块描绘了地图的帛布包裹着一个球状石头后,来回打量。 一旁的吕玲绮见状很是好奇。 “这东西叫地球仪,好像差不多是这样吧,我也只是凭记忆画出来的,完全精确肯定做不到。”林墨随口解释道。 “地球仪?是何物?” 吕玲绮又学到了一个新的词汇,主动靠过去想看的仔细一些。 她似乎对于男女授受不亲没什么概念,或许是在自小跟着吕布练武,颇有豪气,不拘小节,以至于都忘记靠的这么近林墨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 挺香的。 林墨当然不排斥,解释道:“也就是我们这方天地。” “你是说我们活在这块圆球上面?”吕玲绮诧异的后仰。 林墨指着上面一个点道:“喏,大概是这個位置,就是徐州了。” 吕玲绮轻咦了一声,又靠了过去观察,嘴里喃喃道:“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弄出个地球仪来当然不是为了好玩。 是为了最后实现自己的大航海梦想,其实也是拯救百姓梦想。 就算有了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只能保证开荒效率提升,产量其实是没有改变的。 想要杜绝百姓们再次进入无钱纳税、卖田最后变为世家豪强的附属农奴的轮回,提升产量是必须的。 林墨自问不懂什么嫁接、杂交水稻的技术,但他清楚的记得,高产的番薯、土豆就是产自南美洲。 还有改善烹饪、提升食欲的辣椒等等。 大航海的梦想其实就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 但是,大航海不是一句空话,他跟笮融了解过,船坞里能造出的最大船,也不过是二十丈长,根本不足以远航。 所以需要提升造船技术,可以尝试用钢铁船身,但这种技术需要实践尝试。 其次,就是地图了。 拥有了地球仪,可以在自制的经纬度上进行定位,不至于太容易就迷失了方向。 林墨是有认真考量过这个问题的,从地球仪上来看,想去到南美洲有两个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办法。 第一是夏季从江东出发,沿曰本暖流,再借着北太平洋暖流,确实有可能在大半年的时间里抵达大洋彼岸。 还有一个办法是冬季白令海峡会结冰,足以一直走陆路抵达美洲,就是需要绕个大圈,因纽特人就曾经完成过这个壮举,人家还是步行呢。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方法,当中的种种困难,只有实践了才知道。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办法,这个计划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是惊人的天文数字。 说实话,就算到时候投奔了曹操,被他奉若上宾,也需要在天下大定后,才有可能愿意开启这个计划。 而且,仅仅是有可能,毕竟他们这个时代的人能不能接受世界观的冲击还俩说。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林墨也愿意去做。 人活着,是需要目标的。 这些日子来,大概是因为看多了流民的惨状,林墨总是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如果真的食物充裕,很多的悲剧都是可以避免的。 甚至,让中原屹立于世界之巅也不是什么登天难事。 这件事很难,很漫长,遥遥无期,可能到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但林墨已经把它视作为穿越到这方世界的大目标,为百姓活的更容易一些,也为自己不至于迷失了人生目标而浑浑度日。 作为前期的准备,他愿意自己花一些钱在上面。 那赚钱这件事便又显得刻不容缓了。 对于穿越者来说,只要背后的靠山给力,赚钱其实真的不难得。 林墨已经列举了一份清单,是准备到了许昌后慢慢开启的赚钱计划,作为盐铁被管控的时代,无论是想提纯食盐廉价出售,还是想灌钢刷新时代科技,都需要有大人物撑腰才行。 再次一点的也有很多,弄点小说话本、肥皂、水泥、玻璃什么的也能薅一薅世家豪强的羊毛。 手段多的是。 所以,对于未来的大航海梦想,林墨还是有干劲的。 这样其实挺好,不至于在未来把先知福利吃完后无所事事。 “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去许昌吧。”收拾好发散的思维后,林墨看着与自己距离近到足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细微毛孔的吕玲绮说道。 吕玲绮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便拉开了距离,目光游离,问道:“其实你有钱,不怕找不到好手护卫的。” “不一样。” 林墨放下了地球仪后,认真的说道:“跟你待一起,挺舒服的。” 吕玲绮美眸一亮,女为悦己者容,不管林墨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容颜,这话听来总归是让人舒服的。 看着冰山美人脸上表情微微变化,林墨赶紧补充道:“就像文向一样,跟他待一起,能给我安全感。” 闻言,冰山美人的脸就黑了下来,冷声道:“再说吧。” 闲聊中,屋外笮融跑了进来,一脸神秘的说道:“贤弟,可知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看中谁家姑娘了吗?”林墨揶揄道。 “那不是。” 笮融连连摇头,“州府张榜了告文,寿春被攻破了,袁术带着两千残兵逃往安丰,淮南大定。” “这么快?”林墨来了兴致直接坐了起来。 这是件好事啊,他还以为会打上半年时间呢,毕竟曹操要先正面攻破淮南军的屏障,就算有天道镇压加持,几个月是免不了的。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派了奇兵偷袭,想着自己计划是让许褚提前潜伏到寿春城里,所以小股的兵马打个出其不意,也是有可能把袁术赶跑的。 “是啊,温侯的动作可真快,他在下邳待了两月有余,就是等着这一刻。曹操在苦县与淮南军鏖战,温侯却成为了最大赢家。” 说着,笮融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感慨道:“想来这一趟后,元龙和子敬都能获得不少功勋,家族又可进一步壮大了。” 闻言,林墨整个人呆住了。 他艰难的扭头看向笮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说谁?温侯?温侯吕布攻破了寿春城?” “当然是温侯了,除了温侯还能有谁呢?” 笮融耸了耸肩,表示这才是合情合理的,继续道:“朝廷大军在苦县鏖战,总不能刘备那点兵马有能耐攻破寿春吧,更何况他现在跟着司空后面呢。” 这一刻,林墨脑海充斥着巨大的疑惑、不解和迷茫。 这一计不是献给了曹操吗? 怎么是吕布? 为什么会是吕布? 当初得知天道镇压顺利实行的时候,林墨就在为离开彭城进入许昌做准备了。 毕竟自己还献计让曹操顺带把吕布给收拾了,基本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现在笮融告诉他,不仅吕布没被收拾,还成为了最大的赢家,林墨一时无法接受这种颠覆,整个人都麻了。 第四十二章 出逃计划 我被坑了,让岳丈张兴给坑惨了! 林墨紧锁眉头,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从马蹄铁开始,到后面的曲辕犁、龙骨水车,张兴说是为了博取吕布的信任,我信了,还是大意了。 其实当初林墨就有些怀疑,只不过张兴说自己是曹操派来监视陈家的,他也觉得这确实附和曹操多疑的性格。 再者说,以曹操和吕布的综合实力对比,作为拥有一定底蕴的世家应该是会毫不犹豫选择曹操才对,这也是林墨没有深究的原因。 可是现在,自己为曹操布的一盘局吕布成为了最大受益者,林墨已然清醒,张兴就是死忠于吕布了。 现在外面的榜文肯定不止是在彭城张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徐州各郡都有,不就是自己给张兴提出的曹操下手的借口。 他现在反其道行之,逼着曹操罢手。 为了套自己的话还不惜说是曹操对我大为赞赏。 这无间道,玩的挺溜啊。 呵... 林墨自嘲一笑,有种玩鹰多年却被鹰啄了眼的感觉。 可是细想,好像这一切又怪不得自己, 首先,以吕布的实力和名气,实在很难有世家会对他死忠,林墨没想到这凤毛麟角的一员里就包括了温县张兴。 再者,平心而论,自家岳丈对自己也确实不错,似乎受了那次徐盛恐吓的影响,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我们是一家人这句话。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感受了无尽孤独的林墨对于亲情,其实是挺渴望的。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张兴,毕竟,是自己坚定要选择曹操,张兴也问过自己意见,只是自己不听罢了。 这就是翁婿二人价值观的冲击。 林墨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坐了回去。 事已至此,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逃往许昌。 就算他对自己再好,林墨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扶持吕布成为诸侯争霸中的胜利者。 曹操吃了瘪后肯定会对吕布下狠手,郭嘉、荀攸和贾诩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当世天花板的谋士? 跟他们玩,林墨觉得打造副棺材更快一些。 就算是拥有了淮南地盘的吕布,林墨依旧不认为自己能辅佐他战胜曹操,既然注定是一艘破船,还是先离开吧。 若是去了许昌得了重用,到时候保他一命也容易些。 岳丈薅了我的羊毛,但对我也是实打实的好,如果不是他,我连今日手中的一切也不存在。 林墨想起了刚刚穿越那段日子,自己被张飞当成刺客赶走,又被陈家护院想拉去做农奴的经历,内心对张兴,其实还是很感激的。 得人恩果千年记啊。 去许昌,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救那一条道走到黑的岳丈。 现在的问题是,想逃离彭城,估计也没那么容易,自家岳丈要想继续薅羊毛,能轻易放自己离开吗? “你怎么了?”吕玲绮明知故问,林墨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复杂。 玲儿应该就是岳丈张兴派来监视自己的吧。 嗯,出征前才安排她过来,应该没错了,难怪自己挖她过来做护院一直没下文,这特么就不是钱的问题。 “公子,喝点甜汤。”照儿端着还冒热气的糖水放到了林墨面前。 照儿是鲁肃那家伙带过来的,鲁家跟岳丈张兴关系匪浅,大概率那個时候就安排人在我身边了? 看着乖巧到令人心疼的照儿,林墨也给她贴上了眼线标签。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有了这样的念头后,林墨觉得看谁都像岳丈张兴的眼线。 等等! 我还是有可以信任的人! 林墨目光落在了倚靠在梁柱上抚摸着自己爱刀的徐盛。 对,文向是我自己从无数护院里挑选出来的,这一点他们肯定没法提前安排。 林墨松了一口气,此去许昌,沿途天知道有多少黄巾余孽落草为寇了,没有猛将保护,怕是半路就给宰了。 没事,吕布就算拿下了九江,还需要很长时间来稳定当地的乱局,而且他很可能会顺势把广陵也给取下。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大军不会返程,我有足够的时间做出逃的准备。 要出逃,第一件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出城。 林墨沉思片刻,便有了主意,需要先让他们放下戒备。 “文向,笮兄送我的战马我还没怎么骑呢,我想练练骑术,带我到城外转转。” “我去牵马,公子到门口稍待。” 徐盛说完,吕玲绮就开口了,“城外不是很太平,我陪你一起吧。” 林墨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跟文向就好,而且有些事情要做,你女儿身跟着多有不便。” 笮融当即眼前一亮,笑眯眯问道:“贤弟,是要去城南的花摆楼吗?那儿我熟啊,我带你?” “我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正经,你要去自己去!”林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大踏步离开了。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吕玲绮美眸微沉,心道这件事还是要告知父亲好一些。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战时的书信往来通常是极其重要的消息才可以进行传递,尤其是想用快马。 但吕布出征前是一再嘱咐,关于林墨的事情,允许当做重要军报动用快马加急,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准备先回去把这消息传递出去再想办法跟上。 “公子,速度提升来后,切记攥紧缰绳身体往后仰,别向前倾。”出了城后,徐盛与林墨策马并行,同时传授一些骑马的基本技巧。 虽然顺利的出了城,可林墨显然不可能今天就走,东西还没收拾呢,那些黄金必须带上的。 再者,此去许昌大几百里不是出游,要准备的东西还是比较多。 “文向,你说,我可以完全信任伱吗?”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徐盛愣住了,他晃了会神后,认真的看着林墨,笃声道:“公子从来没有把我当护院看,我心里是明白的。 只要公子有吩咐,我徐盛愿意为你拼命。” 林墨欣慰的点了点头后,郑重道:“那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保密了,我要去许昌。” 啊? 去许昌这件事,好像不需要保密吧,很多人都知道呀,徐盛有些茫然。 “但,是秘密前往,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有我和你同行。” “发生什么事了吗?”徐盛听来很是诧异。 “这个你别问,就说行不行吧。”林墨不愿多做解释。 “自然可以。” 会意后的徐盛也不再啰嗦,只是忧虑道:“但从彭城出发前往许昌走驿道的话是必经萧关的,会有问题吗?” 如果是步行,确实可以选择翻山越岭绕过一些关隘,可是骑马是不可能的,战马只能是走大路。 山路的话,就算钉了马蹄铁也办不到,除非有一些被刻意拓宽过的栈道和小路。 但这个时代是极少有这样的路了,林墨也没时间再去找一条这样的路。 “就走萧关!”林墨沉思片刻后,做出了选择。 走萧关问题也不会太大,自己又不是通缉犯,不至于都认识。 出关需要一份手书,如果是当地人就用州府发的户籍手牌就行了,林墨如果想瞒天过海用假名字可以找一个人。 笮融! 他是下邳国相,肯定有办法可以做到。 最主要的是,林墨还记得,当时自己为他求情的时候,岳丈张兴并不想救他,也就是说,他肯定不是张兴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让他出力,很安全。 第四十三章 该摊牌了 吕布的计划是这样的,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好九江乱局,随后马不停蹄的赶赴广陵,把徐州六郡的版图拼齐了。 当然了,去的路上还要顺手把盱眙城里的纪灵给收拾了,这货是个顽固派,到现在都没有投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事实却是寿春已经被攻下半月有余,吕布根本就没法离开。 最基本的,九江治下十一个县你得走一遭吧。 这种事名义上叫做抚民,实际是要把当地世家豪强都走全了,本就出身不强的吕布这次的行动被视为是偷了朝廷的胜利果实。 那些首鼠两端的世家豪强一面骂着已经逃跑了的袁术,声称是不得已而屈身事贼,一面对吕布并不感激,扬言心向朝廷。 这个局面跟当初的徐州是一样的,他需要拿出点诚意走动走动。 再者,拿下了九江后,田亩、税赋、百姓归册都不能按照仲氏王朝的政策,需要与徐州同轨,这也需要时间。 因为近期安丰和戈阳都闹了水患,百姓饿的没了活路,就有不少人涌入了九江这头寻求活下去的机会。 吕布没忘记林墨出征前对他说的话,开始着手把这部分人迁往三郡之地。 迁民又不是一刀切看你户籍不对就赶去三郡了事,这些都是饿的走不动道了的人,你得开仓吧? 最后再把他们集中起来,派一支部队送回三郡去。 盱眙那头,因为纪灵死磕不降,吕布是想强攻的,不过陈宫等人给出的建议就是围城。 围城后考验的不仅仅是盱眙的屯粮问题,还有长期被关闭在城里,兵戈在外,形成的高压态势下,城里人心浮动的问题。 总的来说,眼下的情况围城是上上之策。 这些破事都没解决,陈登又跑来告诉吕布,庐江太守刘勋的手上还有两万人马。 而刘勋本就是袁术的旧部,此时袁术去安丰,再加上盱眙的纪灵,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妥当,九江面临的问题就是来自北面曹操、西南两面的袁术,成为了夹缝中求存的困境。 “温侯,此时取庐江的意义远比取广陵更大。” 陈登再一次强调,想要说服吕布,“只要庐江到手,我们便可背靠长江,解除了腹背受敌的危机。” “在下附议。”鲁肃也跟着强调。 吕布长叹了一声,拇指和中指捏着眉心惆怅,“真没想到,随着地盘的扩张,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随后,他习惯性的摆手道:“我想先回一趟彭城,此事可以等我回来再说。” “温侯,九江这里公务堆积如山,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做决定的。” 陈宫站出来劝道,“温侯若实在担心允文会察觉有异而逃离,大可派人传信先看管他,等事情处理好了温侯亲自回去解释罢。” 取下寿春后,陈宫就已经知道了林墨的存在,这些天零零散散的旁敲侧击后,完全明白了他就是吕布背后的高人,所以现在吕布急着回去的心情他能理解。 问题是,吕布作为人主,很多事情必须是亲自出面解决的,刚刚到手的九江还处于很严重的动荡之中,如果处理不当,不仅不是地盘扩张,反而是多了個狼烟不止的后院。 吕布也第一次觉得分身乏术,九江公务多到他没时间喝酒,当地的世家豪强该见得见,该示好要示好,一个都不能漏了。 庐江、盱眙和广陵又等着他挥兵提戟。 他甚至有些怀念在徐州的日子,哪有这么多烦恼啊。 事实上忙得没时间睡觉的又不是他吕布一人,陈宫、陈登和鲁肃也在效仿现代的5+2、白加黑工作模式。 张辽、高顺要对寿春降卒进行筛选、重新编排,该分入其他营的分人,该选新的将官的也要进行。 就连臧霸、曹性、孙观他们都被派遣出去对周遭一些山贼进行清理。 所以,这个时候离开,确实有些不合适,下面的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怨言的。 想到这里,吕布只能无奈的继续听着三人小组对他进行嘴遁输出。 “那就先说说庐江吧,一郡之地,又有两万生力军驻守,强攻吗?”吕布耐着性子重新坐直了身子问道。 除了围城盱眙的军队外,吕布在寿春一战中也折损了近两千人,虽然收缴了八千多淮南军,但如今整兵工作还未完成,也不宜直接参战。 更何况,就算真的能够拉上战场,自己也不存在兵力上的碾压优势,这可是攻城,不是原野厮杀。 “在下觉得温侯可亲笔书信一封给刘勋,晓以利害,如今温侯新取寿春,声威正盛,反观刘勋必为惊弓之鸟,此信也可攻心。”陈宫此计让陈登、鲁肃都附议。 庐江当然要取,却实在不宜强攻。 “那就试一试吧。” 吕布提笔蘸墨,写了一半头也不抬问道:“若是他执意不降,该如何?” 三人对视一眼后,还是陈宫先开口,“对周边县城,围而不攻,再攻而不下,刘勋不来救,则其他县城都会纷纷献降,剩皖城一隅则回天乏力。” 吕布微微颔首。 确实,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如果他在城里死磕不降,最后会变成第二个纪灵,这倒是吕布乐于见到的。 一封信写罢,吕布便想拿过陈宫呈上来的公文批阅,一名斥候快步跑了进来,“温侯,彭城急报!” 厅内四人目光唰唰朝着斥候看去,急报必是出了大事,曹操吗?没理由啊。又或者是袁绍? 吕布甚至没问是什么事,倏然起身快步走上前拿过竹简打开。 随着内容被解读,他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温侯?”三人不安的问了一声。 吕布叹了口气,摆手道:“没事,允文那小子可能要跑。” 闻言,三人松了口气,随后鲁肃说道:“可按公台所言,派人看管,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九江、庐江的事解决了。” 吕布缓步走回主位坐下,脸上映现些许愁容。 考虑了许久,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回去一趟!” “温侯...” 陈宫话没说完,吕布直接压了压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允文这小子鬼主意太多了,他若真想走,寻常人未必看的住他,总不好把他丢大牢里去吧。” 吕布捏了捏手腕上的衣袂,苦笑道:“他不知道我身份,有这种念头不怪他,这件事也确实是时候该跟他说清楚了。 我要回彭城,亲自问那小子。” “温侯准备带多少人回去?”见他心意已决,陈宫只能转口。 “我一人回去就行,赤兔马日行千里,带人的话,速度太慢了。” “这如何使得,八百多里啊,万一途中遭遇了曹军或是淮南军余寇,没点人在身边怎么行?”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陈宫表示很难理解。 吕布朗声大笑,直接略过陈宫走向厅外,“凭我手中方天画戟、胯下千里赤兔,这世上怕没人能拦得住吧。” 好像,也有道理呢。 吕布走后,三人对视一眼,对于这个丢下一大堆军务给他们的温侯很头疼。 “你二人都认识他,你们以为温侯会对他动蛮吗?” 陈登摇了摇头,“若要动蛮,温侯也没必要亲身回去。” 鲁肃双手掬在儒袍前,颔首道:“其实温侯说的对,允文太聪明了,要跑的话,肯定有手段,所以温侯此去,必须让他真心实意留下来,否则,留得住人留不住心,迟早都是会走的。” 陈宫感慨着摇头,“按子敬这么说,那允文的回答若是不能让温侯满意,很可能会...” “不会!我相信温侯不会那样对他。”鲁肃很坚定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便,拭目以待吧,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旷世奇才。”陈宫说完,无奈的抱着那沓公文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曹操的战略目光 苦县的淮南军本来有十二万余众,粮草补给充足,辎重取之不尽,要说干翻曹操不好论,但张勋底气是很足的。 结果出了天谴事件,一连折了十七阵,兵马损失接近一半了。 祸不单行,寿春被偷家,袁术败逃到安丰的情报再传到前线,原本岌岌可危的军心轰然倒塌,逃兵每天都是按屯来计算。 然后曹操发动了全面总攻,当真如滚滚雷霆击朽木腐叶一般轻松,张勋带着残军也逃往了安丰去跟袁术会合。 这一战下来,曹操也俘虏了两万余淮南军,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照理说,也算大丰收了,至少把这次出征的损耗给补了七八成回来,但曹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想到九江便有股无名火。 或许是因为这股无名火,又或许是因为曹操多疑病又犯了,对于原本决定的追击袁术,尽快吞并安丰、戈阳和南阳三郡的计划有些举棋不定了。 “司空是想将计就计,留下袁术,让他与吕布在淮南一带形成僵持,方便日后取徐州之时分散吕布兵力吧。” 曹操昂首站在山岗处,身后是双手怀抱倚天剑的王越和手里提着红色酒葫芦的郭嘉。 “瞒不过你。” 曹操长叹一声,“眼下袁术已经是穷途末路,我若长途追击,担心他鱼死网破,最后就算获胜损伤也不小。 袁术自视甚高又气量狭小,断然会把此次大败归罪吕布,休整过后,想来不会善罢甘休,必对吕布下手。” 不得不说,曹操的战略眼光是非常长远的,这一点,郭嘉是心存钦佩的。 眼下袁术与吕布必然势成水火,留着袁术不杀,二人间大战在所难免,到时候再出手,极有可能将二人一网成擒的。 “你怎么看?”见郭嘉许久不说话,曹操忍不住问道。 “或可一试。” 沉吟片刻后,郭嘉将酒葫芦系回腰里,沉声道:“但南阳还是拿回来的,那里是荆襄门户,又是隔绝关中来犯的咽喉,必须握在司空手里。” “这一点是自然。” 曹操打眼远眺着淮南方向,对于这次的无功而返耿耿于怀,“大好山河啊。” 过了好一会,曹操才开口道:“传令班师吧,另派快马奏禀天子,奋威将军吕布灭袁有功,特表为左将军。” “喏。”不远处的执笔掾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离去了。 吕布爵位是温侯,但官职是奋威将军,只是个杂牌将军而已,如今一口气提到了左将军,堪称连升三级。 在四方将军里,左将军的地位仅次于前将军,排第二,接金印紫绶,位次上卿。 当然,曹操这么做,不过是希望让袁术彻底的迁怒于吕布而已。 曹军大营里,军士们都在忙碌的收拾行囊,作为粮草先行军在骑兵的保护下已经先行一步了。 刘备一个人跪坐在营帐内,目光失神,丝毫没有因为结束战事班师的心情。 其实就目前的态势来看还算是在刘备的预想路线。 他希望借着这次伐袁立下些功劳,取得曹操信任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带兵摆脱他的控制。 通过这次大战,可以说曹操对他的信任度确实上来了,代价就是他从沛国带来的一万兵马打的只剩下四千多人。 牺牲固然有,但值得,所以刘备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因为距离自己的扶汉大业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是得知了吕布破寿春、取九江实力大涨的消息后,他发现自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虽然他一再安慰自己这是好事,吕布终归是杀过国贼董卓的,是汉臣,曹操是汉贼,此消彼长,对于拯救汉室,是好苗头。 事实上,在沛国的时候他记恨吕布夺他徐州却仍旧愿意与之联手,看重的也是这一点,这人虽然反复无常,好歹不至于滥杀无辜,可以引为盟友对抗曹操。 所以刘备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压抑。 也就是这个时代而已,刘备要是穿越到了两千年的世界,他就会知道这是一种普遍心态。 我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朋友的成功更让人揪心啊。 更何况,刘备从内心深处,其实跟关羽张飞一样,瞧不上吕布的,现在人家不仅拥有了徐州,还把手伸到了淮南。 蓝瘦啊。 “大哥,你说曹操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袁术,反而在大胜之后选择班师。”跪坐在刘备对面的关羽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这件事。 “曹操用兵经常出人意表,许是担心大军连战数月,其势已成强弩之末,想先行休整吧。”这是刘备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了。 “伪帝未除,何以言班师。”关羽捋着自己的二尺长须感叹。 张飞冷哼了一声,“那厮就没想杀贼,看三姓家奴把九江占了,袁术的钱粮都落了空,便觉没了念想。” “三弟!”刘备立刻剜了他一眼提醒,张飞只好作罢,苦闷的喝着酒。 “那,大哥我们是回沛国还是跟曹操一起回许昌?”在这個地方,说话都要注意,关羽和张飞一样不喜欢这里,这么问,自然是想回沛国的。 其实这一次刘备功劳不小,除了首战大败李丰外,十七连胜里,刘备共参与了其中十二战,算得上是模范标兵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开了口,曹操多半会愿意放他回去,毕竟前线还需要有人为他挡吕布的锋芒。 可一想到自己劳碌了半年,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折了五千多兵马,怎么算都划不来。 最要紧的是,重回沛国自己将又一次陷入夹缝求存的处境,如此何日可中兴汉室。 “回许昌,等候时机。”许久,刘备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大哥,俺们何必跟着曹操屁股后面受气呢。” “我自有所谋,三弟权且多些耐心。” 见刘备心意已决,关羽也开口安慰道:“大哥忍辱负重,我们兄弟当为大哥分忧,莫要再烦扰大哥了。” “去呗,俺也没说不去。”张飞耸了耸肩。 刘备的谋略城府不如曹操,统帅御兵不如吕布,但心性的坚韧,只怕两人绑一起都未必能比的上他。 收拾后凌乱的心绪后,刘备站了起来,带着关羽张飞去了军营,帮着将士们一并收拾行囊。 这种时候,除了拉近与将士们的关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了。 第四十五章 林允文、吕奉先 跟林墨猜测的一样,笮融确实不是张兴的人,关于假户籍的问题,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笮融是下邳国相,在彭城这里,吕布没有接纳他之前可没人会买他的单,于是派了下人回下邳办这件事。 速度还算麻利,一来一回只用了六天时间。 这几天时间里林墨也不闲着,为了打消吕玲绮的疑虑,每天跟往常一样练习开弓、刀法,只不过多了一些时间出城练习骑术。 一开始吕玲绮确实挺谨慎的,次数多了后也就习以为常了。 同时也在处理手头上的黄金。 这些马蹄金很重,一金大约是后世的半斤,林墨这些日子从岳丈张兴和笮融身上得金一千八,也就是九百斤,带在身上自然不现实的。 后来还是找了笮融,把这些马蹄金封箱后当成货物,让他的商队拉往陈留,准备在那里接手。 没办法,这些马蹄金太重要了,去到许昌后没有人脉的林墨只能靠这些来打通关系,或许能换来一张拜帖。 要是没有拜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入曹营,只会上演最初张飞和陈府护院那一幕。 这一日清晨,练习完开弓和刀法后,林墨像往常一样让徐盛准备战马。 要走了,林墨有些难舍的看着这座便宜老爹留给他的唯一财产,二进别苑。 目光掠过吕玲绮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玲儿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除了射技了得,人长的也好看,加上人间凶器的身材,林墨愿意给出95分。 可惜了,非我辈中人啊,这么好的段子要是带去许昌,给些日子或许能拿下的。 随后他走到了里屋,看着正在收拾的照儿有些为难。 怎么看这么乖巧的人都不像是鲁肃那家伙安插的眼线,可这种逃难的大事林墨不敢赌,一点险都不能冒。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切割好的金块,交到了照儿手上,“照儿,这是两金,十个月的月俸,你拿着吧。” “公子这是为何?你要赶奴婢走吗?”照儿惶恐的看着林墨不敢接。 “没有。” 林墨深吸了口气,安慰道:“看你平日里做事挺合我心意的,多出的算是奖励吧。” 见照儿依旧不敢接他才说道:“文向也有的,他的我已经给了。” 闻言,照儿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多谢公子,多出的钱还是当家用吧。” “随你吧。” 林墨看了一眼屋外,确认吕玲绮听不到才低声道:“中午我若没回来你就打开我卧榻上的盒子,上面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照儿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美眸中闪烁着惊恐,带着几分哽咽问道:“公子要走吗?难道伱不带照儿一起?” 毕竟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说没感情是假的,看着照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林墨有些许不忍,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瞎说什么。” 林墨笑着摆了摆手,“我要去一趟鲁府,兴许中午不回来而已。” 习惯了自家公子说什么都老实去做的照儿尽管心里异常不安,却也只能糯糯点头。 林墨转身走了,经过吕玲绮身旁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笑道:“出城练马了。” 背靠梁柱的吕玲绮颔动螓首,“早点回来。” 嗯了一声后,林墨再无言语,快步离开了林府。 与徐盛顺利的出了彭城,几度确认身后没有人跟来后,二人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这几天来,林墨的马术练的也不错,至少懂得如何让战马狂奔时保持平衡,再加上这些战马都钉了马蹄铁,稳定性大大提升,骑着问题不大。 从彭城到萧关将近九十里路,由于林墨骑术问题,原本两個时辰的路程走了足足三个时辰。 “难怪别人说人不累马也累了,跑了几十里路这马好像有些撑不住啊。”来到萧关的时候,林墨的战马就喘着粗气,有些跑不起来了。 “这算好的了,寻常的马匹要是这样跑,只怕已经口吐白沫、倒地暴毙了。”徐盛拍了拍自己坐骑的脖子,选择下马牵着走。 尽管林墨心里很焦急,可后面的路还得靠战马代步,只能选择在萧关稍作歇息。 等到下午时,喂过精饲料后,战马也恢复了不少,二人牵着马匹来到关口,把笮融给的户籍手牌递给了守关将士。 简单的例行询问后便放行了。 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啊,走出关口后,林墨回头看着上方镌刻着‘萧关’二字的城墙有些恍惚。 “再见了照儿,再见了子敬兄,再见了玲儿,再见了我那不当人子的岳丈。” “公子快走吧,天黑前我们还要赶到鹿城才有驿馆。” 徐盛催促了一声后,林墨颔首上马。 还没来得及策马,身后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呼唤,“林允文!” 林墨心头一震,好熟悉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看去,眼前一幕,让他彻底慌了神,双眸扩展,嘴巴张大到足以放入一个鸡蛋。 萧关内,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对方的速度奇快,堪称如箭矢一般眨眼便冲了过来。 随着对方的逼近,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剧到了极点。 来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胯下宝马通体发红,而且比寻常战马要大上一个号。 偏偏那张脸,是林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岳...岳...”林墨只觉喉咙堵了一股气,怎么也叫不出口。 他又不是傻子,对方的装束,武器,还有那份睥睨天下的霸道威压,都在诉说着来人身份,普天之下,除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谁有这份气魄啊。 对方歪着头看着自己,还没开口,身后的守关将士便蜂拥跑来,在他的马后单膝跪下,作揖道:“拜见温侯!” 是他... 没错,他就是温侯吕布... 林墨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不是徐盛帮他稳住身形,只怕要从马上跌落。 我特么的岳丈大人是温侯吕奉先! 这一刻,林墨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开了,世上没有比穿越更狗血的事情了,如果有,那一定是误认吕布为岳父。 并且,实实在在的让林墨遇上了! 吕布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身后的守军便起身重新回到了萧关的城门口。 徐盛也麻了,前一息他还想说让林墨先走,自己来挡住他的岳父。 芜湖,结果来人是天下第一的吕奉先。 难怪那次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内心没来由的动荡,这种气势,那是手底下不知多少亡魂沉淀出来的啊。 这一刻,万籁俱寂,林墨与吕布就这么对视着,好似久别重逢,又似充满怨愤。 林墨第一次体会什么叫慌得一批,双腿好像不自觉的打颤,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威压吗? 最要命的是,我特么现在是去许昌投奔曹操,投奔曹操的投名状就是对付吕布,这些对方全部都知道... 再加上之前当着他的面把吕布骂的这么狠,林墨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近到他都能感受到方天画戟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林墨咽了咽口水后,艰难的下了马,双手作揖,躬身道:“在下林墨,拜见温侯。” 第四十六章 吕布的故事 一阵带着寒意的风掠过。 吕布打了个哈欠,两天内不眠不休疾驰了九百里路来到萧关,就算是他的身体,也会感到疲乏。 对于林墨称呼上的变化,吕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甩了甩缰绳,赤兔马缓步向前。 经过林墨身边的时候,吕布目视前方沉声道:“上马,跟我来。” 吕布的话就像后世小说中儒家的言出法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林墨老老实实的重新上马,并且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里地,二里地,三里地... 走了许久,吕布不徐不疾,也不说话。 这种压抑的感觉让林墨觉得很难受,他壮着胆子唤了一声:“温侯,我们这是去哪?” 前方的吕布依旧默然而行。 无奈,林墨只能跟着。 “你走吧文向,去吴郡吧,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了。” 又走了三四里地,吕布依旧不言,林墨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重活一世的他对于生命格外敬畏,可有些注定的事情,总归要坦然接受。 难道,跪在地上求他放过自己会死的好看一些吗? 但徐盛的末路不应该在这里。 “公子,盛听笮融说起过一句你的诗歌,其中一句很喜欢,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金重。” 徐盛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真就是上路,我也愿陪公子一起。” 这家伙是个重情义的人,林墨劝了几声,他依旧无动于衷,索性也不吱声了。 大概走了有十里地,吕布终于跃身下了马。 “你在这等着。” 吕布瞥了一眼徐盛后看向林墨,“允文跟我来。” 说完,他便走进了驿道旁的林子里。 林墨扬了扬额,示意徐盛等着,便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时间后,眼前豁然开朗,在一处山岗上看去,一群百姓正在春耕开荒。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不少百姓的脸上都带着笑,颇有欣欣向荣的味道。 “这里距离萧关大概十里地,换作一年前他们是不可能跑这么远来开荒的,因为租牛远离外城需要支付担保金,费用太高百姓根本交不起,再加上这里远离萧关,容易在秋收时候被山贼给抢了先。” 吕布就像是个导游介绍着这里的情况,指着其中一块地说道:“那副龙骨水车就足以灌溉这周边几十亩地了,州府出的钱,百姓们只需要付租牛和曲辕犁的钱就够了。 而且我让宣高把这周围的山贼都给驱赶了,平日里也会有军士到这一带巡逻,安全没有问题。” 跟我说这些干嘛? 林墨一脸懵逼的时候,吕布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他们都应该感谢你,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以为温侯会杀我...”林墨心虚的试探着吕布。 可他似乎没听到,只是感慨了一句:“要是伱早生個几十年,可能我也不会从九原走到徐州了。” 一阵风吹来,舒缓着林墨紧张的心情,他没明白吕布感慨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只是静静等着。 “坐。” 吕布指了指一旁的石块,当做凳子坐了上去后,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酒囊,把其中一个丢向了林墨。 曾经的翁婿对视一眼后,揭开了酒塞,大口大口的畅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林墨越发的弄不明白吕布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静静的看着这位横亘在天下武将面前不可逾越的巅峰,发现他眸子里的坚毅似乎在一寸寸土崩瓦解。 二十五年前,一处小村庄内,一对普通的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在自家的田地里耕种。 最小的孩子才一岁,老二有五岁了,他带着妹妹坐在田埂上,老大有十一岁,已经可以帮着爹娘一起开荒。 不帮忙也不行,二牛抬杠的耕种方式注定了需要三个人。 好在老大虽然年少,但有一身超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怪力,不仅可以帮忙,还大大的减轻了爹娘的压力。 穷是穷了点,老三和老二身上的衣服都有几处破的无法缝补的漏洞也没舍得丢了,一家人到底还是能苦中作乐。 只要今年天公作美,到了秋收的时候,缴纳了赋税,还是够钱给孩儿们置些布匹做新衣的,孩子娘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直到有一天... “老吕头,郡里调整了税赋征收,这个月起,要多增人头税、安置税,今秋你们家共需缴纳两贯钱和三百斤粟。” 税吏的话让老吕头夫妇像塌了天一样惊慌,“军爷,怎么一下升这么多,租牛、起丁税、田亩税已经去了收成的一多半,再加下去,我们还怎么活啊。” 税吏咧着嘴嗤笑,“我给你条活路吧,城东黄家准备在外城新建府苑,恰好就在你们家地那附近,你把地卖给黄家,这钱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使不得啊军爷。” 老吕头像拜神一样躬身,哀求着:“把地卖了,我的娃儿可怎么活啊。”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到时候交不上来,后果自负!”丢下一句狠话后,税吏就离开了,只留下老吕头夫妇抱头痛哭。 可是,眼泪从来都不能解决问题,嗷嗷待哺的孩子除了惊恐的看着他们外,什么也做不了。 夫妇二人为孩子做好饭后苦闷的坐在一起商量。 一番讨论下来还是觉得地是不能卖的,卖了以后肯定难逃做农奴的路子。 “辛苦一些,晚上我出去打猎,孩他娘你多织些布,要是运气好,也能熬的下去。” “好,我明儿就去找张大娘。” 接下来的日子里,夫妇二人就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间,拼尽了所有力气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一切,都让十一岁的少年看在眼里。 为了分担爹娘的压力,他也会凭借着一身的怪力去给人做短工。 零零散散的加一起,看似好像还真能挨得下去。 当然,这是指如果那一年能够顺利秋收的话... 眼看就要收成了,老吕头家的地被野豕给祸害了,成片倒下的粟禾终于让这个苦苦支撑的家崩溃了。 前来收税的税吏拿不到钱粮直接一拳头把老吕头撂倒了,拳脚相加之下,这个苦命的老农没能挺过来。 孩他娘歇斯底里的痛哭过后,选择为孩子做了最后一顿饭,然后便上吊跟着老吕头去了。 做短工回来的少年永远也忘不了他拿着二十枚五铢钱兴高采烈的回家后看到的这一幕。 他才十一岁,却坚强的没有流一滴眼泪,脑子里两个声音在争吵,他的内心在呐喊,报仇!可是爹妈从小就告诉他,不能招惹官府和世家豪强,咱们百姓惹不起他们。 最后,看着趴在爹妈冰冷身体上哇哇大哭的弟弟妹妹,终于压下了这份冲动。 他拿着家里所剩不多的积蓄安葬了爹娘后,背负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重担。 头两个月还好,可是,秋收过后,世家豪强都不需要短工了,少年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只能抄起父亲留下的弓箭上山打猎维持生计。 那一年的冬天,雪下的特别大,根本找不到猎物的少年无助的跪在山脚下大声痛哭。 父母的死也没能击穿少年,却被生活压的直不起腰,想着还在家饿着肚子的弟弟妹妹,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出。 他两手空空的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却起了大火,周边百姓都在救火,少年抽泣着加入救火的队伍。 等大火熄灭后,看着被烧成焦炭的弟弟和妹妹,他终于崩溃了,歇斯底里的怒吼,质问上苍为何如此不公。 “孩啊,把地卖了吧,这块地已经害的你们家死了四个人了,你不能再出事了,否则老吕头就绝户了呀。”一个善良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 第四十七章 虓虎低头 “这件事,是黄家人做的。” 吕布的故事,让林墨产生了共情,可无法感同身受少年遭遇了多大的悲怆。 他一直都知道从汉朝开始,尤其是刘秀之后,世家崛起的高度达到了空前,权力的触手伸到了甚至比皇权还高的位置。 在一个郡县里,县令的话甚至都不一定能比世家豪强的管用。 时间久了,他们也就把一切都当做了理所当然,怎么可能允许区区一个贱民阻拦住自己想做的事呢? 呵... 人命如草芥,只不过是史书上的五个字而已,当你真正面对它的时候,才知道这五個字的力量有多大。 尤其对于林墨这样的穿越者。 他灌了一大口酒后,目视着前方,看着那些辛勤劳作的农夫,轻声道:“后来那少年怎么样了?” “当天夜里,他在天亮前翻身进了黄府,怀揣着一柄短刀,把黄府上下满门五十七口人都给杀了。”吕布抬头看着天,可能是不想让猛虎展露出过于脆弱的一面吧。 十一岁的少年,竟然能怀揣一柄短刀,一夜间杀死五十七口人,匪夷所思。 林墨有些唏嘘,有些惆怅,雪崩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少年的弟弟妹妹不无辜吗? 他才十一岁,不无辜吗? 老吕头夫妇只是想留着自己的地,不无辜吗? 后世,原生家庭的问题能把一个人逼向极端做出令人咋舌的事情。 更何况是遭遇了这一系列变故的少年。 事实上,林墨清楚,故事里的悲剧在这个时代不是个例。 汉末人口统计说是只剩下六百万人口,这里头当然有很大一部分被世家豪强拉去做了农奴,可死在这个时代的悲剧里的百姓,也是不胜枚举的。 吕布将酒囊高高举起,浑浊的酒液落入口中后长长舒了口气,嘴角勾勒一抹戏谑:“你如此聪明,我想问你,你说为什么他们总是喜欢骂我三姓家奴?” 林墨望了吕布一眼,眼神复杂,想起刚才那个故事,低沉道:“或许是因为那个少年经历了人世间最黑暗的时光,早就恨透了那些权贵吧。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少年经历了什么。” 闻言,吕布大笑了起来,笑声似乎要穿透整个苍穹,林中鸟兽都为此惊走。 “你说错了!” 吕布转头看向林墨,略带几分不屑,“因为这些人都是下贱骨头,喜欢在无权无势的人身上挑毛病,喜欢在权势滔天的人身上找优点。 曹操杀了三郡之地几十万百姓啊,刘备这般仁义,怎么不去与他拼命?天下士人为何还要去投奔于他? 要论身上的肮脏谁又比谁干净?头上顶了朝廷栋梁的衔号,喊几句张嘴就来的废话就可以站在礼尊之上指责他人,我吕布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群人了!” 这话乍一听挺霸气,细细咀嚼又觉得很无奈,翻译过来就是:那天的阳光很刺眼,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指指点点。 林墨第一次被吕布驳斥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脑子有点乱,你不能说他做的事情是对的,似乎他也承认那些污点,但人性的丑陋,吕布却是看得很透彻。 “我脏?” 吕布哑然失笑,“对,我是抢了刘备的徐州,又待如何?他老祖宗高祖帝为了能在霸王面前保命做的那些事不脏? 这世道,真理不是在那群手捧圣贤书的士子嘴上挂着的,是要靠我的方天画戟杀出来的!” “说的好!”这话林墨是极为赞同的,射程内皆为真理,这不是这个世道的硬道理,几千年后也同样适用。 这一刻,林墨对吕布颇为刮目相看。 他一直都以为吕布只是个反复无常,贪图小利的人,事实证明,他还真不是。 至少,方才那些话听来,他是自己想法的人。 山风吹来,拉动着吕布身后的西川百花大红袍猎猎作响,他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悲凉感。 那是一种不被人理解的孤寂。 “我跟伱说的这番话,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 吕布站了起来,走到山岗前眺望,背对着林墨轻声道:“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间很多的事很多的人,不一定是你听来的那样。 在彭城这几个月,我对你如何,你心里也有数。 曾经有人问起,既然我如此喜欢你,为何不把你纳入麾下做谋士,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林墨静静看着吕布,摇了摇头。 未听得回答的吕布笑道:“我说你林允文只可以是我女婿,不可以是我的谋士。” 说完,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迎风映现几分悲戚,“自从爹娘、弟弟妹妹死后我就再没感受到一丝亲情了,直到后面遇上严氏,有了玲儿,我对自己发过誓,只要我活着,任何人都别想伤害我的家人。” 感受到了。 林墨真切的感受到一头猛虎以它特有的方式向自己低头。 他终于明白吕布的故事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做的那些事是情有可原的,也不是为了说明这世道的黑暗。 只是想告诉自己,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守护家人。 这份真挚,林墨知道,不管是去曹营还是跟刘备,都不可能感受的到。 他的内心动摇了。 可是啊... 真就是留下来,我能为了他们挡住历史的滚滚潮流吗? 林墨不得而知,但他确实没有这个自信。 对面可是郭嘉、贾诩和荀攸这等天纵之才,拥有着二十万兵马的曹操,裹挟着天下正统的大纛。 林墨深吸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吕布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我想问您一句话,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今天没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这个问题好像吕布早就预料到了,他脸上古井无波,从怀里拿出一份竹简递给了林墨,“你若心向曹操,我强留下你也没用,凭你的聪明才智,有的是手段瞒骗我。 可若要杀你,我终归是心有不忍,这些日子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是真拿你当女婿了。 更何况,就算曹营无你,我也不认为自己能抗衡曹操层出不穷的奸计,既然如此,还杀你作甚。”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走的很坚定,没有一丝的犹豫。 稍远一些的时候,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我在彭城等你,是去是留,你自决定。” 林墨打开竹简,是一份拜帖。 鲁文韬亲笔拜帖,以鲁家名义举荐了林墨,并且言明了一系列的发明出自其手,请曹司空斟酌使用。 有了这份拜帖,林墨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以鲁家的名望,再加上拜帖上的内容,曹操是一定会见自己的。 他竟然连这都准备好了,这是林墨没有想到的。 第四十八章 林墨的抉择 吕布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这一点林墨是可以真切感受到的。 他没说出口,可是那一脸风尘仆仆瞒不过林墨的眼睛,他应该是从九江狂奔回来的。 再看手中这份拜帖,有一种炽热的感觉。 林墨脑子很乱,还未能完全从自己默认了几个月的岳丈摇身一变成为天下无敌的温侯吕布这狗血剧情中反应过来,就要抉择去留。 这对林墨而言,显然有些困难。 去许昌,意味着从此以后大概率是会过上高枕无忧的日子,凭借着先知技能和超越时代的发明,成为曹营里炙手可热的存在一点也不难。 留下来,就是面对一大堆烂摊子,别看吕布现在地盘得到了一定的扩张,可那些兵马杂糅、世家豪强不附,外加一个强劲到令人心悸的对手,怎么看都不明智。 这就好比让你放弃一条通往光明未来的康庄大道,选择一条崎岖难行还有很大可能尽头是湮灭于世的山路。 可是啊,刚才那一席话,手里的这份拜帖,都在述说着这头乱世鸩虎是真的拿自己当亲人了。 去曹营,以自己的身份,曹操再是爱戴也有限。 弄不好,还会成为让曹操睡不着觉的人呢。 林墨揉着眉心,惆怅。 选择是很困难的,因为选择了一条路就意味着要放弃另外一条路。 两难的时候,徐盛走了过来,“他真的走了。” 林墨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徐盛又补充了一句,“此去许昌有几条官道、驿道,还有七条山路,一旦启程想追是不大可能了的。” “我知道他不是在试探我。”林墨明白徐盛在暗示什么。 想用这些手段的话,其实他连萧关都走不到。 只不过,林墨现在还没能坚定的做出足以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时间缓缓流淌,徐盛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站在林墨的身后。 他可能也明白自家公子在做一个很重要的抉择。 “文向。” 日薄西山,林墨终于开口了,“你会愿意为了我放弃去吴郡吗?” 原本以为是很困难的选择,没想到徐盛想也不想就回答,“如果公子决定投曹,我会护送公子到许昌再转去吴郡。 若是公子留在徐州,那我就陪在公子身边。” 林墨诧异的扭头看向徐盛。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父母都是在徐州屠城的时候死在了曹军的刀下,但我不会在许昌刺杀他,我不想连累了公子。”徐盛一直沉寂的面容浮现出罕见的悲戚。 林墨只知道他是因为三郡屠城的事跑到了彭城做护院,并不知道有这些事情。 难怪问过他几次是否愿意留下,他都是含糊其辞。 原来他不愿去曹营。 “公子,我这人嘴笨,但我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该被衡量得失的。” 徐盛一向话少,属于问一句答一句的类型,今日少有的主动开口,“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太少,遇上了就该好好把握,就像公子待我好,我心里明白,所以从未去衡量过去吴郡好,还是留在公子身边好。” 这番话让林墨浑浊的大脑如闻晨钟暮鼓,霎时间晴明了不少。 他咀嚼着当中深意,重新审视自己在这個世界的价值定位和人生抉择。 有些东西不该被衡量得失。 譬如心中的情义... 吕布对我是有情义的。 “而且,公子多番说起过你这位岳丈对你的帮助,我刚才也有想过一个问题。” 徐盛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公子固然是辅佐了温侯,这段时间来看,温侯又何尝不是造就了公子你呢。” 那些所谓的神器、所谓的靖乱之策,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吕布,也有一定概率被人赏识。 但就这个时代贱农身份的压制下,更大的概率是换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下场。 这个道理连徐盛都明白。 在徐州的时候,若非他的抬爱,鲁家陈家岂能对我高看一等? 就算是现在,作为傲视天下的九原虓虎,也放下前线一切军务跑到了这里来却并不是为了阻拦自己,而是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如果说他给我的情义、恩情都可以被无视,那我还能追求些什么。 假如有一天真的战场相逢了,他问我,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了,还是不愿意留下来辅佐,难道要我说这一切不值得吗? 林墨自问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到了那般田地,吕布眼中的质问会比方天画戟还锋利。 且不说吕布,真就到了曹营里,只怕曹操也会瞧不上这样的自己。 文人有风骨、武人也有情义。 这世上,有些东西,确实不应该被衡量得失。 林墨缓缓闭上眼,静静感受,感受着内心原本纠结的两难,掀起了万丈波澜,最后被一把无形的刀划出界限。 这把无形的刀,叫情义。 每个人都应该有,关羽有了它才得以名垂千古,于禁弄丢了这把刀,最后落了个羞愧而亡的下场。 这一刻,林墨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想啊,我也该握紧这把刀才行,有了它,往后余生才不至于追悔莫及;有了它,我才能不惧郭嘉荀彧;有了它,我才能在这条崎岖难行的小路上披荆斩棘。” “公子在说什么?”没来由的感慨让徐盛有些茫然。 他吐出一口浊气后,伸了个懒腰,随后昂首道:“走!随我回徐州!” “公子决定留下了?”徐盛眼前一亮,显然,他也不希望林墨去许昌的。 “任他曹操千军万马,任他许昌前程显贵,这世上总有兵马无奈其何,富贵买不来的东西。”这一刻,林墨对自己的选择无比坚定。 哪怕,未来自己不敌郭嘉、荀攸、贾诩等人,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 士为知己者死。 当你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时候,就会理解,珍贵的不是赴死的大无畏,而是对知己者的渴求。 吕布是不是知己者林墨不确定,但他会是自己的家人,这一点,林墨是相信的。 二人穿过树林,骑上战马,调转马头后扬鞭疾驰。 放下了心里的枷锁,似乎连风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来到萧关城下的时候,吕布就站在城关下,红色披风在夕阳下显得很耀眼。 他看到林墨的那一刹那,眼中的光芒、脸上的欣然交织。 “温侯,我愿随伱回徐州。”林墨跃身下马,对着迎面走来的吕布作揖。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吕布摇了摇头。 “可是玲儿...”知道吕布身份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所谓的护院玲儿就是吕玲绮了。 要不是先入为主的误认,其实这不难猜的。 “我了解玲儿,她性子要强,如果对你无感,是不可能派快马来知会我的。” 吕布话里的暗示很明显了。 林墨舒然一笑后,双手再次作揖,“小婿林墨,愿助岳丈大人一臂之力!” “好!” 吕布上前一步,双手重重的压住林墨的肩头,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婿。” “岳丈大人轻点...”这一手,差点没把林墨胳膊给卸了。 “跟我来,带你看样东西”,拉着林墨往萧关内走去,却不是进内城,而是顺着城梯上了城关上,来到走马道上后,他双手搀扶在城郭上,远眺前方。 第四十九章 霸气 “你知道吗允文,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很惧怕曹操来犯的,因为他兵马比我多,而且身后有很多世家豪强的支持,最主要的是他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公台也无奈其何。 直到遇见了你,我知道,我与曹操抗衡的机会来了。 收到玲儿的快报后,我两日间疾驰了九百里路,就是怕你小子会跑了。 刚才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我当时想啊,如果你真的走了,可能就是天亡我吕布。” 吕布一口气说完后,脸上尽显轻松,带着几分兴奋笑道:“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好好看看吧,这里是萧关,曹军若来犯,必须要拿下萧关,因为这里扼守曹军粮道。” 说罢他把林墨拉到城郭前,指着远方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伱站在这里看吗?因为这萧关不仅是我的,也有你一份。 所以你要了解这里的一切,我运筹帷幄自是不如你,却也明白用兵者当知地利,好好了解这里的一切吧,它是属于我们翁婿的。” 吕布确实很兴奋,也不在乎林墨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自顾自的说着。 大概,这一刻,他真的是雄心万丈吧。 林墨叹了口气,愁容道:“岳丈大人,有些话,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些。” “说。” “你说你先前惧怕曹操,其实你是对的,曹军的强大远还没有展露出来,兵马且不论,他帐下谋士郭嘉、荀攸等人各个堪称当世奇才,我...很大可能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平心而论,没有了先知技能,林墨除了凭借前世对他们用兵习惯的了解,好像没有任何的优势。 真论玩脑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不是泼冷水,而是希望吕布能时刻保持清醒,不要把自己过于神话了。 毕竟,从今后,就是同进退、共荣辱的家人了。 有些性格上的缺陷,该纠正的时候,就得提出来。 林墨这算告诫,也算是一剂预防针。 留下来固然是好,唯独担心的是,吕布过于依仗自己,真就觉得自己是算无遗策的存在反而对曹操生出了小觑之心。 骄兵必败的道理。 吕布先是一笑,旋即缓缓闭上双眼,他看到了曹操统率千军万马朝萧关杀来,也看到了天下诸侯对自己的不屑。 在天下诸侯看来这是一场不存在悬念的战斗中,林墨在后方出谋划策,自己在前线驰骋杀戮,演绎出令诸侯们咋舌的结局。 有过多次交手的吕布当然明白曹操的强大,可是,只要林墨在他身边,他就会有这种莫名的信心。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思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啊这... 吕布嗓音颇为粗犷,唱的好像还挺好听。 “这歌我喜欢,后半截怎么唱来着?” 俄顷,见林墨好似没有要教学的意思,吕布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豪气道:“你能唱出这样的歌,就要有这一份霸气,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这歌词多好。” 随后,肃容道:“其实我从没小觑曹操,也不敢小觑他,是他瞧不上我罢了,你放心吧。” 听吕布这般说来,林墨确实放松了不少。 “对了岳丈大人,如今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小婿确实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包括未来我们的方向,还有不久将来要面对的曹操,还有不惧曹操的盟友...” 林墨没说完,吕布就摆了摆手,“不急,有的是时间,天快黑了,先随我回彭城。” 细想好像也是,从一个幕后之人一跃成为需要掌控数郡之地、部署对付强敌曹操的谋士,这些话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说的完。 三人骑着战马出了萧关,往彭城方向不急不缓的走着。 或许,三個人的心情,都较之先前放松了很多吧。 “对了,有个事情要跟你说清楚。”路上,吕布突然开口。 “岳丈大人请说。” “当日进入林府被你误认这件事算是机缘巧合,也算是我的福缘。” 吕布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握着长戟,沉声道:“后来情况弄明白后我也派人去了温县替你打听过了。” 温县? 对呀,理论上,我是真的有一个岳丈的。 “情况如何?”林墨好奇道。 “当年你父亲救下之人不叫张兴,叫张汪,如今官至温县县令,与你指亲之人是其长女,但在去年其长女患了急病去世了。” 吕布有些纳闷的皱眉,“有不成文的规矩,这类报恩的指婚,长女亡故就该配次女,可他次女今年才八岁,再加上你父亲已故,想来便准备将此事作罢了。” 张汪? 用的假名字,这倒是不奇怪,时局动荡下,为了保命会用假名很正常。 人走茶凉,准备将婚事作罢,这也很正常。 “岳丈大人放心,我既已选择留在徐州,便不可能再去温县了。”林墨撇了撇嘴角。 “我告知你此事只是不想你心里留有羁绊而已。”吕布说完便没再吱声了。 林墨对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张兴也好,张汪也罢,都不重要。 因为不需要他为自己举孝廉入仕去投奔曹操了。 娶个八岁的女娃儿在这个时代还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指腹为婚多的是,但林墨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表示不能接受呀。 回到彭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这时候凭着手中的户籍手牌可进不去了,这也是为什么徐盛催着林墨一定要天黑前赶到鹿城的原因。 内城的宵禁时间会晚一些,外城的城门,天一黑就会被关上,别说是普通贱民,就算是军士没有军令也进不去。 不过跟着吕布这个问题自然不存在了,守城军士恭恭敬敬的迎进了三人。 这是林墨第一次觉得跟在大人物身边的光环确实好用啊。 进城后,吕布没有回府,而是选择送林墨回去。 在他的身份没有公开前,宵禁时分行走于街容易被巡夜的军士拿下,吕布很耐心的陪着他来到了林府门口。 “好了,我也乏了,这两天把我累的够呛。” 吕布扭动着发酸的脖子发出咔嚓关节响,“今夜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下扬州。” “这么急?”林墨皱眉道。 吕布看了他一眼,露出疲倦的神情,“九江那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不能离开太久,而且……算了,明日路上再慢慢与你细说,你准备一下吧。” “小婿恭送岳丈大人。”送别吕布,再回家的林墨竟是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恍如隔世... 林墨会心一笑,他明白这种感觉不是没来由的。 离开前,他还只是个想指望岳丈举荐到曹操麾下谋职的贱农。 再回来,他已经是温侯吕布的女婿了。 亦或者如他所言,这座城池的半个主人。 这样的念头使得林墨干劲十足,脑海里闪现出这个时期在野、又或者可能被拉拢的名将谋士。 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第五十章 盘点 刚刚进门就看到了两个人。 吕玲绮像白天一样倚靠在梁柱旁,照儿拿着一张帛布在抽泣。 见林墨回来,两人眼中都闪过光芒。 “公子!” 照儿快步跑了过来撞入林墨的怀里,像是个被遗弃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家,哭的梨花带雨,“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头一次感受乖巧性子的照儿情绪崩溃的林墨有些惊讶,随后安抚道:“我不过是去了一趟鲁府回来晚了而已。” “我看到地契的时候,就知道公子要去许昌了。”照儿很聪明啊,拿起手中那张林府的地契还给了林墨。 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哭了挺长时间的,委屈的哭诉道:“公子不是答应过照儿,要带着我一起去许昌的吗?为什么要丢下照儿?” 吕玲绮歪着头看着这一幕,心里颇为诧异。 在一个府苑里,家主就是家主,丫鬟就是丫鬟,是有着严格的尊卑界限的。 她挺好奇林墨是怎么让这個十三四岁的小妮子敢于在家主面前抱怨委屈。 想了想,又觉得不奇怪。 相处的日子不算长,但她还是看得出来林墨平常没什么架子,对护院和丫鬟就跟家人一样。 “好啦,这不是回来了嘛,以后也不去许昌了。” 林墨像是哄小妹妹一样轻抚着她起伏的后背。 须臾,似乎意识到失态的照儿脸颊一红,低下头糯糯道:“我...我去给公子做饭。” 然后就快步跑开了。 林墨走到吕玲绮面前,知道了对方身份后,反倒觉得有些道不明的复杂。 这就是我未来老婆了呗,林墨再次打量吕玲绮的时候,已经不像从前是带着欣赏的心态,眼神中多了几分窃喜。 这个,真不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绝色佳人。 “公子,马练的可真辛苦啊。”吕玲绮冷冷的瞥着他。 “还行,去了一趟萧关,再回来就晚了。”林墨嘿嘿一笑,有种被扒了衣服的尴尬。 “那公子就早些休息吧,明儿还得接着练骑术吧。” 吕玲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自己也有些纳闷,本来想着吕布若是追回了他,就好好相处来着,但一回来见到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尤其是回来后竟然是先搂着个丫鬟,就更不舒服了。 “那什么...一起用晚饭啊。” “不必了公子。” 啊这... 怎么酸溜溜的,林墨耸了耸肩。 这虎娘们以后娶回家也是个危险分子呀。 这一晚的晚膳,三人吃的都很开心,徐盛不想去许昌,照儿不想被抛下,林墨嘛,摇身一变成了徐州城举足轻重的人物,还多了个低头不见脚尖的佳人未婚妻,还是值得欢喜的。 夜凉如水,毫无睡意的林墨躺在桂花树下的懒人椅上,梳理着吕布的优势,可以利用的资源,还有,未来与曹操这场大战该如何应对。 赵云这个时期应该是因为兄长亡故的原因回到了常山,他是到了建安五年才正式跟随刘备的,也就是说还有三年时间可以想办法。 不过他与刘备的私交颇深,当年要走的时候刘备还流泪相送,要拉拢还得上点手段或者诚意。 锦帆贼甘宁在荆州黄祖麾下当骑都尉,不怎么受重用的他还是更喜欢跑出去劫掠商船,这家伙只要能见上,招揽的可能性就极高。 尽管吕布麾下猛将不算少,但顶尖战将太稀缺,这两人,一个陆战、一个水战;如果能都拉拢了,可以说在斗将方面不惧天下任何一路诸侯。 毕竟岳父大人再骁勇,每次陷入被群殴也不是个事。 另外,黄忠、魏延和文聘也在荆州,就不知道他们对于刘表有几分忠诚。 刘晔这个时期好像是在淮南,老岳父刚刚拿下九江,历史被打乱后不太确定他的动向,他也算是个奇才,这次南下要好好留意。 唔,谋士方面的话,普天之下除了颍川就属荆州了。 按年龄来算,徐庶、庞统也在拉拢的范围内。 简单的盘算下来,能够提升综合实力的选择还是很多的,林墨觉得未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资源方面,该有的发明可以不必再等,虽说都是些高档品,百姓买不起,但销往天下世家豪强和一些富商的府上,这笔收益也是极其可观的,不过要等从九江回来后。 灌钢法也要提上日程了,轻便的同时杀伤力还能大大提升的武器,是战胜曹军的利器,而且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很大概率会把他们打蒙。 林墨尽量让自己的思维活跃起来,确保不要有什么遗漏,毕竟这些都是振兴霸业、抗衡曹操的本钱呢。 足足半个时辰后,他在脑海里从文臣武将到战略资源甚至是外在盟友都梳理了一遍。 除了这些还有吗? 通过阁楼木质窗台的方孔,林墨望着天空高挂的一轮明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须臾,他瞳孔骤然一聚,从懒人椅上猛然坐直了起来,“对啊,我漏了一个人!或许,他能成为破曹的关键人物!” 这一刻,林墨觉得与曹操对抗的战争天秤上多出了一枚分量不轻的砝码,“不过是不是真的像历史记录的那样,还需要到时候跟岳丈大人确认才行。 但愿是真的才好,一个甘愿为岳丈大人赌上身家性命的人,一定可以成为一柄藏于暗处轻易不出鞘的宝剑。” 直到府外传来了一阵铜锣声,已经是三更天了。 林墨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休息,九江之行对体力是个考验。 翌日清晨,吕布一大早就来到林府,身后还跟着吕玲绮。 她还是披着那件英姿飒爽的红色皮甲,长发简单盘起,不同的是,这次她的手中也握着了一杆方天画戟。 看来,她是准备随行出征。 在古代,出征是不允许携带家眷的,身为一军统帅,自当表率,吕玲绮这样的装束,更像是个武将,自有几分合理了。 “拜见温侯。”一大早就跟林墨声泪俱下道别的笮融看到吕布后,立刻笑盈盈的作揖。 吕布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 林墨让徐盛同行,现在他还是护院,但用不了多久,这个身份也将随之改变了。 “我虽然很不喜欢这个人,但看你的份上,可以放他一马,以后你还是少些与他来往。”路上,吕布闷声说道,脸上的厌恶丝毫不掩饰。 “岳丈大人讨厌他是人之常情,不过曹操有句话我是颇为推崇的。” 林墨目光挪向吕布,微笑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他这种小人能有什么用?”吕布皱眉道。 “眼下还真是可能帮得上大忙。” 林墨迟疑了一会,不置可否,事情没办妥前,还是别先夸口,“且给他些时日,此事成了,是足以将功赎罪的。” 吕布眼中的戾气退散了几分,默然颔首。 如今林墨已然知道自己身份,自然也明白他的一言一行该如何自处,这种情况还是找上了笮融,想来他帮的忙,应该是旁人难以替代的。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吕布笑了笑,倒是想看看自家女婿怎么用这种卑劣小人了。 第五十一章 备战 在林墨的认知中,来到九江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认人。 好歹是左将军、温侯女婿了,这吕氏江山的重要助力,大家伙不认识怎么行? 但岳丈大人的脑回路显然与林墨不同,将他带到将军府与陈宫互相认识后直接开启了政务模式,先前那些需要他做主决定的事一大沓一大沓的摆在了林墨的面前。 “我本来还想去看看袁术的皇宫什么模样的,还有认识下军中将领。”林墨有些委屈的望着吕布。 可吕布已经不复先前在萧关的真情实意,趾高气扬的说道:“看什么看,这些都是需要我批阅加印才能落实的军政事务,你虽是聪慧无比,然经验尚欠,现在我是不得不揠苗助长了。” 我感觉自己又一次被薅了羊毛啊。 看着垒成一座小山的公文,林墨有些犯怵,“其实这些事情,岳丈大人完全可以交给公台、元龙他们的。” “他们可以给我建议,但他们不能替我决定。”吕布翻阅着其中一份文书,头也不抬的回答。 “难道,连公台先生也不行?” 在林墨的印象中,这个迎他入兖州的儒士,应该是极受信任才对。 这个问题让吕布微微一怔,随后将公文放下,微微叹了口气,“公台样样的好,可有时候与军中将领走的太近了些,若是再把这些人事裁定的权力也放给他,容易出事的。” 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这特么是我的岳父吗,怎么感觉好像很聪明的亚子。 林墨试探着问道:“所以岳丈刚才不想带我去军营里认识那些将军?文武不能走的太近呗。” 吕布举起竹简作势要敲下,最后无奈放下,白了他一眼后,“军中定期会举办演武,觉得自己军职太低的大可上去挑战,那时候将军们都会回来,我再带你去军营里走一遭才不会漏了人。” “说笑而已。”林墨撇了撇嘴,拿起竹简也开始批阅了起来。 都是一些关于水利、农作、税赋调整、人口造册还有人事裁定的政务。 这些事务确实是挺耗费精力的。 如吕布所说,下面的人只能是给出建议怎么做,但不可能让他们做出决定,否则时间长了,确实容易出问题。 “这是谁呈报上来的?收纳流民三万九千五百人,日开仓粮为一千八百二十三石,怎么可能呢,这些流民一天能吃这么多?” 吕布瞥了一眼,随口道:“许是饿极了的人,吃的多一些。” “开仓粮是有标准的,每个人只能领取一日份口粮,跟他们吃的多不多根本没关系啊。”林墨强调道。 一千八百多石换算成粮食都二十多万斤了,救济粮标准可是每人每天一斤,中间差了十几万呢。 要知道,这只是一天啊。 一個月呢? 就吕布这点粮草,能救济多少百姓过三郡之地充实人口。 见林墨不像是在小题大做,便说道:“是杨弘上报的,先前袁术的长史,想着任用一些淮南俊杰也更容易得到士人支持。” “要么是他中饱私囊了,还有一个可能是当地世家豪强放出了家中农奴混入流民队伍中来骗取救济粮。” 闻言,吕布深邃的眸子里陡然间便是杀机凌冽,手中的竹简在他微微发力下碎成了粉末,“这些混蛋,竟然从流民的口中去抠那些救济粮!” 说完后又露出一脸无奈又懊恼的表情,“你看看吧允文,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不用这些人难以立足,用了这批人,他们便一如既往的吸食百姓的骨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些世家豪强都给夷平了。” “是啊,贱农在他们的眼中算不得人,跟牲口差不多吧。”林墨对此是深有感触的。 吕布是建议把杨弘给宰了,要从他家里把财产尽没,自己都这么穷了,你还来打秋风,实在可恨。 至于会不会得罪其他世家豪强,这个问题吕布并不过多去深思,他平日里敬重世家是一种态度,表达自己不是莽夫,还是懂礼节的,偶尔的退让也不是不行。 可你把我当傻子,那就不成了。 林墨很支持,他对于世家豪强的鄙夷丝毫不比吕布差,更何况这次确实是杨弘渎职在先,收拾他也是有证有据的。 不过这项工作还需要进行下去,林墨给吕布的意见是,接下来的救济粮要变成工粮了,想吃饭可以,先干活。 眼下正是春耕的时期,最初想法是能让这些涌入的流民全部到三郡之地利用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开荒的,只是没想到涌入的数量过于庞大了。 既然如此干脆先就地消化吧,九江这里也是需要开荒下种的,这样就算有些黑心世家把农奴拉来领救济粮也没事,打短工干活呗。 顺带着要在这群流民中筛选出匠人,接下来走的路线,怕是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而他们的境况,甚至还不如世家豪强圈养的农奴,士农工商四个字看着是并列的,其实真正的排法应该是,士!农工商。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是跟着吕布批阅公文,除此以外拉弓和练刀也没让他放下,感觉时间被压榨的很惨。 持续了八天的时间,终于迎来了军营演武的日子。 这次的演武要比之前每季一次的要盛大,因为是两支军队糅合后的第一次军演,而且这次的演武会筛选出参与进攻庐江的战斗。 这件事吕布问过林墨的意见,他也是极力赞同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庐江。 首先这是要解除后顾之忧,另外一个问题是太需要敲山震虎了,盱眙的纪灵和广陵的吴景,一个是对袁术翘首以盼,一个是对孙策暗怀归心,把庐江拿下,会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辣么红。 还有顺带的好处,庐江是配合笮融行动的关键郡,不把庐江拿到手,笮融的行动将毫无意义。 “今天演武可是个重要日子,让他们记住伱徐文向的威名!” 就算是有林墨推荐,在军营里这个军功为王的地方,他撑破天也就是从百夫长做起。 如果能借着这次演武露一手,情况会不太一样,至少在有狼性比拼演武的军营里,下面的人不敢不服。 “我会竭尽所能。”徐盛拿着连环刀,心里颇为激动。 或许是见怪不怪了,吕玲绮倒是表现的很平静。 但林墨做不到,他想去看一看逍遥津大放异彩的张八百,想去看看当世第一流的特种兵陷阵营,还有不知剩下几成精髓的并州狼骑。 第五十二章 性格弊端 寿春校场内,旌旗猎猎,长枪林立,聚众不下三千人。 军士们是按各自部曲站定于相对的位置,而司马以上的官职是站在点将台下,张辽、高顺等人则是在点将台上有专门的座位。 吕布带着林墨、吕玲绮进入校场的时候,场上原本肃静的将士们立刻开始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显然,温侯在部曲中的威望还是毋庸置疑的。 走上点将台的时候,张辽等人迎了上来作揖行礼。 “诸位,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此次赶回彭城就是为了这小子吧。” 吕布带着几分傲娇将身后的林墨推到面前,介绍道:“林墨,林允文,我家贤婿,败曹操、下寿春都是这小子在背后给我出的主意。” 颇为隆重的介绍也仅仅是让面前这些身经百战的虎将们微微颔首。 “张辽,张文远,典军校尉,你跟玲儿一样唤他张叔父。” “张...张叔父?”林墨瞪大双眼。 好家伙,眼前的彪形大汉就是威震逍遥津的辽神吗,可他好像才大我十岁上下,叫叔父是不是有点太... “慢慢来,叫张将军也行。”张辽似乎不怎么介意,随和的笑道。 “张叔父...”林墨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吕布的要求称呼。 “这位,魏续,别部司马,叫魏叔。” 跟随着吕布的引领,对着眼前法令纹深刻的男子作揖道:“魏叔。” “好,一表人才,配玲儿是佳偶天成。”魏续表现的很亲和。 再之后才是高顺、成廉、臧霸、孙观等人的介绍。 让林墨有些诧异的是,吕布对他们的介绍都只是让林墨称呼将军,而且这个时期的高顺应该是麾下头号大将才对,位置甚至应该压张辽一头,却是第三个介绍的,也没让称一声叔父辈。 一通介绍后,吕布坐在了虚位以待的帅椅上,林墨和吕玲绮站在了他的身后。 随着他一摆手,呼道:“演武开始!” 下面的将士们闻声而动,一名骑都尉站在场中间,拿出名册高声道:“骁骑营陈进挑战屯长许文!” 声落,两名魁梧汉子上场,一人拿刀,一人拿矛,开始对攻。 拿刀的汉子应该是挑战者了,他进攻凶猛,虽有意克制不下杀手,不难看出真要是躲避不及怕是难逃缺胳膊少腿的结局。 拿矛的屯长显然技高一筹,打的游刃有余,没一会就压制住了他的进攻。 像这样的演武,林墨不太清楚是不是每个诸侯都会在军中开展,但不得不说是個不错制度。 军中以军功为王,可仗不是天天有的打,而人员更迭较为频繁的队伍中,用这样的制度可以更好的避免埋没人才。 “张叔父跟父亲一样都是出身并州,算是同乡;魏叔是父亲的表亲,我们这样称呼是没错的。” 校场上的比武显然不能勾起吕玲绮的兴趣,她靠过来低声说道,似乎是在解释刚才吕布的介绍顺序是事出有因的。 “记住了。”林墨点了点头,但心里随之一沉。 怪不得高顺的介绍竟然在魏续后面,岳父这种态度其实是明显在军中树立了远近亲疏,堪称领兵大忌。 被她这么一提醒,林墨模糊中想起好像在郝萌反叛后,陷阵营是归到了魏续麾下统领的,八成就是跟吕布用人的态度有关。 随后他又想起了刚到九江时候吕布对他说过的一番话,陈宫样样都好,就是跟军营里的将军走的太近了,那会其实林墨是听出来他有些忌惮和防备的。 现在看来,陈宫走近的将军里肯定不包括张辽和魏续,这就导致吕布有些芥蒂。 所以... 对于陈宫提出的建议,他经常会不采纳? 林墨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不能说吕布的防备是空穴来风,但因此而弃贤终归有些不智。 担心文武私下勾结,人主要做的是分化与平衡,而不是一昧的疏远。 这个性格弊端,其实挺致命的,想要真正图霸中原,这些毛病,都得一个一个给吕布矫正才行。 在林墨沉思的功夫里,校场上已经进行了三轮演武,好像没有一场是挑战成功的。 徐盛目前还未进入军营,理论上是没有演武资格的,不过找了吕布走后门,安排在了最后一场。 “陷阵营和并州狼骑在哪里?”林墨巡视了一圈,发现他们所穿铠甲似乎都一样,看不出彼此区别。 吕玲绮蹙眉道:“并州狼骑?” 并州狼骑其实指的是丁原麾下吕布所率领的精锐骑兵,大概就跟董卓麾下西凉精骑一样,是指特定的一群人,而不是像陷阵营这样专门的番号。 恍惚了片刻,吕玲绮大概明白了林墨的意思,解释道:“你指的是父亲麾下从并州带出来的精锐骑兵吧,眼下只剩下一千五百人了,平日里不参与军演,归属父亲调配,其他人无权率从。 陷阵营是高将军的部曲,跟父亲麾下这支骑兵一样是精中之精,平日里也是不参与这类军演的。” 还挺讲究的呀,林墨点了点头。 这样安排倒是有一定的依据,这些精锐本就是王牌,不大可能让他们演武脱离原本队伍的。 反倒是面前这些人,有些演武只是为了加入这两支队伍。 演武从天亮开始,中间只是穿插了用膳的时间,便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 总算是轮到了徐盛登场。 徐盛手持铁索连环刀,是一柄长约四尺的近战刀,并不是骑乘杀敌用的大刀。 称为铁索连环刀是因为刀柄处的铁环用铁链链接绑在了右臂上,但林墨从未见过他如何使用那些铁索。 他的登场让原本观看了一天演武的军士们都略显失望,每次都是压轴大戏,这次怎么来了个新人上场。 在众人意兴阑珊的时候,骑都尉拿着竹简喊道:“徐盛挑战,典军校尉张辽!” 顿时就是一片哗然。 就连张辽本人都诧异的看向了吕布,后者耸了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上场吧。 在吕布麾下,官职第一是高顺,中郎将。 而武艺第一,则是张辽张文远了。 在三千将士们看来,这无异议是石头碰鸡蛋啊,一上来就是地狱模式吗? 这下大家来了兴致,觉得这才配得上压轴大戏嘛。 一整日都没什么兴致的吕玲绮也在这一刻打量起徐盛。 对于徐盛她不陌生,教林墨刀法的护院,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勇气挑战张辽。 莫非还真是看走眼了,吕玲绮心下嘀咕。 大概,只有林墨一人对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信心的。 这种信心并不来源于实力的认证,仅仅是因为他跟徐盛有生死交情。 真要论实力,在辽神面前,除了老岳父,谁够看啊,逍遥津一战里,陈武战死、宋谦负伤、凌统身受重伤跳了水。 徐盛... 兵器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选择张辽为挑战对象完全是年轻气盛,因为林墨曾经对他说起过,去吴郡可以,但一定一定要小心一个叫张辽的人。 芜湖,现在不走了,他还不干了呢,非要跟张辽掰掰手腕。 对于这样的要求,林墨是劝过的,劝不住啊。 那就让这位年轻人遭受一下辽神的毒打吧。 第五十三章 徐盛vs张辽 年轻人身上最宝贵的是什么? 不就是傲视天下的那股子气势吗? 对此吕布是颇为欣赏的,要没这点血性,他还瞧不上呢。 拖着钩镰刀上场的张辽走到了徐盛的面前,打量起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眼中满是好奇,回想起上一次被挑战好像还是在洛阳的时候呢,有几年了呀。 他扭动着脖子松展筋骨,须臾,朝着徐盛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先出招。 徐盛也不客气,面对成名已久的悍将挥刀便砍,看起来不像比武,有战场厮杀那味了。 铿! 双刀碰撞出一阵火花,徐盛立时就明白张辽是他习武后从未遇见过的高手,全力的一击他仅仅是提手上势就化解了,没有一丝后退的趋势。 收回连环刀的刹那,徐盛转动身形,双手攥紧刀柄横扫,每一击都是打在钩镰刀的刀杆上,火花四溅。 张辽被这一浪接一浪的连环斩逼退了几步,让校场的军士们纷纷瞪大双眼,深怕遗漏了某个精彩瞬间。 等到张辽后退的距离超过了连环刀的长度后,便要开始利用兵器长度的优势进行反击,不料想徐盛似乎就在等这一刻,再次转身横扫。 不同的是,长刀脱手,连带着手臂上的铁链也拉伸了出去,这一下把攻击距离拉到了如长刀一般。 张辽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惊了瞬间,却也只是瞬间,他便挥刀将攻来的连环刀砍落在地。 随后以极快的速度纵身一跃将钩镰刀压向徐盛的肩头,后者右臂一拉,铁链挥动将大刀拉了回来进行防御。 几个回合下来就赢得了将士们的喝彩声。 就连吕布都忍不住颔首赞道:“允文啊,想不到你的护院竟有这般能耐,难怪当初他想拦我呢。” 啊这... 林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是应该说难怪你一個眼神就把他吓退了吗? 看着校场上双方打的有来有回,似是胜负难料,可吕布却安静的品着茶,点评道:“他的武器可贴身近战也能长距离进攻,有点意思。 不过步战尚可跟文远纠缠一番,真要是骑战,他估计十个回合都撑不过。” 这个时代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啊,大多数的人都是选择长兵器的。 刘备的双股剑在战场上、尤其是骑战是极为少见的,不过他双臂齐膝,这种异于常人的手臂长度可以弥补兵器上的不足。 “缺了点实战经验,假以时日或许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吕布捧着茶杯看着二人的缠斗,又道:“他要是上了战场,我猜会是第二个楚南,打起仗来不要命的。” 看起来岳丈大人对他的评价还是挺高的。 “允文,这样的人留给你做护院确实可惜了,不错,到了军中定有一番作为的。”吕布说完这句话便歪着头继续观摩了。 校场上,二人已经缠斗了五十多个来回,这种大刀对拼是极为损耗体力的,徐盛喘着粗气看着张辽,点头道: “公子说张将军勇不可当,这回我信了。” “嗨,区区小道,不足挂齿。” 张辽收回钩镰刀杵在石板上,随后小声道:“小兄弟,时候不早了,差不多就要用晚膳了。” “何意?” 徐盛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张辽一个箭步向前,右脚猛然一蹬,身子凭空而起,翻转一圈后带动钩镰刀猛然落下。 这一击快的徐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双手握住刀柄格挡。 铿! 一声金鸣,铁索连环刀应声落地。 徐盛只觉双臂一阵撕裂的绞痛,还想以铁索拉起地上的连环刀时,钩镰刀已经落在了他的肩头。 “张将军神勇!”将士们振臂高呼,看的属实过瘾了。 徐盛环视着周遭为张辽喝彩的军士,又看着停在肩头上的大刀,沮丧道:“我输了。”张辽收回钩镰刀,猛然一杵,刀底在地板上带出一片蛛网裂痕,稳稳的立在了上面。 随后他上前将地上的连环刀捡起还给了徐盛,“坦诚的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如你。可毕竟戎马十载,多了几分经验,气力也练足了。” 辽神的战力其实是得到过二爷认可的,除吕布之外皆为匹夫的二爷跟张飞说,此人之勇不下你我。 水分肯定有,但能让二爷高看一眼的人,少得可怜啊,由此辽神之勇也是可见一斑的。 点将台上,对这样的结果吕布丝毫不感意外,扭头看向林墨问道:“就让他跟在文远麾下,做个百夫长如何?” 百夫长,差是差了些,可毕竟刚刚入营啊,在军功为王的行伍里,也算是平步青云的存在了。 “听凭岳丈大人安排。” 吕布点了点头,随后揶揄道:“他去了军营,伱的身边可就没人教刀法了。” “我又不上战场杀敌,练的差不多就行了。”林墨耸了耸肩,表示不在乎。 “乱世之下,情势瞬息万变的,本来你确实应该好好学学,以防万一也有自保的手段。” 吕布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林墨,摇头道:“可是吧,你这筋骨怎么练极限也是摆这的,二石弓到现在也只能发三箭。” 一旁的吕玲绮抿着嘴偷笑,她可以连发五箭不换气,三十箭方感吃力,自然有理由秀优越感的。 没等林墨吐槽他们父女的恶劣行径,吕布直接将腰间一把短刀从皮鞘里抽了出来,送到了林墨面前,“拿着吧,这玩意轻巧,有它在,可弥补你气力的缺陷,关键时候能保命。” 这啥玩意,也太短了吧? 大概就一个手腕长度,比匕首长一些。 不过卖相倒是不错,刀身上镶嵌着七颗璀璨的宝石,看起来挺值钱啊。 林墨拿在手里称了称手,倒是轻盈,关键这么短顶个鸡儿用啊,而且看上去像没开锋一样。 还没来得及吐槽,一旁的吕玲绮就蹙起柳眉咋舌道:“父亲好偏心,我求了你多次也不愿将它赠我!” “这刀很厉害吗?喜欢的话你拿去便是。”毕竟周遭这么多人,林墨想立个胸襟广阔好丈夫的人设。 吕布笑着摇了摇头,“曹操当年刺杀董卓用的什么兵器知道吗?” 这下林墨呆住了,看着手中的短刀,抚摸着上面璀璨生辉的宝石,结巴道:“七...七星刀?” 我的老天,这就是传闻中碎石断金的七星刀? 林墨周遭观望了一下,走到兵镧处,举起了手中的七星刀对着一柄环首刀用力劈下。 哐当~ 只见刀身被干脆的一分为二落了地,看着整齐的切口林墨倒吸了一口凉气。 夭寿了,这才是真正的削铁如泥啊。 吕玲绮走了过来右手一伸。 “干嘛?” “你刚不是说喜欢的话就给我吗?” 林墨赶忙将七星刀收起,笑盈盈的解释道:“都是一家人,还是不要分这么清楚了吧。” 你开玩笑呢吧,这可是七星刀啊,虽是短了点,也是神兵好吧。 什么好丈夫人设,以后再说。 “小气。”吕玲绮冷哼一声,早知道刚才别这么惊讶了。 见状吕布只是朗声大笑,随后走上来安慰道:“允文毕竟没你身手好,给他防身比给你更有用。” “多谢岳丈大人厚爱。”林墨恬不知耻的上前把七星刀配套的皮鞘也从吕布腰间解了下来。 这玩意还真得小心点,这么厚的环首刀轻松就切断了,别误伤了自己可丢人了。 “好了,你献出了护院,我呢也给了你七星刀,你不亏吧。” 吕布看着林墨笑的合不拢嘴,自己好像比他还高兴,“演武要持续七天,明儿我就不来了,要商议对付刘勋,记住,明日是你第一次议兵,别迟到了。” “小婿遵命。”林墨将七星刀插入皮鞘后也系在了自己的腰上,颇有了几分游侠的味道。 今天的心情很不错,林墨大摇大摆的跟在吕布身后离开了演武场。 至于对付刘勋,暂时没想好,但作为第一次议兵,不想让千里南上追回女婿的佳话失了传承价值的林墨,还是决定要认认真真的盘算一番。 至少要让大家伙看看,温侯请回来的不是个草包吧。 第五十四章 议兵 翌日,寿春将军府议政厅内,阵容齐备。 陈宫、陈登和鲁肃在左,高顺、张辽、魏续、臧霸等人在右侧。 光看这阵容就知道吕布对这次议兵的重视了。 作为名声颇为显赫,功劳簿上却没有名字的林墨被挂了主簿一职,站在了鲁肃的身后。 今日议兵主题只有一个,打庐江。 但重点不是打不打,打是一定要打的了,这已经不在探讨范围。 议兵是要商量出怎么打来。 自从曹操撤军后,大家都看出来了,他把穷途末路的袁术圈养起来又大表吕布功劳,目的就是图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所以,打庐江能去多少人,若这个时间里袁术报复怎么办,两军对峙的时候,曹操出手又该怎么办。 高顺、魏续、臧霸等人战意最凶,声称一万五千人就能大破刘勋。 魏越表示不服了,哪里需要这么多,如今声威正盛,一万人都太多了呢。 将军们立功心切,这一点吕布是看在眼里的,他们也就是叫唤叫唤的气氛组,真正要做决定,还得看谋士组。 这些玩脑子的人,往往看的更深一些,知道打仗不是凭一腔热血就行的。 陈宫是建议去三万人,以雷霆之势猛扑庐江治所皖县,只要皖县一破,庐江就是第二個九江。 这次寿春之战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淮南俘虏和原有的徐州军整合完毕,合计有四万五千人了。 留下一万五千兵马作为守城,就算袁术真的突然发难,撑到大军回援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登是建议去两万人就够了,主打一个围点打援,不进攻皖县,进入庐江后一个一个县来收拾,就看你刘勋救不救。 你若不救,其他的县城一旦被围,甚至不用攻城就会主动投降了。 若是刘勋率大军来援,以两万打两万,凭并州老底子,将领之勇猛,正面击溃当不在话下。 鲁肃赞了陈登的方略,九江新占,应该要留多点人。 毕竟,除了袁术,曹操也是极为危险的人物。 坐在帅椅的吕布侧着身子,右手杵着下巴沉思,两人所提皆有道理,陈宫是想快刀斩乱麻,不给袁术和曹操反应的时间。 陈登嘛,主打一个稳,而且他的方略确实找不到失败的可能,就是耗时会长一些。 拿不定主意的吕布将目光投向了林墨,“允文,不论是当初沛城破曹操,还是寿春败袁术,你的计策都堪称滴水不漏,这回何故沉默不言?” 好女婿啊,今天才是真正意义上让大家认识你的时候,别给我丢脸啊。 众人的目光也跟随着吕布落到了林墨的身上。 陈宫他们还好,将军组的武将们,免不了有些小觑心态,甚至内心带有一种看赘婿的眼光,也不晓得是不是吕布特意让他在军营里捞军功的。 那些所谓的奇谋妙计,自始至终是道听途中,从来相信眼见为实的他们,很难完全认同。 林墨先是抱拳作揖,随后据实道:“禀岳丈大人,先前两度皆是对方先漏了破绽,我不过是看出了其中要害,这回刘勋只是固守庐江,我们出手,不可相提并论。” 闻言,将军们不免面露些许嗤态,只不言明而已。 吕布心头一沉,不会在关键时候拉稀了吧。 实在不行你随便附议二陈之一也行啊。 吕布不想让自家女婿首次议兵太过难看了,甚至用眼神示意了下,“然则你也是赞同公台或是元龙的方略?” “那倒不是。” 林墨不急不缓的说道:“小婿附议魏都尉的方略,以一万劲旅攻入庐江足矣。” 陈宫、陈登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狐疑。 一万人,不管是攻城还是围点打援,都太单薄了一些。 魏越却是嘿嘿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们前番大胜,刘勋早已胆寒,一万人就够打他们满地找牙了。” 吕布抿着嘴凝视林墨,他可不认同魏越的话。 寿春易主后他就写过信劝降刘勋了,可人家回信怎么说,要投咱也是投朝廷啊,干嘛投伱? 这就是出身寒微的弊端了。 能跟朝廷抗衡的,也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他刘勋怎么选也不会看的起吕布的。 自然,不存在所谓的胆寒。 “你是担心曹军有异动,故而留守三万余众?”吕布闷声道。 “去岁关中张济携十万军攻入荆襄,于穰城战死,之后其侄张绣接管了部曲,现屯兵宛城与刘表联盟,虎视许昌。 再加上袁术败逃后,南阳各地豪强山匪割据,曹操势必要借着这个机会南征。” 林墨的分析让陈宫等人连连颔首。 相比于淮南,南阳那头的情况曹操更着急要收拾好。 “既如此,为何只遣一万军。”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确保我们面对的是刘勋的两万军,不至于腾手对付他的援兵。” 林墨说罢,众人皆是一片咦声,甚至是小声嘀咕了起来。 庐江背靠长江,哪还来什么援军。 “说清楚点。”吕布耐着性子道。 “庐江除了刘勋的两万军外,还有林立的山匪豪强,巢湖一带,郑宝、张多和许乾等各自拥兵万众;天柱山上陈兰、雷簿带兵逾万,若是他们加入其中...”后面的话林墨已经没必要说下去。 众人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些山匪也好,豪强也罢,在大战中其实是很容易被忽视的。 因为这些人除了干一些趁火打劫的事,基本不会愿意主动淌入浑水里去。 但林墨对这些家伙印象深刻,这种印象来源于前世的三国群英游戏,每次兵力差不多要险胜的时候一股山贼突然后面杀出…… 芜湖,连主君都被俘虏了。 “这些人似乎不奉刘勋号令。”高顺皱着眉头道。 “山匪嘛,若是奉令就不是山匪了。” 林墨笑着解释道:“难保刘勋不会贿以财帛让他们助战。” 也对,穷疯了的人给点钱财粮食,还不用归顺麾下,估计他们想都不想就会带着兵马在一旁摇旗呐喊。 吕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我家这女婿想的周到,想起了先前臧霸在泰山一带也是这样。 “若是只去一万人,刘勋一来不屑贿赂山匪助战,二来这些山匪豪强也会觉得太守势弱,弄不好生出了异心。”陈宫捻着山羊胡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说完还不忘看向林墨,后者点头道:“公台先生高见。” 将军们也反应了过来,这要是只去一万人,刘勋估计都不好意思守着皖县不出城,因为他也会担心山匪们被自己贿赂。 念头通达后,不免朝着林墨投去了赞赏的目光,温侯这女婿,还是有点东西的。 同样是用兵,数量上的差距背后却足以牵动整个战局走向,若不是他点明,还真是完全不清楚里面有这么复杂的门道。 而且,对于庐江的情况似乎了解的挺透彻,从天柱山到巢湖,山匪到豪强,颇有知己知彼的味道。 魏越则是挠着头惆怅,原来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好像有亿点点差别。 见众人都没了异议,吕布嘴角上扬,不免有了几分得意,我这女婿果然没让我失望,今日议兵立威做的不错。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便领一万军南下庐江吧。”说这话的时候,吕布表现的很为难,颇有不得已为之的意思。 我真是太辛苦了,又要让女婿立威,还得敲打他,心累。 老岳父的不要脸林墨早就领教过了,司空见惯。 他知道吕布的用心,这些战场上九死一生的将军一个个身上都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以谋士身份想驾驭他们,自己的路,其实还是挺长的。 不过内心紧绷的弦算是松下来了,昨晚的功课没白做呀。 接下来就看庐江一战能不能按照自己的预想进行了。 倒是备了份礼物给刘勋,他肯接纳的话,自己在军营里的声威应该是能一日千里的。 第五十五章 林墨的教育课 怎么打的方略定下来后,大家伙就各自散去了,该备粮草的备粮草,点兵点将也需要人安排。 林墨虽然还没与吕玲绮正式拜堂,也是跟吕布一起住在将军府里的,自然,议兵结束就留在府上了。 心情大好的吕布拉着林墨来到院内亭下要小酌几杯。 自己女婿今天的表现他颇为满意,没有花生米也要干饮。 “趁着岳丈大人心情好,请过目此信,若无问题,烦请岳丈大人照版抄写几份吧。”林墨拿出怀里备好的信放在了桌上。 吕布看了他一眼后便放下了酒杯,又玩什么花样。 起初他还以为是效仿曹操那一套离间计,结果是写给常山郡一个叫赵云的人。 上面多是一些夸赞的话语,简单说来就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有大才的人,老躲在家里可不是事,现在天下大乱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匡扶社稷,如果不是因为隔了太远,仇敌太多我都想上门请你了,望你来徐州跟我共襄大业吧。 “赵云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上心?”吕布觉得信上的内容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不屑的合了起来。 “一名猛将。” “有多猛。”听到猛将二字,吕布下意识的露出了鄙夷,在我大奉先的面前,谁担的起猛这个字? “不下关羽张飞。”用他们做尺度来衡量,岳父的理解应该会更深刻一些。 果然,听到这两人名字吕布便愣了会,随后将欲入嘴的酒杯放下,狐疑道:“此等猛将怎会待在山野林下?” “若非岳父误认小婿,我这等人不也只能庸碌于阡陌之间吗?千里马也需要有伯乐赏识呀。”林墨不介意给岳父来顶高帽子戴着。 有点道理,吕布点了点头。 又想到了徐盛,一个这么能打的人跑去做了护院都让林墨给翻了出来,看来这小子为了投奔曹操是做足了功课啊。 可惜了,都便宜了我。 这么一想,吕布心情就更好了。 “真这么能打?”吕布再次问道。 关张这两人,论单挑吕布可以告诉他们花儿为什么辣么红,可这两人总是喜欢围攻自己。 曹贼也是,典韦、许褚、夏侯惇那几個,就是车轮战也不怵,偏偏喜欢不讲武德。 自己麾下要是来一员这等猛将,以后就有人分担压力了,所以他想认真的确认一次。 “岳丈大人姑且一试嘛,不就是几封信的事,若能换来一员猛将,如何不值?” 林墨笑着给吕布斟酒,“若是他真的来了,检验之下所言有虚,弃之不用便可。” 吕布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当即一饮而尽了。 这件事,林墨是盘算了很多天的。 就算吕布现在挂了左将军的头衔,终究是掩盖不了出身太寒酸的事实,可以拉拢的人十分有限。 这样的信要是写到江东那头给陆逊或者四大家族,估计他们会以为吕布喝了假酒。 黄忠也不行,人家现在是中郎将呢,上司是跟刘备一样的汉皇后裔加一方刺史,实力声望都碾压吕布。 甚至是在刘勋麾下的刘晔也不行,他跟刘勋一样,都是想着就算投奔也得抱曹操的大腿。 锦帆贼更不行,这货现在更像一个打家劫舍的悍匪,在长江上干尽了劫掠勾当,不过笮融已经在收拾他的路上了,所以林墨没把他纳入其中。 思来想去想用书信就劝服对方的就是赵云有一点希望。 他带着族人去投奔公孙瓒,却只当了个百夫长,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有怀才不遇的感觉,才跟刘备眉来眼去了。 这样的人,如果有人告诉他,你是大才,我要委以重任,是很受用的。 而说这番话的人还是天下第一的猛将,赵云会更加受宠若惊。 当然了,也有可能说不动他,所以林墨准备让吕布多写几份,出征后隔一段时间来一封,主打就是一个诚意。 如果他还是不愿来,那就真没办法了,总不可能让吕布真的带人杀到常山去请他吧。 推杯换盏间,二人已经喝了不少,林墨沉吟片刻后,好奇的问道:“岳丈大人,当年董卓进京前何进是不是已经死了?” 吕布一怔,莫名的看着林墨,这话题怎么跳的太厉害了吧,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嗯,他死后袁绍等人带兵杀入皇宫,清缴那些宦官去了,当时逊帝带着如今的陛下逃出洛阳城正好遇上了救驾的董贼。” “真是奇怪,堂堂的朝廷大将军,这么容易就死了。”林墨感慨着摇了摇头。 “外强中干罢了,放在军中充其量就是个都尉。”吕布嗤之以鼻。 “可是这么个外强中干的人,怎么就做上了朝廷的大将军啊?” 带着几分酒意的吕布微微一笑,便要教导下自家女婿,“还不是因为出身好,他妹妹是当时掌权摄政的何皇后,外戚伱懂吧。” 林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了一声后,叹道:“要说外戚强大起来,还是从汉武帝那代开始的。” “那你是知道的呀,还问我。”吕布咂了咂嘴,感觉林墨在没话找话。 “知道的不清楚嘛。” 林墨嘿嘿一笑后,又痛心疾首的叹道:“其实大汉的衰败祸根从那时候就埋下了,两百多年来外戚、宦官和世家的鼎立态势逐渐形成。 这样看来,曹操都比他们强,因为曹操深知不该用人唯亲,而要用人唯才。” 吕布默然点头,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话确实深刻。” 片刻后,喝着酒的吕布突然就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林墨,“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没有啊,我就跟岳丈大人闲聊而已,顺便感慨一下用人唯亲祸害太深,一个皇朝尚且因此而衰败,若是一方诸侯...”林墨一摆手,示意自己可没有要教育你的意思。 吕布有些不悦的看着林墨,闷了一口酒,却发觉酒也不香了。 他知道林墨是在说他,事实上他自己也清楚在军中不该把远近亲疏的氛围做的太浓了,只不过心底的障门总也把控不住。 转而一想又觉得无可厚非,谁掌了权,天然就会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至亲,防备自己的部下。 可林墨方才简单的闲聊却让他不由的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吕布放下了酒杯,缓缓站起身来走道檐下。 一个皇朝都可能因此而衰败,遑论一方诸侯。 过去,自己一直算不得一方诸侯,大多数时候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 就算入主了徐州,也从没觉得自己坐的稳当。 可现在不同了啊,徐州攥的很紧,连带着淮南都纳入了自己的版图,家业大了。 所以这小子开始担心我会因为这样的问题走向衰败。 被自己的女婿教育当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他转身看了一眼林墨,心里又觉得挺舒畅。 这小子是真的聪明,他这样的暗示是给我留足了颜面,为父欣慰啊。 用人唯亲固然是错误的,可该怎么用人,随着地盘的扩张,还真是要好好学学才行了。 这件事,记下了。 吕布背对着林墨沉声道:“没几天就出征了,军旅生涯可不比在城里,会很辛苦,到时候你要好好适应。” 说完便要离开,没走出几步又倒回去将桌上的竹简拿起,这是写给赵云的信,不能漏了。 “小婿恭送岳丈。” 看着吕布的背影,林墨嘴角微微上扬。 态度傲娇没问题的,听得进去就行。 从善如流的老岳父,未来在闪闪发光啊,小婿为你感到自豪。 (最近评论区很沉默,大家有什么意见,剧情,进度,节奏都可以提一提,作者菌跟奉先一样从善如流的) 第五十六章 曹操的意难平 许昌城外的一垄荒田旁边,站着汉室朝廷的一干重臣。 郭嘉、荀攸、荀彧、程昱、典韦、许褚等人拥簇着身穿黑袍、双手插于腰带内的曹操。 所有人都注视着眼前一名军士驱赶着一头耕牛拉动着曲辕犁开荒。 耕牛毫无阻滞的行到了田埂的另一头,又灵活的转了个弯把第二排土也翻了起来。 仅仅是这么一个来回,他们就看出了曲辕犁和直辕犁效率上的差距,不由的瞠目结舌。 好一会,率先反应过来的荀彧不顾田地上的污泥,跳进去后用手探了探刚刚被翻起的泥土,顿时表情僵住了。 “令君,如何?”程昱好奇问道。 “一尺!吃土深度足足一尺!” 荀彧的话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曲辕犁效率高不说,吃土的深度也比直辕犁要多,真乃神器也。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荀彧拦住了耕牛后,打量着曲辕犁,啧啧称奇道:“这曲辕犁只需一人一牛,相比于过去的三人两牛效率高且不论,省下的耕牛和劳力又可开垦更多荒地。 相比从前,秋收或可提高五倍,十倍...甚至更多啊!” 作为汉侍中、守尚书令的荀彧是总管一切政务的,其中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农耕这一块,战火连天的光景,损耗是极大的,有了曲辕犁这样的神器,以后粮草问题就可大大缓解了呀。 “还有这龙骨水车!” 荀彧越说越激动,指着不远处正在运作的水车,咋舌道:“方才我粗略算过,一副水车便可引灌周遭数十亩地了,司空以后不必再为粮草头疼了呀。” 前面的话曹操听了个大概,只知道从徐州带回来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是好东西,但荀彧最后的话他可听的真切,这两样农具配合下,自己不用再为粮食头疼了。 对于曹操而言,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他曾经拿自己与袁绍做过对比,拥有了天子在手后,许昌就代表着天下正统之地,家世底蕴上招揽人才的差距已经不复存在。 可粮草上的差距,却是无法逆转的。 除了因为袁绍占据了冀州等地外,袁家的家底也的确殷实。 现在好了,不用为此烦恼了。 他看向一旁的二十岁的壮硕青年,颇为欣慰的说道:“子脩,这次的事做的不错,带回来这两件神器,今年的春耕地会大大提升,秋收一到便不会再愁粮食了。” “多谢父亲。” 身披着玄色铠甲的曹昂肤色黝黑,年纪不大脸上却有了善战将士的刚毅,他抱拳道:“此行徐州探子还带回来一個父亲感兴趣的消息。” 曹操眼前一亮,轻咦了一声,“什么消息?” “这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是一个名叫林墨的少年发明的,据闻此人不仅擅于天工巧技,亦身怀经天纬地之才,沛城外伏击我军、吕布攻入寿春,皆出自此人之手。” 闻言,曹操如遭雷击,浑身一颤,随后双眸瞪大,跑到曹昂面前搭着他的肩头疾言道:“此人在哪,可有办法带回来见我!” “他是...吕布的女婿。” 曹昂话音刚落,曹操原本满怀希望的眸子瞬间黯淡,双手也无力的落下,“早就猜到了吕布的背后有高人指点,却不想是个少年啊。” 他长叹了一声,摇头道:“天助吕布不助我,若非此人,我早已拿下九江。” 再看刚才令自己兴奋不已的神器,却觉得无比的失落。 如此天纵之才,怎么就会成了吕布的女婿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越想越气的曹操再次重重叹气,“恨不为我所有啊!” “未必不能为父亲所有。”曹昂嘴角勾勒一抹狡黠。 “子脩何意,不可卖关子,快说!”曹操再次搭住他的肩膀,不同的是,这回隔着铠甲曹昂都感受到了自家父亲的力道。 “据悉,此人一心投奔父亲,是吕布误入了他的住宅,而林墨又误以为吕布是他岳丈,二人便就此熟络。 后来林墨得知了吕布身份后也曾出逃想要来许昌,他还没来得及跑出萧关,就被吕布从九江追来拦下了他,他们当时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只知道当时林墨便跟着他回去了。” 曹昂皱着眉头,面露沉思,“孩儿猜测或许是林墨畏惧吕布武力才跟随他折返去了九江。”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此事在徐州城都传开了。” 原本激动的曹操此刻只觉得心口缺了一块,这叫什么事啊,林大贤一门心思要来投奔我,却被三姓家奴从九江赶到了千里外的萧关去阻拦! 该死的,如果他没有赤兔马就好了。 难过于与旷世雄才擦肩而过,竟然恨上了赤兔马。 只有失去过的人才能明白,遗憾占据心头的时候,你会去怪罪一切与之相关联但看起来又好像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务。 这就跟夙夜买醉的人会痛恨第一个酿酒的人一样。 最后,只觉浑身无力的曹操干脆一屁股坐到了田埂上。 一旁的荀攸不解道:“方才公子说他误认吕布为岳父,如今怎么又说他是吕布的女婿?” “我让探子细查过此事,林墨本是与温县张汪之女有婚姻,他一直以为吕布就是张汪,当时还想着借张汪之势投诚我们。” 曹昂的话让众人越发的疑惑,大概,只有郭嘉对此意兴阑珊,他摇了摇手中的红葫芦,听那声响沉闷,便满意的举头畅饮。 还是程昱忍不住了,插嘴问道:“从沛城埋伏到寿春攻陷,中间隔了数月之久,张汪难道一直没有出现吗?” 说到这,连曹昂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哑然失笑,“张汪是温县县令,只是为了报林父救命之恩便许了长女之亲,结果长女去岁病故了。 按礼他需要将次女许配给林墨的,可次女年仅八岁,张汪溺爱,又想林父已亡便准备作罢此事。” 原来中间还掺杂了这么多复杂的故事,众人不由感慨命运的造化。 这种情况下偏偏吕布出现了,非是命运又作何解释。 “立刻着人拿张汪到许昌见我!”原本无声的现场,曹操倏然起身面红耳赤的嘶声,吓了众人一跳。 “喏!”身后的许褚应了一声便快步跑开了。 第五十七章 林墨?林墨! 温县在河内郡以西,自从太守王匡死后陷入了混乱,豪强山匪各自称雄,但凭曹操现在的实力,要拿一个县令还是没难度的。 况且,他也反应过来了,吕布这个岳父是挂名的,真正的岳父是张汪,此人必须握在手里,才有一丝可能把林墨给招揽回来。 “司空,眼下各营人马都已整装,即将出征宛城,我们不可在此枯等张汪。”荀攸提醒道。 曹操惆怅的皱着眉头,宛城是要打的,可林墨也很重要啊。 “司空,着人拿回张汪后让他留在许昌自行想办法把林墨带回来便是,至于我们,还是按期出征吧。” 郭嘉终于开口了,战局大事,他没法置若罔闻,却也不忘提醒道:“刚才公子说起过,林墨一直是想投奔司空的,何不书信一封或可感他来投?” 这倒是个办法,曹操点了点头,沉声道:“笔墨!” 身后待命的文书掾立刻拿着笔墨跑了上来,他弓着腰让曹操在其背上书写。 摊开帛布后拿着笔的曹操却陷入了沉思中,说点什么呢,我与君常在梦中神交?我在许昌等你? 几度欲落笔都作罢。 写些什么也难书心中苦闷,更何况他也担心林墨的安全。 试想,拉拢的信笺要是落在了吕布的手上,这没脑子的莽夫万一斩了林墨可如何是好。 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了笔。 “怎么了父亲?”曹昂不解道。 “罢了,书短难尽言。” 曹操难解胸中郁结,双手负背,转身离去,边走边感叹:“我需送他一物,既能让他知我心意,又不可让他陷入险境,只盼他能体恤我的苦心,踏上千里归途。” “是何物啊父亲?”曹昂小跑着跟了上去。 曹操却头也不回,只是闷声道:“自己猜,别什么都要我教你。” 被寄予了未来大业继承人的曹昂一脸茫然,这就有点难猜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父亲想把小妹送出去? 小妹倒是有十四岁了可以婚配,但这种办法有点丢人啊,曹昂自我脑补一番后赶忙摇头否了。 ...... 许昌城内,刘备被曹操赏了一套三进的宅院,好歹也是皇叔之尊了,在内城住一套三进院落不算过分。 此刻,他像往常一样一個人跪坐在榻上,满面愁容。 任凭屋外脚步声嘈杂,他自巍然不动,充耳不闻,一双眸子似藏有万千苦闷。 “大哥。” 推门而入的关羽直接跪坐到了刘备对面,先了喝了杯茶解渴,才朗声道:“安排的差不多了,曹操给我们新增了六千军士,加上我们原本的部曲,也够一军人马了,现在三弟正在点验。 粮草我都检查过,没问题,这次作为夏侯惇的先锋副将出征,证明曹操足够信任大哥了。” 在关羽看来,距离刘备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可刘备只是漠然点头,有气无力道:“辛苦二弟了。” “大哥为何闷闷不乐?”关羽不解道。 刘备下意识看了下已经关好的门,才扭头望着关羽,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我不想去宛城,这一战,又不知有多少弟兄会死。” “那大哥今日在殿前为何屡屡请战?”关羽越发的弄不明白了。 刘备无奈一笑,“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留在许昌,待曹操出城,我便可救圣驾出水火了。” 他拿起茶壶为关羽加水,解释道:“可曹操心性多疑,我若不请战,他必疑我有异心,我请战的越是热忱,他才会越放心。” 关羽恍然点头,没想到大哥的心竟是这般苦楚,不由升起一股敬意,“曹操心思难断,确该如此。” “还有,你以为他真的相信我了吗?” 刘备双手掬在前,跪坐的笔直,“那六千兵勇的将领名单我都看过,都尉以上全是曹操心腹,关键时候想调动他们,还得靠夏侯惇下令。” 闻言关羽身躯一颤,早就知道曹操心机深沉,没料想老谋深算到了这个程度。 他这哪里是给自己增兵啊,明明是派人监视。 同时对外还留下了一个用人不疑的好名声。 这样看来,宛城之战比之苦县一战还要被动。 “如此说来,要靠还得靠我们四千老弟兄了。” 过了一会,关羽怅然问道:“那到时候若有战,可否遣他们的部曲先上?” 刘备缓缓摇头,“我们的一举一动,曹操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是想用我,却时时刻刻防着我,此人城府心计之深,令人胆寒啊。” 一通分析下来,关羽的红脸都缓缓变黑了,打仗的时候自己部曲要冲前面,用人的时候却防着自己,终有一天自己的人会打完的,到那时候,就算逃出生天不也成了光杆。 曹贼,用心险恶! “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刘备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万遍,也找不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听说吕布近来得了一个女婿,有经天纬地之才,就是靠着他,吕布才一步步壮大到了今天。” 刘备是想说,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经天纬地之才辅佐就好了,他一定会给自己答案的。 “难怪吕布最近行事越发高明了,原来是有高人相助,此人是谁,鲁家、陈家、张家又或者是诸葛家的世家子吗?”关羽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人了。 “都不是。” 刘备摇了摇头,“说是一个农籍出身之人,叫林墨。” “林墨?林墨...”关羽蹙眉呢喃着重复这个名字。 “怎么了二弟?” 恍惚了一会,关羽一脸最终只是狐疑的回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会听过?”刘备有些纳闷。 “我也记不起来了,许是我记错了。”关羽想了一会想不起来,也就不去深究了。 对此,刘备并没有太在意,思绪回到了最初。 他抬头看着木制的穹顶,眼神中尽是迷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声道:“眼下还是以取得曹操信任为主,若真的把部曲都打光了,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手刃曹贼。” 关羽听出来了,这是下策刺杀。 “若是能保住手头的兵力,我们就该尽快设法逃出虎口,取一立足之所谋求大业,方行救主之图。” 刘备说完,关羽点了点头,安慰道:“大哥不必过于忧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我们兄弟三人齐心,天大的难关也是可以去闯的。” 刘备算是露出了难得的会心笑容。 是啊,有兄弟情义在,刀山火海也不过是等闲视之。 这一点,是刘备引以为豪的,好像不管多难的境况,只要有关羽和张飞在身边,他总能心安。 或许,这种心安,只有他们能给。 第五十八章 我跟他们不一样 寿春城的校场里,将士们都在为出征忙碌,搬运军械铠甲,点验粮草辎重,确认军士名单,算是热火朝天了。 高顺却无心帮忙,他靠在校场木桩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脸沉思。 事实上,以他的身份,确实也不需要动手做这些事。 如果遭遇士气低迷的时候,将领会参与进来,目的是为了告诉军士们,我与你们同在。 眼下,显然是不需要的。 不远处,张辽和魏越并步走向了高顺。 “伯平,在这发什么呆啊?” 高顺看了一眼二人,闷声道:“刚跟允文一起点验粮草辎重,他回去了,我留下来再看看。” “看不出来这小子倒是少年老成,还知道不能假手于人。” 被林墨称呼一声叔父的张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随后好奇道:“刚才路过辎重营看到外面堆放了很多粗麻布袋,干嘛用的?” 高顺摇了摇头,“不知道,允文让带的。” 林墨是主簿,负责军队后勤,这些事高顺也不过问。 之所以要跟着他一起去点验主要是他人头还不熟,现在军营上下都知道吕布有个奇才女婿,可谁也没见过,还是需要他开路的。 张辽也没在意,转而说道:“是这样,这次出征温侯令我留守,自然就不能跟你们一起杀敌了,临别总要为弟兄们饯别一番的,城东的红香馆来了一批新的歌姬,今儿请弟兄们消遣消遣去,走吧?” 临了,还不忘提醒一句,“这一仗说不准打多久呢。” 高顺的脸上不见丝毫男人该有的雀跃,依旧仰着头望向远处,叹了口气后问道:“文远,你说我们这一生该如何过,才能不后悔?” “不知道啊。”张辽有些懵逼。 “我想,应该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吧。”高顺显得很深沉,颇有几分探讨理学的味道。 张辽皱了皱眉后便拉着魏越走了。 “怎么了,他不去吗?”魏越还在频频回头,去这种地方,人越多越热闹的。 “他去过了。” “你怎么知道?” “你没看他冷静的可怕吗?” 魏越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随后啐了口吐沫,竟然背着我们去了,下次不叫他了。 大军终于启程南下庐江了。 张辽没去,留守寿春,连带着一起的还有魏续和成廉。 对此林墨是赞成的。 抛开他与吕布的私人感情,整个军营里不会有人比张辽更合适了。 张辽有帅才,能独当一面,寿春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一个能拿主意、心智沉稳同时威望足够的人,只有他能胜任。 当然了,也把陈登和陈宫留给了他,以策万全。 毕竟现在的寿春可是吕布的后背,万不可出问题的。 徐盛被编入了张辽部曲的百夫长,理论上是要跟着留守的,不过在林墨的提议下,吕布还是给了他实战锻炼的机会,跟随大军一并南下。 从寿春南下庐江有两条大路可行,一条是先往西经阳泉下博县,还有一条是直下合肥再转向皖县。 从路程上看都是差不多的,吕布是决定走阳泉驿道,鲁肃也赞同,不过林墨是建议走合肥。 两条路不同之处在于,走阳泉驿道是一直坦途,而走合肥的话往皖县只能沿着皖水南下。 这一次的主力军是骑兵,骑兵要想发挥威力自然是追求旷野驰骋的,走合肥会导致一路靠河岸行走,骑兵行动起来非常受阻。 林墨的理由只有一個,走合肥近巢湖,可监视郑宝那群山匪的动向,不至于陷入被合围的境地。 很牵强的理由,可吕布想着这毕竟是林墨的首战,让他做一次主吧。 再者有自己亲率最强骑兵,应该也是出不了大问题,便就随了他。 ...... 皖县这头,身披宽袖束腰黑色太守服的刘勋在最开始听到吕布要讨伐自己的时候有一点慌,因为新取九江的左将军声威太盛了。 甚至曾和刘晔讨论过要不要贿赂些钱财让郑宝他们来帮忙撑撑场子。 可是当知道吕布来人只有一万的时候,瞬间就有底气了。 吕布是很强,可从来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不可战胜的,这一点,死在他戟下的无数武将可以证明。 或许他们都抱着只要斩杀了吕布,自己就能一战成名的心态,但究其原因是这些人都坚信一个理念,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我跟他们不一样。 那些败给吕布的人都是渣渣,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所以,一拨接一拨的人前赴后继的倒在了吕布的戟下。 眼前的刘勋就有这个苗头,准备要带领城里的两万大军挥师北上迎敌,他要做的不仅是不让吕布攻城,掠地也不行。 “府君,吕布来势汹汹,且麾下兵马多善战,我等应避其锋芒。” 刘晔戴着儒冠、穿着衣袂洗的发白的儒袍,劝道:“眼下或可遣人知会曹公,吕布离开寿春,趁机南下;又或将此事报与袁公路,他视吕布为死敌,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府君只需镇守城关即可。” 刘晔跟刘勋都姓刘,不过刘勋是豪强出身,而刘晔却是汉皇后裔。 跟刘备的汉皇后裔这种注水猪肉不同,刘晔的牌子是实打实的一脉有承,祖上可是大魔法师、位面之子刘秀。 可能也是因为这层身份,他去了曹营后,处境很尴尬,给出的建议曹老板总是会斟酌,不能像信任荀攸他们一样。 在曹丕上位后,他的处境更艰难了,夷陵之战的时候他曾主张举全国之力攻东吴,若是曹丕从之,三国很可能在此就要写下终章了。 可惜啊,曹老二总觉得刘家人都是没安好心的,眼睁睁的错过了平定江东的机会。 以至于好像除了在官渡之战改良过投石车这件事外,刘晔没有太大的建树了。 “贼人万众,我若避之不战,只怕就连郑宝、张多那群匪人都会瞧不起!” 刘勋横眉冷对,对于刘晔的警醒不屑一顾,“吕布能不能战,打过才知道。” 刘勋的内心独白是:我跟他们不一样的。 “更何况吕布取道合肥,沿皖水而下,骑兵行动受阻,犯此兵家大忌,焉能不败?” “府君...” “不必多言!”刘勋当即摆手拒绝了刘晔的劝谏。 不就是一个吕布嘛,办他! 边陲流民跑到中原撒野,不给他一点颜色,他都不知道水里除了大鳖还有蛟龙。 (历史上刘勋也是不听刘晔所劝,导致被孙策偷了家,这货主打一个无脑,不是我降智) 第五十九章 首战 吕布没有骗林墨,军旅生涯是很辛苦的。 从寿春出发,先至合肥,沿皖水直下到皖县,足八百多里的路程,而大军日行不过六十里,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四月时节的太阳不算毒辣,可因这里水气充沛,太阳久晒后空气中的湿度和温度让人很不舒服,就像置身于一个大蒸笼里。 才到合肥,林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让他诧异的是,那些步兵竟然跟没事人一样,有些还扛着军旗、拉着辎重,体质是个硬伤。 要不是这段时间徐盛和吕玲绮都有对他的体能进行锻炼,怕是来到合肥就走不动道了。 “试试吧,你会舒服点。”午后,刚刚用过膳的林墨脸色有些不好,靠在一棵树下休息,吕玲绮递过来一個水囊。 林墨看了她一眼,只是点头致谢,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拔下木塞后刚刚入口林墨的脸便扭曲了,接着噗的吐了出来,“这什么鬼东西?” “青橘、柰和梅子熬煮的汤水,能提神。”吕玲绮坐到了林墨的身旁,她比林墨好很多,虽然也有些疲态,可整个人的精气神是好的。 因为闷热而蒸起的汗渍粘着她的青丝,微红的脸庞白里透红。 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她将高马尾下被吹乱的发丝挽过耳廓,这个动作让这位彪悍的女将军终于也有了这个年纪的青涩感。 林墨再次喝下一口,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苦涩感咽了下去。 他将水囊放下,二人就这么靠在树下,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林墨觉得确实没这么难受了,振作了不少。 “谢谢。”林墨对自己的未婚妻还是很客气的,大概因为虎父无犬女吧,她的身上也有一阵让寻常男人怯步的气场。 “再坚持一下,刘勋跟你预料的一样已经出兵了,我估计再有三天就能下寨。”这件事林墨早就知道了,吕玲绮再次强调也算是一种心理暗示了。 大军再度开拔南下。 接下来的路是顺着皖水而下,靠在大河边行军,江风很大,也很凉爽,让这支带了些许疲态的军队为之一振,连行军速度都提升了几分。 终于,在第二天的黄昏接到了快马回报,吕布与刘勋的两万大军相距只有百里了。 吕布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就此下寨,毕竟大军已经连着赶路十来天,是需要休整的。 皖水旁固然是清凉无比,可考虑到骑兵驰骋的问题,吕布将下寨的位置挪到了距离皖水十里外的一处平原。 安排好巡视的哨骑和两部人马防备偷袭,其余人总算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刘勋这头,大军推进到距离吕布营寨三十里左右下寨。 与吕布不同的是,刘勋的营寨就下在了皖水边上,最大的考量就是地利问题,要把吕布最得意的并州骑兵的冲锋优势磨灭于皖水之上。 除此外,也有清爽舒适、取水方便的好处。 “府君,此处地势如此低洼,时下正值雨季,经常是一夜暴雨就可水涨数尺,皖水随时可能威胁我军营寨啊。”刘晔看着眼前的地形莫名不安。 刘勋却是摇了摇头,“不然,此地虽靠近皖水,高下却有两丈,非数日大雨不可起浮至此。” 真要是这么大的雨,到时候再想办法挪营就是了,刘勋如是想到。 随后,他又补充道:“况且,若是如吕布那般远离皖水下寨,如何应对他的骑兵。” 斥候看的真切,吕布此行的骑兵不下三千骑,刘勋可没这么阔绰,他的麾下就那么五百骑兵,而且战力怕是远不如对方。 他主动出击本就是要借皖水之地利正面击溃吕布,不管刘晔怎么说也是没用的。 刘勋的大军开始在距离皖水十丈距离搭建营寨,容纳两万人的营寨,至少需要五千军士投入赶工。 这种天赐偷袭的机会,吕布当然不会愿意白白浪费,派出了高顺带着一千骑兵出来转转,看看能不能赚点便宜。 “列阵,准备迎敌!”刘勋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慌。 再听来人只有一千,甚至生出了一丝不屑,吕布就这么点胆量吗?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刘勋的部曲分为了三个部分,该扎营的一刻也没停下,周遭留了一万两千人拱卫防止偷袭,他则亲率三千人陈兵列阵在前线。 “这也要冲吗?”见高顺并没打算停下,第一次出征的徐盛有些困惑。 “此战志不在斩获,而是要探查出刘勋部曲的战力、优劣和变阵应对的能力。”高顺给徐盛上了一课。 伴随着高顺的长枪一指,他当先而行,身后千骑紧随,对着严阵以待的刘勋军队发起了冲锋。 “放箭!” 刘勋的方阵是将对付骑兵的长枪壮士置于前,弓弩手居中,刀斧手押后。 一声令下,居中的弓弩手将硬弓朝上扬起斜角后放箭,数百枚箭矢宛若白练袭来。 在前开路的高顺和徐盛提起手中兵刃打下即将飞向自己的箭矢,身后这批骑兵也是习惯了冲锋,对此并不陌生,纷纷提枪格挡。 这几百箭矢最终的收效仅仅十二骑。 骑兵冲锋之势已起,速度上来后弓弩手是没有了第二次再射的机会。 兵线碰撞前,前排的长枪壮士紧紧攥稳手中兵器,如是一片死亡森林。 距离两丈,高顺一勒缰绳,战马跃起后直接跳入了人群中,长枪狠狠地扎入一名长枪兵的胸膛,然后将他挑起甩向一旁砸出一片空地。 初次上战场的徐盛像头刚刚出笼的猛虎,手中连环刀将刺来的长枪打歪后,左砍右劈,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 二人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身后骑兵更好的冲乱对方的阵型。 大小数十战养成的默契,让他们的行动有高度的统一性,因为躲避箭雨显得有些凌乱的骑兵队伍此刻却同时朝着缺口处汇聚,形如倒锥。 随着骑兵如风而至,原本狭小的口子生生被他们撕裂,只听的一声声的惨叫,鲜血泼墨般四溅,三千人的方阵被他们杀穿了,只留下一条鲜红色的血路。 “快补上缺口!长枪列前,长枪速速列前啊!”刘勋狰狞嘶声, 仅仅这一轮冲阵下来,刘军就倒下三百多人,看的他心惊肉跳。 这就是吕布的并州骑兵吗,确实不凡,破阵的能力、骑兵的默契是从未见过的强。 高顺在第一轮冲锋后心里对刘勋也有了判断,比想象中要弱。 明明是严阵以待,却像被人偷袭一样,面对骑兵冲上来犹豫不前,一看就知道战斗经验不足。 徐盛还不懂得冲杀是为了分析的道理,整个人很亢奋,刚才那种交织着生死一线的刺激感,让他此刻极为热血。 不过,因为骑兵速度太快,战斗也过于投入,杀穿方阵后才发现这后面是一条大河。 “吁~”高顺连忙勒马,好不容易才算是在河边停了下来。 可身后的骑兵却有不少因为冲的太快直接冲到了皖水里去了。 落水后的他们显得极为慌张,拉着缰绳乱拽。 “不要急!不要慌!落了水的兄弟直接渡河北上,寻找浅滩再回转!其余人随我先脱离战场!”打过的仗不算特别多,但基本都是恶战的高顺早就有了处变不惊的稳重,他很快就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将士们闻令而动,落了水的骑兵很快就发现这里其实也并不算太深,加上战马本身就会游水,只不过游走的很慢而已,顿时就不慌了。 “哈哈哈,快,快上去,把河里的骑兵射翻!射骑兵,别射马!”这一幕验证了刘勋的猜测,地利发挥了作用,上一秒还因为被破阵而恼怒的他,这一刻便兴奋大叫起来。 刚刚被杀穿的军士显然还没从并州狼骑的杀戮中反应过来,都在内心庆幸劫后余生,哪里还来得及去追杀令他们陷入死亡困境的骑兵啊。 等刘勋策马上前大喊着稳住了这群军士后,高顺早就带人跑没影了,就连落水的骑兵都已爬上对岸,沿皖水而上。 “好险,刚才差点吃了亏。”徐盛有些郁闷,刚才还以为可以多杀几个来回,军功蹭蹭往上涨。 “这事需得禀报温侯。”高顺一如既往的面瘫,只是眸子多了几分懊恼。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墨非要走这条路,刚才如果不是被皖水所阻,肯定能赚不少便宜,斩首绝对八百人起步。 年轻人,好大喜功,立了些功劳便目空一切,是会祸及三军的……高顺叹了口气。 (这章又大又长!) 第六十章 断流 象征性的接触战,折损了三十一名骑兵,其中十二人死于乱箭之下,十五人死于破阵冲锋,还有四人因为落水后过于惊慌被皖水吞没。 不过刘勋的部下整体战力较为羸弱,撑破天是二流水平,弓弩手还行,精准度和穿透力都不差。 同时有怯战情绪,经验不足,破阵后的应对很生硬。 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吕布等人围坐在篝火前炙烤着羊腿,高顺先是把战损汇报清楚,之后才是对刘勋部曲的分析。 把这一切的程序走完,高顺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林墨,略带几分不悦,道:“此战若非皖水所阻,今日必可冲破刘勋前部,以撄其芒。” 林墨只是抬眼望了望高顺,并没说什么,但在场之人都是听得出来高顺对这条行军路线颇有微词的。 “伯平将军,其实允文选这条路还是有道理的,皖水阻我骑兵,刘勋肯定也是知晓的,所以才敢弃城而出与我军陈兵于野,这应该也是允文的计划之一。”鲁肃将一根枯柴丢入篝火中,解释道。 “按公台的行军方略,走阳泉围点打援,刘勋也未必能忍得住。”高顺对这个解释不满意,看着跳跃的火星陷入苦闷。 都到这里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了?吕布当即有些不满想要斥责几句,毕竟下令的是自己,他到底是对自己女婿不满,还是对自己不满? 还没开口,便迎上了林墨的眼神,后者微微摇头,吕布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随后想起了那堂教育课。 他拿起面前烤的滋滋作响的羊腿递到了高顺面前,“伯平辛苦了。” 高顺有些错愕,以他对吕布性格的了解,不是应该要骂上几句吗? 等他接过羊腿后,吕布才沉声道:“我有赤兔马,跨江渡河如履平地,休整后我亲自领兵冲阵,让他刘勋知道方天画戟的锋利。” “温侯神勇,岂是刘勋小儿能撄。”高顺说完就安静的撕咬着手中的羊腿,不再多嘴。 这时林墨才终于开口了,“那倒不必岳丈轻出,小婿已有准备。” “噢?什么准备?”吕布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此行特意携带了数千粗麻布袋,明日可遣军士带到上游装入沙石后拦阻皖水,如此应该可以减轻对骑兵带来的影响了。” “好!好!好啊!” 吕布一连说了三个好,剑眉上挑,颇为得意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无缘无故选择走皖水的,原来早有准备。” “昨日怎么不拿出来?”想到今天折了三十多骑才冲了一次阵,高顺实在气不过。 “没完了?”吕布这回忍不住了,扭头瞪着高顺。 就算是无惧战场生死的高顺,也受不了这种尸山血海沉淀出来的压迫感,当即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啃羊腿。 林墨一头黑线,岳丈啊,你这护犊子护的有点过呀。 刚说完吕布又觉得自己不够冷静了,不是说好了要一碗水端平的嘛,当即站起来踢了高顺一脚,“走,带我去营里看看受伤的弟兄们。” 二人走后篝火旁就剩下林墨、吕玲绮和鲁肃,鲁肃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便着急忙慌的也跟了上去。 “高将军性格直爽,为人刚正不阿,是藏不住话的人,但他没什么坏心肠的。”吕玲绮看着篝火上跳跃的火星,是解释,也算安慰。 “他不仅为人刚正,也是岳丈麾下忠心耿耿的悍将,我怎么会与他计较。”林墨无所谓的笑了笑。 要知道,他可是麾下悍将中唯一一个宁愿跟着吕布赴死也不投降的人,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何至于为此而计较。 更何况,林墨心里很清楚,高顺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自己。 想要在军营里树立不容置喙的威望,不是凭着温侯贤婿就够了的,要么像吕布这样靠着戟下尸骨累累堆积出来,要么如韩信用兵决胜千里之外。 林墨知道,这路,还长着呢。 “其实我也想问你,既然早就准备好了砂石堵水为何昨日不拿出来?”吕玲绮歪着脑袋看向林墨。 “因为昨天还不能拿出来啊...”林墨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昨天跟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还真不一样。” 林墨伸了個懒腰,随口道:“相信我的话,就耐心等等。” “父亲很相信你。” 所以,你不相信我?林墨微微皱眉,看向被篝火映照出微红肤色的吕玲绮。 她也不解释,只是继续道:“况且,鲁先生不是说了吗,伱选这条路本就是引诱刘勋出城的。” “其实,子敬只说对了一半。” 林墨拿起一块炙烤的差不多了的羊肉递给了吕玲绮,“以岳丈如今的声威,这一仗是怎么打也不至于会输的。 不过...我们跟曹操兵力悬殊太大,这一仗我是希望尽量减少伤亡,为将来与曹操对垒多一分底气。” 眼前的战斗还没结束,他竟然在为未来做规划,心思确是通透深远,吕玲绮越发觉得自己琢磨不透眼前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听你意思,在这里决战伤亡会少?” 林墨颔首不语,他抬头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穹,许久,才喃喃道:“希望别让我等太久了。” 然后便不再说话,沉闷的啃着烤羊肉。 没有辣椒和孜然,香味少一半。 每次这种时候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大航海梦想,辣椒啊,烤地瓜啊,烤土豆啊... 翌日,按照林墨的部署,三千军士带着粗麻布袋到了上游开始断流。 想要完全把皖水干涸了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随着水位的下降,刘勋营寨旁的河段已经只是齐膝了,地势高一些的位置甚至露出了河床和鹅卵石。 “定是吕布那斯在上游截流了!看来这匹夫还有些脑子,想借此消磨了地利。”刘勋蹲在皖水边有些气急,多好的地利优势啊,就这么没了吗? 听闻他有个女婿,颇为有才,此事八成是他出的主意,刘晔心里如是想到。 “报!” 一名斥候快步跑到了刘勋面前,“十五里外发现吕布军骑兵,不下千骑,正朝我军而来!” 截流皖水不就是为了消磨地利吗,这些骑兵的到来刘勋丝毫不觉得意外,当即喝道:“点三千军,迎敌!” 对方来人这么少,刘勋不出战的话太打脸,事实上他还想赚回些许颜面。 况且就算皖水现在不能淹死人了,骑兵在这里也无法形成冲锋,地利优势被拉低,可依旧存在,自然是信心满满。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也领略了并州骑兵的骁勇,知道刀斧手作用不足,这回的三千兵马组成是一千五百长枪壮士,一千弓弩手和五百盾牌兵。 “杀一骑赏十金!什长以上加倍!”刘勋亲自披甲督战,并发出了悬赏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将士们听了赏金的额度,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第六十一章 焦躁的将军们 三千人枕戈待旦,精神高度集中,目视着前方逐渐变粗的兵线。 很快,高顺带领着千骑再次杀到,看着刘勋军队的阵型,面瘫的他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刘勋不知兵吗?” 刘勋的阵容看似十分严谨,他们将盾牌列在最前面,长枪放入盾牌中间的凹槽处,形成攻防皆备的模样。 就这阵势,哪怕是最精锐的并州狼骑也是冲不破的。 问题就在于,他不懂骑兵啊。 骑兵的优势在于快如疾风,聚散无形,利用速度优势破阵,斩杀落单或是溃逃的军士,同时在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后又能快速脱离战场。 这也是为什么骑兵价格如此高昂,各路诸侯却要不惜代价的打造。 上次要不是高顺看出了他列阵的破绽,也不会做出那样冒失的举动。 事实上,如果遇上一直重甲步兵,骑兵这样的冲锋跟送死没有太大差别。 “是不是跟上回一样的打法?”徐盛凑了过来兴奋的问道。 “当然不是。” 高顺摇了摇头,扫视着战场,很快就拿定了主意,“稍后你我各带一队骑兵,行诱阵之法,再绕侧翼。” “哦...”徐盛挠了挠头盔。 发现他一脸茫然后,高顺才想起这是个新人,便转身对着身后曲长说道:“你领本曲行诱阵,再绕左翼。” “喏!”曲长抱拳道。 “你...跟着我就行了,切记与大军速度保持一致。”高顺看着徐盛嘱咐,后者连忙点头,深怕自己成为了累赘。 诱阵之法,绕侧翼...徐盛心里记下了这些看起来很专业的用语。 随后,千骑兵分两路逼近,目测距离差不多时,也不管并没有看到对方放箭,便朝着中间汇聚。 预判型的蛇皮走位导致弓弩手第一轮箭雨直接放空,再次汇聚在一起的骑兵像第一次那样正面冲了上去。 不同的是,这回的速度似乎要慢了一些。 来吧,快来吧,这回必要雪恨!看着逐渐逼近的骑兵,刘勋莫名的兴奋。 眼看只三十步距离时,他右臂一挥喝道:“变阵!” 两侧的甲士举起盾牌开始推进,如同一把扇子意欲合围。 刘勋的想法是,等高顺打开缺口,骑兵再次集中涌入,后方长枪壮士立刻堵上去,盾牌兵则挡住他们的退路,只要骑兵没了速度,那就是网中之鱼了。 想法是美好的,却往往事与愿违。 剩二十步距离的时候,如长蛇推进的骑兵突然一分为二,一队调转马头向左侧冲去,一队向右侧。 “跟紧啊!”高顺嘶声呐喊,跑过头的徐盛与盾牌兵相距不足两丈才算勉强折走于右追了上去。 盾牌兵就这么看着骑兵擦身而过,好像很近,偏偏触不可及。 等他们跑到边缘后,后面的长枪壮士和弓弩手已经完全的暴露在了眼皮底下。 这个时候,骑兵速度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他们可以肆意沿边斩杀,速度固然没有爆发到极致,可也不是盾牌兵的反应能跟得上的。 徐盛第一次领悟,原来打仗还可以这样打,骑兵真是好用啊。 随即,他便沿着边路疾驰,连环刀时而打歪刺来的长枪,时而脱手而出,取敌首级后被他抽回,杀的好不痛快。 看着两队骑兵像一把剃刀刮过,将长枪兵和弓弩手收割,刘勋被吓的脸色惨白,很想做些什么,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了一轮后,冲过了方阵。 更要命的是,自己的阵型,又一次大乱了,此时他们若是调头反击,必然大败。 庆幸的是,皖水再次救了他们。 冲过方阵后,由于距离太近,还是有不少骑兵像上次一样冲入了皖水里。 不过因为上游被断流了,即便冲下去也没有大碍。 而且战马都配钉了马蹄铁,踩在这些鹅卵石上不会出现失蹄的情况。 但等高顺将队伍调整好后,对面也稳住了混乱的军士。 加上距离如此的近,骑兵速度起不来了,也担心对面吃了亏后有所防备,高顺只能无奈的放弃了继续冲杀的想法,再次撤走了。 目送并州骑兵离开后,刘勋才仓惶的带着人重新跑回了大寨里。 清点了一番,折损不算太大,阵亡了一百多人,比上回少。 可斩获也少的可怜,仅仅刺翻了十三匹战马。 “早就听闻吕布麾下骑兵善战,今见果然不假。”他开始后悔没听刘晔的话跑出来跟吕布硬碰硬,再没有‘我跟他们不一样’的念头。 要知道,吕布还没有出现呢,天知道那种令天下诸侯胆寒的家伙有多厉害。 同时他又庆幸自己选择了一处好的位置与吕布军周旋,只要这条河在这,吕布的骑兵就很难有大作为。 不过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他赶紧走到沙盘处进行模拟演练,想着下次再遇上这样的打法该如何破解。 “骑兵打法多变,吕布自并州起就开始带领骑兵了,府君就是再钻研也不可能比他还精通。”刘晔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能研究这一种打法,可你知道吕布还有多少种骑兵的打法吗? 弄不好人家每次都能用不同的战法。 “若是我也有一支骑兵就好了。” 刘勋突然就羡慕起了自己看不起的边陲流民,“如今当作何应对?” “退不能退,战不能战...” 刘晔仰头长叹一声,好一会过去才闷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坚守不出,同时加固营寨防止骑兵夜袭。” “好是好,可不能总这么耗着吧?”刘勋惆怅道。 “吕布远道而来,粮草转运不便,府君可遣使往巢湖找郑宝贿以重金,让他劫掠吕布的粮草。” 刘晔眯着眼沉吟道:“只要粮草一断,吕布军必乱。” 刘勋眼前一亮,当即拍手道:“妙极妙极!” 他已经顾不上巢湖的郑宝也是自己最瞧不上的山匪了,立刻写下书信、落下大印后让人快马带回了皖县。 同时,也按照刘晔的计划,派人在周围砍伐了大量木材,增加营寨的防御。 容纳两万人的营寨是极大的,想要全部包裹起来显然不现实,但缺口越少,防备的兵力也就越集中,被偷袭的可能就越小。 之后的几天里,高顺、臧霸、魏越等人连番带人挑战,刘勋就是不出来,他也顾不得军心会怎么样了,想着只要拖下去吕布必败,自己笑到最后就行了。 “王八羔子就是不出来,为之奈何!”魏越气的大骂刘勋。 “莫不如试试夜袭?”臧霸提议道。 营帐内,吕布背靠在帅椅望着穹顶,摇了摇头,“未可轻动。” 夜袭敌营是只有骑兵才可以完成的任务,在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兵马部署、巡哨几何的情况下,是非常冒险的。 像甘兴霸百骑劫魏营、功震天下英的故事当然很传奇,值得传颂,却没人知道他们出发前就已经抱着有去无回的极端想法了。 别看吕布各地兵力加一起突破五万了,可骑兵就这么几千人,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想走这样的险招。 “允文怎么看?”吕布看向了帐内的林墨。 “不必急于剑走偏锋,刘勋避而不战,那我们就再等等。”林墨从容道。 “等什么?” 这几天天气越发的沉闷,使得人也变得急躁了些,魏越有些不耐烦道:“等刘勋自己投降不成。” 给你们脸了是吧,我女婿话都没说完伱急什么。 事实上,因为选择这条路线而导致战斗进展不顺利,对林墨颇有微词的不止是高顺和魏越。甚至是后面投奔过来的臧霸都私下跟孙观说起这林墨似乎名气大过能耐了。 吕布想着正好今天都在,一并敲打下你们才行。 没等他开口,帐外传来一声惊雷之声,轰隆隆~ 林墨古井无波的眸子忽然一亮,总算等到了,他扭头看向帐外,松了口气,喃喃道:“终于来了,刘勋回天无力了。” 第六十二章 一切都在计划中 “这下好了,看这情况要暴雨倾盆了,淮南一带水汽足,还不知道会下多久,到时候大地被浸泡,战马随时可能陷蹄,我军最大的仰仗将失去作用。” “麻烦还不止于此,我军粮道数百里,大雨下多有不便,只希望这雨别下的太久了。” “想什么呢,如今是雨季!明儿停了后日也可能会下,唉,可惜了两度冲阵的大好时机。” ...... 林墨的胜利宣言被淹没在了一片口诛笔伐之中,只不过碍于吕布的威仪,没人敢当面指责罢了。 最后,众人的嘈杂声湮灭于吕布令人不敢直视的目光之中。 “都散了吧!”一声嘶吼下将军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走了出去。 众将离开后,吕布蕴含着煞气的脸庞才缓和了下来,他站起身走到林墨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没事的,小事而已,有岳丈在,天大的麻烦我给你撑着!” 