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灾年嫁糙汉,带着空间去逃荒》 第1章 崽种羞辱 月黑风高夜，杜家村村尾人家此时正热热闹闹办着喜宴。 偌大个院子里坐满了宾客，几个男子却公然闯入了新房，没一会屋内就传来了新娘许苗苗的呼救声。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救命——” 许苗苗拼了命挣扎，可惜她的双手双脚被几个流痞牢牢禁锢在床上。 “臭娘们你叫什么叫，我帮你闹洞房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李秋生烦躁地给了许苗苗一巴掌，将红盖头团起来堵住她的嘴。 旁边村痞忍不住咽口水，贪婪的目光落在许苗苗起伏的胸口上。 “这丑八怪身材真不错！秋生哥，你用完之后也让兄弟几个过把瘾呗！”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你们几个以后想玩随时可以来，有哥给你们罩着，村里没人敢找你们麻烦。” “秋生哥，我帮你把她裤子脱了！这小娘们还是个雏，下面一定很好看。” 听着几人的污言秽语，许苗苗眼底的挣扎变成绝望，满谷村被李家霸权多年，她喊救命又有什么用呢？ 她心里发狠，抬头朝李秋生的脑门撞去。 “丑娘们，你敢撞老子！” 李秋生吃痛，愤怒地掐着许苗苗的脖子往床上狂磕。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娘亲，大宝来救你了。”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动，对方力气不小，那摇摇欲坠的房门随时可能被撞开。 “你们去把那个小野种解决了。” 暴躁地将几个小弟派出去后，李秋生才注意到许苗苗没了动静。 “臭娘们，你以为你装死，老子就会放过你吗？” 他扯过被子将她的脑袋盖住，“你就是死了，老子今天也要上了你！” 许苗苗刚从噩梦中惊醒，恍惚听到这句怪异的话。 好大的狗胆，不知道哪来的渣滓竟然敢打起她的主意来了，上一个想碰她的男人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找死！” 她低喝出声，从空间拿出匕首朝那人袭去。 李秋生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鲜血从脖子上的缺口喷涌而出，他满脸惊恐往后倒下。 许苗苗冷漠看着男人咽气，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穿着和打扮，不是末世人，倒像是古代人。 而她脑中也开始闪过无数陌生的片段。 她竟然穿越了！ 她本是末世幸存者，在她觉醒了灵泉空间的三年后，地球进入毁灭倒计时，她和无数幸存者一样开始摆烂，窝在安全屋里睡觉。 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穿越了。 原主也叫许苗苗，所处的朝代也不太平，正经历战争。 她是村里的孤女，因为眼角有一道红色胎记外加满脸的雀斑，全村人把她当瘟神，直到杜衡进山打猎失踪。 不少人谣传说杜衡要不被野兽吃了，要不然就是走错了路，遇上了敌军被杀。 杜家急需给杜衡娶个媳妇冲喜，一直如蝼蚁般存活的原主才被大家注意到。 说起杜衡，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就被迫赚钱养活一大家子，前妻难产，生下儿子后一命呜呼。 如今杜衡失踪，杜家因为不敢进深山寻人，想找人接手杜衡留下的拖油瓶幼子，才想出个冲喜的法子。 前世连恋爱都没谈过的许苗苗，没兴趣一步到位无痛当娘，还是赶紧脱身吧。 找了套男装将身上染血的婚服换掉，翻窗而出，只见不远处几个流痞竟然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戏耍。 许苗苗从记忆里认出他，正是她的便宜儿子杜大宝。 正要出手救他，却见他忽然从流痞胯下钻出，连滚带爬往不远处的喜桌跑去。 “臭小子还敢跑！” “算了算了，等哥几个办完好事再去解决那个野种。” “也不知道秋生哥在 里面咋样了。” “等着吧，别进去扫了秋生哥的兴，小心你狗命！” 许苗苗暂时没空管他们，悄声跟在杜大宝身后，她倒是很想知道杜家人要怎么办。 此时杜大宝已经满脸泪痕跪在主桌旁，小心翼翼扯着杜张氏的裙摆哀求。 “奶，你救救娘亲吧，娘亲在屋里被人欺负了。”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秋生叔是在给你爹娘闹洞房呢。” “可是娘亲她喊救命了，她肯定很危险。” 李村长醉醺醺嗤笑，“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啊？这洞房不闹不喜庆，你后娘是嫁进来给你爹冲喜的。” “洞房里头热闹了，你爹才会从山里出来。” 这一番话糊弄小孩还行，可杜家人又不是傻子，却装傻充愣，任由李秋生带人在婚房里肆意妄为。 “啧啧啧，”许苗苗望着那小小的身影隐隐心疼，当下实在看不下去了，“恐怕孩子他爹是从地狱来，找你们索命吧？” 她偏冷的声音如寒风刺骨，让本就心虚的众人听得脊背发凉。 村长怒站起来，“谁？谁在那胡说八道？” “是你姑奶奶我！”许苗苗一个鸡腿骨头砸在李村长脸上，大摇大摆走过来。 李村长震惊道：“你怎么在这？” “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怎么不能在这？” “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许苗苗略表惊讶，“原来屋里那个渣滓是你儿子啊？” 儿子被骂渣滓，李村长脸色顿时黑沉下来，“杜张氏，这就是你们家娶回来的好媳妇！” 杜张氏慌张不已，连忙拖拽许苗苗，“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跪下来求村长原谅！” “我凭什么道歉？强闯婚房，对新娘子耍流氓，不是渣滓是什么？” “老大媳妇你误会了，闹洞房就是图喜庆，人多了难免会有碰触和拉扯，秋生他们就是跟你闹着玩的，瞧你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自个的名声？” 杜张氏一脸理所当然解释着，却差点没恶心的许苗苗把刚吃进肚子的饭菜吐出来。 “误会？”许苗苗将纠缠的杜张氏一把甩开，“原来杜张氏你以前也被这样闹过洞房？” 杜张氏脸色大变，“你少信口胡诌！老娘几十年来清清白白！” “大嫂，今天我们在这为你和大哥办喜事，就是想冲喜祈祷大哥能平安回来，你要是再胡闹，害大哥真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许苗苗看了眼说话的人，杜衡的弟弟，杜张氏的心肝宝贝杜平。 长得尖嘴猴腮，瘦小如猴，上战场只怕被人怎么踩死的都不知道。 杜张氏也拉回了理智，严厉训斥道：“没错，你最好现在就下跪给村长道歉认错，乖乖回去让大家伙继续闹洞房，否则我今天就替杜衡将你贱卖了出去！” 许苗苗嘴角勾起冷笑，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人不可！ 第2章 分家！ 她一把扯开杜张氏衣襟。 “啊——”杜张氏尖叫着捂住胸口，可惜她根本遮不住那外露的红色肚兜，那包裹不住的丰腴连村长看了都忍不住垂涎欲滴。 “许苗苗，你干什么！” 杜平见老娘被辱，急得要打许苗苗，却被许苗苗反手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 许苗苗整个人踩在他的后背上，这一番动静将不少醉酒趴睡的村民吵醒，纷纷看过来。 “杜张氏，这里人多，难免会发生碰撞和拉扯，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扯开了，希望你也不要大呼小叫的，要是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多不好，对吧？” “杜平，你大哥生死未卜，还不是为了进山打猎养活你们这两只会吃喝拉撒的蠢猪？他要是在山里有个好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们！” 说完，她脚下两个猛踢，直把杜平踢得吐血昏迷。 众人看得两股战战，在场的村民更是趴回桌上继续装死。 谁能想到平日里任人欺凌的丑八怪，忽然就变得这么残暴恐怖了？ 李村长后退了几步，冲闻声跑来的几个流痞喊道， “你们几个废物，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把这个贱女人绑了！” 流痞们连忙撸起袖子朝许苗苗冲来。 就在这时，杜大宝忽然跑到许苗苗前面，双手张开。 “我不准你们欺负娘亲！” 许苗苗一时竟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末世后，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是朋友。 为了活下来努力变得强大的她，听到有人想保护她的话，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上天让她穿越，或许就是为了让她来帮这个孩子吧？ 几个战五渣的杂碎，许苗苗连武器都懒得掏。 她身动如闪电，越过大宝，拳脚又准又狠落在流痞身上，直打得流痞蜷缩在地嗷嗷求饶。 村长眼看打不过，阴狠的目光落在杜大宝身上，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许苗苗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村长有空在这跟我纠缠，还不如趁热给你儿子收尸！” 说罢，她抱起杜大宝往外走，无人敢拦。 根据记忆，许苗苗很快来到原主的小茅屋。 将大宝放在床上，从空间拿出手电筒将整个屋子照亮。 突然来的光让大宝反应不过来，眉眼间带着怔愣，这光亮？ 他压下心头的疑问，“娘亲，咳咳咳咳……”大宝忽然咳嗽起来，身下的被子瞬间染红了一块。 许苗苗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大宝慌张地用手擦血迹，“娘亲对不起，大宝不是故意的。” “大宝身上是不是很痛？”她竟忘了大宝刚刚被流痞戏耍踢打，肯定受了伤。 一把扯开杜大宝的衣服，只见瘦小的身板上红紫一片，胸口的脚印异常明显。 “大宝没事，大宝不疼。” 杜大宝说着，双手抓住她的袖子，“娘亲你放心，大宝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咳咳咳……”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娘亲你不要丢下大宝，他们说……说只要有了娘亲，爹爹就会回来……” 杜大宝眼神逐渐迷糊，声音越来越弱，抓着许苗苗袖子的手缓缓松开。 许苗苗忙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喂给杜大宝喝，灵泉水有治病疗伤的功效，就算没有伤病，喝了也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两口水喂进去，大宝脸色好了些。 许苗苗柔声哄道：“大宝乖，娘亲不会丢下你，也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杜大宝终于放松身体，缓缓睡去。 看着才五岁大的小豆丁，许苗苗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杀了村长的儿子，村长不会放过她和大宝的。 他们势单力薄，不如收集物资，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杜衡回来，她再归还大宝，逍遥远去。 有了明确目标后，许苗苗开始收集屋里可用的物资，结果发现能用能带的没几样。 正犯愁呢，李村长就带了不少人上门。 也好，她烦着手痒痒。 许苗苗不想杀太多人，所以他们来一茬，她就打一茬，还将他们抢劫一空，终于再也没人敢上门，随之跳上屋顶睡觉。 这是她在末世养成的习惯，安全，视野开阔，方便随时逃跑和观察周围动静。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 “娘亲——”杜大宝惶恐地喊叫声传来。 浅眠的许苗苗闻声以为是李村长又来闹事，忙从屋顶跳下。 两脚刚沾地，就被一双小手紧紧搂抱住。 杜大宝抬着水眸可怜巴巴道：“娘亲，大宝起床看不见你，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没有，谁也抓不走娘亲，大宝身上还痛不痛？” 许苗苗检查了下大宝的身体，发现身上的青紫已经消下大半，看来是灵泉水起作用了。 “不痛了，”杜大宝摇摇头，小肚子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许苗苗也饿了，空间里有存放的压缩饼干，但许苗苗现在更想吃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她牵着大宝回杜家，杜家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许苗苗直奔厨房，看着屋里堆积的粮食，这些都是杜衡赚钱买的，她丝毫不客气全部收入空间。 忙完就看见杜大宝张着小嘴，满脸震惊。 “这是娘亲的秘密，大宝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否则娘亲会被坏人抓走的。” 杜大宝认真承诺，“嗯嗯，大宝不要坏人抓走娘亲。” 许苗苗忙完，又进杜衡的屋搜刮。 “该天杀的呦，老娘这是花钱找了个讨债鬼回来喽！” “厨房里的粮食全给搬空了，是要活活饿死我们一家子啊！” “老天爷啊，这日子过不下去咯！” 杜张氏的哭嚎忽然响起，许苗苗被吵得不耐烦，开门道，“既然日子过不下去，那就分家。” 再见许苗苗，杜张氏和杜平双腿忍不住打颤，不由想起了惨死的李秋生。 这女的踹杜平时可是下了狠手，他身上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二人保持着超远的距离，杜张氏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道，“分就分，你把从厨房偷的东西拿出来。” “什么偷不偷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许苗苗抱胸倚着门打哈欠，“杜衡不在，我替他做主房子和田地我都不要，只要二十两银子。” 她拿了钱可以带着大宝离开，许苗苗已经想好了，杜张氏要是不给，她就抢劫！ “哼，家里的钱都拿去买你和办婚事了，哪里还有二十两！”一说到钱，杜张氏又勇了。 头可断，血可流，棺材本不能掏！ “那我不管，总之我要二十两，你们要是肯拿出来，我马上带大宝搬出这个家，你们要是拿不出……” 她刻意停顿了字眼，满是威胁。 第3章 全家吃席 杜张氏犹豫了，一旁尖嘴猴腮的杜平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娘，这贱人连累我们得罪村长，不如先拿二十两银子稳住她，让她去跟村长道歉认错，反正村长已经派人去报官了，等官兵一到，任这个贱人再怎么嚣张，也要落大狱砍脑袋！” “到时候二十两银子还不是要回到我们手里？” “对对对，”杜张氏恍然大悟，她就再忍一忍，等这个祸害被抓走，再想办法给杜大宝找个娘，免得落人口舌。 届时杜衡哪怕能回来，他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怪罪不得。 于是杜张氏说道：“钱可以给你，但你要跟我们去给村长道歉认错，说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跟我们母子俩无关。” 听力灵敏的许苗苗早将二人的诡计听得一清二楚，心道她怎么把村长家忘了，村长才是村子里最有钱的！ “正好我也想把事情尽快平息，我答应你们，钱拿来。” 杜张氏没做多想，赶紧进屋找出二十两银子给许苗苗。 “你们不是饿了吗？现在就走，正好赶上吃席。” 许苗苗收好钱，牵着大宝往村长家去。 她不担心被群攻，也不担心官兵围剿，村子里城镇远，等官兵开城后赶来，她也已经收刮完跑路了。 村长家。 不管是亲属还是村民，都披麻戴孝呜呜咽咽哭丧，特别是杜张氏二人，演得跟亲爹死了一样，从门口就跪下嚎哭着往里面爬。 许苗苗看着，只觉得丢人现眼。 “许苗苗，你还有脸来！”李村长看见许苗苗站在门外，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他又无可奈何，因为许苗苗太厉害了。 那些受他指使上门闹事的人，无一不被狠打了一番，个个叫怕，末了保条命回来。 许苗苗神态自若的牵着大宝进屋，“村长，我们是来吃席的。”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桌上已经上菜了，但没人敢落座，都规规矩矩跪着哭丧呢。 “怎么还没开席？已经过饭点了，你儿子还葬不葬？” “你……”李村长气得脸上青一瞬白一瞬的。 许苗苗啧啧道：“村长痛失爱子，一把年纪就不用亲自接待客人了，哪凉快回哪去吧。” 村长拂袖而去，“很好，你吃！” 待官府来了人，他一定要许苗苗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地上的杜张氏母子傻了，不是说好了来道歉认错的吗？ 不过现在他们也顾不上质问许苗苗，赶紧追着村长去解释，“村长，村长，我们罪该万死招了这毒妇。” “秋生死的冤，我们娘俩愿守七日灵堂啊！” 许苗苗觉得这完全是噪音，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村民们连看都不敢看她。 他们可都听说了李秋生死的那叫一个惨，真看不出来向来老实的许苗苗竟然有那本事，杀人跟杀猪似的，逮谁不怕呀？ 许苗苗乐得自在，掏出现代产品塑料袋开始装菜。 别人都当许苗苗是穷疯了，只有许苗苗知道这些食物对末世穿越而来她多么稀罕。 这些人丝毫没有战争意识，要是这战打的久点，他们就知道苦了。 刚打包完，她正打算弄点钱，就见一个村民连滚带爬闯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蛮夷士兵攻城，城门已经破了，大家快逃啊！” 这消息瞬间让现场炸开了锅，村民慌得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许苗苗皱起了眉头，啥玩意？ 她左不过说说而已，竟然真的要闹兵荒了！ 也太倒霉了吧？这辈子也被她赶上了动乱的时候。 满谷村身处边陲，只怕得抓紧点。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许苗苗抱起小宝，直奔村长家后厨去。 厨房里也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人在意她正在不断将食物打包 。 大宝不明所以，“娘亲，他们怎么了？” “打仗了，大宝要跟娘亲想逃到山里躲避战乱。” “啊？我们是要去找爹爹吗？” “呃……” 许苗苗并不想找那个窝囊废杜衡，更何况这事解释起来太过复杂，还是先瞒着大宝好。 “对，我们去找杜衡。” “好耶！” 杜家该拿的东西，许苗苗一丝不落的全放进了空间，才牵着大宝跟着人群走到了小路的岔口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片嘈杂。 她拉着大宝躲在泥堆后，探头张望。 村民们都各自揣好行李，集中起来准备往外逃。 偏生李村长拦下村口老赵头的板车，直接将他的铺盖卷全从板子上扫了下去，紧接着命人将自己的木箱子抬上去。 “动作快些，都愣着干嘛？！” 李村长眼中写满了不耐烦。 老赵头看着自己的家当和帮其他人拖的物件如数砸进了泥里，眼底皆是心疼。 “村长，真不是我们不帮，您这么多行囊，大家伙还有自个儿的东西，实在腾不出多余的手啊。” “是啊，我们拖着老人孩子，行动笨重，被乱军盯上跑也跑不掉的啊。” “不如村长就捡几样重要的就行了，您就一个人……” 横在村民身前，李村长握紧拳头。 “说什么屁话呢！就你们手头上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哪有我的这些细软重要？要不是看在你们一直乞求的面子上，吃了杜家的喜酒，我至于连搬东西的儿子都没了吗？” 他大声嘶吼，猩红着眼睛一把抢过说话的村民的行李，胡乱翻找，几枚铜钱掉落在地上，讥笑道。 “老赵头，就你这俩块臭布和破铜板有什么好带的，指望你拿两文钱买菜渣子？” “只顾着自己的包袱是吧，我让你们护，让你们护！” 李村长一脸怒气地强行抢过旁人的包袱，特意往远处丢。 有些青年气急败坏想抢回来，老赵儿子赵乾更是怒冲冲想要拼上去，也被人拉住，摇摇头。 “李村长好过分啊，娘亲。”大宝眼睁睁看着包袱被扔下不少，不由得攥紧了小拳头。 “那我们去帮村民们捡回来好不好啊？”许苗苗眼眸微抬，眸中一片冷意。 本不想多管闲事，奈何压不住路见不平的手！ “好！” 许苗苗走在前面，大宝屁颠屁颠跟着，小手麻利地去把洒落的包袱捡回了来，还细心地拍下脏污。 村民们也有了怨气，纷纷拘着双手。 “村长，您这叫什么事，我们自个儿的东西被你丢了一地，老赵头的板车驴车就这么大，您家东西那么多，全放上你的了。” “那乡亲们的行李又该咋办？” “没地方是吧？”李村长阴着脸，又是一脚踹下了板车为数不多堆放的行李，森然一笑，“瞧瞧，这不就多了。” 李村长轻蔑地哼了一声，不顾地上散落的包袱，一脚踩上了板车和驴车。 “我的东西放不上，你们也别想放。该怎么选，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时之间，村民怨声载道。 往日李村长就仗着妹夫为当朝知府，为非作歹，他们纷纷忍让。 如今到了这逃难的时候，他竟也不给大家伙儿一丝生路可寻！ 许苗苗和大宝把包袱还回去，一脸厌恶地看着李村长，“吃相真难看，你们俩父子就该一块去做伴。” 最好被乱军被砍了。 “贱人，又是你！” 许苗苗刚要开口，杜平就诌媚地从一旁冲出来，赔着笑脸，“村长消消气，她这是在给您道歉，她现在十分后悔，秋生哥的事是她鬼迷心窍了。” 李村长冷着脸，“我儿的命，道个歉就有用了？” “若是让知府大人知晓了，你们 全家……” 他双手放在背后，冷着一张脸，适时搬出了自家妹夫。 村民们往后躲了躲。 许苗苗却不怕，沉声接话，“危害民生，一条命可不够，得送你们全家一起上路。” 她还想搅浑这潭死水，冲着杜平和杜张氏一挑眉梢，“不是你让我来把李村长杀了，再抢驴车板车？” “娘亲说得对！”一旁的大宝跟着帮腔。 他还小，只知道李村长这样做不对。 下一刻，李村长刀子似的眼神就狠狠扫向杜平母子。 第4章 他就是杜衡 杜张氏瞪大了眼睛，气得涨红了脸，“你含血喷人！” “村长啊，别听这俩蹄子胡说，我们万万不敢啊，我们是满心满眼的愧疚，秋生在我们家没的，求您原谅我们吧。” “我们罪该万死，看护不力。” 杜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李村长的手哀求。 “少来这套！” 李村长狰狞着一张脸，狠狠抢过杜张氏手腕上的行囊，骂道，“还想抢我的东西，等着在路上饿死！” 眼下局势紧张，得迅速出城，万万不可拿性命与这毒妇消磨功夫。 看村长大迈着步子往前走，许苗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好笑。 “村长，村长！等等我们啊！”杜平搀着杜张氏急忙追了上去，路过许苗苗时还不忘愤恨的看了她一眼。 皆是这个贱人惹出的祸端！ 许苗苗也不打算再继续理会这场闹剧，更看不上这伪善的母子俩，直接带着大宝往别的处去寻找水源。 天色渐晚，路不好走，杜大宝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许苗苗皱着眉头，“大宝在这里等我，我灌满水壶就来。” 好不容易觅到一条小溪，许苗苗才弯下身子灌水。 正要起身，就觉得有冰凉的利刃抵在脖颈上，男人滚烫的胸膛压在她背上，另一只手在她的腰上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许苗苗咂舌，抢美色抢银子都能理解，但这两样她都没有啊。 “身手不错。”许苗苗扯唇轻笑，“可惜……” 她握住利刃，就像感觉不到利刃割破皮肉的疼痛一样。 另一只手手肘往后顶，小小的身体扛着男人就是一个翻摔。 男人瞬间倒地，草地里动静不小，大宝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娘亲，怎么了？” “喝个水被贼惦记上了。” 许苗苗撇嘴，刚掏出空间里的手电筒照到男人的脸上，想要看看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贼寇时，大宝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爹爹！” 男人闭着眼，已然被摔晕过去，身上血迹斑斑。 特别是脸上的几道伤疤，显然是被猛兽撕扯出来的，肉皮翻卷，血液和沙土凝结在一起，又脏又惨，完全看不出面容长相。 “大宝，你确定是你爹？” 为什么她觉得跟原主记忆里的杜衡有些不一样呢？窝囊废杜衡有这么利索的身手吗？而且气势也相差甚远。 大宝点头，“爹爹走的时候就是穿的这一身衣服。” “好吧。” 可能是她多疑了。 蹲下检查他伤势，扯开衣服一看，才发现他身上也有无数伤痕，刚刚给她来的那一下，大概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大宝喊不醒杜衡，两眼泪汪汪，“娘亲，爹爹是不是死了？” “没死，只是昏迷了。” 许苗苗将人拖回石头旁，又多拿了几个手电筒将光线添亮。 对于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宝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童言无忌地表示娘亲就是天上的仙女，这些物件都是天上的仙器！ 孩子嘛，总归要童真些，许苗苗没有过多解释，眼下救人要紧。 “大宝，把你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掏医疗箱和灵泉水。 用灵泉水帮杜衡清洗干净后，消毒、上药、包扎。 一个时辰后，许苗苗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看着杜衡身上她的完美杰作，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惜杜衡的脸算是彻底毁了，身上的伤都是外伤只要好好养着就能痊愈，只是他似乎还中了毒。 难道是被什么毒蛇毒虫咬了？ “娘亲，爹爹是不是没事了？” 大宝见娘亲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道。 “别担心，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有 她在，就是半截身子入土，她也能把人救回来。 灵泉水可以治愈除了丧尸病毒外的所有伤病，只是他身上的毒很奇怪，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解除。 处理完一切已经后半宿了。 大宝依偎在杜衡身边睡觉，许苗苗则靠着树根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许苗苗醒来的时候身前的火堆还没熄灭，正惊奇就发现杜衡和大宝不见了。 不会吧？这狗男人过河拆桥？带着儿子跑路了？ 正想着，就见杜衡带着大宝回来。 他走路很慢，每走一出脸上都露出细微的痛苦，大宝小心翼翼抱着一只大兔子跟在旁边。 远远看见许苗苗醒了，笑呵呵跑来，“娘亲，我和爹爹抓了只大兔子！” “你瞧！” 兔子被塞进怀里，许苗苗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兔子是被人一击致命，兔皮上甚至凹进去了一块。 她忽然对他来了兴趣，如果这真的是杜衡，那可太有意思了。 以他的这等本事，想要脱离杜张氏和杜平这两个吸血鬼简直轻而易举，然而他却留了下来，还装出一副窝囊废的怂样愚弄大众。 许苗苗打算试探一番，“你打猎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杜衡抬起冰凉的眸子，淡然道：“不记得了。” “娘亲，爹爹醒来的时候连我都不记得了，跟村里的二狗哥一样，村医说这叫失忆。” 许苗苗不敢置信地打量杜衡，“你失忆了？” “应该是。” “娘亲，你这么厉害，你能治失忆吗？” 许苗苗摇头，“我不会治，不过失忆这种病可以不治而愈。” 杜衡垂下眸子，“无所谓。” “爹爹你放心，就算你生病了，大宝也不会丢下你的。”大宝抱住杜衡大腿，仰着脑袋坚定说道。 许苗苗：“……” 你倒是孝顺，苦的可是你娘亲我！ 原本只需要养一个，现在要养两个！ “大宝，你去附近捡些柴回来，我们烤兔子吃，好吗？” “嗯嗯！娘亲是不是想支开我，跟爹爹玩亲亲和脱衣服的游戏？” 大宝语出惊人，许苗苗听得双目圆瞪。 “小孩子别胡说！” “大宝没有胡说啊，二叔和奶就经常在厨房里玩脱衣服的游戏，有一次被大宝看见了，还罚大宝……” 许苗苗不敢置信，她这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推着人往外走，“好了好了，快去捡柴。” 将人送走，许苗苗才跟杜衡摊牌。 “既然你失忆了，那我再跟你说一下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吧？” “我是许苗苗，是你娘杜张氏买回来给你冲喜的媳妇，不过你现在人没事，等你伤好后，我们就和离吧？” 有了杜衡保护大宝，她也没必要再当后娘，这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杜衡犹豫了一瞬，点头答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许苗苗开始一边处理兔子，一边跟他继续说新婚当晚的事。 听到许苗苗淡然的说着被婚闹，反杀渣滓还带全家去吃席的事后，杜衡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丑女人来。 许苗苗被看得不爽，瞪他。 然后假装从包袱里摸东西，实则从空间里拿出末世里没什么用处的调味料。 兔子腌制没多久，大宝就抱着一小捆干柴回来了。 第5章 向外走 许苗苗将兔子架起来，放在火堆上烤，兔子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大宝忍不住蹲在火堆旁，盯着烤兔子流口水。 许苗苗无奈道：“大宝回来乖乖坐着，小心掉进火堆里。”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小宝痛呼出声。 “哎呀！” 许苗苗忙抱过他查看，只见他手背上被油渍烫伤，小孩子皮肤嫩，一下子就起了水泡。 “我给大宝上点药，你看着点火。” 医药箱从昨晚拿出来后就一直放在外面，反正杜衡身上用的都是那里头的药，若是他问起，就说是逃难路上捡的。 许苗苗才给大宝上完药，鼻尖却闻到了煳味，扭头朝火堆看去，只见兔子竟然在冒烟！ “你怎么不看着点！”许苗苗火急火燎将兔子取下放在树叶里。 还好只是烧焦了一点皮，不然她肯定要揍杜衡。 杜衡脸色不太好看，“我不会。” “什么？”许苗苗不敢置信，“你失忆还能把生活常识给忘了？” 许苗苗处理烧焦的皮，“你该不会以前进山打猎都是吃生肉吧？”说罢，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的嘴角都不免轻抽了起来。 杜衡没回答，而是捡起几个石子击向旁边的树上。 咚咚咚…… 一串野果从上面掉下来。 “你就吃野果？” “也吃肉，不过有人会帮我烤。” “你又记起来了？” 许苗苗瞬间抓住了关键点。 杜衡躲开了她探究的视线，“没有，我猜的。” “切。”许苗苗懒得继续，扯下四个兔子腿留给自己和大宝，其余的全丢给杜衡。 杜衡也不介意，大口吃了起来，令他意外的是这兔子虽然有一股煳味，但味道很独特，有一点点辣，不刺口，肉质更是又香又滑，特别好吃。 许苗苗瞧了一眼天色，晴空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你和大宝先待着，等我探清楚情况再跟上来。” 匆忙往山脚的路上爬，昨天为了找水源，许苗苗特意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如今上来才看到大部分村民都在山中的林子里歇着。 小路上，一行人浩浩荡荡，板车驴车上拖着沉甸甸的行李。 李村长在一旁剔着牙，嘴角还有未擦尽的油星子，不停地指点江山。 许苗苗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阵仗，不怕被人盯上？” 以前他们在末世生存，得到一点食物都要藏着掖着，李村长反倒像巴不得别人来抢似的。 似乎是一夜未见许苗苗，本以为她被野兽给拖了去。 如今瞧见她回来了，杜平嗤了一声，“还以为你有多能耐，不还是得跟着大家的队伍？” 他走着，谄媚地看向人群中得意的李村长。 “有村长坐镇，谁敢挡咱们的路？”杜平讨好地叫嚷了一声，人群三三两两附和。 李村长安抚了几下驴，森然地扫了一眼许苗苗，“就算有人敢抢，他也咽不下！” “清点货物，你们几个带着镰刀准备开路！”李村长像是土皇帝般，指使着村里的几个樵夫。 声音洪亮，吼得整个山影都抖两抖，许苗苗不置可否地笑笑，机敏地扫了一眼暗处的丛堆。 杜张氏轻轻凑到李村长身边，讪笑道，“村长，这都快要出发了，该把包袱还给我们了，我们自己保管就成。” 昨夜里，李村长为了继续掌权，不惜派几个屠夫将村里人的东西全都搬上了板车，还美其名曰帮众人卸掉负担。 实则为收缴物资！ “还？上交了那就是大伙的。” 李村长冷哼一声，斜斜睨了一眼走在不远处的许苗苗。 “你们杜家不是厉害吗？那就不依靠队伍，自个儿逃难去。” 杜平母子瞬间惨白了脸，离了队伍，那就是连一捧黄土的下场 啊。 杜张氏曲了双腿，“村长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吧。” “那是她许苗苗一人干的，可不干我们娘俩的事。”杜平讨好道。 李村长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不屑一顾地冷哼，“不关你们事，关谁的？我吗？” 要不是杜家鬼迷心窍娶了个悍妇，他儿子会死吗？ 人群里传来吵嚷，“猪獾子进笼了，大伙快去收猎物。” “有肉吃了。” 村民一走，四周静谧一片，许苗苗缓缓睁开了眼睛。 倏地一下，装载着物资的车忽然被一颗小石子给砸中。 这点把戏还敢吓她？ “谁在装神弄鬼？” 许苗苗站起了身，往左边走去，忽然耳边听见动静，脚下一紧，失重感袭来，整个人落下去。 就这？ 她一点也不着急，从空间里拿出攀爬的工具，吃力地爬了上去，随后，将掩盖的稻草扑在洞口上，静观其变。 良久，听见熟悉的声音。 “娘，我挖的这洞又深又大，她下去了指定上不来。” “哼，荒郊野岭，我看她还能怎么活！” “洞在那儿，您慢着点……哎哟！” “人呢？”杜张氏凑近一看，这洞里哪儿来的许苗苗，连个活物都没有。 杜平睁大了眼睛，“不对，我明明看见她下去了。” 如今人不在里面，他们怎么跟村长邀功啊？ 见二人手足无措，许苗苗悠哉踱步，冷沉着一张脸站在他们身后，“啧，真是不巧呢。被老娘我给爬上来了。” “只是，我也想看看，你们又能在这洞里能活多久。” 话音方落，许苗苗抬起脚就直勾勾将二人狠踹进了洞里。 敢招惹她？那谁也被想快活！ “啊！” “哎哟，我的腰！” “贱人！你又耍阴招！还不快拉我们上去！” “许苗苗，你这么对待我和我娘，就不怕大哥回来找你算账？” 二人骂骂咧咧，一副千错万错，都是许苗苗的错，他们是无辜的架势。 双手交叉，许苗苗不屑的垂眼向下看。 “姑奶奶我向来不是好惹的！这小玩意儿就留给你们陪打发时间吧，千万别死太快。” 说罢，许苗苗抬眸看了一眼还盘在树上的菜花蛇，“小家伙，借你一用。” 当初在末世时，许苗苗无聊接触过不不少旁门别类。 耍蛇，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 惊恐的望见许苗苗手上拿着蛇，杜平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你敢，你这是杀人！” “难道你就不是吗？”许苗苗冷笑了一声，将蛇缓缓递了下去。 “贱人，你敢要我的命，就等着蹲大狱吧！” “我儿一定会给我出气的！”杜张氏吓的破口大骂，整个身子都贴紧了墙壁。 许苗苗挥了挥手，“等你们活着上来再说吧。” 两个人谩骂的嘶吼在深坑里回荡。 许苗苗眼皮一跳，差点忘了，还有大宝和杜衡在底下等着她。 “你们二位就慢慢共度良宵吧。”撂下话转身准备去找杜衡和大宝。 如今正是逃难的时候，她一个人独行不可行，许苗苗也做不到那般无情。 可若是带着杜衡和杜大宝一起。 她一个人也护不住两个，更何况杜衡还是个病号。 思来想去，许苗苗觉得还是带着那父子俩跟着大队伍走吧。 不仅能有个照应，等杜衡伤势完全好了，她也能心安理得地独自离开。 并且，那对讨人厌的母子俩如今在洞里。 那条菜花蛇虽然无毒，也能将他们吓够呛。 许苗苗体验过了，那洞憋不死人，若是想出来，得看谁愿意先当踏脚板凳！ 第6章 真不愧是母子 绕过了难走的山路，许苗苗一回来就见大宝紧紧贴着杜衡，“你们父子俩倒是融洽得很。”还别说，望着这父慈子孝的场景，她心里总有些酸味，但谁让那是人家亲爹。 见许苗苗回来了，杜大宝心头一喜，“娘亲，爹爹的伤口很严重，咱们三个人在这里不逃真的安全吗？” 大宝湿润着眼眶，许苗苗认可地点点头，“咱们确实得跟上大队伍。” 人多力量大，这对父子俩也是村里的人，总归能多个帮衬。 “走吧。”杜衡咳了咳，吃力地在许苗苗的搀扶下缓慢行走。 村里的人们还未走远，此刻正集中在一起煮着粥，老远就闻见了米香，走了一路，杜大宝消耗得快，早就饿了。 他吞咽着口水，眼睛都往外放着光。 小的饿了，大的是个病号，白粥能温养胃，许苗苗见状思虑着该拿出点什么，去给孩子和杜衡换一碗粥。 烧火的张大娘一转身就看到了三人，与许苗苗对视上时，她眼神下意识闪躲，可待她望见牵着杜大宝的男人时，搓了搓手，拿捏不定地问了一声，“杜衡？” 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杜衡听见叫他名字，还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哎哟我的天啊！杜家老大竟然活着回来了！” 比起杜衡脸上的伤，众人纷纷好奇他是怎么在那吃人的林子里捡了条命。 “稀奇。” “莫非这冲喜还真给杜家给冲着了！” …… 众人议论纷纷，许苗苗见状摸了摸包袱，从里面掏出一根山药来。 “张大娘，这是我方才在山里挖来的，不如放一起给大家伙儿补补，增加点香味？” 她说着话，目光却落在煮粥的锅里，张大娘自然明白许苗苗的意思。 “可是……”她一脸为难，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的粮早就被李村长给霸占了，做饭时村长都刻意撂下话，说是杜家的人，哪怕是杜家的狗，休想从这里吃上一口东西！ 如今正是难捱的时候，若是他们跟许苗苗接触得多了，保不齐被村长给记恨上，到时候也落得没有口粮的下场。 “苗苗，不是大娘我不给，而是……” 张大娘解释不出个所以然，许苗苗眼明心亮，打断了她的话，“无碍。” 既然李村长都交代村民们疏远她，那就别怪她下面怎么做了。 许苗苗点了点头，还是把山药塞到了张大娘手里。 “我们有吃的，就是孩子馋米粥了。”紧接着笑了笑往后走。 见她要走，杜衡牵着杜大宝也跟了上去。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许苗苗燃起了火，杜衡疑惑地望着她的动作。而另一边的土岸子上，李村长阴毒的双眼死死地看着三人。 他儿子枯骨黄土，杜衡倒是活着回来了！ 回来得好啊，等着把他们全杀了，给他儿子血祭吧！ 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土坑灶，许苗苗又在包袱里摸索。 “娘亲，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杜大宝一脸疑惑。 掏了掏，许苗苗眨着眼睛，从里面拿出三根玉米，又掏出了些蘑菇、小米和一个瓷碗，“当然是给你做好吃的，” 许苗苗卖着关子，杜大宝拍手叫好，唯有杜衡好奇地将视线落在了她随身的包袱上。 那里面真的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将瓷碗搁置在土坑上，没想到正合适，许苗苗嘴角带笑，本想吃个现成的，谁料拿不到。 干脆自己动手得了，拥有上辈子末世的经验，没一会儿就让她手脚麻利地做出了一碗营养丰富的蔬菜粥。 虽说量少了些，但在这个时候，可是美味啊！ 空间里什么都有，眼下却不能拿出来，许苗苗摘了几片干净的叶子，折成了漏斗的形状，又用小勺子往里面分食。 “哇，娘亲，你真的是太厉 害啊！” 杜大宝拿着树叶，着急忙慌地喝了一口里面的粥，香甜可口，好吃极了。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许苗苗轻刮了一下大宝的鼻尖，“就你嘴甜。” 看着二人亲近的动作，杜衡在一边捧着树叶漏斗，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不急不缓地喝着粥，准备休息一会儿，继续跟上村里的人一起走。 可许苗苗才熄了火，准备歇一会儿时。 “疼死我了。” “娘我该不会死吧？” “废什么话？要死早死了，不红不肿，那蛇铁定没毒！” “哎哟哟，儿子你慢点……” 树林里传来异动，许苗苗往里瞧去，还没看清，就听见一声满是恨意的怒吼，“许苗苗！” 许苗苗抬起头，就见杜衡和杜张氏互相搀扶着，一脸狼狈地走了过来。 杜张氏指着她的手突然一顿，怔住，“杜平，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是你大哥不？” 杜张氏的目光定定地看向了杜衡。 听见这话，杜平不顾手上两个被蛇咬的小眼，也反应过来探去。 “对！是大哥，大哥回来了！” 哪怕杜衡脸上斑驳，发丝凌乱，早就辨不出五官，可那身衣服他认得真切。 二人看见杜衡还活着，顾不上找许苗苗算账。 杜张氏怒指着杜衡的鼻子怒道，“杜衡！你个不孝子，终于舍得出现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一家子害惨了！” 杜衡沉声道，“我怎么害你们了？” 早前从许苗苗的嘴中知道这母子的所为，他还存着一丝疑虑，如今见他们这跋扈泼辣的模样，开口不问亲人境况，处处为了自身盘算。 杜衡便看得真切，这二人绝不是良善之辈。 见大哥没有要出头的准备，杜平一噎，怒指许苗苗道。 “我和娘为了让你平安归来，帮你把她这个丧门星娶进门冲喜。谁知道这贱人不但不感恩，还手上没轻没重把李秋生杀了，惹怒李村长。” “害得我和娘被李村长赶出逃难队伍，连我们的行李盘缠都被收光了。” 杜张氏捂着红肿的脸，哭喊道，“她甚至还一举把我跟你弟弟踹到了洞里，险些就要在里面枉死了！” “我的儿啊，你还不快教训这毒妇！难道要亲眼看到你娘死在你面前不成？” 杜张氏装模作样地抽泣了起来。 “还放蛇咬我！她是要我跟娘的命啊！” 杜平跟着忿忿不平加了一句。 如许苗苗所言，那洞确实不难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杜平竟然能不孝到这种地步，让杜张氏在底下当踏脚凳。 “噗呲，”许苗苗望着眼前的闹剧，这才注意到杜张氏腰间那明显的脚印，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不愧是母子啊。 杜衡在那坐着四平八稳，没有要起身的动作，杜张氏气急败坏。 “你看看你这个好媳妇还有脸笑，今天你必须帮老娘教训她。” 第7章 一念之间 “你们自食恶果，关苗苗什么事？”杜衡满脸淡漠。 “你……”杜张氏不敢置信，昔日对她唯命是从的儿子，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不是我儿子，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儿子的衣服？” 许苗苗挑眉，抱着胸在旁边看热闹。 真是没脑子，这次她只不过用的是没毒的蛇就把二人吓够呛。 竟然还敢回来找事？活腻了吧。 杜平扯了扯杜张氏的衣角，“娘，别忘了我们现在处境。” 杜张氏回过神来，被李村长赶出来后，连一块馒头都捞不着，又在洞里折腾了那么久，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咽了咽口水，看见了远处的碗，又注意到了叶子上沾染的米粒，强挤出一抹笑容。 “你从小就是最乖的，娘知道你在山上辛苦，太久没回家，指定被这毒妇洗脑，咱们才是一家人。” “听娘的话，把这贱人收拾了，咱们家就能像以前一样。” 许苗苗听了就乐了，“像以前一样给你们当牛做马？” 杜张氏狠狠剜她一眼，咬牙切齿，她只有把杜衡拉拢回来，才能抢到许苗苗手里的存粮，饱饱地吃上一顿！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慈爱，看向许久不作声的杜衡。 “我确实不是你儿子，因为我现在要跟你断绝血缘关系。” 他风轻云淡说着，就好像断绝血缘关系是吃喝拉撒的寻常事。 杜平和杜张氏却白了脸，他们身上没钱没吃的，好不容易遇上杜衡，还想着靠他养呢。 “杜衡你敢！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应该是记错人了，被你这样拉扯大的应该是杜平。” 杜衡话里满是嘲讽，他可从许苗苗那听说了杜张氏是怎么偏心的。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跟娘说话？” 杜平察觉到不对劲，他刚刚仔细打量过了，身形和穿着都是杜衡的模样，连声音都是一样的，只是这张脸毁容了。 这绝对是他大哥，但大哥不可能敢这样跟他和老娘说话。 所以…… 杜平将矛头指向看戏的许苗苗：“是不是许苗苗教你这么说的？” 许苗苗摊手：“关我屁事。” “大哥，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忽悠，平时装得软弱自卑，实际上就是个残暴恶毒的贱人！” “你看，这就是我被蛇咬的痕迹！” 杜平哭丧着一张脸，抬起手露出上面浅淡的痕迹。 许苗苗只想着还是太轻了，咬太轻了。 杜衡伸手搭在许苗苗的肩膀上，一副将她搂在怀里的姿势。 “我跟她一样。” 就在三人疑惑他这话意思时，杜衡抬脚踹了杜平胯下一脚。 杜平捂着裆痛苦蹲下，嗷嗷嚎叫。 碰上手上的伤处时疼的眼泪都往出冒。 许苗苗都惊呆了，她瞪大了双眼看他。 哇！杜衡什么时候支棱了起来，敢踢杜张氏宝贝儿子的宝贝？也不怕她断子绝孙啊。 容不得许苗苗震惊，“扶着我。” 杜衡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声音很小，却震得她连心脏都在颤抖。 许苗苗侧开头，感受到肩膀上的重力，知道他是怕打人时摔倒才故意攀在她身上，但还是觉得两人接触的地方如火烧般灼热。 虽然很想甩开他，但不能灭自己人威风，于是扶着人继续出发。 “你们不能走，”杜张氏想阻拦，心疼儿子又怕被打。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杜衡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苗苗却不理会，远远地跟着乡亲们的队伍，漠视杜张氏二人想要分食的请求。 夜里，人群三三两两地倚靠在一起睡着。 “娘，我真要饿晕了。” 杜平软弱无力地倒在地上， 说句话都喘两喘。 “娘也饿啊，可这东西都在村长那里，这可怎么办？” “我看许苗苗和大宝就天天精气神十足，指定是有存粮，咱们去偷他们的！” 杜平和杜张氏摸着黑，趁着夜色偷到许苗苗的包袱，翻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一粒米，杜张氏气馁地狠狠甩掉。 “这贱人，把粮食藏得那么严实！” “我实在熬不住了，不如咱们去偷村子里管的食物吧。” 杜平虚弱地捂着肚子，走路都带点罗圈腿，杜张氏害怕，“不行，那可是大伙的食物，被抓到是要乱棍打死的。” “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的。” 杜平眼里闪过一丝精明，凑到杜张氏耳边低语几句，杜张氏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起来。 几个时辰后，许苗苗三人刚醒过来，她伸手一摸，就知道自己的包袱被人动过。 她想也不想就猜到了是杜平的手脚，可寻了一圈，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许苗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大伙的食物！” 李村长带着村民们气势汹汹地赶来。 在这时候，抢人食物如同杀人父母。 村民们瞪着许苗苗三人的目光满是恨意和幽怨。 “村长，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粮食都被你吃完了，旁边还留下一块碎布条，杜平大义灭亲，认出来了那就是你的包袱。” 许苗苗拿着包袱在众人面前一亮，上面确实破了个口子。 她扫了一眼躲在身后的杜平，冷笑道，“好计策啊，吃饱了栽赃给我，再趁机回到队伍是吧？” 杜张氏眼珠子转了转，喊道，“你犯了错，就赶紧认了，再怎么饿也不能动大伙的粮食，你饱了，别人就得饿着。” “对，村长，你只管处理他们，反正杜衡早说了和我们断绝关系，为了村民的正义，这个哥哥我不认也罢！” 杜衡冷冷地看了杜平一眼，吓得他往后缩了缩。 李村长怒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们有什么好狡辩的！把他们给扣了！” 村民们齐齐上阵，将他们三人钳制住。 大宝踢腾着腿，嘟囔着，“我们没偷，我们一直在睡觉！” “哼，定是把东西都藏了，待我进去搜一搜。” 李村长背着手，迈着步子往杜衡几人的睡处翻找几圈。 这三人必定私藏货物，这一趟还能把他们的东西全给吞了，李村长想想都觉得痛快，最好能亲眼瞧着许苗苗饿死！ “贱人，你到底把东西藏哪儿了？” “说了，我没偷。” 没找到东西的李村长震怒。 “把刀拿来，今天我要把这贱人的心挖出来，为我儿子和村民们出气！” 锋利的刀刃塞进李村长的手里，他突然灵机一动，把刀丢在杜衡的脚边。 第8章 大路朝天 李村长冷哼一声，发红的眼珠怒瞪着杜衡。 “你媳妇杀了我儿子，我要你亲手把她杀了，否则你弟弟和你娘就等着饿死，你儿子也要被乡亲们乱棍打死！” 他发狠的话一经落下，杜张氏和杜平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旁人他们不敢说，可李村长却的的确确能做得出来那般狠心的事来。 杜张氏颤颤巍巍上前，想要拉住杜衡的手却被对方躲了一下，连个袖子都没摸到，险些栽倒，杜平赶忙上前搀扶着自家老娘。 “儿啊，女人多的是，娘再托人给你说媒就是，性命可只有一条啊。” “就是啊大哥，不跟着村长，咱们是没有活路的！” 二人苦口婆心地劝慰着，他们都知道李村长的妹妹嫁到了权势人家，得罪了李村长，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李村长看着张布满伤痕的脸，讥笑着。 “怕不是脸上的脓水进脑子了，就这丑女也值得你犹豫的，你老娘儿子亲弟弟的性命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杀了她，挖出她的心，我要祭奠我死去的儿子！” 他吼得撕心裂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示意杜衡赶紧动作，不然他便要自己动手了。 “可惜当日我不在场。” 杜衡弯腰，指尖轻轻勾起刀刃，在手中把玩。 “还是让李秋生死得太痛快了，就该一刀刀削骨削肉，凌迟处死。” 他手上轻轻一晃，匕首立马飞了出去，直直插入李村长耳边的树干中。 力道狠厉到众人看去匕首只剩下一截手把在外面，这若是插入人身上，只怕都被扎穿了。 李村长吓得浑身战栗，一脸怒意。 “你和那贱人还真是蛇鼠一窝！两个丑陋如鬼的烂人！” “许苗苗，你可想好了，若你不死，死的就是大宝和杜衡！就杜衡半吊子的命，我看熬不住几个晚上！” 大宝躲在许苗苗的大腿后，李村长知道她对大宝的上心，故意威胁。 许苗苗哪是能随意威胁的茬，确定杜衡站她这一边后，根本不屑于李村长这些没道理的话。 有她护着，大宝谁敢动？ 杜衡喝了泉水，不出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至于脸上的伤，丑点就丑点呗，外貌都是浮相。 可杜平母子却不乐意了。 见杜衡仍是不为所动，显然早就跟许苗苗一条心了。 但他们想活得快活些啊，这没吃没喝，日子还过不过了，杜张氏忍不住骂骂咧咧。 “逆子啊！没了庇佑，你是想让乱军拖走我这半老徐娘的身子，不得善终啊！” “哥，出去了一趟连祖宗都认不清了吗？”杜平跟着帮腔。 杜衡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好似说的不是他一般。 李村长狠狠挥袖。 “杜家与我结下杀子之仇，凶手不除，你们杜家上下别想过安生日子！若是队伍中谁敢给杜家一口水一口粮，便是和我过不去！” 原先李村长就有意苛待杜家人，如今更是当众放话。 村民们面面相觑，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忙不迭地想要撇清关系。 见势头不对，大宝舔了舔嘴唇，皱着眉头，“娘亲，咱们会不会被饿死啊？” 离了村子，确实没什么吃的。 越往外逃，越不知道将来怎么过活。 不仅大宝一个小孩儿有顾虑，杜衡心下也有了思量。 他身子斜靠在石头上，气虚的看向许苗苗。 “现在这情况，不是你死，便是我们被李村长孤立，活活饿死。” 这般乱世，她一拖二，可想而知的艰难。 听见杜衡的话，许苗苗挑眉道，“那你现在杀了我，还来得及。” 眼下只不过是战乱而已，一切皆有转机，她可是经历过末世的人。 怕什么？ 许苗苗不急不慌 地盘算着怎么找个出路，顺便恶心恶心村长。 瞧着杜衡这根本就不想动手的模样，杜张氏面上焦急，整个人躺在地上，哎哟叫唤个不停。 “天爷啊，我生的是个什么东西啊，孩他爹你在天上睁眼看看，好好的孩子都被狐狸精迷成什么样了。” 杜平跪在地上对着李村长磕头。 “村长，我哥犯蠢不懂事，不能代表杜家啊，求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李村长冷哼一声，随即一脚踹开了杜平，“我给你们生路，谁给我儿子生路了？” “想活就带着许苗苗的项上人头来见我！” “都给我撤，逃难的时候，我看你们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李村长绷着脸，恶狠狠地撂下话，随即大手一挥，示意村民们都跟上。 后面还有叛军，即便村民们觉得杜家可怜，这时候那还顾得上，纷纷拿起随身的东西跟着板车一起往前走了。 眼睁睁看着李村长头也不回，杜家母子怨声连载，进退两难。 若在这时跟上村长，只怕要被活生生饿死。 可留在这边，许苗苗这狠心的女人也断然不会给他们一口吃的。 “许苗苗，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杜张氏仍旧骂骂咧咧，却被许苗苗斜了一眼。 “我得不得好死不知道，但你若是想不得好死，我一定成全。” 说罢，直接将手边的树叶扔了过去。 顷刻间划破了杜张氏脸，血往外涌入时，疼的她满地打滚，也吓的杜平跟着闭了嘴。 