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的劫》 第 1 章 递情书 洛悦纤纤纤素手在作业本上如草上仙一般翻飞,我坐在阳光下的树荫里啃草,春光明媚,正好靠着大树发呆,怎么能将如此美好时光浪费在写作业上?再说是全校上下公认的校花自愿提供写作业服务,我哪有如此不识脸面拒绝的道理? 一身校服的洛悦纤侧腿坐在草地上,埋头苦干,长发盘在头顶,后背的头颈象天鹅一样曲着,作业本摊在短裙遮着的两条紧贴在一起的大腿上,一地野花野草则在她露在外面的光滑纤细小腿边竞相争艳,这一幕场景实在叫人流鼻血。我却一脸无聊地专心嚼嘴里的一根草。 谁都知道她不过是想通过我接近纪屺寒。 至高校董突发奇想,组了一个尖子班,德智体美劳全面考核入班,纪屺寒这类有容有德的全优生自然高票入选,而中途插班的我则以最后一名的成绩正好挤入,我们这班人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整天参与各种名义的培训,成功被校方与大众隔离。 参加尖子班的学生都很自律,唯我除外。 能逃的课我是一定会逃的。 尖子班的学生也都很高冷,能不理的人都不会理睬。 我很随和。 要传个字条什么的,只能通过我。 作为校花的洛悦纤不幸没有入选,道理大家心知肚明。 如果入选的大部分是校草,你说插一朵花在里面会怎么样? 所以说她现在只能认真地帮我写作业。都说男人认真干活的样子很性感,女人埋头苦干的模样也一样动人,尖子班的作业超难,连洛悦纤都皱起眉头,我自己做,岂不是难为自己的脑细胞? 这片草地偏僻,逃课最怕被值班老师抓住,再说还是代做作业,这要是被人逮住,我和她的日子都会很难过,不过就这么偏的地方,偏偏在上课的时候会有学生路过,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裙两裙,小女生很会装样,把啦啦队排练当挡箭牌,不好好排练,三两成群,窃窃私语。 我才懒得理她们在嘀咕什么,洛悦纤在,她们也只敢远远地看。洛悦纤作业做完,低着头象做贼一样偷偷把作业本递给我,里面夹了一张字条,我把本子一卷,看也没看就走了。身后的吵吵声越来越远,洛悦纤自有办法把她们挡住,这要是人人都赶上来传一张字条,我就直接退学,转行做收费快递了。 回到课堂,正好赶上下课铃响,我把作业本交给值课老师,他瞪我一眼,“厕所上了一堂课?” 我耸耸肩,懒得解释,人不能拉肚子的吗? 他把作业本打开检查。 我趁那功夫拦住正要走出课堂的纪屺寒,把折成一朵花的字条塞在他身上。 纪屺寒一把抄住往下掉的字条,眼光复杂地盯着我看,刚开口想说话,就被值课老师打断了。 我不知道这些字条是没有抬头和落款的,日后给我找了很多麻烦。 “这作业是你做的?”值课老师用一种高级探员才有的眼光死盯着我看。 我毫不惭愧地点点头。 洛悦纤的字体隽秀优美,为了 防止别人看出端倪,故意搞得很潦草。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字迹要工整,字迹要工整,你这个样子我们做老师的怎么看得懂?我们不是医学院,不是医学院!”值课老师吼完了,招手把一边看热闹的副班长叫过来,帮他搬着一摞教材,走了。 我满不在乎地跟在他们后面出门,写字?这年头谁还写字?谁让校董迂腐,不给用终端,否则掌中机上输输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谋杀大树做成作业本? 纪屺寒站在外面没有走。 像他这种长相挺拔俊美,学习游刃有余,体育出类拔萃,态度高高在上,追求者在后面排队的人物,我是避之不及的,看到他的眼光追过来,我就找了个背道而驰的方向脚底抹油。递字条交换作业的这种买卖我是会一直坚持的,你有意见,直接找写字条的人去说啊,找中间人传话,除非你答应代我考试。再说有种你可以不接字条啊,字条接触过你的身体再掉地上就不关我的事了,干嘛急巴巴地去抢?洛悦纤这种要面子的女孩,被揭穿一次怕是要闹退学的,你若摆明态度不甩人家,她还真能赖着你?最烦这种故意做姿态吊人胃口的伪君子,无论男女。 我气哼哼地走自己的路,完全忽略了另一道探视的目光。 纪屺寒的事情还没告一段落,我又被寝室事件搞了个措手不及。 至高全校集体公认的校草有三根,一根是纪屺寒,一根是五一班的班长。 五一班本来是不存在的,尖子班一组就出现了,德智体美劳五项全能第一,这是校方版,学生里还有六一、七一、十一等称呼,就看评判标准有多少了。这样一个班,选谁做班长当然是个问题,考核成绩是多少是一回事,也得要人人都服才行。 副班长,以下简称二班长,就是个为人民服务角色,没人争,校方钦点了一个。 正班长,那个是真管人的,选谁可不是学校说了那么简单,我不做他不做都没关系,谁做的我不服我可以不理你,说话当你狗叫,你还能用抢指着我脑袋逼我不成? 所以五一班这个班长除了成绩超优外,特腹黑,谁落他手里都能被他整得服帖,他还不带动手,都靠斗智。他视力超优,偏偏爱戴平光眼镜,青发深眉,面相高贵,气质纯净,举止优雅,神态冷峻,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就被他一脸童叟无欺的年轻骗了,以为他就像一副大户人家高高挂着的精致壁画一样触碰不到,只要远远欣赏便与人无忧,谁知道这幅壁画经常会自行走出来找人麻烦。 我自问洁身自好,很自觉自律地不找麻烦,不知怎么招惹上他了。 这一晚上他突然睡我屋里来了。 学习寝室大检修,为了不影响住宿,房间轮批翻新,没排到位的寝室入住率翻倍,也就是说原本住多少人,现在再多住多少人,校方负责加床。 他招呼也没打,一到熄灯点就推门入住,抱着被子直接就躺我床上了。 我是夜猫子,从来 不按点入睡,正靠在床上翻掌中机。他很自律,躺着就直接闭眼。我下意识就打量上他了。我和他没打过近距离交道,也没留意过他的长相,这人平时老带着样子普通的眼镜,看不清眼睛,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想也没想就自行打量上了,果不其然,那对眼有妖啊,双眼皮密睫什么的通常俊男都有的细节我就懒得重复了,这小子超长的眼线上竟然自带天然眼影,眼角那抹惊心动魄的妖红,分明就是那个什么历史人物公子孑的再现么。那个什么公子孑,史书上明说了就是个妖孽,几次三番被人暗杀,几次三番又转生,搅得颂汤都灭国了,难怪要遮遮掩掩,我还好心猜测他故意装老成,原来真的有古怪啊。 我正端详得兴致盎然,琢磨得毛骨悚然,他突然就睁开眼怼了过来。哦塞,这人还带第六感的吗?我赶紧避开,这一对照过来的不是勾魂灯,也是灭魂灯,千万不能对上了。 他警告完毕,转了个身,把背对着我,继续睡。 我c,我这床是大了些,外面那一半不用,那是给我自己晚上做清秋大梦需要施展拳脚滚蛋时留的空间,不是留给别人躺着的。不错我住的是单间,但再放张床的空间绝对是有的,没必要给学校省张床吧? 我总觉得这小子要搞事。 头两天晚上我就没好好睡,第三晚实在撑不住了,终于还是睡过去了,这一觉不知为何特别地沉,好像被人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不对,不是好像,确实是被人压住了,我的意识从梦境中挣脱出来,身体的真实触觉与梦境逐渐合二为一,身上压了人不说,嘴唇上还有什么在碾着,虽说触觉不错,我下意识里一脚就踹了上去。我踹,什么人这么不要命,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一脚踹完,我就醒了,睁眼一看,原本躺在外床上的班长现在躺在地上,这一看,四眼就对上了,他一副才醒过来的样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情形,大概明白了我踹他的原因,是他挪了窝,我可没动弹过,他眼里的恼火一闪而过,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嘴唇,爬起来,一声没吭地抱起被子就走了。 估摸着他一辈子也没今晚这么狼狈过,偏偏还不能当场发狠,这仇怕是就这么结上了。 我嗅了嗅,屋里好像有迷迭香的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黑乎乎的屋子看上去和平时的夜晚没什么不一样,就是窗台一角有一小撮香灰,把窗台都熏了一条黑印。是谁这么好兴致,这么晚还来替我熏屋子?怕是哪个被班长整惨的人借机报复吧? 我极其随意地推测了一下,当作自我安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终于,这张大床又是我一人独有了。 这一学期注定是多事之期,还没等我有机会把我和纪屺寒与班长之间的恩怨摆平,另外一个麻烦人物又要转入至高。 这人一来,我就开始了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之间求生存的愉快旅程。 第 2 章 旧情人 沈孟烶,绝对是和纪屺寒和班长有得一拼的人物。 这人爷爷是什么什么,奶奶是什么什么,老爸是什么什么,老妈是什么什么,我没记清,反正都是大来头,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他本人也是妖孽降世,猛男一枚,那种男女通吃的长相。听说他要转校过来,大家都因不同原因荷尔蒙泛滥四下暴走,连我也小兴奋了一下,琢磨着要不要申请转校,避避风头。这人手脚超快,还没等我找到人代写转校申请,他已经来了,一来,就把我堵在大门口,眼里冒烟,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嘣出三个字,“清隽澈!” 清君侧?身后还跟两个彪形大汉。看这情形小皇帝来了,这是要用狗头铡铡我吗? 我瞪着他的牙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人牙特整齐,特健康,整个是牙医最佳活广告啊,红口白牙,看不到一丝牙缝,要咬紧两排牙硬挤出三个字来,不知要使多大劲。 不对啊,清隽澈,是个人名吧?喔砸,不是吧,这么一大人物,连人名字都能叫错? 我眼光上移,对上他的目光,喔的个妈,这个炙热啊,简直就能直接把人烧穿了,我哪里得罪他了,用得着这么恶狠狠地瞪着我吗? “你,好!”他继续用那种能吓死人的口气说话。 我一脸清白无辜地看着他,我很好,不用你来告诉我。 “不要以为装失忆我就会放过你。”他压低声音的说话方式貌似会抽干空气,周围气压骤升,让人冷汗直冒,喘不过气来。他死死瞪我一眼,才从我身边走过,扬长而去。 哦擦,我失忆?我忘记啥了?这态度,我失忆了谁都不要想起你来。我走自己的路,就当没见过他。 我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溜了一下午的课避免在课堂上和他正面交锋,沈孟烶可没打算放过我。晚自修放风时刻,我正独自一人在寝室附近的小庭院里靠墙站着望着漫天绚丽的晚霞,他就凭空冒了出来,一肘子把我顶在墙上,凭良心说,这人比晚霞好看多了,所以他挡住我的视线我也没吭声,不过他这力度用得未免有些过当,压着我的肺,气都喘不过来,这点我就有意见了,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质问他这种暴力的行为,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那恶狠狠要杀人的眼光突然之间变得迷离,胳膊肘还没松,人又压了过来,唇对着唇,迅速逼近。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抬脚,有人替我一拳飞了过来。 沈孟烶飞快地退开。 这一拳贴着我的鼻尖过去了,拳风刮的脸生疼。 是纪屺寒。 这小子的拳可不是绣花的,拳道七段,贴这么近打,我看他是打算把我和沈孟烶两个人一起揍了。 “不要多管闲事。”沈孟烶眼光阴沉地看了一眼纪屺寒。 纪屺寒一脸无畏,“这是至高,不是你沈孟烶的私人后花园,欺负我班上的同学,当然要管。”咦,这不是班长该说的话吗?啥时候他这种啥事都不关我的人变得这么仗义了?这顶天立地的小样,难怪至高的女神都为他折腰。 “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不关学校的事。”沈孟烶的眼光在我和纪屺寒两人之间逡巡,试图弄清我和纪屺寒之间的关系。 “你们认识?”纪屺寒皱眉,转眼望过来。 我一至高的普通学生能和他省城来的太子爷攀上几毛钱关系?我可不是爱沾这种光的人,赶紧摇头。 显然没人相信我,看这两人的表情, 都是要炸的样子,我用眼角余光拐了一下能逃走的路线,还好他们一个堵正面,一个堵左边,还给我留了条退路。 关键时刻,沈孟烶带着一脸你分明是在新情人面前和旧情人撇清关系的嫌弃表情,走了。 不是他怕了纪屺寒,有群小女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见这打群架的架势,兴奋地尖叫,耳膜都快震聋了。我一看这情形,在她们群崩之前,跟着脚底抹油,留下纪屺寒一脸复杂表情。 我一边溜,一边回想纪屺寒的表情,不由叹声气揉眉心,他看我干嘛老是一眼睛我要怎么才能搞懂状况的表情?有什么不清楚不能直接开口问吗?我就一张白纸,有那么难懂吗? 之后我继续找各种理由旷课,连交作业这种事也转托他人了,没过一天沈孟烶就搞清状况,在课堂上是见不到我的。本着一夜不睡,十天不醒的真理,我这几天都躺在床上补觉,门上装了锁,窗上按了销,看谁还能不告而入。我正天马行空,就听有人敲门,二班长温柔得几近谄媚的声音接着响起,“同学,你的午饭,我给你带来了。”为了体现平等和亲密,二班长叫人一律以同学相称,人多的时候,最多带个姓以示区别。 我懒洋洋起床开门。 锁一开,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还好我今天睡醒了开窍,开门时站墙后,没站在门后,不然鼻子肯定就报销了。 二班长是个温柔的人,踹门这种事,自然不是他干的。 门荡开的瞬间,我就看见沈孟烶一只手拽着二班长的衣领把他拖到一边,一只手把他手里的饭盒抢过来,然后补上他的位置,门大开时,他就一步跨了进来,饭盒子塞到我鼻子下,掐断了我关门的念想,这些动作一气呵成,那个帅啊。 我不得不往后避了避,我是要吃饭,不是要啃饭盒,他把饭盒往我嘴里塞,这种喂饭方式,我消受不起。 我倚墙站着,静静地看着他,现在这方位,要是纪屺寒打一拳过来,肯定打不到我,不过二班长不是纪屺寒,他只是有些紧张地站一边看着,完全没有管这闲事的气势。我试图用眼角余光提醒他去找人帮忙,这状况,你不行,班长行啊,还不赶紧把班长找来,不过他完全就不接领子,一双眼死盯着沈孟烶。我靠,你看他有什么用,你以为人家怕你看不成? 别说,沈孟烶还真怕他看着,回头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饭送到了,这里没你事了。”说完腾出空位反手把门关上了。 他关门瞬间留出那个空位,其实足够我溜出门去,不过这里好歹是我的窝,要是窝给他端了,我就没地去了,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在外面流浪。 “行了,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我们可以把话说说清楚。”沈孟烶把饭盒随手扔到桌上,打量了一下屋子,他的心情看上去比第一天来好了许多,一脸坦白从宽的神态。 可惜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看完了屋子,他又回头过来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未发。 沈孟烶和清隽澈之间的故事,不能说家喻户晓,至少在至高和谐平两间高校中流传甚广。本来就沈孟烶的手段,可以将这种事捂得严严实实不传出一丝风声,但他为了造成那种既成事实,大家都得接受的效果,故意让人把两人关系风传出去,这才让有心人饱了耳福,谁想到他这边才让消息流出去,清隽澈 就彻底消失了,他发了疯一样地找,结果就从谐平找到至高来了。 当初清隽澈为了沈孟烶做的那些事,我就是想想都得打个激凌,哪个有脑子的敢承认为了把个直男掰弯能做到那种脸和命都不要了的程度?我当然不能为了一时清净揽一堆日后的麻烦,哪里有承认自己是清隽澈的道理? 我就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他很体谅地替我考虑,“告诉我,你应该相信我有能力替你解决。” 我的男处和他的能力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他来解决?哦呸,我没难处。想到清隽澈,我的脑路莫名地就转弯了。 他的耐心开始流失,“你到底要怎么样?” 最初他对清隽澈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是很不耐烦,希望他赶紧在自己眼前消失,想到这一点,我很替清隽澈不值,活该这小子今天受这些罪。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他开始威胁我。 我依旧老样子看着他,表情都没有变过。 “算我求你了,你开口说句话,告诉我为什么,到底要我怎么做?”硬的不行,他又开始来软的。 我象尊石像一样,连头发丝都没挪过窝。 他开始暴走,一根手指指着我,“清隽澈,当初是你来惹我,不是我招的你,就算最初让你受了委屈,我已经做好准备赔偿你了,你这算什么,惩罚我,报复我?你要是不喜欢我,当初干嘛那么死不要脸地赖着我?我哪里得罪过你了?要你用命来玩我?明明知道我现在离不开你了,一声不吭就走,你当我是什么?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到处找你,你倒好,躲到这里,又找到新刺激了,给人递条子,哼,现在你的手段差多了,是不是那个纪屺寒继续不理你的话,你又要用苦肉计?你倒是说话啊!”他说到气头上,两只手一面一把,揪着我胸口的衣服,把我拽到身前,“你倒是开个金口啊,说话啊!你知不知我有多担心,吃个饭担心你被人虐待没饭吃,睡个觉梦到你被人谋杀吓醒过来,走个路都担心你是不是磕到碰到,倒在哪里没人知道,我真的是,每分每秒都在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吼了一半,声音突然哽咽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人真的是跟我有仇,情愿自己吃不好睡不香,也要咒我没好日子过。我向后仰,避免被他的头发扎到脸的尴尬。 他松开攥着我衣襟的手,一拳砸在我耳边的墙上,“我真想不通,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低头看了看被他抓皱的衣服,给纪屺寒递条子,哪里跟哪里啊,既然他调查我,起码得知道那些条子哪里来的吧? 还有,我的名字不是清隽澈。 我拿起桌上的饭盒,打开,二班长办事还是挺得力的,都是对我胃口的菜,就是给沈孟烶这么一闹,菜都凉了,早知道应该借他的火气烤一烤热再放他走,小样的,生气的时候也挺好看的,可惜没看到他热泪盈眶的样子。清隽澈见到这样的沈孟烶会有什么反应,起码不该像我这样冷漠吧? 我夹了一块凉菜放到嘴里,有些食不知味。 人生如戏,最怕入戏太深。 这天下午我破天荒地地去上课了,一上两堂,从头到尾一个姿势坐着,没挪过窝,搞得连老师带同学个个都在暗地里琢磨出了啥状况。 沈孟烶却缺席了。 第 3 章 表错情 我看着那张空着的位子,琢磨着不是这么不经折腾,已经撤了吧?那多没意思,被他玩了两天,还没轮到我开玩呢。 课间休息时,我埋头写作业,用那种很潦草的字体。 “老师说过了,字要写得工整。”二班长路过,好心提醒我。我没理他。 班长换到了课堂里离我最远的位子,一下课就往外走,压根就没用正眼看过我。 纪屺寒没挪过窝。 白天所有的课都上完了,课堂里的人都走光了,他还是没挪窝,那小课桌底下根本不够搁他的长腿,我都不知他不动是不是因为给挤住了动不了。 我摊开本子,开始提前做明天的作业。 纪屺寒走过来,靠在我边上那张桌子上,用笔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没抬头,就侧眼看了他一下,尽看到他的腿,干啥,没事秀腿吗?没啥好说的,你的腿长,我转正眼光写作业。 “你没事吧?”他问,故意放低了的声音沉而醇,自带共鸣箱,根本就是不用看人听句话就让人心湖荡漾啊。 我继续埋头写作业。 他看了一阵,评价一句,“真不知道你从不做作业,考试是怎么过的。” 这是啥意思,他没看到我正在自己写作业吗? 他手里拿着一大叠东西,无聊地把玩,是洛悦纤让我转的字条,不过才一个多月,竟然有二三十来张那么多,都原样折着,不知道是纪屺寒压根没看过,还是看完了又折回原样。 “我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话不会说,起码写写清楚。”他把那一叠字条堆在我桌上,转身走了。 是有这样的人,文章写的贼好,一说话就贼结巴,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扫了一眼堆成小山的字条,这是啥意思,让我做免费邮递员? 送回给洛悦纤?自己不会去?你的长腿就光是用来秀的,不是用来走路的? 手下几道题特简单,就几句话的功夫就都解出来了,我怀疑自己拿错了课本,这可不像五一班的作业。我合上作业本,抓起那堆字条,走到洛悦纤课堂外面,对她勾勾手指。 一课堂的叽叽喳喳顿时消失殆尽。 奇怪了,不过就五个女生在说话,怎么听上去好像一课堂的人都在聒噪? 洛悦纤红着脸走了出来。 我把字条顷倒给她。 她抱着那堆字条,抬头看我,有些疑惑。 我示意她看她的掌中机。 “任务没有完成,以后作业自己写。”上面有这么一句话。 她突然笑,脸色有些苍白,抬头看我,“走走好吗?” 我侧身让出路来。 “什么情况,那个‘哑巴’竟然主动来找纤纤姐了。” 耳朵里突然飘来这么一句话。 真荣幸,竟然有这么一个绰号。 我兜着手,低着头,在洛悦纤身边慢慢地走,眼角边是她的裙裾,顺着她的步伐,妙曼地飘荡。 黄昏的风缓缓地吹,不紧不慢。 我和她都没有说话,因为一直是这样,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尴尬。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上经过一个小卖部,洛悦纤提议进去吃个冷饮,歇歇脚,我没意见,跟着她进门,等她点单付账。我太习惯别人安排好的一切,对吃东西需要付钱完全没有形成社会人应该有的概念,有次因为吃完东西就走人差点给人揍了。 洛悦纤找了个桌子坐下来,我很自然地坐在她对面,香草冰激凌,最普通的口味,没啥可吊胃口,也不会太令人讨厌,洛悦纤对我的喜好一无所知,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她坐在那里,等着冰激凌自己化掉 ,一张一张撕自己辛辛苦苦写的字条,撕得非常仔细,非常有耐心,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刚开始是写给纪屺寒的,后来的都是写给你的。” 我惊悚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你不带这样骗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的。”她的神色带着回忆,“算了,现在才知道你喜欢男人,以后就做个朋友吧。”没等我接话,她就起身走了。 我冤枉啊,那个沈孟烶,不知道在外面放了什么毒,我张口想叫住她,究竟是没发出声音。 很久没说话了,大概连该怎么说话都忘了。 人走了,桌上就剩两杯化了的冰激凌,和一堆纸屑。 字条都撕了,碎得无法拼接,上面究竟写了什么,死无对证,凭人随意说。 这一晚的月特别地清,清得让人无精打采,手指翻着掌中机,我的脑中却不断流过一些和眼里看着的内容无关的片段。清隽澈,何其微小,没钱没势没背景,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完全落在尘土里。沈孟烶,我望月叹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任凭你再怎么放不下,也不过是多了少了一个心爱的玩具而已,每个长大的人都知道,儿时那个睡觉吃饭都要抱着的玩具,找不到就要哇哇大哭的玩具,迟早有一天会被成长中的你遗弃,就算你依旧把他保存在某个搁玩具的屋子,没有当垃圾丢掉,没有当友情送掉,你也不会再天天记着他,时时要带着他了。你是他的唯一,而他之于你,不过是过去了的其中之一而已。 而及时离开,也是唯一能让你铭心刻骨的最无奈的方式了吧? 我一指按灭掌中机,在清月中闭上眼眸,过去的,就不该再记起,如果他真走了,就让这段记忆流逝吧。 第 4 章 求挑逗 沈孟烶却并没有如我所愿,离开至高。 不管我用何种方式否认,他铁了心要我承认我就是清隽澈。 他以谐平的名义给五一班的人发了挑战书。 谐平和至高一直是死对头,每次有什么省级比赛,都是谐平和至高在别苗头。这样的战书,别人可以不接,五一班的班长是一定要接的。 这几日我和洛悦纤走得很近,不是那种找个偏僻地点偷偷摸摸代做作业的近,而是大庭广众一起散步就餐那种近,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劈腿了纪屺寒,那些以为我给纪屺寒递条子的人认为洛悦纤抢了他的男朋友,那些知道洛悦纤和纪屺寒在五一班成立之前的关系的人认为我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没有人闹得懂我在干什么,只有沈孟烶明白。 有关我喜不喜欢男人这件事,我没跟洛悦纤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时间是最好的证明。我只是默默地陪她走路,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的心事。她也一样,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做哑巴挺好,不用担心怎么没话找话。 沈孟烶的邀请函,我也有一份,原本我打算直接扔垃圾桶,但是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去,他就炸了游艇,所有上船的人都给他陪葬。如果我不在意他的生死,也不在意纪屺寒,或者洛悦纤的生死,他不会逼我。 他并不知道,除了他提到的人,我更在意另外一个人的生死。 如果他知道我是谁,他会乖乖走人,但是他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 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上游艇的那一天终于到了,那是中考过后的第一天,一般都是我们这些学生狂欢庆祝的日子。所谓挑战,不过是拼酒而已,所以所有受邀的人都去了。我们这帮人还没到合法饮酒的年龄,有这样明目张胆放开喝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游艇带着一群人一直开到了无法无天的公海,天气非常好,温热的海风,震天的音乐,微醺的人群,至高和谐平的学生从来没有这样地融洽相处过。我在二楼 的驾驶舱里倚窗俯瞰楼下甲板上、泳池里的俊男靓女,沈孟烶把两个学校的精英都汇集在一条船上,真要出个炸船事件,中都损失惨重。 几乎所有人都在外面享受清风和海浪,大部分人都短裤短袖,有些人更是一套泳衣了事,饮食男女,各晒各的身材。我躲在船舱里,长袖长裤,连颈子里的纽扣都扣得严实,恨不能再裹条长围巾装帅,冷气实在太足了。 沈孟烶提着酒瓶进来,他才从深海里出来,潜水服脱了一半,短发凌乱,肌肉流畅的线条半隐半现。我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他带着胁迫的气场。他走到我眼前,对着楼下看了一眼,勾着嘴角带出一个高傲轻慢的冷笑,问我,“看谁呢?” 从开船一路喝到公海,他已经有些微醺了。 他侧头,盯着我看。 我眼光淡淡地回视他,一个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人,都不会用这种街头打量陌生人的冷漠眼光回敬他。 他闭眼,晃了晃头,离开我,到酒柜边,翻出两只杯子,倒满其中一杯,仰头喝干。他天生海量,却很少饮酒,在被清隽澈掰弯之前,他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除了不爱理人,他几乎没有缺点,完美的身材,完美的脸,完美的成绩单,完美的家庭背景。他有过女朋友,很纯情的那种,相貌身材都一流的那种,很长情以后要结婚的那种,结果被清隽澈成功搅黄了。家里人很宠他,据说已经默许了他和清隽澈的关系,许诺他只要以后正常娶妻生子,就不会干涉两人的亲密关系。 说白了,就是有钱人家包个男宠而已,和轰轰烈烈要生要死要私奔的热恋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嗤了嗤鼻子,就是少了个妾而已,干嘛摆出一副被人遗弃的惨样?你要是真的宝贝清隽澈到了命都不要的程度,明媒正娶啊,这点都做不到,谈什么真情?活该被人遗弃。 他转头回来看我,目光带着锋芒,想要刺穿我的冷漠。 我转开目光,无论心中怎么怨恨,终究不忍看着他这副失 意的样子。 同样的风景看多了,再好看也会厌,我走到桌子前,坐下来看书写作业。 人家带女生,带酒,带佳肴上游艇,我带了回家作业。 “哼。”他突然笑出声,拿了个杯子过来,盘腿坐在我对面的地板上,仰头看着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有幽默感,这种时候,居然开始写作业了,你的作业,不都是找校花代做的吗?” 看来这已经成为人人都知的秘密。 他从来没有摆出过这种低姿态仰视人,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嘴唇上沾着酒迹,那种温润透泽的性感冲击着我的视觉,我有种用拇指摩挲上去抹干的冲动。还有他专注的目光,弧线型的眼廓,长而密的眼眉,英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鼻尖,无一不勾留我的视线。 这人该死的好看。 他撑着头,眼色迷离看着我,“你不是清隽澈。” 我不是你个头,我收回眼光,继续做我的作业。纪屺寒问的不错,不做作业,怎么能通过考试?不过考试是昨天,今天赶作业,是不是有些晚? 他把酒杯放到我鼻尖下。 我闻了闻,是芒果汁,不是酒。 酒气在他嘴里,不在杯子里。 他抬手,果汁倾斜到杯口,马上就要溢出来,“以后你做沈孟烶,我做清隽澈,让我赔偿以前轻慢你的错。”他把杯口贴在我嘴唇上,“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妖孽?” 他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闭紧嘴巴,芒果汁沾上了我的唇。 “张嘴。”他命令。 我没理他。 “澈,不要跟我顶着干。”他不满。 不是说我做他,他做清隽澈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你再这样,我要上手了。”他威胁我。 我看看他十根修长有力肤色白皙的手指,五根正握着高脚酒杯的长杯腿,还有五根撑着精致清瘦肤泽光润的脸颊,他还有第三只手吗? 他还有两只手。 他眼光直直地望着我,一手收回酒杯,倒了一口果汁在自己嘴里,另一只手伸过来,托着我的下巴,色泽饱满的唇慢慢靠近过来。 第 5 章 聚焦点 这是清隽澈曾经跟他玩过的口对口喂酒的游戏。 认识清隽澈之前,沈孟烶还是个清纯少年,除了摆酷斗狠,什么都不懂,不过他聪明,学得快,试过一次,就成了他的技巧,还有更新版。 我回退,不过一点点的距离,就让他的计划落了个空。色/诱我?他还嫩了些。 他的眼眸,在我的眼眸和唇之间急速逡巡,脸与脸之间不过就一节指关的距离,却如鸿沟,怎么也跨越不了。 他的气息,混合着清酿的刺激和芒果的芬芳,充盈着我敏锐的嗅觉,终于改变了我冷漠的神色。 我皱眉,一脸不满,退得更远,双手推着桌子,试图把桌子对面的他推开。 他突然就爆发了,抛了手里的酒杯,一手伸过来拽着我的衣领,把我一路拖到窗前,按在玻璃上,“你要玩,好,我就陪你玩。” 薄如纸片的酒杯砸在地板上,碎片如盛开的烟花一般溅开,那一口金红色的芒果汁,沿着他的食道而下,我的脑海中,是那吞咽片刻他从喉结到胸腔的急速起伏,眼中,却看到甲板上的纪屺寒,还有洛悦纤。有人托着装着酒杯的盘子,从中间挑着杯子送到两人手中。 我的脑中警钟长鸣。 沈孟烶的声音就在我耳边,“看清楚了,这两个不是你这次的猎物吗?要玩,玩个大的,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海船的甲板很大,纪屺寒和洛悦纤并没有站着一起,眼光也没有任何交集,但他们拿着的杯子,却有一个共同点,里面不光有酒,还有,药。 我挣扎着要离开窗口,却被沈孟烶紧紧地压制着。我扭过头,既然制止不了,起码不要看到。 沈孟烶也许清纯过,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打不还手的大善人,正相反,敢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看清楚了,你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他说,天籁一般的声音,却如恶魔一般的口吻。 只要我屈服,他就会放过他们。 是我的清白重要?还是他们的声誉脸面重要? 今□□我做这样选择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我闭上眼睛,沈孟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怎么,不忍心看?”沈孟烶贴在我的耳畔问,“也好,那我说给你听。” 纪屺寒 和洛悦纤毫无防备地把杯中的佳酿喝干了,酒中的药慢慢开始发挥作用,身体莫名的燥热让纪屺寒感知不妥,他试图在药性上头失去理智之前跳入海水中,或者避入客舱里,但他的去路被人有意无意地堵住了,那些原本围着他们说话的人群散开,又围拢,把两人越推越近,最后成为围观人群的中心。 那些谐平的学生,都是沈孟烶的帮凶,沈孟烶在谐平,就是他们的天。 而至高那些喝高了的学生,非但不试图阻止,还在一边起哄。极少尚且清醒的人,被挡住圈外,挤不进去,帮不上手。 这船上,不光有酒,还有迷幻剂,让人失去理性沉迷于幻觉中的迷幻剂,会让人失去记忆的迷幻剂。 二班长在人群中傻笑,完全不知圈正中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唯一能救场的那个人,五一班的班长,此刻却不知在何处。 人群中心的纪屺寒和洛悦纤几经挣扎,终于还是迷失在药性中,任由身体的本能吞没克制冲动的理智。 沈孟烶终于停止了描述,温热湿润的舌尖,在我耳廓上轻轻舔过,紧紧压制住我的双臂慢慢放松,手指顺着我的衣襟摩挲,寻找着落手的方位,楼下香艳的场面和胸口翻滚的酒意,双重的刺激,让他逐渐失去理智,沉迷于情你/色之中。 我在洛悦纤扯断胸围的那一瞬狠狠地挣脱了沈孟烶的钳制,他被我撞倒在地,顺着惯性倒滑出去,手掌在碎玻璃上划过。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惊醒了他的醉意,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狠狠地瞪着我,眼中亮着浓重的警告,现在我若是离开这间驾驶舱,洛悦纤和纪屺寒就彻底毁了。 我站在窗口没有动,现在下去,已经晚了。 洛悦纤和纪屺寒本来就该在一起,只要没有人把船上发生的这一幕传出去,那么就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但若有人把这一幕录制下来放到联营网上,这会成为追随他们一生的污点和噩梦,也许会是结束他们生命的沉重一击。 沈孟烶既然安排好了一切,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证明。 这里是他的地盘,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我的反抗,力量微乎其微,起不了任何作用。 沈孟烶清楚地了 解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急着阻止我。 我收起我的情绪。 舱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外面的喧嚣已经平静下来,有人及时赶到,收拾混乱的场面。船很大,甲板一角人群中发生的事,只有正巧在周围的人看到,嗑了药的人,失去了理智,同时也失去了记忆,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合理地抹去。 我抬眼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她穿着刚换上的黑色短裙,才吹干的浓密卷发恣意披散,蜜汁般的肌肤充盈着不可言喻的妙曼弹性,纯情沉静的脸色昭示着她的清白。 谐平的女神,所有正常男人的梦中情人,沈孟烶曾经的女朋友,秦浅泠。她同沈孟烶一起潜水回来,沈孟烶进驾驶舱,她去客舱换洗,随后过来找沈孟烶,对艇上正在发生的事和刚刚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进门看到坐在地上的沈孟烶和站在窗前的我,显然大吃一惊。我在船上的事,她看上去根本不知道。她愣了一愣,眼光在我身上稍作停留,就急步赶到沈孟烶身边,蹲下去,关切地询问他的伤势。 我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这个角度看下去,她领口的风光旖旎。比起洛悦纤的青涩,她与生俱来的风情更能勾起男人原始的欲望。当初清隽澈第一次看到她时出于本能的观望,换来的是沈孟烶保镖的一记打到满嘴是血的重拳。真以为自己是神,连看一眼都是亵渎吗? 感觉到沈孟烶骤然升温的目光,我转开了停留在秦浅泠身上的目光。 是啊,一个街头小瘪三,有什么资格打量属于他的女神,过去是,现在亦如是,人,是不会变的。 沈孟烶在秦浅泠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沈孟烶站了起来,走到洗手池边,冲洗手上的血迹和玻璃碎屑,等流水从深红变回原色,他才抽出手巾纸擦干水渍,伤口溢出的血染红了雪白的纸巾,对疼痛,他好像并不十分在意,擦手动作十分用力。 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舱里的气氛很压抑。秦浅泠蹲在那里很久没动,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却,渐渐变成苍白。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才站起来,低垂的头抬起来,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那个聚焦点有些奇怪。 第 6 章 真尴尬 沈孟烶扫了她一眼,对我说,“你说你不是清隽澈,证明给我看吧。” 我突然明白她的聚焦点为什么在我小腹以下了。 那几日我突然和洛悦纤走在一起,给他传递了一个信息,我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而男人喜欢女人的方式,不是并肩散步,那是男闺蜜干的事,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想干的事应该是一起滚床单。 他不想听到我和洛悦纤一起滚床单的消息,他想亲眼看着我和秦浅泠在他面前表演春宫戏。 我打了个哆嗦,想想都刺激得不行。 然后我就不行了,任凭秦浅泠用尽手段,我就是硬不起来。 太刺激了,我阳痿了行不行? 有人看着,我阳痿了行不行? 有种你给我下药啊! 就算你真敢给我下药,我能继续阳痿,要不要试试? 他终于一头黑线,把一脸尴尬死的心都有了的秦浅泠赶了出去。 锚收了起来,游艇在海中全速前行,找到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孤岛,艇打着圈,没停,沈孟烶就让人把我赶下去了,然后带着一船人扬长而去,翻卷的尾浪差点没把我吞了。我连滚带爬攀上小岛,这个岛就是摆张方桌,可以四个人打麻将的大小,没水没食物,水位还可以,涨潮的话还可以坚持一阵,不至于马上就淹死。有条船的话,上这里赌麻将,那真是酸爽到爆,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这里,根本看不到岸,四周,也没有船的踪迹。 这片公海,不在商业航线上,如果没有人来接应,要等私人游艇路过,那就是个中大额彩票的概率。 今天这次可把沈孟烶彻底得罪了,我回想了一下船离岸后在海上开的时间,凭我现在的水平,靠游的话,实在没把握会不会中途淹死。既然游不回去,我干脆躺下来望天,难得有这么安静无人打扰的空间,碧蓝的天,蔚蓝的海,太赏心悦目了,要是有吃有喝就爽翻天了。 时间缓缓流逝,一望无边的海面上没有人迹,这个没水没工具没遮荫的三无荒岛,只需三个大晴天,就能成功把我晒成人干,成为 后人瞻仰的木乃伊。 我瞪了一下午的天,没有人来的迹象。 黄昏降临之时,终于听到了马达声。 听声音应该是条小快艇。 我继续躺着,等声音到了近前停下来,我才抬头看了一眼,不是沈孟烶,竟然是一直没见人影的班长。 我看看他开来的快艇,哦靠,你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你没钱买一条沈孟烶今天用来玩人的豪华大游艇,租一条普通一点的钱总是有的吧?为什么搞了一条两人乘的小快艇?这要叫我站哪里? 他就把艇停在浪尖上,脸色阴郁地对着我看。 今天纪屺寒栽惨了,我也算倒了,就他看着没事,看来算是成功脱身了。 我懒洋洋站起来,被迫晒了一下午的太阳,皮肤干燥,头晕眼花,急需补充水分,我最盼望能来接我的,是二班长,凭他那体贴劲,起码会记得给我带瓶水,不过那货现在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别说开船了。 班长根本就没管我在想什么,还没等我站稳脚跟,一扭手把,快艇就飞了出去,我死死攥着坐垫的后部,硬抗急起急落的坐垫不断的敲打。这种小快艇,谁都知道启动的时候座位不是用来坐的,只是用来给双腿有个依靠,保持平衡用的,谁要是硬要坐着,那就是上敲板子的刑,自找苦吃。可是后面的人是没有把手维持平衡的,要确保不给甩出去,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站起来死死抱着前面那个人的大腿,当然一般人都是不会抱大腿的,都是抱个腰贴个背什么的,再有就是象我这样和后坐垫死磕。 我也不想和个不懂温柔没有线条的坐垫死磕,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上次是我一脚把人踹走的,今天要是倒贴上去,以后我还怎么在五一班上混下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看着我那种有点象鸭子和鸟混合左右摇摆又一跳一跳的奇怪走路方式,班长一路都不得不死忍着笑,等我们坐到车里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在转向盘上闷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启动了车,开回至高。 今天总算不是完全惨败,我和班长冰封的关系有 所改善,他不再当我空气视而不见,而是每次都一脸憋不住的讥笑。 大家都出一次丑,算是扯平了。 下了船我就真不能去上课了,好几天躺在寝室休养受伤的臀位。 无聊至极,我又叼了根草在嘴里嚼,没抽过烟的人不明白,以为这是摆酷的一种方式。 沈孟烶并不这样认为。 过了几天,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又冒出来了。 为了避免门被他踹出个洞,我一早又把锁拆了,既然锁挡不住他,就没必要放着装样,他轻轻一推门,门就开了,我背对着门坐着望天,没留意谁进来了。他从我身后一把把我嘴里的草拔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来不抽烟。” 戒过烟的人都知道没了烟,嘴巴空着的时候是多么难受。 清隽澈有烟瘾,兜里没几个钱都去买烟,那次救了沈孟烶一命,就是买烟回来的路上恰巧碰上的。清隽澈其实打架并不厉害,根本不是沈孟烶的对手,连他的保镖都打不过,但是他不要命,用自己的身体为沈孟烶挡了一刀,当时毫无戒备的沈孟烶根本不知道有人从后面捅黑刀,听到身后有人相撞,转身查看的时候,才看到挡住他后面的清隽澈,当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清隽澈的背上有刀尖戳出,他却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抵住前面那个人,不让他抽刀,更不让他上前半步。 身上地上,都是血。 那插在清隽澈身上的一刀,终于打动了沈孟烶的心。 清隽澈不爱说话,沈孟烶去探病的时候,他只是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般舒心的微笑,偷偷看他一眼,就闭上眼睛,虚弱但开心地微笑,一直那样的表情直到沈孟烶忍不住伸手戳他的脸,看看那个是不是他的临终微笑,然后他就趁机从被子下面伸出手,偷偷握住了沈孟烶的另一只手。 之前他从没机会离沈孟烶那么近,所以一直也没有机会碰到他。 第一次握住了,就不肯放开,就像握住了自己的生命一样,任凭沈孟烶怎么暗中使劲,就是固执地不放。 后来沈孟烶就放弃了,任由他握着,心想反正就这么一次。 第 7 章 有缘份 再后来两人就越走越近。 清隽澈这个人很闷骚,一般人都以为他是很平淡很闷的一个人,和他走近了,沈孟烶才发现他花样特别多,每次都撩得沈孟烶心痒气短,恨不得一口生吞了他,慢慢地沈孟烶就从恨不得居星上没这个人到恨不得分分钟都腻在一起。 然后他就失踪了。 换成是我,我也会掘地三尺把这个人找出来。 看来沈孟烶会一直这么耗下去。 我清了清喉咙。 沈孟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不是,”我嗓子哑得不行,两个字都发音不清。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摇头,努力地咳了好几下,才继续说,“不是,我想通了,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吧。” “你的喉咙没有问题吧?”听着我嘶哑的声音,他担忧地问。 我继续摇头,他准保是想多了,我不过是好久没说话,机体功能丧失而已,“假设我是清隽澈,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走?” “这个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一条命的付出,换来的不过是同意包养,你说这口气清隽澈能忍得下吗?如果这是他要的,你不包,会有别人包,为什么要留下来恶心自己?”我一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离开,有可能不过是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你若真心希望他好,就应该放他走,如果你只是报恩,又何必要苦苦相逼?” 清隽澈一走,他又和秦浅泠混在一起,想想也不会真难过到哪里去。 我这假设的第三人称叙述方式有些引人入胜,果然他顺着我的方式说,“如果他自己想走,我当然不会追着他,我只是怕他有什么迫不得已。”说完,他又不耐烦,“别装了。”他拿出一张字条,扔在我身上。 这年头都又退还到人人传字条的纯情时代了吗? 我把这张揉皱过又重新折叠好的字条打开,上面寥寥一句话,“我走了,澈。”字迹潦草歪斜,就像刚学字的小学生。 “我走了”,连“不必找我”这四个字都没写,怕是认为沈孟烶压根都不会去找他,又自作多情怕他会有些小小担心,所以才留下一张条。 我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可怜可悲的清隽澈。 只不过这字条要不是署了个名,鬼才能看出来是谁写的。 “我查过了,二妈说人是她找来的,拿了一笔钱就走了。”沈孟烶说,“我不愿意相信。” 沈家关系复杂,沈孟烶的老头子给他找了三个有名分的妈,大妈是他的亲妈,其他都是后妈 。 我扭着手里的字条,“你要听什么理由?如果你只是担心他的安危,现在可以放心了。”又不是黑社会,最多挨顿揍,只要死不了,都会过去的。 沈孟烶转到我侧前,靠坐在桌子上,“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走了,我还想知道你的身世,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 “我的身世和你有什么关系?”清隽澈只是个街头小混混,连谐平的学生都不是,随着打工的人流突兀地出现在省城的街头,没有人确切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而我的身世是什么,我还没想好,“我也没打算过遇到你,只不过是碰巧撞上了。”缘分这种事,谁又说得清,在学校门口撞上,真不是我事先安排的。 他俯视着我,我低着头,拒绝和他目光接触。 “沈孟烶,你不是不清楚你和他家世之间的差别,你不是不清楚你和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已经梦醒了,试图离开你,你又何必一定要耿耿于怀为什么?你也说过,是他缠着你,不是你缠着他,既然他已经放手,你应该庆幸从此耳根清净,不用担心怎么甩掉黏在万把块钱的新鞋底的一块恶心口香糖。生活对于你来说,予取予舍,烦恼只是到底要不要,而不是怎么才能要到,而对于他来说,连温饱都需要挣扎,感情又是如何奢侈的事情。就算他为了一笔钱出卖了纯洁的爱情,你们那个能算爱情吗?你有什么恶气咽不下去?就算他真的因为你死了,你找到他的尸体,不过是从这里埋到那里,你真能为他报仇,为他殉情吗?风光大葬,真的有什么意义吗?早死早超生,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他害不了你,害你的,只是你自己。”