林墨有些诧异,确实没想到吕布对自己有这般耐性,苦笑着问道:“岳丈大人真就不责怪我贻误了战机吗?” 这回,吕布的手直接搭在了林墨的肩头,靠过去低声道:“我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是同进退的,明白吗? 况且我军又无折损,就是费些粮草而已,好了,别多心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鲁肃,朗声问道:“子敬觉得眼下该如何自处?” 鲁肃看了一眼林墨,既算是试探他有没有预备方案,也算是提醒,老弟你这次没想好那就老哥来了,你别介意啊。 “其实伯平将军刚才说的不无道理,大雨下我军不便作战,而且粮道冗长,变数极大。如今莫不如遣人送些财帛与巢湖郑宝、张多等人,请他们出兵攻占皖县,并表示事成后再许粮草,表奏朝廷嘉奖,二匪贪利,必为所动。” 吕布细细咀嚼了一番,皖县是刘勋的老巢,只要皖县一丢,前线兵马必然军心动荡,到那时候,收拾刘勋不过是易如反掌。 “我倒是把这几个山匪给忘了!”吕布大笑了起来。 “也是出征前允文提醒过,否则我也不会将这几人想起。”鲁肃脑子还是很活的,一句话把吕布和林墨都给哄到了。 “甚好甚好,你二人皆有功劳,首功还是当归子敬的。”吕布转身回到帅案上提笔要写下一封信给郑宝他们的时候,林墨终于开口了。 “不必了岳丈大人。” 在吕布和鲁肃狐疑的目光中,林墨从容道:“大战前夕我曾认真探查过刘勋的营寨,距离皖水高度只有两丈。” 随后他走到大帐口探手接着从天而降豆大的雨滴,点头道:“如此大雨,若是连下数日,上游必将水位暴涨,可因为我们堵住了皖水,处于刘勋的位置是无法判断水位的。 待时机合适,取出沙袋,洪水会将刘勋营寨灌成汪洋大海,也会将两万军变成水中鱼虾,岳丈大人可率军尽俘。” 吕布先是一愣,神色茫然,似乎没完全明白林墨话里的意思。 少顷,手中笔啪嗒落在了帅案上,整张脸肉眼可见由迷茫转而惊讶与震撼。 所以,这就是你一定要走皖水这条路的原因? 也就是说,你在寿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么干? 越想越觉得林墨过于妖孽了一些,伱是怎么把这一切都算计的如此精准... “可是...可是万一,这几日刘勋挪营了怎么办?” 如果林墨不主动把这件事说出来,吕布根本没有想的如此深远,他相信刘勋也一样是蒙在鼓里的。 可是知道了这件事后,难免会去探究整個计划存在的破绽,他更愿意听林墨说出一些应对之策,彰显出他超凡脱俗的布局。 “不会。” 说话的是鲁肃,刚才脸上的自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钦佩,“允文这次的布局,应该是在伯平第一次冲阵就开始了吧。 两次的冲阵让刘勋见识到了我军骑兵的强悍,同时让他意识到皖水对骑兵的遏制,所以你是希望等雨的这段时间里,刘勋会越发依赖地利而不敢离开皖水旁,最后借着上天之水一击而溃!” 当中每一步看似并不关联,其实都是为了让棋盘上的棋子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去落下。 当真是对弈的高手。 鲁肃先前是见过林墨手段,可这一回还是止不住的被他细腻心思所折服。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跟将军们想一块去了,毕竟他先前的每一步都具有迷惑性。 取道皖水的时候,以为他只是为了诱出刘勋;布袋阻河的时候,又以为他只是为了让战马可以不受皖水影响,至此,才终于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计划里的一环而已。 好手段,好算计,好谋略,好布局啊... “为何他们几番出言讥讽你不挑明呢?”听完鲁肃的分析,吕布已经不再担心刘勋挪营的问题了,再度走到林墨身边问道。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林墨的回答只有八个字,却让吕布眼中异彩连连。 不愧是我女婿啊,这格局,这胸襟,怎么看怎么喜欢,好想揍伯平一顿庆祝一下,还有楚南,就打断一条腿吧。 事实上,林墨一直没有揭开只是因为自己在军中威信不足而已。 这样的计划,听来似乎天衣无缝,可中间不是没有出错的可能,譬如行军途中就已经大雨,又譬如刘勋胆小如鼠不敢出战。 只是这个方略即便失败了,也不至于带来太大的损失他才会放手一搏。 况且,这些悍将们不服他总能挑出刺来,与其每一步都跟他们杠,不如最后让他们见证结果来的简单粗暴。 相信此役过后,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应该足以让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不再是像看吕家赘婿。 “允文,起初我还有些担心是不是军旅生涯让你不适应了,你这次出来好像没有了当初在彭城的那股锐气。” 吕布高兴了,袒露心扉,笑道:“我还想着要给你一些时间慢慢磨合呢,看来啊,你还是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林允文。” “岳丈大人言重了,其实此战怎么打相信我们都是不会败的。” 林墨面露沉着之色,轻声道:“我只是希望伤亡少一些,毕竟,用不了多久,我们跟曹操就会有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不仅要保存自身的力量,也要吸纳他人。” 真正让人头疼的对手还没有出现呢,这一点,林墨从来都是清清楚楚的。 对方拥有碾压己方的军队、粮草和名望,再加上谋臣武将,等真正有实力跟曹操分庭抗礼了,才有资格放松下来。 庐江、广陵再算上盱眙,这些郡县只要处理得当都是可以增加己方实力的。 反观曹操那头,吕布大军出征后也收到了许昌方面的信息,曹操发兵十五万兵分三路进攻宛城。 林墨清楚的记得这段历史,接下来的走向是张绣在贾诩的建议下直接投降了。 可人妻曹因为一句:夫人今宵愿与我同床共枕否,直接把曹昂、典韦和上万精锐都给搭进去了。 这么一算,也是此消彼长了。 唯一让林墨有些担心的是,历史已经因为自己的介入发生了改变,那么,宛城之战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他不得而知。 “惭愧,我一直沉浸在如何挫败刘勋的这件事上,允文老弟已经在为将来的大战做筹备,令人惭愧。”鲁肃掬着手低头自嘲一笑。 吕布对此并不在意,他直接走出了军帐,暴露在暴雨之下,任雨水拍打着刚毅的脸庞。 打了这么多年仗,好像一直都不喜欢行军途中遭遇大雨。 只有这一回,他是希望雨下的更大一些,更久一些。 这雨,帮了自己,也让自家女婿在军中声望一日千里。 此时冲刷在脸上的雨水仿佛有一种亲切感,吕布觉得,这不是雨水,而是他女婿请来的援军。 第六十三章 降了吧 江夏,夏口县,校场军营。 一名身形魁梧,剑眉星目,肤色黝黑,面颊上一道刀疤异常显眼的男子在帐内喝着闷酒。 军营里是不让喝酒的,可校尉指责男子的时候,男子全然当没听到,动了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最后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兴霸,你怎么又喝上了。”帐外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后,不客气的坐到了甘宁身旁,陪着一起喝。 “这些日子我怎么老看你往外面跑,你是不是又出去剪径了。”甘宁随口问道。 “想,但没敢去。” 与甘宁一起从益州逃到荆州的沈弥无奈道:“这不比蜀地,江上行事无人敢阻,孙家的战船经常会越境,这要是运气不好碰上了,自己怕是都要被剪了。” 江夏是黄祖的地盘,而黄祖在六年前射杀了孙家基业创始人孙坚,双方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前些年还好,孙策一直蛰伏在袁术麾下,只是有机会的时候会公报私仇,但机会很少。 现在跑到了江东那头就不行了,除了跟严白虎、王朗他们死磕外,找着机会就跑过江夏来闹事。 就算自己没空,也让孙权带队,多了不强求,碰上了江夏军队就一个字,揍。 导致同为锦帆贼的沈弥特别尴尬,自己根本与孙家无冤无仇,却被连累的业务都没法开展。 “兴霸,我们毕竟不是荆襄人,无有人脉,黄祖瞧不上我们,还不如多弄些钱财到时候奔个好去处,怎么样,再带兄弟们出去干一票大的?”沈弥在诱惑甘宁。 “你不是荆州人,我可是,我祖籍是南阳的你不知道吗?”甘宁讷讷的回了一句。 “他不照样冷着你。” 见甘宁依旧无动于衷,他便转了个方向,“我查到了一处好地方,笮融的商队每隔一個月就会走水路运几船盐到庐江去,庐江水域嘛,也不算太远,那盐简直就是白送啊。” 盐在这个时代虽然被官府管控,世家也有伸手,但私盐买卖还是盛行的,很多地方甚至可以用食盐当成硬通货使用。 “我们刚到江夏那段日子不是抢过他吗,说后来被抢怕了就走了陆路,怎么又走水路了?”甘宁终于来了兴趣。 笮融在锦帆贼的眼里就是VIP客户,每次抢他的商队都是收获满满的,而且随行的护卫都弱的不像话,沈弥说的对,抢他跟白送没区别。 “听说是前些日子吕布招揽他却被他骂成了边陲流民,两人因此结怨,现在吕布得势了,连商道都不让他走,他只能从广陵走水路了。” 听沈弥这么一说,甘宁连手中的酒壶都放了下来,皱着眉头沉思。 抢笮融是信手拈来的小事而已,孙家他也丝毫不惧,孙策有小霸王的称号那是没遇上我甘兴霸而已。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黄祖,毕竟他是严令禁止劫掠的。 “别想了兴霸,用咱们自己的船,我都安排好了,弟兄们也不用去太多,两艘船百人就足够了。” 沈弥很兴奋是因为他知道几船盐值多少钱。 甘宁喜欢华衣锦服,但他本身不是贪财之人,纯粹是看不得这群跟着自己从益州跑到荆州的老伙计们憋的难受。 过去自己不想去,他们也不勉强。 现在不同了,长江上有孙家兵,自己不去,手底下这群人底气就不足了。 甘宁双手搀扶着台案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兵镧前抚摸着交叉摆放着的双戟,这双铁戟的末端用铁链连着,浑然一体。 “什么时候。” “前两次都是在二十七八,如今已是月中,从江夏顺流到庐江却也快,两天就够了,我们还有时间准备。”沈弥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老规矩,用我们自己的船,让弟兄们分别离营。”甘宁闷声说完沈弥就兴冲冲的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这样的行动还是需要时间准备的,用的私船放在了商贾的渡口上,还要挑选出军士慢慢脱离营房。 不过沈弥已经有经验了,大问题出不了,就是费些时间。 ...... 刘勋披着一件袍子,盘膝坐在榻上,双手摩擦驱散着因为连日暴雨带来的寒意。 这雨这么大,这么急,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此时的他亦如吕布,对这场暴雨充满了感激。 大地已经被浸泡成一片淤泥,不少地方甚至是出现了似沼泽的深坑。 这样的情况,别说骑兵没法出击,就算是步兵也不能。 换句话说,现在自己得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他是需要时间的。 需要时间让郑宝劫掠吕布的粮道,需要时间整顿被骑兵支配恐惧下的淮南军。 “我要有一支骑兵就好了。”他再次感慨道。 刘勋觉得自己距离这个目标可能不远了,若是吕布粮道一断,到时候兵无斗志,等路面被风干后,自己大军压上,应该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唔? 发生什么事了? 入神的他感觉到床榻有些震动,下意识的便跳了起来,才发现震动的不是床榻,好像是这片大地啊。 作甚作甚,土龙翻身吗? 没等刘勋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帐外传来一阵阵惊悚的叫声,“洪潦!洪潦来了!” 洪潦来了? 是皖水漫上来了吗?那可麻烦了... 他刚想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的大帐内都漫进水来了,而且速度之快就好像倾泻,片刻已至膝盖。 刘晔淌水入帐,哭丧着脸说道:“府君,吕军掘开上游堤坝,洪潦灌进来了。” “挪营!速速挪营啊!”雨虽然小了很多,但地面一片淤泥,吕布没办法偷袭,还有机会挪营。 “府君,营地做了散水,尚且人不能行,遑论出了营地啊。”他觉得刘勋似乎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怎么办?” 刘勋淌水走到刘晔面前,激动道:“子扬,子扬,存亡之际,可有良策?” 刘晔除了讷讷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军营里漫进来的水不会淹死人,最低处也就是淹到大腿处,但将士们不可能长期待在水里,否则人都会泡烂。 挪营也不现实啊,他刚才特意去外面走了走,随便一脚下去都可能陷到脚踝处,行走都困难,别说挪营了。 “降了吧府君...” “不!也许,也许吕布那头情况比我们还糟糕呢!”半碗茶的时间前,他还在憧憬要把吕布的骑兵给收缴了,现在就让他投降,刘勋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他淌水而出,亲自到将士中去,参与收拾军械,转移粮草,一直到清晨,雨停了,却发现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营地外没有做散水,所以到处都是水坑、泥陷。 营寨内,已经是一片汪洋,水位没有继续上涨,但人被泡了一夜累的不行也没地方给伱休息,好些军士只能杵着长枪勉强缓缓劲。 远处,吕布的大纛出现了,来人不知多少,全是步兵,但他们并没有急着靠近,只是在远处摇旗呐喊。 刘勋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呢,他们没事,遭殃的仅仅是自己。 看着周遭将士,有些眼睛都睁不开了,上半身抱着马车,下半身泡在水里眯着;也有三三俩俩背靠背休息的。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逃离两个字。 回天无力了... 可是,他怎么也下不了投降的决定,这次数万人的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月,两度交战,双方加一起阵亡的人数还不过千人,吕布甚至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就这么输了? 刘勋觉得,以这种荒唐的方式投降,比杀了他还羞辱人。 不愿归不愿,大势却不会因为他的个人意愿有一丁点的改变,将士们眼中的空洞疲乏告诉他,现在哪怕面对一千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缴械。 刘勋艰难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刘晔,用低沉的声音呢喃,“降了吧...” 第六十四章 执牛耳者 接下来的工作就变得很简单了,等雨过天晴直接去接收俘虏就好。 胜负已分的情况下,吕布甚至没等到刘勋的降书就直接摆庆功宴了。 庆功宴的规模一般是有讲究的,胜仗过后,校尉以上和直接参与作战的部曲是一等宴,都尉下、屯长摆二等宴,其余人视军功贡献程度参与三等宴。 这一回,因为林墨的设计,破敌两万的战斗真正参战的仅千人骑兵而已,堪称是有史以来的庆功宴里最少人参加的。 不过吕布很大度,声称因林墨之计,将士们憋了劲也没机会使,这规格要变上一变,一等宴规格不动,其余人皆按二等宴进行庆功,这是变相的让他们都记林墨的好。 “允文,直到昨日掘开河堤大水把刘勋营寨冲了我才反应过来,干的漂亮啊,先前是我愚昧了,这杯就算向你赔罪了!” 中军大帐的宴席上,魏越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拿着酒碗来到了林墨面前,大咧咧笑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打仗还可以这么算计人心,不愧是温侯佳婿啊。” 林墨端起酒碗站了起来,没等他开口,臧霸和孙观几人也涌了过来,“姑爷好本领,深通兵法,令我等大开眼界啊,今日借着你的庆功酒,敬你一杯,往后但有军令,我等不敢有疑!” 我还年轻,以后还要靠你们多多指导,这是谦虚的说法。 林墨当然没想着要在他们面前掷地有声的大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话,但今日确实是个敲打立威的机会。 随着地盘的扩张,自己以后是迟早要独当一面的,没点手腕还真是未必压制的下这群人。 要论装逼,亮子的逼格还是挺高的,当即决定学上一番:“深通兵法不敢言,可兵者有可见之兵,亦有不可见之兵。 可见之兵者,荷戟之戈、肉身之士;不可见之兵者,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之灵气,万物万象均可为兵。 此番借这不可见之兵以破刘勋,却还谈不上深通二字。” 可见之兵,这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而这不可见之兵,却是初次听闻,日月星辰,风云水火…… 这番言论闻所未闻,细品之下又觉得这不就是林墨所运用的呀。 当真是高深莫测啊。 几人面带肃色,眼神中流露出敬仰、钦佩。 想不到温侯武艺天下无双,找了个女婿偏偏是谋略惊人,如此一文一武,当真难逢敌手。 人呐,就是这样,当你成功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几人一饮而尽后,吕布从帅椅上站起,走了过来,一手压着林墨的肩头,郑重其事道: “允文于我非今日之功,若无他辅佐,我退不得曹军,进不了寿春,同时他还是玲儿的如意郎君,我的乘龙快婿,今后我军执牛耳者,还望伱们记住我的话。” “末将等自当遵从。” 俯瞰大局、算计人心,吕布或许是个外行,可论在这军营里怎么给林墨立威,他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 几人回座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高顺终于缓步迎了上来,他拿着的是茶杯,举在林墨面前,“允文,我生平仅服一人,便是在战场上出入万军丛中来去自如的温侯;现在看来,你算是第二個,以茶代酒,敬你。” 高顺一直不服林墨的点就在于两次冲阵折损了骑兵却没能将收益最大化,那些骑兵死的太不值得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一切的布局,让整个军队少死了多少人? 他刘勋再弱也是两万军啊,想突破不死个两三千人办得到? 可以说,林墨一计救了几千弟兄的命,冲这一点,他就服气了。 吕布笑着点头,补充道:“这话是真的,他连文远都不服。” 高顺一直是林墨穿越前最喜欢的武将之一。 忠心,会带兵,不喝酒,军纪严明,这任何的一条都足够让一名武将深受人主喜爱了,更何况他一人兼四样。 他也收起刚才的嬉戏,肃色道:“岳丈大人时常跟我说起,高将军带兵有方,为大军陷阵断后,濮阳大战的时候,若非将军拼死挡住追兵,只恐大军危矣。” 面瘫的高顺少见的嘴角上扬,点了点头,眼神中对林墨的欣赏丝毫不掩饰,旋即将茶杯一饮而尽。 这一夜,中军帐处,除了高顺,都是被抬着回去的。 林墨醉的一塌糊涂, 两日后,终于收到了刘勋的降书。 在林墨的提醒下,吕布在刘勋的面前并没有显得趾高气扬,反倒是拿出了一副相逢恨晚的态度拉着他进帐喝酒。 甚至还毕恭毕敬的表示,打你真不是我个人的想法,没法子啊,朝廷有圣旨说你附和袁术称帝,是逆党,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刘太守是个仁德君子呢。 这倒是把刘勋给整懵了,不都说边陲流民不懂礼节吗,怎么打了胜仗像是在求和一样,当即也很上道的表示早就想亲眼一度威震十八路诸侯的人中吕布了。 二人喝到了深夜才让人搀扶着刘勋下去休息。 “用得着这样对他吗?”吕布觉得刚才说的话还是太肉麻了,想想觉得不舒服。 “岳丈大人不是一直都好奇为什么别人更愿意投奔曹操和刘备吗?” 林墨笑着说道:“除了他们的名声显赫外,面上功夫也是一流的。你今日如此厚待于刘勋,他麾下的两万军就会想啊,温侯能这般善待刘太守就能这般善待我们,值得我们拼命。” 吕布挑了挑眉,这倒是自己没想到的。 过去招降俘虏的时候,有时候会担心降而不服,只能弃之不用,用刘勋来做戏给他们看,高明啊。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要给刘晔看,给天下人看。” “刘晔...” 吕布目光凝聚看着他:“刘勋的幕僚?” 他可不是幕僚这么简单呀,林墨干笑了两声,道:“刘备自诩中山靖王之后,当今圣上皇叔,就令天下士人侧目。岳丈大人可知刘晔是何人,他可是光武帝之后,论起地位比刘备尊贵多了。” 还有这种事,吕布挑了挑剑眉,顿时就来了兴致。 各路诸侯招揽士人的时候,能做到哪个程度主要看两个方面,第一是影响力,比如荀彧在颍川就算是颇有影响力的人物;第二是才华,这一点大多是听说回来的。 刘晔拥有着光武之后的金字招牌,那是很吃香的,吕布清楚,把他握在手里,就等同于为吕字大纛镀上了金边。 得他一人,相当于得了朝廷的金牌令箭。 “那我陪刘勋作甚,应该去陪刘晔啊。”吕布有些焦躁。 “那倒不必,子敬已经去了。” 林墨抬手挡住了要出帐的吕布,从容道:“他与刘晔是故友,把握会更大一些的。” 闻言,吕布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自己今晚陪刘勋其实有一半是为了拉拢刘晔了,直接去见他,反而给人一种目的性太强的观感。 允文的安排还是妥当的。 “若是子敬不成,我就算是亲自上门去请,也要把他请出山来。” 吕布流露出事不成不罢休的坚定,“今九江在手,庐江亦得,可袁术未亡,扬州世家豪族都在观望,太需要一个可以凝聚人心的人站出来了。” 林墨很赞同吕布的看法。 得刘晔一人,就等同于等到了半数淮南地域的世家子弟的支持。 当然,他也算是颇有谋略之人,但跟郭嘉、荀攸、徐庶这些级别的比,还是有点差距的。 至少,相比于他的才华而言,林墨确实也更看重他光武之后的影响力。 吕布麾下,太缺一个像他这样可以扛纛的人。 第六十五章 刘晔入伙 吕布总算是如愿的进入了皖县,由于战败刘勋这一战堪称是碾压级别,各县基本是很听话的前来治所行了奉主程序。 经过魏越等人的统计,这一次的庐江之行算是拿下九江后的又一次实力大涨。 得粮草二十万石,两万俘虏裁去老弱病残,也得一万两千精兵,再加上皖县府库存金高达三万,让吕布笑的合不拢嘴。 要知道此行只不过是消耗了一万石军粮,外加四十余骑兵,是史无前例的大胜。 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刘晔的招揽比吕布想象中要顺利太多了,鲁肃找过他三次,然后见他动摇了,吕布再亲自上门,基本就属于一次到位了。 林墨倒没觉得意外,他是皇族不假,都沦落到跟刘勋为伍了,吕布再用如此推心置腹的态度,很难不心动的。 吕布也很识趣,当着刘晔的面就写下了一份奏报,以徐州牧的身份表奏刘晔为扬州参事。 这个时候,朝廷的作用其实不大了,吕布就是走个程序而已,你要是同意吧,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扬州参事,不同意就行参事职呗。 多的是人自领官职,如吕布的徐州牧,袁术的扬州牧,都是自领的。 刘繇倒是朝廷亲封的扬州牧,结果不敢去九江,怕被袁术给宰了,跑到江东去了,却又没躲过小霸王的长枪。 所以,官职这玩意,地盘在谁手上,才是谁说了算的。 不过对刘晔来说,却很受用。 他带着一票人投奔了刘勋,也只是個皖县县丞的职务,现在作为降臣,刚一见面人吕布就给你请了扬州参事,论职务级别还压太守一头呢,哪能不感动啊,当即要有所表示。 “请问温侯,准备如何解决巢湖匪患?” “我知道他们人数不少,但山匪终究是山匪,让宣高去就行了,他是这方面的行家。”让山匪出身的臧霸去对付郑宝他们,主打一个知己知彼。 在九江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吕布现在几乎是形成了一个习惯,得一地后,于内拉拢世家豪强,于外铲除山贼匪患,一方面稳固自身,一方面是凝聚民心。 刘晔却摇了摇头,“温侯,庐江此地除了巢湖郑宝,还有天柱山陈兰、雷簿,各山头匪患不下数十路人马十几万人,若是采取强硬手段,只怕会适得其反。 在下建议,莫不如怀柔劝降。” 适得其反?人马众多?你不知道我要捶就捶最凶最大的那个吗?吕布心里腹诽,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如何劝降?” “温侯虎威非刘勋可比,郑宝、张多这些山贼自是不敢撄芒,可他们手头上毕竟都有上万山匪,又盘踞巢湖多年,强攻免不了会有伤亡。” 吕布的名声都是真刀真枪打回来的,别说山匪,各路诸侯都忌惮几分,“若是温侯修书一封以大义示之,在下愿亲自前往巢湖面见郑宝,晓以利害,劝其来降。” 孤身入贼窝? 吕布本能想拒绝,盗亦有道是少数,更多数的山匪行事全凭自己好恶,要是刘晔有个三长两短,太不值当了,他下意识看向林墨。 “子扬兄但请命前往,必是有十足把握,我们就静待佳音吧。” “你要亲赴巢湖,我不反对,不过还是让楚南陪你一起去吧,有他在,我放心。”当年魏越可是跟着自己以几十骑破张燕数万人的悍将,区区郑宝,不足挂齿。 “多谢温侯。”刘晔扫了扫衣袂,拱手作揖,以表谢意。 “我等你回来,为伱庆功。”吕布颔首,眼中尽是坚定。 林墨时刻也没敢忘记过劲敌曹操,吕布也开始不再计较自己城池粮草的得失,转而关注优势兵力的保存问题。 能让数万山匪不战而降,不仅可以快速解决庐江匪患林立的局面,说不定还能得上一批精兵。 当然啦,兵马数量其实更多时候是受粮草限制的,并不是投降多少就要多少。 尤其是现在的吕布,除了四五万人外,要养五千战马,压力山大。 刘晔走后,吕布才想起一件事,有些踌躇,“庐江还没来得及抚民,若是子扬带着,会顺利很多吧。” “确实,子扬兄在扬州一带名望颇高,有他在,事半功倍。” 林墨转而道:“不过这事也不能拖,就先从皖县开始吧。” “也行,听子敬说,乔家的乔公在皖县士人中极有威望,就先去乔家如何吧。” “乔家?”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乔家? 林墨似乎这会才想起来,这二乔就是皖县人。 按照历史的进程,孙策周瑜娶二乔是在偷袭庐江之后,那是198年。 也就是说,这会二乔确实是在皖县的。 男人嘛,要说听了美女没点反应,显然是不太正常,遑论是名动三国的一流美女。 就在林墨表示要随行的时候,一名军士跑了进来,“温侯,府外有一人自称是笮融家丁,要见主簿大人。” 吕布看向了林墨,有些不解,“你这么高兴干嘛?” “说不定是好事到了。” 林墨面露兴奋,直接道:“带进来。” 军士见吕布也颔首了,才转身离开。 不多时,一名穿着灰布衣的中年走了进来,对着吕布拱手行礼后,道:“小人见过温侯,我家主命小人过来报与主簿大人,大人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请大人在本月二十八赶到皖口。” “办的不错,回去告诉他,这件事办妥了,温侯自有嘉奖。” 林墨挥了挥手,那名家丁便连连道谢离开了。 “到底什么事?”吕布蹙眉问道。 “我让笮融恢复了水路的生意,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锦帆贼甘宁给钓上来,没想到还真成了。”林墨激动的来回踱步。 继徐盛后又挖一次孙家墙角,十二虎臣已不复存在。 而且,甘兴霸绝对是十二虎臣里最彪悍的一个,最难得的是,他的水战功夫当世无双,在林墨规划的发展路线上,是极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甘宁,一个水匪也能称得上让笮融立功赎罪吗?”锦帆贼的名字吕布听过,不过他不认为这里头能有什么大鱼。 “岳丈大人有所不知啊,此人可不一般,是我军急缺的人才。” 林墨算了算日子,已经是二十六了,去皖口不远,一天路程就够了,不过需要点上一队骑兵,这样算时间就有些紧凑了,当即抱拳道: “此人情况我路上再与岳丈大人详细说明,现在时间紧迫,请岳丈大人带一队骑兵与我同去皖口,拿下甘宁。” “一个水匪而已,伯平去就行了吧?”吕布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要先抚民,否则态度就不够诚恳了。 “高将军啊,还真是不行呢。”就算是陆战,高伯平也打不过甘兴霸呀。 这种性格张扬、行事由心的人,想要招揽可不能光靠军队,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服他。 “我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林墨的回答很肯定。 见状,吕布也不跟他拗了,这小子做事有时候想起一出是一出,可往往到最后又能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 “也罢,就随你胡闹吧,至于一队骑兵就免了,现在大家都忙着呢,带上十骑足矣。”你岳丈我这杆方天画戟就能顶一队骑兵了。 第六十六章 甘兴霸的双戟 长江就像天地间的一条鸿沟,将庐江、豫章和丹阳三郡清晰的分割开。 皖口就是庐江郡其中一处长江渡头,商船、水运很多都是由这里开始的。 这一日,皖口的渡头上停泊着五艘商船,甲板上竖着一杆‘笮’字商号,民夫正不断地将船上的货卸下来。 “国相,锦帆贼的船快到了,我们还是先躲起来吧。”笮融身边的家丁探头张望着上游,深怕锦帆贼突然杀到。 “蠢货,我为布此局花费了多少心血和钱财,就为了今日在温侯面前表忠心。” 笮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站稳一点,别哆嗦!” “是...是,不受控制。”家丁唯唯诺诺。 没多久,远处驶来两艘船,尽管船上没有任何的标记,如是普通的水运一般,却让在场知情人士都屏住了呼吸。 伴随着两艘船靠岸,一名汉子从丈余高的甲板上跳了下来,落地瞬间一阵他身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令所有人都怔住了。 来人扛着双戟,身上系满铃铛,一条朱红色的鸟羽插在褐色头佩上。 下一息... “锦帆贼来了!快跑,快跑!” 甘宁甚至都不需要喊上一句口号,渡口上所有的民夫、护卫都跑光了。 眨眼功夫,整个渡口就只剩下笮融一个了。 “好胆,有些年没有遇到临危不乱的好汉了。”甘宁将一把铁戟架在了笮融的脖子上。 笮融双腿哆嗦,牙齿打颤,是我不想跑吗,是腿不听话好吗? “听闻甘兴霸少年风华,一双铁戟所向披靡,在下一直缘悭一面、引以为憾,方才听得铃铛响,当下决定便是豁了这条命也要一睹将军风采! 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对将军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笮融就用出了大招,胡说八道。 “现在看到了,安心上路吧。”事实证明,不是谁都喜欢听那些谄媚之话的。 “等等!” 笮融瞬间慌了,举起双手虚挡,“你记得吗,我还请你吃过饭。” 甘宁的铁戟不带任何犹豫的落下,却在咽喉三寸之外停了下来。 他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住了。 扭头望去,十余匹骏马映入眼帘。 不错不错,都是好马啊,尤其是居中那匹赤红色的战马,比寻常战马要大上一号,神骏非凡。 “甘贼!你为祸长江,兴风作浪,沿江讨生活之人无不想生啖你肉,今日我笮融就是拼了命也要除了你这祸害!”就在甘宁走神的时间,笮融已经跑到了吕布的赤兔马前,义正言辞的对甘宁指指点点。 “我今日心情不错,把马留下,就放尔等狗命。”船上搬运货物的水匪们纷纷拿起刀枪冲到了甘宁身旁,蓄势待发。 过了一会,见对方不下马,甚至没人应答他,他才开始注意到骑马之人装束,紫金冠、兽面铠、红色披风和一杆长戟... “你...是温侯吕布?”吕布的装束识别度非常高,没见过也听说过。 见对方并不否认后,甘宁兴奋的朝着吕布挥了挥手,“来来来,听说伱武艺天下无双,今日某倒想领教领教!你若输了,把马乖乖留下。” 吕布歪着头打量着甘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甘宁觉得很不舒服,那种笑容不是不屑,不是嘲讽,而是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泊,就好像一個正常人盯着蝼蚁一般。 “文向,可敢与他一战?” “如何不敢?”徐盛纵身跳下战马拖着连环刀逼近甘宁。 林墨饶有兴致的抱胸,准备一睹这场大战,以便验证心中的猜测。 三国二十四名将里,徐盛并未上榜,而甘宁是名列十七。 这种排行的水分估计不小,因为不同时期、不同状态下的武将表现出来的武力差异也很大。 徐盛的速度缓缓加快,连环刀的刀尖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痕,随后带起一捧尘土高高举起又狠狠地砍了下去。 一声金鸣,长刀与双戟碰撞在了一起,甘宁右脚犁在地面不退半分,而兵器交锋后的巨大反震之力却让徐盛觉得虎口发麻。 甘宁借着契机奋力向前一压,正欲逼退徐盛,后者已经提前退走,同时将连环刀甩了出去。 只一击,徐盛就知道眼前的男人绝不在自己之下,不敢大意。 面对从右侧袭来的大刀,甘宁挥动左戟打落,箭步上前,双戟连劈带砍,或撩或刺,演绎出七八种不同的攻击方式,打的徐盛有些应接不暇。 战场上,除了金鸣碰撞声,便是甘宁身上的铃铛声不曾停歇了。 身后,上百锦帆贼纷纷拍手叫好,这不是助威,纯粹是折服于甘宁精湛的武艺,锦帆贼的首领是不需要助威的,从益州到荆州,论单打独斗,他还没败过。 “文向不是他的对手,但你说伯平也打不过他,这不好说。” 吕布看着徐盛被甘宁压制的节节败退,皱着眉头道:“伯平善马战,这斯马上功夫我现在也瞧不出来,不好做判断。” “他更擅长水战。” 林墨强调着甘宁也没有体现出真正的战力,随后又道:“岳丈,不会出事吧?” “放心,有我在,能出什么事。”吕布摆了摆手。 二人缠斗在一起已不知多久,徐盛被打的大气连连、面红耳赤,他紧了紧握刀的双手,消除着那阵麻痹感。 甘宁抖了抖手,右戟扛在肩头,左戟指着徐盛,得意道:“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你可以跟着我!” “狂徒!”在徐盛看来这简直是在侮辱人,提刀便砍,也不管打不打的过,死在他戟下不丢脸,不敢上才丢人呢。 “我就说嘛,文向打起仗来肯定是跟楚南一样不要命。”吕布越发的喜欢徐盛了。 顺风局谁都会玩,逆风局的时候,徐盛这种性格,不仅容易莽出一片新天地,而且麾下将士也会受影响,士气大振。 “不识好歹,给某死去!”甘宁咬着牙,左戟压制着连环刀后,右戟当头劈下。 眼看戟尖滑落,力竭的徐盛却无法抽回大刀,只能死死看着夺命杀招,远处观战的林墨,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铁戟被一股力道撞歪,顺着徐盛的颊门滑过。 再看远处,吕布一手握着龙舌弓,脸上却是古井无波。 任谁都知道刚才那一箭要精准射中铁戟难度有多大,而且时机的把握也无比精确,但他平静的神情就好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贼将休放冷箭!”甘宁立刻退后,双戟一前一后做防守姿态。 “多谢温侯。”徐盛退了回去,低着头有些没脸见人。 “不怨你,这小子,确实有点门道。” 吕布挥了挥手示意徐盛回列,随后轻轻一夹马肚,赤兔马缓缓上前,依旧是平静的看着甘宁,“这不是冷箭,我要救他而已,真要是放冷箭,你刚才已经死了。” 甘宁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他也懂箭术,而且技艺高超,哪怕是在风急浪高的长江上,都能箭无虚发。 可他自问做不出刚才吕布那一套操作,太逆天了。 “你待如何?”甘宁目光警惕,不敢再有半分小觑之心。 第六十七章 令人震撼的方天画戟 吕布一手横握方天画戟,一手勒着缰绳,赤兔马徐徐往前。 身后,林墨注视着吕布,满是期待。 天下无敌的温侯,他的岳丈,却是第一次见他出手,对于未能亲眼目睹当年如何威震十八路诸侯的遗憾,算是一种弥补。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甘宁却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原本因为交战而发烫的身子,陡然生出一股凉意来。 这就是吕布,在战场上,他永远都是这样,一人一戟昂首向前,却如身后万军追随般从容自若。 伴随着吕布的逼近,一阵乌云压了过来,让渡口上的锦帆贼感到异常的压抑,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吕布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抚摸着赤兔马的鬃毛,轻声笑道:“你不是喜欢它吗?这么着,跟你打个赌。”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甘宁咽了咽口水。 “赢了,马归你,我走;输了,你以后就跟着我。” 吕布看向甘宁,微微一笑,“不算欺负你吧?” 自从得到赤兔马后,吕布已经很多年没有试过步战了。 事实上,在得到赤兔马前也鲜有步战的时候,因为方天画戟本就较寻常兵器要长,步战时候不仅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气力不足的时候甚至会影响使用者身法。 甘宁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百人队伍,又看了看吕布,昂首道:“吕布,我何惧你,战便战。” “伱方才与文向缠斗了几十合,我不占你便宜。” 吕布拍了拍赤兔马,走到甘宁一丈之地横戟而立,“你只要接我十戟还能站立,便算我输。” “狂悖之徒!”甘宁自觉受了奇耻大辱,管你什么人中吕布,我若十戟都接你不住,你岂非成了妖孽。 徐盛更是眉头拧成了一团看向林墨,你岳丈吹牛吧。 林墨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只是听说他很强,究竟有多强,也没见过啊。 事实上,至今林墨见过最强大的武将出手,只是张辽,名将排行榜前十是一个也没见过,有趣。 吕布抬起左手,朝着甘宁挥了挥,示意让他先动手。 甘宁瞠目欲裂,大踏步冲上前,面对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吕布直接平地起跳,双戟狠狠压下。 吕布信手而提,以戟身抵挡,两道金鸣同时响起后,甘宁只觉得这一击是打在了石山上,方天画戟位置不曾变动半分。 果然气力惊人! 甘宁心头一沉,当即决定以巧胜力,箭步向前的同时,右戟劈头而来,左戟却斜刺肋下,他的双戟合则力大无穷,分则如同两人,寻常人莫说应对,就算是以肉眼捕抓这些招式就够辛苦的了。 方才的徐盛就是因为这样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可,吕布不是徐盛啊。 他站定不动,戟尖荡开当头戟,戟身拨开刺来的左戟,尽显轻松。 他跟先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这就是人中吕布吗? 甘宁连着祭出撩、拨、刺、劈、翻等招式,双戟各有不同,却无法撼动吕布半分,不由心里发怵,他就好像是一個没有破绽的人。 “我可一戟都没出呢。”看着甘宁眼神中先是愤恨,随后是沮丧,再到眼前的绝望。 话是这么说,吕布心里对甘宁其实已有很大改观了,因为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典韦的影子。 最难得的是,林墨说过,此人极擅水战,也就是说,此时的他,并没有办法火力全开,这么一算,自己倒是沾了他便宜。 看着甘宁不甘的眼神,吕布摇了摇头,“到我了。” 吕布表情忽的一冷,下一息,方天画戟电光火石般当头劈下。 甘宁心头大惊,连忙将双戟交叉格挡。 铿! 一声巨响后,双戟传来的反震力让甘宁觉得臂膀如同被撕裂般,接踵而至的反作用力逼的他连退了三步。 这力量,太妖孽了! 没等他调整好身形,眼前一片虚化,方天画戟裹挟着凌冽横劈而来。 甘宁将短戟贴着手臂,双手向右侧举着,便是这种注入了全身力气的格挡,还是架不住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力,踉跄着倒退出去。 吕布似乎就没打算给他喘息调整的机会,一戟接一戟的压着甘宁打。 这一幕把随行的锦帆贼都给看傻眼了,尤其是沈弥,多少年来,他一度觉得甘兴霸是无敌的啊,今日却被人压制的没有还手之力。 就连武艺蹩脚的林墨都看的出来,吕布这几戟打的中正平和,纯粹是在以力量压制,换句话说,这个时候的吕布也没有用全力啊。 这一刻,林墨的内心大概就像当初在彭城用出先知技能时候,吕布的内心那般震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煌煌之威,每一击带来的冲击力都让甘宁叫苦不迭。 第五戟、第六戟、第七戟... 甘宁心中默数着吕布出了多少戟。 至于最开始时候想要战胜他抢走赤兔马的想法,甘宁在内心问自己,我是傻子吗? 连着硬扛了吕布九戟后,甘宁的内心开始有了几分雀跃。 他很强,强到足以碾压我,这样的攻击,二十击内我却也可以承受。 正自得意的时候,吕布第十戟刺来,甘宁用尽全力的抵挡,对方的方天画戟却诡异的突然下沉,旋即似羚羊挂角般刺向咽喉。 突如其来的变招让甘宁防不胜防,他甚至有了死的觉悟。 最终,方天画戟精准的扎入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铁链上的圆环内,向上一挑,整条铁链连带着双戟都被挑飞了出去。 “你输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方天画戟落在了甘宁的肩头。 十戟,一招也没多。 渡口边,万籁俱寂,金鸣声、铃铛声、喝彩声都消失了,只有一双双目瞪口呆的眼睛盯着那杆长戟。 这就是威震十八路诸侯的吕布吗? 最后那一击,在林墨看来简直是违背了力学原理,他是怎么做到如此高速刺进的时候还能改变方天画戟的运行轨迹。 妖孽... 林墨的心里,跟甘宁一样的想法了。 不,是在场所有人,都带着这样的想法。 “要杀便杀,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怨。”甘宁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长戟架在脖子上也不皱一下眉。 “我若要杀你,你头颅掉了都不知道疼。” 吕布收回长戟,看着甘宁,肃色道:“我敬你是条汉子,还望你言而有信,输了就得投我麾下。” 甘宁终于想起了刚才的赌约,顿时长叹了一口气。 像是落下了悬着的石头,又像是充满了无奈。 他再次扭头看向那群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弟兄们,一个个都朝着他点头示意。 其实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投靠吕布,一开始去荆州投刘表就是迫不得已,后面到了黄祖麾下也是郁郁不得志。 他想过去江东,跟孙策一起打天下,因为听江夏兵经常议论起孙家兵怎么悍不畏死,他觉得,这样的主公才配让他效命。 可是吕布…… 这么多年来,以武为傲的甘宁第一次败阵,而且败的毫无悬念。 却也当得我主…… “温侯,我有一事想求,还望答应。”甘宁深吸了一口气。 “说吧。” 吕布上前一步,一手握戟,一手搭在甘宁肩头,“能办的,我尽量都给你办了。” 就刚才的表现来看,吕布承认甘宁是一员猛将,尽管还远远没到一路上林墨所说的那般强悍,却应该是可以跟张辽角斗一二。 对这样的人,吕布向来宽容。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林墨是不会错的,值得他林允文这般费尽心思弄到手的人物,想必未来会有大用。 礼贤下士的态度,总是不会错。 第六十八章 伯乐林墨,千里马甘宁 “想请温侯准我先行回一趟江夏,若温侯不疑,一月后我自到皖县面见。” 说完,甘宁拱手抱拳,却是别过脸去没敢直视吕布。 他心里清楚,初次相见别人怎会如此轻信自己,更何况,是一个头上顶着水匪名声的人。 就连沈弥等人都低下头,觉着以吕布目前胜利者的姿态压根没必要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不料想吕布却是仰头大笑了起来,“是为了剩下七百弟兄吗?” “温侯怎知此事?”甘宁眸子里透着惊讶。 吕布却不回答,朝着林墨招了招手,后者上前他才郑重道:“介绍一下,我女婿,林墨林允文,你我今日能在此地相遇,全是他的安排,自然也了解你的底细。” 林墨只是颔首微笑,甘宁却如遭雷击一般倒退了两步。 我说如此巧合,小小的皖口渡头上竟然能遇上名闻天下的温侯吕布,原是此人安排。 所以,所谓的笮融恢复了水运航线,所谓的一整船的走私盐,全部都是鱼饵... 花了这么多心思,仅仅是为了引我前来,“我只是一个骑都尉,世人甚至更愿意记得我锦帆贼的身份,为何...” “世人不知甘将军的大才,在下愚昧,却也愿意当一回伯乐。”林墨言语中的肯定,似乎比甘宁自己都更愿意相信自身的才华。 再看吕布,也是颔首赞同。 霎时间,甘宁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年,从益州到荆州,从刘焉到刘表,再到黄祖,他一直都有怀才不遇、明珠暗投的感慨。 而如今,就在这里,天下第一的吕奉先,竟然会愿意为了他,布下这么大一个局,仅仅为了拉拢他,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一定不会再像过去被投闲置散。 千里马不遇伯乐,终将碌碌余生。 只不想,我的伯乐,却会是吕家翁婿。 他单膝跪下,拱手抱拳道:“末将甘宁,从今往后愿为温侯效犬马之劳!” “快快起来。” 吕布赶忙将他拉起,兴奋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今日起,又多一悍将!” “惭愧。” 甘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随后沉声道:“温侯,末将此去江夏是为召回昔日旧部,当初八百多弟兄不计生死从益州跟随我来到荆州,我曾答应他们,无论生死富贵,绝不抛下他们。” “有情有义,这样的人,就算生死大战,也是值得我把后背交给你的。”吕布相信,他今日能不负昔日弟兄,未来也不会负了自己。 “多谢温侯不疑,一月后,皖县相会。” “我等你。” 甘宁并不啰嗦,很快就带着上百弟兄重新上船,逆流而上。 看着远去的甲板上站着的甘宁,林墨喃喃自语:“天下最悍勇的水师将领算是到手了,接下来,只希望赵云别让我失望才好。” 若是能集齐赵云、甘宁,算上张辽、高顺,便可不惧天下任何一路诸侯斗将了,甚至,打造吕家五虎将也不是不可能。 “已经四封信了,赵云一直没有回复。”吕布略显失望,他相信能让林墨兴奋的将领,肯定不会差,眼前的甘宁就是一個例子。 “尽人事、顺天意吧。”林墨以手拂面,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一流的悍将可能被拉拢的都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该是稍次的人才,魏延、陈到这两个人有在野的可能。 尤其是陈到,号称跟高顺掰手腕的练兵人才,不过他是在豫州一带,想搜寻,确实要费一些力气。 “在温侯来之前,甘宁突然出现,当时护卫和民夫都被吓跑了,锦帆贼想夺船离开,我一看,这岂不是要误了温侯的大事,当即跳出来痛骂他为祸百姓,即便被他以武相逼,我也不曾退让半分。” 笮融终于等到了刷存在感的机会,缓缓走到了吕布、林墨身后,诉苦道:“即便我这些日子赔了不少钱,即便打探锦帆贼的动向动用了许多人脉,甚至方才差点身死,但这一切都值得,因为温侯的目的达到了。” 这是我女婿的布局,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吕布冷嗤了一声,压根不想搭理他。 林墨贴近低声道:“岳丈大人,我留他还有大用的。” 这么个玩意你留着能干嘛用啊...吕布无语的摇头。 不过林墨开了口,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冷声道:“回徐州后会发布告,拜伱为下邳郡丞。” 徐州牧有权提拔一个郡丞的,虽然吕布的徐州牧是自提的。 从下邳国相到下邳郡丞,实际只是进了一小步而已,但这一次的松口意味着吕布彻底的放弃收拾他了,笮融当即作揖拱手行礼,大声喊道:“多谢温侯提携!” 随后他又扭身昂首道:“你们用心干啊,温侯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就比如我!” 丢... 吕布满脸嫌弃的上了赤兔马,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笮融也不介意,反正他要抱的大腿,从来也不是吕布啊,当即笑盈盈道:“贤弟啊,我没给你丢脸吧。” “行啦,这条水路以后不会有锦帆贼了,你要想办法把商运开到荆州腹地,甚至是沿江到益州,途中水匪到时候兴霸会帮你处理好。” 林墨提醒道:“别误事,买卖是赚是赔不重要,关键得把商道稳固下来。” “得嘞,贤弟你就放心吧,愚兄一准给你办妥当了。” 看着吕布一行十余骑扬尘而去,笮融嘴角露出一抹狡黠。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女婿喜欢我不就行了,他有一种大号练废了就练小号的感觉。 “先回皖县去拜会乔家吧,抚民的进度要快一些才行,盱眙和广陵还没稳下来。”吕布显得有些焦急。 “我听公台说刚拿下九江的时候,岳丈大人还抱怨事情太多了,今日干劲看来,可不像他所言啊。”林墨打趣道。 “因为我发现你小子在我身边的时候,每下一城收获都比过去大太多了。” 吕布嘿嘿一笑,迎风感受着豪迈,快意道:“过去,我只看重城中有多少粮草、军械和金。 现在不同了,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要人才有人才,要名声有名声,要将领有将领,就算我想停下来,也会感觉有一只手在推着我向前。” 林墨倒是露出一脸的疲倦,“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止是盱眙和广陵,还有很多...” 灌钢法要提上日程,少不了铁矿的支撑,但大汉铁矿在采的一共就八个点,巴东、东郡、南郡、鄱阳、汝南、太原、涿郡和广平。 吕布现在算是占据了徐州和扬州部分,但都没有铁矿开采点。 而且,铁跟盐一样,属于被管控的资源,买可以,想大量采购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一点,林墨暂时只能寄希望于商道了。 以商养商,最后转化为战略资源,是林墨的大体布局,最后走成什么样子,还得试着踏出这一步,笮融充其量算是先锋吧,后面的大手笔依旧在酝酿之中。 想到这些,林墨还是有些头疼的,他深吸了口气,望向西北方向,眸子里有一些道不明的复杂。 不知道宛城那头,战斗是不是打响了呢。 这一战,是前世林墨最意难平的一战,曹家江山都在这一战被改写了。 可如今作为敌对方,他还是希望,历史车轮的轨迹,不要偏离了才好。 无论是典韦还是曹昂,这些人出现在战场上,对于己方,都不是好消息。 应该...不会吧。 除了沛城外的遭遇战和寿春之变,我并没有直接插手过曹操那头。 这些细微的事情,想是无法改变如此大战役的结果。 要改变历史,总该有一些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在了这场战斗中才有可能发挥出蝴蝶效应来。 林墨想了一会,没想到有不该出现的人。 也有可能战报不齐全,上一回收到的情报还是关于夏侯惇为先锋,连副先锋是谁都不清楚。 吐出一口浊气后,林墨便收回了思绪,瞎想也没结果,等着前线战报回来吧。 第六十九章 变数,不该出现的人 曹操的中军还没抵达淯水,仅仅是先锋夏侯惇突破了宛城外围的两个隘口,张绣就听从了贾诩的意见,很干脆的送来了降书。 大喜的曹操直接把大军驻扎在了淯水旁,摆下庆功宴大肆庆贺,苦县大战却一无所获的懊恼也被一扫而光。 喝的七荤八素时,拉着典韦贱兮兮问道:“城中可有妓女?” 典韦眉头一皱,却也是据实禀报,“昨夜于馆舍之侧窥见一妇女,生的十分美丽,问之乃张济之妻。” “生的十分美丽?” 曹操听出了重点,当即摆手道:“领五十甲士与我取来。” “然,张济乃张绣之叔...” 醉意熏熏的曹操一把推开典韦,不屑道:“败军之将,也配发怒?速去取来!” 典韦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作揖退去。 这样的决定不仅仅是因为曹操喝了个伶仃大醉精虫上脑,主要是不战而胜后飘上了九天之外。 要知道,张济从关中来到荆州可是带着十万人众的,当然,这十万人就跟曹操俘虏的三十万青州黄巾一样,并不全是军士,而是携老扶幼加一起了。 但这几日清点下来,可战之兵也有两万八千人,最难能可贵的是,当中还有两千五百骑兵。 这些可都是西凉骁骑,凉州人自幼就弓马娴熟,号称马背上长大,战斗力极为彪悍。 一弹未发便收取了如此多的精锐兵马,很难不飘啊。 没多久,典韦就押着一个少妇来到了曹操面前,仅一眼,就把曹操给看硬了。 她的眼睛如同湖泊般纯净,樱桃小嘴饱满而红润,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亲上一口,黄色轻纱下傲人的凶器咄咄逼人。 曹操上前就是一個湿哒哒的建议,“夫人今宵愿与我同床共枕否?” 邹氏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楚,反正也不重要了,有典护卫庇佑,不行曹贼之事,更待何时? 没多久,帐内就传来了有节奏的咯吱声,配合默契的哼哼唧唧,演奏成了千古绝唱:曹贼的快乐。 叔父新死,婶婶就被人睡了,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也得拿刀去拼命啊。 更何况还是自小习武、血气方刚的北地枪王? 他抄起虎头金枪就要去找曹操算账的时候,一身青色儒服,须发带着几分雪白的贾诩拦住了他,“将军不可妄动啊!” “有人淫汝婶娘,汝可能忍呼?”张绣面目狰狞,好像要吃人。 贾诩眉头一皱,无奈道:“至少要谋划一番。” “计将安出?”张绣虎目圆瞪。 贾诩捻着发白的山羊胡沉吟着来回踱步,须臾,沉声道:“现下曹军必有防备,莫不如静待数日,曹操以为将军愿受此辱,再以夜袭发难,定叫他防不胜防。” 先稳住曹操,再伺机动手攻其不备... 张绣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咔咔作响,虽然不甘,却也明白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 反正都是要翻脸,好歹找个胜算更大的机会。 “便依你所言...” 接下来的几天,张绣照常去面见曹操,并将宛城一应军务汇报,对于婶娘被睡之事全然当是没发生。 曹操也觉得张绣应该是默认了这件事,便彻底放松了下来,白天处理军机,晚上处理邹氏,好不快乐。 这一夜,驻扎在曹营内部的西凉军在张绣的带领下突然发难,连着攻破了夏侯惇、曹洪的营寨。 由于事发突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叛兵有多少,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是厮杀声,吓都吓跑了一大堆人。 乐进、李典等人拼命喊着自己的名字来稳定部曲也无济于事。 整座军营里,唯一没有产生骚乱的就是于禁的部将,他拿起长枪,直接斩杀了八名因为慌乱而逃跑的军士后,立刻就稳住了阵脚。 可营中不是叛军就是逃兵,不乏有误认而对着自己人痛下杀手的情况,冷静下来的他猜想,现在就算去曹操大营也有可能被当成叛军的,既然如此,不如先退出大寨,再伺机寻找张绣。 他们的目标或许不是很明确,但张绣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按照贾诩的部署,他将自己现在还能调动的一万五千人分作两部,一部是一万人,进入营寨见人就杀制造混乱,另外一路是他亲率五千军直冲中军帐斩杀曹操。 “随我冲进去,杀!”北地枪王挥舞着虎头金枪,寒光闪现,枪头划过三名曹军的咽喉处,当即血雾弥漫。 他单枪匹马冲在前,大有锐不可当的气势。 身后五千人,手持环首刀、长枪紧随,不让张绣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 片刻的功夫就杀到了辕门下,此时,一名魁梧的汉子手持双戟,立于辕门,凡有靠近着无不血溅三尺。 他一人双戟挡于辕门,蚁聚而来的西凉军竟不能近身。 “给某死去!”张绣策马而上,借着战马高高扬起之势,虎头金枪奋力刺下。 势大力沉的一击,典韦却是单戟一拍便将虎头金枪打歪,左手再挥出一戟,惊的张绣坐骑后退。 借着这个机会,西凉兵也涌了上去,面对同时刺来的七八杆长矛,他随手一挥,便将矛头纷纷打断,随后又是一戟,鲜血如泼墨,惨叫连连。 “接着上,谁能斩杀此獠,赏千金!”张绣一点也不吝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在西凉军中尤为管用,一个个不要命的向前冲。 典韦确然是勇猛非凡,精通枪法的张绣就算骑着马也自问不是他的对手,可身后有五千精兵,耗也能把他给耗死! “父亲,快,快撤!”中军处,看着典韦以一己之力将黑压压的西凉军挡于辕门之外,曹昂扶着曹操上了绝影,催促着他快跑。 “典韦将军,典韦将军!”生死之间,曹操心系典韦,他想让典韦跟他一起跑。 “司空速走,我自断后!”典韦头也不回,奋力拼杀。 曹操刚要策马离开,一枚冷箭飞了过来,亏的只是射在了绝影的脖颈,远处的张绣懊恼的一拍大腿,“这厮命真大!” 随着绝影的倒地,曹操也滚落了下来,曹昂大惊之下赶忙扶起曹操,曹安民更是以血肉之躯挡在曹操面前。 “快,父亲,上马!”曹昂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曹操。 这一刻,曹操是真的后悔了。 因为自己的好色,大军乱作一片,典韦陷于险境,连自己儿子都要让战马以求存。 “一起上马!” 上马后的曹操伸手要拉曹昂,却被他摆手拒绝,“父亲先走,我与典韦将军一并断后!” 说完,不等曹操发话,朝着马臀狠狠一拍,战马架着曹操疾驰而去。 没了后顾之忧的曹昂横臂举剑,看着辕门处杀的血肉横飞不露一丝怯色,缓步向前。 最后,辕门下,典韦、曹昂、曹安民三人并肩而立。 面对着同样不畏死的西凉精锐,他们没有想过怎么撤离,甚至没有想过能不能活下来。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自己在这拖延多一刻,曹操就多一分生机。 “任凭你们千军万马,我曹昂何惧,杀!”曹昂挥着滴血的宝剑指着张绣发出雷霆之喝。 拥有了曹昂和曹安民在旁策应,典韦的压力确实小了一些。 可是,三人面对五千精兵,纵然神勇无敌,终究好虎架不住群狼。 辕门之下尸体堆积成山又被后方的西凉兵清理开继续厮杀,鲜血把龟裂的泥土都泡成了淤泥,这个过程中,典韦已身中一刀两枪。 曹昂更是被砍了十二刀,铠甲破裂。 曹安民杀的宝剑都豁了口,不知身上几处刀伤,却是死战不退。 “上,继续上,他们快不行了!” 张绣很清楚,最多再有一盏茶的功夫,辕门肯定会被冲破,从典韦挥戟的速度可以看的出来,他已经力竭了。 此时,不远处,有人正打量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历史上,本不该出现在这场战斗中的人看到了辕门下的这一幕,眸子眯成了一条线。 第七十章 历史,已经被改变 “大哥,不见曹操!”张飞带着一队人从远处策马而来。 另外一头,关羽从右侧也赶了过来,手中青龙偃月刀还滴着血,“大哥,方才有人看见曹操从北门逃走了,我们是不是赶快追上去!” 双手持雌雄宝剑的刘备紧锁眉头,一时拿不定主意。 四周,不断有叛军和慌乱的曹军靠近,无不被关张斩杀,被大军簇拥在中间的刘备对此并不关心,他现在需要冷静,因为接下来的这个决定,关乎自己的未来,甚至是大汉江山的未来。 兵变刚刚开始,各营就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厮杀声。 作为此次西征的先锋副将刘备麾下有一万兵马,其中六千是曹操的人,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刘备压根不管他们,带着张飞和关羽要先稳住自己的四千多老弟兄。 这四千人里,有一多半都是当年陶谦留给他的丹阳精兵,战力不俗,而且心境沉稳,他们没花太多的时间便稳住了部曲。 面对着四面八方的厮杀混乱,刘备下意识就想带着自己人脱离战圈,毕竟,他没这么大本钱折腾。 四千多弟兄,打完,就真的没了。 直到他听到有人跑过来求救,声称张绣带兵杀到了主寨要取曹操首级的时候,他敏锐的察觉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带着关张,领着四千多人一路将叛军、逃兵斩杀开路,终于来到了主寨,却得闻曹操早就跑了,心下是想追击的。 可当他看到辕门下的一幕,便犹豫不决了。 摆在面前无非是三条路,第一,带兵追杀曹操,现在他的身边肯定不会有太多人保护;第二,明哲保身,带着四千多人逃离战圈;第三,救下曹昂、曹安民和典韦。 刘备打眼看着北门方向,凝神暗想:逃出营寨后他肯定是往东狂奔,渡过淯水就有七八条路可走,我如何追的上他... 若此时坐视不理,固然没有损失,却白白错失一个送上门的良机。 “大哥!四面皆敌,此地不宜久留,还需从速定夺!”关羽挥刀砍翻逼近的四名西凉兵后喊道。 借助着四散的篝火,刘备的眸光再次落在了辕门下厮杀的浑身是血的曹军三人组身上。 他是曹操的长子,典韦又是曹操最喜爱的护卫,我若在此时救他们,就等于为曹操立下泼天之功,日后必不相疑,再谋事则胜算极大。 如此算计,这第三条路,于我最为有利。 “二弟三弟,随我杀向辕门!”思忖一番,刘备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是将来刺杀曹操,还是带兵脱离自立,打消曹操心中的疑虑都是一定要过的一关,救三人而换一个未来,值! “三弟,快快跟上大哥!”关羽也不知刘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冲向叛军只得紧跟了上去。 原本来杀曹操的刘关张兄弟,变成了救人小分队。 后发先至的关羽挥动青龙偃月刀,借助着战马的冲锋之势,将辕门外围的八名西凉兵打飞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张飞将手中丈八蛇矛直挺挺的刺了出去,扎入一名西凉兵的胸口后挑起朝着人群狠狠一砸,当即被砸倒六人。 接踵而来的刘备左右两侧都是丹阳精兵压阵,像一把尖刀刺入西凉军的阵容。 顷刻的功夫,包括张绣在内的西凉军无不心悸。 行军打仗、尤其是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最害怕就是被偷袭,先不论关张两人万夫莫敌的勇猛,曹军三人组消耗以身受重伤的代价已经是把西凉军的锐气磨损过半了,突如其来的侧击,足以让原本有些摇曳的军心轰然倒塌。 关羽张飞携势各自策马窜入乱军之中,手中长兵或是势大力沉,开山碎石,或是矫若游龙,诡异莫测,西凉军被杀的丢盔弃甲,连连后退,哪里还顾得上典韦他们。 看着面前一個接一个倒下的军士,张绣气的满脸通红,他提枪便要去跟杀的最凶的关羽缠斗,却被一旁的副将拦下,嘶声道:“将军,不可再战了,否则弟兄们都要埋骨在此了!” 关中地区自董卓之后,各部割地称雄,山贼四起,硝烟没有一天停下来过,张绣跟着张济在那种地方呆了整整四年,算的上是身经百战了。 过去积累的经验告诉他,对方没有骑兵,现在走,还来得及,再晚,就真的要把兄弟们都葬送在这里了。 他不甘的看着刘关张在乱军中把自己的袍泽砍瓜切菜般蹂躏,咬牙切齿道:“大耳贼,我给你记下了,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随后大喝道:“弟兄们,撤!” 大军开始脱离,仓皇而逃,所幸刘备也并没有要痛下杀手的意思,把张绣驱赶离开后,他便让人守护在辕门周围,一副前来救主的做派。 他大概不知道,历史的车轮,被他牵引着发生了改变。 他只是坚信,今夜的行为,应该足以赚得曹操信任,甚至在内心已经谋划着如何脱离许昌,又该取何处立足。 张绣带人撤离后,各营的骚乱却并没有戛然而止,刘备也不去管他们,除非是靠近的乱军,否则他们不会动手。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营中的厮杀声才终于伴随长夜的最后一丝黑暗消散了。 淯水旁再次恢复了宁静,满地的尸体和狼藉的大营却汹涌的标记着昨夜那场兵变有多凶残。 天彻底大亮后,各部开始陆续归营。 其实,无论是被吓跑的,还是避难离营的军士,最终还是得回归到大军中去,否则只能饿死于荒野。 淯水旁,曹操倚靠在一棵枯木旁,看着滚滚淯水,双目无神,沮丧的像个老人。 不断有将士跑到他面前禀报各营情况,夏侯惇、曹洪、乐进和徐晃等各部都已重新整备部曲,虽有损失,精华尚在。 可曹操似乎对此漠不关心,每次有军士来都会问一句:“找到典韦将军了吗?” 最终的答案却又让他无比失望。 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曹昂和曹安民啊。 曹操搀扶着那棵如同他此刻内心一般的枯木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汹涌的淯水嘶声呐喊:“典韦将军何在!典韦将军何在啊!” 回答他的,却只是淯水冲击渡口的声音而已。 这一刻,曹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司空,司空!” 一名斥候策马而来,飞身下马后单膝跪在地上,“禀司空,找到大公子了。” 曹操踉跄着上前,一把攥起斥候,急切道:“典韦将军呢?” “与大公子、安民公子一并在刘皇叔的营帐内,三人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军医已在救治!” 闻言,曹操只觉得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原本堵在心头上的石头似乎终于被挪走了。 他骑上曹昂的战马后,挥了挥马鞭,“前面带路!” “喏!” 第七十一章 良人,当归 穿过尸横遍野、旌旗四翻的营地,曹操进入了军帐内,只见曹昂、曹安民和典韦分别躺在三张榻上。 曹操却是径直的看到了典韦面前,看着他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内心如刀绞般疼痛,“他怎么样了?” 须发皆白的老军医小声道:“典韦将军身受七刀十二枪创,不过他底子好,敷了药气息已渐渐在恢复,休养数月便无大碍了。” 听到军医这么说,曹操总算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然后才走到曹昂的面前,凝重道:“子脩和安民呢?” “他们伤的比典韦将军要重,尤其是大公子,血都快流干了啊。” 老军医说到这里,脸上是浮现钦佩神色,点头道:“不过都未伤及要害,好生调养,半年时间应该就无恙了。” 至此,曹操算是再无负担,他拉扯着曹昂的被褥,小心翼翼的往上提了提,随后才转身离开了军帐。 “让刘备到中军帐。” “喏。” 传令兵离开后,曹操捋了捋凌乱的衣襟,朝廷司空的威仪不能丢了。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将士们都耷拉着脑袋,或是抬着尸体丢到寨外挖的深坑,或是搀扶着断手断脚的袍泽找军医,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颓丧,可曹操,却觉得这一刻无比轻松。 他甚至连这一次张绣叛乱己方折损了多少兵马都还不清楚,可他并不在意。 来到中军帐后,没多久,刘备也赶了过来。 “刘备拜见曹司空。”铠甲上的淤红在无声的诉说着昨夜刘备彪炳的战绩。 曹操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围着刘备转了一个圈后,又上下的打量着他。 这一番操作,把刘备都看懵了,尤其是对方眼神中的炽热,让他菊部地区为之一紧。 须臾,曹操退后了两步,双手拍了拍左右衣袂后,朝着刘备恭敬的作了个揖。 “司空,这...” 刘备茫然的了一会,赶忙上前搀扶,“这是为何?” “玄德啊。” 曹操长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救了典韦,救了子脩,救了安民,就等于是救了我。”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示意这一切都记在了心里,“回到许昌后,我会表奏天子拜你为右将军。” “多谢司空,备不过是恪尽职守而已,不敢居功。”刘备当即回了个礼。 曹操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眼神变得比从前要清澈了。 过去,他看刘备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猜疑。 一来,刘备姓刘,打着扶汉靖乱的旗帜周旋于各路诸侯; 其次,他觉得刘备身上有股被隐匿起来的宏图大志。 所以,他对刘备是用之,也防之。 用,是给天下人看;防,是遵循于自己的内心。 经过这次的事情后,他觉得,对于刘备,已经没有过多的必要防之若虎了。 “坐。” 曹操拍了拍刘备的臂膀后,自己也坐回了帅位,许是为了表示亲近,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刘备军机上的事情,“据报张绣率残部去了穰城投靠刘表去了,玄德以为我们该怎么做。” 刘备沉吟片刻,坦然道:“司空,宛城已下,西面屏障在手,此行的目标已经达到,在下以为没必要对强弩之末的张绣赶尽杀绝了。 况且,此役过后,我军也元气受创,亟需休整,莫不如先行班师。” 言辞诚恳,态度恭敬,一副老板我真的为你着想啊。 曹操听来只是干笑了几声,怎么做,他心里是有数的,探讨一番是想暗示刘备,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 心术这玩意,曹操玩的还算溜。 “玄德所言在理,好,便依你所言,大军整备过后,择日东归。” “司空明鉴。” 干巴巴的交流后,刘备就退走了。 曹操一個人坐在帐内,心情又从轻松变得沉重了。 独处,总能让一个人更清醒的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他在总结,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太飘了,应该是实力暴涨的机会。 规划的蓝图里,应该是携大胜之师归都,厉兵秣马后一举拿下徐州,之后北上迎战袁绍。 “大意了,大意了...”曹操喃喃自语,是懊恼,也是自省。 这个跟头摔的有点惨,要铭记今日之教训。 在他自我反省的时候,程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竹简,表情有些凝重。 曹操甚至都懒得开口询问了,直接从他手里夺过竹简后查看。 须臾,他的眸子里弥漫着诧异、震撼。 “好手段,好设计,好生了得的林允文,竟是只用了几十匹马就把刘勋的两万大军正面击溃,此子之才,雄视古今啊。” 也对,连袁术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区区刘勋又怎会是对手。 可你也不能败的这么快吧。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曹操心情五味杂陈,自己刚刚遭遇大败,吕布却在林墨的辅佐下一步步变强。 这样下去,这头穷途末路的老虎,迟早是要成为翻江倒海的蛟龙。 若是允文在我身边,只怕我也不会有今日惨败,曹操没来由的感慨。 他望着东南方发呆,心里想着,良人何时归来。 良人,当归... ...... 皖县,将军府外,林墨双手抱胸,看着民夫将一捆捆的甘蔗搬进府苑里。 一旁的吕玲绮不解道:“这么多诸柘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的还可以用嘛。”林墨抄起一根甘蔗,直接撕咬开那层皮后便嚼了起来。 还行,挺甘甜的。 “用?” 吕玲绮拿着一根甘蔗上下打量,“怎么用?” “回头我再教伱。” 林墨卖了个关子,然后笑道:“你也试试吧,男人就跟甘蔗是一样的。” 吕玲绮美眸微蹙,拿起一根也吃了起来,却不明就里,“怎么一样了。” 林墨一边嚼着,道:“一开始挺甜,随着水分流失,到最后却只是一口的渣滓。” 接触时间不算短了,她知道林墨时不时会跳出几句让人云里雾里的话,但这句话她还是听明白了的,旋即冷笑道:“你要是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渣。” 林墨虎躯一震,这彪悍娘们真吓人,惹不起,惹不起。 觉得索然无味的吕玲绮直接进去了,她想去看看家里到底存放了多少甘蔗,依稀记得这已经是第五车了,她不明白林墨弄这么多甘蔗干嘛。 看着全部卸完,林墨也将甘蔗的最后一截吃完了,拍了拍身上的渣滓沫也准备进去的时候,车夫却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将一个锦囊塞到了林墨的手上。 “司空大人说,他的心意都在里面,他永远在许昌等你。” 曹操的人? 林墨的第一反应不是打开锦囊,而是被曹操无孔不入的细作给震撼到了。 这种送信的活一般都得是亲信才能干,谁能想到,眼前人畜无害的车夫却是曹操的内线。 林墨不由自主的扫视着周围的民夫,甚至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好似每个人都有卧底的既视感,背后顿时一阵寒意。 他打了个冷颤后,麻溜的跑了进去,顺带看看,他能给自己什么礼物。 第七十二章 搞钱,搞钱 林墨打开锦囊后,有些恍惚。 原以为这里面应该是一封信,上面写着曹操求才若渴的态度。 又或者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之类的,以财帛动人心。 结果,都不是。 里面只有几片药材,林墨拿起嗅了嗅,喃喃道:“当归?” 当归... 林墨会心一笑,“我今天还享受了一把太史慈的待遇呢。” 他看着那几片当归,也明白了曹操的心意。 不送信,是怕出岔子,万一落在了吕布手上,或者其他居心叵测之人得了,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不送钱财,应该是觉得我格局没这么小吧。 有心了。 只可惜啊... 林墨没来由的想起一句古诗词: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随后又连连摇头,好像用词不准。 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有一些感动的,要是当初在彭城能收到这些当归,估计早就到许昌了。 人生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自从萧关那场对话后,他就已经把自己跟吕布绑在了一起,现在断无再去许昌的可能了。 总有些东西,是千金买不来,刀剑撼不动的。 不过刚才这件事也让林墨觉得有一丝后怕。 人曹操是想拉拢自己,所以只是送了当归,若是对方想要人命,派来的是死士,刚才自己可就危险了呀。 往后的日子不能偷懒,还得勤奋练习刀法,不说上阵杀敌,总是要学会自保的。 叹了口气后,他将锦囊放入怀里后,便径直的走向了灶房。 送过来的甘蔗被整整齐齐的垒在了灶房旁边,跟柴火堆放在一起。 许是闲来无聊,吕玲绮竟然在那清点甘蔗的数量。 “你弄来这么多诸柘到底干嘛用的呀。” “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林墨抽出几根甘蔗后,进了灶房,吕玲绮眨巴了几下如水的眼睛,也跟了进去。 今天主打一个新发明,制糖。 其实,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糖,是蔗糖,汉武帝打通丝绸之路后在阿三那学会的。 不过因为工艺粗糙,加上装备简陋,口感实在不咋滴。 林墨将甘蔗剥皮后放入石磨上碾压,带着几分青绿的蔗汁顺着小孔流入了一個盆里。 随着五六根甘蔗都被碾压成了渣滓,铜盆里也装满了青绿色的蔗汁。 接下来便是将已经研磨成小块的活性炭倒入,搅拌片刻后用几层纱布过滤。 为了追求色泽,这个过程比较啰嗦,需要静止再过滤,反复几次,确保色素都被吸附。 最后就是煮糖了,原理是把蔗汁蒸干,留下其中的糖分。 不过不能用明火直接烘烤,因为糖受热过度会变焦,林墨是用一个大号的铜盆装满清水后放在了火上炙烤,再把装有蔗汁的小铜盆放在清水上任由它煮沸。 这种方法慢了一些,但炼出来的糖会很可口。 “你到底要做什么呀。”吕玲绮跪坐在一旁的台案边,双手杵着下巴,意兴阑珊的问道。 “想在徐州修建一个兵工厂,专门用灌钢法锻造锋利又轻盈的武器。”做完这一切的林墨也跪坐到了吕玲绮的身旁,现在只能安静的等待。 “你是说这些诸柘可以炼成兵器?怎么可能!”吕玲绮美眸睁大,好似听了天方夜谭。 林墨扭头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不凶的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 随后笑着解释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将这些诸柘变成武器呢。但要锻造武器,需要大量的精铁,别看岳丈大人现在地盘一步步扩张,可穷的很,根本支撑不起这样一间工坊。” 吕布是很穷的。 拿下了九江和庐江,确实得到了不少钱财和粮草,可兵力也在扩张,光是战马饲养的支出就很惊人了,加上要把淮南一带的流民转运至三郡之地而开仓的投入,也是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林墨清楚,灌钢锻造兵器这件事是不能再拖了,与曹操的大战已经是日趋逼近,双方实力的悬殊不会因为吕布得了两个郡而大幅缩短。 这就如同两端原本就不对称的天平,想要让它尽量平衡,只能不断地往高高翘起的一端加砝码。 兵马城池、粮草军械、甘宁刘晔都是砝码,但不够,还需要再加,问题是外在的砝码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还想再加,就得从内里改变了。 革新部队的装备就是一个选择,所以灌钢锻造兵器这件事不能再拖,没钱就得自己赚。 “你懂得可真多...” 前因后果叙述下来,吕玲绮觉得光是听都好累了,漫长的熬糖过程更是让她哈欠连连,她伸了个懒腰,将傲人的凶器展示出来,随后直接靠在台案上,让这份沉甸甸的爱可以有个支撑。 这份风光,看得林墨口干舌燥的,成天管吕布叫岳父,这洞房之日就没提上日程呢,避免自己看的入了神,只能挪开视线随口道:“要不岳丈大人追我到萧关呢。” 趴在台案上的吕玲绮黑白分明的眸子瞥向林墨,红润的小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墨则是歪着脑袋看着炉火,脑子一刻也没停下。 白砂糖这种受众极广的发明肯定是能带来不菲的收入,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填满兵工厂这种无底洞。 不过他还有预备方案,回到徐州后,再开设一个琉璃厂,制造一些琉璃制品,这种高端器物当然是面向世家豪强了。 反正这些家伙有的是钱,不薅他们的羊毛简直是对不起他们。 一个半的时辰过去,铜盆里终于被熬的只剩下白色的结晶体了。 林墨小心翼翼的取出铜盆后,用勺子将晶体全部都刮了下来。 看起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这就是你口中的白砂糖?”吕玲绮打了个哈欠,困顿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许光芒。 “尝尝。”林墨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到吕玲绮的面前。 她本能的退后,看着林墨眼神中的坚定,她微微蹙眉,红唇微张,抿了一点。 当白糖在她口腔化开,甜味扩散,她整张脸便由嫌弃变为震撼,最后抿着嘴笑道:“好甜啊!” 林墨也尝了一口,微微颔首道:“嗯,是这个味儿了。” 确认过这样的工序能产出白糖,并且味道也对后,便要开始准备批量生产的问题了。 没有工厂,没有机械,只能是人工开办。 可这种手艺并没有什么技术壁垒,很容易就会被人学去,所以选人这里是极为关键的。 过去在徐州的时候,无论是曲辕犁还是马蹄铁,他不在乎被人学去是考虑着自己的名声会随着这些东西打响,投曹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现在位置不同了,自然要考虑的东西也就多了。 找民夫是不靠谱的,除非伱用武力把这些人关起来,并且一辈子都不让他们离开,成为流水线上的工具人。 “刚才我怎么炼出这些糖来的记下了吗?”林墨抬眼问道。 “当然。” 吕玲绮傲娇的一挺胸,“也不难啊。” “那你到军营里找一些绝对信得过的军士,教会他们,之后就在营中熬糖吧。”林墨觉得,保密工作要想安全,还得这群刀口舔血的人。 老岳父治军多年,麾下肯定是有一批死忠的部下。 “绝对信得过...” 吕玲绮抿着嘴凝神道:“那就只能找高将军了。” 陷阵营吗? 当世一流的军团被安排去熬白糖...林墨觉得这有点过分了呀。 “要论绝对信得过,除了张叔麾下有几百亲卫,就属高将军的陷阵营了。父亲亲率的并州骑兵也没问题,但他们都有军务。” 见林墨面露狐疑,吕玲绮解释道。 “你看着安排吧。”林墨耸了耸肩,现在先过渡吧,回头再从军营里挑选一些信得过的人,毕竟这是长线生意。 第七十三章 苟富贵、勿相忘 一直听说陷阵营,可林墨却并没有见过,所以准备跟着吕玲绮一起去看看传说中八百人就把关羽张飞都给困住的超一流军团是怎么样子的。 结果刚走出将军府就看到吕布气冲冲的回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父亲、岳丈大人。”林墨、吕玲绮连忙问好。 吕布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嗯了一声就直接进府了。 奇怪,谁得罪他了,名义夫妻对视一眼。 “要不,你先去军营安排,我进去看看?” 吕玲绮点了点头,赞同了林墨的提议。 转身折返进去后,隔着一段距离,林墨都听到了吕布的谩骂声。 “老东西,竟然敢小觑于我,要不是现在庐江人心浮动,我非敲碎了他的狗头不可!” 吕布在院内的凉亭下来回踱步,恨的牙痒痒。 老东西? 林墨有些纳闷的走了过去,“谁惹着岳丈大人了。” 吕布像是找着了宣泄对象,指着空气就骂道:“乔家那个老夫子,他当我是去巴结他呢,我是去抬举他的,不识好歹!” 啊这... 你已经去了乔家了,怎么不带我! 林墨觉得错失了看美女的机会呀。 吕布没注意到林墨脸上的失落,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不就是多看了他两个女儿一眼吗,立刻就跟我说什么君子之礼,怎的,暗示我不懂礼数? 还是说他想跟笮融一样骂我是边陲流民,他敢吗他!” 原来是偷看人家女儿被嫌弃了。 果然啊,就算拿下了庐江,这些世家子们也是没高看吕布一眼,这个年代的人尤为重视门当户对。 而门当户对要求的并不单单是你现在的身份,连着祖上都要数过去的。 所以,出身九原贱籍的事让这些人可以理所应当的在吕布面前秀优越感。 不过...我的好岳父你应该不只是多看了一眼的问题吧,林墨好奇道:“他那两個女儿漂亮吗?” 讨论美女永远是男人共同的爱好。 吕布果然就忘记了被乔公瞧不起的事,一脸认真的说道:“她们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们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眼睛像绿豆...” 唔... 吕布觉得这种事可以跟张辽讨论,可以跟魏续讨论,甚至都可以跟高顺讨论,唯独不应该跟自己的女婿讨论啊,我威严岳父的人设不要了?当即摆手道:“我也没认真看。” 林墨看着他,想笑,但是不敢,怕挨揍。 噗~ 最后还是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吕布冷冷的看着林墨。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林墨被盯的有些发毛了,憋红了脸也得忍住,润了润嗓子后赶忙岔开话题,“那岳丈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等子扬回来吗?” 吕布冷哼一声,“就算子扬回来我也不去乔家了,老东西,等着吧,我让他两个女儿嫁不出去。” “岳丈大人想干嘛,不让别人娶亲吗?这事传出去可就难听了。” “我没这么傻。” 吕布嘴角浮现一抹坏笑,“等乔家办好事的时候,让手底下的弟兄扮做山匪给她们抢了!” 库库鲁~ 这回真没忍住,林墨笑的前仰后合。 难怪陈宫总是说每次吕布被气糊涂了就会像个小孩子,这种主意也能想的到。 而且,林墨也不怀疑他真的敢这么做。 “你欺人太甚,我忍伱很久了!”吕布怒目而视。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你明明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糟糕,竟然被他看穿了。 林墨正想解释点什么,鲁肃拿着一张帛布跑了进来。 “温侯,东西都备好了,这是礼单,请过目。”吕布这才收起怒火,白了林墨一眼,认真的查看礼单。 须臾,便见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墨瞥了一眼那份礼单,当即眼都看直了。 金一万,丝绸一千匹,米粟三万石,盐两千石,玉器八百件... 嚯,好家伙,这哪是礼单啊,都快赶上附属小国上贡了吧。 “岳丈大人这么大的手笔这是给谁准备的?”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有多穷了,林墨有些郁闷,自己为了兵工厂的事情还要大费周章去搞钱,你怎么搁这败家呢。 “给稚叔的,当年我们说好,苟富贵、勿相忘。现在我好歹也是坐拥徐州、淮南了,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稚叔... 张扬,张稚叔? “怎么,河内也算富裕之地,他这么穷吗?” “跟这无关,是我主动要给他的。” 吕布摇了摇头,望着北方叹了口气,眸子里翻涌着不堪的回忆。 “稚叔是我过命的兄弟,如无他,我可能已经死过几回了。 初平四年,李傕郭汜二贼驱我入死地,当时欲投袁术又不得纳,当真是山穷水尽了,幸得稚叔伸出援手救下我; 兴平元年,袁绍与张燕在太行山一带起了战火,邀我入营助战,我去了,带着楚南、文远他们杀的黑山贼是片甲不留,结果袁绍过河拆桥,拨个小城给我驻军也不答应,还派兵追杀于我。 又是稚叔救了我...” 吕布望着林墨,沉声问道:“你不是常常都说得人恩果千年记吗,稚叔这般待我,我现在送他点钱财粮帛,又算的了什么呢?” 林墨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啊。 张扬不过是一个河内太守而已,一郡之地为了吕布公然得罪袁家兄弟和李傕郭汜,就地理位置而言,可谓是把东南西北的人都给得罪光了。 历史上的他,还不止是救了吕布两次,曹操兵围徐州的时候,他还想救第三次啊,却因此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张扬对吕布,说一句有情有义绝不为过。 就冲这一点,也不能让历史的洪流把他给淹没了。 更何况,与曹操对抗的博弈中,张扬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不仅要救,还得趁着这个机会做好后续的安排。 “岳丈大人心系故友无可厚非,不过这些礼品真的进了河内,很可能会为张太守带来杀身之祸。” 闻言,吕布眸子骤然一聚,一股凌冽杀机瞬间弥漫,“说清楚!” “苦县一战,曹操损兵折将、徒耗粮草,得益的却是岳丈大人。” 林墨眯着眼,抽丝剥茧的分析,“随着庐江到手,岳丈大人的声势已经开始可以与曹操角力了,这个时候他肯定也憋着劲要对我们下手,只是需要等合适的机会而已。” 吕布缓缓点头,这些事情他知道,林墨和鲁肃也一直都有提醒他。 旋即,林墨话锋一转,问道:“若这些礼物进了河内,曹操得知了后会怎么样?为了能够安心对付我们,势必会先把张太守这个后顾之忧给解决了。” 有道理... 吕布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早年间的那些事曹操未必都记得,可我这礼物送过去,岂非是提醒了曹操。 “而且,张太守的身边,有曹操的人,若不除之,必受其累。” “谁?” 林墨是想说杨丑的,历史上的张扬就是兵出东市的时候被杨丑给杀了,最后都投奔了曹操。 可转而一想,谁又能保证张扬的身边只有一个杨丑呢? 得想个办法把这批人都给揪出来才行。 “允文?”见林墨不应,吕布便喊了一声。 林墨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为岳丈大人提笔,书信一封给张太守,助他平了身边奸佞。” 吕布当即挥手,让下人拿来文房四宝。 奋笔疾书后,吕布端倪其中。 先前吕布还满脑子的疑惑,他想知道林墨所说的奸佞是谁,他又是如何知道此人身份,万一弄错了怎么办,会让稚叔陷入麻烦的。 看过这封信后,他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 这种手段在彭城的时候已经用过,把陈家给清理出来了。 确实好用。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帛布放入衣袂下,双手负背长叹道:“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和稚叔把酒言欢啊。” 第七十四章 记仇的吕布 吕布被乔公怼过一顿后气的不再走访庐江世家豪强了。 林墨是赞同的,现在这种情况不去也好,乔公在庐江士人中受人敬重,没搞定他,其他的大世家多半也是会演绎貌合神离的。 这种矛盾挺好调和的,等刘晔回来就能解决了。 士族们在当地兼并土地、拒不纳税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他们看不上代表着贱籍的吕布太正常不过,因为这两者本就是利益对立面了。 但他们不敢连刘晔的账都不买。 除了刘晔在扬州颇有威望外,刘晔姓刘太关键了,他是刘秀之后,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皇权,再加上扬州参事的身份,让士族配合,该出钱出钱,该给粮给粮。 所以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皇权镇压,士族一边附和,一边尝试摆脱的情况。 比如益州刘璋和荆州刘表,典型的被士族傀儡化了。 不过这个问题在吕布这里并不存在,刘晔被推到这个位置本就是林墨的主意,单纯从平衡士族这个层面上讲,他也不过是吕布手中的‘傀儡皇权’。 当然,林墨很清楚,刘晔首先是個谋士,其次才是个工具人,这倒不能搞反了。 吕布也不是闲等,庐江这里水患特别严重,听当地人说从去年开始雨水过多导致长水、皖水等河流多处决堤,沿途的很多村庄都被波及。 在皖县附近,他甚至还亲自带了人去修筑堤坝,当地的村民拿着为数不多的鸡蛋也要感谢吕布。 没有见过刘勋的百姓甚至敢当面就说‘温侯比刘太守强太多了’的话,弄的一旁的刘勋心里骂骂咧咧。 吕布很清楚,像他们这样的百姓,世家豪强为代表的官员哪里会顾他们的死活。 否则,自己也不至于会拼了命的从九原走到了这里。 不过损毁的河段太多了,这个问题让吕布很头疼,他想都修好,可没这么多钱,也没这么多的人。 这个时候恰好刘晔就回来了。 “温侯,在下不负所托已说服了郑宝和张多二人率部投诚,二人手中山匪合计一万五千众。” 嘶... 吕布嘴上笑嘻嘻,心里却在骂娘。 兵马这玩意,不是越多越好的,如果你有钱有粮,随时都可以快速扩张军队,问题就出在一个穷字上面。 张济为什么会从关中跑到南阳去跟刘表死磕,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不就是因为没钱没粮了想去掠夺。 每多出一队人马,不是简单的喂饱他们就可以了,他们的装备需要定时更新,他们的俸禄你不能少了,要是伤了死了,还得给抚恤金。 在吕布的预期里,他们应该就地解散,然后郑宝、张多带上一点亲信过来,那没问题,这一来就是一万五千人,很难让人不慌。 吕布现在穷的连修河堤的钱都拿不出来,哪来这么多钱安顿这些山匪。 所以两军交战,胜利一方不时会出现坑杀降卒的情况,除了担心这些人叛变,安顿他们是需要很大开支的,远远不如挥刀这么干脆。 早知道我就让臧霸去了,吕布心里嘀咕。 “甚好甚好,再过几个月就要秋收了,今年徐州收成,怎么算也不会低过百万石吧。”看着一脸惆怅的吕布,林墨适时提醒。 忘记了,曲辕犁的投入使得开荒面积增大,收成肯定是要翻几倍的。 吕布眉宇间的阴郁瞬间消散,今日看允文怎么格外的亲近。 “温侯,郑宝、张让他们率部三日后会抵达,他们一旦投诚,周遭山匪就不足为患了。不过天柱山还有陈兰和雷簿,在下愿...” “不必辛苦子扬了。” 不等刘晔说完,吕布连连摆手,你再去一次我就要跑路了,“那什么,楚南已经点兵了,准备荡平天柱山。” 魏越最近杀心很重,不管是打寿春还是打刘勋,他都没机会出手,憋了一身的劲,正好找陈兰雷簿发泄一下。 荡平一个山寨是有好处的,你就算投降,也是我说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还能把伱这些年积攒的钱粮一口气给抢了。 郑宝和张多的手上肯定有不少钱,可人家投诚了,你不能生抢。 刘晔还想再劝一下就被吕布以有更重要的任务交付敷衍过去了。 也不能算是敷衍,毕竟搞定乔家为首的这些士族确实需要刘晔出面。 “在下身为扬州参事,此事义不容辞。”刘晔答应的很爽快,庐江这里他人头很熟了,有这个信心。 刘晔走后,吕布揉着眉心有气无力道:“宣高,郑宝和张多的人交给你和仲台处理,该裁减的不用客气。 另外让他们守好军中规矩。” “喏!”臧霸抱拳作揖。 臧霸和孙观都是泰山贼出身,最清楚山匪心性了,让他们来调教合适不过了。 末了,林墨才补充道:“臧将军去找一下子敬,他手上有河堤损毁的图纸,到时候带着这群山匪把这附近的先修缮好。” “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吕布嘿嘿一笑,拍手道:“就这么办了。” 免费的劳动力啊,不用白不用。 谁要吃不了这份苦,好走不送,要想再落草为寇,下次见面就是刀兵相向了。 “报!” 一名斥候手捧竹简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禀温侯,南阳快马来报。” 吕布站起身来接过竹简,上面的内容让吕布先是皱眉,随后便是一阵快意的大笑。 宛城之战的消息! 林墨知道肯定是这件事,赶忙也凑了过去。 不过,上面的内容却让林墨表情凝重。 怎么会这样,典韦没死,曹昂也没死吗... 这可麻烦了,典韦可是一员彪悍的猛将,这样的人在战场上,绝对是大纛级别的武将。 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这是后世评出的三国二十四猛将里的其中一段,真假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典韦,确实很强啊。 林墨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除了典韦是员超一流的悍将外,历史的车轮发生了改变,这似乎是告诉林墨,你的先知技能,将彻底失效了。 林墨长叹了一口气,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吕布却还在大笑。 “张绣这个匹夫,当年在董贼麾下的时候,跟他叔叔张济一个样,瞧不上我,与胡轸、李傕这些西凉人一个鼻孔出气,麾下的并州弟兄经常受他们排挤。 哎呀,想不到呀,如今却是落了这步田地...” 这是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意,他的脸上好像写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豪迈。 他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小人嘴脸,啧啧道:“该,该的他被追杀百里!” 岳丈大人还挺记仇的... 林墨挠了挠头,那应该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吧,还没释怀呢。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林墨,“岳丈大人与张绣认识,何不在其山穷水尽之时尝试收为己用?” 第七十五章 囊尽天下英才 张绣有北地枪王的名头,在三国二十四名将里排行第二十,枪法上的造诣定是不弱的。 能从关中杀到南阳,还把曹操折腾的人仰马翻,战斗素养和统兵经验也是没的说。 自古西凉出敢战之士,他麾下现在只有几千残兵,可这几千人的战力却不容小觑。 当然了,相比于藏在张绣背后的人,这些都是次要的。 作为三国谋士天花板级别的毒士,堪称是把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如果有贾诩加盟,吕布的硬实力绝对可以提升一个档次。 此消彼长,同时也是把曹操的力量给削弱了。 这是林墨的想法。 对于这笔怎么算都不亏的买卖,并不清楚张绣的未来如果不被干涉还会重投曹操的吕布,只是嗤声道,“我这庙小,可容不下西凉大将军啊。” 林墨一头黑线,没等开口,吕布似乎觉得不过瘾,又冷哼一声:“不止是张绣这厮,还有贾诩这个老匹夫! 当年就是他给李傕郭汜献计反攻长安,把我赶出京畿,亡命天涯,再见面我很难保证能忍住不剁了他。” 我的岳丈大人呀,你是真不反思自己的问题。 林墨摇了摇头,叹声道:“岳丈大人为何不反过来想想,李傕郭汜这样的匹夫在得到了贾诩点拨后就能占据了京畿重地,由此可见贾文和之才何其了得?” 这...吕布侧目看向林墨,我好像没这么考虑过问题。 细细思忖,又好像没错。 吕布不喜欢贾诩,虽然过去在董卓麾下共事的时候,他并没有怎么为难过自己和并州弟兄,但他也是凉州人,就这一点已经让吕布的心里把他与李傕郭汜划上了等号。 不过林墨的话,也确实让他动摇了几分。 这家伙,的确有点东西的,否则李儒那种眼睛长头顶的人也不会这么敬重他了。 “岳丈大人,随着我们基业的壮大,更需囊括天下英才辅佐,否则如何稳住脚下这片土地啊。” 林墨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今天势必要说服吕布的,“莫说过去张绣只是得罪过岳丈大人,就算是追杀过岳丈大人的李傕郭汜,如果有必要,都可以拉拢! 齐桓公面对险些杀死自己的管仲,尚且拜为国相,最后得以强齐图霸,九合诸侯。 岳丈大人这点耻辱与齐桓公比,可差太远了。” 林墨的声音掷地有声,发人深省。 尤其是以齐桓公为比,更是直击吕布的心弦,让一旁面瘫的高顺都忍不住赞道:“好气魄,好胸襟!请温侯纳允文之言!” 吕布吐出一口浊气,靠在帅椅上望着木制穹顶。 其实吕布一直都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或者说不敢有。 这些年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先后被李傕郭汜、袁术袁绍和曹操追杀,如果说有什么远大抱负,那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踩在这些人的头上趾高气扬的问一句:当初您不是很牛逼吗? 但,这终归是泄愤,而不是想要纵横捭阖,独霸中原。 可是,方才林墨的话,让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该沉溺于复仇小道,而是要有囊括天下英才的宏伟蓝图。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允文这小子年纪轻轻,论胸襟格局,却要胜我许多。 连陈登这种出卖过自己的人尚且用之,确实没必要因为陈年破事纠缠不清。 吕布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了起来,随后看向林墨,“我与张绣昔日有嫌隙,就算我可不计前嫌,他也未必会相信我吧。” 知道吕布心动了,林墨微微一笑,“那就要看怎么说了,岳丈大人需要写两封信...” 对于张绣来说,要拉拢很简单的,同仇敌忾就行了,为此不妨在他伤口撒点盐,曹操睡了你婶娘呐,简直是奇耻大辱,这怎么能忍? 这么巧我跟曹操也有仇啊,昔日我们都是一个营里的兄弟,这個时候不团结怎么行? 这番说辞就足够了,刘表是个羸弱之主,被士族给架空了,张绣自己也应该看的出来,现在投靠他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容身之所而已,心里肯定明白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这第二封信就得给贾诩了。 其实张绣是很听贾诩话的人,无论是第一次投降曹操,之后反攻,还是第二次再投曹操,基本都是按照毒士给的剧本在走。 不把他说服了,基本很难让张绣过来。 写给他的信主打一个真诚和崇拜。 当年我们一起在董卓麾下的时候我就对先生十分推崇,先生无论是在董卓、李傕郭汜还是段煨的帐下都是很有建树的,只不过他们不识得先生之才故而或败亡或碌碌无为... 写到这里的时候,吕布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嚯,好家伙,贾诩辅佐了这么多人呢。 “派快马送去穰城。”吕布将写好的信交给高顺。 “少了。” 吕布皱眉看向林墨,“什么少了?” “岳丈大人,张绣现在好歹也算一镇诸侯,只送区区两封信彰显不出我们的诚意。” “还要如何?” 林墨沉吟了片刻,“送信需派一员地位不低的心腹之人,其次,还得送上三万石粮草。” 听到三万石这个单位的时候吕布的剑眉已经挑了起来,林墨抢在他开口前解释道:“这么远路赶过来,路上总要吃喝吧?” 吕布杵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赌性有点大,三万石粮草要是打了水漂那是够肉疼的,不过允文这小子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好吧,听你的就是了。” 林墨松了口气。 他也不敢确定张绣和贾诩会不会过来,但概率不小。 历史上他们重投曹操其实是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而现在不同,跟吕布的交情不好也总比选择曹操强,更何况如今的温侯,脚踏两州之地,声威大震的时候,足够让他们一改往日看法了。 如果有贾诩助阵,就有了跟郭嘉荀攸掰手腕的资本。 毒士对上鬼才? 很有趣的说啊,林墨甚至忍不住有些期待了。 第七十六章 躺平了 安丰郡,安丰县。 在袁术到来之前,县内的将军府是驻军的乔蕤在住着的。 后来苦县大战开启,乔蕤去了前线,寿春被偷家,袁术就被城里的两千多御林军保护着逃到了安丰。 来到安丰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乔蕤住的将军府好好改造一下。 就算是临时落脚点,好歹是天子呀,不得奢华一些? 亭台楼阁、水榭假山要安排上。 为此,将军府被扩建了整整两倍,周边民房该拆给拆了,这个时代没有拆迁户,穷凶极恶的袁术把他们都给赶跑连安置费都不想给。 至于你是死是活就与我无关了,总不至于没有瓦片遮头还能活不下啊,能吃苦的人就该以天为被地为席。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吃点苦头怎么了,朕还指着这句话支撑着呢。 然后就是安排上各地搜刮来的美女,培训一段时间后,少女们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在厅内闻歌起舞。 自古江南水乡出美女。 除了这个时代的代表大小乔外,后世的瘦马是贬义词,却冠以了扬州之名,由此可见一斑。 鼓瑟旋音下,曼妙的舞姿、婀娜的身段和我见犹怜的模样,可以让人忘记很多的烦恼。 如果再配合蜜水,那感觉,什么曹操吕布,你们在外面打吧,我自巍然不动。 阎象、袁焕这批忠于袁术的人,苦苦相劝,一开始还能听上几句,就算敷衍也会做做样子,后面干脆就懒得搭理了。 再后来,苦县一败涂地,大将军张勋带着五万多残军退回到安丰后,袁术并不是反思如何利用这些兵马东山再起,反而觉得这下更稳了。 要兵有兵,要将有将,不指着你们称霸中原,守住这一亩三分地总该不算为难你们吧。 安丰郡是扬州的前沿,在兵败之前这里一度是袁术作为战略仓库的地方,所以屯粮还有五十万石,钱财也足够用度。 所以,袁术是打算好好享受享受生活就算了。 直到吕布发兵攻打庐江,这绝对算的上是千载难逢的反扑机会,可袁术竟然熟视无睹,终于袁焕忍不了了,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就指着袁术骂道: “如此败亡之日不远矣!” “左右,叉出去!”袁术对袁焕也失去了耐心,很粗暴的让人给赶了出去。 “陛下,纪灵还在盱眙,这么久了,他也没想过开城投降,为的就是等待陛下振作发兵救援啊!”阎象也站出来激动的嘶声。 终于,袁术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盱眙已成死局朕已无能为力...爱卿,你们别再逼朕了好吗?都退了吧。” 袁术穿着龙袍,戴着九珠皇冠,可脸上的沧桑与疲倦,沮丧与失落,让他没有一丝帝王威仪,甚至不像一方诸侯。 他眼神中的哀求,让人觉得这是个被命运压弯了腰的颓然老人。 袁焕走了,阎象也走了。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他们留下来的理由。 他们不是第一個离开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对此,袁术没有心疼,没有惋惜,没来由的觉得是解脱。 他的内心甚至有些想笑。 非是朕耽于享乐,实在是人力终究抗衡不过天道。 他回想起从前,鼎盛时期的自己,疆域纵横四州十三郡,兵马不下二十五万,粮草钱财、军械辎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刘表、陶谦是附属盟友,吕布不过是想投奔自己的丧家之犬,曹操?袁绍的小弟而已。 放眼天下,他说自己的实力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可如今呢? 沦落到被吕布、曹操夹击的地步,连织席贩履之徒都敢来捋虎须了,真是人心不古。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斑驳历史上的所有王者一样,以他们的所向披靡作为登场,又以令人唏嘘的颓然倒下作为落幕。 一代霸王项羽是这样,辉煌的王朝秦汉也是这样。 自己是这样,怎么就不被允许了? 大起大落后的袁术选择了摆烂躺平,这是他理解的大彻大悟,做皇帝不也就是为了享受,本质上是一样的。 接着奏乐接着舞吧。 袁术背靠着龙椅,一手杵着下巴,一手端着蜜水,欣赏着舞姬摄人心魄的魅惑,感叹应该及时行乐。 等到所有文臣武将都退去了,甚至袁术自己都看腻了跳舞准备歇息的时候,才发现厅内竟然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大将军有话要说?”袁术看着张勋。 张勋不比于阎象和袁焕,他本就是仲氏王朝的大将军,最高军官。 同时也是自己现在唯一可以仰仗的猛将。 这些文人可以走,张勋可不能走。 自然,袁术对他的耐心会多几分。 “陛下,长此以往如何在乱世图存,难道陛下真的没有任何的打算,要终日与歌姬为伴吗?”张勋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闲聊。 这样的问题,袁术觉得自己都说腻了。 他不相信张勋就没听到过自己的回答吗? 只是因为自己的回答不合你们心意所以每日都要来问上几次,直到按伱们的想法回答才肯罢休? 袁术看了眼张勋,在他的眸子里,也读取到了刚才阎象他们身上的决然。 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只能低沉着嗓音,闷声道:“将士们自苦县大败后,锐气堕尽,无论是面对曹操还是吕布,都已无力一战...” 张勋缓缓低下了头,他知道袁术说的是事实,身为朝廷大将军的他没能让军士恢复士气是他的失职。 “为今之计,只有北联袁绍,借其势以图后起。” 袁术走到张勋面前,看着他,近乎哀求的说道:“相信朕,给朕些时日,朕一定能重整旗鼓,收拾旧山河。” “陛下!是臣无能!”这一刻,张勋觉得袁术是在卧薪尝胆的。 或许,这一切的表象都是做给曹操和吕布看的,为的就是留的有用之躯。 “起来。” 袁术将张勋扶起后,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去吧...” “臣...告退!” 张勋走后,整个大厅都空荡荡的,如是此刻袁术的心。 他转身缓步走向龙椅,浑身的力气好像也随着每一步脚印在消散,最后在玉阶前,甚至都不想抬脚了,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 其实他也没完全撒谎,他确实已经联络袁绍了。 不过是表示要将帝位让给袁绍,自己愿为臣子辅佐,助他扫平乱世。 在袁家这一脉里,袁术是嫡子,而袁绍只不过是小妾生的庶子,所以从小袁术就瞧不上他。 现在要他对庶子低头,还是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 当然,最后都想明白了。 人啊,活着才有希望。 或许几天,几个月,几年之后,自己就能恢复昔日的雄心壮志。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只想求一线生机便可。 希望,袁绍的回信不会让朕等太久。 也希望,他的回信,别让朕失望... 第七十七章 故事的主角 庐江的秩序在慢慢恢复当中。 臧霸带着郑宝、张多的一万多山匪跟着鲁肃去修葺损毁的堤坝,自在惯了的山贼突然变成了民夫,还是有不少人吃不了苦头当了逃兵。 对此臧霸和孙观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是成群结队的逃是无所谓的。 偶尔遇上几十号人一并逃跑的,他们也不手软,追上去先把带头的给宰了,剩下的问上一句,想死不拦着,想活就老实点。 怎么管理好毫无军纪可言的山贼,他们俩人最清楚不过。 郑宝和张多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可以不用做事,但降将就要有降将的觉悟,不该说的话,一句都是多嘴,臧霸的性子可不会惯着他们。 世家豪强们也确实很买刘晔的面子,顶着扬州参事的身份,甚至都不需要一家一家的去拜访,发个帖子就能把人给聚个七七八八了。 一番大义游说之下,他们很痛快的开始均摊修建堤坝的钱。 要说最让吕布高兴的,还是魏越。 带着三千人把陈兰雷簿的八千多人打的满地找牙,五天就把天柱山给挑了,运回来的五千金,三亿多钱,还有两万多石粮草,布匹玉器那些奇珍异宝都没统计。 同时很后悔为什么没有让他带兵去挑了巢湖,郑宝和张多可比陈兰雷簿富裕多了。 刘晔可能先前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一展才华,在吕布麾下几次提的意见都被采纳后就像出笼的猛虎,一天一个主意,根本闲不下来。 这天,他又拉上吕布要去一趟校场。 “温侯,纪灵死守盱眙已经有半年了,依在下对其部的了解,城内屯粮只怕再撑個一年也不成问题。 在下近日思得一法,或可助温侯轻取盱眙。”刘晔满面春风,非常兴奋。 “噢?” 吕布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温侯稍后便知。”刘晔得意的卖着关子。 来到校场的时候,空旷的演武场上摆放着一台硕大的‘怪物’。 底座是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装着一个机枢,一头是个较大的竹篓,另外一头被绳索牵引。 “这是何物?”吕布好奇的打量着。 “温侯一看便知。”刘晔一挥手,几名士卒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们将一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头抬上竹篓,然后几人牵引着绳索压下,最后吆喝着整齐的口号,同时松手。 吱呀~轰隆! ‘怪物’发射的声音很大,如同霹雳之音。 竹篓上的大石头被弹射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飞出了几十丈外。 吕布直接就看傻了,石头被抛飞的最高处至少有五六丈,很明显,这玩意就是用来攻城的啊。 试想,一块这么大的石头飞上城关,不管是打人,还是破坏对方的阵型,甚至是损毁城墙,效果都可预见。 “真乃攻城之利器啊!”吕布走上前,围着转了两圈。 刘晔捻着短须,傲娇的介绍道:“温侯,此物名唤霹雳车,正如温侯所言,乃攻城之利器,不仅可以投掷巨石,还可以投掷火油和其他重量差不多的器物。 以此攻盱眙,必可大获全胜啊!” 刚才的效果吕布是亲眼目睹的,虽然不是正式攻城,但实际中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此物真是巧夺天工,子扬亦是精于奇巧之技,以后就不怕那些抵死不开城门的人了。” 吕布笑的合不拢嘴,这个发明,在他心里不输于林墨的马蹄铁,有时候遇上像纪灵这种宁死不投降的人是非常头疼的。 强攻也不是不行,伤亡太大了,吕布不舍得。 对于这种情况,通常的选择就是围城,饿死他们,可耗时经常是半年起步,非常被动。 有了这霹雳车,攻城拔寨必势如破竹! 试想,弄上一排霹雳车,连番的轰炸下,不砸死也被吓死了。 刘晔也笑的如沐春风,像他这样的人,比之于财富、官位远不如完成一件事情获得的成就感来的满足。 尤其是你做成的这件事让别人为之亢奋,忘乎所以,精神层面会得到莫大的鼓舞。 就算是在庐江,他也听到过关于林墨和吕布的佳话。 穷途末路的九原虓虎无意间误认了名不见经传的旷世奇才,从此拥有了抗衡曹操、袁术的实力,纵横两州,无往不利。 这种故事最近拥有极高的传唱度,除了汉末百姓精神文化的匮乏缺少谈资外,这个故事里让人看到了贱籍出身的人也是可以逆天改命的。 正如我们每个人都希望的那样,成为故事里的主角,就连汉皇后裔的刘晔也不例外。 他没有像刘备那样抱着匡扶汉室再次走上鼎盛的宏伟理想,他只是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能让这个天下,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作为让吕布军团占据九江这么久一直都没能啃下的硬骨头,随着霹雳车的问世而轻取之,想来足够一鸣惊人了。 也许,吕布会有第二段佳话传唱。 不同的是,这一回的主角,是他刘晔。 “温侯,捷报,有捷报传来!” 二人一个想着霹雳车攻城时的宏伟场面,一个想着名扬海内成为故事中的主角时,鲁肃举着一捆竹简,兴奋的跑了过来。 捷报?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应该是魏越又大杀四方捣了某个山寨吧。 结果打开竹简一看,二人都傻眼了。 盱眙城已破! 这怎么可能,纪灵顽固的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带着一万人死守盱眙,想破城没两万人猛攻也做不到啊。 再看信上内容,两人脸色都是从无比震撼中转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又是一阵咋舌。 这一切,都是陈宫的攻心计。 陈宫让魏续和侯成带了三千兵马兵临城下后,借着夜色射入了无数绑着赏格的箭。 上面写着温侯如何轻取庐江,袁术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连象征性的出兵都没有。 现在,温侯正带领大军准备强攻盱眙了,等他一到,盱眙城立刻会玉石俱焚,不想死的就拿着赏格投降,不仅不用死,还能得到封赏。 他们不知道庐江已经易主,但不怀疑信上内容的真实性,原因只有一个,袁术确确实实一直都没有动静。 盱眙被围已有半年时间了,早就军心动荡,是纪灵一直在死撑着,他告诉众将,陛下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将士们等啊等,这一等就是半年,杳无音信,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袁术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这样的内容,这样的赏格足以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彻底摧毁了。 当天晚上盱眙城里就起了兵变内讧,叛军甚至杀上了城关上。 天亮后,有人打开城门,纪灵带着几百人刚刚跑出来就被魏续和侯成联手拿下。 至此,困扰了吕布半年时间的盱眙城正式被接管。 “好啊!公台真乃心术过人,仅凭几份赏格就攻陷了盱眙,好大手笔!”吕布的笑声在演武场上回荡着。 这本该是个让人高兴的事,但刘晔有些失落。 盱眙城是让霹雳车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好地方,怎么就... “温侯!” 远处,又是一个声音传来。 甘兴霸进城了,林墨带着他一路快步走来。 甘宁刚想行军礼,吕布直接扶着他,好事成双,“兴霸,你总算来了!” 定好了是一个月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十四天了,他甚至都以为自己被甘宁给忽悠了。 “温侯恕罪,末将在十天前就已经抵达了皖口,不过沿江而下发生了一件怪事,末将为防有人对温侯不利,亲身前往探查,故而耽误了时间!” 原来如此... 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 看着风尘仆仆的甘宁,吕布知道,对方肯定是一路紧赶慢赶了。 不过他挺好奇什么样的怪事竟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于是放弃了立刻带甘宁去吃接风宴的打算,挑眉道:“什么怪事。” 第七十八章 广陵之战 甘宁酝酿了一会,为了更好的说清楚自己了解的情况,他直接捡起一旁的根树枝,然后在演武场的地上画了个临时地图。 以一条蜿蜒的曲线作为长江,标记出江夏和豫章的位置,“过去,因为黄祖射杀孙坚的这笔账,孙家经常会与黄祖在长江一带交战,所以孙策在豫章驻扎了不少兵马的。 此次末将顺江而下来与温侯会合遇见了孙家的战船,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怪就怪在他们似乎急着赶往下游,而且前后遭遇了五批人。” 这么多? 在场之人除了林墨无不皱眉诧异。 甘宁继续用树枝画出了庐江皖口的位置后说道:“末将起初担心他们想对温侯不利,便在皖口渡头停留了两天,发现他们并不是要对庐江下手,只是继续往下游赶去,末将便乘快船也顺流而下,结果发现...” 甘宁停顿了一会,在下游位置画出了广陵渡口,“吴景的人与孙策的人在渡口会合了。” “孙策想取广陵!”吕布脱口而出。 “岳丈大人说的不错,吴景是孙策的舅舅,袁术称帝后广陵就不奉其号,这个时候八成是要将广陵让与孙策了。”林墨跟来就是冲着这件事的。 广陵,本就是徐州六郡之一,只是因为袁术早年从刘备的手上夺走了才分割出来。 从战略位置上来说,广陵北望下邳,西顾九江,背靠长江,如果不是在吕布的手上,那就等同于让人在自己的枕头边放了把刀。 自然,吕布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广陵落入孙策的手里。 “温侯,末将愿为先锋,击退孙策!”甘宁从吕布的眸子里读出了战意,当即请命。 吕布说过,林墨花了很多的心思就是为了把他请到自己的麾下。 有了知遇之恩的甘宁,当然需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是要告诉所有人,温侯请回来的人,值得这份心思。 吕布下意识的看向林墨,见他颔首便痛快的答应道:“若非兴霸你探明了此事,等我知道只怕已经是一月以后了,到那时孙策可能已经部署妥当,此战非你莫属。 兴霸啊,这是你的首战,务必要让孙策见识到你的勇猛。” “如不胜,甘当军法!”甘宁信心满满的抱拳作揖。 “在下请命同行。”因为被陈宫截胡了,刘晔心里还是很失落的,刚好你孙策要抢广陵,机会不就来了嘛。 “可是庐江这头...”毕竟刘晔人头熟,名望高,吕布还是更希望他能留在庐江把这里的秩序彻底恢复了再走。 刘晔先摆平了巢湖山匪,又安抚住了庐江世家,其实已经算是展露出了他的价值。 可霹雳车就像他的心病,他觉得自己不亲眼见证它的第一场战斗,估计会睡不着觉的。 “庐江事宜大体已定,倘若孙策坚守不出,即时在下便可以霹雳车助战!”这个理由让吕布无法拒绝。 毕竟,他是亲眼看到了霹雳车的威力。 思忖片刻后就点头同意了。 庐江这头的善后工作就交给鲁肃吧,反正他也挺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最后一個问题,如何发兵。”吕布环视着众人问道。 大家都明白吕布说的是出师之名。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名正言顺,名不正言不顺意味着无法度,众人不附,尤其是世家豪强。 在袁术称帝的时候,吴景就主动与他划清界限了,孙策更是把拥护袁术的袁胤赶出了丹阳,你别管他们是不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道义上他们就是为朝廷出了力。 吕布自己就是打着为大汉平定篡逆的旗号才顺利的占据了九江、庐江,既然大家都是朝廷栋梁,伱没事打我干嘛? “让陈元龙一起去吧,他会为岳丈大人解决这个问题。”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墨才终于开口了。 “元龙如何为我解决这个问题?”吕布不解道。 “吴景这个广陵太守的职位是袁术提领给他的,朝廷任命的广陵太守是陈瑀,即时只要打着迎陈瑀掌控广陵的旗号,便可名正言顺的对孙策动手了。” 想起来了,吕布嘴角上扬,陈瑀被袁术逼到了海西县,虽然一直也是在广陵,挂着郡守的官职做着县令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配合,毕竟,他手头上也是有七八千人的,性子还挺傲。 然后他就立刻反应了过来,眼前闪过光芒,笑道:“我都忘了陈瑀是陈元龙的叔父呢,他若开了口,想必这事不难。” 一切的问题似乎都有了应对的办法,吕布拍了拍手,道:“走,回府,为兴霸摆接风宴,也算是为你们二人首战出师宴!” “多谢温侯!” 今晚的宴席上,吕布在众人面前隆重的介绍新人甘宁,除了还在打山贼的魏越外,其余人都混了个脸熟。 同时也顺带的做了一下简单的战前动员,算是给大家一个准备时间。 总体来说,考虑到夏种、修建河堤和地方稳定的问题,吕布还是准备只带一万人东征。 其中三千为前锋,由高顺为先锋、甘宁为副将、刘晔为参军,吕布则自提七千人随后压阵。 尽管吕布试探过甘宁的身手,但行军打仗不是全靠个人勇猛的,更何况林墨也说过甘兴霸擅水战,这一次的攻城战先担任个副将已经是很抬爱了。 要知道,当初臧霸他们带着几千人加入都没有这个待遇。 广陵是徐州的,徐州是吕布的,所以不能让孙策占据,当然要打,这是上下一心的。 不过众人对于吕布这次的出兵计划内心里觉得有些儿戏了,甚至可以说是荒唐。 按正常情况,要进攻一个地方,你得了解对方有多少兵马吧,然后再判定自己需要带多少兵马,可这一次吕布直接跳过了这个重要环节选择兵贵神速。 因为庐江一战加上近期也参与了天柱山剿匪得以建功提拔为军侯的徐盛破天荒的站起来拱手道:“温侯,笮融在海西有船坞,在广陵也有些势力,莫不如先让他了解清楚孙策的兵力、部署和各方反应,再权衡出兵?” “笮融?” 端着酒杯在颌下缓缓摇晃的吕布,脸上划过一抹不屑,这是一个让他听了就反感的名字,他当然也知道笮融在下邳和广陵确实有些影响力的,否则当初就不会主动向他示好,不过吕布依旧不打算用他,摇头道: “不必他掺和。” 第七十九章 曹操的压力 吕布对于边陲流民的骂名是非常反感的,比的上张飞给他取的三姓家奴了。 不过在林墨告诉他应该学齐桓公一样的胸襟格局后,他已经在慢慢练自己的养气术了,自然不是因为内心对笮融的鄙夷而放弃先探明广陵情况的打算。 真实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打孙策一个措手不及。 从甘宁带回来的情报看,孙策应该是刚刚才和吴景交接,这个时候正在紧锣密鼓的布防、抚民和安稳世家豪强。 孙策把豫章的水师调往广陵,一是彰显自己的实力,二来也是防止自己突然发难。 所以,趁着这個人心不稳的时间对广陵下手是最合适的,越晚只会越棘手。 当然了,他不认为孙策拥有与自己抗衡的实力是关键。 谁都知道,江东那头不是没有骑兵,但真的少的可怜,有传闻屯长级别的将官都不是人人有战马,可想而知有多凄惨了。 盘算下来吕布觉得自己一万大军里有三千骑兵,足以打孙策一个猝不及防了。 将军们听来也觉得确实有道理,当即附和,就连鲁肃、刘晔都认为吕布对于战局的判断是非常精准的。 没有详细的部署作战计划,接风宴上简单的分出了前锋、中军,敲定了统兵将领和留守人员,这件事就算落定了。 众人准备的时间不多,出发时间定在了五日后,算是非常赶的了,不过鲁肃的调配能力确实很强,粮草的准备、行军路线的规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用了四天就完成了。 一次看似仓惶的东征,就此拉开帷幕。 通常先锋部队会提前两三天出发,一来是需要时间在前线扎营,二来他们要视情况进行斩获,等大军到来后将地方情况进行汇报。 所以高顺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吕布才提着七千人,带上辎重、军械开始行进。 相比于攻打庐江时候的惴惴不安,吕布这回精神头非常足。 庐江一战中他已经肯定了袁术成了没爪牙的老虎,根本不敢动,然后盱眙的问题也解决了,基本上不会有后顾之忧。 等把广陵拿到手后,他就是真正意义的拥有了徐州六郡,算上九江、庐江,已经是八郡之主了。 而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恍若一场梦。 “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想什么呢?”吕布精力充沛,主动挑话。 林墨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在想这一仗会打多久...” 林墨的内心有些忐忑。 袁术的问题,他从来就没考虑过,他担心的是曹操。 这次不同于先前攻打庐江,曹操也需要解决南阳方面的问题,打退了张绣后,他可就腾出手来了,一旦与孙策的战斗陷入胶着态势,曹操势必会对徐州下手。 小霸王孙策刚正面的话当然不是吕布的对手,正如吕布担心甘宁那样,战场之上,个人力量并不那么的关键,孙家子弟兵少骑乘,但骁勇却是出了名的。 更何况,孙策的背后,还有个千古风流人物周公瑾。 不过单纯论这一战的必要性,林墨也是赞同吕布开打的,必须要把孙策赶回长江以南,否则未来与曹操陷入对峙态势,他肯定会对徐州或淮南有想法。 不可以让孙家在江北有前沿的战略缓冲区,这是底线。 林墨长舒了一口气,有时候打仗也是需要运气的,只希望能有别的事缠住曹操吧,要不然,这一仗会很危险。 当然了,如果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赶走孙策,这个问题也能完美解决。 ...... 许昌城司空府内,在凉亭下躲避酷暑的曹操,慵懒的倚靠在木质长廊条凳上,不屑的叹道:“袁术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吕布都不在寿春,也特意让张勋带回去了四五万人,就这你还不敢动手,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看来这算盘,打错了。 “孙策渡江了,吕布的反应很快,刚刚拿下庐江就马不停蹄的赶赴广陵,这于司空是个不错的机会。”长廊下,站着的程昱轻声说道。 “除非孙坚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否则孙策怎么可能是吕布的对手。”在曹操看来,孙家的威名都是靠孙坚杀出来的,五年前的虎牢关下,他亲眼见证。 事实上,孙策带着千余人渡江后能打下这么大片的江东地盘,当然有周瑜他们这些人的财力支持的原因,可很大程度上确实是仰仗了孙坚的名号才吸引了不少人投奔。 “所以,司空不打算趁此机会拿下徐州?”程昱有些好奇。 曹操扭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郭嘉,问道:“奉孝知我心否。” “孙策立足未稳,断难将战局拉入僵持状态,所以我们能动手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其次,近一年来,我军先于苦县大战,又在宛城受损,军中人困马乏,亟需休整。 其三,夏种亦需军士投入,这段时间文若让考工部赶制了大量曲辕犁,开荒需要的人手众多。” 郭嘉说完,将腰间酒葫芦取了下来,闷了一口后,才侃侃道:“在下以为司空所虑在理,还是休整数月,厉兵秣马,待秋收后,再一鼓作气挥兵攻克徐州吧。” 如今已是六月,再等一季便可。 就算吕布收复了广陵,也是需要时间重整秩序的,一季,他做不了什么,不若让孙策消耗他的锐气。 “为什么是徐州,不能是淮南?”曹操的手在长廊扶手上轻叩,也不看郭嘉。 “徐州才是吕布的根基所在。” 郭嘉停顿了一下,曹操再度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问道:“奉孝可是有了攻克徐州之计?” “谈不上,不过确实想了几个法子,或可一试。毕竟司空如此看重林允文,吕布又常以奇才夸赞,不敢不提前做些准备。” 郭嘉的谦虚在程昱看来是凡尔赛,而且好像有一点酸味,他是想跟林墨正面叫板吧。 曹操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文若和公达也是这个意思,拿彭城祭旗最合适不过。” 说罢,他又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与郭嘉并立后目视前方,沉声道:“区区吕布不过是匹夫之勇,在林墨的辅佐下却能纵横两州之地,奉孝不可轻视。” 说完他将郭嘉的酒葫芦拿了过来,盖上皮塞后重新系回了腰间,继续道:“公孙瓒已经被袁绍逼到了易京,成为困兽,大汉一部十三州,他一人就独占了青幽并冀四个,等他把公孙瓒收拾了,下一步必然是想一统中原。” 曹操拍了拍郭嘉的肩头,目光深沉,语重心长道:“秋收后攻克徐州,只许胜不许败,不能兼并兖、豫、徐三州,我必为袁绍所吞。” 说完这一切后,曹操双手负背缓步离开。 过了一会,郭嘉才对着长廊下曹操的背影作揖,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呢喃道:“司空放心,嘉不敢让你失望...” (后天24点上架,规矩我都懂,大章加爆更) 第八十章 百骑劫营 “三千人为前锋,吕布这是在羞辱我呢。”广陵郡、广陵县的议政厅内,二十出头的披甲青年嗤声笑道:“待我今夜劫营,先折他先锋!” 青年头戴乌金盔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面庞刚毅,正是打下江东基业的青年才俊小霸王孙伯符。 他从豫章带着五千江东兵渡江进入广陵,再加上吴景手头上原有的八千人马,合计不下一万三千众。 打刘繇、严白虎、王朗的时候,都是对方兵马多于自己,尚且不惧,更何况眼下兵力呈现碾压态势。 “此次敌军先锋是高顺,吕布麾下第二号猛将,听闻其不仅骁勇善战,亲卫八百陷阵营更是攻无不克,主公未可大意。”面如美玉,唇若点朱,同样披甲系剑的周瑜要冷静不少。 “此时不动手,待吕布大军前来,恐错失良机。” 孙策双手扶着台案的边沿,目光中跳跃着无奈,沉声道:“避而不战,士气必将低迷,世家豪强们也会低看一眼。” 其实孙策不算是完全的莽夫,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想接管广陵,就该拿出自己能稳住广陵的实力来。 要知道,吴景手头下的八千人本是袁术的淮南兵,而淮南两郡之地都落入了吕布手中,面对这头九原虓虎,这些人难免会心生怯意。 再一个,震慑世家豪强。 在江东那头,顾陆朱张四大家族就没给他好脸色,为此也起过一些冲突,孙策的性子属于不服就干,四大家族尚且不惯着,其余实力稍弱一些的世家都被他打压的很惨,手上也没少沾血。 这一次渡江而来吸纳世家豪强肯定要比在江东容易一些,因为后续张昭和诸葛瑾会赶过来,这两人都是徐州当地人,颇有名望,人头也熟,有他们开口会容易很多。 前提是,你得能在广陵站稳脚跟。 所以,这一仗,他不可能避而不战的。 “主公身负重任怎可轻出,末将愿夜劫敌营,撄其兵锋!”武将序列里背负双戟、魁梧壮硕的太史慈站了出来,作揖请令。 孙策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太史慈是他麾下最强战将,神亭岭一战,二人算是平分秋色了,所以对于他的能力,孙策是绝对信任的。 “好!” 孙策一拍台案,走到太史慈面前,“子义,高顺劳师以远且刚刚下寨,必是人困马乏,今夜劫营,必成! 不知子义此去需点多少人马?” “百骑足矣!”太史慈铿锵有力的回答。 江东缺骑兵,缺的厉害,除了不产战马,采购困难以外,因为得不到世家豪强的竭力支持,穷的粮草都难凑,更别说买战马了。 最困难的时候,还是孙策带人一路将吴郡、丹阳周遭的山越给捣了,靠着他们的钱粮来维系。 现在的广陵城里也只有五百骑兵,还都是吴景的,所以太史慈得省着点喊话,一百骑,不少了。 “末将愿同行!”浑身腱子肉的周泰也站了出来,他长的就有够凶神恶煞了,一条从眉心处直达鼻梁的刀疤,更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准!”孙策痛快的答应。 二人便要转身出去点兵的时候,周瑜走了过来,叮嘱道:“二位将军切记,劫营不可恋战,吕布所仰仗是其麾下骑兵,此亦为我军之忌惮。 故而今夜劫营,是以毁其马厩,寒其军心为主,不可逼近中军帐。” 太史慈与周泰对视一眼后,同时点头,“公瑾无忧!” 劫营是一件风险系数极高的事情,可周瑜一时半会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放手一搏。 若是成了,敌军胆寒,翌日就可直接出城挑战,在吕布到来之前给予其前锋致命一击。 ...... 广陵城外三十里,一处山涧与洼地的要道口处新立了一座营寨,中军大纛处飘荡着‘吕’字,而前军处则是‘高’字旌旗。 军营里共有三千军,这三千人的组成还是颇为有趣的。 一千五百骑兵是在攻占了寿春后新练出来的,剩下的步卒是两部,一部是甘宁从江夏带来的八百老弟兄,还有一部,是高顺的八百陷阵营。 高顺让其中的三百骑作为外围巡营,营内的巡夜则是从甘宁所部挑选了两百人出来。 对此甘宁很不爽,“为何我的人就要巡营,将军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高顺面瘫心也静,不跟他计较,只是简单的说明:“陷阵营自成立起从不参与巡营。” “怎么,我的人后娘养的啊?” 高顺嘴角抽了抽,走到甘宁面前,盯着他冷声道:“我再说一次,陷阵营不会巡夜,他们只会杀人,听明白了吗?” 甘宁恣意洒脱惯了,连吕布都敢硬刚,又怎么会怕高顺,当即就要斗鸡,刘晔赶忙挡在两人中间,“怎么回事,还没开战呢,自己人就打起来了?” 随后把甘宁拉到一旁,“温侯再有三天就到了,你实在不喜欢,到时候我去跟温侯请个令就行了。” 甘宁冷哼一声扭头走出了中军帐,高顺不爽的瞥了他一眼,水匪就是水匪,一点规矩都不懂。 劝住二人后刘晔便跑去找来工匠,要求他们连夜开工赶制霹雳车。 “此物倒不算复杂,可需要的物件不少。”工匠们都凑在一起研究刘晔递过来的霹雳车图纸嘀咕。 “无妨,所有配件出征前我就让将士们带来了,眼下都放在了粮仓那边,你们过去随手可取。”刘晔自信满满,工匠们也不含糊,点头开工。 刘晔计算过的,所有人一起开工,制作一台霹雳车只需要两天。 不过攻克广陵一台霹雳车可不行,连夜赶工的话,应该可以在吕布到来前做出四五台,算上休整时间,大战起时,八到十台是有的。 多了也没用,毕竟可投掷的巨石、桐油都是有限的。 因为是第一次制作,刘晔深怕他们弄错了某个环节,所以也是一整夜都不睡,盯着这群工匠。 寅时初刻,营外的密林处,一名骑兵飞奔入林。 “将军,摸清楚了,敌营哨骑巡视一圈约莫在一盏茶左右,另外西面营寨的拒马最少,从那杀入一定可以得手!” 太史慈挥了挥手,“准备出发!” 随后,百骑自密林而出,他们人衔枚、马裹蹄,在夜色的掩护下逼近高顺的大营。 在斥候的领路下,来到了大营西寨后周泰看向太史慈,“动手吧!” 太史慈抽出背后双戟,低沉嘶声,“将士们切记,跟着我自西营攻入,东营杀出,乱其军阵即可!” “喏!” “杀!” 百人骑兵化作一枚箭矢,朝着高顺大营飞奔。 (安利一本三国书,我姐夫是袁绍,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八十一章 陷阵营 寅时二刻,也就是后世的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是生理上人最困乏的时候,也是睡眠最深的时候。 太史慈选择在这种时候动手,显然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了。 他双手持戟,双腿夹稳马肚,战马在疾驰中跃过了营寨的护栏,但他并不急着动手,要等敌军反应过来前,让足够多的骑兵都跳进来。 尽管是裹了马蹄,但百骑奔腾的动静着实不小,一名军士揉拭着惺惺睡眼,有些不耐烦的掀开帷帐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才探出一个头就被铁戟划破了咽喉。 “动手!”太史慈爆喝一声后将一盆篝火打向了一旁的军帐,火星飞溅下,为了防虫而浸泡过煤油的帐篷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帐篷里的军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更别提披甲了,拿着环首刀就冲了出来,便见一群骑兵不断地将篝火引燃帐篷,再将从帐篷里跑出来的军士斩杀。 “敌袭!敌袭!敌...”还没喊出第三声,就被周泰的长槊封喉。 一片混乱中,甘宁策马而出,冲入骑兵的冗长队伍中连番舞动双戟,不时也会像徐盛那般将铁戟投出再以铁索收回,眨眼功夫放倒三骑。 可是己方军士已乱,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狂奔,甘宁一边将从身边冲过的骑兵砍杀,一边大喊着:“甘兴霸!甘兴霸!甘兴霸!” 乱战中喊自己的名字是为了让将士们稳住阵脚,不要慌乱,你们的主将还在。 有作用,但不大,乱窜的军士听到他的咆哮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往声源处靠过去。 可太史慈和周泰并不是来厮杀的,他们一路掠阵,看到篝火就打翻,看到军士就连带斩杀,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却又不做停留。 百骑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几十具尸体和十几处起火的帐篷。 就算是骑兵已经走远,这些将士也就是惶恐的靠在一起,手里握着环首刀,紧张的望着营寨的深处,怕他们会去而复返。 “混账!” 看着手头下这群弟兄被骑兵偷袭支配的恐惧和地上躺着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将士,甘宁气的咬牙切齿,喝道:“走水了,别愣着,动起来!” 这时候将士们才反应过来,赶忙提桶救火。 甘宁没有怪这群老伙计,他们都是从益州就跟着自己的。 半辈子都是在水上讨生活,骑兵都少见,被一群骑兵突袭,慌了阵脚太正常不过,他只恨自己无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杀人放火大摇大摆的离开。 越想越气的他策马追了上去,势要为弟兄们报仇! 中军帐处的高顺听到敌袭的号角声后对着两名都尉十分冷静的说道:“你二人去马厩,带人列阵,万不可让他们冲进去了。” 他则是拿起一旁兵镧上的长枪快步而出,跳上战马后,朝着厮杀声最重的方向冲去。 “哈哈哈,都说吕布麾下兵马能征善战,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啊!”周泰兴奋的舔着嘴角为同行的袍泽打气。 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的位置正处于营寨中间,目标是东寨,按照太史慈的预定计划就是从西寨攻入东寨杀出,把敌营杀个贯穿。 开始时候,百骑确实有不安,甚至有怯战,从西寨杀了出来后,他们从内心深处蔑视着这支曾经令天下诸侯胆寒的军队。 并州骑兵?陷阵营? 不过如此罢了... 今天就算是吕布守着这座大营也无能为力,我周泰说的! 太史慈和周泰双骑并驾齐驱在前开路,冲进了东寨,身后骑兵还有九十余,如风似电。 来到东寨后,二人照例开始挑翻篝火燃烧帐篷,伴随着火光冲天,可见度也越来越高。 太史慈赫然发现,前方的道路被两排拒马堵住了。 四面八方开始有步兵涌上来,他们的动作并不快,可是极为默契,五人一组,皆身披重甲,一手持刀或枪,一手握盾,在前方等候着他们到来。 这些人,跟刚才的不一样...太史慈本能的觉得眼前步兵并不简单,他们不会因为看到骑兵而惊慌,甚至是那些燃烧着的帐篷也没能让他们多看一眼。 自始至终,他们的目光都锁定在这些骑兵的身上,而且,他们的眼神,很冷漠,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切毫无波澜。 “冲过去!”太史慈也不愿多想,当务之急是要冲出东寨。 策马冲上前的太史慈挥动双戟要撕开一個口子,面前五人迅速将盾牌立在地上,俯身躲于盾牌之后。 哐哐哐~ 铁戟掠过盾牌,擦出一阵火星,没来得及收势,一杆长枪从盾牌的缝隙里捅了出来。 太史慈大惊之下一勒缰绳,战马高高跃起才躲过了这一击。 这是谁的部曲,太史慈从未见过如此善战的步卒,他们的配合堪称是天衣无缝,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抬眼四顾,才发现不少骑兵被这一招杀的纷纷落了马。 周泰仗着一身的腱子肉,猛冲之下长槊奋力刺向铁盾。 铿的一声后,铁盾被击飞了出去,没等他来得及把口子撕开,左右一刀一枪已经袭来,勉强的左突右挡才化解了攻击。 该死,这些人怎么回事! “幼平,这些部曲不简单,不可力战,快,调转马头,我们从西寨杀出去!”太史慈当机立断,总不能让这百骑全部葬身于此。 陷阵营的速度是缺点,自然跟不上骑兵的,他们还没完全脱离接触,就发现迎面有一群人挡着。 高顺横枪漠视,冷声道:“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场上,几百人同时喊着响彻九霄的口号。 陷阵营,这就是陷阵营... 周泰在为刚才自己的无知感到可悲,太史慈也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回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咋舌的不止是他们,还有甘宁。 如风似电的劫营骑兵竟然被一群步兵正面给打退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回想刚才自己麾下的人被杀的方寸大乱如同待宰的羔羊,再看陷阵营,他由衷的感慨,这样的部队,确实没必要去巡夜啊... 陷阵营的口号越来越近了,刚刚还在兴奋于要立劫营之功的骑兵们感受到内心深处绝望在升起,那口号,如同催命的符咒。 “弟兄们,鱼死网破,跟着我,和他们拼了!”太史慈感受到了周围的不安,他要在军心轰然倒塌前,冲出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八十二章 回不来了 事实证明,这种振奋人心的动员并不能逆转双方悬殊的实力。 被前后夹击的骑兵连冲锋之势都无法起来,随着包围圈的缩小,他们像是被挤压的羊羔。 骑兵劫营讲究的是一个快字,来去如风,势若奔马。 一旦陷入了眼前这种被动局面,骑兵还不如步兵好用,更何况在他们面前的是天下战力首屈一指的步兵。 或许是想找回场子,或许是为了泄愤,甘宁匹马跳入骑兵之中挥动双戟,如狼入羊群,杀的鲜血四溅,无人敢撄,原本就失了方寸的骑兵再无任何阵型可言,四散逃窜。 “不要乱!不要乱!”任凭太史慈怎么喊叫也没用。 “子义,顾不得其他了,你我合力冲出去!”周泰嘶吼着瞄准一个方向奋力猛扑。 他们不知道,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这支部队包围下,就连关羽张飞都无奈其何,更何况是他们。 连番的冲撞下,陷阵营的防御固若金汤,丝毫不为所动,而身边的骑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跌落下马,已是不足三十之数了。 周泰情急之下,直接跳入了陷阵营的战圈,以一己之力扛住二十余名陷阵营军士的围攻,“子义,别管我,快冲出去!” 他用这样的方式,把陷阵营吸引过来,好让包围圈中出现了一条活路。 “幼平!” 太史慈想上前搭救,却被周泰喝住,“你想让弟兄们都死在这里吗?快撤,我撑不了多久了,快!” 周泰分神之际,两把环首刀左右袭来,将马腿砍断。 踉跄失重中,周泰滚落在地,刚刚起身胸口处就挨了一刀,他咬着牙,怡然不惧,抄起马槊便猛刺了过去。 这一击直接贯穿了陷阵营的重型铠甲。 绝境下被激发潜能的周泰挑起这名军士往侧翼砸了过去,当即撞倒了三名陷阵营军士,他口中涎着鲜血,却死战不退,一时间就连陷阵营也拿他不下。 “撤!”太史慈眼眶湿润,心如刀割,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从周泰为他们打开的逃生通道里鱼贯而出。 谁想冲过去阻拦,都被周泰视为目标发动进攻。 看着最后一名骑兵也突围了,整个大营只剩下他一人,周泰没有被遗弃的感觉,反而是大笑了起来,“来啊,今天爷要杀個够本!” 不远处,甘宁从马鞍下取出弓箭,瞄准在人群中拼命挥舞着马槊的周泰。 嗖~ 一枚箭矢插入了周泰的胸口使得他的动作为之一滞,却也只是一滞,他强撑着继续周旋。 第二箭,第三箭,终于,周泰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身上扎着三枚箭矢,胸口,肩膀和大腿,其余刀创枪伤不知几何。 高顺走上前,看了他一眼,呢喃道:“倒是条汉子。” 随后吩咐众人立刻去救火,同时重新部署防备。 甘宁有些恍惚,他并没有因为射杀了周泰而有立功的感觉,他清楚,今晚的主角是陷阵营。 回想起自己那群被打的溃不成军的弟兄,一时间不晓得吕布来了后该如何交代。 唉,以后要好好练练那群老伙计才行... ...... 广陵城内,百骑去,七骑归的太史慈失魂落魄的走到等待着他们凯旋而归的孙策面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幼平...幼平回不来了...” 孙策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子义,究竟发生何事?”看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孙策,程普大惊失色的扶起了太史慈,要问个清楚。 太史慈像被抽了脊梁一样整个人是被程普给拽起来的,他哽咽着,将整夜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厅内未眠的将军们听着太史慈的话,无不是从悲怆转为震撼。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部曲,临危不乱,默契无缝,而且,这些人竟然是在高顺不在场的时候自发的进行了反击,这已经不是用可怕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如果不是因为见过了太史慈的悍勇,知道周泰的刚猛,他们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陷阵营... 陷阵营... 竟是如此的强大。 百骑劫营七骑归,还把悍将周泰给搭上了,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可从太史慈口中听来的陷阵营,这般滴水不漏,任谁去也难逃战败的命运。 “伯符,你要干什么?”见孙策站了起来大踏步要出去,黄盖赶忙拉住了他。 “黄叔放手,我要带幼平回家...”孙策的声音很低沉,谁都听得出来他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在他看来,今夜劫营本是准备自己去的,周泰,算是为自己而死,怎么可以让他埋骨他乡? “不可啊主公!今夜劫营后,敌营必有防备,如今再去,必为所挫!”周瑜也站了出来,挡在了孙策的面前。 程普也站了过去,甚至悲怆的无声哭泣的太史慈也拦在了孙策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众人,孙策牙咬的颌骨凸起,最后,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抽动的身子却在诉说着小霸王心中的悲怆。 因为营寨被烧毁了不少地方,接下来的三天里,高顺并没有带人去广陵城下挑战,而是默不作声的修葺和扩建营寨。 而孙策这头,因为劫营折损了猛将周泰,首战溃败对于士气的打击是很大的,所以他也是沉默的走在各营盘之间,用这种方式去鼓舞士气。 而第四天的清晨,吕布终于也率领了七千人马赶到了广陵前线。 才刚刚进营,甘宁就红着脸来告罪了。 劫营的事情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高顺并没有加急报给吕布,他听后只是皱了皱眉头。 但终究没有像甘宁以为的那样训斥,连问都没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好好学学伯平练兵吧,除非你以后还想再亲眼看着这些跟着你的手足兄弟死在你面前。”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甘宁的心头一紧,五味杂陈。 在黄祖麾下的时候,他也有参战的机会,但不多,而且都是一些接应或者支援的事情。 因为性格问题,在军中又跟荆州嫡系混不到一起去,逐渐被边缘化,导致偶有小错便被黄祖趾高气扬的训斥。 而吕布,自己首战受挫,没有在这方面责怪自己,反倒是以此告诫保护好手下这批人,高下立见。 温侯...跟传言中的,不一样。 仅此一次,他日必以功相赎! 甘宁才刚刚燃起了新的斗志,跟在吕布身旁的林墨却开口道:“岳丈大人,小婿有异议。” “什么?”吕布停下脚步,狐疑的盯着林墨。 “甘宁此次挂为先锋副将,寸功未立还让江东百骑劫营,御下不严险些铸成大错,若就此抹过,将士们如何信服岳丈大人的处置?” 甘宁依旧单膝跪拜在地,眸子却忍不住扫向林墨,先生是要敲打我? 吕布扫视了一眼周围异样的目光后,走近林墨身边,低声道:“谁能料到江东那点骑兵敢跑来劫营,这种事情就算是其他人也未必挡得住,伱以为军中人人都是陷阵营吗,更何况他的人本就是水匪出身,战力还有待磨练。” “小婿只知道治军当赏必行、罚必信,军心就是要靠铁一样的军纪来凝聚的。”林墨的态度很反常,似乎并不打算退让。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等同于是摆上台下不去了,吕布拧着眉头看了看甘宁,又看了看周遭的目光,最后无奈道:“甘宁治军不严以致大营受损,军杖四十!” “末将甘愿受罚!”甘宁也是个硬骨头,喊的尤为大声,听来好像有些怨气。 第八十三章 抗曹,从未停下脚步 进入军帐后,高顺简单的将前线情况进行说明,大体都是从夜袭的伤兵俘虏里问出的情报,比如广陵城里有多少兵马,战力如何,孙策带了多少将领过来。 这些情报对吕布还是很重要的,他颔首道:“这事做的不错,把将士们的功劳都记上功劳簿,战后领赏。” “喏。” 高顺退下后,一旁心痒难耐的刘晔就笑呵呵的站了出来,“温侯,在下连夜赶制了八台霹雳车,随时可以助战。” “好!” 吕布眸子一亮,拉上一旁的林墨,挑眉道:“走,瞧瞧去。” 众人跟随刘晔的脚步到了后营,那里已经摆放着两列高大的霹雳车。 不同于在庐江的时候,这一回,刘晔在霹雳车下安装了转轮,方便推往战场。 “子扬,下广陵可就要仰仗你的霹雳车了。” 吕布抱胸看着这一台台霹雳车,眼神中难掩急切,“让将士们休整两日,两日后开赴广陵城下!” “喏!”一旁的徐盛作揖。 “让人把这些霹雳车推到前营去。”吕布说完,刘晔就招呼了将士们行动起来。 这些霹雳车,每台都重达千斤,围上二十余人开始往前推动。 八台霹雳车同时动起来,场面还是颇为壮观的。 轰隆~ 尴尬的一幕出现了,由于营寨内的草地有几处凹陷,车轮陷下去后就动弹不得了。 