杜衡深深的望了一眼许苗苗的指尖，默不作声。 “娘亲，我们还走吗？” 大宝不懂大人间的勾心斗角，只知道娘亲与村长之间有矛盾，村长不待见他们，连带着奶奶和二叔都不喜欢他们。 不过幸好，他还有爹爹和娘亲。 望着大宝清澈的双眼，许苗苗嘴角带笑。 “我们也走，这宽广的路，又不是李村长家修的，还能不让人走？” 俗话说得好，打仗总要有人祭旗，大路朝天，遇见危险，有大部队在前也难不到哪里去。 他们人少，视情况也好变通。 而前方还未走远的李村长听见这话，递过来一个凶狠的眼神，他迟早有一天叫这臭女人，跪在他面前，不得好死。 许苗苗横了李村长一眼，悠自拎起地上的包袱，牵着大宝往前走，杜衡则慢慢跟在二人身后。 只是在看到上头的路碎石子多的厉害，许苗苗皱了皱眉，拉着大宝继续往山坡下的小路行进。 瞧着人都散了，杜家母子也装不下去了。 “娘，我们可咋整啊？” 这荒郊野岭的，要是再不想想出路，只怕入了夜得被猛兽咬死。 “你问我？” “多大个人，什么都不会干，连点吃食都寻不来，白瞎我金贵养你这些年！” 杜张氏后悔莫及，肚子饿得直打鼓。 早知道如此，当年就应该让杜平也跟着村里学点保命的手艺，要是那般，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番田地。 “娘，杜衡孝顺啊，可你看他不也是……” 杜平越说越没理，杜张氏白了他一眼，随即双眼像是淬了毒般阴狠地看向许苗苗的背影。 既然他杜衡不义，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一个娘们拖着半死的男人，外加个孩子，她就不相信两个好人好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等天黑，不愁没下手的时机！ “走，跟上去！” 杜张氏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杜平慌慌忙忙跟在后面。 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想必是那没良心的母子正盘算着什么毒招。 许苗苗摇了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今夜之前找个落脚的地方。 现下正是中午，太阳高悬，河里的鱼循着 暖气都畅快地在水里游着，远远看去波光粼粼。 再往细了一瞧，还有螺蛳呢？ 许苗苗亮了亮眼，那可都是好东西！ 第9章 林中深遇 “大宝，你跟着娘亲。” 许苗苗轻轻地嘱咐了一声。 她脚步飞快的往底下跑，边跑还不忘掀起碍事的裙摆系在腰上，又麻利地撸起袖子。 瞧着实在奔放极了。 杜衡愣了愣，收回了视线，眼眸闪着一丝异样的光亮。 大宝跟不上，只能慢悠悠等着他。 “爹爹，娘亲这是要干什么呢？” 他小小的脑袋里满是疑惑，杜衡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宝，快来给我搭把手！” 许苗苗双手按着一条约四五斤重的鱼，鱼尾摆动溅起清澈的水花，她眼中皆是笑意，这下可不愁了。 “鱼，爹爹是鱼诶！” 大宝兴奋不已，跟着跑了过去。 往常他最羡慕村里其他的小朋友能跟着爹爹们下河去抓鱼，可杜衡忙碌，没日没夜地在山上捕猎。 致使大宝每回都悻悻地站在一边，不敢下水。 “大宝，娘亲今晚给你熬鱼汤喝！” 许苗苗开心极了，末世因为环境污染，适合饮用的水质稀少，更别提水里还能有活物了。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肆意下水了。 “娘亲真好，大宝太爱娘亲了。” 大宝开心地也跟着脱掉鞋子踩入了水中。 许苗苗冲着杜衡得意一笑，看吧，大宝还是跟她亲。 用几个大石头随意地做了个临时放鱼的小坝，许苗苗正准备再次下水时，看见了杜衡还站在岸边。 原想着催他也赶紧下来抓，“咳咳，”杜衡轻喘了两声。 许苗苗拧眉，“算了，你就在岸上待着吧” 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再下水一折腾，只怕要加重了病情。 瞧出了许苗苗眼中的无奈，杜衡抿唇，随意拿起一颗石子，瞧见浅滩上的鱼，“砰！”一声轻响。 那鱼愣是翻转白白的肚皮浮上了水面。 “哇，爹爹也太厉害了吧！” 大宝眼睛放着光，小手在水中捞起了鱼。 许苗苗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杜衡，随之又继续抓着鱼，她总觉得这人似在隐藏着什么。 这么好的功夫，做点什么不妥。 空间里的泉水适合养鱼，许苗苗二人不备，缓缓往里面放了些小鱼苗，又拿起一些螺蛳放了进去。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鱼和螺蛳定会被养得肥肥胖胖。 回味起那鲜美的肉质，许苗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他们还三个人，没一会儿小坝里的鱼就满了。 鱼抓的差不多了，许苗苗又用碗装了些螺蛳，大宝好奇地望着她。 “娘亲，这些壳子虫不好吃，全是沙子又没有肉。” 村里的孩子什么没吃过，可这壳子虫无论是煮着吃还是炒着吃都有一股子味道，久而久之就没人愿意抓了。 “大宝要相信娘亲，今天就让你吃一回儿特别的壳子虫！” 许苗苗眨着眼睛，脑海中盘算着怎么烹饪。 早上只吃了些粥，眼下三人都饿了。 下午还要赶路，幸好天气不错，许苗苗又拿出了一个铁盘，杜衡见状拿起石块模仿着她早上搭建的简易土灶。 看着他干净利索的动作，许苗苗感叹孺子可教。 幸好不是个吃干饭的。 火升起来后，许苗苗烧了些水，等煮开后倒出来。 又从空间拿了些油，再将处理好的鱼放上去煎成两面金黄，又掏出一根先前在杜家厨房扫荡来的萝卜。 削皮后切块，放进锅里随后倒入水。 霎时间，香气扑鼻。 “好香啊！” 大宝闻着香气两眼放光，口水都快馋下来了。 许苗苗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清洗着螺蛳，“再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杜衡坐在一边，望着许苗苗，幽深的双眼 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山林中，杜氏母子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巴巴看着许苗苗那边咕噜噜煮着的鱼汤。 “娘，这林子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了。” 杜平无奈的拿出方才找到的两颗酸果子，就这还是他摔了两跤，手都磕破了才摘到的。 而原先被蛇咬过的地方还不红不肿，这会儿却肿的跟猪手一般。 远远看去，滑稽极了。 一回想起方才自己惨淡的模样，杜平心中都不由得有些佩服以往杜衡入山总能猎回些东西，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废物！”杜张氏嫌弃不已。 可早已山穷水尽，只能愤恨地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 “哎哟，我的牙！” “臭小子，你是想把你老娘的牙酸掉没，活活饿死我是吗？” 脸都酸变了形，杜张氏骂骂咧咧，手上重重的拍打着杜平。 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连口以往看不上的白馍馍都没得吃！ “娘，你轻点，轻点，我再想想办法！”肚子里没有食物，杜平一个大男人早就饿得没力气了。 如今被杜张氏拍打，都没还手之力。 “还不快去！想饿死我啊！” 杜张氏丧气地垂下手。 杜平挪动脚步，四面环山，脚下是许苗苗和杜衡在煮着鱼汤。 这香味早就让他馋疯魔了，可他不敢下去，也不敢抢。 他正左右为难时，林子里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动静，杜平和杜张氏对视了一眼，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该不会是村长派人来杀他们了吧？ 这不对，要杀也是先杀许苗苗那贱货！ 杜平额角惊恐地冒出细密的汗水，杜张氏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二人皆是一惊，齐声道，“怎么是你！？” “赵乾？” 望着母子二人凄惨的模样，赵乾冷哼一声，冲着杜张氏丢下半块干馍馍。 “你们以前过的日子多好，眼下却破落至此，值得吗？” 早就顾不得体面，杜张氏拿起干馍，分都不分直接塞进了嘴里。 “赵家小子，你想干嘛？” 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如今这逃难的路上更没有！ 杜张氏一时间拿捏不准赵乾的心思。 杜平鼻青脸肿，五指肿的都闭不拢，却直直望着地上散落的干馍碎子。 他娘真狠啊，一口没给他吃！ 明白杜家是杜张氏一个女人当家，赵乾目光泛起寒意。 “你们想不想吃香喝辣的，想就按照我说的做。” 被他这架势给镇住了，杜平还愣着之际，杜张氏却笑了，“说来听听。” 赵乾倒也不避讳，指着下面的三人，“绑了杜大宝。” “什么？” 杜平才拔高了语气就给赵乾一把按住。 “想死是吧？” 杜平身上疼得厉害，慌乱摇头。 “不想死就听我计划！”说罢，他目光落到了杜张氏身上。 二人不约而同点头，“行。” 林子里生物旁多，闹出些动静，也权当是有人在赶路。 鱼汤烹煮好后，许苗苗又切好了姜蒜，炝锅倒入洗干净又煮成半熟的螺蛳。 “怎么这么香啊？娘亲？” 大宝惊的眼睛都直了，以往村里那些大娘大婶们都做过螺蛳，他却从未闻见这样的香味。 “香就等会儿多吃点。” 许苗苗宠溺地摸了摸大宝的头，似乎在逃难的路上，多个小开心果也挺好的。 兴许是她上辈子太孤单了，如今这些简单的话语，在她听来都格外温暖舒心。 第10章 被挟持 许苗苗干活麻利，没一会儿就开饭了。 为了瞒住杜衡，许苗苗只是从包袱里拿了一只小碗给大宝。 又替他盛了些汤在里面，随后寻了些干净硬挺的叶子折成漏斗凑合着吃了起来。 杜衡倒也没多嘴，只是顺从地拿在手里，任由许苗苗分配。 “娘亲的厨艺太好了，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 大宝喝了一口，只觉得好吃极了。 杜衡也试着喝了一口，清淡的鱼汤融入了叶子的清香，鲜气回味无穷。 大宝说的没错，果真是一手好厨艺。 “好吃就行，大宝试试螺蛳。” 许苗苗拿着方才抽空削尖的竹签，轻轻一挑，白嫩Q弹的螺蛳肉露了出来。 大宝张大嘴巴轻咬了进去，“好吃！” 嚼了两下，他眼睛都亮了。 杜衡给自己加了点汤，又继续坐到了许苗苗身边，也学着拿起竹签吃起了螺蛳。 “这都是你从哪儿学的？” 饶是他在外见多识广，还是头一回见证这样的吃法。 “做梦，仙人教的。” 许苗苗笑着眨眼，大宝在旁边帮腔，“没错，娘亲就是仙女！” 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仙法。 杜衡明白许苗苗这是没说真话，他倒也不急躁，吃饱后沉稳的替大宝剔着鱼刺。 “小心点，慢慢吃。” 随后他将处理好的鱼肉放入了大宝碗里，淡声道，“没人跟你抢，要不要我给你挑肉出来？” “爹爹真好。” 大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许苗苗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饭饱后，三人寻了个地方短暂休憩，下午还要接着赶路。 大宝舒服地躺在杜衡用干草铺好的床上，没过多久呼吸就渐渐平稳。 许苗苗有些不忍地看向杜衡结痂的脸，嘴上不由得啧了一声。 护内又有本事，在杜衡毁容之前，就没人“识货”对他芳心暗许？ 莫不成之前都是谣言。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的许苗苗没察觉自身过于滚烫的目光，杜衡似是猜透她的想法，缓缓转头，幽然的眸子扫向她的脸，打趣道。 “对我这张脸都想扑过来，没见过男人？” “……” 得，就当她走眼，难怪没人嫁！ 自大狂！ 躺下不久后，父子俩睡得正熟，许苗苗觉少，外加上附近鸟叫有些吵闹，于是起身往外面的田野走去。 殊不知，她方才一动，杜衡便也跟着醒了过来。 见许苗苗没有开口叫人的意思，又继而闭上了双眼。 许苗苗顺着小路往前走了些，幸好这几年的气候不错，田里的粮草长势极佳，只是如今处处都是逃窜的难民，能吃的东西早就被摘走了。 许苗苗也不急，漫步在田野间，一路上拿着麻布兜着野果，路边看见野菜也采了不少。 她走得有些远，恰好碰见了村里的人。 “唉，想必这杜衡媳妇真是饿得不行了，就这些干枯的野菜，吃着和嚼土有什么分别？” “快闭嘴，小心她过来抢咱们的粮食。” “那地里的野菜都不知道被人踩了几回了，更甚连尿都遭了几趟，就这还捡？脏不脏呀。” 附近站着几个稀稀拉拉的村民，在岸边歇息时看见四处采摘的许苗苗，出声讥讽。 许苗苗只是轻扯了嘴角，比起末世时穷途末路，逃难都算是一场旅行了。 等她一意孤行，几个见到她摘果的大娘于心不忍劝道，“那些野果根本吃不进嘴，又苦又涩，摘了不过是增加负担。” 果子繁重又压身，没吃饱，又怎么背得动？ “就是啊，就算是喂狗也没人要，好东西早就被人捡走了。”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 你们还真是没被饿着，这可都是好东西，我劝你们也跟着摘些，好有防备。” 他们跟着村长那位周扒皮，若真是到了弹尽粮绝那一天，断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许苗苗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却也只是懒懒地翻了个身子。 “大家伙儿东西多，不会饿着的，倒是你还是多顾及顾及自己吧。” “就是就是，下午还要赶路，还是多歇会儿。” 村民们被李村长压榨，每个人都要背不少东西，大都累的筋疲力尽了。 知晓劝慰不了他们，更何况也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杜衡和大宝休息的地方虽然隐蔽，可难保有人别有用心，许苗苗拍了拍手上的土，继而往回走去。 等她回去时，远远就看见了杜衡和大宝的身影。 休息充足，粮草充沛，加上许苗苗给杜衡喂过灵泉水后，他的伤势恢复得极快，已然能亲自抱起大宝赶路。 看见许苗苗，大宝瘪着嘴一脸委屈，杜衡跟着解释了起来。 原来是小家伙儿做梦起来发现不见了许苗苗，吵着闹着，他没有办法，注意到了脚印，想着碰碰运气走了过来。 许苗苗心里不是个滋味，忙着宽慰道，“我没走，这不是去摘野菜了嘛。” 她笑了笑，将包袱里的野菜抖了抖。 大宝这才止住了哭声。 杜衡打量的目光在许苗苗身上停留片刻。 “为何要捡那些东西？” “往后你们就知道了，这叫未雨绸缪。” 她自然的接过话。 “你倒是不同。” “什么？” 许苗苗没听明白杜衡话里的意思，偏了偏头。 杜衡压下眼底的幽深，浮出一丝疑色。 “我倒是觉得奇怪，村里人为何口口声声说你是个无知蠢笨的村妇，现在看来是他们蠢了。” 不仅不蠢，还很聪慧，甚至有男子的大智。 许苗苗应了一声，“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女人。” 借着去旁边抖落野菜上沙土的间隙，许苗苗顺手把采摘回来的野果野菜放进空间里，一回头就对上杜衡黑漆漆的瞳孔。 他正在看着她。 明明放了好些东西进包袱，她却总能轻飘飘的，甚至袖口还随着风向飞扬。 好奇心驱使着杜衡用目光在许苗苗身上来回扫荡，每每见到她从身上随手就能掏出东西来，实在古怪得紧。 杜衡想看得更加仔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腰身，是大手一抓就能挽住的细腰。 “你的身材匀称，看着也不胖。” “怎……怎么了？” 许苗苗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好似那目光像一只无形的手，让人感觉到怪异，虚张声势地警告他。 “拖着病体，我劝你最好把那些花花肠子都收起来。” “大伙都知道咱们是夫妻，自然也不会觉得乱来。” 杜衡这一开口，许苗苗愈发感觉到不对味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忘了，李秋生是什么下场，我可不好惹。” 杜衡羽睫轻轻颤一下，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放心，既然答应过你，我自不会食言。” 许苗苗轻哼了一声，大宝看前面路不好走，又忧心杜衡的身体，乖巧的走在前面。 耳边传来异动，许苗苗与杜衡才转头之际。 “娘亲！” 走在前头的大宝大叫了起来。 许苗苗赶忙回头冲上去，“大宝！” 只见一个脸熟的男人拿刀架在了大宝的脖颈上，杜家母子也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许苗苗，你也有今天！”杜平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手臂肿的跟脸差不多大。 杜张氏的身子也挺立了些，脸上的伤口还痊愈，嘴角都带着几分得意。 终于等到了她扬眉吐气的这天。 许苗苗就等死吧！ 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冰冷，大宝眼中含着泪，“娘亲……我害怕。” “大宝不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许苗苗沉声道，眼中皆是凉意，敢动大宝，这三人怕是活腻了。 此言一出，赵乾看向许苗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兴味。 闹出的动静也让山上下来了人，众人一看这不是老赵头的儿子吗？ 他挟持着杜家大宝干啥？ 见有人来，赵乾嘶哑着嗓子，“许苗苗，我劝你赶紧交出粮食！” “否则这孩子……” “把这孩子给我！” 李村长适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得意。 总算是拿捏了这贱人的短处！ “贱人，还不快跪下！” 李村长怒喝一声，架势十足。 许苗苗不屑撇嘴，不就是个嫁出去的妹妹，真当自己皇亲国戚？ 四周的村民则无一人要往前的意思，许苗苗冲着杜衡冷笑了一声，示意他看，这就是满谷村的人。 还有人性可言吗？ 杜衡眉头紧锁间，许苗苗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真是不好意思，让我跪下的人，还没出生呢。” 她清傲的昂起头，单手握紧武器冲着赵乾所在的方向，“砰！”声音落下之际，赵乾应声倒下。 杜平瞪大了眼睛。 村民们还未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大宝正欲往前跑时，杜张氏铆足了力气一把将他抱住。 “村长，我们与那小贱人不是一道的，求您收留啊。” “她有眼无珠，村长莫要怪罪在我们身上，这孩子我们愿意交给您！” 杜张氏死死搂住大宝的脖子，喘着大气。 她低声下气地哀求让李村长挣回几分脸面，撑开了脖子上的褶皱，“瞧瞧，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许苗苗，你若识趣就速速放下粮食，提刀自尽！” 第11章 你真要杀我？ “提刀自尽？”许苗苗倒转枪口，轻轻吹散枪管口出冒着的白眼，眉眼之间的笑意之下，尽是冷厉。 “我看，你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啊。” “砰——” 伴随许苗苗话音落下，又是一声震天的响动传来。 杜衡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许苗苗手上那古怪的武器上，再看看李村长透着血迹的耳际，惊觉这古怪武器的厉害之处。 骇人的杀气让李村长惊骇之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又猛地站定。 耳边嗡嗡地响，方才许苗苗那武器发出的响声，让他泛起了耳鸣，耳朵也火烧火燎的疼。 可刺客，他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自己终于有机会替他儿秋生报仇雪恨了。 李村长面露狠厉地盯着许苗苗，一手拎着大宝将人挡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掐在大宝的脖子上。 赵乾还倒在地上蛄蛹，衣服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烫出了一个大窟窿，露出他腿上惊心动魄的伤口。 伤口也似被灼烧过一般，一个黑洞洞的窟窿，连血都没流多少，像是伤口已经被烫坏了，流不出血来一般，伤口处散发着让人作呕的焦糊味道。 李村长看出许苗苗手上那武器的厉害，也不敢冒然上前，只将大宝挡在自己身前。 “许苗苗，你连杜大宝也不顾了吗？那日你被人为难的时候，杜大宝这小小的身子可是不怕死的护在你身前呢！” 杜衡诧异地看了被李村长掐着，呼吸困难的杜大宝，这孩子，竟也是个至纯至善之人？ 这小小村庄，遍地藏着腌臜之处，他竟一连遇到了三个至纯至善之人？ “许苗苗，你还在犹豫什么，只要你提刀自尽，我就放了杜大宝，不然，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许苗苗手上有些犹豫了。 她是能在李村长手底下将杜大宝抢回来，但她没办法保证，在此之前，已经丧心病狂的李村长会不会伤了大宝。 “不要！娘亲不要！” 杜大宝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声音也细微得像是刚出生的小猫一样。 许苗苗握着枪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 “娘亲不要！” 大宝的眼泪落在李村长布满褶子的手背上，却像是滴在许苗苗的心头一般。 “杜衡！你还愣着干什么？”李村长见许苗苗不动，又转头威胁上杜衡。 “那个贱人是后娘，后娘怎么会真心疼爱你的孩子呢？”李村长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和一眼就能看穿的蛊惑。 “这可是你的亲儿子，翠禾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许苗苗害死吗？” 杜衡目光冰冷，还从未有人敢威胁他。 许苗苗与他说过，杜大宝是杜衡与之前的妻子云翠禾所生，那个妻子在生杜大宝的时候难产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 而现下这个孩子，正被李村长掐着脖子，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众目睽睽之下，杜衡目光在人群之中转了一圈。 有人心存不忍，但不敢对抗李村长。 有人表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幕，看不出丝毫反应来。 还有人脸上写满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至于他名义上的母亲和弟弟，正跪在李村长的脚下，捧着他的臭脚一个劲儿的恭维，对被李村长抓着手里折磨的亲孙子和亲侄子，没有丝毫怜悯。 “我杀了苗苗，你就放了大宝？”杜衡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来。 李村长眼前却是一亮，像是已经看到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惨死当场了一般。 等到杜衡将许苗苗杀了，他就寻个由头将杜衡也弄死，还有他怀里这个小崽子，他们既然这么看重这个小崽子，他就大发善心，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地下去团聚好了。 正当他心中盘算之时，杜张氏急切开口 ：“杜衡，你还不赶紧杀了那个贱人。” “是啊大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杜平也开口劝道。 听见这母子两个的声音，李村长才想起来。 对，还有这两个养出了杜衡这样的灾星，惹了许苗苗这样的贱人的罪魁祸首，他们也该死！都该滚到地狱去给秋生赔罪！ 杜衡拿着刀，朝许苗苗走过去。 许苗苗丝毫不慌，枪口转了个方向，对准了杜衡：“你当真要杀了我？” “我没得选。”杜衡略有些愧疚，声音比以往低沉许多。 李村长的眼睛越来越亮。 快了！秋生，你看见了吗？害死你的人，马上就要下去给你偿命了！ “既如此，打一架吧。” 众人都在看热闹，看着夫妻两个反目成仇，等着看他们到底鹿死谁手。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然发生。 许苗苗忽然调转枪口。 “砰”的一声，李村长应声倒地。 一声凄厉的哀嚎，但他还没忘要抓紧手上的筹码。 只是他吃疼，手上已经失了力道。 杜衡出手亦是不留情，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刀就已经划破了他的手腕。 他再抓不住大宝。 除却许苗苗，所有人都没看到杜衡是如何出手的。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杜衡已经抱着大宝回到许苗苗身边了。 “给我杀了他们！”李村长凄厉地大喊。 然众人都被夫妻二人方才雷霆般的出手震慑住了，根本没人敢上前触霉头。 许苗苗的掌心雷套在食指上转圈圈，满眼嘲讽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村长。 真想杀了他呀！ 可惜，她还需要一个活靶子。 暂且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吧。 不过，就算如此，李村长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方才那一枪，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也要让他吃一阵子的苦楚了。 许苗苗不加掩饰的嘲讽让李村长面子上过不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竟连腿上的伤都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都不想吃饭了吗？你们都想饿死吗？” 没有人想饿死。 李村长的威胁，让人恶向胆边生。 “杜张氏，你们要是能杀了许苗苗，我就让你们回队伍！” 这诱惑对于饿了好几天肚子的杜张氏母子二人，无异于天降馅饼。 杜平已经红了眼睛，想都不想就朝着许苗苗冲过去。 第12章 少放些辣子 其他人见状，也生怕开罪了李村长没饭吃。 杜张氏母子两个这些日子过得有多凄惨，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这母子两个饿得都开始吃土了。 他们不想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见杜平都冲上去了，也纷纷朝着许苗苗冲上去。 杜衡提刀上前，却正要施展时，被许苗苗推了一下，“照顾好大宝！” 杜衡回过神，许苗苗手指上挂着枪，已经冲进人群之中。 如鱼得水！ 村民们都是来逃难的，这一路上纵然有吃食果腹，却也没能填饱肚子，只是保持着饿不死的状态，力气本就折损了不少。 再加上许苗苗被李村长几次三番的挑衅，也挑出了火气。 这些村民附庸着李村长，只能说，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些人，自私自利，既然做了选择，自然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许苗苗动起手来，完全没有负担，不仅如此，出手还越来越重。 直到冲上来的村民，都被她打得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许苗苗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李村长满脸骇然，他知晓许苗苗能打，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打。 二十几个汉子，竟然都没能伤到她，甚至都没能碰到她一片衣角。 打了这么一场，许苗苗脸不红气不喘，身上唯一显出些许狼狈的，就是她动作大开大合，震得发髻有些松散了。 但这并不影响许苗苗本身的气度，反而给人一种杀伐果决之感。 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的许苗苗，李村长想要后退。 但他腿上有伤，只能双手撑在身后，不断地往后挪动。 许苗苗“呵呵”笑了两声，小巧的银色手枪在指间转了一圈，而后被她握在掌心，枪口正对着李村长的脑袋。 “不！你不能杀我！”李村长惊慌之下，高呼一声，“我妹夫是知府，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你们全家都得死！” 这威胁让杜张氏身子一抖，原本疼得倒在地上打颤的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村长，村长，这都是许苗苗一个人的错，和我们无关啊！” “我已经和杜衡断绝血缘关系了，他们做什么和我们没有关系啊，村长！” 母子两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受着生命威胁的李村长根本无暇他顾。 李村长眼珠子一转，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自己身侧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的孩子！”一个妇人凄厉地喊了一声，就朝着这边冲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许苗苗再将注意力放在李村长身上时，就见李村长扯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挡在自己身前，他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躲在那个孩子身后。 许苗苗轻嗤一声，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孩子母亲，心下不无嘲讽。 方才冷眼旁观之人，如今轮到她自己了，总归是该体会一次她的愤怒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那孩子的母亲并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无助，她跪在地上，朝着李村长膝行而来，“村长，村长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这是我们家的独苗了！” 可李村长将那孩子当成自己的靶子，又怎么会轻易将他放了。 孩子母亲也意识到这一点，转头过来求许苗苗，“许娘子，许娘子，你行行好，饶我儿一条性命吧，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饶了我儿吧！” 看着妇人一个接着一个头磕在地上，额头青紫之中泛着血迹，许苗苗顿觉无趣。 她冷眼看过去，正好捕捉到李村长从孩子身后探头探脑地打量她。 她冷哼一声，“这一次，姑奶奶饶你一条狗命，你想要报复，尽管冲着我来，姑奶奶说一个怕字，不用你说，我自尽下去陪你儿子！” “但你若是再敢把主意动到我儿头上，就休怪我不管不顾，送你下去和你儿子团聚了！” “还有你们！”许苗苗森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你们愿意做他的狗，我不管，但若是再敢犯在我手上，我手下也不是时刻都留人性命的。” “砰！”一声枪响。 本就被许苗苗的威胁吓得不敢言语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不敢抬头去看许苗苗。 许苗苗收了枪，转身走了，在不远处随意找了棵大树，在树下坐下。 杜衡却抱着大宝，朝着许苗苗枪声响起的方向走过去。 众人心下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朝着杜衡离去的方向张望一眼。 片刻后，杜衡拖着一只已经没气的獐子走了回来。 獐子身上有一个圆洞洞的窟窿，随着杜衡拎着回来的动作，伤口处的鲜血淋漓了一路，又叫人心中震撼不已。 那么远！ 许苗苗那武器，竟然能百步穿杨！ 原来方才许苗苗那话，并不只是威胁，而是真的能做到。 若他们真的开罪了许苗苗，下一个死在那古怪武器之下的，就不是那百步之外的獐子，而是他们了吧！ 被许苗苗一枪击毙的獐子，很快就在杜衡的处理之下，散发出阵阵香气。 许苗苗背后靠着大树，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看着杜衡忙活，忽然想到，前几日这人还连兔子都不会烤呢，今日就已经能够独立将一只獐子弄熟，味道还不错了。 这人天赋如此之强，却为何要屈居在这小小村子里，做受人欺凌的窝囊废？ 许苗苗眼神中的探究太过炙热，杜衡当真是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他推了一下乖乖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宝，“去娘亲那边，要些调料。” 许苗苗倏地回神，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杜衡一眼，两人距离不过两步之遥，远不至于让大宝传话的地步。 杜衡看出她的探究了，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打断她。 她拎过包裹，从中摸出几瓶调料来，递给小宝，“告诉爹爹，他身上有伤，少放些辣子。” 小宝捧着调料来到杜衡身边，将调料递给杜衡。 杜衡抬起头，眼镜哥一闪不闪地看着和坐着的自己一般高的大宝。 大宝愣了一会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才试探着说：“娘亲说，爹爹身上有伤，让少放些辣子？” 第13章 算不算如愿以偿 杜衡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一边往烤得冒油的獐子上撒调料，一边和大宝说：“去告诉你娘亲，我知道了。” 许苗苗一头黑线，深吸一口气，才压制住想给杜衡一枪的冲动。 她重新将枪收回到空间之中，免得自己被杜衡气急，一枪给人崩了。 杜衡虽是在烤肉，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许苗苗，见她的武器反手之间便消失不见，心头一震。 另一边，村医替李村长取出伤口处的弹片，疼得李村长嗷嗷叫唤直骂娘。 杜张氏和杜平缩在一边，不敢上前去，生怕被殃及了池鱼。 直到李村长的伤口包扎完毕，张大娘也已经将稀粥煮出来了。 很快，就有人从稀粥里捞出两大碗干的，送到李村长和他婆娘窦氏面前去。 本就稀汤寡水的清粥，去了这两碗干米粒子，剩下的一眼都能看到乌黑的锅底了。 刚挨了一顿打，身上哪都疼得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一拥而上，尽可能地抢夺锅里的米汤。 杜张氏和杜平母子两个被挤在最后边，小心翼翼地藏在人群里，想着浑水摸鱼，能混到一碗稀粥，好歹能够填肚子。 却不想，这一幕还是被那边正扒着饭的李村长给看到了。 “杜张氏，杜平！”他一声厉喝，才摸到勺子的杜张氏手上一颤，勺子又掉进锅里，转手就被人抢走了。 杜平眼珠子一瞪，也顾不上尊卑了，呵斥一声：“你干什么？” 勺子都拿到了，怎么着不得给他先捞上一碗来，结果她转手就给拱手送人了，真真是越老越废物了！ 杜张氏被呵斥地一懵，怔愣地看着杜平，“你说什么？” 杜平身上本就被蛇咬的又疼又痒，方才许苗苗打他的时候，手上可是没有留情，那叫一个狠，他疼得心肝都颤。 都疼成这样了，还要饿着肚子，可想而知他有多难捱了。 这会儿对上杜张氏，也没了以往的耐心，张嘴就要嚷嚷。 然而他还没嚷嚷出来呢，就猛地被人架起了胳膊。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杜平惊骇转身，就见李村长正一脸怒容地指着他。 “赶紧把他给我扔进河里，看着他就碍眼！” 杜平大惊，就想求饶。 “村长，啊！”忽然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到嘴边的告饶生生被憋了回去。 幸而架着他的人用了力气，才没让他摔下去。 “噗通——” “村长——咕噜咕噜——” 一阵吐泡泡地声音传来，许苗苗探头看过去，就见杜平正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地挣扎。 “平儿！我儿！”杜张氏到底还是宠爱杜平，见儿子马上就要被淹死了，也忘了方才的不快，踉跄着朝着河边冲过去。 “平儿！”她找了一截木棍，朝着杜平伸过去。 村民们见状，有人心生不忍。 李村长看出众人心思，冷哼一声，“想救他？去呀！我不拦着！” 是不拦着，可李村长话里的威胁，任是谁都听得出来。 他们不想和杜张氏一起被李村长对付孤立。 只能在心底劝自己，这母子两个那样对杜衡一家，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对！恶人自有恶人磨！ 没了同情杜平的心思，众人又纷纷垂下头，不敢表露丝毫对李村长的不满。 经今日之事，他们也算看出来了，李村长靠不住。 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仰仗着李村长。 谁让人家命好，有个嫁了好男人的妹妹，妹夫步步高升，做了知府大人呢！ 许苗苗正看着在水里起伏不定，抓不住杜张氏递过去的棍子的杜平时，鼻息之间忽然涌现一股香气。 她回神，就见杜衡用叶子撑着，递 过来一碟切好的獐子肉。 “多谢。”她神色淡淡，伸手接过。 “水不深，淹不死人。”杜衡轻飘飘地说。 许苗苗挑了下眉头，“你以为，我是在担心杜平被淹死？” 她方才的表现，给了杜衡这么离谱的错觉吗？ 杜平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是担心他死得太轻松了。” 许苗苗垂下眸子，该死，这人竟然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感觉，不太妙啊！ 杜平在水里扑腾了半天，终于发现，那河水其实也只没过他的胸口，冷静下来之后，拉着杜张氏递过来的棍子，爬上了岸。 只是折腾了这么一通，体力彻底耗尽，又灌了一肚子冷水，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母子两人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一颗颗星星在两人眼前转圈圈。 李村长那边，一锅清粥已经光了，连锅底都被人舔得干干净净能反光了。 可空气之中，还是弥漫着淡淡的清粥的香气，和浓烈的烤肉香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杜衡一家这边，架子上的烤肉，还滋啦滋啦地滴着油，杜衡动作细致地片下一片片烤熟的肉，送到许苗苗和大宝手上，自己也没忘了往嘴里送两片。 明明是逃荒，可这一家，却好像来郊游一般，轻松恣意。 所有人都在饿肚子，他们一家竟然还能顿顿有肉，吃得满嘴流油。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杜张氏和杜平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杜衡一家的方向。 察觉到两人渴望的目光，许苗苗忽然起了恶趣味。 她将烤肉送到鼻子前边，深吸一口气，而后朝着杜衡竖起了大拇指，“杜衡，你手艺真好！只怪有些人错把珍珠当鱼目，抱着芝麻当西瓜，竟然不懂得珍惜你，反而……呵呵……” 许苗苗的声音没有丝毫遮掩。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那狼狈不堪的母子二人。 杜衡原本最是孝顺，自己没得吃，都要把吃食给老娘和弟弟留着。 若是他们有这么好的儿子，早就把人当成宝贝疙瘩供起来了。 真不知那杜张氏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儿子百般虐待瞧不上眼，反而将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蠢货当成宝。 如今可好了，杜衡的心被他们伤透了，和他们断绝血缘关系。 也不知，这样算不算让那母子两个如愿以偿。 第14章 敢怒不敢言 “村长，咱们该起程了。”老赵头颤颤巍巍地站在帐篷外头，朝着里边招呼。 回应他的，是从帐篷里头扔出来的一团脏衣服砸在老赵头的身上，一声带着戾气的“滚！”紧接着传遍整个营地。 村民们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 幸好不是去叫人的不是他们。 只能怪老赵头自己倒霉，谁让他儿子惹了祸事之后逃跑了呢？ 连他亲儿子都不管他，他们何必惯着他？ “村长，现在后边兵荒马乱，咱们再不走，怕是……” 帐篷里，李村长靠着枕头坐着，腿上的伤，每动一下，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走走走！老子腿断了，怎么走？” 隔着帐篷，李村长暴怒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老赵头缩了缩脖子，讪讪上前一步，捧着被李村长扔出来的衣服团，掀开帘子，一张老脸强挤出笑意来，堆了一脸褶子，“村长，大家都等着呢。” 李村长眉头紧蹙，他不想走。 可如老赵头所言，后头兵荒马乱，现在停下来也实在是不安全。 他不关心这些村民的死活，但他自己想活着。 等到了清田洲，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走也不是不行！”他眼珠子一转，“但老子腿伤了，得让人抬着老子走！” 李村长的声音并没有遮掩，外头的村民听得清清楚楚，更是面面相觑。 “这上山下水的，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力气抬着他呀！” “我这连日赶路，腿肚子都在打战。” 但纵然再是不愿，在唯有依附李村长才能活命的情况下，众人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轮班抬着他。 偏生他还是个矫情又傲慢的，那个动作重了，路上颠了，他还要拎着鞭子打人。 硬是将人逼得都要没了活路。 可李村长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他只想自己的日子过得痛快。 村民的粮食早早被李村长以方便管理的名头抢走了。 没了粮食就没了活路，李村长让往东就没有人敢往西。 跟着村里走，好歹遇上麻烦时，李村长能帮忙周旋一二。 村长虽然不是什么官，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但他妹夫可是知府。 有知府大人在前边顶着，他们充其量日子过得艰难一点，却不至于没了活路。 姑且忍忍吧，等到了赵知府管辖的清田州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咬牙忍着，包括一直饿肚子，开始啃树皮和草根的杜张氏母子二人。 人多，粮食少，村民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最初好歹一碗粥里还能有几个米粒子，现在就只剩下米汤了。 倒是李村长，不管村民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他都照常大吃大喝。 虽然也没什么好吃的，但一锅清粥里仅有的米都在他的碗里。 “连路都不用自己走，他还吃那么多！” 不知道是谁，小声抱怨了一句。 旁边的人忙朝他递过去警告的眼神，“不许胡说！” “你自己想死，可别连累我们！” 这些人眼中满是惊惧，可若是细看，还是能从他们的眼神之中，看出对李村长的不满来。 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毕竟，更惨的例子还在那里杀鸡儆猴呢。 杜张氏和杜平两人肚子干瘪，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却又不敢在这动乱的时代，脱离队伍。 这一路又是上山又是下坡的，杜张氏和杜平二人没有人帮扶，是狼狈至极。 杜张氏的衣服被划破，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肉。 这半老徐娘，倒也让村子里不少汉子忍不住多看几眼。 杜平就没了旁的心思，他本就被蛇咬，身上肿胀未消，又被李村长命人丢进河里。 虽说是死里逃生 一遭，但也要了半条命，染上了风寒，一路走，一路咳嗽，严重时，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李村长还让人大肆宣扬杜平得了肺痨，如此一来众人更是对他二人过犹不及。 许苗苗和抱着大宝的杜衡一前一后闲庭散步般上山来，正好瞧见杜张氏和杜平两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人拿着棍棒驱赶，不由得挑了下眉头，“呵呵”两声。 她那阴阳怪气的笑声，并没有遮掩，直腾腾地落到杜张氏和杜平的耳朵里。 杜张氏一身的窝囊气，对着许苗苗就发出来了，“你个贱人，勾引了我儿！让他不孝母亲，看我不打死你！” “嗯？”许苗苗反手提起被她充当登山杖的棍子，在左手掌心处轻轻敲打了几下，饶有兴味地看着杜张氏。 杜张氏忽然就想起了被许苗苗胖揍的恐惧，颤抖着身子不敢上前了。 “来呀，怕什么？”许苗苗轻笑着不掩嘲讽，“不是要打死我吗？光说不练假把式，快上啊！” 正好她走了一天，正无聊地心烦，想找个玩意儿开解一下心中的烦闷。 杜张氏来得正是时候。 杜张氏被许苗苗那好整以暇的姿态弄得面子上下不来，转头将矛头对上了杜衡。 “杜衡，你就看着你婆娘这么对你老娘吗？” 杜衡正利落地放下包裹，开始搭建土灶，听见杜张氏的话，他掀起眼皮，凉薄的目光在杜张氏身上扫视一圈，“苗苗打你了？” 杜张氏呼吸一滞，“她对你老娘不敬，还非要她打到我身上，你才肯教训她吗？” “不啊。”杜衡一脸正色地说。 杜张氏面露喜色。 看吧，不管发了多大的脾气，杜衡还是孝顺她的！ 她决定了，只要杜衡以后好好打猎，好好孝顺她，她也可以对杜衡好一点，不会再对他动辄打骂了。 然而，杜衡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轻飘飘一句话随风飘过来，“就算苗苗打你了，我也不会教训她。” “你！”杜张氏瞪大了眼睛，“你个逆子，你说什么？” “老头子，你在天上看着啊，这就是差点要了我一条命才生下的逆子，他就是这么忤逆我的！” “我不活了！这不小子要逼死我了！” 杜张氏吵嚷的声音惹得许苗苗心下没来由的不喜。 尤其是那些人看过来的各色目光，和遮掩之下仍然透着鄙夷地落在杜衡身上的眼神，让她心中更为不快。 “想死？”许苗苗的声音里，不自觉的，便带了杀意。 第15章 为夫受教了 她一步一步朝着杜张氏走过去，“既如此，我成全你吧！就送你去见你那短命的老头子！” 许苗苗倒提着登山杖，步步逼近杜张氏。 杜张氏没想到许苗苗真的敢动手，踉跄着后退，嘴里还不忘叫嚷：“杜衡！杜衡！你婆娘要打杀你娘了！你不管吗？杀人了！天杀的！儿媳妇要打杀婆母了！” 杜张氏叫了半天，杜衡也没动静，许苗苗越来越近，她终于怕了，惊慌失措地喊着：“救命！救命啊！” 杜衡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众人看向许苗苗时，各色的目光。 恐惧，害怕，这并不能让杜衡动容。 但他瞧见，有些人看着许苗苗时，眼中流露出的，是鄙夷，是嫌弃，甚至是隐而不宣的谩骂。 是了！ 这是个只有不是的儿女，没有不是的父母的年代。 不管杜张氏做了什么，在那些人看来，都是情有可原的。 他们稍微惩戒一二，众人会觉得他们是小辈和长辈闹别扭，议论一两句也就过去了。 若是许苗苗当真当着这些人的面，打杀了杜张氏，日后许苗苗身上可就沾染了洗不净的污点了。 “苗苗！”杜衡说不清自己为何担心，可他下意识觉得，那些污言秽语不该落在许苗苗身上。 许苗苗正准备动手的动作一怔，偏过头开看着面露忧色的杜衡，迟疑了一瞬，“你在心疼她？你还对她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有！”杜衡急切解释，快步走到许苗苗身侧，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棍子，“我来。” 许苗苗胸腔之中忽然一阵剧烈的震颤，杜衡已经拿着棍子走向杜张氏。 “算了！”许苗苗伸手拦下杜衡，他若是当真亲手杀了生他养他的杜张氏，日后怕是再没有立锥之地了。 “不过是口舌几句而已，不至于此。”她上前一步，拉着杜衡的手腕，将人拖了回来，又一把夺过杜衡手上的登山杖。 杜衡唇角含着笑意。 说实话，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属实不算好看。 可那双眸子里，似有星光闪动。 许苗苗的胸腔里，似是藏了一只不太乖巧的小鹿一般，胡乱跳动，四处冲撞。 似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了一般。 而这样的感觉，让许苗苗没来由的烦躁。 偏生此时，杜衡还在用那双闪着星光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 她便越发烦躁了。 “我饿了！”她低声嚷了一句，拎着棍子在树下坐下。 许苗苗说不清自己是在烦闷什么，只能归咎于是没有让杜张氏得到应有的报应。 杜衡看着气呼呼的许苗苗，轻笑一声。 竟如清风朗月一般。 许苗苗怔了一瞬，看着杜衡的背影，不由失神。 “娘亲！”大宝凑到许苗苗身边坐下，“娘亲，今天可以吃炸鸡吗？” 刚才上山的路上，杜衡顺手打了一只山鸡。 前些日子许苗苗给大宝做了一次炸鸡，这小子就惦记上了，一连张罗了好几日。 但逃难的路上，山鸡并不容易碰上，故而这小子也失望了好几日。 今日许苗苗其实心情不佳，本没那个心思折腾。 但见杜大宝一脸期翼地看着她，她又不忍心让这个对自己满心依赖的孩子失望了。 “让你爹把野鸡处理了。”许苗苗压下心头的脾气，尽可能温柔地说。 杜大宝撇了撇嘴，知晓爹娘又开始玩听不见彼此说话，要让他传话的把戏了。 谁让他想吃娘亲做的炸鸡呢？ 忍着呗，还能怎么着？ 他挪动到杜衡身边，“爹，娘亲让你把鸡处理了，娘亲要给我做炸鸡。” 杜衡“嗯”了一声，却并未再让杜大宝传话，而是扬起声音，朝着许苗苗吆喝一声：“知道了，娘子！” 许苗苗眼珠子一瞪，“活腻歪了是不是？”她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朝着杜衡扔过去。 她知晓，杜衡能躲过去。 果然，杜衡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抓，就将那块石头抓了个正着。 杜衡捏着棱角分明的石头，转头朝着许苗苗戏谑了一句：“娘子这是要谋杀亲夫？” 许苗苗面目森寒，“别忘了你的身份！” 她声音里的怒意让杜衡微怔，恍惚了一瞬，才笑道：“为夫受教了。” 他依旧自称为夫，但许苗苗的脾气却消散了。 她听得出来，杜衡方才那声为夫，是说给那些支棱着耳朵看热闹的人听的。 实则，他的语气里，已经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疏远和规矩。 这分明是自己心中所想，但许苗苗还是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杜衡刻意表现出来的让她安心的疏远，好似并没有让她那不太听话的心脏安稳下来，反而更有些梗了。 容不得她细想，杜衡已经将那只野鸡处理好了，交由杜大宝手上，“请你娘亲帮忙吧。” 杜大宝捧着炸鸡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朝着许苗苗走过来。 小小年纪却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尽管杜衡和许苗苗都没有表现出来，可他还是从两人的面上瞧出些不妥来。 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娘亲？” 他捧着处理好的山鸡不敢往许苗苗身前送。 许苗苗见状也知晓自己和杜衡方才那隐而不发的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这孩子了，深吸一口气，压下还没有发泄出来的脾气，“大宝真棒，来给娘亲吧。” 许苗苗一如既往清冷又不失温柔的声线让杜大宝眼前一亮，抬起头，闪着光芒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苗苗，“娘亲真好，娘亲是最好的娘亲！” 许苗苗一手接过杜大宝手上的山鸡，一手揉了揉杜大宝的发顶，“大宝去爹爹那边等着，小心热油溅在你身上。” 大宝跑到杜衡身边时，许苗苗又朝着杜衡喊了一声：“学着点！” 分明是他儿子，却要她这个外人亲力亲为地照料，算怎么回事？ 杜衡清冷的目光落到暴躁的许苗苗身上，良久，才轻轻颔首，拍了拍杜大宝的肩膀，“乖乖在这里等着。” 他起身，走到许苗苗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许苗苗的操作。 第16章 不如个女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逃荒，众人已经对杜衡一家的伙食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知晓这一家子是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吃没有米粒子的米汤的。 可一次次见着他们弄到新鲜的吃食，闻着空气之中瞟过来的油香，众人都忍不住开始大口吸气。 仿佛如此，自己也能果腹一般。 杜张氏和杜平手上攥着一截还泛着青色的木棍往嘴里塞，眼巴巴地盯着杜衡几人手上刚出锅的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炸鸡，狠狠地咬着手上的木棍。 逃难这些日子，大家都清瘦了许多，一眼看上去脸色蜡黄，脸颊凹陷，都看不出个人样来了。 可杜衡一家，丝毫不见清瘦，反倒是杜大宝，因为没短着吃食，不仅没有消瘦，还长了个儿，整个人看上去也结实了许多。 空气之中的香气，自然也没能绕过李村长的鼻子，他躲在帐篷里，皱着眉头问：“谁在弄什么？” 旁边的窦氏讪讪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杜衡，路上打了只野鸡，他们正在外头显摆呢呗！” 李村长腿上伤势还严重着，赶路都是让人抬着，驻扎之后的行走，也要让窦氏扶着。 窦氏是有一把子力气，但扶着大腹便便的李村长，还是有些难度。 饶是如此，李村长也还是吵嚷着让窦氏扶他出去看看。 见到杜大宝嘴里撕扯着的鸡腿，李村长吞咽了一下口水，转身就一瘸一拐地往帐篷里走。 “让村里青壮汉子都过来！” 窦氏追上去的动作一顿，只能朝着身后自家的子侄辈使了个眼色。 马上就有人将村里的青壮汉子都叫过来了。 说是青壮汉子，其实也就是几个年轻男子，也都瘦得不成样子，连走路都在打晃。 但李村长好像没看到他们的惨状一样，“从明天开始，你们都出去打猎！” 青壮汉子们闻言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村长，我们，我们不会打猎呀！” “不会？”李村长眉头一皱，看着说话的男人，“吃饭你会不会？” 男人垂下头，不敢再反驳了。 再说下去，李村长连米汤都不给他了，他就要落得和杜张氏母子一样，啃着木头果腹的下场了。 那样的日子，看别人过就够惨了，若是落到自己身上，他只要想想，都直打冷颤。 “许苗苗一个女人都能找到吃食，你们这些精壮汉子，难道连一个娘们儿都不如？” 众人心下想要辩驳，许苗苗那个女子，可和旁的女子不同。 前两日听了李村长的吩咐和许苗苗对抗，他们可都被打得屁滚尿流，现在身上都还带着伤呢。 那样一个母暴龙，谁敢和她比呀！ 况且，她身边还有杜衡这个打猎的高手在，他们怎么比呀。 可这话，在有了李村长威胁在前，也没人敢说出来了。 另一边，吃饱喝足，许苗苗带着杜大宝在山上兜圈子。 杜大宝这个年纪，正是启蒙的好时候，现下开始习武，便是事半功倍。 许苗苗和杜衡商量过之后，因着杜衡身上还有伤，就暂时由许苗苗带着杜大宝锻炼身体。 等杜衡身子好了，再由杜衡亲自调教杜大宝。 母子二人正在山上兜圈子，忽然听见一阵吵闹声。 “我说你个老东西，识相的就赶紧把东西给我！” “你儿子都跑了，你还把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你儿子挟持了许苗苗的儿子，现在你儿子跑了，你以为许苗苗能轻易放过你？” 吵闹威胁，一声甚过一声。 杜大宝扯了扯许苗苗的衣袖，仰起头轻声问：“娘亲？” 许苗苗顿了顿，牵着杜大宝的手，“我们回去吧，你爹爹应该已经搭好帐篷了。” 杜大宝是个孩子，听许苗苗说回去找爹爹，也就忘 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牵着许苗苗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杜大宝没发现，许苗苗回头朝着纷争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老赵头正在被几个李家的年轻人围在中间欺负。 那日绑架小宝的事情败露之后，赵乾趁着她教训其他人的时候跑了，现在生死未卜呢。 老赵头没了儿子，在村子里没了倚仗，也就成了任人欺负的可怜虫。 李村长更是因着腿伤的事情恨上了赵乾，找不到赵乾，就将脾气都发泄在老赵头身上，对老赵头横眉冷对。 村子里的人都依靠李村长活命，自然只能做李村长的应声虫。 就算心中再怎么同情老赵头，也只能跟着李村长欺负老赵头。 起初众人还有些愧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欺负老赵头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几乎每日安营之后，都会有人来欺负老赵头。 似乎是在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对看不见的未来的恐慌。 而老赵头，也已经习惯了忍受，不管是谁来，他都默默承受着，紧紧抱着怀里干瘪的包裹不肯松手。 这个包裹，也成了众人欺负老赵头的由头。 这样的场景，许苗苗之前也撞见过一次，只是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但方才，看见那个包裹的时候，许苗苗的目光被吸引了。 她见过那个包裹。 或者说，原主见过那个包裹。 许苗苗自小面目丑陋，在村子里也是被人欺负的存在。 老赵头曾经在她被一群大姑娘小伙子欺负的时候，帮助过她，他恶狠狠地将那些人赶走，将许苗苗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就是从那个包裹里，给她拿了两个干饼子。 也是那两个饼子，让许苗苗度过了母亲死后最艰难的几日。 算起来，老赵头其实是原主的救命恩人。 意识到这一点，许苗苗也没办法继续冷漠下去了。 只是，现在这个境况，老赵头会愿意跟着她走吗？ 她又能在这个乱世，保护好这个老头吗？她还要照顾受伤的杜衡，带着年幼的杜大宝。 她从末世而来，最是小心谨慎，从不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若是不能照顾好老赵头，她将人带走，岂不是害了他。 留在这里，只是受欺负，李村长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应该也不至于公然杀人。 至少人是能活下去的。 这么想着，她大概是劝好了自己。 许苗苗弯腰将杜大宝抱起来，快步朝着杜衡的方向走过去。 第17章 好大的饼 脚步声惊扰了正盘腿坐在地上调息的杜衡，他睁开眼睛，竟从抱着杜大宝回来的许苗苗眼中看到了些许慌乱和迷茫。 “发生什么事了？”杜衡站起身，朝着许苗苗迎过去，顺手将杜大宝接过来。 许苗苗目光怔愣地落在近在咫尺的杜衡脸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有点累了。” 杜衡看着她绕过自己，进了帐篷，心下有些担忧，“大宝，娘亲怎么了？” 杜大宝摇了摇头，也看向许苗苗的方向，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嘀咕，“我和娘亲听见他们吵架了。” “谁？”杜衡直觉，许苗苗这般，很可能和他们听见的吵架有关。 “就是几个李家叔叔和赵爷爷，娘亲看见他们找赵爷爷要东西，赵爷爷不给，他们就打骂赵爷爷。” 杜衡眉头一凛，“你娘亲，没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杜衡也摸出几分许苗苗的性子来。 她看着冷清，好似不将人间疾苦看在眼里，可就从她能够带着萍水相逢的杜大宝逃难，还对杜大宝宠爱有加一事上看来，她就不是真无情。 只是习惯了摆出那样一张脸来，让人畏惧，不敢靠近。 实则骨子里，她还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这样的她，遇到了不平事，竟然没管，这让给杜衡觉得古怪。 抱着大宝，在帐篷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杜衡终究还是掀开帘子钻了进去，“苗苗……” 话才出口，他就发现，他在外头纠结的时候，许苗苗竟然已经在帐篷里睡着了。 均匀舒缓的呼吸声，让杜衡好一阵懊恼！ 他管这女人的事情做什么？不是早就说好了，待到时机成熟就和离！ 思及此，他将大宝放在铺好的床铺上，“睡觉。” 杜大宝小脑袋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杜衡，一会儿看看许苗苗。 杜衡耳聪目明，黑暗中也能看见杜大宝那抓耳挠腮的小模样，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怎么不睡？” 杜衡猛地出声，把杜大宝吓得一哆嗦，“我，我睡不着。” “闭眼睛，装睡！”杜衡的声音，都是硬汉子的冷硬。 正在装睡的许苗苗听得咬牙切齿，她怀疑杜衡是故意的！ 事实上，杜衡确实是故意的，他饶有兴味的盯着许苗苗背对着他的清瘦的肩膀，见到许苗苗肩膀抖了一下，唇角轻轻扬起。 杜大宝闷闷地“哦”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又出声了，“爹爹为什么不挨着娘亲睡？” 许苗苗才生出的几分睡意就被这话给吓没了，被口水呛着，剧烈咳嗽起来。 杜衡顾不上笑了，半撑起身子，长臂越过杜大宝，在许苗苗的后背上轻轻顺气。 杜大宝一脸担心地看着许苗苗，让许苗苗不忍责备了。 可这孩子，好奇心属实是重，见许苗苗不咳嗽了，他又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娘亲真的不和爹爹贴着睡吗？” “你睡中间。”许苗苗咬牙切实，恨不能将这小崽子的嘴巴缝起来。 “可是，大宝不想睡中间。”杜大宝憋着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许苗苗。 许苗苗眉头一蹙，就听见大宝继续说：“小胖说，他爹娘从来不让他睡中间，小孩子水中间会不长个的。” 许苗苗要笑不出来了，这两口子也是没什么正经事了！ “娘亲！” 一低头，小家伙儿还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垂下头，失魂落魄地问：“大宝信小胖，不信娘亲了是吗？” 大宝想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会这么说，但，“我相信娘亲！” “那大宝就睡中间，爹爹和娘亲两个人保护你，好不好呀？” 杜大宝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好的，“好。” 许苗苗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杜大宝躺下，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杜衡一眼：看你生的好儿子！ 杜衡半点都不觉得理亏，耸了耸肩，在杜大宝另一侧躺下了。 许苗苗气急，“扑通”一声躺下去，声势可是不小。 她并不知道，另一边的杜衡听见她这边的动静，眼睛都笑弯了。 大宝的小手搂着许苗苗的胳膊，很快就睡着了。 许苗苗被热乎乎的小孩儿搂着，也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唯有杜衡一人，在两人睡着之后，又睁开眼睛，偏头，隔着杜大宝，若有所思地看向许苗苗。 她身上，当真有许多奇怪之处。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急着探究。 总觉得，天长日久，他自会知晓。 次日一早，许苗苗是被外边的喧嚣声吵醒的。 出去之后才发现，李村长竟然逼迫着村民上山打猎觅食。 不过，打猎觅食的过程中，也没耽误了行进。 他们走的路，本就是山路，从山林之中穿梭，一群精壮汉子被李村长催促着去打猎。 许苗苗牵着杜大宝的手，和杜衡远远坠在众人身后，时不时往那些瞎忙活的村民身上瞟一眼。 不知为何，那些人分明被逼着打猎，却没有前些日子满脸怨怼的模样了。 杜衡见他好奇，轻声解释了一句：“村长说，等到了清田洲，会替他们在知府大人面前说说好话，给他们谋个一官半职。” “呵！” 许苗苗嗤笑一声，“这位赵知府若当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至于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知府？” 连李村长自己都没谋到官职呢，“好大的饼啊！” 只可惜，单靠李村长画的大饼，填不饱村民的肚子。 忙活了一天，到晚上安营之时，村民们找到的吃食依旧少得可怜，让人不忍直视。 无他，这一片山地都已经被踩出路来了，足以见得在此之间，刚有人从这里走过了。 逃难的也不是只有他们一个村子，前人走过，自然已经将能吃的东西都带走了。 留给他们的，实在是不多了。 且大家对吃食的认知并不多，只敢吃一点他们认知范围内能吃的食物。 倒是许苗苗，一路走来，找到了不少在旁人看来不能吃，实则美味的东西。 “这，能吃？”杜衡看着她将一株草收到包裹里，目光有些错愕，前边的村民可都没摘这个草。 第18章 苗苗会医术吗 “你也可以不吃。”许苗苗白了杜衡一眼，继续蹲下身子摘野菜。 杜衡耸耸肩，矮下身子和许苗苗一起摘，嘴上还不忘回应一句：“不可以。” 许苗苗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嘴这么欠的男人，之前怎么没被人打死呢？ 将采摘的野菜送到许苗苗面前，又见许苗苗随手将野菜塞进包裹里。 可那包裹，竟然没有被撑开，依旧干瘪瘪的。 杜衡心下暗自捉摸了一瞬，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如他也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告知许苗苗一般。 他二人日后是注定要分道扬镳的，他又能以什么身份来探究许苗苗的秘密呢？ 许苗苗不知杜衡心中所想，耳朵一动，“有水。” 她听见了水声。 杜衡抬起头，朝着前方眺望，他也听见了水声，应当就在前边那个坡底下。 “天色不早了，咱们不走了。”许苗苗弯腰牵起杜大宝的手，“娘亲带你去抓鱼！” 在这个时代生活的这段时间，许苗苗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河水是清澈的，河里是有鱼的生活。 许苗苗拎着自己刚削出来的鱼叉，站在河边，目光如炬地盯着水里的游鱼。 “嚓！” 鱼叉被提出水面，杜大宝看着在鱼叉上挣扎扑腾的鱼，蹦跳着拍手，“娘亲好厉害！” 许苗苗将鱼甩到刚走过来的杜衡面前，“架火，大宝想吃烤鱼。” 没过多久，烤鱼的香气就散发出来。 许苗苗撑着鱼叉站在河边，看着在篝火边上忙碌的男人的背影，目光闪了闪。 这人不管做什么，上手都极快呀。 杜大宝闻到香气，已经凑到杜衡身边去了。 杜衡偏头看了眼撑着下巴坐在自己身边的小人，眉眼之中闪过一丝温柔。 许苗苗拎着还在滴水的水囊从河边走过来，杜衡顺手就递给她一个水壶。 杜衡也已经习惯了许苗苗一定要将水煮熟再喝的习惯了，从最初的不理解，到现在已经会主动给她递水壶了。 许苗苗将水倒进水壶里，架在火上煮着。 没多长时间，水壶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气了。 许苗苗看着那水壶口冒出来的水雾发呆，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倒是杜衡，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水壶一眼。 “苗苗。”杜衡轻唤一声。 许苗苗回神，就见杜衡正举着一条烤鱼送到自己面前来，“多谢。”她伸手接过。 “苗苗会医术吗？”杜衡状似随口询问。 许苗苗摇头，“不大会。” 她在末世觉醒了灵泉空间，整个人加上整个空间，唯一能和医术沾边的，就是那能够强身健体治病救人的灵泉了。 但她想，这是灵泉的功效，不能算是她会医术。 她对药理，其实并不算通。 “怎么这么问？”许苗苗心生警惕，莫不是被这人看出端倪来了？ 再想想，她好像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隐瞒什么。 虽说没有在他面前公然使用空间，但这段时间她往空间里塞了那么多东西，都快将空间塞满了，杜衡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没问而已。 “没。”杜衡一眼就看出许苗苗眼底的警惕，“只是看你给我包扎伤口时，很是熟练的样子。” 这些日子，杜衡身上的伤势恢复极快，比以往每次受伤，恢复都要快许多。 而且，他身中剧毒，沉重的身子，这些日子好像都轻快了许多。 他还是那个他，若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许苗苗了。 许苗苗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熟能生巧嘛。” 在末世那个混乱的年代，丧尸横行，有人混在其中，比丧尸都还要兴奋。 她不仅要防备丧尸，还要防备有人在背后 捅刀。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伤也受过不少，自然而然也就练就了一手熟练的包扎技能。 但杜衡并不知许苗苗这段经历，只知她过去在村子里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被人欺凌受伤，应当也是常有的事情。 难怪，她养成了刺猬一样的性子。 若是…… 罢了，他现下自身难保，还看不见未来在哪儿呢，又有什么资格说以后能够许苗苗什么。 眼下境况如此，怕是他也只能暂且安于现状，养精蓄锐，日后再做打算了。 正说着话，杜衡忽然没了动静。 许苗苗抬头瞟了他一眼，就见他沉默着垂下头，一口一口地咬着手上的烤鱼。 “那个……” “什么？”杜衡看着许苗苗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不解。 许苗苗指了一下他手上那条烤鱼，“你那鱼，是不是还没熟？” 杜衡仓促地“啊”了一声，低头看去，果然见那鱼肉中，还泛着血丝，嘴里的味道也越来越腥。 他止不住皱了眉头，胃里头一阵翻涌，作呕不断。 许苗苗终究是于心不忍，从包裹之中摸出一个小水囊出来，扒开塞子递给杜衡，“漱漱口吧。” 灵泉水清甜，甫一入口，就将先前无论如何都无法驱散的腥味去除了，口中只剩下灵泉水的清甜滋味。 “这水，挺甜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苗苗一眼。 许苗苗眨了下眼睛，“我加了蜂蜜。” 杜衡不置可否，又喝了两口水。 蜂蜜，可不是这个味道。 距离一家人不远，杜张氏和杜平母子瘫倒在地上，仰头看着瓦蓝的天，却看不见生活的希望。 “好香啊。”杜平吸了吸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杜张氏，“你去找他要一条鱼去！” “你怎么不去？”杜张氏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强撑着反驳了杜平一句。 “你不是他娘嘛！” “你还是他弟弟呢，要去你去！”杜张氏不是不想去，只是许苗苗一直在杜衡身边，她害怕那个悍妇啊！ “那还不都怪你，谁让你对杜平不好，还给她娶了那么个悍妇！”杜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成亲之前，杜衡可不是这样的！” 杜张氏没想到，自己从小宠着的儿子竟然这么对她，眼珠子瞪溜圆，“我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杜衡拿回来那些东西，最后还不是都进了你的肚子！” 第19章 不必在意了 杜平“哼”了一声，“可没见过你这么当娘的，把儿子当成牛马一样使唤！” 他撑着棍子站起身子，朝着河边走过去。 没有吃的，总能混个水饱，也不至于饿得难受了。 他趴在水边，忽然眼前一亮。 竟然有一条鱼，翻着肚子飘上来了。 他猛地伸手，抓住那条鱼，也顾不上生熟，更顾不得那鱼死了多长时间，已经开始发臭了，直接就往嘴里送。 腥臭的鱼，也被他吃得津津有味。 “你在吃什么？” 杜张氏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杜平动作一顿，而后迅速将那条还没啃完的鱼塞进嘴里，连鱼刺一起吞咽下去，卡的嗓子生疼。 他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杜张氏一眼，沙哑着嗓子质问：“能吃什么？喝水呢！” 杜张氏心底染上一丝凉意。 她都看见了，这个从小被她疼爱着的儿子，在得到吃食之后，根本就没想起她，竟然在吃独食。 甚至被她发现了，都没想分给她哪怕一口。 “啊。”杜张氏无意义的发出一个声音，跟着杜平一起趴在河边，捧着河水往嘴里送。 入夜，许苗苗才刚睡着，就听见外头传来尖锐的吵嚷唾骂声。 “杜张氏，你一把年纪不要个脸，竟然敢勾引老娘的男人！” 一句话，就将许苗苗的困意驱散了。她披着欺负起身，扒开帐篷帘子往外看。 那些靠在树下，石头边上的村民听见动静，也纷纷睁开眼睛朝着吵嚷的方向看过去，只是没有人靠近。 杜张氏身上没了白日里的狼狈凌乱，看得出来，是认真梳洗过了。 但此时，她狼狈地被推倒在地上，一脸怒容的窦氏一脚接着一脚踹在她的身上。 “别，别打了！”杜张氏哀求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盛怒之下的窦氏却根本听不进杜张氏的哀求，“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娘们不可！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勾引我男人！” 一声声唾骂，伴随着不留情的踢打。 “婶娘，不能再打了。”终于，一个年轻人见到杜张氏气息微弱，上前拦住窦氏，压低声音凑到窦氏的耳朵边，“再打下去，她就要死了。” 窦氏精神一震，怒气未散，却也还是收了手，“我们村子，容不得这样水性杨花，败坏我们村子名声的婆子，将她给我扔出去！” 被打成这样，再被扔出去，能不能活，就看杜张氏的命了。 年轻人招呼了几个兄弟，抬着气若游丝的杜张氏就往远处走。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远，到最后以许苗苗的势力，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许苗苗“啧啧”两声，刚想调侃两句，就对上杜衡看不出表情的脸。 她倏地响起，杜张氏再如何过分，也终究还是杜衡的娘。 如今那女人深夜洗刷干净了，把自己送到村长的床上，却被村长夫人扔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顿，将人扔出村子了。 杜衡的心情，应该也不会太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拍杜衡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节哀。” 杜衡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杜张氏死定了？” 嗯？ 许苗苗皱了下眉头，他竟然叫杜张氏，而不是娘？ 不对，这么长时间以来，杜衡也没称呼过“娘”，提起杜张氏，要么以“她”代替，要么根本就不屑谈及她。 “你，其实不在意？” 杜衡被许苗苗这态度逗笑了，“我为什么要在意？” “她是……”你娘啊。 话说到一半，许苗苗想起，她之前替杜衡做了主张，和杜张氏分家了。 找到杜衡之后，杜衡又和杜张氏母子断绝了血缘关系。 “所以，你当真不在意了 ？”这世上，当真有人如此利落痛快吗？ 曾经苦了自己也要孝顺的娘，如今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 杜衡似是察觉到许苗苗的疑惑，垂下头，唇角牵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失落的弧度，“不必在意了。” 许苗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杜衡的样子，分明还是有些在意的。 只是他谨记着之前的教训，不敢再重蹈覆辙罢了。 而许苗苗，又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又说了一句，“你就当她已经死了，节哀吧！” 杜衡虽然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打量许苗苗。 见她那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越加觉得好笑，但他还记得自己正在演被抛弃的小可怜的戏码，强忍住笑意。 他这般模样，在许苗苗看来，就成了暗自垂泪。 他在哭，哭得连肩膀都抽动了。 许苗苗想了想，“那个，早点睡吧。” 他那么硬朗的汉子，应该不希望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背对着杜衡躺下，许苗苗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杜衡看着许苗苗的背影，终究是没忍住，“哼哼”两声。 许苗苗暗自叹了口气，人啊，就是不能在意太多，在意的多了，就有了弱点，就像现在的杜衡。 看她，从来没在意过，所以不管杜张氏做了什么，她都只以外人的角度看热闹，只觉得煞是有趣。 却说杜张氏衣衫不整地被窦氏从李村长的帐篷里扔出去之后，李村长满脸都是意犹未尽的郁闷。 看着都是发疯一般，将风韵犹存的杜张氏打了个半死，李村长并没有怜惜杜张氏，只是看着那疯子一样的窦氏，眼中也尽是寒凉。 想他堂堂村长，还有一个做知府的妹夫，余生竟然要与这样声嘶力竭的女人共度，他便心生不满。 他们唯一的儿子已经没有了。 他老李家不能在他这一辈绝后，不然他百年之后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但窦氏生秋生时，伤了身子，这么多年都没再怀上。 “是你没用，就怪不得我了！”李村长看着窦氏的背影，眉眼之中尽是算计。 他总得给李家留后的。 等到了妹妹府上，收拾了许苗苗，为秋生报仇之后，他得再纳两个美娇娘。 他看着窦氏，轻声嘀咕着：“你放心，你和我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我是不会抛弃你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正室，不管那些小妾生了多少个孩子，你都是他们的嫡母。” 第20章 狗咬吕洞宾 窦氏自然不知李村长心中所想，也还没来得及探究，就遇上了村民此行逃难的第一个解难。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许苗苗正吃着东西，忽然抬头看了眼天色。 她转头看向正准备搭建帐篷的杜衡，“别弄了，找个山洞过夜吧。” 杜衡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山洞？” 先前又一次，他找到了一个山洞，本想在山洞之中过夜，但许苗苗说什么都不同意。 从那之后，就算驻扎的地方有山洞，他也不会提出在山洞之中过夜。 许苗苗跟着他一路奔波，还帮他带孩子，这点小事他没理由不满足许苗苗。 可没想到，一直抗拒住山洞的许苗苗，竟然会主动要求住山洞。 “今日天气不好。”许苗苗也没有隐瞒。 杜衡抬头看了眼天，天朗气清，没瞧出不好来。 但许苗苗言之凿凿，她从不是会无的放矢之人。 想了想，杜衡还是收了东西，转头去找山洞去了。 许苗苗看着杜衡的动作，再看看那些还不知所谓的村民，有些忧心。 迟疑片刻，她终究还是朝着那边填不饱肚子的村民喊了一声：“要变天了，你们赶紧找庇护所吧！” 许苗苗的声音传到村民们的耳朵里。 李村长冷哼一声，“你说变天就变天，糊弄人也得有个度！” 村民们也纷纷附和，“可不是，你看看这有变天的样？” 他们都是农民，自认为自己最会看气象，这天气，怎么看都不像要变天的样子，自然也就没人相信许苗苗。 甚至为了攀附李村长，还有不少人对许苗苗出言不逊。 “娘亲？”杜大宝虽然年纪小，可他懂事早，已经能看出来那些人对许苗苗没有善意了。 许苗苗伸手摘下杜大宝嘴边一片糊了的鱼皮扔到篝火之中，又揉了揉杜大宝的脑袋，“多吃点。” 杜大宝“哦”了一声，垂下头小口地咬烤鱼了。 村民们见许苗苗不说话了，原本对她的恐惧好像也消散了许多，更是变本加厉了。 “娘亲别听。”杜大宝扔下烤鱼，抬起稚嫩的小手捂住许苗苗的耳朵，“他们都是坏人，娘亲别听他们说话。” 杜大宝的动作让许苗苗一愣，心脏的跳动都错了一个拍子。 她怔愣地转头看向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的杜大宝。 那孩子满心满眼只有她一般。 她拉下杜大宝的手，“娘亲不在意。” 她走过最黑暗的人间，见过百鬼夜行，有人混在其中，比鬼还兴奋，又如何会被眼前这点小事扰了心绪。 “娘亲不高兴。”杜大宝执拗地说。 对上许苗苗诧异的目光，他脆生生地说：“我是小，不是傻！” 他能看出来，许苗苗虽然是笑着的，但她眼底没有笑意，她不开心。 小大人一般的小娃娃，让许苗苗噗嗤笑出声来。 “好，大宝不傻，大宝聪明极了。”许苗苗揉了揉大宝的脑袋。 正巧此时，杜衡远远朝着他们招手，“找到了！” 许苗苗便拎起包裹，牵着杜大宝的手，朝着杜衡走过去。 夕阳被她撇在身后。 杜衡看着那体态曼妙的少女迈着霸气的步子，向他走来。 “愣着干什么？”直到许苗苗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他才回过神，他竟然看着那张脸，失神了。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敢置信。 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会对那张暗黄布满雀斑，还有半张脸都长了青色胎记的女子失神？ “走啊！” 偏偏那女子，对他还很不耐烦的样子。 “来了。”他失笑摇头，大概是疯了吧。 他提步追上许苗苗和杜大宝，带着两人到了自己找 到的山洞。 “运气不错，这山洞之前应该有人住过，已经被清理过了。” 说着，杜衡又觉得有点庆幸，幸好之前已经有人清理过了，不然这活儿又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许苗苗带着杜大宝步入山洞之中，山洞的角落里，还有一堆干草，想来是之前住过的人弄来的。 许苗苗将干草踢到一边，“引火。” 杜衡认命的蹲下身子引火。 第21章 我就是王法 杜衡在许苗苗身边坐下，看着她的动作，学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弃了。 “我没这个天赋。”他并不耻于承认自己的缺点。 “无妨，不是什么大本事。”许苗苗随口应付，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了。 很快，一扇坚固的藤门就做好了。 “我去吧，你和小宝先休息。”杜衡接过许苗苗手上的藤门，朝着山洞口走过去。 许苗苗拿起棍子，拨弄了一下火堆里的木柴，又添了两根柴进去。 目光隐约落在杜衡的身上。 这个男人，倒是个过日子的。 是夜，狂风四起。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些哭嚎声。 距离不近，许苗苗迷迷糊糊被吵醒，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倒是杜大宝，睁开了眼睛，看向身侧同样睁开眼睛的杜衡，试探着开口：“爹爹？” 杜衡若有所思地看了许苗苗一眼，心下疑惑的同时，拍了拍杜大宝小小的身子，“没事，睡吧。” 与他们一家一夜好眠相比，村民们可就受了苦了。 次日一早，许苗苗从山洞里钻出去，就见村民哭天抹泪地坐在地上，狂风肆虐过的痕迹很是明显。 最重要的是，原本堆在驴车板车上的物资，少了大半。 看样子，是被昨晚那一场狂风刮跑了。 杜衡来到许苗苗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一夜之间失去生的欲望的村民，“你如何得知会变天？” 昨晚，他其实也是不相信的。 之所以顺从地找了山洞，也不过是不想在这小事上让许苗苗不痛快。 天知道，夜里起风时，他有多震惊。 他和那些村民一样，并不觉得会变天。 觉得会变天的，其实只有许苗苗一人。 “直觉。”许苗苗随意道。 在末世那极端天气里苟了那么多年，许苗苗对气象多少也有些了解。 末世最擅长的就是变天了。 人类对极端天气的适应能力，远不如丧尸。 每次变天，对于人类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许苗苗是个躺平党，最不喜面临危险，故而也就养成了一手看天象的本事。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在和平年代只能当天气预报使，还被气象台嫌弃的本事，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派上用场了。 李村长正指着村民跳脚地骂：“废物！都是废物！连一点粮食都保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众人被骂得有了脾气，正巧此时又看见许苗苗三人站在山坡上，似是在看笑话，脾气更上来了。 有人反驳了一句：“昨天许苗苗提醒的时候，可是你把人骂回去的！” 闻此言，众人才想起来，昨天许苗苗还出言提醒他们了呢。 只是，当时没有人放在心上，甚至还嘲讽了许苗苗一番。 如今他们衣服细软都被风吹走了，也轮到许苗苗看他们的笑话了。 李村长没想到，竟然敢有人公然忤逆他。 他远远指着说话那人，“你放屁！谁给你的胆子忤逆我？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说话的，是个姑娘。 李二丫，村子里的孤女，父亲早早就没了，母亲疯了，后来又跑丢了，只留下她一个人迷茫地跟着村子的队伍。 比大宝还几岁，但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比大宝也没高多少。 在队伍里，也是动辄就被打骂的小可怜。 “不吃就不吃！”李二丫恶狠狠地瞪了李村长一眼，“我们这些人跟着你，谁吃饱过吗？能吃的，好吃的都被你把起来，就给我们一点米汤子，还想我们对你感恩戴德，做梦去吧！” “你！”李村长被气得手都在颤抖，“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丫头，给我打！你爹没了，我今天就要替你爹教训你！” “给我打！”他指使着对他唯命是从 的几个青壮汉子。 几个汉子犹豫了一瞬。 李二丫是个小孩子啊，还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他们这群大老爷们，要对人家小姑娘动手，这未免太不是人了吧。 “不想当官了？”李村长在身后威胁了一句。 他们想！ 这个诱惑，足以让他们对李村长言听计从，甚至将自己的良心都踩在脚下。 许苗苗再也没法继续冷眼旁观了，快步朝着李二丫冲过去。 李二丫已经蹲下身子，熟练地抬手护住脑袋。 然而，按照惯例应该落下来的雨点般密集的拳脚并没有如约而来。 反倒是一声声痛呼，落在她的耳朵里。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抬头，就见一个身影腾挪翻飞。 那些壮汉被她三两下就收拾了。 “许苗苗，你又想干什么！”李村长呼吸急促。 又是她！又是她！ 这个许苗苗总来坏他的好事。 再这样下去，谁还听他的？ 不行！他一定要收拾了许苗苗不可！ “许苗苗，公然动手伤人，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许苗苗嗤笑一声，“李村长公然指使几个汉子对一个小姑娘下杀手，你眼里又还有王法吗？” 李村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一样，“王法？” 他哈哈大笑，笑够了，才冷眼看着许苗苗，“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就凭你那个远水解不了近渴的知府妹夫？”许苗苗朝着李村长走过去，“你凭什么以为，我能让你活着见到你那个知府妹夫？” 许苗苗眼中迸发出来的杀气太过浓烈。 李村长后退了好几步，才颤着声音质问：“许苗苗，你想干什么？” 许苗苗耸耸肩，袖中甩出一把匕首，落在掌心，她用刀背拍拍李村长的脸，“只是想告诉你，谁才是王法！” 李村长腿上的伤本就没好利索，这会儿被许苗苗这么一吓唬，“扑通”就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狼狈地往后挪了挪。 许苗苗轻嗤一声，“废物！” 她到底还是没动李村长，转身朝着杜衡走过去。 “姐姐！”经过李二丫身边，李二丫忽然扯住了她的衣袖，“姐姐，你带着我吧，我什么都会做！” 许苗苗侧头看了李二丫一眼，对上女孩哀求的眸子，她迟疑了一瞬，“我不敢保证能照顾好你。” “我不用姐姐照顾，只要姐姐让我跟着就行！”李二丫急切地保证，“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捡柴，我可会伺候人了，姐姐！” 第22章 是你杀了他 “想跟就跟着吧。”许苗苗轻飘飘说了一句。 “谢谢姐姐！”李二丫差点给许苗苗跪下，“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许苗苗怔了一瞬，她？算了吧。 “我以为，这一次你会杀了他呢。”杜衡饶有兴味地看这许苗苗。 许苗苗“呵呵”两声，“他死了，这些村民你来带呀？” 她可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李村长死了，万一那些村民赖上她呢？ 她可没那个心思管着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 杜衡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李二丫。 嘴上说着不喜欢多管闲事，却终究还是没让这丫头落难，不是吗？ 口是心非的女孩子，最可爱了。 他快步跟上许苗苗，却见许苗苗忽然顿住脚步，朝着一边看过去。 他也顺势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头发凌乱好像乞丐的老头，正跪坐在一棵树下，双手刨土。 他刨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一截树根，又用石头把那截树根磨下来，随便擦了两下树根上沾着的土，就往嘴里送。 那老头…… 杜衡的目光落在许苗苗写满犹豫的背影上。 许苗苗确实在犹豫，她都已经带了一个李二丫了，再带一个老赵头，这日子还能过吗？ “若是不做，日后想起来你会后悔吗？” 杜衡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倏地转头看向杜衡。 杜衡眼中看不出情绪来，可目光很是柔和，“想做便去做，不必有太多顾虑。” 不必，有太多顾虑吗？ 许苗苗仍犹豫。 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她觉醒了灵泉空间，也曾经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收拢了不少平民在身边。 可她实力实在有限，最终，那些平民还是一个一个地遇害了。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小姑娘的母亲遇难之后，她看着自己时那满是厌恶和仇恨的眼神。 “你明明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要不是你，没准我们已经被空间站救了！” 许苗苗双手握成了拳头。 “或许，我无力回天。”许苗苗垂下头，握紧的拳头，缓缓松了开来。 杜衡眉头微蹙，看向浑身上下写满了失落的女孩，他伸手握住许苗苗的手腕，“或许，你行呢？” “我凭什么？”许苗苗牵起一个苦笑。 万一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呢？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的选择呢？”杜衡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与许苗苗说这么多。 可他就是看不下去许苗苗那副失落的样子。 “如果他愿意跟你走呢？”杜衡继续问。 许苗苗的眼中，闪过一道光。 “你总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许苗苗心下开始蠢蠢欲动了。 万一，他真的会选择自己呢？ 许苗苗攥了攥拳头，是啊，万一他会选择自己呢！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迈着步子朝着正在啃食树根的老赵头走过去。 眼前出现一双绣鞋，顺着绣鞋往上看，老赵头看到了许苗苗清冷的脸。 “过得这么惨，还执意跟着李德？” 李德，是李村长的名字。 据说人起名字，都是自己缺什么，就取什么名字，李德这名字，倒是有趣。 老赵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苗……许娘子。” “看在你曾经给了我两个饼子的份上，跟我走吧。” 老赵头惊喜地看着许苗苗，“许娘子，这是真的？” 许苗苗有些僵硬，“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我愿意！”老赵头惊喜地抱着怀里的包裹，“我愿意！” 他 一骨碌就跪倒在地上，“许娘子，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带着我！谢谢你不计前嫌，我会好好报答你，我当牛做马替我儿赎罪！” 许苗苗眉头皱了一下，赎罪？ 她不是为了这个。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最后只留下一句“随你！”就快步朝着杜衡走过去。 老赵头抱着包裹快步追上许苗苗，长时间没吃饱，还挨了几顿打，让他的脚步有些疲软。 许苗苗脚下不动声色的放慢了速度。 杜衡眉眼含笑看着许苗苗僵硬地朝着自己走来。 这姑娘，越来越有趣了。 老赵头虽然上了年纪，但该有的生活技能可是一点都没落下。 许苗苗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相反，有了李二丫和老赵头的加入，许苗苗的日子过得更加轻松自在了。 凡事都有人代劳，就连杜衡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许苗苗也不抠门，给李二丫找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将她身上那套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换下来。 相比较而言，村民们的日子过得就糟心了许多。 “陈三儿不见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应该是走了吧。”另一人说了一句，“昨天下午，他还和我抱怨，说受不了村长的压迫，要脱离队伍呢。” 陈三儿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很快，众人议论的话题，就从一个大活人失踪转移到抱怨村长的压迫了。 声音不大，前边被人抬着的李村长听不见。 后边的许苗苗和杜衡两双招风耳却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水里有人！”又是一声惊呼。 众人迅速来到水边。 “淹死了吧！都没动静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有会水的村民将落水的人捞出来。 “天呐，是陈三儿！” 前边被人伺候的李村长又被人抬回来。 却只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具被泡得浮肿的尸体，便扭过头去。 却在扭头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扫到许苗苗正走过来。 他眼珠子一转，已经计上心头，“许苗苗！是你，是你害死了陈三儿！” “一定是你！”他从架子上跳下来，几步就来到许苗苗身前，指着许苗苗的鼻子骂：“是你，你怨恨陈三儿效忠于我，你就杀了他！” 村民们看向许苗苗的眼神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有怀疑，有惊惧。 许苗苗眉头轻轻蹙起，“证据呢？” “还要什么证据？”李村长带着颤音，像是怒极一般，“昨天你就打了陈三儿！你一定是记恨他，才会害死他！” “是不是你？” “真的是你吗？” “天呐，许苗苗竟然是这样的人！” 第23章 这才是杀人 面对一声声质疑，许苗苗还没发火，身侧其他人倒是先怒了。 “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李二丫辩驳道。 李村长闻言，冷笑一声。 “你都叫她姐姐了，当然是要帮着她说话。” “对！没准她杀人的时候，你还是帮凶呢！” 李村长边上，一个年轻汉子抬高了声音斥责李二丫。 “帮凶！杀人犯！” 杜衡皱着眉头上前，他不喜欢有人将这样的脏水泼在许苗苗身上。 然而，他才上前一步，就被许苗苗抓住手腕拉了回来。 他偏头看过去，就见许苗苗递给他一个眼神：我自己解决。 杜衡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烦躁，但许苗苗不愿他插手她的事情一事，还是让他没来由的不快。 就好像他被许苗苗排除在外，是个外人一般。 但转瞬，他就将这不快压下去了，他确实是个外人。 许苗苗并未理会杜衡的不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李村长和他的拥趸走过去。 裙摆随风飘扬，飘飘若仙。 但落在李村长等人的眼中，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头上。 “跑什么？”许苗苗轻笑着看着一步步后退的李村长，“怕？怕我杀了你？” 李村长还想犟两句，可许苗苗那淡淡的眼神中满是威胁。 许苗苗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看见许苗苗的笑容，似乎腿上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你觉得，我会公然杀人？”许苗苗又问了一句。 “你个疯子，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村长身后的年轻人梗着脖子嚷嚷了一句，嚷嚷完又赶紧缩回到李村长身后。 许苗苗“呵呵”一声。 “你说得对，我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众人甚至都没看见许苗苗是如何动作的，她就已经绕过李村长，纤纤玉指箍在年轻人的脖子上。 抬手向上，衣袖下滑。 纤细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扭断一般。 然就是这手腕箍着年轻人的脖子，任由年轻人如何挣扎，都没能挣脱。 反而因为他的挣扎，让许苗苗手上加重了力气。 空气被迅速剥夺，年轻人眼中满是惊恐，他抓着许苗苗的手腕，企图让许苗苗放过他。 年轻人的脸色越来越白，众人都被许苗苗的动作吓得呼吸都放轻了。 “许苗苗！”李村长声音颤抖着后退，手指抖得如同筛糠 “你怎么敢？你赶紧放开李想！” 许苗苗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如同一道利刃一般，刺向李村长。 李村长想后退，可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他被许苗苗逼得后退，颜面何存？以后还如何服众？ 他只能咬紧牙关上前，想要威胁许苗苗放过李想。 许苗苗像是看出李村长的心思，手抬得更高。 村民们都看见了，李想一个精壮汉子，竟然被许苗苗单手拎了起来。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众人心下惊骇。 之前许苗苗对他们动手，看来还手下留情了。 若是按照今日这个力道来，他们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哪能是只受些皮外伤，疼两日就没事了。 许苗苗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之前言之凿凿说他杀了陈三儿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不敢看许苗苗的眼睛。 许苗苗嗤笑一声，讽刺呼之欲出。 她忽然甩手，李想整个人便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被扔到地上。 “明白了吗？” 她清冷的声音让人不会知道自己是该明白还是不该明白。 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不明白许苗苗此举是何用意。 难道只是单纯 的想要吓唬威胁他们？ 许苗苗看着些人迷茫的眼神，有些无奈。 “我若是想杀谁，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动手便是，你们谁能阻拦？” 许苗苗这话一出，被吓破胆的众人纷纷回神，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陈三儿是怎么死的？”有人提出了质疑。 许苗苗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最先开始叫嚣的李村长身上。 “这招祸水东引，用的真真是漂亮，让大家将视线都放在我们身上，真正的罪魁祸首在背后推波助澜，浑水摸鱼。” “你说是吧，村长？” 李村长神情一颤。 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许苗苗还是看出他那一闪而逝的恐慌。 猜对了！ 许苗苗唇角微扬。 李村长强自镇定，他赌许苗苗没有证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苗苗轻笑一声，嘲讽不言而喻。 就在李村长以为许苗苗要发作，脑子里过了七八个推搪的办法之时，许苗苗竟然转身，拉着大宝的手，朝着杜衡轻扬下颌，“走了。” 杜衡“哦”了一声，乖乖跟着许苗苗身后，“来了。” 李村长不明所以，高高提着的心如何也放不下来。 直到那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靠在窦氏的身上。 窦氏被他突如其来的倚靠撞得一个踉跄，勉强站稳身子，还没来得及责备李村长，就被劈头盖脸而来的一个大鼻窦扇懵了，脸都偏到了一侧。 好半天才回过神，怔怔地看着正怒目而视的李村长，“你干什么？” “废物！” 李村长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转头拐着腿朝树下走去。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找吃的，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村民们被李村长呵斥之后，也不敢继续留下了，纷纷转身跑开。 李村长怨怼的目光遥遥望着许苗苗和杜衡的方向。 与此同时，杜衡和许苗苗已经回到了山洞里。 “你和大宝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吃的。” 杜衡拿起挂在一边的弓箭和长刀，转身往外走。 许苗苗见状，划拉划拉手上莫须有的灰尘，弯腰将大宝抱在怀里。 “一起去。” “嗯？” 杜衡看着许苗苗的背影愣了一瞬。 许苗苗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来，她转身看过去。 暖黄的夕阳洒在杜衡的脸上，讲他一张脸映得熠熠生辉。 但此时那熠熠生辉的脸，配上呆愣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是去打猎？”她挑了下眉头。 第24章 小崽子不能要了 杜衡皱了下眉头，忍不住想这姑娘行止有点轻浮。 随后他又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许苗苗不是那样的人。 许苗苗也皱了眉头，这人磨磨唧唧该不会是想要偷懒吧？ 也对，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待会回来，给他拿一壶灵泉水回来吧，浓度弄高一点，不然他总这么伤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算了，你别去了。” 许苗苗抱着杜大宝走了，却在此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知晓杜衡追上来，许苗苗担心杜衡的伤势，顿住脚步站在那里等着他。 杜大宝见状，绕过许苗苗的肩膀朝着杜衡伸出手，“爹爹抱。” 杜衡快步上前，伸手准备接住大宝。 却没想到许苗苗竟然抱着大宝错开一步。 她单手抱着大宝，另一只手拍了拍大宝的背心。 “大宝乖，爹爹的伤还没好，娘亲抱。” 杜大宝略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搂住许苗苗的脖子。 杜衡又怔了一瞬，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许苗苗对他的态度，好像缓和了许多。 之前他不抱大宝或者不干活的时候，可是要被许苗苗的眼刀子扎，被她拿话刺的。 这次她不仅让自己在山洞里歇着养伤，竟然还肯帮他抱着大宝！ 杜衡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只能将原因归咎为许苗苗才打完人，将脾气都发泄出去了，现在心情正好。 他默不作声地跟在许苗苗身后，朝着山里走去。 不过，大宝见到他过来，就要找他抱的举动，还是让他心中熨帖，觉得这孩子总算没有白疼。 然而很快，杜大宝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想多了，只见杜大宝放开搂着许苗苗b脖子的手。 “娘亲，大宝可以自己走。” “嗯？”许苗苗不解，“大宝是不喜欢娘亲了？” “不是的！”杜大宝连连摆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大宝变重了，娘亲会累。” 杜衡在心底“呵呵”两声，这小崽子是不能要了。 他娘亲会累，他这个身上有伤的就不会累吗？ “诶——” 许苗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杜衡，不懂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开始发脾气了。 “野鸡！有野鸡！” 村民们惊喜的呼声传来，许苗苗手上一动，一把匕首已经出现在她的掌心。 但她还是迟疑了一瞬，没有将匕首飞出去。 野鸡在半空中飞，村民们在地上追。 一个个身形消瘦，看上去摇摇欲坠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点吃食。 许苗苗想了想，他们还有吃食，这野鸡，就留给村民们吧。 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肉了，怪可怜的。 他们虽说没有顿顿大鱼大肉，但也从来没有短过吃食，不差这一口。 许苗苗收了匕首，看着村民追着野鸡跑远。 不知道他们追了多久，总归许苗苗一手牵着杜大宝，一手拎着一只野兔耳朵闲庭信步般赶过来时，一群村民嘴角上都沾染着血迹和鸡毛。 意识到这些人做了什么，许苗苗微微皱了下眉头，“生食会生病，还是弄熟了再吃吧。” 众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人想要讥讽许苗苗，又忽然想到之前变天的事情，终究还是闭了嘴。 但好不容易才抢到的野鸡和野鸡蛋，哪怕是生的，也足够让他们补充一下了。 见众人这般，许苗苗也没有再开口劝。 这些人跟着李村长，李村长不给他们吃食，他们也只能出此下策。 生食是会生病，但总比饿死强。 她也不想总多管闲事，带着大宝去找杜衡会合了。 “娘亲。”