我滔滔不绝地把最近没说的话差不多都说完了,声音糙得像砂皮,嗓子疼得冒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他沉默,没有说话。 我把头埋在双手间,“我真的很累了。”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清隽澈就是在谐平门口坐着歇口气,听到人吆喝让路,抬头第一眼,先看到的是秦浅泠,哦塞,这世上真有这样风情万种又纯真无邪的仙女,愣一神的功夫,被人一脚踢在腰眼里,倒地不起的瞬间,才看到沈孟烶高高在上的侧影从他身边走过,那种仰视的角度,就是善男信女趴在地上仰视上神的角度,阳光下沈孟烶清晰高峻的剪影让人产生嗑了药的惊艳,清隽澈神魂颠倒地爬起来跟了两步,被跟在沈孟烶身后的保镖一拳揍倒在 地上,捂着一嘴的血,才换来沈孟烶冷冷的回头一顾。 那一拳没有打落半只一只牙齿,证明了清隽澈不是一般的混混,而是有点运气的混混。 之后他在街头再次偶遇沈孟烶,才能张嘴灿烂一笑,露出满嘴白牙,成功引来沈孟烶厌恶的眼神,那要是缺了一颗门牙,哪还有脸笑那一脸傻样?要是缺了一颗牙,日后喂酒的时候,哪还能一滴不剩地都喂到沈孟烶嘴里,而不是漏了他一下巴? 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缘分的。 就简单一拳,就能看出区别来。 等了好一阵,沈孟烶静悄悄地走了,还带上了门。 我直接趴在桌上,眼光逗留在他停靠过的部位,桌面上还留着他的体温,那两条大腿,性感地让人流口水,清隽澈还真是有口福的人。 我真是饿了。 掌中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是纪屺寒请加好友的通知。我想了想,按下接受,下一条消息就紧跟而入,“愿不愿意合作?” 纪屺寒和洛悦纤同一时间办了停课申请,据说家里在紧急联系海外留学。 学校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任何绯闻流传,除了我和沈孟烶,船上发生过的事到底还有几个人记得,我实在不确定。 纪屺寒要和我合作什么?家庭生意? 我回信,“当然。”有钱谁不挣? “我安排车去接你,见面再议。”他的回应过来。 我放下掌中机,转来至高两个月,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对话吧,不管他找我什么事,我还正好有事要找人帮忙,算来找他应该没错。 门又被人敲响了,很温柔的方式,但没听到二班长的问话声,不对,除了温柔,还很矜持,应该不是那个二货。我也没问谁,就说了一句,“进来。” 门被推开了,那种垫了软皮的高跟敲地很隐蔽又很清脆的声音传到耳中,我脑子自动脑补了一种矜贵柔美的女性形象,最好还很性感野性,每次与沈孟烶近距离接触之后,我都需要个美女降降温静静心。 男人让我躁动,就像饿了的豹子要扑击的那种躁动。 女人让我安静,就像豹子扑食前要潜伏的那种安静。 进来的人没有说话。 我只能回头看。 竟然是秦浅泠。 我很意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她也很尴尬,眼光闪烁,肢体僵硬,从来没见过的局促。 我就保持着转头看她的姿势,不知道是应该站起来欢迎,还是坐坐好只当没看见。 她清了清喉咙,有些艰难地开口,“有些事需要和你说清楚。” 第 8 章 合作吧 我放正椅子,站起来,靠在桌子上,正对着她,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而不是敌对。”一旦开口,她的神情开始自然起来,“我只希望能顺顺利利嫁给孟烶,为了他,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你俩之间的事,我不会过问。”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那天的事,你可能会以为我是个很放荡的女人,”她停了下来。 哪里哪里,我早猜出来你很自重,就算下定决心来逗我,自己衣服都没有弄皱一点,要不是你那么保守,我能硬不起来吗?你当时要是能多露一点两点,我就是当场给跪自动流血的节奏,好不好? “自从你离开以后,他就没来找过我,那天他突然邀我去游船,我并不知道你也在船上,当时他对我说,只要我能让你高起来,他就娶我过门。”她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贱?我真不是贪他什么,我只是不知道离开了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眼角,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其实他没有正式提过分手,我一直抱着希望,他疯过一阵后会回头,那天他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才知道我们真的是完了,他只是根本没想到要跟我交代一声而已。可笑我挣扎了半天,竟然真的还照做了,竟然,竟然,”大概是眼泪藏不住了,她干脆抬起头,睁大眼睛面对着我,“我根本不想来找你,我还有什么脸来面对你,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你能帮我,我该怎么办?” 我安静地看着她泪水盈盈的眼眸,实在爱莫能助,沈孟烶已经不是你认识那个懵懂少年,心智一开,就回不了头了,你如果不能象清隽澈一样狠心离开,就只能等着受罪。 她有些呆呆地对着我,眼光穿越到了远方,“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一定要嫁给孟烶,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你说我还能嫁给谁?”她喃喃低语,这些话她大概憋了很久没地方说,今天是豁出去了。 第一次给了他?都是过来人了,沈孟烶这个王八乌龟,竟然还敢跟我装清纯。 “不过他并不知道,”她继续自言自语。 喔靠,一起滚过了他竟然会不知道?这是神马操作?吸毒吸高了?好像他不沾毒品的吧?我给她绕得脑子都有些坏了。 一直到了纪家大宅我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对女人,尤其是美女,我的脑子经常会当机,这是宅男的正常反应吧?老呆在寝室里,都快呆出霉花来了,是该出来走走了。纪家大宅是上代留下的祖宅,老宅子积累了太多历史,感觉深不可测,几弯几绕才到了中庭花园,绿荫花树掩盖的园子里,纪屺寒一身夏装,坐着喝茶,不用上课,他有大把时间打发。我看见他,也是有些尴尬的,撞破人家房事,从此再不能坦然相对。我在他对面坐下,直着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成人礼行过了,果然就是不一样了,比以前多了一份沉着冷静的魅力。 大概是被人看惯了,他并没有任何慌乱和紧张,垂着眼帘喝茶,单刀直入,“沈孟烶留了底,我不能直接出手。” 原来是要合作报复沈孟烶。 沈孟烶挺精明,船上没有违禁品,除了酒,都 是年轻人派对常用的迷幻剂,不在政府明令禁止的清单之上。 我点点头,意会,报复这件事,当然由我直接出面比较好,我哑着喉咙说,“帮我造个出生。”既然是明白人,我也爽快些。 他略显惊奇地抬眼看了我一下,并没有打探究竟,只是问,“有什么要求?” 我摇头,“可信就可以。” 他波澜不惊地点点头。 过了一阵,我问他,“字条上都写了什么?” 他笑,“诗,很美很美的诗。”他回忆着,“没头没尾的诗。”他转着杯子,眼光落在杯中的茶水上,眼中沉浸着温柔,“收到第一张字条的时候,我以为你有什么正经事,就打开看了,诗很美,但没头没尾,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你一直不停地给,我想找你说说清楚,但你一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温柔的笑意转眼而逝,换上一脸嘲弄,“要是早知道你的前科,我一张字条都不会收的。” 我想解释,又放弃了,沈孟烶咬定我是清隽澈,我和纪屺寒又怎么说得清,我转换话题,“洛悦纤是个好女孩。” 他收敛了嘲弄的笑意,脸色严肃,“我知道,大学毕业后,我们会结婚。” 这算是美好的结局了吧?我的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祝福的微笑。 他又是略显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除了会说话,还会笑。” 我到至高两个月,从未开过口,也没有笑过,这是头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对着人笑,难怪他会惊讶。 事情谈妥,他送我出中庭,交代道,“上次出海发生的事,悦纤已经不记得了,你不要和她提起。” 果然是个值得依托的好男人,有头脑,有胆色,有担当,有包容,可惜不是我的缘份,对这个要求,我当然点头。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看着他的手,一语双关,“你不怕我把你掰弯吗?” 他毫不在意,“无上欢迎。” 太自信可不是件好事,我握上他的手,不怀好意地笑,当初沈孟烶遇到清隽澈的时候怕是比你现在还要自以为是。 他的眼光停留在我的唇角,直言不讳,“你的笑有种奇怪的感染力,我有些明白沈孟烶为什么会折在你手里。不管怎么样,希望以后可以多看到你的笑容,不要老是一脸悲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色清明,神色坦荡。 当初一直收我的字条,估计是可怜我是个不会说话的苦命哑巴,不是所有的富家子弟都象沈孟烶一样骄横自大,把人都当哈巴狗一样予取予舍。如果当初清隽澈遇到的是纪屺寒,今天的故事就该是救赎与感恩。 不过人生没有不过。 我走出纪家大院宅,心情如雨过天晴,一路走得轻松,抬脚跨入等在门口的高档客用车,眼前看到了晋级的曙光,等了这么久,总该轮到我翻身做主人了吧。 客用车稳稳启动,沿着纪家大宅古朴的院墙缓缓驶离这座富含底蕴的大宅,我仰头看着阳光擦着院墙溅出的火花一路在我眼前闪烁,脑中是纪屺寒淡定的神色,出了那样丢脸的事,也只有这种大宅里孕育出来的骄子,才能有这种镇场的胆色。 车驶离纪家大宅,我才关了车窗,靠着舒适的背垫,闭目养神。 不期然间 ,一个在阳光中高高走过的耀眼身影在脑海中掠过,把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车已回到至高,停在寝室楼的门口。 学校是不准进车的,但纪家的车,有特权。沈家在省城再怎么坐大,在中都,根本没法和纪氏斗,不过纪氏有祖训,不以势压人,纪家子弟自己的事,一向凭自己本事解决,能和纪屺寒联手,是我的幸运。 我向司机道谢,走下车,仰头看着黄昏中寝室楼后面的晚霞,期盼着明天的到来。 沈孟烶却是失约了。 看着那张空着的桌子,我没来由地烦躁,听说他取消转校,回谐平了。 有钱好办事,有权好办事,两样他都占了,转校就像下馆子一样,爱上哪家去哪家。莫名其妙的,他怎么走了,难道是我那天说的那些话起作用了?还是家里出什么状况了? 我想想不定心,违背自己的初衷,给他发了个好友申请,心底竟然有些惴惴,担心他不理不睬。还好他的回应很快就回来了。 我顾不上装矜持,劈头就问,“你去哪了?” 他乖乖地回答,“回谐平。” “为什么回谐平?” “听你的话,给你自由。” 我看着那行字,有些怀疑对面那个是不是沈孟烶,他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他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我还没想好怎么发问,另一条信息传了过来,“我们要订婚了,合作取消。”那是秦浅泠的帐号发来的,之后就把我拉黑了。这女人,也太会过河拆桥了,昨天刚要死要活地加好友,一达目的竟然就把我拉黑了。 我上下看着两人的短信,怎么着不是个滋味,这算什么?把我生活搅得一团糟,就拍屁股走人了?小爷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轮到你们叫停?我憋着一股气,不计后果给沈孟烶发了个通牒,“我要见你,24小时不来,以后就不要见了。” 沈孟烶没有回音。 我看着失去理智时发的那条短信,有些后悔,好不容易他不来招我了,我干嘛还要去惹他? 这万一他不来,难道说我还要去找他? 斗争了两分钟,我把通牒召回取消了,算了,过去就过去吧。 掌中机一直静悄悄的,我莫名其妙地心烦。洛悦纤不在学校,要暴走也没人陪我。我突然有种要抽烟的冲动,我把掌中机随手一扔,出去找烟馆。学校里是没有烟馆的,学校附近有,但不卖学生,清隽澈也没有到可以买烟的年龄,但街头的混混都知道哪里有黑店可以买烟,我是个学生,没有这种消息,跑了一大圈,一无所获。走回学校,才想起掌中机不在身边,乱转一通,才在教室里找到,打开一看,上面好几个短信,又有通电请求,都是沈孟烶的。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他的呼叫,心平气和地问他,“有事吗?” 他差点被我气死,“不是你要见我吗?我坐第一班机过来,到处找不到你,你问我有什么事。”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急赶过来,“你在哪里?” “我在你寝室门口。” 我想了想,“学校门口见吧。” 我慢慢走到门口,他已经在等了,难得身后没有保镖。 “找我什么事?”他有些担心,急着问。 “找个地方再说。”我不急。 “去哪里?” “嗯,订个房间吧。”我随口说。 第 9 章 找代孕 他愣了愣,没接话。 “你想哪里去了,寝室住烦了,想换个地方而已。” 他急着赶出门,什么都没带,幸亏订票的助理给他准备了钱包证件,才顺利入住。超级豪华套间,两个人住实在嫌大,他不当回事,我却象乡下人进城,四下打量。他忍着性子等我把所有房间都参观完毕,好不容易等我坐下来,还没开口,我就问他,“有烟没?” 他二话没说,让人送烟上来,满满一箱,各种名贵品种,我找那最便宜的开了一包,坐在露台上,美美地抽了一口。 他站得很远,生怕给我的烟熏到。 他平时烟酒不沾,清隽澈是为了他才戒烟的。 我把腿翘在栏杆上,吐着烟圈望星空,感觉爽到爆。 他的耐心也快耗尽了,“你不是叫我过来看你抽烟的吧?” 我把才抽了一口的烟掐灭了,“你要和她订婚了?” 他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不是你让我走吗?我回去安定下来,不来骚扰你。” “我又没说让你和她订婚。”那女人过河拆桥,别怪我摆她一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他无奈地问。 “反正你不能跟她订婚。”我烦躁地说,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反正大学不毕业你也不能结婚,那么早订婚干嘛?” “你不是决定离开我开始新生活了嘛,管我订不订婚干嘛?”他品出一丝不对劲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你开始新生活了?”这人不可理喻,我明明说的是清隽澈好不好? 他一直有些绷紧的脸色突然就放松下来,“你这是又要反悔了?”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了?”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快要开始暴走了。 “唉,跟你说不清。”我烦得直挠头发,“我快给你烦死了。”纪屺寒,秦浅泠,都是因为他才找上我的,我就想静静地养养身,养养神,有那么难吗? 他看我那个样子,刚上来的脾气又没了。 我烦了一阵没打定个主意,嚯地一下站起来,把他吓了一吓,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我挥了一下手,“我累了,要去睡觉。”走了一步,停下来,指着他,“你不许跟进来。”三间大睡房,两间客厅,就算我占了一间最大的,他也睡不了那么多间屋,我把房门关上,想想不对,又打开门,对他说,“你不许走,明天起来再说。”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竖着耳朵在听,除了浴室厨房,其它房间都铺着名贵的厚地毯,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过了一阵,隐约地传来说话声,听不清是他在和谁说话,但至少能确定他没有离开,我的烦躁慢慢退走,出了一阵神,不知不觉就睡着。 这一夜乱梦纷纷,天没亮我就醒了,洗漱完毕,裹着 浴巾出来一看,床上不知何时被人扔了一套换洗衣服,料子正足,没有牌子。沈孟烶骄傲得可以,无论是买的还是定制的衣服都不许有品牌标记,已经出了大价钱给你买你的衣服,就不能再免费给你做模特打广告,世上没有这种倒贴。定做的衣服还好说,买回来的衣服头件事就是狂拆品牌标志,连带给我的衣服也遭了殃,拆是一回事,不留一点拆痕是另外一回事,家里有专人处理,宾馆里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到这样的人才,拆掉标志的地方都是新鲜的针脚,越是好货针脚越密,拆除的迹象也越明显。我看着一个个紧密排列的细洞抓狂,浑身冒泡,好好的衣服就是这样废掉的。 最后我把那套衣服扔在垃圾桶里,穿着昨天的衣服出了房间。 沈孟烶昨晚貌似也没有睡好,我一出房门就看他坐在客厅里,看早新闻。 他瞟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看他的新闻。 我背着墙上的超大屏幕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用正眼看我,问我,“想清楚了?”又是一副很拽的样子。 凭良心说,他如果只是爱看外表的话,只要天天自己照照镜子就可以,清隽澈和他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有时候我也弄不懂清隽澈是怎么把他钓上勾的,也不能怪纪屺寒不把我的挑战放在眼里。 我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一脸清傲地坐着,过了好一阵才问我,“看够了没?” 我那哪是看那,说白了就是用眼光舔他,我也不尴尬,就是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我既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清隽澈,又想借他和清隽澈的旧情把他扣留下来。我这么做也够损的。 他终于冷静不下去了,关了视频,正眼对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娶那个女人行不行?”我很不要脸地问他。 “你知道我要传宗接代的。”他也很不要脸地一口拒绝。 “找个代孕。”科技这么发达,找人代孕,甚至人工子宫体外培育都可以,讨老婆只是个借口。 “可以。”他回得爽快,“你出卵子?” 我操,用得着口齿这么凌厉吗?我不过就是没话找话。 “就没得商量吗?”冷场一阵,我问。 “中都不承认同性婚姻的。”他脑子很清,把所有出路都堵死。 “移民啊。”我也不是蠢货,离开中都,大把可以去的地方承认同性婚姻。 “去哪里?你打工养我?”沈家的权势生意都在中都,离开中都他就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而已。 别人我能养,他那个日出千金的开销,只能把他卖了。 我没话可说,清隽澈不会说话,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澈,你要的,我给不了。”他一脸真诚的无奈。 我暴走,“跟你说多少遍 了,我不是清隽澈!” “你告诉,我该叫你什么?”他不信我,但也不跟我争。 我抄起桌上的作业本,指给他看。昨天直接从课堂里出来,我顺手带上了作业本。 “寂晋城,”他看着作业本封面上平淡无味的三个花式大字,念了一遍,忍不住脸上的嘲笑,“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名字。” 我泄了气,把作业本扔回桌上。 “开个数字吧。”他直接了当地跟我讲条件,“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包你开销,不愿意跟我,拿笔钱够你以后过日子,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看来他找清隽澈,真的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穷得只剩钱的人家的老套路,我鼻子出气,懒得跟他计较,“我就要可以包养你的数字,给不给?”早就说过了,要人包养也不一定非要找你,这点底气我清隽澈,哦不,寂晋城,哦他清隽澈还是有的。 他低下头笑,“我还真拿你没辙。” 嗨啊,是我拿你没辙好不好?我就坐在那里瞅着他看。 他没有纪屺寒淡定,看一会儿没事,看久了就不行了,没话找话,“要我送你去上学吗?” “你知道我总是逃课的。”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他又笑,“又逃课,又不做作业,你考试是怎么过的?” 这些人都爱睁着眼说瞎话,没看我出来开房还带着作业本,这么认真,怎么不做作业了,“有钱啊,找人代考。”我也信口胡说。 “考试的时候明明是你自己做的试卷,怎么代考?”他老实人,想不通背后的奥秘。 “考完让人换试卷呗。”我继续自由发挥。 “不是有人当场检查的吗?”大家都有共同疑虑,每次交卷,收卷老师都要从头到尾看一遍,以防有假。 我又辞穷,每次编故事不想好头尾,一遇到聪明人,马上露馅,“你别问了,反正我有办法。” 他继续笑,心情愉悦,脸色舒畅,“你很聪明,跟着我做吧,我会保证你的薪金分红。”承认作弊,他又不信我,我这人就那么不可信吗? 这是要我卖身兼卖脑,我还能有点自由吗?“你不怕我把你的公司吞了?”说我聪明,让我进他家庭企业,不怕引狼入室? “哈哈哈哈,”他象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人自大也要有分寸。” 分明还是看不起我,哦,看不起清隽澈。小样的,我一个人是不行,可我背后有千军万马,真要搞你沈家,不信搞不定。我自我安慰了一下,不把他的嘲笑当回事。 虽然没有谈出个所以然来,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突然变得很融洽,以至于有些吵架的情侣复合的感觉,这种误导让他彻底出卖了他找人跟踪我的暗箱操作,“你去纪家大宅见谁了?” 第 10 章 玩过火 我愣了愣,这他都知道,不是人已经回省城了吗?难不成还留下了暗桩?那秦浅泠来找我,他一定也知道吧?回去订婚,不打扰我?怕是担心我和秦浅泠达成什么协议,对他不利吧?差点被他骗了。我以后还会和纪屺寒保持联系,也没必要瞒着,“见谁,当然是纪屺寒,他要出国留学,过去道个别。” “你胃口不错嘛,还能去见他。”他讽刺挖苦。 我有什么不能的,船上的时候是他在看,我又没看过,话说回来,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字条是洛悦纤的,不是我的?干嘛老是针对纪屺寒,就是为了那没打到的一拳吗?想起那一拳,我又有些气馁,纪屺寒为我出头不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而是可怜一个身世凄惨的哑巴被外校学生欺负,想到这个,我就有些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到了自己。 肚子咕地抗议了一下。 心情愉快的时候,肚子就特别容易饿。恶心到了的时候,肚子也特别容易饿。反正我现在肚子饿了,每次见到沈孟烶我就很容易饿。就我们这诡异的关系,两个人在房里吃,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下楼去吃早饭,我一路兜着手,按电梯的时候手拿出来,就忘了放回兜里去了,好死不死地还是靠着沈孟烶那边的手,他对着电梯门站了一会,看我没有收手的意思,以为那是个邀请,伸手就拉了上来。我正想心事想得出神,没留意他的举动,才等到指尖搭到指尖,我就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扬手就把他的手给甩了。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电梯门一开,也没等我,扬长而去。我跟在他后面,那个别扭,我那只是自然反应,不是故意不给他脸,生那么大气,我这是道歉好还是不当回事好?出了大堂,他坐进车里,也不等服务生关门,自己就把门拉上了,幸亏这是加长双开门的车,另一个服务生还扶着另一扇车门等我跟进去,不然估摸着他能叫司机立马开车,扔下我就走。我钻进车里,在他对面坐下,他沉着脸,垂着眼,不理我。我看他那样子,突然挺开心,逗他,“好像没几天前有人说过,让我做沈孟烶,你做清隽澈,怎么好像还没开吃就已经有人吃呆了?”老年痴呆是要等老年,你现在就开始这么健忘,那病名得改成老少通吃呆才行。 沈孟烶那个不甩清隽澈,和我甩手那个动作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清隽澈那是挨过好几次皮肉之苦的,你那个没有身/体伤害,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哼,弱小心灵。我这么一想,又很释然。 他继续黑着脸不理我。无论我怎么逗他,他就是黑着一张脸。 我嗓子本来就还没爽过来,就是必须说话也还得掂量着点,他不回话,我也正好休息,一顿原本好好的早餐就在沉默的低气压中艰难地渡过了。 难得逃课在外出门有车,大好时光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但两个手兜兜里的大男生,沉默不语地保持安全距离逛街逛公园,那个场景未免古怪了些。趁早餐沉默的时间,我想了个很无聊又很合适的去处,电影院。他不理我,不说话,也自然不能反对。 漆黑的电影院里,人稀稀落落,他专心一致把眼光集中在无聊的电影屏幕上,我专心一致地打量他的侧影。我知道他装酷时间有限,果然等了不久他没好气地开口说,“看你的电影。” 我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立马顺溜地接口,“你比那个男主角好看多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脸上的黑气慢慢散开。 我借着黑暗的掩饰鬼笑,用肩顶了他一下,才把目光转到荧屏上。 我保持着这诡异的笑容,对着不知道在播什么的屏幕,认真思考着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下一步,我要怎么走? 电影院出来,天光大亮,还有大把时间,沈孟烶气还没生完,既不愿意当个闷嘴葫芦陪我乱走,又不愿意开口说话,直接打道回府。回到宾馆房间,他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就没出来。 换做清隽澈,准保腆着脸跟进去了,他那门也没有锁,耍些小花招分分钟雨过天晴,沈孟烶最吃那套。但是那些都是小情侣关起门来干的事,我寂晋城是个标准直男,只会对美女发痴好不好,要不是看在他那么高的颜值的面上肯来搭理他一下,正眼都不该看他一下,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想想都肉麻,实在搞不来。 我在客厅坐了一阵,也回房躺着,望了会天花板,拿起掌中机,给他发消息,“小心眼,还生气呢?”,,,“喂,你准备黑到什么时候?”,,,“我真不是故意的。”,,,“啦啦啦,啦啦啦。”,,,“我好闷,无聊死了。”,,, 反正短信不收钱,我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条过去,终于等到他飞回来的一把刀,一把血淋淋的刀。我恬不知耻地发了两个字给他,“美男”,他回了一张今天看的那本电影的男主角的照片。我猜他心情复原差不多了,继续逗他,“什么时候去整容了?”附一张呕吐的表情表示不满意。“去死。”他那口气就像个幽怨小媳妇,附加一根绳套,刀子不顶用,换上吊绳了。“死了你哪里再找得到我?”我皮厚,刀不怕,绳子更不怕了。他不回话,直接拨通语音,口气强硬地下达指示,“话那么多,过来说。”没等我回答就掐断了通话。 哦擦,玩过火了。 早晨拍开他手可以借口意外,不是故意的,现在不过去那绝对是故意的了。 我硬着头皮走到他房门口,壮壮胆推开门。 他斜趴在床上,一脸睏意,眼都睁不开,看到我就抱怨,“我就睡一会儿,你一会一个短信,没完没了,吵死了。过来!”他看我站在门口没动,又下指令。 我犹犹豫豫地走过去。 他拍拍床,“坐下。” 我抖抖嗦嗦地搭了半 个臀位。 他闭着眼睛,伸出手。 我哆嗦了一下。 他说,“拿来。” 我没反应过来,“啥?” “掌中机。”他说,还是没睁眼,声音睡意很浓。 “干嘛?” “别废话,拿来。”他又是马上要炸的样子。 我怕他清醒过来做出什么奇怪举动,很不情愿地把掌中机交给他。 他扬手就把我的掌中机扔了出去,“别吵,让我睡一会。”说完,卷了被子又睡。 我看看他睡着的样子,琢磨着是不是睡过去了,一挺身准备站起来,我还没挪窝,他立马就感觉到了,“乖乖坐着别动,你敢捡,我把它扔楼下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地毯上躺着的掌中机,看得见摸不着,那个难过啊。 他倒是舒舒服服地睡了。 我无聊地四处乱看。 他的掌中机躺在床上。 我抬抬眉,不让用我的,我就用你的。 我伸长手够到他的掌中机,鬼笑地拿过来,不知道加密没关系,我试到你锁机,锁到一千年,你也没有用。我这么想着,手指戳到解密钮,没想到一下就点开了,怪了,这人掌中机不加密的?不怕丢?我扫屏粗粗看了一下,桌面很整洁,除了必备件,没多少其它应用件,通讯件里除了我给他发的对话,其他什么联络也没有,连通讯录都是空的,只有我一个,这人平时不用掌中机的吗?那他怎么跟人联络?还是机子高级,文件都放在什么保密地方,其他人看不见?我乱翻一气,找到一堆游戏,琳琳总总,热门的都在了,还有很多新版,包括还在试运行、没对外投放的,我开了一个出来,英雄美女升级打怪,老套路,但里面装备人物超□□,看着让人流口水,因为还没上线,只能跟机器对打,我挑了一个身材超爆的大波妹,赤手空拳,泳装上阵,不是我有暴露癖,新手上阵没装备,只有那点货。大波妹空手暴击还算厉害,打掉几个小怪,捡到一件护身衣,穿上后肉少了,但防护提高,总算打小怪的时候不用扭来扭去躲避就可以不掉血了。我打得顺手,一路升级,收集好多装备,就是没有在线玩家,没有对手,没人抢装备,更没朋友,有些英雄寂寞的无奈。打游戏耗时间,不知不觉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午饭错过了也没觉着饿,更惨的是沈孟烶什么时候醒了我也没感觉。 他就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我沉浸在游戏之中。 清隽澈喜欢打游戏,没工打的时候,唯一的消遣就是泡网吧打升级,他貌似没有家,挣来的钱除了吃和烟,就是付给了网吧,就是这样,走的时候还欠了一笔网费。大概是因为生活没有盼头,所以才沉迷游戏里寻找人生的荣光。 他打架不行,游戏打得不错,起码比沈孟烶打得好。 沈孟烶不打游戏,仔细想想,他实在是个五好青年。 我游戏打得眉飞色舞。 他看我看得一脸沉静。 第 11 章 表诚意 因为没玩家抢怪,我取了个巧,在外场狂打遍地都是的小怪升级,到了一定级别才进场打大怪,头几个几乎秒杀,突然就遇到一个超爆的,打得差点挂掉了才搞定,爆了一地装备,却没有补血药水,我撑着最后几滴血,逃回安全地带,这游戏最□□的地方就是补血药水超少,打怪不掉,城里商店也缺货买不到,只能靠吃饭睡觉上医院治疗养回来,这些手段都按正常程序运行,恢复起来非常花时间,我打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个秘密,后悔上场打怪太猛,正面硬杠不知躲避,把仅有的几瓶药水都嗑完了,以后再有得省着点用,攒着等有玩家上线还可以存着卖大价钱。 不能打怪,城里没人也没有晋级项目,我只能租个房间把人扔床上睡觉,本来大街上也是可以露宿的,省钱,但那个养伤太慢,若不巧遇到坏天气,还得掉血,只能租房,这租房间也有学问,越贵的复血越快。我装备多,钱不多,只能卖装备换钱,我反正也不赶时间,就省了那几个钱,租了个最便宜的廉价通铺入住。因为没有玩家,大通铺就我一个人,倒像是大户人家包场,就是环境实在差了些。我躺下之前看了一下血槽,哇塞,还有这操作,带伤走路都掉血,血槽里只剩最后一滴血,谁来推我一下就死了,赶紧躺下睡觉。 大波妹躺下了,我就没事干了,扔了掌中机,正打算揉揉眼睛,休息一下,眼角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亮,转头一看,卧槽,大白天看到艳鬼了,沈孟烶睡醒了格外地显眼,眉色深浓,仁白分明的眼眸似有清光流转,双唇唇色殷红如血,肤色更是雪润亮泽溜光水滑,恨不能上手掐一把过过手瘾。 我晃到了眼,赶紧转开眼光,接着揉眼,心里念佛压惊,罪过罪过。 沈孟烶问我,“游戏这么好玩?” 我没正面回答,“这不是你平时用的机子吧?”说完,抄起掌中机,查看大波妹的血槽恢复了多少。 “本来想给你的。”他说。 “哦。”原来是给清隽澈的,怪不得这么多游戏,我就奇怪不玩游戏的人机子上怎么装这么多游戏。我没上心,还在查游戏,突然间就想到一件事,吓了一身冷汗。 这只机子不是没设加密,而是用了清隽澈的指纹做的加密。这世上两个人长得像虽然少,也不是没有,但迄今为止还没发现两个人有相同的指纹。 我压下心惊,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搞到我指纹的?” “船上。”他也没打算瞒我。 我一颗心放下来,原来是我的指纹,不是清隽澈的。我把游戏关了,把机子扔回给他,起身去捡我的机子。那只机子装备超爆,存量无限制,玩大型游戏画面超清、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点不带卡,看上去比我那只高级多了。 他看着那只机子,“你失踪的时候我买来的,和我的机子有内联,我那时想, 你如果手里有个机子,遇到危险时,可以直接向我呼救,人落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 我捡手机的动作停在一半。 清隽澈是没有掌中机这种奢侈品的,他和沈孟烶在一起时,沈孟烶没想过给他配机子,出事了才想到,却是晚了一步。 “我看你现在也用不上了,就没给你,不知为什么我舍不得扔,自己留着用了,这次出门,我就记得带着这个。”他继续说。 我的鼻子有些酸,弯腰捡起自己的机子,站在门口,没接话。 选择题: a.我想过去压倒他 b.我想转身逃出去 c.我继续装傻 他困惑,问我,“为什么要装着不认识我?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他?” 我糙,又来,“清隽澈死了,我杀的。”我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听到前半句他先是吓了一吓,听到后半句一脸无奈,“你说句人话,行不行?” “我把他的脸皮割下来装上了。”我继续说故事,口气阴森森。 “我c,”他被我气得差点骂粗话,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我面前,按着我的脸左右转,“你倒是给我看看刀口在哪里?”再高超的换肤手术都会留下刀口,不可能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我被他挤得像只竖起来的扁嘴鸭,咿咿呜呜说不清话。 选择题: a.趁机对一下嘴 b.啥事也没发生 选择越来越少。 他没听清我说什么,稍稍松开手,又下命令,“说什么,再说一遍,说清楚点。” 我糙,不是你挤着我的嘴,我能说不清话吗?总是说话象领导,你就不会温柔点吗?“我教你打游戏吧?”我建议。 他放开我,“你又不是清隽澈,整天吊着我干嘛?还不快滚。” 你堵着我的路,我怎么滚?喔糙,我又不是轮子,不会滚,你倒是先示范一下呢?我嬉皮笑脸,把锅甩给他,“谁让你长得人见人爱。” 他哼一声,从我面前退开,打量着我的脖子,“你喉咙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脸色冷了一冷,那种不可言喻的疼痛好像昨天一样新鲜刺激,“生了场病呗。”我原本想说生来就是这么哑,想想又改口。 “装,又装。”他半信半疑,“坦白交代,你到底什么来历,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清隽澈是盲流,到处走,不跟组织,□□工,不用登记身份,没有任何资料可追溯,那还说得过去。我是个学生,转校过来怎么也会有备案,可偏偏他还是查不到我的身世,这就让人起疑了。 滋,掌中机震动了一下,我抄起来一看,来得正好。我把附件打开,推到他面前,寂晋城,无父无母,无兄无妹,纯孤儿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一凤凰男,书读得不错,受慈善机构支持,进城读书。这慈善机构安排入学一事正和我的入校纪录对接,短短一天,纪屺寒把天书造得如此□□无缝,真是厉害啊。 换个名字,把慈善机构和读书那部分换 掉,这背景也很适合清隽澈:清隽澈,无父无母,无兄无妹,纯孤儿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一凤凰男,情商不错,进城打工攀上贵人,得包养。 沈孟烶看着有公章的红头文件,一脸不屑,“找谁造的吧?我不追究你身世。老实交代,接近我有何目的?” “喂,话说清楚了,我可没打算接近你,是你先接近我的。”我哪能承认我有不良企图?明明是他在学校门口堵住我的。再说了,要是我是清隽澈,有什么不良企图的话,我能默默地一个人从省城逃到这里?万一他不找我,以前的那些努力不是全泡汤了吗?哪个白痴会做那种蠢事?我瞪着他,重复他的话,“老实交代,你有啥目的?” 沈孟烶翻白眼,几乎真要相信我不是清隽澈,清隽澈从没有这样贫嘴。 清隽澈是小人,动手不动口。 寂晋城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有时候,动口杀伤力更大啊。 他气过了头,恶狠狠地笑,“那好,我欠清隽澈的,不欠寂晋城的。你要开房的,这几天的房钱,你出。” 凭啥,要出也得一人一半吧?不过一半我也出不起,一万一天,两天出一半我也得出一万,我象你一样钱多烧啊?我瞪着他,泄了气,穷就是底气不足啊,“好吧,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清隽澈贪恋沈孟烶美色,图谋不轨,被你当场拆穿,无奈之下,只能逃之夭夭。” 他被我气笑。 我继续说,“那个那个,我真是贪恋你的美色。”我怕他逼我付房钱,继续发挥,“我对你美色的敬仰,如戏龙河河水一样滔滔不绝,自打我出生以来,我从未见过象你这样上天入地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容颜,什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帅气逼人,通通不够形容你,自打第一次在校门口看到你,我就被你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所打动,啊,这是哪家的牙医如此神奇,尽然能箍出这样两排牙来,颗粒饱满,光洁无瑕,无丝无缝,牙签公司从此倒闭。第二次遇到你,就被你压在墙上,如此亲密无间地对着你这张惹得天怒人怨的俊脸,我是激动得气都喘不过来,若不是你体恤本人疾苦,及时退开,我与你差点就此天人两隔。第三次在寝室,知道你为了怕我饿着,竟然不惜采用跟踪暴力这等不符合你高贵身份的手段,将饭直接送到我的嘴边,我是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酥软得身子也站不直,只能静静地靠着墙欣赏你那卓尔不凡的顷世之貌,,” 沈孟烶一直一脸不知是怒是笑的奇怪表情听我满嘴胡言乱语,听了一阵,突然之间露出一个诡异微笑,人压过来,把我逼在门框边,一手撑着墙,一手捏上我的下颚,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说这么多,不如用点行动表示下诚意?” 选择题 a.完了,我的初吻要挂了 选择题只有一个答案,让我怎么通过考试? 第 12 章 游戏场 不对,我的初吻不早就挂了吗?而且就如秦浅泠说的那样,我还不知道呢,第一次就那样没了。 “叮”,“叮”,床上那只掌中机突然有短信进来的提示音,不是一个,而是连着两个。 我和沈孟烶同时对它望去。 照沈孟烶的说法,这只掌中机只和我的掌中机还有他的掌中机可以相互通信,根本没有其他人能联系上,我的掌中机就在手边,没人动过,这时候有短信进来,只能是通过他的掌中机。他匆忙出来,没带自己的掌中机,难道说有人在偷用他的掌中机? 沈孟烶放过我,过去查看状况。 我暗暗松了口气,无论是谁,此时都救了我一次。 擦枪要不走火,什么时候该叫停这个度,我一定得好好掌握,不然下次没这么运气就不好收场了。 他看了一眼,随即释然,把机子扔给我,“找你的。” 我一头雾水,谁这么神,竟然会打通这个机子找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游戏竟然有玩家上线,给我注册的客户号发了两个短信,“打这么吊,”“你是个男的吧?” 哦靠,谁这么牛,隔着屏能看到我的性别,“你谁啊?”我回了一句。这人还性别歧视,打得好就一定要男的吗?我偏偏不承认,看你怎么着。 “和你一样,朝露请来测试游戏的。”那人回答,“你怎么称呼?”这年头被朝露聘用的人都特牛,一定要强调一下,不就一越做越大的媒体娱乐的公司吗?德性! “大波。”我把游戏角色去了个尾报给他,我才不是谁聘用的。沈孟烶走过来看我在机子上跟人对话,看到了这名字,忍俊不禁。 “没听说过,新入行的?”那边问。 “你叫啥?”我没回他,直接问他。 “叫我大唐就行,我干这行很久了,行里的人都认识我。你干多久了?”那头锲而不舍地追问。 “四小时。”我估摸着时间回答,没等他回答,我想了个念头,“多叫些人上线吧?一个人打没意思。” “好,你等等。” 等了不多一阵,好多人头冒出来,上来都先和那个大唐打招呼,看来他确实是老资历了。有人看到我那个角色,招呼道,“美女。” 大唐为我更正,“他是个男的。” “别听他乱说,我就是个女的。”我输了一行字进去。顿时冒了一大堆招呼出来,还有人问我多大了,游戏世界里男女比例大大失调,不知为什么沉迷游戏的大部分是男的。我报了个岁数,“16。”那头搭讪的短信就更多了,看都来不及看。 我装清纯少女很入戏,怎么无知怎么说,有人问我这么小怎么被朝露收纳进这行的,我一脸忸怩的天真,“没有啦,是我男盆友的机子啦,我 拿来玩玩。” 一阵沉默之后又有很多惋惜,各说各的,有人问我男友是谁是不是很牛,有人自我感觉很好约我下线见面,有人说我这么小不要急着安定要多看看,有人问我要大头照全身照,只有极少人敬业问我游戏技巧,一片乱哄哄。 我调戏这帮游戏男玩得正兴,那头的大唐被冷落了,跳出来把那群人骂了一通,大体意思是,老子带你们上线,是让你们测试游戏的,不是带你们来泡妞的,你们给我好好干活,不然一个个踢出去。还安慰我说,这些人就是爱耍耍嘴皮取乐,没有恶意的,不要怕。 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联营网,我哪有怕啊,再说了,耍嘴皮谁有我厉害?做女孩子这么爽,老子得尽情感受一下。我继续装啊,粉红少女状,“你们都贼坏了,不跟你们玩了。” 打完这行字,我在一片挽留和惋惜声中,潇洒地退线了。 小爷我忙得很,谁有空陪你们玩。 抬头一看沈孟烶,那表情,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我心虚,抓起自己的掌中机,假装查来讯,避免和他四目相对。 别说,这一查,还真查到两条错过的短信。 二班长温柔的提示,“同学,你昨天的作业还没有交,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在课本第175页处,还有下午的课,作业在课本下册第32页处,请明天务必将两天作业交齐,不然要扣分的哦。” 还有一则只一行字,“有口气剩就回来上课,旷课后果自负。” 哦塞,自从学校威逼利诱一定要加这人通信以来,我还是头一次收到班长大人亲自发出的通知,我这是a.该感到荣幸呢还是该b.感到荣幸呢? 虽然有两选项,结果都一样,这口气,就像我大爷。 平时缺课我都至少给个理由、露个面,今天我是招呼都没打,直接从学校失踪了,大概是这个原因才惊动班长的大驾吧? 我撇撇嘴,真冷清,失踪一天,才这两人找我,“我得回校了。”我跟沈孟烶交代,和这人单独相处太危险,避一避为妙。 “你不是还要教我打游戏吗?”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跟我回校,我教你。”学校人多,安全,而且不用担心他逼我付房钱。 “回你学校,我住哪里?” 喔靠,又一难题。 看我愣着,他很不屑地说,“我回省城了,没事不要再喊我过来。” 这是要断交了? 算了,反正今天回去也没课上了,作业明天再赶也来得及,我把那只满是游戏的掌中机从他手里抢过来,“说,你想学哪个?” 他一脸无趣。 “来来来,游戏很好玩的哦。”我拉他回床上坐下,“我们就玩刚才那个吧。” 我重新上线,一看,喔好,这一会儿的功夫, 城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很多人设都被认领了,市长、公司总裁什么的都上位工作,城内晋级任务也张贴出来了。试用版里人设可以随意认领,正式版里这些人设都要靠经验和人品积累争取来的,不打到一定级别是拿不到这样的角色的,除非出真金白银问别人买。这试用版里的角色如果能延续到正式版,这些人就发了。 我看看张贴出来的公司晋级招聘,准备去应聘,结果碰了一头灰,每个岗位都有相应学历和工作经验要求,我这种只有打怪经验的,在城里根本混不开,要混,只有一条路,潜规则。举例来说,第一步陪老板吃饭喝酒,可以得到公司底层职位,接下来还有更进一步的,和现实社会完全一个套路。 沈孟烶看我四处碰壁,把机子抢了过去,把大波妹扔回通铺睡觉,重新设定角色,新角色是一个学历经验装备齐全的职业女性,相貌身材中等以上,家境小康,年纪25,单身没娃,有几分姿势,但不至于象大波妹那样招惹垂涎,这种人设在城里生存没问题。他把机子还给我,我把人物名字又改成大波,然后去应聘,顺利拿到工作,看我加班加点,又要应付老板,沈孟烶问我要我的掌中机。我有些警惕,问他,“干嘛?”沈孟烶又是大佬脾气,根本不屑解释,自己动手把我的机子从我兜里掏出来,拿了过去,逼我说了密码,登录一个网站,输了密码,把那个试用版游戏装我机子上了,然后他自己上线,设了个公司总裁的角色,取名“男友”,当然是俊男一枚,让猎头公司去我那里挖角,把我挖到他公司任职,不用加班,但要继续应付老板,他邀我晚上吃饭。这个是个游戏,不是真人,我随便很多,陪他吃完饭,系统跳出选项,问我开不开房,我想了想,选了同意,然后潜规则成功,第二天晋升为总裁秘书。 我还没来得及感概,他先把掌中机扔了,说了一句,“无聊,要找女人开房,我跑这里来对着你干嘛?” 难怪游戏对他没吸引力,对于他来说,真实的人生才是他的游戏场。 他倒在床上,还没等我来得及答话,又把我的机子拿了起来,开始翻我的通讯记录。 我的机子才用了两个月,也很干净,不怕他翻。 我继续我的游戏,突然想到纪屺寒的那个邮件还没删掉,让沈孟烶看到了就麻烦了,不过现在抢回来也晚了,我的机子上就几个人的通信记录,大部分都是二班长发来的各类通知,还有就是我和他的对话,纪屺寒的那张身份证明,班长的那句话,他要查,肯定先看纪屺寒的。 拆穿就拆穿,反正他就没信过我。我想开了,继续打游戏。 第 13 章 熬日子 查完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我,“你还要不要吃饭了,我都饿穿了。” 我这才下线,陪他去吃饭,路上偷偷查通信记录,发现纪屺寒的记录整个没了,垃圾桶里都找不到。难道说被沈孟烶删了,手脚这么利落,我都没看到他动作啊。我想想不放心,趁沈孟烶不留意,给纪屺寒发消息,“你刚发的那个证明我怎么找不到了?” 过一会回应过来,“撤回了,给你看一下而已。”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干嘛?”难道拿回去重新做? 他不答反问,“你和谁在一起?” 我立马意会,哇咔,神啊,吃了一次亏以后现在这人滴水不漏啊,这都提前预见了。 我把对话框清空,底气十足。 没把柄落人手里的感觉真爽。 沈孟烶全程在想心事,没留意我的小动作。 饭桌上我用他“男友”的在线号又上去玩了一把,城里各色女人不少,大都像我一样,后台是个男的,没啥意思,有人约饭我一律拒了,想着我这一超级俊美“男友”要和某个摆不上台面的邋遢男约会,我就泛恶心,谁要敢约我开房我准保让大波妹出来一脚踹爆他的命根子。我仔细查了一下,就像我有三个号一样,好多号都是同一个人操作的,那个叫大唐的上了十多个号,城里打工什么的他能同时操作五到六个号,出城打大怪的时候同时操作两个,打小怪的时候能同时操作到 四到五个,组团一起的时候,他的号经常会跟他自己其它的号对话,感觉特滑稽,好像有人人格分裂一样。 我从没让“男友”和大波妹或者职业女一起组团,我玩大波女和职业女两个号时随意很多,约饭聊天看对方游戏人设而定,玩“男友”这个号的时候谨慎很多,把他设定成高冷男主的人设,基本不理人,私下里我把“男友”当作沈孟烶了。游戏里象“男友”这样的高富帅冷峻男主要靠颜值和财力积人气,因为群里没有真正女生,钱的需求量小,“男友”的人气远远不及大波妹和职业女。这只是测试版的特色,在正式版里,有纯女人,软男和拜金男女的捧场,这类人设人气一般都很高。 我边吃饭边打游戏,根本没顾得上沈孟烶,一顿饭吃完没和他说上两句话,他貌似不是很介意,结完帐还等我打完一个大怪,才一起离开餐厅。一路上我怕他心里不乐意,嘴上不说,试探了他几次,才确定他是真不介意。我心里又犯嘀咕,这是不把我当回事吧? 吃完饭,他送我回学校,校门口分手时,我不放心,叮了他一句,“你不要趁我不在,溜回省城和那个姓秦的订婚。” 他看着我问,“你是希望我转校过来吗?”