其实那些凹坑并不深,只是因为霹雳车太重了,一旦陷入就被卡住。 刘晔有些窘迫的看了眼吕布,讪笑着挥手,“再来一队人,快推!” 一辆霹雳车,围上了五十多号人,在一阵阵口号中,却半天也没能推出来,吕布干笑了一声,“这霹雳车,还是过于笨重了。” 像这样的霹雳车投入不小,却只能在平地上行走,稍遇复杂地形就会影响大军行进的速度,甚至延误了战机,这个缺陷还是有点大。 林墨蹲下身子,扫视着霹雳车的底部结构,很快有了结论。 这种情况就是轴承问题,在战车的底部加上弹簧应该是可以减少类似情况的发生。 反正老丈人也说了还要等上两天,弄几根弹簧还是很容易的。 “有办法解决?”捕抓到了林墨表情的变化,吕布凑了过来问道。 刘晔也靠了过来,他是听说过林墨精于奇巧之术的,想听听他的高论。 “要给战车的底部做一下改良,一会我去找几个工匠就可以了。” “这么容易吗?” 见林墨说的如此轻巧,刘晔有些怀疑人生了,嘀咕道:“我也要去看看。” “战车关乎攻城,看你的了。”对于林墨,吕布当然是很有信心的,也没有好奇的跟上去要瞧瞧,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林墨和刘晔去找工匠,吕布带着徐盛他们几个策马前往广陵城勘察地形和城防。 知己知彼,了解地利,这是每次大战前夕的必备功课。 此时的广陵城已经是吊起了浮桥,紧闭大门,俨然是一副要死守的态势。 环绕着城池走了一圈,吕布有了大概的,城高四丈,有护城河,城防坚实程度不下彭城,一万三千人驻扎,要想强攻,非三到五万人不可。 不过城外地形开阔,也没有江水支流纵横交错,非常适宜骑兵作战。 这一仗,还真是要靠霹雳车表演了。 “温侯,听闻孙策自恃勇武,每战必身先士卒以壮军心,可尝试遣人于城关下叫阵。”吕布看了一眼徐盛,淡笑不语。 关前叫阵是攻城时候经常会用的套路,没什么新鲜的,在城关下各种辱骂,一定程度上能让敌军军心摇曳。 每次有人提及,吕布总是会想到当年自己长戟匹马立于十八路诸侯联军阵前叫嚣的画面,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由于要绘制地图,便于作战,吕布在绕城两圈后,又把周遭十里范围都走了個遍,什么地方有洼地、有密林、有水系,也算了若指掌了。 做完这一切,回到军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也不急着用膳,想去看看甘宁的情况,为此还把林墨给拉上。 “允文,论纵横捭阖、谋兵断计,我自是不如你的,可治军带将不能这样。今日你当着众将的面要严惩兴霸此事实为不妥。 你花了这么大心机把他给招揽了,他在心里也记你的知遇之恩,可今日之事颇有羞辱的味道。 他的人都是水匪出身,不擅陆战,这也是伱自己说的,况且还是初次征战,面对骑兵劫营难免会乱了方寸。 今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你至少应该是私下与我商议,一旦众人直视,我就不能有所偏颇。” 路上,吕布像个苦口婆心的严父教导着林墨。 在他看来,林墨应该是有些急切的想在军中立威,所以拿甘宁来开刀。 想法是好的,可做法不对。 林墨也不解释,只是点头附和。 来到甘宁的军帐,他整个人趴在榻上,露出血肉鲜红的后背,有些渗人。 “温侯,先生...” 甘宁搀扶着想起身行礼,被吕布按了下去,“行了别逞能了,今天的事我已经责备过允文了,你莫要耿耿于怀。” “温侯哪里话,出征前末将曾说过,如不胜甘当军法,四十军棍该受的。”甘宁伤的不轻,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 “兴霸,多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今日这事在军中人尽皆知了,以后知道的人会更多,所以啊,我觉得你应该是要心生嫉恨的。”林墨坐到甘宁旁边,以手拂风好让他的后背舒服一些。 “先生此话何意?”甘宁看了一眼吕布,有些不解。 “没什么,你这四十军棍不会白受的,我自会送你一份军功。” 这话让甘宁和吕布都越发的狐疑,甘宁甚至想爬起来,又因为后背传来撕心的痛重新趴下,“先生...先生莫不是要末将吃苦肉计诈降?” 甘宁的话让吕布眼前一亮,诈降是个好办法啊,还是有可能把孙策给钓出来的。 “区区孙策,何至于需要将军身受锥心之痛。” 林墨眸子微沉,沉声道:“对付曹操这样的老狐狸,战前行事太容易被识破了,不得不提前布局。” 闻言,二人俱是瞳孔骤然一聚,要对付曹操? 身在广陵,孙策未退,你竟然已经在考虑下一场战争了,两人的心底都升起一股骇意。 难怪今日你如此反常,非要在众人面前刁难甘兴霸,还道是想做给众人看立威,原来你是要做给曹操看的啊。 我这女婿八百个心眼子,真叫人喜欢。 “兴霸,军中将领只有你能担此重任,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还有屈辱,望你多多包涵。” 没有人会比甘兴霸更适合做这件事。 他是水匪出身,行事恣意妄为,因未能遣部阻拦劫营而受了军法,这样的人生出卖主的念头,怎么看都很正常。 “先生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在此之前,甘宁对于林墨确实是有些不服气,他也觉得林墨在拿自己立威。 现在,明白了对方的用心后,顿时觉得背后这四十军棍吃的太值当了。 对手可是曹操啊,要是能以此破敌,泼天的功勋不提,身为被赏识的千里马,也算报答了吕布翁婿二人的知遇之恩了。 “兴霸,你安心养着身子,劫营之仇我自会替你报了。” 知道自家女婿一直都在运筹抗曹,吕布觉得,这点小事就不能再让他分神了,沉声道:“他不是被称为江东小霸王吗,那就让他的霸王枪认识认识我手中这杆方天画戟!” 上架感言 今晚凌晨上架,简单说下剧情和后续更新的问题。 剧情方面,一直以来都有人各种吐槽,首先,我想说的是,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三国,每个人对于三国这段历史的了解和认知都不同,作者也只是写出心目中的三国。 当然了,每一個事件的发生,和人物相对应的反应,都是尽量根据历史上他们的人设做出来的。 比如曹操这个人,前期多疑不假,真正让他发生心态上惊天变化的,还是玉带诏这件事;宛城之战有人觉得处理的不是太好,这个可能也有,但站在刘备的人设和处境,做出这样的选择,我觉得是完全有可能的。 至少不会无脑的为了剧情而拉剧情。 还有人在玉玺这件事上大肆吐槽的,我想说,董卓迁都的时候,追兵还远着呢,他都顾不上玉玺了,寿春是被突然袭击的,能保命就不错了,还能顾玉玺?这可不算为了剧情而拉剧情,是绝对合理的设定。 然后是更新问题,上架首日万更起步,应该在一万四五这样,后续每天尽量稳住不低于八千吧。 其实更新对于我来说难度不算特别大,因为本身是炉子出来的,这是第一次到起点,快不起来是因为这种历史谋略文,在不降智的情况下要想出很多不同的计策真的是极其烧脑。 追读到现在的大爷应该都清楚,我这从徐州后就完全脱离了原著剧情,纯粹是个人想象了,所以,为了合理性,还有各位看的爽,是先保质再保量。 我看别人都有写加更条件,我也不太懂,反正就好像是长老就要加更吗,目前我也没有,反正如果有了,就熬夜加呗。 最后! 最关键的! 求订阅,求首订,作者保证,绝不烂尾,绝不滥竽充数,好好的用心写完心中那个热血沸腾、众星璀璨的三国篇章! 《三国:开局误认吕布为岳父》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镇压广陵,林墨的后手 吕布的营寨里,工匠们紧锣密鼓的锻造战车弹簧,吕布也不想就这么干等着,会让人到城关下去叫阵。 有时候是高顺,有时候是成廉,就连徐盛都会带人跑过去骂街,“你出来呀!” 也没指着孙策真的会恼羞成怒的跑出来,打个措手不及,因为每次同行的都有一千多骑兵。 一千多骑兵啊,整齐排列开也是一个小方阵了,对于骑兵极少的江东而言,这种侮辱人的方式有点像后世的炫富。 这一幕,把城关上的武将看的口水直流,他们很清楚,在江东那头,以他们的勇猛,孙策的长枪,足以叱咤风云。 可要是想入主中原,没有一支骑兵是绝对办不到的。 “城关上的鼠辈给爷滚下来!” “听说你们的主公孙策枪法不错,敢下来与小爷我大战三百回合吗?” “我让你双脚也行啊!” “鼠辈,鼠辈,江东皆鼠辈!” 城关下的骑兵非常嚣张,骂完后又自顾自的觉得这些泼皮话还挺搞笑,前仰后合的直不起腰。 “我非宰了这群畜生不可!”走马道上,孙策的拳头攥的咔咔作响,额上青筋暴起,便要带兵冲出去。 “主公冷静,千万冷静!贼军就是想以言语相激,诱使我军出城啊!”周瑜赶忙挡在孙策面前。 “大丈夫宁死不受此辱,我跨江而来,难道就是为了日日听这些贼子谩骂吗!”前些年在袁术手下的时候,孙策也是有点耐性的。 渡江后,接连收拾了刘繇、严白虎和王朗等人,大小战二十余场未尝一败,性子难免有些躁动。 而且,无论是战场之上,还是招揽世家豪强,他历来主张就是一个字,莽,莽出个未来! “主公,吕布军骑兵众多而城外皆平原,贸然出击我们的人会像羊群一样被这些骑兵啃食殆尽的啊!” 周瑜双手压着孙策,耐心道:“请主公再等等,等我们的援军一到,吕布必败!” “哪来的援军?”孙策强压着怒火,闷声问道。 “曹操,曹操就是我们的援军!” 周瑜死死拽着蠢蠢欲动的孙策,急切解释,“眼下曹操不动手,只是觉得我们无力与吕布抗衡罢了,最多三个月,只要我们死守城关把吕布拖在广陵城下,曹操肯定会忍不住的。” 孙策眸子半眯,右拳重重的砸在城郭上,激起一片尘埃,他看着城关下那群骑兵嬉皮笑脸的模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周瑜轻叹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柔和了,道:“伯符,成大事者受区区谩骂之辱又有何干,只要笑到最后的人是我们就足矣,请相信我,坚守不战就是取胜之道。” 二人从小便认识,名为主臣,实际却是挚友知己。 私下时候,也经常会称呼表字以示亲近,眼下为了让他冷静,甚至都顾不得周遭还有将士们在。 大多数的时候,周瑜的话,孙策都是听的进去的。 他眸子如锋,剜了城下那群骑兵一眼后,甩袍而去。 既然不能出城,那就选择眼不见为净吧。 轰隆隆~ 吕布的大营前,八台霹雳车同时推动起来,那动静不可谓不大。 在每台霹雳车配备了弹簧以后,稳定性就提升了很多。 弹簧当然不能完全的避免陷坑的问题,不过有了弹簧,落坑后会形成一个反作用力,小的坑洼几乎都是可以被横推过去了。 “温侯常赞允文贤弟精于奇巧之术,今日看来,当真不假,加了小巧的弹簧就能完美的解决霹雳车陷坑的问题。”坐在战马上的刘晔捻着短须颇为得意。 他对林墨没有嫉妒,反而是感激。 任谁不知道这霹雳车是他刘子扬的杰作呢,可要是常常陷坑,难免落了个美中不足的印象。 现在这个问题被解决了,他只会高兴。 就算是加入了林墨发明的弹簧,也是他刘子扬的霹雳车,这一点,终归是不会变的。 “不及子扬的手段。”林墨谦厚笑道。 吕布看了一眼二人,笑而不语。 都说自古文人相轻,我家女婿就没有这种问题,不管是陈元龙还是鲁子敬,对他颇为推崇,连汉皇后裔的刘子扬都赞不绝口,玲儿应该感谢我为她找了个好夫婿。 三十里的路程,由于加入了霹雳车的缘故,生生走了四个时辰。 刘晔大概是知道霹雳车的速度,所以建议吕布天没亮就出发,来到广陵城下的时候正值艳阳高照。 热是热,但打仗啊,生死只在一瞬间就能决定,还能由伱挑选气候不成。 骑着赤兔马的吕布挥了挥手,一名手持令旗的骑兵会意的策马跑到护城河边大吼道: “温侯有言,尔等速速开城投降,给尔等半个时辰考虑,时辰一到,玉石俱焚!” 这就算是先礼后兵了。 给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来是让对方有个考虑的时间,二来霹雳车的准备也是需要时间的。 城关上的守军盯着那八台一丈多高的霹雳车面面相觑,也有窃窃私语的。 不像攻城的云梯车,也不是楼车,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不清楚霹雳车是什么样的存在,但肯定这应该是一种新型的攻城器械,否则吕布不会大老远花如此大的人力推过来。 孙策、周瑜等人的目光,也是一直都聚焦在霹雳车上。 对方来人目测应该在五六千上下,显然不可能真的要强攻广陵城。 所以.他们的仰仗是那些‘怪车’吗? 他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着对方出手。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就好比别人已经剑拔弩张,你都不知道他下一秒要从哪个位置砍过来。 “温侯,时辰已到!” 负责计时的军士跑过来禀报后,吕布缓缓闭上双眼,冷声道,“动手吧。” “喏!” 随着传令兵挥舞着旗帜在前军飞奔而过,城关下,一字排开的霹雳车动了起来。 将士们跳起将牵引的绳索拉下,将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块放进发射的竹篓里,然后便是七八个人开始用力的牵引绳索。 吱呀吱呀 韧性极强的投掷杆发出一阵阵因扭曲而产生的响动。 “放!” 随着一声令下,八台霹雳车同时发射。 轰隆轰隆~ 雷霆霹雳之声下,八块石头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飞向了城关。 “这是什么!”面对飞来的巨石,守军本能的想要躲闪,或是匍匐在城郭下,或是一阵乱跑。 轰轰轰~ 巨石砸在城关上卷起一阵沙尘,运气不好的直接被砸中了,当场就是吐血而亡,就连助威用的战鼓都被砸散架了。 “好!”看着城关上乱作一团,吕布等人大声喝彩,这可比人力强攻要方便太多了。 刘晔也捏着短须傲娇的扬起嘴角,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不过准头差了一些,八块巨石,真正落在城关上的只有三块,两块投过头飞进了城里,还有三块则是砸在城墙上。 中原一带的城池,有很多都是夯土垒起来的,如果是战略重镇或者像广陵这样的治所,就会在夯土表面砌砖以增加防御力。 所以,砸在上面的巨石并没有形成太大的破坏。 不过没关系,石头又不用钱,直接给他火力覆盖就是了。 “这些混蛋!”孙策拂打着面前的尘埃,看着三块石头就把城关弄的混乱不堪,气的满脸通红,没等他骂出第二句就听到有人在喊,“又来了!快躲起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又一阵的飞石投上城关。 有时候运气好,能砸上去五六块,运气不好的时候,只有一两块投上去了。 不过每次总能让城关上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和谩骂声。 将士们在城关下看着,异常享受。 这样砸下去,到时候就算强攻,作为先登的机会也会大很多的。 吕布双手抱胸,戏谑的看着他们在走马道上狼狈逃窜,不时把重伤的人抬走,还从来没有试过原来攻城可以这么简单呢。 但很快周瑜就看出了问题,立刻喝道:“不要乱跑,躲于城郭之后便可,此郭有青砖,砸不透的!” 将士们闻令而动,全部都蹲下了身子,任由那些石头飞到走马道上,最多就是打翻煮沸的金汁或者是堆放武器和箭矢的兵镧,并没有太大的破坏力了。 吕布的眉头缓缓皱起,这样下去把石头都砸完也砸不过广陵的城防。 没等他开口,刘晔已经抬手喊道:“换桐油!” 这种情况,刘晔早就预料到了,当即用出了预备方案。 将士们把一个个坛子放入竹篓后点燃,随即发射。 城关上的守军才刚刚松了一口气,有人探出个脑袋想要看看情况,迎面正中飞来的桐油火坛。 砰的一声后,油坛碎裂,燃烧的桐油瞬间吞噬了这名守军。 “啊~”渗人的惨叫仿佛要撕裂守军们最后的心理防线,火人四处乱窜,想需求活下去的机会,可,一切都是徒劳。 旁边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眼神中弥漫着恐惧,却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桐油坛被投上城关,火舌此起彼伏,惨叫声声不绝,有人吃痛受不了直接从四丈多高的城关上纵身跳下,摔成了肉泥。 摔下来的江东军身上的火苗并未熄灭,因为站在了上风口,一阵风吹来,令人作呕的焦肉味差点让林墨胃酸翻涌,差点没丢人的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争,人命在战场上脆弱的跟蝼蚁没区别。 打寿春的时候,林墨没在场,打庐江又顺利的堪称兵不血刃,所以眼前算是林墨真正意义的见到了战场是什么样子的。 “必胜!必胜!必胜!”林墨有些狼狈,可将士们情绪高涨。 这几千人都是吕布麾下的老兵,早就见惯了生死,在他们的面前,一切的生死都能从容面对。 可林墨还做不到,他只是一个穿越者,只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残酷的战争,尽管还没有开始最血腥的强攻城池。 “你没事吧?”一旁的吕玲绮轻声问道。 林墨摆了摆手,脸色不是太好,沉声道:“慢慢适应吧。” 城关上的惨状并没有结束,林墨强迫自己盯着,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战争,以后会有比这残酷百倍千倍的事情发生,想真正意义的独当一面,这个过程一定要经历! 单方面的表演一直到黄昏才结束,因为桐油已经用完了,吕布志得意满的带着人返回大寨,临走前还不忘放下狠话,明天继续。 笨重的霹雳车没有被带走,只是推到了不远处的山坳里,留下一队人看护。 也不用担心江东兵敢来偷袭,周遭立满了旌旗,不时有骑兵巡哨,形成的震慑力足以让对方望而生畏了。 城关上,孙策黑着脸,默不作声的和将士们一并收拾狼狈不堪的走马道。 这一战,其实真正阵亡的人并不算多,可能只在两百左右,可霹雳车已经让他们心生怯意。 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会发动总攻。 周瑜也很难受,他像其他将领那样搀扶着伤兵下城,一言不发。 霹雳车的突然出现是他没有预料的,不过他心里明白,坚守下去绝对是可以致吕布于死地,这个信念从来都没有改变。 回到营寨后,军中上下士气高涨,目睹了霹雳车强大冲击力的军士往那一坐,留守营地的人就凑了过来,听他们说的自己也是热血沸腾。 刘晔像是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走到哪里都被人投来敬佩的目光,所以腰杆子就挺的更直了。 “好些没有?” 林墨回营后就躺在了榻上,吃不下饭,就是喝了点水,吕玲绮进帐后把提来的篮子放在一旁,从里面拿出了备着的糕点,“喏,你平日里喜欢吃的桂花糕和杏仁酥都带来了,换换味吧。” 林墨苦涩一笑,“我还以为你又打算来嘲讽我呢。” “好心当成驴肝肺。” 吕玲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爱吃不吃。” “等等。” 见吕玲绮要走,林墨叫住了她,“这样下去也是破不开广陵城防的,还是要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否则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吕玲绮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浮现一抹狐疑,“霹雳车这般神威,足以令敌军心惊肉跳,将士们都说可能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不战而降了,你怎么会.” “没这么玄乎。” 林墨无奈的摇了摇头,霹雳车刚刚问世,初登战场才可以打江东一个措不及防,过个几天他们就会慢慢适应了。 不过这会林墨并不想过多解释,而是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信交给了吕玲绮,“笮融现在在海西,派人把这信送给他。” “又是笮融,你怎么这么喜欢他。”吕玲绮受了吕布的影响,也对这个和尚充满了鄙夷。 “别小瞧了这家伙,还是能派些用场的。” 林墨努了努嘴,“去吧,记住,要派快马。” “知道了。”见林墨没有要补充的了,吕玲绮便拿着信离去。 呼~ 林墨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榻枕上望着穹顶,这样做,应该是可以把他们给钓出来的。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穰城,一座二进的府苑内,身材略显臃肿,穿着素儒袍的贾诩,一双阴恻恻的眸子正审视着手中的信。 许久,他才缓缓放下帛布,嗤笑了一声,“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报,推车负重命里的使然。万般从命来,终究逃不走也躲不开啊。 谁能想到昔日董卓麾下的武夫,被诸侯们唾骂的吕奉先,今日会脚踏两州,坐拥七郡呢。” 都说五十知天命,随着年岁的增长,贾诩越发的认同命运使然下人力想逆天改命显得无比徒劳。 曹操也好,刘备也罢,可能都会觉得吕布找了个好女婿,让他绝地逢生了。 可贾诩看来,这就是他吕家人命中该有的显贵。 今日这般,已经是比曾经风光无两的董卓实力还要强一头。 他从榻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窗台边,看着窗外随风飘摆的柳叶陷入了沉思,“吕布,吕奉先啊,这盘棋来看倒是差了曹孟德一些。” 刘表此人徒有虚名罢了,在荆州这里已经被四大家族给架空了,穰城不是可以长待的地方,总不能做一辈子的看门狗。 局势上看,贾诩已经是偏向于曹操了的,不过宛城之辱时隔不久,是想着等张绣在荆州吃了瘪再给他建议投曹,自己也算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现在看来,这事可能得另做他想了。 于私,跟吕布还是有些交情的,他也认识曹操,不过交情显然不如吕布的。 于公,去曹营头上就得顶着降臣的帽子,去吕营.是他请我去的,区别可不小。 两家大战在即,隔着八百多里都能嗅到狼烟味。 不过就算吕布真的败了,终归不至于殉葬的。 “先生,先生!” 一名军士跑了进来,作揖道:“主公有请先生到校场!” “知道了。”贾诩挥了挥手后,将帛布放入了衣袂之下。 贾府距离张绣住的将军府不远,隔了一条街而已,不过要去校场就得骑马更快些了。 来到校场的时候,将士们正从马车上把一袋袋的粮包扛进了营里。 “将军,看来这一季的粮草刘表没想拖沓了,份量好像还不少。”下马后,贾诩走到了张绣的身旁。 “吕布送来的,足足三万石。他写信给我,称念昔日交情,不忍我寄人篱下受冷眼,送来这些粮草,若是愿意,也可到徐州与他共谋大业。” 张绣轻叹了口气,有些惭愧的说道:“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实不该欺他敌将身份啊。” 关中狼烟多年,民生凋敝,弟兄们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到荆州来掠夺。 刘表上回送来的粮草只有五千石,哪里够弟兄们一季用度呢。 这个时候,吕布送来的三万石粮草于张绣而言就像是雪中送炭,很难不心生感激。 贾诩眯着眼捻着花白的寸须,两边同时下手,看来吕布真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啊。 “将军怎么看?”贾诩主动揭开话题。 “尽管昔日与他有些间隙,可如今他主动送粮,分明是想冰释前嫌。” 张绣脸上浮现赞赏的神色,随后眸子一沉,“而且他说的对,我跟他都有共同的死敌,就是曹操,若不携手,早晚必被曹操吞并。” 说完,他就看向贾诩,显然是在征求意见。 贾诩双手掬在前面,并没有立刻回答,思忖了许久才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将军所言在理啊,在荆州刘表甚至都不愿拨付粮草,若是曹军来犯,我等必是首当其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早些脱离是明智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荆州这里日子不好过这是事实,至于去还是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不反对就是了。 张绣细细思量,荆州确实不值得逗留,去找吕布吧,我手下只剩下七八千人,他也没看不起我,还以兄弟相称,比刘表强太多了。 心意不说,三万石粮草总归没有参假啊。 有这样的胸襟和格局,末路相投,不会错的。 “走戈阳、安丰吧,听说袁术一直在那纵情声乐、骄奢淫逸,部下已经发生了几起兵变了,他自顾不暇,我们从那借道应该是不会受到刁难的。” “甚好甚好。”贾诩依旧是掬着手,点头附和。 “好,那就回信吧,择日向东。”张绣心情很好,早就不想在这里看人脸色了,去了徐州,就算要奉吕布为主,这家伙也不会像曹操那样羞辱自己。 而且,弟兄们也不用再饿肚子了。 怎么算,这笔买卖都不亏。 广陵城内,孙策带着程普、黄盖、太史慈等人,一夜都不曾合眼,就在校场里跟将士们待在一起。 受伤的帮忙包扎一下,心有余悸的安抚一下,怯战发抖的鼓励一下,总之就是让将士们稳住军心。 同时,周瑜则是召集明日要登城防守的军士们做战前动员。 “霹雳车确实厉害,但远远没有到可以摧毁广陵城防的地步,他们投巨石的时候,我们可以躲在城郭后,也就是桐油会比较麻烦。 但是桐油不是石头随处可取,像今日这般进攻,贼军中的桐油绝对撑不过两天用度。” 这个年代,桐油作为军民两用的重要物资,产量却不算高到随处可买,加上这些年战火连连,各方采购的就更加紧实了,就算吕布是有备而来,也经不起八台霹雳车这么造。 将士们听后都觉得很有道理,顿时心底也没这么慌了。 “还有一件事,本不想透露,不过想想都是共命的兄弟,说说也无妨,前线军报,曹操已经在调兵遣将、筹备粮草了,很快就会对彭城用兵,到时候吕布便将死无葬身之地。” 有时候,为了安抚军士,鼓舞士气,扯谎是很正常的手段。 不是很道德,但你不得不承认,这很管用。 将士们一听曹操要背刺吕布了,原本从畏战情绪中安定些许的内心,直接就亢奋了起来。 好事啊,只要曹军一到,吕布肯定是要回援的,到时候就算不去追杀,守住城池的这份功劳,也能换些钱了。 周瑜长吁了一口气,谎话自然是谎话,但他相信,只要撑到吕布军用完了桐油,他们除了在城关下骂骂咧咧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强攻? 这广陵城四丈多高的城墙不说,门口的护城河也不是摆设啊。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吕布就带着人开始出发了,今日的士气明显比昨日高涨,很多留守营寨的军士都想一睹霹雳车的神威。 将士们似乎也很愿意相信,凭着八台霹雳车就能攻进广陵城了。 休整了一夜的林墨状态恢复了不少,准备继续攻克自己的心理极限。 来到前线的时候,将士们已经把霹雳车都推到了城关下。 老规矩,传令兵拿着旗帜跑到城关下先叫嚣一番,半个时辰考虑,不开城,就揍你们。 还是昨天的老套路,先用巨石招呼上。 不过今天,城关上的守军明显有了防备,看霹雳车装入巨石就立刻靠到了城郭下,就连兵镧和战鼓都放到了内侧,确保没这么容易被砸到。 七八轮巨石飞上去,倒也把一些城郭的边沿砸出了豁口,卷起了不小的尘埃,可除此以外,并没有太大的收获了。 “用桐油,用桐油烧!”吕布有些不耐烦的喊道。 然后,就开始了桐油火烧的路子。 这种办法确实很管用,只要是投上了城关的桐油坛,一旦爆开总能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时还能看到有人从城关上跳下。 不过对方似乎也有了应对的办法,一旦被油溅到身上,周边守军就会把准备好的沙土覆盖到着火者身上,只要能忍住不乱动的,很快就会因为空气被隔绝而熄灭。 当然,重伤是免不了的。 在这个医疗条件根本不达标的年代,哪有什么无菌概念,被烧的皮开肉绽的人当场不死也会被感染难逃厄运。 轻微烧伤的还好,有机会捡回一条命来。 不管怎么说,用了沙土灭火,终归看上去像是有了应对之策,将士们也不会像第一天那样慌不择路。 没多久,原本投掷桐油坛的霹雳车又改投了巨石。 “怎么回事,用桐油啊!”吕布大吼道。 “温侯,这.桐油有限,已经所剩不多了,得省着点用。” 刘晔有些尴尬的咽着口水,随后又挑眉道:“不过温侯放心,在下还有后手。” 然后,刘晔的后手就让吕布一头黑线了。 只见霹雳车再次投掷八个坛子,这一次在城关上砸开后并没有窜起火舌,而是四溅了粘稠之物。 一名被溅了一身的将士抓起一把闻了闻顿时一脸痛苦。 “是什么?”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金汁。” “他娘的,这群混蛋!” 就连一旁督战的程普都被溅了半个身子,气的他骂骂咧咧。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吕玲绮摇了摇头,看向林墨,“伱说的对,看来这霹雳车,没我想的厉害。” 林墨嗤笑着叹道:“我倒是希望自己猜错,可对面的江东子弟兵韧性极强,霹雳车能吓住他们一时,却不可能因此让他们投降的。” 刘晔似乎没去深究作用大不大,乐此不疲的吆喝着让人继续投金汁上去,吕布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无奈的调转马头走远一些。 这个汉皇后裔做起事来也是有点不讲脸面。 到了午后,就连金汁都用完了,刘晔又派人去搜集石块,反正来了就不能什么也不干。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被布包裹住的马蜂窝。 当马蜂窝被抛到城关上后,便传来了一阵惨叫声,引的众人一阵嘲讽大笑。 金汁最多就是侮辱人,但马蜂是真的能杀人的,可惜数量有限,只找到三个,不过已经造成了城关上一阵骚乱了。 等到黄昏退军的时候,城关上的守军一个个都被叮的鼻青脸肿。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死守不出,桐油又用完了,如何是好?”中军帐处,吕布来回踱步,焦躁的情绪跃然于脸上。 来的时候想着靠霹雳车洞穿广陵城防,所以带来的人并不多,想强攻是没戏的。 这样拖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耗不起这么多人的粮草用度,万一孙策跟纪灵一样,待个半年不出来,自己是不可能在这等半年吧。 “不若再让末将引兵挑战,试着诱出孙策!”徐盛急着立功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有那么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吕布看了他一眼,都没搭理。 他们要是肯出来早就出来了,何必等到今天。 刘晔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拾起白天的嬉笑之态认真思考。 须臾,他才凝神道:“为今之计只能寻找一处损坏较为严重的城墙,集中八台霹雳车猛砸,或可砸出空缺,让大军进出自由。” 闻言,吕布不再踱步,低头思忖了起来,觉得这个办法也值得一试。 虽然广陵城的城墙是在夯土的表面堆砌了青砖,可风吹日晒雨淋这么些年,总会有薄弱点的。 “允文怎么说?”到了关键时候,吕布总是下意识的会看向林墨。 就算所有人都没了主意,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婿会指出一条明路来的。 “子扬的办法可以试试,实在不成,我再设法引诱出孙策,只要有一路成功,广陵可下。” 吕布微微一怔,随后有些失落的叹道:“霹雳车这般猛攻他们都不愿出城,想引诱他们出来,只怕是不太可能。” “那就要看怎么引了。”林墨从容的笑道。 “你已经有法子了?”吕布剑眉挑起,还以为刚才的话是无奈的感慨,原来是有的放矢啊,“快快说来,如何诱敌!” 吕布兴奋的摩拳擦掌,高顺、徐盛等人也是满脸期待看向林墨。 这要是能让他们出来,保准就不会再给他们回去的机会了。 刘晔微微侧着脑袋盯着林墨,他没想到用什么办法可以钓出城里的人。 诱敌出城的手段大体都差不多,比如故意暴露出破绽,扮做援军,又或者是以粮草为引,但这些估计都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此事小婿已于昨日部署,只等笮融从海西赶到,孙策应该就会忍不住出城了。” 林墨说完吕布的眼角抽动了两下,又是笮融.这是个令我作呕的名字。 “兹事体大,不许卖关子,笮融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能耐,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吕布有些急躁了,林墨也不遮掩,当即将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林墨的部署,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不由哑然失笑。 吕布干笑了两声后,舔了舔嘴角,“行,允文啊,论算计人心,还得是你呀。只要他孙策敢出城,必让他去跟孙坚团聚!” 果然,去哪里都得带着我家女婿啊,眼看着就要陷入僵局,转瞬间你就能利用我们的缺点反过来引诱孙策。 认真想一想,好像除了这个办法,还真没有任何的手段能破城了。 唉,子扬的霹雳车虽然威力无比,终究还是要允文扛下了这份重担呀。 “妙极妙极!允文此计不输当日庐江水淹之法,釜底抽薪,好手段,好算计。 更难能可贵的是允文早已洞悉今日窘境提前部署,在下佩服。”刘晔呵呵直笑。 他不是个会嫉妒他人之才的人,而且林墨的办法,说到底还是仰仗了他的霹雳车,这么想来,感觉就特别舒服了。 因为事情传开后,人们肯定会说,是刘晔与林墨联手破了孙策,嘿嘿,所以我的霹雳车,还是能名传天下的。 “哪里,若无子扬的霹雳车,这攻心计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到底,还是子扬功劳大一些。” “允文谦虚了。”刘晔笑的更开心了。 吕布也很满意,嗯,应该要这样的,就怕你们之间抢功,允文这番话为父就欣慰,明白自己是吕家人的身份,而不是谋臣的角色。 不错不错,已经慢慢在接手了。 至于接下来,就看为父的方天画戟教他孙策做人吧。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鱼入大海,龙出升天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八台霹雳车调整好位置,瞄准一处城郭猛砸。 不过收效并不是很明显,青砖堆砌的城墙凭着这点撞击想洞穿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狠砸了两天,也只是砸出了一片夯土层,终究无法砸塌一道缺口。 而且,就算是石头也不是无限的资源,算上最开始那两天,霹雳车已经耗损了上千块巨石了。 这些都是不可回收的,周边地方大小合适的早就被军士给挖过来了,一时间霹雳车成了摆设。 “砸啊!你们怎么不砸了!要不要小爷我再给你送点石头!” “城里有用不完的桐油,不怕死的就进来取!” 憋屈了几天后,知道吕布军已经黔驴技穷的守军顿觉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开始大大方方的回骂他们。 “还是公瑾说的对啊,只要熬过了这几日,吕布的桐油就跟不上了,眼下就连石块都没了,看他们怎么攻城。”黄盖按着腰间宝剑,冷冷的看着那些在城关下只能瞎叫唤的军士。 “这一仗打的虽然窝囊,但吕布已无计可施,退军不过是时间问题。” 程普满意的颔首,环视着那几台霹雳车,想着等他们退军的时候也去抢回来几台。 没能将满腔的怒火宣泄在刀兵上,武将们难免心中有些郁结,不过想着这一仗终究是己方笑到了最后,心气也就平了不少。 将士们在欢呼,在嘲讽,也在发泄,只有孙策一人扶着城郭一言不发。 这几日面对霹雳车的狂轰乱炸,其实真正折损的也就三百多军士,当然,伤兵还有两百多号人,以这样的代价守住了一个郡,本该是值得庆祝的。 可孙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主公,还在为幼平的事难过吗?”周瑜叹声问道。 孙策低着头,心头的悲怆在肆虐,“我不是曹操吕布,麾下猛将如云,死上几人也不觉心疼,江东的兄弟跟着我不容易,死一个我就觉得很多了。 你还记得吗,打吴郡的时候,严白虎偷袭我军侧翼,当时我还来不及赶回救援,幼平带着三百人挡住了他两千兵马足足三个时辰的猛攻。 如无幼平,吴郡岂会这般顺利到手,可是我.” 孙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不想让眼中的炙热流淌,“我连他的尸骸都未能找回” 队伍在一天天的壮大,可是身边信得过的人就这么几个,除了当初跟着孙坚的老将,也就是周泰、蒋钦、陈武他们这些人。 四大家族施压的时候,内部的压力只能转为战争的掠夺,打压山越就是这个道理,这些弟兄在这方面分担了孙策太多的压力。 从孙坚开始,孙家人的作风一向是以主臣身份称呼却不以主臣身份相处,他们这些人便像是家将一样的存在。 于公于私,孙策对于周泰的死,都还没办法接受。 “主公.” 周瑜轻叹了口气,扶着城郭与孙策并立,“无论是王朝更迭还是狼烟止戈,从来都是用人命堆填出来的。 主公欲成大业,流血阵亡不可避免,今天是这样,他日亦然,自古便是高处独寒,王者之路不是只有披荆斩棘,还有无尽的孤独.” 无尽的孤独. 孙策被这句话刺痛了。 他明白周瑜的意思,周泰不是第一个离开自己的兄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想要在乱世图霸,不是只凭手中霸王枪便可以了,还要无数人的性命。 这条路,注定孤独。 五天过去,笮融终于从海西赶到了广陵前线,随行的还有三十多辆马车。 “下官下邳郡丞笮融,拜见温侯!”笮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参拜礼,而且属于刚一见面就玩起了心眼子。 当初在庐江的时候吕布可是亲口说过会擢升自己为郡丞,但他回到海西后就一直没有等到下文,这算是提醒吕布了。 吕布现在还有这份心思,蹙眉问道:“允文让伱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敢耽误温侯的大事,东西已经全部带来了,现下已屯放在辎重营。”笮融一本正经的说道。 闻言,吕布松了口气,“想不到关键时候还是你帮了大忙,这事我会记住的。” 你要真的记住才好啊,诚信方面你就不如允文贤弟了,笮融露出感激的笑,连连点头道:“在下其实也很向往温侯麾下将军能为主沙场建功,可惜在下文武不济,只能做些后勤补给,幸得允文贤弟赏识,倒也勉强为温侯尽了绵薄之力。 不得不说允文贤弟真是人尽其才。” “这倒是,就算是擦屁股用的竹篾也有它本身的用途,允文总能用的恰到好处。”吕布就听不到他胡说八道。 “温侯这个比喻真是一流。”笮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好了,你远道而来先下去休息吧。” 吕布挥了挥手,有种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既视感,“各部回去整顿兵马,明日再战广陵!” “喏!” 众人退走的时候,笮融频频向林墨使眼色。 知道了知道了,是要讨几句好话吗,林墨跟了过去。 “贤弟啊,庐江一别已是两月了,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愚兄在海西按照你的部署打通了荆州商道,益州那头也在活动之中。 尽管忙的睡觉都时间都没有,却还是时刻牵挂贤弟,如今见贤弟安康,一路风尘驱散,顿觉神清气爽。” 每次听他说话,林墨总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他是怎么把如此不要脸的话说的一本正经的,你比多隆还多隆。 “行了,咱们之间客套话就免了吧,有事啊?”盛夏的太阳很生猛,林墨只想回营帐去躺着。 “有的有的,彭城那边您要的工匠都准备好了,绝对信得过,他们的家小都在我府上养着,人肯定跑不了,另外你要的海沙也都运过去了。” 笮融侃侃而谈,尽量精简,“不过铁的采购实在太难了,从荆州运了两船后就买不动了,希望益州那头能多一些吧。” 盐铁都是战略物资,除了朝廷管控,各地诸侯对于这些资源也是控制的非常厉害。 每年的产量有限,而打造军械、农具又损耗极大,私下采购的数量确实不可能太大。 “行了,辛苦你了。” 说着林墨在笮融的胸口捶了一拳,“我回去跟岳丈大人商议商议,琅琊太守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的。” “嘿,这话怎么说的,弄的好像愚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官位似得,就算到头来一无所获,凭咱们兄弟间的感情,那也是不会耽误事的。”笮融笑的合不拢嘴。 林墨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主簿,可他岳父是徐州之主啊,随口一句足以让笮融口水直流。 毕竟,太守拥有着主宰一郡生死的最高权力,只要有能力,从太守之位足以称雄一方。 别说严白虎、吴景、王朗这些人,就连坐拥四州的袁绍都是从渤海太守开始的。 不过贤弟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了,什么叫事情办妥呢,他的事情,好像从来就没停下来过. 感觉有点像画饼。 “对了还有个事。” 见林墨准备离开,笮融赶忙拉住他,“你让我查的事情查清楚了,那个叫照儿的丫鬟还真不是鲁家给你安排的,确确实实是子敬随手买来的。 她父亲是早年间的南阳太守郭永,在荆州世家争权中被陷害身死,然后她就跟随着流民一路逃难,跑到了徐州。 其他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了。” 郭永 姓郭,郭照? 这名字有些耳熟。 郭女王! 林墨眸子一亮,突然想了起来,郭照不就是郭女王,曹丕的皇后啊,难怪长的还挺好看的。 啊这,这也能截胡。 本来让笮融去查一查她,是担心鲁肃给自己身边下眼线来着,看来还真是多心了。 现在想来,可能是父母双亡后又一路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导致她内心颇为敏感,毕竟在流民堆里活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头。 当初跟徐盛准备出逃的时候,她见自己去而复返后楚楚动人的哭泣模样,只是因为不想再被遗弃了。 想明白后,林墨点了点头,“那看来,这丫头,不用换了。” “不用不用,没问题的,贤弟可以安心享用。”笮融笑的贱兮兮的。 林墨白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你当我是什么人,老子读春秋的! 秋收后就要进攻徐州,加上夏种的农忙,曹氏自上而下就没一个人能闲着的。 将士们推着曲辕犁大面积的开荒,效率高的离谱,只恨耕牛不足。 屯田制的实行也提高了他们的积极性,毕竟收成就是业绩,不仅算上一份军功,还能拿到相对于的补助。 相比于这些体力劳动者,谋士文臣并不比他们轻松。 打仗是很烧钱的,粮草、军械、辎重和军费,每一项都朝着曹操张开了饕餮大口要吞金。 所以,世家豪强们就该出力了。 荀彧、荀攸、陈群、钟繇、杜袭这些占据着朝廷中枢之位的人全部回到故里去当说客,让各大世家豪强在钱粮方面给与支持。 就连夏侯兄弟这种武将都被派了出去。 通常这种时候,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发动的战争赢面超过了七成,他们还是比较爽快的,这就是一种投资。 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曹操和吕布两方,稍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认为曹操能输给吕布,所以他们掏起腰包就很痛快了。 这一日的早朝,十六岁的刘协身披黑色蟒袍,头戴九珠皇冠,坐在象征天下权力巅峰的龙椅上,整个人却不见半分帝王威严,一双眸子闪烁不安。 内侍喊完百官上朝,八百石以上的官员齐步走上玉阶,在殿门口处开始脱鞋解剑,只有曹操是大步向前,一刻也没有停留。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当朝司空享受着萧何的待遇。 行过朝会大礼后文武大臣开始奏报着朝会内容。 这也是有规矩的,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通常是先说军事,比如袁绍把幽州的公孙瓒打的现在出不了门了,比如吕布跟孙策还在广陵死磕,袁术部下这个月发生了四起兵变。 再然后是收益问题,各方税赋,还有世家豪强给与的支持。 最后,才是要解决的问题,哪里闹山匪了,哪里出水患了,哪里有蝗灾之类的。 在这个过程中,刘协显得唯唯诺诺,每次大臣奏报完内容,就小心翼翼的看向曹操,来上一句:“司空以为如何?” 朝廷栋梁嘛,当然是比较累的了。 比天子都累。 百官正在奏报的间隙,一名军士持‘急’字令旗,远远就喊着“三百里加急!” 汉军制,加急分三档,八百里、六百里和三百里。 除了边关告急会用到八百里外,内城这边发生战事通常是六百里,这两种军报使用的基础条件就是战火烧过来了。 三百里的加急则是属于重要军报传递,不一定是战火,也可能是迫切需要朝廷做出指令应对的外部情况。 但,无论是哪一种加急,都是可以直入金殿不受阻挠的。 军士快步跑入金殿后,单膝跪在了曹操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迎上了曹操如鹰隼般的目光。 怔了一会,传令兵才反应过来,赶忙对着刘协跪拜,“禀陛下,袁术在安丰城内骄奢淫逸使得部下纷纷兵变,城内日日兵戈,如今袁术在张勋的保护下,带着八千多残军逃出了安丰。 据被俘淮南军称,袁术准备从荆州借道北上投奔袁绍!” 袁术,也算的上是一代枭雄了,竟是落的了这般田地,一时间金殿内感慨万千。 跪坐着的刘备站了起来,走到金殿中间,作揖道:“陛下,袁术篡逆作乱,若是放任其离开有损皇家天威,臣意不可使袁术北上。 从安丰北上并州,必经南阳一带,先前臣随司空征讨张绣曾到过那一带,对那里颇有了解,臣愿领兵截杀袁术!” 一整日都是惶恐不安的刘协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窃喜。 刘备是自家人,他能带一支部曲离开,自己也就有了外援。 窃喜归窃喜,可他做不了主,只能赞上一句,“爱卿壮志可嘉,不知司空何意啊。” 曹操眯着眼,拨弄着短须一直审视着刘备。 袁术肯定是要杀的,让他从自己眼皮子低下溜走而置之不理,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问题是,能不能让刘备去,这一点曹操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犹豫不决的时候,曹操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班底,为首的荀彧很果断的摇头示意拒绝,程昱同样是在摇头,荀攸和郭嘉都是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要么是没想好,要么是赞同的意思。 其他人不说,荀彧的意见曹操天然就会有倾斜,可一想到宛城那一战,刘备救下了曹昂、典韦,曹操又觉得他的忠心应该是没问题的。 如果提防的过于厉害,容易让暗怀归心的人望而却步。 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 一个愿意冒险救下自己儿子和最喜爱的护卫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玄德需要多少人马?”曹操凝神问道。 “我只需本部四千人便可。” 曹操嘴角微微勾勒,“袁术已经是穷途末路,恐狗急跳墙,我再助你六千人,凑够一军之数吧。” “多谢司空!”还是老套路,兵权不在自己手中,名为助战实为监视。 刘备脸上古井无波,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同样的路子却不是同样的境况,这一次随军,可没有夏侯惇在旁边。 刘备强忍内心激动,宛城那一战,看来是赌对了。 这一回,我要鱼入大海、龙出升天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区区沙砾,不及我半分 广陵城上望去,远处一杆杆旌旗缓缓升起。 接踵而至的是越来越粗的兵线。 吕布再次带兵前来了,不同的是,远远看去,这次来人要比先前都多,显然是倾巢而出了。 而城关上的众人,却是前所未有的从容。 已经摸清楚了吕布军套路的他们,自信是可以稳稳守住广陵城的。 对方最大的仰仗,无非是霹雳车罢了,而霹雳车投来的石块,可以借助城郭躲避。 桐油是最可怕的,每次投掷都能造成一整片的火线,问题是,吕布已经用完了。 剩下的,也就是磨嘴皮子了,听了这么多天,早就习以为常了。 随着大军兵临城下,城关上的江东将领们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不仅是人多了,这次他们似乎真的准备攻城,云梯、搭建浮桥的巨木都准备好了。 “让将士们把箭矢、檑木、滚石都准备好!”孙策冷冷的看着下面忙碌的吕布军,毫无波澜。 他巴不得对方强攻呢,就这么丁点人,箭雨加上这些滚石巨木能给他带走一半。 江东兵的士气也非常高昂,没有丝毫的怯战,开始把守城的军械归置到指定地方,便于随手可取。 但是,很快,他们的表情就开始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不安、甚至是惊恐。 只见城关下,三十多辆马车在霹雳车旁排队,吕军将士正源源不断的从马车上将一个个坛子摆放到霹雳车下。 这.吕布在这几天时间里,竟然采购到了这么多的桐油? 城关下的吕布军似乎并不急着攻城,而是安静的搬运着坛子。 三十多辆马车卸完后,坛子垒了足足八个小山,粗略估计不下两千个桐油坛子。 几十个桐油坛子投上来,就足以让城关陷入一片混乱,这两千多桐油坛全部投上来,那还怎么打? 被火焰吞噬的将士一边乱窜一边哀嚎的惨景浮现在众人的脑海,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蔓延。 见识过了霹雳车投掷桐油坛的威力,就算是江东子弟兵也难压内心的恐慌。 就连一向刀架脖子上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太史慈都咽着口水问道:“主公.这.这如何是好。” “难怪他们把云梯和巨木都带来了,看来是真的准备要强攻!”程普眉头拧成一团,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可以预料吕布的打算,一定是想以凶猛的火力压制,然后将士搭建浮桥,把云梯运过来后直接强攻。 尽管对方人数只在一万上下,可是拥有这么多的桐油坛开路,谁能挡得住他们登城啊。 孙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本想向周瑜讨个办法,扭头看去却发现他也怔住了,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买来这么多的桐油,难道.难道他们早就开始从徐州各郡采购” 在霹雳车的面前,任凭你个人武艺再高也是徒劳。 而且,不仅是攻城利器,这玩意摧毁军心也是一流啊。 “唯有出城一战!”孙策拔出宝剑,准备跟吕布鱼死网破。 黄盖摇了摇头,指着城关下的那群骑兵,沉声道:“伯符,千万冷静,你看吕布军的骑兵只怕不下三千众,城里只有四百骑兵,如何能战的过他们。” “黄叔难道想让我弃城而逃?”孙策不甘的问道。 眼下的局面让人无所适从,出去是死,守城也是死,明明在一刻钟前还是踌躇满志的,怎么眨眼功夫这广陵城就成了死局? 多智如周瑜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算是逃,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呢。 难道,真的是天亡我等于此地. 江东,此时此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城关下,吕军正在把霹雳车的牵引绳拉下,将一个个桐油坛子放入竹篓,只需要把火点燃,下一个呼吸,城关上将是一片火海。 绝望,肆无忌惮的席卷在城关上所有人的心头。 “岳丈大人,该你出马了。”林墨做了个请的手势,攻心计已成,接下来就是让对方看到最后的一线生机。 吕布扭头看了林墨一眼,笑着将方天画戟旋舞一圈横握在手。 随后,他一夹马肚,赤兔马缓缓向前走到了吊桥下、护城河旁。 河风将吕布的披风拉的猎猎作响,他打眼看着城关,开始喊话。 “孙策何在!” 孙策凝神看着单枪匹马上前的吕布,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迟疑片刻后,回话道:“若要劝降便免了吧,我江东儿郎不惧死,有胆便攻城!” 好个江东儿郎不惧死,有几分血性。 吕布继续喊话,“此时此刻我只需一挥长戟,尔等便要灰飞烟灭,不过我听闻江东孙伯符手中长枪凌厉霸道,有小霸王之称,请足下出城一战,我倒要看看如今天下都是些什么货色。 足下可在我戟下撑下百合不败,我便退去三军,并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广陵。” 霸气! 吕布的话听来令人心潮澎湃,连林墨这样的弱鸡都觉得热血沸腾,想把一旁的笮融暴打一顿。 此番言辞狂妄无边,却又说的云淡风轻,这普天之下,除了他吕奉先,怕是也没人有这样的底气了。 当然了,如果关羽在这,大概率会说江东鼠辈,杀伱简直侮辱我的青龙偃月刀。 “匹夫!辱我太甚!”孙策哪里受得了这等屈辱,提着霸王枪就要冲出去。 其实孙策这么想也没错,横扫江东四郡,除了在神亭岭与太史慈打了个平手,驰骋二十余战未尝一败。 吴郡大战的时候,严白虎麾下两元猛将攻来,三个回合,夹死一人吼死一人,他才二十二岁啊,这样彪炳的战绩,自恃勇武,自然不惧任何人。 可是亲眼见过吕布独挑十八路诸侯的程普和黄盖不敢这么想,双双挡在了孙策面前。 “伯符,吕布骁勇,天下难有敌手,当年在虎牢关下,刘关张三人战他,尚且拿他不下,不可中计轻出啊!” “濮阳大战的时候,曹操麾下典韦、许褚、夏侯惇、夏侯渊、李典和于禁六人联手也只是逼退了吕布而已,此人勇猛非凡,绝非一人可敌之啊!” 孙策知道程普黄盖是善意,他苦笑了一声,随后看向八台霹雳车,问道:“黄叔、程叔,我.还有的选吗?” 二人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眼下吕布挑出斗将,已经是江东子弟绝境下的唯一生路了。 “更何况,吕布有戟,我有长枪,何惧他。”孙策干脆的从二人身边穿过。 没走两步,周瑜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那好,给我一盏茶时间。” “何意?”孙策蹙眉道。 周瑜看了眼城关下的吕布,苦笑道:“只要你拖住他一盏茶时间便可,其他的事情,我会办妥。” “这有何难。”孙策快意一笑,在他的想象中,吕布如此猛将,至少也得酣战个一两百回合才有可能将其斩杀,那不得半个时辰了吗? “我的意思是,一盏茶后,你再出城。” “到底何意?”孙策再次问道。 “存亡之际,来不及解释了,为了江东的儿郎,你就忍上这一盏茶的功夫吧。”周瑜的脸上浮现鲜有的严肃。 “好,我答应你。” “请黄将军、程将军跟我来。” 周瑜又看向了太史慈,“子义也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狐疑,可周瑜作为智囊担当,如今危在旦夕,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一行四人快步下了城关,孙策才调过头重新走到了城郭边上喊道:“温侯所言可当真?” 吕布微微一笑,喊道:“苍天在上、三军在侧。” 随后右腿轻轻一撩,马鞍下的箭壶里一枚金翎箭飞了出来,他以食指、中指夹住举过头顶,继续道:“有违此言,身如此箭!” 言毕,双指发力下金翎箭断成了两截。 “好,请温侯稍待!”说完,孙策就退了回去,没再说话了。 广陵城,陷入了寂静之中。 这样的寂静是充满压迫感的。 时间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吕玲绮有些忍不住的问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那些都是空坛子?” “不可能的,从他们的反应来看,绝不像是有所察觉。” 林墨凝神打量着城关上的守军,他们惊恐的表情是装不出来也没必要伪装的。 也不可能是想趁机从其他门溜走,周边都安排了哨骑,真要是有异样他们不会察觉不到。 “文向,喊话去!”林墨觉得可能还需要继续施压,便让徐盛上前放狠话。 没等他策马上前,只听的咯吱一声闷响,城门洞开了。 孙策匹马冲出,身后程普、太史慈和周瑜紧随,一并出城的,还有二十多骑。 江东子弟兵在孙策的身后一字排开,目送着他上前。 随后,在那些骑兵的拉动下,浮桥缓缓落了下来,吕布夹了夹马肚,赤兔马踢踏踢踏走在浮桥上。 伴随着吕布慢慢逼近,当空的骄阳被一团乌云挡住。 一股席卷了沙尘的劲风吹来,拍打的让人睁不开眼。 疾风马嘶鸣着左右摇晃,孙策只能拍打着它的脖子安抚疾风马焦躁的情绪。 这种焦躁似乎让孙策也觉得很不自在,他猛然间提起长枪指着吕布喝道:“人人皆赞你天下无敌,希望你还没老到让我失望!” 生死大战的时候,通常武将都喜欢吼上一嗓子,除了让自己亢奋起来,更多的是营造一种气势。 可吕布自始至终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脸上古井无波,眸子淡然如水,好似立刻上演的生死之战在他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让孙策很生气,一夹马肚率先发动了攻击。 相距不足一丈的时候,霸王枪猛然刺向吕布的面门。 吕布后发先至的单手抬戟打向刺来的长枪。 铿的一声,双臂发力的霸王枪被吕布轻松的打歪了。 错马瞬间,孙策身子一扭,压着霸王枪回头一刺,标准的回马枪。 可吕布如同背后长眼,还没回头看长戟已经扑棱棱的回拍。 速度好快! 调转马头的孙策再看吕布,面色深沉,自己全力的两击,他竟如此轻松的化解,整个人都不曾动弹半分。 吕布朝着他伸出左手招了招,挑衅般歪着头笑道:“我好久没出手了,看来今天可以热热身子。” “狂妄!”孙策双腿一夹,冲向吕布,提枪便刺。 吕布照旧是横拍打落对方的长枪,不同的是,这次孙策没有选择错马,停留在他面前,霸王枪一通猛刺,速度之快正面看去就像同时飞来五六枚箭矢。 哪怕是孙策把霸王枪舞出了残影,虚虚实实各种变幻着进攻的方式,吕布皆是一戟破之。 斗了二十多个回合,看似打了个平分秋色,就连武艺蹩脚的林墨都明白自己的岳丈还没有出全力,不由感慨道:“小霸王虽勇,但在岳丈面前,也不足一提啊。” “那当然,论单打独斗,天下无人是父亲的对手。”吕玲绮一脸的骄傲。 林墨当然知道这是真话,穿越前他就知道这个真相。 只不过从书中看来和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感岂能相提并论。 “马忠,准备好,万不可让主公受伤。”周瑜看向一旁的年轻人,对方左手持弓,右手提箭,虽未搭弓上弦,显然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周将军放心。”作为军中公认的神射手,这一次被周瑜带出城来,就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战场上,孙策和吕布已经缠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一方是越打越放松,吕布很清楚孙策确实是骁勇,但只要自己拿出实力,二十个回合应该足够拿下他了。 而孙策则是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不管他怎么进攻,吕布总能轻松的化解,就是在进行猫玩耗子的游戏,战场上从来都是主角的他,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叫戏耍。 气急的孙策,将霸王枪舞成了刺猬,从各种刁钻的角度信手便刺,完全不讲防守,只想刺杀对方。 旁人看来是眼花缭乱的进攻,眼睛都未必能跟得上霸王枪的残影,可吕布静若处子,稳若泰山,再是诡异的进攻,他自一戟化解,游刃有余。 眼看无法攻破吕布的防御,孙策突然变招,霸王枪扎在地上,借力一跳,撑着长枪双脚踢向吕布。 这一击太过突然,众人无不瞪大双眼,就连见过吕布骁勇的高顺都不由紧张起来。 吕布提戟格挡,强大的冲击力逼的赤兔马都倒退了几步,脚下沙尘飞到吕布铠甲上。 “必胜!必胜!必胜!”眼看着孙策占了上风,城关上的军士们兴奋的大叫了起来,战鼓更是擂的震天响。 孙策喘着大气看向吕布,脸上浮现一抹得意,还真以为你是无敌的。 吕布扭头看了一眼城关上的江东子弟兵,又看向孙策,嗤笑了两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区区沙砾,不及我半分。” 他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关节声响,这种漠视的举动分明在说他准备要认真了。 随后,眸子一冷,左手一勒缰绳,赤兔马高高跃起,落地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向了孙策。 二人再次策马对冲的时候,霸王枪与方天画戟一左一右撞在了一起。 铿! 震耳欲聋的金鸣声响彻全场,枪身传来的剧烈震动使得孙策的双手一阵麻痹酸痛,好强大的力量! 没等他诧异完,吕布一改先前的防守姿态,或拍、或撩、或刺、或抵,沉重的方天画戟在他的手中如臂使指般轻松。 面对吕布快若闪电的进攻,孙策的速度倒也勉强追的上,可每一次碰撞到来的疼痛感让他非常难受,脸上因痛苦而狰狞。 局势直转急下,孙策正面看去,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好似一化为二,刚猛如苍龙,迅捷如脱兔,打的他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家伙还是个正常人吗,每一击速度奇快却又能蕴含如此巨力!孙策心中叫苦不迭,终于明白人中吕布这四个字不是叫着好听的啊。 观战的徐盛直接就人麻了,这就是温侯的实力吗,莫说与他阵前相斗,便是今日观战,也得留下阴影啊。 斗至十九合,孙策速度便见慢上几分,吕布看准时机,以戟尖杵在地上,学着刚才孙策的动作飞身踹了过去。 孙策反应确实极快,调整身形后便提枪格挡,但吕布这一踹的冲击力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感觉自己被冲城锤正面撞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倒地后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身躯在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壮士一去不复返 “马忠放箭!快放箭!”周瑜大喊。 “伯符快回来!”程普和黄盖策马上前,同时大吼。 “休伤我主公!”太史慈扬戟拍马而上。 江东小霸王被踹下了战马,于江东子弟兵而言就好像中军大纛被人砍下,信仰在眼前支离破碎,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周瑜他们好似有所预料,反应的极快。 吕布并不留情,方天画戟朝着地上还没能起身的孙策刺了过去。 几乎同时,马忠在周瑜的大声提醒下,搭弓上弦朝着吕布发出一箭,嗖~ 或许是周瑜那一声‘马忠放箭’提醒了吕布,又或许是对弓箭搭弓上弦的声音太过熟悉了,他几乎没朝马忠的方向看去,下意识的就选择了收回长戟,整个人匍匐在了赤兔马背上,箭矢在头上掠了过去。 尽管动作有些狼狈,好歹也是避过了此箭。 借着这个空档,程普、黄盖和太史慈已经挡在了面前,周瑜搀扶着孙策赶紧上马。 “温侯小心啊!” “贼将休放冷箭!” “杀将进去!” 与此同时,高顺、成廉、徐盛等人同时大呼,也顾不得什么阵型,朝着浮桥便蜂拥而去,场面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但马忠似乎很坚定的相信自己的箭术足以在混乱之中射杀吕布,继续搭弓上弦,又发两箭。 这回有了防备,尽管距离很近,都被方天画戟挡了下来。 不过,他已经为孙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一行人上马后朝着城内狂奔。 没有因为跟孙策的战斗而气息紊乱的吕布,却因为被马忠连着射了三箭,脸庞发烫,怒目圆瞪,“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孙策死不死先不说,你这货肯定活不过今天了! 吕布当即将方天画戟狠狠扎在地上,左手抄起鞍下宝雕弓,右脚撩起一枚金翎箭,朝着马忠瞄准。 是时,孙策一行已经入了城,几十骑混在了一起,加上疾驰扬起的尘土,射击难度不可谓不大。 可吕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连最难的瞄准放箭,也不过是两息之间。 金翎箭化作一道白练,在混乱的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了马忠,穿喉而过。 看着马忠滚落在地,吕布才傲娇的冷哼了一声,“让你射我!” 随后拔起方天画戟跟随大军一并冲城。 眼看着吕布大军涌上浮桥,城关上的守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朝着下方拼命放箭,距离近了就拿起滚石檑木往下砸。 “霹雳车!快,动起来!”刘晔精通君子六艺,骑马、射箭和剑术都不差,不过冲锋陷阵显然不是他的强项,当即跳着脚让自己人也要反击。 吱呀~轰隆! 霹雳车竹筐内的坛子朝着城关飞去。 砰砰砰~ 坛子碎了一地,江东子弟条件反射的避开,造成了不小的骚乱。 可让他们傻眼的是,这些坛子全部都是空的,根本没有桐油在里面。 芜湖,上当了。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家主公是被对面的人给骗下去的啊。 贼子可恶,其心可诛啊。 如果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何必要开城的,只要守住城门,吕布这一万人根本没机会进攻,可眼下. 来不及多思量,将士们赶忙调整阵型,开始继续放箭。 可是,冲进城关的吕军将士已经开始涌上城关了,走马道上,厮杀声开始碰撞。 真是小母牛不生崽,牛逼坏了啊!目睹了吕布碾压孙策的斗将,林墨心生感慨,尤其是最后一击,分明就是带着侮辱性质,你不是喜欢飞踢吗,我就用伱的路子来终结你。 岳丈大人也很狂,但是他的狂似乎跟关羽的又不一样。 这大概跟后世学神鄙视学霸差不多吧,你考九十九分是因为你只有九十九分的实力,我考一百分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不代表你跟我差距只有那一分。 可是吕布最后的做法却让林墨一头黑线,以他辕门射戟的箭法,绝对是可以在乱军中射杀了孙策才对,怎么会瞄准了个不起眼的弓箭手啊。 果然岳丈大人的养气术还是差了些,林墨无奈道:“哪来的弓箭手,放一枚冷箭就算了,你还上瘾了,惹我岳丈大人,不是嫌命长吗?” 大军已经冲进了广陵城内,以己方陆战的实力,说是碾压江东一点也不夸张,就凭那三千骑兵,就足以把孙策一万多人杀的溃不成军了。 看来,大势已定. “此处兵荒马乱,我们靠上中军大纛处。”吕玲绮这么一说,林墨才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霹雳车上负责投掷的军士都提刀冲上去了。 军功制的年代,想要逆天改命,只能靠战场杀敌,像今日这般大优,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不过中军处的大纛是会有专门看护的,不多,也有个一两百号人。 这是信仰,只要大纛不倒,将士们就知道中军仍在,还可死战。 所以经常会出现斩将夺旗砍下大纛以寒军心的壮举发生。 “你上过战场杀敌吗?”林墨打眼望着城关上的厮杀惨状,心里上已经没有最初那种胃酸翻涌的感觉了,不过还不足以登城杀敌。 “没有。” 吕玲绮略显失落的摇了摇头,“父亲从不让我上战场,濮阳大战的时候,兵力危殆,父亲也只是让我保护娘亲和小娘她们撤退。 好像我练武就是为了保护家人。 其实每次父亲上战场,我都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看的出来,吕玲绮有一颗做将军的心。 或许,她只是想作为一个女儿为父亲分忧。 “要不然,你现在杀进去?”林墨扭头看向她。 吕玲绮依旧是摇头,“父亲说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一天你的身边不需要我保护了,那我也会杀上战场的。”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被包养的感觉。 林墨苦涩一笑,“其实,我每天都有练习刀法还有射技。” 这是实话,在彭城的时候,林墨算是比较认真的对待这件事,后来,曹操的信使上门,对他的冲击非常大。 当时对方如果真的想下杀手,怕是已经命丧九泉了。 所以自从那天起,林墨对于练武这件事就从认真转为了刻苦,至于有没有效果,没法验证。 二人都没在说话,认真的注视着城关,期待着这场战斗快点结束。 进城以后,吕布带着骑兵朝着城内猛冲。 在这个过程中,两旁的民房上,不断有江东兵窜出来朝他们放箭。 从数量上看,显然不是埋伏,否则应该还要配备对应的长枪兵。 癞蛤蟆不咬人他恶心你,弓弩手数量不多,可是冗长的街道上,几乎都有弓弩手在民房上放箭,兵锋不断受挫,速度也慢了下来。 只能让身后的步兵不断爬上去清理。 “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难道要我弃城而逃吗?”一路从西门跑到东门后,孙策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忙停了下来。 “主公,方才你与吕布交战的时候,我已让大军从东门撤走,如今留在城里死战的,皆是我们从豫章带来的子弟兵,或非独子、或父母在则有兄弟、或家中无妻儿!” 迎上孙策择人而噬的目光后,周瑜无奈的摇头道:“没有选择了,吕布有数千骑兵,将士们两条腿是跑不过他们的,除非主公想让所有人都葬身在广陵城内!” “你为何要私下用兵!” 孙策须发戟张,一双眸子因为愤怒而充血,恶狠狠的盯着周瑜,“就算是让他们先走一段,吕布的骑兵依旧是可以追的上来你知不知道!” “伯符,此事我与公瑾商议过,我同意他的做法,而且他已做部署,只要我们冲出城去,吕布是追不上来了的!”程普疾言吼道。 “程叔!” 孙策像是一头咆哮的猛虎,大声质问道:“荥阳城外父亲被徐荣率军包围,他可曾抛下过一个兄弟!” 孙策这一生,以父亲为榜样,以霸王为目标,他自信也是因此才有了今日的江东四郡之地。 要让他抛下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子弟兵,那不如直接杀了他更痛快。 “死则死矣,有何惧哉!要我抛下将士们逃命,办不到!!”因摔下马而头盔掉落的孙策披头散发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 程普在孙策的身上看到了孙坚的影子,一瞬间,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周瑜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主公啊,你是要逞一时意气让弟兄们都回不了故土还是忍辱负重,带着江东子弟渡江,自决吧,末将都必奉从主公军令.” 孙策恍惚了片刻,通过凌乱的头发举目四顾,这些将士,怎能殒身于此,江东还有家业。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你们走,我断后!” “呵” 太史慈笑了一声,摇头道:“这世上岂有主公为部将断后的道理,大丈夫就是刀架脖子上也不皱眉,今日末将便与主公死战此城!” “誓与主公共生死!” “誓与主公共生死!” “誓与主公共生死!” 周遭,江东子弟兵纷纷举起手中环首刀,粗着脖子呐喊。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决绝。 可是孙策的眼前却缓缓的模糊了起来。 你们是天底下最好的兵,是我无能,带你们走入了死地。 伯符啊,身为人主可不惧死,却不可轻言生死。 孙策一直以为父亲临死前攥着他手说出来的话是告诉他,战场上不可逞匹夫之勇。 今日,他明白了,江东子弟视死如归,可身为人主,却应该让他们活下去。 他调转马头,右手拔出腰间宝剑,左手握住剑身,奋力抽出后,手掌顿时鲜血淋漓,“我孙策今日以血铭誓,他日必报此仇!” 言毕,他拳头紧攥,缓缓踏马而出。 身后,数百人默然跟随。 城关上,目送着孙策等人离开的守军,心中有悲壮,也有不舍,更多的却是高兴,他们相视一笑,泪眼婆娑。 “黄叔呢?为何不见黄叔?”伴随着身后城门被关上,孙策才反应过来。 “老将军去了南门,此时多半已出城,我们相约渡口集合。”这话周瑜说的很从容,可程普和太史慈却知道他的心应该在被一寸寸的撕裂吧。 黄公覆,已经回不来了。 这就是代价。 一场兵败的代价。 很快,吕布便带着一队骑兵冲到了西门的城门口,眼前一幕让他眉头发紧。 只见城门紧闭,而门口站满了手持环首刀的江东兵。 怎么回事,城已破,他们应该逃命才对。 很快吕布心里有了判断,我是顺着孙策逃跑的路线追到这里,他一定是从西门跑的这点不会错,那么,眼前这些应该是孙家死士,留下来断后的。 他甚至都懒得喊招降的话了,一挥手,喊道:“弓弩手!” 身后,一拍手持硬弓的军士列阵。 没等他们放箭,城关上突然窜起几十号人,将准备好的、燃烧中的桐油坛子投了下来,顿时他们的面前就是一片火海。 十几名弓弩手因没能及时躲开直接被烧成了火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灼热的气浪逼着战马不断后退。 逃亡时候安排伏兵断后,这都是惯用的伎俩,吕布不仅不怒,心中还有几分高兴,这证明这条路走对了。 江东兵多是步兵,只有几百淮南军的骑兵,让你们先跑上一个时辰我再追也来得及啊。 “伯平!” 吕布吼了一嗓子吼,高顺便会意的带着陷阵营从巷道绕过火线冲上了城关。 “推!”城关上的守军将准备好的滚石和檑木顺着阶梯推了下去,亏的是陷阵营这种重甲步兵,且有着高度的默契性,他们立刻成排,将铁盾奋力推在前,凭着人数优势倒是扛住了第一波滚石。 随着滚石不断推下,就算是陷阵营也不得不退走,这种方式,显然是不打算活着离开了。 见状,吕布勒动缰绳,赤兔马狂奔了起来,跳过比人还高的火舌后直接杀到城门口挥动方天画戟,想凭一己之力杀穿城门。 城门口不算窄,足有两丈宽度,吕布方天画戟舞的虎虎生风,寒光闪烁间,血雾弥漫,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举起环首刀抵抗,咽喉处便裂开,鲜血如注。 狭小的地形里,赤兔马无法驰骋发挥出它的优势,但跟随吕布征战多年已是颇有灵性,身后有人靠近,不需吕布挥戟,后踢直接踢踹,加上钉了马蹄铁,中踢之人胸口凹陷,直接倒地吐血。 “别再挡我!”吕布不是嗜杀之人,城门口这百十号人根本经不起他方天画戟的收割。 这些子弟兵却是铁了心死战,前赴后继。 终于杀至不足二十余人,他们抱起城门旁备好的桐油坛砸向吕布,赤兔马灵性躲闪,再次被火舌逼退。 承受着几十度的热浪,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咬着牙把最后的十个桐油坛砸向了身后的城门。 大火中,二十人手拉着手,齐声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这一幕,就算是吕布也为之愕然,江东军,令人钦佩啊。 在地上的火线只待桐油燃尽自然会熄灭,可是城门皆是百十年的樟木所制,浇上桐油足足可以燃烧几天的时间,眼下也来不及去灭火了。 “伯平,你带一队骑兵从南门追出去,我自领一队向北门杀去,他们多为步卒,跑不远的!” “喏!”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断臂求生 吕布带着骑兵奔驰在街道上,所见之人并不多,百姓不敢出门,所见皆己方人马,当即心下一沉,知情况可能不妙。 按理说,城内足有一万多的守军,跑了一部分也不至于空旷到这种程度吧,明明自己杀的这般快了。 很快,他就有了思路,难怪刚才孙策让自己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肯定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在布局逃跑。 在自己与孙策交手的时间,东门处应该就逃出了不少人,尽管自己在其余三门都安排了哨骑,可是绕城跑来时间太久,根本来不及禀报。 早知道就不该跟他磨蹭这么久了,吕布心生悔意。 而且,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如果他们是做足了逃跑的准备,此去北门,多半也是白跑一趟。 果不其然,到北门的时候,两丈多宽,三丈纵深的城门堆满了守城用的滚石和檑木,同时也堆放了十几个桐油坛子,二十多名江东子弟兵举着火把,目光中带着悲凉。 吕布甚至都不愿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留下一百骑后立刻就朝着西门杀了回去。 大军就是从西门杀进来的,眼下也只有从西门才可能冲出去了,不过在城里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可只要出去了,以骑兵的速度,依旧是可以追上他们的。 西门处,最开始冲进城的地方,在肃清了城关上的守军后,成廉和徐盛只安排了一百多人看护便带人杀进城去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冲进内城,将敌军或杀或俘,毕竟军功制是以首级或俘虏为功勋,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谁不想多赚点军功晋升呢? 徐盛和成廉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刚走没多久,两侧的民房内竟然会涌出两百多江东兵。 手持铁鞭的黄盖带着江东子弟兵突然杀出,目标明确,就是要抢回城门的控制权。 等吕布带人回来的时候,这里的城门也被黄盖堵住了,他的脸上溅满血渍,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的尸体,有江东子弟的,也有吕布军的。 眼见吕布杀了回来,黄盖不仅不惧,反倒是大笑了起来,“来不及了,我主已走远!”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的吕布眸子闪过一抹凌厉,策马便冲了上去。 黄盖徒步拿的短兵器如何能与骑着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抗衡?仅一击,百战经验的黄盖就被震的踉跄后退。 要不是周围有悍不畏死的江东子弟兵拼命,他都没机会调整好身形就该被斩杀了。 吕布长戟左突右刺,不时横扫千军,可即便是杀人如割草般轻松的吕奉先,面对着这些只想拖时间的江东将士,也是无法一时尽歼。 身后骑兵也干脆跳下战马,提着长枪过来助战,只是为了快点打开城门追击啊。 城门口,尸体多到甚至无法落脚,江东依旧死战不退。 最后,只剩下黄盖一人,连铁鞭都被方天画戟挑飞了出去,他便转身贴着城门,双手环抱住门栓,身中数枪口吐鲜血依旧不放手。 意念模糊,眼神涣散,恍惚间,黄盖看到了昔日追随孙坚斩将杀敌的一幕幕。 自己前方有让兄弟们永远信仰的江东猛虎,自己的后背有可以绝对放心的袍泽,虽轻重伤无数,却有说不完的欢声笑语。 鎏金岁月,铁马金戈,故人入梦 口中涎着鲜血的黄盖嘴角艰难的上扬,“主公,盖来会你了.” 等到终于打开城门的时候,高顺也赶到了,不过距离从东门厮杀至此,时间过去只怕不止一个时辰了。 吕布依旧不想罢手,喝道:“给我冲出去,追杀孙策!” 对于孙策,吕布没有任何的偏激看法,如果换一个人,拖了这么久他甚至都不想再去追了,可偏偏是这些江东子弟兵的死战让他下定决心不让孙策活着离开。 这样的人,这样的兵,今日的仇,如果不能斩草除根,日后必成大患。 看到城门口处黄盖冲出来的时候,一直在中军处的林墨就猜出了他们的想法,可惜身边只剩下吕玲绮和百十号看护大纛的军士。 加之黄盖动作极快,转瞬间便把城门给关上了,根本就没给林墨反应的时间,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心中感慨,这一切的计划,应该都是他们在吕布喊话斗将那一段时间安排的,周瑜还是玩脑子的人,这么短暂的时间就做出了预判并选择了壮士断臂以求生的部署,到底是赢下赤壁之战的男人。 “大局已定,走吧,回营。”林墨不想再待下去了。 广陵城已经到手,但在他们没有彻底肃清城内江东兵马前,林墨不会贸然入城的。 事实上,每攻克一座城池,都会有个几天的时间让己方人马彻查城内敌方势力,避免出现死士埋伏的情况。 再加上吕布还带着骑兵去追杀了,等他们凯旋怕是要到深夜。 回到营寨躺在榻上的林墨却怎么也放松不起来,盯着穹顶发呆。 无论是收刘勋还是破孙策,这些都是阶段性的小目的,眼前看确实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可是,林墨心里清楚,这些小目标的达成说到底是为了与曹操的关键一战这个大目标。 尽管许昌方面还没有收到动兵的情报,可他知道,这一战,应该很快就会打响。 原本还有些倦意的他想到这些问题便越发的清醒,干脆就爬了起来准备到中军帐去做个阶段性总结。 中军帐有一面鲁肃画的羊皮地图,是徐、扬两州的。 林墨看着羊皮地图陷入沉思,就疆域而言,岳丈大人已经足以跟曹操抗衡,徐州六郡之地,豫州沛国,外加庐江和九江,九个郡了。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并没有真正的为己方带来收益,甚至因为刚刚到手还得投入不少钱。 比如庐江的水患,比如琅琊、东莞三郡的修复计划,都投入了大量的钱财和人力。 兵力上,风闻曹操是有二十万大军的,不过真正的精锐应该不会太多,从宛城之战他的出兵路线来看,确实有能力短期内召集十五万大军。 吕布这头,九江驻扎了两万五千兵,庐江刘勋的降卒加郑宝、张多的山贼,称算是三万人,彭城、沛国还驻扎了差不多两万的屯田军,再算上广陵的这一万人,勉强凑够八万之数吧。 换句话说,曹操的兵力至少是己方的一倍。 一倍啊林墨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这不是两个人打一个人的问题,数量的悬殊突破了上限,很容易形成单方面的碾压。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少,前置条件都是对手飘的太厉害或者脑袋被临时抽走了。 林墨可不认为这个时期拥有着三国最华丽谋士阵容的曹操会犯太过低级的错误。 “如果贾诩能来就好了。”林墨心虚的憧憬了一下。 唯一的指望,就是外援袁绍了。 如果能拖到他整顿好四州政务饮马黄河,曹操应该知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道理。 不过一味的防守肯定也不是上策,就如同这次的江东也是抱着曹操围魏救赵的念想,指不定人家袁绍还盼着吕布跟曹操死磕,最后他出奇兵一鼓作气拿下中原呢。 林墨出神的盘点着局势,甘宁佝偻着身子艰难的走了进来,“先生。” “你怎么过来了?”林墨赶忙搀扶着他坐下。 “听说先生回来,特来问一问今日前线的情况。”甘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也对,今日毕竟是夺城之战,单方面的碾压从来就是战功收割的大好时机,让一个本就郁郁不得志的猛将只能躺在营寨里,没有比这更让人揪心的事了。 索性也是闲着,林墨便将今日种种娓娓道来。 甘宁的表情很有趣,听到以两千多个空坛子骗出孙策的时候,大赞林墨心术惊人;听到吕布战孙策的时候,却是满脸遗憾,也想要跟小霸王过过招;最后听到江东这么短时间内布下断臂求生局又大为钦佩子弟兵的视死如归。 “听先生说来,这一战可是比末将在江夏这几年打的仗加一起都精彩。”甘宁长叹着感慨。 “放心吧,我说过的,一定会送你一份军功,再忍忍吧,说不定破曹的关键就是伱甘兴霸呢。” 其实林墨并没有想好诈降计怎么用,当初也只是灵机一动顺势而为,算是先埋下一条隐线。 “多谢先生。”广陵一战听的他热血沸腾,再听林墨这么说更是蠢蠢欲动了,迫切想要曹操赶紧打过来好了,单纯的武人思想。 大军还未归营,两人就这样坐在中军帐处闲聊,林墨讲述着自己怎么误认吕布为岳父,怎么无意间辅佐岳丈取下九江;甘宁则是追忆着益州、荆州的峥嵘岁月。 敞开心扉的畅聊也让二人间还存有的距离感慢慢消除。 不知不觉天也暗淡了下来,刚刚点起油灯,便听得营寨外马蹄声狂乱。 岳丈大人回来了! 吕布走进中军帐的时候披风都被带着飘动起来,铠甲上的暗红斑点宣示着主人的战绩,他一屁股坐在帅椅后右拳懊恼的捶在了帅案上,“可恨!被这小子耍了!” “孙策跑了?”林墨看向跟着吕布一起进来的高顺问道。 高顺点了点头,“我与温侯各引一队骑兵两线追击,一路上倒是截杀了不少落队的军士,不过始终不见孙策等人。” 吕布黑着脸,丝毫没有夺城成功的喜悦,他总觉得今天放走了孙策是件会带给自己无尽的后患。 这么想也没错,当年的孙坚打响了江东子弟兵的名头,孙策这般年轻,麾下将士却愿意为他甘愿赴死,两代人的底蕴,着实不能轻视。 “现下成廉和徐盛在肃清城内隐患,我准备明日再带人进城,今夜的庆功宴可安排妥当了?”心情不是太好,但将士们的庆功宴可不能省了。 “已做好安排。” 身为主簿的林墨,安排庆功宴是分内之事,随后转身对着帐外军士道:“传令上宴。” “喏。” 没多久,烧鸡、烤肉和黄酒都给安排上了,校尉也都纷纷进入中军帐与吕布共宴。 疲累了一整日,大家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宣泄着心中的快意。 不过这气氛,似乎因为吕布的压抑始终有些打不开。 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帅,吕布也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即收敛起心中不悦,准备把气氛热起来。 “允文,如无你的妙计,我军进不得广陵城,来,我敬你一杯。”吕布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岳丈大人言重了。” 林墨也喝下杯中酒后,才笑道:“其实若无子扬的霹雳车,我也无计可施。” “这是自然。” 吕布再次端起酒杯,却是看向林墨,“所以,这第一杯酒,是我们翁婿敬子扬。” 这么一说,林墨倒觉得自己的提醒有些多余了,老岳父心里可是有数的,这是吕家人向部下致谢,也是再一次让将士们铭记这重身份。 “在下绵薄之力,不敢居功。”刘晔笑呵呵的喝着酒。 林墨发现一件有趣的事,自从刘晔跟了老岳父后,好像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爱笑了。 “这第三杯,我们翁婿敬今日血战的弟兄们!” 吕布再次举杯,环敬众人后一饮而尽,林墨则是站了起来,环敬众人,这也算分个尊卑吧。 “多谢温侯、多谢主簿大人!” 几名校尉大笑着回敬。 不错,没再叫自己姑爷,而是主簿大人,那证明他们心里是愈发的认可自己了。 几杯黄汤下肚,加上吕布的暖场,很快他们就进入状态开启了商业互吹的模式,各自说着今天杀了多少人,抓了多少俘虏,怎么个生猛法。 整个中军帐,好像只有面瘫的高顺对此漠不关心,他只是安静的吃着肉。 “报!” 觥筹交错间,一名斥候跑了进来,将手中竹简恭敬的呈在吕布面前,“温侯,九江来信。” 九江? 莫不是张辽遇急? 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被那封竹简吸引,吕布赶忙打开信查看。 片刻后,轻笑了起来,“看来这三万石粮草没浪费。” 众人不明就里的时候,林墨瞳孔骤然一聚,连忙问道:“张绣答应来投?” 吕布点了点头,“这是张绣的信,他带着麾下七千多人准备从南阳下戈阳,经安丰入九江。” 说完又看了一眼落款的日期,“按信上的日子算,这会应该已经进入安丰了。” “贾诩也来?” “对。” “好哇!”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林墨右拳重重击打在左掌。 毒士贾诩来了,己方阵营里总算有了天花板级别的谋士,林墨对于未来的一战信心大增。 吕布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贾诩是个主意很多的人,可在他的心里,天底下的谋士就没人比的过自家的女婿。 “按着日子算,我在九江留下的信只剩下三封了,常山方面至今没有回复。”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了八个月。 “无妨,送完了,大不了岳丈大人再写它十封八封的,写信又不费事。”林墨笑着耸了耸肩。 赵云能来当然好,可他又不是张绣,好像没什么能用来吸引的,这种事,只能靠缘分了。 贾诩能来,这对于林墨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人不能追求过多掌控之外的事。 不过这件事到底是让林墨倍受鼓舞,顿时也有了十足的干劲。 广陵城已下,接下来应该会有一两个月的收尾工作,整顿兵马、调整税赋、管理户籍和安抚世家豪强。 显然自己不可能在这里耗这么久,必须要立刻赶回彭城为接下来的大战做筹备。 除了这些,还得做件让吕布赚足声誉的事情,也得回彭城。 (月初,求月票,虽然今天只更新了两张,不过加一起有九千字,求大爷们赏月票) (本章完) 第九十章 釜底抽薪 一字千金这个成语出自吕不韦列传,说是谁能改动吕氏春秋一字便赏千金。 这是个政治游戏,不过侧面反应出知识载体在这个时代的无价。 即便到了汉代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通常一些较为深奥或者有研学价值的书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这就导致有些泥腿子出身的诸侯或是势力较大的山匪免不了会出现攻占城池后也将府库里的藏书纳为了财政的收入,关键时候可以拿去卖钱。 不过在卖出之前,通常会被世家们先过一轮。 比如在攻占寿春之后,陈登、鲁肃和陈宫等人都曾先后跑去府库藏书阁里把一些珍贵的书籍带走了。 可千万别小看这几本书,大世家号称门生故吏满天下不可能都是同族之人,靠的就是这些珍贵书籍吸引了不少寒门学子拜入门下,考察过他们的忠诚度后,就开始推到各地去当官。 久而久之,就会出现像袁家、杨家这类四世三公在庙堂的各个角落都安排了自己人的局面。 世家的根深蒂固也由此慢慢形成了。 要说把拥有了几十上百年底蕴的世家连根拔起,这可不是动动刀兵就做得到,需要的是钝刀子割肉,一步一步的瓦解。 不想永远的受制于世家,首先就要从知识影响力这里着手。 比如眼前的广陵,林墨是让吕布下了令,府库的藏书一律被封禁,谁也不可擅动,清点出数量和名录后,再选择性的搬走一部分吧。 而这项工作,林墨打算亲自动手。 要不然一般人估计也拦不住同行的陈元龙和刘子扬,更别提还有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背后拥护的世家。 不过有吕玲绮带着陷阵营帮忙,具体的落实工作倒不用林墨自己动手,只是需要在目录分类上进行甄别哪些需要留下哪些需要带走。 这项工作耽搁了林墨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毕竟,除了挑书还要挡住陈元龙和刘子扬这两个家伙美其名来借阅的说辞。 再算上最初的肃清工作,打算尽快赶回彭城的林墨生生是多待了二十天的时间。 “幸亏你还没走。”正在将书册装入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吕布跑了过来。 “岳丈大人。” 林墨还没行完礼就被吕布拖拽着进了里屋,“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这么急,怎么没把元龙和子扬也叫过来?”林墨还在频频回顾。 “就是这些家伙在给我找麻烦。” 关上门后,吕布一脸惆怅的拿出几卷竹简,努了努嘴,“看看吧,广陵的安置还没做完,鲁文韬、陈珪、刘勋他们纷纷来信了,这些是他们提议各县任职官员的名单。” 原来是在争位,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现在广陵到了吕布手上,这些过去有点功劳的人就开始纷纷把手伸了过来。 别小看都是一些县令、县丞、参事、督办和郡府主事,世家豪强的影响力就是这样形成的。 吕布撑破天就是让手底下信得过的人挂上一郡太守的职务,可真正处理政务,还是要靠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这才是釜底抽薪的高招。 难怪岳丈大人非拉着我,这种事情,还真不能跟陈登他们讨论。 没等林墨开口,吕布无力的撑着台案,“还有一些没带来呢,琅琊诸葛家、彭城张家就连笮融都递交了名册。 这还不是最让人恼火的,知道吗,曹操竟然派了天使来,把庐江、九江和广陵的三司要员一并做了任命!” “我猜他任命的名单大多来自北国和荆州吧。”林墨干笑了两声。 “还有江东四大家族的人!” 吕布眼角抽动,愤恨道:“曹贼分明是想挑拨我与三地世家的关系,而且这些要员都是明面支持袁绍、刘表和孙策的人,居心叵测!” 这就是曹操了,挟天子令诸侯可不是朗朗上口的一句话,真正用起来,往往是杀人不见血的。 你要不答应他吧,不仅可以对外昭示伱有自立之心,连带着把这些被任命的世家也给绑在了一起。 “岳丈大人何意?”林墨倒了一杯茶给吕布。 长叹了一口气后,吕布无奈道:“老规矩呗,按照功劳大小把这些位置给他们分一分,也算是激励。 不过曹操的任命我不打算搭理。” 林墨点了点头,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均分职位我没意见,但朝廷的任命还是要奉诏的。” “那他们真的来了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的人还要让着,那我岂非白白损兵折将了。”吕布不以为然的后仰。 “不会的,刘繇为什么不敢去寿春赴任而是选择跑去了江东,道理都一样。” 林墨缓缓喝了口茶,分析道:“真就是来了,当地的这些世家豪强也会告诉他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节岳丈大人不必为他们去头疼。” 吕布右手杵着台案撑着脑袋,思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也对啊,这些要员面对的是底下的官员,各大世家哪个是省油的灯呢,自己要的就是一郡风调雨顺,该给的税赋你一钱别少,内斗,就让他们自己玩吧。 要是自己想对这些要员发难,也完全可以通过世家安排的官员,倒是省了不少事,吕布嘿嘿一笑,“这是不是算平衡之术?” 笑完之后,吕布又皱起了眉头,“允文啊,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如今名义上我是拥有了九郡之地,可真正掌控这些郡县的,都是背后的这些世家子弟,我岂不是给他们打江山。” 感觉自己被薅了羊毛的吕布非常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不仅是他自己,就是手底下那群将士也只是懂得战场厮杀,可每个地方总是需要有人去主持政务,不靠世家靠谁呢? 派几个百夫长过去吗? “所以,接下来,我们不仅要对外抗衡曹操,对内也得培养自己的力量了。” 对于林墨一脸深沉,吕布显然没太弄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我们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林墨摇了摇头,放下茶杯后站了起来,走到被搬空的书架前,“我准备集各郡府库的书籍到彭城开办一个书院,以此吸纳天下寒门学子。” 开办书院,吸纳寒门学子 这些事情,跟对抗世家有什么关系吗?吕布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墨叩了叩书架,扭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培养我们自己的人入仕,以后便不再受制于他们,甚至可以反过来把控他们” 没等林墨把话说完,吕布剑眉上挑,倏然起身道:“对啊,今时今日我坐拥九郡之地,官拜左将军,爵温侯,又是朝廷讨逆的功臣,以此为名足以吸纳周边郡县的寒门学子了!” 吕布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兴奋的摩拳擦掌,不断的呢喃:“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嘿嘿.” 就算是泥腿子出身,政治点无下限的吕布都清楚这是一手釜底抽薪的路子。 寒门学子拜入各地豪强世家的本质是想抱大腿,大腿为分两条,第一条是从朝廷到各州郡都被大世家的人把控了,他们想入仕施展抱负就必须走察举制。 第二条是学业未成的寒门学子没有渠道获得足够多的知识来源,需要到世家藏书阁进修。 坐拥九郡之地的吕布,治下有了足够多的职位,朝廷要是愿意就封吧,算是走了正道,真不愿意就走行职路线。 比如广陵城内的吴景,就是袁术拜的太守,行郡守职权,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也没关系,时间一长也是正儿八经的入仕。 等书院吸纳到了足够多的寒门学子,各地要员就可以试着安插这些人入职。 养士之风在战国就形成了,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能养士的人并不多。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同时掌控了这两条命脉,吕布咧嘴偷笑,他压根没想过作为九原贱籍出身的自己能有养士的一天,随后又冷哼一声:“定叫那张纮后悔!” “张纮?”林墨有些茫然,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 “张纮跟乔家的老东西一样,在广陵的士子中颇有名望,我连着找了他三次,够诚意了吧?他竟然还离家远游去了,不识好歹的老匹夫!” 张纮跟张昭被称为徐州双张,是有些见识的人,加上在士人中的影响力,这样的人拉拢的话确实有不小的助益。 可惜啊. 林墨心中泛起一丝失落,也只是一丝而已。 人难免都会这样,感怀雪中送炭恩,难记锦上添花情。 今时今日的实力,张纮肯来当然好,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吕布重新坐了下来,期期艾艾道:“我知道,这老匹夫跟乔家的老东西一样,瞧不上我。” 吕布总也想不通,按理说自己也杀了篡国的董卓,又赶走了自立称帝的袁术,对文人儒客也是极为尊重,怎么这些士人还是瞧不上自己。 多半,还是因为出身问题吧,吕布最后的总结是阶层观念根深蒂固。 “人们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林墨的感叹让吕布心头一颤,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他突然看向林墨,眼神坚定,道:“允文,你等着瞧,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全部都跪在我面前。” 有雄心是好事,有了这样的格局,考虑问题的时候,才会有远见。 林墨还没来得及赞叹一句岳丈大人必定美梦成真,吕布又纠正道:“我说错了,是让他们跪在我们翁婿面前!” “会有那一天的。”林墨会心一笑,然后坚定的回答。 不过,这一天很遥远,远到林墨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世家啊,豪强啊,要推翻这两座大山,是何其困难。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运行规则,没有一路诸侯可以不仰仗世家。 “我认真想了想,再派一千骑兵送你回彭城。” “没这必要了吧,有伯平的陷阵营.” 吕布摆了摆手,解释道:“路上照应是一回事,带上点骑兵若是彭城有什么突发情况,总归有人护着你。” 有骑兵在,确实会让人更安心一些,吕布继续道:“等这头的事情处理好了,张绣估计也就差不多到了,即时我会带着他们一起回彭城。” “那小婿便在彭城等候岳丈大人。” 吕布微微点头,准备起身的时候,又重新坐定,“如今我顶着左将军、温侯爵位,古来有礼,侯爵成亲三书六聘半年期,你和玲儿的婚期可能还需要缓缓。” “全凭岳丈大人安排。”林墨也不着急,现在除了没有洞房,也算是日夜都待一起。 “这样也好,我刚好借着这次安排三郡要员的事向曹操讨个爵位,也给你抬一抬身份。” 出身贱籍的吕布自然没有太深的门户之见,不过婚宴的规模都是有严格章程的,他觉得自家女儿跟林墨的婚宴,还得是侯爵档次才撑得住场面。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求援 刘备本来是想南下主动去截击袁术的,这样一来事成以后就可以直接逃的远远的,顺势也可以在戈阳或者安丰立足。 结果同行的朱灵并不同意,尽管名义上是刘备把控这支军队,可兵符却是在朱灵的手上。 无奈,刘备只能听从朱灵的吩咐,在界山等着袁术自投罗网。 界山是南阳入河内上并州的必经之路,在这里等,是不会错的。 袁术的速度慢的出奇,按照先前斥候的军报,他们应该早就到界山了,生生多等了六天,才等到了袁术的军队。 说是军队都抬举都抬举袁术了,最初在许昌的时候收到的战报是张勋领八千多兵马北上,结果等刘备三兄弟带着先头部队一看,好家伙怎么数也不超过千人啊。 而且他们连大纛都没有,甲胄多有破碎,不少军士连缨盔也没戴,这哪是军队,分明是逃兵嘛。 与刘备的三千先锋遭遇,他们非常默契的一起放下了手中兵器,抱头蹲下,接受招降。 就连张勋也只是站定不动,不打算反抗了。 “公路将军别来无恙。” 刘备还是很有涵养的,策马来到袁术面前,拱手作揖:“我听说你逃离安丰的时候身边跟了八千多人,为何只剩这么点了?” 整支队伍里唯一还骑着马的就是袁术了,他头发凌乱,须发有几分斑白,眉宇间透着深深的压抑,与昔日酸枣的意气风发相比,眼前之人更像是个遭了兵祸风烛残年的老叟。 也就是身上那袭蟒袍还倔强的宣示着主人的身份,不过也是肉眼可见有七八处破洞。 袁术眸子浑浊,嘴唇皲裂,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异常艰难,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朕渴.” 一旁的张勋低着头哽咽道:“我护着陛下逃出安丰,可时间仓促没带多少粮食,才过戈阳便已断粮,这一路走来.”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但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你没钱没粮,人怎么可能还愿意跟着你,肯定是一路都有逃兵。 八千多人,来到界山这就只剩下这一千来人了。 刘备看了一眼关羽,叹了口气,一代枭雄也落得这样的惨状,时也命也。 不过一旁的张飞可没这么好修养,当即瞪大环眼,脱口而出:“俺的老天呀,伱说说你,祖上四世三公,一年前还拥兵不下二十万,称帝称的现在连饭都吃不上,还好意思投奔袁绍。 就你们袁家人的尿性,你去那也是被他瞧不起的.” 袁术本就只是吊着一口气在死撑,希望到了并州图个安享晚年也好,被张飞这一顿羞辱,当即道心崩塌,连马都坐不稳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要不是张勋扶着,估计陛下就要殡天了啊。 “三弟!” 刘备瞥了他一眼,“他已沦落至此,何必落井下石。” 张飞嗤了一声,不屑道:“当初在虎牢关断俺们粮草的时候他可威风了,后来大哥得了徐州,这厮又派纪灵来抢广陵,合该他有此下场。” 迎上刘备严厉的目光后,他才不甘的闭嘴了。 刘备纵身下马后来到袁术面前,沉声道:“我是奉命带你回许昌的,可你若去了许昌多半也是受人羞辱,何去何从,君自裁决。” 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袁术。 这样的暗示已经够清楚了,袁术深吸了一口气,在张勋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随后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宝剑悬在脖颈处。 凌冽的剑锋寒光倒影出称帝时的景象,听到了,他听到了,有人的喊着“陛下万年无期”,声音浩大,令人心神荡漾。 在一声声的陛下万年无期中,剑锋划过,袁术倒了下去,周边死忠部下齐刷刷的跪下,有人哽咽擦泪,有人痛哭流涕。 “大哥,这该死的袁术,一点粮草也没带,这可如何是好?”人都死了,张飞依旧不忿。 关键是他们期待能在袁术的身上打点秋风,结果发现他比自己都穷,难免有些气不过。 刘备看了一眼东方,又望向南面,最后摇了摇头,“先回营。” 让人安葬了袁术后,刘备再次回到了军营将这件事禀报给了朱灵,还不忘夸上一句幸赖将军运筹帷幄,此为将军之功。 朱灵得意的大笑,免不了要摆上庆功宴的了。 当天晚上,刘关张与朱灵和营中校尉一并在中军帐敞开了豪饮,待到子时左右,多半的人都已经喝的站不稳身子。 趁着这个机会,关羽张飞齐齐看向外面,确认帐外值守的军士已经换成了他们的人,于是对视一眼,突然发难。 二人抽出腰间宝剑开启屠杀模式,本就不是关张对手的曹营武将,醉酒状态下甚至都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就已经饮恨。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天亮前又把营中的八大都尉也给清理了,剩下的军司马问题不大,已经扑腾不起什么浪花。 天亮后,刘备便召集了军队,同时拿出了朱灵的兵符,声称司空令他秘密南下占据安丰。 没有了主心骨的军士面面相觑,心里虽有狐疑,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服从。 其实,界山是在南阳的范围,无论是距离还是富庶程度,安丰跟南阳都有云泥之别,可刘备不敢待在南阳。 张绣是前车之鉴,留在南阳距离太近了,这一点人,曹操要想反扑不要太容易。 刘表和自己都是皇室后裔,但张绣这件事来看,刘表太弱了,手头上十几万人竟然任由对方在自己家门口乱来而没有一点动作,显然靠攀亲戚寻求庇护这招是行不通的。 思来想去,还是安丰远离许昌,曹操发兵代价不小,目下他正整军备战攻克徐州,或许不会愿意分心。 再者,安丰毗邻于九江,而九江是吕布的地头,曹操率大军前来,吕布大概率不会无动于衷,除非他想自家后院埋伏一支劲旅。 刘备才离开南阳郡进入戈阳疆域,一名三百里加急的斥候便急匆匆的跑入了许昌的皇宫,也顾不得此时正在早朝。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瓢冷水泼入了滚油中,瞬间便让朝堂之上的百官炸开了锅,有谩骂刘备乱臣贼子的,有骂他辜负司空信任的,也有窃窃私语,不知讨论什么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操双手一摆,笑道:“朱灵的手上有六千兵马,六千啊!刘备总不能兵不血刃的全歼了吧!” 朝堂之上,并没有人回应曹操失态的质问。 三百里加急是需要郡治所或驻军关隘才能发出的,若不是调查的清清楚楚,谁敢没事发三百里加急给司空大人说笑话呢。 金殿内,针落可闻,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大概只有刘协在内心窃喜吧。 现如今的他,能够仰仗,能够寄托希望的,只有刘备了。 希望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在最绝望最困苦的时候,支撑你继续前行。 刘协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希望。 “陛下以为如何是好?”曹操强忍着内心的怒火。 “朕想听一听诸位爱卿的意见。”浸润了这些日子,刘协也开始学会打太极了。 曹操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百官。 没说话,可任谁都知道他是在征集意见。 “禀陛下,刘备不过带走区区一万人马,即便南下逃亡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成事,在下以为如今备战数月就是为了一举拿下徐州六郡,若此时分心,唯恐错失剪灭吕布的机会。”说话的是国舅董承,打着为曹操着想的旗帜保护刘备。 可曹操直接略过了他,都没停留片刻,直接走到了荀彧等人面前。 “微臣以为国舅所言在理。”荀攸开口了,看来他的意见也是要坚定的攻克徐州。 “微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陈群、程昱等人纷纷表态。 没开口的人就只剩下郭嘉和荀彧二人。 依照曹操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说话只能是持的相反意见,只不过是碍于颍川士族的同气连枝,一般都不会在朝堂上唱反调。 尤其是这种一致对外的时候。 曹操看了一眼郭嘉和荀彧,行,你们俩都支持,就够了。 他转身看着龙椅上的刘协,才不管什么仰面视君视为刺王杀驾,中期十足的说道:“臣建议,派兵追杀刘备!而且是派出劲旅,以雷霆之势灭之!” 铿锵有力的话听的刘协胆战心惊,微微发颤。 曹操走到董承的身旁时刻意停下,随后玩味的看着他,“不为别的,只为告诉天下人,谁敢叛君,必将引火自焚。” 曹操开口了,朝堂之上一般就不会有第二种声音,先前劝说弃刘备攻吕布的人也不再吱声。 “一切就按司空的意见办吧”刘协有气无力的说道。 “谢陛下!” 退朝之后,曹操便让人传话给荀彧、郭嘉到司空府商议军机。 倒不是谈怎么打,只是要听这两个一直没开口的人说说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司空,在下赞同追杀刘备,他手上有司空的兵符,按理说进驻南阳是最便捷的,可他选择了南下,显然是准备取戈阳或安丰立足,若坐视不理,他必与吕布纠缠在一起,万不可让此二人再联合重演徐州旧事!” 荀彧的话正合曹操的心意,从大局上来看,吕布是极有可能收拢他来增加接下来对抗自己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袁术在淮南这些日子骄奢淫逸,部下各自叛逃,各县割据,刘备就算到了戈阳安丰,也来不及立足,此时迅猛击之,必胜!” 郭嘉补充完,曹操便再没了后顾之忧,当即朝着一旁的传令兵道:“着夏侯惇前来。” “喏!” 曹操当天就完成了点兵和点将两项工作。 刘备只带走了一万众上下,要追杀他,两万人足矣。 考虑到有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比如吕布或者刘表横插一手,曹操还是派出了三万人。 而且是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三万军,其中包括曹纯最新练就的虎豹骑。 武将方面,除了养伤的典韦,许褚、徐晃、于禁、乐进和夏侯兄弟,堪称是麾下最能打的都去了。 因为许昌一直处于备战状态,如今要调拨走三万人,启动时间只用了不到三天,堪称神速。 一如郭嘉所预料的那样,进入安丰后,刘备整个人都傻了。 这里是淮南? 你说这里是西凉我也信啊。 只见安丰郡的治所安丰县内,到处都是残檐断壁,还有被焚毁的民房,街上鲜有行人,见了军队后无不仓惶逃走。 完了,这下完犊子了,这种地方如何驻扎,如何抗曹,刘备的心凉了一大截。 最后还是带着三千人去探查的关羽回来禀报说安丰往东三十里外的安庆县保存的还算不错,县令听闻刘备的名字也表示愿意接纳,这才让刘备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 进入安庆县后,刘备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这只是个百里小郭,城高还不到三丈,尽为夯土且多有损毁,骑兵甚至能直入其中。 而且这安庆也不富饶,应该是有被劫掠过的,只是被县令带人给击退了。 最严重的一个问题,粮草不够啊,根本养不活一万大军。 “大哥别急,俺刚才听那县令说这周围不少山匪,俺带人去挑他几个,粮草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张飞的提议不错,这确实是最快来钱来粮的法子,就连关羽的点头附和,“大哥,三弟说的在理,你且在城里与县令熟络,我与三弟兵分两路,每日挑他几个山寨不在话下。” 刘备坐在简陋的校场演武台阶梯上,脸上苦涩一笑,“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须臾,他拧着眉头,不安道:“而且,我怀疑曹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就是没钱没人的弊端啊,没有钱养情报组织,你连对方的行动都不清楚。 关羽和张飞也不再说话,过去被人收留,不存在这些问题,现在出来单飞了,问题是一个接一个,才知道打江山不容易啊。 过了一会,刘备撑着双膝站了起来,“为今之计,只有向吕布和刘表求援。” 听到吕布的名字,张飞面露不屑,小声嘀咕了一句三姓家奴。 关羽则是沉声道:“吕布如今财大气粗,与我们又有间隙,只怕未必会有这么大度。” 他没提刘表,因为都知道,刘表在襄阳啊,书信一来一往那就得十多天了,人家也不是立刻就能答复,总得考虑考虑吧? 这样想来,眼前的情况,只有吕布能救自己了。 当然,还有一条路,南渡长江,直奔交州苍梧,太守吴巨是他的至交好友,去那里,不仅可以保存力量,而且粮草问题也能解决。 弊端也很明显,一旦渡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中原了。 显然,刚刚逃离许昌,怀揣着天子血书的刘备不想这么干。 “我亲自书信一封给吕布,只希望他能记得当日收留之恩。”刘备走向一旁的军帐,取下竹简奋笔疾书,特意嘱咐要快马加鞭送到九江。 他知道现在吕布是在广陵的,而张辽在九江,想要最快速度知会到吕布,只有张辽能办到。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吕布的决定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征途,从这里开始 终于回到彭城了,站在林府的门口,林墨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还得是自己的狗窝让人安心。 “是回家住呢,还是在我府上住呀?” 大半年的相处时间,让林墨胆子肥了起来,带着几分暧昧低声道:“院内还有空房。” 把林墨送到门口后,吕玲绮骑着枣红马毫不留恋的离开,还不忘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必了公子。” 啊这 林墨幽幽的看着吕玲绮离去的背影,怨念够深的啊,这么久了还记着呢。 推门而入,还是熟悉的摆设,院内那株桂花盛开,浓郁的香味让林墨觉得很放松。 “公子终于回来了。” 已有大半年未见了,郭女王身披浅色流纱裙,踩着绣花鞋款款走到林墨面前,低头躬身做福。 哟,相比于最初入府时候一副楚楚可怜的流民模样,现下是面色含春,自带几分神韵,一双美眸中流光婉转。 林墨走上前特意做了个对比,点头笑道:“高了。” 然后目光下移,“也长大了。” 相比于最初的旺仔馒头,如今也是山包隆起,再过几年,估计就真有女王的模样了。 正是长身子的年纪,吃的好睡的好,发育起来倒也不奇怪。 不明所以的郭照羞涩一笑,“是公子太久没回来了,公子快用膳,奴婢是掐着时间准备的,还热着呢。” 在郭女王的引领下来到厅内,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六七个菜,菜式各异,不说色香味俱全也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坐吧。” 林墨坐下后看着站到一旁的郭女王努了努嘴,她才嬉笑着坐了下来,“你这半年多学了不少新的菜式啊,味道还不错。” “公子离开后,奴婢在家待着也无趣,便去了巧翠阁学着一些手艺。” 巧翠阁是类似于后世的培训学院,被家里卖了的女孩或者流民在那学习各种技艺,次一等的就是丫鬟手艺,怎么照顾人,怎么烹调;有点姿色的,会被培训成舞姬甚至是花魁。 当然,也有像照儿这种主动花钱报名的。 除了这一手好菜,她的自称也变成了奴婢,不过林墨也没想纠正,随她去吧。 然后就是吃着饭讲着半年多来发生的一些事,大多是林墨在说,照儿只是认真的听着。 古代礼仪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林墨不问,她一般也不主动开口。 直到结束用膳,消食过后林墨重新躺在了那张他自制的懒人椅上,闻着桂花香,别提多安逸了。 收拾了饭桌后,照儿站到了林墨身旁,这会话就多了起来,讲着她这半年来发生的一些趣事。 唔,说是趣事,其实挺无趣的。 至少,对于一个十四五岁青春年华的少女而言,林墨觉得这些事应该不是她喜欢的才对。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看见林墨打了个哈欠,照儿才立刻会意的说:“我去给公子烧水沐浴。” 林墨点了点头,这就比军营里舒服多了,有人细心照顾,连洗澡水都给你放好,不至于像在军营那样,洗个澡都左右为男。 过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林墨便起身走向沐浴房,照儿已经放好了水,还在大桶里放满了桂花。 不知是因为水太热,还是太久不见,烛光下的照儿脸颊发红,朝着林墨走来。 下一息,开始主动为他宽衣解带。 啊这从前不都是放完水就离开的吗? 有些无所适从的林墨想说这没必要了,又本能的不想拒绝,只能尴尬道:“这也是巧翠阁学的?” 照儿小声嗯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伴随着衣服解下,展示出林墨蕴含力量的肌肉,散发着男人的阳刚之气,看的她眼神迷离。 这是大半年的强化训练换来的盛果。 当林墨只剩下最后一条里裤的时候,照儿似乎还没打算停下,“啊这就不用了。” 林墨直接窜入了桶里,双手搭在桶沿,仰着头闭目享受。 嗯? 本以为做完这一切照儿就该离开了,结果背后一双冰凉的小手已经开始揉捏林墨发酸的肩膀。 你是去的巧翠阁呢,还是教坊司啊。 玉兰柔夷在林墨发烫的身躯游走,让他不觉中口干舌燥。 林墨尽量让自己放轻松,就像前世明明初次去会所非要装成老司机的模样,要维护住男人最后的尊严。 最后,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发展下去,看来照儿去的确实是巧翠阁,而不是教坊司,林墨对此表示有些失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笮融如约而至,吕玲绮也准时到达。 书院的前期筹备工作一直都是笮融在做的,在他的来领下,林墨和吕玲绮来到了一处三进的府苑,标准的开窗式院落,中间的池塘栽种了象征君子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笮融开始带着林墨一间间房的逛着,每一间房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书架。 “贤弟,按照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兵法等等归置在不同的房间里。” 很庞大的布局,不过每一间房里的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并不算多,就算是已经把九江、庐江和广陵三郡府库的书都搬了过来,加上彭城府库里的书,也远远无法填充满这些书架。 毕竟,不是什么书都能往上面摆的,四书五经那些最多算是启蒙类,能被招揽过来的都是学子,出身寒门但肯定也是有些才华的,所以要秉持进修的原则摆放。 “看着有些单薄。” 林墨走到一处书架,取出一卷书册随手翻阅,喃喃道:“不过没关系,未来藏书会越来越多的。” 这里,不仅仅是培植己方势力的地方,未来,如果老岳父真的走向了鼎盛,这里也会是分化世家的地方。 “是也是也。” 笮融在一旁附和道:“有贤弟辅佐,用不了多久温侯便可问鼎中原,到时候这书院,还得扩建呢。” 笮融说话永远都是这么动听的。 “对了贤弟,书院尚未起名呢,要想推广,还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字,贤弟觉得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林墨低头沉思了一会,“就叫.紫阳书院。” 紫色被赋予代表皇家权柄是从唐朝开始的,所以不用担心犯忌的问题。 笮融重复了几遍后,露出满口黄牙笑道:“紫阳书院好名字,朗朗上口。” 林墨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内,举目四顾,“后续的事情,还得靠伱帮忙。” “这一点贤弟可以放心,已经有安排了。”笮融露出你懂得笑容。 紫阳书院的创办是为了吸纳天下的寒门学子,以便打造自己的士人力量填充到各郡县里去,所以,宣传很重要。 好在这些寒门学子或者有学士的闲散游侠都有各自聚集的方式。 比如,世家拉拢寒门学子的时候,最惯用的手段就是每季甚至是每月在指定的地方开办论政宴,以此来吸引士人们到访,再想办法收为己用。 也有像亮子他们那种三五成群躲在山野林下,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卖弄才华为自己打广告的。 紫阳书院的后面是吕布,可依旧是需要去做宣传才能把这些人给吸引过来。 把这些都敲定后,笮融才从衣袂下取出一块帛布递给了林墨,“贤弟,白糖出售已有一季,这是收支,你过目一下。” 事情多到把这都给忘了,林墨看了一眼,好家伙,一个季度销售额高达两万金,刨去成本、运输费用,纯利润也有一万五千多金,算是一笔天文数字了,要知道攻克了寿春也才从皇宫里搬运出了两万金来。 没等林墨高兴,笮融又递上一张帛布,“这是铁的采购清单和花费。” 嘶~ 林墨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多,你不说只采购到了两船吗,要一万两千金?” 笮融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我的贤弟呐,咱们这些铁可都是从私坊采购的,那肯定是要比朝廷兜售的贵啊。” 倒也是. 难怪人家说军队难养啊。 光是一项铁的开支就这么高了,两船铁全部投入到兵器铠甲上,都造不出两千人的用量,这还不算他们的月俸,抚恤金之类的。 养军队啊,真是个无底洞。 帛布的最后面是海沙及工坊花费了三千金,一旁的吕玲绮瞥了一眼后,嘀咕道:“海沙不是免费的吗,从海西那边运过来也用不着这么贵吧。” 笮融欲哭无泪,哭丧着脸道:“小姐有所不知啊,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出来后,耕种的人多了,跑运输的人出奇的少,所以费用也随之水涨船高。 还有,按贤弟要求的高温作坊是需要各类鼓风设备和熔炉,规格都赶上彭城的考军处了,再加上那些匠人,三千金我可真没中饱私囊啊。” “瞧瞧去。”林墨笑了笑,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书院是在议政厅的旁边,靠近一个郡的行政中心,也算是标注它的身份吧。 而新造的工坊因为占地较大,是在地价最便宜的城西。 笮融没撒谎,这的工坊确确实实可以跟彭城的考军处相提并论了,高温炼制的装备、熔炉一应俱全,甚至是吹制模型用的铁管也按着林墨的要求打造好了。 这工坊占地约莫半亩,四周砌了高墙,除了制造玻璃的熔炉,旁边还有专门堆放原料的仓库和备用间。 “烧锅吧。” 林墨逛了一圈后,随口下令,等在原地的三十多名匠人闻令而动。 等了小半个时辰就有匠人冒着大汗跑了出来,“大人,已经烧热了!” 熔炉间的温度很高,林墨简单的说了下制造的流程。 制造玻璃确实不算很难,无非是把这些海沙用高温炼成液态,之后倒入模具之中,等温度差不多了用铁管吹制出形状。 如果需要上色要用上金属元素,比如氧化铁、铜之类的,林墨知道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先让他们做出玻璃来再说吧。 这些匠人虽然听的一愣一愣,但毕竟有手艺在,完全按照林墨的要求,在一个时辰后,这个时代的第一批玻璃就问世了。 “珍宝!绝世的珍宝啊!”笮融抱着一个杯状的玻璃,眼睛里泛着金光,仿佛恨不得把它吞了。 “此物如此光滑,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竟然是用一堆海沙造出来的。”吕玲绮也觉得很诧异,啧啧称奇。 林墨拿起其中一个,端详了起来。 平心而论,这玩意要是在后世,品相比高压电上的玻璃圈还差,成色浑浊不说,均匀度也没把控好,辣鸡. 不过在这个时代,从笮融的眼神就可以看的出来,丢到那些世家豪强面前,应该会被疯抢的。 考虑一番后,还是决定把成品弄的精致一些,林墨拿起一根铁管把这些成品全部敲碎了。 这一幕看的笮融心都碎了,赶忙抱着林墨,“我的贤弟啊,可不能这么造啊,愚兄的心都要被你敲碎了。” “瞧你这点出息。” 林墨哑然失笑,随后跟匠人们大概说了一些细节和自己想要的效果,便让他们自由发挥吧。 其实这玩意林墨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是专业人士,估计也还缺少了一些添加的原料,但想来赚钱的速度绝对是会碾压白糖吧。 最后,就是营销问题。 林墨想起了后世的钻石,被炒到天价是因为绑定了爱情,得想个办法把这些玻璃也给炒作一番才行。 沉思了片刻,林墨打算还是要利用笮融的船坞。 “笮大郡丞,记住了,这件事千万保密,等真正可以出售的成品出来了后,你也不能大量的卖给世家豪强们。” “奇货可居吗?”笮融问道。 林墨摇了摇头,“你可以每次带上几件,就说是你用海西船坞的船出海寻访仙山遇上了仙人,乃仙人所赐,得之可延年益寿。” 很荒诞的说辞,但林墨不担心他们的质疑,钻石等于爱情这种扯犊子的话都有人相信,玻璃跟仙人挂钩有什么奇怪呢,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的人认知的局限性。 “贤弟真是.真是手腕惊人,难怪要愚兄控制好这批匠人。” 笮融看着林墨,眼神幽幽,好像在说你这个奸商。 琉璃厂,再加上紫阳书院,彭城啊彭城,征途,就从这里开始了,林墨可以预见,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贾诩出手,艳惊四座 灌钢法练刀的事情估计还得押后了,从笮融采购铁的数量来看,自家用度都很勉强,根本不足以支撑林墨去进行实验。 而且,资金上也坚持不住。 不过等笮融把琉璃推给那些世家豪强后,应该就能收回大量的钱,经济压力大大降低。 “喏,送给你。” 回去的路上,林墨从怀里拿出一块琉璃,是一个小人的模样,手掌大小,不太精致。 “你不是都敲碎了吗?”吕玲绮颇为惊喜的接了过来,在手心抚摸着,看的出来是真的喜欢。 “方才闲着无聊的时候用黏土倒了模,勉强也算是出自我的手,一番心意。”小物件什么的最容易拿捏女人心。 果然吕玲绮脸颊一红,低声道:“谢谢。” 如果她涉世未深,你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 吕玲绮这种马背上长大的女孩,脸上永远写着生人勿近,估摸着不会有男人敢送她礼物,算是拿下一血? 不过这种女人以后肯定是池塘里的鲨鱼,其他的小鱼存活率有点低啊。 “刚才我估算了一下,那些匠人的月俸,工坊再加上那些海沙的运输成本,也要不了三千金。” 吕玲绮歪头看向林墨,好奇道:“之前的白糖生意我怀疑他就有贪墨,现在这么大一笔生意,伱就全权交给他,不担心.” 林墨会心一笑,摇了摇头,“不聋不瞎,不配当家。你不懂,猪肉过手,总会留油,这种事情你让谁做能确保不贪墨呢。” 吕玲绮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随后道:“那为什么是他?” 林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笮融并没有跟来才放心说道:“因为他在徐州的世家豪强中实力最弱,名声最差。” 见吕玲绮依旧是一头雾水,林墨便继续道:“你手上拿着的叫琉璃,你也看到了,用一堆海沙就能做出来,可笮融接下来却要对外宣称这是海外仙山带回来的,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琉璃厂的事情会被世人所知。” “我懂了!” 吕玲绮一脸我悟了的表情,点头道:“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也是冲他而来,断不会牵扯到我们,对吧。” “这是一点。” 林墨点了点头,“还有一点,生意都有账本,只要他不过火就由着他去吧,他贪一些对我们也有好处,未来,如果他一直这么听话,这些就当是福利了。 可如果有一天,他想借着这些起势,他贪墨的钱就会成为要他命的刀。” 这会吕玲绮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笮融喜欢阿谀奉承所以深得林墨的心,原来这里头有这么多门道。 要是按着这种看法,确实在徐州没有人能比笮融更合适了,给他甜头,同时又能随时了结,一切都是在掌控之中的。 她抚摸着手中的琉璃小人偶,第一次觉得,林墨的城府,有些令人心悸。 “明儿陪我去一趟萧关吧,顺带再去一趟沛城。” “作甚?”吕玲绮将玻璃小人偶收入怀中。 “我认真想过了,徐州是我们的根基,曹操要下手肯定不会从淮南开始,萧关是曹军的粮草咽喉,而沛城是徐州门户,大战应该会在这几处打响,我需要去熟悉一下地形。” 吕玲绮看着一脸认真的林墨,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陪你去。” 或许是这一刻吕玲绮才终于明白吕布为什么说林墨只能是吕家女婿,不能是谋士。 哪个谋士能这么卖命啊,堪称是马不停蹄,一刻不停。 她觉得,跟在林墨的身边,好像总有做不完的事。 原来,就算不上战场,不当游侠,也是可以这么充实的。 广陵城内,正在大摆宴席为张绣接风。 坐在主位的吕布扬起酒杯看向左侧第一位、身披甲胄的张绣,笑道:“子文,长安一别,至今三四年了吧?想不到还能与故人相聚,实乃上天垂怜。” “足有四年了,说来惭愧,温侯离开长安后如今是大展宏图,可我.”张绣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随后举起酒杯,隔空相敬,“今后便赖温侯庇护了!” 一杯下肚后,吕布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见外。” 吕布是笑的很开心,言行举止也算对张绣格外的尊重了,至少相比于曹操让他牵马坠蹬,算是拿他当个人物了。 但张绣的内心,总好像有些放不开。 来投吕布是他真心实意的,面对昔日平起平坐不,甚至是被西凉军打压的对象,如今高坐帅位,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内心一时半会还是缓不过劲来。 事实上,这是人之常情,不只是他,林墨临走前一再嘱咐吕布要拿出礼贤下士的态度对待张绣的,可真正坐在不同的位置,内心也会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今日算是应了当年离开长安时的雄心壮志之言,出人头地呀。 “文和,你我也是老交情了,这杯酒,敬过去,也敬将来。”吕布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善可亲。 “多谢温侯不计前嫌,日后当尽绵薄之力。”贾诩跟高顺一样,不太爱笑,而且眼角余光一直在打量着吕布。 嗯,看来跟当年确实不一样了贾诩内心如是想到。 接着就是成廉、陈登、刘晔他们纷纷向二人敬酒,气氛开始热了起来。 看着众人觥筹交错,吕布想着,要是有一天能把昔日看不起自己的人全部给招呼过来,那感觉应该会很爽吧。 正喝的高兴,一名斥候跑了进来,单膝跪在堂内,“温侯,九江张将军三百里急报!” “拿来!”三百里加急,吕布立刻放下酒杯,厅内众人也是停止了喧闹,都伸长了脖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开竹简后,里面还有一张帛布,不过吕布还是选择了先看急报内容。 信上的内容让吕布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刘备在求援,这个张文远,屁大点事用得着三百里加急吗? 继续看下去,才发现原来斥候侦查到曹操率军出了许昌,而且是朝着安丰方向而来。 那这样看,还是值得用急报的,吕布将竹简合起放下,拿起那张帛布。 是天子的血诏,召集天下诸侯勤王,上面有刘备、刘表、袁绍甚至是公孙瓒的名字,当然也有左将军吕布了。 吕布心中冷笑,就凭这玩意就想让我出兵?笑话。 “温侯,何事?”陈登忍不住问道。 “刘备借剿灭袁术之名领兵出征,随后脱离曹操逃至安丰,现在曹操率领三万军意欲围剿,刘备发来了求援信。” 吕布说完,陈登的目光却还停留在那张帛布上。 “噢这是天子血诏,召集天下诸侯勤王,也有我的名字。” 静坐在张绣下位的贾诩面无表情,内心却掀起了波澜,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这血诏是何物吗,还能如此从容。 “温侯,曹贼志大,必然不会甘心只追杀刘备,此来说不定是假道伐虢,其意在九江啊,请温侯出兵,我愿为先锋!”听到曹操要来,酒劲上来的张绣便面目狰狞起来。 吕布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陈登和刘晔。 被无视的贾诩内心淡定,他的性格一向是你问了我也不一定会说,更何况你不问。 “温侯,在下以为张将军所言在理,应当率兵回援。眼下我们与曹军必有一场大战,刘备兵虽少却有猛将关张,若能为我所用,与曹军之战也能多几分胜算。” 陈登站起身来作揖道:“再不济,也要让他们消耗曹军一番,若是置之不理,只恐会助长了曹操的嚣张气焰,说不定会平白对九江生出异心。” 接着是刘晔,“温侯一向是以扶助汉室之名平乱,如今天子血诏在手,不可不虑。而且,有了此诏,今后曹操再向以天子之名诏令便束缚不得温侯了。” 贾诩抬眼看向刘晔,看来是有识货的人,这血诏可是好东西,比袁术抱着的玉玺好太多了。 至此,张绣、陈登和刘晔都发表了各自的意见,而且是完全的统一,就是要去救刘备。 吕布皱着眉头不说话,拿起酒杯缓缓的喝了一口。 张绣想打曹操是因为私人恩怨,刘晔他是汉皇后裔,支持也正常,陈登,是不是在考虑陈家的利益啊 吕布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主要是他并不想为了一个刘备去跟曹操短兵相接,大动干戈是要花钱的,到最后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况且,人家是有备而来,自己仓皇应战太吃亏了,怎么算都觉得划不来 “温侯,时不我待啊。”刘晔再次提醒。 吕布压了压手,深吸了口气后,沉声道:“可此时伯平带着陷阵营回了彭城,曹操又已经在进军的路上了,我若调他前来,只恐时间来不及.” 任谁也听得出来这是托词。 看来吕布还是当初的那个吕布,怪了,怎么就拿下了这么大的疆域,真的是全赖他背后的女婿? 那他也算了得了,能辅佐这般迟疑不定的人成事。 贾诩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心中腹诽。 被众人怪异的目光盯着吕布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觉得有些苦恼。 看来还是不能让允文离开自己,要是他在就好了,一定能为我出谋划策。 其实到了今天,吕布自己也很清楚,有时候这些人说的话不是没道理,偏偏有些事情成了习惯后,就很难改变。 比如,今天如果是林墨在场说要救援,他会毫不犹豫的挥兵向西。 “温侯,从许昌发兵至安丰,三万大军至少需要十二日的时间才可抵达。斥候将消息传递回九江需要三到四天,三百里加急至此又需要两天,也就是说曹操最多再有七天时间就能抵达安丰。” 刘晔长叹了一声,“已经来不及回彭城去调兵了啊。” 这次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等你回彭城去找你女婿商议出了结果,黄花菜都凉了。 张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清楚自己说话他八成是听不进去的,只能无奈的看向贾诩,暗示他开口。 沉吟片刻后,贾诩最终还是选择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温侯,若安丰落入曹操手中,未来与温侯大战的时候,曹操便可三路出军。” 贾诩一开口,立刻就吸引了吕布的目光,他面露狐疑:“三路?” “第一路,自安丰虎视九江;第二路自梁国攻沛国;第三路,自谯郡入萧关。温侯固然是天下无敌,可三路大军齐发,只怕会陷入首尾难顾的局面。” 贾诩太明白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了,他不跟吕布说什么天下大义,也不跟他聊什么用刘备来抗衡曹操,一句话说到底,你今天不管,后面你就等着挨揍吧。 高瞻远瞩的分析,不仅是让吕布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连陈登和刘晔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此人如此才华,怎么还是让张绣给曹操捶成这个样子。 啪! 彻底想明白了的吕布一拍台案,倏然起身,怒目道:“我绝不可让曹操得逞!” 随后他看向成廉,“点上城内骑兵,明日天亮后大军赶赴九江!” “喏!” 成廉走后,吕布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速速回去准备,明日一早跟随成廉一并赶赴九江。” 几人面面相觑,几个意思,我们去九江,你不去吗? 陈登作揖道:“温侯还有其他要务耽误行程?” 吕布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回一趟彭城。” 不等几人开口质疑,他直接道:“放心,我有赤兔马,可日行千里,说不定比你们还早一步到九江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也不便多说,可大家心里头都明镜似的清楚,如果吕布回到彭城,林墨提出的意见是反对的,大概率他们就是白跑一趟了。 不过他们几个心里对此倒是算比较放心的,陈登和刘晔觉得,以林墨的性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把他找到,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贾诩内心也清楚,能把吕布推到今天这般成就的人,不会不知道任由曹操乱来是什么后果。 倒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让他对林墨越发的感兴趣了。 有意思啊 借着这次机会,刚好也看看这位小友是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千里之外计破曹军 琉璃厂外,笮融拿着一樽刚刚出品的鼎状琉璃,得意的抚摸着。 只是加入了微量的铜铁,就可以添加上不同的色彩,尽管不太均匀,可比最初时候的那一批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这下说它们是仙山来的,怕是没人会怀疑了吧。 “想什么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笮融立刻抱着这方琉璃鼎想向林墨邀功,后者直接摆了摆手,把他拉到了一旁的角落。 “有摸宝贼队伍吗?” “摸宝贼?” 曹操麾下有一支专门从事这个行当的队伍,唤做摸金校尉,但普遍的叫法是摸宝贼,笮融不解道:“难道温侯的军费紧张到这个程度了?” “你就说有没有吧?”林墨也不解释。 “我府上倒是有十几号人以前专门干这个的。” 笮融一脸为难的说道:“可是,徐州不比豫州、关中一带,有皇陵或是侯陵,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沦落到我府上做了农奴啊。” “有就行了。” 林墨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帛布,“我前些日子去了沛城和萧关,沛城的话应该没太大问题,宋宪和侯成把城防垒的很结实。 但萧关差了一些,这是受地形所限,无可奈何的事,所以我准备做一点改造。” 笮融接过帛布认真的查看了起来,很快就面露难色,“这足有七八里地了吧,而且是通往萧关西面的山体,光靠这区区十几人,几十年也做不完啊。” “没事,我走前跟郝萌交代过,到时候他们负责指导,郝将军会派亲卫帮忙的。” 林墨说完,笮融才松了口气,随后神色凝重道:“这耗费可不小,贤弟你要心里有个数才行。” “这我知道,彭城的府库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了呀”林墨直勾勾的看着笮融。 “贤弟你千万别看我,我自己也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从林墨暧昧的眼神中,笮融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给伱打借条还不行嘛,你也知道这批琉璃出手后肯定收益不菲的。” 林墨打着哈哈搂着笮融,笑道:“糜家走后,谁不知道你笮大郡丞是徐州首富啊,这么点钱难不倒你的。” “好吧,也就是贤弟你开口,我豁出去了。” 笮融做了个违背内心的决定,凝神问道:“要借多少。” “我估计,得五万金。” “贤弟,我记起家里还熬着汤忘记闭火,就少陪了,有空一起喝茶啊。” 笮融刚想脚底抹油就被林墨拽了回来,来一招强人锁男。 没等林墨开口,笮融便嚷嚷了起来,“你也太没谱了,开口就是五万金,你看愚兄身上哪值钱你割了去卖吧!” 这个反应在情理之中。 五万金,不至于把笮融给掏空,元气大伤肯定免不了。 “都说了是欠,欠还不行嘛,我这琉璃会赚不来几万金?” 林墨勒住笮融,让他无法动弹,可视财如命的笮融威武不能屈,生扛着要断气了也没松口。 这批琉璃确实是能卖出天价,但玩奇货可居这一套走的就是长线生意,赚钱的速度自然不可能太快,笮融对金钱的敏感度让他本能的想拒绝林墨。 钱这玩意,只有在自己口袋里才叫钱,在别人口袋里,都是个数字而已。 “回彭城前岳丈大人曾跟我说起准备让刘子扬出任琅琊太守,我当时说的是希望让你出任,岳丈大人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不过既然笮大郡丞不信任我,那算了吧。” 林墨放开了手,一副被辜负的模样,摇头晃脑,双手负背离去。 琅琊太守温侯答应给我了? 笮融精神为之一振,挡在了林墨身前,随后痛心疾首、捶胸顿足:“贤弟,你把愚兄当什么人了,拿琅琊太守的位置引诱我?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不过” 没等林墨反应过来,笮融大义凛然道:“温侯时常教育部下,天大的困难都要想办法,只要坚持,办法总比困难多。 虽然世人皆知我清贫如水、两袖清风,可我愿意为了贤弟去借。 事先说好啊,我可不是为了琅琊太守的位置,我看重的是我们兄弟肝胆相照的义气。” 丢. 林墨嫌弃的推了笮融一把,保持一尺距离,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灵帝、桓帝都喜欢卖官鬻爵了,来钱快啊。 随后双手抱胸鄙夷着笮融,嗤声道:“快些把钱拿出来,别误了事。” “行行行,我这就回去安排,不过.萧关的改造也用不了五万金啊。” 林墨叹了口气,揉着眉心无力道:“当然用不了,因为其中的三万金是要给彭城增设排水的。” 历史已经完全的改变了,水淹徐州的事件可能不会上演。 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曹军势力的庞大,终究不是这个阶段的老岳父能正面抗衡的,万一萧关和沛城丢了,彭城就是最后的堡垒,不容有失。 穷是穷了点,有些事,却不得不做。 不过这个时代的排水系统已经算是比较发达了,林墨只需要想法子弄点钱去实施就行,否则真让他来想办法,够呛。 两人正在商议细节的时候,吕玲绮闯了进来,“父亲回来了,让你速速回将军府!” 林墨眉头一皱,肯定是有急事,“走!” 回到府里,听完吕布说明后,林墨首先是松了口气,毕竟不是自家有麻烦,终归是好事。 随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前线军情万急,身为九郡之主,竟然跑回来问计,这事就有点离谱了。 老岳父诚不欺我,果然是只相信自己家人啊。 吕布是个好岳父,却不是个好主公,这个习惯不给他纠正过来,早晚会落个惨淡收场。 不过眼下还不是跟老岳父上政治课的时候,得先把军务给平了。 林墨走到帅案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一张羊皮图纸,是安丰的地形图,开始认真的查看了起来。 按照刚才老岳父所说,曹军这会多半已经过了汝南了,从时间上推算,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会抵达安丰前线。 不过安丰跟庐江一样,水脉众多,行军必然会受滞,或可争取多个一两天的时间。 可这说的是曹操大军的行军时间,三万人的队伍,先锋必不少于五千人,这些人要比中军快上一两天。 所以,刘备遭遇曹军进攻的时间,只可认准为四五日后。 “看你这样子,也觉得刘备当救?”吕布试探道。 “当然要救!” 林墨的目光没有从地图上挪开,沉声道:“贾诩说的对,一旦让曹军在安丰驻扎,我们会陷入首尾难顾的被动局面。 我也不喜欢刘备,但他现在已是穷途末路,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保住他反而能加强侧翼的防御。” 得到了确认的答案后,吕布长吁了一口气,“我已让伯平去点兵了,明日一早便可出发,应该能赶在曹军到达前赶赴救援。” 城内还有护送林墨回来的一千骑兵,肯定是要带往前线的,所幸人数不多,只要携带好口粮就能立刻出发,不至于耽误了时间。 唯一麻烦的是陷阵营,他们是重甲步兵,就算不穿铠甲也是需要随军运抵,他们肯定没法参战了。 吕布扭动着手腕,一副战意滔滔的模样,等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再跟曹军一较高低了。 林墨就没他这么轻松了,整个人神色凝重。 从地图上看,不存在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形,当然,也可能有地图以外的地形没被发现,但林墨目前是一无所获的。 如果只是这样匆匆忙忙的赶赴前线,且不说刘备是不是已经被曹操敲碎了脑袋,这仓皇应战也是必败无疑的。 曹操只动用了三万军力,是为了追求机动性,自然,这三万人应该也是他最精锐的部队,就算是全力应战也未必有胜算,更何况是这般临急临忙的。 林墨杵着下巴,目光中透着疲倦,这盘棋,好像真的救不活了。 己方最精锐的部队都不在前线,让辽神带兵去扛住曹操的先锋?有点不切实际了。 其实,刘备死不死可以说无关大局,可安丰一旦被曹操驻扎,战略上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曹操的势力会像一把钳子东南两线钳击而来,同时,兵力优势也会发挥到极致。 怎么救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了晚上,林墨也想不通。 他躺在懒人椅上,右手挡在眼前,做假寐态。 认真想来,只要有办法扛住曹军的先锋部队,兵锋受挫后,己方这头多出的几天时间也就足以做好准备了。 然后与刘备形成掎角之势,或可遏制住曹军。 他们这般速度行军,所带粮草肯定不多,只要拖上他们一两个月,便只能退兵了。 问题就在于怎么挡住曹军的先锋。 九江有辽神率领两万军驻扎,可这两万人大多是袁术的旧部,战斗力怕是远不及曹军精锐。 而且,还没有骑兵 不对,有骑兵的,张绣的八千西凉兵里还有一千多骑兵 把这些全部拿去拼了? 真就是拼了,打不打的过曹军先锋先不说,后续的精锐大军谁去应对,别让他凭空生出顺势取九江的念头了。 最好是能让刘备自己扛住曹军的先锋. 林墨的大脑在急速的运转,肾上腺素也在疯狂的分泌,不知不觉中,林墨甚至将自己代入到了刘备阵营,古今中外无数战役在这一刻复盘出来。 安丰,破败的治所,羸弱的战力,不可借用的天时地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墨的身子陡然一颤,如同半睡半醒间身体的自然提醒反应,疲倦的双眼中却透着兴奋。 “这招偷师,刚好安丰如今也是座废墟,应该行的通吧除此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墨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台案开始奋笔疾书。 把这一切都做完,林墨才伸了个懒腰。 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刘皇叔自己的运势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吕布就带着高顺领着一千骑兵在东城门口等着了。 林墨过来后开门见山道:“岳丈大人怕是要先行一步。” “为何?曹军不是还要四天后才到吗,我们此行正常速度应该是可以赶上的。” 吕布似乎没有时间紧迫感,这也正常,说到底火毕竟没烧到自己家来。 “能够赶上,可却来不及部署了。” 林墨只能将自己预估的战斗打响时间和情况一一道来,并将准备好的竹简交给了吕布,“等我们抵达前线,首战八成已经打响,只有岳丈大人的赤兔马先一步抵达,才有可能保住刘备。” 吕布握着竹简,点了点头,笑道:“你这可算是千里之外计破曹军了啊,空前盛举,当留美名。 我就知道回来找你准没错的!” 随后看向高顺,“伯平,保护好允文!” “喏!” 他便要策马而去的时候,林墨再次叫住了他,刚才的话说来无心却提醒了林墨。 尊卑有别,身为女婿当然不能对岳丈耳提面命,可有些提醒,不得不说。 “岳丈大人,你此次的举动容易寒了手下人的心,别让他们以为我们的阵营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否则迟早会让他们觉得有志难舒,最后甚至郁郁离去。” 吕布压着眉眼,明白林墨话里的意思,他甚至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刘晔和陈登脸上失落的表情,这种天然的偏袒,一时半会确实难以改过来。 “随着我们地盘的扩大,小婿早晚会像文远叔父那样独当一面,总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岳丈大人身边。 若是每有不决便着人来问,下面的人会觉得他们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 其实,如果是像这次众人一致赞同的情况下,岳丈大人也该坚定的相信他们。” “若是他们意见不一呢?”吕布干笑着问道。 林墨下意识想说贾诩能力最为突出,可细想又觉得这样的说法也不合适,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就像广陵任职那般,权衡采用,一来是下面的人摸不透岳丈大人的心思;二来,也可以雨露均沾,不至于冷落了任何一方。” 这种平衡术其实是中庸之道,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也只有这样的中庸之道才能让他更好的驾驭那群谋士。 吕布微微颔首,拍了拍林墨的臂膀,“知道了,放心吧,慢慢习惯。” 随后他纵身上了赤兔马,回眸看了二人一眼,“我在九江等你们!” 言毕,扬长而去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绝境逢生 安庆县内,刘备在校场上来回踱步,焦躁的神色弥漫在眉宇之间。 粮草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关羽和张飞这段时间连着捣了十二个山寨,带回来两万多石粮草,还有不少金和钱。 可时至今日吕布依旧没有消息,九江也不见动兵的痕迹,他知道,自己最后的寄望多半是没戏了。 而糟糕的事情还不止这些,曹军先锋夏侯惇的兵马距此已不足一百二十里,正常情况在后日正午就会杀到了。 先锋军不算多,根据派出斥候的回报,应该是五千人的规模,可怕就可怕在夏侯惇的五千先锋军里竟然有两千骑兵,可见这必定是曹军精锐。 “大哥,三姓家奴不来便罢,夏侯匹夫不过五千人马,俺们有一万军,何惧之有!”张飞冷哼一声,瞪大环眼,战意昂然。 刘备眉心紧蹙,心烦意乱的他甚至没有回答一声。 