杜大宝扯了扯许苗苗的衣袖，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 许苗苗看过去，就见 那棵大树后边，露出半个屁股来。 是熟人，许苗苗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杜张氏，倒是有两天没见到了。 自那日被窦氏教训扔出去之后，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出来蹦跶了。 “娘亲！”大宝拉紧了许苗苗的手，抬眼看向许苗苗时，有些紧张。 “没事。”许苗苗揉揉大宝的发顶，“不必理会，娘亲带你去找爹爹。” 杜张氏并没有动作，直到两人走远，她才从树后走出来，渴望地看着许苗苗手上拎着的兔子。 和许苗苗一般无二，杜衡也没和村民们抢夺猎物，只打了点够吃的就回去了。 吃过晚饭，一家早早就睡下了。 时至夜半，忽然听细微的脚步声，迈进了山洞。 黑暗中，那个身影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似是生怕别人瞧不出他们是小偷一般。 许苗苗在脚步声靠近时就已经醒过来了，偏头就见杜衡的眼睛也睁开了。 杜平一个没有功夫的，自不如杜衡和许苗苗耳聪目明，并不知晓此时这两人正盯着他的动作呢。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两人堆放食物的位置。 那里有一家人吃剩下的冷吃兔肉和半条鱼。 杜平先将吃食拎起来，再转头去拿边上的包裹。 “谁呀？” 许苗苗装出迷迷糊糊被吵醒的样子。 杜平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许苗苗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黑暗中唇角都止不住上扬。 杜平见到许苗苗翻了个身，就没有动静了。 山洞中只能听见三人均匀的呼吸声和杜平“砰砰砰”个不停的心跳声。 见许苗苗睡着了，杜平犹豫了一会儿，再一次朝着那包裹伸出手。 “咳咳！” 杜平眼珠子都瞪大了，惊骇地看向发出声音的杜衡。 杜衡也只是轻咳了两声，再没有动静。 意识到是自己草木皆兵了，杜平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被吓了两次都有惊无险，但杜平也没那个勇气继续留下来了，拎着兔肉和鱼汤小心地退了出去。 直到山洞里恢复了平静，杜衡和许苗苗才相视一笑，好似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一般。 山洞外头传来杜张氏压低声音都能听出来的不满。 “怎么就这点东西？这够谁吃的？” 杜平递兔肉出去的手顿了一下，拎着东西转身就走。 “那你就别吃了！”正好他还不够吃呢。 “你！”杜张氏呼吸一滞，扯着杜平的胳膊，“我不是让你把包裹都拿出来吗？” 第25章 昂贵的包裹 杜平猛地朝着杜张氏翻了个白眼，“要去你自己去！” 他刚才差点吓破胆，好不容易才把这吃的偷出来。 他娘不仅没感念他辛苦，张嘴就是埋怨，谁能受得了？ 杜张氏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了，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娘不是那个意思，娘是说，这点吃的，咱俩才能吃多长时间，咱们得拿到他们的包裹，才能活下去。” 杜平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他左右打量了一番，拉着杜张氏往边上走，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 这两日，两人就是在这大石头底下过夜的。 他们没有帐篷，也想找山洞，但每每找到一个山洞，就被李村长让人抢了去，以至于现在，两人还只能风餐露宿。 “那两个人太邪门了！”杜平将方才山洞里的情况与杜张氏说了。 杜张氏也皱了会儿眉头，但最终贪婪还是战胜了恐惧。 “应该是凑巧，明天再试试！” 杜平虽然不愿继续冒险，可这些东西，确实只能勉强让两人填填肚子，要吃饱是不可能的。 肚子里有食儿，两人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没等到他们去偷包裹呢，李村长就带着村民们再次启程了。 这让考察了好几天山洞地形的杜张氏母子二人满脸灰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饿肚子的感觉实在不好，昨天吃到的那些东西，已经化为虚无，两人饿得身上都在打颤了。 于是当天晚上，众人睡下之后，杜平再一次钻进了杜衡和许苗苗的帐篷。 借着月光，他看到杜大宝睡在两人中间，小手搂着许苗苗的腰，睡得香甜。 杜衡和许苗苗也睡得安稳，根本没发现他钻了进来。 一边藤编的小桌子上，还摆着他们今天吃剩下的饭菜。 今天倒是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碟子咸菜炒肉和两个干馒头。 包裹就随意扔在小桌子的边上。 杜平拿了东西就跑，不敢躲逗留半分。 他跑出帐篷的时候，被帐篷口的石头绊倒摔了一跤。 “谁！” 老赵头的声音乍然响起。 杜平匆忙爬起身子就跑。 老赵头从帐篷里钻出来时，就只看见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李二丫揉着眼睛从帐篷里钻出来。 老赵头看着那人仓皇逃窜的背影，眉头紧皱。 片刻后，他走到许苗苗的帐篷外头，“杜衡，许娘子！” “无事，赵叔回去睡吧。” 帐篷里传出杜衡的声音，老赵头心下了然，应了一声后，转身带着李二丫回了帐篷，继续睡觉了。 却说杜平怀里揣着馒头，手里捧着咸菜炒肉，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裹，跑了老远。 杜张氏瞧见杜平的身影过来，远远就朝着他招手，用气音朝着杜平喊：“这里，快！” 杜平先将包裹递给杜张氏，杜张氏按捺不住，扯着包裹就拉开了。 两件打着补丁的破衣服掉了出来。 杜张氏看得目瞪口呆，“这……” “应该是障眼法，他们的好东西一定夹在这破衣服里头了！” 杜张氏如是安慰自己，蹲下身子，将两件破衣服抖落了好几遍。 破衣服依旧只是破衣服，没有丝毫惊喜。 别说是杜张氏期盼中的金银，就连一根鸡毛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杜平一把扯过那个包袱皮，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就是那个贱人平常用的包袱啊。” 他心底有些惊恐。 “会不会，会不会是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会去偷东西了？” 杜张氏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不会！” 可说这话时，就连杜张氏自己都不敢断定。 杜平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 “先吃东西吧。” “对，先吃东西！” 一人一个馒头，就着咸菜炒肉，吃得并不尽兴，但对一路困苦的母子二人而言，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但两人吃完没多长时间，就开始腹痛难忍。 捂着肚子，一遍又一遍地跑野地。 “那个贱人！” 杜张氏终于意识到，许苗苗根本就是知道他们会去偷东西，在馒头和菜里下了泻药。 相比于杜张氏还有力气骂人，杜平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瞧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没了大半条命了。 就在两人断定了是许苗苗故意害他们的时候，两人却发现，村民们都开始跑肚拉稀，一个个腹痛难忍。 这样的事情，让两人陷入了迷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个疑惑：这也是许苗苗干的？她有这个本事？ 村民们捂着肚子哼唧，不知道是谁想到了许苗苗。 之前他们看见许苗苗给杜衡包扎伤口了。 “你们说，杜衡家的会不会治病啊？” “会……吧。” “我也觉得应该会，杜衡的伤都是她包扎的，现在看来，杜衡像个没事人似的。” 众人也不敢确定许苗苗到底会不会医术，病急乱投医之下，还是有人忍着剧痛挪到了许苗苗面前，求她救命。 “是吃了生食的缘故。” 这么多人一起生病，只能是同样的病因。 而许苗苗能想到的，能让他们同时变成这样的原因，也就只有吃了生食一条。 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墙角的杜平闻言，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回到杜张氏身边，“我们可能是误会许苗苗了。” 许苗苗到底也没能忍得住眼睁睁看着他们疼死，在空间里找了些打寄生虫的药分给众人。 看着众人排队领药，杜张氏和杜平也只能埋头吊在队伍的最后边，企图能够蒙混过关。 终于前边的人都领完了药，轮到他们两个了。 两人都捂着肚子低垂着头，好似要将脑袋塞进裤裆里一般，只举着手，等着许苗苗将药发给他们。 许苗苗的药已经递出去了，却在看见杜张氏时，又将水收了回来，“你们的病治不了？” “为什么？” 杜张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许苗苗。 许苗苗扬了下眉头，嗤笑一声，“你自己不知道？” “多喝水可以稀释药性。” 药性？杜张氏瞪圆了眼睛，恍惚间似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指着许苗苗。 “是你！” 第26章 有事好好说,别打孩子 许苗苗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 杜张氏伸手想要拉住许苗苗，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察觉到杜氏的动作，许苗苗心下冷笑一声，一抬头，就对上李村长怨怼的目光。 那眼神，似是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 偏生又带着几分无力的懊恼。 许苗苗扬起下巴，回望李村长，眼中写满了得意，她缓步来到李村长身边，顿下脚步，低声附耳道：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倒霉样子，无能狂怒。” 李村长怒睁圆目，想说什么，许苗苗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已经快步离去，留下他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贱人！你给我等着！终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你，给我儿报仇！” 许苗苗不以为意，大步朝着等了她好一会儿的大宝走过去。 “娘亲！”大宝握住许苗苗的手，“爹打猎的时候，看见前边有茶山，问娘亲要不要去采摘茶叶。” 许苗苗“哦？”了一声，一抬头就见杜衡背着背篓，已经在帐篷门口等着她了。 她收起心中的怔愣，牵着大宝的手朝着杜衡走过去。 杜衡也迎着他们过来。 杜大宝小小的手一左一右牵着爹爹和娘亲，一路上蹦蹦跳跳好不快活。 许苗苗却接连看了杜衡好几眼，这人竟然会认识茶树？ 整个满谷村，能吃得起茶的人，应该都不足十户。 独家明显不能算其中之意。 吃得起茶又和认识茶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不管怎么看，一个自小生活在满谷村，最远也就走到满谷村外的深山的人，是不该认识茶树的。 越想越觉得古怪，从汇合以来，杜衡身上确实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有超出寻常村民的见识和气度。 哪怕那张脸已经毁得不能看了，但他通身的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杜张氏等人口中那个唯唯诺诺的老实人。 还有他的武功，飞花摘叶皆可杀人的功夫，可不是寻常猎户能够练就的，而且，他还这么年轻，若是没有名师教导，这人的天赋该强成什么样？ 走在另一边的杜衡察觉到许苗苗探究的眼神，心下微动。 “我这张脸，仍比那些人有看头？” 许苗苗收回眼底的探究，“呵呵”一声，不再多想。 谁还没有点秘密呢？她自己又何尝是一个简单的人？ 既如此，又何必去探究旁人。 许苗苗自己想通了，杜衡却有些不满了。 不知为何，他莫名的希望许苗苗探究他的身份，探究他的过去，甚至有种想要将自己剖开了摆在许苗苗面前的冲动。 而意识到这一点，杜衡老脸一冷。 他不能！至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眼角的余光瞧见杜衡冷了脸，许苗苗垂下头，想着： 果然，他不喜欢被探究。 既如此，日后她还是小心着些，莫要触碰了人家的底线。 这么想着，许苗苗放开了杜大宝的手，“你们慢慢走，我去前边看看。” “娘亲！” 杜大宝伸出手，许苗苗却已经走远了。 他转头不满地看向杜衡，小手一动，就从愣神的杜衡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我去找娘亲！” 不等杜衡回话，他就已经喊着“娘亲”追着许苗苗去了。 杜衡看着那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心下越发烦躁，他甩了甩手，终究还是克制住追上去的冲动。 他想，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许苗苗带着杜大宝采摘了不少茶叶，杜衡身上的背篓也已经装满。 “回去吗？”许苗苗问。 杜衡目光微闪，摘下身上的背篓，递给许苗苗，轻轻摇了摇头。 “我再去看看前边有没有野果子 。” 一抬头，正对上许苗苗晶亮的，似是看穿一切的目光。 杜衡忽然就不自在起来，胡乱将背篓塞进许苗苗怀里，迈着凌乱的步伐走了。 许苗苗扯了扯唇角，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不快，牵着杜大宝就往回走。 “娘亲，爹爹怎么了？” 怎么了？ 许苗苗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连小孩子都能瞧出他在慌乱，在说谎，偏生他还觉得自己的演技不错。 有趣，这人真真是有趣！ 莫不是觉得，她会黏上他？ 呵！ “他呀，卖剑去了。” “啊？”小宝眨巴眨巴眼睛，“爹爹还有剑吗？” 许苗苗揉揉杜大宝的小脑袋，“你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 杜大宝只能低声“哦”了一声，跟着许苗苗往回走。 杜衡收拾好心情，拎着一兜子野果子回去的时候，许苗苗正在炒制茶叶，杜大宝则是蹲在火边上，给她添柴。 “爹爹回来了！” 见到杜衡回来，杜大宝起身就朝着杜衡跑过去，双手环抱住杜衡的大腿，连珠炮一般发问： “爹爹卖完剑了？卖了多少钱？可以给大宝买糖葫芦吗？” 杜衡：嗯？ 他满脸不解地看向许苗苗，就见正从锅里往出盛茶叶的人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尴尬。 “娘亲说爹爹刚才卖剑去了！” 卖剑？ 杜衡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明白过来之后，只觉牙根直痒痒，舌头抵住后槽牙舔舐一下，慢悠悠地走到许苗苗面前。 “为夫犯贱？” 见躲不过，许苗苗直起身子，一手还拎着锅铲。 “谁说的？” 她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好像这话当真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大宝说……” “大宝说的，你去找大宝，找我做什么？” 杜衡歪着脑袋，“哈？”了一声。 “诶哟，这你就不懂了吧，养不教父之过，大宝说出这种话，你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孩子还小，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许苗苗再一次打断了杜衡，她抬手在杜衡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安抚道： “孩子还小，好好说他会听的，咱们家大宝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好了，我还要收拾东西呢，你和大宝好好说，千万别发脾气。” 杜大宝：发生了什么？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人，杜衡心头一直没散的郁气，忽然就消散得干干净净。 若无琐事缠身，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好。 儿孙绕膝，她在闹。 “大宝！” 第27章 愚民之策 杜大宝颤颤巍巍来到杜衡面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方才娘亲说话的意思，自己好像要挨揍了！ “爹爹——” 杜衡似是没听出杜大宝语气之中的哀求一般，随手将一袋子椰果递给杜大宝。 “把这个给你娘送过去。” “好。”杜大宝下意识接过袋子，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挨揍，他顿住脚步，转头看了杜衡一眼，见杜衡果然没有要揍他的意思，就乐颠颠地跑去找许苗苗了。 当天傍晚，许苗苗精心准备了麻辣水煮鱼，一家人加上老赵头和李二丫五人围坐在石头边上，其乐融融地享受美食。 而追随李村长的那些人，就只能闻着香味，端着自己没几粒米的清粥一次次地吞咽口水。 有些年轻气盛的，受了这些日子的委屈，又眼看着许苗苗跟着村长作对，不仅没被村长打压，还顿顿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忍不住抱怨。 “早知道咱们也不跟着村长混了，前段时间还嘲笑人家老赵头和李二丫呢，现在看看，咱们过得这叫什么狗屁日子！” “可不是，李德那个丧良心的，自己吃米饭，就让我们吃这一眼看到锅底的汤水。” 年轻人不满地搅动着豁口破碗里的清粥。 “闭嘴！” 坐在他身边的老叟呵斥一声。 “人家许苗苗顿顿吃肉是人家的本事！让你去打猎，你能弄到什么东西？连跟鸡毛都捡不回来，你还想吃肉，我看你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惨，想和杜张氏那娘俩作伴，一起饿肚子！” 提到杜张氏，年轻人也不敢抱怨了。 他们没有许苗苗那打猎的本事，得罪了李村长可就要像杜张氏母子两个一样，连饭都没得吃，队伍都不让他们跟着了。 有了前车之鉴，心中对李村长再如何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 但就算大家都不说，李村长也还是发现了众人对他的不满。 他吩咐下去的事情，大家都推三阻四的，实在推不过去了，才会磨磨蹭蹭地去办。 对此，李村长不满，但没了村民们的照顾，他自己也没办法继续现在这样大爷的日子了。 再加上窦氏一直在边上催促，让他安抚一下村民。 他不厌其烦之下，只能在次日启程之前，将大家都聚集在一起。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但我们很快就能有着落了！” 李村长反手指着身后的位置，慷慨激昂地说： “再走两天，就能抵达禹城，我有一个表兄在禹城做大生意赚大钱，只要到了蔚县，我保证让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尝过肉星的村民一听见吃肉喝酒，脸上都涌上了潮红。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是神仙过的日子吧！ “大家跟着我，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村民们被以后的好日子诱惑了，逃难这些日子，磨没了光亮的眸子也重新泛起光芒，一个个都巴望着以后的好日子呢，连赶路都多了些热情。 杜衡偏头看向背着包裹，对李村长那话一脸不以为然的许苗苗。 “你不信他的话？” “呵。”许苗苗轻笑一声。 李德是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吗？ 人都说命里缺什么，取名字就会往什么上靠。 李德还真是人如其名，一百六十斤的人，掰开了揉碎了，愣是一两德行都找不到，缺德都缺到极致了。 “他若是真有请大家喝酒吃肉的心，又何必等到蔚县？只肖将他私藏的粮食那出来给大家分一点吃不就行了？” 他顿顿吃着白米饭，让村民们喝稀粥，嘴里说着请村民们吃肉喝酒的话，岂不可笑？ 可偏偏，就是有人信了。 “愚民！” 且不说到了蔚县之后，李德会 不会真的请大家吃肉喝酒。 现下正在闹兵祸，连边陲都被破了，各地纷争四起，百姓的日子极为难过，做生意的又怎能不受影响。 就算李村长运气好，他的表哥还守着家里那点薄产没有去逃荒，家里又能有多少余粮？ “你倒是看得透彻。” 杜衡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许苗苗没有回应他的意有所指，而是背着包裹，牵着杜大宝启程了，将杜衡扔在了原地。 杜衡无奈摇摇头，心底暗道“还是个急脾气。”快步追着许苗苗两人去了。 路过正在群情激昂的村民们时，想到许苗苗那句愚民，他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愚民政策，其实是朝廷一直以来的政策。 百姓不知道上层的人过得有多好，没过过好日子，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的日子有多艰难。 说白了，就是方便朝廷管理罢了。 现下想来，杜衡忍不住皱了眉头，这样的决策，当真是对的吗？ 许苗苗面带鄙夷的说出那话的时候，他心底禁不住有些愧疚自责。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朝廷的不作为啊。 许苗苗从包裹里摸出几根肉干来，一行嘴里嚼着肉干赶路。 风从他们身上拂过，带起一阵肉干的香气飘到村民的队伍之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口水都忍不住顺着嘴角流下来。 “不行！”一个年轻人一把摔了自己身上那干瘪的包裹。 “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打猎！我就不信，我还不如一个娘们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番话，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年轻人都颇有血气地站了出来。 “没错，去打猎！老子也要吃肉！” 十几个年轻人叫嚣着追着许苗苗等人的身影而去。 “你这什么东西啊！你能不能学着杜衡，去山里打猎，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东西，什么都办不成！一点都指望不上！” 杜平本就饿着肚子憋着火气，又被杜张氏抱怨了一番，早就已经没了耐心，将递出去的树根抽回来。 “不吃就算了！” 杜张氏一紧张，伸手就将那截已经扒了皮的树根抢回来。 “不孝的东西，自私自利吃独食，连你老娘都不管不顾了！” 杜衡冷笑一声，顾自嚼着嘴里那泛着怪味的树根。 便是此时，有人惊呼一声： “天呐，许苗苗在干什么？” 第28章 是在安慰他？ 杜张氏母子二人转头朝着许苗苗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许苗苗已经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摘了果子往身后的背篓里扔呢。 “果子！” “快去摘果子！” 村民们一阵欢呼，就朝着那边的果树冲过去。 “这是什么果子啊？从前都没见过，这能吃吗？” “能吃吧，你们没看见许苗苗都在摘呢！而且这果子这么大，吃两个就能饱了吧！” 见村民们一股脑冲过来，许苗苗眉头微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仰头往上看了一眼。 一手抓着头顶的枝干，身体荡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又往上蹿了老高。 “我怎么觉得，许娘子是想要将下边好摘的果子留给我们呢？”一人和身边的人嘀咕了一句。 杜张氏和杜平相互扶持从边上走过，听见这话，杜张氏撇了撇嘴，不屑地嚷嚷： “少往她脸上贴金了，树梢上的果子更甜，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好吧！” 说话的两人瞥了颤颤巍巍的母子二人一眼，眼中满是不屑，“你想吃树梢上的果子，自己去摘啊！别是个连底下的果子都摘不到的废物吧！” 杜张氏本就饿得两眼发黑，被人这般嘲讽，哪里还能忍得住，指着那人骂道： “你这么捧着那贱人的臭脚，她摘了果子是给你还是怎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这个老娘都没吃到她一口孝敬呢，你算什么东西！” 那人还要和杜张氏理论，就被身边的人拉着走了。 “走了走了，摘果子去，去晚了什么都捞不到了，和这拎不清的老婆子计较什么。” 留杜张氏捂着胸口喘粗气。 杜平也不知道被那句话戳到心窝子了，跳着脚指着两人的背影。 “你们给我等着，老子今天一定要摘到果子让你们看看！” 说着，他朝着那边的果树就冲过去。 果树实在不多，也就十几棵的样子。 村民们围着果树忙活，竟也有一种其乐融融之感。 唯有杜平，去得晚了，下边的果子都被人摘完了。 他懊恼地双手叉腰站在树下往上张望。 许苗苗手上牵着一根藤蔓，正巧从他头顶上荡过，飞到另一棵树的树梢上，继续摘果子。 杜平攥紧了拳头，他不信，许苗苗能做到的事情，他竟然做不到！ 撸起破破烂烂的衣袖，抱着一棵大树的树干就往上爬。 但爬树看似容易，实则不能掌握要领的人，寸步难行。 他连两步都没迈上去，就滑了下来，还摔了个屁股蹲，疼得他龇牙咧嘴。 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视线一扫而过头顶上的许苗苗。 许苗苗听见动静，顺着树枝的缝隙看下去，瞧见是杜平摔了，都没多看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 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不值一提的人一般。 杜平又被许苗苗刺激到了，站起身子，划拉划拉屁股上的土，又一次抓着树干往上爬。 然而不管他努力了多少次，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被人看了好半天的笑话，直到树上的果子都没摘完了，杜平还抱着那棵树用力，却连一个果子都没摘到。 许苗苗扯着藤蔓飘逸如仙从树上落下来，就落在杜平身侧的不远处。 杜平都不用伸长脖子就能看见她身后的背篓里，满满登登的红果子。 果香似乎飘出来了，香甜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许苗苗毫不费力地背着满满一背篓的果子从杜张氏身边走过。 杜张氏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到杜平跟前来，指着杜平的鼻子就是一句：“废物！” “连个果子都摘不到，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此时，她彻底忘了，杜平之所以会被养成这样的废物，全然是因为她的私心。 扯着 杜衡瞧不上，一个劲儿的使唤，将杜平当成眼珠子，家里家外的活儿，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让他动。 指责杜平的时候，她也忘了，这是她从小宠爱到大的儿子，也顾不上杜平刚刚从树上摔下来好几次，身上正疼着呢。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看看杜衡！你要是有杜衡一半，我至于饿肚子被人欺负吗？” 杜平平生最烦旁人将他和杜衡做对比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如杜衡。 “你那么喜欢杜衡，你倒是去找他啊，看他会不会给你一个果核！”杜平气急，张嘴就是嘲讽，“可惜呀，杜衡已经和你断绝血缘关系了！他不会再孝顺你了！都是你自找的！” 杜张氏身子一颤，是她自找的？ 不！“你胡说！” 杜张氏低吼一声，巴掌已经朝着杜平脸上挥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母子二人都惊愣当场。 “你打我？”杜平眼中满是怨毒，“你竟然打我！” 杜张氏心头的火气也在顷刻间散尽，打人的手颤抖着，声音也发颤： “不，不是……平儿，你听娘说……” “滚开！”杜平挥开杜张氏伸过来的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费力地扯着摔成了八瓣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跑了。 “平儿！”杜张氏跟在身后，紧追过去。 在不远处扎马步的杜大宝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待到杜衡规定的时间结束，他颠颠地朝着许苗苗跑过去。 “娘亲，那两个坏人打起来了。” 许苗苗手上翻炒果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了然。 本就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先前能熬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母子亲情，如今都要熬不下去了，那些虚假的情分，自然也就要消耗殆尽了。 不过，杜张氏竟然先打了杜平，这到是她没想到的。 毕竟先前在猎坑里时，杜张氏都能自己当梯子，让杜平先爬上去。 如今看来，杜张氏对杜平，倒也没有那么宠爱。 真倒了生死关头，杜平未必就不会被抛弃。 “如此看来，杜平在杜张氏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被许苗苗支使，捧着木板切果子的杜衡闻言微怔，抬起头看向许苗苗。 却见许苗苗神色自然地搅动着锅里已经开始烂糊看不出本来样子的果子。 她方才，是在安慰他？ “好看吗？” 第29章 不要碰我 饶是许苗苗没有去看杜平，也还是察觉到杜平那过于炙热的目光。 “好看。” 杜平的话脱口而出之后，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只是，再看向许苗苗的侧脸，他恍然间发现了异常，“你的脸？” 初见许苗苗时，她右侧的脸上有一大块青色的胎记，几乎遮挡了右半边额头，蔓延到耳根的位置，脸颊上还散布着密密麻麻的雀斑。 若非他见多识广，怕是都要将这张脸当成是地狱的勾魂使者了。 可如今再看这张脸，“你的胎记，颜色好像淡了些？” 还有之前密密麻麻的雀斑，也浅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皮肤白皙如若凝脂，眉如远黛，眼含星波，面无表情时是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冒犯的气势。 许苗苗手上的动作僵了一瞬，“你看错了。” 她的声音有些冷，好似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杜衡皱了下眉头，之前的温和是他的错觉，还是自己说错了话，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区域？ 他更倾向于后者。 看来，也是她的秘密了。 杜衡识趣地没再追问。 “娘亲，好香啊。” 杜大宝凑到许苗苗身边，扒着许苗苗的手，往锅里张望。 “去和二丫姐姐一起洗果子。” 许苗苗担心杜大宝被烫到，给她分配了个活。 杜大宝像是得了命令一样，屁颠屁颠地来到李二丫身边坐下清洗果子。 许苗苗将位置偏低的果子留给村民们的事情，很快就被传扬出去了。 听着队伍里开始出现夸赞许苗苗的声音，李村长心口憋着一口火，如何也发泄不出去。 “三叔，我有一个办法。” 一直跟在李村长身后的李家子侄辈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此人说话的时候，眼珠子都在滴溜溜地转，一眼就能看出，他在算计什么人了。 “正旺？”李村长不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平常只会吃喝玩乐斗蛐蛐，村子里的狗见了他都嫌弃的李正旺，要不是他二哥家的独苗，他早就打断李正旺的狗腿了。 本就烦躁的心见到李正旺，更加厌烦了，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能有什么办法？去去去，甭跟我这儿添乱！” 李正旺被瞧不起了也不生气，反而上前拉着李村长的胳膊，“三叔听听再说也不迟嘛。” 他不给李村长反驳的机会，附耳低声嘀咕了一番。 李村长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他在李正旺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行啊，你小子！有点道道！” 李正旺“嘿嘿”奸笑一声。 李村长的手搭在李正旺的肩头，“你帮了三叔大忙，想要什么和三叔说！” 李正旺按住李村长的手，“三叔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亲叔侄啊！” 李村长目光微闪，亲叔侄啊。 “对对对！是三叔着相了，三叔给你赔不是。” 两人叽里呱啦地商量了一番才分开。 很快，李正旺就将烧火煮饭的张大娘招呼过来。 张大娘身上还系着围裙，看到李村长的一瞬间，心底本能地涌上一丝厌恶。 这没良心的狗东西，自己吃干的，让他们那么多人喝稀粥，只是人干的事情？ 还有他们辛辛苦苦摘回来的果子，竟然都被他扣下了！ 可张大娘心底再怎么不满，面上也不敢表露。 他们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只能跟着李村长走啊！ “村长，您找我？”张大娘赔着笑脸问。 李正旺一屁股坐在李村长边上的石头上，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咔嚓咔嚓”咬起来。 李村长手上也拿着一个果子咬得汁水四溢。 “你煮两碗干饭给杜衡他们送过去。” 张大娘“啊？”了一声 ，这铁公鸡素来雁过拔毛，怎么竟然开始拔自己的毛了？ “啊什么啊？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张大娘只能连连点头，“听懂了，听懂了，我这就去做！” 她转身就走，然身后又传来一声低沉的“回来！” “村长，还有什么事吗？” 张大娘回过身，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脸。 李村长似是没看见张大娘的讨好一般，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纸包扔到张大娘的脚下。 “把这个加在干饭里。” 说着，他抬头，眼含威胁地看着张大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大娘猛地后退两步，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行！” 这是要害人啊！ 她和杜衡两口子无冤无仇，今天人家许苗苗摘果子的时候，还把好摘的都留给他们，她怎么能下毒害杜衡两口子呢！ 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村长，我不行啊，我做不到！” 这么多年，她一直本本分分过日子，从来不敢有害人之心。 别说是给人下毒了，就是杀鸡，她都不敢啊！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李村长的威胁，都要溢出来了，他站起身子，一步步朝着跌坐在地上还在拼命往后挣扎的张大娘走过去。 “三叔！” 李正旺的声音在李村长身后响起，脚步声快速追上来。 “三叔何必亲自动手呢？交给侄子就是了！侄子最擅长做这种事了。” 李正旺的眼中闪着邪气，一脚就踢在张大娘的腿弯处。 那一脚用足了力气，张大娘痛呼一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去。 众人听见动静，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往这边瞟，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许苗苗眉头一皱，将手上的锅铲扔给杜衡，“看着点！” 杜衡手忙脚乱地接过锅铲，再看许苗苗，冲到张大娘身前，一脚将李正旺踹得倒飞出去。 身后张大娘蜷缩着趴在地上，朝着李村长求饶：“村长，我真的不能给杜衡两口子下毒啊！村长你饶了我吧！” “下毒？”许苗苗意味深长地看向李村长。 李村长见到许苗苗的那一瞬间，就后退了两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许苗苗轻笑一声，弯腰将张大娘扶起来。 “许娘子？”张大娘还有些不敢置信，她被救了？ “没事了。”许苗苗轻声安抚了一句。 但张大娘却好像受到了更大的惊吓一般，猛地推开许苗苗，“不！不要碰我！” 第30章 软饭吃得理直气壮 许苗苗没有防备，被她推了个踉跄，下意识皱起眉头。 待对上张大娘惊恐的脸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转头去看，就见李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老远，李正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疼得一张脸通红，整个像只煮熟的虾子。 “李德。”她一字一顿，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李村长已经跑出老远，听见这声玩味的轻呼，身上还是一哆嗦，好似被死神盯上了一般，脊背生寒。 正当他全神戒备，等着许苗苗的时候，却见许苗苗转身走了。 “就这么……走了？” 李村长不敢置信地看着许苗苗的背影，她走得分外轻松，好像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三叔，”李正旺龇牙咧嘴地来到李村长身边，“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村长凝重地摇头。 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偏偏许苗苗当真没有报复他的意思。 直到许苗苗回到自己的位置，从杜衡的手上接过锅铲，他才安心，一脚踹在哆嗦的张大娘的小腿上，“还不赶紧去煮饭！” 张大娘吃痛，摔在地上，却不敢迟疑，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你，不管了？”杜衡看着面色平静地坐在石头上，重新开始搅动果酱的许苗苗。 许苗苗神色恍惚了一瞬，眼前闪过张大娘那惊恐的脸。 “管不了。” 或许不管，才是对张大娘最好的选择。 她能帮得了张大娘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 除非那些村民打算摆脱李村长，独立行走，否则他们就只能忍受李村长的专横霸道。 而她，身为被李村长忌惮的人，村民们跟她走得太近，并没有好处，反而还会连累他们一同被李村长记恨上。 张大娘那一瞬间，应该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惊恐万状地将她推开吧。 “不过，”许苗苗微凉的目光落到那边又开始耀武扬威，对着村民们指手画脚的李村长身上，“算计到姑奶奶身上，姑奶奶哪有不还礼的道理？” 杜衡偏头看了眼许苗苗满是算计的侧脸，不知为何，素来讨厌这些阴私手段的他，竟然觉得许苗苗这般灵动可爱得紧。 是夜，李村长将准备歇息的村民全都叫起来。 “歇什么歇？继续赶路！” 村民们累了一天，自然想要休息一晚，但李村长说，连夜赶路，后天一早就能抵达蔚县了 众人可都还记得，李村长说过，他的表哥就在蔚县做大生意，到了蔚县就能跟着李村长吃香的喝辣的了。 虽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造作，众人对李村长的话并不十分信任。 可也没人敢在这荒山野岭掉队，只能耷拉着脸跟李村长走。 “我奉劝你，还是休息一晚吧。” 许苗苗的声音，远远从队伍后边传来。 村民们眼前一亮，皆是在心底期待着许苗苗能够说服李村长，就算不能说服，用武力折服也是可以的。 李村长的身子猛地打了个颤，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表露自己的懦弱，只能强撑着直起腰，装出一副睥睨的样子，遥遥望着许苗苗。 “怎么，怕了？” 许苗苗闻言，微微垂眸，鄙夷的轻笑声，随风飘到李村长耳朵里，“那就走吧。” 李村长没想到许苗苗竟然这样轻易就屈服了，皱了下眉头，见到村民们都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他的脾气又上来了。 “不想走的，我也不勉强，只是队伍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耽搁，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呢！” 没有人是不想活的，真不想活，也不会走到现在，被李村长欺压了一路还不脱离队伍了。 “那就走吧。”许苗苗耸耸肩，反正待会儿难捱的不是她。 众人见许苗苗都认命了，也不敢再说 什么，只能收拾了东西跟在李村长身后。 却说李村长坐在板车上，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等等，停下！”他捂着肚子跳下板车，撒丫子就朝着一边的草丛跑。 杜衡偏头看了眼走在他身边，老神在在的许苗苗，忽然想到晚饭之前她出去了一趟。 “只是泻药？” 杜衡询问了一句，这手段未免太温和了，有点不像许苗苗的作风。 可要说起许苗苗到底是什么作风，他又有点摸不准。 这姑娘要手段有手段，要手腕有手腕，就是性子太阴晴不定了些，让人摸不准她什么时候就要发脾气了。 许苗苗闻言，斜睨了杜衡一眼，“他还不能死。” 满谷村的村民，还得跟着李村长走呢。 李村长要是死了，这些人上哪儿再去找个领头羊去？ 队伍原地修整了一刻钟，众说纷纭之际，李村长才捂着肚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队伍继续前行，可还没走一刻钟呢，李村长就又一次喊了停。 如此往复，直到天亮，队伍也没走多远，还弄得大家整夜都没休息好。 一时间，众人对李村长的怨念更重了。 而李村长也没心思关心众人的想法，腹泻脱水，一晚上跑了七八趟草丛树根，此时刚爬上板车的他，双腿都在打着摆子，脸色惨白一片，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杜衡将李村长的惨状看在眼里，默默决定，日后一定不能惹到许苗苗。 亏得他还以为许苗苗手下留情了，这若是换成他，只怕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道李村长现在作何感想。 哦，他现在应该是没有心思感想的，他大概只想控制住自己的便意，不要当众拉裤子才是真的。 许苗苗对此颇为满意，心中便也有了其他打算，她看向心生忌惮的杜衡。 “等到了蔚县，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杜衡怔了一瞬，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真的没什么想买的。 他想买的，这小地方也买不到。 一路上衣食住行，都有许苗苗搞定，他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吃穿不愁了。 思及此，他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觉得自己这软饭吃得理直气壮呢？ “我想买点东西。”许苗苗说。 这一路上，越来越多的村民头疼脑热都来找她看了。 可她医术属实不精，能给他们的，也就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成药。 第31章 妖怪上身 这一路上，越来越多的村民头疼脑热都来找她看了。 可她医术属实不精，能给他们的，也就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成药。 长此以往，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要露馅了。 她捉摸着，等到了蔚县，再买两本医书瞧瞧，不求精通，但求能够糊弄过去。 如果可以，再弄一辆车。 她的东西虽然都放在灵泉空间之中，可她一路上采摘了那么多野果野菜，还有猎物做成的腊肉咸鱼，那么多东西都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很难不引人怀疑。 哪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也得弄一辆车出来。 但这些理由，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就在她想着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杜衡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几颗碎银子。 顺着那只布满薄茧的手掌向上看，就见杜衡一脸的漫不经心。 见她迟迟没有将银子接过去，杜衡微微偏头，询问道： “不是要买东西？” 许苗苗眨巴眨巴眼睛，她这是被养着了？ 她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一颗一颗将碎银子从杜衡的掌心捡起，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杜衡的掌心。 指甲划过掌心，带起阵阵痒意，杜衡手上一颤，险些受不住将手抽回来。 终于，一把碎银子被许苗苗一一捡走，他才不自然地收回手。 “我身上只有这些，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他打到的猎物到了城里应该多少也能换点钱。 许苗苗诧异了一瞬，所以，这种主动给妻子花钱的好男人，竟然被她碰上了？ 她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啊？ “不问问我想买什么？” 杜衡瞥了许苗苗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顺从着她的语气问： “想买什么？” “买一辆车吧。”许苗苗也没隐瞒，“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东西也会越来越多，有一辆车方便一些。” 杜衡不置可否，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许苗苗有点摸不准杜衡的意思，她偏头盯着杜衡的脸，“你是什么意思？” 杜衡被许苗苗盯得久了，也有点不自然了，他思索片刻，才试探着说：“我看行？” 许苗苗一阵无语，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他这疑问句，是让谁回答呢？ 她反问道：“你是做不了自己的主吗？” 杜衡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他是做不了许苗苗的主啊！ 想他堂堂…… 何曾这样畏首畏尾过？ 可他的专横对许苗苗不行啊！ 至于为什么不行，杜衡凝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本能地觉得不行。 “家里的事情，你做主便是。”他迟疑片刻，又一脸正色同许苗苗收了一句。 许苗苗耸耸肩，将碎银子收进怀里，有人给钱花，她若是推辞她就是傻子。 再者说，买了车，他们也不是不用。 这钱，杜衡花得不亏。 也不知道是被刺激得哪根筋不对了，李村长竟然拖着病体，硬生生带着人赶了一整夜的路。 直到天亮，他终于撑不下去，让大家原地休息了。 但说到底，大家这一晚上走走停停，其实并没有特别累，只有他一个人受累了。 李村长在树下躺了一小天，嘴里“哎哟哎哟”哼哼唧唧个不停。 这一天里，许苗苗带着李二丫和杜大宝两人做起了菜团子和干饼。 没办法，哪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也还是留下了不少野菜在空间外，用包裹背着。 现在天气不算凉，野菜能够保存的时间并不长久，若不尽快做成容易储存的食物，怕是要坏掉了。 时至傍晚。一家人还在忙碌。 忽然一个身影遮挡住晚霞，一道阴影落在许苗苗头顶。 “许苗苗！” 阴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苗苗抬头，就见李村长被李正旺扶着，挡在她面前。 “有何贵干？” 许苗苗对这两人可没那么客气，冷眼看着两人。 李村长一脸怨毒地看着许苗苗，“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苗苗眉头微蹙，毫不客气地问：“你在狗叫什么？” 李村长呼吸一滞，本就虚弱的身体好似更加虚弱了。 “你不是许苗苗，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你占了许苗苗的身体，到底想干什么？” 许苗苗挑了下眉头，不紧不慢地将揉了一半的饼子揉好，递给一边的李二丫。 小火炙烤着涂了一层薄油的铁锅，散发出阵阵香气。 “啪”地一声，李二丫将饼子甩在锅边上，一个挨着一个的小油饼，看上去很是喜人。 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李村长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接连擀了好几个饼子，李村长和李正旺都还没走。 许苗苗终于来了脾气，她站直身子，面色不善地看着两人，攥紧了拳头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漫不经心地威胁道： “讨打？” 两人可都是体会过许苗苗的厉害之处了，见那拳头，也不敢再多废话了。 李村长更是转身就走。 李正旺手上猛地一空，这才察觉他三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回去了。 那速度，可半点都看不出拉了一夜半天肚子的样子。 远远站着，李村长还满眼怨恨地看着许苗苗，“你给我等着，等到了蔚县，我定要你这妖邪显出原形！” 许苗苗“呵呵”两声，算作回应。 李村长的声音不小，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只是一看见李村长和许苗苗之间的距离也都心知肚明：李村长依旧没能在许苗苗手上讨得好去。 只是，李村长说，许苗苗是妖怪？她是被妖怪上身了？ 众人忍不住想，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许苗苗从前在村子里，可是最不起眼的姑娘，像个面团一样，谁都能上去揉捏两把。 村子里年纪相仿的，很少有人敢说自己没有欺负过许苗苗。 甚至还有不少人，以取笑许苗苗取乐呢。 可自打这姑娘嫁给杜衡冲喜之后，就像是变了性子一样，张狂得紧，竟然连李村长都敢得罪了。 不！那已经不仅仅是得罪了，她还杀了李村长的儿子。 偏偏村长对此，也只能记恨着，却没办法报复回去。 第32章 娘对不起你 但，变了性子的，好像又不只是许苗苗一人，就连杜衡的性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最是孝顺，任劳任怨的杜衡，竟然也开始忤逆杜张氏，甚至和杜张氏断绝了母子关系。 这难道也是中邪？ 可怎么看着是被压迫欺负得急了，被迫做出的选择呢？ 杜衡是如此，那许苗苗呢？未必就不是如此。 众人心中明白，可是牵扯到鬼神之说，谁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许苗苗动起手来那个架势，与她从前的差别实在是太大。 众说纷纭各怀心思，对此，许苗苗便是知晓，也并未上心。 因为这些人不管做什么，对她都造不成威胁。 真正能对她造成威胁的，只有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 手里有粮就能让她心安。 那快要装满了灵泉空间的存粮，便是她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根本。 哦，还有她手上正在做的菜团子和干饼。 他们也做了几个肉馅饼，数量不多，那东西不太好保存，当天就吃完了。 剩下的菜团子和干饼，没有加肉，油水也不大，但因为加了灵泉水的缘故，倒也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杜衡等人喝惯了灵泉水，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但其他村民只能在边上看着，闻着香气，馋虫都被勾出来了，甚至有些定力不好的，嘴角都透着晶莹的口水了。 杜张氏闻着香味凑过来，“许氏！” 很少有人这样称呼她，许苗苗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杜张氏怒气冲冲地来到她面前，伸手要去抢她手上的饼坯时，她身体比脑子更先反应过来，后退一步，避开杜张氏的手。 “你想干什么？” 对上杜张氏那愤怒又渴望的目光，许苗苗眉头紧锁。 她好似明白了杜张氏的意思。 也是，这人心思恶毒，却不会隐藏自己，什么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实在是无趣得很。 “许氏，这就是你对待婆母的态度？” 杜张氏指着许苗苗，不由分说就开始指责。 许苗苗挑了下眉头。 “婆母？你怕是弄错了！做我婆母，你也配？” 谁承认她是婆母了？ 杜衡都已经和他断绝母子关系了，她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以她的婆母自居？ 杜张氏被许苗苗那毫不客气的态度弄得面子上挂不住，转头怒视正在一边举着菜刀“咣咣咣”剁野菜的杜衡。 “你是怎么管教你婆娘的？” 