夜色里他的眼眸晶亮,看得人心慌。 我犹豫了一下,才违心地说,“算是吧。”说完我就心虚地溜了,转头看时,他还在门 口站着,那身形,就像立体剪纸高手手工精细的绝世之作。 那天晚上我无故失眠,睁眼闭眼都是那副剪影,最后爬起来打通宵游戏,没敢玩“男友”,也没留城里跟人闲扯,用职业女和大波妹轮流着在城外打了一晚上的小怪,第二天黑着眼圈去交作业。 这天我没逃课,没精力逃课,我懒洋洋趴在桌上看着眼前两张空位,一张比较远,是纪屺寒的,一张就在我边上,据说沈孟烶来坐过一天,那天我没来。 我有些绝望地看着那张桌子,我这不是生了相思病了吧? 掌中机一直静悄悄的,沈孟烶那里一点音讯也没有,没给我发过短信,也没有上过游戏。我突然想起那一箱烟,就抽了一口,太浪费了。 我就那样萎靡了一周,才决定重新振作起来。 我把游戏卸载了。 烟说抽就抽,说戒就戒,游戏要玩就玩通宵,不玩就一点不碰,这样的毅力,难道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沈孟烶? 我开始认真听课,写作业,然后就开始怀疑人生,这是小学程度好不好?怎么会是马上要申请大学的五一班的课程? 这期间纪屺寒出洋去了,带着洛悦纤。 我没去送行,看着他和洛悦纤在一起,我还是觉得挺别扭的,再说反正他们两个还会回来的。 有些事情当事人不追究,也就过去了。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我身边那张空着的位子上有一天突然就坐上了人。 第 14 章 等惊喜 我是在上课睡觉睡到一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占了位,一开始没完全醒过神来,还以为沈孟烶来了,定睛仔细看,才发现不是,那个年轻男人和沈孟烶长得有点像,高个,俊脸,清冷,但还够不上沈孟烶那档次。大框架雷同时,细节决定一切,沈孟烶细节处是无可挑剔的,举例来说,眼眶弧度会根据眼睛睁开的大小而变,沈孟烶那对眼,无论开合程度,那弧度绝对都完美。这年轻人就垂眼时那曲度最耐看,超花,完全睁开时眼角就耷拉下来,虽说不难看,还有种楚楚可怜的风情,但一比沈孟烶,就差了。你说气质清冷高贵的男人,长了对可怜兮兮的眼,不说容貌,就气质上来说怎么也得打折。 看我留意到他,他说,“你是寂晋城?沈少让我接你去省城。” 我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省城了?再说他是谁啊?“你哪位?” “你真不认识我?”他问得奇怪,他不是不认识我吗?我凭什么要认识他。 我瞪着他看,一脸茫然。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孟桦,算是他同岁的弟弟吧。” “同胞胎?”我很无知地问。不是这样怎么会是同岁? 他摇头,“我和他不是一个娘胎里生的。” 我有点明白了,没再往下问。 沈家门里规矩奇怪,沈孟烶的妈是他老爸的第一个老婆,正牌大房,虽然现在分居,一直没离婚。他老爸堪称播种机,里里外外不知到底有多少女人,多少子嗣,大部分没有名分,就以前提到的三个是正式被承认的,那些外面女人生的孩子能被承认的都被那三认养,亲妈是露不得面的,大房就沈孟烶一个独子,凡被沈家门里承认的孩子无论年岁都得尊称他一声大少爷。 这个沈孟桦的亲妈是谁,有待考究。 我摇头,我才不要去省城,那里太乱,哪比上这里的安逸?世外桃源一样。 “哼,”他鼻子里出气,“挺会吊胃口啊,行啊,他交代的事情我做了,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 这是句废话,我的事情当然我自己做主。我没再理他。只会说废话的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哼,”他继续鼻子出气,“你再搞他,等他被踢出沈家大门,你陪他喝西北风去吧。” 我靠,出什么事了?沈孟烶在沈家的地位,谁能撼动? 话说回来,中都治安不错,纪屺寒、班长那类人出门从来不带保镖,就沈孟烶特别,不是怕外人害他,主要是怕流落在外的那些四五六七们妒嫉,发狠,暗算他。 内斗。 沈孟烶这长子的地位,除了家里头那七个儿子觊觎,外面也有不少人盯着吧?不然也不会有清隽 澈挡着的那一刀。 唉,摊上这样的老爸,幸也不幸。 大家不过一起玩玩,我可没想过害他,万一真流落街头了,我可养不起他,我抓起掌中机给他发短信,“你怎么回事,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才有回音过来,“准备订婚仪式,太忙。” 我靠,我气得鼻子冒烟,“这里有位叫沈孟桦的,如果你认识的话,麻烦把他叫回去。” “订婚应付家里的,反正毕业时间还长,慢慢再想办法。我想你,过来陪陪我,等风头过了我陪你回至高。” 我呸,我又不是你的小三小四,“去死。” 他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过来,“别生气。”接着通话请求就过来了。 我一指拒接,小爷我不是一定要接你来电的,理不理你,得看我心情。 “让我听听你声音,你现在的声音特感性。”这人聪明不用在正途上,这么快就把我的贫嘴学去了。 那叫性感,不叫感性,你那舔人技术还有待提高,“爷我忙着赶作业,没空理你。”我那声音嘶得跟威胁人的眼镜蛇一样,那还能叫性感,所有人都是天籁之音了。 正巧下课铃响了,我站起来准备走,那个沈孟桦也跟着站起来。 我瞪他,“你干嘛?” “沈少让我跟着你。”他一脸沈家门里专用的拽样。 彻,就一跟班的,这么神,给谁看?我没理他,经过二班长身边,交作业,顺便指指身后跟的人,对他说,“这货,帮我处理了。” 前阵子气闷找到货源抽了一阵烟,我这嗓子这几天又不行了,这句话超过三个字我就说不清了,二班长一脸痴呆地看着我,“同学,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我懒得跟他重复,拿出掌中机,一边走一边发短信,“我身后那货,帮我处理了。”发完想想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糟了,发错人了。班长和二货的标志符都是五一班公告号,一模一样,以前从没班长的对话框,我找第一个回过去就可以了,这一次第一个是班长的那句最高指示,我想都没想,就把那句话发那里了。我看看班长没回应,推测他估计还没来得及看,赶紧撤回来。 沈孟桦一直跟到我寝室门口。 喔啜,这是不是我以后睡觉洗澡上厕所他都要跟着? 他越过我,进了隔手那间屋。 行啊,有点手段,竟然把我隔壁邻居给轰走了,不过隔着堵墙,你准备怎么跟着我?墙上钻洞? 我关上门给沈孟烶发短信,“你搞一人过来跟着我干嘛?备胎啊?” “二妈的意思,与我无关。” 这个二妈听上去事特多。 “她啥意思?” “别管她,过几天我过去。”他又补 充一句,“耐心点,有惊喜给你。” 我小睡一觉醒来,看到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去惹他。” 我觉着有些好笑,故意逗他,“他?谁啊?” “就那个沈孟桦啊。” “他是你啥人啊?” “没关系。”他一口否决彼此的血缘关系。 “那你紧张啥?” “你啊。” 我笑,“我?” “没事就勾三搭四,我不在,不知你又搭上谁去了。” 嗳,这人颠倒黑白有功啊,明明是他脚踩两只船好不好?竟然反咬我一口,“喂,是谁回家订婚,又扯着我不放的?” “跟你说了订婚是应付家里的。” “行啊,我把这句话转给沈孟桦?”或者转给秦浅泠也行。 “你嫌我这里还不够乱,随便。”他好像生气了,再没回音过来。 我皱眉,儿子象老子,他能有什么烦心事?沈孟烶的老爸有句至理名言,所有人听了都不得不同意,又暗笑到憋出内伤。他说,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在于感恩,糟糠之妻不下堂。话听上去是真理,摆在他口里说出来,实在太可笑。一则他本人已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来什么糟糠之妻?二则就他那种不下堂的方式,还不如早早下堂算了。说白了,就是用来应付那些小二三四五六七八的。 沈孟烶还未到合法抽烟年龄,已经把老爸的一套学齐了。 算了,反正大家都是玩玩的,何必这么较真?我又不是清隽澈。 我把掌中机扔在一边,埋头开始写作业。 做学生真好,再多烦心事,一做作业都成过眼云烟。 转眼又是一周,沈孟桦忠实地执行他的任务,只是跟着我,也没什么特别举动。我看在他长得像沈孟烶的面子上,也没拿他怎么样,就当养了条颜值比较高的狗,就是缺了根牵狗绳。 周末正无聊,突然收到沈孟烶的短信,说车已经在校门口等了,我惦着他说的惊喜,跟车离校,到了上次的宾馆,老房间,进门一看,老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喜派对什么的,正失望着,就见沈孟烶从一间房里开门出来。 天气越来越热,秀大腿的满街都是,他还是长裤一条,气色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肌肤晶莹润泽,神清气爽,眉宇间没了头次见面那种因焦虑过度而产生的紧张和戾气,从眉尖到嘴角都含着洋洋的喜气,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到了发光的程度。 这几天满天都飞着沈家大公子和省长千金即将订婚的消息,强强联手,皆大欢喜,难得他还能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看看我这无名无份没被家长承认的小二(慢着,怎么感觉象跑堂的?),我真是心有戚戚。 我冷冷地看着他,“惊喜呢?” 第 15 章 试运行 沈孟烶心情好,脾气也好,“我难道不算?” 啊呸,你算惊喜?那是对追在你后面跪舔的人吧?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勾起嘴角冷笑,“沈大公子的意思是说你把自己送给我了?”这倒是笔好生意,吊起来卖,客户肯定不少。 沈孟烶笑,“你倒是想得美。说吧,你要什么惊喜?钻戒?” 你倒是订婚订上瘾了。“可以啊,尺寸要可以垫床脚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你以为我跟那些女人一样,手上一块大石头就满意了? “几天没见,磨嘴功夫又见长啊。”他没法和我继续计较,“过来,我给你看惊喜。” 我一脸怀疑地走过去,这小子真在房里藏了什么大家伙?还有是只是骗我过去图谋不轨? 沈孟烶把门打开,这间客房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所有的客卧家具都已搬掉,空空荡荡的房间只剩正中间两只用机械手臂撑起的超大躺椅,四壁的白墙雪亮,涂了特殊的反光层,四周还架设了一些投影装置。 屋里,站着一个西装笔挺打着领带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笔记本。 哦靠,这什么情况?体检吗? 我转头看了看沈孟烶,有些懵圈。 他指指躺椅,“感受一下,什么是正确玩游戏的方式。” 我挑了左边的那张躺下,西装男立马上前自我介绍,“我是耀辉实业游戏工作室的调试员程新,工作编号675834,很高兴能为您服务。接下来我会为您接驳游戏感应装置,请问这是您的掌中机吗?” 躺椅搁手处有一块嵌板,中间安放着那只沈孟烶想要给清隽澈的机子。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程新接着说,“游戏进程将通过您的掌中机与中心系统接驳与在线客户同步,与您平时操纵掌中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您无需通过手指与掌中机的接触来发送指令,游戏指令将通过您的脑电波以及肢体语言传达给系统中心。当您直接接入游戏时,您将有亲临其境的感觉,如果真实感太强给您造成不适的话,您可将头罩去除。头罩去除后,因脑电波切断,你需要通过接触掌中机来控制指令,游戏场景会投射在房中做出立体成像,您同样会有身临其境的感受,但真实感会大大减弱。请问您对游戏操作还有什么疑问吗?” 哦靠,这玩法我只在广告里看过。我摇头,没疑问,开、开始吧。 他接着喋喋不休地按程序进行,“我现在会为您接通头罩,如有不适,请随时提出。程序启动后,提示框将在在您平时掌中机屏幕上提示框出现的位置出现,另外下方还会有两个新提示框和一个紧急切断键,一个是调试员对话框,这是您在游戏过程中与我直接 对话的操作框。因系统会根据游戏场景向您的大脑反馈信息,您会产生相应机体反应,举例来说,您与游戏人物对打时,如果躲避不及被打中,会产生疼痛感,这第二个提示框是用来调控反馈程度已以及选择是否要接受某种反馈,许多客户会将疼痛感调低或者选择不予反馈,这样就不好会产生真实的痛觉。在遇到惊险恐怖场面时,有些客户会产生严重不适,失去操作游戏的能力,需要立即退出游戏,这时您就需要用到紧急切断键,系统会将您退出游戏,同时保存游戏进度,以便您下次继续。此外,为了您的安全,系统会监测您的身体状况,一旦发觉异常,会提示询问您是否需要退出游戏,请您做出回应,如果系统得不到回应,会在一分钟内强制退出游戏。” 他一边解释,一边为我安装头套,头套安装完毕,还没进入游戏,躺椅突然伸出触手把我的腰和腿都锁住了。 我吓了一跳,掀开脸罩,“干嘛?” 程新一脸坦然,“游戏躺椅会根据场景设计产生高抛、坠落、翻转等动作,为防客户从躺椅上摔倒受伤,这是必须的防护手段,您放心,您的双手是一直自由的,如有必要,这些机械触臂都可以人工解锁。” 他示范给我看如果用手打开这些锁臂,一切检查妥当,他才启动游戏切入。脸罩在我眼前消失,眼前的场景变成我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间,我回头四下看,沈孟烶和程新都凭空消失了,我的耳边响起程新的声音,“现在我们试一些简单游戏,以便您适应这种新的游戏方式,在您眼前会出现一系列选择,请您选择您想尝试的游戏。”随即我眼前凭空跳出一长条选择项,什么蹦极,过山车,高空跳水,极地严寒,等等,我伸出手指,按着这条选择栏上下移屏,看到一个低空坠机的选项,我点了一下,眼前场景立刻就变了,我正坐在一只打转的直升机上,耳边是直升机的轰鸣声,风声,以及驾驶员焦急的呼叫声,飞机打转颠簸产生的强烈震动和摇晃让我坐立不稳,不得不抓住机门边的把手维持平衡,机尾撞击建筑物,倒转,最后触地爆炸的震动感强烈真实,虽知是在游戏中,由于第一人视觉以及大脑根据反馈信号刺激产生的自然反应,那种恐惧紧张完全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爆炸之后发生起火,那种灼热感让人无法忍受,急于逃离,我原本想多体验一下现实生活中无法体验的这种火烧上身的感觉,但还是因为烧灼引起的巨大疼痛不得不选择逃离现场和扑火自救,正当我集中注意扑灭身上的明火时,一块弹飞的螺旋碎片 击中我的后背,疼得我一声惨叫,抬头再看巨大的直升机残骸带着火焰正在向我侧倒,而因为逃离的时候没有看清路线,我已在一死角中无处躲避,不得不点下下方紧急退出键逃离游戏,如此真实的感受让我担忧如果给残骸砸到是不是会真实死亡。 游戏场景消失,我回到房中。 程新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语调不惊地问我,“您感受如何,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 我问他,“玩这玩意会真实死亡吗?” 程新说,“除非客户有不适合刺激的重大身体疾病,否则可能性非常小,另外我们在安全设计上已做出相应控制,之前曾提到在测试到身体异常时,系统会发出提示并切断游戏。有关游戏风险,我们在客户购买系统之前都一一解释清楚,如果您有何不清楚,可以阅读使用指南以及购买协议。您如果有任何担心的话,可以选择不戴头罩,或者关闭系统信息反馈或者减弱信号。请问是需要解除装置还是继续游戏?” 玩这游戏就是为了亲身体验的刺激,关了有什么意义?我选择继续游戏。 这次我选择了高空坠机,那接触地面时身体被震裂的感受让我再次退出游戏。 这些微游戏体验差不多了,我要求进入大型在线玩家游戏,我试玩过的那个游戏由于各种原因不在选项之内,我选了一款类似的升级打怪游戏,一出城,就被小怪吓到了。 妈妈啊,我哪有和这些奇形怪状的妖怪贴身肉搏过啊?抓一爪就至少三道血痕,疼得我跐牙咧嘴,我不善干架的弱点暴露无遗,游戏中的神勇被现实的骨感代替,我第一次遇小怪而逃! 我找到个安全地带,点开对话框,问程新,“有没打怪神器啊?”谁个人在真实世界中会打怪?大部分都是望风而逃吧?这么真实的游戏,怎么玩?我查看玩家名单,奇怪那些人都是怎么进入高段位的。 程新说,“您可以进商店购买护身衣,攻击武器,复血药水等。” 我靠,怎么把这么最简单的操作忘了。 我一翻口袋,“没钱怎么买?”打不了怪就攒不到钱,没钱打不了怪,这个怪圈怎么破? “您可以用您在真实世界中的钱币购买,一中都币兑换50游戏币,您还可以进城参加□□游戏,具体挣钱选项请参照下拉菜单。”程新继续提示,搞得我就像游戏菜鸟。 我的脑子被真实体验搞秀逗了,这普通常识都忘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挣钱,突然有游戏玩家与我私聊,我一看,靠,神马装备,超级玩家,标准俊男,稳占玩家头行榜,这谁啊?“请问大哥哪位?”我用敬仰的眼神看着他的玩家名“男友”。 第 16 章 泡妞的资本 “蠢蛋,是我” 我愣了一下,喔靠,是沈孟烶?他什么时候打游戏这么厉害了?三周练成这样,那是神,“你怎么打到这级别的?”我白痴地问。 “烧钱”,他一点没有羞耻感,直接坦白。 “你躺我隔壁?”我恍然,又问了句傻话。 “像你那样张牙舞爪?我才没那么蠢” 原来是用掌中机,我靠,不是你说我这样才是游戏正确玩法吗?又玩我。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就问,“包养费还要不?” “要要”,游戏烧钱,不要白不要。 “换个角色”,他无可商议地下达命令。 因为真实,我没选女性玩家,选了个肌肉男。无奈,在钱的诱惑下,我选了个清纯可爱的小妹子,细腰大胸长腿,在沈孟烶的淫威下取了个“女友”的玩家名,才换来一万中都币。我一出场先打量自己的身材,稍稍低头就看到两座高峰,特不适应,若不是怕躺在躺椅上的我当众做出不雅举动,我特想抓一把感受一下,再看腰部以下,知道现实中腿是绑着,做不了怪动作,就尽情地摆姿势秀腿。早知道连手也绑上,就不用担心房间里的我做什么动作了。 沈孟烶的角色突然就过来了。 我瞅瞅他,他还挺自恋的,人物和真实版挺像,就是服饰发型不同,看上去多了些大侠之风和仙灵之气。 我围着他转了两圈,这装备都是绝版啊,打怪秒杀,不躲都不会掉血,这得花多少钱啊? 他站着让我看了几眼,就不耐烦了,“去不去配装备啊?” 我看看兜里的钱,50万游戏币,可以配些中级装备了吧?跟他去玩家商店,店里还挺挤,不够人手招呼玩家客户,要等,沈孟烶出手就要了个贵宾服务,进小房间接受特殊服务,我挑装备的时候,有好多个玩家对话框冒出来,“你‘男友’是谁啊?能不能介绍认识一下?”我看看大部分都是不知真假的女性玩家,也有一部分男性。我被问烦了,满屏字幕,我都看不清装备,挑了几个怼回去,“你自己不会直接问他?”清一色的回答,“他不理人啊”。 我看不到沈孟烶的对话框,估计也是满屏字幕。这么吊的装备,到哪里都招人眼热。我帮不了他们,只能选择拒绝非好友对话,才把屏幕清空。我看看那些装备,顶级装备很少,我的玩家币也不够买,只能在中级里边挑,还要留钱出来买药水和一些有用的符,50万也得精打细算,我在那里配装备,沈孟烶等得不耐烦,自己帮我挑货,付了钱转给我,我兜里的游戏 币就换了些补血药水,小包裹就满了。储物空间跟玩家级别,初级玩家包裹有限,要扩充储物空间也得花钱,我想想算了,一出场就花了他不知多少钱,知道他花的是真金白银,不是游戏币,就算他不在乎,我也介意。 出城打怪才知道他打游戏有多差劲,我出城打小怪练手适应新玩法,有了装备,打到了也不疼不掉血,轻轻回击一下就秒杀。打小怪他还要跟我组队,基本就在一边看着,等捡分,地上爆出来的东西他基本看不上眼,不捡,我包裹有限,除了钱能领,其他只能挑最有用,逼他捡起来放他的包裹里,象他那级别包裹基本是无限的,不用白不用,东西不用起码可以卖钱。 适应新玩法后,我进场找大怪。 头次遇到大怪,我又惊吓到了。 妈啊,那个个头,不用打,只要压下来整个就能秒杀我啊,而且连渣都看不到,我差点吓得掉头就跑,醒了醒神提醒自己假的,假的,才镇定下来。我这装备,打这种类型的大怪受到暴击还要掉血,就是躲过了,受余波震动还感觉心慌得不行,他那神级装备,明明可以秒杀那个大怪,却偏偏站那挨揍,哦靠,你不觉得疼,起码帮把手啊。他经抗,就是不躲不闪,掉血也比我慢,有时候就抖一抖,一点血也没掉。看他穿那么神的装备站着挨揍感觉超奇怪,我对他说,“你出把手啊!”他丢我一堆超爆神技,问我,“怎么打?”我差点给他气到吐血,你有那么多时间站那里挨揍,不会自己查操作指南啊?“看书!”我懒得教他,不如自己打,等我打得差不多了,他不知咋回事突然扔出一个神技,把只剩几滴血的大怪给爆了,虽然我们组队,不会误伤队员,那神技爆开的冲击波差点怼了我一跟头,打怪积分系统分了他大半。我差点以为他是故意的,不过他不捡装备,那些积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用,我只能当他刚学会操作。这人有多懒我也见识到了,以后不管见到大怪小怪他就直接扔这一神技,每次总被他震得站立不稳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只能翻开他的技能清单,手把手教他每个技能的用途和操作,这些技能每个都有针对性,用对了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不是学了一个,拿着宰牛刀到处追鸡打就完事了。 谁想这些技能的熟练应用成了他甩酷泡妞的资本。 好不容易我们可以真正组团去打超级大怪,正打得顺手,有人过来围观。我抽空留意了一下,围观的玩家中有个女性角色身上穿的防护 装备级别和沈孟烶的有得一拼,也是整个系统里至今独此一家的神器。我看看她手里的攻击武器虽然攻击性不差,但档次比起防护装备差很多,估计不会是象沈孟烶那样的烧钱玩家,很可能是打怪时爆的,琢磨着打完这个大怪可以问问她哪里打怪爆这个装备,可以去试试运气。没等我打完这个主意,沈孟烶突然扔下我和那人约了聊天去了。 卧槽,我差点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什么时候不能聊,要这个时候聊? 沈孟烶一走,被我们火力压制着抬不起头的大怪乘机反击,一个暴击打得我血槽降了一大半,差点直接挂了,我一边游走,一边嗑药水,这时候我不能退走,好不容易把这个超级大怪打得只剩八份之一血槽,这时逃走,这便宜就给周围玩家捡了,这种超级大怪大都会爆神器,万一爆一件刚才那玩家的护身神器,我就亏大了。我不敢跟那大怪正面硬刚,一边走避,一边扔刚到手的几个神技,一边喝药水补血,这种打法实在费时间,关键是不打到要害,那大怪会自动回血,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血槽补全,一看大怪的血槽已经恢复到七份之一了。我站稳脚跟,正面那个超级大怪,一手操作神技将能出手的神技一起抛出,一手控制攻击武器,不闪不避全力正面攻击,准备以血换血,以命换命。这一击我是满血,它是七分之一血,按刚才对打的经历来看,神技和武器攻击全中的话有可能直接打爆这个大怪,最差可以把它血槽打空,而我会剩三分之一血槽,还可以再补一招把它打倒。不冒一冒险,我不会甘心。 我拼了。 结果如我所料,大怪的血槽基本空了,只需一击就可以把它打倒。 不过我漏算了一点,它一击打我三分二血槽,再正面对一招,它死了,我也死了,围观的玩家连打都不用打就可以捡它爆出的宝贝。 这个可恨啊。 即便我继续嗑药复血,还是没有胜算啊。 我改变计划,决定继续嗑药游走,等大怪满血再退走。 还没等我药水瓶拿出来,有人远距离抛了几个神技,把大怪和围观玩家都秒杀了。 我用脚趾想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因为就我没事。 我在捡装备时,决定原谅沈孟烶这一次。 我捡完装备,沈孟烶和那女人还没聊完,两人没开语音,我看不到对话框,只能申请加入。两人看来聊得挺投机,我才进入,就看见一对话框,“就这么说定了。” 我立马就有些不淡定了,说定了什么,约会吃饭?还是上床睡觉? 第 17 章 男友还是女友 我打开私聊对话框,问沈孟烶,“你们说定什么了?” “刚才试的神技和我的装备换她的装备。” 哦靠,这种蚀本生意都肯做,那人是谁啊?还有,慢着,你甩神技不是为了给我解围,而是给人秀酷? “你要套女装干啥?”我问,他又穿不上去。 “给你”,他说。 说得好听,以为我三岁,会信你?好吧,我就是三岁了。那人男装一样套不上,估计是给男友吧?我自我安慰一下,跳到群聊里说,“我们不换” 再一看,对方甩了同样一句话,“不换了” 啊呀,谁啊,这么吊? “你干嘛?”我还没答话,就见沈孟烶在私聊框里问我。 “换了装你穿什么?我打怪都靠你,你被秒了,我怎么打?”就他那样打怪,没了这件护体神装,换什么都不顶用啊。 “我打不过不会躲吗?”他说。 你会躲吗?你不总是站那里挨揍吗?游戏里是这样,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不然清隽澈能缠上你吗?我回了他一个无法置信的表情。 “随你。”他一脸随意,问我,“玩差不多了吧?我都快饿穿了” 那个女玩家见我们在那里私聊,没理她,又着急了,“我还有个要求” 这谁事这么多,我心情好,决定搭理她一下,免得她以为我们断电掉线,“有事先撤了,回聊” “别走” 都说不换了,不走干嘛?你包吃?我打了个问号给她。 “我们组队,去执行一个任务” “小妞,我说了不换了”,我没要求,我最拽。 “不换也可以,任务完成,我的装备可以白送。” 哦,态度急转直下啊?什么任务这么重要,装备都可以白送?“哦,行啊美女,我们得下线吃饭去了,回来再聊”。沈孟烶已经下了线,我跟着也退了。 等着连线拆掉,我心情非常好,下了躺椅,走到沈孟烶身边,有种想在他脸颊上亲一下的冲动,想了想,还是换成勾肩姿势,“怎么样,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沈孟烶挑眼看了我一下,“你比那些拜金女还低俗,一点点游戏币就搞定了。” 一点点?今天花掉的游戏币也值几十万中都币,都赶中薪打工层的几年工资了,是不够你塞牙缝,但也不能因此说我低俗吧?“哈,送礼也要送心头好嘛,钻戒那个什么的当起来也麻烦。”我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去哪里?”我推着他往外走,“游戏这么玩,感觉是不错 ,你怎么不连上来?”不是放了两椅子吗?干嘛还用掌中机? “我可不想玩成你那傻样。” “什么傻样?”我打怪时难道说动作不够酷吗? 他僵着身子,伸出双臂在空中乱舞,“就这样。” 我靠,游戏人物打怪,真人在做怪。 “我怕你丢丑,只能把那个调试员赶出去了。”他继续刺激我。 我挠挠头,傻笑,“嘿嘿,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下到宾馆餐厅,我无聊地看着他点餐,问他,“你那个订婚典礼搞得怎么样了?” 他埋着头,“烦心。” 抱那么个美女还烦心,你就扯吧,“是不是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引用他老爸的名言。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握一握我搁在桌上玩杯子的手,说了一句,“我的糟糠之妻是你。”然后收回手,继续看菜单。 喔靠,激动得我眼泪都下来了。 我寂晋城堂堂七尺男儿,顶着“哑巴”这样的雅号还能挤身至高校草行列,什么时候沦落成你的糟糠之妻了? 啊,不对,应该是八尺男儿吧,那个尺是多高来着? 我就闷着头把饭吃完了。 你看看你又把天聊死了。 大堂经理送了账单过来,我劈手抢过来,数字也没看,就签上了我的大名。 大堂经理看了一眼签名,没吱声,退走了。 高级贵宾不用当场付款是吧?你拽,我也会。小爷我身后可是有千军万马的,千把万把块钱的一顿饭算什么? 你的糟糠之妻?! 我就这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地躺回了躺椅上。 游戏接驳之前,我突然想起那张账单,好像只是三位数,而且还是一字开头,还不及他一顿饭发的小费,不用这么给我省钱吧?真把我当有上顿没下顿的穷鬼啦? 还有,貌似这个餐费是可以包在房费里一起付的吧? 我白拽了。 游戏切入,“男友”和“女友”肩并肩站在一望无际的蒿草堆里,艳阳高照,四周是连绵青山,还有打不完的小怪,和络绎不绝的玩家。 我侧头打量一眼一身神装的“男友”。 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取消拒绝非好友对话的设置,扫了一眼满屏的通话请求纪录,除了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想要勾搭我,其余都是想要勾搭他的。 有友如此,与有荣焉,心有戚焉。 我看看自己的装备,虽然档次差了些,形象上还是蛮般配的。 不过我不想做他女友,还是想做他男友。 同生共死 ,患难同当,福祸相依,永不言弃,可以一起走到天涯的那种。 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 真实而温暖的触感,从我的掌心传来。 我没有把他手甩开。 这里是游戏世界,真实世界里不能实现的梦,在这里,都有可能。 我用空着的那只手翻看对话框,终于在一片汪洋之中找到那个女玩家的对话框,“喂,我们回来了,之前的话还做不做数?”本来想把所有对话框就那么留着的,实在太多,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清空屏蔽。 那头回应过来,“算,什么时候出发?你们在哪里?” “现在,发任务坐标过来” “好” 这是个寻找希望之星的任务,据说找到这颗希望之星的人,可以在现实社会中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这个游戏,非朝露拥有,但这个任务,却是朝露赞助的。据说朝露总裁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但他的话一向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所以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任务的真实性,蜂拥而至。 任何愿望?这只有神才能办到吧? 这个任务之艰巨,并非终极怪兽太难打,而在于参与者过多,路堵死了走不过去,要用转移符,每个可能藏宝的地点都有大批玩家互杀,要进去,先要有秒杀玩家的水准,否则就是去送死的。 就这样,还是有大把试运气的人往前冲。 据说这个任务不止在这个游戏里有,任何可布置任务的游戏里都有。 这就是全民抽奖中头等奖的节奏吧? 我们站在潮水一般的人群外面商量对策。 其实就是我和那个叫“留歌”的女玩家在商量,沈孟烶在一旁实在闲得无聊,待机去处理其它事情了。 说实话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俩商议了一堆无用的对策之后,对着人群发了会呆,她问我,“你是个男的吧?” 哦靠,这里人人都有火眼金睛?“你也是个男的吧?”我随口乱问,照大唐的说法,游戏打这么好的不会是女人。 “怎么不是女的,女人就不能打游戏了?”大概是质疑的人太多,她语气有些冲。 “哦,没恶意”,我看着人潮,“为什么要打这个任务?”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好不好?虽说打游戏本身就是浪费时间,但打怪可以捡装备升级,捡到神级货,还可以换真金白银,象大唐那样,还可以当工作挣钱。这个是真浪费,杀玩家升不了级,死了还要爆装备。我们的装备哪是那些玩家能比? 第 18 章 包养条件 “说了你可能以为我骗人同情,还是不要问了。拿到希望之星,我把装备给你” 这颗星这么管用,拿到之后,我还要你的装备干嘛?不是个胸大无脑的典型吧?“你装备要是中途爆了,怎么说?”我问。 她突然就不动了,过了好一阵才回话,“如果那么倒霉也只能算了” 我还以为她掉线了。 没商议出可行方案,我决定先下线把这个任务打探清楚再研究对策。 游戏里的公告远没有沈孟烶能拿到的内部资料周全,这个幸运之星还有实物,保存在一个层层设卡的地方,游戏中能拿到的幸运之星其实就是打开现实社会幸运之星的代码,这是防止有高手制造假冒幸运之星的最好方法,没有钥匙原型也看不到锁,怎么配钥匙? 资料里有寻宝地图,虽然任务艰巨,但还是有不少地点已经被玩家冲破过了,守护神也被万众一心的玩家打倒,不过就是没找到幸运之星。 游戏难点在于藏宝地点会随即转移,而且是跨游戏地转移。 迄今最成功的玩家是一个最大的游戏公会,这个公会横跨所有游戏,因为会员众多,很多藏宝地点都被他们占据了,一旦系统更新,立马打怪寻宝。 就这样,也还是没找到幸运之星。 我越看越气馁,要不是朝露在后面撑腰,真难说是不是一个骗局。 沈孟烶还拿来了“留歌”的玩家资料。她现实中的名字就叫留歌,顾留歌,今年22,有个妹妹,叫顾欢歌,才16,都是很美的名字。妹妹早产,身子偏弱,小的时候因为一场流感,细菌侵入脑部,十四多年了一直到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中。他们家曾经拥有一个中型公司,父母恩爱,姐妹友爱,生活富裕,衣食无忧,出事之后,父母操心忧伤过度,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五年前一个因开车神思恍惚出车祸,重伤不治,另一个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很快跟着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和昏迷的妹妹相依为命,公司无人经营很快就倒闭了,没了生活来源,她只能辍学出来打工,所幸父母在世时买了重病保险,妹妹的医疗费还有保障,但这个医保只管20年,再过个五年多就没钱了。顾留歌白天上班挣钱,晚上上医院陪妹妹,没钱没心情,所以没娱乐没消遣也没了朋友,百无聊赖玩上了这个游戏,一玩五年。生活中没有希望,这个游戏中的希望之星成了她的唯一的希望和活着的支柱,本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硬被生活逼成了一个苦命宅女。 这世上不知多少类似的悲惨故事。 一颗幸运星,又能救几个象留歌这样的不幸者? 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完全没了玩游戏的心情。 刚才问她话时好长时间没反应,估计是暂时崩溃了,那套神装是她得到希望之星的唯一依托,要是爆了给别人捡去,估计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去做任务,但也不能就 这样丢下她不管了,我想了想,问沈孟烶,“把装备送给她吧?”我们留着不过是玩,给她可能能救命。 沈孟烶没说不,“给她也要有人能玩啊。” 这话有理,要是给个象沈孟烶那样的穿着只是好看的,给了也是白给。帮人帮到底,我拿出掌中机,登录那个试运行的游戏,找到大唐,问他,“女朋友要不要?” “什么意思?”他很警惕地问。 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跟他说了一遍,“装备白送,干好了还挣个女友,干不干?” 他有些犹豫,跟我登录那个在线游戏,一看沈孟烶的装备和配置,一脸夸张的表情,“真白给我?下半辈子都不愁了,我还要那希望之星有什么用?” “话说清楚了,拿到希望之星,装备随你处理,之前你要是敢卖,看我怎么整你”,我威胁他。 “好吧”,他看着神装和一堆神技跃跃欲试,不说他手痒不痒,那可都是值钱货。 “人多,人越多越好,把你的那帮朋友都叫上”,我叮嘱他。 我又找到留歌,把大唐介绍给她,要完成这个任务,找他比我管用。 留歌没想到这样的转机,非常意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当机在那里。 我找到系统管理员,和大唐签了游戏协议,保证他不完成任务不能卖号、卖装备,就把“男友”那个号连人带装备一起转给他了。我点确认键时,隐隐有些不舍,感觉好像是把沈孟烶就这样送人了。交接完毕,我让大唐找人接手我这个号,虽然比不上“男友”,我这个“女友”号也不弱,在玩家堆里也可以傲视群雄,浪费了可惜。等大唐找人的时间,留歌开了语音,要和我直接对话,我那破嗓子实在不敢献丑,只能高姿态地拒绝了,结果就是她在那里说话,我在这里打字。 她的声音很柔,很有耐心很温柔的那种,“谢谢你!” 我没见她打怪,很难想象这么柔的一个女孩子挥着那把超大暴击刀杀怪的样子,能打到那样神装的玩家,技术一定不错,“祝你好运” “有时间能不能出来一起喝杯茶?”她问。 看她拒绝沈孟烶的样子,应该是个本性傲气的女孩吧,我不过给了一点点的恩惠,她就感动成这样,真是被生活欺压惨了,我寂晋城可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好啊,等你拿到希望之星”。 她意会了我的拒绝,“你那朋友对你真好,能有这样一个男友真幸福。”说完就把语音切断了。 我和大唐交接完“女友”就被系统下线了。 沈孟烶在一旁看着,“你拿了我那么贵的号做好人,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嘿嘿嘿嘿,请你吃饭?”说完我有些心虚,我请客你出钱这种事可一不可二,我寂晋城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不就是送了人一点钱吗?那些对你还不是小意思?”和我斤斤计较?有必要吗?又不是我拿了你的钱。 “小意思? 那也是我一个月的零用钱,这个月没钱花了,你包养我?”他翻白眼,头一次见他翻白眼,平时总是一脸拽样,没有多余表情,还以为他缺乏这个功能。 小样,包养他?我心里有些痒,就像一窝蚂蚁在爬,“说好了,只能吃糠咽菜。”我得先把支出计算好,“还有,逛街尽管逛,不准购物,联营网上也不行。交朋友得先经过我同意,不能随随便便跟人去聊天。其它吗,其它没有了。怎么样?没问题就这样签约吧。”我追着他问。 他一副晕厥状,要他吃糠咽菜,还是饿死算了。 我正一个人乐着,他突然露出一副危险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我使劲点头,你就一站着挨打的超级可爱傻蛋,我超爱欺负你。 他招呼没打一个,突然就动手了。 不知哪里学的格斗术,握着我的手一抄就把我反锁了,动作快得根本没给我时间反应。都怪我爱靠墙站,这时候就脸贴着墙,跟堵白墙贴身拥抱,那个紧密啊,一点挣扎的空间也没有,“哇哇,疼,疼。”我哇哇大叫。就这身手,怎么给人暗算的? 他拍拍我的脸,“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疼疼疼,快放手。”我就不回答你。 他见逼供不成,只能放开我,“我还没用力,叫得这么大声。” 我翻转身,靠着墙,用力掰我的拇指,我滴个妈妈,你神教教主转世啊?“你什么意思啊,打怪你站着看,功夫用来对付我?”我嚷嚷,我又不是怪。这么能打,不欺负你,我还欺负弱小吗? “没什么意思,怕你以为我怕了纪屺寒。”他抱着手,站着看我装样呼疼。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提纪屺寒是怎么回事? 他打量了我一阵,突然伸手过来解我衬衣的纽扣。 我吓了一跳,我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卖肉的,我一把推开他,“你干嘛?” “让我看看你胸口的伤口。”他不容置疑地说。 清隽澈胸口中了那么深一刀,应该有刀口留下,如果没有刀口,那么我就不是清隽澈。人有相象,但不可能也有同样一个刀口。他这是起疑了。 怕他动作太快挡不住,我抓着胸口的衣襟,“我胸口没伤口,不用看。”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一脸坦然地跟他对看,早就说了我不是清隽澈,你想怎么样? “有这样一个男友真幸福”,留歌的这句话突然闪过我的脑际,我闭眼,甩了甩头,我这是怎么啦? 他突然收回眼光,一脸冷淡地说,“既然你不是清隽澈,我没必要留在这里陪你玩。我回省城了,以后没正经事不要找我。” 又要断交? 我一把拉住准备走出门的沈孟烶,“真要看?”看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退回来,正眼看着我,一副我不是开玩笑的表情。 “先说好了,只能看,不能动手。” 我开始解衣扣,一、二、三,解得非常慢。 第 19 章 定力不够 他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解了三个扣,我把衣领一角拉开,露出左胸,一道粉红的疤痕露了出来。 这一刀,肋骨间隙中插进,离心脏特别近。 清隽澈没有死,只能算命大。 记忆里,清隽澈是不怕疼的,被他保镖揍了,没叫过疼,被人用脚踩,也没叫过疼,插了那样一刀,更没叫过疼。 寂晋城和清隽澈分明是两个人,但我偏偏胸口有道疤。 他有些动容,忘了我的事先申明,伸手过来,想要触摸这道伤口。 他的手指只触到了我的衣衫。 我把衣领一拉,遮住了那道疤,“先申明,这道疤是先天就有的,不是被刀插的。我真不是清隽澈。” 我这是欲盖弥彰。 他脸上的冷淡消失无踪,换成一脸无奈,“别玩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付德行?” 这一关,算是过了。 我系好扣子,嬉皮笑脸,“我平白无故被你看过了胸,以后你一定要负责到底,不许说走就走。”妈滴,说走就走,小爷我玩得正开心呢,哪能这么容易放你走。 他用手遮着脸,哀叹,“怎么碰上你这样的人。” “别伤心啊,我包养你啊,条件谈妥没,协议签不签?”我勾着他的肩,一路往外走。 夜色深沉,我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抽上次留下的烟,他忘了扔了,我心里烦,睡不着。一开箱子,习惯性地先拿最便宜的那包,想想又换手,我又不是穷鬼,干嘛要挑便宜的抽?于是每一包都打开,只抽一根,抽了一口就掐掉,一会儿地上都是烟头。 沈孟烶,我真不想骗你,是 你逼我的。 我拆完最后一包,扔了一地狼藉,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被沈孟烶吵醒,“寂晋城,你找死,嗓子哑成那样,还抽烟!”他推门而入,冲着我嚷嚷。 我凌晨才睡着,睡得正香,被他这人一嚷,突然醒过来,好生不舒服,“吵什么,困死了。”我翻一个背给他。这小子开窍了,终于不叫我清隽澈了。 我不理他,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气哼哼地到外面把烟全扔了,天女散花一样,从露台上倒下去的,幸亏是软件,这样高空抛物,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他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 倒完了,他心情才有所好转,进门跟我好好说话,“懒猪,起床了,你去找个医生查查嗓子吧。” “你不是说这声音感性吗?”我闷在被子里回答他。 “你再不起床,我要上床了。”他威胁我。 我怕你?我勉强抬起头,又倒下,瓮声瓮气,“起不来。” 他说到做到,真扑床上来了。 我终于被他吓醒,裹着被单逃起来,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额可不要人进来参观洗漱,隔着门,我又很神气,“小样,给我弄套换洗衣服,不要有洞的。” 外面没声音。 我以为他气晕掉线了。 洗漱完毕,出门一看,他还原样躺在床上,瞪着浴室门,不知在想什么。见我出来,眼睛直勾勾地对着我看。 我裹着浴巾,一条不够,搞了两条,从胸到小腿,裹得象女人一样,一看没新衣服,就问,“换洗衣服呢?” “什么是没洞的衣服?”他问。说起洞,什么衣服没有洞?上衣至少有 四个洞吧?裤子得有三个,不然怎么穿?女人衣服洞可能更多。“上次给你衣服给你扔垃圾桶了,不知你要什么。” “我是说你拆商标的洞啊。我有密集恐惧症好不好?看得浑身起泡,怎么穿?” “你去看我屋里的衣服吧,什么合适拿什么。”他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声音突然有些变调,“过来。” 我还裹着浴巾,下面真空,怎么能过去?赶紧拉了门出去。 一间挂衣间满屋子都是衣服,各色各样,这是打算长住吗?我找了最紧身的,穿上还有些松垮,不过总算看上去还有些像样,内裤也都是全新的。我突然冒起个很龌龊的念头,他每天换下的衣服都去哪了? 换好衣服我又精神了,回屋一看,他还在那里,那张床有胶水的吗? “你好久没来撩我了。”他眼神不对劲,声音也哑了,不过那是暗哑,不是嘶哑,听上去效果截然不同,我的心立马就痒起来,“我忍得难受。”他老实交代。 是我忍得难受好不好? 突然感觉很热。 我没吃东西,屋里也没迷香。 完全是因为我经不起你撩啊。 接个吻应该不会走火吧?小爷我定力好,一定没事。 我安慰自己。 我走过去,跪坐在他身侧,两臂撑在床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我得先撑一会,不能就这样就给跪了。 不行了,撑不住了。 我低下头,狠狠地吻在他唇上。 头里有个氢/弹爆了,晕得找不到北,身子高得像在飘,没一个部位还受我控制的,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啊。 我靠,要出事了。 第 20 章 零花钱 我好不容易从屋里逃出来,一身燥热,恨不能跳到冰水里凉一凉。 他跟出来,从后面抱着我,脸埋在我脖子里喘息,“为什么要走?”声音哑得就像谁给他灌了药一样。 我心蹭蹭蹭地跳,好像要从口里嘣出来,那个难受,“再不走,我的第一次就没了,你又不会负责。” “第一次?”他吃吃地笑,“你哪还来第一次。” 哦烤,我怎么不能是第一次了? “我得回学校了。”我顾左右而言其它,再和他单独相处下去,我可不保证能管住自己,我得回去冷静一下。 “你不要跟着。”我顾不上听他说什么,挣脱他就走了。 体内没有发泄掉的荷尔蒙一路折磨着我,我飘飘乎乎地回学校,撞见沈孟桦在楼道里,见了我,劈头就问,“你不在寝室,去哪里了?是不是沈少过来了?你们在哪里碰头?” 他没在墙上打洞,哪里看得住我,我啥时要走人根本就不会让他知道。我现在的状态,特想撩人,看着他就像沈孟烶的盗版,斜着眼睛挑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脸,留下一脸诧异的沈孟桦就回屋去了。 哪有主人跟狗交代去处的道理。 才进屋躺下,沈孟烶的短信就跟过来了,“发张照片过来,我带着。” 我拍了一张白墙给他,“我常靠那里,努力一下能看到我的影子”,他又没说啥照片。 那头估计晕了,很久才有回音过来,“我快被你整死了”。 谁让你老是威胁我?是不是该问他要张照片存着看看? “明天上完课你过来吗?”他询问。 我终于把他的态度整端正了,不是老象老板一样发布命令,会询问了,我回他,“我怕了你了。”他那个怎么能算接吻,就是啃人好不好,我舔舔自己的嘴唇,几乎能舔到血腥味。 “别再吊着我了”,他几乎哀求。 “你过来吧”,我不去他可以转校啊,对他来说不是像下馆子一样容易的吗? 他沉默,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逐渐冷静下来,他怎么可能抛弃省城的一切跑这里来?没结果的事玩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不如就此终止,,“算了,当我没说,你还是回去吧。” “别逼我”。 我把掌中机撂一边,我没逼你,不 是让你回家做乖孩子去了吗? 第二天起床,觉得生活特无聊,日子特灰暗,爬起来出门上课,沈孟桦堵在门口,说,“我们谈谈。” 我皱眉,“没空。”没看见我要去上课吗? “假已经跟你请好了,我没恶意,就是想谈谈。”他说。 我看看他身后跟着两个大汉,这叫没恶意?他身后没跟过保镖,这两人明显是来堵我的。 “为了沈少,我们有谈一谈的必要。”他继续游说。 反正我也没心思上课,决定跟他走,万一有什么新意呢? 我们在校门口边上一个餐厅找了间包厢坐下来,走远了我怕他下黑手,这里起码安全,两保镖在外面站着把门。 他开门见山,“说吧,你要什么?” 你说我要什么?我没理他。 “沈少喜欢过一个男的,和你长得很像,现在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他说。 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我一脸事不关己地点点头,算是回答。 “我知道他现在在这里,你最好告诉我哪里能找到他,他和家里这样僵下去没有好处。”他说。 我还是没说话。 “给个价吧?”他不死心,又劝我。 我凑近他,“是不是我脸上写了很蠢两个字?”你能给我沈家半壁江山吗?要钱,跟着沈孟烶。以后沈家都是他的,你们最多拿点分红回家凉快着。 “那你说怎么才肯离开他。” “你搞清楚,是他跑来找我,粘着我不放,要劝,你该去劝他。”我好心提醒他。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去劝他。”沈孟桦接着我的话就说,这家伙也不是完全蠢货。 接下来一阵冷场。 我拿起桌上摆着的那包假冒名牌烟,拆开,抽出一根,点了吸一口,喷了他一脸,“我来帮你一下吧。” 他呛得直咳嗽,他们沈家门里家教看上去还挺严的,个个都不抽烟。 “你就开张支票给我吧。”我说。 “你要多少?”他一脸我早知道的表情。 “你看多少沈孟烶会在乎,就照那价开吧,不用给我,给沈孟烶看看就可以。”我站起来,“还有,没了沈大少爷我会很无聊,就换你来顶替他。我看这两条件,应该可以。”说完,我就走了。 贪财又滥情,这样还赶不走沈孟烶,你们就省 省算了。 离城就那么大个地方,你沈家那么大能量,真要找个人迟早都能找到,何必一定要我来做这个恶人出卖他? 我走到店外面,找了个垃圾桶,把那包只抽了一根的烟和那根只抽了一口的烟一股脑扔进去。我才走开,有个穿得又旧又脏的流浪汉急着去翻垃圾桶,把那包烟翻了出来,一付两眼放光的样子。