一万对五千,听来数量上是成倍的对比,可己方这边有六千人都是曹军旧部,他们会不会临阵反戈先不提,眼下看来他们丝毫没有战意。 所以,刘备能够信任与仰仗的,还得是自己从沛城带出来的四千老兵。 唯一有利的消息是,自己的部队里还有一千三百多骑兵,这些都是当初苦县大战的时候击败梁纲时缴获的战马。 可真要凭这点人马跟夏侯惇的精锐硬碰硬,刘备估计会出现被碾压的情况。 “大哥,曹军远道而来,若我们主动北上给他们迎头痛击,未必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啊。”关羽捋着长须,他这次也赞同跟曹军正面刚。 刘备终于不再踱步,停了下来看着两位弟弟,苦笑了一阵,“击败夏侯惇后呢?” 关张对视一眼,哑然不语。 是啊,斥候虽然没有勘查到曹操的大军所在,可按照他一向来的用兵习惯,夏侯惇就是充当先锋,他自提大军压阵。 天知道曹操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不若由我和三弟率领骑兵阻击夏侯惇,大哥先带步卒南下,只要渡江后,曹军便只能退兵了。”思来想去,关羽觉得只有这个办法最靠谱了。 “好哇,俺这次非捅了夏侯匹夫不可!”张飞兴奋的甩动丈八蛇矛。 刘备长叹了一声,肩膀耷拉下来,“我若走了,安庆该如何是好?” 关张二人不明所以,刘备便继续道:“曹操若来犯,只怕要重演徐州惨案,他若屠城,安庆这数万百姓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了。” 是啊,兄弟二人恍然大悟,都忘了曹操会屠城了。 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能想着百姓,大哥当真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我去劝一劝县令,让他张贴布告,我愿带领步卒携百姓南下,就算身死,也将为他们尽绵薄之力。” “大哥,我与你同去!”当初与曹操青梅煮酒的是刘备,若是关羽,他会毫不犹豫的说,天下英雄仅我大哥一人而已。 “俺也去!” 三人还没走出校场,孙乾就兴匆匆的跑了过来,“主公,来了来了!张辽来了!” 终于来了吗! 刘关张三人脸上浮现劫后余生的表情,“他带来多少兵马?” “两千。” “两千?” 三人皆是战术后仰,两千你是来救援的还是来看戏的? “前面带路。”刘备刚刚才燃起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他不明白吕布在想什么,派来两千人,莫不是因为血诏而敷衍我? 一行四人匆匆来到议政厅的时候,张辽已经等在那了。 “刘皇叔,云长,张将军。”张辽抱拳行礼。 三兄弟中,就张辽唯独与关羽投缘,除了都是山西同乡的缘故,二人也惺惺相惜彼此身上的英雄气,故而他对关羽是称呼表字。 “文远将军,温侯是否同意援助,为何只派来两千人?”刘备急的甚至没有请茶,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刘皇叔,温侯确实已经同意救援,可他也是前日才抵达九江,大军尚未来得及整顿备战,故而只能令我先率两千人押运军需前来。”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关羽直接开口,“文远,我亲手把大哥的书信交给你的时候,伱不是答应我当即整军备战吗,今日缘何以此为借口?” 张辽面露难色,叹了口气,摇头道:“实不相瞒,九江兵马皆是袁术旧部,战力孱弱,我军精锐皆在广陵无法及时回援。 温侯也的确让人率领并州骑兵赶到了,可数百里的急行军,人不累马也累,还需休整啊。” 这话听来更加不靠谱了。 既然能从广陵赶来,那就证明你是有心想掺和进来的,两万淮南军战力再弱也被你张文远训练了大半年,总不至于能比蛾贼还差劲吧? 想来不过是要趁着曹军与自己大战的时候,看情况分上一杯羹。 呵.倒是他吕奉先的做派。 刘备心里不齿。 “贼军都杀到门口了,不带兵马却送军需,顶个甚用啊!”张飞直接就扯开嗓子吼了起来。 “张将军不必心急。” 张辽笑着解释道:“这些军需可并非寻常之物,或可助你们破曹。” 张飞冷嗤了声不愿意听,关羽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有刘备还有些许耐心,问道:“文远将军何意?” 张辽笑着将竹简递了出来,“我那允文贤侄给你的信,皇叔且看看。” 将信将疑的接过信后,刘备迟疑了一会才打开。 然后,刘备的表情就变得颇为有趣了,先是一怔,随后眉头紧蹙,最后又是一阵茅塞顿开。 张辽对此见怪不怪了,因为当吕布在阳渊(安丰与九江交界的县城)拿出这封信来的时候,堂上众人的表情,也如刘备这般。 “妙极妙极,这只怕是唯一可能挫败夏侯惇的办法了!” 刘备谨小慎微的将竹简收起,凝神道:“方才你所说的允文贤侄,可是温侯佳婿林允文?” “就是那小子。”张辽脸上露出几分傲娇的神情,连称呼都从贤侄变成了小子。 “温侯有此人辅佐,难怪能在纵横两州之地,实乃大才也。”刘备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羡慕神色,很不为我所有。 “皇叔,温侯另有话让我带到。” 大概是实在渴了,张辽也不顾刘备没开口,走到一旁的台案上端起茶壶灌了一大口,弄的刘备脸上一阵面红。 “温侯说了,请皇叔依照信上所言行事,待退去曹军先锋,我们的人必然也已经抵达前线立寨,不会让皇叔独挡曹操的。” “好好好。” 刘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点头道:“请你回告温侯,我必按此方略行事,搭救之恩容退曹之后当面致谢。” “一定!” 张辽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对了,军需全部都屯放在了西城门口,请皇叔早些赶往安丰县部署吧,我要先回阳渊了。” “辛苦文远将军,我送你出城。”刘备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张辽往外走。 送别了张辽,刘备看着满满五大马车的军需,下达了前往安丰的军令。 看着刘备大军鱼贯而出,安庆县令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终于走了啊。 “大哥,你真的相信这黄口小儿的信口胡诌?”路上,张飞有些不满的吐槽。 他觉得自己要听令于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小孩,这事实在荒唐。 “眼下我们也别无他法了。” 刘备眼神坚定,似乎对林墨颇有信心,转而看向张飞,“三弟,就是这黄口小儿助吕布稳住徐州,夺下九江、庐江和广陵三郡,你还觉得他是在信口胡诌吗?” “若是有用,俺当面向他道歉又如何,要是坏了大哥的大事,哼,可别怪俺的丈八蛇矛欺负他年少!” 刘备关羽相视一笑,人家可是吕布的女婿,哪是你说捅就能捅的。 安丰城外三十里处,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在向南推进。 他们的行军方式颇为诡异,三千步卒列成三个方阵,两千骑兵游走于方阵之后,时而略显零散,时而又能凝聚,颇有形散神不散的味道。 “子和,穿过前面的山洼就是一马平川,到时候便可直捣安丰了。”夏侯惇扬鞭指着前方的谷口说道。 “大兄,斥候称刘备前几日突然从安庆转回到了安丰,这事颇为奇怪。”曹纯颇为狐疑的说道。 “他刚到安庆,那县令只当他是皇叔招待,可得知我们兵锋后,不能相容也是可以理解的。”夏侯惇的分析也算是剖析人性了,曹纯深以为然。 行不多久,眼看便要出了谷口的时候,一侧的山岗上突然射来一阵箭雨,当即射翻了上百人。 有埋伏! “盾牌兵掩护,左退!”夏侯惇吼了一声,方阵内的步兵开始动了起来,一排军士举着盾牌挡在前头,后面的军队开始向左侧的溪涧退去,很快就退出了箭矢的有效杀伤范围。 曹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奇怪,这里虽是有山岗,可又不是一线天的地形,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埋伏,刘备怎么会选择在这里设伏。 没等他诧异完,山岗上竖起了一面面的旌旗,一杆‘吕’字大纛尤为显眼,并且伴着一阵阵厮杀声此起彼伏。 是吕布! 夏侯惇与曹纯互看一眼后,纷纷扬起手中兵刃,大喝道:“弟兄们,迎敌!” 一声令下,全军将士急速变阵,步兵形成一个大方阵,骑兵则是退到了两翼之间,就等着他们从山上冲下来。 杀声是喊的震天响,就是不见有人冲出来,夏侯惇阴恻恻的眸子转了转,疑兵之计? 他挥了挥手,喝道:“蔡阳,带人冲上山岗!” “喏!” 身材虚胖的蔡阳攥着大刀带领三百人朝着山岗冲了过去。 才爬了一小段,山上便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蔡阳也是沙场老将了,当即明白发生什么事,喝道:“有滚石,找掩体!” 三百人不见慌乱,动作奇快,或是躲于树后,或是藏于沟壑,或是以山石做掩护。 一阵滚石和檑木冲刷,只放倒了二十多个没能来得及找到掩体的曹军。 蔡阳又继续往上攀爬,这一回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担心随时有可能落下的滚石和檑木。 等他好不容易带人爬上山岗后,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只有插着的旗帜。 混账! 蔡阳骂骂咧咧的跑了下去,夏侯惇听完也是一头雾水,这是闹哪样? 试探吗? 顾不得太多的夏侯惇只能下令继续前行。 终于,大军出了谷口,至此就是一马平川了,虽然耽误了些时间,总体并没有太大影响。 行不多久,起伏的草地忽见远方有骑兵冲来,看样子来人不多,也就六七百骑这样。 随着对方骑兵的逼近,不见旗帜,可是领兵之人夏侯惇再熟悉不过,赤面长须的关云长。 “列阵!” 大军再次动了起来,前排盾牌立定,长枪如死亡森林,后排弓弩手搭弓上弦,虎豹骑守护两翼。 这样的阵型,莫说是他区区六七百人,就算六七千骑冲上来也是送死。 可关羽冲至一箭之地后,突然就停了下来,扬起青龙偃月刀指着夏侯惇,“匹夫,可敢与我阵前一战!” 夏侯惇冷嗤了一声,看向一旁的曹纯,后者会意的带了一队骑兵直接冲向了关羽。 关羽倒是撤走的及时,可虎豹骑尽皆良驹,快若疾风,很快便将速度稍慢的刘军骑兵一个个挑落。 不过四五里地便斩杀了七八十骑兵了。 担心对方有埋伏,曹纯也没有继续追击,等他调转马头回军一半,又遭遇了张飞带着六七百骑兵在试探性的逼近。 曹纯怡然不惧,又是一阵追击。 等在原地的夏侯惇迟迟不见曹纯回来,心下一沉,对着一旁的李典,“曼成,你领剩下虎豹骑上去看看,发生何事。” “喏!” 李典带着剩下骑兵朝着曹纯追击的方向追了过去,夏侯惇则是继续严阵以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曹纯和李典回来了,而且他们的建制完整,显然没有遭遇伏击。 “怎么去了这么久?”夏侯惇带着几分不耐烦。 “大兄勿怪,追杀关羽时,又遇张飞领数百骑杀出,周旋之下我担心腹背受敌,故而分列军阵,耗费了些许时间。” “他们没与你正面厮杀?” “没有,只是远远缠着我!”曹纯憋了一肚子气没能发泄。 夏侯惇思忖片刻,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霎时间瞪大双眼,“可恶,先前在伏击和这两贼子的纠缠耽搁了我们两个多时辰,八成是大耳贼要跑,令他们牵制! 别管这些了,朝安丰县急行军!” “喏!” 一路上,关羽和张飞几次带骑兵佯装冲锋,可夏侯惇根本不搭理,只是让虎豹骑守在侧翼保证不会出乱子即可。 来到安丰城下的时候,已经是过了申时,天虽然还是大亮,可已经近黄昏。 面对着偌大的空城,夏侯惇心知中计了,本欲继续追击,可是看着身后的将士,几度进入作战状态,又一路的急行军,就是精锐,此刻也藏不住疲态。 “进城,埋锅造饭,小憩片刻后,连夜追击!”夏侯惇是铁了心要追杀刘备的。 反正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步卒,大不了今晚的追击自己带虎豹骑先行一步,让李典带步卒后面跟着就是。 远处,看着曹军陆续进城的关羽和张飞对视了一眼。 “嘿,那小子说的还挺准,真就进城了。”张飞咧嘴一笑,看来不用捅林墨了。 “曹军这支骑兵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战力之强竟是要压吕布的并州骑兵一头。” 关羽颇为心疼的叹道,“方才纠缠他们短短时间,就折损了上百骑。” 张飞这才想起来,也点头道:“俺不过是接应而已,竟也被他们斩杀了五十多骑,方才俺忍不住了单枪匹马回冲了一次,差点就被他们给围住了。” “这支骑兵,殊不简单。”关羽眯着丹凤眼,依旧在盯着守护侧翼的虎豹骑。 “管他呢,把他们骗进城了,这一百多骑也算值当!” 张飞不愿多想,大咧咧道:“走吧二哥,大哥还等着呢。”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以弱胜强 安丰县城内,曹军将士们将手中的刀枪放在一旁,三三俩俩的靠在房前屋后休整。 这一路从许昌风风火火的赶到安丰郡,今天又在山谷和城外相继被刘家埋伏导致精神高度紧张,这一刻,他们尽显疲态。 日薄西山,终于吃上一口热乎饭了,将士们一个个都狼吞虎咽了起来。 风卷残云一番,吃饱的将士们又重新靠回了房前屋后,感觉整个人都很放松。 夜幕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的城外,刘备带着一群弓弩手缓缓靠近安丰城。 至城下,一名军士将桐油坛的盖子揭开后,沿着军阵倾泻而过。 随后将两块火石不断地撞击,不多时,一条火舌就在窜了起来,弓弩手将手中弓箭放在火上,引燃箭头上的火绒后,纷纷朝着城内仰射了进去。 其实,弓弩手的火箭正常是射不上城关的,可安丰在袁术盘踞期间,几经战乱,早已是残檐断壁,城墙多处被毁,最低处还不足三丈高度,根本挡不住火箭。 这样的火箭,不只是刘备这头,关羽、张飞和糜竺各领了一队人在四门放箭。 火箭飞入城内后,不少都落在了破败的民房上,这些民房的檐栏屋顶已经被刘备军提前埋了硝石、木炭和硫磺,遇火箭后,迅速蔓延。 “将军,城外有人射入火箭,那些民房应该都买埋入了引火之物,如今四门皆已起火!” 安丰县毕竟是郡治所,辉煌的时候这里住了十来万人的,这种规模的城池刘备当然不可能凭着几只火箭就能烧尽。 所以,当军士跑到夏侯惇面前禀报的时候,其实火势才刚刚起来。 不过这个时代的民房都挨着建的,不管不顾的话,迟早也会蔓延进来。 夏侯惇打眼望着四周,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刘备白天闹的那一出出装模作样拖延时间的举动,其实都是为了把自己骗到安丰城内来。 用心歹毒啊。 可惜啊,有脑子,但不多。 仅凭这点火能把整座城池都烧了不成。 夏侯惇当即召集将士们撤离,为了防止逃离时人数众多出现拥挤,他将部曲分为两部,自己和曹纯各带一部人。 “将军,粮草和辎重怎么办?”不是蔡阳无脑,实在是粮草作为一军命脉,若丢失,能找到大部队汇合就好,找不到的话,很可能会被对方纠缠之后,饿死在战场上的。 “顾不得这么多了,冲出城后找到司空汇合便可!”夏侯惇当机立断的下令。 随后便开始了撤离。 前半段还好,只是远远的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等跑到外城处,已经是一片火海,他们从两侧民房中间的街道狂奔而过。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阵风吹来,直接倒下了一片人。 “不好!有毒雾!”夏侯惇当下心知不妙,定是刘备在引火物中混入了毒物,难怪方才的气味会如此的刺鼻。 他带头捂着口鼻,策马狂奔而出。 身后将士纷纷效仿,却依旧有不少人倒在了逃离的路上。 就连最精锐的虎豹骑也没能躲过一劫。 等他们冲到城门口处时,人数少了接近半数,让夏侯惇心痛不已的是虎豹骑啊,折了三分之一。 该死的大耳贼,原来他真正的目的不是烧城,而是逼着我们出城的时候以毒雾熏晕众人,倒在城里的人,只能是葬身火海了。 回头看着被烧成焦炭却无动于衷的军士和在火海中四处乱撞的战马,夏侯惇油然而生一种羞辱感。 身为曹氏军团的勋贵,先锋大纛的存在,今日,竟然被穷途末路的刘备逼到了如此田地。 耻辱啊,奇耻大辱啊! “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 没等夏侯惇心中咒骂刘备结束,一阵箭雨直射,冲在最前的军士倒下了一片,就连他自己的坐骑都被射翻了。 “盾牌兵,列阵!” 赶忙起身的夏侯惇抓起长枪爆喝,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耻辱不耻辱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着冲出去的问题。 尽管随行皆为精锐,可他们本就疲乏不堪的时候先遭了火攻、毒袭,如今又面对刘家堵住唯一的出口,免不了军心摇曳。 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自古从来就是值得被留书扬名的典型,身为统兵之将,无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天。 夏侯惇也一样。 只是想不到,这样的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却成为了反面教材。 “弟兄们,身后已无退路,鱼死网破,与我杀出去!” 悲愤到达了极点,夏侯惇已然不顾什么保存有生力量,什么名师大将,活下去才是最高明的选择。 他左手抄起一块盾牌挡在前面,右手握紧长枪,一面喊着‘夏侯元让’的大名,一面奋不顾身的往外冲。 这一刻,绝境下的求生意志、主将的悍不畏死,都让他们热血沸腾,一声声的呐喊从内心深处发出,迅速的跟上了夏侯惇的脚步。 密集的箭雨撞在盾牌上,发出咚咚闷响,身后的弓弩手也在奋力的反击。 终于,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贴上了弓弩手,可迎接他们的,却是张飞带领的骑兵冲杀。 “虎豹骑!!!” 在夏侯惇的怒吼中,虎豹骑策马狂奔而出,面对埋伏在外的张飞怡然不惧,默契的分兵,部分赶杀弓弩手,一部分与张飞带领的骑兵纠缠,以生命为代价给夏侯惇带着步卒逃离争取时间。 眼看着这些网中之鱼逃离,张飞气的哇哇大叫,挥动着丈八蛇矛直愣愣的刺了出去。 刚猛的劲力轻易便贯穿了一名虎豹骑的身躯,中招之人口涎鲜血,却死死攥着长矛不松手,左右两名骑兵趁势朝着张飞刺来长枪。 凭着惊人的巨力,张飞将这名骑兵整个挑起,甩飞向一旁,又砸翻了另外一名骑兵,才勉强收回长矛格挡。 悍不畏死的虎豹骑被打开的缺口立刻就会有人补充上来。 饶是张飞这种猛将,一时间也无法冲破虎豹骑的包围。 万人敌尚且如此,遑论同行的骑兵,他们明明是来埋伏的,却被从火海中冲出的虎豹骑正面给冲的七零八落,根本没办法形成有效的进攻。 直到己方步卒彻底的走远,他们才快速的脱离了接触,凭借着战马的高机动性迅速离开了安丰县。 张飞环视四周,站着的弓弩手已经不多了,骑兵也折了一百多骑。 该死的,张飞环眼瞪大,气的须发戟张。 大致的清点了下,只杀死了一百多名虎豹骑,听来是一换一的比例,可他们是来伏击的啊,他们是在对方遭遇了火攻、毒攻和箭雨之后才动的手,竟然只是打了个五五开,属实让人无法接受。 要不是城内的这把火,把他们的坐骑给惊了,张飞真的不怀疑对面能把他带来的人都给吃了。 张飞不甘的啐了口吐沫,不管怎么说,终归也是完成了任务,只是想到接下来如果再次战场相逢,实在为弟兄们捏把冷汗。 张飞带人找到刘备的时候,关羽手里正拿着蔡阳的人头丢了过来,“让曹纯跑了,他带来的骑兵殊不简单,不仅武艺高强,还死战不退,我两次冲向曹纯都被他们给挡了下来。” “可不是,俺也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张飞深以为然。 二人正在讨论着虎豹骑似乎要比当初在虎牢关下见到的董卓的飞熊军还强,压吕布的并州骑兵一头,可刘备却魂不守舍,整个人直直看着东面,眼神也有些空洞。 “大哥,怎么了?” 关羽的话让刘备回过了神来,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此人身在彭城,却能让我们以羸弱之师击溃曹军最精锐的先锋部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也不过如此吧。” 感慨了一句后,刘备只觉心中抑郁难平,好似堵了一口气,逼着他不得不呐喊出来:“真乃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关于林墨的事迹,在许昌就听曹操说起过,当时心里倒也是极为佩服,总归是没有亲眼所见,是一种推崇的敬仰罢了。 可如今,在他的智计下,自己竟然能够正面击退夏侯惇的部队,这种身在其中并直接受益的冲击感,让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再难平复。 这样的妖孽少年辅佐,吕布脚踏两州、轻取三郡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所以,张辽能只送来一堆的军需就放心的离开,有此一人在,足可挡十万大军了吧。 可是 可是 为什么这样的奇才会成了吕布的女婿! 黄巾之乱大破蛾贼只得了个县令,他没抱怨;吕布偷袭了他的徐州,致使自己流离失所,他没抱怨;曹操明明是国贼却顶着朝廷栋梁的头衔指挥自己,他也没抱怨。 可是今天,心中却是没来由的觉得不甘。 如此奇才,若是辅佐于我,何至于有今日之狼狈。 “大哥.” 关羽和张飞站在刘备的身旁,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们都明白,刘备的呐喊是对未来的无力感。 毕竟,林墨是吕布的女婿,今日的献计,很大可能是唯一的一次出手相帮,安能让人不遗憾。 许久,刘备才挥了挥手,闷声道:“按照允文的吩咐,后退至四十里外的安口县驻扎。” 允文?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从刘备称呼上的改变,他们都听出了那份可望而不可即。 是啊,这样的人,谁不渴望得到。 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更愿意相信林墨只不过是被神话了而已,今天,他们的斩获,他们碾压级别的胜利,都印证了一个事实。 林墨,没有被神话,他就站在人群中,发光、发热,那么的耀眼。 明明没有见过,却好似久别重逢。 遗憾的是,他的光,他的热和他的故事,都只是属于吕布,而不属于我们三兄弟。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接招吧,林允文 夏侯惇收拢起败兵一路北撤,再遇上曹操的中军时,已经是翌日的黄昏。 他与曹纯皆是脸庞熏黑,颓然失落,走入中军帐后,直接下跪请罪。 “元让,折了多少兵马。”坐在帅椅上的曹操处变不惊,只是冷静的看着夏侯惇,甚至都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步兵两千一百百众,虎豹骑八百二十七,粮草辎重尽毁.” 五千先锋军,折损了一大半,而且,还没算伤兵,这种程度的伤亡已经可以视作为溃败了,曹操倏然起身,这下再也冷静不了。 交给他的可是曹营最精锐的部队,堪称枪头级别的开路军,尤其是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这可不是随便就能组建的。 不客气的说,从虎豹骑里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那都是屯长级别以上,一口气折了八百多,曹操的心都在滴血。 “到底怎么回事”曹操眯着眸子,声音低沉却透着压迫感,让夏侯惇不敢直视。 曹纯低着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这让军帐内的众人听的无不咋舌,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呢。 他刘备有这样的手段,何至于被收拾成今日模样。 当初在徐州的时候,刘备属于勉强求存于吕布与袁术之间。 这样的人,能布下如此精妙的局,没人愿意相信。 “莫不是刘备在淮南觅得高人,得其辅佐?” 程昱只是浅浅的感慨了一句,就被曹操冷了一声,“什么高人辅佐,就是他林墨在背后发力!” “司空何以如此肯定?”须发有些花白的董昭问道。 “就算刘备的背后有高人,如何解释那些硝石、木炭和毒物的存在,能埋于如此多的民房之上,其量不小,非是吕布让人转运他刘备根本凑不出来。”这回是郭嘉解释的。 这么一番分析下来,众人就明白了。 随后众人心里不免有些腹诽,吕布的女婿确实够鸡贼,大军如疾风之势而来就是想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前把刘备给收拾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不出兵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帮着刘备化解了先锋军的追杀。 当真了得。 “起来吧!”曹操挥了挥手,示意夏侯惇和曹纯起身。 他也明白,这件事确实不能完全怪他们两个,那种情况,正常人的想法,都是会选择入城休息再行追杀。 可这样一来,就等于给足了吕布整顿军务的时间,想必自己再对刘备用兵的话,他们大多是可以随时出兵了。 没等曹操缓下气来,就见两名斥候跑了进来。 “报!刘备率残军退至安口县驻扎!” “报!吕布率军万余出阳渊,其先锋大将魏越率五千人已至安丰县东北方三十里处的磐溪坳扎营!” 曹操侧着身子冷哼了一声,预料之中的事情。 一个在安口,一个在原野外驻扎,这是要成掎角之势共同对抗自己了。 他重新坐下,从帅案的一角竹简堆里翻出这一带的地形图,认真的查看,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对方的实力。 安口不过是百里小郭,来之前就在这做了标记,虽然没遭遇兵祸,城池保存的较为完整,可城防不会强大到难以洞穿,至少,全力进攻的话,有信心两天内攻破。 真正让人不安的是吕布率领的两万大军,曹操知道,吕布最精锐的步卒应该是在广陵,撑破天是把骑兵调了过来,可这些人都是生力军,加上己方大败后他们士气也会随之高涨,外加一个妖孽少年. 而且,现在是陷入了困境之中,他们形成了犄角之势后,无论自己对谁动手,都将承受来自另外一方背后偷袭的危机。 这一仗,不好打啊 “司空,末将请命带一万军攻克安口,如不胜,甘当军法!” 像堵城墙一样的许褚有些憋不住了,直接站出来请令。 曹操只是瞥了他一眼,干笑了一声,并未表态。 在曹营众多武将里,曹操最爱典韦和许褚二人,除了他们的忠心外,性格直爽,藏不住事也是他所看重的。 这样的人,可以绝对的信任。 不过他的建议,只可视作为发泄怒火的一种方式而已。 算了,先锋军被刘备的羸弱之师打了个大败,对军心的影响可不小,加上赶了几百里的路,劳师以远,怎么看眼下都是休整为好。 曹操缓缓闭上眼,心中遗憾,本来是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刘备的,兵锋一旦受挫,各种弊端都会暴露出来。 这先锋军的溃败,对大军作战部署的影响,实在太大。 “司空,还是先考虑挪营问题吧。” 程昱提醒了一句,曹操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后,指着地图上一处平原道:“就在此地驻扎吧。” 曹操所指的位置没有标注地名,不过这里距离吕布军大营四十里,距离安口县也是四十多里,属于中线位置。 从战略上看固然是出于被动的位置,但对于未来出兵战术,这里驻扎是最灵活的。 定下了明日挪营点,一旦起寨,意味着这个三角区域将成为决定最后胜利的战场。 夜,已深。 曹营内,很缄默。 一场惊天之火,把曹军引以为傲的先锋军挫败了,把他们斩杀的只剩下不足两千人回来,对于这支被赋予了战无不胜属性的队伍的惨败,让整个曹营的军士都有些惶恐不安。 淮南的夜,凉意颇深,穿梭在错落的军帐间,曹操忍不住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锦袍,也不知是夜凉袭人,还是这样的军容让他失落了。 毫无睡意的曹操,在许褚的随行保护下,走在将士们中间,希望能振奋他们的士气。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郭嘉的军帐处。 奉孝竟然还没睡. 见他帐内烛光摇曳,原本心中郁结的曹操,忍不住踏步走了进去。 帐内,郭嘉正跪坐在台案前,台案上摆放着十几枚竹片和小旗帜。 很显然,他在做战术推演。 见曹操进帐赶忙起身,前者只是压了压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看了一眼台案上的推演,曹操面无表情,坐到了一旁。 他拿起台案上的深红色酒葫芦,摇了摇,没有喝,也没有说话。 战时军中忌酒,可郭奉孝似乎不太守规矩,一直以来,曹操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着酒液碰撞葫芦内壁的回响,曹操开始喃喃自语。 “吕布来了,这一仗不好打了,林允文这小子这一年多来可太耀眼了,所以他敢肆无忌惮的跟我正面抗衡。” 回想在一年前,他吕布算什么,自己还没动兵,发出剿贼圣旨,就足以让徐州军民胆寒了。 可如今啊,他都敢为了一个刘备,从广陵赶到安丰来了。 曹操苦笑了几声。 “目前的情况,我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二者就算是不玩心计正面冲阵,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曹操将酒葫芦左右手抛甩着,继续道:“安口是弹丸小城不假,刘备也不过区区几千弱旅,可安丰这一战给我们迎头痛击,也让我清醒了不少。 真就像仲康所说,一万劲旅猛攻,余者防备吕布偷袭,只怕也未必行得通了。 天知道林允文有没有给刘备准备第二个妙计,不可小觑啊。” 曹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老友述说苦楚,自顾自的说着,“刚才去了一趟元让的营盘,知道吗,我们的人回来不足两千,其中伤兵就占了一千众,只有八百多人是完好无损的回来。 虎豹骑或是战骑受伤,或是骑兵中箭,也有中毒之人昏迷不醒. 好厉害的林允文啊。” 看着曹操如此惆怅,一旁的许褚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替司空分忧。 曹操打开了葫芦的盖子,高高举起后,发黄的酒液如注落入口中。 似乎,这种时候,什么军纪军规,都可以先放一放了。 郭嘉终于站起来了,他面无表情,左右手各拿着一块竹片走到了曹操面前,微微一笑,“请司空选一块。” 曹操面露狐疑,抬眼看向郭嘉,“奉孝何意?” 郭嘉依旧是举着两块竹片,坚定道:“司空选一块便知。” 曹操迟疑了片刻,看着他手中的两块竹片,不明所以,最后随手拿起了一块。 翻转过来后,上书一个‘吕’字。 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另外一块竹片写着‘刘’吗? 在曹操疑惑的目光中,郭嘉接过了他手中的竹片,走回台案面前,直接放在了油灯上炙烤,从容道:“司空不总说他林允文是旷世奇才吗,吕布不是仗着这位佳婿横行无忌吗,好,就拿他林允文开刀。” 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这句话若是换了旁人说,曹操甚至会觉得他在大放厥词。 可是他从来都是相信,郭奉孝不输林允文的。 只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曹操凌乱的内心好似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郭嘉,“你想做什么?” “将吕布的人引出大营,在旷野之上,聚歼。” 围点打援吗? 曹操下意识的想到是派一支兵马朝安口杀去,做围攻声势,这个消息传到吕布的阵营后,肯定是会出兵救援的,之后再半道截杀。 思忖了片刻,曹操也觉得这个方案确实行得通。 不过,自己兵马就这么一点,如果都派出去截杀了,那肯定大营会空虚。 而大营是绝不容丢的,一旦辎重粮草被毁,就算打赢了吕布和刘备,这两万多人也会陷入断粮危机,最后甚至会被他们的残军反过来蚕食。 “具体怎么做?”曹操凝神问道。 “请司空率一万人前往安口县,视阵前情况定夺是否攻城,在下请命领一支兵埋伏于东林口,截杀吕布援军。” 东林口是吕军大营奔赴安口县必经的一条小路,西面是密林,东面是山洼,两面皆可伏兵,所以曹操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东林口固然是比不得一线天那种天然的伏击点,可这样的地形埋伏个几千上万人,都是可以不留痕迹的。 曹操缓缓的点着头,脸上却没有兴奋的神色,“奉孝,此一举,大营可就空虚了,若是吕布集中兵力猛攻大营,我们将陷入绝境。” 郭嘉站起身,抱拳作揖道:“请司空相信在下,他们一定会前往救援刘备,在下有十足的把握。” 说实话,如果对面是自己,以郭嘉这种极端冒险的打发只怕是行不通的,不管你玩的什么花样,肯定猛攻你大营。 最关键的问题是,围点打援算不上什么高明手段,这种办法,真的是奉孝拿来用林墨开刀的?是不是儿戏了一点,又或者另有乾坤我未能悟透。 曹操陷入迟疑不定的时候,郭嘉再次作揖,带着几分疑问,道:“用兵就是用险,无险何来奇兵。莫非司空不信任在下吗?” 闻言,曹操先是一怔,是啊,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小败了一场,如何会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 随后他朗声大笑了起来,“从沛城外的伏击战开始算,吕布在林墨的辅佐下,纵横两州,五战不败,我当然相信奉孝伱就是结束林墨连胜之人。” 他的大手搭在郭嘉的肩头,眼神决然,“一切就按你的计划行事,这次,你要让世人知道,林墨并非不败,这天下还有你郭奉孝呢!” “请司空放心!” “若是以东林口为主战场,那么,就让你先点将吧。” 曹操重新坐下,他从来不认为刘备身边的关羽张飞能成为战场上力挽狂澜的存在。 万人敌的勇猛不假,那也得看谁用啊。 反倒是吕布这厮,彪悍的很,无论是虎牢关下三英围殴还是濮阳大战时六将齐发,都在证明他天下无敌的头衔可不是吹出来的。 “在下要许褚、乐进和曹纯三人便可,不过.” 郭嘉顿了顿,曹操笑着摆手道:“但说无妨。” “我要剩下的虎豹骑都参与此战。” 虎豹骑的训练,是从收拢青州黄巾的时候就开始了,一共就训练出三千骑。 而安丰一战,阵亡八百,伤六百有余,一次就折了一半,再次提及,曹操依旧是忍不住觉得心痛。 他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军中剩下一千五百虎豹骑,皆由你调配!” 曹操这次是下了血本,铁了心要扳倒吕布,终结他林允文不败的传说。 “多谢司空成全,在下万死不敢让司空失望!” 曹操快意一笑,随后起身将酒葫芦丢回给了郭嘉,“少喝点。” 象征性的警告了一句,便带着许褚离开了。 郭嘉看着油灯上还在灼烧的吕字竹片,眼神有些迷离,接招吧,林允文。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痛苦的辽神 从彭城到九江,急行军状态下,需要三天的时间。 这句话是吕布告诉他的。 所以在林墨的预估时间里,曹操南下至安丰前线需要五天左右,而自己赶到九江需要三天,再花一天时间到安丰前线,也能比曹军提前一天到达。 而事实却是,老岳父似乎太心急了,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算的三天时间,是从彭城赶到九江治所寿春的用时,并不是抵达九江毗邻安丰边境的时间。 并且,赶到寿春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得不休整一天的地步。 急行军对于军士的体力、耐力都是极大的考验,对于战马就更别提了。 发三百里加急的时候,军士都需要每天在不同的驿站换马才可以连续的狂奔。 而林墨带着的这一千骑兵可无从换马,全赖马的耐力奔跑。 所幸这些本就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倒没有出现徐盛说的窜稀而亡的情况。 不过行至寿春的时候,高顺就看出来这些战马已经到达极限了,必须原地休整。 逗留了一天后,又开始披星戴月的往西疾驰。 终于在第五天的黄昏赶到了阳渊,从留守的张辽处得知老岳父已经在一天前就带兵前往了磐溪坳驻扎。 老岳父带去的两万人,其中一万是淮南旧部,还有一万是张绣的西凉兵加上他从广陵带过去的骑兵。 这么算计下来,前线中的骑兵足有三千众,再加上自己带来的一千骑兵,过了四千数。 这一次,也就是并州老卒和陷阵营没到,骑兵方面算是梭哈了。 夜里,林墨趴在榻上,一脸生无可恋。 要不是他这大半年的苦练,这种强度的急行军,早就把他的身子骨给压垮了。 饶是如此,这会屁股也是酸痛的不行,躺着都觉得痛,有一种菊部地区暴雨的感觉。 “唉,要是照儿在身边就好了,能给我按摩按摩,玲妹妹太彪悍了,也不懂这手艺。” 可惜的是照儿身子太弱不能随时在身边,归根结底还是鱼塘里的鱼太少了。 不说像曹操那样十几房妻妾,每州一个应该是标配才对,好歹也是穿越者大军嘛。 正在感慨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张辽手持一个竹简走了进来。 “张叔父。”对着一个只比自己大十岁的人叫叔父,总是觉得很别扭,林墨还在习惯中。 “连日的急行军,累坏了吧,不必起来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张辽嘴上这么说,林墨哪里真的能在这个尊卑有着强烈界限的年代趴着跟长辈说话呢,他艰难的爬了起来后,选择了跪坐在榻前。 “叔父可是有什么军报?”看着他手中的竹简,林墨蹙眉问道。 张辽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允文啊,不必紧张,只是一卷兵书而已。” “兵书?” 林墨尴尬的笑了笑,“叔父苦读兵书,不敢荒废时日,小侄钦佩。” 一般这种听上去就像奉承的话,正常人回答就是,你太过奖了,我就是太笨了所以要多学习嘛。 情商高一点的呢,就会说,跟允文你战无不胜的功绩相比,我可差远了。 但张辽的脑回路,似乎不同,他谦厚一笑,点头道:“是啊,我一直都是这么勤快的。” 林墨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唉,允文啊,伱先后五次为温侯献计,我却只在寿春城里勉强出了一次手,而且一点也不过瘾。 这次呢,又被留守阳渊了,快把我憋坏了。” 张辽没来由的就吐槽了起来,林墨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了,还是安慰道:“叔父是岳丈大人最信任的手足兄弟,而阳渊又是九江门户,不容有失,只能交给叔父把守才安心。” 张辽嘿嘿一笑,有些傲娇的挺起了胸膛,脸上写着这是当然了,除了我谁还能担此重任? 随后,他翻开了手中的兵书,一本正经的说道:“允文,你数次用兵我都没能在场,这次难得有机会我们叔侄坐一起了,还是想向你讨教一番。 这本混元一气阵我拜读了数月,依旧有许多地方不懂,比如兵书上写着阵眼处需骑兵执旗环绕以为疑兵,这样一来岂不是虚掩,对方若是强攻阵眼当如何应对?” 啊这 林墨一脸懵逼的看着张辽,你在说什么. “叔父,我没读过混元一气阵。” 张辽眼神一定,诧异的看着林墨,“你如此精于兵法韬略,竟没读过混元一气阵?那金锁阵呢?” 林墨摇了摇头。 “八门阵?” 林墨依旧摇头。 “回雁阵,长蛇阵,七星阵总该读过吧?” 林墨无力的继续摇头,“叔父,实不相瞒,我一本都没读过。” 张辽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神情复杂,林墨猜想他下一句应该是‘没想到你不读兵法却深通用兵之道,真乃旷世奇才也’。 不料他却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年轻人不能只知道投机取巧,要脚踏实地,否则未来如何辅佐温侯戡乱大局啊! 现在的年轻人啊,轻佻浮躁,我个人认为还是踏实一点比较好,比如学我这样多看兵书。” 我丢,辽神的脑回路,果然不能常理度之。 连番大胜在军中谁不称一句奇才,到你这怎么成了投机取巧了。 玲儿说的对,张叔父的性格荒诞不羁,当时林墨还多问了一句,怎么个荒诞不羁法,吕玲绮冷笑着说道:“跟你一样,都有点不正常。” 可以感觉的出来,辽神似乎挺喜欢装逼的,就是格调不高。 一向在军中秉持低调做人原则的林墨觉得应该要给他上一课,免得他耳提面命,说教不停。 林墨干咳了两声后,神色肃然,沉声道:“张叔父,凡兵法韬略,说透了,不在术,而在道!在于阴阳变化,虚实奇正。术是表,道才是根本。你若是悟透了,比学会上千种阵法都管用。” 嘶~ 张辽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林墨,他隐约的觉得,这席话里藏有令常人无法简单明悟的玄机。 阴阳变化、虚实奇正. 术是表,道才是根本. 细细想来,允文这小子多次用兵未尝一败又偏偏是没有读过兵书? 这怎么可能呢。 原来是他读兵书却不拘泥于兵书,超然于物外,从上千本兵书里领悟出了阴阳变化、虚实奇正八个字。 妙啊,这简直太妙了! 我以为这小子在第一层,我在第二层,没想到他竟然是在第五层,大意了. 张辽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兵法至高法的门槛,赶忙问道:“那你是如何理解阴阳变化、虚实奇正这八个字的?” 林墨沉吟片刻,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台,双手负背,淡淡道:“关键就在于这个奇字,让你的对手猜不到你想干什么。简单的理解,你要做到出其不意,甚至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方为奇!” 明明是口嗨的嘴遁输出,可是窗外月光照在林墨的身上,那张俊朗的脸庞的侧写,加上听来无比玄妙的解读,这一刻,年轻人的身影在张辽的心中变得无比高大。 我悟了啊! 他如王明阳龙场悟道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的压制住内心的狂喜,谆谆道:“允文,今日这番话切不可轻易对外人说起。” “放心吧,小侄只在叔父面前才会提及。”林墨转身做了个揖,无比恭敬。 “好,你且歇着吧。”张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刚出了大门就顾不得高光伟岸的形象,狂奔了起来。 他跑回自己的房间,将刚才林墨的话奋笔疾书记下来,还不断地回忆,深怕遗漏了重要的细节。 然后,就开始认真的揣摩个中深意。 他有种预感,只要领悟了其中奥妙,自己势必也能成为跟林墨一样用兵所向披靡的存在。 直到深夜,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帛布,抬眼看向天边的明月,长舒了一口气。 这回,真的悟了。 胸中激荡的意气让他再也无法入睡,他走出了房间。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高顺打着哈欠起身开门,见来人是张辽,当即醒了一大半,“文远,发生何事?” “我们是兄弟吗?”张辽认真的问道。 高顺眼神中明显带着怒火了,大半夜叫醒我还以为是有紧急军务,多年的感情还是让他压制了脾气,“你是不是要借钱?没有!” “胡说什么,我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张辽一手压住对方想关上的门。 “说吧。”高顺没好气的回了句。 “你最近有读兵书吗?” 高顺不语,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张辽便继续道:“我告诉你吧,我最近明悟了一个道理,你若是懂了,比读上千本兵书都管用。” 虽然高顺没有给出他希望的震惊表情,张辽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凡兵法韬略,说透了,不在术,而在道!在于阴阳变化,虚实奇正.” 砰! 话没说完,高顺就关上了门。 “伯平!伯平啊!你听我说完啊” “滚,老子明天还要赶路,再吵我揍你信不信!” 张辽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冷嗤了一声,“不悟透兵法,一辈子只能做个偏将。” 虽然不满,但不敢敲门了,因为高顺真的会动手的,“有了,魏续肯定没睡,我找他去!”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毒士贾诩vs鬼才郭嘉 吕布终于等到了阳渊城里的驿使,知道林墨带兵已于昨夜抵达,比预期的晚了两天,这让吕布有些无所适从。 所幸凭借着火烧安丰的妙计溃败了曹军先锋,加上对方是远道而来,这个时候肯定是会选择暂时休整。 吕布看着地图上阳渊的位置,距离磐溪坳还有个百余里,日夜兼程的话,明天天亮前就可以抵达了。 这样看,出不了什么大事。 “温侯,曹军新败,又劳师以远,如今刚下营寨,是否考虑急今夜劫营啊?” 中军帐内,只有吕布和张绣两个人。 他是主动跑过来的。 听到火烧安丰的事情后,高兴的他一整夜都没睡,只要是曹操败了,他就跟自己打了胜仗一样开心。 唯一遗憾的是,这一仗自己没能参与进去。 为了把胜利的雪球越滚越大,他主动的跑来请求吕布玩一出夜袭。 “我带来的西凉骑兵骁勇善战,必可一击得手!”张绣战意滔滔,补充说明。 吕布只是笑了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子文,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玄德送过来的信你也看到了,曹军此番带来的骑兵与往日不同,战力极为彪悍,加之新败,必然全军慎战,如今还是以静制动为好。” 虎豹骑的事情,吕布已经知道了,刘备在报喜的信上对他们进行了特别的强调,直接拿出了当年的飞熊军做对比,可想而知这不是夸大其实。 再一个,劫营始终是冒险的极端打法,而且成功率其实真的不高。 伱去的人多了,还没到就被对方的斥候发现,只能是自投罗网; 去的人少了,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广陵城下太史慈百骑劫营就是最好的例子。 事实上,若非是处于绝对的被动,不得已而为之,劫营这种事情是极少有人愿意去做的。 更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博,投机取巧的博弈。 “子文放心。” 看着张绣一脸的失落,吕布又笑着解释道:“允文说的有道理,此行曹军一路披星戴月,粮草不会太多,只要我们牵制住曹军,不出一月,他必然退兵。 到了那时候,子文当领军追杀,不必顾虑。” “多谢温侯指点。”原来是林大军师做出的安排,那没事了。 林墨这一出千里计破曹军算是为他赚足了声威,莫说是军营里人人称颂,就连刚刚拜入门下的张绣都无比推崇。 自然,他的话,张绣是愿意相信的。 “报!” 二人闲谈间,一名斥候跑了进来,“曹操亲率万余大军出寨,正朝着安口县而去!” 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各有不同。 一人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先锋五千人溃败不到两天时间,军心动荡的时候,不做调整还急着出军,曹操你会打仗吗? 一人觉得这是好事,只要他们一开战,我就率兵从后方杀出,直接捅了曹操。 “击鼓,传令文武帐内议兵!” “喏!” 军中鼓声是有分几种鼓点的,敌袭、急召和整军各有不同。 当急召的鼓声响起,没多久,魏越、徐盛、陈宫、刘晔、贾诩等人就赶了过来。 除了留在广陵抚民的陈登和待在庐江治水的鲁肃外,能点上名号的谋士全部到齐。 当吕布将军情宣之于众的时候,文武官员也是愣住了神。 大概,都没有料到曹操会选择在这种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动手。 不过很快,大家心里就有了猜想。 曹操此来战力虽强,可风风火火的赶路,想来就是粮草补给跟不上,急着把刘备给收拾了,造成既定事实,也好以此逼我们退军。 “都别愣着了,说说吧。”吕布敲了敲台案,把神游的众人唤醒。 “末将请命,令五千人赶赴安口,待曹军攻城疲软之时,以雷霆之势猛击,必让其重蹈安丰覆辙!” 张绣是不好先开口的,但渴望建功的魏越似乎深怕被人抢了先,第一个就开口请战了。 有了他的带头,张绣就不用顾虑什么了,作揖道:“楚南将军好胆略,我愿与你同行!” “算我一个!温侯,末将请战!”终于晋升为都尉的徐盛有了帐前议兵的资格,不甘寂寞的跟了上去。 安丰一战,曹军大败,将士们现在都觉得曹操好似柔善可欺一般,没人还记得眼前的敌人可是纵横中原、挟天子令诸侯的雄主。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是换了从前,吕布会毫不犹豫的一拍台案,喊上一句,好,点兵,点兵! 可是现在,吕布下意识的张了张嘴,他想问,允文到哪里了。 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彭城下临别之言声声在耳,现在这支部队已经不是从前的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几千人马了。 伴随着不同阶层力量的进驻,这里甚至不该再是自己的一言堂。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凝神看向左侧,“公台、子扬、文和,你们三人缘何不说话。” 陈宫倒是还好,刘晔和贾诩皆是一怔,我们说话,管用吗? 终归这一问,还是让刘晔心里舒坦很多的,他沉吟道:“曹军急于攻破安口,想是粮草不足,温侯或可遣部佯攻曹军大营,行围魏救赵之计。” 吕布眼前一亮,微微颔首,这倒是不错的选择,既可以避免与曹操正面碰撞,又能助刘备退敌。 陈宫则是作揖道:“在下以为,刘备兵微将寡,安口又是百里小郭,断难抗衡曹军精兵,若是大战陷入胶着态势,即便我等佯攻,曹操也未必能及时退兵回援,即时刘备若是不敌,则断送良机。” “所以,你也是赞成直接救援?”吕布摩挲着下巴看向陈宫,后者点了点头,补充道:“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救援刘备的必经之路东林口处或有曹军伏兵。” 贾诩眼珠子不由的瞥向陈宫,静待下文。 “围点打援吗?” 吕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当如何应对?” 陈宫捻着胡须,沉声道:“这只是可能而已,曹操已经调走万余人攻城,留守兵马不多了,应该分不出人再设伏。 即时让将士们小心些便可。” 显然,他有些迟疑不定,觉得有这个可能,又觉得不是太合理。 难不成曹操敢玩的这么大,留座空营? 那可是生存命脉啊,不可能的. 吕布的眸子转了转,心中固然是有犹疑,林墨的话却一遍一遍在耳旁回荡,这小子不可能一直都陪在我身边的 须臾,他眼神一定,瞥向魏越,“楚南,子文,点五千兵,驰援安口!” “喏!” 二人作揖后,兴奋的一甩袍转身出帐。 看着一脸殷切的徐盛,吕布才反应过来,笑着点头,“你也去。” “多谢温侯!” 事情已经敲定,众人陆续离开,吕布却有些出神。 一直以来,像这样的战斗,他肯定都是会参与的,可是今天,在这里,与曹操的生死对决里,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身先士卒。 他只是想,真正的成为这支队伍的统帅。 辕门下,骑兵、步兵鱼贯而出,吕布目送着他们离去。 营寨里共有三千三百多骑兵,他从广陵带来了两千,剩下的都是张绣带过来的。 这次的行动,他们带走了一千八百众,吕布的一千五百并州狼骑没有参与,这是他的王牌,轻易是不会动的。 魏越一行带着五千人逐渐远去,最后,连步卒的身影也被林叶遮挡,吕布却依旧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出神。 不知道是因为林墨不在身边,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亲自参战,吕布的心里,总是有隐隐约约的不安。 这种不安,不是没来由的。 对于这支在狼烟下百战而存的部队,对于这支部队的统帅,早就该习惯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所以,吕布在想,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允文告诉我,要采纳各方意见,所有人都发表了意见,我也是按着他说的,权衡采纳 不对! 吕布陡然想起了一个人,贾诩还没有说话。 当时人多,意见又是一边倒,所以才忽略了他。 对于贾诩,吕布有一定的了解,好歹也能算是故人,他不止一次的听李儒说起过,贾诩的才华不在他之下,只是不爱开口而已。 林墨在收到张绣投奔的书信时异常的亢奋,而这种亢奋却不是因为张绣,不是因为他的部曲,只是因为贾诩。 他回身看向营帐,又看了看大军离去的方向,人都走了,还有必要问吗? 只是短暂的犹豫后,吕布就觉得应该是去跟他聊一聊的,当是叙旧也好,当是问计也罢,也可以是抒发一下心中的不安。 念想至此,他大踏步的朝着贾诩的营帐走去。 “温侯何以至此?”对于吕布的到来,贾诩颇为意外,赶忙请他坐下沏茶。 “你我昔日同僚,如今又携手共襄大业,来看看你不应该吗?”吕布笑着反问。 “该是在下拜访温侯的”贾诩笑着解释。 一壶茶泡好,二人对坐品茗。 吕布不擅长弯弯绕,没几句就直奔主题了,“文和,我知你谋略过人,允文也赞你之才华犹在他之上,要知道允文可不常夸人啊,可为何方才在中军帐时却不开口,莫不是有所顾虑?” 贾诩闻言有些愕然。 他惊讶于吕布竟然能这般细心的发现了存在感不强的自己,更惊讶于少年得志、叱咤两州风云的奇才会这般赞誉自己。 对于前者,他是高兴的,因为吕布至少具备了成为人主的洞察力。 对于后者,他则是有些神思不属。 火烧安丰一战,他见识到了林墨的手段,立刻就明白招揽张绣只怕是林墨在背后出的主意,甚至那三万石粮草也是他提议的。 毕竟是吕布的女婿,而吕布又对他言听计从,即便温侯一如当年那般莽撞,有林墨在,这个阵营就值得他逗留。 长远来看,未必不能与曹操在中原掀起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 但这是林墨的能力,于自己而言,终归觉得,身份太过尴尬,并不适合在帐内提出与诸贤相左的意见。 “文和。” 见他迟迟不开口,吕布眉心发紧,沉声道:“既来相投,何故有所保留?” “在下不敢,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万一在下言语冲撞,岂非祸乱了军心?”这番话要是在中军帐问,他可能会抛出一些观点,可是现在魏越都已经出兵了,说什么也无意义。 “此处只有你我,权当旧人谈心,说说吧,你心里的想法,我愿洗耳恭听。”吕布亲手为贾诩续了半杯茶,言辞颇为诚恳。 不敢相信,温侯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变化这般大。 眼前似乎跟广陵城的时候都不一样了。 当年董相若愿听劝,何至于如今天下乱局。 感受到吕布目光中的灼热,贾诩觉得自己再藏着掖着就是不识抬举了,当即站起身来作揖,“温侯让在下说,在下不敢不说,可若是说的不中听了,还请温侯见谅。” 吕布压了压手,“你干什么呢,都说了我们这是故人谈心,不是议兵论政,坐下坐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诩觉得心里的话确实可以说出来了。 他重新坐下后定定的看着吕布,须臾,开声道:“在下有上中下三计可供温侯选择。” 上中下三策? 吕布后仰了几寸,你这混账东西,有这么多想法刚才在中军帐却一个字都不说。 他压住内心的不悦,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上策,后发制人。安口虽是弹丸小城、刘备兵马也不足万人,可他新败曹军先锋精锐,士气如虹,再加上我们送的粮草军械,足够他抗衡曹操两至三日吧? 待他们厮杀出结果,温侯再亲率一支劲旅突然杀出,曹军必败!” 妙啊 吕布端着茶杯放在口中,却似乎忘记了入嘴,细细品味着贾诩的话。 这是完全不管不顾刘备的死活,用他来耗尽曹操的军力,最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说是上计还真不为过。 “中策如何?”吕布喝了口茶,看向贾诩。 “中策,攻其军寨。眼下如何也不是出军攻城的时候,可曹操却这么做了,只有一个解释,攻城是诱饵,他另有目的,在下思来想去,能对我军有威胁的,应该是如公台所说围点打援,在东林口设伏。 所以,我们不必管刘备的死活,也不必去东林口,直奔其军寨。 即时可先以数千军做佯攻,若其未设伏,大军发动总攻;若其是设计引我军偷袭,至少也可将军情传于曹操,起阻吓作用,缓其攻城锋芒。” 吕布直直看着贾诩,眼神复杂,子扬也是这么说的,可似乎并没有贾诩想的这般周到啊。 不过这种做法也是有弊端的,自己率大军离开,己方营寨不就空虚了吗。 那我岂不是为了刘备赌上了三军性命。 “下策呢。”吕布挪了挪屁股,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贾诩。 贾诩长叹了一口气,加重了几分声调,“下策就是,请温侯速速带兵赶赴东林口,那里是唯一可能设伏的地方,如此即便魏将军中伏,曹军也断然想不到我们背后还有一支驰援的人马。” “赶赴东林口” 吕布重重的重复着对方说过的话,怎么也觉得是危言耸听了,“有这么严重吗?” 贾诩叹了口气,揉着眉心摇头道:“在下可以断定曹军必有设伏,可也无法肯定的判断出伏击点是在大营还是在东林口,不过稳妥起见,温侯应该带兵去看看的,若然太平,也可心安啊。”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贾诩的上策过于歹毒,不讲武德,不过对己方却是极为有利。 中策,赌性太大,稍有不慎,要么被对方打的溃败,要么就是后方大营都被人给偷了。 当然啦,这些都是一些存在于脑海中的设想罢了,魏越已经率兵出征了,不可能再变换成贾诩的上策或者中策,军令如山,岂可朝令夕改? 不过这第三策 吕布缓缓起身,杵着下巴思忖。 先前一直隐隐的不安,难道真的是来自于东林口? 他说的也对,过去看一眼,真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出手,假若无事,再回来也无碍,权当出去巡视地形了。 “好!文和,我去点兵,前往东林口!”终于拿定主意的吕布,内心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多谢温侯信任。” 贾诩知道,没有林墨就没有吕布的今天,尽管谈不上像曹操、袁绍等人帐下谋士如云。 可除了他林允文,还有陈宫、刘晔、鲁肃等人,论功劳、论感情,那都是在自己之上的,吕布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想是真的需要勇气和一颗坚定的心。 吕布走了,那一袭西川百花大红袍一如当年那般刺眼,贾诩举目四顾,喃喃道:“有一点味道了” 贾诩一直都明白,一位注定可以在乱世大展宏图的霸主,不仅仅是靠着某一个人的辅佐,靠的本来就是他自身的才华。 没有齐桓公,管仲满腔才华也不尽然能留名。 没有高祖帝,韩信可能一直都只能是执戟郎。 他也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让他停下脚步的人。 吕布 有一点味了。 (本章完) 第一百章 温侯,活下去的希望 东林口的东面是一座矮山,下有水泽,西面是原始丛林,荆棘丛生,多处不能行人,仅有中间一条通道。 而通道又宛若一个葫芦口,中间是一片空旷,继续纵深就口子会慢慢变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五六人并行。 张绣领着西凉骑兵当先开路,魏越坐镇中军,徐盛则是末位压阵。 五千人的队伍,在东林口的通道里绵延两三里地。 “将士们,前方栈道变窄,不利大军行动,加速通过!” “喏!” 从并州跟着吕布打到了关中,又在冀州溃败黑山贼,辗转兖州和徐州,现在来到了扬州,魏越一身彪炳的战绩可不是挂着好看的。 百战经验沉淀出的敏锐洞察力让他对这样的地形极为谨慎,如果时间允许,他甚至会派出小股力量在前方慢慢排查,确认安全再通过。 当然,他没有这么富裕的时间,如果有,大可以不走东林口,花多一天的时间绕山而行。 随着栈道慢慢变窄,前方的张绣也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虎头金枪,没有将领会喜欢这样的地形。 嗖嗖嗖~ 行至一半,从东侧的山林里倾泻而来一波密集的箭雨,一瞬间便放倒了三十多名西凉骑兵。 张绣急速挥动虎头金枪,将射来的箭矢打落,同时爆喝道:“敌袭!敌袭!盾牌兵快上来!” 这道军令脱口而出的同时,阵容却显得很凌乱。 因为地形太过狭小,平日里最简单的换防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的困难,后面的盾牌兵要上来,前面的骑兵要退后,甚至都有人马碰撞在一起了。 与此同时,山洼内涌出了黑压压的曹军,他们跟在乐进身后,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在箭雨的掩护下直接冲向西凉骑兵。 目的只有一个,不能让这群骑兵冲锋,只要骑兵没有速度,跟步兵贴身肉搏,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退!快退!退到开阔处!”看出了问题后,张绣拼命大喊,整支队伍也都在喊着同样的军令,希望后面的人不要再挤上来了。 他们是想退,却发现后路似乎被堵住了,魏越甚至急的大骂:“徐盛是干什么吃的!” 直到听到后方传来的厮杀声才判断出后路也被曹军给堵住了,徐盛在跟曹军血战。 当即心下一沉,顿感大事不妙。 难怪对方的弓弩手不是在大军行至一半才动手,原来是打算把五千人的队伍都吃下,胃口可不小啊。 魏越很清楚,在这样的地形里被包围,兵多根本无益,能同时参战的,不会超过百人,必须要赶快拿定主意,否则迟早被对方蚕食殆尽。 他举目前后张望,此时陷入被动,再去安口也无力一战,还是先撤走为妙。 拿定主意后,魏越高举长枪喝道:“中军将士莫要慌乱,原地待命,我且为尔等撕开口子!” 言毕,有些骚乱的军队便定了下来,魏越朝着后方策马狂奔,将士们默契的让路,此时他无暇顾及前方的张绣怎么样,如果不能快点撕开逃生口子,所有人都得埋骨于此。 后方的栈道稍大一些,可容纳十数人并列,徐盛带着西凉步卒正在和曹军血战。 曹军所来战力不弱,可西凉尚武成风,全民皆兵,加上他们在关中酣战多年,勇猛彪悍也是让人侧目。 “挡我者死!”魏越奔至兵线前,踩着马背纵身一跳,直接落入曹军包围圈里,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手中长枪,只听得皮肤被撕裂的撕拉声异常刺耳。 能以几十骑打的张燕几万黑山贼满地找牙,除了不俗的武艺,悍不畏死的精神是必不可少的。 此时此刻,魏越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这支部队的主帅,如同一头猛兽冲入了羊群,银枪舞的残影四现,杀的曹军血雾弥漫,很快就清理出一片空地。 魏越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极大的刺激了西凉军,一向以冲锋陷阵不要命自居的徐盛更是觉得热血沸腾,怒吼着将手中铁索连环刀一顿乱劈,砍瓜切菜般向前推进。 西凉军见缝插针,曹军退让一步他们便抢占一步,大有要打破桎梏的意思。 一时间,被包围的吕军占据了上风,大有压着曹军打的意思。 “此人是谁?”站在山腰上观战的郭嘉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身后的夏侯兰探头看了一眼,“魏越,吕布麾下的猛将。” “原来是他。” 郭嘉听过一些关于魏越的事迹,跟着吕布出生入死的悍将,曾经一人在三百黑山军的包围下,竟然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今日之勇,不输当年阳县破黑山贼啊。” “可惜啊,今日都要葬身于这东林口了。” 夏侯兰嗤笑了一声,随后问道:“先生何以如此肯定林墨不会攻取我们的大寨,想到大寨里如今只剩下三两千人,末将心有余悸。” “猜的。” 郭嘉只是淡淡一笑,“安丰县刚刚起了一场大火,他未必不担心我如法炮制于大营内设火攻,所以在这里动手,应该是最合适的。” “先生洞若观火,末将佩服。”夏侯兰钦佩的做了个揖。 下方,随着魏越和徐盛两头猛虎的配合,由于曹军无悍将助战,导致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下。 快了,马上就到了! 眼看就要到葫芦口,二人越杀越猛,只要杀通了这条路,这片旷野就可容纳数千人战斗,己方的战力可以展露无余。 终于,二人带着西凉兵杀到了葫芦口处,可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心头一紧。 曹纯骑着战马带着数不尽的曹军占据了大半个葫芦口,就等着他们杀出来。 魏越和徐盛对视一眼,二人怡然不惧,喝道:“继续杀!”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葫芦口打通后,吕军如同泄洪一般涌了出来,这一回,则是跟曹纯率领的曹军贴身肉搏了。 魏越愈战愈勇,已经被鲜血淋透全身的他虎步冲上前,朝着一名曹军猛刺一枪,长枪穿透铠甲,鲜血顺着枪头滴落。 没等他抽出,两名曹军已经挥刀砍来,本能反应驱使他连退数步,勉强单手拉回了长枪,没来得及调整好身形,曹军步卒再次挥刀看来。 很明显,这些人跟刚刚那些不一样,战力不可类比。 更糟糕的是,他们明显是做足了准备,前面的将士拼命厮杀,后排的弓弩手不断放箭。 刚刚从葫芦口里冲出的弟兄,在一阵阵的箭雨中成片倒下。 魏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曹军的算计。 他们是先让自己的人困在狭小的通道里,让他们不安、惶恐,等到口子被打开,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们会拼命的往外冲,这样一来,曹军的箭雨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射杀了! 噗呲~ 只是一个分神瞬间,一枚金翎箭便射在了魏越的臂膀上,钻心的痛让他面目狰狞,循着轨迹望去,坐在马上的曹纯手中还拿着强弓,睥睨着自己。 “楚南!”徐盛大吼。 “别管我,冲出去!”魏越是真的生猛,左臂中箭的情况下,右臂夹着长枪依旧死战不退。 后面被射翻的军士都快堆成小山包了,他们终于等来了盾牌兵开路。 可曹军对这一切似乎都早就料准了,曹纯直接纵身下马,双手抱起一个桐油坛子冲出数步后借势投了出去。 砰的一声,刺鼻的桐油洒落满地。 接着,便是一阵一阵的陶器破碎声,曹军将备好的几十个桐油坛子抛飞过兵线。 “别再出来了,退回去!!!”徐盛歇斯底里的怒吼,他知道下一刻要发生什么事情啊。 话音刚落,一个火把在空中抛出一道华丽的弧线,落地后,轰的一声,火舌高高窜起,火势顺着桐油极速扩散。 接踵而至的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齐人高的火舌将一个又一个的西凉军吞噬,也让后面的吕军望而却步,胆战心惊。 远处的曹纯冷哼了一声,“安丰县里烧我们的时候不是很过瘾吗?” 看着吕军在火海中奔逃,嗅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曹纯只觉得心中莫名的痛快,安丰县里葬身的弟兄们,你们可以瞑目了。 “文向,带人杀回去,这里已经冲不出去了!”身上除了扎着的箭矢,魏越还中了两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是希望徐盛能打回去,带回多少人算多少吧。 “放屁!” 徐盛的情况也不见好,吃了一刀,腰部鲜血淋漓,一面砍翻冲上来的曹军,一边吼道:“死则死矣,皱一下眉头便不是男人!” 这小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魏越看了他一眼,苦笑着喊道:“好,今天咱们弟兄就死战此地,多杀几个,路上也不寂寞!” 两人已经有了死的觉悟,曹纯也不认为今天他们还能有命逃出去。 令人绝望的窒息,席卷着所有吕军将士的心头 正当时,曹纯的身后却传来一阵踏踏踏的马蹄声,他转身望去,一名军士轰飞了。 认真看的话,甚至可以发现这名抛飞出去的军士胸口处凹陷了一块,显然是被重物撞击出来的。 下一息,滚滚沙尘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来人骑着嘶风赤兔马,紫金盔下百花袍猎猎作响,横握的方天画戟在阳光下生出一道光晕。“温侯.是温侯!” “温侯来了!” “弟兄们,温侯来了!” “哈哈哈,温侯来救我们了,杀出去,杀出去与温侯汇合!” 原本绝望的将士,摇摇欲坠的军心,在这一刻,都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开始奋起反击。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些人,生来就是大纛级别的存在,往人群中一站,不用说一句话,便可以让跌落谷底的军心在一瞬间便整肃起来。 身后,并州狼骑无需指挥,冲锋之势已起,在葫芦肚的开阔处,他们可以自由冲杀。 尽管这个片开阔地纵深不足三里,宽不足一里,并州狼骑无法一马平川那样将战力最大化。 但毕竟是从身后突发杀出,作为吕布的王牌,他们在这一刻,展露出了自己最彪悍的一面。 吕布横握长戟,环视一圈,看着满地躺着尸体的铠甲,看着血流不止的徐盛,看着臂膀上扎着箭矢还在厮杀的魏越,他只觉的胸中憋着一团火,就连赤兔马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前蹄不断地刨着地。 猛虎正要亮出他的爪牙,乱战中三名曹军手持长枪突然冲出,同时刺向了吕布。 吕布目视骑着马的曹纯,根本不看眼前,方天画戟随手横挥而出,宽大的戟面扑棱棱一掠,只听得咔嚓一声铠甲碎裂声。 最右边的一名军士被正面击中,顿时七窍流血,飞身而出的同时撞倒了另外两名曹军,倒犁出数丈。 吕布一来,战局便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原本被包围后又遭遇箭雨、火烧的军团静若寒蝉,忽见他来,士气轰然炸裂,将士们各个奋勇不已,拼死力战,正面扛住了曹军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再加上并州狼骑在后面冲阵,一时间,谷内陷入一片乱战。 而吕布,目光锁定了曹纯,周边冲来的曹军不能撄其芒,无一不被他击飞出去。 他在逼近曹纯,可山腰上的夏侯兰却异常的兴奋,惊呼道:“来了,真的来了,竟然是吕布!” 随后他转身看向郭嘉,眼神中满是崇拜,“先生真乃神人也,还真是有另外一股援军,只是末将没想到来人是吕布。 若是此战能斩杀吕布,我军收复徐、扬二州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了啊!” 很显然,这一切,似乎都是在郭嘉的计划之中,所以夏侯兰不仅没有因为谷内越发不利的态势而担忧,反倒是兴奋了起来。 郭嘉半眯着眸子打量着战场上无一合之敌的吕布,淡然道:“林墨作为吕布军中的扛纛人,岂是寻常的围点打援可以对付。” 郭嘉当然不认为自己是神人,他清楚的知道,不过是一场心理博弈而已。 林墨不大可能猜不出东林口有埋伏,可是他应该会顾及自己在大营里也留了后手,譬如火烧、毒攻之类的,那么,投入到东林口的兵马不会太多。 所以,前面的魏越,只是诱饵,真正的伏兵是吕布。 可惜啊,他没猜到自己敢玩的这么大,真就倾巢而出了。 郭嘉思维发散的时候,栈道深处,尘土飞扬,为首之人倒拖着一柄镔铁砍刀,凝视吕布,身后虎豹骑快若疾风,朝着谷内冲去。 吕布目光冰冷,在四下皆敌的包围中,方天画戟劈波斩浪般开道,赤兔马亦是不断踢踹着靠近之人,眼看就要逼近曹纯,后者眼神中的慌乱都能清晰的映照在吕布的眸子里,身后却传来一声虎啸。 “吕布,你今日死期已至!”许褚撩拨着镔铁刀砍翻两名并州狼骑。 身后,虎豹骑如疾风般袭来,长枪推刺,无人可撄其芒。 伏击与被伏击的战斗,在上演着。 看着后方的通道被黑压压的曹军封锁,吕布面容陡然一沉。 糟糕原以为自己带兵出现在这里,必可打曹军一个猝不及防,他们竟还有埋伏,而且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整个东林口宛若一个葫芦,只有中间这里最为开阔,吕军从前面源源不断的冲出来,曹军则是在后方好似永无尽头的涌来,所有人都汇聚在了这片山谷。 许褚虽然喊着吕布死期已至,可乱战中,早已无法找到吕布的身影,只能冲向并州狼骑,尽量斩杀有生力量。 同时,随着谷口汇聚的人越来越多,骑兵一旦无法起速,不见得能比步兵强几分,这一刻,吕布有些后悔带的人少了。 他是急着来看看情况的,所以只带来了自己的一千五百并州班底。 兵力上本就不如曹军,又遭多番算计,眼下战局已经是出现了一面倒的局势。 若是伯平的陷阵营在此,定可力挽狂澜啊! 这种狭隘的地形,正是陷阵营最喜欢的。 可是,陷阵营还在彭城,妄想亦是徒劳,吕布一面将方天画戟舞的呼呼作响,一面急速思考当下应对之策。 看着远处还在鱼贯而来的曹军,吕布心知原路折返断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冲出东林口,绕道回大营。 “子文,楚南,带人往前冲,我自断后!”吕布一拍方天画戟,带起阵阵土雾,重戟着被撞飞数丈,弓成了虾米。 “不行啊温侯,前方有悍将领兵挡路,不得已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绣也从前军汇入到了谷口内。 吕布在赤兔马背上一挺身子,看着后方的曹军还再冲来,可前方自己人已经断流,且不见有曹军进入,显然是想守住出口,让后方增援把自己人困死在这里。 情报上说,曹军此来三万,安丰一战折了曹操三四千人,他去安口又带走万余人,今天就算把剩下人都投入到东林口来,撑破天就是一万。 这么一想,吕布断定堵在前方路口的军士,当不超过两千人。 唯一头疼的就是地形问题。 论谋略、大局,吕布在众多诸侯里肯定是排末位的。 可要论领兵征战、战场之上的把控,没有人比他强。 当即便喊道:“没得选了,否则都要死在这,快,前方开路,我自断后,快!” 乐进也是以作战彪悍而闻名,张绣被他打的措手不及,可现在吕布一再下令,他们只能执行。 很快,张绣他们便开始脱离战斗,带着骑兵在只能容纳六七人并行的通道上狂奔,任凭前方刀山火海也只能硬闯了,不撕开口子,今天都得交待在这里。 大军泄洪般出来,又如蜂群归巢般进入通道。 吕布领着百骑将死死挡住试图追击的曹军。 这些并州老班底,战斗力强悍,经验丰富,最强大的是他们的心理,仅以百人断后,面对数也数不尽的曹军却是怡然不惧。 最后,通道被吕布和百骑封锁,这条极佳的伏杀通道,被吕布反过来利用了。 “放箭,快放箭,射翻他们!”由于许褚的及时出现而在吕布戟下逃生的曹纯嚣张的大喊着。 箭雨倾泻而下,百战精骑也架不住这种密如蝗虫的箭雨,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吕布无暇心疼,将方天画戟舞成密不透风的圆,箭矢飞来便像撞上了无形的墙。 随着并州狼骑不断减少,这道守护着通道的包围圈也在变小,吕布不得已边战边退。 在最后一名并州狼骑倒下后,他索性转身朝着通道狂奔了。 追上来的曹军都以为吕布要逃,毕竟他现在是只身一人啊,再是骁勇,也只能是称作万人敌,不代表你真的能以一敌万。 可下一息,吕布做了个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举动。 只见行至一段后,吕布赫然勒马,调转马头后,将方天画戟横握,眸子阴冷的盯着他们。 他想凭一己之力挡住身后这数千追兵? “司空有赏格,斩杀吕布者,犒千金,封万户!”伴随着曹纯喊出令人兴奋的话,曹军将士再不犹疑,不要命的涌向吕布。 狭长的通道里,数不尽的曹军挥刀砍来,也有人远远放箭的,看似摧枯拉朽的攻击,在吕布方天画戟面前尽数被挡下。 靠近后,方天画戟在吕布手中如臂使指的灵动,只听的唰唰声,甚至看不清楚方天画戟到底在哪里,前排将士便是无声倒下。 一拨接一拨的曹军冲上来,又一片一片的倒在了方天画戟下,自始至终吕布的活动范围只在一丈左右,一人一马却是浑然一体,杀的曹军堆尸如山,最后这座尸山甚至挡住了后面的人前进。 “尔等随我上!”眼看将士们被杀的军心摇曳,许褚不能再忍,拖着镔铁刀冲了上去。 他与吕布有过交手记录,深知对方逆天的战力,不敢有丝毫怠慢,带着十几名武将策马而上。 早就习惯了以寡敌众的吕布脸上古井无波,有意的退让了一些距离,好让对方能够尽数围上来。 当先而行的许褚朝着吕布挥砍镔铁刀,势大力沉的一击被戟身格挡,不等他反应,方天画戟闪电般从左侧扑棱棱的打了过来。 许褚双手握刀格挡,强大的冲击力撞的他臂膀发麻,连坐骑都被带的退走几步。 身后六名武将穿过许褚,同时袭向吕布,后者仰身躲过双枪的横扫,方天画戟朝前一刺,来将以枪身卡主戟面,赤兔马灵性的向前一带,便将那人撞翻下马。 没等他从尘土中爬起,便觉胸膛处一阵剧痛,赤兔马踩踏而过,再没了生机。 待吕布抬眼,又是五将冲来,他从容不迫,单臂握住戟座横扫,隔着一丈距离曹将战马受惊高高扬起。 待到他们战马重新落地,眼前已不见吕布身影,是时才赫然发现,左边的副将不知何时竟然被吕布以戟贯穿了身子,拖在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面对十三人的围攻,吕布游刃有余,方天画戟游走在诸将之间,除了许褚能正面扛住不退,余者皆不过三合,或是手臂发酸退走,或是咽喉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跌落下马。 在这东林口的通道内,吕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是许褚带领的武将团也近不了身。 五十多个回合下来,许褚的身旁十二名武将仅余二者,也是手臂酸胀,再难有所作为。 许褚喘着大气不甘的盯着吕布,心中又惊又骇,这厮非人哉,先在谷口大战,又斩杀两百多追兵,现在跟自己带着的十多元武将周旋,呼吸竟然依旧平稳。 除非典韦在此,与我联手,否则缠他不住。 吕布身上的铠甲滴着血,身后的百花袍因为被鲜血浸透迎风也无法飘摆,他将方天画戟重重杵在地上,掀起一阵沙尘。 看着周边尸体,看着曹军恐惧的目光,心中意气激荡,发出一声惊天虎啸,“杀!” 原本狭窄的通道,这一声惊咤如同雷霆万钧不断回荡。 连徐盛在看过吕布出手后都觉得自己以后会对用戟之人有阴影,更何况是眼前这些身为对手的人。 在他们眼中,东林道口里的吕布,跟收割头颅的黑白无常没有任何区别。 再被这一声惊啸,前排三人噗的一声,口中吐出了深绿色的粘稠液,那是被吓破了的肝胆。 余者纷纷退后,目光死死盯着吕布,深怕他在下一息突然发难。 “哈哈哈” 吕布拔起方天画戟,睥睨着眼前众生,“再有近者,血溅当场!” 留下这句嚣张的宣言后,一勒缰绳,赤兔马高高跃起后似离弦之箭,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了通道的深处,只剩下心有余悸的曹军咽着口水,依旧不敢上前。 “真堪霸王之勇.” 虽然知道吕布今日彪炳的战绩完全是仰仗了地形优势,真要是陷入重重包围,四面八方的乱箭也足够射死他了,可郭嘉还是忍不住的咋舌。 这属实是超乎了他的想象,竟然能凭一己之力,挡住士气如虹的大军追击。 战场上,从来就是诞生传奇的地方,吕布今日确实很耀眼。 可是,耀眼的只是他一人而已。 东林口四五里长的通道内,葫芦口的山谷内,横七竖八的尸体都在清晰的标记着一件事,今日这一仗,吕军惨败,曹军大胜。 这场胜利,在这样的时候,显得尤为重要。 吕军扛纛的不败神话破灭了,曹军先锋折戟而导致的士气低迷可以逆转了。 当这一切结合在一起,意味着休整过后,即便堂而皇之的强攻安口,吕布军也扑腾不起来了。 所以,今日之后,林墨,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新的扛纛人,林墨 冲出了东林口后,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安口县了。 无奈只能选择绕了一个大圈,天色已暗淡,才重新回了大寨。 这一战,吕布本是意气激荡,感觉昔日的那股热血再次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把数千曹军吓的不敢追击,这对于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只是,等回营后将士们把伤亡情况清点出来后,吕布整个人都呆住了。 魏越带去的五千人只活下来一千三百多,自己带去的并州狼骑,最精锐的王牌班底,也折损了四百多人,此次领兵出征的张绣、魏越和徐盛分别负伤。 张绣和徐盛还好,虽然身上刀创枪痕加一起有六七处,可不算太严重,至少人是清醒的。 而魏越,手臂中箭,刀创十三,又一直战斗在最前线,还没回到大寨就昏厥过去了,是将士们把他抬回去的,军医看过后也是直摇头,表示只能是尽量救治了。 吕布坐在中军帐处苦涩的喝着闷酒,再没有了冲出东林口时的意气风发。 他知道这一仗自己会中了埋伏,会有折损,可怎么也想不到伤亡竟是这般惨重。 只怕要比夏侯惇在安丰县内被火烧毒攻还狼狈。 其实,要是在一年多以前,这样的败仗,吕布当然也会很难受,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就好像,对一切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包括一切的军规军纪。 明明是他下了严令禁酒,偏偏却不是在自己帐内喝,还跑到了中军帐处肆无忌惮的喝了起来。 也不是第一次打败仗了,今日我是怎么了. 吕布也在内心里反问自己。 这酒,越喝越清醒,烦恼不减反增。 终于,他好像明白了今日这般是为何。 一年多了,从小沛城外的埋伏战开始,足足一年多了。 自从林墨辅佐以来,纵横两州,收复三郡,无往不利,未尝一败,有哪次不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功呢。 吕布自己也一度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对手了,什么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四世三公雄踞北国四州的袁绍,单骑入荆州手握十八万大军的刘表,都等着我一个个去收拾吧。 遑论在关中苟延残喘的李傕郭汜等各部,江东区区孙策,羌胡混乱的西凉。 今日一败啊,折损的不仅仅是这几千兵马,更是让吕布迎面挨了一闷棍,把所有的憧憬都敲的支离破碎。 他看着帅案上的地图发呆。 呵. 曹操的后方还有十几万人马,前线不过是区区三万而已,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 若是他心一横,直接大军压境,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吕布可没有曹操的底蕴,他的身后虽然也有九郡之地,也有世家豪强支持,可相比于曹操的底蕴,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如果是以这样的战损进行交换,最后败的一定是自己。 逐渐的冷静,深刻的分析,不仅没有让吕布心慌,反倒是让一开始萦绕在心头的无力感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太顺利了,这一年多来,无论是人才的收拢,军队的增长,地盘的扩张都太顺利了,以至于让人生出了骄怠。 这种骄怠,不仅仅是在自己的身上,更主要的是,它已经蔓延在了整支军队里,魏越、张绣、徐盛他们,再到下面的校尉、都尉,甚至是最底层的军士。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可是当世最强大的对手,可以雄踞中原,纵横南北的对手。 所以,当战败的消息传遍大寨的时候,军营里的士气直接跌落了谷底。 打败仗后,士气低迷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方才去看望魏越他们的时候,吕布从将士们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那是不应该有的低迷。 就如同最开始的自己,不是因为这场败仗而难受,是内心生出了强烈的无力感。 吕布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觉得这一败,败的还是很有价值的。 不过,只有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可不行,他需要让所有人都领悟其中奥妙。 想到就要去做,吕布站起身来便准备出去召集所有屯长以上的武将训话。 军营里还有一万多人呢,总不可能都聚集起来上政治课的,当然是一级传一级了。 他才刚刚走出军帐,一名军士便兴匆匆的跑了过来,“温侯,林主簿和高将军到了,如今刚刚进营!” 有意思的是,军中报禀,是按官职大小来排序的,军士先报的是林主簿,然后才是高将军,吕布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站在他的角度,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可他似乎也没察觉到,自家女婿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就盖过了高顺。 “允文终于来了!” 吕布当即喜上心头,有他在,总能让人心安,“走,迎他们去。” 辕门处,陈宫、刘晔和贾诩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吕布走来,林墨、吕玲绮和高顺三人迎面走来,“岳丈大人、父亲、温侯.” 三人分别行礼,吕布先是环视了三人,随后大手压在林墨的肩头,感慨道:“你总算到了!” 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千骑兵,至此,所有的骑兵都集结到位了。 “岳丈大人,刚才他们已经与我说明了情况。” 林墨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谁也想不到曹操竟然敢这样用兵,把仅有的兵马都调去了东林口,而且是有意的设了两道埋伏线,此败,怨不得任何人。” 陈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也是主张去救援的,说起来是有责任的。 所以,林墨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陈宫看着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感激。 “所幸文和最后提醒了我,总归没有让他们全军覆没。” “听将士们说,温侯是以一己之力阻断了曹军的追击,此战全赖温侯神勇,在下不敢居功。” 贾诩一直都是这么低调,不过吕布的话,显然也是有意拔高他在军营里的地位,这一点,贾诩心里是明白的。 事实上,在他愿意采纳第三计补救措施的时候,贾诩就知道,以后在这吕营里,自己是有一席之地的。 林墨与贾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点头示好。 他就是名动三国的毒士贾诩啊,果然没有辜负盛名。 贾诩的上中下三策林墨还不清楚,只是在辕门守卫处了解了今日的败仗,不过吕布刚才的话听来,明显是贾诩立了大功了。 “岳丈大人,我想先去看看他们。”现在显然不是熟络彼此的时候,林墨想去看看徐盛。 “走吧。” 吕布在前头开路。 行了一段,还没到伤兵营帐,林墨看着周遭,忍不住感慨,“岳丈大人真是治兵有方,寻常军队吃了这么大个败仗,必然是士气低迷,军心不振。 可我军军容严整,丝毫不像打了败仗的样子。” 咋听吕布还以为林墨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却看他一脸敬佩的模样,不像挖苦。 他举目四顾打量,赫然才发现,无论是巡夜的军士,还是站岗的哨骑,无不是执戟荷戈,昂首挺胸,眼神沉着。 啊这 不对吧。 入夜时分,这些家伙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眼神迷茫,还有带着几分恐惧的,所以自己才会想着召集屯长以上武将训话来着。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像打了胜仗这般雄赳赳气昂昂了。 莫不是在自己喝酒领悟骄兵必败的时间里,他们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么有默契了吗. 吕布纳闷的挠了挠头,想上前问几句时,眼角余光瞥见了陈宫、贾诩几人尴尬的目光,瞬间就明白了内里乾坤。 这哪里是什么领悟到了是时候吃个败仗了,分明就是因为林墨的到来,振奋了整支队伍的军心啊。 他林墨,不仅仅是我的女婿,不仅仅是我的仰仗,这一年多来的连胜,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军中树立了不败神话的口碑。 所以他一来,将士们立刻变换了个心态。 恍惚间,今日东林口战场上因为自己的出现,将士们忽的奋起杀敌的画面浮现,道理都是一样的啊。 难怪这几个家伙这样看着我,怎么滴,你们是觉得我会嫉妒我女婿? 笑话!他可是我女婿,吕家基业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吕布大大方方的承认,“允文啊,实不相瞒,你没来之前,他们可是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这副军容,都是拜伱所赐,你现在在军中的威望,怕是不在我之下咯。” 林墨愕然的看着周遭,有些不敢相信,我有这么厉害? 瞥见陈宫肯定的眼神后,林墨才讪讪一笑道:“都是岳丈大人教导有方啊。” 吕布原本有些骄傲的眼神有了几分幽怨,我怎么听来像是在揶揄我? 吕玲绮本来是心情很凝重的,她不打仗也知道这样的惨败对于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可是当她也明白了林墨在军中成为了可以扛纛的人后,心里不由就有了几分傲娇。 这才能配做我的男人,不说像父亲这般天下无敌,但是在军中的威望也要无人能及才行。 穿过伤兵营,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周遭都是痛苦的呻吟,不时还能听到突然发出的惨叫,然后就是一股焦肉味。 这个时代治愈手段是非常粗暴的,对于一些严重的刀创,会选择烙铁直接压上去消毒止血,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缘分了。 漫长的过道让人很压抑。 走到最里面,是魏越养伤的地方。 此时,魏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脸色发白。 旁边是用粗布挂着臂膀的张绣和趴在榻上的徐盛。 张绣还好,除了挂彩外,就是有些神情恍惚。 可徐盛,趴在榻上,整个人都像丢了魂,眼眶湿润,明显是哭过,不时还会像梦魇一样突然抽动一下。 对此吕布、张绣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没经过像样战斗的人,忽遭遇绝境般的恶战,都会有这种战后惊吓的反应。 广陵城的那一战,说到底还是打的太轻松了。 东林口这一战,真正让徐盛第一次见识到了战场的残酷。 众人入内后,由于张绣并没见过林墨,只是站起身来对着吕布行礼,可徐盛却激动的要爬起来,哽咽的喊了声:“公子.” “别起来了,趴着吧。” 军中最忌讳就是有远近亲疏,林墨也一直是这样要求吕布不要对于张辽和魏续有过于明显的偏袒。 可人呢,毕竟是感性的动物,徐盛对于林墨而言,终归是与其他人不同。 他坐到了徐盛身旁,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足足七道啊,触目惊心。 “我没事,死不了,可是手底下的那帮兄弟.” 看到林墨后,徐盛有种见到家人的亲切感,万般委屈都涌了出来,直接痛哭了起来,“他们就死在我的面前,一个一个的倒下,我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林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安慰的话语,他只是从辕门护卫处得知了战场伤亡的大概数字,当然没有办法像徐盛这种身临其境之人那种冲击感。 想来也是。 广陵城下,自己只是看着百十号人被烧死砸死就出现了不适的反应,徐盛身边倒下的,可是三四千人啊。 他只能像安抚孩子一样,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 “咳咳.” 过了一会,吕布才干咳了两声,随后对着一脸懵逼的张绣介绍道:“子文,他就是我女婿,林墨林允文。允文,这位便是西凉张绣张子文。” 简单的介绍后,林墨便会意吕布的提醒了,立刻起身看向张绣,笑道:“北地枪王的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贯耳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绣本来因为终于见到了林墨而有几分高兴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跟刚才的吕布一样有些幽怨了,他摇了摇被布条挂在脖子上的受伤手臂,讪笑道:“惭愧,惭愧”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墨赶忙转移了话题,“听闻将军的百鸟朝凤枪法凌厉无比,刚柔并济,希望有机会能一睹北地枪王的风采。” 林墨也不是随意的岔开话题,他这么说是想试探下张绣的反应。 都说贝蒂小熊张绣师承枪王童渊,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没等张绣说话,帐外就传来一阵阵的呼声。 “林主簿来了!” “林主簿在将军的营帐里!” “可是温侯的女婿林主簿?” “咱们军中还有另外的主簿?” “快,扶我去看看!” 嚯,好家伙,不多一会帐外就站满了人,他们中,有人如张绣这般用布带挂着臂膀,有人整条腿都变了形靠袍泽搀扶,也有人头上缠满了纱布,还映着血红。 可是,在看到了林墨后,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透着雀跃的。 这一幕,让林墨鼻头有些发酸。 从来他都觉得军中只有袍泽情义可以让他们坚定心中的信仰,所以吕布站在人群中,将士们会心志坚定。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连军营里很多都尉都还认不全的情况下,就有了这样的威望。 自然而然的,林墨也有了这支队伍主人翁的代入感。 以至于,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心里就会五味杂陈。 “这个时候,你应该去说几句话的。” 吕布凑过来低声提醒,然后又补充道:“一定要提气的。” 林墨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因为自己而从落寞心态变得满怀希望的伤兵,心中有感。 他踏步走了出去,这才发现,军帐外早就围满了人,众人很自觉的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身后,吕布等众人就跟在他一步以内,就连徐盛都站了起来跟上。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 林墨虽然心潮澎湃,毕竟没有这种训话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吕布只能频频打眼色。 提气的,鼓劲的. 林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放声喊道:“弟兄们,从来就没有百战百胜的军队,只有败而不退,越战越勇的人,并且,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们! 我一直都知道,你们,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 最后,我想告诉你们,我,林墨,林允文来了,我军之败由此结束,曹军之败由此开始,诸位睁大眼睛看好,我是如何收拾曹操的!” 林墨的话如同晨钟暮鼓,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所有人的心头上猛烈的撞击着。 有人目光惊诧,有人如闻天籁,也有人泪流满面. 我军之败由此结束,曹军之败,由此开始,且看我如何收拾曹操. 这般狂妄的宣言,在这样的时候说出来。 换一个人,他们是不信的。 可林墨这么说,他们相信! 寂静了片刻后,将士们齐声呐喊着:“必胜!必胜!必胜!” 一声声的咆哮,在军营里回荡,在九天之上盘旋,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怒吼。 说是鼓劲,可眼前看来,这支队伍就好似出征前誓师一般嗷嗷叫。 干的漂亮啊允文! 吕布的心里乐开了花,因为他也跟军士们一样,对林墨是坚信不疑的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喏,这个就叫专业了 狠话呢,是放完了。 将士们的心灵似乎也得到了莫大的精神满足,就连伤兵营里的痛苦呻吟声也小了很多。 但,狠话终究只能是狠话啊,人曹军不是纸糊的,郭嘉他们也不是吃白饭的,哪能真的轻易给收拾了。 更何况,对方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士气如虹呢,眼下大概率只能等着对方先出手,再看看有没有破绽了。 不过,有了这场惨败,倒算是提醒了林墨可以做点事,制造医用酒精。 刚才巡视了一圈伤兵营,林墨算是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粗暴医疗手段,轻微的箭伤刀创,直接用纱布一包,军医配药,该外敷外敷,该内服内服。 严重一点的,烈酒一浇,疼的嗷嗷叫不说,杀菌效果也很一般。 再严重一些的,那就是烧红的烙铁往伤口上狠狠地烫下去,泛着焦肉味的白烟滋滋的冒起,看的人毛骨悚然。 这些粗暴的医疗手段导致伤兵的死亡率高的离谱,达到重伤级别的,十个能活一个就算他运气不错了。 比如现在昏迷不醒的魏越,军医直接表示靠他自身体格熬过去了。 所以,研发出医用酒精是非常有必要性的。 这个不算太难,对设备的要求也很低,林墨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准备的就是一套蒸馏装置而已。 林墨找来军中匠人,让他们立刻用中空的竹子做出两端弯曲的蒸馏管。 自己则是用准备好的酒坛做好密封,只留下一个竹口的通道。 等匠人把蒸馏管做好,插入后再用湿巾包裹几层,然后就可以进行水浴加热进行蒸馏提纯了。 这个过程比较麻烦的就是,蒸馏管必须不断地用水冲洗降温,以达到可以冷切液化的温度,最后就是看着液化的蒸馏酒滴入到另外一端的水坛内。 时间会很漫长,而且,蒸馏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要得到纯度极高的酒精,至少要进行四轮这样的蒸馏,每一次都需要耗费三四个时辰。 等最后蒸馏出来的,应该就是95%左右的酒精了,由于没有生石灰和纯碱,100%纯度的酒精肯定是得不到了,不过医用酒精的浓度也是75%而已,所以最后的目标就是以75%浓度为参数。 当然林墨没有办法完全的把控精确度,他的想法是经过四轮提纯后,再按3:1的比例混入蒸馏水,勉强接近这个数值就可以了。 尽管把细节都教给了匠人,可林墨也不敢离去,他必须全程参与,确认工序上不能出错。 这玩意只要第一次弄好了,后面就可以不管不顾让他们去做工具人了。 可是啊,这么枯燥的过程干等着可不是事,张绣还有伤,请他过来聊聊认不认识赵云这种事情显然不急于一时。 正想着的时候,贾诩却突然走进了匠人营帐,看到林墨后笑呵呵的点头,“林主簿,听说你来了此地,老朽一直都风闻林主簿身怀天工奇巧之技,特来见识,不知方便与否?” 噢,老阴货贾诩竟然主动上门了,来的可太是时候了,林墨抱拳道:“贾先生唤我允文便好,当然方便,此地闷热,我们外面坐。” 不是说方便吗,担心我偷师?贾诩也不介意,跟了出去。 二人来到帐外,空气既凉爽又清新,来人端来一壶茶后,便是对坐品茗。 “不知允文这次是什么大手笔,可是破敌的神器?”贾诩捻着有些花白的胡须问道。 林墨摇了摇头,“医用酒精而已,只是希望能少死些人。” 除了一些死在破伤风、血肉溃烂上面,大多数的伤兵,如果可以进行伤口杀菌,活下去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何谓医用酒精?”对于第一次听到的词汇,贾诩来了兴致。 关于酒精的作用,伤兵的救治还有无菌概念本来是很繁杂的解释,要是平日里,林墨可能会敷衍带过了,反正现下也无聊,便与贾诩详细的解释一番,直听的他连呼奇妙。 “倘若如此,那允文的医用酒精或可挽救生灵无数啊。”作为古代人的贾诩理解能力极为上乘,只是听了林墨解释一遍大概就明白意思了,这让林墨都有些诧异。 但他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商业互吹这种事情做多了也是发腻的。 不过按照书上所说贾诩那种老阴货性格,自己刚好可以问一问他对当前形势的分析,顺带看看有没有破敌之策。 老岳父刚才已经把贾诩所说的上中下三策都告诉林墨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大能级别的人物。 “贾先生,方才岳丈大人说起此次大败一直在感慨,悔不听先生之言,看的出来他对先生是极为推崇的,不知先生觉得眼下我军当如何自处?” 贾诩脸上依旧挂着笑,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品茶,也品心态。 少年郎登高,难免见不得锋芒,我.还是少说点为妙。 “允文你这可折煞我了,军中谁人不知你智计无双,为当世的天纵之才,区区在下断不敢班门弄斧。” 贾诩放下茶杯,依旧是笑呵呵的,“此来啊,只是为了一睹允文巧夺天工的技艺罢了。” 广陵城内的吕布,回了一趟彭城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这一点他是看在眼里的。 很显然这一切跟林墨有关系。 再加上他奇才之名,贾诩来探一探他的成色,是目的,也是兴趣。 但,也仅此而已,断难在他的面前献计。 “其实,贾先生在关中之时,在下年不过总角,但对先生的大名却已是如雷贯耳了。 就连岳丈大人在徐州时也常常提起先生,原以为可以跟先生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交,奈何先生忧虑我妒才忌能,不能相容吗?” 林墨言辞恳切,哪里是同僚间的对话,俨然就是一军之主在拉近与臣子间的关系啊。 贾诩眉上沟壑一紧,旋即好像又反应了过来。 也对啊,他林允文刚刚的姿态,哪里是一个主簿,在这军中,早就是可以与温侯并肩的扛纛人了。 想来不仅是谋略过人,心术方面也能轻松驾驭温侯,否则也不至于让他发生了这么多的改变。 想法归想法,贾诩警惕心太强,还不至于被这一番套话就来个相逢恨晚,当即摇头道:“允文言重了,都是为温侯效力,岂敢有所隐瞒,可此时我确实心乱如麻,并无破敌之计。” 随后,他主动为林墨斟了茶水,悠悠道:“方才允文在三军面前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当是有了办法,还望不吝赐教啊。” 这个老阴货.林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家伙要是在后世至少也是个高管,这么会踢皮球。 为了示诚,林墨只能是先摆姿态了。 “我以为如今虽然我们与曹操各折一阵,可整体的实力还是弱于曹军,不过他们的目标终归只是刘备,曹操是要把他拿回许昌,以此震慑朝纲。” 林墨抿着嘴做沉思状,须臾,沉声道:“还是等他对安口县动手,我们再伺机后发制人吧。” “高见,高见”贾诩连连点头。 林墨这回不乐意了,幽幽看着他,“该伱说了吧?要继续这么藏着掖着,那便让岳丈大人来问计吧,反正,贾先生也不信任在下。” 贾诩一脸比窦娥还冤的表情,连连摆手,“允文千万别这么想,我是真心这般觉得呀。” 迎上林墨幽怨的目光后,他才懒得做样子了,心知不拿点干货出来,今天是蒙混不过去了。 凝神片刻后,他放下了茶杯,“坦诚的话,我与你看法一致,现下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而且我们不应该忘了此行的目的。” “此行目的?” 林墨皱了皱眉,一时半会竟也是反应不过来。 “此行目的是为了防止曹操驻军安丰,并非是要救刘备。所以,我觉得大可让曹军攻城,待其破城后,刘备拼尽最后一丝兵力,我们再出手不迟,毕竟他刘备不是温侯的人。 允文试想,如今曹操臂挟天子、口衔天宪,刘备尚不愿屈居他檐下,可见其是有大志之人。 既然如此,不若让曹操将其剿灭,我们最后出手不仅可以收回安丰,还可重创曹操、拔了刘备的后患,此为一石三鸟。” 人间清醒贾文和啊。 说实在的,林墨一直想着的,也只是把曹操赶走,并没有想着顺带收拾了刘备。 刘备当然是要解决的,可是毕竟顶了皇叔的帽子,要收拾他,还是要注意些手段的。 在林墨最初的设想里,是击退曹操,保住安丰,刘备也是要收拾,但那是后话。 可贾诩是选择,一次性都解决了,而且还不用担心名声问题. 喏,这个就叫专业了。 “先生的话,让我醍醐灌顶” 林墨杵着下巴也在沉思,接下来的走向可能真的需要变一变。 要么,像贾诩说的,等曹操攻下安口后,自己人再出来痛击曹军。 如果说要出手,那就必须确保可以一次性把这两股力量都给挫败了。 借曹操的手杀了刘备,再驱追杀曹军 思维发散下,林墨陡然间嗤笑了一声。 “允文何故发笑?” 我不笑别人,单笑那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林墨看着贾诩,凝神道:“贾先生的话,确实让我茅塞顿开,还真就想了个法子把两边一块都给收拾了,就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意外的惊喜 “吕布因我而在东林口惨败,六七千人折损大半,连他的并州骑兵也搭进去不少,这一年多来,他可从来没有败过,这次却败的这么惨淡” 安口县城关,走马道上,刘备扶着城郭,眉心紧蹙。 昨日白天时分,曹操带着万余人大军压境,全军上下都提心吊胆。 所幸,曹操只是一直围绕着城池游走,并没有攻城,似乎是想查看安口县的城防,选择合适的地方下手。 紧张的氛围弥漫在安口县周边,可最后,黄昏时分曹操便退走了。 这让刘备很是纳闷,如果只是为了查看城防,带上一队骑兵就可以了,哪有带上大部队来,连吆喝都没一声,只是欣赏自家城防,然后就走了? 这可不像曹操一贯的用兵风格。 直到晚上,收到了斥候回报,才知道吕布得知自己被围城后就带兵来救,结果中了曹操围点打援之计,而且是双重包围。 这一仗,死伤惨重。 一时间对于吕布,刘备的心里是有愧疚也有感激,昔日夺城之恨竟是荡然无存了。 “这三姓家奴算是做了个件能见人的事,还知道来营救大哥,就是笨了些,怎么会中了埋伏呢。” 张飞大咧咧的说道,随后又想到了林墨,继续吐槽:“他那个女婿不是说旷世奇才吗,怎么没帮着吕布破计啊。” 刘备心里可能不记恨吕布偷袭的事了,可张飞是记的真切,一口一个三姓家奴。 “曹操诡计多端,深通兵法,着了他的道也不足为奇。”关羽捋着自己的长须感慨。 刘备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的两个弟弟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吕布是来救援自己的啊,人家现在元气大伤,怕是自顾不暇了。 换句话说,曹操接下来真的攻城,吕布也未必还能来救,还敢来救。 而自己这点人马,军需补给后勤等等,任何一样都被对方碾压,如何能挡得住这支虎狼之旅的猛攻。 跳出如今安丰郡里的三足鼎立态势,刘备确实愿意看到吕布折上这么一阵的,昔日寄存在自己篱下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两州雄主,对于一直心怀大志却有志难舒的刘备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就眼前的态势而言,他是真的不希望吕布败。 除了吕布可能无法发兵救援外,刘备的心里还有件更担心的事,那就是对方不仅发不出兵来,甚至直接撤回九江去。 要知道,关羽和张飞荡平山寨得来的粮草早就用完了,如今城里的这点粮草军械都是吕布派人送来的。 他一走,自己不仅孤立无援,还断粮断后勤. 念想至此,刘备甚至生出了一丝渡江投奔吴巨的想法。 当然,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逝罢了。 如今三方已成胶着态势,自己又是曹操的目标,一旦离开安口县,对方的骑兵立刻就会冲上来。 刘备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好似希望能得到上天的指引。 恰在此时,简雍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竹简,“主公,主公,吕布差快马送来书信一封。” 闻言,刘备接过简雍手里的竹简,快速打开。 他希望,这里面跟前些日子收到的信一样,又是林墨的奇谋妙计,再败曹操一场。 若是安丰县那一场火能再次上演,那曹操就不可能再集结力量攻城了。 “怎么样大哥,是不是姓林那小子又有什么主意?”看着刘备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眸子却愈发的疑惑,就连张飞也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了起来。 “有是有。” 刘备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莫不是也要学曹操围点打援?” 看着关羽充满期待的眼神,刘备干脆就把竹简递了过去。 后者看完后,倒没刘备这般狐疑,反而是眼前一亮,眯着眼用鼻音低哼了一声,笑道: “这小子有些门道,用粮草来吸引曹操,而且这些粮草关乎我军生死,曹操必定会来劫粮,然后他再提前埋伏好人偷袭,倒也算是有些手段。” 一旁伸长脖子的张飞则是嗤了一声,不屑道:“二哥,这小子这回的计策有些太过轻浮了,周遭一带多是平原,除了一个东林口可以伏兵,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埋伏几千人不被发现。 我要是曹操,就算劫粮也不去东林口劫啊。” 张飞这是话糙理不糙,连刘备都深以为然的点头道:“确实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会不会是里面藏着我们看不透的玄机呢。 “那大哥以为该如何?”关羽看向刘备。 “这毕竟是吕布的亲笔信,况且又无需我们出兵出粮,无非是写几封信而已。” 刘备迟疑了一会,略显心疼的说道:“就是可惜要搭上几名斥候的性命。” 说完他看向关羽,“就按他说的办吧,云长,你亲自去挑选五人,我书信好后,由他们分批带去吕营。” “这事好办。”关羽点点头,便转身下了城关。 刘备吐出一口浊气,旋即远眺着曹营的方向有些出神。 这种办法平日里或许行得通,可人家才刚刚来了围点打援,你又要效仿,岂非连黄口小儿都骗不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可刘备还是期望林墨能够成功的。 只有他得手了,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曹营这头,正在厉兵秣马,整军备战,准备再次出兵的时候,要一鼓作气吃下安口县,斩杀刘备,告诉天下人,背叛朝廷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在营中操练的乐进此时却急匆匆的跑到了中军帐处。 “文谦,何事至此?”看着神情有些异样的乐进,曹操忍不住问道。 “司空,营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不等曹操问话,乐进直接拿了一个马蹄铁放在了帅案上,“这块铁是在一匹战马的马蹄上取下来的。” 曹操拿起那块满是泥垢的马蹄铁来回翻看,皱着眉头道:“这形状看上去似乎与马蹄刚刚相应,莫不是专门对付战马所用?” “起初末将也以为是铁蒺藜改良过来针对战马的陷阱,可是后来查看才发现,从东林口缴获回来的吕军战马,全部都钉有此物,显然是有意为之啊。” 闻言,曹操瞳孔骤然一聚,所有战马都配备了?“领我瞧瞧去。” 这还真是件怪事。 来到乐进的营地后,将士们已经把吕军战马都驱赶至一处,将士们把被固定的战马蹄子给抬了起来,好让曹操可以看的真切。 一连看了二十几匹马,全部都被钉上了马蹄铁,曹操这才相信乐进所说,真是有意为之的。 “这些铁器有什么作用呢,钉上此物,战马岂不是会显得笨拙?”曹操再次打量起手中的马蹄铁喃喃自语。 一旁的乐进解释道:“不然,司空,方才末将亲自试骑了这些战马,与寻常战马无异。” 曹操看了他一眼,要说无异肯定不可能,吕布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用的话钉上这些铁器作甚,要钱的啊。 应该是有用的,只是现在还不太明白它的用途。 “此物定是出自林允文之手。” 先是曲辕犁、龙骨水车,甚至刘晔发明的霹雳车都被曹操认作肯定是因为有林墨在旁边帮忙才给设计出来的。 这种怪才,发明一块自己不知道作用的铁一点也不奇怪。 但本能的,曹操觉得这块铁器的作用很大,否则吕布不会不遗余力的给所有的战马都给装上。 “林允文此人,还真是个天下奇才。” 曹操丝毫不吝惜对林墨的夸赞,甚至眼神中也不掩饰对他的喜爱。 即便是他败给了郭嘉,也没有因此而降低半分地位。 毕竟那可是郭嘉啊,在曹操心目中,兵法造诣上的当世第一人,败给他,不丢人的好吧。 而且林墨除了谋略过人,还懂这么多天工奇巧之技,爱才的曹操对他倾心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恨就可恨在张汪的身上,竟然没能把林墨给我带回来。 “司空如此喜爱此人,待到破吕布后,其人自会到麾下效力。”东林口大胜后,乐进信心十足了。 曹操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说的对!” 然后抛了抛手中的马蹄铁,告诉乐进,“此事务必保密,待回到许昌我们也打造一些让战马给钉上。” “喏!” 虽然不知道它的具体用途,但吕布用了,自己也得用。 用途嘛,慢慢会弄明白的。 这可真算是个意外的惊喜。 便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于禁快步跑了过来,手里握着一卷竹简,拱手道:“司空,方才末将带人去勘察地形,发现安口县内跑出一斥候,便让快马追上后将其射翻,从他身上搜得此信。” 曹操立刻接过,信上的内容让他表情凝重起来。 须臾,咔嚓一声快速的将竹简合拢,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事八成是真的。 刘备是临时起意逃跑的,没有军粮,没有军需,也没有辎重补给,之所以能在安县布下火烧毒攻之计明显是吕布在背后给与了支持。 所以,眼下断粮请求对方发粮也是合情合理的。 “传令文武,中军帐议兵!” “喏!”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林墨的连环计 众人被曹操召集到中军帐的时候,还在窃窃私语,大概都觉得是时候对安口县下手了吧。 毕竟刚刚把吕布打的抱头鼠窜,当携大胜之势一鼓作气当为用兵之道。 曹操双手负背,从帐外走向帅椅,转身后还没坐下便朝着于禁努了努嘴,“文则,将今日之事报与众人听。” “喏!” 于禁转过身来面向众人,将带着人去勘察地形抓到斥候的事情娓娓道来,这个不算惊人的消息却也让帐内众人闻到了一丝战火硝烟的味道。 “司空,末将愿带人去将吕布送与刘备的粮草劫走,如此一来刘军断粮,或可不攻自破!”东林口一战,被吕布正面刚退看着对方大摇大摆的离开,许褚觉得很是耻辱,找着机会就想出口恶气。 “仲康将军乃我军上将,此等小事何劳亲自出马,不若由末将带上千骑前往劫粮!”说话之人是李通。 他说许褚是上将那是给脸了,许褚现在只是个护卫将军,而他李通可是朝廷拜的振威中郎将,实打实的两千石要员。 不过他去年才来到曹营,一直没什么机会建功,逮着这种轻松加愉快的活,当然不想放过。 也有不屑一顾的,如于禁、乐进、曹纯他们,对于这样的功劳都懒得跑这一趟。 曹操却是不语,看向程昱、郭嘉、杜袭几人,“你们怎么说。” 程昱第一个站出来作揖,“司空,刘备长途逃奔于此,粮草应该并无补给,所以在下觉得此信确实不虚。” 杜袭也跟着说道:“在下附议。” 这里不是徐州,安丰也没有第二个糜家,袁术之后这里大多数的地方都成了废墟,还能保存完好的县城大多也被世家豪强割据,刘备确实不大可能筹粮。 这样看,信应该是真的。 那么,就是第二个担心了。 曹操和郭嘉除了主臣这层关系,更多时候像是忘年交,一个眼神后者就会意了。 他眸子转了转,开口分析道:“在下细想过,应该不假。第一,磐石坳到安口,若走大道只有一处设伏点,就是东林口,若是背山绕道,则完全没有伏兵之地,故而不大可能是诱敌之计; 其二,信上说的是请求五千石粮草,区区五千石粮草,随行兵马五百足矣,难以行反击之力。” 曹操抚摸着自己的短须,压着眸子沉思。 无论是从地形还是从战局情况分析,这确实不像是藏有什么阴谋诡计。 “好,这安口县虽是弹丸小城,可强攻还是免不了伤亡,若是能断其粮草,即时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拔出刘备这枚肉中刺。” 曹操重新端坐好,大手一会,下令道:“派出多路斥候严密盯防吕军大营,运粮队多半是夜里出营,定要让他们给我看紧了!” “喏!” 通常人数多过了五万众的情况下,军寨和粮草大营是分立的,这是因为粮草数量庞大会影响大营内军士的活动,大营里一般只是留着五到十天的口粮即可。 可像目前这种两三万人的情况,多数选择把营地拓宽一些,粮草就堆积在指定位置。 所以,只要盯紧了大营,粮车出来肯定躲不过斥候的眼睛。 曹操也不担心于禁射翻了刘备斥候而让吕布收不到求援粮草的书信,一般重要的情况,都是会派出三到五名斥候先后出发,这样就算中途出了什么事,也总会有一路人马抵达。 磐石坳大营,经过了两天的蒸馏,已经得到了上百斤的医用酒精。 代价就是,把营寨里庆功用的酒全部都霍霍干净了,就连吕布看了都直摇头,忍不住骂了一句败家子。 在这个物资困乏的年代,酒本来就是奢侈品了,毕竟这是需要用粮食酿造出来的。 而整个军营的酒就提炼出这么一丁点的酒精,实在很难让人不心疼。 不过医用酒精的实用性还是非常高的,虽然耗损些粮食,却也值得。 至少,在这些伤员的身上,酒精就发挥了极高的作用。 尤其是重伤员,要知道,这个年代因为没有杀菌条件而导致伤口感染发炎夺走的性命,堪比直接死在战场上的人数。 而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至少涂抹过医用酒精的军士,很少出现有发烧的情况。 因为发烧就是伤口感染发炎的症状之一,所以这种情况的减少,意味着能活下来的人会更多,军医忍不住赞道:“林主簿真是着手成春啊,令下官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一时间,林墨在伤兵营里再度被神化。 于林墨而言只是从黄酒里提炼出了酒精,可是对那些伤兵而言,却是恩同再造,这可是跪拜之恩。 然后,林墨身上的众多标签又加了一条:医术神通。 “这算什么医术神通啊,要是能把青霉素给提炼出来,那才叫真正的医术神通。”林墨笑着耸了耸肩。 “青霉素又是何物?”见证了医用酒精从提炼、使用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老阴货贾诩对于林墨的观感直线上升。 尤其是这两天的接触下来,他发现林墨跟自己想象中年少得志、语无伦次的人完全不同。 不到弱冠之年便是一身耀眼到足以令世人侧目的成就,却丝毫没有自视甚高,甚至都没有年轻人身上的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头,颇有那么几分少年老成的味。 就是有时候比较猾,还挺鸡贼。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个普通人,而不至于有超脱于尘世、难以靠近的感觉。 这一点,跟他那单纯的老岳父可真是背道而驰。 贾诩觉得,做朋友嘛,林墨是一流的;作为新一代的吕军扛纛人,又能让吕布对他言听计从,这支队伍的未来,确实可期。 可能贾诩自己都没意识到,广陵城里生出的逃离念头,已经在这几天跟林墨的相处时间里,不知不觉被淡化遗忘了。 “一种比医用酒精还厉害的神器,可惜啊,我现在也造不出来。”青霉素的提取不算太难,只要让哈密瓜发霉,从霉菌里取下便可。 但是分离是需要精密的仪器,这个年代,根本办不到。 再去伤兵营里的时候,魏越依旧昏迷不醒,并且还伴随着发热的症状,不过军医说,只要汤药还能入口就不算药石无灵,勉强算一口气吊着。 虽然没有位列八健将之一,可真正论起彪悍,八健将里除了张辽压他一头,臧霸能跟他掰手腕,其他人,还比他不过呢。 这样的悍将,林墨当然是希望他能活下来的。 张绣和徐盛倒是气色好了不少,或许是医用酒精在他们的伤口处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他们本身的体质就异于常人,总之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 所以,林墨觉得,现在算是可以跟他聊一聊了。 “张将军,听闻你的枪法师承枪神童渊,可有此事?”林墨坐在徐盛趴着的榻上,看向一旁的张绣问道。 后者默然点头,脸上却是露出了狐疑之色,“允文年纪轻轻,何以知道这桩秘事。” 战场不是武林,没人会问你师承何门何派,那都是兵器上见真章,看谁能活下来的地方。 所以,这个问题平日里极少有人提起,张绣也不会主动去说,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偶然间听坊间有人说遇见过令师,从他口中得知,我嘛,也就是好奇,所以多问了一句。” 林墨的话张绣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师傅童渊的大名还是很响亮的。 与朝廷的虎贲将军王越齐名,枪剑双绝。 倒是站在魏越面前的吕布忍不住扭头看向林墨,这女婿是不是有自己的密探啊,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那,张将军可有听过赵云的名字?” “子龙?” 张绣皱了皱眉头,“他是我师弟,允文何以会认识子龙?” 闻言,林墨眼前闪过一抹精芒,连吕布都忍不住从魏越榻前挪开身子,走到了张绣面前。 “也只是听说而已,闻听此人与张将军一样枪法超群,岳丈大人多次派人去常山送信,可他却不见回复。” 林墨随后挪了挪屁股,笑道:“既然张将军与那赵云有同门之谊,何不遣人书信一封劝其来投。 如此一来,将军可与赵云同门相聚,且共同为岳丈大人效力,也是一桩美谈啊!” “是极是极,我确实颇为想见一见他了。”吕布附和道。 一开始时候,吕布对于赵云有些不屑一顾,仅仅是因为林墨开了口,才尝试写信的。 后来发现,自己十几封信过去对方竟然无动于衷,才有了些许兴趣。 毕竟这一年多来,自己实力的暴涨,连曹操都不得不忌惮,这赵云竟然能忍得住,应该是有些能耐吧。 见这对翁婿兴致高昂,张绣却是讪笑了一声,“我在师傅门下苦练枪法八年,后接到叔父书信才出山相助,而子龙是在我出山前半年才入得师门,那会他才束发,如今一晃都十多年了,不知.” 明白,言外之意就是我跟他感情也就是半年的同门而已,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再加上多年未见,能不能记得我这号人物都俩说。 吕布眸子闪过一丝失落。 人呐,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请张将军一试,成与否不论。”林墨却依旧信心满满。 “这简单,写信又不费事。” 张绣抿了抿嘴,为难道:“这么些年我只在关中偶遇过一次师傅,他曾言及子龙投效公孙瓒去了,如今幽州全境都落入了袁绍的手里,也不知子龙情况如何了,甚至,他身在何处我都不知道,如何通信?” 吕布这时心里又忍不住嘀咕,人家师兄弟都不知道赵云身在何方,我这女婿咋啥都知道。 “常山,真定,赵家村。” 看着张绣一脸诧异,林墨赶忙解释,“派人打听的。” 张绣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点头道:“既如此,我这边去书信一封。” 赵云,在张绣脑海里的印象,还是当年那个十五岁孩子的模样。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位只有半年同门之谊的师弟,枪法早就盖了他一头,要不然在宛城的时候早就动心了。 当然,既然林墨开口了,他不在乎写上一封信的。 张绣出去没多久,翁婿两人便准备出去巡视军营的时候,高顺跑了进来,先是做了个揖,随后道: “三天了,只收到刘备四封信,看来的确有一封是落入了曹操的手里。” 翁婿二人对视了一眼,都默契露出了狡黠的笑。 一旁的贾诩笑着道:“安丰一带随是山贼四起,不过三方大军在此对垒后,周边山匪早就闻风而逃了,应该是被曹军的人劫了去不假。” “这批粮草关乎刘备存亡,而且沿途也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了,曹操必定会派人劫粮!”吕布很是兴奋,侃侃而谈的分析了起来。 “那这事,就算成了一小半了。” 林墨松了口气,也认为曹操没理由不动手的,“接下来,就等粮草进入曹营,那这件事就算成功了一多半。” “准备何时派出粮车?”吕布凝神问道。 “事不宜迟,最好今夜就派出粮车。” 林墨摸索着下巴,思忖片刻,继续道:“不过随军将士必须把戏做足了。” 一旁的面瘫高顺直接接过话,“这一点允文可以放心,三日前伱下令的时候我就开始物色人选了。” 林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 保险起见,还是看向了贾诩,“贾先生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 贾诩笑着捋动黑白相间的胡子,点头道:“允文此计滴水不漏,环环相扣,在下以为曹操帐下固然是谋士如云,也是决计挡不住的。” 这一出连环计算不得阳谋,贾诩也是知道的,可毕竟城府太深,算计长远,郭嘉等人就算能猜到第二层,也绝断不出林墨第三层。 也是听了这番计策,贾诩心里才肯定的坚信,留在吕布身边啊.明智之举!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深夜的旷野,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让往南行进的二十辆粮车不至于摸瞎。 夹杂着凉意的晚风吹动,摇曳着林间枝叶在月光下形成的倒影张牙舞爪,不时传来的夜枭哀鸣让这支五百人的护粮队心情更觉沉重。 今晚的任务啊,那就不是冲着军功来的。 远处,一双眸子正审视着这支行进的粮队,在他们进入了一个岔路口,确定了路线他才转身上了马,飞奔而去。 行出五里地,他来到一处密林纵身下马,“禀将军,吕军走了安林道,后方十里属下都已排查,确认没有埋伏!” 坐在一块凸起石块上的李通双手杵着柱地宝剑,闭着双眼,看上去像睡着了。 过了一会才挥手道:“再探!” “喏!” 斥候走后,一旁的副将不解的问道:“将军,既无伏兵,何不当机立断,恐迟则生变。” 李通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像是一尊雕像。 作为加入曹营后的首次出战,就算是劫粮,就算对面只有五百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安林道沿途有两处密林,密林是可以伏兵的。 他要等,等到对方走出旷野,确认周边不存在任何风险了,再动手,反正又不赶时间。 况且自己带了八百骑兵,粮草的行进速度,只要他愿意,睡一觉再追也追的上。 七月流火,夜间的旷野已是有了几分袭人的凉意,可密林处的蚊子却不见少,伏兵于此的曹军被折腾的不厌其烦。 终于,在一个半时辰后,斥候再度回来。 “将军,吕军出了安林道,进入浅河湾。” 闻言,李通眸子终于睁开。 浅河湾那里一马平川,四周皆无遮蔽,八百骑兵可以在片刻将他们斩尽杀绝。 而且,不用担心伏兵问题。 “将士们听令!” “属下在!” “随我杀赴浅河湾!” “喏!” 明明对方只有五百人,明明只是劫个粮而已,让你整的热血沸腾,不至于啊,骑兵的百夫长心中如是想道。 一行八百骑,人衔枚、马裹蹄朝着浅河湾的方向杀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旷野的夜实在太宁静,就算包裹了粗布也能清晰听到马蹄声;又或许是这天晚上的月亮过于皎洁,能看到几里开外。 总之,李通带人距离粮车还有两三里地呢,运粮队的人就开始仓惶大喊了起来,“敌袭!有骑兵敌袭!快跑!” 只是一声呼喝,五百人就丢下粮车不管不顾的四散而逃,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反方向,希望对方有所顾忌而放弃追杀。 “别再追了!恐防有诈!”冲到粮车前,吕军已经跑了。 要追当然追的上,可李通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是劫粮,不是杀人。 他翻身下马,抽出腰间宝剑朝着粮车上一个粗麻袋一扎,拔出后里面的麦子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撤!”确认无误便带着粮车调转方向。 浅河湾这里距离曹军大营的位置不算近,足有四十多里的路,加上沿途还有几条水脉穿过,要寻找浅滩涉水,八百骑兵只能慢悠悠的押着粮车。 以至于,粮草被劫让刘备的斥候发现将消息传递回了安口,他们也还没回到大营。 “什么?二十辆粮车全部都被劫了?” 穿着里衣披了件缎袍的刘备甚至都没穿鞋,听到这个消息就从房里跑了出来。 关羽和张飞站在门口,脸色都不太好。 “我们的人追出了十里地也没见吕军有人追击,此事想来粮草已经都进了曹营了!”关羽一脸的不甘。 五千石,那可是五千石粮草啊,够安口县里的人一月用度了,就这么白白送给了曹操。 对于吕布而言,只是少了五千石粮草,可是对于蛰伏在安口的三兄弟,这就是命脉。 张飞被气的须发戟张,龇牙咧嘴道:“这个林小子,还道他有什么高明手段,竟然就这么将粮草给挥霍了,真要不行,把粮草给我们,还能让弟兄们吃饱了杀敌!” 心乱如麻的刘备甚至都没心情安抚两个弟弟。 这件事,可大可小,让他再无半分睡衣,直接走出了外间,也不顾夜凉如水,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表情凝重。 五千石粮草,那可是五千石,他吕布又不是阔的没边了,这五千石粮草用了却什么都没干成,那接下来自己真的需要用粮草的时候,他还肯不肯给呢? 他一直都认为,林墨是个旷世奇才,让他写信有意被曹操劫去,这件事就已经有些不合理了,毕竟沿途确实没有能打伏击的地方。 可他还是愿意听从吩咐,因为他也相信林墨啊。 结果,五千石粮草全部落入曹营,己方什么也没得到. “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显然,刘备也是越想越气的啊。 “昏招。” 关羽眯着丹凤眼,站在刘备的面前,嗤声道:“年轻人经不起挫折,被曹操折了一阵便开始出昏招了。” 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多久,刘备终于抬眼看向关羽,眸子里尽显疲惫,“荆州方面还没有回信吗?” 隐约的感觉,自己该留条后路了。 他跟吕布不能比,前线败了还能撤回九江,对于刘备而言,这里败了,就无地可去了。 关羽叹了口气,虽未说话,可是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 就在刘备失落的低下头时,关羽却补充道:“不过刘表的公子刘琦竟是派了人过来。” “使者何在?可有书信?”刘备倏然站起。 关羽摇了摇头,“只是口述,公子刘琦称其父有意纳我们,可蔡家一直从中阻挠,公子希望我们可以直接赶赴荆州,只要我们人到了,他再从中斡旋,必能说服刘表。” 这话让刘备听来觉得很是诧异。 荆州地界的政务大多由黄、蔡、庞、蒯四大家族把控,这一点不假,可刘表还不至于接纳自己这种小事都做不了主,显然他自己也是摇摆不定,才会顺了蔡家的意。 而刘琦身为长公子,荆州家业的继承人,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违逆自己的父亲。 这里头,怕是大有文章 若是刘表邀自己入荆州,刘备当然不会犹豫,可来人是刘琦的信使,这事就得斟酌了。 况且,眼下战局进入了胶着态势,也不是想走就能全身而退的。 说到底,刘备只是想先找好后路罢了。 刘备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思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权且先看看吕布有没有后手吧。” 从东林口一败再到今日的昏招,刘备对于林墨的信任度直线下滑。 这也可以理解,年轻人,有了些功勋难免飘飘然。 可是啊,真正的王者,从来都是历经磨难最后凤凰涅槃的。 他经了些挫折便方寸大乱,终究难成大器。 曹营里,看着一辆辆的粮车推入辕门,曹操并没有将吵醒他的程昱给杀了,显然就不会梦中杀人嘛。 他拍了拍其中一辆粮车,满意的点着头。 五千石粮草,对于这个战祸不断的年代,绝对算的上是一笔巨额财富。 尽管对于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他只能撑个十天半个月,可劫走这批粮草最大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喂饱手下人,而是要断了刘备的补给,让他不战自乱。 目的达成,比什么都重要。 “可有伤亡?”曹操双手负背看向李通。 李通傲娇的嘿嘿一笑,抱拳作揖,“禀司空,我军才冲向粮车,吕布的人就仓惶而逃了,未损一兵一卒!” 零伤亡,这从来就是作为传奇的谈资。 可曹操一听,脸上笑容僵住,旋即发生微妙的转化,眸子有些闪烁。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李通,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说,你还未杀到阵前,刚刚出现,对方就跑了?” “司空,有什么问题吗?” 被他这么一问,李通也有些不自信了,连忙解释:“末将可是一路让人盯了他们十多里路才下的手啊。” 曹操闷然摇头,轻声问道:“伱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顺利,不好吗?”显然李通没有过多的想法。 曹操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的鄙夷丝毫不掩饰,“五千石的粮草,怎么着也有五百护卫队吧?你不过区区八百骑兵,怎么可能让他们尚未交战便直接弃粮而逃呢。” “可可末将带去的八百骑兵冲锋之势已起,区区五百步卒,如何应对?”李通显然不服气啊。 曹操嗤了一声,“我来问你,运粮队丢失粮草,以军法该如何论处?” 李通昂首道:“运粮官当斩,士卒受军棍四十,若是弃粮而逃当斩.” 还没说完呢,李通自己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对啊,要是就这么跑了,岂非是自寻死路? 左右都是死,那肯定是一战之下还有一线生机。 倘若带着上万骑兵冲过去,对方跑了也就罢了,自己不过区区八百骑,阵仗再大也是有限的,没理由这般落荒而逃才对。 李通思忖清楚后,纳闷道:“这是为何啊。” 曹操不想再搭理这个蠢货,直接朗声道:“验粮!” 一声令下,李通再蠢也反应过来了,这些粮草,怕是有毒啊! 于是赶忙追了上去,将粮车全部调出粮仓,放置在另外一头。 然后每辆车上取下一袋粮包,然后取粮,分别喂给鸡舍里的活鸡。 这是最简单的验毒方式了。 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曹操也觉得没了兴致,索性就回去继续睡觉。 可李通却怎么也睡不着,势必要看到结果才罢休。 这要是自己劫回来一堆有毒的粮草,而又没有警觉性去验粮,那别说什么功劳了,不被追责就不错了。 可惜啊,急是急不来的,鸡这种动物晚上又不进食,只能干等着。 直到天亮后,这些鸡才开始啄食。 又一个时辰后,啄食的鸡全部都躺在了地上,双腿挺直。 “娘的,真的有毒!”眼看功劳是捞不着了,李通一顿嘴炮输出,大骂吕布是个艰险小人,竟然敢在军粮里下毒,我今天要是不去劫粮,刘备就要被你毒死了!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去禀报司空。 曹操听来倒也没责怪李通,有些得意的嗤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随后挥了挥手,示意让他退下休息。 末了,又补了一句:“让奉孝过来。” “喏。”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计成,一石二鸟 历史上,行军打仗的投毒事件也算是屡见不鲜的。 公元1140年,在南宋与金爆发的顺昌之战中,名将刘锜就曾在颍水上游下毒,导致金军人马中毒,战力被削弱,致使一波偷袭后最大的王牌铁浮图和拐子马折损殆尽,大宋全线反扑。 当然了,这段历史曹操肯定不知道,但是 在此之前也是有足够的战例供后人引以为戒的,比如公元前559年,晋国率军攻秦,秦人在晋军驻地附近的水源下毒,结果导致了晋军的大量死伤,秦军不费吹灰之力击溃晋国。 不过,像林墨这种投毒的方式,却是头一次见,在粮草中下毒,然后让自己劫走粮草,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回想最初于禁带回来的刘备求援信,从那个时候这个局就布下了吧。 曹操斜坐在帅椅上,右手手肘抵着扶手,拨弄着短须,一双眸子阴恻恻的,透着凶光。 “想不到林墨会用出这样的手段” 郭嘉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鄙夷。 虽说兵不厌诈,可投毒这种事,到底不光彩,历来就是被鄙视的存在,郭嘉瞧不上,就连曹操都觉得林墨在自己心中黯淡了下来,再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了。 “奉孝,你说,我是该等刘备断粮后再动手,亦或者直接强攻安口县。”被这么一闹,曹操依旧没有了耐性,决定尽快让战局定调出个结果来。 眼下谁也不知道安口县内到底有多少粮草,等刘备断粮肯定是下策,郭嘉心里直接就把这个选项给否了。 强攻 胜算很大。 从林墨用投毒这种手段来看,吕布的军力应该也是在东林口一战中损耗极大。 原本吕布此来就只有两万人,一战折了他四千人,而且是最精锐的四千人,剩下的人根本不可能跟己方人马抗衡了。 甚至,只要愿意,派出一万人攻城,剩下的人盯着吕布都不在话下,凭他现在的军力任凭他是原野作战,还是偷袭大营,都可轻松化解。 “其实,撇开投毒这件事,从整个计划来看,林墨这一手还是挺妙的,司空以为呢?” 曹操本来是目光呆滞的盯着台案上的地图,等着郭嘉给自己答案。 结果,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眼神古怪的看向了郭嘉,不悦道:“对,他是有些手段,但我现在不喜欢这个人,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闻言,郭嘉干笑了起来,“在下是觉得啊,林墨花了这么多心思,布下这么精妙的局,我们要是不上当,是不是彰显不出他的手段呢?” 何意? 曹操眼珠子转溜了两圈,随后双目圆瞪,整个人忽的就坐的笔挺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郭嘉,“将计就计!” “然也!”郭嘉会心一笑。 将计就计,这一手很妙啊。 林墨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人给毒倒了,最后可以轻取大营嘛。 若是自己的人全部都病倒了,对方必定是要来劫营偷袭的,适时,再在大营里设下埋伏,便可将吕布一网成擒!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吕布和刘备一起来,不过问题不大。 现在刘备手头上兵马撑破天就是八千至九千,吕布呢,一万四五上下,加一起也只是堪堪和自己持平,但战力却不在一个档次。 再加上自己是以逸待劳,伏击对方,怎么输? 我想知道,怎么输? 念想至此,曹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被林墨投毒的那一点不愉快早就一扫而空了。 “好好好!” 曹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左右手重重拍打在一起,又揉搓起来,“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将计就计这种办法,谈不上是什么奇谋吧,可能起到多大作用,却是要视情况而定的。 眼下这种局面,一招顺水推舟的将计就计便是显得无比高明。 因为林墨设下的粮草送毒的计划本就算是滴水不漏了,断然猜不到自己已经跳了出来,进行反伏击。 你以为伱在第二层,我在第一层。 不,你错了。 其实我在第三层! 曹操信步走到中军帐口,双手插在了腰带里,深吸了口气,凝视着东南方向,那里是磐石坳,吕布大营的位置。 “从粮草进入我们营寨的那一刻起,想来吕布就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吧。 世事如棋,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吕布啊,你跟刘备一样,都是我的池中之鱼,跑不了了。” 曹操感慨万千,胸中意气激荡。 这次的部署是要行一石二鸟之效,一者是收拾吕布和刘备,而二者,则是在安丰这里便可以奠定徐州战局的胜负。 自己后方还有十数万兵马,退一万步说,真就是把前线的这点人都折腾光了,实力依旧是碾压吕布。 吕布呢? 他不行。 这一年多来实力增长,地盘扩张确实是快到让人咋舌。 可这一切却像是空中楼阁一般,基础不牢。 只要这一仗把他部队打光了,他就无力组织起第二轮这种规模的军队。 因为你可以短时间内凭借世家豪强资助的粮草招募一些壮士,却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打造一支骑兵出来。 吕布军中有多少骑兵,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曹操一直都有派人打探。 不说绝对精确,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仗,吕布把骑兵都调了过来。 而一支没有骑兵的军队,是不可能在中原地区与自己角力的。 没想到原本是打算把叛徒刘备给收拾了的,竟然会在安丰这里,把徐州都给平定下来了。 人呐,不管你怎么精心策划,有时候,都抵不过一场命中注定的安排 磐石坳,吕布军营内。 林墨盘膝坐在地上,他的周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足有数百人,外围一些实在挤不进去了,就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不时还会喊道:“不要吵,安静一些,都听不到了!” 人群中的林墨举起水囊喝了一口,冒烟的喉咙涌起一股清凉感,沉吟了片刻后,继续说话。 “当是时,军营百夫长的儿子因为欺凌叶天的未婚妻被叶天打断了腿,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百夫长带着手下百人找上了门。 结果叶天只是歪嘴一笑,然后枪出如龙,以一当百,无人能近他身,仅仅是片刻的功夫,陈家大院门口就躺满了尸体。 见状,百夫长立刻仓皇而逃。”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将士们在线催更。 林墨刻意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不料想这百夫长竟然与当朝大将军是结义兄弟,在军营里本就是历练一番而已,大将军得知此消息后,带着数万大军全部都涌进了城里。 陈家人在县里本也是树大根深,当年他们的先祖陈端率部攻下成县,威震华夏,无人不知,可是到了这一代不行了,家主赶紧推开叶天,并骂道:你区区一个赘婿,竟敢得罪当朝大将军,我们陈家与你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听到这里,将士们就开始窃窃私语,也有谩骂的。 这陈家人也忒不是东西了,明明是他女儿被人调戏了,叶天才出手的啊。 代入感这一块,显然被拿捏的死死的。 “快说快说,然后怎么样了?”老岳父开口了,那就是白银盟主级别的存在,他一催更,林墨不敢耽搁,继续道: “那百夫长趾高气扬的指着叶天骂道,就凭你也敢得罪我,今天,这里有几万人,你杀的完吗,赶紧跪下给我磕头,我还可以考虑留你全尸,否则. 百夫长回头看向大将军,赫然发现大将军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叶天面前,哽咽哀求道:龙王,属下参见龙王! 百夫长闻言吓的尿了一裤子,指着叶天,声调发颤道:你你就是华夏龙王叶天? 话音刚落,只见叶天歪嘴一笑,大将军立刻会意起身抽出腰间宝剑将百夫长的手给砍了下来,龙王大名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直呼的? 瞬间,数万名将士齐刷刷的跪下,大喊着:参见华夏龙王!” “好!” “简直是太爽了!” 将士们纷纷鼓掌,脸上都挂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整个故事听完了,大家都知道,只要龙王一歪嘴,下一息肯定会伴随着尸山血海。 所以. 现场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很多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扬。 就连面瘫的高顺,竟也歪了嘴,一旁的吕玲绮笑的合不拢嘴,前仰后合。 这些日子以来,林墨待在军营里实在无聊,便跟着吕玲绮练起了戟法。 谁料想练了几天这丫头竟然嫌弃林墨悟性太低,不肯教了,去问吕布吧,他表示林墨确实不适合。 戟者,集刀、枪、棍、棒诸多兵器优势于一身,自然,对于这些兵器的用法你得熟悉吧,不然如何领悟方天画戟的奥妙? 可吕布越是这么说,林墨是越感兴趣的,只能把后世的歪嘴龙王小故事拿来哄吕玲绮。 关键时候,还不忘断章,憋死她。 慢慢的,来听故事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连老岳父都来了兴致。 该说不说,这几天的故事会,倒是让军营里的气氛变的放松了很多。 “报!” 正当吕布要求林墨继续更新下去的时候,一名军士跑了过来,“温侯,斥候有回报!” 闻言,吕布倏然起身,拍了拍手,“好了,诸位且散,今日到此为止!” 随后挥了挥手,让军士到其面前汇报。 “温侯,斥候发现曹营上下病倒不少人,外围巡哨的三班骑兵今日只见一班,辕门下的守卫也是面色发白,无精打采!” “知道了!” 军士走后,吕布看向林墨,“这么看来,曹军是真的中毒了,你这一计当真是精妙无比,曹操如何也料想不到我们给刘备的粮草里竟然会有毒!” 林墨笑着摇了摇头,“哪能那么简单。” “此话何意?” 吕布皱着眉头,眸子转了转,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怀疑曹军在诈病赚我们去劫营吧?” 不等林墨回答,吕布便语重心长道:“允文啊,有时候想法也不能太多,否则,会显得处处都缚手缚脚的。” 在吕布看来,曹军肯定是吃了毒粮草中毒了啊。 毕竟林墨这种瞒天过海的方式,任谁也猜不透用心。 要是这种时候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那不仅会错失良机,更重要的是,军心会受到影响。 东林口一败后,将士们因为林墨的到来早就铆足了劲要大干一场。 这种时候如果不让他们出战,闹不好会出现抗拒情绪的。 林墨连连摆手,“岳丈大人莫要心急,其实曹军是不是真的中毒,一点也不重要,方才我说没那么容易,也不过是随口的感慨而已。” “一点也不重要?” 吕布心里犯嘀咕,双手抱胸皱眉道:“允文,你设此计,不就是想让曹军中毒,如今却说一点也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他看上去像中毒了,这一点很重要。” 林墨望了眼周边,确认刘晔没在,才压低声音道:“只要他看上去像中毒了,我们盟友才可以放心进攻啊。” 盟友? 吕布猛然醒悟过来。 对啊,还有刘备啊! 这货可是这次曹操南征的主角,可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出过力,还害的自己人折了几千,说到底,他才最应该出兵,最应该动起来的。 可是转而一想,也不对啊。 刚才他说的是,是否中毒不重要,看上去像中毒就行了 陡然间,吕布双眸猛然瞪起,“你你想让刘备带兵冲击曹营,我们坐山观虎斗,最后等曹军力竭,我们再忽然杀出.” “岳丈大人高明。” 林墨收起先前的随意,眼神中带着一丝阴沉,“说到底,刘备我们迟早也是要收拾的,既然如此,不如一并.”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这一刻,吕布第一次在林墨的身上,感受到冰冷的气息。 了不得,前面所有的把戏,都是为了让曹操相信,自己是真的想投毒。 这样一来不管对方是将计就计还是真的吃了那些食物,都会出现眼前这一幕中毒的现象。 而这个现象,就是为了让刘备看到,让他相信曹军真的中毒了。 只有这样,他才敢带着那一丁点的兵马冲出安口县杀向曹营。 整个计划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如果曹操是将计就计,那等曹军埋伏完刘备,自己再带兵杀出,有了前番鏖战,再下手,必定能成功。 若曹军是真的病倒了,那刘备自然是会胜出,到时候自己趁乱杀出,管你是谁的兵马,一通乱杀,要是这样刘备都不死,大不了就说认错人了呗。 妙啊 此番城府,堪称令人心悸. “亏得你是我女婿,你要是我帐下的谋士” 吕布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摇头道:“怕是不能相容了。” 林墨只是笑而不语。 那当然了,我也是把这军营当成了自己的家业,否则谁有这功夫给你想这么多呀。 林墨表示,这一波,刘备、曹操,皆为棋子,我在大气层。 “不过岳丈大人还需谨慎,曹军此来皆精锐,而我军在东林口一战后,骑兵折损太多,连并州班底都” 吕布会意的点了点头,“行了,允文,你已经把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若再败,怕是也没必要再带兵了。” 林墨耸了耸肩,好像也是。 没必要太过于谨小慎微,岳丈大人可是天下第一的吕奉先,这要打不过,那真是有点瞧不起人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鱼儿咬钩了 刘备最近一直是忧心忡忡的。 情况越发的不利,他总感觉眼前三足鼎立的局面应该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事实上,稍懂兵法的人也明白,曹操是因为安丰县和东林口两战后需要休整,等他休整过来就会对三方势力最弱的刘备下手了。 可退路的事情,至今还没有想好。 刘琦确实表示了愿意收留,但这件事的背后明显另有乾坤,在这个孝字当头的年代里,极少会有子嗣敢越过父亲做决定。 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 对荆州错综复杂的势力并不了解的刘备只是将刘琦作为最后不得已的选择。 真要说起来,去苍梧也比去荆州强。 毕竟去了苍梧总归有栖身之所,去荆州,那是要冒着被人拒之门外、身后又有曹操追杀的风险。 刘备正坐在简单修葺了一番依旧显得很破败的议政厅内,一旁的关羽跪坐在坐榻上,一手捋着长须,一手捧着一本春秋看的入神。 “大哥!大哥!” 是时,张飞快步的跑了进来,一脸的兴奋。 刘备苦笑了一声,“今日杀了几个斥候让你这般开心。” 这些日子,仗没得打,练兵嘛,练来练去就这么回事了,实在憋的无趣了,张飞就带着一什人出去抓斥候。 斥候的行动往往是单人或者双人,以打探军情、监视行动为主要目的。 斥候的数量,取决于诸侯的实力。 有钱有人有战马的,斥候数量比较多,军情的及时性自然也高很多。 