杜衡早听见杜张氏与许苗苗之间的争执，他料定杜张氏在许苗苗手上讨不得好去，便也没有插手。 却没想到，杜张氏竟然将这把火烧到他身上来了，这是妄图通过他来给许苗苗施压啊！ 但杜张氏凭什么觉得，他会给她面子的？ 好吧，就算他愿意给杜张氏这个面子，许苗苗又会给他面子吗？ “你没有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杜衡的态度同样不客气。 许苗苗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思及此，他心底颤了一下，忍不住思索，他是不能勉强许苗苗，还是不愿。 心中思索，杜衡便没了言语。 杜张氏在众目睽睽之下，等着杜衡的解释，却没想到，杜衡干脆就不理会她了。 她似乎已经听到有人在指着她的脊梁骨议论了。 曾几何时，她要被人这样对待了？ “杜衡！”她厉喝一声。 杜衡抬起头，看向面带怒容的杜张氏，没说话，但那双眼睛似乎在说话：还有事？ 杜张氏被那冰冷的目光逼视，心头一颤，便要发火。 但她很快就把自己的脾气控制住了。 不行！她得将杜衡哄回来！ 杜平就是个 废物，还是杜衡有能耐。 她要是有杜衡这个儿子在身边，还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狗屁村长也不敢再为难她了！ 这么想着，她强挤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来。 殊不知，她方才还恨不能将杜衡千刀万剐，转瞬就摆出来一个笑容，这转变实在不是很顺畅，以至于她现在这个笑容，看起来分外扭曲。 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怀好意。 杜张氏不知杜衡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摆出一个笑脸来，轻声道： “衡儿，之前是娘对不住你，但娘也是为了历练你，并非是真心待你不好。” 一边准备饼坯的许苗苗差点被杜张氏突如其来的变化撅了一个跟头出去。 她一脸骇然地看着杜张氏，“你在说什么狗话呢？” 杜张氏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她就重新摆出笑脸来。 “苗苗，你这孩子竟说胡话！” 许苗苗也从杜衡略显僵硬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呵呵”冷笑一声，没再言语。 见许苗苗没再发难，杜张氏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要许苗苗不插嘴，她有自信，可以说服杜衡回到她身边，继续做她的二十四孝好儿子。 杜衡也回过神来，手上“咣咣咣”的动作不停，挑着眉头等着杜张氏说话。 杜张氏打了个哈哈，赔着笑脸道：“衡儿，娘之前也是为了历练你，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样样都比你弟弟强？” “你娘去得早，咱们家条件不好，你做兄长的，若是不能独当一面，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杜张氏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杜衡的表情。 杜衡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只抬着头看向杜张氏。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老婆子还能说出来什么东西。 “娘知道，过去对你苛刻了些，可娘也实在是没办法，娘一个女人，怎么能撑得起这个家啊，你弟弟年纪小，娘只能让你立起来。” 杜衡“呵呵”两声，从面上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杜张氏看不出杜衡的表情来，说话时也没了底气。 还是饼子和菜团子的香气，让她又鼓起了勇气，还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娘对不住你啊！” 她猛地往前一扑，想要去抱杜衡，来一场母子情深。 杜衡就算没有防备，以他的身手，也不是杜张氏随随便便就能扑到的。 他后撤一步，见杜张氏还不肯罢手，又要往上扑，抬手就把菜刀举起来。 第33章 毒蛇伺候 杜张氏扑上去的动作，猛地一僵，“哈哈”两声。 “衡儿，你别急，娘和你慢慢说。” 杜张氏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避开那菜刀。 “娘知道你现在心里还过不去这关，娘给你时间，你慢慢考虑，我是你娘，我不会怪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地看着杜衡。 然杜衡依旧面无表情。 杜张氏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衡儿，你看……” 杜衡唇角扯了扯，“知道了。” 杜张氏眨巴眨巴眼睛，摸不准杜衡的心思，试探地问：“那你？” “不是给我时间？”杜衡反问。 杜张氏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竟然被杜衡在这里堵住了。 她苦着脸，“那衡儿，你看，能不能先给娘吃一点东西？” 见杜衡表情不对，杜张氏赶忙又摆手，“娘没有别的意思，一个饼子就行。” 杜衡的脸瞬间就冷下来，原本就没有缓和的态度更冰冷了。 “所以，你和我说着些话，就只是为了一个饼子？” 杜张氏没想到杜衡竟然说穿了她的心思，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能摆手，慌忙解释道： “不不不！娘不是这个有意思，娘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娘是真的希望你不要怪娘，咱们一家人要好好的。” 杜衡“呵呵”一声，摆明了是不相信杜张氏的话。 杜张氏更加慌张了，“衡儿，你信娘，娘真的不是贪图你的一个饼子。” “是！”杜衡不留情面的嘲讽，“你贪图的是你以后的所有饼子。” 杜张氏仓促的“啊”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 杜衡却已经抬手打断她，“不要再说了！” “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杜衡说完，拎着菜刀坐了回去。 杜张氏站在原地，看着杜衡将菜刀耍得直闪寒光，站在原地嗫嚅了半天，也不敢张嘴。 许苗苗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状况，见到杜衡三言两语就将杜张氏堵了回去，心底也觉得好笑。 从前她都没见过杜衡这样牙尖嘴利的一面。 察觉到许苗苗在偷笑，杜衡转头白了许苗苗一眼。 许苗苗扯了扯唇角，努力压下那不客气的笑意。 “还有事？” 杜衡抬头凉凉地看了杜张氏一眼。 杜张氏“啊？”了一声，“没，没，没有。” 她下意识转身就走，走了老远才回过神。 她刚才过去，是为了吃到一个饼子啊，怎么现在什么都没拿到，还白哄了杜衡半天白费口舌。 许苗苗收敛了情绪，继续忙碌手上的事情。 另一边李村长拉了一整夜又半天的肚子，这会儿肚子里没了东西，饿得直反酸水。 再闻到许苗苗那边的香气，脾气就上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弄吃的，都不想吃饭了是吧？” 正坐在树下纳凉的妇人们听见李村长的呵斥，也忍不住心头直埋怨，但又不敢得罪李村长，只能忍着心头的不满，起身去准备吃食了。 许苗苗见状，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来她那泻药下的还是轻了，这才能站起来，就开始欺负人了。 说来，这些日子，村子里那些大娘对她也还算和善。 她这人是两种态度，对她不好的人，她怎么对付都不会觉得不对。 但凡人家对她稍微好些，她都忍不住想要回报回去。 那些大娘还提醒过她什么野菜不能吃，什么果子不好吃。 虽然这对她而言，没什么用处，可人家的用心是好的，她不能否认。 这会儿见他们被人欺负，许苗苗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杜衡手上的动作微顿，抬头看向许苗苗。 许苗苗一抬头，就 对上杜衡支持的目光。 “哈？” 杜衡唇角勾勾，“去吧。” 许苗苗唇角扯了扯，不敢置信地看着杜衡。 “你知道我要去干嘛？” 杜衡微微颔首，低眉浅笑。 许苗苗点头，得！看来人家是真的知道。 许苗苗站起身子，朝着不远处的树丛走过去。 李村长见状，朝李正旺招了招手，两人嘀嘀咕咕一阵之后，就追着许苗苗走过去。 躲在树上的许苗苗听见脚步声，探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两人探头探脑地走过来。 她唇角微扬，没想到竟然还买一送一了。 “人呢？”李正旺皱着眉头看向李村长，“我说三叔，你看清楚了？许苗苗真的进来了？” 李村长也皱起了眉头，视线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许苗苗的身影。 见两人没了方向，许苗苗手上一枚石头飞下去，正好砸在她脚下。 两人听见动静，朝着许苗苗指引的方向追过来。 “有动静，在前边！她一定在这儿呢！我亲眼看着她进来的！” 李村长咬着牙，“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会让你抱得美人归！” 树上抓着蛇的许苗苗听见这话，眉头倏地皱起，她看了眼手上没毒的菜花蛇，忽然有点后悔了。 这两人心怀叵测，竟然还妄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只让他们身上添几个窟窿实在是轻了。 就应该弄一条剧毒的蛇，直接把这两人弄死算了。 也省得他们继续造作害人。 “下次！”许苗苗咬了咬牙，下次他们再敢害人，她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许苗苗眼前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手上一松，四条菜花蛇应声掉下去。 在许苗苗手上受到惊吓的菜花蛇好不容易脱离了魔鬼的桎梏，落到李村长和李正旺身上时，直接就往两人衣服里头钻。 两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冰凉的触感落在身上，吓得两人直打激灵。 “蛇！是蛇！” “怎么会有蛇！” 两人止不住惊呼，蹦跳着想要将钻进衣服里的蛇抖出来。 但蛇受到惊吓，根本没往外跑，反而更往里头钻了，还直往两人身上咬。 “啊！疼！” 看着两人在地上四处逃窜，许苗苗轻笑一声，趁两人不注意，从树梢上蹿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杜衡一抬头，就见到许苗苗面带喜意回来。 “搞定了？”杜衡轻声问。 许苗苗“嗯啊”一声，点点头，将方才在树林里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又意犹未尽地抱怨： “我觉得我下手太轻了，早知道他们竟然存着这样恶心的想法，就该用毒蛇伺候！” 第34章 她表姨,他姨姥姥 许苗苗嘴里碎碎念着，手上继续着自己先前没完成的事情，根本没发现那一瞬间，杜衡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李村长和李正旺迟迟没有回来。 最后是村子里的男人去林子里放水，撞见了被蛇咬得鼻青脸肿，不知道是被咬晕了，还是被毒晕了，亦或是被吓晕了的李村长和李正旺。 这件事情，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村民们都不敢靠近林子。 好在那蛇没毒，村医就地找了点草药给两人敷上，伤口红肿了几日，便也没有大碍了。 许苗苗见到这两人像死狗一样被从林子里拖出来时，心头是爽快的。 心里高兴，她的兴致也就上来了，给大家弄了不少好吃的。 一大家子人吃得热火朝天，似根本没将李村长那边的愁云惨淡看在眼里一般。 是夜，李村长那边唉声叹气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李村长和李正旺中气不足的骂人声，惹得村民们都无法入睡。 许苗苗等人虽然驻扎在队伍附近，但和他们也有些距离。 李村长那边的动静，若不支棱起耳朵细听，也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并没能吵到许苗苗等人。 倒是睡到半夜，帐篷外边有传来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这个动静，许多多都不用睁眼睛就能断定来人是杜平。 也唯有杜平，脚步沉重，却还以为自己轻手轻脚。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也长记性了，没有再往帐篷里钻，而是在他们白日里做饼子和菜团子的石头边上摸索。 看样子，是在找她们遗落的吃食。 断定他们不敢胡来，许苗苗也没做他想，继续睡了。 如许苗苗所料，杜平在石头边上划拉一圈，总算摸到一小把碎渣沫子还有一些被扔掉的野菜根茎。 这些东西，都被杜平当成宝，仔细划拉到一起，确保一点都没落下，用衣服兜着，小心翼翼退去了。 杜张氏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杜平回来，快步迎上前去。 “快，给我点吃的！老娘都要饿死了！” 杜平也没吝啬，将野菜根茎塞了一把给杜张氏。 至于那些饼子上掉下来的面渣子，早就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嘴里嚼着苦涩的野菜根，杜张氏的动作越来越重。 “都怪杜衡那个畜生！亏得我当初辛苦生下他，还差点没命，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他憋死在肚子里！” “老娘还费尽心思给他讨了个媳妇，结果他给老娘来娶了媳妇忘了娘那一套，竟然长能耐敢忤逆我了！” 杜平刚吃了好吃的饼渣，这会儿嚼着野菜根，嘴里有点不是味道。 对上杜张氏那骂骂咧咧的抱怨，他也没了耐心。 “这种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杜衡不还是好好的？” 杜张氏攥紧了拳头，野菜根茎乳白色的浆汁沾染在她的手上。 “等着吧！”她的眼中满是愤恨，“等到了蔚县就好了。” “蔚县？”杜平不解，“你是不是糊涂了？那蔚县是狗村长家的亲戚，咱们得罪了狗村长，你还指望他能让咱们填饱肚子呢？不把咱们打死就不错了！” 杜张氏抬手在杜平的后脑上拍了一下。 “叫你平日多长点心，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连咱们家有什么亲戚都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剩下孤家寡人了？” 杜平才没管杜张氏嘴里说的什么死不死的，他就听懂了一句话。 “你是说，我们家也有亲戚在蔚县？” 杜张氏白了杜平一眼，冷哼一声，没说话。 杜平却来了兴致，将手上的野菜根都塞到杜张氏的手里，殷切地看着杜张氏。 “娘，你多吃点，吃饱了给我说说咱们家那个亲戚的事呗？” 杜张氏被杜平捧起来，也端起了架势。 手里捧着一把野菜根，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好似吃的是集市上卖的大肉包子一样，高傲得不成样子。 “那是我表姨，以前我表姨对我可好了，还给我一根红头绳呢！红头绳你知道吗？当时村子里的小孩儿都羡慕坏了，想要摸一下我都不让！” 杜平没听到她后边满是炫耀又得意的话。 他娘的表姨，那不就是他的姨姥姥。 他扯着杜张氏的胳膊问：“娘，我姨姥姥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做什么的？ 杜张氏想想，当年表姨夫是个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 带着从各地收罗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各个村落兜售，也顺带收罗各个村落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卖到别的村子里去。 当初表姨给她的红头绳，就是表姨夫对外售卖的货物，要一文钱一尺呢，表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摘下来送给她了！ “做生意的！”杜张氏的脑袋抬得高高的。 也不是只有李村长家的亲戚是做生意的！ “真的！” 杜平眼珠子都瞪大了。 他不敢置信地说：“那得有老多钱了吧？” 他都听人说了，做生意的人都有钱，都是有钱人啊！ 姨姥姥对娘那么好，还能亏待了他这个外孙？ “到了姨姥姥家，咱们也能吃上干饼子菜团子了？” “没出息！”杜张氏又照着杜平的后脑勺给他一巴掌。 “我表姨那种人家，哪里看得上什么干饼子菜团子？顿顿都得是大肉包子，做菜都得拿猪油在锅里转一圈！” 说着说着，杜张氏把自己说馋了，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 她吸溜一下把口水吸回去，又愤愤嚼了几下嘴里的野菜根，好像嘴里吃的正是用猪油做的菜一样。 杜平眼睛都亮了，抬头看着前方，好像已经看见大肉包子摆在他面前，让他可够吃一样。 “到时候，我再去花楼转一圈，我都多长时间没碰过娘们了！” 杜张氏眼前一厉，又给了杜平一耳雷子。 “不成器的东西！满脑子就只有娘们儿！老娘亏待你了是怎的？” 杜平还得跟着老娘去找亲戚呢，也不敢和她硬刚，只能嘀嘀咕咕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没出息？你都给杜衡讨媳妇了，我还干着呢？这又逃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讨上媳妇呢，我去花楼找个娘们儿怎么了？” 第35章 他都记得呢 李村长被蛇咬得浑身疼，动弹不得，队伍也只能被迫在这里停了一日。 原以为马上就能进城，杜张氏和杜平把捡回来的野菜根都吃光了。 现下又没了吃食，只能听着肚子叽里咕噜的叫声，用力将肚子捂起来，也好让肚子没有那么干瘪。 整整一日，没有一粒米下肚，杜张氏饿得眼前直冒金星。 她四处张望，想找找周边还有什么吃食。 可队伍一停下来，村民就赶紧四散搜刮，将枯黄的草根都挖出来吃了，这附近一片都是光秃秃的。 别说吃食了，连树皮都被人扒了一层。 打眼一看，像是遭了蝗灾。 蝗虫过境之后，都未必有这样的荒凉。 正当她要绝望，想要抓一把土果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大宝！” 杜大宝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就见那个从前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动辄打骂的奶奶，正一脸和善地朝着他招手。 “过来，大宝，到奶这儿来。” 杜大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杜张氏走过去。 娘亲教的，要尊老爱幼。 “奶。”尽管心中不愿，杜大宝还是乖乖叫人。 杜张氏听得心中一喜，暗道：有门！ “大宝啊，吃饭了吗？” “吃了。” 娘亲做的饼子，从中间切开，夹上肉酱或者果酱，好吃得让他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吃的什么呀？好吃吗？” 对上杜张氏那布满褶子，强堆起笑脸的老脸，杜大宝忽然又想起娘曾经教过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奶你是想吃娘做的饼子了吧？” 杜张氏被一个五岁的小娃娃戳破心思，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但和填饱肚子相比，面子又算什么东西？ “大宝，奶和你爹娘有点误会，你是你爹娘的儿子，是奶的亲孙子，你看你能不能帮奶解释一下？” 杜大宝不说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杜张氏的脸。 杜张氏心头暗恨，这小崽子怎么和杜衡一个德行？ 不说话只盯着人看，是打哪儿学来的歪手段？ 被杜大宝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杜张氏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自己的错觉，这小崽子从前就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能有什么心机？ 杜张氏咬着牙继续忽悠： “还有你娘做的饼子，我是长辈，他们理当孝顺我的，现在他们疏忽了，你是不是应该帮你爹娘孝顺孝顺奶？” “不然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可不得叫人戳着你爹娘的脊梁骨骂他们不孝啊，大宝你是孝顺的好孩子，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替你爹娘分忧？” 杜大宝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一开口就直击源头： “你还是想吃我娘做的饼子！” 杜张氏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半天都是白费口舌。 杜大宝还一本正经地看着杜张氏，张嘴就是教训： “我娘说了，有误会就应该说开，你自己去找我爹爹和娘亲解释，我爹爹和娘亲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是不会诬陷你的。” “我娘还说了，我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要听爹娘的话，我不能代替爹娘做决定，想吃饼子，你得自己去找我爹娘要，我爹也不是不孝顺的人，奶去要了，若是有道理，我爹自然会给的！” 说完，杜大宝也不管杜张氏的脸黑成什么样了，转身就往回跑。 他娘还说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没有警惕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娘说了很多话，他都记得呢！ 杜张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叫杜大宝给跑远了。 她想要去追，又想到之前绑架杜大宝的赵乾的下场，终究还是没敢追上去，任由杜 大宝跑回去。 许苗苗见杜大宝跑回来，也快步迎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杜大宝对许苗苗没有丝毫隐瞒，将方才的事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许苗苗： “娘亲，大宝说得对吗？” 许苗苗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孩子一口一个“我娘说”算怎么回事？ 她该不会把这孩子养成妈宝男了吧？ 许苗苗揉了揉杜大宝的发顶，变戏法一样摸出一颗糖果来送到杜大宝嘴边。 “大宝做得对。” 杜大宝正要开心的欢呼，就见许苗苗板起脸，他迟疑着收回脸上的笑意，等着许苗苗接下来的教训。 他知道，娘亲这样，一定是他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许苗苗正色道： “不过，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情，你直接就不要过去。” “啊？”杜大宝错愕了一瞬，然后点头，“大宝明白了。” 许苗苗失笑，“你明白什么了？” 她以为杜大宝是在哄她开心，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真说出了缘由。 “因为奶对我心怀叵测，我可能会被奶伤到，娘不希望我过去，是担心我，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他的声音上挑，眼角眉梢都在上扬。 许苗苗笑着捏了一下他因为含着糖鼓起来的小脸。 “大宝真聪明。” 杜大宝双手搂住许苗苗的脖子，小脸在她的脸上蹭了好几下，母子二人的笑声传了老远。 杜衡拎着水桶回来，就见到二人其乐融融的画面，一时间有些不忍心过去打扰。 这样平静祥和的小温馨，好像是他从前梦寐以求的。 太美好了，像梦一样。 像明知是梦，也不愿醒来的一场大醉。 他想醉死在其中。 不！ 他猛地摇头，将脑中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不能！他不能！ 他还有自己的责任，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他不能被眼前这些虚无蒙蔽了。 他攥着水桶的拎手，“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指间传来。 许苗苗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就见他似是陷入梦魇一般，眼中满是纠结。 但这情绪一闪而过，快到让许苗苗不禁怀疑，方才那一瞬间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眨眼之间，杜衡就恢复了原状。 不！ 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从前杜衡也是清冷的性子。 可此时此刻，杜衡身上散发着的寒意，写满了生人勿近。 第36章 你们死定了 多磨多难的一路走过来，一行终于来到了蔚县。 此时大部队就站在蔚县的城门口，仰着头看着城门楼。 “到了！我们终于到了！” “终于到蔚县了，我们是不是能安顿下来，不用继续逃难了？” 激动的欢呼声吵得许苗苗直皱眉头。 看着过于安静的城门，许苗苗本能地觉得不对。 这座城太安静了。 按说，城门口的位置，应该有官差把守。 可蔚县的城门口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城中也听不见车水马龙的喧嚣声，站在城外，这座城池给许苗苗的感觉，就是这是一座死城。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目光扫过激动不已的村民们，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扫兴的话来。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忍着李村长过分的压迫，支撑他们坚持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蔚县了。 所有人心头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到了蔚县就好了。 若是当真如她所想，这蔚县应该也不是个好去处。 可看着村民们狂喜，许苗苗终究还是不忍心这么快就拆穿这一切。 一边的杜衡也沉默着，他脑筋急转，想着蔚县的官员是何人，城中境况如何。 可他这段时间都和许苗苗在一起，日子过得虽然轻松，但消息闭塞。 一时间，他也不敢断定这蔚县之中的状况。 李村长撒开丫子往城门口的方向冲过去。 没有人阻拦，他畅通无阻地进了城门。 “等等！” 见众人一股脑就要跟着李村长往里冲，许苗苗伸出手阻拦了一下。 但无济于事。 所有人都被这来到面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人听许苗苗说了什么。 不！有一个人听了。 李村长冷笑着又从城里出来，来到许苗苗面前三步远的位置。 “你等着吧！现在已经到蔚县了，你死定了！” 许苗苗瞥了李村长一眼，“是吗？你有这个本事？” 李村长没想到，都死到临头了，许苗苗竟然还敢嘴硬。 他抬起手，遥遥指着许苗苗，“你给我等着！” 他表哥就在蔚县做生意，从前他们表兄弟玩得最好了。 若是知晓自己被一个贱丫头欺负了，自己的独苗还被这贱丫头害死，而自己至今都没能为秋生报仇，甚至连自己也数次在许苗苗手里吃瘪，表哥怕是要先把他胖揍一顿。 不过许苗苗也一定跑不了，表哥一定会替自己出气的！ 许苗苗撇撇嘴，轻嗤一声，不管李村长心底如何嚣张，拉着杜大宝和李二丫往前走。 李村长被许苗苗这动作弄得心头一惊，连忙往后退，放狠话的语气也瞬间变成惊恐，他指着许苗苗鼻子的手指也开始颤抖。 “你，你，你想干什么？” 杜大宝和李二丫也抬头看向许苗苗。 许苗苗却根本没理会李村长一般，目不斜视地从李村长身边绕过，带着两个孩子率先进城了。 杜衡见状赶紧收拾了东西，同老赵头一起进城去了。 李村长被人扔在原地，心底的愤恨达到了顶峰。 “杜衡，许苗苗，你们死定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杜衡和许苗苗的背影。 等着吧！ 等到他找到表哥，有了帮手之后，一定要让杜衡和许苗苗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姑且让他们再嚣张一会儿，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他们倒霉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思及此，李村长大摇大摆地进城，脸上都多了些志得意满的笑容。 然而，许苗苗和杜衡倒霉的日子还没到，李村长带着的满谷村的村民，就被人围住了。 “李村长？是不是李村长？你们是不是满谷村的乡亲？ ” 一阵欢呼传来，李村长和众满谷村的村民都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个肮脏凌乱，好似乞丐一般的人，面上挂着狂热的笑容，朝着他们冲过来。 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是看到大肉包子一般，充满了贪婪和渴望。 满谷村的村民是愚昧了些，但对于不怀好意的人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可他们还没回过神来要跑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围起来了。 那群乞丐一般的人，热切地看着他们……身上的包裹。 “李村长，真的是你啊！” 乞丐里的领头来到李村长面前，“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李村长看着面前看不出人样的人，“你是？” “是我呀！” 那人扒拉了一把挡在脸前边的头发，露出一张灰突突的脸。 李村长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将这张脸从自己认识的那些牛鬼蛇神之中分辨出来。 那人大概也看出李村长为难来了，他倒也不觉得尴尬，吐了两口唾沫在手上搓了两下，往脸上一胡噜，脸上的灰土就被搓成泥卷掉了下去，露出大半张脸。 “是陈家村的陈村长？” 李村长终于认出这人了，只是在认出那人是陈青时，他眼底不可避免的多了些轻视。 堂堂一个村长，竟然将自己混成这个样子，他连一个普通村民都不如，还做得什么村长？ “没错！就是我！” 陈青被李村长认出，脸上便扬起了笑容。 “李村长，咱们都是旧识，我们村子里的人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你这里可还有余下的粮食，能不能借给我们一点？” 陈青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眼中闪着哀求，就差给李村长跪下了。 又担心李村长不同意，他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今天借给我的粮食，我以后一定还你。” “我们大人都还能熬，可孩子们是实在熬不下去了，这粮食我们以后还双倍，你看成吗？” 陈青的眼睛忍不住往满谷村的村民们推着的板车上瞟。 那板车上存放着被李村长收拢起来的，他们一整个村子所有人的存粮。 李家村的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哀求。 “李村长，你就借给我们一点粮食吧，以后我们李家村上下都会感念你的恩德！” “是啊，李村长，你就借给我们一点，我们大人可以不吃，但孩子们再饿下去，就要没命了啊！” 李村长极享受这些人乞求的态度，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第37章 真的会下跪吗 “我们是有些粮食。” 李村长这话一出，满谷村的村民都不由惊骇地看着他。 “不行啊村长，那是我们大家伙儿的粮食，给了他们，我们不就要饿死了嘛！” “是啊村长，我们也没多少粮食了。” 这一路上，大家省吃俭用，一路走一路挖野菜，也就剩下那么一点粮食。 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长呢，若是把粮食给了陈家村的村民，他们岂不就要被饿死了？ 李村长听着村民们不满的言论，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朝着陈青摊了下双手。 “陈村长，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给，我也不能不顾村民们的意愿啊。” 陈青苦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能理解李德的无奈，异地自处，他也做不到不顾村民们的意愿，将保命的粮食分给旁人的事情。 然而，正当他打算带着村民们转身离开，不让李德为难之时，，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李德忽然又开口了： “不过，陈村长如果真的想要粮食，倒也不是不可能。” 陈青眼前一亮，猛地又转回身子，“李村长，你的意思是？” “那就要看，陈村长能为你们陈家村的百姓做到什么地步了。” 李德唇角微微扬起，抬手拍了拍陈青的肩膀，暗示意味十足。 又惊觉陈青身上脏兮兮的，他赶忙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两下。 陈青将李德的举动看在眼里，倒是没有不满。 “我不明白李村长的意思，还请李村长明示。” 李德低哼一声，“陈村长想要粮食，总得表现出你的诚意吧？” 这话一出，陈家村的村民都惊了。 “不过是要你一点粮食，你还想让我们村长跪下求你不成？” 一个年轻人不满地朝着李德嚷嚷。 原本还没明白李德意思的陈家村村民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对李德表示不满。 “你不给就不给，干什么侮辱我们村长？” “就是！不过是一点粮食，还真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了！” 听着陈家村众人的指责，李德也不恼，他只是干咳了两声。 “一点粮食？”他淡笑一声，“这可不是一般的粮食，这是保命的粮食啊！” 陈家村的年轻人看不惯李德的嘴脸，拉着陈青就要走。 “村长，咱们走！咱不受他这个鸟气！” 陈青没反应过来，被年轻人拉着踉跄了两下，才拉住年轻人的胳膊，“等等。” “等什么？难道你真要为了那点粮食，给那道貌岸然的畜生下跪？” 年轻人不满地低吼。 身后的村民也是满脸愤恨，义愤填膺地劝陈青不要糊涂。 不远处，许苗苗等人站在墙根下看戏。 陈家村众人的表现，让许苗苗生出几分钦佩来。 “看来，陈家村那个村长，人还是不错的。” 谁都不是傻子，陈家村的村民如此拥护陈青，定然是因为陈青平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他这个身份，也值得村民们的拥护。 杜衡亦是微微颔首，“确实。” “许娘子，那个村长真的会下跪吗？” 李二丫仰起头看向许苗苗。 许苗苗眉目低垂，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怜惜。 “就算跪了，李德也不会给他粮食。” 李二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许娘子的意思是，那个陈家村的村长，会给狗村长下跪吗？ 可男儿膝下有黄金，她一个小姑娘被狗村长为难的时候，都没跪呢。 “哇——” 一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小孩子的哭声，声音微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叫一样。 几人转头看过去，就见那墙根的角落里，窝着几个抱着尚在襁褓中孩子的妇 人。 十几个瘦得皮包骨孩子，眼神空洞麻木地靠在母亲或者祖母的怀里。 此时妇人和老人们正一脸期盼地望着陈青等人的方向。 这些人，应该是陈家村的老弱妇孺了。 一个孩子的哭声，很快就勾得其他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无一例外，都是小猫一样，没有气力的呜咽声。 可这声音，还是在一瞬间，就传到了陈青等人的耳朵里。 孩子们的哭声，让陈青和陈家村的众人顷刻间回神。 年轻人看到陈青咬了咬牙，他拉着陈青的胳膊，能感受到陈青身上的肌肉紧绷，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之中。 “村长，不要！” 可这一次，除了年轻人以外，其他人都沉默了。 陈青拍拍年轻人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目光分外慈和地看着他。 “村长！”年轻人急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青动作轻缓却坚定地扒开年轻人的手。 年轻人看着陈青朝着李德走过去的背影，他每走一步，脊背就佝偻一分。 日光将陈青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每走一步，身影就好像又高大一分。 “让我来！”一个中年人从队伍之中冲出来，冲到李德面前。 “李村长，我跪！”他坚定地看着李德，“你别为难我们村长，我给你下跪，你让我跪多长时间都行，我还可以给你磕头，磕到你满意位置！” 李德目空一切，睥睨地瞥了他一眼。 “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他就要让陈青给他下跪。 周边十几个村子，他最瞧不上的就是陈青。 他清高，他了不起，他紧握着读书人的风骨，不肯为权贵折腰。 他无私奉献，他舍己为人，将他们这些人显得猪狗不如。 他的妹夫可是知府，其他人都巴结着他，就只有陈青一人，不肯和他们报团取暖。 好啊，既然你不肯和咱们报团取暖，那就别怪咱们往你身上泼冰水了。 他倒要看看，陈青的脊梁还能不能挺起来！ 陈青一抬头，就对上李德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恍惚间明白了李德的意思。 脚下不再犹豫，快步来到李德面前，拉开拦在他面前的村民，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德。 “可是我跪了，你就愿意给我粮食？” 李德眼中的期待都要藏不住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看到自己的宿敌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哀求甚至给自己下跪更痛快的事情呢？ “你可要考虑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下跪，你的颜面何存？” 第38章 我可没有粮食给你 李德的提醒，当然不是出自好心，他只是故意增加陈青的屈辱感。 陈青神色未变，只执拗地追问： “你说话算数吗？” 李德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妥，他淡定自若，像是君王接受臣子的臣服跪拜一般，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自然算数。” “好。” 一阵风起，陈青低沉的回应被吹散在风中。 他双腿微微弯曲，就已经跪倒在地上。 “村长……” 一道道微不可闻的低呼声响起。 男儿膝下有黄金，给人下跪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情，更遑论还是当众下跪。 但此刻没有人看轻陈青，包括满谷村的村民，看着陈青的眼神之中，都满是钦佩，隐隐还带着些羡慕。 陈家村的百姓何德何能，竟然拥有这样一个为他们着想的村长啊。 陈家村众人眼中含着泪光，他们一直知道自己幸运，陈青这个村长从来不曾为自己谋过私利，在周边十几个村子里，都是出名的。 可他们也没想过，竟然能让村长为了他们这样屈尊折辱。 在场唯一一个不满的，就是李德了。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陈青真的会下跪，还是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 能让陈青下跪，他应该笑的，可他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陈青挺直的脊背，他好似让陈青折腰了，但又好像没有。 尤其是当满谷村的村民看着陈青都满是钦佩时，他的怒气瞬间直冲云霄。 “哈！你竟然真的跪了。” 李德干笑两声，“可是怎么办呢，我可没有粮食给你。” 李二丫听到李村长这话，瞪圆了眼睛看向许苗苗，竟然被许娘子猜着了！ 许苗苗无奈地摇摇头，今天李德的日子注定是不好过了。 陈家村的村民瞬间眼含怒意看向李德。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最初拦着陈青的年轻人一个健步冲上来，一把抓住李德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他一字一顿地逼视着李德，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德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李德冷笑一声，“我就是耍你们啊！” 他一把甩开年轻人的手，而后一脚踹在正准备起身的陈青的肩膀上。 陈青被他踹得倒仰在地上。 “村长！”陈家村的村民一窝蜂冲上来扶着陈青起身。 陈青到底年纪大了，受了这一脚也不太好受。 年轻人见状，更是怒上心头，挥舞着拳头就朝着李德砸下去。 李德没有防备，被年轻人一拳砸在鼻子上。 鼻血混杂着眼泪哗哗往下流。 李德被砸得懵了一瞬，满谷村的村民也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嘶吼： “给我打！给我打死他们！” 满谷村的村民犹豫着，没有人上前，就连从前追随着他，跟在他身后捧臭脚的人，这一刻都犹豫不决了。 “都不想吃饭了吗？”李德高声呵斥有一句。 “好啊，那就把粮食给他们，你们都饿死算了！反正我已经到蔚县了！” 村民们听得心底生寒，浑身冰冷。 要是不打，人家陈村长跪都跪了，粮食就要给人家了。 李德的表哥在蔚县，他可以不用走了，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些粮食了。 可他们不行啊，他们还得靠那些粮食保命呢。 “还不上！” 李德的声音，像是魔鬼拿着屠刀在背后催促。 满谷村的村民尽管不愿，也只能满脸哀戚的冲上去。 可怜他们只是寻常村民，这逃难的路上，都快被李德使唤成打手了。 但凡李德看不顺 眼的，都要招呼他们上去踢打两下。 陈家村的村民没想到满谷村的人竟然还敢动手。 这会儿他们心里也都存着气呢，满谷村的村民率先动手，他们哪里还能忍得下这口气，不由分说就冲上去了。 可满谷村的村民就算这段时间过得也凄惨，但到底还没到一口饭都吃不上的程度。 相较而言，陈家村的村民都已经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一个个饿着肚子，就算心中又气，也难是满谷村那些人的对手。 毕竟这场争斗，对于满谷村的村民而言，也是事关生死的。 没了粮食，谁都活不下去。 动起手来，也下了狠手。 没多长时间，陈家村的村民就不是对手，被按倒在地上。 李德也终于处理好了脸上的伤，见陈家村的额村民被打倒，他就冲上去补一脚。 “娘亲——” 杜大宝不忍心再看，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方才陈青的所作所为，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打从心底觉得，陈青不该被这样对待，那些有情有义的陈家村百姓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许苗苗没想到杜大宝会开口，不过就算杜大宝不说，她也看不下去了。 “够了！”许苗苗低喝一声，声音传到每个正在动手的人耳朵里。 满谷村的村民听到许苗苗的声音，下意识往回撤。 “李德，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这话里满是嘲讽，可李德不敢接话，看着许苗苗朝着他走过来，他下意识就想跑。 “还有你们，分明是这个狗东西把你们的粮食输出去的，你们不去找罪魁祸首，反而来找人家受害者的麻烦，你们眼里可还有是非？” 被许苗苗指责到的满谷村众人也都垂下头。 “怎么，不敢去找李德的麻烦，欺软怕硬？” 许苗苗已经来到战场中间，她挡在陈家村众人身前，背对着他们，冷眼看着满谷村众人。 摆明了，她是要替陈家村的人出头了。 许苗苗的手段，满谷村村民已经见识过太多次了，看她护着陈家村的人，就连李村长也不敢再叫嚣了。 “许氏！”李德鼓起勇气往前挪动了一小步，“你现在是要背叛村子吗？” “背叛？”许苗苗嗤笑一声。 就这狗东西，也敢和她说背叛？ 许苗苗朝着陈家村的年轻人说了一句：“先带你们村长回去休息。” 那年轻人迟疑了一瞬，复杂地看了许苗苗一眼，弯腰扶起陈青，往他们聚集休息的位置走过去。 第39章 这人变脸好快 陈家村的村民也互相扶持着走了。 许苗苗冰冷厌恶的目光落在李德身上，“是现在滚还是打一顿再滚？” 村民们身上一个哆嗦，忍不住哀求的看向李村长。 他们不想再打了。 许苗苗所说的打一顿可不是打一架的意思，那是单方面虐打他们啊。 被许苗苗打一顿，就算她没下杀手，也要疼好几天呢。 可李德并不想管这些村民的死活，他只想自己赶紧逃出许苗苗的视线范围。 他一把抢过旁边妇人身上的包裹，转身就跑。 许苗苗嗤笑一声，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心底无尽嘲讽。 那妇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等到她回过神时，李德已经跑了老远。 “啊，他抢走了我的东西！” “他是不是不想带着我们跑了，他都是骗我们的。” 村民心头涌起一阵恐慌。 他们忍不住想，之前李村长说的蔚县的亲戚是不是也是他编造的。 他是不是只是为了控制他们伺候他？ 不只是李德跑了，李家的子侄辈见他跑了，也纷纷从车上抢了包裹，追在李德身后逃窜。 “都跑了！他们把东西都抢走了！快追啊！” 满谷村的村民也不再和许苗苗对峙了，转身就追着李家众人而去。 当然也没忘了推着板车，赶着驴，护住剩下那为数不多的粮食。 许苗苗转身回到杜衡身边，杜大宝朝着许苗苗伸出双手求抱抱，嘴里孺慕道： “娘亲好棒！” 许苗苗一弯腰就将他拎起来。 “大宝也很棒。” 这孩子，有悲天悯人的心。 在乱世未必是好事，但许苗苗依旧为他骄傲。 呜咽的哭声越来越杂，起初只是小孩子的哭声，渐渐的夹杂了妇人的哭声，最后连男人也开始哭起来。 悲恸的哭声让许苗苗等人面上也有些沉重了。 许苗苗想了想，拉过杜大宝的手。 “大宝，娘亲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去做，你可以吗？” 杜大宝闻言重重点头，“我可以！” 不管娘亲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努力做到，绝对不会让娘亲失望！ 许苗苗摘下身上的包裹，那包裹里，是她存下的饼子和菜团子。 “你去把这些吃食给陈家村的人送过去，再告诉他们，李村长往那边跑了。” 杜大宝没有犹豫，拎过快比他人都大的包裹，费力地朝着陈家村的人休息的小胡同拐进去。 杜大宝走远，杜衡才诧异地看了许苗苗一眼。 她方才是在提醒陈家村的人去堵截李德？ 许苗苗察觉到杜衡的诧异，但她并未多说。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见不得好人被欺负。 那些粮食，本就是应该给陈家村众人的，若是他们能拿回来，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等到杜大宝面带喜色从胡同里拐出来，一行就继续启程了。 城中的状况，如同许苗苗所料，只能用“糟糕”二字来形容。 城郊的位置，都是四面把饭逃难来的难民。 难民们一群一群地缩在巷子里，或者胡同里。 也有些人直接在大街上成群结队地坐着，眼睛里泛着绿光，盯着过往的为数不多的行人，似乎在盘算能从这些行人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这样虎狼一般的目光，让李二丫浑身都不自在，她已经努力控制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往许苗苗身边靠。 许苗苗见她害怕，倒也并未责怪，只拉着她的手，将她塞到自己和杜衡中间去。 走在两人中间，李二丫果然有了些安全感，虽然仍然看得出惊恐，但好歹已经不会颤抖了。 “这地方的原住民，应该都已经逃难去了。” 街边的院子里都空荡荡的 。 顶着各色的目光，一行来到内城。 内城的百姓到是还有不少。 主街道上隐约还能看见些没有闹兵荒之前的热闹，只是街市上，也冷清得紧。 几乎没什么行人，也没人出来买东西。 街边的小摊大多都荒废了。 就连铺子，也都在兜售之中。 八成的生意人，都在兜售家产，准备拿着钱财和粮食去逃荒了。 “你在想什么？”许苗苗试探地看了一眼杜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打进城之后，杜衡的表情就分外凝重。 他之前也不说话，可那是他性子本就冷清。 可进了城之后，更多的是沉默，是不知所措。 不知为何，许苗苗竟然从杜衡身上看出了些许忧国忧民的味道来。 可他，只是个普通的猎户啊！ 想不通，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 杜衡却缓缓摇了摇图。 就在许苗苗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杜衡忽然开口了： “我只是在想，这兵荒蛮乱的，百姓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许苗苗挑了下眉，还当他能想出什么有建树性的问题呢，原来是在矫情。 “我们逃到哪里去，其他人就逃到哪里去呗，现在谁还不是居无定所，你有时间关心这个，倒不如想想今天晚上我们在哪里落脚，再想想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说着，许苗苗率先上前，不再理会犯了中二病的杜衡。 杜衡看着许苗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底忽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他原以为她是不同的，至少她应该能看到百姓疾苦的。 却原来，也是一眼的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前方许苗苗那差点就被风吞噬的声音，还是被杜衡捕捉到了。 他眼前一亮。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是啊，这世间疾苦，平民百姓就占了九成九。 不论兴亡，总是要百姓受苦的。 许苗苗能说出这种话，他又怎么会以为，许苗苗是心里只有自己的人呢？ 是啊，他着相了。 怎么就忘了，想要看清一个人，要做的是看她做了什么，而不是听她说了什么呢！ 方才许苗苗还替陈家村的村民出头。 她还将粮食给了陈家村的村民。 她分明还没有发达，就已经开始兼济天下了。 看来，是他还不够了解许苗苗，才会因为一两句违心的话，就对许苗苗产生了误会。 他快步上前，与许苗苗并肩而行。 许苗苗皱着眉头看了眼追上来的人，这人变脸好快啊！ 第40章 竟然还会害羞 察觉到许苗苗递过来的诧异的目光，杜衡竟然还好心情地赏了她一个笑脸。 这就让许苗苗更惊奇了。 这男人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她抬手在杜衡脑门上探了一下。 杜衡没防备，被许苗苗摸了个正着。 柔软的手背触碰到额头，她手上的温热随着接触的位置开始蔓延。 杜衡猛地后退一步，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惊慌，磕磕绊绊地问： “你，你做什么？” 许苗苗“啊？”了一声，没想到杜衡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热了。” 杜衡的神色更不自然了。 “没，我没不舒服！” 说着，他快步上前。 许苗苗不明所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归结于男人心海底针。 “娘亲，爹爹是不是生病了？”杜大宝扯了扯许苗苗的衣袖。 李二丫也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杜叔叔的脸好红，好像真的发热了。” 脸红？ 许苗苗愣了一下，没有吧？ 刚才她摸到杜衡的额头，温度并不高啊。 她抬头朝着杜衡看过去，就见杜衡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真的，爹爹的耳朵都红了。” 杜大宝这话一出，杜衡的脚步又踉跄了一下。 许苗苗心头忽然浮现一个荒唐的猜测。 他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再想想方才杜衡的反应。 许苗苗想笑。 哈，这男人儿子都这么大了，竟然还会害羞？ 这么纯情吗？ 好可爱！ 许苗苗来了兴致，快走几步追上杜衡，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 “杜衡，你的脸色不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原本都快收拾好心情了，被许苗苗打断，杜衡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对上那张越发细腻的脸，他好似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一般。 “我没事！” 他又加快了脚步。 然而他快，许苗苗也跟着快。 他更快，许苗苗也更快。 总归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甩开许苗苗。 反而被许苗苗一把抓住手腕。 他正要挣扎，就见许苗苗皱着眉头呵斥： “慢点，孩子们要丢了！” 他这才猛地惊醒，孩子们还在身后了，匆忙转头去找。 李二丫牵着杜大宝，两个小娃跑的飞快，杜大宝被李二丫拉着，差点双脚离地了。 见到杜衡终于停下来，两个小的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许苗苗也不敢继续逗杜衡了，生怕这人一个受不住，飞走了，她带着孩子们额没地方找他去。 许苗苗恢复正常之后，杜衡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两人走在街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不时也主动上去和人打听一下城中的情况。 内城之中，还有两个集市，所剩不多的当地百姓正在兜售自家的东西，以换取逃难的路费和盘缠。 一行在集市上转了一圈，还真被许苗苗找到了卖马的。 卖马的是个老头，马在他身侧趴着，看着就不太精神的样子。 见许苗苗要上前，杜衡一把抓住许苗苗的胳膊。 “那马受伤了，没几日好活了。” 他知晓许苗苗想要一辆车，要一匹马拉车。 可也得看情况不是，那马买回去没几天就死了。 瘦得皮包骨，就算是杀了吃肉都不值当。 再说这种马的肉，并不好吃。 “我知道。”许苗苗拍拍杜衡的手。 杜衡像是被灼烫了一般，猛地收回手。 许苗苗 一门心思都放在马上，并没能注意到杜衡的不对之处。 她快步来到老者面前，“大爷，您这马是要卖吗？” 大爷抬头看了许苗苗一眼，“你买马是要做什么？” “买马当然是为了拉车了，不然还能拿来吃不成？”许苗苗理所当然地回答。 老者像是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眼前一亮，他站起身子，一改之前的颓废，快步来到许苗苗面前，急切地问：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是为了拉车，不会把它吃掉？” 许苗苗拍了拍身后的包裹，示意她不缺吃食。 “我有这么多吃食，足够我们一家人活命了，吃一匹马做什么？” 她大概也明白了老者的意思，这马应该是陪伴了他很长时间，如今这马受了伤，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也不忍心把马吃掉，就想着卖掉。 可又担心买家会买了他回去吃，这才迟迟没有出手。 “可是，它很老了，还受了伤。” 老者神色暗淡下来，之前也不是没人说上来询问，可当得知他不愿意让人吃了这马之后，他们就挑出一堆毛病，之后恨恨离开。 这些话，就是那些离开的人说的。 他其实明白，那些人说的是事实。 这马很老了，还受了伤，就算不受伤，他也拉不了几年车了。 买它回去若是不能宰了吃肉，就不值当了。 “这就不劳您关心了，我既然买了它，自然就能治好它。” “我只需要一匹拉车的马。” 许苗苗指了下身后的老赵头，李二丫和杜大宝。 “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只靠两条腿逃难，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去？我们两个到是受得了，老人和孩子能受得了吗？” 许苗苗说的诚恳，老者也就相信了。 “那行，这马就给你们了。” 许苗苗正准备掏钱的动作顿了一下。 “给我们？不要银子？” 老者点头，“不要银子，只要你真的能治好它，不要杀了它。”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将这老伙计卖掉。 可家里的儿子和儿媳妇撺掇着，一定要他趁着老伙计还活着，勉强能卖上价的时候，把这马卖了。 儿媳妇明说，若是这马死在家里，就要剥皮吃肉。 他实在不忍心，只能将马拉出来，若是能遇到个好心人，他也算对老伙计有个交代了。 天色不早，他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竟然还真遇到一个好心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能白要你的马。” 许苗苗拿过身后背着的包裹，从中捡出十几个饼子和菜团子来，送到老者面前。 “我拿这些来换马，你愿意吗？” 第41章 运筹帷幄的村长 “愿意！愿意！” 老者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他将缰绳地道许苗苗的手上，又郑重地恳求了一句： “还请夫人善待它！” 许苗苗心下感怀，自是点头应下。 老者捧着饼子和菜团子走了好远，还在回头向许苗苗递感激的眼神。 许苗苗却觉得这老者纯善得紧。 换成旁人，别说是几个饼子了，就算是二三两银子，也未必能换得一匹马来。 可这位老者，不要银子，甚至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给他的老伙计找到一个靠谱的新主人。 有了马，自然少不了车。 但当许苗苗要买一辆板车的时候，被杜衡拦住了，他反手指了指自己。 “我会做。” 许苗苗不太相信。 她还记得，刚见到杜衡的时候，杜衡那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虽然现在被她调教得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了，但做一辆板车，应该没有那么容易。 “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你确定你能行？” 杜衡没答话，只凉飕飕地瞟了许苗苗一眼。 许苗苗也忽然想到，不能问一个男人行不行这种事。 她讪讪闭嘴，朝着杜衡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其实她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只是没想到，杜衡竟然真的把板车做出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且说陈家村的人得到许苗苗的提示之后，派出了一撮人去找李村长等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或者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还真让陈家村的人把李村长等人给堵住了。 当时李村长和几个李家的人抢了村民的包裹就跑，被村民追了好几条街。 他们好不容易甩开村民，躲进一条巷子里，正喘着粗气庆幸呢，忽然小巷子就被人堵住了。 可不正是陈家村那几个还算壮硕的汉子嘛！ 陈家村的汉子才吃了许苗苗让杜大宝给他们的饼子，肚子里有底，动起手来也虎虎生威。 新仇旧恨一起算，被追了一路，只能扶着墙喘粗气的李德等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人按在地上胖揍了一顿。 两刻钟之前的李德应该怎么也想不到，风水轮流转竟然转得这么快。 两刻钟之前，还是陈家村的人被他按在地上打，转眼就轮到他们被陈家村的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一行就在李家人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巷子外头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好像听见村长的声音了！” “我也听见了！他好像正在哀嚎呢，该不会是又被许娘子给打了吧！” “打了好！咱们晚点在这儿等一会儿，晚点再过去，我可再被他使唤去和许娘子他们作对了！” 李村长等人正忍受着非人的虐待，没听见村民的声音。 但陈家村的人听见了。 他们对视一眼，抢过李德等人的包裹，撒丫子就跑。 满谷村的人见到他们仓惶逃窜，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快速跑进巷子里。 就见李村长和李家众人都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或是捂着肚子，或是抱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哀嚎。 这样的场景，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 要说救人吧，他们并不想。 尤其是李村长抢了他们的包裹，还把包裹拱手送给陈家村的人了。 可不救他，大家伙儿又有点害怕。 他的妹夫可是知府大人，在蔚县还有财大气粗的亲戚。 若是因此被李村长记恨，日后找他们麻烦可如何是好？ 李德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若是被他记恨上，以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杜张氏母子两个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呢，他们哪敢得罪李村长啊。 可若是什 么都不做，他们又不甘心。 就犹豫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错失了良机。 李德已经睁开眼睛，朝着几人呵斥：“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我受伤了吗？” 村民们瞪圆了眼睛，他们看见了，只是在犹豫是要救他还是要补刀而已。 李德呵斥那一句，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扯动了脸上的伤，这会儿正疼得龇牙咧嘴呢。 李正旺撑着站起来，他自来就偷鸡摸狗，坏事做尽，被追着打习惯了，已经被打出经验来了。 那些人才冲上来，见势不好，他直接找了个墙角抱着脑袋缩起来。 比其他人少挨了好多下，现下情形也是这些人里最好的。 “你们这些蠢货，怎么能理解三叔的用心良苦？” 这话一出，就连李村长自己都愣住了。 他有什么用心良苦，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羞辱陈青。 事情出了岔子之后，他怕暴怒的陈家村人追责，又担心满谷村的村民暴动，这才想着抢一点粮食啥的赶紧跑路。 反正已经到了蔚县，很快就能找到表哥，跟着表哥吃香的喝辣的，也不需要这些村民给他当牛做马的伺候他了。 又能抢到粮食，又能甩开这些拖后腿的，他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他也没想到，竟然能在逃跑的路上遇到陈家村的人，被人打了一顿不说，竟然还把粮食都抢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要痛打落水狗。 偏偏此时，他又被满谷村的村民找到了。 这样尴尬的境地，他除了色厉内荏，试图吓唬住这些百姓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却没想到，李正旺竟然堂而皇之的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说了些不要脸的话。 “你们当真以为，三叔不羞辱陈家村那些人，他们就能放过我们，不抢我们的粮食了？” 村民们听得一愣，会吗？ 他们猜不透人性，不敢回答。 “真要打起来，你们能保住多少粮食，还不是要被他们抢走大半？” 众人听着李正旺编瞎话。 在李正旺的嘴里，故意羞辱陈青，逼得陈家村百姓动手的李德成了运筹帷幄，一心为村民着想，不惜忍辱负重的好村长。 在他口中，李德为了保住更多的粮食，不惜激怒陈家村众人，将仇恨都拉到自己的身上。 之后他在带着一小部分物资跑路，陈家村众人怨恨他，自然会追着他而来，进而放过满谷村的其他人，和他们的粮食。 第42章 这什么弱智理论 好一个大公无私的村长。 李正旺好一张巧嘴。 李德适时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许苗苗脸。 村民们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相信李正旺这些狂言。 可心底对李德的恐惧，又让他们逼迫自己相信了。 许苗苗和杜衡在集市上转了一圈，买好了需要的东西再回到满谷村的聚集地之后，奇异地发现，他们离开之前还被村民们追打成了丧家之犬的李村长，竟然又在对物质中耀武扬威了。 村民们被指使得像牛马一样，却没人表达不满。 甚至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对李村长的感激。 “我不理解。” 许苗苗轻叹了一声，他们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衡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的脸上也能看出来，他同样并不理解。 她拉着两个村民仔细询问了之后才知道，她们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德就成了为了村民能活下去，不惜忍辱负重的好村长了。 “这什么弱智理论？” 许苗苗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和许苗苗说话的村民不乐意了，他反驳道： “这怎么是弱智理论，村长为此还被陈家村那些人打了一顿呢！” 许苗苗冷哼一声，“要不是他为了羞辱人家陈家村的村长，非要让陈村长下跪，人家本来都打算走了，哪会闹出这事儿来？”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神色暗淡了一瞬。 但片刻之后，他又抬起头，也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想要说服许苗苗。 “万一他们抢我们的粮食呢？” 许苗苗听见这话，便不再争论了，转身带着杜大宝等人往另一边去。 老赵头走在几人身后，他牵着马呢，那马受伤了，他的速度比其他人慢了些。 许苗苗和杜衡已经找地方坐下了，他才牵着马过来。 众人见到老赵头又弄了匹马，就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原本瞧不上他的人，这会儿也跟着又凑了回来。 “老赵，你在哪儿弄的马？” 马？ 李德听见这个字眼，也朝着老赵的方向看过去。 要知道，村子里拉车也只有一头驴，另外一辆板车都是用人推的。 而那头驴子，还是他从老赵头手里抢来的。 谁让赵乾不知死活去抢杜大宝，害得他受伤了，那是老赵头应该补偿给他的。 他没让老赵头当牛做马地补偿他，已经很仁慈了。 只是这老东西之前不是说没钱了吗？怎么转头就又弄了匹马回来？ 老赵乍然被这么多人围起来，也有点慌了，匆忙解释： “不是的，这是许娘子的马，是许娘子买的。” 许苗苗？ 李德想要抢马的心思稍微歇了歇。 只是心头更恨，看向许苗苗时，都气得牙根直痒痒。 今天要不是她捣乱，他怎么可能会被陈家村的人打？ 当时他们明明都占了上风，到时候没准还能将陈家村的东西都抢过来呢，就是许苗苗这个吃里扒外的，竟然站在陈家村那边对付他，让他丢了面子还挨了打！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不过是匹受伤的老马，活不了几天了！” 他看向杜衡，装出一副好心的模样，劝道： “许氏到底是年轻，花钱大手大脚也没个分寸，杜衡你怎么也不管管她，这马没几天就死了，花出去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杜衡睨了李村长一眼。 对上杜衡的目光，徐村长忽然有点慌。 不对呀！ 他才是村长，他还有个做知府大人的妹夫，他的地位比杜衡高多了，应该是杜衡慌才是吧！ 杜衡扯了扯唇角，眼底满是嘲讽。 这人说他聪明吧，他的挑拨离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 可要说他蠢吧，他还会挑拨离间。 “死了就吃肉，左不过是拿几个饼子换来的，不值什么钱。” 杜衡状似随意道。 许苗苗听见“吃肉”二字，不满地瞥了杜衡一眼。 她答应了老者，就算这马死在她的手里，她也绝对不会吃肉。 杜衡分明听见了，却为何张嘴就说出这样的话？ 许苗苗心下不满。 倒是李村长等人，都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么大一匹马，就用几个饼子就换来了？ “骗人的吧！”李村长不屑地撇撇嘴，“杜衡，你要给许氏出头，也不是这个个出头法，莫不是当咱们这些人都是蠢的？” 这么大一匹马，就算是受伤了，就算瘦得身上没有多少肉了，但那体量在这儿放着呢，可也是肉啊，怎么可能拿几个饼子就换来了？ 杜衡目光柔和地看了许苗苗一眼，淡声道： “我娘子聪慧，行事自不是蠢笨不堪之人能够明悟的。” 许苗苗被夸了一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杜衡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不顾她的意愿将马杀了吃肉。 见许苗苗眉目缓和些，杜衡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呼呼！ 差点就没了！ 许苗苗将水囊打开，给马喂了些水。 一边的老赵头见状就要阻拦。 “诶哟，马吃点生水就行，不用这样浪费的。” 跟着许苗苗这段时间，他知道了生水和熟水的区别，每天出发之前，许苗苗都会煮热水放凉给大家装在水囊里。 说什么生水里有虫子，吃了会生病。 他们其实不太明白，但也都不会驳了许苗苗的面子，更何况他们也都知道许苗苗是为了他们好。 但其实柴火不太容易捡，烧开水吃，他们有些心疼。 人吃还心疼呢，更别说现在许苗苗拿那水喂马了。 老赵头阻拦的快，许苗苗的动作更快，已经将一水囊的水都倒在马槽里了。 她当然知道马不用吃熟水，可她的熟水和别的水能一样吗？ 那可是她为了给大家伙儿养身子，专门在里边加了灵泉水的熟水。 这一遭，自然是为了尽快把马养好了，好歹能拉车不是。 这一路上，可把她给走惨了。 她是身体好，也有力气，可一直走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的日子，是会厌烦的。 若是有一辆马车代步，就方便许多了。 那边李村长还在嘲笑杜衡管不住婆娘，许苗苗往他们那边瞟了一眼，不由笑了。 “你笑什么？”李德眉头紧锁，怒视许苗苗，她是不是在嘲笑他？ 第43章 他们别无选择 许苗苗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村长，意味深长地问： “我这里好歹还有一匹马，你们的马呢？” 李德下意识想骂许苗苗，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哪有马？ 从出发开始，他们就只有一头驴，还是抢——收缴老赵头的驴。 不对！ 李德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朝着驴车的方向看过去。 “我们的驴呢？”他瞪圆了眼睛。 他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听到那头死驴“昂昂”叫。 还当那驴懂事了。 谁想到，竟然是丢了。 村民们也慌了，他们身上是背着一小部分包裹，可大部分的粮食等重物都在板车上啊。 “怎么会不见了？” 众人惊慌失措。 “之前还在那里呢！” “是谁，是谁牵着驴的？驴呢？” 众人纷纷看向原本牵着驴车的人。 那人正是李家族中之人，先前跟着李德逃窜，被陈家村的人打了一通，现在正躺在地上哀嚎呢。 见众人都满是责备地看着他，他顿时觉得身上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但心里直打颤了。 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了吧。 “我，我当时，还不是为了咱们的以后着想，你们怎么就没看着呢！” 众人心下更是委屈，他们当时并不知道李村长等人的想法，只当他们是要抢了东西散伙，都去追包裹了，哪里还顾得上驴车啊。 谁又能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儿没看住，就连驴带车都丢了。 李德见众人都在埋怨自家族人，纵然心中有气，也只能帮忙说话。 “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现在已经这样了，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赶紧想办法才是。” 许苗苗闻言“啧啧”两声。 “这话说得，真真是理直气壮啊，要不是村长您突发奇想，大家伙儿怎么会不小心把驴车和粮食都丢了呢？” “是不是连衣服被子也都丢了？哎呀，这天都要冷了，没有粮食果腹，没有棉被棉衣避寒，大家都要冻死在逃难的路上了吧？” “也不知道，这寒风长没长眼睛，会不会在冻死人的时候，绕过您这知府大人的大舅哥呢。” 许苗苗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声音也不小，清晰地传到了满谷村所有人的耳朵里。 李德将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好不容易才糊弄过来的村民，又开始怀疑他，对他不满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许苗苗一眼。 “就算丢了这些东西，我也能带着大家活下去！” 他支撑着木棍站起身子，因为疼痛，还踉跄了两下，他推开要上前搀扶他的窦氏，一脸义正言辞地说： “各位，现下已经到蔚县了，我这就带着大家去找我表哥！大家放心，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各位饿肚子！” 村民们被李村长忽悠得眼睛又亮了，忍不住称赞：“我们的村长也是好村长啊！” 许苗苗听得一脑袋黑线。 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在陈家村村长陈青珠玉在前做对比，他们怎么会还将这个欺压了他们一路，只会耍嘴皮子的畜生当成好人的？ “因为，除了相信李德的话，他们别无选择。” 杜衡似是瞧出了许苗苗的疑惑，从旁解释了一句。 许苗苗恍然，是啊，他们别无选择。 眼前这绝望的境地，让他们不敢去怀疑李德话里的真伪。 若是拆穿了李德，他们可就真的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见李德带着人朝她走过来，她又迅速挺直腰板。 “杜衡，许氏，你们给我等着！” 杜衡冷冷看了李德一眼，之前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呢，竟然又找 上门来挑衅了。 要不是看在那些村民的份上，李德这般挑衅，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他心中盘算着，等到了可以让百姓们安顿下来的地方，第一个就将这个欺压百姓的弄死。 思及此，杜衡也轻叹一声，若非他的身份…… 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呵呵——” 杜衡偏头看过去，不知为何，他从许苗苗这简简单单的语气词里，听出了浓浓的嘲讽。 “姑奶奶等着你啊，可别不敢来。” 许苗苗素来嚣张，对上李村长这个手下败将，自然也没有退缩之意。 不仅如此，她还将宣战的话大声说了出来，引得村民们纷纷侧目。 但此时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的村民已经不知道该对此作何想法了，只麻木的看着对峙的两人。 李德气急，指着许苗苗的鼻子，手指气得都在颤抖。 “你等着吧，我要看着你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杀你！” 许苗苗目光一厉，抬手就朝着那根手指劈去。 “啊！” 一声痛呼直冲云霄。 在街上驻扎的难民都忍不住探头过来看，待见到李德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许苗苗一个弱女子打得当街痛呼时，不由得面露不屑。 这人呐，白长那么大个子了。 杜衡也顺势抬脚，一脚踹在李德的肚子上。 “唔！” 李德闷哼一声，倒退两步，将站在他身后给他壮声势的李正旺撞得倒在地上。 “杜衡！你敢打我！” “嗯？”杜衡冷眼看过去。 李德心下一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后退了两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又老脸一红，抬头直视杜衡，扔下一句“你也给我等着！”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他都走了老远，还听见身后许苗苗不屑地“切！”了一声。 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咬牙切齿心中愤恨，等着吧！ 等到了表哥家里，定要让表哥替他报仇。 他丧子之痛，这一路上被许苗苗压着欺凌，他通通都要报复回来！ 等到了表哥家里，他就让人给妹妹送个信儿，他要让许苗苗和杜衡被当街斩首示众。 不！斩首示众太便宜他们了，要将他们凌迟，千刀万剐，将他们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剐下来喂狗！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忤逆他的下场。 越想越激动，他甚至不顾身上的疼痛，加快了脚步。 “快点！” 他招呼着身边李氏宗族的人，队伍的速度快了应声快了不少。 第44章 跟着我们吧 许苗苗看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却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去。 杜衡不由觉得奇怪，“我们不去吗？” 这一路上，许苗苗不都是主张跟着村子里一起走的吗？ 怎么现在竟然不跟着了？ 难道是真的害怕了李德的威胁？ 他微微蹙了下眉头，看来得想个办法让李德安分下来。 “他们会回来的。” 许苗苗轻笑一声。 杜衡“嗯？”了一声，不明所以。 “等着看吧。” 许苗苗也不说缘由，卖了个关子。 杜衡撇撇嘴，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杜大宝，更觉得古怪了。 “大宝，你不好奇吗？” “不啊。”杜大宝理所当然地回应，还好心给了杜衡理由：“娘亲说的一定是对的。” 杜衡心下无语，这到底是谁的儿子，怎么现在都成了许苗苗的应声虫了？ 再看老赵头在一边给马包扎伤口，根本没往这边瞅，看着也不像好奇的样子。 李二丫在给老赵头打下手，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也浑然不觉。 杜衡觉得有点委屈了，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再看许苗苗那张透着些微寒意的眸子，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前边有一座庙，今晚在那儿过夜吧。” 途径她身边的村民听见这话，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许苗苗刚才说什么？ 要去找个破庙过夜？ 村长不是说她是妖邪附体吗？妖邪不是最害怕神灵？ 她怎么还敢去破庙过夜？ 难道她真的是许苗苗，只是被压迫久了，像杜衡一样，奋起反抗了？ 也有这个可能，不是说不要欺负老实人嘛，因为老实人的反抗，一般人承受不来。 都怪村长，竟然蒙骗他们，说许苗苗是妖邪，害得他们这么长时间都不敢和许苗苗走得太近，连她附近的野菜都不敢去挖了。 “华县城破了！” “华县城破了！”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第一道喊声，紧接着整座城池都乱了起来。 叫喊着“华县城破了”的声音，好似要冲破云霄一般，回荡在整个蔚县的上空，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太快了！”许苗苗感慨一句。 华县是陈州城的县城，是陈州城的门面。 华县破了，若是朝廷组织不起来有力的抵抗，用不了多长时间，陈州城就会沦陷。 陈州城与禹州城比邻。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禹州城。 禹州，蔚县。 李德欲带村民们前往的清田州，按照如今的行路速度，至少也还得走上半个月，若是路上碰上恶劣天气，走一个月也是要的。 兵荒会等他们那么长时间吗？ 许苗苗忧心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也没有注意到边上的杜衡在听到华县城破之后，铁青的脸。 街上就这样乱起来了，所有人四散逃窜，好像唯有如此，才能缓和他们心中的惊恐一般。 本来还并没有太着急兜售货物的商家，也再耐不住性子了，不惜降价出售。 只要能换得一些银两逃难，他们可以什么都不要了。 许苗苗拉着杜衡在街上捡了不小的便宜。 可以往捡到便宜会开心的他们，此番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这些货物，原本也是商人们安身立命之本啊，如今为了活命，却不能不随意出售。 可若是不卖掉，这些东西又不可能全部带走，扔在这里最后也会便宜了旁人。 “村长！村长！等等我们啊！” 许苗苗正挑选着货物呢，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是满谷村的村民，他们被躁动的人群冲散了，此时已经找不到满 谷村的队伍了。 许苗苗与杜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忍。 “去吧。”杜衡看出许苗苗心中所想，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许苗苗心头一跳，深深看了杜衡一眼。 这一路上，她嫌麻烦，有意不与村民产生太大的交集，甚至为了不背上村民的麻烦，任由李德几次三番找茬，都没对他下杀手，不过就是为了让村民有个倚仗。 杜衡虽然没说什么，但对她的行为，也是持默认态度的。 故而，徐苗苗猜想，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杜衡也有意在掩人耳目。 却没想到，此番杜衡竟然同意让她接济村民了？ 面对许苗苗的疑惑，杜衡坦然回望过去。 “村长！村长！别丢下我们啊！” 几个妇人本就因为抱着孩子走得慢些，吊在队伍的后方。 队伍的前方加快了脚步，她们已经有些掉队了，此时被人群一冲，自然就找不到队伍了。 “怎么办呐！”一个妇人呜呜哭了起来。 其他人也是面露戚戚，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这兵荒马乱的乱世，大老爷们都未必能活下去，他们几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可该如何是好啊。 “若是你们愿意，就跟着我们吧。” 许苗苗的声音，于他们而言，像是从天而降的甘霖。 妇人们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许苗苗，她衣着简单朴素，就是寻常的村姑打扮，手上拎着一根用来支撑，偶尔也用来打人的圆木棍。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打扮，此时却让人觉得风姿绰约，英姿飒爽。 “许娘子……” 这其中，不乏有人曾经说过许苗苗的坏话，欺负过许苗苗的人，她们的家人也曾经帮着李村长排挤许苗苗一家。 她们如何也没想到，和队伍走散，举步维艰之际，竟然是许苗苗接纳了她们。 “许娘子，对不起！” 有人呜呜咽咽哭得又伤心又愧疚。 看看她们从前都做了什么啊。 “先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许苗苗提点了一句。 她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街上有不少人证朝着她们这边打量呢。 也是，她们这一群女人，在乱世之中，确实是最好欺负的，惹人注意也是正常的。 若是只有她自己，她是不介意打一架立威的。 但这里还有带着孩子的妇人，若是不小心伤了她们，可就不好了。 许苗苗选择暂避风芒。 杜衡也察觉到许苗苗这边的状况不太妙，快步走了过来。 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见到杜衡健硕的身姿，一时也有些退缩了。 第45章 痴心妄想吗 “杜衡！” 一行往之前看到的破庙的方向走，才到庙门口身后就传来了杜张氏略显狼狈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杜张氏和杜平两人从人群之中钻出来。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碎了，鞋子也丢了，头发凌乱得不成样子。 看得出来，是遭遇了一些非人的对待。 杜张氏直直地朝着杜衡扑过来。 杜衡微微侧身，避开了杜张氏。 杜张氏没收得住力，一头冲进庙里，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呵——” 许苗苗轻嗤一声，迈过门槛，绕过杜张氏趴在地上的身子，径自往里头走。 杜张氏见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往里头跑过去，直接超过许苗苗。 一行面露古怪地看着杜张氏，忽然身边一阵风拂过，再看过去，就见杜平也冲到了杜张氏的身边，两人直奔供桌。 这下众人才意识到这两人想做什么。 感情是冲着供桌上的贡品去的。 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发笑。 “她该不会以为，到这个时候，这庙里的东西还能剩得下吧？” “可不是，都不知道被人搜刮了多少遍了，怕是连糕饼渣子都被人捡走了！” “这人呐，坏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蠢。” 妇人们议论的声音传到杜张氏和杜平的耳朵里。 杜张氏脸色难看，再看许苗苗手上拿着一个青绿的果子，一边啃一边用看戏的姿态看着她，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苗苗！” 杜张氏蹭蹭两步来到许苗苗身前，朝着她伸出手。 许苗苗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只黑漆漆的手，漫不经心地问：“几个意思？” “给我点吃的！” 许苗苗被杜张氏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一愣，挑了下眉头，用眼神询问：凭什么？ “我表姨就在蔚县，你给我点吃的，等我到了我表姨那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许苗苗诧异了一瞬，转头看向杜衡：你家在蔚县还有亲戚呢？ 杜衡哪里知道什么亲戚的事情，只能迷茫地摇头。 “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知道这门亲戚，还是不知道他家有没有这门亲戚。 反正许苗苗理解的就是他不知道这门亲戚了。 既然杜衡都不知道，那就是没有走动。 正所谓三年不走动，是亲也不亲。 更何况，就算是还亲近着呢，许苗苗也依旧无动于衷。 她又不求着杜张氏的好处，又凭什么给她吃食？ 不过，“你既然张嘴要了，我若是什么都不给你，未免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杜张氏心头一喜，正要提条件，要她十几个饼子的时候，忽然手心一凉。 她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掌心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啃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果肉都没剩下的果核。 “许苗苗，你！你放肆！” 许苗苗耸耸肩，“不要？” 那正好，她拿回来试试看能不能种植。 眼睁睁看着许苗苗又将那枚果核收了回去，哪怕是没用的东西，杜张氏还是气急败坏。 “好样的，许苗苗，你给我等着！” 她反手拉上杜平，“我们走！” 杜平还在懊恼连一枚果核都没拿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杜张氏拉着，出了破庙。 “娘，你确定表姨姥姥就住在这里吗？” 杜平一脸怀疑人生地看着眼前近乎于废墟，已经被难民占领了的荒芜宅院。 六七个难民坐在院子里抠脚，这么多人凑不出一套完整的衣服。 看见杜张氏和杜平母子，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就纷纷站起身子，朝着两人走过来。 “快跑！” 杜平拉着杜张氏就跑。 院子里的难民见两人跑远了，顿觉无趣，也就没有继续追，回到院子里继续抠脚了。 两人狼狈逃窜了老远，直到确定那些人没有追上来，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你跑什么？”杜张氏一脸不满，骂骂咧咧道：“没用的东西！这要是杜衡……” “杜衡杜衡！杜衡那么好，你怎么不去找他？” 杜平的怒吼打断了杜张氏的抱怨。 他平生最讨厌有人将他和杜衡对比。 在所有人眼里，杜衡就是样样都行，他就是个废物。 可那又怎样，就算杜衡家里外头一把抓，娘还不是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将他这个废物当成宝，把杜衡当成垒院墙的破石头。 可是为什么，杜衡忽然就脱离掌控了。 离开了杜张氏和他的杜衡，好像会发光一样，他站在那里，就能让人胆寒畏惧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改变后的杜衡，显得他更废物了。 如今杜张氏还口口声声杜衡如何如何，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杜张氏也没想到杜平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杜平吼得怔愣在当场。 “行了！”杜平也没了耐心，“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把你藏的银钗拿出来吧。” 杜张氏已经，下意识捂住胸口。 “不行！这是你爹送给我的！”也是他们目前为止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杜平哪管那些，他只知道自己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那老东西？” 杜平说着就朝着杜张氏的胸前伸手，“你赶紧给我，不然别怪我动手抢了！” “平儿，不行！” 杜张氏捂着胸口后退，“还没到那个地步，娘去找杜衡，娘去找杜衡！娘一定给你要来吃的，你别打这钗子的主意。” 她不提杜衡还好，一提到杜衡，杜平就气不打一处来。 “得了吧你！这话你都说过多少次了，现在杜衡对你是什么态度，你自己看不出来吗？还想找他要吃的，吃什么？痴心妄想吗？” “不！平儿！” 杜张氏还想阻拦，但杜平已经扯开她的衣襟，将她贴身藏着的钗子抢走，转身就跑了。 任凭杜张氏在后边怎么招呼，杜平愣是连一个犹豫都没有，抓着银钗跑远了。 杜张氏狼狈不堪，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周遭都是虎视眈眈的难民，她犹豫再删，还是回到了庙里。 “哟，回来了？”村里的妇人见到杜张氏，就忍不住嘲讽，“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第46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苗苗下意识皱了下眉头，看了眼围着杜张氏奚落的妇人们，心下有些不爽快。 不是为杜张氏鸣不平，而是她觉得，人不该是这样的。 可又明白，她们不过是瞧着自己和杜张氏不和，想要通过欺负杜张氏给她出气来换取她的善待。 就如同当初她和李德不和，她们也会通过孤立排挤她，才换取李德的怜悯。 不能认同，但也是人之常情。 她迟疑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阻拦。 被队伍扔下，这些妇人满心都是惶恐，若是不让她们发泄出来，只怕她们一直都无法安心。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好人，牺牲一个和自己有仇的杜张氏换这么多妇人安心，她做得心安理得。 杜张氏也不知道是方才受到惊吓，还是被杜平伤了心，这会儿被大家伙儿针对，也不如往常一样泼辣骂回去，反而丧眉耷拉眼地缩在角落里，时不时抬起头，用欲说还休的眼神看杜衡一眼。 许苗苗心下惊奇，用胳膊肘怼了杜衡一下。 “那婆娘变了性子。” 杜衡正准备点火的手顿了一下，朝着缩在墙角的杜张氏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对上杜张氏那欲说还休的眼，顿时把他恶心坏了，收回目光不再理会罪有应得的杜张氏。 妇人们见状，心里也有底了，针对杜张氏的言语也越发过分。 杜平是哭嚎着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一切满谷村的村民。 回来时，杜平脸上身上都是伤，腿也一瘸一拐的。 到底是宠爱着长大的儿子，杜张氏见状也顾不上生气，直朝着杜平跑过去。 “平儿，这是怎么了？快让娘看看，这是谁干的？” 杜平也忘了之前的争执，抱着杜张氏的胳膊，哭嚎着喊冤，喊委屈。 原来他拿了杜张氏的银钗，想要去当铺换些银子，但当铺都关门了，钗子当不出去。 杜张氏听到这里面露喜色，“那钗子呢？” 杜平面上一闪而过一丝尴尬，只能拉着杜张氏的胳膊继续哭嚎以掩饰。 “娘，你听我说啊！”杜平按下杜张氏躁动的身子。 “之后我是想把钗子拿回来还给娘的，可我路上碰见了卖烧鸡的，我就想着娘这么长时间都没吃过一顿饱饭，钗子没了以后我还能给娘买，就用钗子换了烧鸡、” “什么！” 杜张氏惊呼一声，身子猛地晃动两下，倒在杜平怀里，嘴里念叨的，还是： “那是你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杜平心底不屑，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乖顺委屈的模样。 “娘，我知道错了，可我也只是想让娘能吃上烧鸡。” 听到烧鸡，杜张氏也不心疼了，站直身子伸出手去。 摆明了是在要烧鸡。 杜平脸色一沉，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疼了。 杜张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烧鸡，还抽了抽鼻子在杜平身上闻了好一会儿，也没能闻到烧鸡的味道。 杜平心知瞒不下去了，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娘不追究这件事情。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跟进来的村民就已经叫嚣开了。 “什么狗屁烧鸡？让人抢走了！” 杜张氏听见这话，只觉天都塌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杜平。 杜平艰难地点头。 “不知道是从哪儿窜出来的难民，不仅抢走了我的烧鸡，还把我打了一顿。” 没了钗子，就连烧鸡都丢了，杜张氏对杜平刚涌起的母爱，也在这一刻重新消散了。 “废物！省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杜张氏毫不留情的拳脚加在杜平身上。 杜平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捂着脑袋一边逃窜一边嚎啕大哭。 庙里的妇人和刚刚进来的村民们看着这场闹剧，无一人 开口阻拦，反而都用看笑话的姿态看着。 只是许苗苗仍然注意到，这些人看笑话的同时，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这样的发现，让许苗苗怔了一瞬。 她略微数了下人数，村里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却唯独少了李村长。 而后找过来的那些村民，虽然也都进了庙门，却都缩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也不说话，像是害怕许苗苗一样。 破庙里只能听见杜张氏和杜平鬼哭狼嚎的叫骂声和求饶声，还有杜衡手底下篝火噼啪的声音。 许苗苗皱了下眉头，“村长呢？” 听见许苗苗问话，那些人像是才找到自己的声带一样。 为首的老人，也是村子里的村医，人称贾大夫的老者，被簇拥上前来。 “我们走散了。” 许苗苗挑了下眉头，走散了，那还真是巧。 所有人都没走散，就李德和他们走散了。 这其中说没有阴谋，许苗苗第一个不信。 但村民们很快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就像之前妇人们骂杜张氏一样，村民们也开始骂起了不知所踪的村长。 目的嘛，自然还是想要求得许苗苗的庇佑。 许苗苗对此，并没有丝毫反应，目光甚至没有聚焦地落在篝火上煮着的野菜粥和炙烤着菜团子。 杜张氏母子两个闹累了，又找了个角落缩着，热切地目光时不时往那篝火上头架着的锅上看一眼。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哥哥你快醒醒！” 破庙外头，传来一声声略显稚嫩的惊呼，夹杂着不知做错的哭腔。 许苗苗正好不喜欢这庙里的氛围，起身就往外走。 不少人也跟在许苗苗身后出去了。 街上，一个看着六七岁的瘦弱小女孩儿抱着一个十几岁已经晕厥过去的少年，无措地哭着呼唤。 但不管她怎么呼唤，她的哥哥都没能给她哪怕一句话的回应。 许苗苗来到兄妹两个身侧，缓缓蹲下身子。 女孩仰起头，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哥哥！求你救救我哥哥。” 几乎只需要一眼，许苗苗就能看出来，这少年并不是病了，而是太久没有吃东西，饿晕过去了。 “大宝！”许苗苗朝破庙里招呼一声，“拿两个菜团子出来。” 她解下腰间的水囊，给少年灌了两口水。 灵泉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补充体能也是极好的。 第47章 不许欺负姐姐 少年喝了两口水，也就幽幽醒过来了。 许苗苗将烤热的菜团子递给兄妹两个。 “吃点东西吧，你们家大人呢？” 兄妹两个道了声谢接过菜团子，妹妹靠在哥哥身边，小口小口地咬着菜团子，仿佛手上那是这世上最珍贵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我们家没有大人了！” 少年捧着菜团子没有吃，他想将那菜团子留给妹妹。 他是男孩子，身体更好，妹妹年纪小，长时间吃不到东西身体会吃不消的。 许苗苗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这世道，也不知道有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 又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失去爹娘，流离失所。 她关心不了太多人，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之后，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少年眉目低垂，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不确定性。 “我们想去訾县，听说訾县比蔚县大很多，官府还收留难民，给大家粥吃。” 少年这话一出，身后的村民就炸开锅了。 “官府还给粥吃？有这样的好事？那咱们也赶紧去吧！” “是啊，得赶紧去，别去晚了粥就没了！” “现在就出发吧！” 不怪他们着急，李德逃跑，连带着将粮食物资又带走了不少，他们的粮食所剩无几，马上就要被饿死了。 如果訾县真的有人接济，对他们而言，那就是活命的机会呀！ 嘴上说着出发，可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许苗苗和杜衡。 “你怎么看？” 许苗苗也动了心思。 华县城破，谁也不知道兵荒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他们还是得尽快赶路才是。 杜衡沉吟片刻，才道：“休息一晚吧，天色不早了，现在也不太平，没必要徒增风险。” 许苗苗微微颔首，她也是这个意思。 方才还想着现在就启程的村民也都打消了即刻启程的念头。 杜衡和许苗苗那等身手都不走夜路，他们还是别造作了。 煎熬了一夜，次日一早推开庙门走出去，城中的人又少了大半。 稀稀拉拉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偶尔能见到几个人，也都背着行囊，行色匆匆，是准备离开的架势了。 看方向，也都是往訾县去的。 许苗苗和杜衡快速收拾好东西，“我们也走吧！” 村民们都没什么好收拾的，见两人要走，也赶忙起身想要跟上去。 然而，许苗苗和杜衡还没走出破庙呢，就被人堵了回来。 “杜衡，许氏！”李德阴笑着迈过门槛，“你们的死期到了！” 许苗苗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六个猎户打扮，手拿弓箭的人。 “这是，找到靠山了？”许苗苗嗤了李德一声。 李德脸色难看，他朝着身后的猎户们说： “就是她！她身上什么东西都有，吃的用的，只要你们抢了她，在座各位都能吃上东西！” 那几个猎户迟疑地看了李德一眼。 “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是有手艺的大老爷们都没有余粮，走到哪儿吃到那儿，许苗苗怎么可能有粮食？ 他们忍不住想，该不会是被李德给蒙骗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李德这个满谷村的村长，素来名声都不怎么样。 他们可真是糊涂了，竟然会被李德给骗了。 李德见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着急，就冲上前去，一把抢下杜大宝身上的包裹。 杜大宝的小包裹里，是许苗苗给准备的路上嚼嘴的零食。 被李德一抖落，都掉在地上。 “看见了吗，这是她儿子！”李德朝着猎户们挥舞了一下包袱皮。 杜大宝被欺负， 眼眶一红，蹲下去捡散落在地的吃食。 许苗苗也同样眼珠子都泛红了，她拎起杜大宝，就将孩子扔到杜衡怀里。 “看好他！” 她都不舍得亏待的孩子，竟然被李德欺负。 许苗苗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那些猎户见到兔子，也都开始撒鹰了，一个个挥舞着拳头或是拔出匕首朝着许苗苗冲过来。 村民们下意识后退。 “不要欺负姐姐！” 一道软糯的却又坚定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猎户们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和一个小姑娘正朝这边跑过来。 那小姑娘一边跑还一边喊：“你们不许欺负姐姐。” 见到那两个孩子，许苗苗的心情好了些，唇角微微上扬。 “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传到了破庙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些后退的村民纷纷垂下头，神色黯然愧疚。 许苗苗趁着猎户们被兄妹两个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档快速出手。 不过是会些三脚猫功夫的猎户，在普通人面前逞能，在许苗苗这等生死之中磨难过的高手而言，他们的抵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没几下，就连带着李德都被许苗苗撂倒了。 杜衡见状一手抱着杜大宝，另一只手扔了一条绳子给许苗苗。 许苗苗满意地朝他竖了下大拇指，“有眼力见儿！” 三两下，那些人就被许苗苗捆了起来。 闹了这一遭，暂时是走不了了。 原以为能离开的村民们对李德更是恨得牙痒痒。 “你说村长到底是图什么，都在杜衡两口子手底下吃了多少次亏了，怎么就还是不长记性呢？” 他不长记性到是没关系，不过是多挨许苗苗一顿揍。 可现下他耽搁他们启程了。 “杜衡？是杜衡吗？” 一个猎户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去看杜衡。 “你是杜衡？” 杜衡心下陡然生出一丝警惕来，看着那人并未开口。 “认识？”许苗苗转头询问。 杜衡轻轻摇头。 “认识！杜衡，我是张奇啊！”那个猎户坚定地说，而后热切地看着杜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杜衡又迷茫地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许苗苗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日捡到杜衡的时候，他失忆了。 现下记忆还没恢复呢，就算早前认识那个猎户，现在应该也记不起来了。 那猎户不知此事，但他也看出来自己不是许苗苗对手，要想活命，就得巴结他们。 他伸长了脖子道：“这是嫂子吧？杜衡能娶到你可真是好福气！” 第48章 都是李德的错 “张奇？” 杜衡将这个名字在嘴边咀嚼了一番。 他自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个人毫无兴趣。 许苗苗却不知从哪来了兴致，手上的匕首上翻，隔断了绑着张奇的绳子。 “哎呀，既然是杜衡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嘛，怠慢了，怠慢了！” “实在是方才的情况确实容易引起误会，我这也是不得已，才将张兄弟你一并绑起来的，你可千万别见怪。” 