我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不知在省城流露街头的清隽澈看起来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他看我留意他,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抓着烟转身急急地就跑了,好像怕我会问他讨回来一样。 我叹口气,继续走自己的路,这样的人实在太多,凭我一己之力,能帮到几个?只能视而不见。 果不其然,没到下午,沈孟烶的消息就进来了,“你竟然为了几百万和一个沈孟桦就把我换了?” “你信吗?”我不费神解释。 “我不信”,他说。 才几百万?那套送掉的装备都不止这个价。他们沈家打发人也太抠门了。 “为什么不信?当初‘我’不就是因为这个离开的?” 沈孟烶突然沉默。 原来他嘴上说不信,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怀疑的。 “他们给了清隽澈多少?”我问。 “一百万” “这次给了我多少?” “三百万” 看来寂晋城比清隽澈值钱,“你不去查查沈孟桦账上是不是凭空多出四百万来?”一张支票吧?不兑现的话只不过是一张图片而已。 我没拿过你沈家的钱,我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关了对话框,我有些意兴阑珊,原来沈孟烶一直怀疑清隽澈是拿了钱走的。我还以为他看得明白。哪一天如果我无故失踪,他一样会以为我卷着他沈家的钱逃了。钱,我冷笑,什么都是钱。 下午的课没上完,我就看到沈孟烶在教室外面,现在他不是至高的学生,不能进课堂听课,他的座位被沈孟桦坐了。下课时我抱着书出门,只是冷淡地点个头算作招呼,自顾自走路。他跟上来,问我,“你又怎么啦?生什么气?” 我的小腹不争气地有股热气在往上窜,嘴里说话却语气冷淡,“我不就是个三百万吗?值得你跟进跟出的吗?”三百万,照你的说法,还不够你一个月的零用钱。 第 21 章 教主风范 周围都是学生,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上手,只能跟得紧紧地,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那又不是我说的,你跟我生什么气?” 我不生你的气,还去跟那条叫沈孟桦的狗怄气?一点都不解风情,“行啊,不生你的气,我跟沈孟桦去说说。” “行行行,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妥协,回头瞪了一眼沈孟桦,“你跟着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沈孟桦抗争,“是二妈让我过来,” 沈孟烶打断他,“二妈怎么啦?将来这个家是她做主还是我做主?你再跟着,以后你不要在沈家门里混了。” 我站停了看着他们俩,一正版一盗版,挺有意思的。 沈孟桦恨恨地瞪着我,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沈孟烶象做贼的一样跟在我后面,又想催我又不敢催,好不容易跟进寝室,关上门就压过来,把我顶在墙上,准备做君子兼小人。 我早就没了昨天的冲动,没有动手推他,只是漠然地说了一句,“起开。” 雄性都是身体本能控制大脑的动物,你找我就是为了蹭和啃?把我当什么了? 我昨天那么冲动大概是因为是第一次吧?所以你们看,第一次是多么的重要,所以一定要珍惜第一次。 慢着,如果雄性都是用第三条腿思考的动物,那么我现在这么冷静算什么?难道我是雌的? 沈孟烶把脸贴在我脖子里,细微地喘息,“别这样,我真的没当你是来骗钱的,我只是怕。” “怕什么?” “怕我的付出,换来的只是一个笑话。”他依旧埋着头,身体的躁动却在平息。 这不还是一回事?“没事,我不生气,我真的是来骗钱的,不是区区几百万,而是你沈家的全部家当。”那些在他耳边吹风的人,应该也会这么说,“你还是早点回去抱着你的省长千金,那就不怕有笑话了。”我冷漠地叙述,好像在说与我无关的事情。 他抬起头,离开我,看着我的眼睛,“以后我再也不要听到这样的话了。” “想穿了其实也没什么,你回省城,我多出三百万零花,还有了一条狗,没亏。”我说。 “什么狗?”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走狗。”我对着门稍稍弯了弯 头。 他随即领悟,失笑,“你损起人来挺厉害。” “沈少,”沈孟桦在外面敲门。 “这人是谁?”我问。 沈孟烶摇头,“他长得和我像,二妈收了他。” “你二妈不是他亲妈?”我有些好奇。 沈孟烶说,“我记事起他就在家里了,谁知道他哪里来的。” “沈少。”沈孟桦坚持不懈。 “不是叫你不要跟着了吗?”沈孟烶不耐烦地回答。 “爸爸说你不能一个人呆在这里,出门一定要带保镖。”沈孟桦说。 爸爸就一个,没有大爸小爸。 “我不需要。”沈孟烶隔着门回他。 “你出来自己跟爸爸说吧。”沈孟桦说。 沈孟烶皱着眉,开门出去。 沈孟桦在外面,拿着个掌中机。 我探出头,对沈孟烶说,“如果要走,记得替我抬个价,另外配跟牵狗绳。”说完,带上门,把两人留在门外。 关上了门,我低头看看战意高昂的老二,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是个雄的,不过就是比他多进化了一点罢了。 不知他是怎么谈妥了,沈孟桦走了,他留了下来,订婚宴还有段时间,他搬到我隔壁。好好的豪华宾馆房不住,来挤这个小破屋,也真难为他了。 白天上课的时候他看上去很认真,一眼不眨地看老师,我一不看他,他就给我发短信,机子藏在桌子底下,记笔记时就搁大腿上,不记笔记就抄起来打字,一心两用,毫不含糊。 我反正一直是不上课的,人坐在课堂了,眼睛就在他和掌中机两者之间巡逻,别说老师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连哪个老师来上课我都没留意。 中午吃饭时他陪我去食堂,我和他面对面坐,两保镖背对背站两边,两人就占了一张桌。我专心吃饭,他专心看我,食堂的饭不对他胃口。 晚饭他坚持不在学校吃。 饿一顿没事,饿两顿他不干了。 吃完了,车回宾馆, 原来寝室楼的房间只是摆摆样子的。 看来今天中午那一顿吃不好确实是饿到他了,一进房间,聊两句天都顾不上,直接就把我压床上了,反锁着我的两只手不让我反抗,又亲又啃,上下其手,一点教主的风范都没有。 手挣不出来,我还有嘴, 我问他,“你干嘛?强/奸啊?” 干活这种事,总要你情我愿的吧?他一个人那么激动算什么? 强/奸这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他停下手,有些恼羞成怒,“你说什么?” 我存心惹他,“这么大个人了,接个吻都不会,只会啃,要不我教教你?” 他显然搞不清我到底什么意思,很有些抓狂。 我趁机挣出手来,翻身把他压倒,启开他的嘴,一根舌头插进去,追得他无处可逃。他气息紊乱,喘息渐重,一双手又管不住地乱来。 我却偏偏不让他得逞,抵住他的手,“沈孟烶,你冷静点!我不是你的泄欲工具。” 他猛地推开我,拉开门冲了出去。 脾气这么大,不是这样就回省城去了吧?我倒在床上,正琢磨着他到底会干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就是隔着隔音的窗还是听得我一惊。我跳起来跑到露台上探头一看,沈孟烶那辆拉风跑车正对着头撞在宾馆大门口的水池喷泉的水泥围栏上。这时候正在倒车,还没等我搞明白这是不是气头上大意了才撞上的,那车又往前猛冲撞在了同一个地方。两个保镖这时候已经冲到车边,却不知怎么能把车拦下来。 哦烤,沈孟烶这是疯了? 我急忙冲出门去,狂按电梯钮,要不是这是50几层的高楼,我就直接跑楼梯下去了,好不容易才等来电梯,等我跑下楼,沈孟烶已经下了车,酒店保安和大堂经理都已被惊动,跑到了车边。沈孟烶发泄了一通,已经没有像方才那么猛了,我就听他叫保镖把车拖出去扔了。那辆超跑有加固防护,水泥围栏都已经撞烂了,水池里的水漏了一地,那车不过就是车头的防撞杆弯了,这就要扔了? 我顾不得计较车,连拉带拽把沈孟烶拉走,再呆下去,不知他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回到客房,我把他用力推倒在客厅沙发上,自己站一边喘气,不知是跑猛了还是怎么回事,我手脚都在发抖,“你发什么神经?”我几乎是吼着问他。 这么撞,就算车好也危险,什么事值得你拿命去发泄? 他把头埋在手里,吼回来,“我受不了了,再这样憋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 22 章 拍广告 我冷静下来,坐到他身边,“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 他闷着头不回答。 “沈孟烶,”静了一阵,我试着叫他,“我,” “我生我自己的气,跟你无关。”他打断我,“我管不住自己。” 我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沈孟烶,我很喜欢你,很想把你圈在我身边,有时候我也很冲动,但是我无法接受我们之间就只是一个性/爱关系,原谅我贪心,我要的更多,我希望我们可以无关性/爱、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聊天,聊日常的琐碎,谈工作的烦恼,构想生活的未来。在此之前,我不会放纵自己。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我慢慢来,我会耐心陪你,如果你不能接受,需要冷静,需要发泄,因此要回省城,我不会怪你。” 他沉默。 我抽出手,拍拍他的手背,“我先走了,你想清楚了,给我一个回音。” 这小子做事都不爱跟人打招呼,不跟他事先说明,怕是他一声不响拍拍屁股就走人,留我一个在那里瞎琢磨。 他的短信很快就跟来了,“我做不到”。 哦擦,这小子长得光鲜明亮,也就是一小脑控制大脑的货,我回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回省城冷静一段时间”,他说,“对着你我冷静不下来”。 万一一直冷静不下来,这是不是又是断交?异地情就是这点麻烦,一个不高兴就跨城市跑了,追起来特费钱。 我没回话。 “等我冷静下来就回来找你”,他又补了一句。 你都这么说了,叫我怎么回? 沈孟烶又是来教室坐了一天就走了。 回了省城没多久,他又给我发短信,“憋得实在难受”。 “我准许你找秦浅泠发泄”,我很大方地说,这事反正我也拦不住,不如大度一点。 “你信不信我过去揍你?”他不知好歹地回答我。 我无语。我都这么大方了,你还不放过我。 “我完了,现在看见女人直不起来了”,他提供解释。 我差点一口饭喷出去,这货回省城果然是找女人发泄冷静去了。“那么见了男人呢?”我憋了一会儿,问他。 “也不行 ,见了男人从来就没直起来过”,他非常坦白地回答我。 我一口血喷出来,这句话内容实在太丰富,我没话回他。 “我一想到你就高了”,他接着刺激我。 我怜悯他,发了一张自拍像给他,“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他礼尚往来,回了一张他的近照给我,那个风华正茂啊,不看还好,看了就叫人想入非非。 “有没有丑一点的换一张?”我问他。 “没有了,这张最丑”,他说。 我长叹一口气,跟这样的男人,没法交流。 “不能自控之前我绝不会去找你”,他留了一句狠话,然后就没音了。 一直没音讯。 我静下心来,准备高考,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谁会有心思在这期间折腾其它? 这期间,由大唐牵线,我接了一档朝露下属游戏推销广告,和朝露推广部就接触了一次,因形象符合要求,很快签订了第一期广告协约,我一人分饰男女两角,穿了几款带些古风的游戏人物服饰,手持打怪神器,根据现场指导的要求,在镜头前拗了好多个很别扭的造型,就杀镜了。 广告一推出,这款游戏热卖。 大唐发了几张广告里的女性人物造型像给我,问我,“你确定你是男的?” 别说,到底是行家懂行,那几个造型做的时候觉得别扭,拍出来效果特好。 “如假包换”,我回答。 “我那帮兄弟看了广告都给跪了”,大唐在联营网另一头发消息,“有人还真当场流鼻血了”。 那是化妆师做的特效,和本人无关”,我坦白。 大唐感慨了一阵,没话找话,“你那个‘男友’怎么样了?” 沈孟烶一直没有音讯,他和秦浅泠的订婚宴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赶在高考之前举办了,热搜上贴的订婚宴的照片上,他的表情特别冷,一点笑容都没有,但偏偏看上去特别帅。穿着正规礼服的沈孟烶只能用耀花了眼四个字来形容,看到了以后我不得不承认他那句有关最丑照片的话并非出于自恋,而是句大实话。 在高考之前不好好学习、可着劲瞎折腾的看来不止我一个,订完婚,他就协同秦浅泠出洋 旅行去了,据说要等高考那天才回来。 我拍的广告,估计他还没看见。 没多久跨洋留学的纪屺寒也发来消息,“你现在红了,这里有你好多粉丝,听说我和你认识,都要你签名”。 广告都打到中都以外去了。 我闲得无聊,跟他打趣,“还敢说我没能力让你出柜?” “你魅力值高,我定力值也不低”,他依旧不把我当回事。 “哈,这么高,那在船上怎么没定住?”我嘲笑他。 “船上?你是看了一半没看完吧?”他扔了一句话回来。 哦塞,这人也有病吧?这种事还希望人从头看到尾?慢着,难道我错过了什么重大转折?那喧嚣确实是突然终止了。“既然如此,你急着要让我问沈孟烶拿什么回来?”既然他没当众出丑,那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为了纤纤”,他一言尽在不言中。 我沉默,这种体贴,也没谁了。 “我还得谢谢你替我和纤纤牵线”,他又补一刀。 我承认我中刀流血,为什么沈孟烶不是纪屺寒? 纪屺寒很体贴地没有问起沈孟烶。 为此我又做了好一阵哑巴。 一直到高考结束。 我没精打采地从高考场出来,虽说考试容易得像做一加一,但没考时起码还有个奔头,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没日没夜地备考,一旦考完了,就没啥好念想的,感觉特空虚。 我走出考场大门,抬头就看到一束阳光,照亮了我黑暗的内心。 沈孟烶,我的阳光男神。 他靠在一辆崭新的超跑上,在外面等我。 他就那样很随意地又很专注地看着我,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副乾坤在握的气定神闲。 我左右看看,确定他不是来接秦浅泠的,才对着他走过去。 他很体贴地亲自为我开门,两人坐的超跑,没法带司机,更没有保镖的位置。 超跑夸张的轰鸣声赶不走看热闹的人,沈孟烶摆出了几次猛冲猛刹的动作,才把围观的人惊散了。超跑轰鸣着在接学生的家长群中杀出一条路,脱离高考大军的人流,穿梭在离城旷阔的大路上。 我躺在超跑如情人拥抱一般的座位上,感觉超爽。 很久没有这么飘了。 第 23 章 俗得气派 车停在老地方。 沈孟烶把这间豪华套房预付了50年。 我走进客房,一切如旧。 沈孟烶很客气地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很不客气地把他压在墙上。 我真的很想他,想念他身体的味道。 他没推开我,也没什么反应,任我蹭了一阵,才说,“我可没强迫你。” “没有,是我要。”这几个月我没抽烟喝酒,嗓子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这时候又哑了。 “你确定?”他问我,“不会中途逃走?” 我胸闷气喘,什么都顾不上,“不会,随你要怎么样。” 他这才下手。 下手很重,搞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大热的天,我又穿了一身长袖长裤,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出来,跌坐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这阵子他都干了些什么,果然是修炼成了得道高僧,关键时刻就抽身走了,老二连翘都没翘起来过。 他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说清楚了,我没动你的第一次,如果实在憋不住,我准许你去找纪屺寒发泄。” 他这算是报复我当日整他整得无处发泄的痛苦吧? 我妈妈滴被他弄得一身瘀伤,哪有脸去找别人? 我抓住他的手,靠着沙发背上,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微笑,没有接话,有他在一旁,真好。 他看了我一阵,说了一句,“傻瓜。” 晚上我在床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折腾了半天,爬起来,跑到他房间里,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我握着他的手,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别吵,睡觉。” 我很乖地没有出声,愉快地入睡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长,我都睡醒了,他还睡。看了他半天,他还睡。再睡太阳都要回家了,我忍不住叫醒了他。他懒洋洋地躺着,一脸特舒服的样子,人明明已经醒了,眼睛怎么都不愿意睁。 我怀疑他好一阵子没好好睡觉了。 握了一晚上的手,都习惯得变成连体婴儿了。 我也懒洋洋地不想起床,就是肚子里面有个器官一直在搞怪,咕咕地叫。 伺候好了胃,坐在客厅,对着露台看晚霞,舒适到了颓废。他问我,“接下来怎么样?”过无性夫妻那样的生活?无性到无话,然后自然而然地一拍两散。 我突发奇想,“我们谈场恋爱吧?” 他顿了顿,没反驳,只是问,“那是我追你,还是你追我?” “当然你追我。”我提供解释, “原因有两个,因为你有钱,因为你有钱。” 他理会了我的意思,“好吧。” 他想了想,又问,“礼物送什么?玫瑰,珠宝,包,衣服?” 把我当女人! “随便。”这是女人常说的话吧?礼尚往来。 “嗯,那你住哪儿?”他又问。 “呃。”我还真没地方住,“我想想。”既然还在交往初级阶段,当然自己租房自己住。我打开掌中机找出租屋,找到离城附近一偏僻角落的民居群,居住条件可接受且价格合理,签了一个星期试住,当天就搬进去了。这里都是三两成群的小矮楼,我的屋在一座四合院的二楼。住客不多,房间设备简陋但胜在干净,基本设施齐全,拎包入住,适合兜里没多少钱出来走天下的年轻人。群居屋还有一个管理处,说是有事可以马上找到人处理,另外交钱的话还管饭。说是说的不错,那个管理处走过去十来分钟,经常没有人。 沈孟烶送我过来,看了看周围环境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呼叫我,“出来看看。” 我拿着漱口杯出门一看,一口水喷了满天,连咬在嘴里的牙刷也飞到了楼下。 楼下院子里排满了成千上万朵各色玫瑰,中间搭了一个心型,里面排着三行字,“寂晋城,我爱你。你的粉丝” 这俗得够气派,我笑到抽筋。 他问我,“去不去吃饭?” 我问他,“我是不是应该装一下矜持?” “不要吧。”他说,“我耐心不好。”过了一秒他又解释,“我没招了。” 我洗了把脸跟他去群居楼的小吃部,有很简单的早饭供应,里面坐着几光人。彼此漠然地用眼光打过招呼,各归各吃饭。 沈孟烶就用眼光吃了两口端上来的早饭,问我,“跟我回省城吧?”对于他来说,这里不是观光区,这里是穷乡僻壤。 我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问他,“你女朋友没意见?”应该说未婚妻吧,就是感觉别扭。 “我们有协议,彼此不干涉对方私生活。”他说。 妈妈啊,这都能君子协议?“我想想。”我啃完一只馒头。 他皱着眉看我吃馒头,“这东西不嗑牙?” 馒头是硬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象他说的那样。 吃完跟他去散步,手拉手象两幼稚园儿童上街,拉着手以防走失。旁边有人看到指指戳戳。我暗中翻白眼,男人跟男人散步,没见过 啊? 两人漫无目的地乱走,山里空气新鲜,到处郁郁葱葱,看多了,觉着到处风景都一样,实在无聊。沈孟烶陪我走了一阵,感叹,“还不如玩游戏。” 山里早晨凉,树荫里走久了,我穿了长袖也还觉得冷飕飕,两人回房间,院子里插满了玫瑰,没有空出来走路的地方,下楼时我是踩着走廊的围栏走出去的,回来我们就踩着玫瑰花上楼,想想还是有些浪漫的,幸亏花刺都处理掉了,不然少不了几道血痕。 到了屋里,我很热情地请他坐,他看着单薄的竹头椅子,一脸疑问,“你确定坐下去不会散架?” 我很无语地建议,“要不床上吧,躺着分量均匀,不容易塌。”老旧是赶时髦好不好? 他看着简陋的床,又是一脸怀疑人生的态度,“你确定床上没有虫,不会咬人?” 简单也是时下流行好不好? 我不跟他废话,拉起他的手臂,捋起袖子,一口咬下去,然后我看着两排牙印,很确定地对他说,“这房里咬人的,就我这一大虫。” 轮到他很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小臂,“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我想想一院子的玫瑰,心想,这不能怪我。 冷场一阵。 我想起院子里的玫瑰花署名,你的粉丝,“你看过我拍的广告?” 他点头。 “是不是很炫酷?”我有些得意地问他。 他说,“很傻。” 我c,“什么地方傻了?”我很不服气。 “男不男女不女。”这是他的评价。 又是一阵冷场。 于是我很悲哀地发现,第一我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第二这小子一点不解风情。 “你和秦浅泠是怎么处朋友的?”我很崩溃地问,这小子看来都是靠颜值充场面。 “很小就在一起啦,家里默认的。”他回答,从语气上来说听上去很平淡,没多少激情。 “不是吧?你就没有冲动过?”这么个撩人的大美女啊,说得跟喝杯白开水一样,话说他是不是一直没出柜啊? “当然有过,年纪轻的时候谁不冲动?”他坦白,对动物本能没有任何羞愧。 多单纯一好孩子,我没啥好多说的。 “你跟她,那个过了?”我问他。 选择题 a.当然有啦,已经好多次了,我很猛的 b.当然没有啦,这种事要留在新婚之夜的,我很单纯的 c.就是不告诉你,这种事都拿出来说,你以为我傻啊 第 24 章 恋爱头一天 对着擅长把天聊死的沈孟烶,我实在想不出话题,只能放弃,“你说吧。” “说什么?”他一脸茫然,我没说啥啊? “聊天啊!”我抓狂。 “是你说要畅谈人生的,我可没说过。”他一口回绝。 直男哪,而且是理工直男,绝对的,验证了。 我绝望地倒在床上。 他站在房间中央,一脸莫名所以地看着我,过了一阵,换了一脸嚣张的神气问我,“后悔了没?” 装,感情他是故意的。我毫无选择地承认,后悔,很后悔,谈什么诗情画意啊共同语言啊,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抽,象以前那样直奔主题多简单。 “跟我回省城吧?”他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又老话重谈。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目的,“等今晚看过夜星吧。”我回答他。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没有城市的喧哗,山里本来就静,再加人少,那绝对就是两人世界,世界两人。这样的环境中躺在高岗上看夜星,想象中的场景那可是超梦幻和超浪漫的经历。 我带着激动的心情躺下来,仰面朝天,一眼望去,哇塞,密密麻麻的群星,天都看不到啊。 鹅的个天,这么密,我的密集恐惧症又犯了。 然后各种虫子都闻香过来了,爬的,走的,跳的,飞的,赶都赶不走。 然后露水也下来了。 今夜更深露重。 无奈,狼狈逃回四合院。 一到屋里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打在屋顶。 坐在一屋子暖色的光里,大开着门,隔着环形走廊,看外面四合院中沉在黑暗中的瓢泼大雨,听着屋檐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和沟沿中倾倒下来的水柱,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对楼有个文艺青年拿了只吉他出来,坐在敞开的窗子后面,就着雨声边弹边唱,大雨声中听不清他在唱什么,就有种苍凉的意境。 唉,单身狗,惹不起。 我听了一阵,对沈孟烶说,“你唱一个吧?” 沈孟烶正十分无聊地在翻他的掌中机,头也不抬地回绝我,“不会。” 公鸡都能吼一嗓,谁还不会唱个歌啊?我又没要求他要符合专业水平。明显是推诿。我决定刺激他一下,“纪屺寒声音不错,他 唱歌应该很好听。” “那你叫他来唱啊。”他抬头看我一眼,又埋头查机子。 我瞪着他看。 “别想着我会妒嫉。”他埋头声明。 我拿起掌中机,打开,翻到纪屺寒的对话框。考试结束了,纪屺寒在哪呢?回来了不?正好问一问。 还没等我打出一个字来,沈孟烶劈手就把我的掌中机夺了过去。 完了,上次和纪屺寒的对话还没擦掉。 他理所当然地翻开我的通话记录,皱着眉看完,问,“他让你从我这里拿什么?” “船上的录像啊。”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坦白交代,“就是他和至高女神哈哈哈的那段。”我补充说明。 他把掌中机扔还给我,否认,“谁有那种无聊东西。” “哦。”我很老实地相信了他,在掌中机上给纪屺寒发了段话:他说他没拍录像。 沈孟烶在一边警告我,“你不要背着我跟他搞什么小动作。” 我嘿嘿地贼笑,“你不是说你不在意的吗?” “你实在很欠揍。”沈孟烶一脸忍无可忍,“你坦白交代当初替人递条子给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我很无辜地摇头,找人做作业总要付报酬的吧? “真搞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摇头。 话还没说完,暴雨肆虐下的屋顶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洗礼,渗透的水渍汇聚成珠,刚开始是羞羞答答地往下掉,很快就不客气地汇成一直线了。 他看着掉在被子上的水珠渗透开的水渍,问我,“你还要继续在这里浪漫吗?” 我眼光直直顺着水滴上下走,无奈妥协,“好吧,走吧。”躺在水床上和被水床躺着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他打开掌中机,“11748起飞状态吗?” 那头不知回了句什么。 他说,“我半个小时左右到。”然后关上掌中机。 离城有两个正规机场,一个在城内,大型商用客机机场,离这里很远,另一个在城外,专接中小型私人客机,离这里就20分钟车程。这是要去谷园机场坐私人飞机。 这样的大雨夜适合坐飞机吗?凭良心说我可不想为了摆阔气送了命,“这个,房子租了一个星期,今天就走的话,”我提醒他,临时决定提 前就走,人家可是不一定会退钱的哦。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这点小事都要纠结。”他打断我。 也是,短租一百一个晚上的房钱怎么会在他担心的日程上,这个借口显然是不管用的。 坐到他车里,我又问,“为什么不直接开车回去?”暴雨里飙超跑就已经够酷了吧? “六小时车程,你开?”他一点不留情面地反问。 我伸长腿,坐舒服,无语。 雨刷狂打也不顶用,全靠全息自动导航系统看路,他按正常车速开车,我却觉得飞快,一路紧张着,这要是系统模拟出来的路况与事实不符,这个速度是不是也会车毁人亡? 和他在一起,不知怎么超级怕死。 保镖的车一路在后面跟着。 私人客机实在舒服,有吃有喝有洗浴可平躺,就是一高级流动客房。我第一次沾这样的光,未免有些露怯,兴奋地合不上眼,坐在豪华皮倚里,对着装潢考究得一丝不苟,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机舱内壁发傻,有钱人真踏麽地奢侈。 沈孟烶上了机头一件事是,沐浴换洗,然后就是补餐。 雨太大,外加有雷电,机场建议延时起飞,他就把飞机当成餐厅,稳稳地坐着,等大餐上桌,一道一道美食轮着上,连我这吃饱的人也饿了,和他隔着走廊坐着比赛谁吃得多。 沈孟烶的吃相很优雅,虽然饿了一天了,吃得不比我少或者慢,但没有一点狼吞虎咽的感觉。 飞机终于起飞时,他已经安稳地入睡了,我靠着舷窗看窗外的夜景,夜在沉沉的雨幕中游走,天际逐渐清朗,接近省城时,已经是星空万里,我看着城市上空的夜星,没有一丝密集的恐惧。 白色的小洋楼样式简洁大方,沈孟烶带我进门,自己就进房间睡了,他的起居非常规律,非重要事不熬夜。 我坐在二楼卧房外的露台上看外面的万家灯火,很晚才回房。 到省城第一天。 早餐桌上,沈孟烶就对我说,“跟我去公司吧,打份工毕业找工作简历上好看一些。” 我想想也有道理,以后出来找工作总不能在简历上写我在郊外睡觉若干天,蹭私人飞机若干次等等之类,“安排我做什么?”我问。 第 25 章 二妈来电 “行政秘书。”他说。 小秘?我就只能做这个?我瞪着他。 “你没任何专业知识,没什么工适合你,做做笔记应该没问题,就跟着我做会议记录,工资按市价开,不会多你也不会少你。”他娓娓道来,低头吃饭,拒绝与我眼光接触。 我瘪瘪嘴,据说做一个称职的行政秘书也需要专业培训,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我问,“只做笔记,不用端茶送水?”听说这也是本职工作之一。 “不要求。”他肯定地回答。 好吧,我就去试一试。 于是跟他去上班,办公桌就在他办公室里,他坐好大一张主桌,我坐近门口的一张正常办公桌。接电话,倒茶都另有其人,我坐等了一阵,就被他拎出去开高层会议,这里的人都叫他少总,他家老爷子是沈氏财团董事长,沈董,坐镇后台的真正第一把手,他老爸总裁,沈总,总公司的门面,第二把手,他排老三。听说这个子公司是他老爸给他练手的,他就像那宫里老皇帝拿主意,皇帝当着政,他当着太子爷的那种。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过家家是这么玩的。沈孟烶今年生日还没过,严格说来只有17岁,看着就是嫩得还能掐出水来的样子,但看他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地坐在长桌的主位上,听一桌子老老少少汇报工作,及时插播一两句精辟的点评,那样子真有些未来霸道总裁的味道。无限敬仰啊! 我拿只掌中机坐他下手录音。 会议开完,他让我做总结,我把录音发给他,“都在了。”一点不拉,周全吧? 他没给我气死,“会议记录这么做,要秘书干嘛?都用机子,人都解雇算了。” 课堂笔记不都是照本全抄的吗?我收回来给他扒拉了几句总结,然后过去站他一边看他查看汇报给人审批工作,看了一阵,硬把他拉开,说,“不就是批准吗?我也会。”我就照着他的语气,给人家回邮,这工作,我看看就会。 他虽然没把我从他座位上赶走,但显然很不放心,站在一边看我审阅文件、写回邮,“你别给我惹祸。” 我嗯嗯地敷衍他,天马行空地考虑着该回的话,这项目市场价放在那里,凭啥我们要多付给合作方那么多,质量名声?难道我们卖货不是用我们自己的名声,要借用别人的?就不能找到质量等同价格便宜的供应商了?不要欺负我年轻。当然最后一句话我没明说,就事论事地陈述了一下疑问打发回去让重新调研。 沈孟烶看完了没说话,离 开办公桌,去对面见客的沙发上躺着,替老板回邮也可以是行政秘书的工作之一啊。 我写邮件写得正入神,桌上的内线突然响起来,我想都没想就接起电话,“沈孟烶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 那头一把甜腻又凌厉的女声,很不客气地问,“你是新来的秘书?” 哦啜,不是秦浅泠的声音,这谁啊,“是啊,你谁啊?”礼尚往来,我也不客气起来。 那头啪地一下就把线掐断了。 我看了看座机,谁嘛的那么嚣张。 还没等我有时间开口抱怨,座机又叫了起来,同一个号码,这次我按下了扩音键,不说话,等对方发音。 果然还是那个声音,“喂,喂,孟烶?孟烶?让孟烶来听电话。” 沈孟烶在沙发那头撇撇嘴。 我按下静音键,问他,“这谁啊?” 他拖拖拉拉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无线听筒,“二妈,什么事?” 那头唧唧呱呱地开说,貌似在问他为什么有人接他的私线。 沈孟烶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我请谁来接电话,好像不用上报审批吧?” 那头又是一顿好说。 沈孟烶耐着性子听那头说了一阵,撂了一句,“我的事我自己会做主。”就把通话掐断了。 又是二妈,这么多事。 沈孟烶显然心情不是很好,挥挥手让我把皇位让还给他,开始埋头工作。 不一会皇上的垂询就进来了。 我进宫的事不知由什么渠道已经传到皇上耳中,公司里人多得去了,普通人进来打个工,再高级这个当爸的也不会一个个都亲自过问,但我这种特殊身份,外面玩玩没什么,突然进了局了,连公司内部重要会议都出席,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翅膀还没长硬,二妈的电话能挂,老爸的邮件还是要小心对付。 当爸的邮件很文艺,没头没尾,普通人看不懂,“听说你把人带进长捷了,注意分寸。” 沈孟烶对着最高指示发了一阵呆,才回邮,“知道了。” 我想他要说的可能是‘不知道’。 沈孟烶的日程是排满的,他只出席了一个会议,其它的连电话拨入都免了,不知他平时都这样,还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去参加会议,我这个专职记笔记的人自然就没事干了。无聊至极,搬张椅子坐到沈孟烶身边,把头搁桌上仔细端详他,看了一阵不过瘾,用手指戳他的脸颊,拉他的短发,弹他的耳垂,就像上课时无聊的男生欺负坐在前排的女生。他忍了一阵,警告我,“别以为我不会修理你。 ” 我本来只用一只手戳他,听他这么一说,干脆坐正了,用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戳,试图在他脸颊上戳出两个酒窝来,“你不是已经修理过我一次了吗?”皮肤挺滑,就是肉少了些,小时候有婴儿肥的时候不知戳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把目光从屏幕上转过来看着我,“你真的是很欠揍。” 我毫不在意地笑,转而用指尖顺着他的耳廓打圈,“听说这样按摩耳朵有利健康。” “你再不收手我真要动手了。”他一脸忍无可忍。 “哦,”我听话地收了手,不骚扰他的肩膀上部,阵地急速下移,“你现在是得道高僧,我怎么敢得罪。” 他全身震了一震,威胁我,“你是不是要我把你按在办公桌上直接办了?” “啊,少总,你要注意形象。”我笑眯眯地回答,继续深入骚扰。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突然有人敲了敲门,“少总,安副总经理有份重要文件请你过目,需要马上签批。” 我手里没停,转头对着门说,“少总现在很忙,没时间,你先搁那里。” 没听到沈孟烶的声音,门外有人转着门把手,试图推门而入,“少总,你在吗?事情很急。” 幸亏我早有先见之明,把门反锁了,不过听外面的动静,怕是沈孟烶再不发声,就要暴力砸门了。 我转回头看着沈孟烶,这么十万火急,难不成怕我把沈孟烶炖着吃了? 沈孟烶按住我的手,接着我的话说,“没听见我正忙着吗?搁着我一会有空再说。” 外面这才安静下来。 我吐了吐舌头,顺便在他侧脸舔了一口。这个狐假虎威还要老虎发了声才管用,口感很不错。 沈孟烶捂着我的手,静了一阵,转头看了一眼时间,站了起来。 就餐时间到了。 我伸长腿坐着不肯起来,“没有送饭的吗?” “工作餐有什么好吃的。”他说完,不予理会我的懒惰,自顾自就往外走有。 我跟着他出门。 门口小秘急急叫住他,给他一叠文件,他粗粗翻看了一下,就在小秘指定的地方签了个名。 这么马马虎虎就签字啦?这么不仔细,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怎么办?我心里嘀咕。 他走得飞快。 我一路小跑跟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对啊。” “什么不对?”他不解地问我。 “不是说好你追我的吗?”怎么变成我追他后面? 他盯着我看了一眼,没发声,侧身让我走在前面。 这才对嘛。 我凭着记忆顺着来路走出公司大门,站着不动了。 第 26 章 二十四孝男友 沈孟烶问我,“又怎么啦?” 这省城我头次来,怎么知道东南西北,该上哪里去吃午餐哪? 沈孟烶摇了摇头,“你还是乖乖地跟着我吧。” 于是我跟着他,带着身后两保镖,走到一家精致的私厨午餐厅,一道一道等菜上来。一两次吃这么精致挺新鲜,顿顿这么吃我不耐烦,往餐桌上一趴,唉声叹气。 沈孟烶看着我,无奈地问,“你又怎么啦?” 我长叹一声,一脸了无生趣地嚷嚷,“我要吃白粥,我要吃馒头,我要吃榨菜。” 沈孟烶按铃叫来服务生,吩咐了几句。 等了一阵,就闻到香味。 到底是私厨啊,连个白粥和白馒头都能做出馋人的滋味来,粥稠而不腻,粒粒晶莹饱满,嚼上去又有韧劲又一咬即化,白馒头松香微甜,一口一个,回味无穷。头一次吃白粥白馒头吃得我口水直流的,我是服得五体投地,除了怕不够吃,没啥好再抱怨的。 老板亲自陪着服务生来上菜,我吃的功夫,他一个劲地道歉,“小店平时不提供面食白粥,要寻到上等的米和面粉熬粥和发面费时太长,怕沈少和这位贵客等不及,这些都是从合盒记现买来的,不是小店亲制,实在抱歉。下一次如有什么特殊要求,如果能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一定按您们的口味亲自配制。今天小店怠慢不周,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这类私厨的卖点是精品独家特制,客人跑来吃饭,他却要去别家店里买,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这么上心找到专业做白粥和馒头的转卖,没有随便糊弄我们,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抱歉的,应该抱歉的是我,跑到精餐厅里来要粥要馒头,本来就是存心刁难。 我很乖地没有一句废话把一锅粥和一盘馒头就着榨菜都吃掉了,撑得直打嗝。 沈孟烶就坐在餐桌另一头,一脸你就继续作吧的包容表情慢慢吃他的精致大餐。 这个样子下午上不了班,我又作着沈孟烶陪我逛街买衣服,理由是我没有合适的上班服。 刚听到时,沈孟烶很有些奇怪地问我,“你不是不喜欢衣服首饰什么的吗?” 我瞪他一眼, 一手插着腰,一指头点到他鼻尖上,“你那衣服我能穿吗?”人不能变的吗? 我这个动作显然吓了他一跳。 于是我试镜,他付钱,上演一出二十四孝阔佬男朋友陪年轻漂亮的女友逛街的日常。 逛了一下午,回到小洋楼,我累瘫在床上。没什么原因,虽然没穿高跟鞋,感觉上好像蹬了一双十吋高跟,所以脚特累。 他居高临下看了我一阵,突然说,“我今天想通了一件事。” 我没上心,随口问了一句,“啥事?” “为什么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说。 什么大不一样?我不早就告诉过他我不是清隽澈了吗? “说好听些,你这人天生是个好演员,演谁象谁。说难听些,你这人多重性格。”他评价道。 “什么多重性格?”我不满地反问。这是变相骂我神经病吗?不过就买了一堆衣服,至于吗? “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入角成我现任女朋友了?”他一针见血地问。 我怔了一证,这都能被他看出来?我还冥想我穿了十吋高跟呢我,我否认,“什么女朋友,美得你。” 他一手插腰,一手指向我,而且还翘着兰花指,问我,“这个动作,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烤,这个动作我什么时候学会的?我一头黑线。回想起来,我今天可是没少做这个动作,而今天以前,我貌似和这个动作无缘。 我黑脸,怎么能堕落成他的女朋友了?看他一身精致瘦肉没一丝赘肉的样子,怎么着也该是我主公他主瘦啊。 没事,今天输一局,明天再板回来。 哦靠,明天上演男朋友版?我真成他说的神经病了。 我微笑着游离了。 第二天起床去他屋里找人,他正在衣帽间换衣服,上半身衬衣系扣完整,正在系领带,两条腿还处于初生婴儿状态,我一眼看到,脑子一热,又眼光直直地游离了。 沈孟烶一看我的眼神,就警告,“家里随你怎么样,在公司不准挑逗我。” 我一听这话,回过神来,往门框上一靠,咧着嘴看着他笑,“啊呀,谁让你长得让我情不自禁。”家里,公司?搞了半天我们这算是同居了吗?不过这分房睡 算怎么回事?与小二无性同居中?世上有这种事吗?“话说你这几个月干嘛去了?”这次见他和以前截然不同,怎么逗都很平静啊,难不成阳痿了? 第 27 章 情不自禁 虽然船上除了保镖还有服务生,他今天一点都不惜肉,就一条沙滩裤,上身和小腿的肌肉都美美地秀出来。船还在开,他不能下海,只能在甲板上的小水池里撒撒欢。那水池还不够他两腿蹬的,踢腾几下就到头了。凉快下来了他就出水躺着晒太阳,听说男神的麦色皮肤都是这样整出来的。我站在驾驶舱里看他秀身材,虽然馋得吞口水,坚决不下去戏水。 我有难言之隐。 过了一阵他走舷梯进入驾驶舱,自说自话把船停了,下了锚,拉我出舱。 他一摆正独/裁者的姿态,我就拽不过他。他先拖我进客舱要求我换衣服,和他一样露胳膊露腿的,被我坚决拒绝。动手扯衣服太跌他的身份,他就拽着长袖长裤的我到后甲板上,不由分说把我推海里了。 我就象一秤砣一样,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沉水底去了。 他看我不像开玩笑,吓得脸都白了,直接跳下水把我捞了起来。 我瘫在甲板上咳水。 他一脸不相信地问我,“你不会游水?” 我没理他,我要是会游你不是还得继续把我按水里?趁早死了你这颗心。 他站一边,有些无措地看我咳水。 好不容易咳完了,我面无表情地爬起来,去客舱换衣服。 他站在门外等。 我没理他,换了衣服只管自己往外走。 他跟在后面,陪着小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你不会游泳。” 不是故意又怎么样?我最恨别人强迫我干我不愿意干的事。 “上次你是怎么上岛的?”他突然想起那次他把我一个人扔孤岛上的事,心有余悸地问。 “淹死了我你不就省心了。”我冷冷地回他。 “天地良心,我要是想淹死你,就不会找个岛把你扔下去了。”他急得赌咒发誓。 “有个岛怎么啦?那么小一个岛,有个什么大风浪我就翻海里了,不一样淹死。”这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自己先提起来了。 “怎么会,出海前都看过天气的。”他辩解,有些底气不足。 “海上的天说 变就变,你把我一个人扔那里那么长时间不管,不是等着我自生自灭吗?”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越想我越生气。 他明明一脸后怕的懊悔,却死不肯认错,“你在至高人缘那么好,总会有人去接你的。” 这话说得实在过了,没有一点可信度,出这事之前我在至高屁个朋友都没有,要不是班长还算负责,没扔着班上同学不管,我就晾在岛上了,等着他沈孟烶大少爷气消了来找我,我早就成了干瘪木乃伊了。我瞪了他一眼,懒得再接他的话。 冷场一阵,他终于还是先软了,靠近过来陪小心,“不要生气了,上次是我不对,我喝多了气晕了,没想清楚。” 我依旧没接话,靠着船舷看海,清凉的海风一浪接一浪,实在酥爽。我的气其实早就已经消了,或者说压根就没为这事生过多大的气,不过就是很少听到他这么低声下气陪不是,不想打断这个气氛而已。 他从身后圈着我,把头搁在我肩上,海风吹干了他体表的水珠,带走他肌肤表层的热度,这样贴着他,感觉特别凉爽,让人的心都沉静下去,慵懒地不想说话。我侧头,贴上他的脸颊,“嘘。”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嘘,我只想这么靠着他,安静沉默,不需要思想,不需要说话。 沈孟烶陪我安静了一阵,很不识相地打断了沉默的氛围,“我教你游泳吧?” “不要。”我摇头。 “为什么?” “掉水里你来救我啊。”回想起刚才他急着下水向我游来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可是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啊。”他接着破坏美好的氛围。 算算好几个月了,真正在一起的不过几天,一只手就可以算过来,“不要。”我很无趣地继续拒绝。 “为什么?”他不懈地追问,就像五岁娃娃的十万个为什么。 “你那么凶,我怕被你拍死在水里。”我找了个他无法继续追问的理由。你有种问我为啥你要那么霸道吗? 成功把天聊死。 却没有成功死了他教我游泳的心。 这 天晚上气氛出奇地和谐,沈孟烶陪着我躺在甲板上看夜星,天气不冷不热,没有蚊虫没有露水,船上的灯光不明不暗,过滤掉多余的星光,我也没有爆发密集恐惧症,正确到不能再正确的看星打开方式原来是这样的。 难得这样的好氛围,我直着眼看着直看到自己眼里冒出了星星。 沈孟烶转过头来看我。 我没留意他,两手枕着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夜深沉。 沈孟烶的目光也逐渐深沉,他翻身过来,吻上我的唇,温柔小心深入缠绵的吻,一改过往的急切暴躁。 我闭上了眼睛,无暇再看天上的夜星,一心一意回应他难得一遇的脉脉温情。 在彼此窒息之前,他放开我,欠身看我,清亮的眼眸带着半分醉意,扫过我的额,眉,眼。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他突然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念了一句,“情不自禁。” 初初听到,我心尖都震了一震,回过神来细细品味,这句话带着旋律,不对,这不是说了一句话,这是一首情歌中的其中一句。额?这怎么行?既然开了口,总得唱完全曲吧?就一句怎么过瘾?我不满地看着他,“嗯,不行,还有呢?” 他眼里带着星光,嘴角含着微笑,放低声音从头唱来,“从不知道心动的感觉,在这深夜里,如此美妙,情不自禁,在见到你以后,才知道,原来我并不冷漠。人们传唱过的爱恋,我总以为那都只是失意人的无聊臆想,多少华男美女,在生命的旅途中路过,我只觉得枯燥乏味,即便是配上美酒也不能让我躁动。只有你,轻颦浅怒,顿首回眸,都让我,情不自禁。。。” 妈妈啊,我要炸了,我要死了,我要化了,我升仙了,哪个人能唱个歌就把我唱高了,遇到你之前,我也以为那只是无聊人的臆想。 不行了。 我把他推倒在地,翻身压下。 不是我不想听完,再听下去我的心就真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今晚我要是再上不了你,我就只能跳海殉情了。 第 28 章 你这个疯子 第二天早晨在客舱舒适的床上醒来,我看了一眼枕边沈孟烶带着笑意紧闭着的眼角,就着一身酸软,把头埋在枕头里,长长地哀嚎了一声。 他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发,问我,“怎么啦?” 怎么啦,怎么啦?我清白之躯呢?说话好了要坚持守身如玉的原则呢?怎么一首情歌就丢盔卸甲,全部忘了?太不中用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我捶着枕头,又嚎了两声。 沈孟烶睁开眼,“你到底怎么啦?” “我湿身啦,怎么啦,怎么啦,”我嚷嚷着,“你叫我怎么向未来老婆交代?” 他哧一声笑了出来,又马上收敛,“你就作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又不能嫁我,我还准备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现在全完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他一脸又好气又好笑又要装正经不能露出鄙视的表情,“湿都湿了,你要怎么样?”一脸准备不认账的样子。 我翻身坐了起来,“我亏啊,亏大了,我还只是个小二,起码也得做个老大吧?” 他继续忍着笑,非常可恶地回答,“这个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保证你是唯一的老二,不会再有其他老二。” “那当然了,再有就是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了。”我沉下了脸,语气相当不开心。 他感觉到了我半假中的半真,脸色严肃起来,“不会再有老三老四了,我保证。”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可奈何,除此之外,我还能拿他怎么样?我瞪着他,“你还得保证以后不准再上秦浅泠,也不能让她上你。”以往只能不究了。 沈孟烶很严肃地看着我,举起三个手指发誓,“我发誓。” 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想了想,“还有,你不许唱歌给别人听。”那个太煽情了,谁听到都会想把他直接扑倒的。 他继续举着手指,“我发誓。” 我哀嚎,“沈孟烶,我栽你手里了。” 我无精打采地走出客舱,甲板上多了个昨天不在船上的人,二十七八的样子,拿着整套潜水装备,身材健美,一看就是运动健将的架势。 沈孟烶跟我后面出来,看到那人就跟我说,“这是我请来教你潜水的,一级教练,这片海域最棒的,绝对专业。” 嗯?我啥时候说要学潜水了? 沈孟烶没等我反驳,接着怂恿,“潜水容易的,不一定要会游泳,只要能保持平衡和会水下呼吸就可以了,有教练在,不会出事的,我保证不动你。水下世界新奇漂亮,你不会潜水,怎么和我一起去游览水下的美景呢?没人陪我会寂寞的。” 我终于被他说动。 教练替我整装的时候,沈孟烶很自觉地回避了。 “你运气真挺好。”那人一边帮我套潜水 服,一边说。 “啊?”我没完全听懂。 “从来没见沈少这么耐心。” “他脾气很坏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顿一顿,“那种家庭出来的人,你能指望怎么样?不过沈少人算是好的,就是傲气一点,没事不整人。你没见过省城暴发户家里出来的少爷嘴里,没事把人往死里整,躲都躲不掉。” 有这么厉害吗?我转头看看他的脸,清秀中带两分粗旷,只是普通的好看,“有人欺负你吗?” 