像刘备现在的情况,一天也调不出几拨斥候,而且考虑战马耐性问题,只能在周边游走。 曹操这样的大户人家就不同了,斥候当然不少,于是张飞就当成狩猎一般,每日跑出去抓斥候。 逮着了,免不了严刑逼供,给出的消息有用呢,考虑放他一马,嘴硬的直接就被敲碎了骨头。 “最近几日,曹军斥候的数量越发的少了。” “那你还这般高兴?”一旁的关羽依旧看着春秋,随口问了一句。 “二哥有所不知啊,今日俺一路找出了二十多里也不见一名曹军斥候,俺寻思都到这了,顺带就去看看曹营的情况,这不看不知道啊.” 张飞停顿的功夫,刘备敏锐的察觉出三弟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就连关羽都放下了手中的春秋,目光游走过来。 “俺发现,曹营里将士们一个个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就连当值的护卫都靠在辕门,好像病倒了。” 说到这里,张飞面露得意神色,继续道:“俺还有意带人贴近曹营,曹操的骑兵追出来后,只是驱赶我们,并未像先前那样穷追猛打!” 闻言,刘备和关羽对视一眼,皆是面露狐疑神色。 这可不像曹操的用兵习惯。 “莫不是曹营的人受不得安丰一带的水土?”关羽呢喃道。 刘备却是摇了摇头,“我们的沛国将士尚且没出现此种情况,更何况曹操的兵马多为青州人,那里的水气一样充沛,应该不会。” “诶,管他是水土不服还是病倒了,看那样子连兵器都拿不动了,俺觉得啊,不若今夜带人杀过去,必能大破曹军啊!”说到激动处,张飞是振臂一挥。 诱敌之计? 刘备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三弟不可唐突,曹操极善用兵,此或为诱敌之计,不可妄动。” 对于曹操,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至少在这个阶段,刘备本能的有些怯战。 不管是安丰县的火烧毒攻,还是东林口的双重埋伏,曹操与吕布都能承受,因为他们现在都算是家大业大了。 可刘备不行,他就这么丁点人马,经不起折腾的。 想让他放手一搏,除非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要不然他宁愿像现在这样守在安口县,就算曹操强攻,吕布大概率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三人正讨论的时候,孙乾跑了进来,“主公,吕布差快马送信来了!” 刘备眉头一扬,立刻接过竹简。 上面的内容瞬间让刘备头皮发麻,眼睛都看直了。 “大哥,何事?”急性子的张飞忍不住问道。 刘备顿了片刻,将竹简猛然合上,眼神从最初的不安变为钦佩,最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初以为,林墨是被曹操打的乱了方寸,故而才出昏招,没曾想.” 刘备缓缓闭上双眼,吸了一口气后,感叹道:“真乃旷世雄才!” “大哥,究竟何事啊?”连关羽都显得有些急促了,大哥,你别断章好吗。 “三弟刚刚不是一直怀疑曹军是病倒了吗,现在看来,此事不假。” 刘备将手中竹简扬了扬,继续道:“还记得先前被曹军劫走的五千石粮草吗,林墨在上面投了毒。” 嘶. 关羽、张飞和孙乾都忍不住后仰,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众人脸上都浮现出茅塞顿开的神情。 明白了,怪不得他会让我们派出多路信使,怪不得他不担心粮草被劫,原来这些粮草本就是为曹操准备的! 此子心术城府,当真不简单啊。 “战场投毒固然不光彩。” 刘备缓缓的站起身来,右手握着竹简敲打在左掌上,怡然道:“为了四百年的大汉基业,有时候总是会用些非常手段。 二弟三弟!” “在!”关羽张飞停止胸膛作揖。 “整军备战,按照吕布信上所说,明天夜里子时他从东寨攻入曹营,我们从西寨下手,两线包夹,聚歼曹操!” 刘备眸子凌冽,右手发力下,逐渐咔咔作响,“这一回,一定要斩杀了曹操!” 关羽张飞对视一眼,皆是战意汹汹,豪声道:“遵命!” 这是千载难逢的战机,扶保汉室,为国除贼,只在明夜! 先前刘备纵然是再多的顾虑,不敢轻易出兵,可有了林墨这样的布局,他不打算留任何后手,大战只有一击,这一击,他选择全军压上,全力一击! 在这样的情形下,尽管吕布精锐折损大半,自己人的战力也一般,但赢面肯定不在话下,关键问题能不能斩杀曹操。 便是不能,刘备也不慌。 吕布的信上已经说好了,曹操的粮草给他,曹军的骑兵也给他,有了这些资源,自己就可以站稳脚跟,并且重新发展安丰郡。 安丰十二县里,七县已经破败,仅余五县秩序仍旧,那是因为有世家豪强的坞堡。 可只要自己有兵马,有粮草,顶上皇叔之名,相信很多人愿意追随的。 安丰 刘备忍不住环视四周,看着有些残破的议政厅,感慨万千,终究也算有了自己安身立命之地了. 魏越底子是好,已经开始慢慢有了意识,能吃的下粥水了。 当然,动还是动不了的。 所以,这次的行动,他甚至都不知情。 但张绣和徐盛不同,受的伤较轻,是没有完全恢复,可早就能行动自如了。 得知了行动计划后嗷嗷叫的请战。 “温侯,曹贼辱我太甚,若不能斩杀他,末将不甘!” “温侯,东林口一战,末将蒙羞,些许小伤不足挂齿,请温侯准许末将出战!” 中军帐处,吕布的食指在人中处摩挲,目光中带着犹豫。 曹军真要是中毒了,那这一仗就是轻松加愉快,带上他们也不碍事。 可若是请君入瓮,那这事就得慎重了。 要知道,曹军的战力可是碾压刘备的,就算刘备拼光了部队,最多也就是把曹军拖入军阵混乱、稍显疲乏的状态,自己还不至于能单方面的碾压曹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参战,风险是极高的。 作为主帅,不单单是要考虑将领的安全问题,军心士气也是不可忽略的。 将为兵胆,若是战场上他们被斩杀,很可能让部下陷入恐慌。 见吕布犹豫不决,张绣直接就看向了林墨 现在林墨军中第二扛纛人的身份是坐实了的,他估计,也只有林墨的话吕布能听得进去。 林墨赶忙挪开视线,好家伙,亏得是我岳父啊,伱是想让他指着我说,看他做什么,我才是徐州之主吗? 做人啊,有时候也要拿捏分寸,不然会死的很惨。 “允文,文向是你推荐入军营的,你怎么说。”吕布似乎没在意刚才张绣的动作,直接问道。 老岳父问了,林墨才好开口,“岳丈大人,这几日我看他与张将军恢复的都不错,该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吕布长长的嗯了一声,缓缓点头道:“好吧,既然允文都开口了,那便让你二人参战。” 其实内心里,吕布也是想让他们参战的。 如今军营里堪用的大将不多,张辽、魏续不在,郝萌、侯成他们又在后方,甘宁在广陵,臧霸、孙观在庐江,加上重伤的魏越,也就是高顺了。 若是不用他们二人,还真是不知道派谁领兵。 “多谢温侯,如若不胜,末将甘当军法!”二人很有默契的作揖。 “各部回营整顿兵马,今夜随我前往曹营建功!” “喏!” 吕布一声令下,众将甩动披风,信步而出。 众人走后,吕布也准备起身离去了,眼角余光扫到林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允文,伏兵方面都按你所说的部署好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也没有。” 林墨习惯性的咬着下唇,“曹操这头的伏兵确实安排好了,可是.刘备” 曹操此来皆精锐,猛将也不少,击败他容易,斩杀他可难了。 倒是刘备,林墨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的人头留在安丰。 “怕是难,腾不出多余的人手了。” 吕布走到了林墨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啊,也不用想的太多。” 自从东林口一战后,贾诩在军中的地位.严格的说是在吕布心中的地位直线飙升。 这段时间,除了听林墨讲歪嘴战神的故事外,也会不时去找贾诩秉烛夜谈的。 接触多了后,吕布也开始觉得有些事情啊,真的是天命注定,人呢,只能追求,不能强求。 林墨淡然一笑,随口道:“我这人啊,一贯是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 这话倒是让吕布大笑了起来。 “说的好哇,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什么天道命格,我自一戟破之!” 说到这,吕布又伤感了起来,叹道:“可能,我真的老了,骨子里早没了当年那股狠劲。” “岳丈大人当打之年何言年迈?” 吕布嘿嘿一笑道:“就你会说话,走吧,别想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完了,我们中计了! 秋夜的风,已经裹挟了丝丝寒意。 骑着曹操送给自己的的卢马,刘备神色从容,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除贼之日,崛起之时。 很快,来到了曹营外,隔着几里地也能透过营寨里的篝火看见那些将士东倒西歪,或是靠在辕门、杵着长枪打瞌睡,或是干脆的背靠背眯着了。 看来,曹军确实是中毒已深。 刘备凝神打量片刻后,下令道:“云长翼德,稍后攻入营寨后,不必管其他人,直扑中军帐,只要将曹操斩杀,曹军必乱!” “喏!” 二人应声后对视一笑,带着一队骑兵快速的摸了上去。 两人当先而行,在一箭之地射翻在了辕门处的守卫后,纷纷扬起手中兵器开始冲锋。 身后的刘备抽出双股剑紧跟其后。 直到大军都冲了进去,刘备才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就算曹营病的再厉害,也不至于大军都冲进来还没人迎敌啊。 可是冲锋之势已起,不容后退,只能朝着纵深杀去。 过程中,开路的关羽张飞不断挑飞着篝火,把一座座帐篷引燃。 行入一段,关羽最先停下,转身喊道:“大哥,这些军帐里空无一人!” 不好! 中计了! 刘备心下一沉,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中计了,再是中毒也不至于帐篷烧了也无动于衷。 他便要喊撤退的时候,后方传来一阵惨叫声。 扭头看去,只见漫天火雨落在了队伍的后头,不仅射翻了上百步卒,更是把光线不太亮的营地映照的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辕门处一队人马冲了出来,是乐进和李典带的人。 这下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刘备当机立断,喝道:“杀到中军帐,与吕布汇合!” 幸亏自己还有援军,否则真要是孤军落入此地,断无撤退的可能了。 只是没想到林墨设下此等瞒天过海之计,依旧是赚不到曹操,刘备一时更叹曹操的强大。 关羽张飞带着骑兵一路开道,不时有曹军靠近皆被斩杀,不多时就冲到了中军帐处。 “吕布何在!”张飞雷霆般的嗓门怒吼。 回应他的是四面八方涌出来的曹军,于禁举着长枪喊着:“诛杀大耳贼,赏格千金啊!” 曹军将士便是一声声的重复着赏格,激励旁人,也是激励自己。 刘备茫然四望,一声声的诛杀大耳贼回荡在耳旁,冲击着他的神经,眼中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吕布呢,吕布去哪里了? “大哥先撤,我与三弟断后!”关羽挥动青龙偃月刀,一计贴地斩砍翻冲来的骑兵。 “大哥快撤!”张飞贯穿了一名曹军什长,将他狠狠砸向了曹军人群。 撤. 往哪里撤? 到处都是人啊! 刘备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挥砍雌雄双股剑将靠近的曹军斩杀,但一直没有真正撤退。 不是不想撤,而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撤,如同一叶迷失了航向的扁舟。 “大哥!东门!” 在关羽的提醒下,刘备才猛然反应过来,对啊,约定他是从东门杀入的,说不定此时他被曹军缠在了东门,只要两军汇合,必有活路。 “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刘备一勒的卢马,朝着东寨方向冲去,“二弟三弟!莫要恋战,快快撤走!” 一路的狂奔,身后冗长的队伍不断有人被左右冲出的曹军缠住、斩杀。 队伍自是越杀越少了,可眼看便要来到东寨,迎面却是一队骑兵冲了出来。 一马当先的许褚将镔铁刀高高举起,吼道:“大耳贼,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了!” 刘备连忙勒马,方才停稳,镔铁刀已然迎面砍来。 见状刘备连忙将双股剑交叉格挡,以气力见长的许褚一击之下有开山碎石之力,清脆的金鸣声后,刘备身形不稳,左手剑直接被打落,仅余右手剑还勉强握住。 论及个人武艺,刘备自是不如许褚,可剑法造诣也算出类拔萃,加之厮杀多年,当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的,奈何许褚来的太快,挥刀劲力又极是充沛,方才一击之下把刘备打的武器掉落。 “大耳贼授首!”许褚旋转镔铁刀,顺势一割,刀锋于咽喉三寸之地被一股同样霸道的力量打开,溅起的火花甚至都拍打在了刘备的脖颈处。 “三弟,带大哥冲出去,我自断后!”关羽横刀立马挡在许褚面前,任凭虎豹骑掠过两人如恶狼一般扑向身后军士也不管不顾。 刘备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巨力牵引,张飞腋下夹着丈八蛇矛轻松穿破虎豹骑的铠甲后,拉着的卢马的缰绳一扯,整匹马就调转了方向。 “大哥,走!” “云长速来!” 刘备的呼声越来越远。 原本就处于一面倒的局势,再被虎豹骑这么一冲,刘备这点人马顿时就七零八落,被曹军默契的逐个击破。 关羽不屑的眯着眼看着许褚。 在许昌的时候,许褚就很觉得这双丹凤眼尤为不讨喜,私下甚至跟典韦说过想剃了关羽的胡须,今日算是可以如愿了。 许褚挥刀便砍向关羽,二人缠斗一处,两柄大刀砍的铿铿作响,火光四溅,在混乱的战场上,寻常将士根本不能近身,二人走马灯一般鏖战。 单论武艺,这个阶段的关羽怕是要稍强于许褚的,可要说一百回合内分出胜负,怕也是痴人说梦。 见得刘军被己方军士压着打,虎豹骑的百夫长吆喝了一声:“将军莫慌,我等来助你!” 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宛若初始平衡的天秤,一只蚂蚁都可能让天秤发生倾斜。 显然,虎豹骑可不是蚂蚁,他们是恶狼。 早在安丰县大战前,关羽就见识过了虎豹骑的凶狠,心知若是被许褚和虎豹骑合围,那与大哥三弟必是天人永隔了。 他架开许褚的镔铁刀后,一计回身横扫,势大力沉的一击理所应当可以扫下一片虎豹骑的,不料想对方默契程度高到令关羽骇然。 三骑一组,同时举枪,主动挡了上去,硬生生的化解了这一击。 待的他回头,许褚双手紧攥镔铁刀横扫千军,意识到这一击格挡是来不及了,关羽身形连忙后仰。 咽喉处都能明显感受到一股阴寒。 高手过招,那是半点分心不得,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傲视天下的关羽也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挡住许褚和虎豹骑,趁着进攻空隙,拽马而逃。 想从虎豹骑把守的寨门逃出去,关羽深知那是万般艰难,于是调转马头,也顾不得刘备是从哪条路跑的,选了一条兵力稍弱的方向疾驰而去,不忘大喊一声:“快撤!” 事实上,这句话,也就是喊来给自己听罢了,曹营里已经杀的血流成河,一面倒的局势想不死最靠谱的方式就是放下武器。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的骑兵在错落的帐篷里一顿乱跑,来到了营寨边沿,跳出横栏后,扬长而去的。 比如刘备。 在张飞的保护下,带着一百多骑兵,生生是凿出了一条血路,的卢马狂奔之下,高高跃起飞过了丈余高的护栏。 冲出营寨后,依旧不敢停留,因为后面还骑兵在追来。 张飞是一面顾着刘备,一面将靠近的追兵斩杀。 不知跑出多远距离,终于身后不见追兵了,可是,此时还跟着刘备的,除了张飞,就剩下六骑了。 刘备大气连连,从马上跳下后直接踉跄着要摔倒,张飞赶忙将他扶稳。 一把推开张飞后,刘备举目四望,却是漆黑一片,除了大口的喘气声,便只听得风声了。 “云长!!!”刘备忽的大喊了一声,回应他的是空荡荡的回声。 半个时辰前,还在憧憬的美好,扶保大汉,剪灭国贼. 可如今,上万大军仅余六骑,连关羽都不知生死。 兵败之痛,理想破灭,手足失散 呼啸的夜风扑面而来,刘备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就连两把佩剑都先后的丢失了。 顿时间,只觉得一股悲凉在心底涌出,顿时神情恍惚,猩红的血液沿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张飞心急如焚,深怕刘备是不是受了内伤,上下检查。 刘备缓缓抬起右手搭在张飞的肩头,“翼德.走,找云长去” 在这个世上,关羽和张飞,是值得刘备去拼命的人。 哪怕此刻曹营里有千军万马,他也义无反顾。 “走!大哥,俺扶伱上马!” 张飞噙着泪水,将刘备重新搀扶上了的卢马后,自己也跳上了乌骓马。 一路朝着曹营方向疾驰。 途中,遇得几名狼狈的连武器都丢失的军士,张飞立刻上前挡住。 “三将军,主公.” 看到刘备和张飞,几人如释重负,一口气松下来后便再跑不动了,席地便躺,大口大口的喘气。 “呔!你们可有见到俺二哥!” “关关将军,朝.朝南撤走” “哈哈哈!” 一听关羽没事,张飞便不觉兵败屈辱,大笑道:“大哥,二哥没事!” 刘备也松了一口气,桃园结义,三人性命已经绑在了一起,他跟张飞一样的想法,只要关羽无碍,败,便败了吧。 有兄弟在,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就有卷土重来的信心。 “大哥,二哥逃出后肯定会去九江,俺们去找吕布,顺便问问这厮为何不按约定前来!”张飞愤慨不已,打算兴师问罪。 “去荆州吧翼德。” 刘备的气色显然缓和了不少,看着一脸不解的张飞,他叹道:“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吕布的设计吗?” 闻言,张飞猛然间就停了下来,环眼瞪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问道:“大哥,你是说,是吕布故意引诱我们去劫营,他想害死我们?” “方才曹营里四面八方都是人,所有的大将都出现了,显然不可能是因为另外有伏兵而耽搁了劫营的时辰。” 跟一流的谋士相比,刘备当然是手指头都够不到,可他不是傻子,到了这会已然都明白了过来,“我猜他是想让我们先消耗曹操一阵,他再率兵杀出,坐收渔翁之利。” “三姓家奴!” 张飞抄起丈八蛇矛,咬牙切齿,“大哥,俺非去捅了这厮不可!” “翼德!找云长要紧!” 没有兵马,你连对话的资本都没有,刘备是知道这个道理的,随口道:“出征前我曾跟云长说过,万不得已,便去荆州找刘琦公子,想来他也会去荆州寻我们的。” 报仇当然没有找二哥要紧,张飞冷哼一声,嘟囔了一句:“贼吕布,三姓家奴!” 曹营内,杀戮并没有停止,不过声浪已经很低了,显然是在肃清残余力量而已。 远处的高地上,曹操双手负背审视着战场。 总算是把刘备给收拾了,曹操有种终于出了口恶气、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他要用行动告诉朝廷里的文武大臣,谁要是背叛我曹操,下场就是这样。 曹操在内心暗爽,一旁的郭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跑了过来,脸色大惊,“司空,在下在下怀疑,我们中计了。” “中计?” 曹操扭头狐疑的盯着他,“中什么计?” 想来恣意洒脱的郭嘉,眸子里永远都是古井无波的,今日却是头一次弥漫着一股骇然,“在下怀疑.毒粮草并不是送给我们的,而是做给刘备看的,这一切,全部都是林墨的算计.” “说清楚点。” 正在曹操心存不安的时候,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楚领衔之人,可是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在月光下寒光闪现,似乎宣告着主人的身份。 “不好!!!”曹操大惊之下,脱口而出。 寨内军士刚刚经过了一场围剿战,算不得血战一场,气力也是损耗大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支刚刚作战结束的部队,是最不设防的时候。 况且,此时大军都在寨内想着多杀几个残余力量赚些功勋,这个时候吕布突然带兵杀到,自己的人会像羊群一样被啃食殆尽的。 (今天发烧了,不知道是不是羊,强撑着写完,明天的章节如果凌晨没能发出来就等第二天白天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敌如摧枯拉朽 曹军营寨内,此刻所有的军士都分散开了。 有救火的,有抓俘虏的,也有把宁死不降给砍翻在地的,但更多的是在打扫战场的。 所谓的打扫战场,跟后世吃鸡的舔包差不多,抢刘军的战马、捡地上的辎重,不那么讲究的甚至上手的摸索一番有没有钱在身上。 军营里有军营里的规矩,这些收获,只要不是重要战略资源,基本就是谁拿到手就归谁,算是一种激励手段。 以至于马蹄声从远而近也没人当回事。 直到手持方天画戟、骑着赤兔马的吕布冲进了辕门,才终于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身披战甲、手持画戟,再加上先前尸骨累累堆积起来的战绩,让人中吕布在战场上的识别度异常高。 “吕布,是吕布!” 一名摸尸的曹军抬起头,才喊了一句,方天画戟已经贯穿了他的尸体。 转瞬间,吕布驾驭着赤兔马一个跳步直接落入了人群中,方天画戟左右横扫,月光下,寒芒跳动,虚幻间,重重戟影掠来,只听的撕拉撕拉声响,皮肉绽开后,血雾弥漫。 紧随吕布而来的并州狼骑不需要去叫喊壮胆的口令,他们从来就只知道厮杀,只要战场上能看到吕布的身影,这支队伍就是冷漠的杀戮者,摧枯拉朽般碾压而过。 本就毫无阵型可言的曹军,被吕布带领的并州狼骑这么一轮冲刺下来,被杀的七荤八素。 “吕布来了,吕布来了,快,御敌,列阵”一名百夫长话还没说完,咽喉处被虎头金枪扎了进去,张绣的快马直接掠过他,从后脊梁骨处顺势取出长枪,继续杀入纵深。 此次曹操带来的兵马都是精锐不假,甚至是在吕布带着骑兵冲入后,短暂的惊愕就立刻做出了反应。 可毕竟先战了一轮,加上吕布来的太过突然,根本没人会料到,他们几番列阵,都在刚刚形成规模就被并州狼骑冲的七零八落。 周遭,确实也有悍不畏死的曹军组织好队伍便冲上来,可由于无领兵将领,这些阵列跟破砖烂瓦一样,大军一冲就溃散了。 便是有并州狼骑顾及不到的,也被吕布一人一马冲上来,如饿虎扑食一般,方天画戟舞出一朵朵血红的梨花。 他们以辕门内二十丈纵深为中心,守住口子,好让后方的步卒能够畅通无阻,而前来救援的曹军,根本没能贴近就被吕布、张绣和并州狼骑给斩杀。 这样的态势,这样的阵型,曹军打成了添油战术,来多少都是徒劳。 “许褚将军何在!夏侯将军何在!速来挡住这厮!”曹军屯长很清楚,要是没人撄住前军锋芒,打扫战场的角色立刻就会发生变换了。 整个曹营里,目下能够跟吕布硬扛的,除了许褚也就是一个夏侯惇了,他本能的叫喊着这两个名字。 足以容纳三万人的营寨这般庞大,消息的传递可没那么快捷。 终于,曹军来了一员悍将,李通。 本就在不远处的他,听的厮杀声有所异常,当即提枪策马而往。 刚到现场便见吕布如同一团火焰,一人一马在外沿游走,所到之处,寒光闪现,曹军将士或断做两截,或人头抛飞,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技,快且狠,仿佛笼罩了死亡的幽灵,无人可挡。 没亲眼见过对方动手的人,纵然是听了不少对方的战绩,普遍都有个心态,那是对手太菜了,我去就不一样了。 但.李通刚刚过来就切切实实的看见了吕布杀人的模样,这那是打仗,简直是在收割人头,任谁也不能不心生畏惧,甚至本能的想要逃离。 “李将军来了!请李将军挡住这厮,让他再这般杀下去,军心就要散了啊!” “李将军来了!” “李文达!李文达!李文达!” 眼看便要坍塌的军心,因为李通的出现,似乎有那么一丝起死回生的感觉了。 李通看着周遭,咽了咽口水,这若是跑了,今后再无立足之地,不只是曹营啊。 当即心一横,青筋暴出的想要怒吼出口号壮胆稳军心,却见彼时吕布背对着自己,强行咽下了到嘴的话,深怕惊扰了对方。 背后偷袭不讲武德又如何,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高明的选择。 双手握戟的吕布驾驭着赤兔马翻飞腾挪,每有超过二十人的队伍出现,他便策马上前,眨眼功夫,便是一地的尸体,无人可令其迟滞。 唰! 背后一杆长枪朝着吕布刺来,许是十几年战场厮杀沉淀出来的洞察力,许是他早就发现了有偷袭念头的李通,吕布彷如背后长眼,鬼使神差便是一计回马枪。 这一击,来的极为突然,动作甚是诡异,李通的长枪被画戟打歪,不等他调整,吕布已经劈头盖脸又是一戟。 铿! 一声清脆,李通的长枪被打飞了出去,惊骇之余,双腿一夹马肚便要逃跑。 眼下不是歼敌战,吕布要做的是以最快速度击溃对方的军心,冷笑一声便打算放李通一条命。 念头刚起,一杆头部金黄的长枪从另外一个方向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扎在了李通的胸膛。 他直挺挺的落了马后,张绣便抽出了长枪,朝着吕布使了个得意的眼色,明显是在说,就算有伤在身,他也跑不了! 能够以长枪投掷而出,贯穿将军的铠甲,这股力量不得不说是令人咋舌。 伴随着李通的阵亡,曹军将士刚刚见好的军心,再无战斗信念,开始朝着营寨纵深跑去。 只不过一边跑还会一边喊着:“退至中军处,与夏侯将军汇合!” 先前的一顿厮杀,听来好似打了半天,可真正从吕布杀入到曹军溃逃,整个过程还不到三分之一刻。 以至于领着步兵的高顺和徐盛才冲进来,便见得满地尸体,有些不知所措。 这.也太快了吧? “发什么呆,都随我冲向中军帐,砍翻帅旗,寒其军心!”吕布将手中方天画戟一个旋舞,策马便冲向了纵深。 让一座如此庞大的军寨最快速度军心崩塌,那一定是斩将夺旗、烧毁中军帐,吕布正是要做此抉择。 军寨外,原本欣赏着一场戡乱之胜的曹操,此刻呆呆的看着整座营寨,一动不动。 他所站的位置是个高地,可也无法一览整个军寨的情况。 索性,也不看了,缓缓闭上双眼,彷如置身寨中。 看见了. 他看见了吕布策马扬戟,所向披靡,一人开路便杀的己方人仰马翻,如是一枚离弦之箭穿过夏侯惇带领的五百人队伍来到了中军帐前。 偌大的‘曹’字大纛被他一戟砍翻,随后将周遭三个火盆挑飞,大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中军帐。 这一幕,让吕军将士越杀越欢,让己方将士再无战意 他猛然睁开眼,喝道:“快!令快马传令,速速退军,速速退往汝南方向!” 下达了指令后,曹操没有半点犹疑,纵身就跳上了爪黄飞电,指挥着中人朝着北方撤去。 所幸,他的身边除了郭嘉还有王越和带领了五百虎豹骑的曹纯,身处战火之后,逃跑问题不大。 可寨子里就没这么幸运了,任凭夏侯惇、许褚、于禁和乐进都带人杀了过来,依旧是挡不住吕军的冲锋。 见吕布一人便将己方大军杀的人心惶惶,兵无斗志,四人极为默契的冲上前将其围定,诸般兵器战到一处。 “不必管我,且带人继续冲杀!”虎牢关开始,到濮阳大战,从来就是默认被围殴的吕布早就习惯了以寡敌众,令得高顺、张绣和徐盛冲阵,自己与四人纠缠。 方天画戟如臂使指,刚猛如下山虎,迅捷如游海龙,饶是曹军四将齐上,竟也只是打了个堪堪平手。 五人走马灯一样游走,任凭四周刀枪快若闪电,常人肉眼捕抓已是万难,吕布却能一戟应敌,游刃有余。 四人中,以许褚武力最强,他也看的出来,真要是寻常战场的四打一,吕布肯定难以招架,不说拿下对方,五十回合必能打跑他。 可现下,对方士气如虹,吕布又是一番杀戮势头正猛,己方的几员大将纵是能敌,也无法对身边阵阵惨叫充耳不闻。 正是头疼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响起。 从敲击的节点来看,是撤退,而且是可以放弃一切的撤走。 “将士们快撤!我等断后!”许褚一声虎喝,终于让本就抱着逃跑心态却因担心被以逃兵论处的曹军将士开始肆无忌惮的奔逃。 不需要谁的引领,不需要口令的号召,他们都知道,该往北逃。 只要进入了汝南就安全了,那里是有驻军的。 两番激战下来,曹营的火势愈发的凶猛,火海中曹军将士们为了跑的更快一些,不少人甚至直接丢盔弃甲,连扛纛兵都顾不得军心了,丢下沉重的将旗不要命的奔跑。 吕布被四将架开后,没有立时追杀,他环视四周,脑子在飞速的运转。 不消几息,他便拿定了主意,“文向,带着步卒救火,快快救火,这里的粮草、战马、军械都是我们的,我们的!” “喏!”徐盛应了一声后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吕布很清楚,面对敌人丢盔弃甲的逃跑,除了骑兵,步兵的追杀效果实在太一般。 既然如此,那不如救回这座营寨。 他很清楚,曹操的粮草、辎重和战马对于在这一战中损耗巨大的自己是莫大的助益,若是为了几个逃兵让这一切全部付之一炬,总归是得不偿失的。 尤其是战马。 东林口一战,自己的折损太大了,大到让吕布心疼了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此时不补,更待何时?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麾下除了一千并州狼骑,还有林墨带来的一千骑兵和五百多淮南骑兵,加一起两千多人,追杀,足够了。 并州狼骑是自主意识的跟在了吕布身后,其余的骑兵皆被高顺和张绣领衔,朝着北方狂奔。 尽管曹军已经是丢盔弃甲,把辎重和会迟缓自己速度的东西都丢光了,两条腿总归没有四条腿快。 冲出营寨后,吕军的骑兵像恶狼啃食羊群,将一个个落单的曹军斩杀。 钉入了马蹄铁的马蹄踩踏在一些曹军‘尸体’上,不时会有吐血惨叫的情况。 确实会有一些人在面对骑兵追击的时候选择诈死,却没能躲过战马的蹄铁,他们也不会一个个去补刀,贯彻的方针是尽可能的斩杀有生力量。 行至十里,倒在骑兵长枪下的曹军已不下千人,按照这种进度追杀,曹军除了骑兵的,都得死。 显然,对于这个情况,曹操也是有所预料的,所以,他是有留人断后的。 曹纯带着五百虎豹骑伫立在一片高地,不时还在喊着:“快!快些跑,司空在前面等你们!” 待到吕布带人冲到,曹纯提起长枪,阴寒的眸子一凌,挥手道:“上!” 逃跑的时候,有骑兵断后,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对于他们的出现,吕布并没有丝毫意外。 他也知道,曹操的麾下有一支战力极强的骑兵,想要护着更多的人逃出生天,这批骑兵非上不可了。 只是对方的阵型让吕布吃了一惊。 只见虎豹骑冲来,分作十组,从规模上来,应该是每组五十骑。 按军制,五人为一伍,主官是伍长;两伍为一什,主官是什长;五什为一队,主官是队率。 很明显,是分了十个队率,领十队骑兵。 可这样一来,岂非是化整为零,战斗力大幅下降了? 在吕布诧异的同时,却见对方阵型大开,十队人马各从不同方向掠来,一时间连他都不知道该取哪里为目标。 你还不能原地不动,毕竟骑兵就是要有了速度才能发挥出威力。 “杀过去!” 吕布以不变应万变,当先策马而行,身后千骑跟随。 一阵交锋下来,正面碰撞的虎豹骑对上吕布亲率的并州狼骑,被杀的人仰马翻,一队所剩仅十二骑。 可其他队伍情况就要好很多,他们肆意的穿插,打乱后方阵型,一阵交锋下来,竟是斩获更胜一筹。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笑那林墨无谋 交锋下来,吕布带领的并州狼骑尚好,算是正面冲散了对方五十骑的小股队伍。 可高顺、张绣他们带的骑兵好像被打的有些措不及防,阵型大乱。 吕布凝神看着虎豹骑,不错,战力极强,马匹负重下速度不减,果是精锐。 精锐是不假,但想凭着这五百人挡住自己,曹操似乎有些目中无人了。 “冲!” 吕布一声令下,骑兵再次发起冲锋。 不同的是,这次虎豹骑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始狂奔了起来。 他们的战马本就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无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压寻常战马一头,除了并州狼骑,其余战马根本没法追击。 一个瞬间吕布就明白对方根本不是想厮杀,无非是想牵制住自己而已。 “伯平!子文!带上你们的人,继续追杀曹贼,我拦住他们!” “喏!” 吕布带着并州狼骑在后面追,曹纯带着虎豹骑在前面逃,双方的速度大差不差,想要砍翻他们显然不可能。 这个时候,吕布就有点怀念并州狼骑的前身了。 这支骑兵组建之初跟白马义从是一样的,清一色的骑射。 因为对付边疆胡人,不用骑射总是容易被对方凭借速度优势带着绕弯。 可是后来到了中原,骑射的作用就不如近战大了。 尤其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骑兵冲阵、掠杀和断后,都是长枪优过弓箭的。 对于高顺、张绣带着骑兵继续追击,曹纯心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因为他们的战骑耐力远不如吕布亲率的并州狼骑,追击的距离有限。 只要拖住了吕布的骑兵,就已经很不错了,并且,曹操给他的军令也确实是拖住吕布的并州骑兵。 他在空旷的草地上跟吕布玩着猫抓耗子的游戏,心里颇为得意。 虎豹骑的速度,寻常人追不上,真的追得上,又未必敢单枪匹马杀过来,以虎豹骑的精锐程度,就算是关羽和张飞这等绝世猛将,一旦被包围,也有殒命的危险。 正是因为这样的配置,虎豹骑的战术才变得灵活多样。 可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吕布骑着的是赤兔马,只要愿意,片刻就可追上。 而吕布这种习惯于被群殴的悍将,最不怕的就是被包围。 吕布扭头对着并州狼骑的司马喊道:“你带人继续追!” 丢下这句话后,他策马跑到边沿,凭借着赤兔马的速度,硬生生跑到了虎豹骑的前面,方天画戟向后一扫。 曹纯被突如其来的戟影吓的够呛,连忙提枪格挡。 铿的一声碰撞,兵器错开后,他手中的长枪依旧在嗡嗡暗鸣,好似握都握不稳了,低头一看,却是虎口已经裂开,鲜血汩汩而出。 不由他下令围攻,方天画戟横扫而来,曹纯几乎是本能的身体后仰,一招铁板桥平躺在马背,寒光掠过。 身后两名队率左右开弓,朝着吕布迎面直通,却是一招苍龙大鹏抟风,双枪都被打歪。 紧接着,方天画戟并未收势,被吕布单手握着扑棱棱的转了一个圈,正好扫过从马背上挺起身子的曹纯。 一颗大好头颅抛飞出去,如柱的鲜血从坐在马背上的半截躯体断口出喷溅而出。 吕布顺势握稳方天画戟便要和并州狼骑形成包围。 虎豹骑如同一湾急水,自曹纯的尸体处一分为二流走四周。 曹纯的死让他们速度一滞,吕布便亲身追击的时候,一名队率喊道:“按将军生前所言行事!” 显然,曹纯似乎对自己的命运有了预见,做了身后事的交代,这些虎豹骑并没有因为阵前主帅的死亡而改变方略,依旧是走着袭扰战术。 吕布带着并州狼骑追,他们就跑,等吕布想去与高顺他们汇合的时候,虎豹骑又追了上来。 尽管凭借速度优势,吕布确实能放倒一些虎豹骑,可于五百人的大军,总归有些杯水车薪的味道。 终于在几番袭扰后,吕布彻底的失去了耐性,大喝道:“给我斩了这群畜生!” 便是再也顾不得曹操,非要杀了这群虎豹骑方能泄愤。 经过了一夜的追击,正如曹操预料的那样,天亮前,高顺和张绣的追杀就戛然而止。 他们的战马是经不起整夜不停歇的奔跑。 不过这一夜过去,曹操身边所剩已经不足三千人了。 跑至一林地,将士们终于忍不住,东倒西歪的躺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气,也有人因为狂奔直接呕吐了起来。 最可怜的是战马,除了守护在曹操身边的虎豹骑算是撑得住,普通骑兵的战马,已有不少直接倒地,口吐白沫毙命。 “司空,先歇一会吧,别说人了,马都撑不住了呀。”夏侯惇气喘吁吁的请求道。 曹操环视了一圈,无奈点了点头,“稍息片刻吧。” 毕竟军中不是人手一匹爪黄飞电,曹操不得已,只能让大家先休整。 一旁的程昱拿着水囊过来,曹操也顾不得司空的架子,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好你个林墨,真有伱的。” 曹操喝下一大口水,长舒了口气,竟也还能笑的出来,苦涩的勾勒嘴角,继续道:“这小子,这小子行事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一旁的郭嘉也是不顾形象的平躺在地上,没有力气回应曹操了。 倒是程昱忍不住叹息道:“是啊,他昨夜的做法,等于是把刘备架在火烧烤,这事要传出去,日后谁还敢与吕布为盟。”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搭在程昱的肩头说道:“短见了吧,这小子清醒着呢,送那毒粮草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的。 日后他就可以说,真想害你刘备,当初就不会帮着你在安丰县火烧曹军了啊,我们来晚了那是因为出兵前遇了事,什么战马发了狂,什么营帐失了火。 我们怎么会知道曹操有埋伏呢。 所以啊,等我们赶到为了你刘备报仇就连夜追杀曹操了.” 程昱压着眸子点了点头,是啊,有了先前助他火烧的情况,后面怎么说,也不过是各执一词。 这小子,算计的可真是深远。 “走吧!” 片刻,曹操重新上马,吆喝着众人起行。 重新启程后,速度就没这么急促了。 大家伙慢悠悠的走着,想来前方也不会有什么危机了。 毕竟,他吕布就这么丁点人马,拦住了骑兵便是化解了追杀的危机。 只是 坐在爪黄飞电上的曹操想起迟迟没有回来的曹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挡吕布啊,那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 眼下也不是伤心的时候,他只能平复着心情让自己不去乱想。 只要回到了许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哈.” 走到一半,曹操突然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将士们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在身后的程昱与郭嘉对视一眼后,纳闷道:“司空为何发笑?” 曹操握着马鞭举着周遭,嗤笑道:“我不笑其他,单笑那林墨无谋,你们且看此地,两侧山岭崇高,若是我用兵,必在此先埋伏一队人马,你们说会如何呢?” 众人茅塞顿开,皆是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连连点头。 没等他们拍上一记马屁,两侧山岗‘嗖嗖嗖’便是一阵箭雨倾斜而来,当即射翻了上百人。 “哈哈哈!曹贼,我乃温侯麾下大将魏续,允文贤侄让我在此等你很久了,杀啊!” 魏续拖着大刀便从山下冲来,两侧山岗的吕军将士如山洪一般冲下。 “仲康护着司空快跑!” 夏侯惇虎喝一声后,提枪冲向魏续。 这种时候,他当然没想着能斩杀魏续,能拖住就不错了。 曹操领着残兵从中间通道一路狂奔,幸得这里驿道够宽,虽也勉强称作是一线天地形,但前方并无障碍,吕军阻挡不了。 亏得所有骑兵都被调往了前线,他们这群人又是临时收到林墨的信,所以徒步跑到此地埋伏也算损耗了不小的气力。 在遭遇了夏侯惇带领的五百虎豹骑几轮冲击,也不敢贸然追的太凶,只能是远远放箭。 即便如此,埋伏加追杀,也留下了上千曹军的性命。 对魏续而言,心满意足了。 本来就是驻守阳渊的任务,白白赚了这些功勋,如何不高兴呢。 终于摆脱了魏续的追杀,曹军众人已经是被颠的脸红如血,上气不接下气。 有人甚至选择躺平,宁愿被杀死也不想这样累死。 “起来!” 曹操见状想骂,又觉得无可厚非,最后喊道:“过了前面的山洼就到汝南境地了,我已令快马传信,让他们准备好酒肉,快,赶过去!” 打张绣的时候就用了这招了,望梅止渴。 饼这玩意,有时候还是得画。 一听到有酒肉,又累又渴的曹军将士,强撑着一口气,又跟了上去。 “哈哈哈哈.” 曹操发出了第二阵笑声。 气都快喘不过来了的程昱有些无语,“司空,你又笑什么?” 曹操得意的扬起头,不屑道:“我独笑林墨无智,你们看,此地是一处山洼,东面是山岗,西面是水流,若是在地埋伏一支兵马.” “嗯?”曹操不忘环视众人,似有挑衅味道的挑了挑眉。 “曹操!” 正当曹操暗自得意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山岗上传来,“我若是你就不走驿道,走小路,所谓兵法,便是虚实奇正,永远不能让对手猜到你在想什么. 快放箭!快放箭!” 张辽发现自己训话都没结束,对方竟然要跑,这还得了。 山岗上箭如雨下,正欲冲过要道的曹军连连被射翻。 张辽领着八百亲卫冲了下来,在当道口上列阵。 这八百人,看起来只是寻常步兵,至少装束上是一样的。 他们跟着张辽朝着曹操冲了过去。 “末将来开路!”于禁喝了一声,提刀上前。 “文则,我与你同往!”乐进也是提枪冲了上去。 张辽挥舞着钩镰刀,朝着二人劈头盖脸便是一计翻云斩。 于禁和乐进刀枪架在一起,挡在了张辽面前,想是要拼一拼力气。 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变,这三人可都是曹操的五子良将,此时以一敌二,本是该占据上风的。 可在大营跟吕布血战过后,又是一夜狂奔,哪里还有几分力气保留,竟是被张辽硬生生的将两人兵器都压到了地上。 “快,冲过去!”见状,曹操当即下令让虎豹骑开路,欲正面突破。 或许是距离太近,或许是狂奔了一夜,连虎豹骑也累了,他们的速度已经不如最初那般迅捷如风。 从三将身旁冲过后,直指那八百亲卫。 八百步卒极为默契,先是退让格挡虎豹骑的长枪,待得时机合适,他们会三人一组,一人踩在两人的膝盖,飞身一跳,抱住虎豹骑便翻在了地上打滚,负责接应的人当即快刀将其砍翻。 一轮冲锋下来,有三十多名骑兵被这种方式给砍翻了。 “司空,虎豹骑的气力跟不上了,我带你突破,顾不得其他了!”许褚拽着爪黄飞电的缰绳便向前冲。 八百亲卫便欲阻拦,靠得前进五人,皆被镔铁刀横扫,强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撞飞了出去。 撕开一道口子后,曹操大喝:“快撤快撤!”便是要叫住虎豹骑不可继续冲阵。 眼下能跑几人算几人,谁要是跑不出来,怨得他命不好。 本就被箭雨冲刷了几轮,又遭得张辽带人挡路,很多人都倒在了这轮冲锋之上。 张辽胃口不小,对周遭逃跑的军士不感兴趣,几次想对曹操下手,却被于禁和乐进给死死拦住。 气恼之下,索性不管不顾的喝道:“拿下这两贼子!” 一众亲卫闻声而动要合围上来,见状乐进大喝:“文则快走,我来挡住此獠!” 但见曹操一众已经是跑的没影,也看到了这些亲卫的战力,多年的袍泽情义,让一向生死无惧的乐进想凭一己之力,保下于禁。 “多谢了兄弟!” 在感觉被抛弃的时候,乐进这番话,让于禁心里有了要护他一程的念头,长刀架开钩镰刀后,趁着一众亲卫合围之际,朝着乐进的战马狠狠一脚。 受惊的战马狂奔而去。 “文则!” “不要管我!”于禁怡然不惧,哪怕疲累的已经是肌肉撕裂般疼痛,依旧死死缠住张辽。 终于,乐进频频回顾,还是消失在了林叶之间。 偌大的山谷里,除了满地的尸体,就只能下于禁一人在负隅顽抗。 这一刻,他觉得再没了气力,长刀与钩镰刀碰撞之下被打飞。 “押回去!”张辽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本是想着拿下曹操的,结果只拿了个将军。 也不知道魏续那头有没什么战功,别是我落了个最后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危机,依旧 吕布回到磐石坳大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飞身下马后,将方天画戟拄在地上,双臂展开,“卸甲!” 一旁的将士立刻上前将他的披风、铠甲一一卸下。 饶是像永动机一样的吕奉先,经过了这么一夜折腾,也是累的够呛,随着三十多斤重的吞头兽面铠脱下,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到一旁的水缸前,捧起水不讲究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擦拭着已经凝固成血痂的印记。 穿着铠甲时不大看的出来,这会的吕布,身上肌肉虬结,充斥着令人忌惮的力量。 “温侯!”徐盛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样?”吕布依旧在清洗着身上的血渍,消除着周身的疲倦,只是瞥了一眼徐盛,看他笑的合不拢嘴,想来是收获不成。 “曹营粮草也遭了火,不过救回来两万两千多石,战马一千零八十一匹,辎重铠甲军械多的清点不过来。” 不错不错,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温侯,高将军点验过那些战马,挑出了一百五十七匹,说是上品的良驹,应该是曹操麾下那支精骑的战马。” 吕布愣了愣神,有一百多匹,加上自己追击虎豹骑斩杀得到的上品良驹,接近四百匹了,这样也可充实进并州老班底里去,算是补充东林口一战的折损。 “做的好,把那一百多匹马牵到并州骑的马厩里去。” “喏!” 吕布清洗完身上的血渍,赤着上身,也不讲究的便走进了中军帐。 本想休息一番,却是张辽快步跑了进来。 “温侯!” “文远来了,坐吧。”对张辽,吕布还是很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张辽并没有坐下,笑呵呵的抱拳,“温侯,魏续已经领着兵马先一步回阳渊了,末将特来报禀今日斩获,此战,我与魏续斩杀曹军一千八百余众,伏敌四百有余,曹操的上将于禁也被末将擒获,现押回阳渊了。” 中规中矩的战绩,吕布只是默然颔首,随口说了句:“这些斥候已经报给我了,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多年的习惯了,见吕布这般冷静,心知大营这头的斩获必然极为丰厚,所以这些收获无法让吕布兴奋起来,但无所谓,他这么远跑来,本就不是为了报战绩。 “温侯,这是下一季末将所部的军费,请温侯过目。”张辽双手捧着竹简递了上去。 吕布有些诧异的瞥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说什么军费,便是将竹简丢到了一旁,“都是按部就班的事情了,有什么可看的,就跟上一季一样,不少你的。” “要不,温侯还是看看?”张辽脸上堆着笑把竹简又递到了吕布面前。 吕布意兴阑珊的推开竹简,随意瞥了一眼,顿时双目圆瞪,惊呼道:“两万金?你怎么不去抢啊!” “温侯,话不能这么说啊,九江这头军费当然用不了这么多,可我那八百多老弟兄从雁门就跟着我了,伯平还打造了陷阵营,我这些弟兄论得刀箭、忠心、勇猛,绝不输给陷阵营。 这一年多来,我们的地盘扩张了这么多,该拿出一点钱来武装他们了,我对下面也有个交代啊。” 为将者,想打造一支独属于自己的中坚力量,精锐之师,这无可厚非,尤其是像这样的老班底,大家都不愿意亏待的。 可吕布只是长叹了一声,摇头道:“文远,真没钱了,你看着盘子不小,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一仗把我半年多的积蓄下来的军械、粮草都打了个七成。 再加上,安丰郡一十二县有七县成了无主之城、残檐断壁,要想修复,秋收后的税赋怕是要投下一多半了。” 听得吕布苦口婆心,张辽也没气馁,毕竟两万金确实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退而求其次道:“那,末将和魏续埋伏曹操斩获了战马八十多匹,我看了,都是精骑,充实到末将所部,这总该不过分吧。” 少是少了点,积少成多嘛。 那八十多匹战马都是上品,好好打造,不久将来或许能组建一支像样的骑兵。 不料吕布直接一挥手,拒绝道:“不行,我知道伱说的那批马,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必须纳入到并州骑兵营里。” “又不行?” 张辽有些不爽了,幽幽道:“八十多匹战马而已,温侯,这些战马大多是我那八百亲卫缴获的,按战场规矩,谁得归谁吧?” 这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吕布直接就上脸了,可对方是张辽,张文远啊,与旁人,到底不同。 辽神跟吕布,除了同是并州老乡外,当初丁原死后,也是靠着他和张扬两人撑着乱局,才没有造成内部的兵变。 再加上,一路上从关中到濮阳,再到徐州,辽神是战功赫赫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有张辽从关中就开始扶持自己,断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论起功劳来,他是首功。 所以,对于他,吕布的宽容也会更大一些。 他站起身来,走到张辽的面前,皱着眉头苦涩道:“文远,你知不知道东林口一战并州那群老弟兄死了四百多人,眼下并州骑兵营迫切需要补充战马,寻常战马根本入不得营,只能是曹操的这批上品精骑尚可。” 吕布拍了拍张辽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你再容我些时间,我答应你,最晚明年秋收,给你筹两万金武装你的人,这总可以了吧?” “既如此,那便遵照温侯之意吧” 其实,身为这支部队的主帅,吕布当然希望可以练就一些像陷阵营这样的精锐,可耗资太过庞大了呀,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折腾的出来。 两人闲谈间,帐外走入一人。 “在下拜见温侯。” 吕布扫了来人一眼,便重新坐回了帅椅,“你不在下邳待着,跑这作甚?” “回禀温侯,允文贤弟令得在下于彭城建造的琉璃厂,如今一季结束,特把收益和账簿带过来请他验收的。”笮融一脸自豪。 “有多少钱。”这事吕布知道一点,不是很清楚。 “不多不多,两万八千金。” 笮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让吕布和张辽目瞪口呆。 我的个老天,你这是去打劫了吗,这么多钱? 两万多金啊,整个彭城的秋收税赋也不过才两万五千金,你一个季度下来就赚了这么多钱。 “这都是允文贤弟的功劳,区区在下嘛,就是跑个腿而已。”笮融明显是来刷存在感的。 吕布和张辽对视一眼后,当即计上心头。 “你刚才说什么?” “噢,在下跑腿.” “不是这句,一进来的时候那句话。”吕布笑盈盈的问道。 笮融愣了会神,才反应过来,“琉璃厂第一季收益和账本都带过来了,想找允文贤弟验收。” “噢” 吕布长长的噢了一声后,点头道:“你不知道啊,这件事允文已经全权交办给了文远,文远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嘿嘿,哎呀,我那贤侄也太为难我了,行了行了,就把钱先放我那吧。”张辽摩拳擦掌的走向笮融,拉着就往帐外走。 守着吕布他是不敢说话的,等出了中军帐笮融才哭丧着脸说道:“张将军啊,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些钱你都拿走了,允文贤弟那里我可如何交差啊?” 我真该死啊,为什么要跑来温侯面前吹嘘呢,这下好了,要完蛋了。 这些钱,林墨可是答应过一半用来还给笮融的,现在张辽要是都拿走了,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林墨。 “废什么话!” 张辽居高临下,眼神睥睨,幽幽道:“我是他叔父,他敢不给我,腿给他打折了。” 随后又觉得笮融确实有些难交代,便低声道:“至于交代.我教你怎么说,你就说,你就说啊,虚实奇正,永远不要让你的对手猜到你在想什么,他肯定想不到我会拿走他的钱,对吧? 这就是所谓的出其不意,拿来吧你。” 说完,张辽自己就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一趟跑的太值当了呀。 接着便是不由分说的拉着笮融去拿钱,他也不多要,两万金论起重量可是万斤了,那都得几台马车来拉。 于是,这些钱就这么被张辽给拉走了。 看着一辆辆马车被拉走,笮融的心在淌血,在哭泣,在呐喊,混账玩意,有能耐自己去赚啊,抢我们的钱算什么能耐,蛮横东西,边陲流民. 允文允文贤弟,我去找允文贤弟。 趁着张辽还没走远,笮融终于反应过来了。 林墨的军帐内,贾诩和刘晔二人跪坐在他对面,三人煮着茶,算是闲聊,也算是议兵。 “曹操此行大败,元气大伤,你们觉得接下来的局势会是如何?”林墨抛出了话题。 如今安丰大战落下帷幕,并不意味着可以长治久安了。 相反的,要趁热打铁,才能稳固住脚下的地盘。 毕竟,曹操在许昌可是还屯了十几万兵马。 刘晔看了一眼贾诩,老阴货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其实,他来到吕营的时间不算长,但大体摸清楚了这里面的三股力量,除了跟那群武将走的比较近的陈宫以外,就是以陈登、鲁肃为首的徐州世家和以刘晔为主的淮南士人了。 在这三股力量面前,他的选择,就是三缄其口,少说为好。 刘晔擤了擤人中,分析了起来。 “此战曹操精锐堕尽,悍将曹纯、李通被斩,于禁被俘,三万精锐只带回去数百人,不过我军亦是军力危殆,按说,回到许昌后,他应该会进入较长时间的休整。 不过,从北国回来的探子称,公孙瓒连折七阵,幽州易主之日不远矣,那时节,袁绍一人便坐拥了青幽并冀四州,成为大汉天下最强大的诸侯,势必要饮马黄河的。 所以,曹操回许昌后,要么厉兵秣马,与温侯结盟,以应付即将到来的中原大战;要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攻徐州,妄图吞并两州后全力抵抗袁绍。 我个人觉得,曹操应该会倾向第二个选择。” 林墨与贾诩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读到了赞同的意向。 刘晔的分析很精准,可以确定,林墨和贾诩也是认同的。 “说实话,他若倾巢而出,兵马不下十二三万,我军合兵一处,不过六七万人,兵力悬殊差不多两倍了,真要是打起来,我军依旧是劣势。” 林墨没把话说透,可刘晔和贾诩都明白,曹操如果强攻,最大可能就是打个两败俱伤,然后双双被袁绍吞并。 当然了,这得看公孙瓒能坚守到什么时候,只要幽州一日还未全境落入袁绍的手里,他应该不会考虑南下的。 就算真的击败了公孙瓒,收拾幽州乱局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从这个角度看,曹操强攻徐州的概率是非常高的。 “我也觉得他还会再来,如果是三军齐发,那我们不仅正面岌岌可危,最麻烦的人,只怕还在隐忍不动而已。” 终于,贾诩开口了。 今天这不算议兵,所以他选择两人说完后才进行补充。 刘晔皱着眉头微微颔首,“若是我们与曹操在徐州陷入胶着态势,江东的孙策必定会发难。” 提到孙策,三人皆是一阵惆怅。 是啊,江东小霸王,在广陵城内损兵折将,岂能甘受大辱。 这就很头疼了。 上回他是只来了几千人,不是他只有几千人,他要是真的下了决心,三四万人还是可以召集的起来。 三四万人啊,突然从背后下手,如何能防的住。 由于历史已经被弄乱的一塌糊涂,林墨也不敢寄望他还能像历史上一样被许贡的门客给杀了。 所以,接下来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应对曹操的反扑,还有孙策的偷袭。 原本兵马就不多,再分兵,前线就更艰难了。 “刘表一直对扬州也是有想法的。” 贾诩突然提了一嘴,大概意思应该是说这也是一路隐患。 刘晔却摇了摇头,“虽说刘景升和我都是汉皇后裔,可他内患重重,自己未必能完全做主,加上越发的年老,雄心不复了。 最大的问题,还是孙策。” 林墨抬眼瞥向刘晔,笑着说道:“那子扬觉得,孙策动手是从庐江还是广陵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墨再布局 “理论上该是广陵的。” 刘晔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吴景作为广陵太守,如今跟着孙策去了丹阳,他若举兵,便可以助吴景夺回失地为名。” 刘晔迟疑了一会,余光瞄了一眼林墨,继续道:“庐江也是有可能的,近日庐江境内谣言四起,都说温侯不准乔家双女出嫁,此事非同小可,任其发展之下,说不定真有人会与孙策勾结上。” “哈哈哈” 林墨大笑了起来,“你啊,终于绕到了主题上了吧。我实话跟你说,这事我不觉得岳丈大人做错了。” 这事说来,林墨是要佩服孙策的胆子,广陵大败后,竟然还敢进入庐江,去了皖县,见了大小乔。 可惜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正值曹操来犯的时候,而且他们行动也挺隐秘,事后才有人来通报的。 没多久,孙策就让人带着聘礼去了乔府。 不过那些聘礼才刚刚过江,就被山匪给劫了,谁不知道老岳父在庐江让臧霸、孙观大肆清扫山匪,怎么可能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聘礼,很自然乔家就认定了是老岳父让人干的。 这事也不能全怪别人多想,当初老岳父在乔家做了冷板凳曾经放过话,要让乔公的女儿嫁不出去,然后就发生了这事,任谁也不能不多想。 事实上,这件事也确实是吕布安排的,不过从大局上考虑,当然是不可以让孙策与庐江的世家豪门结上亲的,这等于在己方地盘落了一枚棋子。 当然,刘晔说的也不无道理,乔家在庐江的影响力是真的不容小觑的,要是传开了老岳父以这种手段阻挠乔家嫁女,不仅没格调,而且也容易造成人心离散。 “允文,我确实是受了乔家之托,可此事可大可小,还是上点心稳妥。”被拆穿的刘晔也不觉得臊得慌。 “那你想怎么做?” 刘晔思忖片刻,认真道:“温侯如今不是打算恢复安丰秩序吗,左右都是要用人的,就趁着这个机会多用庐江士人,稍稍偏向于乔家门生,这样于情于理也算给了乔家台阶。 当然了,我自会向乔公说明利害关系,不可与孙家结亲。” 这群人啊 林墨算是弄明白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还是在要把手伸到府衙里来。 每一个被推到幕前得以流芳百世的三国名人,尤其是谋主、谋士,绝大多数背后都是世家在支撑,典型的世家利益体,做起事来,便是以世家为先。 刘晔也不例外。 安丰如果重建,要投入大量的钱财,自然是少不得任命各级官员的,按照吕布和林墨先前定下的,在紫阳书院培育出人才前,徐州、扬州倾斜使用呗。 可如今,刘晔显然是想借着乔家嫁女这件事,把庐江士人都给安插进去。 没等林墨开口,笮融就跑了进来,眼眶湿润,应该是刚刚哭过。 “贤弟.”他委屈的叫了一声。 “伱这是闹哪出啊?”林墨有些茫然的问道。 笮融也不拖沓,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述了出来。 很明显,他想争取时间让林墨快点去追张辽啊。 “把我当什么人了?” 在刘晔和贾诩异样目光下,林墨冷笑了一声,眼神凌冽,站起身来,“张辽便可目无法纪吗,前面带路!” “得嘞!”笮融嘴咧的跟荷花似的,心里腹诽这回你张辽还不把钱吐出来。 刘晔与贾诩对视一眼,不由都是眉头一紧,果然,允文的身上已经越发的有霸气了,不愧是在战火中得到了洗礼,距离接替温侯手中的大纛,不远了 “贤弟,你怎么停了?” 刚刚走出军帐没多久,林墨就停了下来,随后有气无力道:“要不算了吧,万一他真的打断我的腿怎么办?” 笮融战术后仰,贤弟你不是吧,刚才的霸气呢? 林墨白了他一眼,蠢货,老子不要面子吗,在刘晔和贾诩面前,架子总得端着,可真让他去找张辽要回钱,那压根不可能好吧,明显是得到了老岳父的默认。 况且,这一声叔父你当是叫着好玩啊。 唉,土匪,真是土匪。 “那钱怎么办?” “能怎么办,认栽呗。” 林墨没好气的骂道:“你也是闲的,没事跑去中军帐干嘛?显你能了?” 事到如今,恨也无用,看来炼钢这件事又得继续押后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军帐,想起了刚才刘晔的套路。 他想让淮南士子占了安丰?别说吕布不答应,林墨也不能接受。 别看现在地头是越来越大了,可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断是不可能让哪一方过于做大的。 “紫阳书院怎么样了?”林墨寄希望于紫阳书院能快点招揽些寒门世子投入使用。 “这个.” 笮融尴尬的挠了挠头,“半个月前离开彭城的时候,只来了八个人” “你说什么?” 林墨满脸愕然,我的紫阳书院藏书五千多卷,怎会如此的不堪! “没办法啊贤弟。” 笮融双手一摊,无奈道:“一来消息传递太慢了,二来天下寒门都更愿意就近原则,这紫阳书院现在还无法让他们心动到跋山涉水而来。” 林墨沉吟了一会就知道,这都是托词。 说到底啊,在没有战胜曹操彻底站稳脚跟前,大家对于老岳父的信心严重不足,还不愿意拜码头呢。 “得想个法子啊.”林墨杵着下巴,眉头紧锁。 这就是为自家打天下的头疼之处,一场胜仗后,将士们都在喝庆功宴,士人们也在为自己的投资盘算,可林墨就没这么舒服了。 对外,他要防着曹操、孙策甚至是袁绍,要提前部署,要审时度势的整顿兵马,甚至是各方资源的调动,没有一样省心的。 对内,又得平衡着几个谋士和背后的世家,你不能不用,又不能都用。 加上乔家的事情也确实需要解决,林墨忍不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舒缓。 “要不,我们也学着颍川一脉的作风,弄几场诗会、论政什么的,或可吸引不少人来。” 笮融的提议让林墨眼前一亮,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最难能可贵的是,还能顺带着把乔家的矛盾也给解决一下。 漂亮,漂亮呀。 “可以,按你说的办,下个月选个日子,在紫阳书院办个诗会,你就说,还有淮南二乔助乐。” 这个时代作诗多是会顺着乐曲,最上乘的作品便是诗歌的演绎方式。 再加上二乔美名远扬,让她们出场演奏,肯定能吸引不少人来观看的。 “当真?”听到二乔的名字,笮融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速去着手便是。” “行行行,愚兄休息一日便出发。”笮融也干劲十足了。 当然,二乔作为尚未出阁的美女,抛头露面怕是不合适,到时候还得刘晔去游说了。 作为报酬,肯定是要在安丰这里预留一些位置给庐江士人的。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一切的赠与,都是需要在暗中标好价格的。 长远来看,能促成紫阳书院的兴起,那便值当。 打发了笮融后,林墨便径直去了中军帐。 “我就知道你会来。” 看见林墨进帐,吕布干笑了起来,“两万金是这一季九江各处军士的军费,当然,余下的部分是给你张叔父打造精甲武装他那八百亲卫的。 这事吧我早就答应过他了,你现在也该慢慢清楚自己的位置,吕家人的位置,所以不要在这些方面过于斤斤计较了。 更何况,他还是你叔父。” 没等林墨开口,吕布就炮语连珠的哄了出来。 林墨眸子微沉,武装八百亲卫,要打造第二支陷阵营吗?“他那些亲卫战力如何?” 吕布点了点头,“不错的,都是跟着文远从雁门就开始上战场的人了。” 能让老岳父赞赏的人可不多,应该是有些能耐。 如果能多几支精锐那当然是好事,林墨揭过这一页,说道: “岳丈大人,我与贾先生、子扬都谈过,觉得曹操应该会在北国战事结束前卷土再来,所以我们要重新部署兵力了。” “如此大胜之后,将士们都乐疯了,你却早早要部署接下来的行动。” 吕布看着林墨,愣是越看越喜欢,“行,说吧,要怎么做。” 林墨将徐扬两州的地图在中军帐里铺开,开始讲述自己的部署。 大体的安排其实也很简单,大军全部回调彭城,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但孙策也必须要防,只要紫阳书院的诗会能顺利举办,乔家和庐江的士人肯定能得到稳妥的安抚,再加上出师之名的考虑,林墨是选择把兵力部署在广陵。 “让文远带六千人过去吧。”吕布凝神看着地图,过了好一会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六千 如果是固守城关,看似也差不多,问题是,如果孙策选择围而不攻,去取其他县城,那局面就会瞬间被动起来。 可是啊,六千已经是极限了,曹操才是最大的威胁呀。 这次毕竟不是为了抓拿刘备,急匆匆的出兵,秉持着想兼并两州的信念,肯定是会做足准备的,不可与此次作战规模相提并论了。 “那就,六千吧,再把文向和宣高他们都交给他,够了。” 徐盛加臧霸,也算是能有了左膀右臂,辽神应该能撑得住了。 吕布却是摇了摇头,“如你所言,大战在彭城一带,那宣高必须随我们回去,他对那里的地形比其他人熟悉,兴霸留给文远吧。” “此战,兴霸必须跟着我们。”甘宁身上还有苦肉计,关键时候可能会主导战局走向,必须到前线。 吕布有些为难了,魏越受伤太严重了,死不了,也得养个小半年。 张绣也挺猛的,可他肯定也希望能正面跟曹操交兵。 一时间,点将的问题倒是成了麻烦事。 说真的,侯成、成廉、魏续、郝萌、曹性这些,都缺了些火候,这些人的身上,没有徐盛、魏越那种拼命三郎的精神,又不具备张辽的统兵之才,显得很鸡肋。 广陵这里是要害,一旦前方与曹军陷入对峙状态,孙策必定下手,那时候随征将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想起来了。” 林墨眸子一亮,“于禁不是在阳渊吧?” 于禁是个人才,五子良将之首,无论是战力还是统御,碾压侯成他们那群人。 当然了,投降关羽这件事成了一生的污点,先是在关羽面前受辱,后来吕蒙白衣渡江,荆州易主,他又去了东吴。 但是这种事情,就是到了东吴也被人看不起啊,让虞翻屡次当众羞辱。 好不容易熬到了曹丕上位,于禁被孙权遣返回国,这个时候的于禁已经是须发皆白了。 可依旧没有得到好收场,精于心术的曹丕一面安抚于禁,官复原职,在百官面前表现出自己大度的样子,一面又让于禁去拜祭曹操。 等于禁去到曹操陵墓前,就看见了曹丕早早为他准备的礼物,墙壁上画满了关羽战克、庞德发怒和他于禁俯首的模样。 这是个正常人看了也受不了啊,更何况于禁这些年一直被关羽和虞翻折辱,好不容易胡子都白了才回了国,又被这样对待,一病之下撒手人寰了。 五子良将之首啊,就落了个令人无限唏嘘的结果。 吕布叹了口气,“他倒算是员猛将,可文远说他并不愿降。” “啊?” 林墨有些诧异,“他竟然不肯投降?” 这还是我认识的于禁吗? 吕布微微一笑,“允文啊,战场上他们都是在千枪万刃之中打滚的人,死有何惧啊,尤其像他这样的猛将,非刀刃可胁迫。” 历史可以改变,可人物的性格不应该扭曲的过于厉害了才对,林墨有些不解。 不过很快,他又明白了过来。 于禁被关羽生擒的时候,已经在西凉种了几年的田,早就不复沙场热血。 再加上,当时他的身边还跟着几万人,也是有这个可能为了这些手下人做出了屈辱的举动。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于禁跟了曹操三十年,早就从一个麾下偏将擢升为了独当一面的统帅,因此有了很多凡人不愿割舍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年纪的于禁,血气方刚,直面生死,倒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回彭城总是要经过阳渊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瞧瞧,最好还是能把他给说服了。” 招降于禁,让他去广陵,这样的安排不仅可以避免战场尴尬,而且有他在,林墨也觉得会更有把握。 当然,前提是他愿意归降。 毕竟,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想法、做法都不一样,谁又能清楚这个年龄的于禁,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也成,那便试试吧。”吕布点了点头。 “对了岳丈大人,刘备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林墨很关心。 “应该没死。” 吕布摇了摇头,“我让文向带人在曹营周遭十里都搜过,尸体不少,不见刘关张的,不知道他去往何方。” “如此,那接下来往荆州多派些探子吧。” “你怀疑他去了荆州?” “有这个可能。”这不是历史的自我修正,而是大局洪流下为数不多的选择。 “其实,刘备已成丧家之犬,我们没必要穷追猛打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吕布心里明显是很得意的,眸子里的快意肆意弥漫。 你刘皇叔不是看不起我吗,可惜啊,最终你也不过沦为了我女婿的掌中玩物,还助了我一臂之力。 时至如今,吕布不仅觉得出了口恶气,也开始鄙夷的看不上刘备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啊。” 林墨郑重其事的说道:“岳丈大人,经此一战后,我们与刘备就算是死敌了,他若有一口气在,对我们始终是个威胁,最好还是.小心些为好。” 吕布思忖了一番,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道:“也罢,左右不过是多派些暗子,小问题。” 如今有钱了,养了不少斥候、暗子和刺客,说起话来底气也是很足的。 我挺怕你们说我水的,但目前来看,我都是把篇幅花在了剧情、人设以及推进的合理性上,有些看似无关,毕竟也是能立起人设;有些剧情则是在为后面伏笔,至少等到了后面有些剧情出现,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子良将于禁,拜上! 大军在磐石坳摆了两天的庆功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开始拔营。 刘晔去了庐江,老岳父确实有意要刁难乔家,想法就是,不管是谁向乔家提亲,他吕奉先一定帮帮场子。 不过在听了林墨的想法后,还是决定松个口子吧。 随着淮南和徐州士子冲突越发明显,他也感受到了紫阳书院的必要性。 再之后,刘晔还得回到安丰,这里需要重建,吕布会给一笔钱,然后是庐江那群准备占位置的世家也得出钱,外加安丰保存完整的五个县都是世家林立,也需要刘晔去安抚、招揽,所以,他大概率是不会有机会参与到未来有可能跟曹操发生的徐州大战了。 张辽要带六千兵马过广陵,但这个安排是要抵达了阳渊之后才能传达,现在陈登也在广陵,他也不能动。 一旦孙策有什么念想,需要陈登这种本土大世家坐镇,同时辽神的身边也不能没有谋士。 单从临场急智方面,陈登还是显得弱了一些,至少对比周瑜是有点差距的,所以,鲁肃也得从庐江调往广陵。 至于剩下的人,可以全部会师彭城,准备接下来的大战了。 初步的盘点下来,原本留守彭城、萧关和沛国的部曲有两万人,吕布率领在前线的有一万五千众,再算上庐江臧霸、孙观他们手头上的人和张多的山匪,合兵一处有六万五千众。 唯独有些麻烦的是骑兵,安丰这一战,骑兵折损的最厉害。 东林口一战,最精锐的并州狼骑都折了三分之一,遑论是后面组建的骑兵了,他们只剩下了六百多骑。 张绣带领的西凉骑兵很精锐,东林口一战由于处在的位置较为有利,只折了两百多,还是保存了八百多骑兵。 所幸最后一战中,缴获了一千多的战马,西凉兵又各个都善骑善射,不需要再练骑兵。 这样合计下来,骑兵数量大概在三千四百上下。 其实,相对于曹军骑兵的折损,这样的交换率是碾压级别了。 只不过因为一直以来,每战过后,骑兵数量都会得到提升,而这一回,明明大胜,不仅未增,还少了六百来骑,吕布才觉得这很不对劲。 事实上,对于骑兵这一块,林墨自己也表示不乐观。 徐州和扬州要补充战马太困难了,而曹操无论是向并州还是关中伸手,只要有钱,买战马并不是什么难事。 天知道徐州大战的时候,曹操会有多少骑兵下场。 平原大战啊,骑兵作为矛头,其战略意义,实在难以估量。 回到阳渊后,张辽得知了林墨的部署,没有二话便开始着手准备。 他拿走了两万金可以为自己的亲卫打造最精锐的装备,心里乐开了花,所以对于这次又是充当守护后院职责并没什么异议。 而林墨则是拉着吕布来到了阳渊的大牢。 在大牢门口的时候,林墨停下了脚步,笑盈盈的看着吕布,“岳丈大人,都记熟了吧,可别忘词了。” 吕布一脸嫌弃的抖了抖身子,“能记住,不过也太令人作呕了,他于禁值得我这么做吗?” “岳丈大人,此人之才不下张叔父。” 林墨也知道,让吕布说出那样的话,实在太为难他了,便劝道:“况且我们当下是用人之际,他若归于岳丈大人麾下,不仅是如虎添翼,更让我们的后方稳固多了一分保障啊。” 吕布嗤之以鼻,摇头道:“我堂堂朝廷左将军,脚踏两州之地,麾下何止千军万马,一杆方天画戟在战场之上谁人不色变,他.” 迎上林墨幽幽的目光后,吕布才按下心中的不悦,摆手道:“随你随你,我忍住不发作便是,不过话给你说清楚了,他若还是不从,是绝不走出这座大牢的。” 今天这番恶心的话,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尽管林墨认为这是心术,这是礼贤下士,可吕布不以为然。 二人进入大牢,光线为之暗淡,阴暗潮湿的通道里,只有几束光透过方形墙孔照射进来,糜尘浮动,腐烂的气味充斥着鼻腔,让人胃酸翻涌。 每一间牢房里都有几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人无力的倚靠在栅栏上,一双眸子空洞无神。 这样的环境下,没有希望,没有时间观念,对人的精神折磨可以到达极致。 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终于看到了于禁。 他被脱去了铠甲,穿着印有囚字的粗布里衣,头发四散的坐在墙边,双臂都被枷锁锁定,双脚则是被麻绳捆住。 这是猛将的待遇。 听的脚步声靠近,于禁也没什么反应,显然在此之前张辽已经安排了几拨人来游说了,效果不大。 当吕布行至栅栏中间,那一袭披风飘荡终于被于禁眼角余光捕抓到了,他缓缓抬头,发现来人是吕布的时候,双眸顿时聚焦,整张脸因为错愕而显得呆滞。 吕布竟然会到大牢来,战场之上,睥睨天下的人,会为了自己来大牢? 顿时心底升起一股骄傲和对吕布的好感。 于禁是千里马,他对自己有认知,鲍信是他的伯乐,王朗是他的伯乐,当然,曹操更是。 可要说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的吕布,因为看重自己而屈尊前来当伯乐,终归有些不太真实。 很快,那一丝骄傲和好感就被理智压下,想必是我统帅一军,要来探听司空兵马及许昌布防。 于禁宁愿相信这个理由,也不会相信吕布会为了自己来大牢。 吕布推开栅栏后,看着地上的于禁眉头紧皱,随后冷哼了一声,走上前,信手一拍,便将束缚住于禁的枷锁给拍成了碎片,木屑四溅。 然后,在于禁惊讶的目光中,将捆绑他双腿的麻绳给扯断了。 做完这一切后,吕布又将于禁扶了起来,在他不知所措中,四目相对。 林墨靠在门口的栅栏处,心中感慨,真诚固然是必杀技,可不是谁都能用,比如自己就不行,万一于禁突然发难,寻常人估计就得身首异处了。 “于禁,于文则。” 吕布笑了一声,随后缓缓说道:“初平三年的时候,伱就跟着曹操去了酸枣,虎牢关下我们算是缘悭一面。 兴平元年,濮阳大战的时候,你带兵连冲我两座军寨,还把我的部将高雅给斩杀了,没说错吧?” 于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吕布的到来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还帮着把自己给解了束缚,更让他好奇的是,吕布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 接着吕布继续道:“我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是兴平二年吧,濮阳城下,你,还有许褚、典韦、夏侯惇、夏侯渊、李典,六人围攻我,那一战可把我缠的够苦啊。” 看着老岳父脸上波澜不惊,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林墨就知道,这还真不是他在凡尔赛呀。 当今天下,不前后三百年,也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可以正面接住这六人的围攻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于文则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曹操攻打宛城的时候,张绣降而复叛,杀的曹营是措不及防,丢盔弃甲。 我听说,只有你的部曲是没有发生混乱,还挖了沟壑反攻张绣,了不起。 不瞒你说啊,就算是我的麾下,能做到这一步的,怕是只有张文远了。” 这下,于禁更懵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呀,又不想是要套取消息,难不成真的是想招降我? 能让吕布亲自前往大牢,还从他的口中得到了如此高的赞誉,于禁觉得这已经是殊荣了。 就算是身为了阶下囚,也会有投桃报李的念头,人家夸了这么大一通,不给点回应也太没礼貌了吧。 “温侯谬赞了,败军之将,不足挂齿。” “虽败犹荣,虽败犹荣啊。”吕布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 于禁心里是挺感动的,尤其对吕布能将自己的事迹如数家珍一般道来,他有了一种被人抬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作用在一名阶下囚的身上是异常强烈的。 都说吕布匹夫,喜怒无常,看来道听途说,真就不足为信啊,于禁甚至在内心谴责自己过去有些看走眼了。 他对着吕布做了个揖,带着几分伤感,沉声道:“想不到区区在下能让天下武将谈之色变的温侯如此垂青,本不该不识好歹拒绝温侯好意,可是” 停顿了一会,于禁案首挺胸继续道:“司空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是不可能背反他的。况且,若是我就此改弦易撤,只怕温侯也会看不起我吧?” 原本以为吕布会动怒,作为横亘在天下武将面前不可逾越的高峰,如此屈尊降贵,却换了个油盐不进,应该是要生气才对。 不曾想吕布只是朗声大笑了起来,捶了捶于禁的胸膛,“文则,我爱惜你才,也希望你能与我共襄大业,奈何相逢太晚,只作是命运的不公。 还在磐石坳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你若能辅佐我,当然是再好不过,可你若不愿,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大牢外战马都为你准备好了。” 对于这样的说辞,吕布的内心是作呕的,什么玩意,你敢出去战马没有,乱箭倒是给你准备了,你去吧。 要不是我那女婿,哼. 可是对于于禁而言,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说辞,足以摧毁他的内心防线了。 我何德何能啊,能让温侯如此抬爱. 他在战场之上是那么的耀眼,宛若皓月当空,而我,不过是夜空中的黯淡无光的星辰,怎配得上他这般对待。 想那关羽,不过是寄人篱下,尚且喜欢用鼻孔看人,为何明明天下无敌的温侯会这般礼贤下士。 一时间,于禁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可是 可是啊。 曹操毕竟待他不薄,还不至于因为这三言两语,真就留下来。 尽管,他的内心也确实想留下。 事实上,无数人都梦想过成为人中吕布麾下战将的,毕竟,武夫的认知就是跟着强者走。 吕布不是强者,这天下怕也没人能当得强者二字了。 尤其是近两年时间,文韬武略皆备,更让人侧目。 “多谢.温侯。”许久,于禁弓腰作揖,缓步转身而去。 他的步子很慢,像是灌了铅。 吕布无动于衷,看着他离开。 走出栅栏牢门的时候,林墨终于开口了。 “岳丈大人,于将军此去许昌,就算不死,从此以后也只能被投闲置散了。” 于禁停了下来,背对着这对玩着花花肠子的翁婿。 “允文何意?” 允文?林允文?他就是司空口中的旷世奇才? 没想到连他都来了,可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世人皆知曹操多疑,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还会梦中杀人,为何啊?还不是因为当初刺董,害怕以后有人效仿呗。 我听说刘备在许昌的时候,曹操待他可不薄,堪称是衣食住行皆关心啊,最后刘备却背他而去,这件事对曹操的刺激使得他疑心更重了。” 林墨靠着栅栏,双手抱胸,随口道:“请岳丈大人试想,为何李通、曹纯皆死在了你的戟下,可他于禁就能从大牢里安然无恙的回到许昌? 难道是戟下亡魂无数的岳丈大人突发善心,要放于将军一马,又或者是岳丈大人爱才如命,宁愿日后多一员劲敌,也要网开一面? 都不是! 他会觉得,是于将军与岳丈大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比方说于将军深感岳丈大人厚恩,要以内应的身份回到他的身边。” 林墨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的撞击在了于禁的心房。 是啊,司空如此多疑,我就这么回去,他岂能相信? 要说好,司空待刘备只怕要比待自己还好,最后换了这么个结果,甚至在安丰折损了三万精锐. 反应过来的于禁才明白,从被张辽俘虏的那一刻起,自己就陷入了死局之中,要么死在大牢里,要么回许昌死在猜疑中。 念想至此,万念俱灰. “混账!” 吕布一掌拍在牢壁上,激荡起一阵烟尘,厉声喝道:“我待文则乃真情实意,何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墨唉了一声,幽幽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啊。” 闻言,于禁如遭电击,身子一疆。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曹操的名言在这一刻,让他全身无力,再迈不出一步了。 过了一会,吕布才走到了于禁身后,右手搭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文则,他说的不无道理,林允文的大名想必你也是听过的,这小子识人断物还从没看错过。 他说你回到许昌会遭大难,那肯定怕是要惨淡收场。 既如此,我不能让你走。” 说完,他走到于禁的面前,双手压着他的肩,凝神道:“别走了,文则,留下来,我们一起打江山,跟着我,不会委屈了你。” 玩弄人心的手段,便是聪慧如陈登、刘晔,也不过是林墨的戏耍对象,更何况是于禁。 一面是断了他回许昌的后路,一面树立吕布礼贤下士、青睐有加的形象,武夫心态的于禁如何能招架的了。 从他眼神中,吕布已经看到了动摇,只不过还需要一个台阶。 最后的杀手锏可以出来了,吕布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你放心,我知道曹营里多有你的袍泽,我不会让你参与到与曹军的战争中去。 你去广陵吧,权当是休养。 待得我与曹操分出胜负,你再做决定不迟。 即时,曹操胜,你便归于他麾下,我不怪你。 若是我胜了,你也可安心辅佐于我。” 吕布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于禁心里积压的情感波涛汹涌的袭来,再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明显是把最好的路都留给了自己,还要考虑的话,只能是一心赴死了。 于禁直接单膝下跪,作揖道:“拜谢温侯!只要不是对昔日袍泽动手,温侯军令,末将无有不从!” 吕布与林墨对视了一眼,翁婿二人默契的勾勒嘴角,喏,就这么动动嘴皮子的事,就拿捏住他了。 要我说,文远就是个呆子,还得是我女婿。 吕布搀扶起于禁,开怀大笑了起来,虽是浪费了些口水,得一猛将,倒是万般值得。 于禁也跟着笑了起来,断然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人中吕布这般特殊的照看,人生值得呀。 “走,文则,出去喝酒,我要为你洗尘,过几日,你跟着文远一起去广陵,那里很太平,不会有仗打,你尽管休养就是了。” “多谢温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兰陵侯,林墨 许昌,郭府。 郭嘉躺在榻上,脸色发白,不省人事。 事实上,还没到许昌,才进入颍川地界,他就已经昏死了过去,是在颍阴派了马车日赶夜赶把他给送回来的。 安丰一战,曹军大败,那一路的奔逃之下,就算是身强体健的精锐将士,都有人呕血了,更何况是常年酗酒又放纵无度的郭奉孝。 皇宫里的医官号着脉,脸色凝重。 身后的曹操双手负背,眸子如隼。 许久,医官收回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轻声道:“司空,屋外说话。” 曹操跟出来后,医官才语气沉重道:“司空,郭祭酒本就身体孱弱,连日狂奔又遭了风寒,如今气若游丝,脉搏微弱,命悬一线啊。” 闻言,曹操脸色铁青,负在背后的双手却攥的发白,指甲都快扎进肉里去了。 郭嘉是什么人,是他的智囊,是他破敌的仰仗,是他周旋于吕布甚至是袁绍的底气,甚至是将来曹昂上位后的辅政人。 谁死都可以,他不行! 曹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救活奉孝。” “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尽管曹操声音很轻,可身上散发出的煞气,还是让这位须发皆白的医官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是竭尽所能,是救活奉孝。” 曹操猛然间看向医官,一字一句道:“他若活不了,你就给他陪葬,听明白了吗?” 医官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下官一定救活郭祭酒!” 回身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郭嘉,曹操心痛如绞,最后还是挥袖而去。 他回到司空府便立刻让人传荀彧来见。 “司空。”不多久,荀彧就过来了,短发都粘在了额头上,显然是一路小跑累出了汗。 “我要打徐州,不是以后,不是明年,是现在,是立刻,是马上。”曹操是坐在议政厅门口的石阶上,双手搀着膝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荀彧在曹营的身份就是后勤总管,曹操要发动战争,可以少了武将,少了谋士,但绝不能少了荀彧。 很多时候,缺兵少粮,军械不足,全靠他在世家间斡旋,凭着荀氏的号召力,为曹操解决这些难题。 荀彧抬眼瞥向曹操,脸上的决绝告诉他,劝和的话没必要说,他要的是答案,而且是肯定,支持的答案。 可是啊. 他是荀彧,心系大局的荀彧,谋主荀彧。 不管曹操愿意不愿意听,有些话,他都要摆出来,这是他的态度。 “司空,安丰一战,我军大败,精锐堕尽,加之曹纯、李通被斩,于禁被俘,三军撼动啊,此时非用兵之机。” “府库里的钱能从关中采购多少战马?”曹操根本不接荀彧的话,反倒是要把话题进一步升华,不再是问你打不打,而是要怎么准备了。 荀彧叹了口气,解释道:“宛城之战前夕,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的打造已经把府库耗了七成,此次安丰大战如此仓促,余下都用上了,如今的府库就是个空壳子了。” “我需要战马。”曹操毅然的看着荀彧,他不要听苦水。 荀彧捻着短须,表情惆怅,最后还是松了口,“在下回一趟颍阴,让钟繇、杜袭、陈群他们都各自回去发动家族的力量吧。 不过在下估计,众人合力下来,最多也只能采购一千五百匹战马。 安丰一战,虎豹骑折损.” “一千五就够了!” 曹操大手一挥,凌声道:“安丰一战确实折损严重,不过豹骑依旧有八百,虎骑纹丝未动,何惧有之!” 虎豹骑不是一支部队,其实是两支。 其疾如风、快若闪电的豹骑。 动则如山、势如破竹的虎骑。 只不过是因为这次南下安丰主打要快,所以虎骑并没有被调往前线。 这也是曹操还敢发动徐州大战的重要底气。 “粮草、军械方面怎么样?”结束了战马问题,曹操转而问起了资源。 “因为有了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夏种的收成在下估计至少在八十万石,刨去承诺归还的三十万石粮草,余五十万石。” 显然,粮草是不成问题了,荀彧皱着眉头继续道:“不过军械跟不上,有三万军的铠甲和刀枪都需要置换了,箭矢也严重不足,若是司空想三军齐发,至少还缺五万枚箭矢。” 曹操脸上的坚毅终于有些后劲不足了。 这可太头疼了。 如此大的缺口,可不是靠找世家借就能度过的。 况且,借是要还的啊。 比如说,夏种凭着曲辕犁确实提升了产量,达到了收成八十万石的惊人数字,可还给世家帮忙制作曲辕犁的投入,就得削去三十万石。 曹操揉着太阳穴,也感觉到了荀彧的不容易啊。 “文若,替我想想办法。” 显然,这有点强人所难了,以至于荀彧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军械的缺口太大,而且这些装备都需要铁,采购起来难度大不说,烧钱的夸张程度超乎想象。 曹操搀扶着石阶站了起来,走到荀彧的面前,带着恳切的态度,道: “文若,你知道吗,公孙瓒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斥候来报,袁绍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包围易京,又是挖沟壑,又是堆高墙,我估计,最多再有一年,北国四州都会落入袁绍的手里,我与他必有一场旷世之战。” 曹操吐出一口浊气,捻着手指,苦涩道:“换句话说,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如果不能铲除吕布,兼并徐、扬,势必会被北国大军所吞。” 其实,这样的大势荀彧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不过曹操的态度让他觉得,此时此刻,已经被仇恨所蒙蔽,怕是不够理智,在战场上容易吃大亏。 见他还能冷静的看清楚局势,荀彧似乎也多了几分信心,点了点头,坚定道:“司空放心,在下必定竭力促成此事。 此番东征不可久战,既如此,粮草也耗不得五十万,从中置换部分,再把半年的月俸挪出一部分,勉强可以解决军械的燃眉之急。 箭矢少一些,力保再加三万枚吧。” 曹操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辛苦伱了文若,如无你的辅佐,只怕难有今日盛果。” “司空言重了。” 见曹操心情好了不少,荀彧顺势便将话题转了,“近日彭城有件盛事,不知司空有无听闻。” “何事?”曹操噢了一声,便朝着议政厅里面走去。 里面的佣人早就备好了茶水,为两人斟上后,便快速退下。 曹操坐在帅椅上,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道:“我这几日一直忧心奉孝,没怎么走动各府,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荀彧也坐了下来,一手握着茶杯,笑道:“林墨在彭城办了个紫阳书院,以此为地召天下士人前往诗会,即时还有庐江二乔弹奏,夺魁者可得一对笮融出海访仙时得到的、可延年益寿的琉璃珍宝。” 曹操先是嗤笑了一声,不由心头感慨,聪明是聪明,懂得用庐江二乔的美名吸引人,还有什么琉璃珍宝,此举怕是会吸引到足够多的人。 可惜啊,心太急了,靠着这等手段便想平衡徐、扬两州的士人,哪是这般容易。 论得权谋心术,曹操也是老狐狸了,林墨的玩法他一眼就看的出来目的所在。 不过此举他还是很欣赏的,作为能够出求贤令的雄主,其实他也一直都希望可以摆脱世家的桎梏。 可是,一方诸侯的崛起,早就与世家形成了共生关系,不是说摆脱就能摆脱的。 倒是林墨的这个举动,让他越发的觉得,他应该跟自己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去跟吕布啊。 他那女儿就这么漂亮? “这事你怎么看?”曹操斜靠着帅椅,右手抵着下巴问道。 “此举其实是在向徐、扬的士子施压,不过也是拉拢人心的手段,在下以为,不能让他太顺利了。” 荀彧抿了口茶,曹操便笑了起来,“论及诗词歌赋,天下群英荟萃之地当属颍川、荆襄,想来你们这边也会派人参与进去吧。” 曹操当然知道,他们去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搅黄了林墨这桩好事。 他把规模办的这么大,就不能让好处都给吃尽了。 各大世家肯定会派人蜂拥而至,彰显出底蕴,很可能会出现林墨搭台,旁人唱戏的局面。 世家们私心当然重,不过能打击一下吕布,曹操还是乐见其成的。 荀彧点了点头,“各大家族都有派出青年才俊,听说连弘农杨家都派了人去,荆州那头暂不知动向。” “去吧,去吧” 曹操伸了个懒腰,“谁夺魁都行,别让林墨得逞便可。” 这件事,曹操有些弄不明白林墨到底怎么想的,你想用这种手段撬动徐、扬士子,那夺魁之人总得是你们自己人啊。 吕布那泥腿子,跑去作诗,那不丢人现眼吗? 林墨奇谋妙计不得不服,但了解了他的底细后也知道,就是个贱籍。 其他也没别人了。 而且这事还有很大的风险,一旦诗魁是陈家、鲁家,或者是刘晔那伙人,徐、扬士人勉强平衡的局面立刻就会被打破,反倒不利于稳定。 他这般聪明的人,不应该看不透才对啊。 曹操思来想去,最后觉得,一定是林墨飘了,以为诗词歌赋也跟行军打仗的奇谋妙计可以信手拈来。 “有些日子没去朝会,可有什么大事。”曹操随口问道。 “其他没什么,不过司空出征后陛下收到了吕布的上表,为林墨请功,想是讨个侯爵,也好抬一抬他女儿的身段罢了。”荀彧眼角余光打量着曹操,也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曹操举到嘴边的茶杯停了下来,复而放下。 要给林墨封个侯,这事本能的就想拒绝。 安丰一战,吃了多大的苦头啊。 尽管封个侯对曹操自己是无关痛痒的,尽管自己不封,最后吕布肯定也会让林墨领个太守来抬身份,自己不过是顺水人情。 可偏偏曹操就是不想给他这个顺水人情,拜他所赐,曹纯、李通死了,于禁不知去向,郭嘉更是奄奄一息. “驳了。”曹操眼神中充满厌恶。 “还是准了吧。” 荀彧的话让曹操有些诧异,“为何?” “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不可辱之以言。司空接下来就要攻伐徐州,若是吕布兵败,即时招揽林墨,也更有把握。” 透彻 曹操觉得还是荀彧看的透彻。 一个侯爵而已,完全就是个空衔,给了也就给了,还能展示自己的度量。 “依你,就.封地兰陵,食户三千吧。”曹操随口而出。 汉代的侯爵制度大体是分三类,王、公、侯,王和公是给皇子的,刘邦在创建大汉之初,白马盟誓异性不得封王,所以曹操晋位为公的时候,出了不小的乱子。 侯跟王、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王和公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领军、封官,甚至是拥有三公九卿,等同于一个国中之国,而侯只是享受了封地里的食租。 曹操说的是食户三千,而不是食邑三千,这便代表林墨封的是关内侯,而不是列侯,这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列侯是可以传递给子女的,关内侯不行,死了就没有了。 而且,封地也有一定的讲究,兰陵是一个县,属彭城治下,是个小县而已。 当然,在曹操看来,这已经是给了林墨莫大的恩赐了。 他有狗屁的功勋啊,除了打袁术以外,剩下的功勋都是在曹操身上刷的。 “对了司空,既然要大战,士气就不得不考虑,近日还需在此事上费点心机才行。” 提升士气的办法有很多,发钱,赏格,又或者共情,都行。 而这些方面,荀彧其实是外行的,不过安丰败报传开后,城里的士气太过低迷了,他不得不提醒曹操。 “典韦怎么样了?我回来也没见他过来。”显然,曹操是准备把悍将拉拢,一起游走军营,算是共情的一种。 “好很多了,闲不住,司空回来前我便让他去了东郡巡视换防兵卒,应该在这两天能回来了。” “好。” 曹操点了点头,“有典韦在,我无忧矣。” 典韦加许褚,必能战胜吕布! 安丰一战里也是吃了吕布勇猛过人的亏,可恨典韦不在,否则局面应该会好很多的。 比如偷袭大寨那一晚,就是因为李通被快速的斩杀,导致摇曳的军心轰然倒塌。 比如东林口一战,许褚一人就缠不住吕布,而让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若是典韦在,他吕布何至于狂到这种地步? 在曹操的心中,典韦是曹营第一悍将,勇猛程度是绝不输于吕布的。 荥阳大战的时候,典韦就正面捶过吕布,倒是有战绩可寻,不是无脑的我觉得。 等着吧,徐州。 等着吧,吕布。 (防止后续追读的不清楚更新时间,我再说一下,每天晚上凌晨,一次性更两张,八千字以上,章节少,但我字数多啊,比别人三张还多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常山赵子龙 常山郡,真定县,赵家村村口。 一个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白脸无须,阔面重颐的青年男子站在村口朝南眺望。 眼神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淡。 从第一封信算起,已经收到了吕布十三封信了,有时候一个多月一封,有时候半个多月一封,风雨无阻、寒暑不辍。 要说一点也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赵云就是想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不过是一介军侯,统兵五百 不,三年前才是军侯,现在已经不是了。 赵云兄长过世后,他便请辞归乡,一呆就是三年啊。 三年的时间,连公孙瓒都从未派人请过他,为什么吕布会不断的给自己写信。 要知道他可是吕布啊,当年虎牢关下威震十八路诸侯,公认的天下无敌,万夫莫当之勇,更是提领了徐州,怎么就会这么锲而不舍的邀请自己呢。 如果可以,他想去徐州,想见吕布,想问一问他,为什么对默默无闻的自己这般上心。 当然,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传说般天下无敌。 在北国,有传闻,颜良文丑皆勇冠三军,不下吕布,颜良他不知道,没打过,但是文丑他是较量过的。 界桥大战的时候,公孙瓒七个回合就被文丑打的兵器掉落,狼狈狂奔,麾下四将来救,一招就被文丑刺翻当先者,余众见状无不仓皇而逃。 便是如此,文丑依旧是死追不放,公孙瓒甚至都没敢直接跑回大营,往山谷里逃命,一路上是弓箭尽失,缨盔甩落披头散发,根本没有半分白马将军的威名。 终于,公孙瓒马失前蹄,摔落在地,文丑提枪便刺,千钧一发之计,常山赵子龙杀出,救主于危难之间。 那一战,他与文丑连碰六十三回合,堪堪平手而已。 但赵云觉得,自己如果摆开架势的跟文丑打,一百合内是可以打赢他的,毕竟当时自己是仓促迎战,又要护着公孙瓒,而对方是火力全开,杀气腾腾,终归有点不公。 所以啊,如果,传言是真的,颜良文丑有吕布之勇,那赵云不认为他能扛得住自己的百鸟朝凤枪。 赵云觉得,当年在虎牢关下,袁绍是亲眼目睹了吕布如何杀出无敌之名的,还能夸口颜良文丑不输吕布,那看来,水分并不大。 这是身为武夫心底的一份桀骜,他想跟吕布较量。 从施展拳脚,了却抱负的角度,他也想去找吕布,因为吕布对他的态度,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伯乐啊。 有了在公孙瓒麾下的怀才不遇,吕布对他的执着才更能显出诚意。 可是不行。 想去,也只能是想而已。 吕布的徐州是抢占玄德公的,此时玄德公应该还在小沛吧,云长翼德应该在想办法帮着玄德公夺回徐州。 这个时候自己去吕布的营帐,怎么面对刘备,怎么面对关羽张飞这些昔日的好友。 两难交际,在他心里掀起的涟漪,一刻也不能平息。 如果真的可以选,他还是想去小沛找刘备的,可惜啊,村中消息闭塞,时间又过去了那么久,一年多来都没去过真定县了,也不晓得外面世界如何了。 还是,再缓一缓吧。 “赵子龙,你的信。”一名穿着粗布衣的汉子喘着粗气来到了赵云的面前,递给他两张封存好的帛布。 “多谢。”赵云有些狐疑。 先前一直都是竹简来着,怎么现在换成帛布了,而且是两张帛布,看来内容应该很长。 刚刚打开封存的印漆,赵云就呆住了。 “师兄?”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初见张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会自己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呢。 他怎么会写信给我? 看下去,后面的内容让他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心,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原来,刘备后面去了许昌,小沛也已被吕布收回,安丰大战后,刘关张兄弟三人就生死不明了。 也大概说了下他是怎么到的中原,怎么跟的吕布。 最后,是希望赵云以同门为念,到徐州相聚。 “玄德公生死不明” 赵云感叹了一声,随后看向一旁立着的龙胆亮银枪,初冬的暖阳照在枪尖上形成一道光晕,映照出自己与吕布交手的场景。 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再加上张绣这么一劝,赵云再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喃喃道:“三年了,我也该出去看看了,顺带见识一下方天画戟是否当真如传言般厉害。” 他拔起银枪,朝着村子里走去,脚步坚定而从容。 徐州,彭城。 刚刚从安丰回来的林墨并没有那么的舒服,首先就跑了一趟外围。 他太清楚自己这一回把曹操折腾的够呛,他肯定会趁着北国未定之计发难的,尽管先前已经检查过一轮沛城和萧关的城防,还是没忍住再跑这么一趟。 熟悉下地形,周边该有的密林、山川、河流、洼地,这些地图上都有标注,可是只有亲眼目睹并且牢记下来,才可以确保大战之际能够灵活的运用起来。 结束后,再回沛城,才顺道着把自己投入了三万金的排水改造。 有钱就是好,效果是肉眼可见的。 城墙边上的排水沟挖深到了三尺,宽度达五尺,从前一尺宽的陶质排水管也换成了两尺三寸,能不能挡得住可能存在的泗河决堤不敢说,但寻常的暴雨是不可能形成内涝了的。 最好当然是把曹军拦在萧关外,毕竟一旦入了腹地,免不了被掠地,造成的损失不可谓不大,短期内恢复都成问题。 正蹲着身子查看陶质排水管质量的林墨被远处一个声音唤回了神,笮融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拧眉道:“我的贤弟啊,你还有闲工夫看这呢,快点,回府去,天使到啦!” 天使? 林墨跟上笮融,边走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是朝廷要封他为兰陵侯。 嚯,好家伙,曹操气量不错嘛,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肯同意封侯。 不得不说,曹操这气量还是值得人学习的呀。 吕布脚踏两州之地,他愿意的话,可以让林墨领太守、刺史甚至是州牧,当然那是不被朝廷认可的。 但是封侯,只能是朝廷下旨,吕布可办不到。 所以,这算是一份厚恩了。 “彭城林墨接旨!” 林府内,皇宫内侍捧着圣旨捏着嗓子喊了一声,林墨便作揖躬身,“林墨接旨!” “受兹明命、既寿永昌。彭城林墨,在逆贼袁术僭越后,每有奇谋,智破寿春,功在社稷,实乃忠心爱国、保境安民之典范,朕心甚慰,特封林墨为兰陵侯,食户三千,以兹嘉奖!” “臣林墨,拜谢陛下天恩。”林墨再鞠一躬。 内侍将圣旨恭敬的递给了林墨后,笑嘻嘻道:“兰陵侯,自高祖帝建汉以来,国祚四百,如侯爷这般年轻便拜将封侯的,除了冠军侯霍去病,绝无第二人啊。” “谬赞了。” 很懂官场规矩的笮融,直接从衣袂下取出一块十金的金饼塞给了内侍,“一路辛苦。” 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待得内侍走后,林墨瞥了一眼手中的圣旨,平平无奇,没什么感觉。 从来务实不务虚的林墨,早就将徐扬两州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这等空头衔他给或不给,也没啥区别。 兰陵侯. 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我岳丈可知此事。”林墨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吕布知道的。 “天使才到驿馆温侯就知道了,还令人赶制银印青绶呢,不过那会贤弟你在萧关,没知会伱罢了。”笮融笑呵呵的说道。 银印青绶,朝廷两千石以上官员的身份象征和用印,官职包括州牧、刺史、太守、侍郎、侍中等等。 吕布是让自己挂了彭城太守,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这银印青绶还得自己赶制,多少有些掉价啊。 老岳父应该是想着来一波好事成双吧。 “恭喜贤弟封了兰陵侯,这事得吆喝上徐州六百石以上官员贺一贺吧?” 笮融的提议林墨压根不感兴趣,甚至将圣旨丢给了他,打了个哈欠,“不去,太累。” 说完就躺在了自己的懒人椅上,让郭照给自己捶腿。 将军府内,吕布拿着刚刚做好的银印青绶端详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吕玲绮道:“按礼,天子大婚,聘期一年,侯爵半年,大夫一季,庶人一月。三个月前他就下了三书六聘,照着侯爵之礼,三个月后你们就当成亲了。” 一向高冷的吕玲绮少有脸颊一红,轻声嗯了一句,心里竟是忐忑了起来。 初识那少年,武艺蹩脚,不免是低看一等的。 见识过他的手段,心里开始改观。 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潜移默化之间,她也慢慢意识到这个少年的不凡,不知不觉中的倾心。 只不过是她一直不知道,或者说不承认。 要说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肯定是在她自己终于意识到战场杀敌再是勇猛有什么用,以大势为棋盘,对战为黑白,拨弄风云,那才叫惊为天人。 谁家少女不怀春啊。 吕玲绮终于也意识到,哪里是什么万夫莫敌的猛将才能配的上自己,只是合适的人一直没有出现罢了。 她还记得,有一次跟貂蝉闲聊起,到底怎样才算自己的天命之子,她想进一步确定这种感觉。 貂蝉回答她,有一天,出现一个男人,把你从前对心仪之人界定的一切标准都给颠覆了,这个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了。 不过更多的时候,林墨都在忙碌着开疆拓土,又或者是平衡内部,而高冷气质的吕玲绮不善表达,所以一年多来两人多是相敬如宾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种相处模式,似乎并不像有了婚聘的新人。 “走吧,别愣着了,随我去看看那小子,这会肯定乐坏了吧。” “等等。” 穿着淡红宽袖衣裙的美妇人款款而来,一颦一笑,令人神往,加上步步颠簸的身材,是那种男人看到就会有冲上去把她给扒了的冲动的女人。 她走到吕玲绮面前打量了一番后摇了摇头。 “小娘?” “怎么了?”吕布也问道。 “玲儿,你不能总是这番打扮。” “有什么不妥吗?”神经大条的吕布看了一眼自己女儿,没看出问题。 “平日里可以,现在不行了。” 貂蝉美眸眨了眨,媚眼如丝,“诗会在即,妾身听闻那庐江大小乔有倾国倾城之貌,玲绮啊,你也该梳妆打扮一番了别整天穿的跟个将军一样。” “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我看允文喜欢的紧。”吕布双手抱着后脑勺,无所谓的说道。 “夫君哪里懂这些。” 貂蝉娇嗔了一声后,窃声道:“跟小娘来,保准他看了你会把持不住。” 关于二人相处一年来林墨竟然没有抱过吕玲绮这件事,貂蝉一开始也是无所谓的,想着成亲了就好。 可二乔要来了,同为女人,还是曾经凭借自己美貌令得董卓都丢了命的女人,太了解男人这玩意了 蒂大物勃,鳝饿有鲍,才能真正的拥有并且把握住男人。 吕玲绮本能的有些排斥像貂蝉这样的妆容,她是习惯了像个戍边将军一样英姿飒爽的。 不过听得小娘说那二乔这般有威胁,便是忍住内心的不悦,跟了上去。 吕布无奈的重新坐下,嗤了一声,喃喃道:“男人你还指望他这辈子只娶玲绮一个啊,是正妻就行了嘛。” 这不是吕布太开明了,是这个时代的局限让他对于未来有着清晰的认知。 莫要说是像林墨这种名动一时的俊杰,如今还封了兰陵侯,就是民间庶人,也多的是娶妾延续香火的呀。 对于吕布而言,底线就两条,第一,正妻必须是吕玲绮,第二,下一个接班人必须是他们的孩子。 其他其他就别扯淡了。 严氏待他这般好还不是要娶了貂蝉。 懂的都懂。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徐元直、庞士元 林府,林墨躺在桂花树下的懒人椅上,眯着眼享受着郭照的柔夷按摩,不时会打趣几句,“上一点,再上一点。” “公子,再上再上就是教坊司的手法了。”郭照糯糯的说道。 “没事,公子我愿为你除膜慰道。”林墨悠悠然。 “公子真是古道热肠。”听不到话里玄机的郭照只是明白,林墨一定是为她好就对了。 “哟,想不到目不识丁的照儿还懂得古道热肠呢。”林墨继续打趣。 “公子你忘了,我识字的。” 没忘,你识字,不识丁。 唉,古代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林墨表示,不打仗,不搞发明赚钱的日子,还是挺舒服的嘛。 伴随着门咯吱一声被打开,老岳父走了进来,将手里的银印青绶丢给了林墨,“喏,这玩意可要随身带,让人拿去了,是可以直接行彭城太守之权的。” “多谢岳丈大” 林墨话没说完,眼睛就直了。 只见吕布身后跟着一少女,身披粉红色衣裙,肤色因为胭脂的缘故如是含春,晶莹的红唇娇艳欲滴,让人有种想恶狠狠的啃上一口的冲动,青丝盘旋被一枚碧玉发簪锁住,鬓角垂下两段秀发,加上那动感十足、凹凸有致的身段,美的足以惊艳到看过后世无数经过女网红的林墨。 这小子,竟然还咽口水。 看着林墨喉结上下滑动,吕布忍不住心里偷笑,看来貂蝉这一手还真是管用啊,这臭小子的眼神恨不得把玲儿给吞了。 “伱你看什么。”吕玲绮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别过了脸去,其实心里也是开心的如小鹿乱撞。 女为悦己者容嘛。 能把自己的夫君迷成这样,她心里是很得意的。 要知道,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看着自己。 “没没什么,玲儿今日,好漂亮。” 林墨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要是给她换上不知火舞的衣服,啧啧,那叫一个带劲啊。 不说那沉甸甸的山峦,光是这对大长腿,那也是腿玩年的存在啊。 “油嘴滑舌。”吕玲绮娇瞥了一眼后,得意的扬起头来,露出雪白的脖颈。 “你喜欢的话,巧舌如簧也是可以的。”林墨嘿嘿一笑。 “你们说什么呢。”吕布听来像是打情骂俏,又觉得听不太懂。 “噢,岳丈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远送了。”林墨自始至终就没看吕布一眼。 没办法,一年多啊,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吕玲绮好像就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是紫色的皮甲,还有一套就是暗红色的皮甲。 加上永远把方天画戟握在手上,固然是英姿飒爽,但是搭配上高冷的气质,总归是让人觉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所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都是保持着一个距离,理性的距离。 林墨忍不住心里吐槽,你要早这么打扮,娃都有了啊。 “你你这是嫌我碍事?” 吕布先是一愣,我进来什么话都没说你竟然急着恕不远送? 这也就是我女儿,要不然.吕布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指着林墨点了点手指,冷声道:“我我回头再来教训你这臭小子。” “父亲去哪?”吕玲绮叫道。 “我?” 吕布冷笑了一声,“现在你们俩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说完就大踏步的离开了,吕玲绮象征性的唤了几声,当然也没有真的追出去。 然后,照儿也很识趣的悄悄离开了,整个大院就剩下林墨和吕玲绮。 两个人独处也不是头一回了,事实上,次数还不少。 可是,她从未看过林墨如此炙热的目光,好似有一只蚂蚁在身上爬。 林墨的心理戏也是很足,看着自己的老婆竟是如斯尤物,不由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对了,诗会在即,你觉得,哪家会胜出?”觉得现场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吕玲绮只能主动找话题打破局面。 “你还关心这事呢?”林墨有些意外。 “那日,公台先生跟父亲说,此次诗会夺魁的家族必然会一举名动大汉十三州,即时无数寒门学子投奔,甚至可能引发世家间的斗争。”吕玲绮煞有其事的分析了起来。 见吕玲绮还真是有几分兴致,林墨便道:“走,到那边坐下说。” 这会他可就没有从前老实了,直接牵起了吕玲绮的柔夷,冰凉的触感传来,还能明显感受到玉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那你觉得哪家会胜出?”虽然坐下了,林墨却没有放开吕玲绮的手,看着她脸颊绯红,这种欲拒还迎的感觉,让他嗅到了前世恋爱的酸臭味。 “不知道。” 吕玲绮呼吸有些急促,随后补充道:“但公台先生说,你此举不智,不管诗魁花落谁家,对于我们都有害无益。” 陈宫这么说也无可厚非,明面上来看,这样的诗会确实是在为世家们服务,所以陈登、鲁肃和刘晔是极力支持的。 因为他们都希望自己背后势力的世家能夺魁,这样便可一举压垮对方。 甚至,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是他们,由于诗魁的彩头算是极为丰厚,加上背后的政治影响,很多颍川、荆州的世家都派了人来。 但这恰恰就是林墨要的效果。 他淡然一笑,问道:“若是我夺魁了,玲儿觉得这还是有害无益吗?” “你?” 吕玲绮瞪大美眸,脸上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你虽是智谋过人,可诗词歌赋不比用运筹帷幄,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懂诗词。” 难道,我学过如来神掌也要告诉你吗?林墨嘿嘿一笑,“雕章琢句算什么,放心吧,你夫君我早有后手安排。” 林墨开始不要脸了称呼都变得无比暧昧。 这要是旁人这么说,吕玲绮肯定会觉得对方大言不惭,可是见识过无数次林墨从容自若的开始,麦穗两歧的收尾后,她又觉得,他一定是有把握的,便打趣道: “你可否即兴来一段?” “可以,你出题吧。” 文抄公嘛,谁不会啊,穿越者必备好吧。 吕玲绮低头思忖了一会,一双眸子突然就光芒四溢了,坏笑道:“近日坊间兴起了对联不知你能否即兴做出一副对联来。” 对联? 额,玲儿你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呀。 不过,还是难不倒我的,林墨润了润嗓子,昂首道:“龙骨一根生精解渴,鲍鱼两片深耕泻火,横批,一日见效。” 说完,林墨挑了挑眉,贱兮兮道:“怎么样啊玲儿。” 吕玲绮跟吕布不同,吕布是去了丁原麾下,才开始识文断字的,但吕玲绮是从小就有先生教授,不说是文采斐然,还是懂一些诗词歌赋的。 但对联这玩意才刚刚兴起,吕玲绮并不了解,甚至只是知道它是一对加横批的格式,自然就不懂得如何去欣赏了。 突然提起,纯粹是想看林墨出丑,免得他今天过于肆无忌惮了。 结果他还真就对出来了。 听不懂,委实是听不懂,反正挺工整就是了。 不过,龙骨应该是指龙骨水车吧,他这是以自己的发明为内容,自然是即兴之作,顿时吕玲绮便对林墨有了莫大的信心。 “那你若是夺了诗魁,紫阳书院不就能迎来大批的寒门学子,以后父亲就不会再为用人履职方面头疼不已了!”吕玲绮兴奋之下,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了林墨。 “那是,你夫君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在外面低调、谦逊恨不得把自己打造成厚德载物的谦谦君子,一旦撩妹了,嚯,那人设立刻就成文武双全了。 对于林墨的自诩,吕玲绮并不反驳,内心也是认可的,她喜欢看到自信阳光的林墨,男人嘛,永远不能说不行。 “好些天没练箭了,玲儿今日刚好教教我吧。”结束了这个话题,林墨主动提议。 “可是我今日穿成这样如何教你?” 你要不穿成这样我练什么箭?林墨摆手道:“无妨无妨,你我大婚在即,何必拘泥于细节,来来来。” 不管她答应不答应林墨拉着她便走到了一旁。 林墨搭弓上弦,动作有些别扭,明显是不标准的姿势,看的吕玲绮直摇头,“看来你是太久不练了。” 于是她走上前,纠正着林墨的动作,在林墨的引导下,不知不觉便贴近了。 距离近到,林墨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吕玲绮的幽兰气息和傲人山锋的顶撞。 要不是这个年代太看重礼节,没有成亲前绝不破瓜,林墨估计会霸王硬上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诗会在即,各方世家、天下寒门学子开始荟聚在彭城,一时间,彭城里是人头攒动,连客栈的生意都爆满,掌柜的高兴的合不拢嘴,真希望每天都是诗会呀。 至于酒肆和风月场所适合那些酸臭文人吟诗作对的地方,更是人满为患了。 调查了一番后,林墨甚至有些担心在紫阳书院办的诗会根本挤不下这些人。 光是大世家的来人就夸张到令人震撼了,江东四大家族,荆州四大家族,颍川派系,温县司马家,弘农杨家,还有北国士子。 好像除了交州、凉州、益州和幽州外,其余州的大世家都有派人过来。 林墨知道,不是这五个州不想来人,实在是路程太远了。 来了这么多人,光是世家子们的安排就已经够把紫阳书院给塞满的了,根本容纳不了寒门学子了。 而且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也不能换成去校场吧,那里倒是可以容纳所有人,但丢不起这个脸,这事,还得想想法子才行。 二乔也到了,被乔家的人护送到了驿馆后就闭门不出,林墨很想一睹美颜,可惜啊,身份尴尬,她们也不可能私下相见的。 进城那天,这两姐妹花可是出尽了风头,不仅引得一条街都堵塞了,连一些大世家的公子哥都忍不住去围观。 其实啥也看不到,她们自始至终就坐在马车里没下来。 不过庐江二乔的美名有多大吸引力,也可见一斑了。 把她们给绑上,确实是明智的。 东城,墨客酒肆里,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葛巾布袍,皂绦乌履,穿着被洗的发白的儒袍,他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坐在酒肆一角静静喝着酒,听着周遭的议论声。 基本都是对这次诗会的看法,也有一些大放厥词的公子哥表示夺魁十拿九稳。 待了一会,他便有些腻了,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对面忽的坐下一人。 那人穿着褐色儒袍,年方十九,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样子不是一般的丑,笑嘻嘻的看着他,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道:“元直啊,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啊。” 徐庶也是一愣,喜上眉梢,惊喜道:“士元!哈哈哈还真是有缘啊,你也来凑个热闹?” 徐庶,徐元直。 庞统,庞士元。 一个是颍川一脉的寒门,早年为人报仇而闹市杀人,随后为了不连累老母便从徐福改名为徐庶,并当起了游侠,兜兜转转去了荆州,跟诸葛亮、司马徽、崔州平等人来往密切。 一个是荆州四大家族之一的庞家,背景之大、底蕴之厚就不用说了,最近刚刚得到司马徽的评语,称南州士子没有人可以与庞统相比,名气正盛呢。 两人,便是在荆州相识的。 感情谈不上多深,毕竟相识时日尚短,不过这群腐儒,向来都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所以也就算是个交浅言深的相处模式了。 “怎么,元直是想来拔个诗魁呢,还是想趁机入幕吕布府上,好施展你那满腔才华呀。”庞统打趣的问道。 徐庶笑了笑,反问道:“不知士元此来,又是为了诗魁,还是为了成为吕布的军师上宾呢?” 闻言,庞统不屑的大笑了起来,也就是因为酒肆里人多议论声也大,这阵笑声才没引的人注意,他嗤了一声,“吕布,他能不能守住徐州还两说,我若展翼,可比九天之凤,他那气量,怕未必能容得下我。” 其实,前几年的时候,庞统只是自诩有才,自视甚高,名气还是靠着背后的庞家在支撑。 等司马徽给出了对他的褒奖,又得了庞德公给的凤雏称号,他就开始飘了,说起话来爱以凤凰自居。 庞统打开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继续道:“诗魁呢,我也没什么兴趣,就是想来看看,被称作是旷世雄才的林允文,为什么会做起了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徐庶笑着摇了摇头,“士元啊,你还是这么心直口快。我也不是奔着什么诗魁来的,不过兰陵侯此举像是为天下寒门子弟打开了一扇门,这一点我与你一样,也是想来瞧瞧他是何等样人。 坊间传闻,吕布从穷途末路到今日脚踏两州,兵强马壮,粮草富足,可都是拜他所赐,吕布对外称他有经天纬地之才。 不瞒你说,我对他是颇有好感的。” 庞统却是冷笑了一声,“世上欺世盗名的人实在太多,便是要看看这诗会的背后,到底埋了什么样的阴谋。” 经天纬地?我凤雏才配得上好吧! 其实,庞统是有一些狂妄,性格使然,但他这种态度又无可厚非。 武将尚且对于早已名动天下、不可攀爬的高峰吕布抱有虚有其名的想法,更何况是文人相轻的士子们? 接触的人多了,他们就很清楚,大多数时候,口口相传的故事,都是被注入了个人色彩的神话。 真正的惊世奇才,哪能是满大街跑的? 还这么巧就让你误打误撞认了个女婿? 偏偏还出身是个贱籍? 不信,坚决不信! 其他不说,光是这个诗会就显得他很呆,蠢货。 “这么说来,你是想投奔吕布?”庞统问道。 “谈不上。” 徐庶依旧是在笑,“且看看他们翁婿的成色吧。” 庞统点了点头,他反正不打算投吕布的,瞧不上。 至于徐庶,猜想对吕布的好感应该是来自这场诗会吧。 毕竟出身寒门,倒也可以理解。 碰上了熟人,加上这次的诗会,规模大大超出了庞统的想象,倒是越发的让他期待了。 “孔明来了吗?”徐庶转而问道。 庞统摇了摇头,“他是徐州琅琊人,可能是担心一旦过来了,会被吕布给强留下吧,我看他是想太多了。” 徐庶笑而不语,他知道,庞统瞧不上的不是诸葛亮,而是吕布罢了。 被锁了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 林墨的惊天手段(二合一大章) 十月初六,诗会择定之日。 尽管此前吕布、陈宫等人都知道林墨搞的诗会有美人助阵,有琉璃宝器作为头彩,肯定会很叫座,可规模的宏大还是远超了他们的想象,能想到的词只有一个,空前。 在察举制入仕的大背景下,朝廷没有科举,也不需要搞什么论政诗会,但各地的世家是会不定期举办的,最夸张的当属袁家,曾经开创过吸纳三州士子,云集上千士人的盛举。 而林墨这次的诗会,涵盖大汉九州之人,各方世家豪强和寒门学子来者达五千众,甚至不乏地方官员。 这还只是士人学子,算上随行家丁什么的,彭城一下涌进了三万多人。 显然,紫阳书院根本不可能容纳这么多人,不管愿意不愿意,不管打脸不打脸,最后只能是定在了彭城校场举办这次的诗会,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所有的寒门学子都能入场。 即便如此,吕布还是下了令,入场者只能是士子,不可携带家丁,这是为了保证现场的绝对稳定。 几千人啊,喊话都不一定能确保所有人都听到。 同时,考虑到人数众多的原因,诗会也由一开始定的两天,改为了三天,这是为了让考官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审阅批分。 为了确保绝对的公平,这次诗会评选魁首采用的是林墨的办法,二合一制。 士人们做的诗词歌赋交由邀请到的十位大儒进行打分,最后分高者胜出。 如管仲的后人管宁,颍川大贤钟迪等等,而且十位大贤几乎都是来自不同的州郡,不至于失了偏颇,让他们玩地域文化。 对于他们的到来,吕布是带着鲁文韬、陈珪等徐州老一辈的名士接待的,毕竟逼格太高啊。 甚至鲁文韬还表示完全想不到林墨竟然有办法请来这些名动一方的大儒。 事实上,这些人要么专心文学不搞政治,要么是因为党锢之祸后不仕的,所以他们对这种级别的诗会还是有兴趣的。 随着人员陆续入场,现场的吵杂声也开始变得沸腾起来。 没办法,云集了各大世家、各方游侠士子的聚会,相熟的人可不只是庞统和徐庶,有的是同窗,有的是旧友,甚至也有慕名者。 “德祖啊,此次诗会的宏大可是远超两年前袁绍举办的诗会,你可要拿出你的才华来,务必夺得头魁。”一名年过四旬的儒袍男子不苟言笑的对着身旁年轻人叮嘱。 杨修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叔父放心,孩儿知道此次诗会头魁对于杨家的意义,当不会重蹈昔日邺城覆辙。” 两年前,袁家举办的诗会,是让陈琳给拿了头魁,这一点,杨修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不过那只是在文学上的不服罢了,这次跟当年可不一样。 云集了天下九州士人的诗会,一旦夺魁,不仅可以让原本就顶着四世三公头衔的杨家声势更甚,还会引得天下寒门学子纷纷来投。 林墨花了这么大的心思为我们做嫁,怎么好意思让他失望呢。 对于这次诗会夺魁,一开始他是有些压力的,后来听说,诗词歌赋皆可,题材内容不限,他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全因先前输给陈琳回到杨家后,整日宿醉,一日观园有感,诗兴大发,灵感涌现,便做出了一首《节游赋》。 对于这诗极为有信心的杨修并没有公之于众,而是选择引而不发,为的就是等二次袁家再办诗会时候,压陈琳一头,没想到今日用上了。 杨修还好,顶着的是弘农杨氏、四世三公的大名堂堂正正的来到了诗会现场,准备大展身手。 还有一些人,是碍于身份不能前来,但深刻明白诗会背后牵扯利益之重大,不得不来,于是假手于人。 比如曹操派了自己最信任的部下荀彧,遣其长子荀恽前来,带着的是自己近日有感而发的《观沧海》。 他不在乎此举夺魁后会让荀家的声望攀上巅峰,甚至不在乎最后青史留名的不是自己,只要最终的目的能够达成便可。 这一点,曹操一直都是务实不务虚的。 当然,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可以,他会派自己儿子来最好了,不过有被沦为人质的危险,想想还是荀恽合适。 还有周瑜是请了自己的叔父周忠代表周家来了,背后的代表作是他在广陵大败后、渡江回江东时有感而发作下了《长河吟》。 人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啊。 适时,身穿朝廷州牧服的吕布坐在了点将台的首席之位,静静看着眼前一幕。 一直被骂做边陲流民的他,向来被各大世家所不齿的,想不到啊,今日我女婿一番部署,尔等却得云集彭城,皆在我目下安坐。 这也只能是心里暗爽一下,因为,大家能来彭城,不是因为他吕布,也不是因为那一对琉璃珍宝,而是看重了林墨请来的大贤,看重了这次夺魁之后会给世家带来的可能延续数十年的利益。 所以,吕布作为东道主,开场白都没机会说,还是十位大儒之一里资格最老的颍川大贤,钟繇的父亲钟迪,站在点将台上,喊了一声:“诗会开始。” 一声铜锣敲响,现场便安静了起来。 随后,两袭白衣,款款走向了演武场上。 大小乔身着一样、洁白如雪的纱裙,身段修长,举止落落大方,宛若天仙,可惜的是,二女的脸上皆是带着面纱,根本看不出模样。 便是如此,那双灵动的眸子也透着与炎炎浊世背道而驰的清凉,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现场不知有多少人是冲着大小乔的美名来的,所以,她们一登场当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再加上二女时而高亢如激流,时而暗鸣如静水的古筝演奏曲,让人大呼过瘾。 尽管没能一睹二乔的容颜,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似乎更能彰显出那种神秘美。 场上士人或是吃着果品,或是喝着美酒,摇头晃脑,沉溺其中。 一曲罢,喝彩纷纷。 二乔福了福身子后,大方离去。 “比试开始!”随着钟迪苍老的声音响起,士人们终于从魂游太虚中反应了过来,意犹未尽的感慨。 随后,他们拿起台案上早就备好的毛笔,在帛布上开始奋笔疾书。 看这样子,显然大家都是做好了准备的呀。 点将台上的吕布看着众士子都在埋头写作,不由张望了起来,“允文呢,怎么不见他?” “他,好像跟小姐一起出去骑马了。” 一旁的臧霸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只骑了一匹马。” 这一听吕布的脸就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风花雪月呢,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以理解,谁还没年轻过呢,可你办这么大的诗会,自己又不来,图啥啊? 吕布还寻思他有什么高明的布局,现在看来啥也不是啊。 要知道这诗会的投入可都是从府库里出的钱,且不说这些名流的食宿安排,牺牲了安丰的职位给庐江士子,光是眼前这几千人吃的果品喝的酒那就是天文数字了。 还让我记住骄兵必败,永远不能自满,我看伱现在就挺飘啊。 这事搁其他人身上,吕布很难控制不发火的,可对于林墨,他总能一次次的挑战自己的底线,最后觉得就当打了水漂吧。 不多时,开始有人把帛布送上点将台让十位大贤轮番审阅批分了。 由于十月的徐州,深秋微凉,秋高气爽,加上稍后还有大小乔的演奏,即便是都把作品提交了,也没有人离开,大家都安静的坐着,了不起就是小声的讨论下彼此的作品。 不消半个时辰,点将台上的帛布就堆成了几座小山,大儒们时而摇头撇嘴,时而缓缓点头,交头接耳的议论一番,品评着手中的作品。 不知不觉中,日薄西山,可是未批分的帛布还有一半呢,估计只能等第二天张榜结果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应该说,在三天时间内,只要谁有想法,依旧可以提交作品的。 这一夜,彭城成了不夜城,士人们都在为白天的作品高谈阔论。 徐庶有些不解的坐在习惯的角落里,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元直难道不知道他林墨跟吕布一样都是出身贱籍,识得几个字就不容易了,还指望他能跳出来比赋吗?”庞统喝着酒,嗤之以鼻。 “这我知道。” 徐庶托着腮沉吟道:“可他这般聪慧的人,能正面击败如日中天的曹操,以一块破石头便瓦解了袁术的基业,怎么可能连这点城府和心术都没有。 这不像他该做的事情。” “小胜几场便忘了自己姓什么,以为弄个诗会就能号召天下士人,痴人说梦。” 没看出什么高明之处的庞统冷声道:“明日结果出来我便回荆州了,白跑一趟。你呢,是不是跟着我们庞家的车队?” 徐庶深吸了口气,有些惆怅。 他是有心来探探吕布的成色,如果真能成事,不介意就在他麾下辅佐。 他也清楚,看吕布的成色最关键的人不是吕布,而是林墨啊。 可林墨此举,真是昏招,不见半分雄才伟略,难道,真的白跑一趟了。 “我可能还需要待上一段时间。”徐庶内心里还是认为今日这一切绝不可能是吕布运气得来,他林允文,不该是浪得虚名才对,一定有他的目的,只是我还看不透。 如果是往这个方向去考虑,徐庶反而觉得应该要继续留下来考察。 若是他能布下一个局,连自己身在其中也久久反应不过来,那他的手段,可就足以令自己折服了。 “士元莫非是心向北国?”看似在转移话题,实则依旧是试探庞统有几分留下来的意思。 庞统叹了口气,百无聊赖,“曹操也好,袁绍也罢,眼下都在我的考量范围,也就是他们的实力底蕴,才值得我效力。” “你啊,跟孔明一样,皆身怀大才,不知未来谁能得你二人眷顾。” 在徐庶看来,短时间内庞统是有可能择主的,但诸葛亮不会。 庞统的身后有四大家族的庞家做后盾,底蕴充足,在荆襄一言九鼎。 诸葛亮呢,诸葛家虽也是名流大家,可因为避祸四散后,失了底蕴,靠着他本身的才华自然也是可以大放异彩的,可是在初时于诸侯的作用必然远不如庞统。 当然,徐庶也知道,诸葛亮这几年一直在经营了,通过水镜先生司马徽立名声,近来又与黄家走近,似与黄月英有些对上眼的意思。 而黄家本就是除了四大家族外的第一世家,又与蔡家有亲,若是这事成了,诸葛亮在荆州的声望将攀上一个全新的高峰。 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可以算与庞统齐名,不只是才华,还有家世底蕴。 “我庞统生来一副好头颅,不急着做买卖,有的是时间去考量。”庞统很傲娇。 徐庶对此是深以为然的。 除了那满腔才华,谁得庞统,就相当于得到了荆襄庞家的支持,若要治理荆州,四大家族的支持是少不了的。 江东孙策现在为什么会玩命的打山越,不就是四大家族跟他貌合神离嘛。 这种状态下,免不了要将矛盾转移出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所以,庞统的自傲在作为寒门出身的徐庶看来,是底气十足的。 翌日,一大早,士子们就跑到了校场上查看榜单。 经过一个十位大儒的连夜批分,结果已经出来了。 前三甲分别是,荀恽的《观沧海》,周忠的《长河吟》,信心爆棚的杨德祖带来的作品《节游赋》只是第三而已,这就不能接受了,竟然比之前袁家诗会的结果还差。 黑幕!一定有黑幕! 杨修眼角抽动,整张脸因为充血而殷红。 可是当他看完了《观沧海》和《长河吟》后,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的摇头。 荀恽的《观沧海》想象丰富,气势磅礴,苍凉悲壮,勾勒出的大海吞吐日月、包蕴万千的壮丽景象,既刻画了高山大海的壮阔,更表达了作者以景托志,胸怀天下的进取精神,好诗啊。 《长河吟》也不遑多让,从中可以深刻体会到一种人生态度,尽人事、顺天意、不强求、不妄为。 这两部作品,着实是压自己一头,输的不冤。 “想不到竟然是颍川荀家摘得头魁啊。” “这有什么奇怪,荀氏八龙一时风光无俩,底蕴深厚,藏书不知几车。” “话不能这么说,诗词歌赋讲究的是天赋,没有天赋,任你藏书再多又如何呢。” “但不管怎么样,此次诗会的头魁算是出来了。” “不一定,诗会一共三天,今天才第二天。” “昨日士子们都已提交作品,这一时半会难不成有人能做出比观沧海更雄伟的作品?” 围在榜前的士人们议论纷纷,评头品足。 显然,对于《观沧海》摘得头魁没人有意见,也不认为这两天还能有人创作出比这更出彩的诗词歌赋,所以已经有很多人围着荀恽道喜了。 “还算是部上品佳作。” 昨夜酒气未散、早上又灌酒的庞统酒糟鼻都出来了,扁着嘴点头,“罢了罢了,回去准备一番,返程荆州吧。” “好诗,气象万千,雄视古今,这可不像是寻常才子能做出来的,感觉作此诗的人应当是一个雄主甚至是霸主才对。”同样围在榜前的徐庶不由喃喃自语。 作诗当然要天赋,可也要经历,没有一定的阅历和底蕴,是写不出这样的诗句的。 点将台上的吕布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点评的士人,心里波澜不惊,就好像,整件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允文这个臭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士人是来了一大堆,寒门学子更是多不胜数,可紫阳书院的士子仅仅增加了二十几个,有什么用啊。 又送琉璃宝器,又花了这么多钱,真是个败家子,造吧,使劲造吧,造到最后我们翁婿就只能被人笑话! 大小乔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任务,以后不必再被吕布束缚了,可以安心回家嫁人了。 十位大儒看现场无人对榜单有意见,也都准备回去了。 甚至有士人已经开始离场. 恰在此时,校场外一阵骚动传来。 只见一列军士搬着一座座屏风进来,众人大惑不解,面面相觑,就连吕布自己都蒙了,巡防营的将士怎么跑这来了。 伴随着一座座屏风围着演武场摆放落地,笮融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到十位大儒面前躬身作揖:“先生们请留步。” 随后右手一摆,朝着周遭指了一圈,道:“昨夜兰陵侯诗兴大发,一夜作诗九十九首,皆写于屏风之上,还请先生们点评!” 狂妄!怎么可能一夜作诗九十九! 呵,莫不是以为东拼西凑,随便敷衍也可称之为诗? 早就听闻他林墨贱籍出身,能认出几个字来,还学人作诗。 诚然,大家对于林墨一夜作诗九十九的壮举根本不屑一顾,只当他是哗众取宠。 杨修和庞统皆是面露鄙夷之色,徐庶也不由摇了摇头,作诗不是那么容易呀年轻人。 大小乔也对视了一眼,清凉的眸子浮现诧异。 “姐姐,你说这兰陵侯是不是在故弄玄虚啊,怎么可能一夜作诗,有没有可能是他请了帮手呢?”小乔凑到大乔身旁嘀咕道。 大乔摇了摇头,“不会的,天下谁人不惜名,真有这个本事,未必为他抓刀。” 小乔会意的撇了撇嘴,那他一定是在吹牛了。 别说他们了,饶是对林墨从来也是信心满满的吕布,这会也呆住了呀,女婿啊,你这玩的有点大了。 可是,十位大儒不能坐视不理,本就是来当考官的,有人提交作品,那就得批分,哪怕一塌糊涂,也得画上一个句号。 接着,在钟迪的带领下,十位大儒开始靠上了屏风。 仅仅是一眼,钟迪和身后九位大儒就呆住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好诗啊,尤其是开头这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堪称是激荡人心,年轻人的雄心万丈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仅仅是这一首诗,就不输给观沧海了,钟迪觉得,今天的榜首诗魁花落谁家,怕是要再商量了。 不. 不对! 还有九十八首! 已经年近七旬的钟迪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走向其他的屏风。 在场的士子不由有些狐疑起来,为什么看钟老的表情有些不对啊。 不止是钟老,其他大儒的神情也很古怪。 莫不是. 众人立刻靠了过去。 就连吕布都忍不住从点将台上跳了下来,找到一处屏风端详了起来。 小乔想去凑热闹,却被大乔的眼神拒绝了。 她们此来只是为了换得自由身,其他的事情,不必管太多,这是老父亲临别时特意交代过的。 “生当做豪杰,死亦为鬼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一时间,整个校场之上,四处都是诗歌的朗读声,再听不得半点议论声了。 他们,好像忘了惊讶,忘了夸奖,忘了诗会,全副身心都投入到诗中所描绘的风光、感情和心绪中去了。 就连最狂傲的杨修和庞统都对此不能自拔。 那九十九面屏风,像是有魔力一样把所有人都吸引住了。 终于,在足足一个时辰后,钟迪引领的九位大儒,把所有屏风上的诗句都看完了。 他们表情凝重,不动声色,慢慢的朝着点将台走去。 十位大儒的身影,也牵动着在场士子的心。 尽管,他们都知道结果出来了,莫说是在场之人,就是天下士人绑一起也不可能有人能动摇林墨头魁的位置了。 可是,他们还是更愿意听到钟迪喊出最终的结果。 “天下才华共一石,林允文独占八斗,世人共分两斗!” 当钟迪把话喊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不是喊出林墨是诗魁,而是给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盛誉,这就等同于把林墨推到了天下文人墨客的扛纛人位置。 可是 他说错了吗? 好像也没有啊。 这九十九首诗,哪一首不是可以经久传唱、流芳百世的绝句? 什么叫诗?这才叫诗啊,昨天我们做的那些算什么,简直是班门弄斧的献丑.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林允文可是在一夜之间成诗九十九,惊才绝艳,千古第一人呐。 说是占了八斗之才不过分,当真不过分。 杨修心里无能狂怒,不是说他是个不识字的贱民吗,怎么可能! 亲眼所见,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九十九首诗随便挑出一首都是碾压自己的存在。 徐庶抵着下巴抿着嘴,所以,这就是他林允文的最终目的? 把诗魁夺得手,再以此拉拢天下寒门,培养出自己的势力,甚至是让世家豪门侧目而动心。 确实高明,高明啊。 这才像我认知里的林允文。 徐庶心动了,他觉得,这样的人,这样的主,还是值得自己辅佐的。 “嘿嘿,我女婿,林允文是我女婿.”吕布笑的合不拢嘴啊,不断的跟那些士人们强调着林墨的身份。 是的,吕布很兴奋,比当攻下广陵和庐江还要高兴。 一直被人所诟病的边陲流民身份是他的郁结,好似难登大雅之堂一般。 可是,可是啊,我找了个女婿,竟然被大儒钟迪称之为独享天下八斗才华的人,光宗耀祖了,光宗耀祖啊! 吕布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他是真的很高兴,而这种高兴,不像是夺得城池的一时兴奋,像是把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恶气,一口出了个尽。 允文这臭小子,跟玲儿去骑马为何不骑赤兔,万一摔伤了怎么好,不行,见到他要骂上几句。 “兰陵侯为何不到场?” 终于,有人问起了这个问题。 “是啊,他可是诗魁,才高八斗之人,听说还不到弱冠之年,请温侯让他出来,好让我们也见一见啊。” “在下颍川陈进,请见兰陵侯。” “请见兰陵侯!” 这一声声的吆喝下,吕布终于感觉到自己东道主的身份被众人记起来了,这些酸臭腐儒,前两日对我视而不见这会就礼貌的不行了。 还得是我女婿呀。 “行行行,我这便派人去传他。”吕布很自豪的一挥手。 好似在这一刻,诗会的氛围才算真正的高涨了起来。 人们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钟迪说的不仅没有夸大,应该还低了一些。 因为,林墨他从来就不是以诗文见长,他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兵法奇才啊。 尤其是火烧安丰县一役,身在彭城,却能助刘备破敌,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呀。 派去请人的军士还没来得及跑出校场,入口处便走来一人。 那人身一袭白色儒袍,湛青色的辔头尽显儒雅,腰间挂着一柄宝剑,身后披风猎猎作响,端的是一副周游天下的游侠装扮。 白袍少年行至演武场中间,朝着点将台上的诸位大儒抱拳拱手,“晚辈林墨林允文,见过各位先生!” 周遭是一张张呆滞的脸。 他就是林墨? 兰陵侯林墨? 当真是年少有为,无论是风度、才华,俱是当时一流。 远处的大乔也忍不住歪着脑袋打量着林墨,风度翩翩的少年,才高八斗的诗文,无往不利的战绩,堪为当世第一人啊。 本就清冷的大乔感觉到芳心摇曳了。 小乔也眨巴着眼睛,心里忍不住嘀咕,江南才子无论是才华、名气还是样貌,都远不及此人。 由于大小乔都本能的朝着林墨的位置走动了两步,这个举动被不少士子看在眼里,心里在呐喊。 可恶啊,要是站在台上的人是我该多好,不仅一举成名天下知,还能赢得美人芳心,必为千古佳话呀! 莫说是他们,就算是吕布,心里也在感慨,允文啊,你这臭小子今日可比我当年虎牢关一战还要威风八面。 “好,好,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英雄出少年啊。”钟迪点了点头。 “敢问先生,晚辈可算得上是此次诗会的诗魁?”林墨依旧抱拳,朗声喊道。 庞统心里冷嗤了一声,装上了是吧,还要再强调一次? “当然!你一夜成诗九十九,每一首都足以传唱,诗魁,实至名归。”钟迪给出了回复。 “多谢先生,不过” 众人凝神屏息,出神的看着林墨,“实际是作品一百,而非九十九,请允许晚辈将最后一部作品当众朗读,若是先生们觉得此篇也算佳作,这诗魁才算实至名归。” “噢?” 这下,十位大儒又来了兴致了,“还有佳作?快快读来!” 方才的九十九首,已经是让大家觉得心中意气激荡,有年老者也生出万丈雄心。 这压箱底的最后一首,必然是要比先前那九十九首更为出彩,否则他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要求当众读初。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不仅仅是钟迪等十位大贤,就是在场的士人们也觉得肯定是如此,不由都伸长了脖子,咽着口水,静待林墨。 “不过,我这不是诗,而是一篇檄文。” “檄文?” 众人没等来佳作,却只等来这么一句话,不免有些茫然。 要知道,檄文可是用于晓谕、征召、声讨等的文书,理论上来说,这种载体不可能出现比刚才那些诗句还出彩的地方才对。 可他是林允文啊,独享天下八斗才华的男人,士人们愿意相信,便是急促的催道:“说好了题材不限,诗词歌赋皆可,檄文也算了,请兰陵侯速速念读!” 好。 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林墨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猛然睁开,朗声呐喊: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宣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 这本是陈琳的讨贼檄文,被林墨一口气背诵完后,整个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林墨,不知所措. 这这这. 这是在声讨曹操吗? 这是要攻打曹操吗? 不愧是才高八斗的林允文啊,檄文里把曹操骂的是狗血淋头,可偏偏整篇檄文又彰显一股霸气,必是可以传扬海内外的绝世精品啊。 徐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再看林墨的时候,眼神里不见方才的钦佩俱是惊恐和畏惧。 此等权谋心术,此等城府算计,惊天手段,惊天手段啊! 他终于明白林墨到底想干什么了。 这诗会从头到尾就是个由头而已,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念出这篇讨贼檄文。 先是用九十九首诗坐定诗魁的位置,最后的讨贼檄文就成为了压倒其他作品的首席。 试想,众人若是认准了他是诗魁,就代表着赞同他的檄文,自然而然是要遵照檄文里的内容一并声讨曹操。 这分明是逼着大家跟他一起讨逆曹操啊。 天呐,此人.徐庶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发颤,甚至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汇去描述林墨。 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人,竟然用心如此之深。 终于明白为什么吕布能崛起如此之快了,谁得此人辅佐,必成千秋大业啊! 如果说,一开始的徐庶还有些犹豫,那么到这一刻开始,他是不会离开徐州了。 吕布,就是他要辅佐的人。 不因为吕布,只因为林墨。 无论是司马徽、诸葛亮还是庞统等人,包括他所熟知的颍川俊杰,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生出恐惧的心里。 这天下,不是归于他,还能归于谁。 “还走吗?”徐庶看向一旁的庞统,发现他也呆滞了,连酒从葫芦口倾斜而出也浑然不察。 “走马上就走。” 庞统掉头便离开,然后折返回来小声道:“此人太过危险,用心歹毒,留在吕布营中,只恐迟早会.” 徐庶嘴角抽了抽,讪笑着问道:“那你就不怕将来在战场上遇见他?” 庞统呆立了一会,明显是有一阵心悸,随后不屑道:“战场之上,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况且,就算要投吕布,且看他能否战胜曹操,我再做权衡。” 庞统跟徐庶终归是不一样的。 他需要考虑庞家的利益,如果搭上的是一艘沉船,那不仅是自己的才华被埋没,连带着家族也可能被其他三家吞并的。 谨慎,是永远不会错的。 徐庶没有这些担忧,亲眼见识到了林墨的手段,他已是心悦诚服。 不走了! (麻烦各位把136章订阅一下呀,为啥跟137差这么多的,均订都被拉下来了) 各位是不是很反感开车,是的话我就不写那些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 来自林墨的威胁(打赏加更) 诗魁是林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也没人不服气。 可是在诗会结束后,世家公子里有些头脑的人都终于意识到被林墨给耍了的事实。 没办法啊,当时他一口气拿出九十九首诗,就已经坐实了诗魁之名,钟迪的盛誉更是现场就造出了一个成语:才高八斗。 在这种时候,林墨喊出了讨贼檄文,尽管当时没反应过来,可你也不能说他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是站在一个汉臣的角度,端着为国除贼的忠君爱国之心,谁说他不对,不就相当于附逆了? 但这些世家公子脑子里装的也不是稻草,终归是明白都被他给利用了的事实。 出奇的是,却很少有人骂林墨。 因为,意识到这些问题并没有带来愤怒,反而是让这些人更加惊骇于他的手段。 看似为他人做嫁的诗会,到最后,所有的好处都被他林墨一个人给捞了,成就了才高八斗之名,阻断了世家们支持曹操的路。 当然,还有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是他们没看到的,那就是紫阳书院在一天之内,得了两千多名寒门学子拜门。 这还只是暂时的,随着诗会上林墨的九十九首诗加那篇讨贼檄文传开后,只怕会源源不断的有人慕名拜入紫阳书院门下。 “天纵之才,天纵之才呀,这世人都成了允文的棋子。”陈宫忍不住的赞叹。 这样的手段,连徐庶都被吓的不轻,更何况是陈宫呢。 不过因为追随吕布后,东郡陈家也就随之解散,他不用像刘晔、鲁肃他们一样为了家族利益去,倒是没有手中捞月的遗憾。 一向听到有人夸奖女婿就与有荣焉的吕布这次只是干笑了两声,连附和都没一句。 这女婿,太妖孽了,一个诗会堪称名利双收,还顺带着把曹操给架在火上烤,连他都清楚,讨贼檄文一旦在四海传开,对曹操的后果有多严重。 很大可能他得放弃攻伐徐州,至少短期内能够迟缓他的兵锋,即便是强行用兵,后方也可能出现不稳定,而且士气必将低迷。 所以,贾诩得知了这件事后直呼:“允文的讨贼檄文,堪比十万大军!” 以至于吕布会经常出现细思极恐的状态,每每想到林墨的可怕,他都会安抚自己,幸亏是我女婿,幸亏他是我女婿啊,要不然就惨了。 诗会结束后,各大世家陆续离开了彭城,庞统也走了,走的很坚定。 他虽然狂傲,但内心里也是认可林墨的,尤其是这次的诗会,真是让他开了眼,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着司马徽他们几个,多交流学习提升自己了。 至于投奔吕布,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为了庞家的利益考虑,要等他真正的在徐州站稳脚步,或者说,战胜了曹操再做决定。 风险从来就是和利益并存,可能在吕布战胜曹操后再去投奔,不如徐庶那般受到重视,可他要的是稳健。 不说确保吕布必得天下,至少要拥有了真正饮马黄河、问鼎中原的实力后,再下注吧。 徐庶留下了,同样很坚定。 不过他不是直接去的府衙,而是跟其他寒门学子一样拜入了紫阳书院的门下。 这么做不是为了玩扮猪吃老虎那一套,而是有着他的深思熟虑的。 第一,徐州不是荆州,他没有庞统的家世,也没有名流水镜先生、庞德公给他带光环,寒门出身的他,只能是从最底层爬起。 第二,与第一个理由刚好背道而驰,其实徐庶很明白,凭他的才华与能力,只要在府衙面前露一手就足以得到重视了,可现在他摸清楚了林墨大概的目的。 除了扬名天下和为对抗曹操造势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要打造紫阳书院作为人才基地,即便是拥有了独享天下八斗才华的头衔,这条路依旧很漫长。 他打算在这方面助林墨一臂之力,投身紫阳书院,然后再入仕,这样,世人就会认为紫阳书院果真是可以培养俊杰的。 并且,他相信自己身上挂了紫阳书院的招牌后,吕布也会有所偏颇的重用他。 总不能砸了自己女婿的招牌吧? 当然,这一切,林墨自己是不知情的,谁让徐州没有荆州名士和颍川俊杰呢。 这一日,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彭城的南门,然后忽然就停了下来。 