张奇刚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许苗苗撂倒的，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被绑起来的。 但是他知道，许苗苗既然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许苗苗的身手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强。 杜衡本来就比他们这些人强上一大截，如今再加上一个厉害娘子，这可不就是他们只能巴结的份了。 张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一脸愧疚地看着许苗苗。 “嫂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兄弟几个也是被那李德给骗了，是我们给杜哥和嫂子添麻烦了才是！” 他紧接着解释：“嫂子你不知道，李德见到我们就开始哭诉，说是有人抢了他和村民们的粮食，村民们都要饿死了。” 旁边还被绑着的猎户们见状也赶忙帮腔。 “可不是，嫂子你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你们的，他说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被你们奴役了，是村民们拼死护着他，他才能跑出来求救的。” “对，他还说你们身上的吃食都是抢的村民们的，我们虽然不是一个村子的，但十里八乡也还算有些熟人，李德又是满谷村的村长，他求到我们面前来，我们总不能不帮忙吧。” 猎户们一个比一个说的可怜，一个比一个无辜，一个比一个被骗得惨。 许苗苗听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李德见势不妙，当即厉喝一声：“放屁！” “你们都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们贪图他们的钱粮，才跟我过来抢劫的！现在事情败露了就开始装无辜，你们算什么好汉！” “是不是你们说的，管他什么男人女人，这年头能活命才是真的？” “抢了他们，你们可是要了六成的东西，现在事情败露了，你们开始翻脸不认账了？” 李德恶狠狠地朝着几人啐了一口唾沫，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想把老子推出去挡抢，我呸，做梦去吧！” 几人眼看着就要把许苗苗糊弄过去了，这会儿李德猛一开口，连珠炮一样将他们之前密谋的事情都秃噜出来了。 这也将他们之前的努力全都化为齑粉，众人急得脸色发白，偷偷去打量许苗苗的脸色。 这个时候可是乱世，以许苗苗的能耐，就算把他们都弄死了，也没人会给他们伸冤。 更何况还是他们先上门挑衅抢东西在先，怎么说都不占理。 他们胆战心惊。 许苗苗却好似纯洁的小白花一样，先是看了杜衡一眼，又看向张奇。 “张兄弟，是李村长说的那样吗？” “这……”张奇也没想到许苗苗会问到自己的身上，磕绊了两句，“不是！一派胡言！” 他那义正言辞的模样，竟好似他说的真的是事实一般。 “嫂子你说，这人都能和我们那样编排你，把你说得凶神恶煞，好似拦路抢劫的女土匪一样，我们这么多人都被他骗了，那他现在说的话，能是真的吗？” 其他人也得到了启发，纷纷表达对李德的唾弃，最后还要加一句，让许苗苗千万不要被李德给蒙骗了。 “啊，是这样啊。”许苗苗皱着眉头，似是还有些犹豫。 村民们也在议论纷纷，争论着到底谁说的才是事实。 张奇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上前一步。 “嫂子，你说，之前欺压百姓的事情，是不是李德做的？” 村民们的议论他们 也听到了，自然知晓之前李德是如何欺压他们的。 许苗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义愤填膺道： “是啊，他还不要脸的排挤我们一家呢！” 说着，许苗苗就神色黯然下来，委屈巴巴的抱怨： “可怜我们一家人，尽是些老弱妇孺之辈，一大家子只能靠杜衡一个人偶尔能猎到些吃食谋生，平常没有猎物的时候，就只能摘些野果子，找些野菜求生，日子过得实在是凄凉。” 以张奇为首的猎户们眼珠子瞪得滴溜圆，不敢置信地看着许苗苗。 忍不住用眼神交流心声：她所说的老弱妇孺之辈，该不会指她自己吧？ 就是那个刚才三两下就把他们这些经验老到的猎户全都放倒的她自己？ 杜衡听着许苗苗的话，也差点笑出声来。 这姑娘越发有趣了。 他才扯了扯唇角，就察觉到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舔了下后槽牙，抑制住想笑的冲动，装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垂下头，轻叹一声。 “我们也是深受其害啊！” 这话说出来，差点笑掉大牙。 可偏偏没有人敢反驳。 只因为杜衡说的好像是事实。 李德确实总是欺压许苗苗和杜衡一家，虽然最后都没能讨得好去，但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杜衡那一家子，确实也都是老弱妇孺，只有杜衡一个青壮汉子，虽然许苗苗动起手来不比青壮汉子差，但她也确实是妇孺女子。 一时间，村民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德倒是反驳了，但任由他喊破喉咙，根本就没有人听他说。 张奇等人到是想反驳，但是他们不敢啊。 小命都还在许苗苗的手里攥着，哪怕直觉许苗苗说的不对，却也不敢反驳，还只能赔着笑脸应和，顺带再痛骂李德几句。 逢迎附和可能不是真心，但痛骂李德，那可是再真心不过了。 要并不是被李德蛊惑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来找许苗苗的麻烦，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要死的境地。 这一切，都是李德的错！ 责怪李德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是他们贪心许苗苗的财物，才会被李德有机可乘。 若是没有贪图，他们也不至于如此。 听着李德被骂，再看着些猎户一个个小心讨好的样子，许苗苗心里痛快多了，她也跟着骂了一句： “都是李德的错！” 第49章 是同情他们吗 她快步上前，要去给那些猎户解绳子。 “娘亲！”杜大宝的声音忽然响起。 许苗苗转头过去看，就见杜大宝屁颠屁颠跑上来，扯着许苗苗的手就跑开了。 许苗苗一脸疑惑，递给猎户们一个歉疚的眼神，跟着杜大宝过去了。 “娘亲，我觉得，那些人是骗我们的！” 杜大宝一脸认真地看着许苗苗 许苗苗疑惑地看向杜衡。 杜衡回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看样子就是在等着她给杜大宝解释了。 许苗苗咬紧了后槽牙，这种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要怎么跟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解释？ 这真的不是在胡闹，带坏小孩子吗？ “娘亲？” 许苗苗久久没有说话，杜大宝又急又忧。 “娘亲别相信他们，好不好？” 许苗苗回头看了一眼还被帮在原地等着解救的猎户们一眼。 猎户们被那充满纠结的眼神吓得差点尿裤子，忍不住想：他该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不是，那小孩儿是谁啊，怎么能三两句就让许苗苗改变主意的？ 许苗苗并不理会猎户们心中所想，她揉了揉杜大宝的发顶，声音温柔又含蓄。 “娘亲知道他们没完全说真话。” “啊？” 杜大宝不解，娘亲既然知道他们在说谎，为什么还要放了他们？ 许苗苗低声叹了口气。 许是因为，或者太难了吧。 “现下是乱世，大宝或许没看见，但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了，或是死于战争，或是被饿死，或是与人争抢被人杀了，每天都有，数目也不在少数。” 杜衡耳聪目明，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他却听得见。 许苗苗的话，让杜衡眉头一挑。 他确实没想到许苗苗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他还以为许苗苗会如同寻常母亲一般，编个瞎话将孩子糊弄过去呢，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与孩子说这样的事情。 她不会觉得，这个话题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了吗？ 杜衡忍不住想，若是换成自己。 若是杜大宝询问的人是自己，他会怎么回答。 最后的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 如果是他，他会告诉杜大宝，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可他小时候没有人教他，他长大了怎么就会明白了呢？难道长大了就无所不能了吗？ 另一边，许苗苗还在与杜大宝解释： “这个世道，想让人死很容易的，但人想活着，太难了。” 杜大宝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娘亲是同情他们吗？” 许苗苗顿了一会儿。 其实不是。 她只是觉得，这些人还有利用价值。 但这些话不能对孩子说，有些黑暗的东西，确实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知道的。 他应该知道，但不是现在，这些东西，许苗苗会一点一点教给他，却不会在他不应该接触的时候，拔苗助长一般一股脑灌给他。 那对孩子的成长，没有丝毫益处。 所以许苗苗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娘亲确实同情他们，所以才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话，许苗苗并没有再压低声音，而是抬高音量，让那些猎户们都能听得清楚。 猎户们神色愕然。 他们还当许苗苗是被他们蒙骗过去了，原来，就是他们想多了，他们将许苗苗想得太简单了。 一时间，他们有些愧疚。 人家想留他们一条性命，而他们，却在想着怎么欺骗她。 猎户们垂下了头，不敢去看许苗苗。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许苗苗的声音，响彻整个破庙。 杜大宝仰起头，等待着许苗苗继续说下去。 许 苗苗唇角微微上扬，端的是睥睨天下的架势。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对娘亲造成威胁，所以娘亲才敢将他们留在身边。” 若是势均力敌的敌人，那自然是一旦抓住他们的弱点，就逮着痛点死命重击，直到将人弄死才肯罢手。 杜大宝没有听出许苗苗的言外之意，但他知晓了娘亲留下这些人的原因，又知晓娘亲没有被骗，他就松了一口气，没有继续阻拦许苗苗了。 猎户们也没听出来，他们只觉得惊恐。 他们从许苗苗的话里听出了威胁，许苗苗这般放过他们，并不是没有能力杀了他们，所以他们得乖，得不能再对杜衡一家造成威胁，才能活得很好。 但杜衡听出来了，他听出了许苗苗话里未尽的狠辣之意。 他诧异地看了许苗苗一眼。 还当这姑娘有一颗慈悲心肠，却没想到还有雷霆手段呢。 也好。 如此才能在乱世活得好。 被李德和猎户们耽搁了小半日的时间，又吃了点东西，也就到下午了。 现下启程，不等出城呢，天就黑了。 许苗苗凝眉想了想，看着街上越来越少的人迹，咬了咬牙，对上村民们期盼的目光，她说：“今天不走了！” 村民们的吃食已经所剩无几，多耽搁一日，到訾县的时间就要久一点，他们活命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故而，大家都犹豫了，目光或是自觉，或是不自觉地瞟想李德。 他们想让李德带着他们走。 趁着许苗苗和杜衡带着杜大宝出去打听情况，老赵头和李二丫去照看枣红马的空档，一群人在破庙里抱怨了起来。 “这还不走，得什么时候能到訾县啊。” “可不是，我这都断粮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都走不到訾县就饿死了！” “我也是，我这口袋都空了，他们倒是有吃的，能耗得起，咱们可耗不起啊！” 人群之中有李家的族人，听见村民们的抱怨，再看看被捆在柱子上的李德，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他想把李德放了，之前跟着李德的时候，他的日子过得可滋润呢。 就算村民们只能吃没有米粒子一眼就能看到锅底的清粥，他们这些李家人也能吃上半碗干饭，最困难的时候，吃的粥也比别人干很多。 这跟着许苗苗，许苗苗不因为他们是李家人针对他们就不错了，又怎么会给他们优待。 几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李正旺开口。 “要我说呀，咱们还是跟着村长走更稳妥。” 第50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觉得也是，之前村长都是带着我们连夜赶路的，许苗苗呢，这走走停停的，她倒是置办了不少东西，咱们可什么都没捞着。” 李正旺的话音一落，就有村民们附和了。 看得出来，这也是他心里的想法，甚至还憋了好半天。 还被捆在柱子上的李德听见这话，也扬起了脑袋。 “各位，我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虽然平日里对大家苛刻了些，可我那也是想快点赶路，好带着大家逃到安全的城池啊。” “我原本是想着快些到蔚县，就可以去我表哥那里给大家补充一些吃食，可这路上你们也看见了，唉……” 李德重重叹了口气，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 李正旺眼珠子一转，就接上了李德的话。 “大家有目共睹，这一路上，许苗苗给咱们添了多少乱？要不是她，我们连夜赶路，能提前好几天抵达蔚县呢，结果她呢？她都干了什么呀？” 说到激动之处，李正旺甚至站起了身子，一个劲儿地跺脚又挥手。 “她先是给村长下毒，让村长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又放蛇咬村长，这就又耽搁了一天。” “好不容易来到蔚县，她还帮着陈家村的人抢我们的财物，这又耽搁了多少时间？” 他一拍大腿，坐在地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现在好了，我们来晚了，村长的亲自也逃难去了，大家什么都没有了，还被困在这座死城里，这让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 李正旺的话太能蛊惑人心，有不少人都被他鼓动得眼泪哗啦哗啦掉。 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头，不断缓慢增加的压力，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 有了一个人开始哭，紧接着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 哭声差点将这破庙都震塌了。 李正旺也没想到他不过一鼓动，就将这些人鼓动到这种程度，心下不免得意。 “要我说，咱们把村长放了，跟着村长快些赶路，没准还能找到村长家的亲戚呢！” 许苗苗和杜衡回到破庙附近，就听见了里边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眉头皱了下，怎么就忘了把李家那些人都赶出去了。 “不是的！”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不是这样的！许娘子不是那样的人！” 许苗苗心下觉得惊奇。 她属实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帮她说话。 “对！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声音，许苗苗有些熟悉了。 是之前猎户们对付她时，冲上来帮她的那对兄妹里，妹妹的声音，软糯糯地，看上去没什么力量，却让人忍不住动容。 “许娘子不是那样的人！许娘子还帮了我们，还给我们东西吃！” 是之前和队伍走散，被许苗苗救回来的妇人。 紧接着，破庙里因为有人帮许苗苗说话，爆发出了极为激烈的争吵。 杜衡的目光，落在眉目渐渐温和的许苗苗脸上。 “看来，好心是有好报的。” 许苗苗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阳光洒在她的侧面上，映得她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 她该不会是天上的菩萨下凡吧。 正在许苗苗盘算着怎么让那些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拐角处传来了李二丫的声音。 “赵爷爷，这枣红马的伤真的好了，都快要看不出来了，以后咱们真的能有马车了，许娘子真的没骗我们。” 李二丫欢喜的声音传来，脚步也越来越近。 雀跃的声音，打断了破庙里大家的争执。 “安静！安静！他们有人回来了！” “嘘——” 许苗苗被这动静闹得哭笑不得。 怎么有种回到学校课堂里，闹哄哄的自习课上，班主任忽然来了 的既视感呢？ 长大后，她成了当年自己最害怕的人？ 老赵头带着李二丫进了破庙里，原本吵闹的破庙里，再没有了声音，鸦雀无声，安静得连李德和李正旺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许苗苗牵着杜大宝的手进了破庙，饶有兴味的目光在破庙里泾渭分明的三伙人身上转了好几圈。 被李正旺和李德鼓动过去，看着是准备跟着李德一条道跑到黑的李家人和一部分村民。 这些人正一脸傲娇的看着许苗苗，像是在等着看笑话一样。 被许苗苗所救下的老弱妇孺和他们的家人们，还有兄妹两个，是先前为许苗苗说话的人。 他们正气愤地看着许苗苗，一个个欲言又止，想要告状，又因为都是一个村子的而心存不忍。 最后是弱小可怜又无助，才被许苗苗收服的猎户和杜张氏母子两个，不知所措地所在最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掺言。 许苗苗觉得好笑，便没有戳破他们。 “这城中如今已经无人了，各位可愿意与我出去找些物资回来？” 众人一愣。 “别吹牛了！这人都没有了，还上哪儿找吃食去？” 李正旺梗着脖子叫嚣。 许苗苗轻蔑地白了他一眼。 “你不爱去可以不去。” 扔下一句话，许苗苗转身就走。 不去？不去那是傻子。 甭管他们对许苗苗是什么看法，可也没有看着有吃食却不伸手的道理。 只顷刻间，破庙里就只剩下李村长一人了。 见着众人离开，李村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手上开始快速抖动着。 细看才发现，他的手上有一块不太锋利的石头，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努力的，但那绑着他的绳子，确实快要被他磨断了。 但当他们看到许苗苗带着他们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又开始磨磨唧唧了。 “这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上哪儿找东西去？” “总不能拎些砖头瓦块地上路吧？” 许苗苗连头都没回，就知道这些人是之前想要跟着李德走的人。 “唉……”许苗苗轻叹一声。 “怎么叹气？”杜衡低声问。 许苗苗耸耸肩，又摇摇头。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真是个好人。” 她拍拍手，挺直了胸膛。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改名字叫许大善人！” 杜衡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加快脚步离开了。 第51章 搜刮官邸 跟着许苗苗来到一排排三进院落的街道，村民们看着这奢华的院落，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问话的人声音里都是震颤。 依照他们的见识，或许见过一两个这样的大宅院，但这样成规模的建筑群，可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许苗苗耸耸肩，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素手一挥。 “现在这里是你们的了，想要什么东西，就进去找吧。” 村民们听见这话，下意识就要往院子里冲。 “等等！” 李正旺扬声高呼一声，将所有人都叫住了。 他大步走到许苗苗身前，扬起下巴，高傲地问： “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说清楚就让我们进去，是不是想害我们？” 许苗苗嗤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抬手。 李正旺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猛地后退一步，惊慌地看着许苗苗，厉声呵斥： “你干什么？” 许苗苗一脸无辜的挠挠脑袋。 众人也算是看清了许苗苗的动作，人家只是想要挠挠脑袋，捋捋头发，这李正旺是被许苗苗打怕了吧。 一时间，人群之中传出熙熙索索的笑声。 李正旺也以为是自己误会了，结果他一抬头就对上许苗苗戏谑的目光。 许苗苗明晃晃地在告诉他，她就是在故意戏耍他！ “你是故意的！” 许苗苗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村民。 “还不去，等着别人抢先呢？” 正巧此时，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村民们生怕被别人抢先了，也顾不上李正旺的警告，撒丫子就往宅院里头跑。 许苗苗见状，还在身后喊了一声：“谁找到就算谁的！我这里可不给你们集中管理那些东西！” 这话就彻底鼓舞了村民们。 之前还想着消极怠工，反正不管是谁找到吃的都要大家一起吃的村民也不敢惫懒了，都猛劲儿往前冲。 许苗苗玩味地看了一眼还在原地没动的李正旺和一些李家人，以及打算追随李德的人，没多说话。 反正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被李村长虐了千百遍，依旧待李村长如初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她又何必白费心思。 “喂！” 见许苗苗走了，李正旺可不乐意了。 “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又不告诉我们那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想害我们？” 许苗苗“哈？”了一声，一张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看着李正旺。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是真蠢？” 对于李正旺的思想，许苗苗表示她不能理解。 “我要是想害你们，还至于将你们带到这里来？你们就算全加起来，也不够我一只手打的！” 说完，许苗苗转身就走，弯腰抱起等待多时的杜大宝。 “走喽，娘亲带你找宝藏去！” 杜大宝搂着许苗苗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欢呼雀跃了好一会儿。 他跟着许苗苗之后就不愁吃穿，甚至生活都多了很多乐趣。 有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杜张氏和杜平的，要不是他们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娘亲，他现在还要被他们欺负呢。 不过他并不感激他们，因为他知道，杜张氏母子两个这么做，本是不安好心。 让他生活变好的人，是许苗苗，他真正应该感激的人是爹爹和娘亲，才不是那些心怀恶意的坏人呢！ “我先看到的！” 杜张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看样子是在和人抢什么东西呢。 “你先看到的？你先看到的你怎么没捡回去？” 那人鄙夷地反驳。 看来杜张氏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 果然没多长时间，就见杜张氏被人从那个院子里赶了出 来。 她气急败坏地朝着院子了“呸”了一声，转身钻进了另一个院子。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杜平的身上。 不过杜平的境况比杜张氏要惨一些，他是被人从院子里打出来的。 看着杜平骂骂咧咧，杜大宝小大人一样晃晃脑袋，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太惨了，不忍心看啊！” 许苗苗一愣，她雷厉风行的人，难道还养出来一个圣母来？ 然而，当她朝着杜大宝看过去的时候，就见杜大宝两只小手捂住了眼睛，嘴里还念叨着： “太惨了，啧啧，太惨了，真不忍心看啊！” 许苗苗：…… 果然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确实养不出来圣母。 杜衡砸吧砸吧嘴，心里有种莫名的冲动，他想问问许苗苗，她到底教了大宝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见许苗苗也是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又觉得，大概是这孩子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才不承认自己在看许苗苗打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嘴脸呢！ “许娘子。”李二丫扯了扯许苗苗的衣袖，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门口那石狮子有点吓人。 她小时候和祖父一起进城，就看见有人摸了一下一座宅院门外的石狮子，就被人砍断了手。 这件事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极大地阴影。 以至于现在，她一看见那石狮子，就忍不住打哆嗦。 许苗苗看出李二丫的恐惧来，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拉着李二丫的手来到台阶下，指着院门上的牌匾。 “看见那三个字了吗？校尉府。” “官邸？” 李二丫瞪圆了眼睛，拉着许苗苗就走。 “许娘子，我们快走吧，抢了官邸可是要杀头的！” 她听赵爷爷讲的故事，土匪可都是要被推到菜市场杀头的。 那还只是抢了普通百姓呢，他们现在可是连官邸都抢了，这怕是要连累家人了吧。 许苗苗将慌张的李二丫扥回来。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那些当官的弃城而逃了，被抓到也是他们先死，我们死不了的。” 她之前和杜衡出来逛，就是来找官邸了。 他们两个已经将整条街上的官邸都找了个遍，一个活人都没有。 但官府的淫威甚重，就算察觉到城中的异状，也没人敢到官邸这边来转悠。 故而百姓们到现在都没发现当官的早就已经跑没影了，自然也就没人敢来这里搜刮。 第52章 怎一个爽字了得 许苗苗经历过末世的人可不管那些。 你不要了，那自然就是我的。 你想要的，我要是抢过来了，那也是我的。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没素质。 不过眼下这些东西，当真算得上无主之物了。 李二丫根本不会怀疑许苗苗。 许苗苗说这里是无主之物，可以随便搜刮，她就当真没有那么害怕了。 小心翼翼地绕过石狮子进门之后，就彻底放开了。 甚至连人家屋里的椅子都想抬走。 “诶诶诶！那个拿不动！” “那个也放下，太笨重了！” “咱去找点吃的，金银细软之类的成吗？” 不只是李二丫，就连老赵头和杜大宝，也像是孙悟空到了东海龙宫一样，莎莎都想带走。 许苗苗站在院子门口将打歪主意的人都隔绝在外，倚着红墙看几人的动作，那叫一个心累。 “诶哟，把那屏风放下！你拿它有什么用啊？” 老赵头犹豫了一会儿，“许娘子，这个能换钱。” 许苗苗倒吸一口凉气，您老想的还真是周到呢。 “城里的人都跑没了，当铺早就关门了，您上哪儿换钱去？拎着它去京城？放回去放回去，拿些轻便有用的。” 这些厚重的，自然是等大家都走了，她再找个机会回来都收进空间里。 贼不走空嘛，说的就是咱们做贼的，不搬空是不能走的。 李二丫闻言，将才拿起来了的线笸箩放了回去。 “诶，那个拿着呀！”许苗苗快步追上去，“你这丫头，怎么连啥值钱都不知道呢？” 许苗苗将线笸箩端起来，掀开上边遮挡的帕子，拿出一团金灿灿的丝线。 “这个，看到了吗？金线！金的！” 李二丫眼珠瞪溜圆，小嘴微张。 “金……金的？” 当官的都用金线缝衣服吗？ 他们普通百姓的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谁的衣服上要是没几个补丁，那都要被人说不会过日子。 结果他们辛辛苦苦求生存还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官员们竟然已经开始用金线缝制衣服了。 甚至在逃难的时候，这些东西竟然被当做垃圾一样扔在这里。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拼尽全力都无法拥有的东西，被那些为富不仁之人，弃如敝履？ “许娘子，你说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李二丫的眼眶盈着水光。 “那就让自己变强大。” 许苗苗拍拍李二丫的肩膀，“变强大，然后去改变这个肮脏污浊的世界。” 许苗苗说的一本正经，但内心与她表现出来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噢哈哈哈！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变强大，当然是为了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什么改变世界，还是算了吧，人力何其微弱，怎么可能改变世界。 还是让自己过得最舒服才是正道。 但这并不影响许苗苗激励旁人。 这世上，有人摆烂，就要有人卷生卷死。 她不想卷，那就只能催着别人卷了。 李二丫不知道许苗苗心中所想，她只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埋藏在她的内心深处，等待着雨水阳光，好生根发芽。 从校尉府出来，一家人的手上都满满登登地抱了不少东西。 许苗苗还趁着大家不注意，往空间里塞了些，不然只怕都抱不过来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院子里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再看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足以见得，收获颇丰。 哦，不对！ 还有两个人，手上空无一物，脸上反倒是多了几道伤痕。 “大家先回破庙里休整一番，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出 发。” “好！” 兜里有粮，大家也不急着走了，纷纷附和许苗苗。 许苗苗是听着称赞夸奖和逢迎回到破庙里的。 其中有真心有假意，也有不得已的附和。 许苗苗并不放在心上。 真心的夸奖她喜欢。 假意和不得已的附和，更让她心中有种莫名的爽快。 怎么办呢，她就喜欢那些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还只能勉强自己将她捧到天上的样子。 怎一个爽字了得？ “呀，那是不是村长？” 不知道是谁，眼尖地看见了前边一个裸男。 算不上裸吧，他身上还穿着一条半截裤衩子，额，中裤！ 许苗苗一把将李二丫拽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脏东西，会长针眼的！” 妇人们也纷纷捂住自家闺女的眼睛，什么肮脏龌龊的东西？ “嚯！”走近了，许苗苗像是才看见那人一般，惊呼一声，将李二丫转头交给老赵头，自己则是快步朝着李德走过去。 是的，之前惊呼的那位仁兄眼神确实不错。 他一眼就通过一个光着膀子，穿着半截裤衩子，后背一片青紫，佝偻着腰，龟缩在角落里的背影认出了那人是李德。 许苗苗转头朝那位仁兄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正要发挥自己假惺惺的演技。 “村……” “村长！你这是怎么了啊！你这是被什么人害了啊！” 李正旺像是一阵风一样，从许苗苗身边“嗖”地一下就冲了过去。 紧接着，又有好几道风从许苗苗身边拂过。 定睛一看，好几个村民正围在李德身边嘘寒问暖呢。 当然，嘘寒问暖是一回事，却没有人肯从自己的东西里找出一片布帛来给李德披上。 看着李德哭唧唧的和那些选择效忠他的村民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许苗苗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他们离开之后，李德用石头把捆着他的绳索隔断了，从破庙里逃了出去。 结果他才出了破庙，就遇到了一伙难民。 那些难民看到他是从破庙里出去的，当他和许苗苗是一伙的，非要他把粮食都交出来。 天地良心，他怎么会和许苗苗是一伙的？ 可是任凭他怎么解释，那些人愣是一个字都不信，只以为他是在哄骗他们。 不仅将他打了一顿，还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了抢走了。 要不是他拼死反抗，怕是连一条中裤都留不下来。 “村长！”许苗苗遥遥朝着李德喊了一声，“你不冷吗？” 第53章 嘴角有东西 恰逢此时一阵凉风拂过。 李德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听着许苗苗身后那些人偷笑，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们谁有衣服，先借我一套。” 方才还围着李德嘘寒问暖的众人忽然开始互相推诿起来。 “我这个体型，我的衣服村长也穿不了啊。” 说话的小瘦子故意缩了一下肚子，让本就消瘦的他看起来更像一具骷髅了。 “我的也是，我比村长矮半个头呢，我的衣服村长也穿不了。” 小矮子又缩了缩腰，看上去可不止比李德矮半个头，说是矮一个头也有人信。 “我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 他将刚刚从官邸里搜刮出来的衣服往包袱里头塞了塞。 李德将这些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李正旺见状，赶忙将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来，给李德披上。 “三叔，我这衣服虽然破了点，但你先穿着！” “好，好，好！” 李德一脸说了三个好字，收紧了衣襟，拍了拍李正旺的肩膀，“你放心，等到了清田州，我不会亏待你的！” 村民们听见这话，才想起来，李德还有个做知府的妹夫呢，一时间也有些懊恼，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错过了巴结村长的最佳时机。 “村长，我这鞋子是我家婆娘自己编的，不算好，你先将就穿着！” 一人将自己脚下的鞋子脱下来送到李德的脚前。 那鞋子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寻常的草鞋，磨损还很严重那种。 李德心下不快，但还是穿上了草鞋。 “村长，我这……” “还有我的……” 七零八落的，总算给李德凑了一身不像样的衣服。 但至少能蔽体了。 不过，也还是闹了不小的笑话。 那些愿意追随许苗苗的村民对李德也不留情面了。 嘴里的嘲讽一句接着一句。 村里妇人的嘴，能将人从他自己这一代，骂到他祖宗十八辈，都不重复，还可以不带脏字的。 李德闭上眼睛，耳边还都是那无尽的谩骂和阴阳怪气。 就在此时，李正旺带着一群人围到李德身边。 “三叔，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啊？” 李德睁开眼睛，怨毒的目光从许苗苗身上瞟过。 怎么办？ 他也想知道怎么办才能让许苗苗死！ 都是因为她！ 他落得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许苗苗！ 这个妖女，怎么还不死啊！ 此时，他已经知道城中的人快要走光了。 也知道了许苗苗今日带着村民们去城中搜刮物资了。 他眼珠子一转，“明天咱们先不走。” “啊？又不走？” 就连李正旺都有点质疑他的决定了。 之前说急着走，现在又不急了？ 这都耽搁多少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兵荒都要追上来了。 “不走！”李德坚定地说：“这城中一定还有别的物资，我们再搜刮两日多备些钱粮再走。” 李德这话，倒也是正道，他这一党的人，都乐颠颠地点头答应下来。 “听村长的，不走！” “对！不走！” 许苗苗那边，听到这些对话的妇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许苗苗询问： “许娘子，那，咱们走吗？” 许苗苗挑了下眉头，“我倒是想走，如果你们不想走的话，我也可以留下来陪你们。” 妇人们面露喜色，纷纷向许苗苗道谢。 许苗苗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身体后仰靠在供桌上，生无可恋地看着杜衡。 这些人，都是傻的吗？ 这城里除了大家不敢靠近的官邸，其他地方 怕是都被搜刮了几百遍了。 只怕连耗子洞里的老鼠，蚂蚁窝里的蛋都被人搜刮走了。 他们竟然还想着撞大运呢。 许苗苗一时不知道是该说他们蠢还是单纯。 应该是蠢吧，不蠢的人，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李德牵累，还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相信他呢？ “这些人都是属老鼠的吗？” “嗯？” 杜衡将烤热的饼子递给许苗苗，并顺带表示了自己的不解。 “撂爪就忘，记吃不记打啊。” 杜衡唇角勾了勾，拇指在许苗苗的脸上摩挲了一下。 许苗苗瞳孔剧震，睫毛轻颤，好一会儿才回神。 “你，你干什么？” “啊？” 杜衡也慌张了一瞬，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看着许苗苗那可爱模样，就想撸一把。 “你，嘴角有东西。” 他强装镇定，将手掌摊在许苗苗面前。 许苗苗探头看过去，果然见到杜衡掌心处躺着一块干饼渣子。 “哦。” 许苗苗低头吃饼子了。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失落什么。 “呀！” 她也没时间想明白了，因为她亲眼看见，杜衡将方才从她脸上摘下去的干饼渣送进了嘴里。 他！他！他！吃了沾在她嘴角的干饼渣。 不对不对！是吃了曾经站在她嘴角的干饼渣。 杜衡也没想到，他自以为已经很隐秘的小动作，竟然会被许苗苗发现。 他眼珠子急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搪塞回去。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现在找粮食不容易，不能浪费，这才……” “我知道的！” 许苗苗急忙打断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看见杜衡的脸都红了。 也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烧。 “艹！（一种植物）”许苗苗在心里恶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她来自末世，早就不是什么纯情小北鼻了，竟然还会红脸，可真是日了狗了。 末世的人，道德底线已经压得极低。 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没有人会强求道德和素质。 甚至为了人类的繁衍生息，还开始鼓励生育。 许苗苗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撞见有看对眼的男男女女当街就开始嗯嗯嗯了。 对，这是被鼓励的，不丢人的，甚至是骄傲的。 只要他们能生下孩子，不管他们是在松下还是井上，都能成为被称赞的英雄。 所以，许苗苗虽然因为太懒，只想趟平，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可也见识了不少。 按说她不该被撩拨得红脸才是。 可是…… 一定是杜衡太纯情了！ 最后，许苗苗将罪责推到了杜衡身上。 对！一定是杜衡的原因，就是他太纯情了，把自己都带坏了！ 第54章 不会是喜欢我吧 尽管许苗苗一次又一次的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但那些追随李德的人，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不管不顾就要跟着他走。 杜衡见许苗苗一直皱着眉头，心下有些不忍，他来到许苗苗身侧，两人临窗而立。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何必自寻烦恼？” 别说，这话对别人可能没什么用，但对许苗苗可是有用极了。 她本来也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之前的不理解不过是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尖。 被杜衡这么一劝，她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也不过就是带着杜大宝活下去，哦，还得再带一个杜衡。 城中最富饶，最可能有残存物资的地方，都被许苗苗带着大家搜刮过了。 剩下的地方都不知道被搜刮了多少遍。 再加上有官邸那边珠玉在前，李德带着大家折腾了一整天，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却什么都没找回来。 就连那些追随李德的村民都颇有微词了，更别说打算追随许苗苗的村民了。 几个妇人凑到许苗苗身边，想着打听些消息。 “许娘子，今日没与我们一起去寻找物资，是早就预料到我们会一无所获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正在煮粥的许苗苗身上。 “城中根本就没有物资了。” 众人有些惊，又纷纷转头去看李德。 李德脸色铁青，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许苗苗质问： “你怎么不早说？” “哈？”许苗苗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德，语带不屑的问：“是你傻还是你以为我傻？” “我说了，你会听我的？” 许苗苗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头。 方才还被李德鼓动着，暗怪许苗苗不曾提醒的人，也忽然反应过来了。 李德对许苗苗，那是恨不能寝皮食肉的仇恨程度，许苗苗越是阻拦，李德没准还会越加变本加厉。 意识到这一点，李德那边的人还没说什么，许苗苗这边的妇人们可就不愿意了。 “哟，村长还真是什么黑锅都想往我们许娘子身上扣呢！” “可不是，他自己是什么人他没点自知之明吗？竟然还怪我们许娘子不提醒，咱们说句大逆不道的，许娘子本来也没义务提醒你吧！” 李德在村子里那可是顶尖的人物，平常谁敢对他如此不敬。 就算有不满，那也是背后念叨两句，可没谁敢摆布到他面前来。 如今猛地听到这些指责，李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李正旺就算心里对李德也有了不满，但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眼看着是和徐苗苗撕破脸，只有李德这一个倚仗了，别无他法之下，他们只能抱紧李德的大腿。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正旺上前一步，“咱们可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平常也没少帮衬她们，怎么现在咱们有难，她连提醒一句都不应该了吗？” 李正旺身后那些村民还没来得及“就是就是”呢，就被妇人一句“我呸！”给打断了。 “哟！现在说的好听，知道是一个村子的了？人家许娘子和杜小子吃过你们村子里的一粒米了吗？” “反倒是你们这些人，跟着许娘子在那边大肆搜刮赚了个盆满钵满，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诋毁许娘子，脸呢？呸！” 不得不说，村子里的男人，动起手来打婆娘那是厉害，但动嘴骂人，十个他们加起来都未必是一个妇人的对手。 一群男人被妇人们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最后只能说一句：“你们女人知道什么？” 许苗苗眉头一凛，正要说话，却听见身边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自己没道理，便拿人家是女子说事，你们倒是男子，又比她们高贵在哪里了？” 许苗苗诧异转头，她没想到，杜衡竟然会 插嘴这种事情。 他平常话少到让人怀疑他是哑巴，私下里还好，在这种人多的情况下，他几乎是不张嘴的。 怎的今日竟然还主动帮她们出头了呢？ 心下疑惑也不影响许苗苗附和帮腔。 “我知道他们高贵在哪里了。” 顶着一众人各色的目光，许苗苗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轻飘飘地说： “有些男人啊，自以为长了根棍儿，就骄傲得无以复加，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又不能像狗一样抬起后退，只能通过贬低女子来增加自己的成就感了。” 说着，许苗苗转头，戏谑地看向追随李德的那些人，那其中不只是有男人，还有些妇人。 “你们说，我说的对吗？” 李德等人的脸色铁青，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素来无赖的李正旺，露出无赖一样的猥琐笑容。 “许娘子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莫不是在暗示我们这群爷们什么？” 他淫秽的目光在许苗苗身上来回扫视，夹杂着“啧啧”声。 “要说你脸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这身材还真是……额——” 一枚石子，裹挟着破风之势，猝不及防地砸在李正旺的嘴巴上。 “啊啊啊啊——” 鲜血顺着李正旺的嘴角往下流。 他一边哭，一边“呸呸呸”吐了两口血水。 雪水之中，还夹杂着几颗碎成渣的牙齿。 “呀！”许苗苗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低呼一声，眼神之中的震惊到是真的。 “杜相公好凶的手段，人家都被吓到了呢。” 杜衡睨了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爽，低低教训了一句：“别闹。” 许苗苗便装出害怕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果然不在说话了。 嗯，有点忙，她忙着看戏呢。 间或偷看杜衡一眼。 倏地，她凑到杜衡身边，附耳低声问：“你替我出头，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喜欢她？！ 杜衡瞳孔剧震。 他喜欢许苗苗？ 不！他还有任务没完成呢，怎么可能喜欢上旁人。 “胡说！”杜衡疾声厉色。 许苗苗刚提起来的唇角也压了下去。 “你这人，好不识逗。”许苗苗坐正了身子，从锅里盛了粥递给一边小眼睛在他们两个身上直转悠的杜大宝。 第55章 鼠目寸光 不识逗？ 杜衡的耳边仿佛还残存着被温热的气息扑过的触感，叫他耳根子直发烧。 可许苗苗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带着孩子们开始吃东西了，甚至连粥都没给他盛。 他当然也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可他就是莫名想从许苗苗的表现之中，找出她生气了的蛛丝马迹。 “你恼了？”他问。 许苗苗表情有点扭曲了，似是也发现自己的举动太明显了，她将手上正要往自己嘴里送的粥转手递到杜衡面前去。 “为何要恼？”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在被杜衡毫不犹豫地呵斥之后，她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 但她迅速将这不舒服归拢到“区区凡夫俗子，竟然敢呵斥本仙女”的范畴里。 紧接着，又迅速以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为由，将自己哄好了。 最重要的是，最初，是她提出，待此间事了，他们各奔东西，再无瓜葛的。 所以，真要说起来，方才她一时兴起的逗弄，其实是自己先失礼了。 “我……”杜衡抿了抿唇，有点不敢去看许苗苗晶亮的眼睛，“我，不是故意呵斥你。” “无妨。” 杜衡闻言，放松抬头，却见许苗苗已经没有再看他了。 “要我说啊，你这人其实挺无趣的。” 许苗苗一边吃着粥，一边还不忘诋毁杜衡一句。 杜衡也说不清缘由，只是听见许苗苗这话，他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想问问：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无趣的人？” 许苗苗像是见了鬼一样，惊骇地盯着杜衡。 却见杜衡神色如常，她出现幻听了？ 不！不对！要是她出现幻听了，杜大宝和李二丫不可能那样期待地看着她。 她深深看了杜衡一眼，此人的神色，属实不像是刚说了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的样子。 所以，他是在报复！ 报复她刚才调戏他的仇。 无趣！ “无趣！”许苗苗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会杜衡了。 又一声无趣，叫杜衡的心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也垂下头，继续吃东西了。 李德那头儿，被杜衡和许苗苗先后驳斥了一番，面上没光，只能抓着许苗苗口出妄言，不守妇道来说事，恨不能将许苗苗骂得狗血喷头。 奈何人家许苗苗根本就不在意，顾自吃着东西，顺带还给孩子们添粥。 这边吃的香喷喷的，其他人却不行。 就算他们现在有些吃食了，也不敢像许苗苗一家这样铺张浪费。 他们可没有杜衡的本事，随随便便就能打到猎物，也没有许苗苗那种随地都能找到吃食的能耐，只能省吃俭用。 一边省吃俭用，还要一边在心里骂李德。 要不是他不走，主张再留一天找物资，现在他们都应该出发了。 结果呢，大家累了一天，物资没找到，还要耗费本来就不多的粮食来养着李德。 因着之前李德身上的钱和盘缠都被人抢走，连衣服都被人扒了一事，李德再提议要将大家的粮食和物资聚拢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同意了。 之前李德收着物资的时候，就是什么都可着他自己，旁人连口吃的都没有。 如今好不容易他们能自己管了，这东西都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可不想再孝敬旁人了。 见众人都不十分信任他了，李德也有些气急败坏，指着众人呵斥： “你们！鼠目寸光！” “呵呵！”许苗苗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怎么，将物资都交给你，再让你去逼人下跪？” 许苗苗这话，让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村民更加坚定了，绝对不能把东西给李德。 李德好不容易才重新聚拢了一群百姓追随他， 这会儿也不敢将大家逼得太紧，只能就此作罢。 李家的子侄辈见气氛凝重下来了，也赶紧询问： “村长，咱们明天走吗？” 许苗苗斜睨了李德一眼。 李德扳正了身子，“走！今日是我失策了，城中已经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了，咱们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走？城内是没有东西了，那你怎么知道，城外就没有东西了呢？” 许苗苗冷声质问：“你能为村民的安全负责任吗？” 李德皱着眉头看着许苗苗，心里已经快要将许苗苗恨死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平心静气，质问着许苗苗： “许氏，你想如何？” 许苗苗耸耸肩，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妇人们，“你们，还想跟着他走？” 妇人们犹豫了。 跟着许苗苗，许苗苗固然能在危急关头保护她们。 可许苗苗找到的吃食，并没有分给她们，还要求她们自给自足。 跟着李德的时候，虽然饭吃不饱，可总归也不会让他们饿死。 “许娘子，要不，咱们还是跟着村长他们走吧。” “是啊，我们几个就是累赘，跟着你们，也只会拖累你们，不如我们还是跟着村长吧，也省得我们给你们添麻烦。” 许苗苗微凉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一眼就看穿了几人的心思。 她点点头，“行，那就跟着村长走吧。” 几人面上露出喜色来，却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许苗苗继续说： “不过事先说好，是你们执意明天跟着村长走的，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我不会费心救你们。” 