他耸耸肩,“这行混久了,就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有些人的单我是不接的。” 我皱皱眉,闻到一丝不对劲,打量了一下他结实的肌肉,干净整洁的仪容,都说软男特别注重仪表,“你是直的还是弯的?”我退离他一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可不要一个弯的来帮我穿衣服。 他憋着笑,“你觉得沈少会找个出柜的来抢台子吗?” 我咧咧嘴,这也难说,沈孟烶那家伙自我感觉好得很。 他伸手过来拉上我背上的拉链,“放心吧,我是专业潜水教练,只教潜水。”他提起氧气筒,“戴上这个,我们先去泳池里适应一下。” 我嫌弃地看着两只笨重的铁瓶,“不是有水下鱼鳃吗?干嘛要带这么重的家伙?” “用鱼鳃要经验的,初学者下水紧张容易呛水,先用传统工具,等你习惯了水下呼吸,再试鱼鳃。”他说。 “不是有水下头罩吗?”我还是嫌弃,凭啥先进武器都不用,要用最原始的口含式呼吸器? “用头罩还是要背氧气桶的。”他一招破解,“正规的学法都是先从口含式开始的,学会用口含式以后,用头罩万一发生破裂,可以改口含式自救。” 到底是专业人士,他道理比我多。 我无奈叼着呼吸器,背着氧气瓶跟他去泳池,路上他还不忘夸我,“你懂得还挺多的。” 我学死鱼翻白眼。 他一边教我如何用呼吸器,一边还不忘担心我的人身安全,“以后不跟沈少了,在省城换人得带只眼睛,来省城讨生活的被人玩残的例子不少。” 我把呼吸器从嘴里吐出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冼安生。” 我很用力地拍拍他的肩,示意他闭嘴,“我记住了,要换人,一定先去请教你。” 第一,我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讨生活的,第二,说起玩残,真要玩起来,谁玩谁你还不知道呢。少在那里替我操这份闲心。 我大概是他教的最容易的一个学生了,流程过一遍就下海了,在水下透着眼罩看上面感觉很不真实,甩着脚蹼蹬了几下,就看到换了潜水服的沈孟烶从艇上跳下来,他只戴了个眼罩,没带氧气筒,象条海豚一样就窜下来了,跟着我和冼安生,好长时间才上水面 换口气。不背那劳什子的氧气筒,他比教练都灵活。 他跟了一阵就上船了,坐在船尾的甲板上看水下。 我没心思跟冼安生瞎转悠,一会儿也浮出水面了,划拉几下到他跟前,他伸手把我拉上船,问我,“怎么样?” 我说,“简单,都会了。” 他看着我笑,不知道笑什么。 我扯下氧气筒,“你请的教练副职拉皮条?” “什么意思?”他一脸不解地问我。 “他说以后我们散了,要换人包可以向他请教。”我黑了冼安生一把。 沈孟烶听了没什么反应,“人家好心担心你,别乱说。” “你的朋友圈很黑吗?”我接着他的话继续问。 联系上一句话,提醒了他什么,他笑了一笑,“遇到我算你运气。” 看来那个冼安生并非故意吓我,省城富豪圈水挺深。 我用脚蹼踢着水,“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朋友?”家长不能见,朋友总能见识一下吧? “想什么呢?”沈孟烶挺警觉,“别想着找下一个目标换人。” 沈孟烶嘴上不介意,几句话一聊,船上就不见了冼安生。这人其实不讨厌,不过我就是不想见他,大概是因为他说了以后我和沈孟烶散了的话,触动了我的心事。其实我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就是不想听到人提起。沈孟烶那些发誓,都当不得真的,不过是大家面子上过得去,气氛好一些罢了。 冼安生离开后,沈孟烶背上了氧气筒,准备带我去深海区,我却把氧气瓶丢在一边,换了和他一样的短袖保暖服,直接就跳水里去了,他跟我下水,我就窜下海面,象他一样,憋着一口气四下乱窜,憋了好长时间才窜上海面换气,他跟我上来,一脸怀疑地问我,“你会游泳?”没谁学这么快。 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就喜欢等你来救我。” 他当场石化,过了一会才叹口气,一把抱我过去,堵上我的嘴。 怎么办,我实在不想跟他分开,哪怕死了都不想分开。 这一天他都很沉默。 我想我可能有些吓到他了。 晚上我没进他的客舱,只是呆在甲板上,等他回舱,用掌中机给他发了条信息,“对不起”。 等了一阵,他人出来了,瞪着我看了一阵,一把拽起我,一直拉到他的客舱里,关紧了门,就把我压倒在床。 他又有些控制不住的疯狂,好像恢复刚来至高时的样子,纠缠得迫切粗野急躁。 夜深之后,他倦极,在我耳边骂了一句,“你这个疯子。”然后就沉沉睡去了。 我转头看着他,很久都无法入睡。好不容易倦意袭来,我闭上眼睛,眼泪带着酸涩很不争气地涌入我的眼眶。 陷得越深,分手伤害越大,我们彼此都清楚这个道理,却放任自己向着深渊坠落。 第 29 章 别了,沈孟烶(一) 接下来几天,沈孟烶又变成温柔体贴的那个版本,还有些小心翼翼,好像推重了我就会碎了一样。和我呆久了,估计都会精神分裂,几重人格。 七天之后,船返航。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之短暂,我都精确计算。 返航的路上,我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像一上岸,他就要消失了一样。 上了岸,我们就回到现实中。 省城有个大型前期预备招商会,是为金秋正式商会招人气的,沈孟烶要出席,我自然是不能作为家属跟着出席的。除了能源天下那个翻手为云的大股东敢带着同是商界精英的男友出席正式宴会,中都迄今还没哪个商界大佬敢带着男□□出现在正规场合,沈孟烶还在长羽翼阶段,自然不会开这个先河。 我在小楼里没事闲逛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招商会现场直播,我拿起遥控换频段,换了好几个还是看到现场直播。夏季的招商会,有很多明星亮相,一向都是省城的大事。我站定了看今年哪些明星出席,一不留意就看到沈孟烶带着秦浅泠走上红地毯。省城商界头把交椅和省长的强强联手,外加双方过人的颜值,这一对金童玉女向来是各路记者追踪的对象,今天的争相采访是必不可少的。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两人答记者问,一身华服的沈孟烶今天特别地春风得意,笑容飞扬,性感冷艳的秦浅泠挽着他的臂弯,满脸写着幸福,说句公道话,光从外表来看,两人实在是非常般配。记者问起两人订婚之后的旅□□程,什么时候准备结婚,秦浅泠代为回答,说完了,应记者的要求,两人在镜头前对了个唇吻,才被放过场。 我站在那里看完了全过程才关掉直播,感觉有些麻木,没有生气妒嫉委屈之类的感觉,就只是木木地没感觉,好像已经没了正常的七情六欲一样。 脑子里乱糟糟的就是他们接吻的镜头。 我能生什么气呢? 我站在那里,正不知该做什么把自己凝滞了的思路带离刚才看到的画面,掌中机突然响了起来,很久没有音讯的纪屺寒突然发来消息,“我在省城,有没有空出来见一面?” 我的精神振了一振。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见面,当然见。 我在泥潭里陷了一身腥,纪屺寒却是被阡离洋的风浪洗礼 得得越发光鲜了,日光考验过的肌肤肌理紧密色泽如蜜,琥珀色的眼眸折射着层层碎光,对视久了感觉眼花心乱。他随意地坐在一家小咖啡店外等我,成功成为路人目光焦点的聚集地。 第 30 章 结婚证书 我还没走出花园大门,就被人一把揪了回去。 沈孟烶一言不发地拽着我,把我拖回小楼,关上了门,才放手,狠狠地瞪着我,“寂晋城,算你狠。” 我靠在门上,从看到他们一起出场就一直揪紧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笑,我忍着笑,一脸怪异表情,对他嚷嚷,“沈孟烶,我就是看不得你和她秀恩爱,我知道我没资格质问你,我就是生气,就是恨,你要是还要和她这样在一起,你妈的就不要来找我。我不缺一个情人,我妈的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要我默默地、乖乖地做你的地下情人,凭什么? 沈孟烶瞪着我,没接话。 笑完了,我又想哭,我闭上眼睛,不想让他看到眼里突然涌上的眼泪,太t 我闷在他怀里笑,“我才不会做这种丢自己脸涨你志气的事,要有下一次,我就跟纪屺寒一起出席,保证比你和秦浅泠抢镜头。”这种市政组织的招商会,再大也是省级的级别,要有中央军界代表出席,那是给脸的不是一点点,纪屺寒带什么人,背后人怎么说谁也拦不住,但有谁敢当面废话? “你以为他会把你当情人介绍给大众?别天真了,人家最多不过是玩玩暧昧。整惨了我一个,你还真以为你无人不爱?”沈孟烶嗤之以鼻,不把我的威胁当回事。 我抬头看他,“谁说我要作为他的情人出席了?我当然是作 为他的合作伙伴,你以为我见个男人就上?就你老想着那种龌龊事情,我也不过就是被你整惨了。” 洗浴前我俩对着镜子看着彼此的破嘴唇,这下终于感觉到了般配,我可以躲家里养伤,沈孟烶明天要出席宴会,这个样子保不准有谁以为他年少气盛,房事过于猛烈,以至于破了相。 沈孟烶看着镜子里的我,叹气,“我到现在也没想通,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因为我颜值比秦浅泠高呗。”我大言不惭。 “嗯,在我眼里确实如此。”他这句话听着象肯定,其实是否定。 “你是说大众不同意?”我反问。 他退开一步,打量着我的身材,“身体比例上来说呢,符合黄金分割,还算合格,身型曲线来说呢,后面也有看头,就是这里太平,”他作势在我胸口处虚抓了一吧,“一点手感都没有,别说和秦浅泠比,就是个普通女人,就把你比下去了。” 我反扑,“是是是,你胸前伟大,我甘拜下风。” 他笑得发骚,“你去隆个胸吧?这样就有得比了。” “你去死。”我一脚踹过去。我要是胸前多了两坨肥肉,别说美少年,哪还有半点正常男人的形象?还是死了算了。 躺床上时,我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无言以对,各自翻看各自的掌中机。正看得有滋有味,我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纪屺寒请我去看军演,你去不去?”主席台的位置,虽然是在后面的站位,但从来上过主席台,抢个新头也好。 沈孟烶头也不抬,“没兴趣。” 班长也受邀?我抖一抖,和那货在台上对眼?我得琢磨一下。 沈孟烶话只说了半句,过了半晌,才说下半句,“你有兴趣当他家属出席,我没这个兴趣。”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请至高校友,不止我一个。”老把别人当他一样。 “要去你自己去。”这个死顽固滴水不进。 我放下掌中机,“陪我去一下嘛,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他请至高校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也在至高上过课吗?”本来也不是非去不可,我就是存心搞他。 他没接话。 我用脚磨他的腿,继续纠缠,“到底去不去啊 ?”嗯,皮紧肉滑,脚感超好。 “行行行,你说了算。”他放下掌中机,灭了灯,“这么烦人,来,先让我在脸上身上多盖几个章,沈孟烶私有,省得到时候给人冒领了。” 我推他推不开,只能很嗨地认命。 第二天我象一条被抽干水的鱼一样在小楼里睡得正晕,被沈孟烶很不体贴地推醒,一张证书推到面前,“来,起来看看,满不满意?”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很不情愿地坐起来,字还没看,先问,“什么啊?结婚证书。”除此之外,什么破纸能让我满意的? “差不多了。”他说。 我被他这句话吓醒,接过来仔细一看,是他名下那间公司的登记证书,上面写着共同持有人,沈孟烶,寂晋城,股份各占一半,我愣了一愣,“这是干嘛?” “合作伙伴啊,一人一半。”他炫耀。感觉就像夫妻分家产,一人一半。 “我没问你要过这个。”我还是没搞清状况。 “我不能把你当家属带出去,可以带合作伙伴啊,有了这个,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你出席商业宴会了,开不开心?”他显然对这个聪明的主意很感得意。 我顿时感觉亚历山大,坐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反应,有钱人就是能玩,上亿的公司,说送人就送人了。他送了这么大个礼,我总得说些什么表示一下吧。憋了半天,我说了句很破坏气氛的话,“沈孟烶,你就不怕我卷了钱跟人私奔了?” “你试试啊。”他很淡定地回答。 “一刀戳死我?”这是我想象的极限。 “那太便宜你了。”他很残忍地回答,“打断手脚带回家,绑着慢慢烂死。” 我打了个冷颤,你还是拿回去吧。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他坐到我身边,看着那张挺刮的证书,“以后我可能就只有这点身价了,你别不把它当回事。” 他家太上皇一旦知道他这么随便就把名下资产给了个外人,哪还敢把财产过继到他名下? 我心里不是个滋味,“沈孟烶,不要对我这么好,以后分手我会伤心的。”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真有毛病?”沈孟烶转头看着我。 我握住他空着的那只手,放在心口,没再继续说败兴的话。 第 31 章 处男境界 晚餐桌上,我给纪屺寒发了个消息,军演我不去看了。有那时间跟人后面卖乖,还不如和沈孟烶腻一起过过两人世界。唉,真是没用,一个亿就把我收买了。 吃完饭乖乖回家,不出去浪,也不用打理家务,还有大把时间打发,我们彼此拿着对方的掌中机乱翻。除了纪屺寒,我没朋友,掌中机里在学校时还有一堆有关学业的通知,出了学校基本上是干干净净,没人联系,没啥好看,翻两三下就结束了。他的那只不是给清隽澈的那只,是他平时用的那只,里面实在是热闹,除了皇上,太上皇,太皇太婆们每日恭亲的嘘寒问暖,他二妈也是够烦的,从早到晚不停有事,他亲妈倒是很高冷,有事有人,没事没人,话不多。朋友圈更是炸了锅,几百上千号人,密密麻麻的消息根本就是看不过来,秦浅泠被淹没在这些人中间,花好长时间才找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秦浅泠已经从密友家人圈划到普通朋友圈去了。他的机子上就家人和朋友分类,没有密友这一项,朋友圈里很少见他的回复,光看历史纪录也不知道他和谁关系好谁关系差。 我不在他的朋友圈里。我和他的通讯,全在他本来要给清隽澈的那只机子上。他的老机子基本上只是联络家里人的,家人以外平时有什么应酬不管是私人还是公事都在工作圈里,由他的两个秘书安排日程。 秦浅泠和他最近通信不多,通话历史却非常久远,跟他启用掌中机的年龄同步,通信频率几乎呈对数正态曲线分布,刚开始接近于零,初中时期直线上升,在认识清隽澈之前抵达峰值,而后急剧下降,目前又接近于零。我很无聊地花了很多时间把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一句不拉地看完,就像看一篇很有悬念吊人胃口的的长篇小说,每时每刻都期待着下一步的精彩场景,最后却总是平淡收场。看完了,我很愉快地总结,“沈孟烶,你这人特没情调。” 他看新闻看得困得不行,硬撑着,“可能我把情话都已经删了呢。” 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嗳,那么你都会说什么情话?给我讲解一下。”除了唱别人的情歌,我还没听他说过什么情话。 “无聊。”他回了我一句。 我把掌中机放下,翻个身对着他,“嗳,跟我描述一下你怎么跟她做的?” “你又哪根神经不正常了。”他皱眉。 我凑到他脸前,“说真的,什么感觉?” 他转过头来看我,睡意朦胧的眼睛清醒过来,看了一阵突然笑,“你不是告诉我你真是处男吧?” 我脸一下红了,不满地抗议,“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 “哈哈哈哈。”他好像听到什么笑话,哈哈地笑,笑完了,拍拍我的脸,“我知道了,一定会对你负 责到底。” “沈孟烶,”我咬牙切齿,“我不是跟你说这个。” 他忍着一脸的笑,“好吧,看在你第一次湿在我手上,你说,要听什么情话。”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我一头黑线,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翻身过来,面对着我,头抵着我的头,“我沈孟烶对天发誓,一定把最后一次留给寂晋城。” 我c,看这阵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甜言蜜语,谁想到竟然嘣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当场黑化,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发作。 他说完,翻身对天,“对不起,认识太晚,第一次给不了你,你就想开点吧。” 我一口血象憋了许久终于冲天而出的地热一样喷了半天高,翻身骑到他身上,“沈孟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弄成最后一次。” 他双手一举,立马求饶,“信,信,我投降,你最猛,放我睡觉吧,实在太困了。” “放你睡觉?”我狞笑,想得太美了吧? 沈孟烶方才还像怕上刑的叛徒的熊样,一会儿又换成那种就怕死得不够快的痞样,两手托着头,一脸期待享受处罚的愉快,“说句实话,秦浅泠太单纯,如果她有你一半会撩,今天就不会有你骑在我身上作威作福的机会了。” 我咔,我脑子一昏,两手照着不该掐的地方就掐下去了。 第二天我重伤不起,他拖着残躯逃离案发现场。 本来今天要开高层会议,通知公司股权更动,结果只能延期。沈孟烶穿了一身长裤长衣,从脖子裹到脚踝,去上了半天班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困死了。” 我唔了声算是回答,继续睡。 他靠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贴着我的脸就睡过去了。 我闭着眼睛笑,成功把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大好青年带坏了。 一觉睡到天黑,起来去吃饭,喂饱了,感觉很满足,回家继续睡,直到天亮,才醒过神来。 两人一身光鲜地去开公司高层会议。 这次我们分坐长桌两头,身份对等,平起平坐,沈孟烶宣布公司股东更动时,虽然没人当面质问,还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我能明显感觉到高管们的震惊和不满。这是潜规则成功典范,地下小二博上位,而且是同性关系,没人震惊才是怪事,我想象不出如果未经家里默许,这事一张扬出去,沈孟烶该怎么跟家里的皇上,太上皇交代。 散会后,那个长了一张大妈脸的安副总经理找了间办公室和沈孟烶密谈了半个小时之久,猜都不用猜是为了什么。 沈孟烶做什么事都自己做主,没跟我商量过,他遇到的麻烦,自然由他自己解决,没人找到我头上,就不关我的事。事出仓促,我的办公室还没布置完毕,暂时和沈孟烶合用一个,秘书也是如此,等着另外招聘,暂时借用沈孟 烶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没火,感觉春风细雨,特舒爽,啥也没干,等沈孟烶回来时他桌上铃声响我也没代接。这时候,啥也不干,只当自己不存在最安稳。 公司的事我也不过问,我就一摆门面点炮的。 坐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拿着他给清隽澈的掌中机狂打游戏,开会,他去,我就跟着,他不去,我也不去。开会没人搭理我,我乐得清闲,有人要故意刁难,我就推给沈孟烶,上下班就跟沈孟烶的车,吃饭也跟着他,到了日子自然有人给我打工资分红,这样的班,上得实在爽。 我去留什么学,读什么大学啊。 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就从被包养开始。 幸福日子没过一天,姓安的男大妈就拿了一叠资料,趁沈孟烶被人叫走的片刻,过来找我麻烦了,美其名曰让我跟他出去熟悉一下公司业务。听说沈孟烶的二妈就姓安,这人闲事管那么多,难说没有跟他二妈沾亲带故,安插在公司做耳线。我非常识相地起身,几乎用抢的方式把材料从他手里接过来,对他说,“安副总,别担心我,我就沈少的一贴身保镖,生活秘书,他叫干啥就干啥。这些材料,我回头先问过沈少,他让看,我认真学习,他不让看,我改明儿交还给你,不耽搁你工作,不耽搁你工作。”连推带送请他出门。 想来套我口风,门都没有。 沈孟烶回来,我脚搁在桌子上,坐得舒舒服服,一边打游戏,一边指给他看桌上的文件,“你家丞相送来让我学习的。” 沈孟烶扫了一眼,没接话,问我,“今年的影视颁奖典礼,你跟不跟我去参加?” “有免费票吗?”我随口问。 “赞助商,特邀嘉宾,要走红地毯的,不是普通观众。”沈孟烶一听就知道我没听懂他的问题。 嗯?我放下掌中机,“秦浅泠不去吗?”这种级别的大型典礼,省长那边应该也会受邀出席的吧?到时候碰上秦浅泠,岂不尴尬? “我安排其他人带她出席。”沈孟烶满不在乎地说。 “我妈,这都行?”我托着下巴,“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未婚妻啊?” 他撇撇嘴,“早说清楚了,对外装装样的。” 老兄,你行,你这么想,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我转转眼珠,“我看这样吧,我带她出席,你另外找个女伴。”要玩,就玩大一点啰。 “你打什么主意?”沈孟烶一脸审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一直在打她的主意?” “啊啊,我一直男,看到美女,当然有自然反应,更何况她是我情人的老婆,不打主意才是怪事。”我故意逗他。 “你!”我直言不讳,他倒是不知该拿我怎么办。 “上次船上,你不就想把她让给我了,现在这么着急干嘛?”我继续撩他,看他什么时候炸毛。 第 32 章 女性玩家 “不去拉倒。”他倒真是一点就炸,拍上门就出去了,连再说两句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倒在皮椅里,给他发短信,“这么小气,开两句玩笑就生气啦?” “噹。”掌中机在他桌上跳了一下。 哦嘶,他掌中机没带。 我只能离开安逸窝,出门一看,人影不见,我问小秘,“沈少哪里去了?” “市场部开会。” 我顺着那个女秘书指点的路线找到会议室,隔着玻璃门就能看见沈孟烶脸上的乌云压顶。我推门进去,推广部的几个成员都一脸惭愧地低着头,看着好像刚被沈孟烶训斥过。沈孟烶见我进门,把一份企划书扔在桌子上,“回去看了重做,今天下班前把新方案交上来。”说完,起身从另外一头的门走了。 我拿起企划书扫了一眼,广告图画得挺不错,不知他哪里不满意。回手扔在桌上,跟着他从另一边出去了。 腿长的人走得快,就耽搁几眼的功夫,他已经走得没影了。 就个办公楼还跟我躲猫猫。 游击战我可不擅长。要我跟在后面追,没门。 我开了沈孟烶的超跑回家,敞篷,慢慢在车流里趟,一路上不断有人注目,还有人寻机会跟上来搭话,我一手搭着车盘,一手搭着操纵杆,一边开车,一边回抛别人递来的媚眼,正得意,突然就看到一路警站在路边上,我赶紧坐直身体摆正姿态,我一来还是没驾证,二来头天晚上的不良记录还在警局没撤消,要是给路警拦下来,妥妥地又要进去了,今天沈孟烶可是有借口不来保我。 于是一路姿势端正,目不斜视地回到小楼。 管他看不看掌中机,给沈孟烶发消息,“在家等你哦,回来给你道歉,xxoo。” 躺着等。 没多久沈孟烶就回来了,专车送回,进门没理我,毫无目的地乱翻。 “找什么呢?”我问他。 “车钥匙。”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好像是专门回来拿了钥匙开他的超跑回公司。 小气鬼,我偷偷地笑,你那辆超跑开车根本不需要找钥匙好不好?今天错在我,你借口再白痴也没问题,我走过去把他堵墙边,“还生气?就开几句玩笑,不会这么当真吧?都有了你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打别 人的主意?我不过是喜欢逗你而已。”我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你对我这么好,这里只容得下你一个,没有别人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卡,我多能说,哪像你,整天硬邦邦的。 他的脸色明显缓和,但依然很不满意,“这就是你的道歉?” “哪能呢,今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满足你任何要求,怎么样?够不够诚意?”我抵着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 这么近看他,我都看成斗鸡眼了,眼前都是他清亮的眼眸。 他勾勾嘴角,不屑一顾,“你能满足我什么要求?” 是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波没波。 “嗯,我可以去隆胸啊。”我又忍不住逗他。 “哧。”他终于憋不住笑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咳,你能不能再痞一点,隆胸?想恶心死我你尽管去。” 内功一泄,他没理由再继续生气,不过他重又绷紧了脸发出严重警告,“你脑子里怎么想我管不到,要是你真敢动一下手,看我怎么修理你。” “哇,对我这么凶,我心都碎了。”我倒头搁他肩上,做出一副晕厥状,撑死了我也不会去碰秦浅泠的,“信我吧,我看到她都吓得硬不起来了,怎么可能会动手?我自从看到你之后,我就是纯粹一弯的,你成功地改变了我的性取向。” “行了,行了。”沈孟烶打断我,“别闹了。” 这段小插曲暂且告一段落,沈孟烶已经意兴阑珊,颁奖典礼交由沈孟桦出面,接着几天的气氛也不是很融洽。这一来我弄懂了两件事,一、秦浅泠虽然是他扔掉了的洋娃娃,但并不代表谁都可以捡起来玩。二、沈孟烶做事都凭自己喜欢,喜欢什么都好,不喜欢再讨巧也没用。我无意中踩到他的底线,道歉只能平息他一半的怒气,另一半的气他不自己缓过来,多献殷勤只会惹他的烦。 不冷不热冷清了一天,逗他也没什么反应。我懒得跟他磨嘴皮,回到家直接推倒就上,他起先有些不情不愿,终究还是因为定力不够匹配我的战斗力,还是缴械投降了,夫妻吵架最好的解决方案不就是从床头干起跑到床尾和吗? 发泄完了他的情绪,沈孟烶终 于肯主动开口说话,“你这人最会败兴。” 这点我可不同意,“哪有,我就不过是爱说实话,有时候有些玩过头嘛。”分点家产,肯和我一起露面,这不都是恋人之间的基本相处准则吗?这样就要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跪舔,太小看我了吧?放下身架,求你开心,还不是因为我乐意? 小爷我再穷,就是打断我的腿,也不会跪舔我不喜欢的人。 掌中机玩游戏不过瘾,沈孟烶又在小洋楼里装了一套直接切入游戏的装置,这一装,却是出了大件事。 这一套系统没上线,沈孟烶说是给我们玩两人世界的,除了我和他,其余都是机器模拟人物,没有真实玩家。我又被要求选了女性玩家,他一贯地做他自己,现实生活中他明明做老大最后却总是被我虐,游戏中他自然想要扳回局面。我穿着露肩露腰的长裙子,顶着胸前伟大的两坨肉,扭着翘臀,迈着小碎步,怎么着习惯每次刚开始代入总还是有些别扭,低头看路时总是看不到脚尖,而是被两座巨峰先吓了自己一跳。我进了游戏就避开沈孟烶,一个人在房间里乱走,熟悉自己的新身份。奇怪的是上次试玩游戏的时候,玩女性玩家我并没有感觉这么别扭,大概是因为察觉到了沈孟烶这次明显有不良企图,在他挑明之前,还没想清楚是不是要答应,所以才特别敏感吧。 沈孟烶就一脸笑眯眯地非常耐心地站在一边看我,看得我汗毛直竖。 这不是一副不良恶少准备调戏街头良家妇女的眼神吗? 我也不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然后就跟他一起出门去逛街,外面不是高楼大厦的街景,而是成排的两层小楼,下层是一色门面大开的铺子,上层景色各异,有住家,有客栈,有酒铺,还有红袖招摇的探春楼。艳阳天,青砖地,人群熙攘,还有猫狗乱窜。我俩本来好好地并肩在走,一会儿他就把手搁我腰上了。 长裙是露腰装,他手搭上的部位没布料,那个感觉好奇怪。 我低头扭腰看他的手,这就是女人被男人搂着腰的感觉吗?这系统的触感数据是哪里搞来的?我的感官是怎么被误导的? 他低头在我耳边问,“开房开不开?” 第 33 章 一时疏忽 我象受了应激创伤反应一样转头就冲他嚷嚷,“不开!”这个仰视他的感觉也超奇怪,现实中我明明是和他平视的。 他笑得极其可恶,一脸调戏得逞的嚣张,“不用这么激动吧?” 我承认我是有些反应过激了。 “我是这里地头蛇,不开房寸步难行的哦。”他威胁我。 “走着瞧。”我就不信这个邪。 话没说完,突然就地震了。两旁房屋倾塌,地面开裂摇晃,四周的人都在尖叫奔逃,场面十分真实。 我站在那里看着地面的裂缝向我延伸过来,等着看沈孟烶是不是会丢下我消失。 他仰头看着两侧房子向街中心倾倒,提醒我,“飞石打到会疼,跌到地缝里夹住了会受伤,如果落入地下岩浆会烧伤,别忘了游戏是真实的。” “你没有护身神衣,或者什么护身法宝的吗?”我问他。 地裂就快到脚前时画面突然凝滞了,“没有,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只要三秒钟考虑,你要怎么样?”他问我。 我终究还是没做好一死的准备,在画面动起来的片刻回答他,“逃。” 他拉起我的手,背着地裂来的方向在人群中寻找间隙逃生。两面落下的瓦片碎木多得无法躲避,打在身上的痛感不断地增加了游戏的真实感,地裂追在脚下,好几次差点滑落下去,四周的人不断被吞没,恐惧在我内心慢慢滋长。 前面有一块空地,跑到那里就安全了。 快要跑到的片刻,一条侧巷里突然卷出一股洪水,巨大的冲力撞得我站不住脚跟,飞扬的洪流一下把我卷了起来抛向街边的残垣。慌乱中我们交握的手分开了,我抓住街边的一根石柱,才没被水流卷走。洪流席卷着人顺着街道四下冲散,有一股分流卷着人冲入地裂,地裂深处的岩浆混在水流里向上蔓延,冰冷的水随着 岩浆的上升逐渐温热发烫,再不设法逃离,人就会被岩浆煮焦。我在一片混乱中寻找沈孟烶,虽说这是游戏,我也不能扔下他一个人跑了。说句小说煽情台词,我打算和他同生共死,说句人人都能听懂的话,游戏操纵在他手里,不找到他,我烧死了也没人知道。 我顺着石柱爬出水面,才看到沈孟烶站在高处俯视众生。 这混乱的场景里,他一时也没找到我的踪迹。 洪水带着岩浆还在不断往上涌。 掉在水里的人尖叫翻滚,形状凄惨,惨不忍睹。 我已经站在石柱顶端,游戏再不停,我很快也会和那些人一样。 远处有一些奇怪的圆球漂浮过来。 系统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开不开房?” 圆球在不断地吸纳落水的人。 “开不开房?”系统继续在询问。 沈孟烶在高处对我看过来。 我终于忍不住大笑。 原来开房是这个意思。 形势比人强,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能说不? 坐在密封的圆球里,外面的悲惨世界已经和我无关。我松了一口气,这类游戏玩着还蛮刺激的。沈孟烶坐在对面,眼光落在奇怪的地方。我省过神来,低头一看,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上,整个是原形毕露啊。 我还保持着男人的坐姿,妈妈滴是不是不该露的都露出来了? 他的衣服为什么不湿,难道是防水型的? 不是说他现在看见女人已经不举了吗? 该死的他还说过一想到我他就高了。 我很尴尬地并拢双腿,侧过身,伸直双臂挡着胸,搞了个很标准的淑女坐姿。 这个坐姿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熟女装娇羞的挑逗姿势。 他的眼神明显游离了。 我这时候应该坚持在热水中挣扎,开什么房啊。这鬼游戏就是一拉皮条的。 他伸手过来。 我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怎么办? 这么小的空间推推搡搡就是欲迎还拒啊,那不推开他不是更不拒啦? 我想他终于感受到了我胸前伟大是什么滋味,连我自己都感受到了。 还有这种玩法,我服了。大哥,请收下我的膝盖。 我麻麻酥酥地顶了他一膝盖,老子可没说过可以这么玩。 不知道是我顶得不够劲,还是他把痛苦感关掉了,总之他并没有预期地弓成虾米,还在继续他的咸猪手运动。 那陌生的酥麻感搞得我晕晕乎乎,像个钟摆一样在赶紧推开他和要不就这样试试之间剧烈摇摆。 沈孟烶却缩回了手,突然变了脸色。 我低头看我的左胸,一片白花花,皮光肉嫩。 喔咔,不对! 我突然醒悟过来,吓了一头冷汗,伸手把游戏接入头罩扯了下来。 游戏房里站着的沈孟烶脸色铁青,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左胸口一阵疼,低头一看,心里一凉,完了。 解开的衬衣后,左胸那道粉红的伤疤不翼而飞,皮光肉紧,根本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那条原本贴在我皮肤上的创口贴,正在沈孟烶手指上捏着。 化妆师跟我说过,这创口贴看着真实,也防水,就是不要让人碰,万一被人不小心撕下来,就没戏了,一直以来我都以刀口还疼为借口,把这里设成禁区,不让他碰的,没想到今天玩游戏疏忽了。 沈孟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象被开水烫到了手一样,甩手把那道创口贴扔掉,一言不发就走出门去。 “你听我说。”我急着想拦住他,大堆的连接线扯都扯不完,等我挣脱束缚跑出小楼,他已经连人带车一起失去了踪影。 该死。 我暗骂了一声,跑回楼里找到那只玩游戏的掌中机,拨他的呼叫,回铃一声后,系统就发来没有连接权限的指示,询问是否要申请权限。沈孟烶已经把我拉黑了。 第 34 章 决裂之初 我关了呼叫,拿出自己的掌中机呼叫纪屺寒,他很快接通,我对他说,“能不能查到沈孟烶今晚的落脚点?拜托,事情紧急。” 深夜,我带着纪屺寒给我的路线图,来到沈孟烶真正的家,从后院墙翻上去一看,哇塞,有没搞错,宅子大得就像一座宫殿,我住的那栋小洋楼已经够大了,和这一比,简直就是一座门房而已,住住人而已,有没有必要搞这么夸张?我翻过院墙,根据路线图的指示,穿过好大一片黑嘘嘘的后院,避过监视系统,爬上二楼,穿过露台,推开门,一脚踏入沈孟烶的卧室。 哦靠,我无意中扫到床上的情景,差点没喷鼻血。 秦浅泠几乎□□地跪坐在那张大床上,双手大张着吊绑在床栏上,不停地扭着腰肢,看她那样,显然是嗑了药了。 我吓了一跳,握着门把,几乎想原路逃出去。 秦浅泠却抬起头来看到了我,她显然已经承受不住药力,看到个男人,就哼哼,“救,救救我。啊,啊!” 沈孟烶不在房里,我摸不清状况,有些犹豫。 秦浅泠又大声叫,“快,快,救,救救我,我受不了了。” 我怕人听到她的声音,吓得只能走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秦浅泠扭得越来越厉害,“有,有人,下药,我,我受不了了,快,快。” 我四处乱找,找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扔给她,看看她手绑着,没法干活,抖着胆上床把她一只手解开。她象发了疯一样一把抓住我。我吓得卵足了劲挣开她,逃到一边她抓不到的地方,问她,“沈孟烶呢?” 她摸到那只东西,回答我,“我不知道。” 场面实在香糜,我不敢再看,捂着鼻子逃出卧室,带上了门,我的个乖乖。 我狂跳的心还没定下来,转身抬头一看,几乎吓了个魂飞胆散,沈孟烶正站在我面前,我从他卧室出来被他撞上个正着,卧室里秦浅泠发了疯一样的□□声隔着门也能听个隐约。我衬衫被她扯断了几个纽扣,还敞着,这下我是洗不清了。 沈孟烶一言不发,拽着我就走。 “沈孟烶,你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干。”我急着解释。 他根本就没听我在说什么,把我拖进隔手一间卧房,甩手把我扔在床上,我刚要坐起来,他扬手一记重拳,打在我下颚上,震得我一下就倒在床上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一阵急 剧尖锐的疼痛刺醒了我,沈孟烶反扭着我的手,从后面撞入,持续撞击带来的反复锐疼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沈孟烶,你放开我。”我试图挣扎,他反手又是一拳,我再次陷入昏迷。 第 35 章 别了,沈孟烶(二) 果不其然,搁不久沈孟烶就找上门来,指着我鼻子骂,“你厉害了,出来卖了?你还能不能更贱一点?” 我就坐床和窗间的沙发上,看着他,“我能怎么样?被你玩残了,甩了,还有脸去上班打正经工?不干这行干什么?” 沈孟烶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没事,你不用过意不去,我现在明码开价,价高者得,你还有兴趣的话,尽管开价,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会优先考虑你。”我对他举举手中的酒杯,“沈孟烶,说实话,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不欠你,是你欠我,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是清隽澈,要说骗你,也是事后你逼的,我错就错在喜欢上了你。不过都过去了,过去我们就不提了,说现在,你还有兴趣,开个价,没兴趣,从这里滚出去。” 沈孟烶的气焰明显低了三丈,“我,”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每次都是气头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气消了,又开始有话好说的迁就,“我是气疯过头了,对不起,要不我们好好谈谈,” 我打断他,“不用了,以前是我蠢,想多了,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门不当户不对,多想什么呢?我和你之间,就是□□和金钱的关系,单单纯纯的,多好。你要是看不惯我和别人上床,那就出个高价,把我包了,哪天你厌了,那就停止付钱,交易结束,这样大家都轻松,没什么好生气,没什么好欺骗,是不是挺好?废话少说了,你想怎么样?我现在兴致挺好,要上现在就可以,不行的话就请左转左转向前走,不要挡着我挣钱的道。还有,出了门就请不要再回来了,免得下一次我不小心惹你大少爷生气,没这次好运,连命都送了。” 沈孟烶终究还是没有舍得舍我而去,他绕过隔在我们中间的那张双人床,走到我面前,试图和我沟通。 我拿起桌上的另一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他,“无酒不欢,不喝醉怎么能忘了痛?” 他把酒杯推开,“城,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是真的要自暴自弃,” 我不是找他来交心的,打断他,“这么不赏脸?算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对我感过兴趣,沈少喜欢的是清隽澈,不是寂晋城,我这是自作什么多情呢?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请你出去吧,我不会再为了让你高兴甘心当一个替身了。”我把酒杯放下,扭过头,不再看他。 沈孟烶拿起桌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一杯酒,对于他的酒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扭回头看他,眼里尽是嘲弄。 “城,事情不是象你说的那样,我发现你不是澈时,我真的是很生气,我不是生气你不是他,我只是生气你骗了我,但我没想过报复你,也没想过跟你断交,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样 的事实。那天你从我房里出来,慌慌张张的,我又听到屋里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就想,当时我是昏了头了,没想到后果。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那种情况下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仰头看着他,“原来沈孟烶看到寂晋城还真会这么情不自禁,我以为你不过是嘴上唱唱而已。”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你在酒里下药了? 我冷笑,“你以为呢?你沈少不是真以为我被你上上瘾了?” “寂晋城,”他扶着头,说了三个字,就一头对着我冲下来软倒了。 我把失去知觉的沈孟烶弄到床上,纪屺寒从隔壁客房过来,他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和我确定了一下计划依旧。我打开掌中机,呼叫秦浅泠,她很快就接机了。我对她说,“就是现在,上次给的地址。”挂机之后,我就把她拉黑,从通讯录里清除出去,这个女人,今天以后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纠葛。 秦浅泠不来,今天沈孟烶可能就逃过一劫。 可惜秦浅泠受不了这个诱惑,很快就来了。 看到纪屺寒,她有些意外。 我把药连着包装一起给她,这事必须她自愿,没必要瞒她。 她看着包装,并没有多问,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去吃下去。 然后她就坐在床边,等药性上来。 先被沈孟烶逼着挑逗我,又被我在沈孟烶的睡房里撞破那么一幕,她在我面前已经没什么羞耻感可言了。 沈孟烶躺在床上,睡得很沉,一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只是借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没什么好羞愧的。 我把机子交给纪屺寒,这是他和沈孟烶之间的恩怨,我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来执行我们当初的约定,为了防止因为意外录像泄漏到外网上,我特地用了老旧的磁碟摄影机,无法直接联网。 秦浅泠药性上头时,我就离开了屋子,到阳台上去了。 我没兴趣看他们上演清宫戏。 没一会儿,纪屺寒也跟着出来了。 虽然关紧了阳台的门,房间里的声音还是顽强地传了出来,听上去战况激烈,战时也很长。 沈孟烶真是挺猛,就是迷昏了还这么能干。 我等了很久才回屋,秦浅泠已经走了,架在灯架上的磁碟摄像机还在转着。纪屺寒上前按断开关,把机子取下来,交还给我。 床上的沈孟烶衣衫凌乱,盖着一块薄被,人还没醒。 我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来。 纪屺寒站在房门前的通道口处,靠墙站着。 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等沈孟烶醒过来。 没过多久,沈孟烶慢慢清醒过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周,试图弄清状况。当他的目光与纪屺寒接触过后,聪明如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个所以然。 我把磁碟摄影机打开,放大音量 ,成功地吸引了他的眼光,“沈孟烶,爽吧?你以为自己魅力无穷,我寂晋城看到你就酥了,要跟在你后面跪舔?求着你上?上不到就沦落到要到外面去卖了?你真是太天真了。老实告诉你,我接近你就是为了今天,当初你用什么手段拆散我和纪屺寒,我今天就把什么还给你。怎么样?还要继续纠缠下去,还是就此为止了?” 纪屺寒在对面挑了挑眉,忍着没有打断我。 我关掉磁碟机,拍了拍机子,“你不承认你手里有录像也没关系,我们这里也有你的备份,最多大家一起死,交换还是死磕,你看着办吧。”凭我明面上的实力无法把这段艳闻扩散出去,但纪屺寒一定可以。 沈孟烶什么话也没说,起床,越过纪屺寒,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是不是玩太大了?”纪屺寒站在门边,听着沈孟烶关门的巨响,问了一句。 “闭嘴。”我忍不住吼了他一句。 他没跟我计较,冷场一阵,“我先走了,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我把磁碟机抛给他,叮嘱他,“不要流落出去。” 纪屺寒哼了一声,“不是你说要拿出去卖的吗?就张嘴凶。我就帮你保存着,什么时候想销毁了,告诉我。” 我没精打采地点头。 “还有,你今天毁我名誉这件事,我们以后再算账。”他威胁我。 我苦笑,“跟我交往就这么丢人吗?”我又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跟我有交往能毁了他的名誉? 纪屺寒才离开,我就一拳打在玻璃桌上,碎裂开的玻璃碎渣刺破了我的手,我很久才觉得疼。 想起沈孟烶和秦浅泠纠缠在一起的样子我就恶心,骗我看到女人直不起来,不是今天高得很吗?去他房间一次就撞到秦浅泠那种贱样,还不是经常在家里玩那种游戏,亏我还信了他。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和沈孟烶算是彻底掰了。 我坐在回离城的高速客列上,看外面的野景倒退,脑子里空空如也,我不愿意回忆过去,也没兴趣面对未来。盛夏阳光下的原野异常鲜艳,在我眼里却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会颓废一阵,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死,什么都会过去的。 纪屺寒的消息追进来,“你在哪里?” “回城的车上。”我回他。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你确定你现在方便接收,没有安全隐患?” 我环顾四周,列客行驶平稳,车厢门窗紧闭,看不到有什么安全隐患,“你说吧。” “沈孟烶死了。”他放了个炸弹,“喝醉了,从高楼上摔下去,对外说是不小心,保镖说是想不通自己跳的,拦都拦不住。”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他接下来写了什么我根本看不清。 沈孟烶死了? 就这样死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第 36 章 班长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离城,毕业了,至高已经回不去了,好好一个暑假,本来是想陪着沈孟烶好好玩玩,回来一起上大学的,没想到去了一趟省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我回到我们俩一起住过的那个宾馆,豪华套房还留着,房间定了五十年,还没用满一年,他就已经走了。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站在露台边缘,看着楼下那个才刚修好的喷泉水池,仿佛还能看到他开着跑车撞围栏的场景,脑子里有个诱惑,跳下去吧,跳下去就结束了。 我退离露台边缘,再站下去,我可能真会跳下去。 我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瞪着天,好像还能感觉到他站在不远的地方,警告我不要再抽烟。我烦躁地挥手,求你了,不要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 怎么可能,沈孟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为了我跳楼自杀了?! 我不相信! 我希望这只是他报复我的一个恶作剧。 可是有关他跳楼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在联营网上散播开了,一片惋惜之声,更有人跟着一起跳了。 这绝对不象是一个恶作剧。 沈孟烶下葬的日子都已经定了。 纪屺寒约我去了他家。 中庭的花园依旧,我却早已失去欣赏的能力,只是仄仄地坐着喝茶,茶是好茶,我却喝不出一丝味道。 纪屺寒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我木木地点头,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 “有关沈孟烶的死,我有些内部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他说。 我抬头看他,虽然我不想再听到这件事,但有什么相关消息我必然想要知道。 “有可靠消息沈孟烶跳楼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而是内斗的结果,他是被当晚负责保护他的其中一个保镖推下楼的。”他说。 我瞪大了眼睛。 “我只能查到这里,剩下的,如果你有兴趣,只能由你自己查下去。”他接着说。 如果是谋杀,就和我们当天拍录像的事无关,也就是说沈孟烶的死与纪屺寒无关,如果和他无关,他就不会再动用关系继续追查。 问题是我要不要为沈孟烶报仇? 如果我不想出头的话,这事可能就这样不了了 之了。 可是如果没人帮忙,我一个小市民,怎么查得清他沈家内部的纠纷?怕是还没接触到核心,就跟着沈孟烶一起去了。连沈孟烶都敢杀,区区一个寂晋城又算什么? 我是有心没力。 纪屺寒提醒我,“虽然我不能插手,但有一个人一定能帮到你。” “谁?”我没经大脑,脱口就问。 “五一班的班长啊,你忘了他了?”纪屺寒一脸你老年痴呆提前了么的疑问。 哦,说得有理,就是我跟那货八杆子打不到边,帮忙?没整我已经算够给面子的了。 “我可以帮你牵一下线。”纪屺寒承诺。 于是我就很荣幸地被请到了班长的住宅里。 