车上白衣胜雪的大小乔对视一眼,透过摇摆不定的马车帘看到了一张俊朗的面孔后,小乔捂着嘴一脸惊讶。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大乔嗔怪她不该失了大家闺秀的礼节。 小乔纤纤玉指戳了戳外面,用唇语暗示,“他来了” “谁?” “兰陵侯呀。” 闻言,大乔心头怦然,他怎么会来此地,可是为了送我们,亦或者还有别的目的? 诗会那一天,林墨确实太耀眼了,像炙热的太阳一般,光是这几日听得现场情况就已经令彭城无数少女怀春,更何况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大乔,她如何能不对林墨有心动的感觉。 她在驿馆足足待了四天,今日已经是第五天了,也没见到林墨慕名而来,彼此相识。 她猜想,如此天纵之才,眼光必然高出常人,瞧不上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向被无数江南才子所追捧的大乔心里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所以,今天他出现在城门口,挡住自己的马车,大乔心里很是不解。 “林墨请见乔家二位小姐。” 听得林墨的呼唤,从来就是心如止水的姐妹花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一丝慌乱和紧张。 “走,下去看看,切记不可失了礼节。”面对大乔的嘱咐,小乔扁了扁嘴,还是乖乖点头。 林墨,还是那日的一袭白衣,也就是这个世界,要是在后世三人穿的妥妥就是情侣装了。 “民女乔莹、乔婉,见过兰陵侯。”大小乔做福行礼。 大乔是精致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凝脂般的脸庞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透着清纯,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相比于大乔清纯高中生的范,小乔更像是邻家小女孩一双眸子非常灵动,透着几分俏皮,一看就知道平常喜欢捣蛋,以后可能也喜欢捣蛋的类型。 我那岳父是不是瞎了,明明长得这么可爱,眼睛宛若夜空中的星辰,竟然说像绿豆。 江南大小乔、河北甄宓俏啊。 终于看清楚了大小乔的绝世容颜,林墨感觉心中的一段遗憾被弥补了。 他抱拳回了个礼后,彬彬有礼道:“二位小姐有礼了先前孙策、周瑜给你们二人的聘礼被劫一事,我可以保证以后不再发生。” 闻言,大乔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原来,他心里是认定了这件事吗? “不过.” 林墨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庐江俊杰多不胜数,淮南、徐州也有青年才俊,二位小姐应该有很多选择。” “此话何意?”大乔蹙着美眉问道。 “没什么。” 林墨昂首道:“孙策嘛,我是迟早要收拾的,毕竟你二人助我办成了此次诗会,也算是好言提醒下,莫要到时悔不当初。” 这话说是好言提醒,可怎么听都带着威胁的味道,小乔晶莹的小嘴一噘,“兰陵侯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婉儿。”大乔攥着小乔的手摇了摇,示意她不要冲动。 林墨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玩味的看着小乔,双手负背,身子微微前倾,悠悠道:“这算威胁吗?我林墨要收拾他孙策,有的是手段,小姐莫不是有所怀疑?” 该死,明明是他无礼在先,为什么觉得这一刻的他好有英雄气概,被林墨盯的心头小鹿乱撞的小乔,不敢直视,却还是下意识回怼,“有周郎在。” “周郎?” 林墨酸溜溜的啧了一声,“叫的还挺亲密的呀。” “伱别误会。” 小乔一双玉手搓着衣角,怯生生道:“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咦,这妮儿这么容易就脸红了。 只有十五岁的小乔明显带着几分孩子气,林墨当然不能与她较真,笑道:“周瑜嘛算了算了,懒得去提了,也就是良言相劝,是此是彼,二位小姐自行考虑吧。” “多谢兰陵侯提醒,如无其他事,民女告退了。”大乔冷冰冰的转身。 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等等。” 林墨叫住了二女,从衣袂下取出两个最新制成的琉璃小人,其实是照着自己的模样烧制出来的。 这段时间来,琉璃厂的匠人开始慢慢上手,无论是成色还是造型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林墨手上的这对琉璃小人就异常的光亮、清澈,在初冬的暖阳下熠熠生辉。 “二位小姐辛苦前来,我并无长物.” 其实是有的,希望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这对琉璃娃娃就送给你们吧,留作纪念。” 拿捏小乔这样的邻家小女孩呢,你就得是霸道总裁范。 而大乔这种初恋学生妹呢,你就得一个巴掌后立刻给颗糖。 深谙撩妹之道的林墨一番操作下,二乔的眸子里明显泛起了光芒。 看着林墨手中的琉璃小人精致非常,见所未见,心下便欢喜了起来。 “哇,好漂亮啊。” 小乔似乎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就从林墨的手中抢了过来。 “婉儿!”大乔一蹙眉,小乔就乖乖的又还了回去。 “不打紧,不打紧。” 林墨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有一个可是你姐的,别都给拿走了。” “谢谢兰陵侯。”小乔吐了吐舌头,把玩起了那对琉璃小人。 “多谢兰陵侯。” 十七岁的大乔比林墨还小两岁呢,却很有姐姐范,福下身子,抿着嘴道:“兰陵侯才高八斗,有机会请到皖县来,民女希望能再见到兰陵侯的诗才。” 噢,这算是约 林墨保持着翩翩风度,点了点头,“好,一定,明年春暖花开之日,便是我们再见之时。” “民女必在府上静候佳音。” “我也静候佳阴。” 二乔转身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马车上,小乔还在观赏着那对琉璃小人,显然是真的很喜欢。 大乔见状便笑着打趣道:“你是喜欢这对小人呢,还是喜欢送你小人的人。” “都喜欢呀。” 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被戏弄的小乔做了个鬼脸,“我看姐姐你才是动了心,人家还说明年春暖花开去找你呢。” 大乔莞尔一笑,也不跟她打趣,探出头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远的彭城,心里确实有些空荡荡的。 这一趟的彭城之行,要比想象中开心很多。 见识到了诸多诗文,也见识到了名动天下的兰陵侯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小乔手上的琉璃小人,陷入了迷茫。 颍川,许昌城。 一队战马进了西门,来到了校场上。 穿着褐色官服的曹操双手负背,看着一匹匹骏马入了营,心里越发的激动。 快了,很快就可以用兵了。 现在就等着各大世家把钱和铁借出来,打造好军械,便可挥师向东。 典韦从营里跑了过来,“司空,我看了,都是好马啊,不乏可加入虎豹骑的宝驹呢!”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哇,看来李傕郭汜也是穷疯了,不敢作假,生怕断了生意。 自从吕布被李傕郭汜打跑后,关中就开始沦为了废墟,各部势力割据,一年到头是狼烟不断。 在这样的背景下,田都没人耕种了。 军费怎么办?挖呗,董卓带的好头啊,那就是挖掘皇陵,最后皇陵挖没了,就连侯爵的陵墓也不放过。 可陵墓总有挖完的一天啊,为了筹措军费,他们的选择是跑去荆州、益州掠夺,或者贩卖战马,做中间商赚取差价。 为了保证生意长久,卖给曹操的可都是好马。 “虎豹骑精锐的不止是战马,还有军士,还有他们的合击之术,岂是短时间内可以练就。”曹操苦笑了起来。 “司空不必担心,这回我与仲康同行,必在阵前斩杀吕布,为司空解忧!”典韦见不得曹操难过,他跟许褚一样,对曹操确实是忠心耿耿。 正要夸上典韦几句的时候,曹昂手里拿着一张帛布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父亲,麻烦来了。” “你伤还没好透,别慌里慌张的。” 曹操压下眉头,自家儿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能让他这么紧张,肯定不是小事,但宛城一战后,他对曹昂的爱惜便更重了,免不了会先关心一句,“到底何事?” “彭城诗会出结果了。”曹昂脸色发白,他伤的比典韦还重,又没典韦的体格,现在只能算是勉强下床,跑上几步就有些遭不住了。 “是谁把我的观沧海给比下去了?”曹操大概猜到了结果。 “林墨。” “林墨?又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便是心乱如麻,皱着眉头问道:“他还有诗才?” “不仅有诗才,而且” 曹昂停顿了一下,在想应该怎么去形容好呢,最后想起了一个人,苦笑道:“大儒钟迪称,天下才华一石,林墨一人八斗,天下人共二斗。” “荒唐!” 曹操嘿嘿一笑,全然不信,“他何德何能配得上这等赞誉?” 他承认林墨是个旷世奇才,但只是局限于兵法上的造诣,要说天下才华一石,林墨一人独占八斗,曹操是绝不相信的。 毕竟,他对自己的诗才也是很有自信的。 要说有多自信,赤壁大战时候,他横槊赋诗,写下了千古名篇短歌行,结果师勋说了一句不够工整,然后就被他捅死了。 能不自信吗? 曹昂当即将诗会当天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转述了出来,只听的曹操虎目圆瞪。 “怎么可能,一夜作诗九十九,每一首都足以流芳百世,简直是痴人说梦,取诗来我瞧瞧!” 曹操看向曹昂手中的帛布,猜想那上面应该是记录了林墨的诗文。 结果曹昂摇了摇头,“时间太急了,我们的快马拉不来这么多诗文,只是把他最后做的檄文给抄写了下来。” 对噢,他第一百篇作品是一篇檄文。 到底是什么样的檄文,能让快马加鞭给送回来。 曹操伸手去拿,曹昂却嘱咐了一句,“父亲无论看到什么,千万要冷静.” 感觉,有点不妙呀。 莫非,他是冲着我来的? 曹操并没说话,摊开帛布认真阅读了起来。 不看还好,这一看,直接把曹操给看麻了。 光是前面的内容,就看的他颊肉颤抖,面红耳赤。 随着篇幅推进,曹操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尤其是檄文上痛骂曹操祖宗三代,看的他须发戟张,牙齿咯咯作响。 看到最后,曹操只觉得心口被一把无形的刀捅了进去,不断翻绞,体内气血逆流,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直挺挺的便向后摔倒。 要不是典韦和曹昂接的及时,这一下说不定就能把他给带走了。 “父亲、司空!” 二人被吓的脸色铁青,搂着他的手都能明显感觉到身子在抽搐,“父亲你没事吧?” 曹操双手捧着头,表情狰狞,“我头风犯了,头痛欲裂!!!” “快!快传御医!” 曹昂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典韦则是一把背起曹操就往司空府跑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 精妙布局,偷袭! 曹操被林墨的讨贼檄文骂的头风发作,在校场昏厥,还是靠着典韦把他背回了司空府。 即便如此,依旧是人事不省,御医看后也是连连摇头,表示情况很不乐观。 这件事一时间传遍了整个许昌城。 百姓们关起门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帝党一派的老臣连夜开了庆功宴,大肆庆祝,并且祝福曹操最好长眠不醒了,就连刘协都高兴的跪在太庙大哭了起来。 林墨,这个名字半日之内,在许昌城里成为了妖孽级别的存在,大家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充满了好奇。 能以一篇檄文就将曹操骂的头风发作,人事不省,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是夜,司空府,曹操的寝室内,曹操躺在榻上,气若游丝,额头上还绑着辔头止疼,但效果似乎不大。 典韦站在门口护卫,寝室的外间则是站满了丫鬟和下人,他们不敢离去,深怕曹操醒来后需要招呼,这种时候,怠慢半分可能就人头不保了。 内间,原本就旧伤未愈的曹昂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曹操,心里五味杂陈。 十四岁就开始杀人的曹昂,就算是宛城那般绝境下,也从未有过一丝恐惧。 事实上,懂事来,他就不知道什么叫恐惧,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青年。 曹操最喜欢、最看重的品质也是这一点。 可是这一刻啊,他深刻的理解到什么叫做焦躁不安。 他害怕,害怕曹操真的会一病不起,这偌大的摊子可敢如何收拾。 从前,曹操也不是没有发过头风,可最多就是疼的哇哇大叫,脸色发青,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连御医都说很可能熬不过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篇檄文就能把自己的父亲骂成了病危啊。 若是,若是父亲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办。 外间蠢蠢欲动的强敌,城中暗流涌动的帝党,他都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要跟曹操学的还太多 念想至此,他轻轻的握起曹操宽厚的手掌,红着眼哽咽道:“父亲,你会好起来的,你会没事的,曹家还需要你,弟弟妹妹需要伱,孩儿也需要你” 近乎哀求的哽咽并没有让曹操有半分气色,却是让本就身体有伤的曹昂破了防,“小时候,您对我要求严苛,可是孩儿怕您不高兴,所有苛责和委屈都只能跟母亲倾诉。 后来母亲走了,您的严苛就没有减少半分 您要孩儿习武,孩儿就拼了命的练,刀枪剑戟,样样不敢落下;您要孩儿研读兵书,孩儿宁可挑灯夜读,也不想在您面前落了差等。 人人都说是孩儿懂事上进,可是他们不知道孩儿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让父亲夸奖只言片语,感受到父亲的关心啊 父亲” 说着,曹昂已经泪流满面,昔日种种,旧日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涌入心头,曹家男儿的坚强,一寸一寸的分崩离析最后轰然倒塌。 忽然,曹昂感受到曹操的手掌攥紧了他的手,“父亲?父亲?” 曹昂不知是自己的孝心感动了天地还是因为太过担心父亲而产生了幻觉。 叫了几声,不见曹操应答后,失落弥漫脸上,可是下一息,他再次清晰的感受到曹操连着两次发力握了握他的手。 曹昂眼前闪过一抹光芒,在第三次感受到曹操发力后,他眸子转了转,赶忙擦拭去眼眶里的晶莹,随后起身走到外间,“所有人都退下,不可惊扰了父亲。” “遵命。” 曹昂转身回到里间榻前,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不是自己会错了意,沉声道:“父亲,屋内已无人,是否有话要跟孩儿说?” 终于,曹操缓缓的睁开了眼,瞥了一眼曹昂,眼神中明显带着不悦,骂了一句:“没出息,我是怎么教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忍住内心的悲痛。” “父亲您没事了?”曹昂又惊又喜,就连那句‘父亲教训的是’也给省了下来。 “我本来就没事。” 曹操一把扯下额头上绑着的辔头嫌弃的丢到地上,随后从榻上坐了起来,顾不得曹昂满脸的疑惑,问道:“什么时辰了?” “二二更天了。”曹昂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二更天,还来得及。 曹操正欲起身穿鞋的时候,曹昂终于忍不住满肚子的疑惑问道:“父亲,你刚才说本来就没事,可为何御医会说您” 曹操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浓郁的失望叹道:“子脩,到了这一刻你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曹操没事,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可听他的意思,这件事背后还有暗流? 曹昂低头沉思了一会,继而抬起头,失落道:“孩儿愚昧,此刻心乱如麻,确实想不透。” 曹家的江山继承人可不能这样子啊,这孩子的孝心自是极好,可心术城府,却差的有些远了,俨然是个武人心思。 时间很赶,可再赶他也要好好教导一下自己的痴儿。 曹操坐在榻上身子前倾了几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点了点曹昂的脑门,道:“你难道不好奇今日送来的急报明明只有你我看过,为何这个消息半日时间就传遍了整座许昌城?” 曹昂身子一抽,反应了过来。 这件事,他初听的时候确实是有些纳闷的,毕竟典韦是不可能主动把秘密泄露出去才对。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人泄露了秘密,那也不可能半日时间就传遍了许昌城的大街小巷吧? 只不过因为当时曹操病重,他根本没有去多想,现在曹操再提,混沌的脑子忽然就清明了起来,试探道:“难道.难道这是父亲安排的?” 曹操脸上总算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不这样做,怎么让许昌城里的徐州暗子把消息带给吕布和林墨呢?” 曹昂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不由后仰几分,“父亲是想,诈病偷袭徐州?” 还不算太笨,曹操微微颔首,“严格说来是偷袭萧关。” 大军如要攻克徐州,萧关粮道是必须要打通的,而那里,西面靠山,东面有水系,不便用兵,只有南北两面可下手,如果强攻的话,伤亡大不说,对面增援或者解围都很容易。 可如果是吕布和林墨听说父亲病倒了,必定认为我们不会动兵了,这个时候,若是突然发难,确实得手的机会很大。 “不过,萧关距离彭城只有九十多里,骑兵增援一日就能抵达,即便算上求援信使,一天半的时间吕布就能率军赶到。” 曹昂神色凝重,惆怅道:“我军如要偷袭,必不可能携带攻城器械,这可怎么能做到一日半破城呢?” 能够看的如此细微之处,曹操越发的满意了,重重点头,随后淡笑道:“吕布是怎么攻破寿春的?” 曹昂陷入了回忆之中。 吕布攻破寿春是因为高顺带着陷阵营提前就进入了城里,等到吕布发难的时候,高顺在里面策应打开了城门,最终把淮南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是,这是有前提的。 首先,这些城关里都会对进出的人检查兵器,不会让你携带武器入城,高顺能进去是因为林墨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借着鲁肃投诚之名,让陷阵营伪装成了护院。 可我们. 曹昂眸子骤然一聚,整个人想遭了电击一般,怔怔道:“是诗会!诗会云集了数千士子,家丁护院何止两三万人,父亲定是在那个时候就布了局,孩儿说的对否?” “有长进了。” 曹操心里越发的满意,进一步解释道:“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吕布对于彭城的滞留人员必定是严加防范的,甚至可能会对参加诗会的人登记造册。 可萧关就不同了这些士人只是带着护院经过,暂时歇息,每次进出少几个人,他们不会留意的。” 妙啊!太妙了! 原来这个局,早在诗会之初就布下了,父亲当真是谋略过人,绝是不输林墨的呀。 高人用兵往往都是提前布局,林墨能屡屡得胜也是如此。 现在,他终于明白,曹操并不是恼恨安丰大败意气用事而强行对徐州用兵,恰恰相反,这是一场布局深远、筹划已久的决定。 父亲的手段,真是惊为天人。 曹昂抱拳作揖,不是子对父行礼,纯粹是发自内心的钦佩,“父亲的才智,令孩儿万分敬佩,如此说来,父亲连林墨会夺得诗魁都算计到了!” 闻言,曹操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又不是神仙。” “那” 曹昂又迷茫了,“难道父亲是临时决定诈病,可从头到尾孩儿都没离开您,您是怎么给城里暗子下达了指令让他们散布谣言的?” 曹操蹲下身子要穿鞋,曹昂赶忙先一步蹲下了,为父亲穿好鞋子并将一旁的大氅披在了曹操身上。 “我昨天就已经收到了徐州的快报。”这就是答案,这就是曹操能提前布局的原因。 “还有快报,孩儿为何不知?”曹昂很懵啊,毕竟掌管各方线报的人是他呀,包括潜伏在各州的暗子、斥候,他都门清,怎么可能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给曹操送了情报。 曹操长吁了一口气,“其实,父亲的手上还有暗子,这些人骑乘的战马俱是上品良驹,自然是要比你那条线的要快一些。” 这就是曹操了,狠起来连儿子都给你防着。 不过曹昂对此丝毫不在意,反倒是觉得又学到了一样。 “子脩。” 曹操深深的看着曹昂,语重心长道:“以后,这些人都会交到你的手上,你,明白吗?” 这句话里的深意曹昂怎么会听不懂呢,心下一阵温暖。 父亲对我是有关爱的,只是,从来都这般默默无声罢了。 “可惜孩儿旧伤未愈,不能随父亲东征.”曹昂有些失落的感慨。 “那如果敌军来犯,你难道要去跟敌军说,我旧伤未愈,等我伤好了再来?”曹操忽的就严肃了起来。 啊这 曹昂讪笑着挠了挠头,“那孩儿这便去准备。” “不必了,你留在许昌,只有你该做的事。” 曹操双手负背走到窗前,背对着曹昂,闷声道:“我若病危,那群忠于陛下的贼子就该坐不住了,极有可能会趁机作乱,至少也会弄些动静出来,所以你要想好办法对付他们,父亲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教你的。” 这是来自老父亲的考验呀。 “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父亲厚望!” 曹昂凝神道:“父亲是否打算连夜带着典将军和许将军出城,领骑兵向东,昼伏夜行,伺机对萧关发难?” 曹操点了点头,并没有吱声。 这不难理解,他要造成一个自己病重的假象,自然不可能大白天的骑着马往东面赶去。 这样的行军速度固然是慢了一些,但本身消息的传递,加上麻痹对方的过程,都需要时间,算起来,赶到萧关的时候,最为合适。 目前夏侯渊领着三万军在谯郡相县,算是防备萧关吕军异动的兵马,战力比较一般。 不过只要骑兵杀到,里应外合,半日之内拿下萧关,这两万大军就可以进驻了。 到时候,吕布就算来了也只能望关兴叹。 当然,后续的大军也会陆陆续续的抵达,而萧关粮道已通,十数万大军就可以直接兵临彭城之下。 “奉孝.” 最后,曹操依旧是有一个让他放心不下的人,他叹了口气,叮嘱道:“一定要看护好他。” “父亲放心,郭先生是我们曹家的智囊,孩儿不敢怠慢。” 你能这么想便好,曹操欣慰了,“希望我从徐州回来,奉孝便已康复吧。” 当天夜里,城里仅存的八百豹骑和三千骑兵朝着谯郡方向疾驰。 随行的武将不只是曹昂以为的那样典韦和许褚,还有乐进、徐晃、李典等,算是把最能打都拉上了。 这次的目的,主打一个攻其不备。 只要萧关一开,夏侯渊的大军压上,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后方的夏侯惇引领大军杀完前线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 常山赵子龙来也! 彭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赵云到了。 这个消息对于张绣而言算挺开心,同门师兄弟联手,在军营里,说话声音都可以大一点。 对吕布而言,了却了一桩心愿,他也不知道赵云是什么成色,但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也没能把他给请来,如今总算可以见面,内心消弭遗憾的感觉远远要比得一员猛将的感觉更为强烈。 要说最高兴的人,那肯定就是林墨了。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常山赵子龙的价值呀。 论武力,有一吕二赵三典韦的排名,尽管这样的排名是掺杂了个人喜好在里面的,可七进七出长坂坡的勇猛总归不是假的呀。 论带兵,能力也是出众,只不过表现的机会太少了,加上个人武力太过耀眼,容易让人忽略了他本身也是能带兵的,刘备平定西川的战斗里,赵云就带兵攻下了三座城池。 再加上他跟随公孙瓒和刘备都有过救主于危难之间的佳绩,这好像就成为了他的自带光环,总之是怎么看都让人满意的存在。 值得一说的是,林墨初见赵云的第一感觉是,嚯,这家伙真帅啊,身高八尺,英伟不凡,我要是个女的都想从了他。 而对于赵云来说,初到彭城,想着应该是师兄张绣来接待自己,然后等吕布有空了会接见一下,撑破天不就给上几句褒奖的话,结果却是 吕布亲自为他摆下接风宴,林墨、陈宫、高顺这些军中威望极高、同时又是班底要员的人物陪同,绝对的上宾之礼啊。 要知道,当初他带着几百赵家村的弟兄去投奔公孙瓒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军中骑都尉接待而已。 现在,只身一人前来,却得了上宾待遇,要说没点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他为何对刘备好感度极高,除了刘备的个人魅力外相处以来都是将赵云当做英雄来看的。 而吕布对他,不仅仅是人主对于部下那种礼贤下士的看重,还带了几分武人的随性,从来就很自信的赵云都被整的有点怀疑自我了。 “子龙,饮下这杯酒,今后就是自家兄弟了,我可是等了你一年有余啊。”吕布举起酒杯,快意大笑。 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隔空碰杯,“俗事缠身故而耽搁,还请温侯见谅。” 接着,便是徐州都事的陈宫,然后是以茶代酒的高顺,林墨自然是不甘落后的,似乎也是有意把气氛热起来,好让赵云最快速度在彭城找到归宿感。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后,赵云终于隐忍不住了,将心中最困惑的问题问了出来,“末将未有任何传唱的战绩,温侯何以会知晓末将之名,还能不计寒暑书信十三,这个问题困扰了末将一年多,请温侯赐教!” 闻言,吕布干笑了两声,看向林墨努了努嘴,“喏,他告诉我的,甚至到了时候他就会提醒我给你写信,他对你啊,可算得上是用心良苦咯。” “这不假。” 坐在赵云旁边的张绣也笑道:“就连我写给伱的信都是兰陵侯给的主意,指的地方,不然你我十余年不见,师兄如何知道你在故里。 子龙啊,你该敬兰陵侯一杯,他不仅是你的伯乐,更是在你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是你命中贵人。” 兰陵侯林墨. 酒席开始前,张绣就大概跟他聊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听得林墨过去的奇谋妙计和各种发明,赵云听的眼中异彩连连。 当然,张绣不是为了吹捧林墨,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林墨在这彭城,在吕布营中是什么样的地位,莫要开罪了他。 现在,听到吕布和张绣这么说,赵云先是心头一暖,继而便更是不解了,这兰陵侯看上去还小我七八岁,他如何得知我名? 似乎看出了赵云的疑惑,林墨把准备了一年的台词直接搬了出来,“初平二年,界桥大战,子龙于危难之间从文丑手中救下公孙瓒,若无你,幽州早已被袁绍吞并; 初平三年,鲜卑轲比能率三千骑兵掠夺幽州,子龙带着五百骑便轻松击溃了这支异族,让百姓免于涂炭。 如此猛将,我既为岳丈大人效力,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这些事情 就连公孙瓒事后也只是随口赞了两句,为何他会了然于胸,如数家珍。 林墨笑着补充道:“我同乡的堂兄也在公孙瓒麾下从军,返乡探亲时告诉我的,自那以后,我对子龙将军便是心中神往,常在梦中见到白马银枪赵子龙的赫赫神威。” 这话从林墨的嘴里说出来,就算是名动天下的悍将也会有几分虚荣心,毕竟他林允文现在两州之地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更何况是名不见经传的赵云呢。 “兰陵侯的大名才是真正如雷贯耳,末将进城就一直有听到沿街的商贩说起兰陵侯的壮举,区区末将,还当不得将军二字。” 赵云这话是谦虚,也是事实。 将军二字可不是随便就能叫的,譬如他在公孙瓒麾下就只是军侯,在一个军队中,至少是都尉以上军衔,才能勉强称一声将军。 而都尉军衔就算是他吕布也不能想封就封,如今这支队伍,早就不是从前几千人的自家班底了,不仅混杂了淮南军、徐州军,甚至还有张多他们的山匪。 想做到令行禁止、军令如山,靠的就是铁一样的军纪,公平是万万不能失了的。 所以,即便是林墨再喜欢他赵云,终归要靠军功堆砌才能晋升。 当然了,只要林墨愿意,想送他一些军功,还是很容易的。 从赵云的话里,林墨是听出了一丝怀才不遇的感慨,当即举起酒杯走到他面前,“子龙,你长我几岁,便像他们一样,唤我允文即可,日后,我们就是自家兄弟了。” “这末将不敢僭越。” 从林墨的眼神里,赵云也能读出那份真情实意不是虚与委蛇,可对方毕竟是吕布女婿、彭城太守、兰陵侯啊,年少成名的大人物,刚一见面便以字相称,未免失了身份。 更何况,解开了心中困惑,林墨在他心里便如张绣所说,是伯乐也是命中贵人,就算没有这些身份,他也是心怀敬重的。 林墨眉头一皱,刻意露出不悦的表情,“我岳丈大人常说军中袍泽向来是不拘小节、行事由心,子龙若是执意以爵位相称便是觉得我林允文做不得你赵子龙的兄弟了。” “这” 赵云有些愕然,随后看向吕布,后者笑着点头赞同。 旋即又看向张绣,张绣走了过来拍着赵云的肩头,大咧咧道:“你就听允文的话,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允文虽是年少成名,惊才绝艳,可跟弟兄们相待,从来就没有半分架子。” 吕布的授意加上张绣的表态,赵云自是不敢再推,拿起酒杯与林墨重重的撞在一起,“允文,末将敬你一杯.” 林墨一头黑线,你这称呼啊,怎么就拗不过来是吧。 连吕布、陈宫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林墨先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子龙慢慢适应吧。” 或许在他的心里确实拿我当成了伯乐和命中贵人,可是感情的建立是需要时间的,先前那些事,眼前这番话,终归只能是让赵云对我有好感罢了。 林墨心里如是想到。 不过他既然来了彭城,肯定是跑不了了,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接触。 “子龙,军中演武昨日才结束,你且先待上一段日子,让允文带你到营中走动走动,熟悉下我军中的一些情况,待下月演武,你再登场,即时任职军衔且看你能耐了。” 吕布意思很明显,咱这可不开后门的啊,有能耐,想当将军,你得在演武场上去,凭自己的本事说话。 军营演武提拔职务这种模式赵云并不陌生,在营中经常能听到有人说起这种制度。 不过在幽州,公孙瓒的麾下,这一套并不管用,早年跟韩馥死磕,后面是跟袁绍,加上经常有鲜卑、乌桓掠夺,赚军功的机会太多了。 现在徐州嘛,战事没这么频繁,要想以新人的身份履职,自然是免不了要展露一番本领的,赵云很干脆的作揖,“温侯放心,末将必不会让兰陵侯.让允文和温侯失望!” “好,别站着了,坐吧,继续吃酒。”吕布觉得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知道林墨这么看重赵云,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可要说想看一看他身手的念头,那还真没有。 他招揽部将从来不看对方能不能打,反正都没他能打。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墨带着赵云一个个营的走访,了解军营情况,认识各方部将。 说来算是很清闲了,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的不行。 比方说高顺和张绣,都在拼了命的练兵。 张多和郑宝带来的山匪,虽然经过了臧霸和孙观的调教,基本去除了身上那股懒散性子,有了几分军士模样,可战力堪称拉垮,不客气的说,用彭城留守的屯田军都能碾压他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山匪掠夺一开始是靠着首领的勇猛,到了后期,主打一个人多势众,真正动手的机会太少了,导致这些人毫无实战经验。 曹操在关中采购战马、派出大臣游说世家资助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自然,大家都知道大战在即,练兵便是一日比一日拼。 甚至连张绣从西凉带来的人都亲身参与进来了,人数虽然不多,可在关中来的人,各个身经百战,骁勇无比,练兵嘛,不在话下。 至于效果,只能说一般。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西凉苦寒之地,尚武成风,基本是从小就弓马娴熟,好像是天生的战士。 这种东西,可没办法教,教了也学不会。 高顺、张绣、臧霸他们忙归忙,到底是充实。 甘宁对他们可是羡慕的打紧,广陵一战被太史慈百骑劫营,八百多老弟兄折损了两百多人,还吃了四十军棍,从那以后好像就投闲置散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有隐秘的任务在身,甘宁觉得现在的冷板凳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的闲着,自从那一夜看到了陷阵营杀敌后,好像落了阴影一样,拼了命的操练这群老伙计,搞的下面人怨声载道,表示还不如当水匪痛快呢。 这样的抱怨大多数时候都是换来甘宁的暴揍。 他们不会明白的,亲眼见到手足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冲击有多大,甘宁想把他们都练成陷阵营一样的勇士,不是为了自己建功,只是不想再让百骑劫营的惨案再发生了啊。 “温侯部下有三千多骑兵,却没有一支骑射,这倒是有些奇怪。”白马义从是骑射兵,见识过他们的骁勇和破阵速度后,赵云条件反射的就会认为,一支队伍里,还是要有骑射兵好一些。 哪怕,数量不多。 “骑射兵对比长枪铁骑,各有千秋,单论平原地带的冲阵能力,可能还是长枪铁骑更强一些,所以岳丈大人一直没有往骑射兵上去做想法。 当然了,这也与我们战马的数量一直没有冲上去有关,子龙知道,徐、扬二州想买马可不容易。” 赵云点了点头。 是啊,温侯戎马半生,什么地方该用什么兵,他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考量。 “我知道子龙应该惯于骑射兵团的驾驭。” 林墨突然在辕门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赵云,认真道:“再等等吧,迟些时候,我会让你领一支骑射兵的。” 这不是对于赵云的偏爱,而是林墨也清楚,如果实力允许,一支强劲的队伍,一定是包罗万象、杂糅了不同兵种。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基础兵种必须打造好,因为这是立身之本,而其他只能是锦上添花。 “多谢允文了。”短短几天的接触,赵云跟林墨的关系便亲近了许多。 除了林墨对他确实是推心置腹外,本身就很有亲和力也是一个方面,正如当初那个闷罐子的徐盛,最后也是抵挡不住从护院交心为兄弟。 “允文!” 二人闲谈间,老岳父带着贾诩疾步走了过来。 “岳丈大人、温侯!” 林墨、赵云行礼后,吕布嘴角勾勒一抹得意,扬了扬手中的竹简,“曹操病危了,斥候来报,他在校场之上看完了你的讨贼檄文后,一口气别提上来,昏死了过去,连皇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看来啊,我们可以松一口气咯。” 曹操病危了? 林墨有些诧异啊。 我只是写出自己心中的三国,每一个人对三国都有自己的理解,我也欢迎各位提意见,会尽量做到从善如流的。 不过就算我再努力,也不可能写出让每个读者都满意的,所以,请理性提建议。 恶语伤人六月寒,恶语相加只会让我丧失了码字的信心,总不至于逼着我把前文都给改了吧,那不现实啊。 我只能说,你们提出的意见,我尽量保证后续不发生类似的问题。 说到底啊这是爽文,不是历史,请允许它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性,拜谢各位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 两份大礼 “我当然知道允文这篇讨贼檄文必定会传唱海内外,流芳上千年,可也万万没想到能把曹操给气的病危了呀。” 吕布高兴的像两百多斤的孩子,将手中竹简抛上接下,吹着口哨。 诗会结束后,陈宫就跟他分析过这次林墨的战略意义有多大,基本上会对支持曹操的世家形成枷锁,至少短期内他们肯定会劝住曹操放弃对徐州下手,这样一来就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 谁都知道袁绍把幽州握在手里后,下一步就会南下,只要拖过这半年,那么曹操除了与自己联手抗袁,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除非他铁了心鱼死网破,最后一起被袁绍吞并。 显然,曹操没这么蠢。 所以,在吕布的认知里,这一次的诗会最大的收获,不是林墨拿下了诗魁,也不是紫阳书院得到了新生源的注入,而是迟缓了曹操进军的兵锋,这可是改变战局走向的关键所在啊。 结果呢?收到许昌斥候送来的情报后,吕布差点没笑的直不起腰来。 晓得你的讨贼檄文厉害,就是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 曹操啊,病危了,他要是一病不起下去找董卓聊天,那这事可就有趣咯。 以各大世家支撑起来的朝廷,会立刻失去内部平衡,为了争夺家族利益,在偌大的地盘上爆发各种冲突。 自己嘛,当然不能错过这种关键时期,冲上去狠狠地咬一口这块肥肉。 甚至吕布的心里都酝酿好了出兵计划,一路从泰山郡入兖州,一路从萧关打入谯郡进军豫州。 那次第,谁人能挡?谁人敢挡? 这是吕布内心的宏伟蓝图,但林墨没这么乐观。 说是曹操病危,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吕蒙白衣渡江偷袭荆州。 历史上的曹操是因为正犯头风,然后被陈琳的讨贼檄文骂的气血逆流,当场就好了。 情况换一换,撑破天也就是把他骂的头风发作,怎么可能把他骂的病危啊。 曹操是什么人? 他的强大,不仅仅建树在军事、政治上,他也有着跟刘备一样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无论是宛城大败,还是赤壁折戟,每每大败后,跟寻常人的追悔懊恼不同,他会出奇的冷静,反思己过并立刻做出判断该如何应对。 这样强大的人,怎么会被骂的病危嘛。 难道,他跟吕蒙一样诈病偷袭? 这个念头终究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前提条件不满足。 吕蒙诈病是想迷惑关羽把留守的荆州军调往樊城增加曹魏的压力,可你再怎么诈病萧关和沛城的兵马是不可能挪动的,本身现在对外就没有战事。 那是请君入瓮诱使我们去攻打谯郡或者泰山郡吗? 还真不好说。 “怎么了,大好的消息,看你好像替曹操难过一样。”吕布有些茫然,明明该额手称庆的嘛。 林墨双手抱胸,看向贾诩。 该说不说,确实不知道曹操到底想干什么,老阴货应该有点头绪吧。 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呀。贾诩下意识低下头,然后便还感受到了来自吕布的审视。 “等什么呢贾先生?说说嘛。”林墨嘿嘿直笑。 “文和啊,伱就这点不好,有什么老是藏心里,你乃当世大才,旁人不知道莫非我还不知道吗,快说快说,不然可别怪我把你调去萧关驻守。”吕布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贾诩连连摆手,“温侯谬赞,区区在下,愧不敢当。” 随后捋着黑白相间的胡须,凝神沉思,“在下以为,曹操应该是在诈病。” “我也赞同,可不知他此举意欲何为。”林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听到两人都赞同曹操是诈病,吕布的心就凉了一截。 看来兼并豫、兖二州的梦想破灭了呀,该死的曹操,怎么就不能真的病危呢。 “诗会的事情传开后,曹操必然会面临两方的压力,于内军营里士气低迷,于外世家豪强都会有怯战情绪,这种情况下,曹操会处于进退两难之间。 怎么办呢,干脆病倒了,这样,对内对外都有个说法。” 就连吕布都听得明白贾诩话里的意思。 毕竟他购买战马肯定是想发动战争,而发动战争,免不了要世家豪强的支持,而诗会造成的影响会让世家豪强们退缩。 可要是真的就此放弃,那朝廷的颜面摆在什么地方? 恰好在这种时候,头风发作,一病不起,那作战计划就只能搁置,总归能让事情说的过去一些。 “还有一个可能,这是曹操的轻敌之计,以使温侯骄怠,甚至主动出击。” 贾诩继续说道:“所以,在下建议,沛城、萧关的防备不可有丝毫懈怠,兵马只能增不能减,各部练兵依旧,同时派出多路斥候,盯住谯郡、泰山郡两个方向的来兵。 只要等到了来年六月,曹操便是对徐州再有念想,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老阴货的分析堪称是纵观全局了,林墨想到的、没想到的,他都做了说明。 不管曹操是出于哪一种选择,他都是建议走最稳的路,那就是保证明年六月前不发生交战,过了这个节点,袁绍大概已经平定了幽州,成为了曹操的头号威胁。 那时,他就不得不放弃徐州了。 吕布算是彻底明悟了过来,但还是习惯性以求证的目光看向林墨,见后者肯定的点头,才开口道:“好,各部练兵依旧,萧关沛城的防御不动,再加大斥候的活动区域,以不变应万变吧。” 曹操明明病危了,还要如临大敌,吕布觉得老阴货有点过于谨小慎微了。 打仗有时候靠的还是莽。 毕竟林墨也点头了,尽管吕布很失落,还是勉为其难的照办了。 “岳丈大人,其实彼此休战,联合抗袁,对我们是最好的,有些事情,曹操能做,我们却未必能做啊。”看出了吕布的失落,林墨带着玩笑语调安慰。 “不管什么时候,允文都能清晰的判断出局势,老朽钦佩。”贾诩笑呵呵的拱手。 起初对林墨,是一种欣赏,东林口大败后,看清楚了林墨扛纛人的身份,便确认他就是吕布的接班人。 他日为人主,相比于精准的战局洞察力,是要比这一身谋略还重要的。 就比方先前林墨那一席话,贾诩便深以为然。 曹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战争,是因为他折腾的起,真要是把徐州、淮南都打下来了,他也有能耐快速稳定局面,因为他的背后是朝廷。 可吕布不行,退一万步说,曹操真的死了,侥幸拿下了豫、兖二州,吕布也没有这个能耐在短时间内稳定住局面。 稳定徐州,靠的是陈家、鲁家在背后发力,稳定淮南,靠的是刘晔、乔家的影响力。 豫、兖二州尤其是兖州,长期都被颍川一脉把控,吕布根本拿捏不住颍川俊杰,到头来不过是得了个狼烟不止的后院罢了。 更何况,在与曹操的对抗中,他可以失败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吕布不行啊,一次就能把他打垮了。 这就是底蕴,曹家和夏侯家的底蕴,颍川一脉的底蕴,甚至是傀儡皇帝刘协的底蕴。 这种底蕴不是凭借着奇谋妙计或那些发明,能一年半载就迎头赶上的。 这个道理,吕布不明白,可林墨明白,这便足够让贾诩心安了。 反正啊,你们翁婿,还得是以小的为主。 “抗袁.” 吕布恍惚了片刻,往昔回忆浮现,不由感慨一笑,“当年我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宰了他,可惜啊。” 他想起了那个敢于在朝堂之上抽出宝剑对权势滔天的董卓喊出:我剑也未尝不利的年轻人,转眼都过去九年了。 “岳丈大人万不可轻视袁绍,他可不是袁术,是实至名归当今天下第一诸侯。” 吕布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知道,中秋前夕北国暗子回禀,袁绍兵马不下三十万,光铁骑就超过两万人了,还有各式冲阵的战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草、军械,我可从来不敢轻视他。 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感怀罢了。” “这么多?”这回换林墨咋舌了。 兵力先不说,光是两万骑兵就够吓人的,还有战车 说来尴尬,辅佐老岳父一年多了,连战车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要这么看,老袁同志是真的壕无人性啊,这还能败给曹操,也是尴尬。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从未与袁军交战过,不知他们战力如何。”贾诩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分析完曹操诈病也应该掀不起太大的浪潮后,众人讨论的话题已经变为了明年对抗袁绍上面了。 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话的赵云终于开口了,“袁绍麾下有四员大将,号称河北四庭柱。三军大纛的颜良文丑,袁绍赞其二人之勇不下温侯。 末将与文丑有过一战,其枪法凌厉,极为勇猛。 还有两人是张郃、高览,据闻此二人也是勇冠三军,骁勇非凡。” 河北四庭柱. 吕布波澜不惊,他最不怕对方骁勇了,袁术还说纪灵之勇不在自己之下,实际的水分只有战场上见真章。 见吕布不为所动,赵云便继续道:“论及战力,袁绍麾下最精锐的是两支队伍,其一是先登营,先登营人数八百,尽皆持重弩,精准无比,例无虚发。 界桥大战之时,公孙将军率白马义从欲破袁绍,不料袁绍将先登营藏于队列之中,待得白马义从靠近时,队列散开,两千白马义未近敌五十步便已折损过半,最后只有寥寥百骑得以幸免。” 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惨状,赵云忍不住心疼昔日袍泽,沉声道:“因为白马义从折损殆尽公孙将军失了仰仗是一败再败,令人唏嘘。” 界桥大战的前后,林墨还是比较清楚的,可以说是掀起了公孙瓒走向败亡的开端。 但老岳父和贾诩对此并不太了解,表情凝重,“我只知道公孙瓒在界桥大败,却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来这先登营,不容小觑。” 无论是安丰郡里曹操那支精锐无比的骑兵,还是自己麾下的一千多并州狼骑,都是其疾如风的存在。 可单论速度,只怕也不会比白马义从还出彩,连他们都难以幸免于难,这不得不说让吕布有几分担心。 毕竟,他跟公孙瓒一样,最大的仰仗就是麾下这支骑兵了。 “第二支呢?”贾诩忍不住问道。 赵云便继续说下去:“第二支是张郃统帅的大戟士,听闻袁绍在兼并了青、并、冀三州后,从二十余万军中挑选出一千精锐,他们不是部曲中的军侯、屯长,就是都尉、司马,悍不畏死,极为骁勇。 尽皆手执大戟和巨盾,身披重甲,动作虽不迅捷,可一旦贴身,人马俱裂。 袁绍组建这支大戟士是为了对付公孙将军的白马义从,不过界桥之后,白马义从不复,故而天下人对于大戟士之名听的不多。” 听得这番话,吕布已经开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了。 这么说来,袁绍是不止兵多,而且也有不输陷阵营的精锐。 这一仗,难啊。 怪不得文和跟允文都断定,只要熬过这半年,曹操必然不敢有任何想法了,袁绍才是最强大的敌手啊。 “幸亏子龙来了,倒是让我了解了不少袁绍的情况。”吕布朝赵云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温侯言重了。”赵云拱手作揖。 大体情况算是了解清楚了。 吕布并没有因为获悉了对方的情报而感觉到一丝轻松,反倒是倍感压抑。 “所幸,就算袁绍南下,也是曹操首当其冲,我们依旧是处于相对安全的境况,只不过若是战局出现了倾倒,温侯也需得助曹操一臂之力。”贾诩提醒道。 吕布干笑了一声,世事如棋啊,一天之内就可能出现惊天之变。 昨日还在为了抗衡住曹操呕心沥血,今天还得担心他不敌袁绍,要从中助力。 “想什么呢允文。”见林墨一言不发的沉思,吕布不由看向他。 “既然大敌从曹操转为袁绍了.” 回过神来的林墨,幽幽道:“那就,送他两份礼物吧,以备不时之需。”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 林墨的危机,萧关! “什么礼物?”初听林墨这句话的时候,吕布心里有些小纠结。 莫不是要在曹操和袁绍之间玩一出左右逢源,伺机而动? 这可就重演了当初的安丰局面了,不同的是,自己变成了第二个刘备,势力最弱的一方。 也正因为有了安丰一役的教训,吕布觉得这还不如跟曹操结盟来的实在,免得成为了他袁绍的枪头,最后自己沦为砧板上的肉。 “其实,诗会之前我是打算等曹军到来后,想法子跟曹操形成对峙的僵局,然后让张太守从河内起兵,猛扑许昌,如此一来,曹军必然陷入首尾难顾的局面。” 林墨随口的一句话,便是让吕布心头一怔。 对呀,还有稚叔呢,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这个计划本来老早就商定了的,只不过张扬身处河间,联络多有不便,而且吕布一直是将他视作为友,自然不可能像指挥自家部下那样算计周到。 要是真按着林墨的计划,就算没有诗会,也不惧曹操啊。 “你的意思,让张太守密信袁绍,言明归心?”贾诩反应极快,马上就明白了林墨的意思。 “距离袁绍南下,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取得他的信任了。” 林墨看向吕布,面带疑虑,“就不知张太守可愿意为岳丈大人深入虎穴否。” 林墨很清楚,两人是挚友,张扬又几番救助吕布,反过来要别人这般冒险,终归有些不仗义。 吕布杵着下巴迟疑了片刻,“稚叔与我是生死之交,我若书信,言明利害,想来他不会拒绝我。” 听来算是不错的诈降之计,贾诩的眸子却闪过一抹担忧,终归没有说出口。 “不过这个计划还需要再等上一段日子。” “为何?”吕布不解道。 “张太守需要帮手。”林墨显得很惆怅。 不过这句话,倒是让贾诩心底那一份担忧彻底消散。 他跟林墨其实想一块去了,张扬虽是太守,领了一两万的人马,可行事作风来看,就是个匹夫之勇。 这一点,林墨感触尤为深刻,若不是自己写了密信帮他拔除了杨丑等人,他甚至会死在自己部下的手上。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肩负的起深入敌营卧底,关键时候力挽狂澜呢? 他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位能力上乘的谋士辅佐才行。 可惜啊,陈登、刘晔和鲁肃这些都是世家子,你让他们去干这些事,绝对不答应的。 贾诩有这个能耐,不过这老阴货闻着味随时可能跑了。 总不能我自己去吧。 “帮手?谁啊?”吕布好奇道。 额.林墨有些语塞,只能搪塞道:“再等等吧,我还在想呢。” 派去帮张扬的人,不仅要有过人的谋略,最好是寒门出身,还愿意坚守初心。 这特么上哪找去,林墨无奈的揉着眉心。 可要没这么个人,张扬只怕未必能办成此事。 毕竟,这要求他行事果敢、当机立断,关键时候,还得把时机、行动拿捏的无比精准。 好在时间充裕,争取在三个月内,找出这么个人来吧。 “那第二份礼物呢?”感觉第一份礼物说了跟没说一样,吕布只能往下问了。 “笮融,这回该他帮忙了。”林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又是笮融,这货又这么好吗,为什么允文老喜欢用他。 吕布很嫌弃笮融,不过三番两次的起了作用,又不得不承认林墨挺会用人的。 “刚好今日送下邳的秋收税赋校合簿过来,不过我没搭理他,公台在跟他核算呢。”对于曾经骂过自己边陲流民的笮融,吕布永远是满满的嫌弃。 林墨耸了耸肩,“我去找他。” 笮融 这么个小人他能怎么用,贾诩捻着手指也有看不明白的时候。 赵云由于还没有军衔,左右也是无事,便跟着林墨一并去了府衙。 刚准备进去,迎面看到走出来的笮融。 “哎呀,下官拜见彭城太守、兰陵侯爷。”笮融的脸上永远是一副谄媚的笑。 “行了行了,别耍贫嘴了,跟我进去,有事与你说。”林墨摆了摆手,笮融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关于琅琊太守的职位,到现在也没有落定,但笮融现在丝毫不慌了。 先前是为了赶快坐实这个位置,那么就算徐州换了主子,自己的位置通常是不会变的。 后来发现,林墨这条大腿比想象中要粗太多了,当然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咯。 “嘿嘿,其实愚兄也有事跟伱说道说道。” 来到府衙内的凉亭下,坐在石桌前后,笮融从怀里拿出了一捆竹简,“这是白糖上半年的收支,净利润有个八千金,不算少啦。那什么,按照咱们兄弟先前的约定,其中的四千金” 笮融嘿嘿一笑,林墨却是脸色一沉,“这次诗会你赚了不下三四万金吧?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谁人进的谗言啊!” 笮融倏然站起,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眼泪说来就来,“贤弟,你莫不是怀疑我贪墨了温侯交办的果品、肉脯的采购金?此事万万没有啊!”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估计这里还有猫腻。 林墨也不想跟他计较,只是冷哼了一声,“你啊,在诗会前开了盘口,听人说收取了各方商贾、世家注码,还挺聪明,没把我的名字给写上去,我说四万金,难道说多了?” 啊这 被拆穿的笮融又重新坐下,可怜兮兮,“一码归一码呀贤弟,我开这盘口,那也是冒着输钱的风险。” “胡扯!那些诗文都是你帮着写上屏风的,谁能夺魁你心里没数?” 林墨幽幽的看着他,“要不,我请岳丈大人出来主持公道?” “那不能劳烦温侯,八千金我稍后就派人送过来,还有什么吩咐吗贤弟?”真把吕布给叫来,自己赚的几万金就得吐出来了,笮融还不傻。 “我说你这么有钱,怎么老是抠抠搜搜的。”林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小时候穷怕了。”笮融尴尬的挠着头讪笑。 不怪老岳父不喜欢你啊,做人有时候不能太精明了,总想把好事往身上捞。 “你得替我跑一趟冀州。”教训完笮融后,林墨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冀州?” 笮融显然没反应过来,“去那干嘛?冀州的商道可是被甄家给垄断了,听闻甄家现在正准备与袁家联姻,有袁绍做了后盾,那寻常人怎么可能染指北国的生意。” “不是去做生意,去找一个人。” “谁?” 林墨扭头环顾左右,似乎深怕有人偷听。 站在他身后的赵云开口道:“允文放心,五十步内没人。” 啊这林墨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双耳朵能听到百步外的箭羽之声,有人走近,瞒不过我的。” 牛逼,林墨竖了根大拇指。 于是放下心来,将计划合盘托出。 这事听的笮融有些云里雾里,“不难办到,可是咱为什么要去讨好他呀,而且还要连着找三次。” 林墨伸了个懒腰,“不好吗?万一有一天袁绍的铁骑踏平了徐州,你也还有机会求他保住你,对吧。” “贤弟无需试探愚兄,愚兄对温侯的忠心,可昭日月,对贤弟更是肝胆相照,情比金坚。” 笮融拿出看透生死的模样,“温侯在哪,我便在哪!贤弟不便相告,那愚兄就不问了,照着你的吩咐办事便可!” 允文还真是为我考虑,以袁绍如今的强大,完全有可能一起把曹操和吕布收拾了,嗯,这回去冀州,确实要好好的孝敬此人。 万一温侯和贤弟败了,不要连累了旁人就功德无量。 交办清楚后,林墨便准备进内厅找陈宫。 张扬诈降袁绍的事情,还需要找帮手,要说哪里的寒门最多,当然是去紫阳书院了。 不一定有什么大才,不过可以挑几个聪慧之人,试一试他们的成色。 好歹现在有三千多人了,挑选一个人,总不至于选不出来吧。 至于怎么测试他们的成色,那就是紫阳书院的副院长陈宫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贤弟且慢。” 笮融叫住了林墨,追了上来,“差点忘了一件事。” 林墨扬了扬额,示意他说下去。 “萧关的地道已经打通了,连接西面山岭,按着你先前的吩咐,郝萌将军让参与了挖掘地道的人都派驻回来换防了。” 笮融有些为难的说道:“另外那些摸宝贼也回了下邳,要不要给处理了,贤弟可以给句话。” 速度还挺快的呀,只用了半年时间,果然有钱就是好办事,足足两万金呢。 “算了,你管好他们的嘴巴就行了。” 林墨没想着要做好保密工作而杀人灭口,属实没这个必要,“地道宽度如何,还有,通往西面山体的哪个部分,有没有做好掩护啊?” 笮融无奈的摇了摇头,“贤弟,我哪有空去看啊,光是白糖和琉璃厂就够我忙的了,而且下邳我也不能不管,所以.” 也对啊,林墨点了点头,“行吧,过两日,我亲自去瞧瞧。” 这个地道是在广陵之战后起意要挖通的,跟彭城水渠是一并进行,当时的钱还是问笮融借的五万金呢。 想着如果曹操来犯,必然会对萧关下手,万一要是失守了,还可以利用这个密道,玩一出奇袭之计。 眼下虽说曹操大概率短期内不会来犯,但这花了两万金的地道,总不能不管了。 地道的宽度、通口、入点这些都需要自己亲自走一走,只有把这些情况都摸索清楚了,以后用兵才能滴水不漏。 所幸这件事已经不那么着急了,林墨便准备过明后两天再动身吧,现在,他需要进内厅找陈宫。 作为失去了东郡陈家底蕴的陈宫,好歹挂着徐州都事的官职,加上林墨这个彭城太守不怎么尽职,导致他累的够呛,正在台案上奋笔疾书的批阅各县文书。 看的林墨走进来,也没停下手头功夫,只是问了一句,“允文这是准备跟我分担一下吗?” “如今学院学子共有多少人了。”林墨拿起一张竹简,随手翻阅。 “托你诗魁的福,有三千一百一十七人了。” 陈宫头也不抬,指着一旁厚厚的帛布,“名单、籍贯、出身都登记在那,自己看吧。” 顺着陈宫所指,林墨看到了垒的整整齐齐的八座小山,全是用的帛布,可真是富裕啊。 不过,光是看完估计就得十天半个月吧,林墨可没那闲工夫,更何况,看名字籍贯有什么用呢。 “我要从中挑选几个才华出众、底细有把握的俊杰,推荐下呗。”林墨双手搀扶着台案,看着陈宫。 “你说笑话呢。” 陈宫呵呵一笑,“三千多人,我到现在都没看完名录,怎么给你选。” “你想想办法,考验也好,出题也罢,尽快给我人员,我有大用。” 为了引起他的重视,林墨刻意俯下身子低声道:“对付袁绍用的。” 果然,陈宫停下了手中毛笔,挑了挑眉,“他们能帮什么忙?” 林墨耐着性子把用张扬诈降入袁营的事再重复了一遍,陈宫深以为然的露出了还可以这样做的表情。 “本来啊,公台先生最合适担任此职了,可彭城离不开你呀。” 林墨一脸得意,幽幽道:“所以,公台先生帮帮忙吧。” 这算是威胁吗?陈宫内心冷笑了一声。 “三千多人,再快也得两个月时间。” “好,就两个月,两个月后给我名单。”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林墨才哼着小曲离开了府衙。 回到林府,林墨在照儿的捶肩揉脚下,端详着青州一带的地形图。 未来与袁绍大战,以他的兵力,极有可能选择双线出击,一面从冀州南下对抗曹操,一面从青州发兵攻克徐州。 所以,这一带的地形,还是要弄清楚。 甚至到了第二天林墨依旧是在看这幅地图。 没有了先知技能,这一切的事情做的无比疲累,还不能不做,毕竟是存亡之战了。 直到第三天,他才有些发腻的丢下地图,准备去萧关看看地道。 来回差不多两百里路,为了不那么无聊,当然要带上玲妹妹啦,反正她也极乐意跟着林墨东奔西跑的。 “允文,我与你一并去吧。”还没有领衔前,赵云着实无趣,也不介意充当电灯泡,骑着玉狮子,握着龙胆枪便要求同行。 自从老岳父让臧霸肃清周边山匪后,其实从彭城去萧关已经是很太平的了,不怎么需要护卫,就当是一路增进下感情吧,林墨挥了挥手,“走着。” 一行三人,策马出了彭城,朝着萧关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 风云四起、关键人物 襄阳城门口处,牵着白色的卢马的刘备,看着眼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商贩叫卖的场景,不由的有些恍惚。 其实,刘备不是第一次来襄阳了。 安丰大败后,他跟张飞沿着驿道追寻关羽的下落,一直进入了江夏郡,才在云社县找到了等待他们的关羽。 三兄弟再次聚首,便是带着百余残兵往襄阳而去。 刘表,并没有表态愿意接纳他们,可刘琦的密信里却是盛意拳拳,加上此时的刘备也确实没了去处,只能是冒着被拒之门外的风险硬着头皮上了。 庆幸的是,刘琦没让他失望,以皇叔之尊,硬生生扛住了来自蔡家的压力,说服了刘表收留刘备。 至此,他像历史上的那样,去了新野。 今日是他第二次来到襄阳,终究不像第一次那般仓促和惴惴不安,有了几分闲情欣赏襄阳盛景,不由感慨,这襄阳城的繁华,竟是不输给许昌城。 荆州啊,不愧是天下之腹,得之有水路之便,可纵横南北,加上刘表拥兵不下二十万,要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 “刘备拜见景升兄。” 府衙内,刘备对着帅椅上年过五旬、精神略显萎靡的刘表拱手作揖。 “玄德来了,坐吧。” 须发皆白的刘表看上去好似古稀之年,其实他只有五十四岁而已,有这样的状态要托福刘琮的母亲蔡氏,大体是被榨的干干净净了。 “本月发往新野的军械粮草可有不足之数?”刘表的背有些佝偻。 “感谢景升兄,粮草军械分毫不差。” 刘表对他还是算不错的,虽说没有拨给他兵马,可军械粮草是按两千人用度来送,刘备完全可以在新野招募够一支兵马了,“今日前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禀报景升兄。” “噢?” 刘表打了个哈欠,露出犯困的笑:“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曹操病重一事,景升兄可曾听闻?” “听说了。” 坐在主位上的刘表抿了一口茶,伸了个懒腰,语调懒散道:“荆州参加诗会的士子们回来后也说了此事,说是吕布的女婿林墨,在诗会上写了一篇痛骂曹操祖宗三代的檄文,曹操看后被气的病危了。” 定了定神后,刘表才感慨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有这等惊才,足以流芳百世咯。” 被林墨算计过的刘备,再无法生出一丝的好感,眼神中闪过一抹鄙夷后,拱手道:“景升兄,曹操托名司空,可自挟天子令诸侯来,篡汉自立之心已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 我在许昌时候曾私下见过两次陛下,每每谈及国政,陛下都是痛哭流涕,他盼望着我等剿灭国贼,还政天子啊。 景升兄,你我同为汉室后裔,在这个节骨眼上,当为国报效,举兵抗曹,此时曹操在危亡之际,若景升兄亲率一支劲旅直扑许昌,我相信,必能手刃国贼,匡扶朝廷,救天子出水火。 此举上报天恩,下安黎民,难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慨慷激昂的话从成功者的嘴里说出,便是攀登巅峰的秘籍。 而从刘备这种穷途末路的人嘴里说出来,刘表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玄德啊,不瞒你说,我已五十有四已是老朽之躯,余日无多,既无心权位,也不想图霸于诸侯之间。”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背后挂着的荆襄九郡地图,欣慰一笑,“只想保境安民,终老于此。” 这话初听确实让刘备有些诧异。 坐拥荆襄九郡,拥兵不下二十万,府库钱粮充裕的程度还压曹操一头,怎么会这般懒散。 刘备眸子一沉,转了个方向,继续道:“景升兄,自古以来,偏安一隅定不能长久,曹操早对荆襄九郡垂涎三尺,景升兄若不趁机发难,等他缓过这口气来,必会南下来攻啊。 景升兄是贤明之人,当知居安思危的道理。” 明明应该如晨钟暮鼓敲醒刘表的话,却引来他朗声大笑最后笑的咳嗽了起来,一旁的蔡氏赶忙在他背上捋顺气息,“老爷,不要激动。” 蔡氏年方二十八,脸庞如出水的芙蓉,不染尘埃,一双宛若星辰的眸子,望之似乎能摄人心魄,便是穿着宽松的淡红衣裙,也能一窥傲人的身段。 不怪刘表会在她身上殚精竭虑。 “玄德,荆州有长江天堑,荆襄水师战力也不弱,凭他那北方铁骑想吞并荆州那是痴人说梦。” 顺过气来的刘表,握着蔡氏的玉手,叹道:“而我荆襄将士,水战尚可,陆战却不及曹军。所以啊,我与曹操,最好是相安无事,战端一开,谁都吃不上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备已然知道当初在许昌城里曹操煮酒论英雄时候说的话全然不错,刘表,当真是看家护院之辈。 “景升兄此言令我如梦初醒,是我愚昧了。” “来来来,玄德,不要再论他事,今夜就住襄阳,我们可秉烛长谈。” “恭敬不如从命。” 说是秉烛夜谈,其实吃过晚饭后,刘表就在蔡氏的搀扶下就寝了。 翌日一早,刘备起了个大早过来拜别了刘表,便要返回新野。 寄人篱下就是这样的了,就算你清醒的知道眼下是个合适的时机,可对方不听,伱也只能乖乖照做。 刚出城门不多远,便见得公子刘琦坐在马上,似在等刘备。 “公子。”刘备点头示意。 “皇叔。” 主动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刘琦便与刘备并驾齐驱,“请不要怨恨父亲,其实,早些年父亲不是这样的。” “岂敢,只是心中有些不解而已。”当初曹操说刘表是看家护院之流时,刘备也不认同,毕竟是单骑入荆州收拾乱局的人,不可能没点权谋心术才对。 “皇叔可知荆襄四大家族?”刘琦骑着马,一脸漫不经心。 “黄、蔡、蒯、庞四家,听闻这四大家族能人辈出,为景升兄分担了大部分的治理重担。” 刘备这话说的太过委婉,连刘琦都忍不住想笑。 四大家族的力量渗透到了九郡军政,自太守到县丞,从将军到司马,非四大家族的人,几乎是不可能掌权的。 “四大家族中,以蔡家实力最盛,尤其在蔡氏嫁给父亲生下刘琮之后,军中大部分的人都换成了蔡家亲信。” 刘琦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襄阳城,咬着下唇都发白,“蔡家姐弟,对外笼络人心,对内欺上瞒下,以至于很多事情父亲都无法了解实情。 再加上蔡氏惯用媚术,父亲他.” 后面的话,刘琦有些羞于启齿了。 不过说到这里,一直萦绕在刘备心头的疑惑总算是解开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刘琦会绕过刘表密信邀请自己入荆州,因为蔡氏太过受宠,加之军中多是蔡瑁一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刘表极有可能会做出废长立幼的昏事来。 就算他不想做,也会有人帮着他做的。 所以,刘琦需要外援力量,在这种时候,自己皇叔的身份就会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了。 “其他三大家族中,可有公子的拥护者?”弄明白了原委,刘备便开门见山了。 他敏锐的察觉到,刘琦的境遇与自己太想象了,都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 或许,他上位后,才能有机会让荆州走上抗曹救国的路上来。 刘琦眉头紧蹙,低沉道:“只有以江夏太守黄祖为首的黄家是支持我的,蒯家和蔡家一个鼻孔出气,庞家首鼠两端,从不在这种事情上表态。” 那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刘备如是想到。 不过黄家一支的力量,连蔡家都对抗不了,遑论还有一个蒯家。 “若是能拉拢庞家站在公子这一边,局面或可缓和。”不管是被引以为援,还是在自己山穷水尽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刘备都觉得自己该帮刘琦的。 更何况,废长立幼自古就是取乱之道,自己与刘表同为皇室后裔,也有责任和义务纠错。 “这一节小侄自是明白,可是” 刘琦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我曾多次拜访庞家,终是一无所获。” “庞家家主是何人?”刘备问道。 “庞家有名的大贤便是襄阳名士庞德公,不过他不理家族事务,如今能引领庞家的,当属新一代的翘楚俊杰庞统庞士元。 庞德公就是他叔父,曾赞其有经国济世、安邦定国的之才,称其为凤雏。” 刘琦停顿了一下,闷声道:“可惜,庞统其人,仙踪不定,我竟从未见过他。” 凤雏庞士元? 经国济世、安邦定国? 这些用词堆砌在一起,让原本只是抱着帮刘琦就是帮自己态度的刘备心中惊骇不已。 他太需要一个仰观天下、运筹帷幄的智囊来辅佐自己了,吕布不过是将死之人得了林墨辅佐后,便可纵横两州,实力暴增。 不知此人与林墨相比,才华如何 “公子,庞德公居于何处?”刘备不动声色的问道。 “鱼梁洲。” 刘琦指着西面,道:“距此往西三十里处,岘山南沔水中有一处堤岸,庞德公就居住在那。” 随后眼中闪烁异彩,“皇叔莫非想亲自拜访?” “尽管他不理家族事务,可毕竟是庞士元的叔父,我愿以诚意动之,说服庞家鼎力支持公子。”刘备望着西面出神。 他希望,可以说服庞家助刘琦一臂之力。 更希望.庞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经国济世、安邦定国.能撑得起这八个大字的人,该是能与林墨扳手腕的存在吧。 就算是过去心动于林墨的才华,他也从来不觉得林墨在谋略方面的造诣,会像吕布在武艺上的造就那样,当世无敌。 作为天下英才的摇篮,荆州和颍川,曹操占了一个,所以麾下谋士如云。 那么,只要自己能拉到庞统入麾下,便有机会一洗颓势。 毕竟,庞统的背后既然是庞家,那庞统若是愿意鼎力相助,就等同于等到了庞家的支持。 一旦刘琦上了位,自己肯定不可能在蛰伏于区区新野县,分一个郡给自己不算过分。 到了那时候,世家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庞统或许是我扭转局面的关键人物。 “如此,多谢皇叔了!”刘琦朝着刘备拱手作揖。 远处,襄阳城的城关上,一名身披玄色甲胄,头戴缨盔的彪形大汉正眯着眼瞧着二人,他教之寻常武将,肤色更为白净一些,鼻梁两侧的法令纹让人望而生畏。 “几次了?”作为蔡家当代掌权人,荆州上将军,掌管十二万大军的蔡瑁,目光不善的盯着并行的刘备与刘琦。 “算上今日,已经第三次见面了,来襄阳当天见过一次,没多久,公子又私下去过一趟新野,加上今天,一共三次。”一旁的军士低声回应着蔡瑁。 “人心不足。” 蔡瑁冷哼了一声,“我没强行拦着主公收留他,就是念在他皇叔身份,今日妄图游说主公发动兵戈,险些让荆州百姓置于水火之中。 如今又与刘琦相处过密,看来,该找个合适的时机收拾了他。” 随后,蔡瑁背对着那名军士沉声道:“盯紧点,刘琦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一个不许落下。” “上将军放心!”将士作揖后,便转身下了城关。 蔡瑁的右手攥着腰间宝剑的剑柄,拔出又收回,听着剑鸣之声,眯着的眼睛里弥漫着噬人的渴望。 荆州,蔡家耕耘多年,好不容易把刘琮给推到了这个地步。 就目下情况来看,只要不横生枝节,刘表一死,必是刘琮上位。 到了那个时候,蔡家就可以成为荆州真正意义的掌权人,要收拾黄家,就有的是手段了。 作为立志要把蔡家推向荆州第一大家族、同时也是唯一不可取代的地位,其他三大家族,都是他的未来劲敌。 相反,他从没把刘琦看在眼里。 不过刘备的出现,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在蔡瑁眼中,刘备的仁义是假的,可皇叔之尊却是实实在在的,关羽、张飞的勇猛也是没有掺水的。 就这两点,便决不能容忍他与刘琦搅合在一起。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 回天乏力,林墨危亡之际 来到萧关的时候,眉间一条长长刀疤延伸至左侧脸庞的郝萌已经等在了门口。 “林太守!”尽管入得这支队伍已经一年有余了,可是跟郝萌,实实在在只见过三次,一次在彭城,两次在萧关,言谈间难免有些生疏。 “知晓内情的人都被换防了,如今这萧关,除了我以外,无人知道密道的存在。” “辛苦将军了,我自己去看看便成,不叨扰将军。” 林墨打了个拱手后,直接迈步而入。 从彭城到萧关有九十多里路,又没什么紧急军务,所以林墨一行只是正常速度行进,来到这里已经是正午了。 要想在今天赶回彭城,便不能耽搁太久。 林墨带着吕玲绮和赵云,来到了萧关内的一处府邸,这里最早是堆放军械的库房,后来被改造了一番。 虽然略显破败,不过这样也好,不至于引人注目。 三人穿过中堂的圆形拱门,来到了最里间的内室,走到榻前,将被子掀开,林墨扣住暗格的把守向上一翻,黑漆漆的洞口就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交换了一下眼神,赵云就提着油灯当先开路,林墨第二个,吕玲绮最后。 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条形如前世隧道一样的通道,结果却是宽度只有一尺五,高不足三尺,以至于三人必须蹲着身子行进。 这样的姿势,要走七八里的长度,对于体力而言是个巨大的挑战。 不过那群摸宝贼显然挺有经验的,每一里左右就会有一个能供人直立身子的休息室。 而且,里面还摆放了两块大盾牌,盾牌的底座有抵钩,这是防止地道内有人追击,可以将盾牌抵住狭小的通道。 行了五里多地,林墨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好在接下来已经到头了,所谓的七里长度应该是还把尽头处向上攀爬的距离也算上去了。 沿着绳梯爬上去,推开一块掩护的木板,三人便站在了萧关西面的山岗上。 经历了小半个时辰的幽暗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三人任凭初冬裹挟了几分寒意的凉风吹干脸上的汗渍,惬意且畅快。 “要通过这样的地道后还能作战的部曲,必须得是精锐中。”赵云没有像林墨那样喘着大气,可脸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看啊,得是精锐中的精锐,陷阵营才行。”林墨以手拂面,换取一丝凉爽。 “哪有夸张,你近来是不是没练开弓了。”吕玲绮抿嘴一笑。 她今天又换上了一套新的皮甲,不过是黑色的,远了看似铠甲,可能,她觉得这个风格更像自己吧。 “该死,忘带水了。” 林墨摸索了一下,郁闷的骂了句,“走回萧关吧。” 于是,三人又沿着山岗返回萧关。 这一遭确实够累不过挺有价值,至少对这个地道有了清晰的认知。 用不上当然是最好的,可万一有一天派上用场了,好歹也知道该让什么人来,能带多少装备。 别的不说,像陷阵营这样的部队,带着装备肯定是无法通过的。 那些家伙本来就体格健壮,穿上厚重的铠甲,举着大盾牌后,一个个都像人形高达。 当然啦,人甲分离的话,还是可以进来的。 回到萧关的议政厅,林墨大口大口的灌着水,总算缓过来劲了。 “允文,我这几天听人说你曾经想要去许昌的。” 赵云环视着周围,问道:“然后是温侯从九江千里而来追你到了萧关,把伱给追回去的,可有此事。” 林墨眼角余光明显察觉到了吕玲绮脸上表情的微变化,赶忙干咳了两声,“我当时是不知道玲儿是我未婚妻,要不然,曹操就是亲自来请我也不去呀,你说对吧。” 面对林墨的讨好吕玲绮嘴角一撇,阴阳怪气了起来,“对,对,可不是对吗,走的时候带上了徐盛,还给丫鬟留了房契,偏偏是我当成了外人呐。” 额. 您的记性可真是好,就跟女朋友翻旧账一样,分毫不差。 小两口在日常揭短的时候,郝萌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林太守,斥候来报,城西十里发现大批骑兵朝萧关而来,中军处有‘曹’字大纛,后方还跟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步卒! 不过未见楼车与云梯。” 闻言,三人倏然站起。 曹操诈病偷袭萧关! 这是林墨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 “可有派人向彭城求援?” “来此路上我已派出快马禀报温侯了,不过.” 刀疤男郝萌一皱眉,表情就更狰狞了,“如今已是申时,此去彭城九十余里,快马也需一个时辰方可抵达,再加上温侯还要点兵整装,来到萧关最快也得今夜丑时了。” 是啊,半天时间肯定是要的。 而且也只是前锋的骑兵赶到,要等步兵整装赶到,那就等明天早上了。 不过萧关这里有一万军驻守,加上城防被垒到四丈多高,曹操一日之内肯定是攻不下来的。 怪了 他就算再偷袭,也最多赚个半天的时间差而已,攻不下来萧关的啊。 更何况,他连攻城用的楼车、冲车和云梯都没带,到底图什么? 声东击西吗? 那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先上城关去看看。”来不及多想的林墨,大概算了下斥候回报的时间和曹军骑兵进军的速度,便可猜出他们应该马上就能兵临城下了。 一行四人朝着北门而去,路上,关内百姓仓惶乱跑,或是牵着孩子,或是收拾摊贩,或是紧锁大门。 来到城关上的时候,将士们的情况也没比百姓好多少,一捆捆箭矢不断地被搬运上来,滚石、檑木也在归类,盛着金汁的铁锅被抬到了篝火上煮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一会功夫,便见远方沙尘滚滚,骑兵疾风而来。 随着对方兵马开始在城关下汇聚,城关上的军士纷纷搭弓上弦,或是守在滚石旁边,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城门口处三道门栓的被手臂粗的木板挡住,还增加了两条杵门棍抵挡,这架势,就算冲车来了也休想破门。 “果然是曹操,他真的在诈病!”郝萌见得当中骑着高头大马的短须男人后,表情凝重。 顺着郝萌的目光,林墨看到了那个曾经让他朝思暮想的男人。 骑在发黑的战马上看不出身高,身披黑色战甲的他正在细细打量城关。 看他的举动,似乎并不急于采取行动,而是开始带着人沿着城关一路从北门绕到东门,继而又去了南门。 等他再回到北门的时候,那些步卒也开始陆续抵达了。 没有攻城器械,没有云梯,曹操到底想干什么,林墨心里开始隐隐不安。 大战一触即发,对方的举动却让他摸不着头脑,这就好比有一把无形的剑刺向你,你却不知对方要刺向何处。 “曹司空,久违了!” 曹操一定是有什么后手,林墨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可城里毕竟有一万守军,终归是拖个半天不成问题的。 林墨便打算套一套对方的话,希望能借此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再不济,为老岳父拖延一些时间也好。 “你是何人?”坐在爪黄飞电的曹操,打眼望着城关。 林墨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在他面前晃了晃,“司空可还记得此物,里头还有浓郁的当归味呢。” 闻言,曹操瞳孔骤然一聚,神情滞然,林,允,文! “你是,林墨,林允文?”曹操喊了一声。 “在下见过曹司空了,多少回梦中神交,今日总算得见,实乃人生幸事,可惜却是在这兵戎硝烟之下。” 林墨的感慨,勾起了曹操心底沉寂已久的悸动。 他跳下了爪黄飞电,上前走了两步,“允文,我在许昌等你多时,迟迟不见君归,不过无妨,今日,我亲自来接你!” 果然是有后手,可是.他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林墨心里焦急万分,尤其看得城关下步卒越来越多,已经开始分兵包围东门和南门,要是再想不出来,自己可就真要被带回许昌了呀。 还是要先唬住他才行! “哈哈哈” 林墨大笑了起来,一只脚直接踩在了城郭豁口处,喊道:“司空为何不想想,我何以在此?” 这个问题一出,曹操洋溢自信的脸瞬间为之一滞。 是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难道说,路招被他发现了? 否则如何能解释的通林墨会在此把守?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有了这样的念头后,多疑的曹操便生出了无数个极端想法,方才那股胜券在握的气势也被瞬间堕尽。 一个人脸上的自信是藏不住的,惊恐亦然。 林墨但见有效,更是直接用手肘抵着城郭,托着下巴,继续喊道:“区区诈病偷袭之计,瞒得过旁人,岂能瞒得过我林允文,司空,北国将定,我们的大敌是袁绍,还是速速回去,你我联手抗袁方为明智之举啊。” 林墨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的撞击着曹操的心口。 旁人若是这么说,他兴许会觉得在虚张声势,可他是林墨啊,辅佐吕布脚踏两州的林墨 曹操黑着脸,再说不出一句话,以至于身后的许褚跑过来问何时可攻城,却得不到半句回应。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城关上的将士们心底都乐疯了。 不愧是温侯佳婿啊,三言两语便让曹操不敢动弹。 而曹操身后的兵马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因为主帅的反应让他们也跟着不自信了起来。 “郝将军,城内近期可有不明身份的人员出现?”在曹操迟疑不定的时候,林墨终于反应过来了。 对方不带攻城器械,诈病赚取半天时差,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提前在城里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如同当初的寿春城一样! “应该.没有吧。”郝萌显得有些迷茫。 “什么叫应该?”林墨瞪大眼睛,要不是曹操在下面,怕是会忍不住发怒了。 “萧关是彭城周边县城通往北关的必经之路,平日里往返百姓就不少,只要有路引和户籍手牌我没理由挡着不让他们进吧?”郝萌觉得自己有点冤。 有路引和户籍手牌的人都是登记在彭城的户册上了,会调查清楚的,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出现几百上千人。 除非 林墨心头陡然一颤,除非诗会时候,跟着各大世家而来的护院! 一定是,一定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颤了,“听着,立刻往东门和南门的城门口处各调一千人增援,告诉下面的人,胆敢有靠近城门者,杀无赦!” “这这这” 郝萌虎目圆瞪又惊又怕,“可是,调走这么多人,城关上的守卫会空虚的啊。” “快去!!!”林墨如同低声咆哮的猛虎,额间青筋都暴出来了。 看的林墨这般神情,郝萌连连点头,转身便跑。 当是时,城关下最后的步兵也已经汇聚完成,林墨喘着大气环视着下方。 没事,没事的,留人就算是精锐也不会太多,只要堵住了城门就一定没事,能拖到岳丈大人到来. “司空!何以还未动手?” 荀攸本是跟着骑兵一起的,上了年纪,便是君子六艺也遭不住这把老骨头,越跑越慢竟是混到了步兵队伍里去,他翻身下马跑到曹操面前,不解的问道。 曹操见来人是荀攸,便将先前林墨的话和自己的担心一一道来,不料荀攸急得直跺脚,“哎呀!司空啊,他就是利用了你多疑的性子而已,试想,路招真被他发现了,那他最明智的做法不是等我们攻进城去后再围而歼之吗?” 曹操如遭电击,整个人都抽了一下,是啊,大意了,差点被他唬住! 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能在这种时候还玩攻心计。 曹操不知道林墨为什么会出现在萧关,可荀攸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刚才的一切妄想,瞬间就被击碎。 下一息,他转身看着城关上的林墨,大喊道:“允文,攻心计用的不错,可惜,来不及了!攻城!” 随着曹操突然这么一吼,林墨的心瞬间就跌入了无底深渊里,郝萌才下去,来不及传令了。 同时,一如他预料的那样,曹军将士只是大声的叫喊,可并未真正的发动进攻。 这,不过就是给城里的暗子信号罢了。 郝萌这个蠢货,寿春大战后,自己就曾经让老岳父下过严令,一应滞留人员都需登记造册,这货是要把我们给害死了! 林墨脑海在飞速运转,却终究想不出回天之术。 即便可以从地道逃出萧关,可没有战马,又该如何突围。 念想至此,林墨的心已经凉了一截。 这个剧情,写的我很慌,特别怕你们说剧毒,可这是正常逻辑下发生的事情,而且也不算主角谋略上被击败,所以,这不算虐主吧?这个剧情会连接后面的一个大剧情,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下来,各位如果有什么意见也是可以提一提的,海纳百川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 赵子龙救主(加更求票) “典韦,传令下去,一定要生擒林墨,我留有大用!”曹操打眼看着城关上的林墨,心里乐开了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是为了打通粮道的一战,没想到赚了个经世之才。 更要紧的是,没有了林墨,他吕布绝对是守不住徐州和淮南的。 对于曹操而言,相当于在萧关就把两州之地都给平了,很难不飘。 “司空放心,我亲自去拿他!”典韦牢牢的把林墨的样子记在了心底。 城关上,自知继续留在这走马道上只有死路一条的林墨转身对着将士们喊道:“弟兄们,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解释了,听着,曹军已在城内安插暗子,南门或是北门立刻会被洞开,拿着你们的武器,随我冲出城区!” 方才还对曹军只是喊打喊杀却没有行动的表现很是诧异,被林墨这么一说,他们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在等南门、东门破城,继而洞开北门杀进来。 这个消息,对于占据着城关,拥有着绝对主动的他们来说,是个噩耗,以至于一时间无所适从。 “你们相信我吗?”林墨再吼了一声。 将士们面面相觑,最后,一名校尉站了出来,“侯爷乃温侯智囊,无往不利,我们当然相信侯爷!” “相信侯爷!”这名校尉言出,方才眼神中透着慌乱的将士们便定住了心神。 “好!” 林墨从一旁的城郭旁拿起一柄环首刀,声嘶力竭的吼道:“传令,冲杀出城,挡者斩杀,我们兄弟,彭城相见!” “杀啊!” 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嘴里不断吼着:“兰陵侯有令,冲杀出城,挡者斩杀!” 城关上的将士们跟在林墨三人组纷纷下城,城门口处的将士们也只是把杵门棍固定好便拿起武器汇聚了过来。 林墨三人骑上各自战马,目光坚定,朝着南门方向冲去。 一路上,将士们不断地呐喊,把周遭小股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汇聚了过来,很快就有了三千多人,在冗长的街道上,士气如虹。 南城门,路招带着七百人,手持环首刀,穿着吕军战甲,这些,是昔日作战时候缴获的,只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由于是同样的服饰,路招很轻易的便靠近了南门,出其不意,突然发难,嘴里不断喊着:“斩杀无赦,斩杀无赦!” 他们用这种口号来区分敌我,本就只有两三百人的城门口,不消片刻就被他们给肃清了。 城关上的将士们反应过来要救援的时候,两根杵门棍已经被推开,三道门栓也被放下,城门轰隆隆的被推开了。 率领着八百豹骑的许褚和徐晃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萧关。 从城关上跑下来救援的吕军,甚至还没来得及提起手中长枪,便被许褚当头一刀,放倒三人。 身后豹骑,行如疾风,长枪挥洒自如,不断在吕军胸膛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赶来传令的郝萌见着这一幕,怡然不惧,提抢朝着冲在最前面的许褚便刺。 许褚将长抢打歪后,势大力沉的旋斩正是要把郝萌腰斩了。 血战数十场的郝萌敏锐察觉,转身快速刺出一枪,枪尖在镔铁刀柄上溅起火海,却是发现对方不仅力大无穷,速度也是快的不输他用枪的。 连着三刀砍来,虽是被郝萌左右格挡,统统吃下,可虎口处早已鲜血汩汩。 “匹夫授首!” 正是专注于跟许褚缠斗,哪料的身后一柄开山斧朝着他的脖颈处砍来。 未及反应,一颗大好头颅便飞了出去,鲜血自断口处如柱涌出。 “公明,这厮是萧关守将郝萌,我正要拿他,你怎么背后偷袭!”被抢了功劳的许褚有些不高兴了。 “哈哈哈,仲康,方才典韦传话,司空要活抓林墨,谁能拿下此人,赏千金,封万户,区区郝萌算什么!”徐晃说罢,夹着马肚向前冲去。 那些跟随郝萌前去支援的军士,见得主将阵亡,当即乱做一团,被许褚、徐晃两人杀的血雾弥漫,再被豹骑这么一冲,街上只留下一条殷红的血路,尸体东倒西歪。 “曹军杀进来了!快逃啊!” 方才行至路口,便听的远处哀嚎,打眼望去,一队骑兵正在肆意的斩杀城中吕军。 林墨无奈只能指着北门喊道:“现下只有从北门冲出,弟兄们,快撤!” 所幸,北门尚未被攻破看来曹军也留的人不多。 但林墨知道,真正的挑战,是在城门之外。 “快!快开门!” 跑的最前面的林墨大喝一声:“曹军已从南门攻入,速速开城,随我杀出去,突围!” 身后,已经能听到远处的厮杀声和哀嚎声,想是许褚、徐晃的人正在冲杀押后的队伍。 可这个时候,不能恋战,只有冲出去,才有一丝活路。 伴随着城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城外的乐进、李典冲了进来。 “允文先撤,我挡住他们!”赵云如同一道闪电,从林墨身后突然就跳了出来。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赵云跳到城门外,龙胆亮银枪刺出朵朵枪花,一瞬间便把冲的最前的乐进、李典二人压制住了。 乐进的长刀根本来不及挥出,银枪总能抢先一步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刺向他。 要知道,赵云的面前还有一个李典啊,仅是一个照面,两人就感觉的出来,面前之人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当下收起小觑之心,祭出十分功力。 乐进的长刀和李典的钢枪一左一右夹攻赵云,可后者总能挑开一人后刺向另外一人。 而且他们发现,赵云刺出长枪的时候,按着攻击路线,明明就不可能刺中自己,可最后长枪偏偏就是迎面而来,逼得自己不能不放弃进攻转为防守。 这是什么枪法,如此凌厉狠辣! “跟紧我!”趁着二将被赵云压住,吕玲绮策马而出,方天画戟一甩,便在冲的最前的五人咽喉处留下一道道的血口子。 第一次进入战场的林墨,没有恐惧,又或者说,忘记了恐惧,只知道今天不冲出去,八成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像个莽夫一样挥舞着环首刀紧紧跟着吕玲绮。 凭借着战马高度优势,双手握刀的他,先是朝着冲上来的刀兵脖颈处狠狠砍去,鲜血溅在脸上,来不及犹豫便是再砍向另外一侧。 尽管徐盛教了他刀法,尽管后面吕玲绮也指点过他,可真正到了战场上,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把靠近自己的人杀死。 身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萧关守卫鱼贯而出,看着智囊军师都这般玩命了,便是奋不可挡,拼命要撕开一个口子。 初登战场的吕玲绮,手中方天画戟舞的呼呼作响,戟影闪过之后,便见曹军将士应声倒地。 “跟紧我啊林允文!”吕玲绮本已撕开一个口子,但见林墨被乱军冲散,只能回去救援。 “挡我者死!” 吕玲绮一声娇咤,转身把围定林墨的两名长枪兵放倒,“快撤!” 当是时,林墨一个分心,手中环首刀便是被长枪兵打飞了出去,他顾不得许多,连连策马沿着口子冲出。 “子龙,走!” “不必管我,伱们先走!”赵云头也不回,在乐进和李典之间游走,不时还把靠近的曹军刺翻,仅是片刻功夫,已是人马浴血。 吕玲绮带着林墨杀了出去,原以为是脱离了危险,可以一路南下逃跑彭城,不想曹操早在外围布置了兵马,就等着他们冲阵。 “怎么办!”吕玲绮举目望去,四周都是曹军,正朝着他们合围。 喘着大气的林墨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往西面,还记得那座密道通往的山岗吗,那里或许是唯一可以暂时隐匿的地方了!” 若不是因为山岗没有安排战马,刚才林墨就想从地道里爬出去了。 如今来看,这外围还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毕竟冲进城里的,大多是骑兵,曹操带来的步兵应该是夏侯渊驻扎在相县的两万人,足够布置两三道包围圈了。 除了去西面的山岗,怕是没有活路。 二人朝着西面山岗狂奔,眼看要到,却被一股三十多人的曹军围了上来。 “退后,别管我!”吕玲绮策马而上,扬着手中方天画戟呼啸着左突右击。 肉眼可见,她的速度已经不如最初了,毕竟是女孩子,刚才血战一场,自是气力有所不足,林墨看着她被包围,抽出了老岳父送的七星宝刀。 七星宝刀长不足尺,显然不可能在马上杀敌,纵身跳下战马后,他紧紧攥着七星刀朝着曹军玩命的乱捅。 有反应过来的曹军挥刀砍来,却被七星刀轻松砍断,那名曹军干脆便扑了过来,二人在血水里滚到一处,林墨咬着牙不断地朝着他的腹部狠刺,血肉割裂的感觉传来也不停歇。 等到那名曹军彻底没了气息,将他推翻站起身时,周边曹军尽数倒下,吕玲绮从马上跳下跑了过来,被鲜血溅透的脸庞透着怒火,喊道: “你不要命了!我让你别管我没听到吗?” 林墨喘着大气,挤出勉强的笑,“自己的女人都不敢保护,那这样的命,留着也没什么用。” 吕玲绮眼神中的凌冽瞬间便瓦解,呆呆的看着林墨,“伤着没。” 林墨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全身都痛,别说这么多了,快走吧。” 城门处,随着许褚、徐晃带着豹骑冲出,狭小的口子里,吕军挤成一团,急切又不能突破,除了少数幸运冲出去的人,更多的都倒在了曹军的刀口之下。 赵云见得林墨跑远,当即扭头追去。 乐进、李典虽是看着却无人敢追,刚才若非两人联手,又有军士在旁策应,只怕都要吃了恶果啊。 未跑出多远,迎面跑来一队曹军,为首者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手中宝剑砍来。 那宝剑通体发青,在冬日夕阳下却熠熠生辉,当是一柄绝世神兵。 赵云挥枪便要打翻,却见对方似有意拼这兵器,当即将亮银枪一压,朝着来将中门刺去。 来将正欲回挡,亮银枪忽变了轨道,枪尖打在来将手腕,吃痛之下,宝剑脱落,错马之际,赵云左手握住宝剑。 横握一看,却见宝剑上黄金镶嵌的‘青釭’二字,不由眉头一皱。 “青釭剑乃曹操佩剑,你是何人!”赵云左手握剑,右手持枪,身后披风染红,猎猎迎风飘摆,好不威风。 “我乃司空佩剑将军夏侯恩,贼将你跑不出去的!”夏侯恩按着发麻的手腕依旧嘴硬。 赵云并不搭理,策马冲过了他,朝着林墨刚才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遇着曹军三道封锁线,皆被赵云轻松突破。 可行至越远,却依旧不见林墨身影,当下心头不安,允文莫不是还未冲出? 有了这个念头,他不得不调转马头,朝着萧关又冲了回去。 此时,萧关外围的曹军都合围了上来,将小股的吕军围定心知突围无望的他们,只能选择放下兵器。 当是时,一匹红白相间的战马飞出,直接跳进战圈,但见那群蹲在地上的吕军虽有几百人,却未见林墨,便是声嘶力竭大喊了一句:“允文!” 这一声呼喝没得回应,倒是把曹军将士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还有这不要命的!”夏侯渊一挥手,一队百人骑冲向了赵云。 他从容不怕,左手握剑、右手持枪对冲而上,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赵云的亮银枪矫若游龙、肆意将骑兵刺翻,横握的青釭剑适时而动,将刺来的长枪纷纷砍断。 他长枪立马,在百骑之中挥洒自如,错马功夫便是倒下二十余骑。 “上!”夏侯渊握着长枪再次下令,围在周遭的曹军似潮水般涌向赵云。 只见他枪出如龙、寒光凛凛,无一合之敌。 任凭周遭长枪似箭矢一般刺来,亮银枪如臂使指,一一荡开,收拾之间还能带走几颗人头。 将士们尚未近身,不被亮银枪留下一个血洞,也被青釭剑将铠甲割裂,一人一马,出入万军丛中如观花赏鱼。 远处本欲入城寻找林墨的曹操被赵云的勇猛所吸引。 普天之下除了吕布竟然还有人有这等本事,他策马来到夏侯渊面前问道:“那是何人?” 夏侯渊不知,只能朝着赵云吼道:“军中战将,报上名来!” 赵云的长枪快若闪电,从正面看去就好似有七八枚箭矢射来,无人可撄其芒。 待得放倒七八名曹军调转马头时,赵云一勒缰绳,玉狮子高高跃起,“我乃常山赵子龙!” 一声爆喝下,朝着曹军人数最少处便冲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明明是几千人围着一个人,可他好似驰骋无疆,根本无人能挡。 “仲康、公明、妙才、文谦、曼成,你们一起,务必生擒此人!”要不是典韦去追林墨了,自然也是要一起上的。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五将各自策马冲向军中。 “贼将休走,谯郡许褚来也!” “生擒赵子龙,不要跑了赵子龙!” “贼将哪里逃!” 五人从五个方向分别冲向赵云,沿途将士纷纷让道,便是要看得军中猛将拿下此人。 (感谢小郎君、Assassing、半生浮华、紫星耀月的打赏,感谢各位兄弟的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 无敌的赵子龙 赵云左手横握青釭剑、右手攥紧亮银枪,端的一手左右开弓,五步之内血溅三尺,明明深陷重围,偏是无人能近,枪剑配合的滴水不漏,生生找不出半点破绽。 曹军的盾牌兵、长枪兵、骑着战马的都尉、校尉被他砍瓜切菜般打翻,来回五六次突阵,赵云整个人和玉狮子都变成血红,极是渗人。 这一刻的赵云太耀眼了,单枪匹马独战曹军四五千人,在战圈里却灵活的像一头猎豹,在曹操的眼中,他比当年虎牢关下的吕布还耀眼。 濮阳大战突破中军时,吕布眼神中的惊慌失措历历在目,曹操记得真切。 可眼前的赵子龙,眼神之中见不到半分仓惶和凌乱,观花赏鱼般自在,曹操不由感慨:“这赵子龙当真一身是胆,恨不为我所有。” 若是此人在自己麾下,何惧吕布啊。 事实上,赵云的心志确实远比寻常将领来的坚定,他从未想过自己再出山的第一战便是这般空前绝后的壮举,面对刀枪剑戟也忘记了什么叫害怕,他只是想找到林墨。 一个为了请他出山而让吕布坚持写信一年多的伯乐,一个连师兄张绣都觉得是他命中贵人的引路者。 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人生迷途中一扫郁郁不得志的知遇之恩。 赵云的内心一直都是坚信得人恩果千年记的,让他弃林墨而去,办不到! 可战场自有战场的法则,许褚、徐晃、李典、乐进和夏侯渊同时从五个方向逼近,显然是要将赵云逼入双拳难敌四手的境地。 越杀越欢的赵云怡然不惧,将青釭剑插入腰带固定,不敢再用那半生不熟的枪剑双手打法。 握紧亮银枪的他,冰冷的眸子紧紧锁定跑最前的徐晃,在梨花开山斧劈下前,亮银枪如灵蛇出洞直刺胸膛,前者下意识身体后仰在马背上用出了铁板桥。 错马瞬间要以回马枪追击的时候,许褚和夏侯渊双双杀到,镔铁刀势大力沉如劈波斩浪,眉尖枪迅猛如电眨眼间刺来。 赵云收回长枪,以枪杆硬抗两名当世悍将的联手攻击,兵器触碰的瞬间,没有像许褚、夏侯渊以为的那样把赵云震荡下马,反倒是他右腿脱离马镫,朝着枪杆一踹,将二人兵器打开。 没有喘息时间,乐进、李典左右已经袭来,亮银枪尖插入土中,掀起一捧土雾,李典下意识勒马,不料土雾中有一人,以长枪撑地飞踹了过来,在他胸口恶狠狠的踢了一脚,当时便倒飞了出去。 犁地两丈有余的李典只觉得胸口好似被重锤撞击,连呼吸都上不了气,低头一看,胸前铠甲竟是被他给生生踢的凹陷了下去,李典一阵后怕若是没这铠甲,他这一脚非得要了人命啊。 “贼将看刀!”乐进的横劈被赵云一低头便是轻松躲过。 赵云甚至没有调整身形的机会,许褚、徐晃双双冲来,刀、斧携开山碎石之势,却被长枪一撩,举重若轻的化解。 五人走马道一般在战圈里不断游走,镔铁刀、开山斧、眉尖枪和截头刀舞的虎虎生风,四人围着赵云各自施展,周遭将士只觉得光是捕抓这些兵器的影子便很是吃力,可赵云以一杆长枪或撩或挡、或刺或转,尽数化解夺命杀招。 终于,赵云在同时荡开镔铁刀和开山斧后,能够感知后方一阵凌冽杀机,终归身体跟不上感知,只能选择低头躲避。 砰! 一声清脆,赵云的缨盔被夏侯渊打飞了出去,凌乱的头发随着朔风飘摆。 这一击也令得众人一滞,下意识以为能重伤了赵云,后者却是利用这短暂的迟滞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脱离战圈。 不行,这四人或是力大无穷,或是迅捷无比,我以一敌四,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再迁延,就是耗也能将我耗死! 赵云再次抽出了青釭剑恢复枪剑并用的姿态,朝着反方向冲去,但有刀枪挡道,青釭剑便轻松击碎,再以亮银枪开路,他如猛虎下山之态,急切想要撕开一个口子。 可这毕竟是被几千人围定,哪能这般容易啊,所到之处,凭借着青釭剑的锋利和亮银枪的灵动,确无一合之敌,然曹军人数众多,每每被撕开一个口子,就会有人迅速补上。 “贼将休逃!” “不要跑了赵子龙!” 许褚和夏侯渊的反应慢了半拍,这怪不得他们,实在是赵云的出现太过惊艳,刚才那种架势,当世除了吕布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遭得住。 四将再次朝着赵云冲去,而这一幕,也被乱杀之中的赵云敏锐察觉,心知若是再次被围,便是绝无冲出的机会了。 绝境,往往能激发人的无限潜能。 一边砍杀,一边四顾,很快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在杀出一块空地后,猛然勒动缰绳,双腿狠狠一夹,玉狮子灵性的冲了几步后高高跃起,一飞数丈。 那些盾牌兵条件反射的将盾牌举过头顶,生怕被战马踩踏而死,一块块盾牌竟是连成了片,让玉狮子得以在上面踩踏而过。 落地之后,挡在赵云面前的曹军,不过十数人玉狮子一个俯冲,青釭剑和亮银枪左右开路,轻易的就撕开了一条逃生之路,赵云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我原以为吕布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想不到有人比他还勇猛” 曹操双手负背,看着赵云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不是因为赵云在数千兵马和四员猛将的围杀下依旧能逃脱而感到气愤,是在见识到了对方的勇猛后不能为自己所用而感到遗憾。 曹操甚至在想刚才那种情况,似乎要比宛城时典韦所处境况还恶劣,赵子龙竟然全身而退,天下谁人能办到。 他觉得,就算是自己最中意的关羽也办不到啊。 一个林允文已让人头疼不已,再来一个赵子龙 从此,心中又多了一份意难平。 所幸萧关粮道已开,曹操只能寄希望于攻破彭城后,拿下其中之一,当然,最好是二者同归麾下,那将来与袁绍的大战,便是更有底气了。 罢了,多思无益,先进城肃清关内残敌,还要重新打扫布防,心中再是懊恼也无用。 彭城,刚刚接到快报的吕布有些诧异,那曹操不是病危了吗,竟然会派兵偷袭! 看来文和说的不错,这家伙确实是诈病,不过当初想的是诈病可以让他有个台阶下,不至于因为一篇檄文放弃攻伐徐州这么难堪,不料却是包藏祸心! “温侯,末将这便去点兵,即可支援萧关,与郝萌里应外合,必能击溃曹军!”议政厅内,高顺站了出来作揖,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温侯,末将请为先锋,萧关地形,没人能比末将熟悉!”作为泰山贼出身的孙观,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很了解。 吕布却是轻声一笑,“慌什么,那可是萧关,曹操就是牙齿再锋利也没那么容易咬开城防的。” 近一年的时间,萧关城防被允文那小子要求垒高了一丈有余,曹军又是远道而来,哪那么容易攻破呢。 不知不觉中,再对上曹操,吕布已经不再是昔日焦躁不安的心态,而是尽显人主风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甚至觉得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教导教导这些部将,“为将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记住,冷静、沉着,要有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从容。 安丰一战,曹操锐气堕尽,弄出个诈病之计不过是想打我们个出其不意,可彭城距离萧关,不过九十余里,救援只在弹指之间。” 孙观和臧霸对视一眼,讪笑着作揖,“温侯教训的是,请温侯用兵。” 吕布从容自若的点了点头,看向高顺,“伯平,去点三万大军,随我驰援萧关!” “喏!” 高顺拱手后,补充道:“集结人马和整装,尚需一个时辰。” 吕布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军队出城是需要时间准备的。 随后面带微笑的整理着衣袖看向臧霸,“宣高,让人找允文过来吧,大战在即,要听听他的看法,噢对了,把公台、文和也请过来。” 我有女婿林允文,还有陈宫、贾诩,不惧曹贼。 臧霸刚想作揖接令,猛地却是一脸愕然,随后一拍后脑勺猛然,赶忙抱拳道:“温侯,早上时小姐和姑爷一并去了萧关,至今未归” 闻言,吕布僵住了,整理衣袖的手好似粘在了上面,一动不动。 足足五息之后,他才缓缓起身,一张脸无比殷红,低沉道:“你说什么?” “姑爷和小姐” 臧霸甚至不敢直视吕布的双眸,低头作揖,“在萧关!” 砰! 三寸厚的台案被他一掌拍下后断成两截应声落了地,木屑飞溅。 吕布虽未言语,眼神却是带着择人而噬的凶光,拳心攥的咔咔作响。 “听着” 从吕布的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宣高去找子文、兴霸,让他们领城内所有骑兵到北门集结,半个时辰内不到,军法从事! 伯平去军营点兵,轻装上阵,立刻赶赴萧关,子时不到萧关者,以逃兵论处!” 轻装上阵,说难听点就是不穿战甲,只带武器,这在矢石飞箭的战场上是极其危险的,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出发。 “喏!” 二人齐身作揖后夺步而出,议政厅内的吕布也快步跟了出去,还没走出大门又折返了回来,将一旁的方天画戟拿上,随后再箭似得冲了出去。 回到将军府,貂蝉在为他披甲,以往这个时候,总是会跟她说上几句话,既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可是这一回,吕布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内心乱做一团的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往萧关。 没事的,萧关有郝萌带领的一万军驻守,允文那小子奇谋妙计无数,拖个一天时间肯定不成问题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曹操敢大举来犯,必是极有底气啊,会不会会不会有我未察觉的阴谋? 许是太过挂念女儿女婿安危,许是早就习惯了身边有林墨智囊让他心安,总之,这一刻的吕布,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脑子里两个纠结的声音碰撞在一起后,再坐不住,倏然起身后便跑了出去。 “将军,披风”貂蝉话没说完,吕布已没了踪影。 日薄西山,夜幕开始吞噬着这片大地。 萧关西面山岗上,林墨靠在一棵树下,算是缓过了这口气来。 不过浑身的酸痛却没有丝毫的减轻,但脱下衣服检查,身上只不过有几处擦伤而已,想是一路突围时的冲撞伤了筋骨也不一定,只不过当时肾上腺素飙升导致身体忘了疼痛而已。 “玲儿,你怎么样?” 吕玲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事了。” 林墨点点头后站起身来,走到前方俯视,发现萧关外一片漆黑,显然已经没有军士在外面了,这个时候离开应该是安全的。 林墨并不敢在这里呆太久,万一曹军哨骑巡视到此又或者城内的地道被发现,他们便再无脱身机会了。 “走吧玲儿。” 林墨走上前,把吕玲绮牵了起来,二人行至山下,找到隐藏好的战马便飞身而上。 夜幕下,两匹骏马快速的跑了起来,刚刚才跑出山口,一根火把却不知从哪飞了过来,落在了两人面前。 火把映照下,清晰可见二人惊慌的神情。 适时才发现,前方漆黑中,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放近后,透过火光,赫然是一名身穿曹军铠甲、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汉子。 见只有一人挡路,吕玲绮心中固是有些狐疑,但终归是松了口气。 可林墨却紧张到连呼吸都快凝滞了,饶是经历过生死冲阵的他,在看清楚对方手里的兵器后,也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双戟,是一双铁戟。 曹营里,用双戟的,只有一人。 就是本该死在宛城之战的典韦! 是啊,除了他,谁敢只身一人出现在随时可能有援军赶来的旷野之外。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 猛将碰撞,典韦战赵云 漆黑的夜里,火把散发出来的光芒显得尤为显眼。 典韦已经看清楚了少年的脸庞,他一手勒着缰绳,一手将短戟扛在肩上大笑了起来。 “我就说,弟兄们把萧关围的水泄不通,而外围的军士又没看到你们突出,你肯定还在这附近。 先生啊,请下马随我回萧关吧,司空说了,会以上宾之礼款待,从今后愿视先生为师,聆听教会的。” 典韦,他是典韦,他是曹操的上将,曹营第一人典韦。 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里的典韦。 他一人,便可当得千骑使用,自然是可以大摇大摆的出来找人。 可吕玲绮不知,将方天画戟横摆,凝视着眼前的壮汉,冷声道:“你先走,我斩下此獠后追伱。” 没用的啊玲儿,这货除了咱们的老父亲没人能治,就算是子龙,也不好说胜负如何。 这一刻的林墨,心中不再有任何的侥幸,就如这漫无边际的夜一样黑暗。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玲儿,你不是他的对手。回彭城去,告诉岳丈大人,今后务必多问贾诩,萧关这里的秘密,让他斟酌使用。” 林墨扭头看着吕玲绮,很认真,很认真。 他不知道,今晚过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过去啊,因为吕布的干涉,两个人的感情纠结在一起,总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因为来的太容易了一些。 真正到了要分离的时候,林墨觉得心里有一块肉被人挖空了,任谁也填补不了。 我走不了,但至少要护住自己的女人。 “要走一起走,要留便一起留!”吕玲绮娇咤一声后,提戟便冲向了典韦。 典韦左手提戟轻松挡下吕玲绮的横扫,右手戟狠狠的拍打在戟身上,传递到双手的巨力,使得她双手承受着肌肉撕裂一般的疼痛。 吕玲绮强忍着剧痛,旋转方天画戟,又从另外一侧攻去。 可典韦不仅是力大无穷,速度也是快到令人咋舌,轻松格挡后,朝着吕玲绮便是一击。 转瞬功夫,吕玲绮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这匹夫,好生了得! 吕玲绮心中暗暗叫苦,任凭她把吕布教授的戟法如何使用,根本无法突破半分。 仅是八个回合,方天画戟就被双戟一合拢,死死的钳制,动弹不得。 下一息,典韦突然抽出一戟,朝着吕玲绮面门砍去。 “典韦!” 林墨猛然喝道,叫住了典韦,他抽出七星宝刀,放在自己脖颈处,眼神坚定,“放她走,我随你回萧关,她若死了,你只能得到两具尸体。” 林墨的话在旷野回荡,也在吕玲绮的心底回荡。 典韦冷哼了一声,收回双戟,朝着林墨拱了拱手,“先生,请吧。” 林墨夹了夹马肚,缓缓来到吕玲绮的面前,四目相对,茫然而立。 过去,总会想着,难以启齿的话,就等下一回再说吧。 而这一刻,似乎都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是没有下一回的。 “回彭城去吧”许久,林墨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总是说我过于强势,有时候不像个女孩子。” 吕玲绮微微一笑,比任何时候都好看,“所以啊,我怎么会乖乖听你的话呢。” 话落,方天画戟猛然刺向典韦,“快跑!不要管我了!” 典韦好似早有预料一般,轻松挥戟打歪了攻击,随后爆喝一声:“找死!” “不要!” 林墨的话不再管用,典韦的短戟没有任何停滞,朝着吕玲绮咽喉划去。 铿! 便是林墨气血凝滞之时,一道寒芒闪过,将短戟刺歪随后唰唰唰连刺向典韦。 从典韦的眼中看去,正面好似同时飞来七八枚箭矢,奇快无比,饶是他左右手挥动长戟,也只是勉强招架,战马连连后退出两三丈,便是要跌落下马时,才算稳住身形。 “你是何人!” 来将长枪一舞,重重扎在地上,夜风将他散落的头发吹起遮挡住半张脸,“常山,赵子龙!” 我云哥来了,我云哥来了啊! 林墨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赵云这么亲,跟亲哥一样。 都说赵子龙善救主,每每总在关键时候杀出,这话一点也不假。 “允文,带着小姐先走,我来挡他。”赵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林墨心安,这就是安全感? “你就是赵子龙?” 典韦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赵云,“今天是我不在司空身边,否则你根本没机会冲出军阵。好好好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威震萧关的赵子龙到底有几分能耐。” 猛将排行榜上第二和第三的较量,这可是历史改变之后才能出现的一幕,如果可以,林墨是真的不想走,要大饱眼福的。 可这里毕竟是萧关,随时有曹军哨骑过来,到时候想走可就没机会了。 正是要离开的时候,背对着二人的赵云发话了,“允文,往西走,南面有曹军哨骑,绕回彭城。” “子龙小心!”丢下这句话后,林墨看了一眼吕玲绮,死里逃生的她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二人策马向西。 凝视着赵云的典韦不认为自己会打不过他,可要说快速解决他后追上林墨,这显然不可能。 毕竟,许褚也说了,论得单打独斗,他也没信心战胜赵云。 既然如此,已经请不回林墨了,那就送他上路吧。 得不到就毁灭,典韦也懂这个道理。 下一息,正等着典韦发难的赵云完全没想到他会做出这般意想不到的举动,见得他将右戟压在马背,极快的从腰间抽出一枚小戟,猛然朝着林墨的后背投去。 这一手可凶了当初荥阳大战的时候,吕布亲率大军追杀曹操,负责断后的典韦等得他们逼近,一连投出七八枚小戟,无一落空,照面就吓的西凉军惊慌不已。 “允文!” “小心!” 吕玲绮的战场洞察力显然要强过林墨许多,她几乎是本能的从马上飞扑了过去,挡在林墨的身后。 典韦投掷的短戟能洞穿军士的铠甲,这股冲击力可想而知,被吕玲绮身体挡住的短戟直接撞的二人跌落下了马。 “我宰了你!”见状,赵云大怒,提枪朝着典韦便刺。 “玲儿.” 从地上爬起来的林墨呆呆的看着躺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吕玲绮,身上那枚短戟,在微弱的月光下透着寒芒,“玲儿别吓我” 唤了几声,试探着摇晃吕玲绮,可她并没有给林墨半点回应。 他不敢把手放在玲儿的琼鼻之下去试探,他害怕得到令人绝望的答案。 “玲儿,你应我一句好吗?我不气你了……” 这一刻啊,看着眼前的一幕,林墨的心跳也为之一滞,没了反应的吕玲绮的模样也慢慢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滴滴的泪水滑落,拍打在她的脸庞,可并没有唤醒她。 林墨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有人用刀捅进了他的心脏,很痛很痛,抱着吕玲绮的他仰天嚎啕大哭,忽而歇斯底里的呐喊。 身旁,两名绝世猛将打的兵器铿铿作响,却入不得林墨的耳朵。 他低下头来,看着似沉睡一般的吕玲绮,在她的红唇上轻轻的吻了上去。 须臾,轻轻放下吕玲绮后,林墨站了起来,手中紧紧握着七星宝刀,冷冷的盯着典韦。 小爷我不管你是什么猛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敢杀她,我今天就要你的命! 他便要提刀冲上前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 林墨身子一僵,转头看去,吕玲绮咳了两声,艰难的坐了起来。 “玲儿.”林墨手中啪嗒一声七星刀落了地,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是我的幻觉吗? 只见吕玲绮将皮甲上的小戟拔出,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直流,她探手进皮甲里,再伸出来的时候,握着一捧晶莹的碎片。 “你救了我.” 是先前林墨送给她的那个琉璃小人,典韦的短戟不偏不倚打在了琉璃小人身上,变成了晶莹的碎片。 失而复得的喜悦席卷着林墨,他先是觉得浑身力量都在瞬间消散,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下一息,与吕玲绮四目相对,他再难控制自己,扑过去,死死抱住她。 好像深怕有人会再一次把她带走,嘴里有些咬字不清的呢喃道:“小爷再也不管什么三书六聘了,回去后,我就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吕玲绮在林墨的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提醒。 典韦这一击,固然是被琉璃小人挡下,可那股撞击力是实实在在的吃到了她身上,如今也是疼痛的厉害。 可是啊,方才林墨拿刀向前的动作,她却看的真切,本不是儿女情长时间的现场,她也深深看着林墨,柔声道:“夫君,我们回家。” 两人狼狈的爬了起来,重新上马,林墨不忘回身喊了一句,“子龙,玲绮没事,莫要恋战!” 这一回,被赵云死死缠住的典韦自是不可能再突然发难了。 事实上,伯仲之间的对战,任何一个分心露出的破绽都可能丢了性命,遑论再出手偷袭了。 眼角余光瞥见林墨和吕玲绮消失在了夜幕之下的赵云,如今再无牵挂。 错马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复,准备拿出最好的状态对战眼前的悍将。 缠斗这二十回合,典韦也深知对方实力超群,绝是不可能轻易斩杀,便将两枚小戟压在马鞍上,要火力全开了。 动了。 两人同时策马,亮银枪矫若游龙,寒芒闪烁间已连出三枪,一道道光线闪现,是典韦见过的用枪最强之人。 越是如此,他却越是兴奋,双手戟用的无比娴熟,左手防御右手进攻,双戟和亮银枪的碰撞在黑暗中激荡出一阵阵的火光。 百鸟朝凤枪的招式是从头用到尾,又由尾打到头,早已烂熟于心的赵云可以根据情况信手使用。 但不可否认的是,典韦的强超出了他的想象,无论多是凌厉、诡异的杀招,他自单戟可挡,那一杆左手戟在典韦手中如同一面毫无破绽的盾牌。 同时,右手戟的进攻又可以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兵器这玩意,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马战之中当是长兵器更占优,任凭他的右手戟舞的残影不断,却没能形成真正有威胁的攻击。 从进攻的次数来看,显然是赵云更占几分优势。 而且赵云发现了对方一个致命的缺陷,他的马术实在一般,每每自己策动玉狮子更换进攻方向的时候,他的应对总是显得很笨拙。 经过几次尝试,赵云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误判,典韦确实马术不行。 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后,赵云开始利用玉狮子的灵动,围着典韦转圈,同时不断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长枪,偏偏到最后,枪尖总能诡异的刺向典韦的面门或胸膛。 这一招果然让典韦叫苦不迭,原本的左手戟防御,右手戟进攻的模式也被迫转换为双戟防守。 赵云的动作越来越快,周遭枪影阵阵,或虚或实,对于典韦这种喜欢贴身硬刚的人,马术搭配超高技艺枪法打出来的攻击极为致命,三十多个回合后,便走了下风。 在一次转向的时候典韦刻意利用这短暂空档身体后仰,随后以极快的手法拿起一枚短戟朝着对方投了过去。 赵云被这个举动一惊,来不及提枪的他扭动身子闪避,那枚小戟在他的腋下铠甲处擦出一阵火花。 好险! 赵云不能理解他到底是怎么发力的,明明手里握着戟,怎么还能投出如此惊人力量的小戟。 至此,两人对彼此都有了深刻的认知。 典韦觉得,要是拼马术,自己根本打不过赵云的。 赵云清楚,对方的小戟只要稍不留神,眨眼就能投来,防不胜防。 看来今夜,两人是一定会有一方倒在这里了。 彼此对望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声音由远而近,“可能是吕军,快,上去围住他!” 糟糕赵云心下一沉,知道是曹军的哨骑发现了他们。 典韦倒是乐了,嘿嘿道:“你完了,可以试试跑,但我告诉你,我的小戟十丈之内可穿铠甲,你跑的过吗?”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赵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可不跑,只会引来更多的曹军,两场大战下来,他已经快要气竭了,当下便是一勒缰绳,朝着西面跑去。 “送你上路!”典韦左右手抽出两枚小戟,策动战马追了上去,借着这股冲锋之势,猛的投了过去,两枚小戟在夜空中化作流光闪现。 赵云似乎早有准备,行出一段后,左手一压马鞍,双脚同时发力,整个身子直接一百八十度调转了过来,倒骑玉狮子。 这样的姿势不太好看,可却能保证背后安全,亮银枪左右一挥,便将典韦的两枚小戟打落下了地。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典韦都只能苦笑了一声,“这小子可真是厉害,拿他不住啊。” 刚才那种情况,除了以这样的方式可以逃离现场,好像再没别的可能了。 仅仅是见我用了两次便有了主意,真是不简单。 哨骑上来后,见是典韦,先是作揖,然后道:“前方发现了吕布大军,请典将军速速回萧关。” 典韦将双戟扛在肩上,闷声道:“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 我等愿为兰陵侯死战 萧关城内,曹军将士并没有因为拿下了这座关乎攻克徐州生命粮道的重要险隘而大摆庆功宴。 因为这一夜,或者说接下来的几天,注定都不会有安宁。 最基本的,他们需要先对萧关进行一轮梳头,把残余的吕军清缴出来。 其次,要重新布控,分班排列哨骑、巡夜。 然后又要对城里的所有资源进行清点,这些工作,没个两三天是干不完的。 夏侯渊跑来告诉曹操,城内的粮草足足四十个大仓、六十个小仓,目测不下五万石,具体数目还需要清点。 军械、辎重很充裕,光是箭矢就堆了两个库房,按一个库房五万枚算,这可是足足十万枚箭矢。 还有刀、枪和桐油,皆是贵重的战略资源。 “想不到,如今的吕布还真是比一年前阔多了。”连曹操都不由咋舌。 好啊,有了这些资源,自己的压力可就要减少许多了。 然后哨骑就跑来禀报,前方发现大批的吕军骑兵。 吕布率军前来,这一点曹操是很诧异的。 吕布的大军只有骑兵,而且毫无阵列可言,急行军的冲向萧关,曹操就更纳闷了。 萧关已经易主,这一点吕布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今天是大获全胜,可从萧关跑出去的逃兵也有不下两三千人的,尤其是跟着林墨冲出去四散而逃的那群人,就不下千人队伍了。 既如此,为何还要来萧关,攻城?那也不能跑一堆骑兵,还是急行军状态而来啊。 等到典韦回来,曹操就立刻懂了,原来林墨一直躲在西面山岗,吕布呢,不见林墨回去,八成以为被困在了萧关。 他这是想来问我要人啊,这小子真是幸运,两番从我手里逃出生天。 曹操眯着眼、捋着短须。 今日一战其实将士们的气力保存的都不错,便是从相县急行军而来也有一战之力。 而吕布呢,刚刚从彭城急行军跑来的,要说累,肯定是他更累。 至少眼前是这样。 不过不能贸然出关,现在林墨不在他身边,吕布就是莽夫蠢货,这个机会还是不能放过了的。得想个法子利用林墨做一做文章. 曹操在议政厅内来回的踱步,一双阴恻恻的眸子转了又转,不知过了多久,忽的一定,嘴角勾勒一抹狡黠。 不多时,许褚就跑了进来,拱手道:“司空,不足五里地了。” 曹操点了点头,扬额道:“走,上城关。” 才上城关不足一刻,便看得远处火把起伏不定,火把的映照下,骑兵潮水一般涌向萧关。 骑着火红色赤兔马的吕布冲在最前,身后的骑兵似归巢的蜜蜂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身后。 显然,急行军状态下的他们,根本没有讲究任何的阵型队列。 “曹操出来相见!”一如曹操所言在来的路上吕布就遇见了多股从萧关溃逃的部曲,他们告诉吕布,萧关已失陷了。 这个消息让他如遭雷击,不由连连督促将士们快马加鞭。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所有人都没有见到林墨,这不得不让吕布怀疑,林墨必定是落入了曹操的手里。 当然,他知道,林墨大概率是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毕竟如此大才,曹操当是垂涎已久。 “吕布,可是为了允文而来?”曹操双手搀扶着城郭,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这队举着火把的骑兵。 果然是在他手里! 吕布不知该喜该忧,直是由心喊道:“把我女婿女儿放出来,萧关,归你!” “哈哈哈” 曹操直接大笑了起来,“怎么,我若不放人,这萧关难道你还能夺回去?” “你” 吕布被气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依着他的脾气,真想直接射上一枚金翎箭要了曹操的狗命,可林墨、吕玲绮安危不定,哪敢乱来。 他强压着心中怒火,死死看着志得意满的曹操。 不知过了多久,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把允文、玲儿还给我,东莞、琅琊、东海三郡归伱,我明日便让他们撤军回彭城,如何!” 闻言,陈宫、贾诩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城关上早就料到了吕布会方寸大乱的曹操也无比震撼,他竟然敢开出这样的条件。 三个郡换两个人? 东莞、琅琊便不说了,那东海是什么地方,扼守泰山的关键之所在,与沛城一样是彭城的门户重地。 若是连东海都落入了曹操的手里,那日后曹军便可从谯郡、泰山两路夹击,一日之内就可兵围彭城,占据着战场的绝对主导性。 还有一处不得不提的要害,自从曲辕犁和龙骨水车投入,淮南流民被迁徙,东海就成了徐州的粮仓,所有的荒地几乎都被开垦了出来。 今年秋收时候统计过,东海一郡的收成,就比琅琊和东莞加一起都多。 预计到了明年,这一个郡可比之彭城和下邳了。 吕布,还真是舍得啊,曹操啧啧摇头。 事实上,吕布当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在他眼中,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女儿女婿重要了。 只要他们能平安回来,三个郡,送了便是送了。 本来,在徐州屠城后,这三个郡就是废墟了,是林墨让它们慢慢在恢复,没有林墨,要这一切有何用。 相反的,吕布坚信,只要林墨回来,三个郡如何,十三个郡也是迟早能打回来的。 “吕布,所以,你此来只是为了讨回你女儿和女婿,对吗?”曹操没有正面回复吕布开出的诱人条件,反过来问吕布。 只这一问,便让贾诩心头一沉,不好,曹操想离间将士。 这个问题看似随口而问,一旦吕布答是,曹操肯定会指责他只顾自己家人,难道萧关战死的将士就都是该死的吗,以此来扰乱军心。 而凭他对吕布的了解,他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加上现在心智已乱,肯定是有问必答的。 他很想上前阻挠提醒,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动。 如果林墨真的在曹操的手里,吕布肯定守不住徐州的,就算自己有信心单挑曹操整个谋士团,他吕布也未必能对自己言听计从。 既如此,还是别开口了,免得给曹操留了个恶人印象。 天命使然,谁又能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他曹操就是自己的下一任主子。 没有了林墨的吕布军团,地盘再大、军队再多,也不过是曹操砧板上的一块肉。 “对!放人,我给你三郡!”吕布几乎是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曹操的反应与贾诩猜想的一模一样,他重重的长叹了一口气,“吕布啊,你带着手底下这群骑兵,大老远从彭城赶过来,开口闭口只知道女儿女婿,可有问过今日萧关内为你战死的那些将士? 他们也是有妻儿父母的!为你战死却连墓碑都没一块,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悔恨自己跟错了人呐!” “放屁!” 吕布一听,气的须发戟张,气血沸腾,指着城关上的曹操大骂道:“你休要胡说八道,从萧关逃回的弟兄我已令人安置,快把他们交出来!” 要说战场相逢,吕布就是单手独臂都能把曹操给打死一百回。 可要论玩嘴皮子,除非把已经去了北国的笮融给请回来,否则就凭吕布,那还不是任凭曹操拿捏? 曹操便是要趁热打铁,继续喊道:“今日我不还你女儿女婿又待如何?攻城是吗?这萧关城防坚实想是不用我多说了吧,你竟为了你女儿女婿,准备再搭上几万条性命,吕布,你啊,根本不配做人主提领大军! 城关下的将士们听着,吕布不过是三姓的家奴,反复无常,根本不顾手底下人的死活,今日他是铁了心为了两个黄口小儿让你们葬身于此,何去何从你们心里自觉吧!” “曹贼.曹贼”吕布被气的浑身发抖,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城关在曹操的身上捅上几百戟,偏偏却不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夜幕笼罩下的萧关,凭借着那些火炬曹操是看不清楚吕军骑兵的面部表情的。 可是,他能想象的到,这一刻,他们一定是脸上惊恐万分,心中忐忑焦躁,他们心里在想,吕布这号主子,压根不值得我们卖命。 军心,在慢慢的动荡,然后摇曳不断,最后轰然倒塌。 而那时节这支部队便不再具备任何的作战能力,典韦他们带兵杀出,必可如滚滚雷霆击腐朽落叶一般势不可挡。 作为徐州都事的陈宫,有一段时间对林墨是心存芥蒂的。 或许是自古文人相轻,又或许是觉得他横空出世的太过耀眼,勾起了内心深处的对比欲,总之他不怎么跟林墨有交集。 直到安丰战局上林墨成为新的扛纛人,并且力挽狂澜扭转战局,他算是心悦诚服了。 所以,心甘情愿的被他夺去了一直以来的吕营首席谋士的地位。 他策马来到了吕布身旁,与之并驾齐驱,随后低声提醒道:“允文如今在军中的威望其实不输温侯多少,要想稳住军心,温侯需切记,允文并不只是你的女婿。” 不止是我的女婿. 被他这么一提醒,心乱如麻、气急败坏的吕布陡然间便是茅塞顿开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骑兵,然后又看向萧关走马道上的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的吼道:“曹操!你以为林允文只是我女婿而已吗?他是我军智囊,是三军大纛,是将士们的希望! 你问问他们,今日愿不愿意为了允文而攻城!” 曹操双手抱胸,半眯着眼冷嗤了一声,林墨当然是旷世雄才,却也不可能在军中有着让将士们舍生忘死的威望。 别的不说,自己麾下那群谋士,可没有一人有这能耐,郭奉孝都没有。 可下一息,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吕布身后的数千骑兵齐声呐喊:“我等愿为兰陵侯死战!我等愿为兰陵侯死战!我等愿为兰陵侯死战!.” 一声声响彻九霄的呐喊在萧关上空盘旋,不仅瞬间让这支队伍的士气高涨到了极致,更是让不相信谋士也能在军中建威的曹操后退了两步。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人喊出的宣言,任谁也听得出来可不是为了喊着好听而已,曹操丝毫不怀疑这些人会为了林墨真的敢蠢到攻城。 原本打算摧毁吕布军心,继而三军尽出大败吕布的曹操,这一刻不由喘起了大气。 这小子,真是个妖孽,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他是吕布的女婿而已! 甚至,这一刻,他的内心开始惴惴不安。 他知道,吕布手头上还有六七万人,先赶到萧关的不过是这些骑兵而已,身后必然有大股的步兵啊。 这要是真的全部都到了,以吕布莽撞的性格,说不定就真攻城了。 自己才刚刚拿到萧关,将士们也算是人困马乏,万一他发起愣来强攻可如何是好。 夏侯惇带领的大军这一时三刻也不可能从许昌飞过来。 当然,关内有两三万人,守住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可那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城破,自己可就断然没了生路。 他有些后悔不该那样的刺激吕布了。 他们现在肯定是坚信林墨在萧关城内,问题是他不在啊! 忽的,他才反应过来林墨确实不在萧关,他回去彭城后发现吕布带人来了,肯定会赶来阻止的。 念想至此,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极是气恼,我刚刚,竟然因为这匹夫吕布,感到了一丝惧怕! “那你们便攻城吧!”曹操丢下一句话,便直接下了城关。 吕布拔起方天画戟便是要挥手下令,陈宫赶忙提醒,“不可不可不可!温侯,我军步卒未至,骑兵如何攻城啊,稍安勿躁,待步卒到来,再行定夺!” 吕布看了一眼萧关四丈有余的城池,又看了看身后的骑兵,冷哼了一声,“便让那曹贼多活一会。” 随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陈宫举目望了望天上黯淡不全的月亮,道:“已过亥时。” 亥时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吕布重新扎下方天画戟,双手抱胸,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 关乎存亡的一战 初冬的朔风像一把钢刀刮在了大地,令万物凋零。 尤其是在夜里,更是能吹的人脸上都生疼。 可是,城关上下的两拨人,都无心去感受这股刺骨的寒风,每一个人都在不安的等待着攻城令的下达。 只消那一声令下,便是不知有多少人要埋骨于此了。 时间推移,终于有人赶到了。 高顺带着先遣的几千步卒来到了前线,他们喘着粗气,面红耳赤、满头大汗,这一路想是没怎么停歇。 “温侯!” 吕布扭头看了一眼高顺,随后调转马头靠过去,“要攻城。”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在告知高顺,也是让他做准备。 面瘫的高顺从来就是冷言寡语的性子,就是训练陷阵营的时候,也没多几句话,哪个要是笨了跟不上,拳脚便招呼了。 用他的话说,讲理咱嘴笨,就喜欢动手。 不过做事嘛,倒是从没让吕布失望过,“温侯放心,看到第一拨萧关败兵的时候,末将就猜到可能要攻城了,令得将士带了云梯和冲车,不过楼车和霹雳车太过笨拙,就算运抵也是明日了。” 说到攻城,那当然是楼车和霹雳车最强了。 可吕布一刻也不愿意等了,谁知道每多等一刻,城里的林墨和吕玲绮会是什么样子。 有冲车和云梯,足够了! 步卒陆陆续续的赶到了萧关城下,无论是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都不利于攻城的。 甚至,陈宫也来劝了好几回,可他便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自始至终只是回了陈宫一句话,“我答应过他们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吕玲绮就不说了,昔日从九江追到这萧关把林墨给拦住的时候,他就告诉过对方,只要自己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如今,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他不断的向后方观望着,期待冲车和云梯能快一些到达,在这里等待的每一刻对于吕布来说都是煎熬。 那些曾经跟自己女儿女婿在一起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如山呼海啸般袭来。 可是,一想到二人都陷在城关内,那些美好便会支离破碎,宛若他的内心,再也拼凑不到一起。 “曹操说的不对。”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高顺听懵了,“温侯说什么?” “我说,曹操说的不对。” 吕布冷冷的看着萧关,“今日攻城,与将士多寡无关,纵是我只身一人,也不会抛下他们!” 高顺还是不明白吕布在说什么,却没再多问。 因为,此时的吕布让他想起了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高顺恍惚的时候,吕布又补了一句话,“伯平,如果今日深陷萧关的是你,我也会这样。” 高顺愕然,呆呆的看着吕布。 这样的温侯,充满了人格魅力,光芒四射,让高顺肃然起敬。 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张绣却突然喊道,“来了!” 远方,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的将士们出现了。 这样也好,至少让先到的弟兄们歇息了一会。 陈宫又跑了过来,语重心长道:“温侯,就算要强攻,也等到天亮后,让将士们歇息好了再动手啊。” 吕布只是瞥了他一眼,显然已经失去了解释的耐心。 倒是一旁的高顺直接上前一步作揖,“末将愿为先登!” 先登者,乃指破城时最先登上城头之人。 在这个普遍用云梯攻城的年代里,欲为先登者,百死无一人,故而又称先登死士,便是跟敢死队一样。 “伯平,自己当心。” 早就习惯了战场生死的吕布并没有过多的啰嗦。 高顺点了点头后,策马来到步卒人群之中,高声呐喊:“先登城头者,赏万金,有不怕死的,跟我来!” 在空旷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步卒坐了起来,可并没有人马上答话。 等他们反应过来万金之赏后,立刻有人跳了起来喊道,“我去!” “娘的,爷也去,这仗先登,爷的妻儿就再不用担心吃喝问题了!” “我也去!” 不多一会,就召集了七八千人。 但,不能立刻就进攻。 因为这七八千人并不都来自一个部曲,需要进行编排,这还是要耗费一些时间的。 吕布再是心急,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静静等候。 约是过了一个时辰,便是在校尉、都尉和军司马的协助下,将这些人全部都编排好了。 吕布提着长戟来到关前,身后是高顺带领的足八千先登死士。 他们或是扛着云梯,或是举着盾牌,或是手握弓箭,各有不同。 就连高顺也下了马,抽出宝剑站在先登死士的前面,他是准备要身先士卒了。 过去,这都是魏越干的事,可惜那家伙现在还躺在床上。 城关上曹军早已将滚石、檑木和箭矢搬运了上来,金汁也被煮沸熏的人作呕。 在众人的瞩目下,吕布缓缓举起了右手。 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手落下,便是大战开启之时。 而这样的攻坚战一旦开打,那就是不死不休。 就连曹操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吕布的右手。 “岳丈大人、父亲!” 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两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所有人都扭头望去,见得两匹战马飞奔而来。 是林墨,和吕玲绮。 吕布沉寂如死水的眸子,看得清楚来人模样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真的是允文和玲儿吗? “温侯,是他们,是他们,他们回来了!”可以不用攻城了陈宫高兴的大笑了起来。 这一声提醒,终于把失神的吕布唤醒,他飞身下马,朝着来人箭步跑去。 三人见面后,吕布直接抱起自己的女儿、女婿,“允文玲儿,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一手强人锁男,差点没把林墨当场勒死,连忙拍打他的手臂,“岳丈大人轻一些!” “到底怎么回事,是曹操放了你们吗!”明明只是一日未见,吕布却有种久别重逢、甚至是恍如隔世的错觉,不自觉的鼻头发酸。 张绣、高顺、臧霸、陈宫和贾诩等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允文,伱们到哪里去了,怎么会从后方出现?” “我们都准备攻城救你们了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说说!” 众人七嘴八舌的,竟是让林墨都插不上话。 直到吕布一挥手,厉声道:“都静一静,允文你说!” 林墨和吕玲绮对视了一眼,便是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慢慢道来,直是听的众人眼中异彩连连。 钦佩于林墨的急智应对、在最危险的地方寻求安全,更惊骇于赵云萧关大显神威,力战典韦。 若非从林墨口中说出,这一切听来都更像是评书,听的人血脉喷张、热血沸腾。 “苍天护佑啊。”贾诩不由感慨了一句。 “子龙呢?”张绣则是关心自己的师弟。 “回到彭城后便晕了过去,让军医看过了,是累着的。”林墨叹了口气。 也对啊,在五千人的包围中,先是一番大砍大杀,然后与许褚、乐进、夏侯渊、徐晃交战,最后又全身而退。 这还不打紧,偏偏又跟曹军麾下头号猛将典韦拼了几十个回合,这寻常人早就累死了吧,他竟然还能坚持回彭城。 这番壮举,怕是不输温侯啊。 “你们两人没事,这便足够了。” 吕布握着女儿、女婿的手,“放心,为父答应你们,一定亲手宰了典韦那斯。” 随后,他扭头看向萧关,沉声道:“又或者,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杀进去。” 众人可丝毫不怀疑吕布真的敢这么做,当是纷纷看向林墨。 谁都知道啊,他林允文回来了,主导战局的人,到底是他。 “罢了,岳丈大人,将士们人困马乏,又值此夜幕,若强行攻城,便是勉强破城,也会死伤无数的,犯不着。” 林墨走上前两步,远远看着萧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五天,最多五天,五天之后,我便让萧关之上,插上吕字大纛!” “好!!!” 吕布大喝了一声。 明明只是个文弱谋士,明明站在这群武将面前,他显得无比瘦小。 可是,他这一句话,好似就让众人看到了曹操仓皇而逃的模样,看到了曹军溃败四窜的狼狈。 他办得到,就凭他林允文三个字。 吕布再次扬起右手,却是喊道:“班师!” 将士们也跟着欢欣鼓舞了起来,林墨回来了,他们便好似有了底气。 打,或者不打,都有着足够的信心。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跑到萧关城下,几个时辰后,又呼呼啦啦的撤走了。 这种事看起来应该是很损士气的,可将士们却一路不觉疲倦,这就是军心啊,这就是士气如虹的军队。 就连萧关上的曹操,也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打。 至少现在不想。 轻松没多久,便又觉一股巨大的压力落在了心头之上。 真是没想到,这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林墨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想拿士气下手,怕是不大可能了。 徐州这一战,不好打. “你是真的有办法了,还是只想先劝回温侯?” 一路上,吕布都在跟女儿女婿絮叨着自己的胆战心惊,也聆听着前后细节,以至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都快到彭城了,贾诩才有机会跟林墨搭上话茬。 “怎么,难道贾先生以为我在虚张声势?”林墨笑呵呵的反问道。 “曹操亲自带兵偷袭萧关,必然是为后方大军开道,想是不多久,他的大部人马就会赶到徐州。” 骑着马的贾诩晃荡着捻动长须,皱眉道:“你的诗会,本意是阻了他与世家的联动,断他后勤补给,可萧关大胜,让那些人又看到了希望,肯定会纷纷站出来的。 萧关这一丢,不止是打通了曹军的粮道,更是让曹操有了久围徐州的底气。” “的确,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曹操,萧关都太重要了。” 林墨看向贾诩,凝神道:“所以,我才要在五天之内夺回萧关,五天,他的人,赶不到萧关的。” 贾诩缓缓的点了点头,沉道:“五天确实赶不到,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是五天,不瞒你说,目前我对萧关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一向来,贾诩就是你不问我不说的性子,便是你问了,我也得想清楚自己能不能说,能说到哪个程度。 可是现在,在林墨的面前,他选择了把自己想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除了没必要在聪明人面前藏拙外,也是有着一丝愧疚的。 自到吕营以来,林墨对他好赖是当做自己人了,可刚才,自己却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再见面,心里有些抹不开面子。 “总要给我一些时间准备也给将士们一些时间休整嘛。”林墨嘿嘿直笑。 其实五天的时间,是给自己准备,也是迫于无奈。 刚刚拿下萧关,这个时候的曹操警惕性要比任何时候都强,因为城里还可能有残留的势力,对于巡夜情况,肯定是有密集的哨骑。 那条通道林墨是走过的,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当时是为了快些打通这条暗道,选择距离西面山岗较近的一座府邸。 自然,就要好好设计一番,就算精锐如陷阵营,如果不能冲到城门口在途中被发现,也是难逃全军覆没的结果。 而且,如果对方以此将计就计,那是会死很多人的。 作为本就在萧关折了一阵的军队,要是再折一场大溃败,等曹军大部队一到,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强攻彭城。 所以这一战,可以说关乎存亡了。 基于这一点,林墨需要时间去做部署,至少要让暗道偷袭的计划,尽可能的做到安全。 但五天,应该也差不多够了。 贾诩还在低头沉思,终是一无所获,不晓得林墨准备怎么玩。 “甘兴霸?”忽的贾诩开口问道。 林墨有些诧异,自己在甘宁身上布局的时候,他还没到广陵呢,这也知道,真是个老阴货。 “你如何得知此事?” “这倒不难猜。” 贾诩干笑了两声,“锦帆贼的大名谁人不知,吃了四十军棍后又被投闲置散,可我看他对你却是极为尊重,这可不像锦帆贼的秉性。” 原来如此,观察力还挺细微的呀。 林墨只了撇了撇嘴,不否认也不承认。 倒想贾诩直接道:“我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我应该是猜错了。” 林墨只是笑而不语,能猜出甘兴霸的苦肉计已经很了不起了,萧关的地道严格说来算不上是谋略,只不过是林墨的提前布局罢了,他猜不出来也很正常。 吕军撤走后,曹军尽皆松了一口气,一日一夜啊从攻伐萧关开始,他们的紧张就高度紧张,直到吕军退走,便一个个都好似提不起力气来。 许褚在一旁谩骂也没什么作用,这时候他们就会怀念阵亡在安丰的那支百战精锐了。 精锐之所以称之为精锐,不仅仅是战力,更是他们的战斗意志。 别说他们,就是曹操也一直无法入睡。 正是有几分睡意要合眼的时候,突然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曹操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子,便道是吕布去而复返,可夏侯渊只是作揖道: “司空,方才将士们搜寻一座废弃府邸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密道,末将派人检查是通往西面山岗!” 不是我偷懒,作者下班就六点了,赶回家马不停蹄的开写,然后还要对稿,要考虑后续剧情会不会受到影响,你们既然订阅了,我就要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报答,不能为了更新而更新。不过端午放假我觉得我应该要加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 吕营最强战将登场 萧关城内竟然有一条密道? 这事倒是有趣,曹操当即挥手让夏侯渊带路前去一探究竟。 在城里兜转两圈,来到了林墨修建密道的府邸,他蹲下身子,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司空,你说林墨那小子武艺如此的蹩脚,咱们攻进来的时候,他咋不从密道逃跑呀。”许褚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曹操没有搭理许褚,而是上手摸出洞口的一块泥巴,在手中捏碎,才恍然大悟过来,“看这土色,地道应该刚刚才挖通没几日,难怪那小子会出现在萧关,不是他预料到了我们的计划,而是特意过来查看地道的。” 这么一说,周遭众人也当即明白了过来。 曹操继续解释道:“至于为何不从密道逃跑,一来我们的人来的太突然,他担心从密道逃跑会被盯上,再者,猜想当时密道出口处没有安排马匹,就算出了萧关,如果没有战马也是极容易被包围的。 当然,也有第三个可能,他想利用这个密道进行反击夺回萧关。” 至此,就连许褚都弄明白这其中种种的莫名之处了。 典韦信心满满的说道:“司空勿虑,末将已派人守住了山岗处的入口,吕军胆敢来偷袭,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发现密道的人,就是典韦的部曲,所以,他这会还是挺得意的。 曹操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典韦,有点脑子,但不多。 “你为什么就不反过来想想,我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吕布的人从地道攻进来,我们将计就计呢?” 额. 典韦的眼神很迷茫,无奈的看向许褚,显然这货也给不了他要的答案。 在这些武将面前秀谋略可没法让曹操得到满足感,只能摆摆手,“快把人撤回来,你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 曹操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怕的,亏得他们发现了这处密道,否则昨日偷关肯定会再次上演。 但是,既然发现了,就不能像典韦那样一堵了事。 他觉得自己该找荀攸商量下,如何更完美的将计就计。 不过心里总是有些好奇,林墨何以会在这萧关挖出这么一条地道,难不成那小子真就能掐会算,已经料到了萧关有可能易主。 不怪吕布那匹夫用三个郡换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呢,确实是行事不凡。 