危险？ 妇人们惊了一瞬，年纪比较大的张婶子扯了扯许苗苗的衣袖。 “许娘子，这，会有什么危险啊？” 许苗苗摇摇头，没说话。 妇人们心知自己的选择惹怒了许苗苗，也不敢再问了。 另一边，追随李德的村民们见状，就开始嘲笑妇人们。 “哟，不是抱许苗苗的大腿嘛，怎么，人家把大腿抽回去了？” 许苗苗眉头一挑，眼底一道寒光闪过，一颗石头从她指间疾射出去。 “啊！” 又是一声痛呼。 方才一起嘲笑妇人们的汉子猛地站起身子，遥遥指着许苗苗。 “你干什么？” 许苗苗偏头，手上几颗石头上下上下翻飞，明晃晃的威胁。 汉子们见状，纷纷后退了两步，似是此时才想起来，他们面前的人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第56章 路遇土匪 妇人们见许苗苗轻而易举就将李德那些人吓住了，又有点后悔了。 或许跟着许苗苗，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都怪她们方才回应的太快了，但凡稍微慢一点，也不至于完全没了转圜的余地。 杜衡偏头看向说了狠话也并没有表现出开心模样的许苗苗，她倒是惯会说狠话。 是个傲娇的小丫头。 “你干什么？滚远点！” 一声厉喝打断了破庙里一瞬间的寂静。 众人纷纷看过去，就见杜张氏被人掀翻在地。 那人又将杜张氏手上拿着的半个饼子抢回去。 “还给我！不要脸的东西，还要硬抢了是不是？” 被推倒在杜张氏身边的杜平也不管杜张氏被人踢了两脚，匆忙将捡到的那点饼渣子塞到嘴里，干饼不怕上水或者粥，能将人噎得眼珠子都冒出来。 杜平却恍若没有察觉一般，像大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那块干饼子吞咽了下去。 被抢了饼子的男人见状，一脚揣在杜平的腿弯处，骂了句“晦气！” 也不能真因为半张饼子将这母子两个打死，只能又踹了两人一顿，愤愤坐下。 破庙里众人看着这样的场景，竟也无一人替杜张氏和杜平说话。 杜衡察觉到一道若隐若现的目光，他转头看过去，正好见到许苗苗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 “怎么？” 他可半点都没体恤许苗苗不想让他难堪的苦心，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许苗苗翻了个白眼：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顾乃乃就大慈大悲地告诉你！ “你对那母子两个，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兄弟在自己面前被人责难折辱，他竟然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不对，他变了。 目光瞟向杜张氏和杜平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一闪而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嫌弃。 “我还应该对他们有感情？” 杜衡半点都不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什么不妥的。 这母子两个几次三番上门挑衅，依照他的性子，早就将他们杀了。 要不是……这母子二人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没动手，他两人就该感恩戴德。 依照他们之前对杜衡的所作所为，不死都不足以平他心头之恨。 吃完东西，天色也暗淡下来了。 许苗苗整理好了睡觉的地方，看着坐在月下发呆的杜衡，越加觉得这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按说，依照她这个不愿意惹麻烦的性子，应该不与杜衡牵扯太多的。 可此时见着杜衡一审落寞的坐在那里，月华落在他身上，都好像又给他增加了些许压力一般，许苗苗忽然有些不忍了。 她在杜衡身边坐下，“很晚了，不去睡吗？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杜衡没有看许苗苗，而是微微仰头，看着天上那轮圆月出神。 许苗苗便也不多打扰，陪着杜衡坐了一会儿。 直到杜衡缓缓收敛了心思，看向身侧的许苗苗，轻声询问： “大宝睡了？” 许苗苗心底觉得惊奇，方才还觉得这男人一身秘密呢，没想到转头就变成家庭主夫了。 瞧他问大宝时候的神情，温柔地像是能捏出水来。 大宝有这么个爹，就算以后她和杜衡分道扬镳，大宝跟着杜衡也是不会吃苦的。 “我出来是正准备睡呢，赵叔给照顾着呢。” 杜衡微微颔首，站起身子。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李德早早就折腾起来了。 还将大家都嚯啦起来。 许苗苗一脸怨怼地坐起身子。 “她自己不睡，也不让旁人睡消停！” 杜衡知晓许苗苗不睡醒就要发脾气的性子，也只能低声劝道： “今日要启程了，难免起得早些，回头我寻个机会把马车做出来，让你在马车上睡觉可好？” 这声音过于温柔了。 哪怕那张脸上有疤痕，看着实在有碍观瞻，许苗苗也被这声音给勾得五迷三道的。 “那就这么定了。” 杜衡眼底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等出了城，进了山，我就想办法给你做。” 说到出城，许苗苗的心下就有些沉重，没再继续发牢骚找麻烦了。 许苗苗将杜大宝塞进杜衡的怀里，任由杜大宝怎么撒娇想要娘亲抱抱，许苗苗都没心软。 “赵叔，二丫，你们跟紧我。” 两人难得见到许苗苗这般凝重的表情，也纷纷往许苗苗身边靠拢了两步，一行紧紧贴在一起。 跟在许苗苗身后的妇人见状，也靠拢到一起，互相取暖，似乎如此就能让他们更有些安全感一般。 但她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缩到一起，反而让他们心中更加恐慌了。 “来了！” 许苗苗脸色越加凝重，目光望向前方。 杜衡也站定脚步，停在许苗苗身侧，和她看向同一个方向。 蔚县有四个城门，但想要避开战线，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如今，这出城的路，竟也变得危机四伏起来。 也不知那些人是一伙的，还是各怀鬼胎，恰巧目的一致的。 此时一行才出了内城，越过一道内城门，就能进入外城，出了外城就是城郊，再往外走，就是山林原野了，那才算是彻底出了门。 只是不知道，这一路到底有多少心怀叵测之人。 “站住！” 一声厉喝。 才出了城门的众人就被人团团围住了。 那些人身上穿着破衣服，裸露着大片黑漆漆的皮肤，手上拿着棍棒，将一行人围在中间。 “识相的，就赶紧把粮食都交出来！” “土……土匪！是土匪啊！” 有人惊呼出声，场面瞬间就乱了起来。 “消停点！”为首的“土匪”挥舞着棍棒朝着众人威胁，“再吵嚷就把你们都杀了！” 村民们在逃难之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不敢动作出声了。 许苗苗心底警惕，却又不屑。 这哪里是什么土匪，分明就是胆子比较大，又被逼无奈，不得已只能选择落草为寇的难民。 或许他们之中也有人曾经被土匪抢劫了盘缠，如今自己也化身土匪，去劫掠他人。 第57章 第相杀 许苗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忽然目光一厉。 她伸手扯过杜衡的衣袖，隐晦地指向两侧。 “两边都有陷阱，只能后退。” 前边是难民劫匪，粗略看上去黑压压一大片都是人，少说也有白来人。 想要硬闯根本不现实。 她和杜衡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到底也还是人，这么多人就算用人海战术硬堆，也能把他俩累死了。 “为今之计，只能退回去再行商议了。” 许苗苗压低声音和杜衡商量。 杜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堵在前边的劫匪，心下恼怒，却也只能听从许苗苗的安排。 “大家不要声张，悄悄后退，我们掩护大家。” 村子里的人也不少，杜衡和许苗苗走在中间，趁着前边有李村长带人撑着，许苗苗直接让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后撤了。 妇人们虽然胆小，但也算心细，果然没有发出声音，有序地悄悄后退。 然而，就在妇人们马上就撤退完毕的时候，前边忽然传来了李德故作惊慌但任谁都能听出得意预算的声音。 “我们没有钱，你们要找就去找杜衡他们，他们有钱，还有粮食，你们去找他们，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穷苦百姓啊。” 李德身上还穿着东拼西凑来，并不合身且打着补丁的破衣服，站在那儿哪怕高谈阔论也改变不了这一身的局促与穷酸。 “杜衡？谁是杜衡？”劫匪首领站在村民前边厉喝一声。 村民们哪里敢阻拦，纷纷让开身子。 不得不说，杜衡和许苗苗这一身打扮，在一群像是乞丐一样的难民之中，尤其亮眼。 即便两人身上的衣服也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至少干净，也没有打补丁。 劫匪首领见到杜衡和许苗苗那一身打扮时，就已经激动起来了。 “就是他！他就是杜衡！在他身边的是他婆娘，还有儿子，那丫头和老头，是他们家的随从。” 还有随从，这一定是个大户人家啊。 劫匪首领更激动了，尤其是看到老赵头手上还牵着马的时候，差点就抑制不住了。 大户人家无疑了。 他之前带着兄弟们劫掠了不少大户人家，但有大牲畜的也是寥寥无几。 人都说马肉不好吃，可兄弟们都说是扯淡，明明好吃着呢。 许苗苗目光一厉，手上的石头朝着李德激射而去，正好砸在李德的胸口处。 “不会说话就闭嘴！你以为我死了，他们就能放过你了！” “怎么不能！” 许苗苗的话音还没落，那首领就已经招呼开了。 他指着李德，高高在上地耀武扬威。 “你，带着人去把他们给我绑了，我就放了你，其他人也一样，谁动手，我就放了谁！” 杜衡眉头皱了起来，他转身将杜大宝递给身后的孙大娘。 “劳烦你们先带着大宝回城里去。” 许苗苗也转身安顿李二丫和老赵头，“你们也先回去。” 看来这一次是不能善终了，既然如此，她也正好看看这个时代的人类，体力的承受极限吧。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首领大人说，将杜衡他们抓过来，就放了我们吗，还不快动手，还等什么呢？” “你们该不会是心软了吧？对许苗苗和杜衡心软了？” 听着李德的催促，村民们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们哪里是什么心软了，他们根本就是害怕呀！ 他们这几个人，也不是没和许苗苗对上过，哪一次不是被打得屁滚尿流。 那还是杜衡没出手的情况。 这一次不一样啊，没看见杜衡把杜大宝都安顿好了嘛，那是准备放开手脚开干了。 在他们身侧，还有张奇几个猎户守着。 他们这些人送上去，那不就是给人送菜 的嘛！ 他们不敢啊！ 许苗苗将手指掰得咔咔响，人还上前了两步，“上啊，怎么？不敢啊？” 听着寂静空气之中传来的咔咔声，李德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们打不过许苗苗啊。 劫匪见他们磨磨唧唧，已经没有了耐心。 “废物！一群废物！” 劫匪首领不屑地喝骂一声，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兄弟们声嘶力竭地大喊：“上！抢了他们，我们就有东西吃了！抢了他们，我们就能活命了！上啊！” 活命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再加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们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冲了上去。 村民们还处在对许苗苗的恐惧之中呢，就被冲上来的劫匪打了个正着。 在劫匪们看来，面前的所有人都是能够掠夺的。 就算他们真的帮助老大将许苗苗和杜衡压过来，最后也还是会被他们盘剥一遍的，之前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还挺团结的，竟然不肯动手。 外人哪里知道内情，只当他们还有点人性，不愿对自己的同袍下杀手。 不过这并不影响劫匪们对他们下杀手。 毕竟，能做劫匪的，早就已经将人性和良心四个字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乱象丛生，也险象丛生。 许苗苗和杜衡迅速出手，总算是将败局拉回来一点了。 “娘！娘亲！” 就在两人打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不约而同地穿越人群朝着劫匪首领冲过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杜大宝的哭声。 劫匪首领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得意又嚣张的弧度，朝着两人说了一句：“你们会作何选择呢？” 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抱着杜大宝的张大娘此时正被四个劫匪围着，而在劫匪身后，给他们指引方向的，正是李德。 许苗苗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这个李德！该死！ 但当务之急，是先把大宝救下来。 “我去！” 杜衡撂下一句话，转身飞掠回去。 相处至今，杜衡也算看出来了，许苗苗身手不错，但她属实不擅长轻身功法。 这样折返回去救人的事情，他比许苗苗更合适。 许苗苗闻言也不犹豫，继续拎着匕首朝首领冲过去。 可杜衡那边，就算他的速度再快，距离也太远了。 在他冲回去的前一秒，张大娘被劫匪退下了陷阱，杜大宝被劫匪抢过去了。 “站住！” 第58章 到底谁是劫匪 劫匪阴冷的声音和他架在大宝脖子上的刀，让杜衡不敢再上前。 “让你们住手，没听见吗？” 首领仓促地避开许苗苗两记杀招，后退几步，摇摇看着许苗苗。 许苗苗深吸一口气，只能原地站定，匕首也暂且收了回来。 只是她满心尽是戒备，匕首虽然垂下来了，但若是内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那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向胆敢靠近她的人发动致命一击。 那首领确实是个不要命的，见许苗苗住手，他竟当真往回走了两步。 “看到了吗？你的宝贝儿子在我们手里，识相的就赶紧把粮食和银子叫出来，我心情好没准还能放你儿子一条生路，若是再磨磨唧唧的废话，就小心那小崽子的小命了！” 许苗苗阴嗖嗖地看了他一眼，手有些痒。 她忍！ 大宝还在他们手里呢，她暂且忍他们一会儿。 目光落在杜衡的背影上，她想，杜衡应该有办法救下大宝吧。 可惜，她距离那边太远了，若是她的话，一枪就能把抓着大宝的畜生解决掉。 之前赵乾不就是这样的下场嘛。 不过，这一次的局势好像更加危险一些。 上次的对手少，这一次劫匪的人数明显更多，而且穷凶极恶，手段比之赵乾，怕是强出不少去。 也不知道杜衡能不能解决。 不行！她得过去帮杜衡！ 许苗苗悄咪咪地想要往杜衡那边挪动。 但她才挪动了一步，就被身边的首领看见了。 “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首领也不算傻。 将许苗苗留在他身边，他是打不过许苗苗，可现在他们有人质在手，许苗苗应该也不敢对他动手。 若是叫许苗苗和杜衡汇合，他手底下那些散兵游勇，还真不是这两个杀神的对手。 他只能委屈自己，承受着来自许苗苗杀人一样的眼刀子，只盼着手底下的人能争点气，别让杜衡把孩子抢回去了，不然他怕是小命休矣了。 该说不说，杜衡和许苗苗两人表现出来的东西，是值得他冒险的。 抢了这一波，他也就可以收手，带着兄弟们往前边逃也不怕饿死了。 “怎么，那点盘缠难道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吗？” 抓着杜大宝的，其实是劫匪首领的兄弟，也勉强能算上是劫匪窝子里的智囊。 这会儿他抓着杜大宝遥遥和首领对视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兄长的意思。 杜大宝拼命挣扎，甚至一口咬在智囊的虎口上。 智囊吃痛，一张脸都扭曲了，愣是没松手。 不仅没松手，手上还加重了力气。 本来被拎着就有点呼吸不畅的杜大宝这会儿被掐紧了脖子，更是要喘不上气了。 “啧啧啧，瞧这小脸儿白的，看着就惹人心疼啊。” 杜衡面上一沉，在这样下去，那孩子就要死了。 “他若是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就不可能拿到了，你可要想清楚！” 杜衡的话，让智囊一愣，下意识就松了手上的力道。 “我就算不杀他，你又能如何呢？不拿银子盘缠来交换，我是不可能把他还给你的！” 智囊忙着和杜衡对峙，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放在杜衡和智囊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有几个陌生的身影正悄悄朝着他们靠拢。 “去死吧！” 忽然一声厉喝传来，一人面露阴狠，在智囊的后背上推了一把。 智囊就站在陷坑旁边，被这么一推，身上没了准头，惊呼着扑腾着就朝着陷坑栽倒下去。 杜衡目光一凛，飞身上前，一把将杜大宝从智囊怀里抢回来，又翻身在智囊的后背上踩了一下。 “扑通”一声响，智囊直腾腾地摔了下去。 连呼声都没发出，人 就已经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被杜衡那用力一踹，正踹到后腰上，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但现在也没有人将视线放在那人身上。 杜大宝获救，许苗苗是最下反应过来的。 手上准备多时，亟待饮血的匕首当做暗器飞了出去，正中首领心口。 “呃——呃——” 他双目圆睁，眼珠子凸出，看上去很是骇人。 又是“扑通”一声。 许苗苗却已经在他的尸体倒地之前，就将匕首拔了出来。 “杀人了！杀人了！”原本追随首领的劫匪们见到老大死了，也不敢再多留了，“快跑啊！快跑啊！” “杀人了！快跑啊！” 许苗苗身上纤尘未染，只匕首上还在滴着血。 她微微垂头，看了眼滴落在地上的血滴。 再看看仓皇逃窜的劫匪。 有点想不通，他们才是被抢劫的一方吧，怎么现在看上去，局势倒转，他们到更像是劫匪了呢？ “杀人了！许苗苗你竟然敢杀人！” 许苗苗连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想到李德的所作所为，此时再看到李德，许苗苗就只有将他一起弄死的冲动。 “我劝你趁着我还有理智，滚远点！” 许苗苗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又像是她眼中的血丝，让人看不真切。 匕首上还沾着血，明晃晃地提醒着他，许苗苗是真的敢杀人的。 许苗苗见他还愣着，眉心又是一道杀意闪过。 快忍不住了啊！ 她上前一步，提起匕首。 李德眼中闪过惊恐，瑟缩着后退了两步，“你要干什么？” 许苗苗才回神，将匕首在李德身上蹭了两下，血迹沾染在李德的衣服上，她才收回匕首。 “滚！” 杀机四伏的威胁，让李德不敢再上前找死了。 他是想要报仇，可眼下已经没有机会了。 劫匪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没人能帮他了。 就连原本追随他的村民，都因为走在前边，被劫匪们首当其冲了。 死没死人他还不知道，但到现在为止，能站起来的，都或是捂着胸口，或是捂着肚子，或是抱着胳膊哼唧。 还有些起不来的，抱着大腿，也有些佝偻着哀嚎的。 总归是没有一个囫囵人了。 “你们没事吧？” 先前推了智囊一把，帮了杜衡的人，开口询问。 许苗苗走过去，就听见杜衡用冷淡的声音与人说：“无碍。” “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许苗苗用胳膊肘怼了杜衡一下，压低声音道：“人家好歹帮了咱们的忙。” 第59章 你行你上 杜衡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后退半步，将交涉的权利交给了许苗苗。 那一本正经的眼神，分明在说：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 他许苗苗堂堂社交恐怖症患者，还怕和人交涉不成？ 对面那几个难民盯着两人看，大概是在等他们俩商议结束。 他亲眼看见杜衡后退两步将娘子推上前边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的目光。 “这位大哥贵姓？” “叫我赵三江就行！” 赵三江就是之前推了智囊一把的男人。 “多谢赵大哥施以援手，解我们燃眉之急。” 人家到底帮了他们，许苗苗也不能不懂规矩，她往身后摸了摸，想拿出点东西来感谢人家，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她嫌麻烦，做了个褡裢，将东西都放在马背上了。 身无分文，又不能当众从灵泉空间往出倒腾东西，表演隔空取物的妖法，许苗苗表情有点尴尬。 但赵三江要不怎么说是个能救人水火之中的活菩萨呢。 一见许苗苗神色不自然了，他就赶忙收回自己那期待的小眼神，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痴长你们几岁，就唤你们一声兄弟和弟妹。” 许苗苗心下有数，开始攀关系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提议一起走了？ “我看你们人数不多，又都是妇孺，前路漫漫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杜兄弟和弟妹饶是身手了得，怕是也不太好走，不若与我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哎呀！ 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来了！ 许苗苗面露感激，“赵大哥当真愿意带上我们这些累赘？” 赵三江一见许苗苗的表情，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这一路艰难险阻，一座山一个坎，一条路一个坡的，谁愿意带上一群累赘啊？ 但架不住许苗苗和杜衡的能力太强了。 有他们两个人在，足以抵消那些累赘带来的影响了。 更别说他们还带着一支猎户队伍呢。 实在不行，前头遇上土匪山贼什么的，他寻个机会将那些妇孺除掉便是了。 又给许苗苗他们留下了好印象，又将累赘除掉了，何乐而不为呢？ 在蔚县这段时间，他可是都盯着许苗苗和杜衡呢，这两人在吃食上可从来没有苛待自己，甚至还隔山差五的吃点肉干，可把他们都馋坏了。 他们早就商量好要拉拢他们夫妻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眼下他们正瞌睡，那些劫匪就给他们送了枕头来，真要说起来，他们还要感谢那些劫匪呢。 这会儿见许苗苗询问，他自然是点头答应，好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这是自然，如今世道如此，我等出门在外，本来就前路艰险，若再不能同心同德扶持互助，怕是很难活着挨过这场劫难了。” 许苗苗面上感动得一塌糊涂，实则心底不住鄙夷。 赵三江的演技属实不错，顶顶的影帝级老戏骨。 但他身后那些人，属实是不太像样。 一个个都要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许苗苗甚至都不需要费心去猜，就已经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了。 杜衡站在许苗苗侧后方，看了眼她的侧脸，见她面上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实则神色清明，便也放下心来，看来还没有糊涂。 许苗苗面上先是雀跃，而后又冷静下来。 “还是算了吧。” 许苗苗的声音有些沉重。 赵三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想不通，方才都要同意了，怎么忽然就算了呢？ 别呀！他们还指着杜衡和许苗苗为他们奉献一生呢。 “弟妹可是嫌弃我们这些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担心我们会拖累你？” 呵呵！ 许 苗苗心底冷笑一声，影帝也就算了，竟然还长了一张巧嘴，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可惜了，她不是人，她是来自末世的妖魔。 “赵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这里都是一群妇孺，路是走不快的，吃食却不能少了，若当真一起走，只会连累你们。” “之前面对土匪时，赵大哥能施以援手，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实在是不该恩将仇报。” 见赵三江还想说什么，许苗苗忙抬手拦住他。 “赵大哥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 “不过赵大哥先前帮了我们大忙，我却是不能不报答的，还请赵大哥稍等片刻，我有些东西作为谢礼送给你。” 说着，许苗苗转身朝着内城门的方向跑过去。 老赵头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李二丫，朝着城门外张望。 身边围着的妇人们或是默默流泪，或是嚎啕大哭，或是凑在一起互相抓着手给彼此鼓劲儿。 李二丫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赵爷爷，我们真的不过去吗？万一许娘子他们应对不来怎么办啊？” 老赵头的眼神也一直往城门口的方向瞄，他又何尝不着急，但他多活了些年头，比李二丫更能沉得住气。 “我们过去，就是给杜大朗和许娘子添乱，帮不上什么忙，还要让他们分心保护我们。” “而且，”老赵头顿了顿，收紧了牵着缰绳的手，“只要这些东西在我们手上，不管许娘子他们是输是赢，总归是能保证他们平安无事的。” 许苗苗才排开人群挤过来，正好听见老赵头这番话。 “我能得赵叔，真是如鱼得水啊！” 她笑着感慨一声。 “许娘子！” 李二丫低呼一声，朝着许苗苗冲过去，她一把拉住许苗苗的手，焦急地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询问： “许娘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许苗苗拍了拍李二丫的肩膀，“这不好好的在你面前嘛。” 李二丫一直忍着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可是……可是，大宝……” “大宝也没事！” 许苗苗指了下城门口的方向，“杜衡抱着呢，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就是吓着了。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杜大宝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在增强，这一次他都没哭，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说什么知道爹爹和娘亲一定会救他的。 不是孩子的错，两人自然也不会责怪孩子。 倒是孙大娘，愧疚自责觉得自己没照顾好杜大宝，差点哭晕过去。 第60章 野菜大全 她都被人推下深坑，差点摔断腿，杜衡和许苗苗又怎么可能怪罪她。 可她自责自己没照顾好杜大宝，哭得稀里糊涂，许苗苗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几个妇人劝劝她。 “我来拿一点东西。” 那边赵三江还在等着呢，她得快点回去，把他们大发了，好赶紧把自己这些人安顿下来。 这么一番闹腾，村子里死伤不小，至少今天是走不了了，需得尽快回城中休养一番。 许苗苗在褡裢里翻找了一番以做掩人耳目之用，实则是从空间之中拿了东西出来。 赵三江看着许苗苗如同捧着至宝一样，捧到他面前的——两本书，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按照他的预测，就算这一次没能从许苗苗手上拿到些肉干，那至少也该给他们点粮食吧。 给两本书是什么意思？ 觉得他这个只读过两天私塾，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的人，会想要参加科举？ 见赵三江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两本书，迟迟没有伸手，许苗苗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来。 “赵大哥是瞧不上这两本野菜大全？” “野……野菜大全？” 赵三江这个影帝级别的人物，在对上那本野菜大全的时候，也很难不破防。 破大防了，兄弟们！ “这可是我们这一路上能平安走到这里的最大助力！” 许苗苗说的煞有介事。 “赵大哥可别小看了这本野菜大全，但凡地上长的，这里头都有，我们寻常才认识几种野菜啊，其实这地上长得，很多看似是野草，其实都是能吃的。” 许苗苗从包袱里摸出两个菜团子来，“赵大哥你看，这菜团子，就是用野菜做的。” “你也知道，咱们要走的这条路，前边不知道有多少人走过了，大家都认识的野菜，肯定是剩不下了，所以这两本书真的很有用！” 许苗苗嘴巴都要说干了。 其实这两本书在这个时代有没有用她不知道，但在末世的时候，确实挺有用的。 末世刚来的时候，她就是凭借这两本书上的东西，躲在山林里苟了半个月，直到觉醒了灵泉空间，才敢踏足城市。 要是没有这两本书，她怕是早早就成了丧尸的一员，哪里还能来这儿浪啊。 见许苗苗一们心思推荐那两本书，赵三江只能伸手接过。 “既然弟妹愿意割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命吧从命吧！反正她都已经看完了。 许苗苗心下得意，这四舍五入，就等于什么都没付出，就还了杜大宝的救命之恩啊。 不过她之前对赵三江所说的，也并非空穴来风。 那书上的野菜可不只是普通的野菜，那可是王维诗里的——呸！ 那本书中记载的野菜，大多数都是有药用价值的，若是用好了，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 这礼若是在诚心之人手中，助力是极大的。 只希望这些人能够识得其中玄妙吧。 许苗苗想了想，又将身上的包袱递给赵三江。 “还有这个，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菜团子，没什么油水，但果腹还是可以的，还请赵大哥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这可比那破书强多了！ 赵三江几乎是用抢的，将包袱拽了过去。 许苗苗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只怕那野菜大全是要白费了。 罢了，有些人命是胜不过天意的。 “我这里还有事，就不多陪赵大哥了，赵大哥你们若是无事，还请快点走吧，不然等到那些流痞回过神来，再重新组织起来，怕是连你们都走不了了。” 赵三江看许苗苗这样也知道在她身上占不到其他便宜了，自然也就不继续浪费时间了。 “如此，我们也不叨扰了，江湖路远，我 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许苗苗朝着赵三江拱了拱手，目送他们离开。 杜衡已经将自己这边的人都带回去安顿起来了。 李德那边的人损伤惨重，村民也死了六七个。 无暇带着他们的尸身落叶归根，只能就地安葬了。 一时间，气氛异常凝重。 现下的情况是走不了了，只能回城内。 李德看着走在前边的杜衡和许苗苗，气得牙痒痒。 又让他们避过去了！又让他们避过去了！ 他们的命怎么那么硬！连土匪都不能将他们怎么着？ 不行！ 看来他是不能寄希望于别人了，还是得自己动手。 “就在这儿安顿下来吧！” 李德忽然朝着前边喊了一声。 杜衡和许苗苗对视一眼，这里太靠近城门了，在这里停下，等到流痞卷土重来，他们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吧。 可再看看这一群残兵败将，也确实无力继续往前走了。 “好歹这附近有水源，地方也不算太差。” 许苗苗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就在他们驻扎地旁边，是从高山上流下来的河流，将整座城池一分为二，流过城池，流到城外，汇成护城河，又流向遥远的东方，看不见边际。 “娘亲，水里有鱼吗？” 杜大宝眨者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许苗苗。 许苗苗揉了揉杜大宝的头，笑骂了一句“鬼精灵。”起身朝着河边走过去了。 这种活水，应该是不缺鱼的。 孩子想吃，又不是什么难事，她当娘的，还能不满足是怎的？ 许苗苗朝着河边走，手上也没闲着，正拿着匕首削叉鱼的木叉呢。 一直偷偷关注着杜衡和许苗苗的李德见状，目光一闪，心下便已经有了成算。 待他寻个机会，在河边做一点小陷阱，他就不信许苗苗和杜衡有那么好的命，还能躲过去！ 烤鱼在篝火上滋滋冒油。 鱼汤鲜香味美，飘香四溢。 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但李德的心思却没在这上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杜衡那边的时候，李德悄悄来到了河边。 黑暗中也没人注意到他在做什么。 杜张氏和杜平母子两个，经历了一番战乱，比先前更狼狈了几分，身上的衣服都只剩下破布片，勉强能够遮羞。 渴望地看着许苗苗那边篝火上的东西，不住吞咽口水。 杜张氏嗫嚅地唤了声：“衡儿。” 杜衡也不只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61章 变成落汤鸡 次日一早，许苗苗还在睡梦中时，就听见李德咋咋呼呼的声音： “呀！这河里有这么多鱼呢！这要是多打捞些，够咱们吃很久了！” 许苗苗坐起身子，看着在河边唱独角戏的李德，眼含嘲讽，凑到刚起身的杜衡身边嘀咕： “原来他昨天大半夜不睡觉，打的是这个主意！” 昨天一役，村民们伤的伤残的残，就算没伤没残，也惊慌失措吓得够呛，谁还有心思登李德亲自下场为许苗苗和杜衡搭的戏台子啊？ 而且，就算他们有心去抓鱼，也得有那个能耐不是。 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河流，费了老大的劲，一条鱼都没抓到，回去还被李德痛骂了一顿。 现在可没人愿意再上去拿热脸贴冷屁股了。 哦，不！ 还是有人的。 李德见杜许二人根本没有反应，心下又气又急，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生怕两人不上当了。 他只能站在河边诱哄： “你们真的不来试试吗？现在大家手上的粮食都不多了，现下这个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呢，大人没得吃还能忍两天，孩子可受不了啊！” 话是这么说，可村里的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就算没逃难的时候，也不是日日都能吃饱饭的。 也只有杜大宝，一路上没亏待过嘴，长得白白嫩嫩的。 这话明摆着就是说给杜衡和许苗苗二人听的。 但两人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凑在一起开始打情骂俏了。 其实俩人就是正常说话，压低了声音猜测会不会有傻瓜上当的。 但在李德眼里，这就是打情骂俏了。 李德气得口眼歪斜，但任凭他怎么说，那两口子就是岿然不动。 甚至他都招呼杜大宝，询问“大宝想不想吃鱼”了。 结果那孩子也被许苗苗给养傻了，竟然说： “昨天晚上吃了，今天不想吃，要营养均衡。” 听得李德想杀人。 他们这儿连肚子都填不饱，人家竟然开始营养均衡了！ 不过，李德也意识到，自己昨夜的布置算是白费了。 心下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扔下一句“没人尝试就算了”转身回到驻扎地。 然而就在此时，两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我们来试试！哪里有鱼？村长，哪里有鱼？” 不用看，只听声音就能知晓，那两人是杜张氏和杜平母子两个。 两人都瘦得皮包骨头了，破破烂烂的衣服难以蔽体，跑过来时，衣服上的碎布条随风飘扬，露出黑漆漆的皮肉。 母子两个一路上过得甚是凄惨，就连许苗苗此时见到他们，都有些心存不忍了。 “劝你们不要去，水深危险，你们把握不住。” 杜张氏听见许苗苗的提醒了，但她不以为然，还转头嘲讽了许苗苗一句： “闭嘴，你个不孝的东西！” 许苗苗耸了耸肩，大概没有人会喜欢挨骂的。 她碎碎念了一句：“我就多余说！” 杜衡用胳膊肘轻怼了许苗苗的胳膊一下，无声地表示自己的安抚。 罢了，看在—— 来了！ “啊！救命！救我啊！” 看在那母子两个要遭这一回罪的份上，她不和将死之人计较。 那水边的地面上，被李德动过手脚。 他找了湿滑的水草铺在地上，又用土将水草盖起来，若是不仔细看，一眼看过去还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但一脚踩上去，定是要被摔出去的。 杜张氏先踏足了水草的范围，脚下一滑，她下意识身后往后抓。 正好抓在杜平的胳膊上。 杜平也没有防备，被杜张氏一拽，两人一起滑了下去。 “噗通”“噗通”两声。 两个旱鸭子就落水了。 “救命！” “救命！” “救命——咕噜咕噜——” 许苗苗转头看了李德一眼，他脸色铁青，却又故作无事。 “你不将人救起来，难道还真想闹出人命？” 听见许苗苗的话，李德冷哼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二人落水，又不是我推的。” “是吗？” 许苗苗轻笑一声，“这水草，怎么会长在土下面呢？” 许苗苗话音一落，众人都朝着水边看过去。 因着杜张氏母子两个滑下去，覆盖在水草上层的土被划开，水草已经显露出来，再结合之前李德教唆着大家去捞鱼，一时间众人看向李德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你是冲着我来的吧？” 许苗苗偏了下头，“可你没想到，你昨天晚上做这些布置的时候，我还没睡呢。” “李德！”许苗苗眼中寒意乍现，“你有没有想过，今日其他人也有可能会去水边捞鱼，或者取水！” 原本还觉得李德是在针对许苗苗，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村民听见这话也惊呆了。 是了，他们是不会去抓鱼，但他们会去取水啊。 看那水边的湿滑程度，便是再小心，一旦踏足那片区域，都会滑下去。 满谷村不临水，村子里大部分都是旱鸭子，这要是掉下去，就算不死也要半条命。 “再不救人，你身上可就要背上人命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你那知府妹夫也保不住你吧？没准，你还要连累他跟着你一起遭殃呢！” 许苗苗赤裸裸的威胁，终究还是吓到李德了。 “还不快救人！”他高呼一声找了棍子就往水边跑。 村民们虽然对他已经彻底失望，对杜张氏和杜平两个也没什么好感，但到底是一个村子的，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死，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过去帮忙了。 只是大家都五劳七伤的，不太用得上力气。 折腾了好半天，才算是将母子两个救上来。 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两人瘫在河边，浑身湿漉漉的直滴水，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好像随时都要丧命的样子，咕噜咕噜往外吐着河水。 “死不了了。”许苗苗撇撇嘴，她毫不避讳地说了句：“真可惜。” 杜衡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 若当真希望杜张氏死，方才她只要不张嘴戳破李德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有人出头去救他们，他们不就死定了。 第62章 众叛亲离 她分明对杜张氏两人心存了不忍，有心救人，却还要表现出一派恨不得人死的模样。 其实，有点可爱。 许苗苗正准备洗漱，就察觉到旁边递过来的热切的目光。 她皱着眉头看过去，正好望进杜衡那若有所思的眼里。 “没见过女人？”许苗苗没好气地嚷了一句。 该死的人还活着，心情不好！ 杜衡勾了勾唇，“是没见过你这样嘴硬心软，人美心善，腰细腿长的美人。” 许苗苗眉眼一厉，随手就将刚打湿准备擦脸的帕子恶狠狠地朝着杜衡砸过去。 杜衡动作非常快，抬手就将帕子接过来，“多谢娘子。” 他动作自然地将拧成一团的帕子打开，开始擦脸。 “杜衡！” 许苗苗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杜衡现在怕是连孟婆汤都喝完了。 顶着一双能将他身上捅出两个窟窿的要杀人的目光，杜衡神色如常地擦完了脸，顺手就将帕子烘干，而后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是我的帕子！” 许苗苗咬牙切齿地说，要杀人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到了他胸口。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恨不能现在就将杜衡弄死。 “我用过了。”杜衡微微偏了下头。 “哦！”他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娘子想要收藏我用过的帕子！” “娘子莫不是崇拜我？” “崇拜你？崇拜你去死啊！” 许苗苗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重新摸出一条帕子来。 那方帕子，就当路上遇到一条断了腿的狗，她同情心泛滥，给狗包扎伤口了！ 杜衡“啧啧”两声，“娘子这生活好不奢侈，出门逃难竟然还带着两方帕子。” 许苗苗“呵呵”一声，没再与杜衡多少。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算摸出一点杜衡的性子。 平常看上去，好似*冷淡一样，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 但有时候又皮得像个人来疯，恨不能让人抽出皮带来狠狠抽他。 渐渐的，许苗苗也摸出一个规律来，他发疯的时候，只要不理他，过一会儿，他自己觉得无趣，也就不闹腾了。 越是理会他，和他计较，他就闹腾得越欢。 果然，见许苗苗不说话了，杜衡自己在那边造作了一会儿，也就没动静了，只是他是不是伸手在胸口处按两下，看得许苗苗火大，忍不住盘算什么时候把帕子抢回来。 村民们身上的伤，需要休养些日子。 纵然是着急，也没办法，总不能将大家都丢在这里。 许苗苗倒是想走，但妇人里头，也有两个受伤的，还有孙大娘，为了保护杜大宝，被人推下深坑，也摔得不轻。 她可以将别人丢下，却不能将孙大娘丢下。 只能在此地逗留些日子。 李德因着三番两次决策失误，先是导致大家浪费了时间，又让大家正面跟劫匪撞上损伤惨重，还弄陷阱想要害许苗苗落水。 如此种种，村民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对李德的不满也达到了顶峰。 李德也还算有自知之明，消停了两日。 可这两日里，见村民们没有表达对他的不满，他又渐渐开始旧态复萌了。 这一日，准备吃饭的时候，李德看着自己碗里的只是清水米汤，就不满意了。 “这什么东西？你们就给我吃这个？” 他端着碗，当着众人的面将米汤倒在地上。 稀稀拉拉的米粒在碗里还不明显，但落在地面上，就很明显了。 一碗米汤，很可能就是一条性命。 李德的这个动作，算是彻底激怒了村民。 “爱吃就吃，不爱吃就滚！” “什么东西，还把自己当村长呢？你自己看看，你 做的事情，有一点村长的样子吗？” “把大家害成这样，你还想耀武扬威，怎么的，是觉得大家不说，就把大家当啥子嘛？” 李德也没想到，自己从前经常做的事情，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他怔怔地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村民可没有因为他愣住就放过他。 这么长时间的压迫，早就让他们对李德很是不满了，如今他自己没有钱粮，吃的都是大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他竟然还敢挑三拣四，这可就让人没法原谅了。 “把大家害成这样，你还想作威作福，滚吧！” “滚啊！” 一声声喝骂充斥着李德的脑海。 恰逢此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满谷村的李村长吗？怎么着？这是被村民们顶撞了？他们怎么敢的呀？你可是村长，还有个做知府的小舅子呢！” 这声音里的嘲讽实在是太明显了。 李德猛地转过头，就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年轻人，正朝他挤眉弄眼呢。 他看着那年轻人，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这人是谁。 知道，另一人从年轻人身后绕出来。 “李村长，我早提醒过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做村长的，应该为民请命才是，哪有你这样整日欺压自己村民的。” 陈青是好意，但停在李德的耳朵里，就成了耀武扬威和炫耀。 要说，李德落魄的样子最不想让谁瞧见，陈家村的村长陈青，绝对是头一号人物。 陈青的出现，让本就窘迫的李德更加窘迫了，僵在当成，好一会儿才不知悔改地讥讽回去： “我当是谁，原来是早前给我下跪求粮食的陈村长啊，怎么是当日没跪够，还是粮食又不够吃了？” “要我说陈村长，你这个为民请命的村长，其实也不怎么着嘛，你的村民不还是照样吃不上饭，填不饱肚子？” 陈青素来以身作则，陈家村的村民对他也是爱戴有加。 早前李德羞辱陈青，就已经惹了陈家村的众怒。 这会儿又听见他挑拨离间，陈家村的村民哪里还能容忍了。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们村长不好？” 先前阴阳李德的年轻人恶狠狠地啐了李德一口，唾沫正好吐在李德的胸前。 “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像条丧家之犬，也敢嘲笑旁人？还敢我们村长比，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村长比你强一百倍啊！” 第63章 狗仗人势 被当面说风凉话，被嘲讽，满谷村的村民无一人帮他说话，李德气得牙根直痒痒，又不敢上去与陈家村的人辩驳。 毕竟上次被打了一顿，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那些混账打起人来，是专挑疼的地方下手，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留情。 他现在这身子骨可不比当时了，再被打两顿，怕是连命都得丢在这儿了。 他不想死！他还有仇没报呢，他得好好活着！ 李德咬着牙跟后退两步，回到营地里，任凭陈家村的人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就是不上前。 陈家村的人本意是想要替陈青出头，见李德甘心当缩头乌龟，又骂了两句，吐了几下口水，也就簇拥着陈青离开了。 这一遭之后，李德的声望更是大打折扣。 本来就没人听他的了，现下更是动辄就当着他的面嘲讽两句。 李德气急，却又没有办法。 但他才不懂得反思自己，在他看来，自己作的一切都没错，错的是那些不知好歹的村民。 只要效忠他，攀附他，等到了清田州，他们还不是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可这些蠢货，竟然敢背叛自己。 等着吧，等到了清田州，他要让所有背叛他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正缩在树下直哼哼的杜张氏和杜平二人。 又不仅感慨一声：这两人倒是命大，那么折腾都还没死。 这一路上两人几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许苗苗是不会可怜他们的，他自然更不会，两人离开杜平也没有什么生存能力，吃喝全靠捡，捡到什么就吃什么。 实在捡不到了，就揪树叶子，啃树皮。 还时不时被许苗苗报复，被他折腾。 都这样了，这两人还没死。 就连他都想感慨一句“祸害遗千年”了。 此时，母子两个正一人抓着一截木头往嘴里塞呢，精神状态，看上去实在不算太好。 也是，这一路上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他们命大了。 落水又要了两人半条命。 现在这两人真真是瘦成了皮包骨头，全身上下都看不到二两肉，要多惨有多惨。 李德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 他缓步走到杜张氏和杜平面前，从袖中摸出半个饼子来，又将饼子一分为二，才递到杜张氏面前。 杜张氏看到饼子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抢饼子。 杜衡也同时伸手去抢。 然而，就在两人的手马上就要触碰到饼子的时候，李德忽然缩了手。 母子二人怔愣地抬头，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们看不清李德的嘴脸。 “村长？”杜张氏讷讷招呼一声。 李德点点头，“你二人，可知错了？” 杜张氏愣了一会儿，一个翻身就跪在李德面前，“村长，村长我们知错了！” 一边给李德磕头，一边还不忘伸手去拉扯杜平一把，将杜平也按着跪倒在李德面前。 “村长，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们吧！” “我们和杜衡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些事情都是他们做的，村长我们真的不知情啊！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杜张氏和杜平的话，又一次让李德想起了自己儿子的惨死。 他想迁怒，恨不能将这两人送下去给他儿子陪葬。 但他忍住了。 他现在无人可用，杜张氏和杜平正好可以补充这个空缺。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两人，“你们可愿悔改？” “愿意！我们愿意！村长，我们愿意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连连应声：“我们愿意！” “如此，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以后就回归村子吧。” 两人听见这话，高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们几 经艰险，几次差点死在路上，如今终于又有了活命的机会了。 但两人并没有开心太长时间，就听见李德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 只两个字，李德就顿住了。 杜张氏和杜平心下惶恐。 才刚刚被接纳，他们不想再被抛弃了。 “不过什么？”杜张氏眼巴巴地看着李德，“村长你说，只要能让我们回到村子的队伍，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杜平虽然没说话，但那渴求的眼神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李德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悲痛欲绝。 “我儿惨死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我身为人父，却不能为儿子报仇，我这心里头……” 后边的话，被眼泪和哭声淹没。 这哭倒是真心的，却也并非全然是为了李秋生的仇，更有为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而悲伤。 杜张氏和杜平却是不知，本就没多聪明的人，眼下又被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 见李德这般，杜张氏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村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替公子报仇的！” “没错！”杜平也眼含怨怼恨意咬牙切齿道：“我们是不会让杜衡和许苗苗好过的。” 反正他们本来也和杜许二人有仇，仗着李德的势去找他们报仇，既能给自己出气，还能讨好李德，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以为自己的心思隐秘，却不知道，他们实在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心中所想，都在脸上表露无疑了。 知晓母子两个的心思，李德也不生气。 只要能让杜许二人不好过，就算让他们狗仗人势又如何？ 是夜，许苗苗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忽然帐篷歪斜了一下。 “杜衡，许苗苗，你们赶紧给我滚出来！” 许苗苗眉头一凛，转头看向同样准备睡下的杜衡，用眼神示意他去处理。 谁料，杜衡好像没看见一样，老神在在地翻着许苗苗淘腾回来的医书。 他其实不太看得懂，但想到过往，他又强迫自己必须看下去。 许苗苗被他那模样气得牙根直痒痒，伸手夺过杜衡手上的书，“那是你兄弟，你自己去解决！” 杜衡手上没了书也不恼，只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许苗苗，“可他叫的是咱们两个人。” “那就一起去！” “对付一个杜平，还要你我夫妻二人一同出手，太给他面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