若说纪家大宅的历史悠久在于那套宅子的年久性,而班长家大宅子的历史只能体现在其建筑风格上,里面都是仿古的新建筑,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看着都崭新,连老树都是五年之内迁移过来的。 据说这座宅子是为了班长回国深造而特地翻建的。 班长生活很低调,时髦都赶得很低调,身上看不到名牌货,不是沈孟烶那种拆牌子的看不到,就根本不是店里买来的。 除了料理五一班的事情,班长甚有些深居简出的味道,他不住校,非必要活动也不出席,让人很是感觉神秘,外加他那种颇具深度、黑暗度和震撼性的长相,有好事者编了一套完整的吸血鬼贵族家族历史套在他身上,说什么他祖先是什么什么著名吸血鬼家族最高层的贵族,一直居住在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里,直到近代修炼得道,可以见光了,才迁入城市,与人类混居。 当然都是胡说八道。 我由人引荐至内屋,颇有些进宫面圣的感觉。 他坐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阴影之中,他的面目格外清晰。等我坐定,他头一句话就是,“要合作,我必须知道你真实的身份,否则免谈。” “我,” 他打断我,“我不是要问你是不是清隽澈,一个名字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我要知道的是你一直以来的身份。” 这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被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放松了,椅背上靠稳,翘起二郎腿,反问他,“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特殊身份?” 他在暗影中,暗光隐隐的眸光洞穿我的防护,“不同身份切换自如,身世隐秘不可查,你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不要以为装傻装笨就可以骗过所有人。”他说,“还有,迷迭香是你自己点的吧?为了把我赶出寝室连这种手段都能使出来,你说你有多普通?” 哦靠,为了赶走他连自己都害,这种套路都能被他想出来,是宫斗剧看多了吧?我没跟他争辩,“我的身份,想知道的人必须以性命担保不予泄露,你确定已经做好准备了?”我给他一条退路,“不如我们先合作,等你哪天做好了心理准备,到时再告诉你。” 他思考了五秒钟,然后对我说,“不用,我现在就想知道。” “好吧。”反正我也在等这个结果,“说起来不够直观,我安排你自己去看吧。”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还有,已经毕业了,以后不用叫班长了,我有名字。”他在我身后丢了一句话。 班长的名字是林翦璃。 是剪不断离愁苦,弹玉潇湘,听断隔夜雨。 他老爸老妈不知有什么离别苦,要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 说起林氏在中都的历史,与纪氏比起来,很难说谁更悠久,那些都是野史,不靠谱,单就显赫来说,林氏的祖先那可是一个盛世皇朝的帝皇,那是有正史记载的,不是哪个乡村野民一拍脑袋写下来的,他纪氏如今再怎么显赫,算起来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想当年林氏朝堂上当政的时候,纪氏还没在朝上混过,还大隐隐于市地在乡野里拈花含笑韬光养晦,那时候朝堂上是姓潇的和姓韩的在斗。韩氏一族是式微了,现如今的后人不知在何处。潇氏一族人丁也不够兴旺,但胜在出神童,如今还有一个在京城被当成宝一样供着,所以在中都还是赫赫有名。话扯远了,说回林氏,改朝换代以后,林氏一族大多远渡重洋,去海外定居了,如今中都境内林氏很少见,大都是像班长,哦不,林翦璃那样,出口转内销,成了外国公民,回来留学镀金。 一日以后,我带着林翦璃在荒郊的一个隐秘的高坡上等人。 第 37 章 透明人 这里有一个衣冠冢,里面没人,只是纪念一段逝去的时光和过去了的人。碑上刻着六个字: “失于澈,必予城”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我不是清隽澈,总该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去处,好让一段故事有个结束。 接人的车很快就来了。 林翦璃进了车子,车就走了。 我站在高岗上目送黑色的轿车像幽灵一样在夜色里安静地游走。 凤天宗。 这个遍布居星各地,却异常隐秘,不为大众所知的宗派,从天赫年间,也就是林氏当政的同一朝代流传下来,从当时的天赫帝国延伸出来,遍地生根。 加入凤天宗,不需要聪明能干,只有一个要求,忠心守密。 以自己的性命担保,不会将组织的秘密连同名字在内,泄露给未经授权的人知道。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你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继续为本宗服务。 做不到这一点,就等着去死。 被凤天宗因为这个原因做掉的人都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星球,存在过的记录抹得一干二净,尸体的渣都找不到,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除了凤天宗内部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宗派的存在。 就像所有其他的教派一样,凤天宗也需要领袖。 每一代的宗主,都是在七个少宗主里甄选出来的。 要成为宗主,除了必须有领袖必备的资质能力,还外加一条,七情六欲平淡如水,就是说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是以事论事做出决断,不为感情左右,这一条要求几乎是非人的。冷静也许冷血,但冷血并不代表冷静,即便是罪大恶极的冷血惯犯,也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要做到冷静这一点,少不了年少时的历练。 每个少宗主在成为宗主之前,满15岁以后都必须脱离组织在外历练,一个人赤手空拳在社会上寻找生路,不能动用宗内资源。一个离开组织保护就无法独立生存的人,是没有资格领导这样一个宗派的。 等竞选宗主的时间到了,七位少宗主才会被召回宗内,竞争上岗,竞争毋庸置疑是残酷激烈的,甚至可能是致命,没有不能使用的手段,只要能分出输赢,而在此之前,少宗主之间是不准内斗的,如被发现违规,必会被取消少宗主的资格。新宗主即位后,其他还有命剩的少宗主们晋升为宗内重要领袖,摈弃前嫌,齐心协力共同辅佐宗主,主持宗内事务。 包括挑选下一代的少宗主。 而我,是这一期的少宗主之一 。 这少宗主的名头听着好听,在宗主竞选结束之前,是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除了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能向凤天宗喊三次救命之外,享受不上任何福利。要是不巧需要喊第四次救命,那就没人来管你,等你自求多福了。 即便如此,能当选少宗主的要求相当苛刻。 能力不去说它,长相也必须能过关,未来宗主是凤天宗的脸面,镇不住场的颜值,怎么能代表凤天宗? 又有能力,颜值又高,而且冷静,这样的人实在不是很多。 拿沈孟烶来说,他算是有颜值有担当,但实在太感情用事,日后当不了宗主,现在自然也做不成少宗主。 而林翦璃不一样。 他和沈孟烶就是事务的两个极端。 沈孟烶是张洒满阳光的白纸,明亮耀眼但简单粗暴,我一眼就能看清他在想什么,接下去会做什么。 林翦璃是口古井深潭,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片黑,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或者事情是怎么办成的,这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少宗主人选。 所以我第一次看到林翦璃就在琢磨着怎么拉他下水。 而他一直就是滴水不漏,根本没给过我机会。 直到这一次。 多亏纪屺寒。 当初接近纪屺寒,大半也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机会,没有他牵线,我走不入林翦璃的世界。 而林翦璃会不会入凤天宗,入了凤天宗,是会成为少宗主,还是我日后的一个手下,这要看他的造化,他的能力。 也有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我离开高岗,自己想办法回家。 两天过去了,还有五天,就是沈孟烶的葬礼。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也过得慢。 我必须把我的日程排满,免得空闲的时候胡思乱想。 林翦璃很快就回来了,我不知道他到了凤天宗见到了谁,又或者他是否加入了凤天宗,或者他现在在凤天宗的身份地位如何。宗内的事务,该我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我知道的,现在还没到知道的时候,我不会也不该乱问。 他只是约我到林宅,对我说,“我可以把我的关系借给你,助你在省城商界占据一席之地。” 至于挖出内幕,为沈孟烶报仇,就看你自己了。 这后半句话我自然心领神会。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就像他不需要历练就有资格当选宗主,他也不需要借助凤天宗就可以呼风唤雨。 我不介意这些,可以合作,就是我所要的结果。 沈 家内部的争斗,只要不波及旁人,就不关纪家的事,更不关林翦璃什么事,要他直接出面,要求不合理。 我点头。 “你的新身份,想好了用什么名字?”他问我。 “寂晋城这个名字挺好。”我回答他。 他不置可否,“沈孟烶的葬礼,你要不要出席?” “以什么名义?”我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他的葬礼之上? “至高校友。” 省城的天气一直很好,葬礼这天也不除外,就好象根本没有一条大好的生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 沈家的大公子没了,这种机会只此一次,不来表达一下哀思,向沈家献一下殷勤,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所以所有沾到点边的人和听到消息的人都来了,墓园的主路上人络绎不绝,没收到正式邀请的人就远远看一眼就被安保人员请走了,能留下来瞻仰遗容的都是有来头的。 林翦璃是有正式请帖的,据说沈家皇上亲自发了请帖给至高的校董,校董顺理成章地就把这事交给林翦璃代理了。这是我听说的版本,具体到底怎么回事,就不在我能打听到的范围了。 林翦璃带着我和纪屺寒一同出席,车到,我头一个出来,这几天我的心不在身上,做事欠缺思考,一路走到聚集地,面对沈家皇上时,我才发觉站错了位,正确的位置应该是林翦璃站前面和沈皇上寒暄,我和纪屺寒一左一右站他后面助威,我一不留神站在了班长的位置,他俩跟在了我身后,意识到了这个错误,在沈皇上开口之前,我赶紧退开两步,把主位让给林翦璃。 林翦璃穿了一身黑,气势完全碾压沈皇上。 同样一身黑的纪屺寒神情内敛,站在后面没发声。 沈皇上一脸压抑着的悲痛,眼光就在林翦璃和纪屺寒两个人身上打了个转,招呼道,“谢谢你们代表至高来参加犬子的葬礼,这么远道赶来,烶儿泉下有知,也算欣慰了。”他过来打招呼应该只是为了纪屺寒,他认识纪屺寒,却根本不了解林翦璃的背景,以为他就是个留洋的学生班长。 林翦璃和沈孟烶压根就没打过交道,没交集,没感情,今天过来完全是走个场,随便敷衍一句了事,“都是同学,应该的,沈总节哀顺变。”就把剩下的聊天活交给了纪屺寒。 沈皇上和纪屺寒聊了几句,问候了一下纪屺寒的父母,就去招呼其他重要来客了。 我在他眼里就是个透明人,不值得他的关注。 第 38 章 我陪你 葬礼本身很简短,主持人致辞,沈皇上说了几句,沈孟烶的亲妈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发表演说,大妈不开口,二妈三妈就更没机会说话了,因为人多,瞻仰遗容花了很长时间。我排在纪屺寒后面,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虽然沈孟烶不是被我直接害死的,但我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他喝醉了,哪会跑到高楼上去,又那么容易被人推下去?今天我有什么脸面来面对他?好不容易排到,我站着那樽厚重的棺材前,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躺着的他脸容如生,神情安详,化妆师手段实在是高,听说他摔得头骨碎裂,根本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仓惶地看过这一眼,我就逃了开去,心里堵得发慌,就想大喊大叫发泄一下。 虽然不敢仔细看他,我也没想着马上离开,葬礼都散了,我还在一边草地上坐着。林翦璃和纪屺寒站在一旁低声聊天,也不急着催我走。这片墓园风景优美,有大片闲置的绿地,还有湖泊树林,若不是时不时冒出几个墓碑,看着就像个望不到边的森林公园。我坐的地方离沈孟烶的墓地有段距离,我就远远地看着人一个个地都走散了,最后只剩那座新起的墓碑在斜阳下孤零零地站着。 那个人,就这样没了。 他本来该有大把美好的人生。 我站起身,往车停着的地方走,再坐下去他也不会回来了,不如离开。 林翦璃和纪屺寒跟在后面,继续着他们的密谈,有时候声音低得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我也无意听他们的对话。坐进车里的时候,纪屺寒不知说了句什么,我瞥见林翦璃扫了我一眼,微微上翘的唇角浮起一丝略带嘲弄的笑意。 车子行进中,两人一直缄默着。 只到晚餐桌上,两人才重拾话题,用正常语音聊一些很轻松的话题。 在至高的时候就听说两人私交很密,但不知为何我一直都没见他们在一起过,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们两人在一起聊天。听两人交谈,貌似纪屺寒来省城之前两人在离城已经碰过头了,省城 的军演目前还在紧密筹备之中,纪屺寒为了沈孟烶的事中途离开省城,与我在离城见了一面,牵上林翦璃这条线之后,才又回到省城军区。林翦璃来省城出席沈孟烶的葬礼,全是看纪屺寒的面子,换句话说,林翦璃这次愿意帮我一把,也都是照着纪屺寒的面子,和我本人完全无关。 林翦璃只字未提凤天宗。 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会有不得不隐藏的秘密。 凤天宗的宗旨和纪屺寒的家族信仰背道而驰,林翦璃如果入了凤天宗,日后和纪屺寒也将会成为敌对者。 晚餐过后纪屺寒就被军车接走了。 林翦璃跟车送我到了那座小洋楼。 车是林家的,林翦璃他老人家出门一般不自己开车,有专门司机。 车到小楼,他没走,跟我一起进了门。 我还能进这个门,都是托了林翦璃的福。 沈孟烶走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随随便便把我名字加到公司股份书上,因为哪一天他想拿回去了,也能随随便便就把我名字取消了。省城里,沈家的资产,他沈家说了算。除了长捷公司,这栋小楼,沈孟烶也加了我的名字,我之前并不知道。我离开省城那段时间,沈阅,也就是沈家皇上,非但把我名字从公司和洋楼注册书上取消了,还把小楼的锁都换了。林翦璃不知怎么又把小楼的户主改在了我名下,连锁也换了,今晚我来,是要取放在这里的那份公司注册书,有了这份注册书,通过林翦璃的关系,长捷很快又会归在我名下。这一次修改之后就成定局,不是他沈阅想拿,就可以拿回去的。 沈家资产太多,要不是沈阅盯着沈孟烶,知道他让我入住了这里,估计他都已经忘了他还有这么一栋小洋楼。锁是换了,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挪过窝,连那台游戏机还是我扯完一堆乱线的老样子,更没有人来翻是不是有一份小小的证书搁在某个角落里,我很快就在床前的抽屉里找到了注册书。 林翦璃还站在正厅里,那副用来遮掩本尊光辉的平光眼镜被他脱了下来 ,随手扔在一旁的茶几上,眼角的桃红称着青黛的眼眉,配着一身挺括的黑衣,在正厅灯光下看着气场强得惊人,貌似把光都惊走了。 沈孟烶站那里,我就想上。 林翦璃站那里,我就想逃。 我看着他,心里琢磨着那有关吸血鬼世家的传说有没可能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从我手里接过那份股权证书,问我,“你打算在这里落脚?” 这人眼光锐利,我的心思被他一眼看透。 林翦璃四下看了一眼,“你不适合一个人住这里。” 这话道理没错,睹物思人,我现在的情况应该离这里越远越好,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不太对劲。我屏住了气,等他下文。 “屺寒让我留下来陪你几天,等你情绪安定了再走。”他一脸不关我事的冷漠,接着说,“不过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我很乐意现在就走。” 果不其然,纪屺寒面子好大啊。我就想如果他马上要走的话,干嘛把眼镜拿下来?而且我在找证书的时候,分明听到外面车子离开的声音,车开了,他准备走着离开吗?明明是口是心非。 不过我还是猜错了他,他把沈孟烶那辆超跑也弄了过来,如果我赶他走,他就把那车开走,让我出门两条腿走路,这人得罪不起,有仇现世就报,等不到明天。 林翦璃说完话,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把外套脱了下来,勾手臂上,各位直着眼准备看好戏的看官不要想歪了,没露肉,他里面还穿了件黑衬衣。 说实话我挺佩服这些还有内功修为的现代人,大热的天,一身捂得严实的正装,竟然没有一点汗迹,这汗都出哪里去了?我也没见他张着嘴,象狗一样腆着舌头流汗啊? “主卧在哪里?”他问我。 哦塞,感情他把自己当这里主人了?我得把房契拿来看看,那上面到底是我的名字,还是他的名字啊? 推开主卧的门,林翦璃很不客气地对我说,“把床单被子枕头都换了,这几天我就住这里。” 我靠,这是找了个大爷来,把我当佣人啊。 第 39 章 烟火气 他还没完,进房又打开衣帽间,他又说,“把这些衣服都清理了,我会拿自己的来。” 我无语,谁让我现在求着他呢? 站在那张超大卧床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绪,才开始收拾床上的用品。 林翦璃在一旁视察工作,“别想着找个地方留着,全给我扔了。” 我停了停手,才继续手里的工作。床是我和沈孟烶一起睡过的,床单被套平时天天换,都是崭新的,哪还有什么可保留的纪念价值? 好不容易把床弄好,进了衣帽间,手刚搭上那些沈孟烶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我突然之间就僵在了那里。 林翦璃在我身后说,“想哭就哭,想嚎就嚎,没必要忍着。”说完,他就把门带上离开了。 我把头搁在手臂上,静静地等着那突然弥漫全身的哀伤退下去。堂堂凤天宗的少宗主,怎能为了这种事嚎哭? 沈孟烶的衣帽间满满堂堂,跑了我好几次才把里面的东西清空,望着空空荡荡的衣帽间,我好像也把所有和沈孟烶在一起的记忆片段清空了,身体感觉空空荡荡,没有着落。 我走出衣帽间,抬头望去,林翦璃在室外的露台上坐着。 天色已经很黑了,我记得林翦璃也是起居规律的人,怎么今天还没有就寝的迹象? “感觉好一些了,还是更难过了?”他问我,伸手递给我一杯酒,“要酒,还是要烟?” 我木木地接过酒杯,却没有喝的兴致,只是把杯子放在围栏上。 沈孟烶已经不在了,无论烟酒还是什么更刺激的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林翦璃在我身后,没有再说话,安静得如同已经融化于夜色中。 夜色清冷,长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了,进入后厅,远远看到早餐桌前的林翦璃,有一刻的幻觉。我甩了甩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沈孟烶和林翦璃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我怎么能把林翦璃看成沈孟烶?实在是笑话了。 房子已经有人来整理过了,厨房间多了一些简单的厨用工具,沈孟烶在的时候 ,厨房只是个摆设,从来就没开过火。虽然林翦璃这个人看上去没有烟火气,他来了一晚上,这小楼就多了些烟火味。桌上有些简单但营养到位的早餐,也不知道是他下的厨还是有人来煮的。 我勉为其难地扒拉了两口,味道不错,只是实在没有胃口。 林翦璃也没多问,只管交代,“这几天如果没大事我不会出门,你回来记得带点吃的。” “你要吃什么?”我懒得跟他计较跑路费,机械地问。 “无所谓,我不挑剔。”他说,“待会有人会来带你去公司,既然接了手,业务必须熟悉。” 总是说随便的人最难伺候,他有人打下手,为什么要我带饭,再说我要是一天都在外面不回家,难道他就饿着等?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我一句话没说,就点点头。长捷原本只是跟着沈孟烶去坐坐玩的,现在是打入沈氏内部的切入点,必须打点起精神来应付。 他交代完了就不再说话,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坐了一会,就有人敲门,他拿了掌中机遥控,说了句,“进来。”这小楼系统升级,从监控到门锁,都由掌中机统一控制。他一套,我一套。怎么着都觉得这房子是我和他联名的。 有个三十出头、麦金色短发、形象干练的男人走进小楼,这人我没打过交道,却在新闻上见过,麦威跨国财团中都省城分公司总经理夏普威,在省城商界极有分量,是极少数能与沈氏分庭抗礼的存在。 夏普威进门和林翦璃打过招呼,林翦璃简单介绍,“他以后就是你的商业合作伙伴。” 虽然只有一人出面,但胜在后台够硬。 我跟夏普威出门上他的车,看到沈孟烶的超跑在阳光下闪得耀眼,感觉好像沈孟烶还在小楼里,没出门。 夏普威进长捷,所有的铺垫工作早都已经做好,保安安插了麦威的人,门卡一路畅通无阻,我的办公室也已经布置妥当,只等主人入内。夏普威带了自己的秘书占了一张桌,沈孟烶的两个秘书挤在一张桌子上,有些无所事事。 一到公 司,夏普威就让沈孟烶的秘书发通知给各高管,召集开会。 我坐在沈孟烶的座位上,夏普威坐在对首我坐过的位置上。 人基本到齐,夏普威先开口,“诸位大概已经听说了,麦威接手长捷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从今天开始,我入驻长捷,协助寂董处理公司业务。接下来几天我们会和各部门负责人约谈,公司会被重组,人员也应该会有更动,具体方案过几日会通过人事部发出通知。所有被离职人员都会得到合理补贴,希望各部门配合工作。” 长捷就此易手,和沈氏再无半分瓜葛。 夏普威上任就烧了一把火,这把火烧得实在厉害,这不是大家合作共同发展的节奏,就是我接手把你直接拆了的做法。 你市值三个亿嘛,小意思,我砸十个亿把你从里到外拆了重新组装,不服气,尽管罢工,要不自己走,要不我送你走。 我中午就回到小楼,问林翦璃,“你买长捷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钱付给谁了?” 他头都没抬,“我什么时候说买了?”哦对,夏普威说的是接手,感情他把注册书拿去就是为了一分钱不花地接手。 我还没说话,他瞥了我一眼,很不屑地问,“你从沈孟烶那里接手长捷,又付了谁多少钱?” 好吧,算你狠,我不跟你争。 他见我不说话,又问,“我的午饭呢?” 我把手里拎着的盒子交给他。 里面是合盒记的粥、馒头和榨菜。 他打开看了一眼,没发表意见,中午喝粥,这感情是款待病号。 不是我故意要叫他吃不饱,我现在只有喝粥的胃口,就像孕妇,我最近看到荤素都犯恶心,倒胃口。 他等我摆碗筷,吃完了还要说风凉话,“寂晋城,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我林翦璃出面办这么多事,一两个亿可不够。” 咦,话说你当五一班班长时,做事不都是免费的?难不成至高校董还倒贴学生?我给他面子,只是腹诽了一下,没有反驳他的话。 下午回到公司,一直把我当透明的沈氏终于有人出面了。 第 40 章 无底线恶毒 夏普威做事雷厉风行,上午会才开完,他就立刻开始裁人,第一个端盒子滚蛋的就是安大妈。我可怜沈孟烶的两个秘书,坚持把他们留了下来,于是他们就安排我和安二妈见面。 听过这人声音快一个月了,才被恩准见面,我还真有些小激动,为了避免被她直接下黑手灭了,我约她在长捷的会议室见面。这里,她熟门熟路,不用人带路,就找到了地方。 安妙婕,沈孟烶的二妈,今年才三十有二,保养得当,身材一流,一双媚眼象猫,涂了粉的脸看着好似二十出头的妙龄少女,不过就是没了当初的清纯,据说她跟上沈阅的时候才18岁,也就是比沈孟烶今年的岁数稍稍大一些罢了,那时嫩得真是能掐出水来。跟在沈阅身边混了这么久,纯真早就磨灭干净,只剩精明狠辣。沈阅八个儿子,大妈名下就沈孟烶一个,她名下连沈孟桦在内占了五个,剩下两个听说都是老三亲生的。沈孟烶死后,据说沈孟桦很有可能会被过继到大房名下,成为沈家的大公子。 沈孟桦和沈孟烶同岁,怎么都不可能是安妙婕亲生的,除非她15岁那年就已经瞒着大众珠胎暗结。 我突然想起有一点挺奇怪,葬礼上貌似没看到沈孟桦,不过也有可能我魂不在身上,没看仔细。 安妙婕坐得一副上流社会淑女样,上身挺直,两腿合并紧密,不带一丝漏风的。 我还没等她开口就扔了个重磅炸弹给她,办公室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来,上面蹦出一段画面,画面无声,有些模糊,一看就是长焦距远距离偷拍的,画面上有两个壮汉压着一个年轻男人,拽着头往他嘴里灌药,药灌完了,有个女人走入画面,抽了那被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几个巴掌,貌似还训了一顿,因为没音,听不到在说什么,说完了,那女人把一张支票样的纸撕了个粉碎,扔在那人身上,三人扬长而去,那个年轻男子瘫倒在地上,盖了一头一脑的碎屑,嘴里吐着血和白沫。 画面就停顿在那里。 虽然看不清脸,那女人的身形和安二妈象得不能再象。 安妙婕一张脸就是隔着粉都能看出死白来,震惊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这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扔了一句人人皆知的老话给她。 她很快平静下来,一脸无所谓,“你能怎么样?” 是啊,凭沈家的道行,一份看不清脸的录像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是画面清晰的录像,一样能被他们抹个干净。“是啊,掐死个盲流算什么吗?传出去,大概你还能得个清洁省城奖,”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把屏幕关了,“不过我要是把这个发给沈阅,说你除掉清隽澈是因为你妒嫉,你一直在打沈孟烶的主意,他没给你机会上手,你就把气出在他情人身上,你说这个效果会怎么样?” “你,”她气得脸色铁青,“无中生有,卑鄙无耻!” “对付小人当然用无耻的方法。”我笑得恶毒,“我不是光说说,”我晃晃手里的 掌中机,“我有你和沈孟烶对话的所有记录,你对他的关心,可是有些过头了,完全不像一个长辈啊。”从今天出门不要穿太多或太少,到晚上到点应该睡觉,什么都能扯上一句,说她不是关心过头,谁信? “你,”她被我气乱了阵脚,不知该怎么否认。 “是不是事实不是关键,关键是沈阅信不信,你说对不对?”我好整以暇地看她发狂。沈孟烶过世,他的地位会被沈孟桦替代,我看害沈孟烶即便这个当二妈的不是主谋,也应该有一份苦劳,查证没有线索,自然先从她这里入手。 “你到底是谁?”安妙婕终于问了一句关键的话。 “寂晋城啊。”我不痛不痒地回答她。 “你到底要怎么样?”安妙婕一脸看不起我的嚣张终于烟消云散。她大概是以为我是善良本分的清隽澈榜上了夏普威或者麦威的其他高管,回来抢沈孟烶名下的资产,所以忍不住过来试试水,看看是不是还能照老样子把我一脚踢出去,没想到我突然之间变恶毒了,手段龌龊没底线,搞得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云淡风轻地笑,口气轻松地威胁她,“替清隽澈报仇啊,让你也尝尝走投无路的滋味。” 会面不欢而散,我等她耐不住,乱了阵脚,先去找沈阅表忠心,想歪念头来除掉我。其实我压根没有接触沈阅的渠道,我也没打算散布二妈看上大房儿子的谣言,断了她的生路,一样也会损害沈孟烶的名誉,只不过是她不先动手,我怕杀错人。 长捷的重组还在进行中,夏普威把公司里一半的人都换掉了,林翦璃倒是没有趁机侵吞长捷,新来的人都是市场上招来的,部门主要负责人都由我亲自面试通关,通过这些面试,我对长捷的业务和运行都有了相当了解,长捷没有任何实体产品,就是个中转站,根据需要把物资在沈氏内部企业之间以及与沈氏有关系的企业之间进行周转,什么市场推广部都不是给长捷打广告,而是给其他企业的产品做广告,公司最高层并不需要做任何重要决策,只要下属员工会听从母公司指令办事就可以。 长捷只是沈氏集团属下的周转站之一,所谓的市值也都是沈氏托起来的,一旦脱离沈氏集团,所有周转都可以转移到其它子公司,三亿的市值可以瞬间转为零。 这也是夏普威接手后立时三刻就要整组的原因,物资周转大部分是根据母公司发过来的指令执行,也有相当一部分有通过长捷和合作公司签订的合同,这些合同是长捷毁约还是对方公司毁约,结果截然不同。 这也是我当初看到不合理价格的一个重要原因。 整组同时,夏普威就同时着手处理这些有合同束缚的物资周转,有利长捷的,通过麦威周转物资继续履行合同,不利长捷的,通过威压逼迫对方改签,或者考虑如何减轻毁约后果。对于机遇和危机的敏感度,夏普威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人才。 一连赶了三天,到第三天晚上,我才处理完最后一 份合同的细节,抹一抹疲惫的眼睛,突然想起来今天忘了给林翦璃带吃的,我跳起来,和对面坐着还在赶文件的夏普威打了个招呼,准备冲出门,夏普威急着叫住我,“小林先生让我告诉你今天回家吃饭,不用带餐了。” 我跟公司车回小楼,楼上楼下找不到人,推开通往后院门,就闻到香味和交谈声,走出去一看,原来纪屺寒来了。后院不知什么时候设了烧烤台,大半夜的,两人就着后院通明的灯光,一边在聊天,一边在烧烤,香味喷了满天,我走过去,也没人招呼我,两人只管自己聊天,吃,喝。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胃口吃饭了,这几天埋头赶工,更是有上顿没下顿,有时候就喝点营养汁对付一下。这时候闻到香味,突然胃口大开,也不管他们聊得正欢,挤过去,老实不客气地问,“我的份呢?”不是说让我回家吃晚饭的吗? 林翦璃看都没看我,“自己烤。” 纪屺寒拿了个盘子和夹子递给我,“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吧。” 唉,这态度,太不一样了,难怪同是校草,一个已经美人在抱,一个还是孤家寡人。 我是饿坏了,只管捡香的吃,差点吃撑了。 差不多到点纪屺寒就准备告辞了,我跟着林翦璃送他走,有些假惺惺地问客套,“要不今晚就住这里吧?”军区在城郊,从这里开车过去至少一个小时,我没看到来接他的车,林翦璃一去送他,我一个人一呆起码两小时,说实话我最近挺怕一个人呆着,纪屺寒留下来,三个人聊个通宵,这主意挺得我心。 纪屺寒回头看了林翦璃一眼。 林翦璃没说话。 纪屺寒突然鬼笑了一下,“算了,不打扰你们两人世界。”说着就直接走进内车库里去了。 没看到他的车,原来是停到内车库去了。沈孟烶从来不用内车库,觉得麻烦,再好的车也就开进院子,哪里方便哪里停。 我看着纪屺寒的车尾灯,没转过弯来,他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怕我跟林翦璃走太近,替代了他的发小位置,故意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纪屺寒一走,林翦璃又是一副没啥表情的高冷脸,见我回头只说了一句话,“吃完了,把后院收拾干净。”然后就丢下我,自己回楼里去了。 说实话他来住这已经是第四晚了,我们的对话是少之又少,哪有什么两人世界之说?充其量不过是两个见面打声招呼你好,吃过了,今天天气哈哈哈,就没其他话题的室友而已。 我都不懂他为啥要留下来,怕我想不开自杀?总不会是在省城没地方住,过来蹭房的吧? 我到后院收拾残局,忍不住又吃了几口,隐隐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刚开始还没留意,一会儿的功夫疼得汗都出来了,哇鬼,他们这是下了什么毒害我? 我捂着肚子跑到主卧门口,敲门,“开门,快开门,我不行了。” 林翦璃很快就把门拉开了。 我一头栽他身上,就记得说了一句话,“我大概快要死了。”是不是这次终于轮到他把我一脚踢开? 第 41 章 头七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躺在医院病床上以后的事了。 折腾了大晚上,天都快蒙蒙亮了,看我恢复了精神,坐在床边的林翦璃象看白痴一样看着我,”没想到你连基本生存常识都没有。忙了半天,还没开始整对手,先把自己撑死了,我真服了你了。” 食物没毒,只不过是胃经不起长期空腹以后突然暴饮暴食,就爆发了,我昨晚是没管住我的嘴,“你不会拦住我吗?”我底气不足地抱怨,昨晚上他明明看着我不停地吃,还要我去收拾剩下的食物。既然他有这个常识,不劝阻就是居心不良啰。 “我怎么知道你一直在自残不吃饭。”林翦璃很有道理地反驳,“难得见你吃那么香,还以为你给屺寒面子。” 是是是,纪屺寒面子最大,我连吃顿饭都要看他的面子,我无语,本来想谢谢他送我上医院,几句话一说,完全没了这心情。 这人也和沈孟烶一样,擅长把天聊死。 “算了,好好在医院里休息几天吧。”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这几天要挂水,吃流质,还好没穿孔,不然只能等着挨刀了。” 我烤,要吃医院的流质?那浆糊一样的东西吃几天我刚恢复的胃口又得倒了。我有些愁眉苦脸。 “想吃合盒记的粥是不是?”他看看我的脸色,一语说中我的心思。他的眼光一向比沈孟烶毒辣。 我转愁为喜,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 “这几天我没少吃他们的粥。”他没好气地回答。 每天至少一顿,我暗中好笑,只要我记得给他带餐,大半是合盒记的粥,只有在我让秘书给他订饭时,他才有机会吃上正餐,这怪不得我,谁让他不自己想着解决肚子的问题? 三天后从医院出来,我也终于把自己吃倒了胃口。一天三顿合盒记,虽然也算换着花样,不同品种的粥,还是倒了胃口,我要吃正餐! 林翦璃开着沈孟烶的超跑来接我出院,不知是出于低调,还是怕太阳晒,没敞篷还关着车窗,坐里面外面人看不到,感觉没拉到风,实在是有些浪费。在城里开这种超跑,速度完全用不到,本意就是为了炫耀给人看的,你把门窗都关紧,还不如开辆老爷车。 我一路无趣地坐着望天,他放的音乐都是舒缓养神的,和超跑格格不入,大概是三天医院住闷了,我的情绪又很低落,那几天疯狂工作带来的亢奋已经消散无踪,我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回公司继续努力加班打发时间,他却把车开到沈孟烶的墓园来了。 他把车停在沈孟烶墓边上,对我说,“今天是入葬后的头七,据说运气好的能和死人通上话,想说什么,想干什么,最好今晚上都做了,今天以后还想好好活着就不许再想他了。”说 完他把门弹开,“一小时之后我来接你,要更长时间通知我一声。” 我有些茫然地下车。 超跑带着轰鸣绝尘而去,把入夜时分墓园的静谧全都打破了。 除了胃口不好,这几天我貌似特别听话,人叫我干嘛就干嘛,在家林翦璃叫我扔东西我就扔,叫我整理啥就我就理,在公司夏普威推荐我裁谁我就签字,提醒我看合同我就研究,就连要聘谁进公司也都是按着夏普威的建议在办理。其实现在我并不想下车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墓园里,可是我还是很听话地下车了。 我在路边上呆站了一阵,才走到沈孟烶的墓前,对着那块墓碑坐下来,自从他去了以后,我就尽量地麻木自己,不去想他,可我却住着他的房子,开着他的车,运营着他的公司,就连刚才垫饥解馋,都跟着林翦璃去了我曾和沈孟烶一起去过的一个高档私厨。我这是想要忘记他,还是想要烂死在我和他的那段过往里? 想哭就哭,想嚎就嚎,今晚过后就忘了他。我想起林翦璃说的话,我没哭的感觉,也没嚎的力气,明天开始就忘了他,我怕是更做不到了。 墓碑上只有沈孟烶的名字生辰死日,没有他的画像,我的掌中机里,只有他发给我的一张照片,没有我们共同的合影,所有的过去都只在我的记忆深处封存着。我伸手摸了摸那块冰冷的墓碑,上面没有制作商的商标,就像他生前穿的衣服没有商标一样,我想笑,眼泪却没有通知地涌了上来。 入葬头七可以和死人对话,那都是骗活人的,我和沈孟烶,再也说不上话了。 一直没有流过的泪水就像那晚的雨水一样,从一滴两滴慢慢汇聚成河,在这个没有人的夜晚,对着将我和他生死两相离的墓碑,我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我哭得忘了时间,忘了环境,一直哭得筋疲力尽,靠在那块墓碑上虚脱了为止,那块墓碑冰凉凉的,怎么靠也暖不起来,我闭着眼睛想,沈孟烶,如果你泉下有知,就出来收了我一起下地狱吧。我活不下去了。 沈孟烶没有出现,林翦璃静悄悄地来了。 我悲伤得太专注,压根没留意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只是偶尔睁开眼时,看到那辆超跑安静地停在路边。 超跑处于敞篷状态,清亮的月光把车和车里坐着的人都渡了层炫目的银光。 我看着驾驶位上那人明晰峻挺惹眼的剪影,心里想,是不是沈孟烶上了林翦璃的身了。 我用了最后一丝劲站起身,坐上超跑,就象瘫了一样躺在那张座椅里。 林翦璃并没急着开车,他靠在放低了椅背的座椅里,看着车外墓园的夜景,沉默着。 在他身边坐了一会,我缓过劲来,看着墓园深处,突然想问他一件我纠结 了很久都没搞清楚的事,“那晚上你怎么会睡到我寝室来的?” “帮校董重组寝室安排学生就寝,每天下课开始赶到就寝,还有就是凌晨到上课那段时间可用,不想赶回家浪费路上时间,有人说就你的床大,可以不加床就能借住几个晚上,我就想着省事。”他说,难得解释得这么详细,“那时候不知道你的前科。”他还补充一句。 “那迷迭香真的不是我点的。”再怎么着我也不会连自己一起害了。 他微微地笑,没接话,也不知他信还是不信。 “还有那次你来海岛上接我,怎么搞了那么小一条快艇?”我又问。 “那个最快。”这次他只解释了一句话。 我笑,是我把他想得太狭隘了,“我还以为你要找借口把我踹下海。” “能踹我还是会踹的。”他也没急着澄清否认。 真踹海里了,万一我不会游泳呢?你是不是还要跳下海救我?明明就是口是心非。我一直堵得重得透不过气来的心突然有种轻了的感觉,人也象是在慢慢活回来,话多起来,“我怎么没在船上看到你?” “我没去,沈孟烶明显没安着好心,我上船干嘛?也就你们喜欢出海找刺激,我只负责你们每个人都平安上岸。”他说。 哦,原来如此,大概是上岸时请点人头数,发现少了一个我,才急着出海找人。 我抬头看着墓园上空的夜星,没有蚊虫,天光正好,原来在这里也可以望天,“谢谢你。”他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生人勿近。 “不用谢我,在学校,谢校董,这一次,谢屺寒。”他冷冷地回答,虽然委托另有其人,但好像办事的都不是他本人一样。 于是又是一阵冷场。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遇上沈孟烶,你会怎么样?”过了一阵,他突然问。 “怎么可能。”我突然想起希望之星那个骗人的任务,不知多少人到现在还像大唐一样在为了它奔命,这世上哪有重头再来这种好事,都是写小说的没事骗人骗己的。 “怎么不可能,沈孟烶不是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他启动超跑,“不过他还是没来得及学会怎么和你相处。” 我心动了一动,真有这个可能吗? 他却打断了这个话题,问我,“想去哪里?” 我有些不解地转头看他,去哪里?你不是一宅男吗?天黑了不回家去哪里? “再宅在那栋楼里要发霉了。”他抱怨。 “那也得让我回家换身衣服。”他让我哭也没记得给我足够纸巾,眼里鼻涕都擦衣服上了。 “就你事多。”林翦璃一脚油门,车飞一样弹出去,反座力把我死死地按在了座椅上。 吹着清凉的夜风,我感觉难得的轻松,难过要死的时候,有个不讨厌的人陪着,真的很好。 第 42 章 标价 我们开着敞篷超跑去夜店发泄,效应轰动,完全满足了我出门炫耀的虚荣心,大堆上来搭讪的都市男女。林翦璃显然是不喜欢这种环境的,冷着脸一个人都没理,拿了杯酒找最避人的位子坐着。我是出来发泄的,顺我眼的就多说几句,不顺眼的就打发走,颜值高的就跟去舞池里蹦两蹦,夜店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外加酒精的刺激,顺眼的人明显比平时大街上翻倍,郁闷了太久,今晚我玩得有些嗨了。 林翦璃就管着我的胃,不让我喝高度酒,只能低度果酒解解馋,他虽然带着平光镜遮着眉眼的锐气,但气场还是超强,没人敢惹他,搭讪没结果的人退下来问我,“那人谁啊?” 我回头看看他,说,“家里老大,管着我的,可凶了。” 问的人大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看我,“哪天能溜出来,找我来玩。” 我很无知地点头。肚子里腹诽,玩你个头,也不撒泡什么当镜子照照,你配吗? 玩到凌晨三、四点,我才跟着林翦璃离开,光顾着回头跟他说话,没留意撞上了个人。 平时撞上人,道声歉也就过去了,这人还特别横,回手就把我推了个趔趄,要不是林翦璃眼明手快一把把我拉住,我差点就直接跟夜店的地板亲热去了。 我站稳了看他,这人我在沈孟烶的朋友圈里见过。 他看清我,就笑了,“嗳,这不是沈孟烶的玩宠吗?怎么沈家大少爷一走,就出来找上家了?” 我和林翦璃就两人,这人身后还跟着五个跟班,都站着准备看好戏。 陈若东,省城靠房地产敛财的暴发户家的富二代,冼安生提起过的那类没事就爱把人往死里整的渣子,东来产业的小老板,油头粉面自以为是的一痞子。 林翦璃在,我不想惹事,拉了林翦璃准备绕过这些人走。 陈若东却不知好歹,挡着我的路,看看林翦璃,流里流气地笑,“欧哟,厉害啊,这么快就找到上家了?” “别乱说,这是至高的班长。”我解 释了一句。 “你们至高的不都是出来卖的吗?”陈若东显然不了解林翦璃的背景,为了激我,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林翦璃脸色变了一变。 我没等他发作,先开了口,“每个人都有价,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了。” “你要多少?”陈若东没料到我没变脸,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心猿意马,试探着问。 我转头问林翦璃,“尚发小筑现在市值多少?” 林翦璃很配合地回答,“大约五千三百万。” 我回头看着陈若东,“尚发不过是东来产业下属一小块,我也不要多,只要尚发的一半,这个价你出得起,我就卖你一次。” 他的脸色有些僵,张口想骂我狮子大开口。 我一脸嘲笑,“这么一点点都拿不出手,还敢在我面前摆阔,沈孟烶出一次游戏装都不止这么多,还敢提买我过夜权,说出去笑掉人大牙。” 陈若东转头看看林翦璃,试图讨价还价,我为保他的狗命立马打断他的痴心妄想,“想都别想。” 陈若东脸色发青,当着狗友的面不方便回绝掉身价,恶狠狠地回答,“好,今晚我带钱过来,你给我等着。” 我一脸平静地看着陈若东离开。 林翦璃看看我,“你确定今晚不需要帮手?” 我摇头,对付陈若东,一个人足够了。林翦璃去了,我怕陈若东活不过今晚。 带着半分薄醉,这一天我第一次睡了个整觉。 靠晚我找了个小旅馆约他。 陈若东怕我设计骗他,特意带了保镖过来,一来看到房里就我一个,坐在客房的沙发里,点着一支烟,在等他,心就放下了。他拿出一张支票拍在我面前,“看清了,2650万,一半,一分不少你。” 我扫都没扫一眼,收过来放在上衣口袋里,“陈少的支票当然可信。” 他又拿了一份文件出来,“这份合同,你签个字,今晚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自愿,事后不得追究。”他身后两个保镖虎视眈眈,一副不签也得签的狠样。 我伸手接过来,扫了一眼,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我看看他身后五大三粗的两保镖,现在逃是不是已经晚了。 我问他,“既然是合同,一式得两份,大家都签字才有效,不然别人会以为陈少持强凌弱。”凭我的实力,打他一个都打不过,何况三个?这个合同,我一定得签。 他人多,不怕我不听话,陈若东收回合同,对其中一个保镖说,“再去搞一份来。” 两份合同签毕,一人一份,我把自己那份小心收好。这合同上的内容,死伤自己负责,我其实很满意,万事俱备,我再次抬头看他身后两保镖,“陈少干活喜欢有人看着的吗?” 陈若东挥挥手,“你们都出去。”两保镖还没退到门口,他急吼吼地已经开始解皮带,“你们在门口守着,没我叫你们,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抽一口烟,把烟头的火点得火亮,看着他脱裤子,亮家伙,这么丑的东西都敢拿出来现眼,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他一手握着皮带,一手提着掉到腿根的裤子,心急火燎地靠过来,“来,今天大出血,先给老子好好爽一把。” 我伸手就把烟头送他左面那颗球上去了。 出血不至于,出肉是一定要的。 他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握着受伤的部位倒在地上,别说反抗,连呼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半蹲在他面前,“陈少,你出了那么多钱,不搞个左右对称,感觉有些对不起你,要不你忍忍,我再来一下?” 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不知是怕还是疼,蜷得像只虾米一样拼命摇头。 “唉,这么快陈少你就已经高了,真不过瘾,我看我们还是下次再玩吧。”我拍拍他的脸,站起来,开门出房,对门口两保镖说,“你家陈少不行啊,没一下就已经抽了,嗨得站不起来了,你们去看看他吧。” 说完我就走了。 保镖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来打架的。 文明社会,玩的是手段。 第 43 章 关系网 我从楼梯一路小跑下楼,从侧面出门把掐灭了的烟扔掉,自从听到沈孟烶的死讯,我这还是第一次碰烟。我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听着小旅馆正门那头大呼小叫,感觉很爽。 胸口一口闷气憋了太久,再不发泄一下,我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第二天大早,警署就有人找上门来,证件出示一下就要带我走,说我故意伤人,要去局子里解决。 我坐着没动窝,拿出一份合约,“昨晚出来玩,大家都是自愿,这个合约是陈若东定的,他那也有一份。他自己玩得过头了,这事怪不到我头上来吧?” 其中一人伸手过来,准备从我手里把文件拿走。 我没立马松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探头,“陈若东摆明了要诬告,这文件我只有一份,要是不小心弄坏弄丢了,那就麻烦了,你拿去,可要小心保管。”话说完,才让他拿走。 看到有探头,这两人有些忌讳,拿了文件扫了一眼,对视一眼,才说,“不管怎么样,蓄意伤人这种事,不是有个合约就能逃脱制裁的,麻烦你跟我们去警局做例行调查,如果你没做错事,自然会放你走的。” 我看了看时间。 其中一人的掌中机突然叫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马上接了起来,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听完了他点头,“好的好的。”然后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今天就这样了,你这几天不要离开省城,以便警局随时传唤。”他看了看手里的合同,犹豫了一下,“这是证据,我们要带走存档。” 我没有疑议,“麻烦回去跟陈若东提醒一声,他给的支票不能兑现,传出去有损他东来产业的名声。” 不就是比后台吗?陈若东那个暴发户几年里靠钱拼凑起来的人气怎么拼得过林翦璃几百年的树大根深?这两人不带走文件是聪明,带走弄丢了,就等着被舆论淹死吧。 台面上走明的,黑幕后走暗的,这一次胜算都在我手里,我还怕你在一份合同上做手脚? 没几天,合同送了回来,跟着陈若东的老娘就找上门来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披着男人皮的狐狸精,丧门星,把我儿子弄残了,我饶不了你。” 泼妇都是没其它法子了,才这么骂上门来出口气,要是真被她气到了,我就中她意了。我点根劣质烟,对着她哇哇大叫的嘴喷了她一脸,呛得她开不了口,我才慢悠悠地说,“玩残?怎么,他还没玩够?没事,我有的是时间,给钱给钱的玩法,不给钱不给钱的玩法。你真要我把你儿子玩残了,尽管骂。”这个当老娘的自己不能生,还不许当家的出去开花散叶,他陈家就陈若东这一宝贝儿子,我上次还算手下留情,留了他一半传家接代的种子,这当妈的再不检点言行,下一次可就没这个好事了。 陈若东的事情还悬而未决的时候,东来产业的股价就开始水泄式下跌。 