萧关一战,赵云显然累坏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吕布、林墨和张绣就在他床边站着。 “温侯!”赵云没受伤,只是累坏了,恢复了精力的他赶忙起身作揖行礼。 吕布抱胸看着他,频频点头,“萧关城下,单枪匹马独闯数千曹军阵列,独斗曹操四员猛将还能全身而退,又在典韦手中救下允文、玲儿。 好好好,我总算是知道允文那小子为什么掏空心思也要把伱从常山请过来了,了不得啊子龙。 这番壮举,便是我年轻时候也未必过此。” “温侯言过了,云愧不敢当。”赵云还是很谦虚的。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在武艺勇猛方面能得到吕布赞赏的人,而且是直接将自己与之比肩,这可算是极大的认可了。 “我可算是找到了能统帅手底下这群并州精骑的将领了。” 吕布拍了拍赵云的肩头“子龙,即日起,拜你为破军校尉,提领我麾下一千二百精骑。” 按照军制,校尉提领两千军,但骑兵建制不同,千骑提领就必须是校尉了,对于在公孙瓒麾下时候只不过提领五百人军侯的身份,这算是跳过军司马直接升了两级。 赵云眼中光芒闪烁,连忙作揖道:“多谢温侯!” 林墨在赵云胸口捶了一拳,笑道:“子龙啊,你这校尉可不一般,我们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有两支,一支是伯平提领的八百陷阵营,每有大战,陷阵破敌。” 这一点赵云是知道的,关于陷阵营,他在常山就有听过这个名字,便是点头会意。 接着,林墨继续道:“而这第二支精锐,就是岳丈大人亲率的并州精骑,从关中开始,这支精骑从未有过校尉提领,你可算是组建以来的第一人。” 赵云有些愕然,眼神中带着诧异看向张绣,后者点了点头,他才算确认心中疑惑。 不是不相信林墨,而是他所说过于令人惊骇。 赵云一直就知道吕布麾下有一支极为精锐的骑兵,据说是当年在并州边陲杀的匈奴、鲜卑闻风丧胆、谈之色变,飞将之名也就此打响。 后来,入主中原这支劲旅就如吕布的王牌一样,轻易不出,出则无往不利。 像这种精锐中的精锐是各方诸侯都会致力打造的,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袁绍的大戟士、先登营,董卓的飞熊军等等。 不过,这样的劲旅战力太强,这要么就是被人主亲自统帅,要么就是最为亲信之人才有可能提领,他赵云才来几天啊。 别的不说,在公孙瓒麾下做军侯的时候,别说想提领一支白马义从,就是见也难见到啊。 意识到这个校尉的含金量有多大后,赵云受宠若惊退了两步,再次抱拳作揖,“温侯,此番重任末将如何能当,唯恐引人非议啊!” 他太清楚军中的攀比风气了,一上来就提领最精锐的王牌之师,其他跟随吕布多年的将领如何能服气。 事实上,赵云自己也压根没敢去往这方面想,只是由心的觉得自己该出来一展所长罢了。 “萧关一战,你赵子龙的神勇连曹军都忌惮,谁敢不服?” 吕布直接搭着赵云的肩头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更何况,功高莫过于救主,你救了允文和玲儿,就是救主。 再者说,我这下这群老弟兄这些年都是九死一生从战场血水里摔爬滚打过来的,寻常人也驾驭不了,但是你,他们服气。 走吧,带你瞧瞧去。” 不可否认,让赵云提领并州狼骑确实是林墨强烈要求的,但吕布本身也一直有想找个这方面的人才。 放眼整个军营里,除了张辽和高顺,根本没人能担此重任。 高顺有陷阵营,随着地盘的扩张,张辽又经常需要独当一面,所以迟迟没有合适人选,赵云的横空出世,倒也算了了吕布心愿。 再者,萧关一通乱杀,危难之间救主,吕布心里也是极为喜欢赵云的,给他,不过分。 校场的军营内,吕布带着赵云来到了并州狼骑的营帐,几名百夫长正东倒西歪的躺在榻上,也有不讲究的垫着脚大口啃着羊腿的人。 咋一看,跟满是懒散气息的市井之徒差不多。 也就是见吕布来了,这七八个人才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啃着羊腿的汉子将肉一放,油腻的双手在身上一擦,咧嘴一笑。 “听着,赵云,赵子龙,领破军校尉,即日起你们便归他提领了。” 吕布说完,那八个虬髯汉子便点了点头,朝着赵云作揖,“见过赵将军。” “往后便是一起同生共死的袍泽了,不必多礼。”赵云摆了摆手。 “子龙啊,你别看他们跟外面操练的军士相比有些懒散了,这几个人,都是早就习惯了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 说着,他走到其中一个汉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胸膛,“这个陈昭,濮阳大战的时候斩杀曹军七十八骑。 还有这个” 吕布朝着旁边的男子努了努嘴,“张康,荥阳大战的时候,曹操的大将夏侯渊差点就被他给缠住,要不是典韦那厮来的及时,他带人能斩了夏侯匹夫。” 看的出来,吕布对于这几个人是很满意的,他环视着众人感慨道:“要论军功,这几个人不是校尉也是军司马了,可我的并州精骑离不开他们,只能先记下了。” “无妨无妨,肉管够就行,小时候馋坏了,一天不吃肉便慌。”方才那名啃肉的汉子咧嘴笑道。 其实不必他解释,从他们眼神里的桀骜不驯赵云就能看的出来这几人是沙场老将了。 人的性子,可能会天生形成,所以会说三岁看八十,但气质,多是后天养出的。 从他们的身上,赵云就能感受到一股嗜血的桀骜气质,这种气质若不是手底下人命无数,根本养不出来。 往往也是这样的人,在生死面前,可以从容对待。 絮叨了一番,大致熟悉了每个人的姓名,吕布便带着赵云走出了校场。 “子龙,可还有其他什么要求,一并提了。”或许是因为救下林墨和吕玲绮,吕布对于赵云的宠爱丝毫不掩饰。 “温侯厚爱,末将感激不尽,何谈要求。”赵云停下脚步,又是对着吕布作揖。 “我说你这人啊.” 吕布有些想笑,摇了摇头,“别整天崩的这么紧,放松点,你刚不还说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袍泽了,放松些放松些。” 赵云是样样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拘谨,这一点吕布不太喜欢,想是彼此间还是有些距离感吧。 其实不全是,作为在公孙瓒麾下四年多,带着族人投奔外加杀敌建功只换来这么个军侯的赵云,内心早就被那股郁郁不得志给蒙上了阴影。 来到徐州才多久啊,突然就成为了军中炙手可热的破军校尉,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听得吕布这么说了,他嘴巴动了动,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林墨直接鼓励道。 赵云深吸了口气看向吕布,“末将听人说起,濮阳大战的时候,温侯曾经以一己之力独战曹营典韦、许褚、夏侯渊、夏侯惇、乐进和李典六员虎将。 末将想知道,当时温侯抵挡了多少合。” 这事最早听来赵云只觉得吕布极为骁勇,却很难共情。 可这一回的萧关大战啊,他独战许褚、徐晃、夏侯渊和乐进,不过堪堪三十合就差点丢了命,缨盔都被挑飞了出去。 再加上后面又跟典韦交手,对于他的武艺有了一定认知。 至此,内心再难平静,觉得这事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 反正换他是做不到。 吕布回忆了一会,皱眉道:“记不清了,好像二三十个回合吧,这几个家伙还挺棘手的。” 挺.挺棘手?你就这么云淡风轻吗? 赵云内心有些无语我打四个就差点没命了呀。 看来这亮银枪啊,还打不过方天画戟。 最初从常山而来的时候,他是憋着劲想要跟吕布比试一番。 甚至于后面说到要校场演武,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就挑吕布,要来就来个惊天动地的。 可现在,拜了破军校尉,显然不需要演武比试了,就算要,赵云觉得也不能真的对吕布挑战,好像还有差距。 作为横亘在天下武将面前无法逾越的高山,吕布早就习惯了被任何人挑战,赵云那点心思,他很快就看出来了,当即大笑了起来,“子龙啊,想听实话吗?” “请温侯赐教。”赵云本能想作揖,又想起刚才吕布的话,停了下来。 吕布双手抱胸打量着赵云,微微颔首,“子龙于萧关杀的曹军人仰马翻,允文说你出入万军丛中也如观花赏鱼一般自若,堪称是当世一流了,不过.” 迟疑了片刻,吕布会心一笑,摇头道:“你打不过我,这是肯定的。” 这么直接吗我的老岳父,林墨觉得他可以委婉一些,人要面子的好吧。 没等赵云说话,吕布继续道:“但前提是生死相搏,我全力以赴的状态下,若是不能倾尽全力,我也未必有把握胜你,这么说,你明白吧?” 赵云细细品味了一下吕布的话,便也笑了起来,“末将明白!” 话已经说的很透了,简而言之就是,你啊,别来挑战我,打呢肯定打不过,但如果彼此火力全开那就难免会有伤亡,这对谁都不好。 林墨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觉得吕布说的是事实。 当今世上,要论得单打独斗,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是老岳父的对手,子龙也不行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也不用失落。” 一行人继续前行,许是被赵云的意思挑起了兴头,他兴致高涨的说道:“我们啊,还是可以切磋切磋的,找个时间,就在这演武场上打上一场。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独战数千敌军、面对众多虎将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好哇。” 赵云一听便来了兴趣,“末将确实想让温侯指点下枪法上的不足。” 他相信吕布说的是真的,可总归还是想跟吕布过过招的。 这是天下武将都难以回避的心思,甚至可以说是武道上的心魔。 “等允文收拾了曹操,我们便可放心一战了。” 见赵云没什么要求提了,吕布朝着林墨招了招手,“一会跟我回家,有东西送给你。” 哟,老岳父又有馈赠吗?林墨连忙点头,毕竟能让老岳父拿来当礼物的,那肯定不简单。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 急转直下,徐州危机 回到府上的时候,吕玲绮已经等在了凉亭下,穿着白色绒边的红色绣袍包裹着身子御寒,踩着鹿皮云鞋,尽显青春年华。 “父亲,夫君。”吕玲绮再叫林墨夫君的时候,已经很自然了。 毕竟是经过了生死考验,从他拿起七星刀要去跟典韦拼命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这辈子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还未婚庆便叫上了夫君,这要是在大儒世家当是要招人非议的,吕布才不管那一套,心里高兴的紧。 凉亭内,吕布直接坐到了石凳上,然后努了努嘴,“坐吧。” 林墨和吕玲绮这才坐下。 石桌上放着一个锦盒,想必就是老岳父说要送的礼物吧。 他朝着林墨摊开空手,“七星刀。” “哦。”林墨有些懵,反应过来后把七星刀拿了出来,恭敬的递了过去。 确实是把宝刀,这次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了。 回想昨日被那曹军压制,要不是七星宝刀破甲,这小身板压根不是对手。 “七星刀的故事你知道吧?”吕布把玩着手中镶嵌七颗宝石的刀刃。 老岳父这是要考验我?当初送刀的时候不问,这会来问。 一旁的吕玲绮开始护短的用嘴型说道:曹操刺卓 安心吧,你男人我了解的很。 “当年董卓入京后把持朝政、秽乱宫廷,曹操问司徒王允借了祖传宝刀去刺董,自那以后七星刀便名扬天下了。” 吕布看着刀面上的倒影,微微点头,“那你可知他为何要找王允借刀。” 方便刺杀呗,难不成更有逼格一些? 林墨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内里乾坤。 “中平六年,越骑校尉伍孚手持利刃刺杀董卓,他可是从背后下的手,而且是一击命中,可董卓却丝毫无损。” 吕布瞥向女儿女婿,笑了一声,“因为董卓的身上穿着一套刀枪不入的贴身软甲,致使伍孚功亏一篑。” “所以,曹操才去找王允借刀。”吕玲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她只知道这七星刀的故事,却不知这背后还有隐情。 所以呢? 林墨看着吕布,这跟老岳父的礼物有关系吗? 吕布放下七星刀后打开了那方锦盒,从里面拿出两件金灿灿的物件,抓着上端举起,便如瀑布一般展开,是两件金丝软甲,由一枚枚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金环相连,看起来就知道是件宝物。 “当年董卓的贴身甲名唤金丝软甲,是由天外陨铁混入寒铁、宝金后锻造而成,寻常的刀剑根本无法洞穿。” 吕布看着女儿女婿举在手中不断对比身形是否贴合的软甲,继续道:“本是打算等伱们大婚时送给你们的,经过这次的事情,还是没必要再等了。” “不是一件吗,怎么成两件了?”林墨一边试穿一边问道。 吕布笑了笑,“董卓那身形多肥硕啊,让工匠改动了下,就一分为二了。” 也对啊,早就听说董卓是个大胖子,就是没见过而已。 应该说在西凉的时候,那个仗义送布匹、散家财的董卓很魁梧,到了关中纸醉金迷后才变得肥硕起来。 简单的试穿了一下,林墨觉得这玩意确实实用啊,要说浑若无物那是吹牛,但确实很轻盈,而且也不厚,哪怕是夏天贴身穿在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有了这玩意,安全系数可就算是大大的提升了,寻常刀剑、飞矢至少是伤不了自己的。 这乱世狼烟四起,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这次萧关就是最好的警醒。 有时候甚至危险会在你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靠近,比如辅佐刘备打入西川后被流矢射死的庞统,他要是有老岳父这件金丝软甲何至于惨死呢。 “多谢岳丈、多谢父亲。”小两口默契的道谢。 吕布摆了摆手,便准备起身离去,末了,补上一句,“你说五天,今天算第一天的话,也该提前部署了。” 也对,用兵是需要时间准备的,林墨点头道:“那便今夜议兵吧。” 吕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把时间留给了你侬我侬的小俩口。 “走吧玲儿。” “去哪?” “进房间,我为你穿上这贴身的金丝软甲。” 林墨将贴身二字刻意拉长了音调,引得吕玲绮白了他一眼,“谢谢啊公子,不必了。” 啊这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是夜,一干文臣武将都到了议政厅内。 自然,密道的事情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当林墨将这事公之于众的时候,众人无不面露惊骇之色,议论纷纷。 这事竟然瞒的死死的看吕布那诧异的表情,显然他都不知道啊。 不过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有了这条密道,破萧关便易如反掌了。 贾诩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有信心能五天内破萧关了,原来是有后手啊。 而且,五天的时间拿捏的也非常好,前面几日,刚刚夺下城关的曹军,防备心是非常重的,夜里都会对城内进行严密把控,这一点,在宛城时候他就领教过了。 而四五天后,随着曹操大军不日将至,难免会放松警惕,不错不错,允文做事当是心中有谱的。 “请允文用兵,该怎么做吧!”张绣第一个说话了。 他不羡慕赵云萧关一战成名天下知,可他羡慕赵云杀了曹操这么多人。 作为被曹操睡了婶娘的张绣,一直以来都想有机会可以没收曹操的作案工具。 “潜入萧关的任务,当属陷阵营。”这一点,众人都觉得无可厚非。 高顺作揖接令后,林墨便在沙盘上开始布置各方人马的行动方案。 哪些人带领骑兵杀入,哪些人带领步兵埋伏,哪些人负责追击,都有明确分工。 要说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萧关一旦往北会有七八条路,不可能安排人完全堵死曹操的退路。 这一点,林墨倒是了然,毕竟当初自己从萧关跑路的时候,徐盛就说过这个问题。 臧霸和孙观作为最熟悉萧关一带地形的将领,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算是给了林墨和贾诩不少具有参考价值的指引。 很快,在众人勠力同心下,最符合吕营围剿萧关的作战计划就算是敲定了,至少听上去确实算滴水不漏了,要说一战灭曹那估计悬,但应该能够最大限度的杀伤曹操的兵力。 便是在众人要转身离开去布置的时候,一名斥候快步跑了进来。 “见过温侯!” 斥候行至厅内,单膝跪地作揖,道:“属下今夜探营按照兰陵侯的吩咐特意去了萧关西面的山岗,并未发现有曹军。” 闻言,众人松了一口气,不由纷纷看向林墨,还真是少年老成,便是深怕曹操发现了那条密道吧。 没等他们开口,斥候看向了林墨,“属下找到了入口处的隔板,可在隔板上并未发现兰陵侯所说用石块压着枝叶向西的树枝。” 闻言,林墨心底一沉,糟糕,曹操可能已经发现了密道 众人好似还未听懂其中意思的时候,贾诩已经反应过来了,“有人动过那块隔板!” 众人当然都没去过现场,可也知道隔板是用来挡住出口的木板,林墨在上面做了标记,如今标记不见了,这里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若真的是被曹军发现了,那刚才一切的商讨,不仅没有意义,而且徐州将面临被数十万大军围城的危险了。 念及至此,众人习惯性的都看向了林墨,却见他也是面露难色,当知情况可能要比想象的还糟糕。 “会不会是.是附近的猎户?”臧霸打破了议政厅的寂静。 “有可能的。” 吕布点了点头,看向林墨,“周遭有不少猎户的允文。” 可惜,这样的猜测无法得到众人的赞同,这可是玩命的事,不能有半点想当然。 一旦陷阵营打开了城门,入得萧关,万一里面是曹操的埋伏,那去偷袭的人多半是回不来了。 而且,能够承担冲关破敌的先锋,只能是彭城里的骑兵,要是这些骑兵折了,以后拿什么打曹操。 更何况,他的后面,还有十万大军啊。 先前还战意汹汹的将军们,转瞬间都蔫了,脸色难堪。 林墨的表情也不比他们好,这条地道花了他这么多心思,原以为会成为绝地翻盘的希望,如今被曹操发现了,相当于是堵住了唯一快速退曹的路。 真要是等到曹操大军压境,情况会变得无比恶劣。 他只需要分出七八万人围住彭城,剩下人一个郡一个郡的去取,简直不要太轻松。 林墨表情凝重的看向贾诩,迎上目光后,后者沉声道:“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避免了我们被曹操将计就计,陷入十面埋伏之境。” 显然,他也是认定密道已被曹操发现了,不过从他迷茫的表情来看,也没想好应对之策。 萧关 真要是夺不回来,后果太严重了,林墨太清楚等曹军到来后的毁灭性打击。 “允文?”要说整个议政厅内,还有谁是最淡定的,那就是从来都对女婿信心十足的吕奉先了。 林墨吐出一口浊气后,看向吕布,“岳丈大人,今夜议兵至此吧,容小婿与文和商议一番。” 吕布眉心微微发紧,竟然连我女婿都束手无策吗? 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散了吧。” 众将士们作揖告退,吕布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林墨和贾诩,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要快。” 二人朝着吕布做了个揖,便算是会意了。 这等难题,当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急,林墨比任何人都心急,可也深刻的知道,急是没有用的。 但愿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就算自己真的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也还有老阴货贾诩在,总会有一些手段. 江夏,沙羡。 这里是江东诸将的死敌、荆州四大家族中黄家代表黄祖驻军之地。 可是此时,面容冷凝,目光如隼的孙策,却站在了沙羡城关的走马道上,眺望着远方的山谷。 那里,浓烟依旧。 一天前,孙策率领了五千多人,领周瑜、程普、太史慈、吕范等一干将领从豫章而来。 拥兵两万有余的黄祖早就习惯了江东兵的挑衅,从射杀孙坚开始,两方的战斗这么多年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想着带着城内驻军倾巢而出给孙策迎头痛击,不料想冲入深山之后,周遭忽的火箭倾泻而来,寒冬腊月,草木枯黄,加之江风又大,这场火以不可估量的速度吞噬了黄祖的两万三千大军。 由于所站地形北面是山脉,南面群山间还有长江急弯的口岸,许多将士被迫在大冬天的跳入了滔滔江水之中。 江夏固然比不得北方滴水成冰的寒冷,可寒冬下的江水,也足够在瞬息间冷到令人昏厥。 在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声中,江夏驻军或被烧死,或被淹死,最后仅余两三千人狼狈而逃。 孙策带兵一路追杀进了沙羡城内,太史慈、程普等人四面包围而来,一番血战后,屯兵两万多的沙羡竟然只有黄祖一人逃了。 甚至都顾不得妻儿老小,终是成了孙策的俘虏。 孙策也是个狠人呐,想起孙坚被黄祖所杀,直接将他全家妻儿老小杀了个干净。 “主公!清点过后,五个渡口的战船共计六千两百艘,艨艟、赤马俱有!” “主公!沙羡粮草合计五万石,军械辎重太多,一时数不过来!哦对了,还有五百匹战马!” “主公,府库里有钱八千万,金三万!” 太史慈、吕范和程普三人前来禀报这次沙羡之战的丰收,每个人脸上都笑的合不拢嘴。 江东啊,那是穷的可怕,有时候为了一点粮草,还得去打山越,四大家族的人总是嘴上一套、背地一套,根本信不过。 这一次的收获,可是极大的缓解了孙策的压力。 就连站在他身旁的周瑜都忍不住拳掌相击,“好!主公,此一战我们可算是声威大震了!” 孙策很冷静,只是点了点头,“公瑾,此番亏得有你,我们只折了一百多将士,可算是起兵以来获得的最大胜利,多谢你了。” 听出了孙策话里的惆怅,周瑜看向程普几人,扬了扬额,示意先行离开。 待得众人走后,他才沉声问道:“伯符,从广陵回来后你便一直郁郁寡欢,可是心中对广陵割舍不下?” 孙策双手搀扶在城郭上,苦涩一笑,“我割舍不下的不是广陵,是为了护着江东子弟离开的黄叔,是百骑劫营悍不畏死的幼平,是那些死在吕军马蹄下的江东好儿郎.” 江风很大,吹动着孙策白色披风猎猎作响,刚毅的脸庞覆盖着无法言喻的伤感。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道:“还有,被蹂躏的尊严” 想起被吕布一脚从马上踹下后,为了救自己而被射杀的马忠,想起支配江东恐惧的小霸王的尊严被这般践踏,不管多大的收获,总也高兴不起来。 每每想起那些不堪,他都觉得好像挨了一闷棍,整颗心瞬间就黯淡下来,无论多少阳光也无法照亮。 周瑜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他一直都知道,所有的千秋霸业那都是从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才能开始的。 作为人主,孙策经历的,其实远远不够多。 最后,只是闷声道:“伯符,想想刘备吧,其实我们的人生已经算得上坦途了。” 不可否认刘备的那些经历,还是挺励志的,有那么一点百折不挠的味道。 可是啊,他是小霸王,不是刘玄德,是那个以威震天下、勇猛无比的项羽为人生目标的孙伯符。 正是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太史慈去而复返,快步跑来。 “主公,徐州加急快报!” 加急? 周瑜和孙策纷纷面色一沉,莫不是吕布想对丹阳下手? 接过快报,孙策原本阴郁的脸庞嘴角开始勾勒起来。 报仇的机会,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 灭吕关键人物登场 天下诸侯会在各州郡安排自己的眼线,如遇紧急情况,要用快马急报通知人主。 但,能安插多少眼线,快马速度几何,消息来源是否精准,这些全都取决于诸侯的实力。 比如袁绍、曹操、刘表和吕布,就拥有着能在中原各州郡都安插眼线的财力,并且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战报传回。 可孙策不行,因为眼线的培植和消息的传递是需要耗费不少财力的,他只能在徐州安插自己的眼线。 所以,徐州有什么紧急情况,他能第一时间收到战报,若是中原、北国一带,就得靠着口耳相传,甚至是文书谍报了,滞后性会非常严重。 孙策顾不得许多,他是将为数不多的斥候、眼线都安排在了徐州,毕竟,真正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吕布了。 又或者说,他想入主中原,吕布成为了不得不越过的门槛。 为此,他是启用了陆空两栖快报,除了战马急报,还有飞鸽传书,以至于在萧关大战第三天,他就收到了前线的军报。 就速度而言,这份战报可能连袁绍都还没看到,他便得到了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飞鸽传书的速度其实是最快的,但实用性并不是那么的高。 首先信鸽贵、饲养难度大,其次,它没有导航的,不是像电视剧里随手一抛就知道该往哪里飞。 正确的操作是,从小在丹阳养大,然后由斥候带离丹阳前往徐州,等有需要传递急报的时候,在腿上绑上内容再放飞,信鸽就会飞回丹阳。 但这种操作风险极高,信鸽飞行途中不仅要面对来自天敌的袭击,还有猎户的弓箭,往往放飞五只也只有一只能平安飞回丹阳。 再加上传递的内容极其有限,诸多限制条件下导致这种传递渠道并不为当局者采用,至少不会被当成主流手段采用。 “曹操当真了得,这一次跟林墨斗智斗勇,还是成为了最后的赢家。”从孙策手中接过战报的周瑜不由感慨。 在纵观全局的周公瑾眼里,偷袭萧关不是一场突发奇想的策略,而是从诗会便开始安排的惊天手笔。 原本以为林墨用诗会赚尽了伐曹先机,不料想他能将计就计诈病,反过来利用这场诗会。 这两人的智斗,还真是精彩。 “萧关乃曹操攻克徐州的粮道所在,萧关易主后,他十几万兵马就可长驱直入,徐州危亡在即,该我们动手了!” 拿下沙羡大破黄祖,获得巨额粮草、钱财和军械都没让孙策这么高兴,“这一回,我必要一雪前耻,夺回广陵!” “伯符.” 周瑜收拢竹简,表情凝重道:“驻守广陵的是吕布麾下头号大将张辽,听闻此人作战勇猛,锐不可当,虽只有六千兵马,未敢轻视。 莫不如从庐江下手,继而再下九江,如此耽搁了些时日,可最终无论是曹操胜还是吕布胜,我们都对广陵形成了两线夹击之势,站尽攻守之便。” “不” 孙策摇了摇头,果断的拒绝了周瑜的提议,“广陵乃丹阳前驱,只有握在我们的手里才有可能进一步壮大,入主中原。 更何况广陵本就是我们的,取之上合公义,中顺民心,下报私仇。” 从大局上看其实两人看法都没有错,因为庐江也是有六七千人留守的,只不过周瑜的选择更为稳妥,毕竟淮南之隅距离徐州太远,救援不易。 再者,可以让曹吕双方的战局进一步僵持,或者是分出了胜负再做权衡。 而孙策的选择,则是追求一步到位,从江东的地理条件来看,便是庐江加九江,也不及一个广陵重要。 “可是.” 没等周瑜把话说完,背对着他的孙策已经扬起了右手。 少顷,孙策转过身来看着他,眸子如一潭死水,“公瑾,从广陵回来后,每每入夜,我都能看到黄叔、幼平和马忠跪在我面前哭泣,我都能听到惨死的江东儿郎在向我求救。 不能夺回广陵,我心难安.” 周瑜后退了两步,面色骤变,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未有一败的孙策在广陵吃了亏心里耿耿于怀,只道时间推移会慢慢好起来,可刚才话里分明听出是落了阴影,无论是为将还是为主,这都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拿广陵下手就是了,真正让周瑜悬心的是,他害怕孙策不是在广陵落了阴影,而是对吕布落了阴影。 被诩小霸王,有项羽之勇的孙策自到江东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可广陵一战,他被吕布败的那般轻松,高下颇有云泥之味,太过骄傲的人便如当空的艳阳,蒙不得半点云雾。 “那让吕范带着这些缴获撤回豫章,主公带领将士们东进。” 孙策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太史慈,“立刻让快船沿江而下回丹阳报信,遣仲谋领三万军先一步渡江扎营,告诉他,务必严防张辽偷袭,至于攻城一事,待我们抵达再说。” “喏!” 对此,周瑜也没反对,不过是作为先遣部队落寨而已,方便后续他们抵达后直接进行指挥。 而且,这个阶段的孙权已经经历了几次像样的战争,甚至单独指挥过跟黄祖的战斗,严白虎那一战,孙权也领兵接应过程普,想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周瑜反倒是在考虑到了广陵后这一仗该如何打才能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大体局面必然是己方优势的,兵力上的碾压就不提了,曹操已经拿下萧关,接踵而至面对的,必然是徐州围城,即时吕军三军动荡,后方的广陵当也士气低落。 如果不想攻城,攻心怕是免不了了。 对于广陵有着极重执念的孙策没想这么多,吕布又不在三万大军打六千还能打不过,这他可是不信的。 所以,这一刻的他,踌躇满志,阴暗的内心,终于照进了一缕阳光。 萧关城内,身披绒毛大氅的曹操站在议政厅中间,脚下是烧的发红的炭火,双手平举着取暖,面沉如水。 “如此说来,你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曹操翻转着双手,驱赶寒意。 “时间太过仓促,萧关又是咽喉要道,不当拿来弄险。”胡子发白的荀攸摇头否决。 四天了,从发现密道至今已经四天过去了,就是荀攸也拿不出太好的办法设计一出请君入瓮。 问题的关键是卡在了时间差上面。 你不知道吕军什么时候会通过密道潜伏进城,你可以派人在废弃库房周围守着,有人进来了确实能发现他们,可大军布置伏击是需要时间的。 不仅需要时间,而且还是至少半天的时间。 将士们要埋伏在民房周遭,弓弩手要进入指定地点,骑兵要整军备战。 显然,这一切伱不可能提前准备,因为披坚执锐的埋伏是很费精力的,外加将士们精神处于紧绷状态,时间一久,难免陷入气竭状态。 是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事实上,很多的奇谋妙计都是吃上了时间差的福利而已,荀攸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确实不太可能存在请君入瓮的可能,只能安慰道:“司空,其实粮道已开,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兵围彭城即可。 吕布若龟缩不出,则顺势收复琅琊、下邳等郡,若是出城,便可迎头痛击。” 萧关到手了,赢面确实很大,可曹操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将胜果进一步扩大以达到先攻心再攻城的效果。 足足四天时间他和荀攸也没想出太好的办法,饶是心中不甘也无可奈何,挥了挥手道:“那就让他们堵住地道吧。” “喏。” 正是荀攸要走出议政厅的时候,乐进跑了进来抱拳作揖道:“司空,城关下有一吕将,自称甘宁,特来投奔司空,并称有大礼相赠,请问司空纳否?” 曹操和荀攸对视了一眼,彼此倒没有太大的波澜。 明眼人谁都看的出来现在吕布处境堪忧,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而已。 “就他一个人吗?”曹操抬眼问道。 “是,单骑拜关。”乐进回了一句。 大礼 曹操嗤笑了一声,扬额道:“领进来吧。” “喏!” 乐进走后,曹操便坐到了帅椅之上,典韦和许褚一左一右的站在他前方守护。 来人毕竟是吕将,该防备的时候,这两人绝不含糊。 不多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乐进领着一个身上挂满了铃铛、手持双戟的青年走了进来。 甘宁行至议政厅门口,便懂事的将双戟递给了军士,然后信步而入。 “拜见曹司空。”抱拳作揖的动作也能引得铃铛叮铃作响。 锦帆贼的大名,就算是在许昌的曹操也听过,不过在他眼中,甘宁撑破天就是一个水匪罢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甘宁,嗯了一声,隔空虚抬手,“你既为吕布将领,为何来此?” 甘宁抬头,表情痛苦,哽咽道:“禀司空,吕布不能相容,如今彭城之内更是一片混乱,不能不来投,再晚,罪将恐性命不保了!” 城内一片混乱? 曹操侧着身子,斜靠在帅椅上,不为所动,瞥了甘宁一眼后问道:“城内如何混乱,你如何不能自保了。” “司空有所不知。” 甘宁深吸了一口气痛彻心扉道:“萧关大败后,城内不少人都希望向朝廷求和以保徐州,可吕布和林墨不愿意。 末将不过说了几句附和的话,匹夫吕布便说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要军杖于我,幸得陈登开口求情才免了皮肉之苦。” 甘宁说的言之凿凿,典韦许褚不时对望,脸上难掩兴奋之情,不过自始至终曹操也是面若平湖,古井无波,“这么说来,城内很是混乱了?” “确然如此。” 甘宁连连点头,“陈家、鲁家、张家等士人皆是提议求和的,便是军中也有不少人希望止战,而吕布、林墨却要穷兵黩武,为此还险些酿成了兵变。” “哈哈哈” 曹操仰头大笑了起来,甘宁讷讷的问道:“司空为何发笑?” “我笑那林墨无谋!区区诈降计岂能瞒得过我?你是想让我引兵奇袭彭城,然后你为内应对否?实际上城内早就埋伏了兵马正等着我军呢,这就是你说的大礼了吧,好大一份礼呢!” 没等甘宁反应过来,曹操一摆手,厉声道:“左右,拖出去斩了!” “喏!” 两名军士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倒拖着甘宁便要拉出去行刑。 这举动,着实把甘宁吓了一跳,连忙挣脱束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可没这么说啊,末将所说的大礼是指萧关城内有林墨留下的密道,他便是要从这密道里偷袭萧关,偷袭司空啊!” 说完之后连连磕头,缨盔撞的地板砰砰作响。 两名军士还想去拉扯,却被曹操抬手阻止。 他先是眉头一紧,随后看向荀攸,才发现后者也是一脸愕然。 这个消息不可谓不惊人,自己发现密道的消息瞒的死死的,显然林墨并不知情,可甘宁却直接说出了密道之事,毋庸置疑投奔是真心,而非诈降啊。 看来我还真是多疑了呢。 曹操当即正坐起来,朝着还在磕头的甘宁摆了摆手,“起身吧!” “司空.” 甘宁面露惧色,心悸道:“司空不斩罪将了?” “哈哈哈,我刚才讹你呢。” 曹操得意的大笑,但也没轻易靠近他,只是连连抬手让他起身,“兵不厌诈,莫要责怪。” “罪将不敢!”甘宁踉跄着站起身来,不忘连连躬身答谢。 “你先前所说的密道在哪里?可领我去看看?”曹操需要确认城里是不是只有一条密道,不动声色的让甘宁带路。 “罪将看过地图,愿戴罪立功!”甘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出意外,他是将曹操一行带到了那座废弃库房内,但并不清楚出口在什么地方,在房内到处翻找。 好一会功夫才终于找到了那张用隔板挡住的床下通道。 至此,曹操算是对甘宁彻底释疑了。 不止是释疑。 更是在甘宁的身上看到了一战灭吕的曙光,当即走近甘宁,在他肩头重重的拍了两拍。 “兴霸,若是此次能灭吕布,你当居首功。” 曹操眸子里光芒闪烁,难掩激动,“到时候我会亲自向陛下请功,拜你为后将军!” 作为在吕布营中担任骑都尉的甘宁来说,一口气跳到四方将军的位置,堪称是连升七八级的存在,一时间便是又要磕头却被曹操给阻拦住了。 “司空于我有再造之恩,末将今后必定肝脑涂地报答司空!”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扬手道:“走,回议政厅,详细说说林墨的计划。” “喏!”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 这小子确实是个惊世之才 萧关议政厅内,曹操把一干武将都召了过来。 甘宁则在沙盘上将林墨的计划和盘托出,事无巨细。 潜入队伍,陷阵营;时间,明夜子时;攻入城池的统兵将军,赵云;负责接应的是张绣;在曹军逃跑路上伏击的是臧霸、孙观。 从整套用兵方略来看,曹操和荀攸都是点头称赞的,堪称是滴水不漏了。 如果自己不知道这条密道,这套方略的成功率还是相当高的。 如果甘兴霸不来投奔,自己也没法利用的到这条密道。 曹操不得不感慨一声,时也命也。 “好,兴霸,若非你及时前来,这般周详的计划莫说萧关要丢,只怕我也未必有命回许昌了啊。” 对于有功之臣的赞赏,曹操从来就不吝啬的,“你的功劳,我定铭记于心,下去吧。” “多谢司空!”甘宁兴奋的做了个揖后,转身大踏步离开。 厅内众将皆是战意汹汹,从刚才甘宁说出的兵力来看,这次吕布投入了足足五万人,最精锐的部队莫过于赵云提领的那支骑兵了,这些军功简直就是送上门,当然忍不住纷纷请战。 曹操却是一言不发的盯着沙盘,好半天,直到将军们不再请战,静候他下令了,才看向荀攸,“公达怎么说。” 荀攸会意的先做了个揖,随后沉沉道:“甘宁说来的计划,前后并无矛盾,而且林墨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密道,不像诈降。” 停顿了片刻,荀攸捋着发白的短须思忖少顷,再看向曹操的时候,目光坚定,“在下赞同伏击!”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负背,朝着帅椅缓步走去。 坐下后,先是淡笑了一声,随后自顾自的说道:“这甘宁啊,先从刘焉,再从刘表,后从吕布,再加上他锦帆贼的名声,在吕营自然是很难得到倚重的。 有一件事不知你们可否听说过,广陵城下孙策曾派百骑劫营,甘宁所部被打的措手不及,最后是高顺的陷阵营拿下了那百骑人马,为此他还吃了四十军棍。” 被曹操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这件事他们也还记得,斥候回报的时候确实有说起过,当时曹操还笑骂了一句,水匪就是水匪,难堪大用。 没曾想今日倒是真就当上了大用了。 曹操缓缓闭上双眼,右手在帅椅扶手上轻轻拍打着。 自己爆喝之下对方表现出来的惊恐,锦帆贼的匪性,再加上他前言后语并无矛盾,饶是多疑如曹操也不觉得他有任何的问题。 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甘兴霸诈降的,从计划上看,林墨根本无从对自己下手,毕竟是他主动来攻。 现在,曹操反而是多了一个心思,按照路程上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趁着此次伏击顺势把彭城也给取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整个萧关不过三万人左右,除了豹骑外,俱非精锐,根本办不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照着甘兴霸所说,如今彭城内部战和之争异常尖锐,这一战应该也是吕布和林墨的困兽之斗了。 胜了,便可安抚军心,败了,即便自己不攻城,他们也无法处理内部矛盾。 曹操终于下定了决定,猛然睁开眼,右手搭在帅案上沉声道: “典韦、许褚,伱二人领城内拱卫营一万,埋伏在南门两侧,待赵云军至,必须放他们通过,骑兵入城后,即刻关上南门,围剿赵云!” “喏!” 二人作揖接令后,曹操继续说道:“乐进、徐晃、李典,你三人领一万军,埋伏在东门,子时两刻后,洞开城门制造混乱,引城外吕军入城,聚而歼之!” “喏!” 三人抱拳接令,最后,曹操看向夏侯渊,“妙才,你领城内骑兵于北门待命,丑时一到,冲出城门杀向鹿林,甘宁说臧霸、孙观带了一万兵埋伏在那头,务必将他们斩尽杀绝!” “末将奉命!” 至此,所有的作战计划都安排妥当了。 曹操最后看向荀攸,后者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需要补充,他才站起身来,“诸位,明夜过后,徐州可定,权且回营安排部署,静待诸位建功!” “喏!”将军们抱拳后一甩披风飒然而去。 众人离去后,曹操却再次走到了沙盘上,看着上面甘宁推演留下的标记,脑海里浮现出明夜子时城内哀嚎遍野、吕军人仰马翻的场景。 他半眯着眸子,右手不自觉的捻动,呢喃道:“一年多了,此战过后林允文便该当归.” 曹操不认为自己会输,但他心里还是很喜欢林墨的。 这条密道留的,不可谓不精妙,颇有些未卜先知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年轻啊,听闻那林允文还未到弱冠之年,竟是比子脩还小上几岁。 作为已经年过四十三的曹操,在这个人均寿命三十岁的年代里,可以自称老朽了,他太明白自己走后,曹昂的身边很需要一个像林墨这般仰观天下的经世之才辅佐了。 徐州,当定;林墨,当归。 一更天时分,萧关城内炊烟袅袅。 至二更天时分,将士们都三五成群的开吃了。 两汉前,古人都是一日两餐,没有早餐的说法而且军中将士用餐呢又是根据军衔等级来分粮的,所以吃不饱是常态。 有鉴于此,大军开战之前,往往都会让将士们吃一顿饱饭,所谓饱饭,也就是不再界定军衔,任吃管够。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顿饭还有没有命吃。 吃饱喝足后,他们快速的根据先前定下的作战计划,披坚执锐的甲士精神高度紧张,静静的等候着。 事实上,像陷阵营那种可以淡漠生死的精兵是少之又少,大多数的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紧张、害怕才是常态。 伴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三更子时快要到了,这种时候,每一息在他们看来都是无比漫长的。 那座废弃的库房里,挡在床上的隔板被一股力量推开,一个身影从里面跳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由于洞口狭隘,他们都是脱下战甲、大刀,一边爬一边不断地推进装备,从里面跳出来后,方得以披甲。 等披好战甲、手持环首刀在院内站定,一共五百人,为首的军侯低声道:“按侯爷吩咐,一会我们冲向南门,洞开城门后便可立刻撤退,万不可迁延!” “喏!”将士们低声回应了一句后,在军侯带领下,借着夜色冲出了废弃府库。 府库距离南门足有一里路程,听来不远,可纵横交错的民房,外加不时有曹军巡视,难度不可谓不大。 好在城里巡哨的曹军早就得了明令,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响亮,方到街头,街尾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东拐西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南城门外,军侯审视了一会情况,城门处仅有二十名昏昏欲睡的护卫,当得动手。 在军侯的组织下,五百人贴着城墙缓缓靠近后,忽然发难,“动手!” 一声令下军侯当先挥刀砍向一名曹军,鲜血如注喷涌而出,身后数百人紧随其后,二十多名曹军,眨眼功夫就被肃清,许多人根本没机会动手。 “不好,敌袭!”城关上的曹军象征性的喊了一句后,城门已经轰然打开。 “杀啊!”银枪白袍的赵子龙一马当先,身后数千骑兵鱼贯而入。 “放箭!快放箭!”城关上的箭矢倾泻而下,由于摸着黑,只能是凭直接开弓,这一阵箭雨不过射翻十几人而已,待得他们搭弓进行第二轮的时候,骑兵们已经占据了城门。 隐藏在民房内的典韦和许褚,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狠,都握紧了手中兵器,就等着他们彻底入城后立刻关闭城门,瓮中抓鳖。 按照正常情况,吕军应该是一路驰骋确保骑兵的冲锋之势,待得有敌人靠近,只管斩杀便是。 可现实确实,吕军进城后,便分了一拨人控住城门口,赵云领着一队骑兵继续推进,只不过速度并不快。 一边策马一边审视着左右的赵云,在街道上奔驰了半里地后忽的扬起手来喝道:“停!萧关驻军三万,城内却如此空荡,必是有诈,快撤快撤!” 那些骑兵便像是早准备好了一样,干脆的调转马头,又疾驰而去。 这.典韦和许褚并不在同一处民房,他们分别埋伏左右,见赵云行事与曹操估计的完全是南辕北辙,顿时就有些懵了,这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眼看着他们便要撤走,典韦和许褚都忍不住了,蚊子腿再细也是肉,有好过没有,当即喝道:“弟兄们,随我冲出去,斩杀贼将,建功立业!” “杀啊!” 茫茫多的曹军如潮水一般从左右民房内涌了出来,可骑兵速度已经提上来了,他们根本无奈其何,偶有长枪壮士绊倒一匹战马,周遭曹军立刻围上去将他砍死。 典韦见状,丢下双戟快步冲锋,左右手取下腰间小戟连续投掷,倒也是例无虚发,可最终不过放倒三名骑兵,便只能目送着吕军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清点一番下来,加上城关上弓弩手射翻的骑兵,这一仗,竟是只斩杀了十八骑,城门口的守卫都死了二十多人,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取我战马来,与我追出去,斩杀吕军!” 许褚不甘心的嚷嚷大叫,一旁的典韦拉住他喝道:“不可擅自做主,需回禀司空!” 苦等一夜,就换来这样的结果,任谁也不甘,可典韦从来就是只听曹操军令做事的人,拉着许褚便是在错落的民房巷道里一顿疾走。 来到一处重兵把守的民房,军士见是虎贲双雄也不甘阻挠。 “你们怎么来了?”见两人出现,曹操一脸茫然,不是该在打伏击吗? 二人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后,曹操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看着典韦和许褚,好似一尊雕像。 这是什么情况,你来偷袭的路上,竟然还能认真审视周边有没有人出来救援? 这仗哪有这么打的! 前一刻还在憧憬着大败吕军后汇合夏侯惇的十万大军会师彭城之下,围城不久当自破,最后不在乎给足林墨面子,弄个像样的礼节来迎接他。 这个梦还没做完呢,你们俩跑来告诉我,对方是雷声大雨点小,赵云进来萧关半日游就这么走了? “司空,我带骑兵从东门杀出,甘宁不是说张绣负责接应吗,必是带了大量步卒在城外,骑兵追杀,他们跑不了的!” 许褚的话终于把魂游太虚的曹操给拉回了现实,他瞳孔骤然一聚,厉声道:“速速去东门传令,让他们万不可离开萧关,关闭城门,快去关闭城门! 还有,通知夏侯渊,撤回城内骑兵,全部归营!” “喏喏!”许褚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立刻跑了出去。 “这小子可能是设计引诱我们出城,想在城外聚歼我军,用心还真是深远啊.”曹操眯着眸子,低声喃喃自语。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合理的解释。 所谓的密道袭击,所谓的赵云偷袭,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迷雾罢了,最终是希望我军失了理智冲出城关去追击,然后他在城外设下了埋伏。 对,肯定是这样,必定是这样! “他姥姥的腿,司空,我这就去拿下甘宁,这小子肯定是诈降的,看我不把他挫骨扬灰了!”被曹操这么一点拨,典韦也醒悟了过来,便是要去拿甘宁问罪,却被一旁的荀攸挡下了。 “荀先生何故阻拦?” “此事真假还有待考证。” 荀攸凝神摇了摇头沉声道:“别忘了甘兴霸是昨日就到了萧关,林墨发现他不见了,临时改了作战计划,也不是没可能的。 从地道一事来看,在下倒是觉得甘宁应该没撒谎。” 原本也打算严刑拷问甘宁的曹操听了这番话,在屋内来回踱步,各种猜疑在心中浮现,不管怎么说,甘宁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 可也不能轻易对他动刑,否则事情传出去了,今后谁还敢来投奔呢。 冷静下来看,这事要么就是林墨布的局,目的是为了吸引自己的军队出城,他好围而聚歼;要么,如荀攸所言,是林墨发现了甘宁失踪,临时改了作战计划。 但不管怎么说,今夜聚歼吕布的计划,算是彻底黄了。 尽管这一夜自己什么也没损失,可曹操就是觉得心有不甘,就好像一场看得到、摸得着的美梦,便要成真的时候,突然被人叫醒。 越想越气的他只能看向荀攸,“公达,此时城外必有吕军埋伏,你可有计策破之?” 论得这养气术,曹操显然还是差了一些,荀攸只是缓缓摇头,“司空不必气恼,今夜这番折腾,我军不过损了些粮草罢了,要说计划失败,也是他林墨失败。 这一切,终究于大局无碍,我们还是静待夏侯惇率兵前来,按先前预定的路线行事吧。” 连荀攸都这么说了,曹操便是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他朝着屋外走去,看着四方人头攒动,心里有遗憾也有感叹,这小子确实是个惊世奇才,在发现甘宁不见了后,就能立刻想出一个弥补的计划。 稍有不慎,便可能中了他的招。 他表现的越耀眼,曹操越兴奋,在他眼中来看,林墨,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 计成,大破曹军!(加更求票) 寒冬腊月,便是没有飘雪,刺骨的朔风也如钢刀一般刮过这片大地。 将士们正在收拾着行装回营,埋伏在南门的那些人还好,多是一些长枪壮士,回营也不过是拿着兵器就好。 跟着乐进、徐晃他们埋伏在东门的就郁闷了,不少将士都是隐匿在民房之上,成捆成捆的箭矢搬上来本就不容易,如今又是原封不动的搬回去。 再加上,这一夜,精神高度集中,便是寒风凌冽也有不少人因为紧张而汗湿了里衣。 待得他们把所有的军械都搬回营地归置好,将身上铠甲脱去,整个人都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洗澡?不存在的,往榻上一躺,天塌了也就当被子盖吧。 疲累了一整夜,校场军营里除了鼾声,再无其他。 就连在街上巡夜的哨骑都显得精神萎靡,这其实算的上是一种战后综合征。 可是,这一夜,有一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盖着蚕丝绒被的曹操在榻上辗转反侧,明明困的双眼发红,偏偏就是睡不着,最后干脆就坐了起来。 他半眯着眼,攥着蚕丝绒被,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眼看五更天都要过去了,这也就是寒冬腊月罢了,若是春夏,天边都该破晓了。 “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曹操苦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苦思冥想。 或许是因为这一夜胆战心惊,又或许是格外紧张,也可能是遗憾交缠,总之,最终依旧一无所获。 他也顾不得是什么时辰,穿好鞋子披上大氅准备去找荀攸,自己都睡不踏实,他也别睡了。 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去拿榻上的腰带,正是这一瞥,让曹操想起了废弃库房里密道入口,瞬间整个人如遭电击,一双小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 密道 糟糕!!! 所谓的甘宁投降,所谓的偷袭,全是林墨掩人耳目的手段,这小子就在等这一刻,等我们以为他放弃偷袭,淡忘了密道,将士们都疲惫不堪沉沉睡去,才是他要的动手时间! 这小子,竟然把人心琢磨到了这种地步,真是个妖孽! 妖孽啊! 他很想呐喊,让将士们速速整装,提防吕军偷袭,可此时此刻,他如鲠在喉,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更要命的是,双腿也像灌了铅,动弹不得,整个人都像是梦魇一般。 好容易渗出了一身大汗,他艰难的走到门口,搀扶着门框,微小的动静终于把典韦吸引了过来。 “司空,发生何事?”他谨慎的往里屋瞧去,并未发现异常。 “速去传令,就说.吕军要来偷袭。”曹操好似极为痛苦,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司空” “快去!”不等典韦说完,曹操奋力的推了他一把。 废弃库房里,已经整装完毕的八百陷阵营在甘宁的带领下,于错落的民房间七拐八弯,不多时就绕过哨骑来到了南门外。 高顺不啰嗦,甚至都没喊一声壮声威的话,只是一摆手,陷阵营的弟兄便冲了过去。 南门口是由两队人共计二百军把守,本就昏昏沉沉的他们,但见陷阵营冲来,还在愣神的功夫,对方环首刀迎面砍下。 噗嗤一声,为首的队率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 “敌袭!敌袭!”终于反应过来的曹军,一面仓惶迎战,一面大吼大叫提醒城关上的人。 贴身近战乃陷阵营最擅长的,加之重甲在手,持着大盾,近乎是碾压之态横扫而过。 狭小的城门通道里,两百人不过片刻功夫就被肃清了。 伴随着南门再一次被打开,城关上也传来了急切的擂鼓声,从鼓点节奏听来,不难猜出这是敌袭的预警声。 可惜,吕布和赵云已经带着三千骑兵冲了进来,这一回,他们丝毫不带停滞,朝着萧关腹地纵深冲去。 跑最前端的队列中,有一匹战马是无人骑乘的,甘兴霸眼疾手快,助跑之下飞身便上了马。 沿途但遇得巡哨的曹军,轻松的便被吕布和赵云斩杀,三人来到岔路口后很默契的分兵行动。 吕布和赵云带着并州狼骑朝着校场冲去,萧关这里,赵云或许不了解,可吕布再熟悉不过了。 而甘宁则是带了一队骑兵冲向东门,那里还有需要接应的张绣呢。 这一套动作听来耗时许久,可战马来去如风,他们又早有准备,速度快到城关上的守卫也只来得及放一阵箭雨而已。 再有想法增援的时候,高顺已经带着陷阵营从两侧的城梯冲了上去,在走马道上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手中环首刀,面前难有一合之敌。 典韦甚至都没来的及走出曹操居住的别院,就听到了南门传来的御敌鼓声,很快,鼓声、锣声一阵接一阵,他不敢再去传令,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更何况,曹操的身边,不能没有人。 折返后顾不得曹操只是穿了单薄的里衣,披了件大氅而已,他拉着曹操的手便喊道:“司空,我护着你从北门杀出去!” 听那厮杀声,应该有骑兵朝着将军府去了,曹操庆幸自己多疑并没有住在那头,而是选择了一处别院入住。 可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吕布带人冲进来了,这个时候,那些沉沉入睡的将士在他们面前,会像绵羊遭遇恶狼一样惨不忍睹,他已无力再救,能顺利逃出去,就算命大了。 问题是如何突围? 要逃跑,自然是要从北门的,只要跑过了那十里驿道便有七八条岔路,林墨就是再有城府也不可能同时设伏。 可也因为如此,城内军士应该都会下意识的往北门逃跑,曹操可以想到,北门之外,必然埋伏了大批的吕军。 自己想要逃出生天,必须另觅蹊径。 “不!” 很快,他便有了想法,拉着典韦的手喝道:“你护我由东门杀出,快!” 尽管很诧异,可典韦无暇多问,扶着曹操上了爪黄飞电后,自己也骑上了大宛马。 门口,许褚已经等在那里了,这虎贲双雄是曹操护卫将军,一左一右,一向是日夜不离的,二人护着曹操一路向东门杀去。 一如曹操所猜测的那样,校场军营里的将士们听到御敌鼓声后,都显得茫然不知所措,反应迟钝好容易才爬起来清醒着浑浊的大脑,未及披甲执刀,帐外便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骑着赤兔马的吕布如一团火焰般起跳三丈远跨过拒马后落在了营地里,手中方天画戟左突右刺,刚刚从营帐里探出脑袋未及看清楚什么情况的曹军便捂着喉咙倒地抽搐。 赵云紧随其后,从辕门冲入,沿途不断挑翻篝火,将一座座帐篷引燃,亮银枪唰唰舞出枪花,在曹军身上是点到即止,只不过抽回长枪后,曹军身上皆是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由于帐篷为了防虫蛀咬都会涂抹煤油,遇得明火便是急速燃烧,一列列的曹军从帐篷里冲出,衣衫不整便被并州狼骑或是冲撞而死、或是踩踏而亡。 初次领兵出征,并州狼骑似乎也有意在新校尉面前展露自己的能力,他们像是一群组织有序的狼群,见得曹军四散溃逃,便化整为零挥枪追杀,若遇小股曹军,百夫长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快速聚集,冲杀而上。 相比于白马义从跟袁军对抗时候放风筝的打法,并州狼骑这种以长枪为主的突击骑兵让赵云看到了他们杀戮巨兽一般的勇猛,论及杀人效率,还得这并州狼骑啊。 赵云不想让人觉得他只是匹夫之勇罢了,策动玉狮子游走边缘,不断将曹军刺翻的同时,也能更好的审视战场,不时会喊上几句,“张康,带人把东面的曹军给挑了!陈昭,让你的人堵住辕门!” 带着并州狼骑赵云在校场军营一角杀的是尸横遍野,无人可撄。 相比于他们,吕布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除了一开始时候冲进来喊了几声自己的名字后,便是简单的杀翻靠近自己的人,目光不断在周遭搜索。 发现并没有找到典韦后,他又策马朝着腹地冲去,丝毫不在乎自己已经脱离了并州狼骑,一人一马在混乱的曹营里如入无人之境。 好容易总算找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乐进,他正策马领着一众披甲执刀的将士赶来救援。 但见吕布冲来,向来打仗作风就是悍不畏死的乐进怡然不惧,爆喝道:“进者生,退者死,给我杀啊!” 他一马当先,领着七八名副将朝着吕布对冲了过去。 “典韦何在?”吕布压根不屑斩杀乐进,只想把威胁自己女儿女婿性命的典韦给宰了。 被这般无视的乐进气恼之下提刀便砍,方天画戟撩开截头大刀后快速横拍了过去。 尽管乐进已经收刀格挡,可碰撞之后刀身传来的巨力让他双臂发麻,手掌发颤,整柄大刀都嗡嗡暗鸣,好似抓握不住。 一旁的副将见缝插针提枪刺向吕布胸膛,他只轻身一侧,躲过这一击后将方天画戟信手一拍。 副将手中的钢枪应声折断,方天画戟的戟面被卸去许多力量后拍在副将胸膛铠甲上,铠甲当即四分五裂如蛛网一般,鲜血更是从盔甲裂痕中渗了出来。 吕布可没心情欣赏这画面,方天画戟毫不停滞的在旋转,丈长的戟尖游走一圈,两名冲来的副将只觉得胸口一麻,勒马低头一看,铠甲裂开,鲜血从缝隙中喷了出来,无力的倒了下去。 仅仅两招,便结果了三名曹军将领,这番勇猛让不是第一次与吕布交手的乐进直接就看傻了,遑论周遭副将了。 初时他还会私下对比吕布和赵云,今日这番看来,还得是吕布更猛一些。 乐进连连大喊:“冲上去,围住他!” 要说军中威望,乐进以其作战习惯彪悍闻名,武艺不及典韦许褚,威望却不输他们,将士们咬牙切齿的冲了上去。 便见吕布勒马一跳,直接落在了人群中,方天画戟带出呼呼风声,周遭一片戟云,眨眼功夫鲜血泼墨一般,死伤二十余众。 其实,很多人都是只听过吕布的名字,真正见过的没多少,因为见过的人,能活下来的不多。 忽得瞧见他这般无敌姿态,怯战情绪油然而生。 “温侯,我等来助伱!”身后,并州狼骑已经推了上来。 但见骑兵冲来,就是乐进再三喝止也是徒劳,军心轰然倒塌,曹军四散而逃。 事实上,今夜跟着吕布赵云来校场的人并不多,就是那一千二百余众并州狼骑罢了。 而曹营呢?刨去镇守城关和巡夜的军士,足有两万人众,却被杀的这般狼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吕军来的太过出其不意。 很多人也不知道吕军来人多少,只听得马蹄声动,便觉城中已经沦陷,他们很自然会选择逃跑。 乐进见状调转马头要脱离战场,可他的马哪有赤兔马快,吕布只一夹马肚,瞬息功夫已经追了过去,方天画戟朝前一推,戟尖干脆的穿透披着厚重铠甲的乐进胸膛。 撕心剧痛之下,乐进低头看去,从胸膛伸出的戟尖还在滴着血。 待得吕布抽回长戟,乐进便是轰然到地。 至此,他成为了第一个战死的、已不复存在的曹营五子良将之一。 剩下的,便是追击逃兵,这样的事情,吕布不感兴趣,他只想找到典韦,于是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城内冲去。 这偌大的军营,倒不至于如此轻松就被贯穿了,事实上并州狼骑践踏的只是整座营盘的四分之一罢了,最早时候,夏侯渊和徐晃就已经带了不少人从校场跑了出去。 作为颇有统帅之才的二人,深知在这样的时候让吕军杀了进来,想击退他们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为将者,要做的就是审时度势、见机行事。 没有接到曹操的最新指令,他们便默契的选择了要为弟兄们打开一条逃生通道。 所幸北门并未被甘宁抢占,又或者说,他们是在甘宁带兵去东门的时候,就已经带人占住了北门。 可是,当北门打开后,他们就意识到为什么对方没有抢座这个关键的城门了。 二人才带人冲出去,四面八方的吕军如蝗虫般冲了上来。 是时,天已经亮了起来,可见度提升,冲出来的曹军眼见突围无望,身后又是厮杀声震天,可想而知其他路子也是被堵上了,一时间有了几许绝望。 “弟兄们,冲不出去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给我杀啊!”徐晃的开山斧将两名吕军一分为二后,大吼了一声。 深通兵法的他太清楚行军打仗围三阙一不仅仅是心理战,也是不能把敌军逼入绝境的关键,因为人一旦陷入求生无望的境地,往往能激发出他们的潜能,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怕死。 果然,徐晃的话很管用,原本惧战的将士们紧攥着手中环首刀,玩命似的往前冲。 交起手来也不再瞻前顾后,盯准了一名吕军后,就是你死我活的极端。 一时间,本来是埋伏的臧霸和孙观被打蒙了,饶是后方的军士在拼命放箭,密如骤雨的箭矢也没能击碎他们活下去的信念,举着盾牌悍不畏死的往前冲。 加上夏侯渊和徐晃当先开路,两万人的包围下,结结实实的三重防御,还是被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曹军死伤无数,鲜血都把萧关龟裂的大地泡成了淤泥,可他们,终归是冲出去了。 “子文!可有见到典韦?”在城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典韦的吕布,来到了东门口。 从地上的尸体来看,显然这里也经过一场规模不小的厮杀。 待得吕布策马靠近,才发现张绣的左臂已经被血染红,“受伤了?” “惭愧!” 张绣一脸的懊恼,也不顾左臂伤口,咬牙道:“本想派人守住城门,我亲自领兵杀进去找曹操,行至一半,正巧遇上了曹操,我提枪便要宰了曹贼,不料典韦和许褚左右杀出.”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不过吕布大概能猜出结果了。 曹营最能打的也就是这两人了,他们联手,只怕子龙也未必遭得住,这一点吕布是很清楚的。 更何况,吕布从一开始就没发现曹操的骑兵,想来是被他带在了身边,这样的架势冲阵,确实难以阻挡。 “又是典韦这斯,你且养伤,我去追他!”吕布说追那是真的追啊,问了下方向便单枪匹马就冲了出去。 萧关大胜,固然是可喜可贺,在袁绍南下前,应该会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期。 可吕布觉得,不能把典韦的命留下,总好像有些遗憾了。 被淫辱了婶娘的张绣可是个西凉汉子,性情豪迈的很,根本不把手上的伤当回事,便是要跟着吕布而去,终归有些勉强了。 “将军,这是军师炼制的救命药,快快擦在伤口吧!”一旁的副将拦在了张绣面前,把酒囊递了过去。 救命药,不过是酒精而已,消下毒,降低破伤风夺命的概率。 张绣将酒精倾倒在手臂上,疼的直咬牙,“曹贼,我势杀你!” 执念这玩意,似乎在慢慢形成。 不同的是,他的执念是曹操,吕布的执念反倒成了典韦。 人在高度紧张之后,会变得极为疲累,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加上前面林墨布置了不少迷雾,所以曹操遗忘了地道是很正常的。 我还是挺担心这一点被你们说降智了 唔,我是再三考虑过,觉得,逻辑上确实说的过去。 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哈,作者君从善如流!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 追杀,斩将! 萧关城一片混乱,尽管夏侯渊和徐晃配合下,终于是把臧霸和孙观围上的口子撕开了一条逃生通道,可代价也不小,北门城外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城门口的状况其实也不好,由于在遭遇袭击后,四散而逃的曹军都下意识的选择从这里逃跑,这是人性使然,无可奈何,可一个城门能有多宽呢? 就算是彭城这样的治所,徐州最繁荣的县城,也不过三丈有余罢了,更何况是萧关到底只是个关口罢了,城门宽不过两丈,突然涌入几千上万人,后面的人疯狂要跑,前面的人被挤的动弹不得,结果就发生了踩踏。 那些出不去的曹军,被迫选择人踩人的方式冲出去,以致于城门口处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 到最后,曹军甚至不得不爬上尸山,狼狈着冲出去。 五丈余长,两丈多宽的城门口,堆积了上千尸体,不过,这些尸体也挡住了赵云和甘宁率领的骑兵,还想追杀的话只能绕到东门去。 倒是吕布,单枪匹马,灵活性极大,加之赤兔马的速度,瞬间就从东门来到了北门,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吕军走在上面行动受滞,只有赤兔马可驰骋而上,不受任何影响。 萧关城外往北的驿道不算窄,加之小路也有几条,溃散的曹军在被吕军追杀过程中,不得已很多人直接跳入了芦苇荡里,选择摸瞎狂奔,只要能活命,连兵器也丢弃了。 吕布策马一路追击,沿途多有曹军玩命的逃跑,若是寻常的骑兵、甚至是战将,他们要想继续追击就不得不将挡在面前的曹军杀死,撕出一条路来。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这时候如果是赵云这样给曹军留下阴影的猛将过来,只需要一面跑一面大喝着赵子龙三个字,想来他们也会惊恐的退让。 可吕布不需要,马中赤兔在吕布的策动下一往无前,疾风一般无视任何阻挡在前面的曹军。 砰砰砰~ 赤兔马像一把尖刀将混乱的队伍一分为二,肉体撞击发出的闷响后便是听得倒地曹军哀嚎惨叫。 再加上吕布用方天画戟不断帮忙挑翻挡在正前方的曹军,一人一马如坦克一般横行无忌,丝毫不受这些曹军的影响,只留下一条染血的路来。 很快,他便来到了十里外的岔路口,这里就是当初徐盛所指的分叉点,眼前有四条,其中两条路继续前行还会再遇岔路,合计不下七条路径。 就算赤兔马可日行千里也不可能在每条路上都进行搜索。 那些曹军见得吕布挡在岔路口,便慌不择路的跑到芦苇荡里摸瞎,很可能会在下一息踩空摔个狗吃屎,那也比死在吕布的戟下强啊。 这就是天下第一带来的威压,他甚至都不需要吼出自己吕奉先的名字,凭着手中方天画戟、头上紫金盔和那一袭耀眼的西川百花大红袍,足以让世人知道他是谁。 “典韦往何处去了!” 吕布策马上前用长戟抵住一名曹军的脖子厉声问道,那曹军双腿哆嗦,一阵温热沾湿了裤管,“不不知道,未见他们” 吕布审视着眼前四条路,想来这些人也不过刚刚才跑到这里,确实不会了解前方情况。 他转身往后看,希望能看到高顺,他的陷阵营里有能人异士,可以通过地面的痕迹判断出战马走的哪条路。 可惜啊,身后除了黑压压的曹军,连负责埋伏的臧霸军队都不见,遑论本就只是领命肃清城关的陷阵营。 不得已,吕布只能凭直觉选了其中一条路,策马狂奔。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是连曹军的逃兵都只能见得零星几个,正是以为自己选错路的时候,前方终于见得骑兵。 心下大喜的他连忙加快速度,不多时,便已追上那百来名骑兵,让他失望的是,未见典韦,也不见曹操不过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吕布来了,先生速走,末将断后!” 李典见吕布一人杀来,心下大惊,明明自己已经跑出这么远了,他竟然还能追上,马中赤兔之名不虚啊。 年过四旬的荀攸见得吕布冲来,差点没被吓的落了马,连连甩动缰绳驱使战马狂奔。 作为奉命保护荀攸突围的李典在听得城内鼓声后也跟典韦一样,直接就着两百骑冲出了东门。 只不过混乱之中没能跟上曹操的步伐,狼狈下随意选了一条路,哪料想这也能遇上吕布啊。 李典带着百来骑挡在道口,只为给荀攸争取逃命的时间,蓄势待发。 “典韦何在?”吕布不认识荀攸,对李典也没兴趣,只想找到典韦。 “倒霉给催的.” 李典啐了口吐沫,大概知道今天是过不去了,可他怡然不惧,冷声喊话:“问问我手中长枪吧,它知道!” 逍遥津大战,留下了张辽止啼的神话,似乎大家都忘记了,其实那一战李典也在。 而且李典还是跟着张辽一起带着八百人冲阵,杀的江东十万大军人仰马翻的前卫,可惜啊,世人只是记住了张文远,没能记住他李曼成。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 他扬起手中长枪,冷凝着吕布,有那么一丝视死如归的味道。 吕布嗤笑了一声,挺勇的,可惜对自己的认知不够。 他策动赤兔马冲向了李典,手中方天画戟左支右绌,当先放倒了五名曹军骑兵。 周遭曹骑蜂拥围上,吕布自是劈波斩浪般杀的鲜血四溅,方天画戟根本没有一丝停滞,寒芒闪过,人头落地。 一个冲锋就结果了二十七名曹军骑兵。 调转马头后,再次夹了夹马肚冲向李典。 在重重包围中,吕布长戟每动,皆是带走数名曹军骑兵的性命,李典几度想从对方露出的死角进攻,却发现那杆滞重的长戟在吕布手中如臂使指,不管怎么偷袭也无济于事。 司空所言不准,若是与那赵子龙相比,还是吕布更胜一筹啊。 赵云的枪法狠辣凌厉,灵活宛若游龙,每每都是点到为止,杀人都充满了暴力美学,但防御却是差了许多。 陷入四人围攻的时候,那些死角会被轻易的捕抓。 可吕布不同,方天画戟可攻可守,好似无懈可击。 眨眼的功夫李典身旁仅余十二骑了,那些骑兵见得吕布戟下的袍泽或是手脚分离、或是身首异处,竟无一具完整尸体,不由心生恐惧,一番对视后,默契的选择了逃跑。 临敌逃跑,这事要是李典能活着回去,他们这些人都是要受军法,一样活不了,可人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往往都会有能活一时是一时的心态,哪顾得了后面。 出奇的是,李典并没有阻拦,甚至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选择了无视。 当道口上,仅余吕布与李典对峙,这番勇气,着实打动了吕布,他戟指对方,沉声道:“告诉我典韦在哪,我不杀你!” 闻言,李典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大笑了起来。 好一会过去,才收敛起笑,面色沉下,紧紧攥着手中长枪,“山阳李曼成,奉司空之命护送先生,若遇敌军,唯有死战!” “李曼成” 吕布点了点头,“是条汉子!” 自知无法从这样的硬汉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吕布不再废话,冲向了李典。 两马相距一丈,吕布一计撩月斩直冲,兵器碰撞下,架不住这股泰山压顶般的巨力,李典被震飞落了马,在地上犁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尚未来得及起身,胸膛处便被方天画戟捅穿了。 留李典全尸是吕布唯一能给的尊严了。 待得他跨过李典尸体继续追击,没多远便再遇了岔路口。 吕布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又选了一条错路,连荀攸都没能逮住。 追出三十里依旧不见有人,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命还真大。 返程途中,吕布的速度依旧放慢了许多,但遇得曹军,只要对方懂得逃命,他也没想斩尽杀绝,毕竟不是以此为乐的厮杀之人。 打仗,说到底不是这些军士的问题,而是诸侯间利益的掠夺。 回到萧关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吕军将士们在清理着尸体,显然内城的残余也被肃清了。 高顺跑了过来,作揖道:“温侯,城内粮草少了三千石,辎重、军械倒是原封未动。” 吕布微微点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曹操这次来萧关是偷袭,或者说是奇袭,势在必得的一战,自然不会带粮草和辎重,吃的用的都是自己原本留在城里的。 不过只少了三千多石已经算是不错了。 有过惯例,若是死战时候,得知守不住城池了,敌军会把粮草军械都付之一炬。 “折损和斩获如何?” 高顺迎了上去后低沉道:“北门这里我军的折损还挺严重,虽未清点,可是听宣高和婴子说来,怕是折了不少于两成。” 吕布摇了摇头,也不问缘由,嗤之以鼻:“张多和郑宝的这些山匪都是泥捏的吗,刚才我追击的时候看那一地尸体,曹军一半我军一半,打的什么仗。” “缺了点经验。” 高顺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把话题转移了,“斩获的话,俘虏了八千多名曹军,现都在校场处看押着,还有八百多匹战马。” 八千曹军俘虏他没什么兴趣,倒是八百多匹战马的收获还算有点安慰。 “选出上品良驹给子龙送去,剩下的纳至骑兵营里归置。” 高顺作揖,“喏。曹军的俘虏呢,如何处置?” 这是个比较头疼的问题,留下来呢,八千多人就是八千多张嘴,要吃饭的。 招入麾下的可能不怎么大,这些人多是兖州、豫州地界人,妻儿老小都在曹操的地头上,不可能跟自己一条心的。 所以大多数时候,各方诸侯对于这类俘虏都是选择坑杀。 吕布之所以还犹豫,那是因为这一年多来仗着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粮食问题得以解决了。 同时也是考虑到了当时林墨要求把淮南流民迁入三郡之地的情况。 这些家伙,用来做苦役也是可以的,吕布习惯性的说道:“问问允文吧,他怎么说便怎么做就是了。” 说完吕布就进入了萧关,这次参战的部曲足有三四万人,结束后也都留守在了城内。 毕竟,曹操确实败逃了,可是他们都清楚,后方的夏侯惇领着十万大军已经到谯郡了。 照着正常逻辑来看,曹操经此大败肯定是要退回许昌休养,而且按林墨估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天使来发一些赏拔的圣旨,目的就是讨好己方联手抗袁。 但,这一切还只是臆想,天知道曹操会不会狗急跳墙。 所以,大军依旧需要留守,甚至林墨,也得从彭城赶到萧关驻守。 “这次可是多亏了贾先生帮忙啊,等曹军退去后,岳丈大人就可以拜先生为东海太守了。”路上,骑着汗血马的林墨优哉游哉的说道。 一旁的吕玲绮握着方天画戟,又穿上了她最喜欢的红色披甲。 贾诩扭头看了一眼林墨,有些尴尬的笑道:“允文莫要打趣,此次妙计皆是你的功劳,我并未出力。” 作为挂了个东海郡别驾的职务,照理说这太守职位掌一郡生死,作为最高级别的行政长官,向来是只有吕布心腹能担任。 比如彭城太守就是他女婿,下邳太守是高顺,广陵太守是张辽,九江太守是魏续。 论功劳、论圈子,自己似乎都远远没到可以企及太守之位的程度,贾诩心里不由有些发慌。 “我就当你出力了。” 林墨的话让贾诩有些愕然,什么叫当我出力了?没等他发问林墨继续道:“贾先生是何等样的聪明人物,我是引为知己的,还望先生莫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允文哪里话,我与伱便似忘年交一般。”贾诩捻着胡须,细细揣摩着眼前少年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所以啊,萧关城下那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发生了,既然是一个阵营的人,莫要生了嫌隙,对吧?”林墨忽的便语重心长起来。 当时林墨不在场,贾诩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可他竟然知道. 一时间,贾诩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也对啊,他这般聪明的人,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我不该不出言阻止温侯的。 他哪里是要给我东海太守的位置,他是要让我明面上彻底切断投曹的念想,他这是要敲打我呢。 贾诩哑然失笑,温侯这女婿啊,不仅是谋略过人,心术也是不一般。 “允文言重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此后定当会竭力治理好东海郡,不让温侯失望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林墨嘿嘿一笑,“你也知道,随着地盘的扩张,今后你我还是很容易各处一面,岳丈大人勇猛无敌,可权谋用兵当要靠先生多多指点了。” “受益匪浅,受益匪浅。”贾诩说话依旧滴水不漏。 林墨对他其实挺无奈的,明明是当世谋士天花板级别,可偏偏无法与自己真心实意的一起辅佐老岳父。 有时候想想,他这性子确实不如陈宫,精致的利己主义。 如果只是从书中,当然会觉得他是有大智慧的人,可作为这支军队未来的主人,林墨还是很有必要敲打一番。 当时的情况,要不是陈宫开了口,老岳父是会被曹操玩的团团转的。 但愿这东海太守能断了他其他念想吧。 有些看法不假,但林墨也清楚这支军队还是需要仰仗这样的人才。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 得来全不费工夫 相县城,将军府内,曹操盘膝坐在榻上,披着大氅,双手虚空在面前的火盆上方取暖,脸色很难看。 两天前,他还在徐州的咽喉要道萧关城内憧憬着美好未来,天知道一日之内情况就会急转直下。 布了这么久的局,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萧关,就这样易主了。 出奇的是,他倒没有太大的不甘,冷静下来后,曹操对于这次败给林墨算是心悦诚服了。 一条本不该出现的密道提前准备了,一个充满匪性的锦帆贼被他提前半年就用上了苦肉计,这换谁顶得住? 琢磨林墨有些日子了,曹操发现,他跟寻常的谋士最大的不一样,是他像个下棋人,一步算二十,习惯着把一切的未知都算计进去。 要对付这样的人,必须出奇制胜,一定要跳脱出既定的思维,以出人意表的方式来行军。 这一点啊,郭嘉最擅长了,可惜,此刻他病倒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夏侯渊走了进来,形容憔悴,抱拳道:“司空,各方败兵陆续归营,合计八千七百人众,除了护着司空的豹骑建制完整,三营骑兵皆有损伤,余一千一百。 还有据回营的败兵说,文谦和曼成.阵亡了。” 曹操身子一僵,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两天了,他们俩都没回营曹操就猜到出事了,只是在等到确切的消息后,无边的悲怆还是如惊涛骇浪一般拍打在心房。 大军折了三分之二,骑兵折了三分之一,他都不难受,可是乐进和李典死了,他心里是在淌血的。 从沛城外的埋伏战开始,到安丰大战,再到这次的萧关之战。 曹休、曹纯、李通、乐进、李典,外加一个下落不明的于禁,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折损了如此多的猛将。 有些事情,不能深究,不可追忆,仅仅是简单的盘算了一下,曹操便心痛的闭上了双眼。 他太清楚这些人不是军中悍将就是练兵奇才,有些甚至足以独当一面了,可三次交手下来,对方只是折了一个郝萌而已。 曹操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妙才,坐。”曹操朝着一旁的小板凳努了努嘴。 夏侯渊有些不明所以,坐下后不解道:“大兄可是心中烦闷,是否需要请荀先生过来,他智谋无双,或可为大兄解忧。” 曹操只是讷讷的摇了摇头。 此刻的心情,外人是难以共情的,荀攸对自己还算忠心,可到底是颍川世家,中间隔了一条鸿沟。 相比于散尽家财与自己一并起兵的夏侯家,自家人说话,怎么着都行。 “大兄,元让应该在明日黄昏前带兵抵达,若是心中气恼,莫不如强攻萧关,让吕布付出代价!”白地将军夏侯渊战绩上要比夏侯惇好看一些。 论起性格来,他跟张飞一样,属于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喜欢开干。 只不过后期的张飞开始慢慢开悟了,无论是做事还是打仗,都学着用脑子,倒是这夏侯渊,主打一个莽。 “不能再打了啊。” 曹操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有气无力道:“再打下去,我和吕布要么两败俱伤,皆被袁绍所并,要么” 后面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 听出这是无奈之举后,夏侯渊又道:“那,是否遣快马通知元让,令其部不必再往相县赶,徐徐退回许昌?” “就这么回去?” 曹操嗤笑了一声,似在自嘲,呢喃道:“天下人就会说,曹操十几万人呢,还打不过吕布的几万兵马,真是个庸主啊。” 啊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夏侯渊表示自己很蒙圈,“大兄到底想怎么样?” “最好是能让吕布主动求和,或者说请和,我退走也对朝廷内外有个交待啊。” 咱可是打了个大败仗啊我的大兄,吕布会来求和? 夏侯渊想了想便摇头晃脑,反正换他是不会的,但,他没再多问,感觉问啥都不对。 看出了夏侯渊那点小心思,曹操呵呵一笑,“如果,广陵或者庐江突然被袭击,你猜吕布会怎么样?” “大兄可是收到了什么情报?”夏侯渊倏然站起,如果吕布后方真的出事了,那他就不是求和,而是求饶才对。 “没有。” 在夏侯渊诧异的目光中,曹操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随后语重心长道:“妙才,为将者不止是赏罚分明、治军严整,也要学着仰观天下。 我虽未得到任何的情报,可我用鼻子闻也闻的出来,距此八百多里外的丹阳,孙策正蠢蠢欲动,要对淮南或广陵下手。” 江东孙策? 重新缓缓落坐的夏侯渊,眸子转溜溜了两圈后,猛地想起来半年多前,广陵太守吴景曾邀请孙策入驻。 当时还发生了百骑劫营来着,甘宁那个混球不就是吃了大亏嘛。 后来孙策战败,折了周泰和黄盖,如今想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是在等,等双方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再突然发难,奇袭广陵或淮南。 对,一定是这样! 想明白了的夏侯渊阴郁扫去,咧嘴一笑,“我明白了,大兄现在不能退走,要等元让率兵前来,与吕布形成对峙之势,其实是鼓励孙策动手偷袭。 只要孙策得手,吕布后院起火,要么与我们求和,要么” 眯着眼的夏侯渊映照出阴恻恻的寒气,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他倒是兴奋了,可曹操依旧很苦恼。 这种把未来交给别人去决定的感觉是他最不喜欢的。 更何况,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这一次,是实打实的输了,而且输的那么彻底。 现在,只希望孙策别让自己失望,且不说给吕布闹个翻江倒海,至少要逼着他回援这样吕布就不得不向自己求和,彼此有个台阶下就算了。 毕竟,此时此刻,这支队伍已经士气大跌,不能再战。 曹操长叹了一口气,顺势就躺在了榻上,无力道:“下去吧,乏了。” “喏。”夏侯渊知道自己也就是陪他聊聊天罢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便是他也无法猜测。 不过刚才的话,倒算是给了夏侯渊一些底气,准备好好去整顿一下那些收拢的败兵,好歹提一提士气吧。 “对了,多在军中挖掘些堪用的将领吧,在两州地界也可进行量才招募。”躺在榻上的曹操望着穹顶,眼神空洞的说道。 “喏。”夏侯渊再应一句,方才彻底退了出去。 萧关城内,林墨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地道先给堵死了。 有些事情做了一次就够了,这次大战传开后,这条地道只会成为威胁萧关的隐患,留之不利。 看着只用过这么一回就被填埋的地道,林墨倒也没怎么心疼,就当是花两万金买回了萧关,划算的很呢。 “那些俘虏你打算怎么办?”从废弃府库里出来后,吕布随口问道。 “先让他们修缮好损毁的城防和民房,差不多时候了,就还给曹操吧。”林墨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这话直接给吕布听呆了,整个人都站定了下来,“还给曹操?你大善人啊,我们的人白死了?” 林墨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老岳父继续走,“岳丈大人,方才斥候不是说了嘛,夏侯惇的十万大军前锋已经进入相县了,伱可知此举意欲何为?” “萧关大败,曹操心有不甘,欲会大军后伺机反扑啊!”吕布扭头看向林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 “不对,他是在等岳丈大人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他才会率军离开,或者说,他才能够率军离开。” 才会率军离开和才能率军离开这可是两个不同程度的用语了,吕布越听越糊涂,思忖半天也弄不明白自己能给他什么,只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林墨,期待女婿解惑。 “请和书啊。” 林墨撇着嘴说道:“岳丈大人,这次诗会的檄文可是把曹操身后那群世家震的不轻,甚至朝廷上下都引发了一定的动荡,曹操将计就计的诈病,然后偷袭萧关,这看起来确实无比高明。 可是得胜了还好说,他能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后方,稳固朝廷上那些反战的势力,问题是他败了,而且是先胜后败,这样一来,后方会陷入一片混乱。 要稳住这种乱局,只能是拿着我们的请和书回许昌,然后告诉天下人,喏,他们请和了,还是朝廷的栋梁,我就不征讨他们了。” 吕布面露恍然之色,原来可以这样啊,原来还能这样啊。 可以啊,要不是我女婿说破,我都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门道呢。 “我说也是,萧关大败,乐进李典都被斩杀,三军动荡,他如何反扑呢,原来是在等着我跟他请和啊。” “请和就得纳贡,那八千多俘虏不就是最好的贡品。” 这事还真不是林墨脑子一热就做了决定。 事实上,陈宫还有贾诩那老阴货都参与讨论过这事,三人算是意见一致的认为可以把人还给曹操的。 第一,这八千人若是挥下屠刀便是很难送走曹操这瘟神,人家大张旗鼓的来,总得给足理由走的心甘情愿。 第二,这八千军战力很普通,先前也不过是屯田兵罢了,翻腾不出什么浪花。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接下来就是与袁绍的大战了,一旦联曹抗袁的态势形成,从盟友角度上看,都希望曹操能跟他抗衡的久一些。 只有曹操实力越强盛,袁绍才会分出更多的兵力来对付他,自己这头的压力也会随之减少。 “还是你考虑的周详啊,若是没有你操持,我估计又得在这些事情上犯迷糊。” 吕布心情很好,有了林墨在,很多事情他都不需要考虑。 其实他心里明镜似得知道,就算没有林墨,这些事情陈宫他们也会给出意见,问题就在于,刚才那番话,只有林墨说了,他才愿意从心底里相信并且去实施。 若是陈宫,免不了会有些猜疑是不是藏了什么心思,更别提陈登、贾诩他们了。 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除了林墨,除了自己的女婿,没人能给他这种踏实的感觉。 “噢对了。” 两人闲谈间便是走回了将军府里,在凉亭檐下的石台边坐下后,吕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口道:“你和玲儿的婚期就定在了桃月,我让人看过了,一年里最好的日子就是三月初七,那时候,曹操肯定也已退走了。” 说着,吕布长舒了一口气,“把这事给办成了,我和玲儿娘才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全凭岳丈大人做主。”林墨拱手道。 其实内心里贼鸡儿激动了,这婚期是说了一年,拖了半年,总算可以敲定了。 玲儿也是个说话不作数的人,都是一起历经生死了,还对自己守身如玉,如今婚期落定,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免得成天只能看不能吃,太无趣了。 “还有件事,本来早就想跟你说了,又遭上了曹操偷袭萧关,拖到了现在。” 吕布端起下人刚刚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荆州的探子回报了,刘备真的去了荆州,不过似乎不怎么受待见,让刘表打发到新野城去了,按月拨付他粮草。” 新野 这是历史的自我修复吗? 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林墨知道,他去荆州实际是无路可走了,安丰那一战后,自己对他下了死手,自然不可能来投奔了。 江东那头有孙策在,除了去西面的荆州,已经没路可走了。 可是啊. 他哪里不能去,为什么偏偏就是去了新野呢。 按着历史,他是在新野驻扎了七八年,然后遇着徐庶,最后再引荐了诸葛亮,从此走上了飞腾之路。 七八年,不晓得那会是什么境况,现在历史已经完全改变,天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袁绍的北国军,就算扛住了,未来与曹操的大战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而且,这个时期的诸葛亮,不过才十八九岁吧,跟自己年龄差不多,是直接杀了永绝后患,还是像感动赵云那样写几封信过去? 林墨觉得,诸葛亮这种惊世奇才,用写信的方式想招揽,有些异想天开了。 刘备还得三顾茅庐呢。 思考再三,林墨还是觉得把这事缓一缓,诸葛亮嘛,就算不管刘备,也得七八年后才出山,谁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如果真的是自己得了大势,差不多时候派人动手就是了。 万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也没必要去为难诸葛武侯嘛。 不过有一个人,怕是要先死了比较安全一些。 “岳丈大人,让荆州的暗子杀一个人。” “杀人?谁啊?”吕布有些好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林墨提这样的要求,这小子不是个厮杀的人呀。 “徐庶.” 只要把他给宰了,刘备也就没了依仗,而且很大可能他都不知道诸葛亮的存在。 没等吕布点头同意,林墨赶忙补充道:“他也叫单福,所以让暗子查清楚些。” 吕布挠了挠头,皱着眉头呢喃道:“单福?” “有什么问题吗?” “我怎么好像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啊,在哪听过来着” 吕布有些抓耳挠腮,明明挺耳熟的,就是想不起来。 林墨则更为诧异,没理由吧,徐庶杀人后当了游侠,一直是用的假名,而那段时间,老岳父不大可能遇见他才对,“岳丈大人想清楚些,兴许是同名呢。” 下一息,吕布眼前一亮,一拍石台挑眉道:“我想起来了,听公台说过,彭城里有个叫单福的,他考校过其兵法韬略,连公台都赞不绝口,没错就是他。” 徐庶来徐州了?林墨心跳都快了几分,蹙眉道:“他在哪?” “就在你的紫阳书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吧。 有趣,有趣啊。 林墨倒是没想到,这经世之才竟然会自动送上门,能让陈宫都赞不绝口的人,肯定是他徐庶不会错了。 “那还杀吗?” 林墨连连摇头,“哪能杀啊,以后他可是我们的得力助手,岳丈大人,此人在兵法韬略上的造诣,只怕不输给贾诩。” 徐庶说诸葛亮之才十倍于他,那是吹牛,张飞说的对,这些个腐儒,读了几年书,谦虚的时候谦虚的要命,狂的时候狂的没边。 要知道,赤壁之战里,唯一看出连环计的人就是他徐元直了。 吕布不知道贾诩有多厉害,自然也不清楚徐庶的能耐,不过能让自己女婿这么兴奋的人物,只怕不简单啊。 “那好,回去后,我亲自上门去请他。”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 碧眼儿孙权强行渡江 丹阳郡,为扬州所治,这里最出名的就是精锐的死战之士了。 曹操、刘备、陶谦、孙策等人,都曾经借助丹阳兵成事。 曹操在讨董后带着夏侯惇来过这里募兵,刘备鞭打督邮后,也曾经要到丹阳招募兵勇,甚至陶谦唯一能与曹操抗衡的底气,也是来自丹阳的精兵。 故而有天下精兵出丹阳的说法。 丹阳与西凉颇有些相似之处,这里的人尚武成风,自幼就开始习武,因山势险峻、生活艰难,所以,这里的人打起仗来极为彪悍。 事实上,孙权后期打造的解烦兵,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丹阳。 值得一提的是,丹阳的治所一直都是宛陵,在孙策赶跑了袁术任命的太守后,并没有选择在宛陵县驻扎,而是在龙盘虎踞的建业。 建业城内,校场之上,大军正在整装,或搬运粮草、或转运军械。 身披紫色锦服,腰间系着名为白虹的宝剑,年方十七的少年注视着将士们。 少年紫眉碧眼,目有精光,方颐大口,容貌异于常人,正是奉了孙策之命督军前往广陵的孙权。 通常来说,一支三万人的军队从整装收拾到出征,没个四五天是办不到的。 若是算上督运粮草的时间,有时候甚至得大半个月。 可孙权从收到孙策的信再到眼前整装完成、明日便可出征,一共只用了两天。 倒不是他孙权内政能力出众、调兵遣将如风,这几万人早在孙策出征前就已经是做好了备战准备的,安丰大败后,周瑜似乎算准了曹操会对徐州下手。 至于粮草的督办,倒是要感谢张昭和张纮二人,为了筹措粮草,他们两人可没少在四大家族面前游说。 这二张对于孙策的辅佐固然是比不得荀彧辅佐曹操,却也是帮着解决了许多内部的矛盾。 “将军,前线快报!”一名斥候跑到紫眉碧眼的孙权面前,将一册竹简递了过去。 这战报不是别的,正是前两日曹操败给了吕布的情报。 孙权被吓的不轻,赶忙将竹简合拢。 这次进军正是因为曹操占了萧关,对徐州形成合围之势,他们才会贸然北上广陵的。 结果刚刚调集好人马,还没出城呢,这败报就传来了。 只有十七岁的他心里慌乱不已,如果按着他的下意识想法,是应该放弃北上广陵了,可孙策和周瑜怎么想的他又摸不准。 最要命的是,他还不能找人来问,即便是对孙家尚算忠心的二张,毕竟也是世家利益的代表,要是看了这战报肯定会主张放弃。 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抉择。 按着先前所说,孙策他们至少还要两天才能赶到广陵,若是遇了风浪,可能还会迁延多一两天也不一定,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必须自己拿主意。 江东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只是短暂的慌乱后,孙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再次打开竹简看清楚上面的内容,萧关易主,曹操兵败 也就是说,他折的只是萧关城里那两三万人,真正的大军并没有来得及进驻。 若是这种情况那夏侯惇的十万大军赶到后必然会形成一定时间的对峙,吕布依旧是没可能立刻抽身。 从这个角度分析,即便广陵士气要比预料中好一些,北上还是有必要的。 重新合拢竹简后,孙权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继续渡江前往广陵。 按照原定计划先在城外驻寨,万一孙策和周瑜觉得时机不对,到时候再撤回来便是,左右损些粮草而已,总是好过错失了良机的。 论得心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够这般大胆的做出生死决定,不可谓不出色。 当然,一切的选择也是来源于实力的底蕴,沙羡大胜得金无数,粮草充沛,这是孙家的底气。 这次参战的将领有经验丰富的老将韩当、凌操,也有年轻一代的翘楚,陈武、蒋钦、丁奉和潘璋,外加三万江东精兵。 对面呢? 六千兵马,只有张辽一个数得上名号的人物,孙权也在想,这种局面怎么输? 不客气的说一句,就算自己想输也输不了啊。 荆州,新野城,议政厅内。 张飞笑的虬髯乱颤,“三姓家奴不是总夸口他那女婿怎么厉害吗,还不是败给了曹操!” 落井下石倒不是张飞的格局,不过徐州被偷他就开始讨厌吕布,安丰一战后连带着这个女婿也讨厌上了,看得他们过的不好,也就放心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曹操已经被逼退到了相县,只不过他们并不知情,还是拿着第一份战报,也就是萧关易主的头一战。 就这,还是刘琦送过来给刘备的,这就是情报的时限性了。 “曹操毕竟是国贼,我等身为汉臣,自是希望吕布能赢的。”刘备随口感慨了一句。 自从他从襄阳回来摸清楚了刘表性情后,对于曹吕双方的战局反而没那么关心了。 又或者说是一种无奈,如今的他,枯坐新野,一事无成,上不能救天子出许昌报家国,下不能举义兵成大业除国贼,顶着新野县令的官职,碌碌无为。 一旁的关羽并不说话,这些事不如手中的春秋有趣。 “主公。” 简雍信步走入内堂后,先是作揖行礼,然后将一捆竹简递到了台案上,“这是在下与公祐商定的明年新野税赋拟定条款,请主公过目。” “辛苦你了宪和。”刘备对着面前作揖的、身材稍显臃肿的简雍点了点头。 要说起简雍,其实跟刘备认识的时间比张飞关羽还早,大概跟公孙瓒差不多,年少相识。 而且,他也是从涿郡起事就开始跟着刘备了,算是老班底之一。 “太多了” 寥寥看了前面,刘备便摇头否决,沉声道:“如今天下狼烟四起,百姓多有艰难,安忍再添税赋。” “主公,秋收的税赋您已经减了百姓两成,若是再不从这税赋上做调整,我们根本没有钱粮壮大部曲。”简雍一脸为难。 刘备从安丰逃到荆州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六百多人,来新野已经有些日子了,部队仅仅是扩充到了一千人而已,速度不可谓不慢。 要知道,新野城里可是有七八万的百姓,多了不说,扩军七八千应该不是难事,可要是按着这个速度,再有十年也到不了八千人众。 “古今成大事者,莫不以民为本、以民为贵、以民为本,君轻而民贵。今若为私而役于民,我宁死不为。”刘备的这一声感慨,让埋头于春秋的关羽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竹简,微微颔首以表附议。 “皇叔仁义,籍替这新野百姓多谢你了。”说话间,厅外走入一人,身穿发白的儒袍,留着标准的山阳须,人未至,声先到。 “机伯来了。” 刘备放下那份条款站起身,笑着相迎,“来来来,请坐请坐。” 伊籍,伊机伯,兖州山阳郡人,说起来倒是跟李典同乡呢,不过他早年就到了荆州,依附于刘表。 刘备到此后,他会隔三差五的跑来拜会,次数比刘琦还频。 伊籍敬仰刘备的仁义之名,刘备也愿意结交伊籍这种在荆襄混迹多年的人,二人也算一拍即合了。 在吃了庞德公三次闭门羹后,刘备也不气馁,换了个思路让伊籍想办法先跟庞统熟络起来,言明自己的想法,只要庞统愿意辅佐,一切都会好起来。 毕竟,家主是庞德公,可庞家的新星却是庞统。 “机伯,今日前来可是见着庞士元了?”刘备让人奉来一杯茶,有些急切的问道。 “见上了,不过.” 伊籍抿了口茶后,才讪笑道:“庞士元称其还想闭门读书,或可几年后再做定夺。” 好歹没有明确的拒绝,刘备并不灰心,再问道:“这倒无妨,寻他多日,也算是有了些许眉目,莫不如我此番亲自去拜会,或可以诚意动之。” 刘备刚刚站起身来,伊籍便连忙拦住,面露难色,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机伯有话不妨直说。” 沉吟了少顷,伊籍放下茶杯,沉声道:“这庞士元年少有为,又是庞家未来之主,免不了有些桀骜,皇叔此去,怕是见不上的。” 刘备再傻也听出来了,先前的那番话是人家伊籍顾及自己面子,没把话说透,实际就是他庞士元不待见自己。 也对啊,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他动心,刘琦也不至于沦落到四面楚歌的境地,重新坐下的刘备苦笑了一声。 一旁的张飞不乐意了,瞪大环眼、声若惊雷,“好哇,俺哥哥贵为天子皇叔,先是在那庞德公面前吃了三回闭门羹,现在他庞统也给上脸子了!” 越想越气的张飞脸色涨红,一甩手,“哥哥别管了,俺张飞去找庞统,什么四大家族,他不是不认哥哥皇叔之尊吗,那便问问他认不认俺手中的丈八蛇矛!” “三弟休要鲁莽。” 刘备轻唤了一声,无奈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一向便是被望族出身的各路诸侯瞧作织席贩履之徒的刘备,对于这种程度的羞辱,倒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条条的路子都被堵上,不免心中陷入了茫然。 他太清楚自己如今的境况跟公子刘琦颇为相似,想要重新崛起,再次跟国贼曹操、枭雄吕布角力,必须要得到荆襄大族的拥护。 若是没有这一点,光凭区区新野,纵然是让你募兵八千,又能如何呢。 蔡家是绝不可能和自己一条战线的,听刘琦说起,从安丰来的路上他就多有阻挠,现在也不时进言希望刘表赶走自己。 蒯家在这方面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可蒯越、蒯良把自己的拜帖退回来这事上看就知道,他们也不愿跟自己有交集。 庞家在新老两位家主面前都吃了闭门羹,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从黄家入手了。 刘琦曾经说过,黄家的黄祖是支持他的,可惜沙羡大败后,黄祖在军中的影响力已不复从前。 那么,就只能找到黄家最为有声望之人了,刘备耐着性子开口问道:“听闻黄家是以黄承彦马首是瞻,不仅如此,此人在荆州士族中也有极高的名望,机伯可了解?” 伊籍点了点头,“黄公的名字在下当然听过,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闻听他与水镜先生司马徽、庞德公等人经常在山野林下坐而烹茶,或谈国政,或评英雄。 然其仙踪不定,无处寻访啊。” 这么说来,这黄承彦与庞德公也是挚友,刘备敏锐的捕抓到了这条关键的信息。 司马徽的名字他没听过,刘琦也没说起过此人,不过能跟两大家族的长者结交,只怕在荆州士人中威望不弱。 已经是用尽了各种手段却不见成效的刘备,只能是黄承彦当做最后的办法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伊籍面前,抱拳道:“机伯,伱在荆襄多年,与当地士人颇有交情,烦劳你打听一番黄公多在何地逗留,我自会前往拜会。” 伊籍回了一礼,顿首道:“皇叔放心,在下与博陵的崔州平倒是有几分交情,听闻他与这几人都有交往,过些日子我便亲自登门。” “多谢了。” 刘备迟疑了一会,又补充道:“顺带打听一下水镜先生司马徽,若是可以,我也愿意一并拜会的。” “一定办妥。”伊籍再次作揖,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刘备目光有些游离。 他还是很感激伊籍的,自到这新野,他是第一个主动上门拜会自己的人。 在庞家这件事上虽然没什么收益,可人家到底是忙前忙后的跑腿,刘备心存感激。 “大哥难道真的要屈尊去找那几个老腐儒?”对于荆州士子,张飞是越发没好感了。 若是逮着机会,指不定还得收拾那庞统一番。 “大哥,三弟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件事上大哥已经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人家若是不领情,何必自取无趣,折了这天家颜面。”一直也没开口说话的关羽算是忍不住了。 刘备看了一眼两位兄弟,嘴角勾勒一抹苦笑,“欲成大事,何吝区区薄名。相比于在许昌受辱的天子,我们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二人一听,便是只能作罢,唯愿伊籍能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 孙权来了,辽神狂喜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原本翁婿二人在将军府内烤火煮茶,吕布却突然一拍脑袋,一副情况有些不妙的反应,“你说我们这样跟曹操对峙,那孙策会不会对广陵有想法啊?” 林墨一头黑线。 老岳父的反应为何要慢这么多拍啊,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早就应该想到了吗。 见林墨从容自若,吕布赶忙收敛起不安的神情,将火盆往他那头推送了一段,“你早有安排?” “那倒没有。” 林墨摇了摇头,双手在火盆上取暖,徐州湿气不轻,冬天便是不像岭南一带的湿冷魔法攻击,也有一种噬骨之寒,“但我想,重夺萧关的消息传到江东,孙策应该不敢妄动了。” 吕布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林墨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孙策想一雪前耻,叔父那头不是还有六千兵马吗,又有元龙和子敬在,不说退敌,守城总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么一说,吕布算是彻底放心了。 其实这件事林墨早就有所预料,可他现在不能提前将骑兵调度南下威慑孙策,大敌还是曹操,这一点从始至终就没变过。 如果贸然的把骑兵调走,只怕曹操会生出疑心来,对萧关又重新起了贪念。 再者,广陵城防坚实,只要张辽不主动出战,六千军面对不善攻城的江东兵马,守他一两个月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了,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林墨相信张辽,相信那个逍遥津大放异彩让江东小儿止啼的张文远。 打仗就是这样的,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周全,很多时候都是要靠队友,所以独当一面的帅才是非常难得的。 不过老岳父能时刻记得孙策这头猛虎,其实是件好事。 后世有这么一句话,孙策不死,便无三国。 这句话最大的考究来源于官渡大战的时候,曹操全面劣势,而孙策却准备带领江东猛将偷袭许昌。 不夸张的说一句,以当时孙策的实力,一旦跨江,曹军势必大乱,转瞬间曹操也将成为冢中枯骨。 事实上,在开战前,曹操就有过这样的担心,不过鬼才却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孙策匹夫之勇,料其必死刺客之手。 这话才说没多久,还真就死在了许贡门生的手里,这一死,不仅是让郭嘉奇才之名添了一笔,也彻底让曹操没了后顾之忧,最终得以战胜袁绍。 从这个角度分析,孙策其实是个极大的隐患。 远了不说,这一回如果不是提前挖好了地道,肯定会陷入到彭城被围的危急局面,做了内城疏水工程的彭城可能不会害怕再被水淹了,问题是也不可能救援广陵。 要知道这孙策可不是孙权,辽神真要是跟他战场相遇,胜负可不好说。 找着机会了,还是应该先把江东给平了,林墨如是想到,同时也给老岳父灌输着这样的思想。 翁婿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吕玲绮踏步而来,朝着吕布做了个揖,“父亲,我想组建一支女子部曲。” “胡闹。”吕布根本不屑理她。 其实还真不是吕玲绮思想有多前卫,在东汉前就已经出现了女子军队了。 《商君书.兵书》上曾经有过对于秦国时期“三军“的记载:壮男一军、壮女一军、老弱者一军。 那个时代,还有吴国的孙武,也曾经以宫女练出一支军容严整的队伍来。 当然,这些不过是历史上的一页篇章,对于吕布而言就该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嘛,相夫教子就行了,打仗玩命是男人干的。 深刻了解父亲性子的吕玲绮只能瞥向林墨。 就连她都知道,现在这个女婿,要比女儿亲了。 女儿说的话,十有八九会被驳回,女婿说的话,十有八九会被通过,剩下那一二不是通过,是极力赞同。 “发生什么事了?”林墨挪了挪屁股,让出一个位置,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她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应该有原因。 “方才见曹军俘虏在修缮民房,不少妇孺都只是穿着单衣,问之,萧关两战下来房子被毁什么都没了,丈夫又死在了战火中,孤苦无依。” 吕玲绮望着熏红的炭火,叹道:“我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女子还有很多,迁入三郡的流民中就有很多淮南军的遗孀,这些人想再嫁不易,清贫的生活还会不时受人欺凌。 我就想,不如把她们都集中起来,组建一支女兵,也可为父亲分忧。” 深知错怪了女儿的吕布心里有些动容,摆了摆手道:“打仗这事,女人是干不了的,伱以为各个都像你从小习武吗?城里的妇孺实在可怜,你可携我令去库房找公台支应一些粮食发放。” “长贫难顾,这不是解一时之急罢了。” 林墨摇了摇头,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呢喃道:“其实玲儿的提议还是可以考虑的。” “噢?说来听听。” 吕布才说完就迎来了吕玲绮的幽幽白眼,我说就是胡闹,他说就能听了是吧。 然后吕布眸子一剜,她就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了。 “可以考虑在各郡开设一座女院,专门教她们针织、药理等技艺,这样既避免了她们人前受辱的情况,也可给与稳定的生活。” 这有点类似后世的公司运营模式,历史上最早这么干的应该算是朱元璋的老婆马皇后,而且干的还挺不错。 父女俩一听,都觉得这个提议可以接受,吕布觉得只要不上战场就行,吕玲绮认为能救济这些遗孀也不错了,一致赞同。 “不过这可需要不少钱。”吕布提醒道。 “钱的问题好说,从琉璃生意上可以支应。” 林墨看了一眼充满崇拜目光的吕玲绮,笑道:“不过,这种事情不用你亲自动手,你要做的事情,可比这难多了。” “什么事?”吕玲绮一听来了兴趣。 “等女院建成收拢的女子足够多时,你要从她们中挑选出死士。” “死士?要上战场吗?” 林墨依旧摇头,迎上了老岳父的狐疑目光,“有些事情,我们的斥候和暗子都办不到,只有这批死士能做。” 吕布没想明白的时候,吕玲绮的眸子一闪,脱口而出道:“你是想让她们混入各方诸侯府上,或是刺杀,或是探听情报?” 看来女儿比父亲聪明呀,林墨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吕布摸索着下巴的须根,陷入了沉思之中。 咋一听这想法似乎异想天开了,可是认真揣摩,又觉得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啊。 莫说是那些诸侯,就是自己也从未想过对府上的丫鬟起什么疑心。 好像,从来就没人这么干过。 “或可一试。” 女子情报网,想法过于超前,不过是林墨提出来的,吕布天然就会相信几分,只是依旧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既然是死士,就要知道死士的训练方法,这方面你可以多跟伯平请教。”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将她们训练的不输男儿!”吕玲绮一拍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 起初女院的想法只是让她觉得可以拯救这些战争遗孀罢了,后面林墨补充的话,却给吕玲绮定下了一个长期的目标。 对于本就不喜欢相夫教子这种庸俗生活的她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拥有了一个人生方向,一时间难掩兴奋之色。 这才像我的男人! “当然不是让她们跟陷阵营一样能战,其实武艺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忠心,这种长期混迹在敌方阵地上,不一定是丫鬟,也有可能是小妾,莫要生了情做出叛主行为。 若是这些人送回来的是假情报,那是会出大事的。”林墨适时的提醒了一句。 其实有些话林墨是没有说破的,未来这支队伍真的建立起来了,就是一张巨大的情报网,在这张情报网里的,不止是林立的诸侯,也可能有自己的人。 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甚至是刘表、刘璋,都有被下面人出卖的情况发生。 世家嘛,做起事来都是先考虑自己的利益,他们才是永远也需要提防的人。 当然了,这样的队伍,这么大的一张情报网,可不是说建就能建起来的,现在抛给吕玲绮的,可以说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这个想法从实施到完成,可能需要一两年甚至是三五年。 不过就算今天吕玲绮不提,林墨也早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眼前这个时机刚刚合适,便顺水推舟了。 “放心吧,跟你待一起这么久也知道该怎么看人了。” 吕玲绮难得说上一句好话,就当是投桃报李的感谢了,随后喃喃自语道:“高将军有陷阵营,赵将军那支骑兵你唤为并州狼骑,我也得想个好听点的名字才行。” 几年后的事情,她这就考虑上了,林墨笑了一声,悠然道:“名字我给你想好了,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就叫红袖招吧。” “红袖招红袖招.” 重复了两遍,朗朗上口,而且也挺符合这支小分队的身份,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就叫红袖招,记得快点给钱。” 吕玲绮一副高利贷催收员的模样让林墨无语的转过了脸,逗的老岳父开怀大笑。 广陵郡,广陵县内。 这些日子以来,城里驻军的心情遭遇了过山车似得大起大落。 一开始听到曹操诈病突然袭击并且成功夺下萧关的时候,他们是极为不安的。 萧关作为曹军进攻徐州的咽喉要道,一旦被打通,十几万人就可以横行无忌的进入徐州腹地。 而彭城有多少兵马,他们知道的不确切,但大体也摸得透应该只是在六万上下,曹军可是成倍于己,这种局面说一句岌岌可危也不过分。 可是没过几天,又收到了快报,林墨以一招疑兵之计,完美诠释了他不败神话的形象,一夜之间夺回萧关,还连带着斩杀了曹操两员大将,顿时军心大振、士气如虹。 这才是我们的兰陵侯,军中扛纛人嘛。 要说有人心有旁骛,那广陵城内还真有那么两个。 一个是于禁,自安丰之后,曹操再次惨败,即便是归顺了吕布,他心里也为曹操难过。 再加上,乐进和李典跟他私交也不错,毕竟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兄弟,也曾在四面皆敌的时候将后背交给对方。 尤其是乐进,安丰一战,自己以命换命保他逃出了张辽的包围,想不到最终却死在了萧关城内,时也命也,人之奈何。 一别数月,如今却是天人永隔,一时间难免伤感。 “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 接触了一段时间后,鲁肃发现于禁这人本性其实不错的,不过有时候私心太重了一些,所以直接从这个方面开导起了他,“你想想,若是安丰那一战不是文远将军将你擒下,死在萧关大战的,可能就是你了。” 于禁苦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不是可能,是必定。 跟吕布交手过几回,战场相遇也有那么两三次,他太清楚对方的作风了,可不会像张辽那样给你生擒了回去慢慢招降,从来就是手起戟过,人头落地。 要不曹营里总会流传那么一句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吕布出手,因为见过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另外一个心神恍惚的人是张辽。 比起于禁,他似乎更加的疯魔,整宿整宿的不睡觉。 最开始收到败报的时候,他不断的挠头,在房里来回踱步,赵子龙是谁,竟然如此了得,单枪匹马冲入数千曹军之中独战许褚、夏侯渊、乐进和徐晃还能全身而退。 最后又从典韦的手中救走了允文和玲儿,为将者能做到这个份上,不枉此生啊! 可恶啊如果我在场,我也可以的呀,我手中钩镰刀,胯下灰影驹,何惧之有! 人生高光就这么错过了,果然,一个人的成就很大原因取决于他的机遇。 然后就收到了林墨疑兵之计夺萧关的战报,好家伙,张辽直接看的浑身发颤,嘴里不断呢喃着:竟然可以这样,原来还可以这样,太妙了,太妙了! 不愧是我允文贤侄啊,真是有大智慧的人。 连续的情报让张辽坐立不安,他希望自己有机会跟赵云一样,一战而天下闻名;同时又希望自己能像林墨这样以智破力,谈笑间将千军万马驱入死地。 冷静下来一想,不不不,赵子龙虽然一战成名,可毕竟不是打跑了曹军,略显匹夫之勇;林墨呢,当然是智计无双,可似乎缺了一点横刀立马的男儿霸气。 最好呢,是两者结合,既能体现自己战场勇猛又能一战破甲数万,那才叫痛快呢。 可惜啊,这样的机会上哪里找去。 不行,我得找机会跟温侯说一说,不能老把我丢后方。 正在暗自神伤的时候,一名斥候惊慌失措的跑到了张辽面前,“报!将军,长江渡口上发现大股江东兵马正在登陆!” 还有这种好事? 张辽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来人有多少?” “不知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绝少不过两万之数!”斥候喘着大气,面露惊恐。 张辽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钩镰刀旋舞一圈重重扎在地上掀起一层气浪,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 决断,大风已起(掌门加更) 张辽有种千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立刻就召集了城内一干文臣武将商议起了用兵对策。 从斥候说来的情报和描绘的场景,他们估计江东来人应该是在三万上下,误差不会超过五千人。 算不上很多,可广陵城里毕竟只有六千军士,而且,除了斥候所用探查军情的几十匹战马外,并无骑兵,情况可不乐观啊。 “诸位都说说吧,怎么看。”张辽坐在帅椅上,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 城里有点分量的都到了,陈登、鲁肃、于禁和徐盛,还有一些偏将校尉。 “将军,末将以为孙策定是算准了温侯正与曹操在萧关大战,他尚不知曹军已经败走,我等只需关闭城门,严阵以待,等战报送到孙策手中,他自会率军离去。” 最先开口的是徐盛,他信心满满的说道:“毕竟,广陵城足有四丈多高,强攻的话,伤亡太大。” 最先拜入的就是张辽麾下百夫长,随后在东林口、安丰寨打了两场血战,身为已经提到了骑都尉。 单是论军衔来说,在广陵城里,徐盛确实有资格提建议了。 张辽微微颔首,又看向了于禁,示意他也开口说话,别一副生疏的像外人的模样。 作为降将,这种时候,其实一般是没什么机会开口的,说到底就是分量不够。 张辽这么做还是让于禁心里有些感动的,当即抱拳道:“将军,末将建议派出快马向温侯求援,如今萧关之围已解,只需快马驰援,想来两日内便可抵达。 即时我们便可与温侯里应外合,围剿江东。” 虽是中规中矩,但听来还算靠谱。 事实上,也挺合他的心意。 他只是想战场扬威,不负男儿八尺之躯,更不想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并不是嗜血好战或者鲁莽逞强,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譬如眼下,他也是希望像于禁说的那样,等吕布带骑兵来,自己再带兵杀出,纵然对方有两三万的兵马,大概率也是得溃败的。 “元龙、子敬,你们以为如何?”张辽看向陈登和鲁肃,他们可是林墨点给他的智囊。 二人对视一眼,陈登便先开口了,“在下以为,此事确实需要派出快马禀报温侯,不过援军一事只怕未必能等的到,所以,闭门死守即可。 两三万人想破城,也没那么容易。” 众人一阵狐疑,不由看向陈登,等不到援军是什么意思? 张辽扬了扬额,粗眉毛一挑,“元龙何意,请详说。” “将军,先前送来的战报上只是说明了我军重夺萧关,曹操败走相县,便没了后文。可是将军别忘了,曹操偷袭萧关就是为了让后方的十万大军得以长驱直入徐州。” 陈登咽了咽口水后继续道:“换言之,相县城里如今至少有十万大军驻扎,正与温侯的军队形成对峙状态。 曹操虽败了一阵,可并不能彻底击垮他,若是温侯突然将骑兵调走,只恐曹操会贼心不死,须知整体兵力温侯依旧是远不如曹操的。” 被陈登这么一点拨,张辽便立刻会意了过来。 孙策渡江的情况曹操迟早会知道,但了解的一定不清楚,若是温侯将骑兵全部调走,曹操必然会觉得广陵危在旦夕,那时候指不定会突然发难。 从大局上考虑,允文那孩子应该也不同意调骑兵走的。 “再者,孙策此来很可能也是为了鼓舞曹操,让他知道温侯后方堪忧,孙策是希望曹操与温侯继续厮杀,他好从中渔利的。” 这一回是鲁肃做的补充,他沉声道:“所以在下也赞同,关闭城门,做好死守的准备。” 关闭城门听来好似对方便会无计可施,其实并非如此。 以目前兵力上形容的优势,孙策完全可以留下一支人马牵制自己,然后带人将周边县城一应攻陷或是掠夺。 只有攻克了一两个,其他县城见自己不发兵,再与江东兵马就会不战而降了。 到最后,整个广陵郡会只留下一个广陵县而已。 这是张辽不愿意看到的。 这么一合计,眼前的局势其实挺不妙的。 孙策带兵前来,既可以给北面战场的曹操打气,又能借机会浑水摸鱼,还真不是脑子一热就跑过来的。 自己这点人马不大可能阻挠他四处掠地的战略。 万一再中个围点打援,那估计广陵都守不住了。 固守城池也不是什么上策,怎么办好呢. 然后,一个声音就在张辽的脑子里响起:虚实奇正,永远也不要让敌人猜到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出其不意,方可致胜。 这个声音好似晨钟暮鼓,瞬间就让张辽浑浊的大脑瞬间清明了起来,眼前的迷雾忽的消散无影。 他从帅椅上缓缓站起走到陈登和鲁肃身旁,侧着身子对着二人,问道:“孙策在广陵吃过亏,当然知道广陵城防如何,可却坚定的选择了渡江而来,这说明什么?” 二人眉头微微一蹙,不晓得张辽意欲何为。 张辽昂首继续道:“这说明他要么是有了破城之计,要么是准备行掠地之法。” 这一点陈登和鲁肃当然是知道的,打仗嘛,正面不敌的情况下肯定得付出一些代价,总不能什么好事都占了。 可只要等曹军一退,孙策只能老老实实的回江东。 更何况陈登一直在这里游走于各大世家之间,他太清楚这些县城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所以坚定的认为固守方为上策。 见两人并不开口反驳,张辽嘴角微微上扬,擤了擤鼻子,自信道:“我们若要破敌,则必须牢记虚实奇正,出其不意方能出奇制胜!” “噢?” 陈登来了兴趣,抬头问道:“敢问将军准备如何出奇兵?” “江东来人三万,我军只有六千,他料我不敢出兵可我偏偏要反其道行之主动出击,而且要趁着他们尚未立寨,率军冲入敌阵,斩将夺旗,杀的他们溃不成军!” 别的不说,这番慨慷激昂的宣言就直接让徐盛热血沸腾了,当即大喝道:“好哇!末将愿随将军出战!” 于禁表示人麻了,伱是真的虎啊,就这么点人,连骑兵都没有,就打算硬冲出去跟对面刚? 虚实奇正不假,你也太奇了吧,于禁表示不能理解。 陈登和鲁肃一听,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将军啊,这广陵乃徐州后院,将军率兵轻出,一旦遇险,广陵必失啊! 而广陵若是丢了,孙策很可能顺势进取下邳,到那时节,徐州必乱,曹操也会趁势发难,便是允文也无法再稳局了!” 鲁肃沉沉说道:“将军啊,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兵败,后果不堪设想。” “连公子都说了,用兵就是用险,无险何来奇兵,末将以为值得一试!”徐盛被张辽的话引的此刻激情澎湃,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出去,对二人的话不以为然。 陈登直接剜了他一眼,冷声道:“智者不虑胜,先虑败。你当天下有几个林允文!其他不说,我就问你这一仗败的起吗?” 眼看议政厅里火药味都重了起来,张辽赶忙举起双手一压,“好了,别吵了!” 这广陵,当然不能丢,陈登、鲁肃说的是没错的。 不过,眼下要想绝地翻盘,主动出击绝对是符合允文所说的虚实奇正。 他在厅内来回踱步,脑子里快速思考,应该怎么解决眼前困境。 须臾,他在厅内中间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我意已决,主动出击,打江东兵马一个措手不及!” 作为广陵城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拜的中郎将,他有权做出任何的指令。 陈登和鲁肃心头一沉,便想再劝的时候,张辽却继续道:“不过,我只带八百亲卫出战,余者留守城池,这样一来,便是败了,尔等也可据险固守当不至于影响大局。” “将军身负重任,岂可亲身犯险?须知那孙策被称为江东小霸王,武艺惊人,有霸王之勇,未可小觑啊!” “更何况只带八百人,江东三万军,这如何能破,还请将军三思。” 两人都觉得张辽一定是疯了,带着八百人去冲人家三万人的部队。 这要是八百并州狼骑,也就不说什么了,打不过的话,跑总是可以的,你那八百亲卫全是步卒,怎么跑? 事实上,就算八百并州狼骑也根本办不到这种逆天的事情,至少,在鲁肃和陈登看来是绝对办不到的。 张辽嗤笑了一声,摇头道:“赵子龙单枪匹马就敢独闯数千曹军阵营而不败,更何况我还有八百亲卫,何惧江东孙策!” “将军啊,赵云之勇世所罕见” 陈登还没说完呢,就被张辽瞪了一眼,“怎么,莫非我便是泥捏的?我意已决,休再多说,文向随我去准备。” 说完又看向了于禁,“文则愿意去便去,若是不愿,可留守广陵。” 作为降将哪里有自己做主的资格,可张辽还是给与了他足够的尊重,不得不说,于禁心里对张辽是挺感激的。 再加上吕布和林墨的厚待,答应过他此生不让他与曹军对敌,人都做到这份上了,现在打江东还畏首畏尾,可就失了武人风范。 于禁大踏步跟了上去,冷声道:“莫说八百,便是八十也愿随将军出战,怕?怕我是蹲着尿尿的!” “这才像个好汉!”张辽嘿嘿一笑。 也不管陈登和鲁肃无奈摇头,三人就大摇大摆的去点兵了。 张辽的八百亲卫跟陷阵营一样,并未纳入任何的营房,所以调动起来是非常简单的。 不过披甲执锐得花上一些功夫,这是因为现在他们都成了重甲步兵了。 其实一开始张辽是想把他们都带成骑兵的,而且是精锐骑兵,后来粗略的算计了下成本,发现两万金根本不够,连买战马都买不齐,别说其他装备了。 怎么办呢,陷阵营战力无双,可是张辽看来太过笨拙了,不喜欢。 最后只能是按着重甲步兵来打造,跟陷阵营不同的是,追求灵活性的他们没有打造大盾,按着这些亲卫自己的要求打造了不同的武器。 有持大戟的,有手持双刀的,长刀、长枪也有,不尽相同。 这样的军队在营盘里可算是别树一帜了。 张辽、于禁和徐盛三人在校场站定,面前是披着重甲的八百亲卫,行动虽说不如平时快,但由于没有握盾,倒比陷阵营要灵活许多。 这一战是以少战多,以弱对强,战前的动员是很重要的,尽管他们都是从雁门关就跟着张辽在血水里摔跤的老将了,不过阵前提气是老规矩了,这个环节不能省。 与此同时,孙权领着三万大军全部下了船,正朝着广陵城的方向前进。 他与韩当商议过,决定在城外十里处下寨。 从羊皮地图上看,下寨点是个高地,离水流不算太远,又不至于像庐江之战的时候刘勋那样中了对方的水淹之计。 “韩叔,此次丹阳倾巢而出,可兄长和公瑾却并未在信上言明破敌之策,不知韩叔以为我们当如何自处?”紫眉碧眼的孙权虚心的请教了起来。 作为跟随孙坚打天下的班底,固然是个武将,但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说是给孙权教学,倒是绰绰有余。 身披铠甲刚毅的脸庞和古铜色的肤色都在昭示着这名老将的勇猛。 他打眼望着前方,沉声道:“依老夫看来,当行掠地之策,随后徐图破城。不过主公和公瑾是否另有打算,却也不得而知。” 孙权点了点头,掠地的办法,他也想过,但内心里其实不赞同。 一旦掠地就等于和当地百姓甚至是世家撕破了脸,要想真正的占据广陵,并且为我所用,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吕军赶出广陵城。 当然,在韩当的面前,孙权不过是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罢了,自是不敢提什么见解的。 正聊着,便抵达了驻扎的地点,孙权看向韩当,恭敬道:“韩叔,扎营非一时可成,此地距离广陵城不远了,莫不如带兵亲至城下,也好形成威慑,震一震城内军士的士气。” 韩当眼神中明显闪过一抹欣赏,“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公子的身上还真是有先主公的睿智。” “好,既然韩叔也同意了,那便留下三千人驻寨,其余人随我前往广陵。” 料定对手不敢出城的孙权打算带人跑一趟广陵。 纵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孙权却没有耀武扬威的心思。 此行一则打算杀一杀城内守军的士气,二来也是认真查看城防,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呢? 广陵城下,大风已起.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 张辽出城,江东大乱 在这个时代人们形容小孩极为聪明,都会说一句此子有甘罗幼时风范,毕竟是九岁拜相的传奇人物,自是会被奉为神话的。 孙权小时候就经常被人称作有甘罗之风,这还真不是说说而已的,他自幼饱读诗书,文才惊艳,十四岁就开始跟着孙策出战,不时还能提供一些独到的见解,让孙策自叹不如。 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孙策拜为了阳羡的县令,该说不说,要是没有甘罗这一出,孙权十五任县令估计也是能扬名一时的。 以至于后来孙策宴请宾客的时候,也会经常对孙权说,权弟啊,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你的手下。 孙权也是常以此鞭挞自己,虚心好学。 孙策这么说其实是没问题的,可是孙权想真的上位,难度不可谓不大。 别的不说,在军中的威望,周瑜能碾压他,更别提孙策了。 这一点其实他挺无奈的,君子六艺他是样样精通,射技上面连马忠都赞他确实是天赋异禀。 可是啊,这些技能在孙策小霸王的名号下压着,根本不值一提。 孙家以武起家,孙坚当年带着江东子弟是打出了名堂的,十八路诸侯反董勤王的时候,连袁绍都甘愿拜其为先锋便可见一斑。 孙策更是不必多言,在广陵大战之前,号称从未一败,打出了小霸王之名。 父兄的光芒实在太耀眼了,想秉承父志、为兄分忧这一仗,正是立威的大好时机。 他希望,广陵城会有一处细微的破绽,不轻易被洞察的破绽,然后落在了他的眼中,最终将这个细微的破绽无限扩大,赢下一场漂亮的战斗。 一如林墨那样. 说来,林墨只是大他两岁而已,这一点啊,他是一直都铭记的。 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的武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父兄的,若想军中立威,只能学习林墨。 那天晚上,吕布带人包围萧关,言明不放林墨,则不计后果的强攻,这一幕是被江东斥候看在了眼里的。 所以,那一声声的‘愿为兰陵侯死战’也成为了孙权的憧憬啊。 他多希望有一天江东的子弟也能如吕军一样,高呼着愿为孙仲谋死战。 该死的画面感,光是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啊,真不知道林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孙权表示羡慕。 不过,孙权不是光羡慕而没有行动的人。 譬如眼下,两万七千大军朝着广陵而去形成了一条长龙,他便自告奋勇的充当了先锋,策马在最前列。 “公子,你还是到中军处去吧。” 韩当的建议并没有被孙权采纳,他摇了摇头“父兄作战,每每身先士卒,我资历尚浅,不敢不以父兄为榜样。 况且此去并非攻城,不过是壮我军威,顺便洞察广陵城防。 韩叔总不至于认为城内区区六千兵马敢贸然出城吧?” 说完,孙权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韩当揣摩了一下,也觉得确实不大可能,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人督促后方的将士们动作要快一些。 随着大军的推进,远方广陵城的轮廓开始出现。 城关上,鲁肃和陈登打眼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江东军队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按着张辽的想法,是等他们立寨的时候突然冲杀,可他们却直接来到了这城关下,意欲何为,总不至于要立刻攻城吧? 城门内,张辽、于禁和徐盛三人各骑战马,握紧手中兵器,蓄势待发。 身后的八百亲卫也是目光坚定,面容冷凝,谁都知道,这一仗能活着回来的怕是不会太多,可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畏惧的表情。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于禁了。 这八百多人的队伍里,于禁表现的颇为不安。 从军也有些年头了,打过的恶战也不算少,可如今日这般荒唐的事情,却是从未做过的啊。 乱来,实在太乱来了. 孙权已经带着前锋五千人兵临城下,他打眼望着城关,叹道:“广陵这城池足有四丈多高,六千兵马,已经够坚守死战了。 这南面城墙看来并无损毁的地方,只怕不好下手。” 韩当点了点头,附议道:“公子所言不错,广陵这一带受江风侵蚀的应该是西北面的城墙,上回吕布攻城的时候,也是在北面,想来那里的城防会有不足。” “那我们瞧瞧去吧。”孙权扬鞭指着西面,欲绕城一圈。 韩当却是摇了摇头,“公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中军到后,才可策应万全。” 作为叔父辈的老将韩当这么说了,孙权只能耐着性子。 城门内,张辽将一旁拄地的钩镰刀拔起,这个动作昭示着,一场惊天之战立刻就要打响了,八百人的呼吸为之一滞,静静看着他。 张辽先是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随后看向于禁和徐盛,最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城门口的士兵已经将三道门栓都取了下来,死死的拉着门环,在张辽眼神的示意下终于往里拉动了沉重的城门。 还在跟韩当、凌操点评广陵城防的孙权傻眼了。 事实上,他身后列阵的五千江东军都傻眼了,对方,为什么打开城门了? 甚至连韩当和凌操这两员老将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辽已经策马而出,左右是于禁和徐盛,身后是八百手持各式武器的重甲亲卫。 随着他们冲出,城关走马道上,五张大鼓同时敲动了起来。 “弟兄们,随我杀啊!” 张辽一马当先,在距离江东军两丈距离的时候一夹马肚,灰影奋力一跃带着他跳入了阵列里面,钩镰刀势大力沉的一计横扫千军,便是将面前的八名江东兵扫飞了出去。 不等他们补充站位,灰影继续前冲,钩镰刀在张辽的挥动下,将右侧三名军士砍翻在地,同时将地面一块立着的盾牌挑了起来直接砸向了左边,又是两名军士倒地吐血。 “公子快撤,快退走!” 这厮疯了,竟然主动冲了出来,饶是像韩当这样的沙场老将都懵了,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几百人就敢撄五千大军的锋芒。 韩当、凌操尚且如此,遑论那五千江东兵了,原本不过是跟着来探营的,根本不认为对方敢出城接战,更不认为他们敢带着几百人就冲出来,一时间方寸大乱。 生生是等于禁和徐盛也冲了上来才终于反应过来,大喊着:“杀敌!杀死他们!” 所幸张辽冲入前阵后,只是杀出一块空地,并没有对孙权进行追杀,要不然以两人间不足三丈的距离,便是有韩当和凌操在身边,孙权也是岌岌可危的。 便是如此,张辽也如一团火焰在江东军团里燃烧着,钩镰刀大开大合,每一次的掠过必然伴随不下三人倒地。 “贼将授首!”一名江东副将策马朝着张辽冲来,张辽不退不闪,眼看距离相近,钩镰刀自下而上撩起。 副将被迫一勒缰绳,战马高高扬起前提,没等它落地,灰影灵性前冲了两步,钩镰刀闪过,副将胸前血雾弥漫。 “不要乱!来敌不多,围定他们!鼓兵呢,擂鼓,速速擂鼓迎敌!”韩当不愧是沙场老将,提着大滚刀并不急着上前,而是高声呼喝,借助自己在军中威望稳住局面。 作为跟随孙坚打天下的老四将里,韩当的威望仅次于程普,这么一喊,效果确实出来了,江东军开始稳定下来,战鼓也开始擂响。 当是时,八百亲卫终于已经跟了上来,张辽见状一勒缰绳,灰影朝前而冲,钩镰刀左突右翻生生撕开一条路来。 他就像是一枚箭矢的箭头,凿开了一个点,身后八百亲卫便是负责让这个点扩大开来,他们跟在张辽身后,挥动着各自的武器或砍或刺、或挑或劈,将意欲合围的江东军死死挡住,近不得身。 冲在最前的张辽每一次挥刀必然伴随鲜血翻飞,在他的脸上、甲胄和战马上染了一层又一层,越杀越欢的张辽可以明显感受到身体里一股尘封已久的热血终于再次沸腾了起来,于是边杀边喊: “张文远!张文远!张文远!” 张辽的长刀面前,江东军一触即溃,被杀的甲胄四碎,惨叫连连。 他就这么一人一马冲入敌阵在前头开路,几十斤重的钩镰刀在他的手中却是灵活自如,离得稍近一些,管是还手或是防御,却被他无情收割。 张辽策马冲过的地方留下两排尸首和一地血水。 同时,这一声声的张文远响彻九霄,让八百亲卫更是奋勇,哪还有半分的犹疑,本就身手不凡的他们仗着穿了厚重铠甲,甚至不惜是一刀换一刀的方式在跟江东兵互砍。 两万金的价值体现出来了,江东兵的环首刀砍在镔铁打造的重甲上留下一条白皙的划痕,便是长枪壮士冲刺下,也没能洞穿那层铠甲,只是将亲卫推翻在地而已。 除了韩当能凭着手中大滚刀砍翻几人外,江东军的攻击十有八九都未能对亲卫造成伤害。 反观他们,在各式的武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就连盾牌兵没能顶住亲卫的大戟攻击。 五千人的队伍,竟然被张辽带着的八百亲卫从中间杀穿了过去。 张辽调转马头,眼神的凶狠令人望而生畏,明明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却下意识的都在后退。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军心,就被他这么一轮不讲道理的冲杀给杀的摇摇欲坠了。 “快!快马立刻去传令中军加快脚步!” 韩当提起大滚刀喝道:“公子快走,凌操与我一并截住此獠!” 这张文远就是个疯子,不,这几百人都疯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立刻缠斗住张辽,让他继续冲杀下去,军心必然会轰然倒塌,即时再多的兵马也无济于事了。 凌操应诺一声,提着长枪便与韩当朝着张辽冲去。 只不想张辽这一次的冲锋,不仅让八百亲卫的士气冲上了巅峰,也让于禁看到了获胜的希望,甚至可以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一时间胸中意气激荡,提着手中长刀紧紧跟在了张辽身后。 原以为被他拿下不过是一时侥幸,现下看来还真不是,此人,真乃温侯麾下第一悍将啊! 同时跟在身后策马的还有徐盛,方才冲锋的时候,他贴着张辽的左翼,手中铁索连环刀时而脱手砍出,时而横掠向前,灵活无比,为张辽挡下不少麻烦。 就武艺而言,于禁和徐盛都是一把好手,奈何张辽太耀眼了,韩当凌操眼中哪看得下其他人,都想速斩这个喊着‘张文远’的贼将。 冲在最前的张辽亮出森森寒芒的钩镰刀便是一计横扫,凌操提枪格挡,竟是未能接住,长枪被荡开,还是韩当的大滚刀劈来才止下这一击。 三人缠斗在一起,以一敌二的张辽怡然不惧,那赵子龙在敌阵之中以一敌四,这才到哪,张辽正盘算先拿下武艺较弱的凌操首级时,身后一柄大刀砍向了韩当。 是于禁。 借着战马冲锋之势,大刀势大力沉的落下,逼得韩当只能放弃围攻张辽,提刀格挡。 于禁武艺不弱,鹞子翻身、苍鹰扑食、蛟龙出海,一连三式杀招,打的韩当是连连后退,脱离了与张辽的战圈。 凌操独面战意汹汹的张辽本就走了弱势,照正常情况是该避其锋芒的,可见得那八百亲卫还在后头,不挡住这箭头,身后江东子弟怕是要成溃败之势,便是硬着头皮与张辽缠斗。 刀枪碰撞出阵阵火花,一旁江东军士试探着要从旁边偷袭,却被荡开凌操长枪的张辽反杀了。 杀翻三名枪兵后张辽横斩的钩镰刀忽的脱手,在刀底部的把上才发力攥紧,这一下,长刀范围扩至最大,凌操吓的立刻后仰,背贴战马呈现铁板桥的姿态。 寒芒掠过后立刻起身,只未提枪,一柄快刀掠过,凌操的人头抛飞了出去,鲜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徐盛接住落下的人头高高举起,厉声喝道:“必胜!必胜!必胜!” 江东老一辈的悍将就这么死在了徐盛的快刀之下,张辽并不觉得对方抢功,反而大笑道:“好!文向杀的好!” 站在远处观战的孙权见得凌操被杀,当下惊恐不已,大喊着:“鸣金,快撤!” 大将阵亡、阵型大乱、军心崩坏,这种情况下,孙权喊鸣金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对方那几百人皆是步甲,并非骑兵,追杀困难。 铛铛铛~ 刺耳的鸣金声取代了轰轰战鼓之声,江东子弟们仓惶而逃。 见状,韩当万般不甘也只能荡开于禁后策马而逃。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 谁敢与我一战? 八百人把五千人杀的落荒而逃,这是什么概念,便是于禁这种身经百战的悍将都为之赞叹,更何况是城关上的鲁肃和陈登? 他们二人已经目瞪口呆,表情呆滞,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老天,一直只知道文远将军是温侯麾下的头号大将,哪里知道他竟是这般神勇。 方才张辽来回破阵,牵制韩当、凌操的一幕让他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走马道上的军士们大喝着:“赢了!赢了呀!张文远!张文远!张文远!” 他们也被张辽那股有敌无我的霸气所感染,高呼着张辽的大名。 对方已成溃败之势,张辽如何能让他们平安退走,当即继续追杀,他甚至不需要下令,战马一动,于禁、徐盛和那八百亲卫就跟了上去。 这就是主将的凝聚力! “张文远!张文远!张文远!”张辽一边追杀,一边大吼自己的名字。 这一声声的呐喊,犹如夺命梵音,不仅把江东兵的军心喊的轰然倒塌,甚至要把仓皇而逃的孙权胆都吓裂了。 到现在,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辽带着几百人冲出来,只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把自己五千人的前方杀的溃不成军,还把大将凌操给杀了。 我.我该如何向兄长交代,我该如何向江东父老交代啊 那一声声的张文远喊完,总是会伴随将士们的哀嚎和惨叫,孙权咬着后槽牙,眼眶湿润,感觉天昏地暗。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没跑多远就遇上了中军大部队,这可是近两万人的队伍,一时间让孙权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快!挡住张辽!”他朝着冲来的吕蒙、陈武、丁奉、董袭和潘璋大喊。 江表十二虎将一下就来了五人,让孙权自觉胜券在握,当即顿马回首,指着张辽大喝:“那人就是张辽,将他斩下!” 若是能斩杀张辽,此战便胜,不仅能对兄长有个交代对江东父老也说的过去话了。 吕蒙、陈武、丁奉、董袭和潘璋,眼下都不过二十出头,尤其是丁奉,才十七岁而已,但作战却是极为彪悍。 五人锁定了那名浑身是血的汉子策马上前。 这时候,由于追逐败兵,徐盛和于禁都不在身边,同时面对五将的张辽,不仅不惧,反倒是生出了一股无尽的豪迈之感。 大丈夫当有此举不枉八尺之躯啊! “围住他!”提着虎额戟的吕蒙喝了一声,陈武、丁奉、董袭和潘璋默契的将他围定,六人不由分说便是战到了一起。 钩镰刀如臂使指、灵动如蛇,在戟、枪、刀等格式武器间游走,或是格挡、或是震荡还能不时反击,把观战的孙权看的眼睛都直了。 只见六人在战圈中不断变换着位置,张辽的灰影极有灵性,与主人意念合一,能在诸将间游走自若。 诚然,要说张辽能在这种情况下斩杀任何一人,那都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就连武艺蹩脚的孙权都能看出。 可恐怖的是,这五人联手,竟也一时拿不下一个张辽,要知道,这五人可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各个武艺不俗,却奈何不了张文远。 身后的江东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去,而八百亲卫也悍不畏死的与之对冲,两股力量的碰撞发出了巨大的金鸣碰撞声。 本就急急忙忙赶来救援的江东大军阵型散落,又被前锋败军这么一冲,便是成了散兵游勇之态,抗衡不住亲卫的冲阵。 同时,六将的战斗仅是七八个回合便被军士们贴了近身以至于战马无法肆意驰骋。 张辽也深知要是被这五人继续围攻,总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连忙借着丁奉、吕蒙和陈武被冲散的空挡,撕开一条血路与八百亲卫汇合到了一起。 八百人,在这般密如潮水的冲击下,也被分割成了十几股力量,但他们极有默契,不断的厮杀、汇聚,照面下来就是白热化的状态。 从外围杀进来的于禁朝着张辽大喝:“将军,敌势浩大,权且暂退!” “文向,跟上!”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大,张辽也不是莽撞之人,自知不可能凭着几百人还能把三万大军给吃下,赚了便宜就该走了。 便是领着徐盛带着一队亲卫往外突杀,加之于禁在策应,很快就撕开了一个口子,狂奔而走。 跑出一段距离,见江东并未追来,一名百夫长突然大叫道:“将军,不好了,还有弟兄困在里面!” 张辽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后竟是只有区区两三百人,那便是意味着还有几百人陷入了包围之中。 “来不及了,我观江东不下两万大军,此时前去,无异于飞蛾扑火。”于禁喘着大气摇头。 张辽却是冷哼了一声,“是吗?我不是飞蛾,我是张文远!” 随后扬起长刀,调转马头,朝着那乱军又杀了回去。 疯了,真的疯了. 于禁觉得张辽简直就是乱来,你带着几百人去冲五千人就算了,现在带着两三百人去冲两万人. 于禁擦拭着额头上的浑浊了血渍的汗水,硬着头皮又跟了上去,反正老子欠你一命,权当还你便是! “张文远!张文远!张文远!” 那个男人,他又回来了。 这样的举动,把外围的江东军吓的够呛,尤其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先前跟着孙权一起的前锋军,见得那浑身是血的张辽策马而来,不由自主的发抖。 “张辽来了!张辽又杀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顿时场面就有些混乱了起来。 而深陷包围圈中的几百人并没有看到张辽,方才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悲凉感,如今听得江东军这般呐喊,低迷的士气陡然间就暴涨了起来。 “兄弟们,将军来救我们了,杀啊!” “杀出去,与将军汇合!” 张辽大刀连续的横扫、劈砍,外围这些本就怯战的江东兵被杀的心惊肉跳,好似沙丁鱼遇了巨鲸纷纷退让。 见此情形,吕蒙提着虎额戟就冲了上来想挡住张辽。 跟刚才不同了,这一次是他一人,张辽迎面便是势大力沉的泰山压顶,吕蒙提戟格挡只觉得手臂发麻。 不等他缓过劲来钩镰刀自下而上又是一计撩月斩,战马受惊下高高跃起,没能稳住身形的吕蒙滚了下去,在人群中仓惶爬起,连兵器都顾不得捡起。 于禁和徐盛也同时杀到,三人并驾齐驱,带着三百多亲卫朝里而凿,里头的亲卫也心领神会的朝着他们这边猛冲。 足足五层的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两支力量里应外合之下土崩瓦解。 看的孙权心里防线一寸一寸的崩裂,接连倒下的江东士卒更是让他心痛如绞,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快撤!快快快!”徐盛的刀从进入战圈后就没干过,一直是滴着血的,他不断的挥舞砍下追来的江东军,同时催促着军士们逃离。 终于,在最后一名亲卫也逃了出来,赶在他们二次合围前张辽、于禁和徐盛调转马头脱离战圈。 可这些亲卫毕竟是穿着重甲,速度哪能快的起来,莫说是跟战马比,就是寻常步卒也能快他们一头。 江东军确实是被杀的胆战心惊,可从乱军中冲出来的陈武却大吼道:“追,为弟兄们报仇!” 他是身先士卒带头冲在前面的,所以,后方稍稍停滞的江东军便立刻跟了上去。 张辽本是跑了一段,见后面追兵不依不饶,若是放任不管,这些亲卫怕是很难顺利回到城关,当即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后挥舞着手中钩镰刀一顿,怒目相视。 仅是一个眼神,便让江东军连连停下脚步不敢上前,但见陈武还在策马,张辽厉声爆喝:“我乃雁门张文远,谁敢与我一战!” 这一声爆喝,使得陈武的战马吁律律的扬了起来定在了原地。 横刀立马的张文远,一个眼神吓住江东追兵,一声呐喊叫定陈武战马,好不霸气。 陈武虽是年轻气盛,对视上浑身是血,杀的己方军心摇曳的张辽竟也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咽了咽口水,没敢上前。 直到韩当、潘璋等人策马上前,他才有了几分底气继续上前。 可这里距离广陵本就不是太远,亲卫们陆陆续续的跑回去后,张辽也大摇大摆的走了,他们就这么呆呆看着,不知所措。 不止是他们,在场的两万多人都茫然呆立,时而面面相觑,时而看向站在高地目光空洞的孙权,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几百人,先破五千先锋,再战两万大军,被包围后,张辽又把他们救走,耻辱啊,奇耻大辱啊。 满地的尸体中尽是江东甲胄,那些亲卫的重甲在尸山血海里显得微不足道。 仅仅是简单的目测也知道,死在这里的吕军怕是不过百十号人,而几番冲阵下来,江东折损绝少不过两三千人,这还是保守估计的。 尤其是张辽来救援的时候,侧翼都发生了踩踏,具体的伤亡,只怕要回了大营才能统计。 “把弟兄们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十七岁的孙权早已心神大乱连说话都困难,便是韩当站了出来皱着眉头下达了指令。 将士们这才从呆滞状态中反应过来,开始扶起受伤的袍泽,搬运着已经死去的子弟兵。 回去的路上,这支队伍很静默,没有一个人说话,再不复最初赶到广陵时候的意气风发。 坐在战马上的孙权,一直低着头,他没脸见人,也不想让人看到此刻脸上的狼狈。 若是兄长在,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知道,他明明就知道,刚才那种情况下,只要孙策或者太史慈中任意一个人在场,便能拦下张辽。 且不说斩杀他,只要牵制住他,不让他在队列中肆无忌惮的冲阵,也不至于被杀的军心动荡啊。 兄长托我重任,我却在敌弱我强的态势下,打成了这副模样,不仅死伤数千兵勇,还折了猛将凌操 他从将士们看自己的眼神中就能感觉的出来,充满了漠视,或者说是蔑视。 呵呵孙权在心里苦笑,我竟然会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林墨。 回想到几个时辰前,还想着自己可以在军中树立威信,如今这般,孙权只觉痛断肝肠。 终于回到了大营,尽管是很简单的在外围立了几个拒马和护栏,但也能为这支队伍带来一丝安全感了。 很多人在营地里丢下兵器便摆了个大字躺下去,大口大口的喘气。 “发生什么事情了?”留守驻寨的军士忍不住问道。 