市面上在传东来资金流转出现问题,建好的房滞销,空着的地拿不到建房审批,所有资金流都套 死,开出的支票全数退票,连每年都给警署的捐款也拿不出来。 这事不是我干的。 我整人一向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事情是我干的。 林翦璃从来都低调,把人整死了都不知道是他干的。 中都巨大的关系网,要整死一个暴发户是分分钟的事。 有人把这笔帐算在了我头上。 东来破产之前,省城商界大佬终于拨冗一见,沈孟烶的老爸亲自约我见面。 沈孟烶葬礼那次不算,跟着沈孟烶混了近半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会面。沈阅这个大播种机30岁生的沈孟烶,今年50还没到,保养特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他有沈孟烶的基础轮廓,长相比较和善亲民,远没有沈孟烶的那份出众,据说沈孟烶继承老妈的基因多一些,还有种说法是沈孟烶是父母两人的优势组合。沈老妈比较低调,非重要场合不露面,露面必戴一顶帽子,遮着半边脸,看不清全貌,所以无法证实传说的真实性。 沈大播种机家里会客室千千万,他偏偏租用了东来产业名下商用楼里的一间会客室约我见面,大概是一方面为了寒碜我,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我对于沈家来说,我是个进不了大堂的外人,所以不配用他们名下的物业。 我又何尝在意过这些细节。 一进门,我就走过去,在他对面坐定,非常自然地张口叫了一声,“老爸。”凭我和沈孟烶没闹翻之前的关系,我也能算他半个女婿了吧。 沈阅到底这么多年人生阅历了,镇定得很,没被寒碜到,他还不会为一个称谓就一惊一乍的,只当没听到,问,“小子,我以前是小看你了,你老实告诉我,留在省城的目的是什么?” “查证沈孟烶死亡真相。”我直言不讳。沈阅亦敌亦友,状况不明。 “我儿子不是被你害死的吗?”沈阅略带讽刺地反问我。 沈孟烶当日醉酒的原因对外一直是个谜,除了纪屺寒,秦浅泠和我,也许还有林翦璃,没有其他人知道为什么,今天沈阅这么问到,只有一个可能,出于未明原因,秦浅泠把我卖了。 我摇头,“我听到的消息正相反,沈孟烶是被你们沈家门里的人害死的。” “哈哈哈哈,”沈阅好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年轻人,编故事要有证据,空口胡说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所以我要查真相。”我不和他争执。 “我看你是觊觎沈家的资产吧?”他不以为然地问。 “你们沈家门里怎么分财产我不感兴趣,但是要是资产分到陷害沈孟烶的凶手手里,我不介意拼个两败俱伤,划来自己用。”我摆明态度。 “你那个班长朋友什么来历?”沈阅没有在同一个话题上纠缠,转移了话题。 “哦,他是海归,来省城玩,没地方住,在我那里借住几天。”我信口胡说,还不是暴露林翦璃身份的时候。 “是嘛?你这朋友家底挺殷实,不像没地方住的样子啊。”沈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是嘛?”我一脸怀疑 地皱眉,“吃我的、住我的,还开我的车,他很有钱吗?我得回去问问他。” “小子,不管你叫寂晋城,或者清隽澈,还是又靠上了什么后台,看在你救过我儿子一次的面子上,他想给你的那些我就给你了。你要是继续打我家资产的主意,不管谁给你撑腰,你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一脸和善地警告我,“还有,我家里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外人来管,不管你是好心还是恶意,你要是继续插手,我一样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我回到小楼,在大门口对着沈孟烶那辆超跑发了会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从林翦璃接手这辆车,我还没动过驾驶位。我摸上车门,车门没开,车顶敞着,我翻身入内,翻看车主记录,本年度的车型,从出厂开始就登记在林翦璃名下,没有更换主人的记录。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不是沈孟烶那辆超跑? 我进了小楼,林翦璃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就着音乐在读书。小楼里有个藏书室,里面有很多纸印珍藏版的书籍,林翦璃没事时就找一本出来打发时间,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茶香。自从林翦璃入住以后,这小楼里沈孟烶存在过的气息就越来越少,小楼总体格局并没有变,只是些小细节上的变化,例如这从未有过的茶香,还有厨房间的烟火气,衣帽间用品的品位等等,都昭示着小楼已经换主。 我站在那里看了林翦璃一阵,没见他抬头,直接开口就问,“门口那辆车是不是沈孟烶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白痴,“当然不是,你以为我喜欢开别人用过的车?” 他看我一脸不解,又解释道,“捷翔六十周年限量版,全球只出六辆,今年毕业,我订了一辆作为留念,没想到沈孟烶也有一辆。车颜色都不一样,你怎么就看出是沈孟烶的来了?” “沈孟烶那辆车呢?”我问,一直自以为是当他把沈孟烶的车重新上了车漆。 “看着不顺眼,沉湖底去了。”他说,看我一脸信以为真的样子,又说,“想什么呢?他那辆还在他家搁着,难不成我还去他家里偷来抢来?” 原来如此,我还一直在想他怎么把车弄出来的。问题原来出在这辆车上了,我还以为沈阅查到离城去了,林翦璃在离城的居所没几个人知道,对外他一直称自己借住在亲戚家,就像他现在借住在我家一样。“沈阅那老狐狸怀疑上你了。”我说。 他不以为然,“下次他再问,你就说你送给我的。”说完,又低头去看书。 我倒是真这么说了,不过就是我说的时候并非存心骗沈阅,当时真以为林翦璃开着沈孟烶可能会给我的车。“你不怕沈阅误会?”我看着他问。 “误会什么?再说他误会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和我不误会不就没关系了。”他一句话把所有可能都堵死。 我笑着摇头,我这是想哪里去了。我回身准备离开书房,林翦璃突然说,“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第 44 章 老妖精 我呆了一呆,转眼已快半个月,我已经很习惯每天从公司赶回来因为家里有个人要我管饭,我也已经很习惯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对坐着半天不用聊一句话却不用担心对方觉不觉得尴尬,我也很习惯在我陷入回忆的困境里时他那种不太令人愉快的刺激方式让我觉得我还应该好好活下去。 说来,他陪了我也够长了。要走,也很正常。 我慢慢转回身,“班长,你救人救到底,不能中途而废啊!”策,要走,哪那么容易?我脸皮一向厚得很,我才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着,他一走,我估计又得想起沈孟烶来。都说失恋最好的治愈方式是赶紧找个新欢,难得有这样各方面都不输前任的新欢,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他摇头,“太闷了,住不下去了,要留我,你想点有意思的事情来。” “不是我不想逗你乐,你老人家难伺候啊。”我一脸为难,“逛夜店吧你不喜欢,上班吧看你也不象想忙乎的样子,出海吧我没游轮,逛街吧我买不起你看得中的东西,吃饭吧我一天三餐差不多都对着你了你也不像满意的样子,聊天吧你三句话就能把我戳个洞出来,你说我还能干啥?”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一拍脑袋,“要不我去请些脱衣舞娘来办个脱衣舞会?” 他翻白眼。 我自作聪明地更正,“哦,不不,是脱衣舞男。” 他拿起手里的书直接就砸过来了。 快、狠、准。 这家伙肯定也练过。 太快了我怕躲不过,只能用手臂去挡,砸到了钻心地疼,这是他第一次动手不动口地弄伤我啊,我嚷嚷,“我一刚死男票的,你要我想出什么新意啊?要找乐,你自己出主意啊。” 他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里?”不是就这样走了吧? “去找屺寒。”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今晚回来吗?”我在他身后追问。 他没答话,开着超跑就走了。这习惯倒是和沈孟烶挺像,这么名贵的车,哪里方便停哪里,一点都不懂放内车库里保养着。 我又是看着车尾灯在眼前消失,心里琢磨着,又是纪屺寒,从小到大快十七年了吧,你俩哪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呢?都说一男一女之间不可能有单纯的友谊,那么两个男人之间呢?难道说两个同性之间就可能有纯粹的友谊吗?那么我和沈 孟烶之间是哪里搞错了? 这天下午我旷工了,没上班的情绪,入夜了,也没见林翦璃超跑的影子,我拿出掌中机,翻出那只有一句死回来上课的对话框,给林翦璃发了个短信,“在干嘛?” 这次他没有把我当透明,回音过来,“帮屺寒安排军演进程。” “今晚还回来吗?”我输入了问题,又擦了,感觉好像怨妇在等不回家的老公,怪别扭的。 “今晚不回去了,你也该开始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了。”他好像猜到我的问题,接着又发了一句话过来。 我把掌中机丢一边。 他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实话,就是感觉很刺人。 沈孟烶曾经说过说实话很扫兴,我当时还不以为然。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地大早就入睡了。 第二天我又旷工了,叫了辆车送我去码头,用沈孟烶的船照租了辆小游艇出海,游船租赁大概都是有钱人的玩意,管理松懈,也不管我是不是持照人,更不管这是不是死人的驾照,只要付足押金,有张证就放行了。我翻证件时还找到了上次纪屺寒给我的金卡,我忘了还他,他也没记得问我要。我把游艇一直开到公海上,一个人望了会天,又下海潜了会水,感觉忒没劲,回到船上,拿起掌中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林翦璃发了句话,“我完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起他。” 然后我就把掌中机关了。 回程还船的时候,换了一个年纪大的办事员,收钥匙的时候对我说,“年轻人,下次不要再用死人的船照了,自己考一张很方便的,我这里就有培训班,两天课程,包考证。” 我接过他的日程表,看了一眼,敷衍一句,“下次我来考。”我连车照都还没一张,先搞船照,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我叫车回家,有了长捷,我现在也算个暴发户了,明天还是乖乖回去上班,免得哪一天倒闭了,我又得流落街头等救济。 我没精打采地回小楼,车入前院,一眼就看到那辆惹眼的超跑,这辆车外型和沈孟烶那辆一样,除了颜色,小细节处其实也有很多不同,以前是我一直疏忽了。不管怎么样,林翦璃还是回来了。 我推开门,小楼里静悄悄的,后院也没人,我抬头看看二楼的主卧,灯已经灭了。我打开掌中机,上面也没什么信息,我这么晚回家,林翦璃也不担心我是不 是投海自尽了。我很是没趣地回房倒在床上,睁眼望着天,沈孟烶已经走了,我也该醒醒了。 第二天起床,林翦璃一如既往已经坐在了早餐桌前,我在他对面坐下,很平淡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可以有个准备。” “过完暑假吧,总得回校读书。”他也很平淡地回答我。 这不是句废话吗?谁都知道暑假过了他要升学读书,我也没指望他荒废了学业来拯救我的情绪,这还用提醒我,这是故意要刺激我,还是以为我老年痴呆提前发作?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纪屺寒让你留下来?” 他用种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没回答我的问题,“今天开始你不用管我的饭了,我自己会解决,下周就正式军演了,长捷有两张正式邀请函,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和夏普威一起出席,我另有安排。另外今年季末的影视颁奖典礼,长捷的两张邀请函,你也可以和夏普威共同出席,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让外界以为我和夏普威有暧昧关系吗? 不过说实话我确实是考虑过是否要邀请他出席那个颁奖典礼,军演我知道他是被邀的,我原本没打算出席,影视颁奖典礼那两张邀请函,本来沈孟烶打算交给沈孟桦出面的,他这一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夏普威把邀请函交给我时我就想不知道林翦璃会不会感兴趣出席,倒也不是有什么其它想法,只是觉得麻烦他很多,无以为报,借花献佛而已。他开口这么一说,又把路先给堵死了。 我放下碗筷,打量了他一阵,然后说,“你知不知道为啥你明明比纪屺寒酷,其它也不输他,但他倍受欢迎,你却没啥人缘?” “因为我不近人情。”他倒是蛮有自知之明。 “此其一而已,你知不知道你明明比我和他都小,整天一副都看透了的神情,看着就像三四十岁的大叔?人在哪个阶段就该干哪个阶段的事,早熟早老,未必是件好事。”我一脸语重心长,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啊,就是该玩该乐,该爱该恨的年纪,这时候伤过痛过,才真实地活过。就他一副什么都不痛不痒的样子,所以才活得没意思。 他一点也没被我激到,无动于衷地反击,“等你们看上去七老八十了,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呃,我还有啥好说的?只能低头吃饭。 第 45 章 错觉 “想知道什么刺激?今天早点回来。”在我放下饭碗之前,他一脸你们小孩懂什么的神情说了一句。 我琢磨了一天他会干啥。 夏普威给我带来消息,东来进入破产保护期,沈氏集团有意收购,我问他,“我们有足够资金争购吗?” 他摇摇头,“最近地产市场趋于平缓,这一块目前没多大盈利空间,中央最近可能会有打压房地产的政策出台,进一步降温,东来一家独购还能压价抄底挣一笔,和沈氏恶性竞争的话大有可能得不偿失,照我看这一次不如让他们一下。” 我点点头,没有争辩。 夏普威离开,我决定试试水,我找到沈孟烶的秘书,对他们说,“给沈阅带句话,沈孟烶那里还有一辆超跑应该归在我名下,如果他愿意出让的话,我放手让他接东来。” 下午三点我就离开公司,回到小楼,林翦璃已经坐在超跑里等了,我一坐进车里,他就一脚油门出去了,城里他很守规矩,虽然启动很猛,但绝不超速,开出城,他依旧控制着速度,我耐着性子一言不发,等他出妖蛾子,虽然做了千百种猜测,还是给他吓了个半死。 省城郊区里军区不远的地方有段专供军区练车的地方,路况复杂,且不限速,平时不被征用的时候,爱飚车的一族经常借这里赛车,其中最刺激的莫过于比谁胆大,在断崖前冲刺,看谁最晚刹车。虽然大部分人都怕死,早早就刹了车,有惊无险,也有挑战极限的人出了差错掉下悬崖去送了命的例子,断崖前因此竖了非军区车辆不准入内的标志。 林翦璃绕过主路进了这段断崖区,超跑开始显示疾速的威力,隔着车窗都能听到风的呼啸声,他勾勾嘴角,问我,“准备好了吗?” 我坐在副驾位,心想你不过就是想秀秀你的车有多快,刹车系统多厉害吧? 车表很快显示抵达时速上限,超跑开得就像要离地飞起来一样。 超跑过了应该刹车的标记,他没刹车。 超跑过了再不刹车就要坠崖的标 记,他还是没刹车。 超跑到了断崖边缘,他依旧还是没刹车。 然后车就飞起来了。 我看着迎面扑来的天空,问了句傻话,“你这车能飞?” 他摇头。 我闭上眼睛,这是要找死吗?你妈的不想活,起码先告诉我一声,我还不想死呢。 超跑越过最高点,开始下落,我的心悬着,人浮着,耳边几乎听不到声音,妈啊,这是游戏里吧,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超跑狠狠地砸在地上,震得我几乎从座椅里飞了起来。 我想,完了,要死了。 我根本没有腾空的机会,安全带把我拽了回去。超跑也没有散架,或者起火,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就慢了下来。林翦璃打了一个急弯,把车对着断崖猛地刹停了下来,转头问我,“怎么样?” 我紧紧地攥着能抓到的把手,忍着过于猛烈的心跳带来的呕吐感,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你狠,你最狠,以后再也不坐你开的车了。 林翦璃看着对面的断崖,“我开过战斗机,潜艇,发射过远程导弹,人能玩的东西都玩过了,你们那些小打小闹在我看来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你觉得我老成,我觉得你们幼稚,没办法,同一代也有代沟。” 我推开车门,跌了出去,躺在地上让野风肆意地吹。 林翦璃出来,蹲在我身边,问我,“你没事吧?” 我仰头看着他,“你走吧,我自己走回家。”他要是还要飞越断崖开车回去,我还是情愿慢慢走一两个星期走回去,谁知道下一次车是落对崖,还是直接掉崖底去了。 他几乎笑趴,“不至于吧,你好歹也是那么大一个宗派的未来掌门,这么就吓趴下了?” 我很严肃地对他说,“我就是一撑门面的,别对我寄那么大希望,我还想好好活一阵。”我停了停,又说,“我还是觉得,不管你见过多大的市面,十七岁就是该过十七岁的日子,可以沮丧地不想活了,而不是真地去寻死觅活,再怎么无聊,我也想找个同伴一起好好活着。” 他就那样居 高临下地看了我一阵,然后伸出手,“好吧,输给你了,起来,我们一起去过过幼稚的日子。” 他找路开回城,虽然还是飙了一阵车,好歹没做找死的事,回到小楼,我把楼里的藏酒拿了几瓶出来,“死过一回,我们喝两口,喝高了,就容易幼稚了。” 他一脸迁就的忍耐,接过酒杯,“喝醉的滋味不好受,就陪你喝一杯。” “你酒量很差吗?一杯就不行啦?”我给他倒满。 “要幼稚也不用喝醉。”他品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好酒应该慢慢品,直接倒喉咙里有什么意思?” 看来我们的代沟还真不小。 我打开冰柜找吃的,把后院的烧烤炉弄旺,有些想念纪屺寒,他在的话就不用我忙乎这些了,不过那小子也就林翦璃的德性,不是一类人说不了一家话。一晚上有一个林翦璃也就够了。 肉在烧烤架上滋滋作响,我的肚子很饿,心情很轻松。那天我在沈孟烶墓前哭得死去活来想要跟他一起去,不过是一时冲动,比起死,我更想好好活着。 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会被选中成为凤天宗的少宗主,除了长得还对得起观众,我既不冷静也不冷血,经常感情用事,还不会打,也不求上进,大当家的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这一晚难得地与林翦璃相处融洽,谈的话比我们上学到一起住的那几天加起来的话还多,虽然没有成功把他灌醉,起码让他流露出这年纪该有的活泼来,我教他普通市民是怎么行酒令的,他用顶级学霸的绕口令把我虐了个体无完肤,虽然用标准测试测出来的智商值我比他高,现实社会里他总是把我直接碾压了,我承认这都是拼爹妈的结果,凭我的资质,如果我和他换个家庭出身,我肯定把他碾得连渣都不剩,比他压我绝对要惨。 这一晚我们聊到差不多天亮才散伙。 这种和谐让我有些飘飘然,觉得好像我已经替代了纪屺寒,成了林翦璃的头号密友。 当然等第二天天明我就意识到了这是个错觉。 第 46 章 垂帘听政 林翦璃第一次在早餐桌上失约,我想起来今天开始我不用担心他的一日三餐了,他自然也不用起来告诉我他早餐已经解决了。我有些失落地一个人吃完了早饭,赶去上班。 公司里也没什么新消息,沈阅那老狐狸很狡猾,并没有上我的当,他没有把车送来,而是让两秘书带了一句话,“小子,不要贪得无厌。” 我早料到了,如果他真把车送来了,我才会觉得奇怪,琢磨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就又让秘书给安妙婕带了句话,如果她能把那辆超跑送过来,我就把我手里所有沈孟烶和她对话的记录删了。 第三天,车就送到了小楼门口。 我看着两辆几乎一模一样的限量版超跑并排并停着,觉得特满意。 我让人把车拖去车行彻底检查了一下,果然减压装置被人动了手脚,不知哪一天刹车就会失灵。这女人果然恶毒。 车子整修好后,我又站在院子里看着两辆车出神。 林翦璃准备出门,看我那样,问了一句,“你驾照都没,把车搞来干嘛?” 我跳进他的车,“我就喜欢霸着,看看也好。” 林翦璃摇头,“去哪里,不顺路我不送的。” 我看着他笑,“顺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结果他把我扔在公司门口就跑了。 今天是军演的大日子。 我们都会出席,却不同路。 他作为不知来历的特邀嘉宾,坐纪屺寒边上,我作为外国公司特邀代表,坐夏普威边上。挺好,主席台嘉宾台上大部分都是男性,没人带家属,无论彼此关系如何,也不会有人说闲话。我看着林翦璃和纪屺寒在内宾嘉宾席上举案齐眉,而我在外宾嘉宾席上和夏普威琴瑟和谐,就觉得特讽刺,明明我是正宗中都国籍,而林翦璃是老外好不好?怎么我是外宾,他倒是内宾? 军演好大阵仗,我看着各式炮台飞机整齐地在眼皮底下头顶上走过,就想着林翦璃说这些他都开过,他这是a.放炮呢还是b.吹的呢?他那开战斗机,大概就像开民航机一样直着飞飞,边上还有人手把手教着的吧? 我就这样琢磨琢磨先进武器,再琢磨琢磨林翦璃,愉快地看完了军演。 和夏普威一起去看军演也就罢了,那就是上下台的时候需要站着,其他时间都是坐着,要去参加颁奖典礼,我就有些嘀咕了,作为特邀嘉宾一 起出席那是要一起走台的,论年纪吧,当然是他带契我,论身高呢,只能我带契他,看着有些不伦不类,本来如果和沈孟烶一起出席,外型年纪绝对般配,换上林翦璃就算他还带平光眼镜也绝对吸睛,现在要跟夏普威一起站队,那个效果可就差了不止一截了。 我把这顾虑和林翦璃随口说了一说。 结果出席那天夏普威就长了一截,他穿了一双内高跟鞋,后来他跟我抱怨,他1米76,平时在商业精英里算是高个的,从来没担心过身高,为了配上我这1米86的小毛孩,不得不定制一双高跟鞋,如果不是林翦璃发话,打死他也不会做这种事情,那10公分,算个啥啊。 为此他郁闷了好一阵,差点决定不干走人了。 典礼之后我跟林翦璃说起此事,他没当回事,轻飘飘地蹦了一个字,“so?”那又咋样,一点也没有危机感。 “夏普威那可是个人才。”我提醒他,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流失这么个人才,那就可惜了,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挽留挽留。 林翦璃头也没抬,很冷地回了我一句,“这世上人才很多,可以给他们展示的平台很少。” “那也不是这么说,万一他跳到沈阅那里跟我们作对,或者自己跑出去创业,和我们作对?”是,你是可以找个人来替代他,但你也竖了个敌人,这人怎么看不到大画面? 林翦璃抬头看看眼前的白痴,“你说拍死一个陈若东容易,还是拍死一个夏普威容易?”陈若东有自家企业撑着,夏普威还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没后台。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人家换个工就要把人整死,在他手下打工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坐下来,没好气地问他,“拍死一个林翦璃容易,还是拍死一个寂晋城容易?”万一日后我们变成敌对,他老人家一不满意可不就想着把我拍死。 他看着我,没生气,只是半笑不笑地答了一句,“都容易。”他接着又解释,“只要是个凡人,都很容易被拍死。” 又是一句大实话啊,有道理啊,不知多少大佬一枪就给人崩了,多有能力多少保镖都没用。我泄气,瘫在沙发里,哀叹,“道理都给你说完了,你让我说什么?” 林翦璃突然顷前身,凑得离我很近,说,“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是老板,不用跟我讲道理的?你一 定要跟我说道理,我只能认真地说清楚了。” 嗯?这话什么意思?我蒙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体内兴奋激素一下就冲高了,差点从沙发上直接蹦起来,我压低了声音冲他嚷嚷,“你是说,你加入组织了?” 他又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我。 哇塞,这小子也不早说,“你是我线上的?”我又问。 他没回答,站起来离开。 我追他后面继续问,“以后竞选站我一边?”哇塞,入宗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个手下,而且战斗力超爆啊,我兴奋地直搓手,宗主之位指日可待。 “嗯。”他赏脸回应了一声。 擦,这年头都是打工的虐老板吗?这么爱理不理的。我继续兴奋着,“那万一你也当上少宗主了,怎么站我的台啊?”我很不放心,形势时时会变啊,是不是该在他变节之前把他拍死,以绝后患? 他站停了,回身过来看看我,问我,“你知不知道垂帘听政?” 那个,那个就是皇上是个傀儡,后宫娘娘,或者不死老母幕后主政,这个我知道。我猛猛地点头,呵呵地傻乐,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可以合作的,管他谁站前台,谁主后宫,至少不用把他拍死。 他就站那里看我傻乐了一阵,就自顾自走了。 我原地转悠了一阵琢磨着,该差他干些什么呢?老板总该有老板的样子。以前看他总有些不顺眼,知道他现在是我的人啦,就越看越顺眼,恨不得拉过来搓两把过过瘾。一直都是他骑我头上作威作福,现在翻身做主人了,可以骑他头上拉丝拉鸟,我简直是爽呆了,什么郁闷不爽都抛到九霄云外,妈妈滴,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还是没敢当面比。 这个工他要是不打了,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替代者。我这当老板的,还得看着他的脸色。 想想不甘心,跑到主卧门口,敲门。凭什么老板睡客卧,打工仔睡主卧? 不对,我敲什么门哪,直接推门进去叫他让位啊。 刚要动手推门,林翦璃就把门拉开了,见了我就说,“换屋是不是?不是我不肯换,我是怕你晚上一个人睡那床上,老是想到故人,睡不好。” 哇咔,这也是句实话。 “不是,我来叫你一起去上班。”我一脸严肃地说。我不是老板吗?不能让你白吃白住的,总得干点活吧。 他看看我,没吱声。 第 47 章 亲爹式傻笑 我跟着他出门,很自然地坐在副驾位上等他开车,哈哈,超爆专职司机,比起沈孟烶这省城级的来,这个更像京城里的太子爷吧?京里太子爷给我开车,哈哈哈哈。 林翦璃没赶我下车,猛一脚油门接着就是一脚刹车,我差点没从车里飞出去,出啥事了?我攥着把手,回过神来,自动安全带怎么没有跳出来?这么新的车就出故障了?那也太次了。 林翦璃靠着椅背坐得舒服,见我检查安全带,提醒了我一句,“自己有车了,干嘛还要坐我的车?” 我转头看他一眼,挺委屈地说,“我不是没驾照吗?”果然是他存心害我。找到这样的打工仔,老板日子煎熬啊。 他没继续做怪,放出安全带,一路把车开到公司门口,我很自觉地准备开门下车,他却拦住我,“等一下。”然后特地跑到我车门这边,拉开门等我下车。我不知道他又整什么幺蛾子,小心翼翼地下车。 他没试图绊倒我,只是问我,“满意啦?” 满意,满意得都快上天了。 于是我趾高气扬地在他前面走着,到了办公室门口,对两秘书说,“给我办公室添张桌子。”我也学学沈孟烶,摆个小米在办公室里。 秘书们有些面面相觑地看着林翦璃,没动。 林翦璃很温和地说,“就是加张桌子,不是要挤你们走。” 哦,感情他们以为我新招私人秘书,要解雇他们。 桌子搬进来,擦干净,安排妥当,才坐下来,夏普威就敲门进来了,“寂董,”话没说完就看到林翦璃,于是就打断了原来的话,一脸惊讶地招呼,“小林先生。”你咋在这里? 林翦璃继续很温和地说,“材料放下吧。” 夏普威很听话地把手里材料放他桌上,放完了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我一眼,问林翦璃,“方便和你说几句话吗?” 林翦璃很客气地说,“等一会吧。” 夏普威一脸疑问地退出去了。 这是要背着我打小报告? 这个小米比老板有威信。 我坐得笔直地打量着林翦璃,一身正装,一副黑边眼睛,气势内敛,坐姿峻挺,倒是挺像坐办公室把雇员耍得团团转的顶级 腹黑高管。下面该差他倒茶倒咖啡呢?还是给他点正事干干? 还没等我打定主意,纪屺寒的呼叫就跟进来了,貌似在问他人在哪里,林翦璃回答,“闲得没事,给人打工。” 我暗自猜测着纪屺寒听到这话的表情,是不是应该很惊讶,跟着追问他给谁打工。 林翦璃安静地听了一会,垂着眼睛微微地笑,答了一声,“是。” 我又猜他这是的问题是什么?纪屺寒是不是猜到他到我这里来上班? 这只能听一半的对话搞得我心里发痒,如果是沈孟烶,我就凑过去一起听了,我和沈孟烶之间没秘密。我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这个当小秘的是不是不应该当着老板的面讲私人电话? 林翦璃抬眼看了看我,“行了,换个时间再聊吧。” 哎呀,意外啊,这么乖,真能接领子,我还以为他要无视我的警告继续畅聊呢,他跟纪屺寒唠起嗑可是没完没了的,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话。 挂了通话,他就开始看夏普威送来的材料。 我就超爽地打量着他,哎呀,从来没想到林翦璃会来给我打工啊,这状况是怎么发生的?这是哪世修来的福?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上午就这样浪费了。 我还在懊恼为什么没早知道我是他老板捏?跟夏普威去颁奖典礼那简直就是浪费,带着林翦璃去抢镜头,多爽啊。这小子穿礼服肯定帅爆天啦,让他挽着我的手腕去走红地毯,那要杀死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啊,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了。 我一路走出去吃午饭的时候还在不断构想着和林翦璃一起出席颁奖典礼,上台给获奖演员颁奖,把那些画了浓妆的明星们比得一钱不值的,以后几天的娱乐版都是长捷寂董身边那个神秘人物是谁的猜测,然后谣言漫天飞。呀哈哈哈哈,我绝对不会去辟谣。 林翦璃终于忍不住问我,“你傻笑什么呢?” 我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思考一些问题。” 对着林翦璃一脸你能有什么严肃问题的神情,我接过侍应生手里的白毛巾擦了擦手,问他,“你和纪屺寒说打工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想着闲得无 聊,找个沙雕逗着玩?”我是他老板?傻子才会信。 他笑了笑,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是你让我玩得幼稚一些吗?” 我心里一凉,“入宗的事你是骗我的?” 他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屺寒怕我暑假闲得无聊,把你当成难题扔给我。” “什么难题?” “逗你乐啊。”林翦璃扬扬眉,“屺寒怕你走不出沈孟烶死亡的阴影,托我照看你。” “哼,”我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就想着他怎么会愿意和我合作,那些什么一本正经合作要有诚意啊,不然就不行啊,都是装的,不管我说不说出我的身份,他都会陪我来省城,因为我是纪屺寒托给他的一个课题,他闲得无事答应了纪屺寒,“你要住沈孟烶的房间,把他衣服扔了,每天要我给你带饭,都是你设计的一部分吧?” “是,”他没否认,“包括收购长捷,让你集中精力上班,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特码的,我还自作多情以为他真关心我,“林翦璃,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我说你是我老板之后,你是不是乐上了天,把沈孟烶全抛脑后去了?”他问。 “是。”我很坦白地确认。 “那不就结了,你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管我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他拿起刀叉吃他的午餐。 乐极生悲,从天上直接攥下来撩地上,我又倒了胃口,真特么地会玩,把我耍得团团转。 冷场一阵,林翦璃看着一口一口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的我,开口说,“你是不是以为随便屺寒扔谁给我,我都会花这么多时间陪吃陪住? 那当然,纪屺寒就是你爹呗,他说什么你不照办?话说你的那些关系是不是都是纪屺寒借给你的? “哼。”我冷淡地回了他一个字,老子我也不是谁来都会答理的,彼此彼此。 他又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我不冷不热地打断他,“调控人的情绪是不是挺好玩的?”别把我一巴掌拍昏又逗我开心,傻最多一次,再做你的小白鼠,我那智商都喂狗了。 “当然,比玩弄人的肉/体有意思多了。”他回了一句,就没再说话。 又刺我一刀。 第 48 章 替儿子牵线 下午我提前走了,没等他。 坐了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有些惊讶地看到我坐他车里,“你不自己回去吗?” 我闭上眼睛坐坐好,没理他,反正顺路,我就省省长捷的开销了。 第二天起来经过主卧,门大敞着,里面干干净净。 我下楼,穿过楼下客厅,经过他身边,随意地问了一句,“准备走了?” “主卧让给你啊,沈孟烶那张床睡得我够恶心了。”林翦璃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扬长而去,再接下去,他就该说,你以为我喜欢陪着个已经给人睡过的男人吗?或者什么更难听的版本。 我省略了早餐,坐公司车上班,一路上查看省城里怎么考驾照,无论什么事还是靠自己的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屏幕,脑子才开始考虑正事,给林翦璃这几天搅和得把来省城的本意给忘了,军演沈氏没人被邀,那个颁奖典礼上也没见沈孟桦也没见秦浅泠,省长大人倒是带着夫人大驾光临,沈氏只派了个公司代表。我到现在还没在商场之外找到打入沈氏的切入点。 看来只能在商场上对着干了。 我按下呼叫器,把沈孟烶的秘书叫了进来,“省城有没有好的地产经纪?等楼里那个住户搬走,帮我把小白楼卖了。另外帮我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客房,先定半个月,还有,把我放小白楼的车运到公司来。”省得林翦璃老是威胁我要走,我先搬走,釜底抽薪,看你拽。 干完这事,我就把夏普威叫了进来,商议长捷的转型问题。 我想和沈氏产业抢市场。 沈氏产业涵盖面很广,光凭长捷,不可能全面开花,只能专注一行,要么我们借麦威的实力,把省城整个吃下来。无论哪条路,没有抓实权的关键人物撑腰,都是条险路。 我们还没商议出个头绪,掌中机就跳了起来,纪屺寒的邀请进来,“出来喝杯咖啡?”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选地方,我过去找你。” 我们仨一个喝茶,一个喝咖啡,一个喝酒,也不知道是怎么凑一块的。 他一向不挑地方,就找了一个长捷附近的咖啡馆,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很清静。 才刚坐定,纪屺寒就直接问了,“你们俩闹崩了?” 我就猜他是为了这个来的,“哪有,主要是不想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我很冷淡地回答,拿起杯子闻了一闻,咖啡味也挺不错,至少提神。 他看着我,一脸了然,“是不是翦璃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 我没接话。 “他就那德性,你要是信了他,才是蠢。” 我还是没接话,耍酷扮高冷呗,谁不会?管他爱说什么。 “我马上要走了,你这态度,是打算一个人留这里和沈氏一大家对抗了?” 他说。军演已经结束,他在这里的事也了结了,暑假也马上就要结束了,去夏澳和洛悦纤汇合进大学继续深造,合情合理。 我无所谓地笑笑,没人帮忙,最多惨败呗,我有的是时间东山再起。 “唉,智商250,情商低于零。”他总结到,“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你。” 这骂人骂的,真有水平。“纪屺寒,关心过度和不关心没有本质区别。”我回了他一句。这是干嘛呢?一定要把我和林翦璃牵一起。当老爸的关心儿子婚姻问题也不是他这么搞的,两男的在中都不能结婚,最关键是不能传宗接代。 “听翦璃的意思,他会留在中都,很大可能去中京,你没想过去跟他一起去中京读大学?”他还是不死心。 中都的顶级大学,当推鸿城的北约明和京城的中京大学,一座是商界精英的汇聚地,一座是军政高层的发祥地,去中京大学,确实很有吸引力,“我可能会推迟一年入学。”我不为所动,读书对于我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寂晋城,别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为了沈孟烶那样的人,不值得。”他一副哀其不幸的表情,“再说就算你真把沈氏拆了,一家都流落街头要饭,沈孟烶会高兴吗?” “我会很高兴。”我一句话把他堵死。沈孟烶是什么样的人关你什么事?我愿意为了他浪费我的青春,你管得着吗? 今天我的戾气特别重,不巧纪屺寒撞枪口上。 喝完咖啡我已经没了回去上班继续研究长捷转向的兴趣,开着沈孟烶的超跑去了码头,到了码头要租船,又觉着一个人出海怪没意思的,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人。 我问租赁公司的管理员,“你们这片水域有没有个叫冼安生的潜水教练?” 管理员点头。 “麻烦把他叫来,我需要一个了解海域的教练。” “他的日程需要预约,不是说叫就来的。” 连个教练都这么牛?“是他让我来找他的,麻烦呼叫他一下,告诉他我是沈孟烶船上的。”上次沈孟烶一叫就来,这一次不知沈孟烶的面子还有没有用。 没多久冼安生就来了,远远看到我就笑。 他晒得黝黑,显然刚才从水里出来,就象那次船上的沈孟烶一样,潜水服脱了一半,上身紧绷的肌肉上挂满了水珠,晶光闪亮。 我看着他的报价牌,“你还挺贵的。” “给你打对折。”他很爽气地砍自己的价。 “走吧。”我侧侧头,不管我是流落街头还是腰缠万贯,多少钱从来不在我眼里。 “你想去哪里?”他一边陪着我走,一边问。 “我想找有珊瑚礁的地方去潜水,越浅越好。”我说。 “没问题。”冼安生确实很专业,除 了教潜水,还开一手好船,从码头一直把船开到潜水最佳观景点,还避过游客聚集区,带我下水逛了好大一圈,回船上时我都有些累了,他很轻快地上船,伸手给我,把我一把拉了上去。我坐着等他把潜水服后背的拉链拉开,他突然说,“没想到你一个人就把陈若兽和他的保镖都搞定了。” 听上去应该又是谣言漫天飞,好像我很能打,把人都打趴下了,才搞定的陈若东,我哪有搞定他的保镖,是他比较蠢而已。 他一边帮我脱潜水服,一边说,“你把陈若兽搞半残后,他和他那帮人现在都不敢出来玩了,真是解气。要是换成我,说不定直接把他搞废了,免得他再出来祸害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的东来产业被沈氏低价收购,虽然亏大了,但陈若东家里拿到的钱过过小康日子还是大把有余,那样几千万甩甩是不可能了,但找个把码头上那些还饿着肚子的盲流玩玩的钱还是有的,只不过那龟儿子太胆小,现在只敢龟缩在家里。 陈若兽,这个绰号也蛮贴切的,他不是一个人,省城靠房地产发家的不止他一个,有一帮人,这些人有了钱不做好事,组了个俱乐部比赛谁更会玩,玩车玩游艇玩女人玩厌了,开始找年轻男人玩。不知道这个冼安生是不是在那些人手里吃过亏,听说陈若东出事,竟然这么解气。 我一直没有接话,换了衣服过后就躺在甲板上望天。 冼安生话开了头就有些刹不住,“我上次是小看你了,还担心你被人欺负。” 我转头看着他,一直看,看得他脸色开始有些不对劲。 林翦璃不在一边戳我的痛脚,我的心思就又飞回到沈孟烶身上,就是对着个和他只能扯到一点点关系的冼安生,我都能看成一个花痴来。我等冼安生闭嘴,才开口,“哪天你想转行了,就来找我吧。”不等他揣测我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我就示意他回航。 我需要找一些小弟,无论以后在凤天宗打江山,还是在居星其它地方混下去,没有人打下手或者当打手显然是不行的。什么事都要大佬亲自出手,太掉面子。 我还在路上开着车,冼安生的信息就追过了,“如果不转行,是不是还能去找你?” 除了纪屺寒,我的机子上终于又有了一个可以聊闲天的新朋友了,可惜沈孟烶已经不能来查我的通话记录了。 我回他,“当然可以”。 “上哪里能找到你?”他追问,好像很心急。 不转行来找我干嘛?我又不开潜水培训班。我把秘书刚发来的客房地址和房间号转给他。 “等我,我今晚就过去。”隔着联营网,我都感觉到他蠢蠢欲动的兴奋。 第 49 章 凤天宗 他不一只教潜水不干副业的直男嘛,晚上上我宾馆房间干嘛?难道房间里有海鱼捞吗?“好,我等你”,我回复他。 我现在特怕晚上一个人呆着。 有个人聊聊天,骂骂陈若兽也好。 沈孟烶,你真把我害惨了。慢着,这件事上,难道林翦璃没火上浇油吗? 我循着导航找到我新的暂住地,简洁的家庭式酒店套房,有厨房洗衣房,一间带浴室的卧房,一个客厅,一个共享厕所,远不及沈孟烶在离城订的豪华套房那么离谱,但一个人住已是足够。我的个人用品也已经从小白楼搬了过来,就等我入住了。我关上房门,寻思着在和沈家开战以后,我是不是也得找两个保镖把门,不然晚上说不定就给谁溜进来戳死了。 我抬头望望窗,听说杀手身手都特别矫健,如果门口没法走的话,还能像蜘蛛一样爬墙翻窗进来,要防的话,我还得找人来看着窗。 这么多窗,要找多少人哪? 不如直接找个人躺床边吧。 我捏着眉心叹气,怎么这么麻烦?要不我还是听纪屺寒的话,别搅和下去了,跟林翦璃去中京大学读书吧,听说中大俊男靓女特别多,说不定就找到新对象了。 跟着纪屺寒去华海大也行啊,那里可不止中都的男神女神,整个居星的大把挑啊。 选择这么多,我干嘛一定要死在省城?沈孟烶都已经不在了,报仇,报仇又有什么用?报了仇沈孟烶也回不来了,再说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啊,我怎么这么烦! 我正烦躁着,突然听到敲门声。 过去把门一开,就见冼安生一个人站门外,神情有些局促,期待,紧张和兴奋。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理了发,换了衣服,人看上去和海上有些不一样,少了些野性和阳刚,多了些秀气和腼腆。 什么味道?我嗅了嗅,妈啊,还喷了味道很淡的香水。 这干嘛啊?老兄,你已经27我算是18,是不是该我局促不安,你老成持重啊?怎么搞得像个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却没有做好准备的小学生?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当是头一次赴暗恋对象的约会啊? 我不出声地看他,把他搞得更不安,生怕会错了我的意,“寂,寂董,”没敢叫我名字,叫了称谓就没下文了。 寂,寂,我很寂寞,你很聪明,没会错意。我伸手勾住他的后脑,一把把他拉进门,关上房门,就把他顶在门背上了。 虽然动作挺激烈,却没太大激情,很快就完事了。我躺床上望天,试过了,没用,解决了生理问题,没解决心理问题,还是堵得发慌,不是沈孟烶真不行。 喔烤,怎么又找了个男的,我是彻底地弯了。 “我有女朋友。”他躺在边上,扛着一半的枪,喘完了一半的气,突然坦白交代。 交代这个啥意思?我又没打算和你长相厮守,不过是正好 找到你解决生理问题。 我没接话,站起来拉好拉链,就走阳台上去了,干这次活我连上衣纽扣都懒得解开,哪像和沈孟烶那样恨不得从头发啃到脚趾。 他跟了出来。 我叼了根烟在嘴里,转手递一根给他。 他接过去,看了看,又还给我,“很久没抽了。” “女朋友让戒的?”我随口一问,感觉自己象三四十岁的过来人,心态很老。 他有些讪讪,等于是默认了。不是说他在隶属省城的海域上是老大,挺跩的吗?跑我这里怎么扭扭捏捏的? 这年头人都怎么了?有了女朋友还出来找刺激。我没再理他,吐了一口烟圈,划着玩。 “其实我上次在船上看到你,我就,”他说了一半。 “我没打算包养你。”我很生硬地打断他。 “我不是出来卖的。”这句话他早就说过了。 “你可以回去陪女朋友了。”我突然很后悔刚才干的事,就想赶他走。 我这么说更让他误会了我生气的原因,试图解释,“我,” 我没兴趣再听他说话,坚持把他送出门,到了门口,我又叫住他,抵着他的头,没看他的眼睛,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说完,就把他关在门外。 我是虚伪了,根本没打算跟他道歉,只不过是没想好以后还会不会需要他。 进化了,不是老二做主,老大做主,干活还挑人,这也不完全是件好事,要象陈若东那样随便找个人就能玩得很嗨,也不是件坏事,起码不会郁闷。 冼安生以后可以给我起个绰号叫寂晋兽。陈若东还象只野兽,我是进化了的野兽,再贴切不过。 还有,我睡了个黑人,除了内裤遮着的部位还能看到原色,其它部位的皮肤黑得可以。 妈啊,我都干了啥? 我坐沙发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我完了,这是标准的自暴自弃。 哒哒哒,又有人敲门。 怎么还没走,我很不耐烦地过去把门打开。 看了一眼门外站的人,我愣了愣神,脱口就问,“有事?” 我都做那么绝了,怎么人还没走,还找到这里来了,难道说他真没地方住? 林翦璃没一点特意打扮过的痕迹,穿得很休闲,平光眼镜后面的眼光沉静无波,一脸公事公办的正经。 我下意识地嗅了嗅,也没喷香水。 他给了我一个没事干嘛来找你的眼神,今天不知为何他很有些收敛,气场没有平时那么强。 “进来说吧。”我没啥力气站着,退进房,找了张沙发坐下。 他随手带上门,四下打量了一眼,“本来以为任务已完成,没想到还是功败垂成。”屋子里只有一股烟味,不知给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别把我当小白鼠。”又来,还想继续?他还没玩够? 他在我对首坐下,“那你要我怎么样,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告诫你,不要为逝者伤心?要是劝慰人就是说几句那么简单,这世 上就没有心理学这门课了。” 是是是,mr.right,正确先生,道理永远在你嘴里。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平静的脸色,你不会生气的吗?要是我这么对沈孟烶,他早就炸了。还是你的生气都藏在肚子里,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爆发? “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谈这个。”他手指上把玩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冰晶模样的东西,“宗主发话,让所有少宗主尽快归队。” 那是凤天宗宗主专用的传令符,看样子他没骗我,“你真的入宗了?”我还是不能确定地问了他一句,不会是他伪造了来逗我的吧? “你什么时候抓到我骗你了?”他站起来,“行了,我话带到了。”言下之意,去不去就是我的问题了。 凤天宗招少宗主归队,一般是发生了和少宗主直接有关的事情,照理还不到竞争宗主的时候,也不知宗里发生什么事了,“宗主有说为什么吗?”我问了一句。 “听说宗卿要归队了。”他说。 宗卿,现任宗主的亲生儿子。 凤天宗的宗位不是传宗接代的,往日里为了避嫌或者其他原因,从来就没有宗主的直系子嗣参与下届竞选的例子,宗卿是个例外。不说他父亲,他家婆也是宗里一个重要人物,去世之前非常疼爱他,听说宗卿成为少宗主,和他家婆有很大关系。这届七个少宗主入宗的时间差异在十年之间,大部分都呆在宗里直到历练之年才被流放到社会上求生存,只有宗卿是在他家婆过世之后就被送了出去,不知所踪。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他,都不知他现在长什么样,只是记忆里那个高挑疏离的身影,与生俱来的宗主气质,和令人侧目的俊美容颜。 坐在回凤天宗的幽灵车里,我有些无聊地推测着这次宗主招我们回去的真正目的,一个少宗主归队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如果是因为他儿子归队就把人都找回去,未免引人非议。一定是有什么有关少宗主变动的大事要发生。林翦璃才入宗不久,就已经开始替宗主直接传指令,这次的回招令是不是和他有关?但是少宗主之位只有七个,现在已经全部填满,不把其中一个干掉,没有空位留给林翦璃。难道说宗主会让宗卿让位?为了林翦璃如此大义灭亲,可能性不是很大,除非宗主掌握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会影响到凤天宗的未来。 幽灵车开到景台山,这里是那些厌倦了人世间烦恼的有钱人的清修之地,绵延的山岭苍翠静谧,钟灵毓秀,一直以来都是闲人免入,是设立秘密基地的绝佳地点。