从前线归来的军士噙着泪水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临了补充了一句,“张辽实在太厉害了.” “张辽?张辽来了?”就这么一句话,便把几名躺着的军士吓的坐了起来,惊恐的四处张望。 确然周遭安全,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经过初步的统计,这一仗,江东阵亡两千八百七十三人,重伤一千九百二十二,轻伤不计其数。 对方的阵亡,只怕是在一百上下吧,这种阵亡比,足以让初次统领这么多兵马的孙权捶胸顿足了。 要知道,这次跨江其实是有很大一部分他自己的意思,毕竟,曹操已经败走,这件事迟早是会传出去的,到了那时候,孙权细思极恐,在帐内惶惶不可终日。 广陵城内,将士们都乐疯了,陈登和鲁肃也跑来校场上对着张辽作揖。 “将军神勇,不输独闯曹营的赵子龙啊!” “今日这一战,将军必将名扬天下,八百大破三万,真乃旷古奇闻啊!” 将沾染了鲜血的铠甲卸下后,张辽露出了上半身的腱子肉,笑着说道:“二位先生言重了,不知庆功宴可备下了?” “刚刚已经让人准备。”陈登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起来。 这谁能想到伱们能打赢啊。 徐盛坐在地上,脱下铠甲的他似乎还是非常亢奋,咧嘴道:“今日这一仗可真是太过瘾了,就是不知我斩下那人是谁。” 张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过些日子江东就会举丧,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放心,必是一员大将,这份军功记在你的头上了。” 于禁吐出了一口浊气,感慨道:“将军神勇,末将佩服,此战过后,江东军心动荡,应该是无法攻城了的,猜想,应该会很快退军了吧。” “退军?” 张辽冷哼了一声,“那也得退的了啊!”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张辽,这话几个意思? 莫不是你还安排了什么后手? 张辽却不解释,看向躺在校场的亲卫喊道:“弟兄们,今天你们可以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你们的事,办完了,接下来就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多谢将军!”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 林墨来了?江东内乱! 这一仗,注定了张辽要在斑驳历史上留下恢弘的一页篇章,以至于留守的将士们都觉得与有荣焉。 将军府上大摆庆功宴,徐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作为一个参军才一年就能斩将杀敌、打出赫赫威名的大仗,二十四岁的他终于找到了年少有为的感觉。 来到吕营也有几个月了,今天应该是于禁最开心的一天,一场被他视为胡闹的战斗,竟然打成了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一边倒的趋势,简直颠覆了自己对战争的认知。 “文向,少喝些,今晚还有事做。”看着毫无节制的徐盛,张辽扬额提醒道。 “还有事?” 徐盛一听来劲了,赶忙放下手中酒碗,“今夜还有何事?” “将军是否打算今夜带城内军士劫营?”想起刚才张辽胸有成竹要把江东兵全部留在广陵城下的激动模样,鲁肃有些担忧。 张辽却不回答,只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答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将军还需慎重啊。” 今天这一仗必然是会青史留名的,鲁肃也清楚,如今的江东肯定是人心惶惶,夜袭营寨确实是个选择,可作为督军,有些话他觉得自己应该挑明一些。 “还记得广陵初战的时候,江东便是派了百人骑劫营,结果遇上伯平将军的陷阵营,死伤无数,悍将周泰也阵亡了。 为此,在下猜想今夜江东必是防备重重,眼下局面优势尽在将军之手,宜静不宜动。” “子敬先生多虑了。” 徐盛撕咬着一块鸡腿,嘿嘿笑道:“那江东军不堪一击,今日一战更是被我等杀的军心溃散,我们更应乘胜追击!” 依着兵法,于禁也觉得今晚的江东大营确实很有可能设了埋伏,如果是他做主,他的选择会跟鲁肃一样。 可是啊,今天这一战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加之降将身份也不好多说,听着便是了。 陈登在徐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骄兵之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不止是徐盛,就连城里那些守军都受了极大的鼓舞,觉得江东子弟都是泥捏的,殊不知今日这一战根本不是战力的碾压,完全是张辽出人意料的作战方式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冲溃了敌阵。 诚然,今天的大胜是会给江东造成极大的打击,加上张辽给敌军留下的阴影,劫营得手的概率是不低。 可八百人撑破天也就是破敌两万,杀敌两千了吧,兵力上依旧是敌强我弱。 如果不能认清楚这一点,那就是迷失自我,一叶障目。 况且,张辽想再次袭营那肯定不能再带那些亲卫了,只能是城里这几千兵马,这万一出了点岔子,广陵城旦夕之间就会易主。 陈登在心里对这一切都明镜似的知道,可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就是说了,张辽也未必会愿意听自己的。 这不是张辽目空一切,要追溯起来还是吕布入主徐州的时候,陈家作为徐州为首的世家,对于吕布的态度是有些游离的。 他清楚,那段时间陈家已经让吕布和张辽生了芥蒂。 即便后来陈家鼎力相助了,可那个时候林墨已经出现,大局上来看也在向着吕布倾斜,这就难免给人一种锦上添花的味道了,自是比得雪中送炭。 而且,这个问题现在是愈演愈烈了,这不是陈登疑心生暗鬼,而是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徐、扬两地全新的政治格局。 抛开彭城、下邳、广陵和九江这四个太守是吕布的嫡系外,庐江的太守是刘晔,听说贾诩也准备拜为东海太守了。 可陈家呢?陈珪任沛国郡丞,陈登自己是广陵督事,外加一个典农校尉,竟然未能领任何一郡的太守,这不得不说让他心里很压抑。 现在谁不知道连笮融都在为琅琊太守的位置拼命讨好林墨。 被寄予了厚望代表徐州世家与扬州士子分庭抗争的陈家,如今却要被一个笮融给迎头赶上? 这不是想当然的事,一旦笮融真的做了琅琊太守,徐州目前的士人局面必定会为之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想要稳住陈家的地位,自己一定要争一处太守,这事无法落实,陈家迟早会被后起的势力打压。 要想上位就得立功,这支队伍在林墨的带领下早就不是两年前吕布的那支分崩离析、犹如累卵的军团了,一切是以军功说了算。 所以,在鲁肃劝张辽放弃夜袭想法的时候,陈登并没有开口,一来是不认为有用,二来,他需要做的不是安守本分,而是建功,为陈家建功,为太守之位建功! 将军府内庆功宴已经散去,张辽正坐,肃目道:“文向、文则,先行回去休整,我稍后传令今夜四更造饭,五更出城,天亮前赶到江东营寨,斩将夺旗,直捣中军!” “喏!” 五更天也就是寅时,寒冬腊月里天没这么快亮,这个时间也是最冷的时候,将士们的反应都会慢上半拍,不得不说张辽选择的时机还是很不错的。 “将军且慢!” 便是三人要走出大厅的时候,陈登终于开口了。 张辽扭头看向陈登,蹙眉道:“还有何事?” 陈登先是抱拳做了个揖,随后笑盈盈的说道:“将军不仅神勇,而且用兵不守常规,能出奇制胜,这便是将军经常挂在嘴边的虚实奇正吧。” 你懂我啊张辽虽是酷爱装逼,但又不是喜欢听人吹捧的性子,所以只是抱胸看着陈登,想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在下看来,今夜这奇袭实在算不得虚实奇正,便是如周泰那等偏将都会选择夜袭的办法,未见高明之处,至少与将军赫赫威名不符。” 陈登还是很聪明的,他没有开口就劝张辽放弃夜袭,因为那多半会像鲁肃一样被拒绝,而是选择了从张辽最看重的逼格上作为切入点。 偏偏还很管用张辽的眸子微微沉下,点了点头,初来想的是进一步扩大战果,但要说奇兵,确实远远谈不上,“元龙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见张辽态度缓和了许多,便朝着一旁的沙盘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将军上前,在下愿献一计,由将军斟酌。” 迟疑了片刻,张辽便走到了沙盘面前,接着,陈登便在众人面前将方才酒席上自己苦苦思来的办法和盘托出。 张辽没有说话,可是陈登知道他心动了,眼神中分明异彩连连。 身后徐盛是个藏不住话的直肠子,当即喝彩,“妙啊,此计甚妙,江东那头肯定坐不住了会自己离开军寨,在原野之外伏击,我军胜算会更大,而且他们也绝不敢对广陵有任何想法!” 于禁也在重重颔首,这陈元龙还是有点手段的。 张辽杵着下巴,沉声道:“确实不错,想当年董贼刚刚入京的时候兵力不足却又想威慑百官,便是用了夜出日进之法,倒是与元龙此计相似。” 张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想着,这家伙用兵的胆子还挺大,还真是有那么一点虚实奇正的味道。 “若将军首肯,那便可今夜行动,天亮前让大军赶赴芦苇山下埋伏,江东军若想急速赶赴渡口必经此地!” 陈登说完,张辽与于禁、徐盛交换了个眼神,见两人明显都带有赞同的倾向性,便点了点头,“好,便依元龙之计行事!” 三人终于离去,陈登也长舒了一口气,照理说这个办法应该是不会出岔子的。 只要一切顺利,此役军功当不输给发明霹雳车的刘晔了,总该能为陈家换来一个太守之位了吧。 若是这般温侯还不愿将太守之位相赐,那这里,怕是没有我陈家的一席之地了,我总不能让陈家几代人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陈登眯着眼捻着手指。 江东大营里,熬过了最漫长的一夜。 这一夜,孙权连眼都没合一刻,皆因韩当担心张辽会再次发动夜袭,这支部队已经经不起二次的大败了。 所幸,平平安安的渡过了。 可恶劣的局势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所以,即便一双碧眼都熬的血红,孙权也不敢休息,招来诸将议兵。 理论上来说,孙策、周瑜明天就会抵达了,他不敢再有任何想法,只希望这一天里不要发生什么事情便好。 然而,现实告诉他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是在给诸位年轻将领打气的时候,一名斥候跑了进来,“报!广陵城内遍插‘林’字将旗!” 闻言,众人脸色倏然大变。 “怎么可能,他不是在萧关和曹操对峙吗?” “难道说他已经帮着吕布夺回萧关了?” “胡扯,我们昨日才到的广陵,斥候一来一回非两日不可,他林墨就是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在昨天夜里就带兵进了城吧?” “定是张辽的疑兵之计,借林墨之名恐吓我等!” 众将议论纷纷的时候,孙权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只有他知道,这完全有可能。 他是在三天前接到的萧关急报,林墨重夺萧关,如果按着日程算,确实有可能在昨天晚上进入广陵。 以他的聪明才智,便是没有战报也能嗅到了广陵城可能遭遇危机。 “公子,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可是有事?”韩当敏锐的察觉出孙权不自然的反应。 照理说,这件事是不应该公布出来的,可到了这一步要是继续隐瞒,只怕会影响大家对当前局势的判断。 深吸了一口气后,孙权从怀里拿出一捆竹简,甚至都不敢看众人,低声道:“曹操早已落败,萧关重回吕布之手,所以.” “什么?!” 脾气最冲的潘璋惊呼了一声,瞪大双眼看着孙权,“换言之,林墨可能真的已经带着援军进入了广陵城?” 一时间,中军帐内就宛若滚油里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 众人纷纷开始发表怨念,碍着主公之弟的身份没有明说罢了,可任谁也听得出来都在责怪孙权。 就连韩当都忍不住气的跺脚,想着凌操的死,不由质问道:“公子为何要瞒着我等?我且不说那林墨过慧近妖,非公瑾不可对付,眼下还不知道他带了多少援军,我军危矣,我军危矣啊!” 孙权哪里敢说,这件事一旦传开,渡江的计划必然会被搁置,转眼间都快成众矢之的了。 若是从大局上看,孙权这样的做法不能说是错的,要说唯一的错,那就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不是主公,也远远没有孙策那样的威望。 而且,他错误的估计了林墨的影响力,就连韩当都言之林墨过慧近妖,只有周瑜能与之周旋,更别提年轻一代的将领了。 在江东,便是听了不少林墨的手段,庐江败刘勋、安丰一箭双雕,外加广陵城下葬送的江东子弟兵,谁不忌惮这吕布女婿的奇才之名。 “报!” 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名斥候又跑了进来,“广陵城南门洞开城内涌出不下两千吕军,正朝着江畔方向而去!” 这一报,直接让炸锅的中军帐陷入了针落可闻的寂静之中。 昨天被打的武器都丢失的吕蒙拳掌相击,脸色骤变道:“吕军定是想抢夺渡口,烧毁我军战船,断我军退路啊!” 正常情况下,渡口上都是会留下一部分军士把守,甚至有猛将守关,可这一战,兵力呈现的是碾压态势,哪里会料到演变成了这样的地步,以至于只在渡口留了千人看护。 战船一旦被毁,那这两万多人就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将军,末将等领兵前去救援!”董袭、陈武纷纷出列作揖,这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看孙权了。 韩当在帐内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中韩当解释道:“如今我军士气低迷,吕军却是士气如虹,去的人少了未必能救,去的多了,万一林墨率军攻打大营如何是好?” 对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广陵城上插着‘林’字大纛,他们不清楚城里有多少兵马。 情报的缺失对于一场战斗的任何一方都是致命的。 “韩叔以为如何是好?”孙权终于开口,也只是顺势而为的发问。 “放弃大营,率军赶赴渡口,登船退回江东.”韩当失落的说道。 咋听来,韩当的应对有些小题大做了,可细细一想,曹操真的已经败了的话,现在不走,等吕布骑兵南下,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吕蒙点头表示赞同,沉声道:“林墨应该是在解了萧关之围后担心我军北上才到的广陵,这或许是一种巧合,可等战报传到彭城,吕布必率骑兵驰援,即时我军可就退无可退了。” “那粮草和辎重怎么办?”陈武问道。 “不要了,都不要了,让弟兄们安全渡江便是最大的胜利!”江东很穷的,四大家族对他们的支援非常有限,一次性割舍下三万石粮草,孙权觉得肉疼。 可如今,他根本说不上半句话,只能是听令行事罢了。 见无人反对了,韩当直接越过孙权扬声道:“速去准备吧,轻装简行,赶赴渡口!” “喏!”诸将抱拳后火速离开。 “公子.” 韩当看了孙权一眼,摇了摇头,“快快准备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 大壮,斩孙权! 陈登这一计本质上来说就是围点打援,用小股兵力作势去烧毁战船从而吸引江东军来救援,然后让张辽在芦苇山上打伏击。 可是广陵城里只有六千兵马,又分兵作势烧船,又要安排埋伏,还得留下兵马守城,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所以,想到了借用林墨之名,他有绝对的信心,只要广陵城上插满了‘林’字大纛,就算是座空城,江东也不敢攻城。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么一诈之下,竟然把江东诸将给吓的全军撤走。 没法子,这就是前线没有军师的弊端了,当然了,这件事情孙权也是帮了不小忙的。 如果不是他隐瞒了萧关易主的情报,也断然不会让将领们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就连韩当这种老将都觉得应该要撤走,深怕吕布的骑兵会突然南下。 所以,当江东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出现时候,在芦苇山上埋伏的张辽直接就傻眼了。 芦苇山的地形挺有意思的,左侧是泗水的支流右侧是沂水支流,倒是可以寻找浅滩涉水而过,可是为了赶时间,江东一定会选择冒险从山岗穿过。 这一点在陈登沙盘推演的时候张辽就很有信心,只是他哪里想得到这一计能赚来如此多的江东大军,分明是全军出来了。 这么一看,伏击的圈子还是太小了啊,只能等前军通过,从中间将这支队伍拦腰斩断,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必乱! “怎么又是这小子?” 张辽很纳闷,昨天自己冲阵的时候就见到他了,跟在大军的最前列可却武艺蹩脚,一开战就躲的远远的。 今天不在前军了,跑中军来了,一会捎带手把他送走吧,看了就不顺眼。 张辽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眼见着差不多了,猛然落下。 下一息,轰隆隆的声响传来,芦苇山腰巨石和檑木纷纷滚落,同时,一阵箭雨倾泻而下。 行色匆匆的江东军赶着去救援战船,同时也是带着回家的念想,忽遇得这阵埋伏,当下茫然无措,一个照面就被射翻了百十号人。 一块巨石滚落,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一名江东校尉,巨大的撞击力把他格挡的钢枪应声折断,胸膛处砸出一块凹陷,吐血而亡。 “杀啊!”与此同时,山上四千军挥舞着手中兵器,如洪水般冲下。 “不要乱,御敌!”孙权抽出腰间白虹左右挥舞,将威胁自身的箭矢打落。 喊是这么喊,可根本没人能预料到吕军会在这里做了埋伏,加之队伍被滚落的巨石檑木一分为二,前后不能相顾,一时间就陷入到了极大的恐慌中。 “张文远来也!” 来了,那个男人,他又来了。 骑着灰影,挥舞着手中钩镰刀的张辽呐喊着自己的名字,空旷的山谷久久回荡,胆子小一些的直接被吓的无法动弹。 张辽手中长刀左砍右劈比之昨日凿阵更为轻松,所到之处,闻张辽大名皆是退走,慢上半步就成了刀下亡魂。 后面冲出的于禁和徐盛遇得陈武、董袭和蒋钦三人缠斗在一起,以二敌三占尽优势。 这时候如果张辽赶来,想是三人必然会瞬间败走的。 这一幕张辽未必不见,可他自有想法,在混乱的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目标皆是扛纛军士,冲上前将对方的将旗、帅旗统统砍翻。 如此一遭,原本就极为动荡的江东军更是无力再战,孙权连连喊着:“前军撤走,后军绕浅滩渡河,在江畔汇合!”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便是把离的他不远的张辽给吸引住了。 斩将夺旗,已砍断六面将旗和一面帅旗的张辽闻声而来,手中钩镰刀带出一片片寒光,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公子小心啊!”潘璋提刀冲来,纵是不喜孙权的做法,可身受孙策赏拔之恩,潘璋又岂能弃之不理。 见得二人缠斗,孙权赶忙策马往后跑。 就眼前这个态势,显然是往前跑才能更安全,往后只能是退出芦苇山,然后寻找浅滩渡河,再到江畔。 问题是,前面已经造成了拥堵,加之张辽给人的威慑力太强,孙权几乎是本能的想远离这个人。 潘璋与张辽走马间斗了十余合,眼见周遭军士都在逃跑,不免心生脱离战场的想法。 猛将之间的对决,稍有分心便会露了破绽,何况是武艺上本就压他一大截的张辽。 分神之际,钩镰刀挑撩扣住了潘璋手中大刀,牵引着它游走了一圈后忽的一拨,潘璋手中大刀就这么飞了出去。 噗~ 长刀掠过后一颗眸光惊恐的人头抛飞了出去。 张辽到底是厮杀多年的悍将,跟徐盛斩凌操后的亢奋截然不同,他古井无波的搜寻着周遭,却是发现除了千余江东军士似无头苍蝇一样在乱窜,再不见骑马的战将。 就连于禁和徐盛也不见踪影,想是深入追杀去了。 他望了望前方,又看了看身后,还是决定从后面进行追杀,毕竟那条路要到江畔可远着呢。 芦苇山的埋伏战,折了多少江东军不谈,却是让张辽之名从阴影变作洪水猛兽一般了。 韩当作为老将本是在前面开路的,中军被袭的消息传到后他并没有带人去救援,深知此时去救援无异于抱薪救火。 他要做的是带人赶到长江渡口,护住那些战船,那是逃生的唯一希望了。 而混入后方的孙权本应该是策马引路才对,接连噩梦般的遭遇让他早就没了方寸,竟是一通乱跑,急着寻找浅滩渡过泗河支流。 沿途,不少将士被追杀的选择直接跳入了泗河支流,便是精通水性的江东军,在狂奔后体内燥热又忽的遇上刺骨冰水,许多人根本没机会施展水性就休克了过去,永远沉了水。 耳旁充斥着落水声和哀嚎,似乎都在告诉孙权一个真相,今后他是要被钉在江东的耻辱柱上,让人不断唾弃了。 如果不是他建功心切,不顾萧关易主的事实坚定渡江,根本不会有这般惨烈的一幕发生。 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浅滩,大喊着:“这里可渡水!” 战马下去后不过是到关节处,江东军仓惶跳了下去,近乎冰点的水温瞬间就让他们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只逃亡之时,谁人能顾及,活下去才是王道。 孙权的吆喝引的江东军都朝着此地汇聚而来,远处于禁见状策马杀到,在水里的江东军行动缓慢,若要斩杀易如反掌。 可一路追杀败兵的他对这些落单的军士早没了兴致,目光便是锁定骑马之人。 那人方才涉水而过,刚刚上岸,正欲加速离开,涉水追杀的话风险太大,于禁索性将手中大刀一抬,朝着那人背后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大刀脱手瞬间,如是一道流光,飞出四丈多距离精准的插入了骑马之人的背后,刀身没入半截。 他挺了挺身子便轰然倒下了。 落地后侧卧的少年觉得眼前苍黄的天际正在变得模糊,耳旁萦绕的厮杀声、哀嚎声也在慢慢消退,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眼前,一名身披甲胄、年近四十的男子押着腰间古锭刀出现,朝着他慢慢走来。 虚幻间,男子微微一笑,抚摸着少年的头。 “父亲,孩儿孩儿给孙家丢脸了,孩儿错了.” 只呢喃了这几句话,口中鲜血沿着嘴角流淌,瞳孔涣散,再无半点动静。 于禁的身后,吕军将士追到此地却是止住了步子,这种天气,这种水温是会要人命的,肉眼可见即便是只到大腿的水位,却不时有江东军因为失温而被河水吞噬。 他们有所顾忌的张望,最后只能招呼着大喊:“弓弩手!弓弩手何在!” 这条流水,淹没了不止凡几江东军,却也成为了他们救命的关键。 徐盛赶过来的时候,江东军皆已渡河,但他瞧见河对岸有匹骏马,竟是不顾河水冰冷,策马淌水而过。 此马名唤玉龙,通体雪白,姿态雄健,光是个头就比徐盛的马大上一号,咋一看也知道是匹良驹,他当下就要拉走。 “文向!人是我杀的!”于禁隔着河岸就喝止了徐盛,孙权的身上还插着于禁的大刀呢,那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文则,别这么小气,我若是有一匹好马何至于现在才到这里?”徐盛带着讨好的看向他。 坐骑就是武将的双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有一个说法,关羽能够斩颜良诛文丑靠的就是赤兔马快若闪电的速度发起了突袭。 于禁也明白这个道理,那马看起来似乎比自己的战马还要好,不过他还是决定忍痛割爱了。 不为别的,只当是还了林墨的人情。 他知道徐盛是林墨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于禁作为降将,对于营里的各方势力还是有深入了解的。 之后又见得徐盛去捡那人的佩剑,于禁有些不能忍了,“你别太过分了!” 徐盛将白虹剑抽出剑鞘,剑身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是宝剑,他嘿嘿一笑,也不言语,骑上玉龙后再次涉水,来到了于禁面前。 “文则,我有个提议,公子正缺柄宝剑呢,莫不如将宝剑相赠,他必欣喜啊。” 于禁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白虹剑,“要送也是我来送!” 徐盛撇了撇嘴,抚摸着胯下玉龙,心情大好。 待的张辽策马赶到时于禁和徐盛已经领兵往回走了,今日只斩了一名将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以六千兵马完败江东三万大军,这种大壮佳绩,又让张辽心里很爽。 终于可以不用羡慕赵子龙了。 张辽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班师,顺带还派人去了一趟江东营寨,因为从头到尾就没见到他们的粮车和辎重,希望还能捞点好处。 当然,那里早就遭了一场大火,孙权自是不可能给他们留下什么的。 回到广陵城的时候,张辽招牌式的挥手大喝着要摆庆功宴,而且是全营开席,按着最高规格摆。 粮草?重要吗,不够了管我那贤侄要就是了。 大胜而归这件事陈登是有所预料的,他也指着这件事赚的军功为陈家站稳徐州第一世家,可是把江东军给打跑了,这是他不敢想的。 今天的斩获有多少谁也没去统计,不过带回来的俘虏可是足有两千多人呢。 很多都是在泗河支流旁因为没能及时找到浅滩渡水而甘愿放下武器投降的。 “文远将军大壮啊!” 陈登高兴的瑟瑟发抖,这一场惊天大胜,要还没给太守给我,那可有点说不过去了吧,他当即作揖道:“在下以为庆功宴当然是要吃的,不过将军还是先写份快报给温侯吧,也好让他放心呐!” 这哪里是一封快报,分明是我陈登的晋升证书嘛。 张辽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元龙,你说的对,昨夜我若是劫营,就算再怎么赢也不可能打成今日这般,你的功劳我会言明的。”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陈登嘴咧的跟荷花似的。 “对了将军。” 一旁的于禁凑了过来,“问了那些俘虏,昨日文向斩杀的是江东大将凌操,将军斩杀的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潘璋,至于末将斩杀的.” 于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孙策的弟弟孙权,官拜行军司马。” 这事对于于禁来说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他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个时期的孙权不过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远不是可以称帝的孙十万。 而且,这个名字,也永远不会存在了。 张辽嗯了一声便准备书信,于禁又将白虹剑双手递上,“这柄剑是孙权的佩剑,剑身刻有白虹二字,是一柄宝剑,也让快马一并送去,言明是末将献给兰陵侯的吧。” “有心了,替我那侄儿多谢伱了。”张辽接过宝剑便转身离去。 可惜,我只杀了一个孙权,论的这军功怕是远比不上文向那家伙,至于张辽,那不是自己需要去做对比的人。 此战过后,他必将天下扬名,成为江东噩梦一般的存在。 只是希望兰陵侯见了我送的宝剑能欢喜便好。 一股子山头主义思想,慢慢扎根了 唉,这几张写的我,心累。 真的感激投票的弟兄们,好歹让我心里有一丝丝的安慰,没有自乱阵脚。 这个剧情中带了伏笔,不是像有些读者说的没必要发生,为了吹而吹,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目前发生的事情跟后面的大剧情都有关联。 最后,感谢追读的弟兄们,没有你们,就没有这本书 所以,月票什么的,投一投?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 最核心的秘密 “允文!允文!” 萧关,将军府外,吕布爽朗的笑声远远的就听到了,林墨刚刚起身,没容发问呢,他便迫不及待的扬了扬手中的竹简,“大喜事,大喜事啊! 文远以八百亲卫冲破江东三万大军,元龙再献连环计,假借你的威名吓退败兵,一路追杀下,斩首不知凡几。 这一场大战下来,江东猛将凌操、潘璋战死,孙策的弟弟孙权也被于禁一刀给劈了!” 消失的逍遥津又回来了? 这也太玄乎了吧! 更让他咋舌的是,孙权死了,一代江东大帝孙十万就这么死了? 匪夷所思,历史竟然被改变到了这个程度,林墨有些恍惚。 就政治上的手段来讲,孙家三代人中肯定是以孙权最出色的,这样的一个人,就这么戏剧性的死了,还是死在了于禁的手上。 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这事在当下的历史洪流中,撑破天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罢了。 历史扭曲到这种程度,孙策应该不会再死于刺客之手,那,孙权的死活,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这货文略武功比之周瑜孙策,都不在一个档次。 “张将军真乃天人也!” 赵云听了脸上浮现一抹由衷的钦佩,“闻听孙策有霸王之勇,张将军竟然可以带着八百人就冲破了他的三万大军,真乃旷古奇闻。” 赵云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官渡、赤壁和夷陵作为三国的三大战争,其特点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才可以名垂千古,传唱四海。 而这一切的战争都没有发生前,张辽八百破三万,自是惊为天人了。 “孙策没去。” 吕布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纳闷,这么重要的战役,他竟然没有现身。” “即便如此,张将军的神勇也是当时罕见啊。”赵云独自面对过几千兵马,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阵仗。 而张辽面对的可是六七倍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他还打赢了,想想都觉得渗人。 一时间,赵云觉得自己独闯曹营、力战四将的事情,好像也没多了不起呀。 温侯帐下可真是能人辈出,这张文远想来也是武艺无双之人,有机会要切磋一下。 “噢对了。” 吕布左手抬起,将一柄剑递给了林墨,“于禁斩了孙权后夺下他的佩剑,说是送给你的。” 孙权的佩剑? 只见那剑鞘用的是红木整体,上面描螭画虎,看着不凡。 林墨接过宝剑后,右手握住剑柄抽了出来,发出一声嗡嗡暗鸣,那剑身通体发亮,折射寒芒,映照出林墨眸光中的惊喜。 “允文啊,这可是一柄宝剑。”赵云都忍不住赞赏起来。 “好哇,以后我也有柄佩剑了。”林墨嘿嘿一笑,直接将白虹剑系在了腰带上,不忘走动几步适应。 七星宝刀固然是锋利无比的杀人利器,终究是短了一些,要说近身杀人,当属这宝剑。 “要说这剑法,我所熟悉的人当中,当属刘备的双手剑高明。”吕布寻常是不夸人的,看了这白虹剑,却没来由的想起了刘备来。 “玄德公的剑法确实算的上举世无双。”赵云叹了口气,眸子里有些感伤。 “你得了青釭剑后,练的也挺频的。” 吕布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看向赵云笑道:“我瞧着剑法也是极为凌厉,允文先前是练刀的,这以后伱得指点着他。” “温侯谬赞了,这倒无妨,允文这般天资,想是极快上手的。” 这话林墨听来总觉得赵云在阴阳他。 不过可以跟着赵云练练剑法也不错,回想先前突围那一战,徐盛教的那些刀法真的上了战场都给忘的一干二净,全凭感觉在砍人,这事回头得问问赵云才行。 “好了,广陵危机已解除,这次杀的江东溃不成军,我估计这几年孙策也不敢对广陵有任何的想法了。” 吕布右手握着竹简拍打在左手手掌之上,悠悠然道:“那便可以放心的把求和书与八千战俘还给曹操了,至此,达成联盟,共同抗袁。” 在吕布看来扛住了曹操的致命一击后,张辽又稳住了来自江东的偷袭,这无疑是一场对己方极为有利的大胜利。 可以预见,即便是两家联手了,袁绍肯定会逮着实力更为强劲的曹操猛捶的,到时候自己就能渔翁得利。 妙啊,妙不可言。 “还不了了。”林墨却是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是一直都说只要来自江东的威胁解除了,就可以与曹操携手抗袁吗,怎么又变卦了?”吕布有些闹不明白林墨的想法,明明在三天前刚刚收到广陵急报的时候还说要等江东退兵便可还认。 这才几天啊,又变卦了。 林墨笑盈盈道:“总得先向曹操讨个赏再放人呀,况且,叔父这泼天之功,难道不当赏吗?” “我自会赏他,春季的军费加一倍与他还不够吗?”吕布想当然的说道。 “不够,远远不够,岳丈大人啊,叔父如今已经是荡寇将军了,这般大胜不当封侯?这种赏拔除了曹操,其他人也给不了啊。” 吕布点了点头,还真是,就跟当初自己帮着女婿讨要侯爵之位的道理是一样的。 用八千俘虏为文远换个侯爵,亏了这小子想的出来。 正当吕布感慨着自家女婿是个狡猾小子的时候,林墨已经走到帅案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不多时,一张书写好的帛布恭敬的递给了吕布,“岳丈大人觉得没问题就落印吧。” 前面没什么问题,就是后面的内容让吕布看了忍不住发笑,“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我听人说孙策在年尾纳贡进奉给朝廷无数的珍宝,还把价值万金的夜明珠都送上了,这才换来了吴侯之爵,你说贬就贬?” “他若不答应人就别放了,摆开架势再打一场就是了。” 林墨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随后又笑了起来,“放心吧岳丈大人,他一定会答应的。” 吕布一下就没了方寸,“那你总要有个理由吧,干嘛非逼着曹操让天子下旨贬他?” “岳丈大人可知道黄祖射杀了孙坚,自此两家在长江打了七八年战火不休,如今于禁杀了孙权,他孙策岂肯善罢甘休?” 林墨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惆怅,摇头道:“我这是逼着曹操跟孙策划清界限,免得让他们两人联手,最后把我们给夹击了。 贬了孙策,多少会让江东为之产生一定的动荡,再想掀起战火,四大家族的人一定会对孙策施压的,能争取一些时间。” 老刘家的皇帝到了刘协这一代算是彻底废了,不过他的圣旨在天下士人眼中依旧是代表着天意,有着不可替代的权威。 张辽封侯,孙策贬侯,这一来一往间就是等同于向世人宣告孙家发动了不义之战。 当然了,凭着这圣旨想断了孙策报仇的念头是不可能,但应该会掀起小部分的内乱,拖延些时日。 最重要的是,孙策也不大可能再考虑跟曹操合作什么了,反倒是这么一道圣旨下来,江东处在了荆州、徐州的包夹之下。 毕竟,黄祖跟他孙家也是世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该利用的得利用。 这个问题,自己明白,玩政治的曹操自然也是通透的,所以林墨觉得他没理由拒绝。 无法解决后顾之忧,谁有兴趣跟你联盟呢,逼急了跟袁绍联手、一起清君侧也不是不可能的。 “得亏你小子提醒,要不然我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弄清楚内里玄机的吕布有些后怕,刚才自己还得意洋洋呢,不能飘啊,“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吕布走到帅椅上坐下,随后从台案上的锦盒内取出他左将军的官印盖下,这才扬起头来道:“这次文则和文向都建功了,文向还好,准备擢升为校尉,可文则.” 吕布迟疑了一会,显得有些为难,“他在曹操帐下时候便因为宛城之战拜了益寿亭侯,军衔是校尉,我总不能将他提为中郎将吧?” “如此大功,拜个中郎将怎么了?”林墨不解的眨了眨眼。 吕布欲言又止,下意识看向了赵云,后者立刻抱拳道:“温侯,末将还有军务,先行告退了。” “得得得!” 林墨一把拉住赵云,“岳丈大人,子龙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女儿女婿的命都是他救的,你防范心还挺重呢。 更何况,他太了解赵子龙是什么样的人了,忠义无双,不把他凝聚好了,回头找大耳贼去,哭都没地方。 吕布讪笑着摆了摆手,“你和玲儿的命都是他救的,我当然知道是自家人了.” 旋即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吧,侯成、宋宪、成廉等人跟随我多年也只是校尉,除了彭城里还躺着的魏越是中郎将,也就你魏叔父了。 文则说到底.” 降将身份嘛,吕布没好意思往下说了。 派系问题,这事林墨还真是一时没有细想,倒是老岳父提醒了他。 吕布站的角度有可能是出于对老班底的偏心,可是内部派系间的势力问题,也确实应该要考虑了。 平心而论,广陵这一仗里张辽才是最大的功臣,加上他又是吕布的老班底,所以怎么封赏其他人都不敢有意见。 可是于禁,若是军衔上压他们一头,估计心里会不服。 这种问题是不能忽略的,最好的教训例子就是魏延了。 他的谋反固然是跟杨仪不对付,可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多年来在诸葛亮的打压下,一直心存怨恨。 但有功就得赏,于禁若是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奖赏,也是留不住人的。 毕竟这不是一个于禁的问题,未来还有降将,看了于禁的遭遇难免会心生忌惮的。 林墨捏着下巴沉思,一时也有点茫然。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是在盘算平衡两州世家的争位冲突,希望连消带打后让紫阳书院的人慢慢上位,倒是忽略了军营里的这群老班底。 翁婿二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赵云却有些恍惚,这种事情你们也当着我的面说啊,我有点受宠若惊。 傻子都知道,这两人现在讨论的问题已经算的上是最核心的秘密了,过去在军营里,连训练计划和巡视时辰都未必能听的到,温侯和允文是真拿我当自己人啊。 “那就重赏吧。” 林墨思虑许久,觉得确实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赏他千金,再加三百匹战马,这样既能不让侯成他们心生不满,也能安抚于禁。” 军中自古就是以军衔为尊,物资上的奖励当然是比不得这名头的,可如此丰厚的奖赏,倒是也能平衡于禁的内心了,吕布点了点头,“有了战马可以组建一支小股的骑兵,日后再建功便好加赏了,你想的挺深远。 问题是我上哪给他弄这么多战马?” 林墨抚摸着白虹剑,笑道:“笮融不是去了冀州吗,回来的时候会带一批幽州战马,有五百匹,本是想充实我军骑兵的。” “他怎么可能把战马从袁绍的地盘带回来?”吕布有些不信。 “岳丈大人以为他去冀州干嘛,当然是送礼啦。” 林墨嘿嘿一笑,“你总得提些要求,要不然别人哪里会敢伸手呢。” 采购战马,借道冀州,这个说辞就很完美了。 等到最后,钱送的差不多了,就该收到对方的馈赠了,这一点,袁绍会帮忙的,林墨很有信心。 “既然如此,那就都给广陵送去吧,余下两百匹送给文远,让他们凑够一曲。”吕布很大方的一挥手。 其实啊,送战马这事就是好听而已,到头来还不都得纳入军营,又不是世家子可以往家里搬。 不过一马千金难求的徐州,用来作为奖赏,却可以很好的安抚人心。 “还有啊。” 吕布从竹简里抽出一面帛布,轻笑道:“陈登还夹带了私信,说是广陵世家已经安抚稳当,江东短期不敢来犯,想回来彭城,这次他也立了大功,便准了吧。” “他哪里是想回彭城,他这是向岳丈大人邀功呢。” 吕布眉头一皱,“何以见得啊?” 林墨摇了摇头,嗤了一声,“他本就是广陵都事,回彭城干嘛?不就是想提醒我给他擢升一级嘛。” 吕布眸子转了转,好像是这个道理,“其实,照说陈家这两年来也确实给予了我们很大的支持,当初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若非是陈家出面,我们根本造不出这般数量,自然也不会有今年的大丰收。 再加上这次破敌,于情于理也该给他个太守了,就琅琊吧?” 最后那个吧字明显是带咨询味道,吕布看着林墨,等着他的回应。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 练兵奇才 目前,除了琅琊的太守是空置外,徐州五郡都安排了自己人。 论得陈家功劳,还有陈登也几度献计,给个太守,确实不算过分的。 不过林墨却是摇了摇头,“琅琊不行。” 吕布嗤笑了一声,“怎么着,你还真打算给笮融啊,我就纳闷了,那阿谀奉承之辈怎就这么讨你欢喜呢。” 自己女婿是样样都好,唯独喜欢笮融这一点,他偏偏就看不惯,没等林墨回应呢,直接冷哼道:“今儿话给你挑明吧,我是不可能让笮融做上太守之位的。” 融啊,我已经尽力了,画的饼又被岳丈大人给吃了。 林墨嘿嘿一笑,“就算不给笮融,那也不能给陈登啊。” “为何?”这回吕布倒是来了兴致。 “陈家在徐州的势力太大了,作为这里的第一世家,其号召力、影响力不可谓不大,若是让他做上了琅琊太守,时间久了,有失控的风险。” 这不是林墨危言耸听的,一个太守的权力大到超乎想象,多少诸侯都是从太守位置里走出来的? 长沙太守孙坚,东郡太守曹操,渤海太守袁绍 这个位置,刘晔可以做,陈登不行。 “伱是担心,陈家未来会反?”吕布试探性的问道。 “琅琊太守的权势,配合上陈家在徐州的影响力,他反不反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陈家一旦有反意随时就能反,这就相当于让陈家脱离了我们的掌控,如何能让他当这太守?” 吕布回想起当时做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的时候,陈家确实是在一夜之间就让徐州的八大世家都齐聚陈府,连鲁文韬都得给上几分薄面。 在徐州,陈家的能量,确实是很大。 从这个角度去分析,自家女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尤其是他先前还有过暗通曹操的劣迹,在吕布心里本来就不是一个干净的人了,刚才说给个太守吧,只是因为地盘大了,没去深究当中要领而已。 被林墨这么一点拨,当即就没了这个念想,皱着眉头,“还是你看的透彻。” 随后,沉声问道:“不过陈家的功劳说到底不能无视,总是要给些回馈的。” 这玩意,给要小心,不给也得小心。 林墨思忖了片刻便点头道:“可以是太守但琅琊不行,安丰吧,安丰不是没太守吗?” “那怎么行?” 吕布闻言整个人都后仰了几分,“当时可是答应了子扬,安丰各县的要员都是让扬州士子赴任的,他则负责游说各豪强世家出钱出力恢复安丰秩序,包括你的诗会,也是在这次的交易之中。” “对,我们是答应了子扬,现在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林墨嘴角勾勒一抹狡黠,贱兮兮的笑道:“可是啊,我们并没有答应他太守之位也让淮南士子出任,一个淮南走出两位太守,那局面不会是我们愿意见到的。” 确实如此,吕布整张后背贴在帅椅上,仰头望着穹顶,觉得越发的头疼了。 随着这个盘子不断在变大,开始要顾虑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 等他沉下心来认真思考林墨的考量,眸子里的惆怅便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异彩,“我懂了,你让陈登过去做太守,可下面的人全是淮南士子,两者间会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淮南士子想架空陈家不容易,徐州士子想进入安丰也会被排外,对否?” 林墨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柱子上,叹道:“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方法,徒增内耗罢了,不过眼下也没有合适的选择了。 再等等吧,等着紫阳书院的士人走出来,慢慢的渗透到各州郡里去,这种情况就会得到好转了。” 其实这一条路是非常遥远,甚至都不见得能走到终点。 因为这意味着跟俗世洪流正面对抗了,三皇五帝夏商周,秦皇汉武隋唐宋,终归都没能逃出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可想而知世家力量有多庞大。 面对这样一头时代的猛兽,岂是你一个区区紫阳书院就能扳倒的? 这一点,林墨有清晰的认知,也明白,这盘棋要想赢,需要落的子还多着呢。 “那琅琊的位置不能老空着,否则陈家是迟早会再起心思的。”吕布这么说,显然是赞同了林墨刚才的观念。 “笮融。”林墨再一次坚定的说出了这个让吕布厌恶的名字。 “你一向是聪慧过人,为何在此人身上屡屡犯糊涂,他是给你灌了什么汤药吗?”吕布失了耐心,言辞都变得锋利了起来。 林墨叹了口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岂会不知,可是不聋不瞎不配当家啊,我只有一路扶着他上位,这徐、扬二州的士人才会相信我也是有软肋的,我也是喜欢听信谄媚之言的。 这样,他们不至于在面对紫阳书院出来的寒门学子时候如临大敌。 况且,徐州这一家独大的情况,也是时候该改一改了。” 这一回吕布听的有些迷糊了。 听来似乎也是一种平衡术,他没法深究,这一天里,接受了太多从前闻所未闻的理念,大脑有些浑浊。 只知道自家女婿对笮融并不是被迷糊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用,这便足够了。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些方面我也不懂,而且,除了你,其他外人提及,我也无法相信,你便放手去做吧。” 说完,不忘自嘲一笑,看向赵云,“坦诚的说,没这小子在身边,就是地盘再大我估计也顾不过来。” “温侯有此佳婿,必传为佳话。” 你这是诉苦吗?你这分明是炫耀,也就是子龙实诚而已。 不,他也不是实诚,他是还在感动中,无法自拔。 相县里的曹操收到吕布的信后,出奇的大笑了起来,脸上尽显轻蔑和不屑,随手将那封信丢给了荀攸。 这让夏侯兄弟都茫然不已,吕布说啥了,这么高兴,二人都忍不住凑了过去看。 他们先是看到张辽大破江东的战报,皆是目瞪口呆,表情僵直。 这两人都是沙场老将了,太清楚张辽做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了、需要胆子有多肥,真是惊人手笔啊。 不过对于后面的内容,则是有些不解,只能看着荀攸。 “江东这一败,必将进入较长时间的蛰伏期,吕布求的这一诏,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想接下来与袁绍大战的时候,不要再出现后院起火的情况了,不简单啊。” 曹操斜靠着帅椅瞥了一眼荀攸,慢悠悠道:“吕布哪有这脑子,还不是林允文给他出的主意,这小子,兵法韬略、纵横捭阖皆不在话下,真是个棘手的麻烦。 张汪那头怎么样了?” 荀攸摇了摇头,“他说他连见都没见过林墨,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怕是根本行不通。” “这贼子,害我不浅,办不成事,便没必要回温县了。”每每想到林墨费尽心机的投奔自己最后却成为了最可怕的对手,曹操就觉得心痛如绞。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让张汪给祸害了,如果他能按期前往,根本就没有这些破事。 荀攸苦笑了一下,“怕是不好杀。” 曹操眸子一冷,还有我不能杀的人? 见状,荀攸叹了一声,沉声道:“司马建公来信了,司空是不是” 听到司马建公的名字,曹操条件反射的就端坐了起来,一扫刚才的随性模样。 司马建公也就是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作为司马家当代家主,他八个儿子里,有五个在自己手下当差。 而且,司马家也是北方望族,门生故吏多不胜数,振臂之下便是一呼百应的底蕴,司马家的能量,可以说仅次于四世三公的袁家和弘农杨家。 当然了,能让曹操这般肃目的却不是司马家的背景和底蕴,而是司马防本人。 因为严格算起来,他曹操就是司马防的门生故吏。 曹操入仕的第一个官职洛阳北部尉正是司马防举荐的。 所以,对于昔日的举荐人,曹操还是相当尊重的。 “司马家亲自出面保他?” 曹操有些诧异,看见荀攸眸子里肯定的目光后,他点了点头,“让他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林允文骗去温县。” “喏。” 荀攸应了一声后,抬头看向曹操,“司空,吕布的复信如何回复?” 曹操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眼下还能如何,成王败寇,输了就得认,三万大军被八百人冲的军心摇曳,孙坚真是死不瞑目。” “是啊,吕布的手中还有我军八千多战俘,更何况,接下来还需要联手抗袁,不斩断他们的后顾之忧,想是不会和谈的。”荀攸也感叹了一声。 “贬为永安侯吧,张辽的侯爵也一并赐了。” 曹操失了耐心,这般没用,以后也指望不上帮忙了,用不着顾虑孙策的感受,随即挥了挥手,“退下吧。” 三人便要离去的时候,曹操却给夏侯惇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留了下来。 待得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曹操才紧锁眉头的问道:“曹仁曹洪他们怎么样了?” “摸金校尉领人将南阳给挖的差不多了,器物卖得四万多金,子孝来信说他们准备往河内方向继续找寻。 子廉那头把汝南找遍了,也得了三万多金,准备前往鲁国和陈国再看看。” 摸金这事不太光彩,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夏侯兄弟,也就是曹仁曹洪了。 七万多金,不算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不过对于眼下穷的叮当响的曹操来说,却能帮大忙。 要知道,这一次的东征完全是没能得到世家的任何支持,属于强行开战,到最后要吞下这苦果,够他受的。 接下来有个大半年的时间休整,厉兵秣马对付袁绍,然而需要扩充的军备费用是一笔天文数字,没有世家的支撑根本办不到。 他很清楚的知道袁绍的军队,骑兵、重甲兵先不说,那何止千架的战车该怎么对付就够头疼的。 再加上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这些都需要钱。 除此外,他还担心接连的战败,可能会让后方很多人开始向袁绍献媚了,这些人能指望他们出多大的力量来支持自己呢。 而最大的危机则是来自战将了,袁绍现在是号称带甲三四十万,战将不下千员,可自己麾下,猛将折了太多太多。 广陵这一战,竟然连于禁都参与进去了,他无力的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元让,为何文则要叛我啊。” “人心难测,大兄不必伤感。” 夏侯惇不晓得怎么安慰曹操,不过他这一声感慨,倒是提醒了自己,夏侯惇眼前一亮抱拳道:“对了大兄,你先前不是说让我们多在军中培养一些战将吗,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曹操挑眉看向夏侯惇,静待他说下去。 “来时经过汝南,听子廉说起,城里新募的兵勇里有个武艺不弱的人,子廉让他领了个屯长。” 就这? 曹操一脸失落,还道是什么好消息呢,夏侯惇却继续道:“子廉跟我说,此人最让他钦佩的不是武艺,而是他所带的部曲成长一日千里,明明是同一批新兵,那人所带的甲士无论是军容还是操练,都有精锐之风。” 曹操轻咦了一声当即来了兴致,曹洪他是了解的,能让他有这么高评价的人,一定是有真材实料。 而且,能把一支新兵带一段时间后展露出精锐模样,就冲这能耐便是不简单了呀。 “竟有这等奇事,那人叫什么?” 额.夏侯惇挠了挠头,讪笑道:“当时只是问了下摸金校尉一事,对这人我也没怎么上心。” 曹操不由白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伤感,“军营里能带兵的折了这么多,太需要有新人上位了,立刻写信着此人来见我。” “喏!” 夏侯惇应了一声后,还没走出议政厅大门呢,就被曹操叫住了,“罢了吧,反正吕布马上就会放人了,返程时候我绕道过去瞧一瞧。” 曹操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很有必要拿出礼贤下士的态度来。 练兵的奇才.曹操嘴里呢喃重复着这句话,眸子里也透着兴奋。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 破袁最关键的人物 萧关,校场,演武场上。 赵云策动玉狮子冲向吕布,一丈距离处,亮银枪猛然刺出,宛若突发一箭,令人猝不及防。 吕布坐定赤兔马纹丝不动,方天画戟从另外一侧拍来,将凌厉一枪打落,借势握着戟座的左手一推,反刺了出去。 连消带打间便逼的赵云抬枪格挡,两把兵器碰撞瞬间,赵云精准无比的让枪头卡在了戟面上,随后牵引着方天画戟虚空旋转。 这一招,重势不重力,端的是无比奥妙的巧劲,通常在牵引而走的过程中,对面武将会逐渐的丧失对武器的掌控力,随后发动突然袭击。 正当赵云觉着时机恰到好处的时候,旋转的两把武器赫然停下,紧接着反方向开始转动,他被反向牵引了起来。 赵云心下一沉,温侯好大的气力,趁着势头没起来前赶忙抽回长枪,随即借马助势进了一步,亮银枪唰唰唰的从上下左右不同方向突刺。 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亮银枪在赵云的手中好似被赋予了生命,明明是方寸偏差不小,可枪头却能灵性扭曲,点在吕布周遭。 “这是凤凰点头吗?”甘宁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是凤凰点头,百鸟朝凤枪第七式。”臂膀上还缠着锻布的张绣尽量让自己声调平缓,心平如水。 事实上,他的内心很是炸裂,因为他太清楚这一招的发动难度有多大了。 凤凰点头本身是借助枪杆的韧性挥动下让枪头出现扭曲,使得每一次的进攻都让人无从琢磨。 单一的使出尚且要蓄力,可赵云竟然一连出枪七八次,都是用出了凤凰点头,张绣心里在苦笑,师傅啊,你当年是不是藏了私,这师弟也太逆天了。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甚至只能看到一阵阵残影,寻常人捕捉亮银枪的轨迹已是应接不暇,可吕布手中滞重的方天画戟却能在速度上丝毫不输给赵云,无一不被他化解。 甘宁讷讷的摇头,这都什么妖孽,一度他都是以为温侯之下我无敌,看来,误会了呀。 这样的比试是很有意思的,比方说一旁观战的林墨就只会连着喊:卧槽,卧槽,牛逼啊! 可甘宁、张绣和高顺他们不同,他们知道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这每一招每一式进攻方和防守方武艺有多精湛,所以,除了傻眼,好像找不到任何词汇来表达内心的惊骇。 “我看师弟这武艺,只怕真不输给温侯.”明明大家练的都是百鸟朝凤枪,他羡慕赵云能这般灵活应用,而且各路变招也让他拍案叫绝。 “好俊的枪法,子龙真乃当世猛将。”就连面瘫的高顺都忍不住咋舌。 三十合后,赵云的路子大体都被吕布摸了个清楚,他开始反击了。 方天画戟灵活的不输亮银枪,能从各种角度扭曲着同样发动凤凰点头,两杆兵器的碰撞擦出阵阵火花。 如果说亮银枪发动全速时能刺出朵朵枪花、阵阵残影,那此时吕布的状态则是让方天画戟好似凭空一分为二,周遭戟影重重。 “简直不可思议,我云哥太帅了,跟岳丈大人真是伯仲之间呀!”林墨觉得云哥比老岳父要帅一点,便开始偏颇起来。 而且,此刻的赵云还缺乏大战洗礼,距离巅峰状态肯定还有一定距离。 真要是巅峰下的他,老岳父到底能不能拿下,还真不好说呀。 不曾想一旁抱胸的吕玲绮却是摇了摇头,“父亲最多只用了六七分力。” “玲儿,你这就有些偏袒了。”林墨表示不太相信,毕竟在他看来,眼下两人不说全力以赴了,也总不至于还保留了这么多吧。 吕玲绮只是淡然一笑,也不与林墨争辩,后者瞥了她一眼,神情古怪道:“你说认真的?那岳丈大人是在让着子龙?” “也不是。” 吕玲绮摇了摇头,“他是不敢出全力。” “为什么?” “因为父亲练的戟法都是杀人的招式,真要是全力以赴,他自己都未必能收的住手。” 林墨回忆了一下,无论是庐江败甘宁,还是广陵胜孙策,老岳父压根就没用多少招,确实无从判断他火力全开到底是什么状态。 五十回合后,二人双双罢手,吕布将方天画戟收回,“好啦,这下伱该心满意足了吧。” 收到了曹操同意罢战,共同抗袁的信后,吕布便将八千俘虏还给了曹操,他也很守信的开始撤兵了,所以,现在的萧关城内,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 自然,吕布也就有了这番闲情逸致陪赵云练练手。 “温侯武艺精湛,云拜服。”赵云下马后,抱拳作揖。 这次的演武酣畅淋漓也终于让赵云相信,自己跟吕布的差距,是真的有,而且还不小。 自己最为得意的速度和枪技在吕布的面前根本吃不上力,因为他的速度可以跟自己在伯仲之间,而戟法上的造诣,更是压了自己一头。 最让赵云深感无力的就是气力问题了,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出吕布几次角力都有所收敛,否则,铠甲凭每次兵器碰撞时双手传来的麻痹感也能肯定,若是倾尽全力,估计自己撑不过一百回合。 “你这套枪法” 吕布也从赤兔马上跳了下来,走到赵云面前,看着他的亮银枪,思忖了一会,“看起来凌厉无比,也攻守皆备了,阵前斗将却也足够。 可真要让你冲入万军丛中,你没法像我的戟法一样大开大合,最快速度给敌军带来胆寒的效果。” 赵云低头沉思了起来,确实,就算是萧关冲曹营,多数时候也是用的点刺,难以大范围杀伤,“不知温侯可有赐教?” 吕布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后,答道:“其实无论是枪法、戟法亦或者刀法,练至大成都是殊途同归的,你可以多看看善使大刀之人是如何冲阵杀敌的,尝试将刀法精髓融入这套枪法中,或许. 或许你能领悟出一套更适合你的枪法。” 将刀法精髓融入到百鸟朝凤枪中 全新的枪法,更适合我的枪法 吕布的点拨让赵云若有所思。 “好了!” 吕布也没管他,拍了拍手,道:“明日一早回彭城,都回去休息吧。” 精彩的演武就这么结束了。 由于郝萌战死,再加上萧关的重要性,就算曹操退走了吕布也不敢大意,选择了让高顺和甘宁留下来守关。 其实这个任务更合适的人选应该是张绣,可惜啊,老岳父还没完全把他当自己人。 回去的路上,吕布有些魂不守舍的。 说是大胜了曹操,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赢得了什么。 “允文,伯平递了份账簿给我,你知道萧关一战我们要支应多少钱吗?” 见林墨木然摇头吕布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三三万金?”林墨倒吸了一口凉气,期期艾艾起来。 “阵亡的将士需要抚恤,受伤的需要犒劳,立功的需要封赏,再加上损耗的军械,三万金,已经算是很少了。” 他看着林墨,有些气恼的攥手,“你说这曹贼是不是可恨,竟也在两州之地学着我们租赁出许多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现在不打仗了,我觉得你应该想想办法,最好来点别人没法盗用的奇技。” 老岳父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以后的发明得朝着既能壮大自己,同时又得有技术壁垒。 这难度,其实不小。 比方说那些琉璃也好,砂糖也罢,倒是有技术壁垒可说到底都是在薅世家豪强的羊毛而已,虽说能赚点钱,但远远谈不上壮大两个字。 要能短期内取得成效,又没法模仿的发明 林墨的脑海里在翻找着前世一些现代实用、同时这个时代又能发明,还要具备技术壁垒的东西。 就目前徐扬二州的情况来看,真要是讲发明,还得从农业这方面下手,其他的,即便是能赚点钱,很难短期内提升综合实力。 尤其明年要跟袁绍扳命了,这一点,便迫在眉睫。 “对了,你和玲儿大婚之日不远了,如今你已是兰陵侯的身份,加上我们两州实力,我给各大世家都派了帖子,这是大事,必须隆重。 纳彩、问老、纳吉和请期这些你都不用操心,自有祈年官帮你做好了,不过礼服、沃盥、对席这些礼节你都得亲力亲为的,便是要好好学着,莫到时惹了笑话。” 说到女儿女婿的婚礼,老岳父就开始喋喋不休了。 要说这古人成亲那是真的麻烦,礼节一大堆。 林墨点了点头,自是不敢有异议,“岳丈大人请放心,不过回去后第一件事,我们必须一起去找徐庶。” 吕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说了愿意亲自去请他,你还要跟着一起,他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难不成他的才华还能在贾文和之上?”吕布是极少看到林墨这种态度的。 林墨眨了眨眼,这两人也没掰过手腕,但就谋略而言,想来在伯仲之间吧,不过论心术,徐庶估计是比不过老阴货的。 “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 林墨停顿了一会,沉声道:“他关乎我军能否在与袁绍这场不对等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闻言,吕布直接便一勒缰绳,惊的赤兔马发出一声高亢嘶鸣。 他一脸惊骇的看着林墨,吃吃道:“允文,他竟能有如此通天手段?” 吕布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一颗巨石,惊起的涟漪圈圈圆圆,再难平静下来。 那可是袁绍啊,几十万的大军,几万的战骑,几千战车,拥有天文数字般的粮草和钱财。 便是自己孤注一掷的投入大战,借助着林墨的智谋,吕布也觉得这一仗确实很难。 区区一个紫阳书院的寒门学子,竟然成了关乎成败的关键人物! 真要是这样,那他的才华岂非还要压我女婿一头? “那就得看怎么用了。” 林墨洒然一笑,道:“到时候我们翁婿怕又得好好配合一番了。” 依稀记得他投奔刘备的时候,是冲着皇叔之名,匡君辅国的头衔,骨子里应该跟荀彧差不多,是对汉室极为忠诚的。 他能进入紫阳书院,林墨猜想跟那篇檄文还有刘备送来的汉帝血诏有关。 不管怎么说老岳父也是手刃了国贼董卓的大汉功臣,汉室栋梁的名头肯定是坐实了的。 再加上自己这头还有一位名气压刘备一头的汉室后裔刘子扬呢,这些东西捆绑在一起,确实让人心动。 不过,这件事毕竟是会折辱了徐庶这类士人最看重的气节,所以,免不了要演一出戏了。 “这好办,我们翁婿联手,文则都得纳头就拜,又何况区区徐庶。”吕布表示,我可不是龙套,经验丰富着。 少顷,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允文,说到徐庶,当初问你为何要杀他的时候,你还提了一个人的名字,荆州诸葛亮对吧? 能让你记住的人可不多,一个是子龙,一个是子扬,再加上徐庶,干脆我也给诸葛亮写几封信试试?” 林墨干笑了两声,老刘家还要三顾茅庐呢,你几封信怎么可能说服他诸葛亮,“只怕他未必心动,罢了,反正现在刘备也还没能结识他,迟点或许可以引为己用。” 林墨的想法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留着武侯的,不说他的兵法韬略,光是治国能耐,也是自己未来急缺的人才。 如果,一切真的朝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那就是击败袁绍后,又击败了曹操,鲸吞中原六州,那时候自然该请他出山了。 而这,只是林墨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老岳不敢苟同,他眸子转了转,暗暗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因为啊,刘备还在新野呢,能让我女婿赞不绝口的人可少之又少,别让这两人厮混在一起,以后少不了麻烦事。 除了抢占徐州这件事,安丰那一战也把刘备坑的不要不要的,该说不说,两家已经是势同水火了。 就算自己不去找刘备的麻烦,一旦这家伙崛起了,肯定也会给自己使绊子。 他又想起了当初刘备败走后自己压根不关心他的死后,可自家女婿却还要派人去调查刘备去向,不就是担心这家伙秋后算账嘛。 几番思虑后,吕布觉得自己应该要斩草除根。 你刘备武艺不弱,又有关张在身边,想刺杀那是天方夜谭。 但是杀个儒士诸葛亮,还能不成功? 得,回了彭城就安排几个刺客过去找诸葛亮。 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甚至都没必要跟女婿商量了,吕布如是想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 林墨布局,徐庶拜服 彭城,紫阳书院。 最初的时候,这里是一套两进的院落,每一个单独的房间都摆放了书架,包括中间的客厅都用隔板挡开做了藏书库。 然后按照天文地理、农耕水利、兵法战书等等归类。 后来,诗会大获成功,引来了两千多的寒门学子,这两进院落反而是显得小了很多。 笮融便又把隔壁的库房也纳了进来,足可容纳个几百人读书了。 容纳不下的,便只能将书借走到他们落脚的民房里苦读。 可惜啊,最近并没有攻掠性的战斗发生,致使藏书这一块并没有得到增加,整个书院里也就只有五千多册书籍。 诗会过后,一些投靠而来的寒门学子倒是将手中藏书捐了出来,也堪堪破六千罢了。 要想扩大书院,就只能是攻陷其他州郡,从那些府库里搜罗出来。 要是能攻入冀州,那不开玩笑的说,可以轻松把书院扩大两倍规模,如果实行掠地战法,世家也不放过,那五倍也不在话下。 不过就眼下来看,其实也挺不错了。 至少老岳父是很满意的,他环顾四周忙碌的学子身影和被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册,有些感慨,“允文啊,当年在洛阳的时候,蔡邕号称是天下藏书最盛之人,家中藏书过了万卷,经学大儒从来就是受人尊重的。 可我从来就不敢想,有一天也能像他那样藏书。” 确实,在这个世界,书是最好的装饰品了。 二人闲聊间,内屋一个年约二十六七,身穿洗的褪了色的儒袍的男子迎了上来,朝着翁婿二人作揖,“在下单福,见过温侯、兰陵侯。” 男子容貌平凡,属于放在人群中也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那种。 翁婿二人对视了一眼,吕布笑道:“跟我来。” 一行三人离开了安静却人头攒动的书院,来到了隔壁的议政厅内。 徐庶站在厅中间,林墨站在台案旁,吕布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帅椅上,随后看着徐庶,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徐庶,徐元直。在萧关的时候啊就天天期盼与你见面了。” 很简单的开场白,却让徐庶倒退了两步,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惊骇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 一旁的林墨压了压手,解释道:“元直当年在闹市杀人,为了避祸而改了名,即便如今到了徐州,担心家中老母的安全,也不敢以真名相待,毕竟颍川就是曹操的老巢,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如果说刚才吕布的话让他心生不安,那林墨的话便是让他如遭电击,开口就将他的底细都给刨了个干干净净。 他一会看看吕布,一会瞧瞧林墨,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敢问兰陵侯,如何对区区在下这般了解的?”林墨会调查紫阳书院的学子,这一点他是早就清楚了的,毕竟他也清楚这紫阳书院说到底就是林墨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可自己用假名这事除了荆州几个至交好友,也就剩下昔日颍川几个同窗知道了,没理由这么快就查出来吧。 吕布得意一笑,“徐元直大才,可不是区区之人,你可听过赵子龙的名字?” “赵将军英勇无敌,单枪匹马闯入数千曹军阵地寻找兰陵侯,尔后又全身而退在典韦手中救主,这事谁人不知。”徐庶面露狐疑,不晓得吕布为什么这么问。 “那伱可知,他在公孙瓒麾下不过是一介军侯,后来还在常山赋闲三年。” 徐庶点了点头,“此事在下也有耳闻,听说是兰陵侯于阡陌之中识得千里马,温侯书信十三封,终请得赵将军出山相助。” “说的好,我女婿有伯乐之才,便是籍籍无名之辈只要有真才实学,皆在我女婿囊括之中。” 吕布食指中指并拢,指向徐庶,“便如你徐元直之名,就是允文告知于我。” 关于林墨能识人断物的本领,他也曾听过,比如甘兴霸,比如徐文向,比如赵子龙,只是徐庶很意外自己竟也在对方的囊括之中。 不过,徐庶对于自己的才华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不了解林墨为何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更为好奇了。 “元直,你既然选择留在了紫阳书院,自然是与我们志向相同,以后还望以诚相待。” 徐庶对着吕布做了个揖,“温侯当年手刃国贼,今又欲救天子出狼窝,在下虽不才,却愿意竭诚辅佐,略尽绵薄之力。”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林墨肯定自己的判断,他也是个有气节的人,对大汉忠诚。 虽然老刘家如今已是人才凋敝,朝廷式微,可天下间还是有不少人心向汉室的。 这也是翁婿两人要给徐庶上一堂课的原因。 “元直,我且问你,当今国贼是谁?”林墨突然开口发问。 “曹操内挟天子以自重外凌诸侯以自威。如今的朝廷在其淫威之下,早已纲常沦丧、礼乐崩塌,曹操自是国贼,兰陵侯何必明知故问?”徐庶说这话的时候,昂首挺胸,肃目起敬。 “对,不全对。” 林墨朝着徐庶走前两步,目视着他,不急不缓道:“还有一个国贼,袁绍。” 徐庶眸子微微一沉,试探道:“兰陵侯说的可是袁绍不救天子这事?” “当时,天子已诏令各路诸侯勤王保驾,袁绍完全可以从邺县派快马赶赴东都洛阳救援,可他却没去,个中道理,还需要我再言明吗?” 关于这件事,他在荆州的时候就跟司马徽、庞统他们几个都谈论过,基本可以肯定袁绍目光短浅,忙着进军并州鲸吞公孙瓒的地盘,否则,以他当时的实力,曹操肯定抢不过。 一个称帝,一个不奉天子诏令,袁家这对兄弟,也算愧对四世三公的汉室圈养了。 “这件事袁绍确实昏昧了些,至多也是未尽臣道,论不上国贼之名吧?”徐庶对袁绍也没什么好的观感。 “眼下是没有,可你细想,一个能把吞并他人州郡看的比营救天子还重要的人,未来若是灭了曹操,不会成为第二个曹操吗?” 林墨辞色锋利,目光灼灼,端的一副忠臣帝党的做派,冷声道:“还有一件事不知元直知否,袁术兵败后曾向北国求援,袁绍怎么做的你知道吗?他竟然选择了接纳。 袁术可是篡逆称帝之人,袁绍如此行径,难道不是附逆吗?这等人,不算国贼吗?” 徐庶是何等样聪明的人,当然知道林墨说的句句在理。 真要细究起来,他也觉得袁绍要是饮马黄河、问鼎中原后,大概率是会跟袁术一样称帝。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可没人能阻挠的了他了。 思忖片刻,徐庶便朝着林墨拱手,“兰陵侯话里意思在下明白了,欲救天子,扫清寰宇,必先联曹抗袁,再行灭曹。 只不知温侯与兰陵侯需要在下如何做。” 看吧,这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不需要太复杂的解释了。 “袁绍兵多将广、粮草军械更是取之不尽,便是与曹操联手,我们胜算也极低,而且,照我估计,他应该会派一队人兵出青州牵制我们,然后举大军从冀州南下猛攻兖州。 曹操若是败亡了,我们自然是唇亡齿寒。” 林墨说完,吕布直接从帅椅上站起,走到徐庶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所以,为了还政天子,为了中兴汉室,我们需要元直屈身前往北国,引为内应。” 徐庶心头一沉虽说两军对垒,兵不厌诈,可诈降做卧底这种事对于心中有气节的徐庶有些难以接受。 这就是为什么后世评书喜欢说,诈降计是东吴擅用、曹魏偶用、蜀汉弃用,自诩正统的人多是看重气节,对于诈降会不屑。 二爷总骂东吴是鼠辈,这里就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林墨适时补充道:“此次入北国之人,不仅要才智过人,更要有为大汉忍辱负重之心,这等人才放眼天下能有几人,非是逼不得已,我们断不会向元直开口的啊。” 这与徐庶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不过在翁婿二人的配合下,他确实动摇了。 为救天子,为扶保正统,我辈中人屈膝又如何 “我愿献身前往北国!” 短暂的考虑后,徐庶朝着吕布与林墨做了个揖,随后有些尴尬的说道:“可是,区区在下,如何能助温侯战胜袁绍啊?” 他是自认有些才华的,问题是北国士人想投靠袁绍的能从冀州排队到豫州来,远了不说,连郭嘉都在袁绍帐下做过事。 就名门声望而言,他还远不如郭嘉呢,寒门身份只身入北国,怕是连见都见不上。 “这一节元直尽可放心,允文早就为你安排妥当,只等你动身。” 见得徐庶已经答应,翁婿二人皆是松了口气。 这都能安排好? 徐庶当然知道这林允文的手段通天,借着那诗会占尽了便宜,当时也是看他这一身才华,才坚定了留下来的信心。 可他连这种事情都已提前做了部署,饶是聪明如徐庶也觉得有些发怵,“请兰陵侯示下。” “你去河内找张扬。” “张太守?” 林墨点了点头,“你去北国,他们可能瞧不上,可张太守去了,自是会有一定地位的。” 徐庶后退了一步,原来张扬也是你们的人 随后,他混沌的脑子瞬间就清明了起来,妙啊,张扬是太守,当然会被重视,至少做也做出来给天下人看。 可他毕竟是武夫,有勇无谋,深入敌后无法联络的情况下,很多时候需要自己拿主意,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谋士帮着出谋划策了。 这盘棋可不小,林允文的手段,还是一如诗会初见时那般惊人。 “张太守的手上还有两万多兵马,应该不会都带去北国,即便带过去也会被袁绍提防而充入各营,所以兰陵侯应该是准备让他以败兵姿态进入北国吧。”徐庶顺着林墨的思路往下猜。 “元直聪慧过人,确实如此。” 林墨给了一顶大帽子给徐庶带上,后者却面露犹疑,“最后一个担心,败兵姿态出现,以袁绍如今的实力,就算接纳也不会委以重任,如何破局?” 林墨露出一抹笑,“放心吧,应对之策我早已给了张太守,你人到了那头,他便可随时动身。” 连这都安排好了,徐庶哑然失笑,拱手道:“敬佩敬佩,兰陵侯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立刻动身前往河内,倒要看看你的手腕如何让我与张太守在北国站稳脚跟。” 看林墨成竹在胸的表情,徐庶知道他不是在装腔作势,可是这里头的分寸拿捏真的太难了。 最基本的一点,过去后必须得到足够的地位,别的不说,至少要能参与议兵,光是这一点就万难了。 对方阵营里的审配、田丰、沮授、逢纪、辛毗、郭图,许攸这些人,要么出身名门、底蕴深厚,要么智谋过人、军功赫赫,怎么可能与他们争那一席之位? 其次,要得到足够的信任,关键时候,甚至要套出粮草、行军路线等重要消息。 最难的一点,如何保证自己和张扬是进入到青州战线,而不是跟随袁绍进入伐曹战线? 这一点不仅困难重重,同时又是最为关键的一环,若是进入伐曹战线,根本帮不到吕布对付袁绍。 总不能帮着曹操来打袁绍吧? 这事太难了,徐庶自问也是有些才华的,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不过林墨不说,他也就不好多问,毕竟今天才是第一天正式的认识,能被委以重任就很不错了。 只是这事难度在徐庶的认知里无异于登天,越是如此,心中那该死的好胜心就会越发驱使自己得到答案。 “温侯、兰陵侯,在下明日就动身前往河内面见张太守!”相比于一开始的迷惑、怀疑,现在的徐庶干劲十足,恨不得朝发夕至。 吕布这才说道:“元直可放心前往,我已派人暗中前往颍川将令母接来。” 徐庶一怔,作为可以为了母亲宁愿舍弃器重自己的大汉皇叔刘备的孝子,心中感动万分。 没等他说一声谢谢,吕布又继续道:“刚才没告诉你,是不想你觉得受了我的威胁,你放心,我一定以上宾之礼款待令母。” 脚跨两州、手握雄兵的人中吕布这般为自己着想,一瞬间就击穿了他的内心,徐庶鼻头发酸,带着几分哽咽,沉声道:“温侯放心,在下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不负重托,只要入得袁营,必将他带入万劫不复深渊!” “我等你回来。”吕布重重点头。 林墨,也长舒了一口气。 最关键的一步棋,终于以最完美的形式落下了。 在对方的阵营安插一位谋士天花板来与自己配合,这事想想就觉得期待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 白毦兵,陈叔至 在古代的军营里,培养精锐之师是万般不易的。 方方面面都需要有所涉猎,比如刀、枪和箭,这些基本的武器要用的得心应手,再一个,面对万难局势不可仍然可以面如沉水。 简单的概括起来就是两个方面,一是勇略,二是胆略。 两者间听来勇略更难训练,其实恰恰相反,胆略才是最为关键的,因为这要求你在面对尸山血海、生死一线的时候,依旧能从容、冷静,光是这份心志,没有经历过血战的将士是几乎不可能拥有的。 所以精锐往往被称之为百战精兵,这样的军队,武艺、胆略都是绝对具备的。 汝南郡府的校场上,曹操远远看着先前夏侯惇所说的那支部曲,无论是操练起来肃杀之气,还是展现出来的军容,确实很难让人相信这五百人才从军两月而已。 “拜见司空!”在典韦、许褚的守护下,曹操走近了这支队伍,五百人齐声呐喊,颇有些精兵风范。 曹操点着头慢慢掠过一排排的军士,直视着他们的眼睛。 武艺是可以从演练中表现出来,至少可以管中窥豹,但胆略就只有上了战场后,才能做出判断。 也有一个提前判断的小技巧,那就是眼神。 百战精锐的眼神是很漠然,如冰似水,毫无波澜。 而眼前这支部队,在面对朝廷司空、典韦许褚两员绝世猛将的时候,不说静若处子吧,倒是没有常人眼中那种躁动。 光凭这一点可以确定,带领这支队伍的人肯定是在胆略上对他们有进行专门的训练。 五百人的队伍,曹操看的很仔细,来回走了两圈才走至一旁沉声问道:“你二人以为如何?” 典韦和许褚对视了一眼,还是典韦先开了口,“不会是拿的老兵来糊弄司空你吧,方才演练的时候,看他们用环首刀很是娴熟,合击之术也颇有章法,两个月的新兵不太可能啊。” 许褚也附议道:“那几个小子敢跟我对视而不躲避,我瞧着也不像新兵。” 这话让曹操开怀大笑,曹洪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起家的老班底,绝对可以信任的兄弟,虽说为人太过吝啬,爱财如命,但说他敢糊弄自己,曹操是绝对不相信的。 基本可以确认,这人的带兵能力绝非池中之物,怕是不输子和。 他长舒了一口气,朝着为首军侯走去。 “末将拜见司空!”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将军面容刚毅,眼神沉着,身上散发的从容不似一个普通军侯。 曹操看着他,上下打量,最后甚至是绕着他走了一个圈,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双粗麻履上,旋即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他俯下身子在年轻军侯松了紧带的粗麻履上双手细致的为他重新绑好。 他是谁?他可是曹操,当朝司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如今却在军营校场之上,为一个军侯将松了的紧带绑好,莫说是年轻军侯自己了,就连周遭演练的军士都看傻了眼,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练出的五百新兵更是投来羡慕的目光,甚至是与有荣焉。 重新站起身的曹操松了口气,在年轻军侯的胸膛处拍了拍,“陈到,陈叔至。” “司空!”陈到双手作揖,低头齐手,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他是豫州汝南人,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刘备是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担任豫州牧,在沛城领兵的,而陈到就是在这个时间里投奔的刘备。 可惜啊,他在刘备帐下的时候一直没什么机会表现自己,因为那段日子,刘备不是在逃亡就是去逃亡的路上,算是有志难舒。 在刘备身边的时候,他跟赵云其实是常常被同时提及的,二人皆是忠义无双之人,可惜的是,赵云光芒太甚,相比之下难免逊色了。 要说陈到的武艺,因为缺乏与猛将对战的战绩,难做判断,可带兵的能力,绝对是当世一流的。 夷陵之战的时候,陆逊火攻刘备,七百里连营尽成火海,同时江东大军一并冲杀,在这种绝境之下,陈到带着他练就的几百白毦兵,一路护着刘备杀出重围,手段可见非凡。 当然了,这个时间段里,曹操还不知道陈到有这等能耐,表现出自己礼贤下士的态度来,也是出于了多重考虑。 第一,军中猛将接连阵亡,太需要从新人中培植出能分担重任的将军了,眼前的陈到便是其中之一。 第二,收拢人心,他自信刚才那样的举动,可不仅仅是做给陈到的,也是做给校场上所有军士看的,我曹操,对待有能耐的人,从来就是爱戴有加。 就眼下连吃败仗,军心浮动的时节,这样的举动,不可谓不高明。 当然了还有一点,那也出自曹操的真心实意,能写出‘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能忘履相迎的男人,谁敢说他对人才不渴望? “跟我一并回许昌吧,那里才是伱真正一展所长的地方。”曹操拉着陈到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到是有些懵的,作为一个新兵被擢升为军侯已经是破天荒了,现在又被曹操这般礼待,还要带回许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 “怎么,叔至不愿意?”曹操有些望眼欲穿了。 “末将不敢!” 陈到连忙作揖答谢,“愿听从司空所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论得这拿捏人心,不管是曹操还是刘备,都是相当有一手的。 这方面来看,孙十万就差了一些。 闻言,曹操朗声大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开心,这大半年来,先后发生了刘备叛逃,安丰大败和萧关失利几件让他头疼的大事,损兵折将、徒耗钱粮,他太需要新人来充实自己的军营了。 陈到是有能耐的,这一点,他坚信,不因为许褚和典韦刚才的言论,仅仅是来自内心对他的肯定。 末了,曹操还不望叮嘱曹洪和夏侯惇等人,以后对于军中新人要多有留意,万不可出现了埋没将才的情况。 三月风光,春寒料峭。 为了准备林墨和吕玲绮的大婚,整个彭城都很忙碌。 林墨也很忙碌,除了学习婚礼当天的繁文缛节外,最近在研究沤肥。 老岳父交代的要想在短期内形成立竿见影效果,同时又含有技术壁垒的发明,只能是肥料了。 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只能够使得播种面积大大提升,但这个时代的用肥弊端是无法扭转的。 战国、秦汉采用的肥料多是人畜的粪便、秸秆之类的有机肥,这种肥料固然含有丰富含有丰富的有机物和各种营养元素,为农作物提供营养,可养分释放比较缓慢,肥效期较长。 这就导致在新开垦的农田上会出现,产量逐年下降,最后降低到一个肥料养种区便不会降低了。 而改良肥料,使用各类无机肥,可以补充这个短板,无机肥的特点就是养分释放快,但肥效短,只要混合使用,秋收时候的产量肯定是有增无减的。 各种无机肥的制造林墨还粗略能记下一些,倒不是他记忆力有多惊人,主要是土法制肥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无非是要注意好比例问题,农村出来的孩子早年见过不少,甚至有亲手参与过制作。 最简单的氮氨磷复合肥,将动物骨骼研磨成粉便算是底肥了。 氨肥制作则是用牛粪、豆粉和熟石膏按1:1:10的比例混合后在土窑里密封三天即可完成,同时在施肥的过程中再按1:3的比例兑水,就可完成整个流程了。 其他类似硫肥、氮肥用料更不相同,但原理都差不多,穿越前农村出来的林墨,对此还是很熟悉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肥料,都离不开熟石膏的辅佐,好在熟石膏的获取不算太难,就是生石膏加水煮熟,待脱水后就是熟石膏了。 要说技术含量绝对谈不上有多高,可技术壁垒确实杠杠的。 不管是各种用料的搭配比例,还是土窑封存天数,亦或者是熟石膏的制作,这些其他诸侯根本无从了解。 当然了,弊端也从中而来,因为播种面积无比庞大,那制造肥料投入的人员和场地也是个大问题,所幸用料极为便宜。 人员方面,为了能够将这些参数严格保密,林墨用的人全部都是军营里因伤残而退下阵的老兵。 这些人如今都落了残疾,正常的营生手段都未必能谋求,拿着一点微薄的抚恤金,一旦用完,后半生其实是很凄凉的。 而现在,林墨这次的土法制肥需要大量的用工,这些人就正好派上用场了。 这一点老岳父听了是非常高兴的。 过去他不是不知道这些老兵离开军营后的惨淡生活,可是真没办法啊,数量太庞大了,自己真是有心无力。 现在可好了,女婿这一手安排,好似除去了他内心一阵意难平。 钱嘛,没问题,女婿说了他自己会赚,所以老岳父就可以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巴适的很。 最关键的问题,这些人都很靠谱,家眷都在自己的地盘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吕布还是很信任他们不会把这些参数泄露出去的。 至于说成效,吕布对于女婿所说,虽然面上笑盈盈的竖起大拇指了,可内心里还是有所保留。 他自己小时候种过地,这两年来随着地盘的稳固,对农业的了解也慢慢深入了,一块新地的产量肯定是逐年下降,直到一个低段水平后保持稳定。 可女婿却告诉他,今年所有用了这些肥料的田地,产量肯定是有所提升,而且质量也会大大改善,这与他的认知完全背道而驰了。 这不是颠覆认知的问题,而是过于惊世骇俗了。 这些不起眼的肥料如果被他简单的混合一番后能产生这般逆天的效果,那天底下的百姓以后就可以一天吃上两顿饱饭了。 而且,哪怕是饥荒之年,也会拥有存粮来应对风险冲击。 同时,自己所收的税赋也会呈现一个稳步提升的良性循环里。 此消彼长,用不了几年,综合实力就可以碾压曹操了吧? 只是简单的憧憬了一下,躺在林墨自制懒人椅上的吕布竟然笑出了库库的声音。 “贤弟呀,得知你大婚将至,愚兄我是日夜兼程啊,总算是没有耽搁这天大的喜事。”从北国回来的笮融风尘仆仆,略显憔悴。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林墨更关心这件事。 “确实如贤弟所说的那样,我直接送钱,他确实不敢收,尽管我说了很多为求自保的话,那人也疑心的很。 后来我说想从幽州购买战马到中原贩卖,沿途关隘怕是难通,不得不求他帮忙,这才接纳了那些钱。”笮融喝着热腾腾的茶水,讲述着自己的艰辛。 “记录你二人交易的账本呢?”林墨再次问道。 “放心吧,都写的清清楚楚了。”笮融从怀里拿出一张帛布。 上面清晰的记录了每一匹战马对方要收取的佣金,光凭这张帛布作用不算太大,只要最后证明这些战马都流入到了己方阵营,那袁绍的心态肯定炸裂了。 “不对吧,这上面记录的应该是八百匹战马的佣金啊。”林墨有些狐疑的看向笮融。 后者嘴角微微勾勒,露出一抹得意神情,“北国都在袁绍的掌控之中,如今的马贩子从幽州带回一匹战马代价太高了,很多人都选择去关中、并州一带采购,自然幽州战马降低便低了下来。 我带去的钱足可购买八百匹战马,咱们兄弟可是骨肉相连的,愚兄不敢有所欺瞒,赚取差价,当然就把战马都给拉回来了。” 这人混是混了一点,但这事办的还算漂亮,林墨满意的把帛布还给了笮融,笑盈盈道:“那我就感谢笮太守了。” “不必客气,咱们兄弟” 反应过来的笮融怔怔看着林墨,眼眶都湿润了,“贤弟,贤弟刚才叫我什么?” “琅琊太守,笮太守,放心吧岳丈大人已经同意了,银印青绶过些日子都会送你府上的。” 一时间笮融只觉得全身气血都停滞了一般,我笮融是太守了? 我终于成为太守了? 噗通一声,他是真跪啊,抓起林墨的衣袂擦拭着眼中泪水,哽咽道:“贤弟啊,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愚兄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丢.林墨嫌弃的推开了他,沉声道:“琅琊十三县,七个县令是陈家的门生故吏,就连郡丞都是陈家人,你如今坐上这位置了,能不能稳稳当当还得看你自己能耐。” “贤弟放心,愚兄在徐州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是有些手段的。” 嗯,死在你手中的人确实不少,说你没手段我也不信啊。 陈家最近的手伸的有些太长了,唯一能抗衡的鲁家又没什么争雄之心,但愿笮融上去后,徐州这种一家独大的局面能改善一些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 林墨大婚 三月初七这一日,徐州终于迎来了最大的盛典,林墨与吕玲绮的大婚之期。 不得不说,这一次来的人有点超乎林墨的想象了,徐、扬二州当地的世家豪强自是不在话下的,可荆州、颍川甚至是司隶都有世家前来,这是他不敢想的。 要知道,这些家伙平日里可都是趾高气扬的。 而这次的大婚,也没有像林墨以为的那样好歹弄个全城同庆吧,事实上不仅没有,反而实行了最高级别的禁令。 通常只有在夜间会落实宵禁,不允许百姓在街上走动,可这一天,吕布下了严令,从林府到将军府纵贯的三条街道以及周边百丈距离,不允许有百姓靠近。 其实,吕布这么做无非是考虑安全问题,在婚宴上造成混乱从而被刺杀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对于这一天尤为看重的吕布本就调集了重兵把控。 后来,在一名行动上颇为可疑的商贩身上搜出了张汪写给林墨的信,吕布就更恼怒了,直接把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咱家女儿女婿大婚在即,你还想来骗,回头一定取了你脑袋。 吕布不傻,他知道这八成是曹操使的坏,所以在外围重兵包围的情况下,又从萧关把陷阵营也给调了回来,担任将军府的守卫,堪称是铁桶了。 而府上,林墨身披玄色礼服,内贴色锦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赵云、徐盛等人一路敲锣打鼓前往将军府。 这事一开始吕布还很不高兴,因为他觉得既然成亲了,就应该住将军府去,可林墨不太喜欢,好歹是一方侯爵,有了自己的府邸,整得跟赘婿一样就没意思了。 来到将军府上,也没有像后世那样弄什么迎亲,吕玲绮一袭红装,在中门等候,林墨穿过中门时,两人并列在一起,然后就是沃盥,也就是洗手洗脸,然后再一起走入内堂。 吕布和严氏坐在高堂位置,一旁的祈年官开始吆喝:“拜天!拜地!拜高堂!” 看着这对新人,吕布笑的合不拢嘴,不仅没有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沾沾自喜的认为我家的好白菜钓了金龟婿。 跟电视剧里不同,拜完天地高堂后根本不是送入洞房,还有一大堆的礼节,比如对席礼、同牢礼、合卺礼、配绶礼等等。 每一个都无比繁琐,甚至连伸手的高度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只能感慨一句古人对礼的重视,远超林墨的想象,难怪他们讨伐对方的时候总是会骂:你这厮害的某某地方礼乐崩塌啊。 而且,回到林府后,又有另外的一套礼节要走一遍,总得来说就是折腾人。 这些繁文缛节一直从早上,进行到下午,中间两人一点东西没吃,吕玲绮还算镇定,林墨饿的两腿发软。 好不容易总算把宾客们送走,时间已经是戌时了。 然后,两人在照着对席礼来吃了今天第一顿饭。 最后,总算可以送入洞房了。 昏暗的烛光下,吕玲绮低眉不语,一双眸子宛若秋水,精致的妆容让她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英姿飒气,更添几分这个年纪少女的娇艳。 林墨走到榻前,坐到了吕玲绮的旁边,两颗心怦然跳动,却默契的选择了不说话。 这种事情,理论上来说当然是应该林墨主动的,可他自己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我们再喝几杯?” “不是喝过合卺酒了吗?”吕玲绮的反问让林墨有些尴尬。 沉寂了一会,林墨壮着胆子伸了个懒腰,右手顺势落在了吕玲绮的香肩上,随后慢慢滑落。 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身子一颤,随后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林墨的头缓缓靠了过去,便是要贴着嘴的时候,见得吕玲绮紧蹙眉头,闭着眼睛,柔荑都攥的发白了。 “玲儿,不是应该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吗,别这么紧张。”林墨有些好笑,这妮子平日里高冷沉默,偶尔还爱怼人,真到了这一天却紧张的瑟瑟发抖。 这种状态怎么能洞房呢,林墨只能握着她的玉手,轻抚着算是安慰。 稍待了片刻,觉得她身体没起初时候僵直了,他才缓缓贴了过去。 “夫君,伱.慢一点。”吕玲绮咬着朱唇,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林墨只是嗯了一声,可要说慢,那是真没有。 这桩亲事都说了多长时间了,早该到这一步了好吧。 伴随着一阵冷风吹来,将台上烛火熄灭,两道身影缓缓贴近,鸳鸯被里成双对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二人寝室的时候,吕玲绮便已起身为林墨准备好洗漱、换衫。 这些事情往后都会有丫鬟来做,可是新人第一天,必须是吕玲绮亲力亲为的。 古人讲究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往后的日子里,林墨就是吕玲绮的天了。 等到他终于睡醒已经是巳时,吕玲绮等了一个多时辰呢。 “玲儿。”林墨打了个哈欠后,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空荡荡的床位。 “夫君。” 现在,这一声夫君,她已经叫的很自然了,“起来洗漱吧。” 她走上前,搀扶着林墨起身,两人近距离的接触,还能闻到吕玲绮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女儿香,一瞬间就让林墨有些恍惚了。 “要不,再睡会?”林墨嘿嘿直笑。 “不可纵欲了。”吕玲绮脸蛋一红,如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惹的林墨没稳住直接吧唧了一口。 终于,吕玲绮为他穿好鞋子,林墨伸了个懒腰后站起身来,才迈出步子,洗漱、早膳。 这一切结束后,夫妻两人按礼是需要奉茶的,不过林墨父母双亡,这个环节就只能免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墨盯着吕玲绮,总觉得体内汹涌澎湃,于是佯装正经道:“玲儿啊,岳丈大人说了,要我们三年抱俩,不能耽搁太久了呀。” 于是,吕玲绮欲拒还迎的上了贼床。 云雨过后,林墨觉得志得意满,躺成一个大字,进入贤者时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林墨就不老实的看向吕玲绮了,挑了挑眉,“三年抱俩?” “噢”初尝人事的吕玲绮在领略了其中奥妙后,便也就随了林墨性子。 两人折腾到晚上,用过晚膳后,林墨很自然的问道:“抱?” “好!” 发展到后半夜的时候,吕玲绮的柔夷拖着下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林墨看。 “看什么?” “没什么,父亲不是让我们三年抱俩吗?” “那还等什么?” 幽州,身长貌伟,行步有威,短须被梳理的寸寸讲究的袁绍站在易京城前,右手搀扶着腰间宝剑,抬眼看着狼烟滚滚的易京城,目光中流露着无尽的满足。 整整一年了,总算将公孙瓒逼入了绝境之中。 这一仗打的是真不容易,要从最开始的战斗算起来,两人的斗争可是长达六年时间。 即便是到了这步田地,白马将军公孙瓒依旧是不好对付。 前些日子,他的儿子公孙续就到了太行山去找张燕,不过运气不太好,两人的密信被袁绍的人给劫了下来。 原本商定里应外合聚歼妙计的,许攸提议将计就计,在部曲里造成了一定的混乱,还真把公孙瓒给骗了出来,免不了一顿暴打。 不过最后还是让公孙瓒逃回了易京城里。 没事,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袁绍帐下的谋士多如牛毛,天花板级别的也有田丰、沮授等人,当即开启挖地道的方式,挖空了易京城的下方。 然后用木料支撑,接着再把木料烧毁,城池轰然倒塌。 公孙瓒眼见无力回天,将城里的妻儿老小全部杀光,再拔剑自刎。 至此,北国四州皆已落入了袁绍的手里。 而且袁绍得了一州之地后,不需要像吕布那样去抚民,拜访世家,因为他就是最强盛的世家,也是世家利益一体化的外现。 事实上,在公孙瓒还没有完全败亡的时候,幽州当地的世家豪强就开始纷纷向他献媚了。 如果一定要说善后,那就是乌桓那头有些麻烦,可能需要留点兵力作为镇守。 幽州这里的情况其实算是比较复杂的,有杂居在此的胡人,也有不时南下掠夺的鲜卑、匈奴和乌桓,当年刘虞在这里担任刺史的时候对这些胡人就是怀柔政策。 而公孙瓒是主张雷霆手段,不服就干的,事实证明,对待外族,还得公孙瓒才行。 “主公!” 正当袁绍欣赏着易京城的狼烟,为这位与自己斗争了六年之久的老友践行时,一名斥候跑了过来,呈上一份竹简,“河内太守张扬的信。” 张扬? 袁绍剑眉上挑,他给我写什么信? 摊开竹简过目后,袁绍便大笑了起来,“张扬还是识时务啊,欲领部曲投奔于我,他是懂这天下大势的。” 北国如今大业一统,袁绍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大汉最强诸侯,一个郡太守想投奔自己,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这事传开了对自己有好处,能让许多人产生从众心理。 “主公,在下以为此事需要慎重。”袁绍身后站着几十人,有身披铠甲、手持钢枪的威猛将军,也有身穿儒袍的谋臣。 当中一名三十多岁,脸色黑黄,鹰钩鼻的男子站了出来作揖道:“张扬此人与吕布有旧,不知主公是否还记得,吕布从关中被李傕郭汜赶走后便是去了河内投奔张扬。 后来,吕布入了冀州,又因粮草与主公结怨,复回河内,可见二人交情不浅。 如今主公手握四州之地,下一步便是进取中原,这个时候张扬来投,不可不防啊。” 原本还心中得意的袁绍听了这番话,面容便凝重了起来,思忖片刻便缓缓点头道:“元皓所虑极是,险些误信贼人了。” 不等田丰作揖,一个耳肥脸圆,眸子阴恻的男子站了出来,嗤笑道:“田丰所言真乃匹夫之见,主公若听其言,只恐大业危矣。” 田丰被气的不轻,正欲发怒的时候,袁绍转过身来看向那人,皱着眉头问道:“公则此言何意?” “主公,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过去张扬敢收留吕布不过是念及当年同在丁原麾下的袍泽之情罢了,可如今呢?” 郭图案首挺胸,右手一摆,正色道:“主公坐拥四州之地,带甲五十万,谋士如云、战将如雨,天下有识之士谁人不知江山便要归属谁手,张扬所处河内乃四战之地,不可久居,他若想自保只能找一强盛靠山。 试问天下间还有人能比主公更强盛吗? 若是以过去之事贸然拒绝张扬,那其他想报效主公之人是不是就会想,主公心胸如此狭隘,如何能辅佐,还不如投了曹操算了。 你这是在帮助我们的敌人!” 袁绍吸了一口气好像,也有道理呀 拒绝张扬,会失了远人之心,这也是逼着别人跟自己死战,不智。 见得袁绍迟疑不决,郭图才冷瞥了田丰一眼退了下来。 而一直没说话的许攸只是扫视了两人一眼,依旧不打算开口。 他太清楚这段时间来这些人的改变,无非是眼看着袁绍越做越大,都开始为自家利益做打算罢了。 田丰作为冀州第一望族田家代表,过于迂腐了一些,而郭图呢,是卖了韩馥才换来今日成就,打压对手几乎就是一种习惯了。 像他们这样的碰撞,在袁营里是每日都会发生的。 不过袁绍对此也习以为常了,世家间的冲突,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可谓从小耳濡目染,斗是正常,不斗反而不正常。 他作为人主,要做的就是在诸多建议里,选出一个合适的罢了。 “公与怎么看?”袁绍看向一个头戴儒冠,须长三寸的中年男子。 沮授,袁绍的监军,他跟田丰、郭图这些世家子不同,他的手上可是握着兵权的。 这样的人,说话分量,不轻。 “在下觉得可纳之,不过他的兵马必须分化,委以虚衔圈养起来便可,这样既防住了他暗通吕布的可能,也不至于失了远人之心。” 沮授的这个提议算是最得袁绍心,当即点头道:“公与此言,正合我意!” 不过,袁绍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信,张扬并不是只写给了他一个人。 还有一人,青州刺史,他的长子袁谭,也收到了这封信。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 我等不及了 对于如今实力滔天的袁绍来说,张扬的投奔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开胃菜罢了,甚至也不需要过于深入的讨论,大家意思意思把话说白就成。 袁绍最后看了一眼已成火海的易京城,算是对自己昔日盟友、老对手赠别,便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文臣武将让开一条道,行至一半他却停了下来,看向了人群中一名容貌俊美的少年。 那少年十六七岁上下,披着甲胄,腰挎宝剑,眉清目秀,目若朗星。 袁绍朝他招了招示意同行,“来,尚儿,到父亲跟前来。” 袁尚点点头便跟了过去,袁绍搭着他的肩头,目光中的宠溺自然流露。 “尚儿啊,你不是总说羡慕你大哥可以为一州刺史,为父分忧吗,如今公孙瓒已亡,怎么样,你可愿意留下来担任幽州刺史?” 闻言,袁尚目光一亮,一州刺史那就意味着可以手握重兵了,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吸引力太盛。 几乎是要脱口而出答应的时候,却见得袁绍身后两人,逄纪与审配连连摇头,眉头紧蹙,眼珠子转的都快起飞了。 奇怪了,两位先生之前不是一直让我请求父亲分兵权吗,为何到了这一步却要拒绝。 作为明面上袁绍的谋士、暗地里拥护袁尚上位的两大世家,袁尚便是不解也会认为是自己还无法解读内里玄机,两位先生是不可能错的。 于是,他退后两步,抱拳作揖道:“孩儿当然愿意为父亲分忧,然,眼下北国已稳,父亲下一步便是要饮马黄河,问鼎中原,想那曹操与吕布,一个狡诈无比,一个善战骁勇,孩儿愿随父亲南下,帐前听令!” 说完,他眼角余光都在审配与逄纪二人身上,见得两人露出欣慰的笑便知自己这一招是用对了方向。 随后自己也就恍然明白了过来,幽州刺史,固然是封疆大吏,可如今父亲实力之盛,便是曹操与吕布绑一起兵力还不够自家的一半,如何能敌? 这种时候,一个幽州刺史的功劳必然是比不得跟随出战来的重。 袁绍一听,老怀欣慰啊。 几个儿子中,他最喜爱袁尚,人长的好看,又孝顺,内心里其实是想立他为世子的。 其实古人爱美的程度是远超现代人的想象的,袁绍对袁尚的天然喜爱很大程度是因为他长的确实好看,人见人爱的类型。 不止是他,刘表喜欢刘琮,跟蔡家关系不大,也是单纯因为他长的比刘琦好看。 甚至于刘备一开始对庞统的轻视,也是因为他长的实在上不得台面。 所以,袁尚这么一说,袁绍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看向一旁二十出头,样貌平平无奇的二子,“熙儿,尚儿年纪尚轻,确实难当此大任,伱作为兄长,就该立个榜样,可愿意出任幽州刺史?” “孩儿必当为父亲分忧!”平平无奇的袁熙站前一步,抱拳作揖,声若洪钟。 “好!不愧吾儿!” 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后,问道:“这治理州郡可不比军营领兵,面对各种棘手问题,不仅要从容自若,还需拿捏方寸应对,你说说,上任后准备如何就职?” 袁熙面若沉水,眸子转了转,“父亲,孩儿上任后会先从两方面着手,第一是巡防居庸关与犷平县,因为这两个地方是鲜卑、匈奴乃至乌桓南下掠夺时最常走的地方,除了增兵便是加固城防。 第二,逐令各郡太守将去岁收成、税赋、田亩、人丁、兵勇等情况造册报送至涿郡,我自亲阅,如不从者,再斟酌情况考虑派人游说,兵之以威,不得已之下,只能亲率大军前往!” “说的好哇!” 袁熙的回答可以说是字字句句都合了袁绍的心意,这个多年来一直被自己所忽略的二子还真是成长了不少。 就连田丰与沮授都忍不住点头赞赏。 幽州跟其他三州情况不同,可以说是北国四州里最棘手的一处。 常年要面对外族的入侵掠夺不说,幽州十郡里,除了代郡、上谷、涿郡、渔阳和右北平外,辽西以东的五个郡,皆是不奉朝廷号令不服刺史管束的。 要想把这里治理好,难度只怕比并州、青州两个郡加一起都大,这也是为什么逄纪和审配坚决反对袁尚留在这里的原因。 “熙儿,后方就交由你稳定,待我破曹吕二贼,江山坚固,到时候中原州郡,你愿意去哪里都成。” 如今的袁绍,早就将天下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没办法,实力摆在那儿,文臣武将、兵马钱粮、军械辎重,都是碾压于这两人的。 离开洛阳已经十年,十年时间,他从渤海太守成为了北国四州之主,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抽出腰间宝剑当着吕布的面骂董卓:吾剑也未尝不利的激进年轻人了。 其实,四世三公的底蕴不是说着好听的,在从小的教育方面,一直灌输的都是忠君爱国的思想,袁绍也确确实实这么去约束自己,所以才敢于不计生死直面权臣董卓。 翻开史书看看,多少人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 真就是这些人主君上气量不够吗,还真不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权力越来越大的时候,便会迷失了自我。 正如此时的袁绍,他的心里早就没了忠于汉室这几个字,一门子心思开创袁家天地。 只不过他比袁术聪明许多,知道盲目称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这方面而言,他也是个务实不务虚的人。 来到马车前,袁绍才扭身看着袁熙,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放心吧熙儿,一年,最多一年父亲必平定中原,剿除二贼,即时你便可再择他地。” 幽州跟西凉一样,苦寒之地,漫天黄沙,到底是自家儿子,还是会心疼的。 “孩儿祝父亲马到功成,早日取下二贼首级悬于辕门之下!”袁熙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这是身为袁家儿子的觉悟。 就大势而言,他其实也明白,自己留守幽州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 明眼人谁都知道早在袁绍提领三州之地开始,长子与幼子的夺嫡之战就在悄悄打响。 接任世子这件事,作为嫡长子的袁谭本来是理所应当不存在任何阻力的,可惜的是,袁谭个性直率,重纪端法,对于许多看不过去的事情都会直言抨击。 别的不说,刚是说逄纪与审配二人,本来是无心插手夺嫡之战的,可二人生活奢靡,这就难免会涉及到贪墨问题了,念及两家的影响力,袁绍秉持只要不过于出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可袁谭不惯着他们,多次在公开场合指责两人,导致他们都担心袁谭上位后两家会失了地位。 再加上袁绍极其溺爱袁尚,许多谄媚之人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暗地里支持袁尚了。 这些事情,身在风暴中心的袁熙可清楚的很,他自认宠爱不如袁尚,实力不如袁谭,争位那是痴人说梦,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去趟这浑水了,老老实实的做个封疆大吏也不错。 原本,这场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袁绍安慰袁熙的话,让一旁的田丰深感不安,当即站出来作揖道: “主公,在下听主公言下之意,可是准备不日南下攻伐曹、吕二贼。” 袁绍看了看南方,表情肃然,“天子还在许昌受苦,身为臣子焉能不顾。” “救驾出水火自是人臣当做之事,可也需要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啊。”田丰弓着身子作揖,姿态放的很低,可言辞间总是有一种耳提面命的感觉,这让袁绍很是不喜。 他放弃了立刻上马车的打算,转过身来正视着田丰,扬额道:“如何审时度势、见机行事?” 稍有些眼力劲的人都听得出来袁绍此时声调不悦,眸子也有几分冰冷了,当然,田丰未必不知,可他就是这个性子,继续道: “正如少公子所言,曹贼狡诈善战、吕布骁勇无比,他们兵马虽然不及主公,可若是危难之际联手,胜负犹未可知啊。” 那句胜负犹未可知出口,袁绍的眼角抽了抽,依旧没有打断他,“在下建议,主公厉兵秣马一年,让将士们休生养息,同时积攒粮草。 对外广结联盟,可遣使者出使西凉、荆州和江东之地,联合马腾、刘表与孙策,夹击曹吕二人,如此,大事可期也!” “哈哈哈,田丰之言误主祸民也。” 没等袁绍发作,郭图就站了出来,冷凝着田丰嗤声道:“我们休养,难道曹操吕布就不是在休养吗,须知他们两家先后在安丰与萧关大战,人困马乏,此乃天赐良机,汝却要劝主公白白错过? 再者,若是马腾、刘表与孙策畏惧曹吕二人呢,他们不愿出兵,莫不是主公这辈子也不南下了?” 袁绍看着富态臃肿的郭图,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田丰要反驳之时,刚正不阿的沮授站了出来,朝着袁绍作揖道:“主公,曹吕二人先后大战,本就心存旧恨,若是我们此时南下就是逼着他们联盟自保。 反之,若是主公隔岸观火,两家必会再起战火,即时主公再一鼓作气,大业可成。 主公啊,两家虽是兵力加一起也不足主公一半,却不可小觑。” 又是郭图,他再次冷笑了起来,昂首道:“沮授莫非不知兵?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如今主公带甲五十万,反观曹吕加一起不过十数万人,尔等劝主公迁延,是暗通曹操,还是暗通吕布,又或者同时暗通曹操与吕布?” 历史上的曹操对二人都是钦佩不已,赞田丰道:若袁绍用之,安有此败? 对沮授更是鞠躬作揖,声称谁得沮授可得天下。 自然,单论谋略两人都是天花板级别的,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碾压郭图。 可要察言观色、琢磨主公的心思,两个人绑在一起都比不过他一个郭公则。 “公则所言甚合我意,诸位不必多言,我意已决,秋收之后,即挥师南下,至于如何部署用兵,权且后论。”袁绍挥了挥手,转身就要上马车。 郭图嘴角勾勒一笑,赴汤蹈火啊主公。 沮授长长叹息一声摇头不语了,可田丰是个宁肯直言死于谏,不愿谄媚求荣华的男人,竟然挡在了袁绍的马车前,急的弓下身子就差没给袁绍跪下了,“主公啊,万万不可如此草率啊! 那曹操与吕布” “闭嘴!” 一直压着怒火的袁绍终于爆发了,须发戟张,怒视田丰,瞠目道:“再敢有祸乱军心直言,军前正法!” 一般人要是听得人主这个态度,就算不求饶也得闭嘴了,可田丰刚的很,咬牙切齿道:“主公,北国四州多年战乱,早已民生凋敝,再加上将士们” “左右,拿下田丰,押入大牢!” 没等他说完,袁绍破口怒吼,两名军士便倒拖着田丰而走,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主公,田丰屡有建功,平定幽州他功不可没啊,还望主公念及旧勋,恕他冲撞之罪吧。” “请主公三思!” 沮授苦苦相劝,再加上许攸等人也开了口,袁绍才背过身去,冷声道:“罢了吧,让他去青州,我不想再看到他。” 说完,不带一丝犹疑的上了马车,袁尚也跟了上去。 随着马车卷起尘土,一干谋士只能长吁短叹,倒不认为袁绍昏聩,只是觉得他太过急功近利了。 “尚儿,你可知为父为何急着南下?”马车上,面对自己最喜爱的幼子,袁绍总算恢复了一些笑意。 “方才郭先生已经将情况言明,孩儿猜想,还有一点,那就是兵贵神速吧?”袁尚撑破天是个绣花枕头,没有审配和逄纪在一旁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有什么见地呢。 袁绍朗声一笑,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他掀起车帘看了看车外,随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尚儿,其实田丰和沮授说的有道理,休养比立刻开战要好很多,按着他们的说法休养三五年后再南下,或许真的可以兵不血刃。” “那为何”袁尚一脸大惊,既然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怎么还给打下大牢了。 “尚儿,为父已经四十八岁了等不了三五年了。” 他后仰着身子靠在马车架,目光有些浑浊“人生如白驹过隙,谁又知道三五年后我会变成什么样,我必须要趁着自己还能战斗,一统天下。” 随后,他露出一抹苦笑,“至于押他下大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这样,以后才不敢有人主张休战,现在,必须得让三军齐心,所以,只能拿田丰开刀了。” 袁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父亲睿智,孩儿受益良多” 袁绍目光中露出欣慰,拉着袁尚的手,语重心长道:“孩子,你要记住,臣下的话可以听,但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如遇诸多意见不合,便要考虑杀鸡儆猴,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四方不同的声音。 未来未来这些你都用的上,千万记在心里。” “孩儿明白,父亲放心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 唯一能帮我们的人 彭城,林府。 大婚后挺长一段时间林墨都没怎么出门。 不得不说吕玲绮真是个妙人,或许是因为从小娴熟弓马的原因,身体的柔韧性好的不行,这就导致林墨一直下不来床。 这让郭照看了都直摇头,感慨着要买点虎鞭回来给公子补补。 吕布来了一次,见得林墨扶墙后不知喜怒参半,让你们三年抱俩,没让你们掏空身子啊,可不能这么玩。 “我为酒色所伤,如此憔悴!” 林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转头怒视着吕玲绮,义正言辞道:“即日起,戒酒!” 说完,抱着吕玲绮又上了床。 要不是笮融催魂似得敲门,林墨可能真的要被吕玲绮勾的没了魂。 “贤弟,贤弟啊,出大事了!” 笮融哭丧着脸,拉着林墨的手哽咽道:“你听没听说,琅琊太守的位置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啊!” 林墨长吁短叹,别过脸去,“兄长,愚弟没脸见伱了,原本是说好等我大婚后会将银印青绶送到你府上,可谁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找了我岳丈,说动了他。” 闻言,笮融心头一绞,眼泪就止不住的奔腾而出,可不能这么玩啊贤弟,礼我都收了,现在连街上卖菜的商贩都知道我马上要当琅琊太守了,这会告诉我是其他人,我还有脸活吗? 林墨啧了一声,一脸惆怅道:“没办法,那人对岳丈大人表现的过于谦厚,岳丈大人跟他谈过后表示,那人是忠心的。”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忠心啊!” 林墨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没用的,他的忠心可是具现化的。” “具现到什么程度?”笮融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林墨伸出四根手指,“四万金。” 四万金?笮融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竟然如此忠心! 这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呀。 他抹去眼角泪水,开始追忆往昔峥嵘岁月,“贤弟,你是知道的从白糖生意开始,到只身入北国,我为温侯大业所付出的何止四万金啊? 还记得萧关地道吧,当时若非愚兄东拼西凑借来那五万金,贤弟如何能挖出地道,如何能出奇制胜曹操,时至今日,也只还了一万金给我” “我也是这么跟岳丈大人说的呀。” 林墨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解释道:“可是,可是岳丈大人现在是求才若渴,谁对他忠心他就用谁,你之前的表现当然也很忠心,但可能还是差了一点点。” 笮融明白了,他收敛起伤心的神色,站起身来在院内来回踱步。 四万金当然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但琅琊太守这个位置一旦坐上去那就是权势滔天的存在,在琅琊一郡十三县主掌生杀大权,假以时日超越陈家成为徐州第一世家也不是不可能啊。 最关键的是,这次一旦落选了,我这面子往哪里搁?日后谁还会听从我的指派,只怕这辈子都只能被陈珪那个老王八蛋压着翻不了身了。 终于,他站定了身子,凝神看着林墨,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道:“请贤弟回禀温侯,我比那人更忠心!” 说着摊开手掌,五根手指晃了晃。 林墨非常感动,站起来,握着他五根手指,哽咽道:“今天就算跟岳丈大人闹掰了,也要为你争取到琅琊太守的位置,他若不从,那我与你一起离开这个伤心地!” “贤弟待我真是深恩厚德,愚兄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贤弟的再造之恩,此事就拜托了!”笮融作揖,四十五度躬身,行了个大礼。 林墨重重点头,右手搭在笮融肩头,一字一句道:“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笮融眼中含泪,同样拍了拍林墨的肩头,沉声道:“一诺千金重!” 林墨转身离去,脚步坚定,恰如赶赴大义的英雄。 他的身影,在春日暖阳下,被拉伸的无比高大。 来到将军府里,吕布正和赵云在聊着改良百鸟朝凤枪的细节,不时还会动手比划比划,煞有其事啊。 “允文。”见得林墨走来,二人是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 “岳丈大人,子龙。” 林墨做了个揖后吕布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你的法子真的管用吗,那斯爱财如命啊能愿意给多少呢?” “不多不多,五万金而已。”林墨坐下后,自顾自的斟了杯茶。 嘶! 吕布激动的十根手指都颤抖了起来,“我的老天,你竟然有办法从他身上诈出五万金来,了不起啊!” 笮融有钱不假,可是五万金那不是说拿就能拿的出来的,不开玩笑的说,现在把徐州六郡的府库都掏空了也凑不出两万金来,可笮融一口气就拿出了五万金,壕无人性啊。 最重要的是,笮融这货太爱钱了,过去为了钱就没少杀人,杀的都是太守呢,能让他拿出五万金来,这得多大难度,吕布不由感慨:“他是忠心的呀。” 吕布现在已经从最初对笮融的厌恶态度转变了不少,因为他还发现一个问题,坊间已经盛传他心胸宽广,对昔日辱骂自己的人也能提拔使用。 背叛我的人都是太守,那将来忠诚于我的人就是刺史了。 “允文你可真是有一套。” 赵云忍不住笑道:“你是故意先告诉他担任琅琊太守,然后再用的这法子,寻常人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 “他可比我们阔多了,也该为我们出点力,咱也不让他白出,不是把太守之位送他了嘛。”林墨一副奸商嘴脸。 吕布想起了林墨评价曹操的那句话: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觉得不合适,这句话,我女婿用才合适,啥人你都能用的这么恰到好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太穷了。”林墨适时的感慨了一句。 吕布深以为然的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啊允文,光是你的化肥计划就要折去三万多金,亏得有你的琉璃厂在撑着,玲儿的红袖招也在进行中,这都是钱。 不过这些都是小钱,真正的大头是公台送来的那一堆,我到现在都没去批阅。” “老压着也不是事,趁着今天出来了,走吧,一起看看去。”林墨催促着老岳父行动起来。 三人来到隔壁的议政厅里,刚进去就看到了台案上垒的高高的竹简。 吕布揉着太阳穴表示头疼不想看,林墨只好自己坐到主位上查阅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确实吓的够呛。 萧关和广陵两场大战的抚恤金、赏格和奖励加一起就去了三万金左右了; 军械折损的补充,战马饲料的采购还有铠甲维护等等,要五万金; 九江那头春雨太盛,九处河堤损害,冲坏千亩良田,修复与救济金加一起又是四万金。 然后紫阳书院近三千人虽然不发俸禄,可食宿全包按照的都是参战规格,季度用金也差不多两万。 好吧,终于知道老岳父为什么头疼都不想批阅了,这谁顶得住啊。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老岳父苦笑道。 “那表面之下呢?”林墨蹙眉问道。 吕布叹了口气,看向赵云,示意他接着说。 “允文,这些日子来我与温侯详细说明了北国军的一些战力细节,有三点是不得不做出应对的。” 赵云伸出三根手指,细说分明,“其一是先登营,人皆使用重弩,一百五十步内可透铠甲,百步以内陷阵营都得破开。所以我提议,将军中部分骑兵改为骑射。 界桥之败并非先登营克制了白马义从,实在是地形原因使得白马义从拥挤成团,使得先登营得了先手优势。 这先登营固然是威力无比,可行动缓慢,骑射恰恰就是克制他们的关键。” 听明白了,要打造骑射军团,要钱的。 随后他掰下第二根手指,“其次是战车破战车最好的是盾牌阵,而且这批人也需要进行专门的训练。” 这一点林墨也知道,对付战车用的盾牌跟抵抗骑兵冲阵还有弓弩的盾牌是不同的,前者是圆形,轻便携带,关键时候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陡坡样的阵型,让战车直接侧翻。 而后者是一面比人还高的大盾,沉重无比。 所以,也要钱,而且要的还不少。 “最后,也是我认为最棘手的一个,大戟士!” 赵云表情变得沉重起来,“大戟士人皆重甲大戟,白马义从射不透,我军又无先登营那般重弩,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锤兵了。” 可以理解的一点是大戟士跟陷阵营属于同一类范畴,重甲步兵,唯一的不同是武器。 陷阵营过去无往不利除了他们本身武艺卓绝、悍不畏死外,重甲的防御力是最大保障。 寻常的武器根本无法洞穿,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钝器撞击,又或者武将使用蛮力,原理都一样,就是暴力镇压。 但,陷阵营不过区区七八百人而已,这大戟士只怕不止这一点。 要是在战场上遭遇了这支人马,估计情况会很惨淡,毕竟对方有重弩先登营,战车,自然也有破甲的锤兵,这些都可以克制陷阵营。 反观己方,竟然没有任何的手段,所以锤兵确实需要立刻组建。 自然,还是钱的问题。 林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所以呢,一共要多少钱?” 吕布这才闷声道:“至少八万金” 所以,各方缺口加一起,应该差不多要二十万金的缺口。 从笮融那忽悠来的五万金根本不顶用啊。 “那就,借吧。”林墨苦笑道。 是啊,这么大一笔数字,琉璃厂就是卖断货也赚不来的。 其他能赚钱的发明还能有什么,无非是香皂、香水之类的,其实压根不顶用,因为这些玩意只能销给世家,折去人工与运费外,利润高不了的。 “是的,只能跑一跑各世家豪强了。”吕布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一般跑世家借钱是各路诸侯惯用的手段,双方的关系无非就是投资与博弈。 世家豪强往往会在这种时候明里暗里的向你要官,然后根据你的反应来决定能借多少钱。 所以,跑世家借钱借粮甚至借兵,都是很讲究技术的。 通常,都是先到势力最盛的世家开口,搞定了最大的障碍,其他人多数是会盲从跟随的。 这就绕不过陈家了。 许是觉得彼此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吕布眼神闪过一抹狠厉,“允文,有个事要跟你知会声。” 在林墨狐疑的目光中,吕布敲了敲石桌扬额,“陈家把手伸到了你的紫阳书院里。” 意料之中的事,林墨显得很淡定。 紫阳书院设立的初衷是什么,是对抗世家,不再受到他们的掣肘,但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甚至可能需要几十年的努力。 他们又不是傻子,眼前不说罢了,暗地里肯定会想着拉拢这些寒门。 本就不受重视的寒门学子拜入紫阳书院的目的说到底就是求一个晋升之路,要是有大世家向他们抛出橄榄枝,自然没理由拒绝。 “这些混蛋吃着我们的饭,干着吃里扒外的事,回头慢慢收拾,我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陈家了。” 吕布很不忿,眼睛眯成一条线,“说到底无非是对安丰太守的位置不满意罢!” 林墨佛系的笑了两声,摇头拒绝了,“算了,由他去吧,书院里人这么多,慢慢挑选出我们的人来,自然他们也是可以进行挑选的,眼下还没到可以彻底由我们说了算的时候。” “那这事岂不是成了为他人作嫁?” 吕布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对自家女婿的城府还是有绝对信心的,转而问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彻底掌控。” “要等一个人。” 林墨捻着手指,眼神有些恍惚,“我想啊,普天之下也只有此人能帮的了我们。” 紫阳书院的管理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除了世家出来的人本来就没几个有这份能耐,你总不能指望这些人违背他们自身的利益吧。 这一点,就算是陈宫都不会愿意,因为他骨子里就是世家底蕴,时间长了,一样可以重建属于他的陈家。 “谁?” “岳丈大人应该也认识此人吧,不过谁知道要等多久,紫阳书院的事情岳丈大人就权当不知道吧,小婿会处理好的。” 没事,我愿意等,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就算历史已经改变,有些事情林墨也会强行矫正过来,因为这件事啊,本来就是他心中的意难平。 林墨扭动着发酸的脖子,果然啊,玲妹妹有些销魂蚀骨,才处理了这么一会军务,就觉得有些不得劲了,“走吧岳丈大人,一起去陈家。” 吕布撇了撇嘴,站起身来,三人并行而出。 追订在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过渡章节,但这些剧情又是必不可少的,只有这样大剧情上才不会显得空洞,诸位有什么建议可以留言。 另外,七月了,卑微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 吕营的谋士们在发力了 大战前夕找世家豪强借钱、借粮和借兵这种事情在汉末乱世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曹操经常这么干,刘表跟袁术摩擦的那几年也都是靠着身后世家支持,世家们也是通过这样的机会一点一点做大。 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这道理是亘古不变的,你要人家借给你,甚至是直接支援你,那肯定是要用相对的条件来置换。 就目前的大局下,如果说有一人不需要朝世家开口,那就只有袁绍了。 作为一个本身就是世家利益共同体的最高代表,已经有了鲸吞天下之势这个时候外围投资会很非常猛。 主公,听说粮草不足?我家那还有五万石,主公且用着就是了,犬儿出任县令一事就请主公费心了; 兵马有五十万了?不够,远远不够,郭家愿再增援三千兵马,而且都是训练有素,战甲军械自带,主公不必担心。 现在,北国世家都盯着这支涨停板看呢,只要袁绍开口,钱粮兵马真的是不用担心,甚至多有散尽家财来支持的。 这一点,吕布的处境就远没这么好了,比曹操都差了一大截,虽然脚踏两州之地,连败袁术、孙策、曹操,实力处于一个稳步上升的趋势,可袁绍决心秋收后南下的消息传开,对于徐、扬两地的世家豪强冲击可不小。 走了一大圈下来,军费的十几万金缺口勉强堵上,条件就是二十六县的县令、县丞,三郡的郡丞、别驾、曹缘都被新人替换。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卖官鬻爵,只不过做的明面上比较好看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最头疼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 春耕时节,在各地囤积的肥料也在有条不紊的发放,由于效果没办法像先前那些发明直接摆上台面,所以无机肥全部都是免费的赠送给百姓。 这一点林墨有认真合计过,问题不大,首先只对登记造册的百姓发放,世家农奴不在其列,避免了被打秋风的硬伤。 其次,百姓当年田亩人丁赋是按当年收成支应的,只要他们的产量上去了,收取的税赋自然水涨船高。 最关键的一点,熬过了头一年就会立刻形成口碑,后续这些肥料就可以定价出售,而且还不是只销售在徐扬两州,是向全国各地销售。 这种垄断性,又是面向全国百姓、世家豪强的生意,利润上来说,十个琉璃厂都比不了,一旦形成了产业链,便会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 把内政诸事敲定,各类军械也在加紧打造、军队加强训练的时候,林墨拉着吕布跑了一趟东莞与齐国郡的交界,也就是临朐和广县之间的一带。 按着林墨的估计,秋收后与北国大军的战斗,应该就是在这一带打响了。 值得一提的是,与徐州腹地不同,青州这头丘陵不少,尤其是黄河以南后,除了丰富的水脉支流,就是丘陵与平原并存。 这样的地形会使得战斗能更有战术选择,拥有多处可以埋伏的山林地理,也有可以妙手偶得的天时可借,自然,便要熟悉这些地方。 “派人将这一带所有的山川、水脉和原野都画出来,必须详尽哪怕是一片密林也不可放过!” “喏!” 翁婿俩人带着麾下武将和谋士逛了几天后,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不过地图依旧是最重要的。 距离开战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带回去慢慢研究吧。 “有没什么想法?”回去的路上,林墨、陈宫和贾诩三人并驾齐驱,吕布和赵云、甘宁、张绣几人闲聊着。 陈宫表情凝重,摇头道:“包原隰险阻,此地无论是屯兵还是作战稍有不慎便是全盘皆输,不甚其难。” 这话不假,虽然没有荆南那头崇山峻岭多,可这丘陵山势,藏兵一两万人也是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的。 “粗粗有了些想法,但具体还得等到大战前夕,看了敌我兵力、阵型、营寨才能下定论。”自从提领了东海太守后,贾诩确实没再像从前那般沉默了。 毕竟,认领了太守不管伱愿意不愿意,都是进入了吕营核心层面,再想像从前那样自主从容的选择是不可能了。 “我也有了些想法权且看看到时候青州领军的是谁,兵马几何再做定论。”林墨也笑着回了一句。 这种事情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所以三人都默契的没去刨根究底对方的想法。 “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骑着马的陈宫看向了林墨,“元直和张太守能否进入青州战线,这我不怀疑,毕竟你布下了这个局应该是有把握的,可即便他们到了青州,你们如何联络呢?” 这一点是陈宫最不能理解的了,站端一开,整个大营里的进出可没那么容易,想着派快马私下通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刚刚投奔过来的人,肯定不会有太厚重的信任,甚至行动都可能被人监视,可无法联系,那这诈降就失去了原本意义,这一点,陈宫一直想不明白。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与我联系。”林墨笑的很苦涩,这一点确实是诈降的弊端。 一次? 陈宫与贾诩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事挺有趣的,单向联系吗,只有一次机会,花费了这般代价进入,那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一定是致胜之下才会使用吧。 这个时代惯用的通讯手段,日举烟、夜举火,这种明目张胆的办法肯定不可能了,信鸽吗?可能性也不大。 想不明白,贾诩也就不想了,随口道:“公台,自从允文的曲辕犁投入使用后,徐州耕牛应该存量大大提升了吧。” “是的,这一点可真是托福允文不少。” 陈宫点了点头,笑道:“过去是二牛抬杠,如今是单牛直耕,省下了一半牛力,虽说扩大了几倍的耕种面积,但耕牛数量还是很充足的。 这不,陈登还写信请求府库里将耕牛出借两千头到安丰,助他开展春耕,温侯已经批了。” “一口气借出两千头,如今温侯真是阔多了。”贾诩捋着发白的胡须感慨。 “文和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自是有些打算的。” 贾诩面若平湖,沉声道:“春耕后可以先调集往东莞郡来,希望在大战前夕有所作为吧。” 你也当了谜语人?陈宫狐疑的打量着贾诩。 林墨嘿嘿一笑,也不深究,贾诩如今也是太守了,且不说是为了大战做准备,光是这个身份也有资格这么要求,他高兴的是,老阴货背上了这个职位后,开始主动作为了。 这一场战斗,从兵力、装备、粮草、后勤各方面袁家对于曹吕都是碾压级别的,如果己方阵营再不能同心同德,林墨觉得,这天下很可能真的会归于袁绍之手。 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谋略力挽狂澜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现在,林墨只寄希望于曹操那头失了这么多猛将,又没有像历史上地盘这么大了,面对袁绍的时候不要一触即溃便好。 历史上的官渡大战 想起了某些事情后,林墨眸子微微一沉。 “怎么了允文?”一旁的老岳父瞥见了他表情的微变化。 “没什么,我觉得,可能需要给曹操一封信吧,不过时间还早,晚些时候也不打紧。” 三足鼎立的态势,曹操一旦崩盘,便是这些谋士多出几个脑袋,只怕也无力抗衡北国大军,还得为他也想一想,还真是世事如棋啊。 荆州,新野城外。 刘关张三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城里而去。 三人脸上都写着沮丧两个字,或者说颓然吧。 在尹籍的介绍下,三人总算是见到了黄承彦,对方没让自己吃闭门羹,为人也非常的和善,很好相处,按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呢,黄承彦对于助力刘琦崛起这件事,却没有丝毫的兴趣,表示自己已经是闲云野鹤,不想再介入夺嫡之争。 在跟他的几次相处下来也从黄承彦的口中得知了黄家的一些情况。 黄家目前是两支人,一支是以年轻一派听从黄祖号令,一支是年长一些便以黄承彦马首是瞻,如今黄祖在阳羡兵败,让孙策打的锐气堕尽,在家族里的话语权不复从前了。 黄承彦呢,整天只想终老于山野林下,根本没有任何的野心,便是刘备几度哽咽,拿着天子血诏的事来哭诉,对方也巍然不动,显然是没了任何机会。 黄家这条路啊,只怕也是被堵死了。 如果,按着这个态势发展下去,留在荆州,只能是虚度光阴,可离开荆州,还能去哪里呢?益州吗? “林墨诗集,都来瞧瞧勒,名家书写的林墨诗集!” 正当刘备心如死灰的时候,只听得街道深处一名身穿小商贩在叫卖。 围在周遭的人不少,里面那层多是一些身穿儒服的学子,外面那一层则是看热闹的百姓。 林墨诗会的事情传开后,已经有人专门将他的诗写在帛布上。 张飞冷嗤了一声,关羽眯着丹凤眼,没正眼瞧,倒是刘备来了几分兴致,下了马走了过去。 生意似乎还不错,挺多人买的,而且这商贩挺有头脑的,在帛布上还画了林墨当初在诗会上一袭白衣的画像。 “翩翩君子,果是儒雅。” 刘备拿起一张帛布,呢喃了一声,随后又摇了摇头,感慨道:“可惜,心术太毒。” 他问了价钱后放下一串五铢钱便转身离开了。 “大哥,就这小厮做的那些诗不伦不类的,不读也罢,还值得为他花钱呐。”张飞嘟囔着,就寻思这家伙能当三姓家奴的女婿,也是个不懂忠义、没有下限的人。 刘备将手中帛布小心收起,苦笑道:“三弟你不知道,我怀疑这事只怕是林墨刻意为之。” “什么事?”张飞忽的有了防范之心。 “借助这些诗集造势,引荆襄士子前去投奔。”刘备随口而道。 一直没开口的关羽丹凤眼猛然一睁,凝神道:“这小子的心术果真了得,身在徐州,竟然把手都伸到荆州来了。” 刘备笑了笑,并不说话,这算得了什么呢,当初身在彭城还能千里献计助自己破曹呢。 可惜啊,这样的天纵奇才不归我所有,连烂泥扶不上墙的吕布都在他的辅佐下成为了能与曹操正面角力的诸侯。 若是辅佐于我,凭我二弟三弟勇猛,皇裔之尊,仁义之名,何愁大业不成呢。 刘备这么想其实没有错,一开始的盘子来看,他比吕布好上千百倍的。 也正因为如此,想到这一层他才会无比痛心。 因为如果自己得了林墨,甚至可能已经救回天子了。 “既如此,俺去驱赶了那商贩!” 这是张飞唯一能想到泄愤的办法,当然是被刘备和关羽拦住了。 刚才所说不过是猜测罢了,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把商贩给驱赶了,否则日后谁还敢到新野来。 更何况,新野只是借来的暂居之地。 回到府上后,刘备跪坐在榻前,台案上铺着那张画着林墨画像与一首诗的帛布,一直在发呆。 当然不是对林墨有什么异样的情感,只不过,看到这画像和这首诗,刘备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会胡思乱想。 尤其是当下屡屡碰壁,眼看着袁、吕、曹三方大战一触即发,明明是举大事的天赐良机,可自己却只能枯坐于新野。 若是上天垂怜,也能赠予自己一位如此旷世奇才,汉室就能得以在自己的手中扶保起来,走向强盛。 “大哥。” 关羽和张飞走了进来,“听说你一整天都粒米未进,还在为公子的事情费心吗?” “只是有些迷茫,有些彷徨,也有些无力”刘备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乏力。 “大哥,俺听有人说起,这小子会六丁六甲妖法,他的画像你还是少看几” 张飞本来是想喷上几句的,可是当他转过林墨的画像之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眼熟,眼熟的很呐。 “三弟,怎么了?”看出了张飞的异常,刘备好奇问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 刘备崩溃:林墨曾来投我? “俺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小子。”张飞无意的一句话,让刘备心头一紧,连素来不关心其他事的关羽也看向了他。 但画像这玩意,终归是有些失真,作画之人的技艺已经算是高超,画出了七八分的神韵,只两年不见,当初又是匆匆一眼,张飞确实一下想不起来了。 “你再认真想想,可是当初在彭城的时候见到过此人?”刘备这么问不是没来由的,因为在许昌的时候,关羽听到林墨的名字就一直呢喃着好像有点印象,如今张飞再提,难免让他有了些多疑。 一说到彭城,张飞被尘封的记忆就如同瞬间吹开了那层蒙雾,陡然间想起了昔日种种,瞪大环眼惊喜道:“对对对,就是在彭城,当初这小子还想” 然后,他就不敢说下去了,咬着指甲,黑脸变红,怯生生的看着刘备。 这事要是告诉大哥,他他应该不会特别生气吧? “还想怎么样?”得到了确定答案后,刘备缓缓站起身来,认真看着张飞,一脸期待。 “他他他,他想,他想” “你说下去啊三弟,到底怎么了?”关羽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最恨断章狗。 “他想投奔你来着” 张飞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虫,这么多年来,他可是头一次扭捏成这幅样子。 见得两位兄长听了自己的话都石化呆住,一动不动,张飞赶忙解释:“大哥,当初这小子就守在彭城府衙门口,听那守卫说,一守就是一天,俺怀疑他居心叵测呀,所以当成刺客给轰走了.” 我愚蠢的弟弟,伱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刘备听见自己的心支离破碎,坚不可摧的防线正一寸一寸的崩塌,很清晰,很清晰,清晰到双眼都模糊了。 林墨竟然曾经来投我? 就在徐州,就在彭城. 惊世骇俗的天纵之才,为了见我,守在府衙门口一整天,只是为了辅佐于我。 可是,却被三弟他当成了刺客,拒之门外。 天呐,原来并非是我未得天眷,而是天之馈赠我却没能守住。 从桃园结义开始,涿郡斩黄巾,镇压张纯叛乱,鞭打督邮丢官,乃至于后来的错信吕布,这些事情都给他带来了心灵上不小的冲击。 可是他从来也只是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上天给与的考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所以,他只会引以为戒,倒没有懊恼追悔过什么事情。 而这一次,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他希望,两年光景都是一场梦,睁开眼就是身在彭城之时,他走出门看见夕阳下等在自己面前的林墨,上前作揖道:“在下林墨,愿助刘使君匡扶汉室。” 自此,便可斩吕布、灭袁术、败曹操,脚踏两州之地,手握十万重兵,待得合适时机,他在军中运筹帷幄,前方势如破竹下许昌、迎天子,光复汉室. 可惜啊。 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刘备只觉得背脊骨都被人抽走,瞬间无力的啪嗒一声瘫坐了下去。 “当初俺就该宰了这小子,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张飞见得刘备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心中所想。 关羽连忙怒视,“三弟!休在多言了!” 你这是往大哥的伤口处撒盐啊。 别说刘备了,连关羽都觉得这事实在可惜,同时也极为自责,难怪当初会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呢,张飞明明跟自己说起过这件事,要是多一个心眼去把林墨找回来,也不至于如此啊。 不怪他们这么想,当初如日中天的曹操在得知了林墨欲投奔却被吕布截胡,也是气的牙痒痒,更何况如今枯坐新野的刘备呢? 他的心在滴血,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巧,允文,你都等了我一天了,为何要去跟三弟面禀,而不是跟我直言。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徐州被偷家,他难受;沛城被曹操挟天子令诸侯骗走,他难受;安丰大败,他也难受。 可是这些痛苦加在一起,也不及失去林墨的万分之一。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失去的不是一个林允文,而是半壁江山啊。 吕布如今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他刘备的,这如何能让人不痛心,对于一个穷途末路的皇叔而言,更是如此。 眼泪无声的落下,刘备是哭过不少的,可真正让他心底压抑的,除了安丰关羽走丢,也就只有这次是真的觉得很无助。 “大哥,俺错了,你罚俺吧!”看得刘备这副样子,张飞也心疼,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刘备面前。 事已至此,恨也徒劳,总不能真的把自己这愚蠢的弟弟给杀了吧。 他拭去眼角泪花,走到张飞面前,扶起他来,哽咽道:“三弟此后当以此为教训,万不可再鲁莽怠慢来投之人。” “大哥.”张飞也是眼含泪花,他还没意识到弄丢了林墨是天大的事情,只是觉得自己这事做的让刘备伤心了。 “只当是我刘备福薄,得不来此天降奇才吧。”刘备拍打着张飞的手,还需要反过来安抚他,内心的肝肠寸断属实无人可倾诉。 待得张飞情绪稳定,刘备才让二人退下,言作要休息。 这般心绪惊涛骇浪如何睡得着,关张退走后,他看着台案面前的画像,眼泪再次绷不住啊。 多少光环萦绕的少年,就这样错失了,这,大概会是这辈子最大的意难平了吧。 冀州,邺县。 袁家大宅的府邸那可是一个富丽堂皇,连曹操在官渡大胜拿下北国后都感慨,这怕是比皇宫还华丽了,难怪天下士子都愿意投奔他呢。 “当初这黑山贼为曹操所驱逐,我一念之仁便想着救他一命,谁知道他恩将仇报,今撺掇部将趁乱攻杀我,若非部下以命相拼,末将早已死于河内了!” 袁府内,肤色黝黑,续着短须,面容刚毅的北方汉子张扬声泪俱下的哭诉着。 他口中的黑山贼正是部将眭固,当初这眭固与袁术相联进攻东郡被曹操所败,正是他张扬伸出了救援之手才保下他一命。 谁知半个月前,眭固听得他有意北上投奔,却发动部将兵变,一番血战后,张扬只带着区区八百多人狼狈逃到了邺城来。 至于眭固,他现在占领了河内,取代了张扬,自领了河内太守的职位。 “稚叔,听闻你与吕布有旧,感情不浅,先前也几度援手,何以兵败不去投他,反来投我?”坐在主位上的袁绍漫不经心的问道,眸子余光却在细细打量着对方表情的微妙变化。 “袁公坐拥四州之地带甲五十万,天下有识之士无不清楚这天下归属,区区在下便是愚钝也知晓何为天命所归,还请袁公接纳!”张扬作揖埋头,情真意切。 其实,袁绍这些年确实很顺利,顺利到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了,不过还不至于因为张扬几句话就轻信,事实上收到投奔信的时候就开始去调查了。 大体上来说,张扬的投奔应该是不假。 首先,河内是四战之地北有匈奴,西有关中乱贼,东南两个方向又被曹操锁定,他根本没有地方能去。 其次,前些年张扬也确确实实几度得罪过曹操,也在东郡上做过文章,投奔他的概率不大。 还有一点,眭固是黑山贼出身,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一介山匪哪里会讲什么情义。 综合下来看张扬的举动确实没有任何的不妥。 再加上那一句天命所归,算是说到了袁绍心坎里去了,顿时心中天秤也向他倾斜了几分。 “好,稚叔,你来投我是正确的。待我破曹、吕二人后,便会助你重回河内,太守的位置,依旧是你的!” 袁绍双指并向张扬,随后扬了扬额,“你且先下去休整,今后破敌还要仰仗你的勇猛。” “多谢袁公善待!”张扬弓着身子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 待得他走后,厅内便只剩下了袁家三父子,袁绍,袁尚,还有刚刚从青州赶回来的袁谭。 袁谭回来是借着督办粮草的名义,对着袁绍嘛,自然是说想念父亲了。 事实上,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张扬。 日前,收到张扬的信后他便与辛评、辛毗两兄弟商量过了,要拉拢张扬。 原因有二,第一做过太守的人,无论是人脉还是影响力,那都是举足轻重的,把他纳入麾下,对未来自己的势力提升有重要意义。 第二则是他坐守青州,接下来很可能要与吕布产生正面的冲突。 张扬跟吕布的关系他不是不知道,但还有一点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张扬跟吕布麾下众人都有不浅的交情。 未来,一旦两军对垒的时候,有机会利用张扬做点文章,游说或者劝降都有可能。 这是一柄双刃剑,他很清楚,不过他自信自己能用好。 袁谭的想法其实不能说错,他跟袁尚、袁熙是完全不同的,身上是实实在在挂着军功,今日之青州正是他带兵从孔融的手中夺走的。 也因为这样,三子中,在军中的威望他是最高的。 当然啦,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一个没有说透的原因,他知道袁尚得到的宠爱是一日比一日盛,嫡长子的他感受到了威胁。 怎么办?军功!他要以不可动摇的军功来捍卫自己的世子大位,决不允许在北国出现废长立幼的事情。 只要自己能成功拿下徐州,正面击败吕布,到时候就算袁绍有心偏袒,自己也可能一呼百应,成为他不得不顾虑的忌惮。 “你想把张扬带到青州去?” 袁绍摩挲着自己的短须,眉头拧紧,沉思片刻,方才徐徐道:“吕布的部下多与张扬有旧,以他来动摇吕营将士的心志,确实是一步妙手,不过有一点你需要牢记,小心提防住张扬,万不可反被他给利用了。” 袁绍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虽觉得张扬来投明面上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要提防对方诈降的可能。 袁谭显然是有备而来,作揖道:“父亲放心,他去青州孩儿只准他领几名随从,其余几百人皆由父亲定夺!” 袁术怎么败亡的他是清楚的知道,就是因为鲁肃带去的几百人,恰恰是这几百人就是陷阵营所伪装,成为了破开寿春防御的尖刀。 只带几个随从,再怎么闹腾也是有限的。 袁绍满意的点点头,没等他夸赞一句谭儿谨慎,不愧吾儿,袁谭又继续道:“便是到了青州军营里,孩儿也会派人密切盯着,见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带了什么东西,都得查的清清楚楚。 当然,这一切孩儿只会暗中进行,明面上,我会给与他最大的尊重。” “好!” 这一回,袁绍大声叫好,袁谭不愧是战场上立过军功的,自己想到的他都想到了,自己没想到的,他也做了补充,这等情况下,确实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了。 “谭儿,这几年你在青州独当一面长进不少,为父欣慰。” 袁绍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言,还看向了袁尚,谆谆教诲:“尚儿,你要与大兄多学着些。” “孩儿铭记于心!”袁尚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父亲,孩儿多一句嘴。” 袁谭还不忘转身看了看厅外,确认没人走进来,才上前两步低声道:“请问父亲是准备让孩儿牵制吕布,父亲亲率大军剿灭曹操,亦或者双线出兵,鲸吞中原?” 这个问题,看似战术战略的选择,可对于袁谭而言,却是关乎他最看重的军功,也决定了他有多少自主权,甚至能提领多少兵马。 袁绍托着腮,一时间也有些犹疑,显然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在考虑。 “这样吧谭儿,你且先住上几日,待为父后日议兵,听得各方意见再做部署。” “喏!” 要说想,他当然是想一起出兵了,可同时他也清楚,不管是曹操还是吕布,没有一个是软柿子,需要掂量着来。 纵然真是两线出兵,兵马的分配、武将的调动、军械的配比都需要讨论,这些事情,他一个人,顾不过来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