车沿着主路转入一条暗道,进入山腹,凤天宗的一个基地就隐藏在山腹之中。山腹中凿出的殿堂高达三十米,灯光只是隐隐绰绰,从车里一脚踏出,阴森威压的感觉就迎面扑来。 我穿过外殿堂,走入内殿,抬头仰望,凤天宗,我回来了。 第 50 章 训诫 侧殿训诫堂,六个少宗主一字排开,齐刷刷地一色标准站姿,一色黑衣,双手背后,目光直视前方,焦点落在虚空中。 这个从小训练的站姿要求目不斜视,目光聚焦正前方六米的距离,不管那六米的地方是固体,液体还是气体,人和目光都不得移动,所有不在视觉焦点上的,只能凭眼角余光观察,不能用眼光去追随,更不能转头去看。站久了,周围的人和环境都会模糊,人好似会跑到另一个空间去,要非常的定力才能保证清醒。 殿堂门开,身穿同色宗服的最后一人步入训诫堂,眼角里拐到的身型比林翦璃还正,此人走到队首位置,一个标准漂亮的后转身,一步退入队伍,站定,如水滴入大海,再无声息。 我却依旧能感觉到他旧日里那种生来就高人一等的气场。 这人应该就是宗卿了。 室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我们都在等宗主的到来。 我掐着心跳算时间,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敞开的大门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亦父亦师亦老板的宗主大人,终于出场了。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都很疑惑,为毛要我们等那么长时间才来,你老人家忙没问题,通知我们晚一点来不就行了吗?让我们一动不能动地干站着,那么长时间,你就不怕我们集体倒毙,凤天宗没了宗主接班人吗?虽说这个倒毙的比喻过分了些,但也不是没可能,我们这样象等枪毙一样一字站开,还不能动,有人进来用枪一扫,可不就那样了? 我不知道其他少宗主是不是有类似想法,这种严肃的时候实在不适宜动这种不正经的念头。 “凤天宗有教义,成员之间必须精诚合作,作为少宗主,更不能例外,这一点,我从小就跟你们重复,可惜有人还是没把它当回事。”宗主大人一脸威压,以同样的姿势站着,双目扫视过每一个在训诫堂站着的人,沉着声,一字一顿地开始了他的训诫。 我们这些人不都给他赶出去了吗?而且散布各地,连照个面都难,怎么合作?又怎么不合作? 我一肚子问题,没地方问。 “今天我把你们都招回来,就是为了重申这项规则,免得再有人犯错,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再好的条件也不配成为凤天宗的少宗主,你们最好给我记清楚了。”宗主大人字字如金,分分钟训诫完毕,“宗卿,你随我走,其余人,先散了。” 宗卿跟着宗主走了,余下六人活络活络腿脚,也一个个地散了,没人交谈。 现在还不是聊天叙旧的时候,集体训话结束,接下来就是单独训话时间,大家回房等通知。 我回到编号六的房间,房间不大,连着墙的石板床,嵌在墙中的挂衣橱,六套件洗浴间,基本设施俱全,材料质 地也够好,只是简洁到了简陋的程度,要是沈孟烶看到了,肯定又不满意。我站在房正中发了会呆,除了嵌在墙体里的灯散发一些暖意,其余物件都只是折射着金属的阴冷,这里不适合阳光,也不适合沈孟烶,我迟早都会离开他,这样断了,算是最省心的方式了吧?只是我实在有些不甘心。 墙体里的灯光变幻着,我抬头解读着指令,这么快就轮到我去晋见宗主,聆听教诲了?论资排辈的话,不是我该排老六吗?这快得,每人就说一句话么? 我站在门外等,门半开着,能听到里面的对话,“这届少宗主中,我最看好老六,以后要多和他合作,你去吧。” 最看好我?凭啥? 宗卿从里面出来,墨蓝的眉发就像精绣一般,每个细节都精工细绘,挑画完美,磁石碎光色的眼仁微转,冰晶般的光芒流动,看到门边的我,微微低头,对着我展颜一笑,才离开。 这一笑满室生辉,千年顽石都开花。 我却有些心惊。 这货从小就很安静,不爱说话,更不爱笑,说好听些,天生高冷,说难听些,大概有些内向。他是那种如果大家都眼瞎了,不看颜值的话,就很容易被忽略的人,不过这人生了一张谁都想偷偷看两眼的脸,连着背影都吸睛。往哪里一坐,不用说话,就成为视线中心,从小就这样。 小时候没集体活动很难看到他,有什么集体活动他就负责吸睛,不负责聊天,更不负责提供笑脸增进感情。 他要是对谁笑一笑,余下人等准保得研究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比起林翦璃来,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压迫人的气场,他的气场是强大內吸式的,就像个黑洞往里吸东西那种,但他偏偏比林翦璃更疏离,从来没听说过他关心过谁,或者帮过什么人的忙,在凤天宗渡过的那些日子,他没有一个亲近的朋友。 这不是他宗主老爸关照了什么,为了宗主之位,他要来和我套近乎了吧?套近乎没关系,不看宗主面子,就看你的面子我也不会拒绝,不过就是帮了你,我自己怎么办? 宗主即位之前少宗主之间的合作,该怎么进行?这不是为难人吗? 我正了正神,走进室内。 充盈着冷色调灯光的室内,宗主大人站在一张整块巨石凿出的桌子后面,石台越是冷硬,宗主大人越见柔和。在凤天宗掌舵越久,他的棱角越不明显,最初那些显露在外的锐气现在都已沉淀成内含的精气,连带原本隽得咄咄逼人的脸容都略显圆润。 我的眼光落在石台上。 这张原石桌子在市场上可是能卖大价钱,左右两头高翘起来的部位我能理解它的用途,就是宗主大怒之下横扫桌面时,桌上的东西不至于从两边掉下去砸碎了,不过 干嘛不前面后面都搞这么一个设计,东西都放在中间的凹坑里,那才够安全。 宗主的脸看了这么多年了,就是再多少年不看,我都能默写下来,所以不用多看了。而且他已经四十过半,快奔五十了,再怎么威严,再怎么青春永驻,在我眼里,也是老了,小时候眼里的天颜,已经因为眼角的细纹而不完美了,虽然不妨碍观瞻,但要看脸的话,我情愿对着他儿子。林翦璃说等他七老八十还会是现在的容颜,除了吸血鬼,谁能做到那一点?靠美颜手术吗?一个象婴儿的老人,一个象老人的婴儿,呃,恶心了些。 我这是在想啥? “老六,”宗主沉缓的声音唤回了我跑远了的思绪,“出去历练了三年了,感受如何?” 一场混乱,“都挺好。”我口是心非。 “那就好。”宗主提起桌上的笔,开始写帖子,“你的经历,我都听说了,关键时刻,要能斩断,你做得不错。” 什么跟什么啊?你没看到我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吗?尽瞎扯,“多谢宗主夸奖。”我继续一本正经地配合宗主胡说八道。 “从小我就最看好你,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宗主很认真地写贴,很认真地说(胡)话。 “就怕辜负了宗主的厚望。”我低着头谦虚,这倒是真话,我哪里比其他人强了?话说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说?怎么集体训话和单独训话说的内容相差这么大?到底谁和谁不合作了? “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宗主大人很自信。 我没敢问他为什么,怕他说不出个道道来,让我失望。七个少宗主,各有千秋,我除了智商值测得最高,其它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要说最差劲的地方,倒是一抓一个。这宗主竞争要是靠打擂台,我连我们群里唯一一个女的都比不过,妥妥地最后一名。比心机吧,我也排不上号,自小到大,群里老三都是最能算计的,啥事他都能预先算好三步,等着人一二三咚掉下他的陷阱。我不过是胆子小,等不到他第三步圈套,第二步我就先逃了。 “这次宗里发生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不会影响到你,你只管放心,少宗主间不该有的争斗,都会被消灭在萌芽状态,涉事之人,必会被严惩。好了,你下去吧,通知老四来见。” 我一头雾水地来,依旧一头雾水地离开,宗主这话说得等于没说,把我叫去安慰一通,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这次有人犯事,我还是受害者?娘滴,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太后知后觉了,被人害了还不知觉。 我到老四门口,敲敲门。 “进来。”一把漂亮的女声。 我推门而入,抬眼一看,急忙转头。这人换衣服,脱成初生婴儿状态,还让我进门,这又是几个意思? 第 51 章 老四 老四见我这样,一边套上衣,一边轻蔑地笑,“怎么,出去混了快三年了,没见过女人?真没出息。” 这叫非礼勿视,跟见没见过女人有几毛钱关系?你那两坨肉,形状是不错,比起谐平女神来,尺寸可小了至少一个码,有啥可炫耀的?我没跟她计较,扭着头没看她,对她说,“宗主让你过去。” “等等。”见我要走,她叫住我,“过来。” 房间不大,就走两步路的距离,就进入她的攻击范围。这女人长得纤瘦挺拔,个子极高,一旦把胸裹紧了,除了小蛮腰细了些,乍眼一看像个长得比大部分男人还帅的小子,这次回来她把一头乌金柔丝剪得比男人还短,不看脸,还真有些雌雄难辨。 我回身站定,保持安全距离。从小在男人圈里长大,她攻击性很强,搏击术水平一流,不在沈孟烶之下。 她见我站得远,欠身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按在了自己胸前。 手心里感觉异样的柔软。我没动,没有丝毫反应,就像天天杀猪的大叔手里握了一堆猪油肉。 她看了看我,嫌弃地把我的手甩开,“看来传闻是真的,你弯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就凭你那一下就能试出我的性取向?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没事啦?没事我走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哼,我就知道你在装。”她有些不甘心,“从小就你最会装,我知道你做的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我没理她。 老四长一对狐狸眼,笑起来特媚,板着脸特凶,桃红色的心型唇很柔软,却时常绷得铁硬。小时候还没产生青春期情愫时,我们这帮男孩老是合着伙欺负她,她很要强,不哭,也不告状,偷偷锤炼自己,隐忍着找机会把债讨回来。长大一些,她学会了离间和拉拢,我们这些男生之间本来也有矛盾,慢慢就被她分化了。 很难想象一群要竞争的男生之间能产生紧密无间的友谊,这本身就是违背人性的。而男女相惜也是天性,现如今她在群里地位很稳,老二老三都是她的死党 。 在离开凤天宗出去历练之前,未经人事的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人总会有些自大地自欺欺人,明知她不过是为了分化拉拢,增大党羽,还会暗地里希望自己确实是特殊的那个。如今我已经没了那心情。 我往回走,经过老五的房间,就听里面有人发出咿唔的怪声,门半掩着,我有些奇怪,这又是啥情况?难道说有人这么大胆,在凤天宗当着大家的面干私活? 我经过大门往里看一眼,才知道搞错了。 屋里就老五和老七,两人穿戴整齐,老七在老五耳边说悄悄话,老五就掩着嘴巴憋着笑,实在憋不住才发出了怪声。 两人看到我走过,齐齐看着我,眼神奇怪。 我又多心了,这两货是不是在说我? 换了我心情好的时候,我一定会在门口停下,学宗主的架势让他们招供。今天我没这个情绪,漠然地扫了两人一眼就走了。 明显感觉到他们既不甘心又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几年我没关心过他们,有人很关心我。这关心我的人如果不是宗主,而是少宗主的话,以后我得多小心了。 我回房,半瘫在床上,这是要在宗里呆多久?省城的事才开了个头,我还惦着赶紧赶回去。对着这些少宗主,时间长了,我怕产生审美疲劳,以后看谁都不刺激,那多没意思。 生活中得时时有刺激,就像个出生不久才有些懂事的娃,连个垃圾盒子都象宝一样霸着,那该多容易开心啊。 还没等我无聊,刺激的事情就接踵而来。 头一件事情只是感官刺激,老四怕我终于堕落到软男阵营,下定决心牺牲自己的清白来拯救我一把,见过宗主,她就跑我房里了。 这个比男人还野的女人竟然换了条不及膝的宽边短裙,虽然长腿上绑着护腿,我还是一下子就嗅出不对劲来了。 她一进屋,见我躺床上,门都不关,一跃上床,卡着我腰腹直接就骑跨上来,隔着裤子我都能感觉到她裙下真空地带的风光,我原本散漫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你干嘛?”论动手我还真打不过她,这要是被她强了 ,我以后还怎么立威信? 她双手压着我的肩,弯下腰来,脸几乎贴到我的鼻尖上,“听宗主大人的话,和你来搞好关系啊。” 我直视着她此刻眯得斜而媚的眼,在她眼仁里看着到自己的倒影,“我们关系不是一直挺不错的?不需要再增进了吧?免得招人嫉妒。” “你知道宗主大人很正统,一向认为男女交融才是正道。现在外面谣言漫天飞,他老人家一怕毁了你的名声,二怕带坏群里的风气,所以让我来看看还能不能拯救你一下。”她舔了一下唇,黄金眼瞳里的光芒迷离,好似有些情不自禁。 “是吗?”凤天宗的少宗主没一个不会演戏的,这女人也不例外,我一脸的不相信。 “哼哼,和我走近些没坏处不是吗?”她的目光在我双目间逡巡,试图了解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当然,不过我的手臂快给你压断了,能不能换个姿势继续谈?”我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她。不知有意无意,她压住了我双臂的要穴,我的手根本不听使唤。有人从房外看过来,我现在这样子应该是特享受被女人骑着的干活体位。 “和那个姓沈的睡觉,你不喜欢在下位吗?”她温腻的语气突然有些咄咄逼人。 “都说是滚床单了,哪有谁上谁下的规定。”我一点也没回避,“我手臂现在残了,你和宗主不好交代吧?赶了一晚上的路,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她的眼色变了几变,终于放过了我的手臂,在我身上坐直了,态度谦逊地征询,“那就算了,不打扰你休息,明天我们去库房走走吧,宗主说这里的存货好久没清理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该为他老人家分忧解难。” 我点头,“那当然,多谢四姐提点。” 她跨下床,象狩猎结束的母豹一样慢慢踱着步出去了。 我转头看着她的背影,每一寸线条都充盈着野性的张力,让人蠢蠢欲动。 天地造物,男女契合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不论感情单就本能的话,一男人跟女人干活比跟男人干活自然更顺理成章。 我是不是应该把她留下来? 第 52 章 目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老四拖起来去向宗主献殷勤了。 空旷的库房里日用品只占了微不足道的一小角,最多的是军用器材,最拉风的是七架最新款水陆空三用战用机,但凡少宗主聚集,这七台机器是不可少的,不是为了主动出击,而是为了应付不可控制的意外给我们保命的,这七台战机是为七位少宗主度身而制,只有指定的主人才能操作,特殊金刚砂纤维制作的机壳据说可以承受陨星的冲击力,机上配备的普通弹药不值一提,所携六枚超小型流星弹遇山开山,逢水断水,威力可以直接摧毁一座大型城市,省城军演那些高精尖武器在普通人眼里是了不起,根本不够这七架战用机踩的。 一入库房,我眼光便遥遥地落在这组机群上,走近前,从才发现库房里还有人。 三号战机银翼前,有人悄无声息地站着,仰首观望,黑色少宗主服裹挟的背影笔挺,收敛不住的气势透着衣背而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我们的目光正好对上。 那人竟然不是老三。 林翦璃看到我和老四的亲热样,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老四正挽着我右臂,靠在我身侧。见到林翦璃,没露出一点意外和排斥,反倒是很自然地放开我,走过去一拍他的上臂,好似老相识一样,“欢迎入群。” 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林翦璃一双眼一直落在我身上,对老四的亲热举动并没有避让。 入群?我下意识地微微一笑,眼光落在少宗主服笔挺的料子上,和我这件正好一双啊。 老三被炒了,这消息昨天下午我听说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来位子被他接了。我果然没看错人,这人手段真高,这么快就晋升了。不过就是他挤走的是老三,凭老四和老三的交情,怎么她一点不介意,还挺高兴的样子,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还是这么短时间,林翦璃已经深入组织了? 老四拍完,接着说,“这人我交给你啦,你们叙旧吧。”说完扔下我就走了。 说好的姐弟情谊呢?怎么丢下我就跑了?不是要堵悠悠众口的吗?这让我和林翦璃单独呆着,这样不是更助长了谣言不是? 还有,话说他不是比我小吗?这论资排辈,论年纪排辈,不管怎样,怎么他一下子就爬我头上去了? 再有,这是故意带我到库房的吧?这么快就搭上内线了,还两人不是早有私交吧?我内心嘀咕着,盯着林翦璃看,有些发毛,前几天刚得罪过他,这里没旁人,这货是不是要顺便把我做了? 林翦璃也看着我没出声。 不知为何最近他越 来越精气内敛,胁迫人的气场比上次又弱了些,清冷的黛青眼眉象雨洗过后远山一样纯净清晰又诗情画意,看多了心都象小学生正在春游一样荡漾起来。 我这几天一直憋着的一股气突然就泄了,伸出手说,“恭喜晋升。”其实我不该伸手的,万一他肚子里也憋着一股气,不接我这茬,岂不是自找没趣?我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觉得没个肢体接触,不显诚意。 果然他只是看看我的手,没动作,只是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这小心眼,话说我这手刚跟老四握着,这不是他嫌弃的原因吧?我满不在乎地把手收回,揣兜里,“是我该谢谢你。”不管出于什么动机,怎么说都是他花时间花心思陪我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光,这句谢,他值。 林翦璃清冷的脸色染上了一层不可察觉的暖意,“总算你还知道谢。” 看他那样子应该是不计较了,“还以为你让人把我带这里乘机把我做了。”我直视他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他没好气地问。 怎么没有?至高给你整过的学生可不止五一班上的。我扯着嘴角吊儿郎当地笑,“继续合作吗?”我还等着垂帘听政。 “算是吧。”他一副大人大量的神态。 “一起走走?”我邀请他,反正已经闲言碎语满天飞了,干脆摆正了我们是一伙的姿态,省得有人打他主意。 “嗯。”他用鼻子发声,以证明他有很好的共鸣技巧。 我们俩在物资库里慢慢走着。 “这里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他问。 我嗤,你也太小看凤天宗了,凤天宗可不止这样一个基地。“你想说暗无天日?”我反问,山腹里见不到阳光,照明全靠灯。想到阳光,我的思绪忽而飘远,沈孟烶,我阳光一般的存在,你现在在哪里?还在那块墓碑下,还是已经去了下世投胎?今生里我会遇到你的来世吗?若等我的下世再遇,我怕已经忘了你。 “那也不至于,至少很安全,不用担心外面天气。”他很体谅地说,清凉镇定的语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继续沉默。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林翦璃突然问。 我摇头,该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我只要知道是他顶替了老三的位置,我们还是盟友就足够了。至于老三为什么被废掉了,现在人又在哪里,显然还没到我应该关心的时候。 我们抄近道走出山腹中的基地,夏日里明媚的山峦逐渐呈现在眼前,我深深吸了一口山岭中清新的空气,心情很宁静。 两 个大男生,手兜兜里,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言不发地逛街,原来也可以是一件很和谐的事。 “林翦璃,你有喜欢过谁吗?”坐在高坡上看物资运输机升降,我问他。这山里人的日常用品,都靠空运。 野风呼呼地吹过,他在我眼角余光中很肯定地点头,青墨短发折射着的细碎暗光在风中凌乱。 我有些意外,感觉他应该是那种看谁都不上眼,等着人来追还嫌烦的品种,竟然会主动喜欢上别人吗?我一下来了兴致,“是谁?纪屺寒吗?” 他扬手给了我个爆栗,手势游走弧度很绝,避无可避。 “嗷。”我叫了一声疼,“你们两个话那么多,看着像嘛,干嘛敲我?” 他没理我,我继续问,“那是洛悦纤?” 他继续没理我,我很八卦地追问,“男的还是女的?” “你问太多了。”他很淡定地回答。 策,这又不是凤天宗事务,哪来问太多那一说,我看着运输机起飞,不舍不弃地追着他问,“我听纪屺寒说你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他沉默地点头。 这都什么年头了,竟然还真有这种事,我益发好奇,追着尾翼飞远的方向伸长眼光,想当然地问,“你见过对方吗?准备好了毁约是吗?” 他摇头。 我很讶异地回头看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毁约?这世上有多少自由恋爱是善终的?为什么父母之命就一定不幸福?”他很淡定地回答我,好像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 “盲婚啊?你起码也得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吧?”我实在不解。又有颜值又有身价又有智商,象他这类精品如此随便娶个女人,他不急,我替他不值。 “我见过她父母的照片,她应该会是我喜欢的样子。”他嘴角有丝淡淡笑意,貌似很神往。 我死瞪着他看,几乎晕厥,“先生,你研究过基因遗传吗?”要是一定龙生龙凤生凤,这世界就简单了。父母的照片,连父母本人都不用见的吗?要知道现在越是高颜值的照片越没有真实性啊。你不是这么幼稚吧? “不是我不想见她,在她出生前,她父母就已经失踪了,至今音讯渺无。”他说。 我被他击晕,彻底无语,半晌才问,“你一直在找她们吗?” “是。”他很肯定地回答。 “你确定人还活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怕触到他的痛脚。 “不知道。”他说,“突然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铛,我脑中一根弦突然绷紧,“你入凤天宗,不会是为了找到她吧?”这分明是凤天宗处理人的方法。 第 53 章 活靶子 “是。”他直认不讳。 我冷汗直冒,“这件事宗主知不知道?”人是我带入的,有好事不一定轮得上我,出了乱子我可得一起担着。 “当然。”他说。 我稍稍松了口气,“那万一真跟凤天宗有关,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说要和整个宗派为敌? “凤天宗这么大,做决定的、办事的,只会是一小部分人,我只要和有牵连的人做个了断,不会牵扯整个宗族。”他很淡定,“再说也不一定人已经死了,也有可能入了宗,不能与旧人联系。” 这人通透得简直可怕。我沉默了一阵,才问,“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失踪迄今十八年零九个月。”他计算清晰。 我又糊涂了,“十八年前你还没生吧?”别说生,你妈还没怀你吧?你未来丈母娘就已经失踪了,你咋那么肯定你未来老婆存在这世上呢? “是的,当时准岳母怀孕三月有余。”他陷入回忆,“我父母与她有约,若两家有孩子年岁相当就结为姻亲,谁想突然之间人就失踪了。” 怀孕三月有余,“你肯定你准岳母怀的是女孩?万一是个男的呢?”盲婚,失踪,对方还比你大,而且不确定性别,我今天真是开眼了,与君多谈一席话,三观都得刷新啊。 “当时两家医院的检测报告都显示是女孩。”他很肯定,“即便有错,并不妨碍我找人。” 哦,这是铁定了,就算是个男的,只要找到人就要定终身的意思啰?没其它线索,只能凭年岁来推断了,这好事能不能轮上我啊?我掐指一算,按40周怀胎来算,此人现在应该是十八岁零三个月,群里有人正好这个岁数啊。 “你有没有她父母的遗传基因备份啊?”我问。 他摇头,“所有存在的痕迹都被擦除,连我当年见过的照片后来都不知何故不见了。” “那你怎么确认对方就是你要找的人?”不会是能亮出一张类似的照片就行吧?这也太儿戏了。 “若我们今生有缘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确认的。”他很自信。 想不到这人既传统又天真,竟然还相信缘分。我躺下来,望着天,试探着 问,“你觉得老四像不像?”两人这么快熟捻,不会是因为这个林翦璃先去套的近乎吧?想到林翦璃日后追着老四走,捧在手心里哄,我怎么就觉得妈妈滴实在不是个滋味? 与林翦璃这段对话可比老四不打底裤坐我身上刺激多了,我琢磨着总觉得会有狗血下文,不过就是这件事的震撼性,比起第三件事来,也只能算小儿科。 宗主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老三位置换人之后,他当天就离开了景台山,本来我们这些少宗主也该散了,我却因为多留了几天在基地看到了一个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 因为林翦璃的原因,我在基地多逗留了几天,三号机换了主人,他要留下来熟悉宗内事务和日常操作,宗卿因为离宗时间长了,首次归队,也需要温习一些流程,原本这些都有宗内专职人员负责,与其他少宗主无关,出于私人原因,我自愿承担了林翦璃的战机操作培训。陪他站在那台颜值超高的战机前,他突然叹气,“被你骗得好惨。”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他了? “你才是那个什么都玩过,该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的人。”他感叹。 “好歹我比你虚长一岁,总得多长点见识吧?”我没有借机踩他,不过就是多操作了一台最尖端战机,如果我原地踏步的话,很快他就会赶超过我,“可惜这里还不够荒野,只能模拟操作,不能实战,你就当玩就行。”如果不能启动的话,这玩意其实和沈孟烶安装的那套游戏玩起来没多大区别,只要掌握操作流程,剩下的关键是练习熟手,本人领悟了。林翦璃倒也没说大话,确实有操作战机的经验,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点。战机要操作灵活要求人机合一,除了专业技术传授,还需要不断地磨练契合,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理想境界。第一天的培训在熟悉基本操作以后,我用六号战机的模拟台以友机模式引导他上天入水,凭借导航辅佐他一直跟得很紧,第一天课程结束,他已经可以和我并驾齐驱了。 内部联网模拟的室外景观栩栩如生,两架 战机在晴空下呼啸而过,那种震撼,又让我产生了错觉,那个我一直在找的、可以生死与共、并肩作战、走到天涯海角的人,就在我身边。 不过现实最会打脸,他在寻找的人比我整整大四个月。 我只能自己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再来,我跳过了技术课,直接进入对战模式,昨天试过了,这小子也是个玩游戏的高手,绝对不是沈孟烶那种摆正姿势等挨打的类型,趁他还没进入人机合一的境界,让我碾他一把过过瘾,免得今天错过机会日后没得后悔。 一上场我没打招呼就咬住了他的尾巴,打过空战的人都知道被人追击当活靶子的苦衷,不过这类战机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推进的方向有局限,系统模拟瞄准的靶子不分前后,360x360度全方位无死角,追着尾翼的飞机一样可以瞄准击落,不需掉头。我这么做,不过是在改变他固有的思维逻辑,而且战机有自动作战模式,一旦觉察到人工操作有失误,会自动切入更正,要击中这架战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直只是死咬着他,没有发射任何弹药,我在寻找最佳时机,人和机器一同出错的时机。人出错很容易,累了,情绪不佳,病了,注意力分散,反应跟不上变化等等,各种原因可以出错,而机器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出错,程序设计漏洞、计算超出容量。要击中这台战机,最好双管齐下,我不断修改着模拟环境的复杂度,一直到稍有偏离就要撞机的程度,普通撞击对于坚韧有度的机壳来说不会造成损害,减震系统还会降低撞击产生的强烈震动对内部机器的损坏,但对于防御系统来说,能避就避,最大程度避免撞击,这样大大加大了系统计算量,此外,如果航线只有一条的话,被击中的可能性就变成必然性,作为教练机,我占着绝对优势,关键是他并没有觉察到我的真正意图,以为我不过是为了锻炼提升他的应变能力。 我把六号战机改成自动跟随模式,集中精力演算飞行路线上的最佳攻击方式和位置,一定要出其不意,一击必中。 第 54 章 并肩作战 就在我演算完毕,准备动手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提示,有两台同型机也启动了模拟操作,询问是否邀请他们一同加入训练。我看了一眼,一台是一号战机凌天,另一台是四号战机射月,这是老四勾搭上了宗卿?还是宗内的高级教官征用了老四的战机?自从那让我心惊的一笑之后,宗卿并没有主动联络过我,正相反,我根本就没见过他的踪迹,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他还是一贯的脾气,不屑与其他人交往。我关闭了系统提示,作为群里老大,宗卿如果有意加入,自然会发出邀请,既然没有收到邀请,就没必要去自讨没趣。不过这个提示打消了我打落银翼的念头,在外人面前内斗,不是我的风格。我迅速清除所有演算,专心修改环境参数,两机顺利穿越飞石密集区,进入无边无际的外太空。星光隐隐的黑暗空间呈现在眼前,战机的轰鸣声消失无踪,没有参照物,感觉不到前进的速度,反倒是感觉只是悬浮在某个未知领域,没着没落。 “换个机开,怎么样?”耳边传来林翦璃的声音。 “啊?”我正感叹星空浩渺,没料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是这么小气吧?”他追问一句。 六号寂城是我的战机,从来没让别人操作过,有些东西我不喜欢出借,即便只是模拟,我问他,“已经厌了?”还没动真格呢。 “听说你的战机战斗力最强,想试试而已。”今天他很坚持。 我犹豫。 “谢字口头上说太没诚意了,就当你还我人情,以前恩怨一笔勾消,怎么样?”他继续游说。 “好吧。”我终于松口。 机腹舱门打开,林翦璃进舱。单机操作,主舱位只有一个,副舱位平时是空置的,其作用只是用来救人,万一协同作战时友机被毁,有个空位可以把人带走。他进舱,我就让位,准备离舱,他却把舱门关了,把我拦了下来,不容置疑地说交代,“别急着走,先教会我操作。” 我只能在副舱位上坐下。 舱门一关,库房就消失在视野里。飘渺的星空中,三号银翼突然加速推进,处于自动跟随状态的寂城紧咬而上,银翼被林翦璃设定在无人操控一级战备状态,一旦锁定目标,就会自动发射。 “一起上。”林翦璃紧盯着银翼,对我说。 这是干嘛?辅佐敌军歼灭自己的战机?我很是不解,但也没追问,反正是模拟演习,随便怎么都可以。我重启计算模式, 一边修改环境参数缩小安全航线范围,一边重新配置弹药装备,除了六枚流星弹,其它弹药对银翼不会造成任何实质伤害,我干脆把剩余弹药全部卸载,换成体积最小的穿甲型子弹,根据最大承重满仓上弹,我操控战机的运行轨道和环境设置,林翦璃协调战机的攻击策略,除了防震的自我调节,寂城的所有计算几乎都集中在演算银翼飞行轨道和最佳进攻路线和时机上。没有战机协助的单人操控自然不及银翼自主计算出来的路线来得精确,小碰小擦难免,但并不影响我操控寂城死死咬住银翼,两台同功率的超强处理器,相比银翼多功能操作,寂城的单一任务操作显然占了强大的优势,配合林翦璃的判断,终于抓到银翼在避开密集的穿/甲/弹计算中出现的小小停滞,六发流星弹顺序击中同一要害,前五颗在机身上撕开一个裂口,最后一颗穿入内舱炸了个里焦外嫩,没有了机芯的银翼只剩一个空壳漂浮在空中,内部的火熊熊地燃烧,强大无比的外机壳除了那个裂口有火焰冒出,其他部位依旧完好无损,里面烧空了也没受影响。 两颗人脑外加一颗机脑成功地击败了一架机脑。 我看着模拟屏上废了的银翼发呆,这是第一次看到银翼被毁的样子。 这要是实战,坐在机舱内的人连逃的机会也没有就直接灰飞烟灭了。这么牢固的防御到头来也不保险,还是要看谁的脑子更强大。 寂城也中了弹,但散布在机身各处,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战机协同作战时,三号主导防御,六号主导攻击,照设计,银翼的防御能力强过寂城。看来银翼防御设计的主导逻辑需要修正,过度保护一点不磕碰并非最佳方案。 我靠着椅背,舒了口气,自作聪明揣测他的用意,“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弱点,以后更有取胜的把握?” “我更喜欢这样并肩作战。”他目视着银翼,冒了一句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来。 我撇了撇嘴角,没有自作多情,都知道他找的人不是我,这句话自然就是字面的意思。我有些意兴阑珊地关了模拟系统,打开舱门,请他下机。 他转头,不是很满足地看着我,“今天训练结束了?” “我累了。”我避开他略带期盼的目光,难道你还想再干一场,把寂城也打废了吗? “那就算了。”他眼中的星光一闪即灭,卸了安全带,起身离舱。 我看着他下机, 有踹他一脚的冲动,明明是他主动来帮我达成了一个心愿,我却感觉很不爽。我压抑着这个冲动,跟着他下了机。四号机射月的舱门紧闭着,模拟练习还在进行中,我突然很想知道里面是谁。 经过老四的房间时,我停了下来,门敞开着,里面干干净净,个人用品清理一空,已经没有人住这里了。宗主离开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在库房遇到林翦璃的那天下午,老四就已经离开了,射月里的人不会是她。老三老四两人关系这么好,老三被废,老四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她故意来套我交情,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是圈里少了个伴,再拉个人入伙?还是老三的离开和我有关,她要避嫌?除非我追着她去问,否则也无从查询。省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总要安定下来,如果日后要安家生子的话,老四是个不错的选择,知根知底,宗里宗外的事情都可以商议,不用藏着掖着。 我发了一会呆,转身离开。 人都散了,我还留在这里干嘛?林翦璃并不需要我,我也该离开了。 我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意兴阑珊地在基地穿行,用终端机呼叫了幽灵车服务,准备回省城,顺便给林翦璃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准备先行离开,另外安排教练配合他完成余下课程。他极其聪慧,做事又专注,上手特别快,估计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完成全套课程满师了。我顺着通道走,去幽灵车出发地点,远远看到出口处已经有一辆车就位,车门大开,有人上车。宗卿的身形惹眼,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他,他的历练早就已经结束,此次回宗,会留下来熟悉宗内事务,这应该是去往另一个基地。我没特别留意,慢慢走自己的路。 就在我准备转开眼的时候,被通道壁挡着视野的地方走出第二个人,跟着一起进了车。车门关闭,悄无声息地滑走了。 我如遭雷击,浑身一震,呆了一呆之后,拔腿飞奔过去,想要看个清楚。虽然知道这是徒劳,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幽灵车的车身不透光线,只要门关上,别说看清车里坐着的人,就是里面有没有人都看不见。等我跑到通道尽头,那辆载人的幽灵车早已消失,我却呆呆着望着车道尽头,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阵,我才失魂落魄地转回头,却发现林翦璃站在出口的另一头,也不知道他是收到我的短信刚到,还是一早就在那里,我脱口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第 55 章 死亡事件 林翦璃的神情有些复杂,好像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听说沈孟烶的死亡事件和这次少宗主更变有关。” “死亡事件?”死亡就是死亡,怎么还加个事件?我听出不对劲来,“你是说沈孟烶没有死?” 林翦璃摇头,“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暂且还不知道。” 有人认为沈孟烶是我的弱点,故意制造沈孟烶死亡假象,暗中调包,准备扣留或者拉拢他,日后竞争宗主时用来威胁我,所以沈孟烶没有死,刚才我看到的真是他?我迅速做出这样的判断。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老三给废了,沈孟烶会跟着宗卿?宗主口口声声说会为我做主,如果老三是事后主谋,宗卿与此无关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把沈孟烶交给我? 或者这只是一个很像沈孟烶的人。 怎么才能弄清真相? “宗卿在哪里?”我第一次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一直知道他在哪里,不是吗?”林翦璃反问我。 宗卿一直在中都臭名昭著的东染。 看着普通的掌中机有外人看不到的频道和页面,里面是宗内人的通讯,每个少宗主表面上看似流落各处,没有联系,其实私下里多多少少都关注着彼此的动向。 不过这一次我真不知道宗卿去了哪里,如果我试图跟踪他寻找真相的话,我就会成为第二个违背教义、被踢出群的少宗主。如果我看到的不是沈孟烶的话,这就是宗卿为除掉我这个对手设计的一个陷阱而已。 眼中最明智的选择,是按兵不动,等对方先动手。 就是我实在没有这个耐心。 我直接给宗主发了请求,公开要求看一下人,如果没事瞒着我的话,这是个很正常的请求,一定会等到合理答复,如果真有鬼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查也不迟。这叫先礼后兵。 接下来就是等他 老人家的答复了。 我回省城等消息。归程漫长,我一路心神不宁。望着身边的空位,心头更添遗憾和迷惑,少宗主在外历练,不能拉帮结伙,这次我回省城,林翦璃应该会去其它城市,即便知道他的去处,没有正事,我也不该和他联络。真的是操作一次寂城,以前的交往都一笔勾销了。我带他入宗,究竟是一个明智还是愚蠢的选择? 回到小楼,我站在门口,却没有进去,这栋楼,如今承载着不止一段逝去的回忆,在真相查清之前,我还不能将其出售。我看着短短几日大门口留下的一大堆房产经纪请求看房的知会书,联络秘书,撤消出售。而后叫了辆车,回酒店客房。 客房门口,坐着一个人。 冼安生,就这几天的功夫,我已经把他给忘了。 我站停了脚步,皱着眉看他。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好像丢了魂一样,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人来往。 他挡着我进门的道,我只能开口招呼,“有事找我?” 他听到声音,猛地抬头,一脸惊喜,“真是你?这么久联系不上,还以为你出事了。”大概是同一姿势坐太久,他站了一半,又跌了回去。 我伸手给他。 他借力站了起来,靠墙站着,舒活着腿脚,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见到你平安,真好,这几天把我吓死了。” 我看着他脸上那种沮丧过后的狂喜,这是不是就是当初清隽澈见到沈孟烶时的表情?我有一丝恍惚,打开房门,示意他入内。 这里的客厅对于现在的我和冼安生来说空间窄小了一点,面对我的沉默和明显地不耐烦,冼安生有些局促,坐得笔直收敛,好似生怕一不小心伸长腿脚碰到我,我会借机发作赶他走。 我没说话,他没敢说话,室内的空气有些沉闷。 我伸手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包烟,点了 一根,甩灭了点火杆,打破沉默,“你女朋友不让抽烟是不是?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我联络不上你,怕你出事,所以过来看看。”他舌头打了个卷,试图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一些。 “我能有什么事?出去散了几天心而已。”我不屑地一笑,吐了一口烟,把烟盒扔回抽屉,随手推上,把话扯回正题上,“那天你来我这里的事,我不会告诉你女朋友,你也别在我面前再提,就当没发生过。”能在省城的水域混得风生水起当老大,没有人撑腰是不可能的,这人看似清白,背景不会简单。 “我,”他并不像同意的样子。 “冼安生,你已经有沈孟烶做榜样了,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我不想害你。”我打断他,“趁你还有女朋友,赶紧结婚生子过日子,不要好样不学坏样都会,寻一时开心后悔一辈子。” 他一脸尝到甜头后的不甘心。 “你想清楚,在这里,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如果只是玩玩,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万一事情捅出去,我不会有什么损失,吃亏的是你,到时候女朋友没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清誉也没了,我不养你,以后在省城的水域上,你准备怎么混?”我把吸了一口的烟掐灭,一脸嘲讽,“如果还没准备好为了我变成一无所有,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他的脸色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会,才说,“长捷和沈氏叫板,我除了担心你,还想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我皱了皱眉,他怎么知道我要和沈氏叫板?这事还只在酝酿阶段,如果风声已经走漏,照长捷的规模,就等着被吃吧。我模棱两可地说,“那多谢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去找你。” 坚持把冼安生送出门,我打开掌中机,查看省城新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第 56 章 霸气 就离开几天的功夫,财经版和娱乐版头条都是长捷主动挑寡沈氏集团的消息,不止物流这一块,而是全面开花,凡沈氏有业务的,长捷都伸手去抢合同。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我这占51%股份的董事长没开这个口,长捷哪来这样的实力? 我立马呼叫夏普威。 明知我为什么找他,他正事不说,先跟我打哈哈,问我这几天突然没有音讯,去了哪里。 我没心思和冼安生闲扯,更没心思和他闲扯,“长捷和沈氏集团抢市场的新闻怎么回事?” 他顿了一顿,“这不是你之前跟我商量过的决定吗?机会正好,我找不到你,就自己做决定了。” 我在机子这头冷笑,真以为我是傻子,“别瞒我,是林翦璃的授意,是不是?” 夏普威顿了顿,斟酌着回答,“寂董,我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不该说的话,我不能乱说,没其它事的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所有竞价全部撤回。”我不跟他争执,“就当我改主意了。” “寂董,做实业不是开玩笑,现在撤回,不可能,除非你已经做好破产准备。”夏普威一口回绝。 “我不管,你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参与这么多项目,怎么会没有办法撤回?这些都是你的决定,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如果公司倒闭,你全权负责。”他话说得绝,我口气也不善。 “你的公司你不要,我的声誉我还要,我不会背这个锅。”他有些气急败坏,开始口不择言,“撤回是你的决定,要撤你去撤,不要赖我头上。” 哼哼,平时没事的时候毕恭毕敬,一到关键时刻真实嘴脸就露出来了,真要翻脸,拍死你一个夏普威我还是做得到的。掐了通话,我坐着试图平息内心的烦乱,夏普威的话并非威胁,撤一两个竞价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多一起撤,入场费浪费还是小事,声誉没了也还能撑一阵,商监局头一个不会放过我,故意扰乱省城商业繁荣,这个罪名压下来,行业制裁外加罚款可以直接让一个企业立马破产。 掌中机震了一下,那一头夏普威冷静下来,追了个道歉过来,“这几天连夜赶报价,实在人累心累,如果刚才说了什么过头的话,请多包涵。不过如今形势下真的不能撤,你考虑一下,我们明天再细 谈吧。” 我回头仔细看了一遍新闻,我离开的时候正是为期五天的年度省城商会,这个不是吃吃喝喝吹吹牛的大佬聚会,本省企业和外省知名企业都会带着具体项目前来,很多合作意向书甚至是合同都会在会上会后签署。我原本确实有在这个商会上和沈阅抢合同的打算,如果不是在凤天宗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夏普威给我的是惊喜,而现在则是惊吓。如果沈孟烶坠楼是凤天宗的人搞的鬼,嫁祸给沈氏家族成员,那么我完全没有理由去挤垮沈氏集团。不管夏普威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现在该怎么收手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单方面撤消合作显然是行不通的,最理想的方法是找沈阅摊牌,拿下的合同双方合作执行,问题是沈阅凭什么相信我? 思来想去,只能违背少宗主历练的规定,联络林翦璃,我直截了当发问,“长捷抢合同是不是你的授意?” “夏普威找不到你,来问过我”,林翦璃并没有试图否认,很快回信过来。 这次少宗主回招真不是时机,为什么不早个一两周?“我要撤回所有报价,有没有什么安全的方法?” “没有”,他回绝地很干脆。 “我打算放弃长捷”,写完了,我犹豫了一下,才发出。 “至于吗?又卖楼,又放弃长捷,什么时候卖车?” 这说得就像是要和过去告别的架势,“我现在不能和沈阅恶性竞争”,他明明应该知道我的处境。 “太晚了,当初屺寒劝过你。”他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说实话,搞垮沈氏我其实一点也不高兴。 “你以为放弃长捷沈阅就会认同你?沈孟烶还会回来跟你做朋友?”他接着扎刀。 不先摆出诚意,怎么能换取对方的信任和接纳?万事皆有可能,不试一试,我不甘心。我沉默。 “换个角度想想,你接手沈氏集团,以后你可以养他一家,何必要搞到破产仰人鼻息”,他试图开导我。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你有把握吃下整个沈氏集团?”沈氏的资产和东来可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和沈阅斗,最后可能两败俱伤,白白给其它企业占了便宜。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发回的一这句话,隔着联营网都能感到霸气。 我放下掌中机,林翦璃 说的也不无道理,沈孟烶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凭我现在的资历,沈阅绝无接受我的可能,与其现在放弃让他以为我收手是因为害怕,还不如等全盘大胜的时候再拱手相让更能显示诚意。 按兵不动,也能顺便看看林翦璃的真正实力。 我躺在床上大睁着眼,车道口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沈孟烶?宗主的回音,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心浮气躁,怎么也安静不下来,躺了一阵实在躺不下去了,起身离开客房,出门信步乱走。 这一走,又走出一件事情来。 东来下属的尚发小筑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东来破产被沈氏接手,唯独尚发被陈家善留了下来,如今一家三口都靠经营尚发为生,力求东山再起。尚发是一集娱乐食宿为一体的内庭院建筑风格的私人俱乐部,东来破产前专门接待千万以上富翁和政府官员,据说里面经常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迎来各地名流络绎不绝。东来破产之迅捷据说和尚发的经营内容不无关系,正是成也尚发,败也尚发。如今尚发虽则门可罗雀,却没有被强令关停,只是转向大众开放,那些名流的身影基本不见。尚发地处闹市,市值并未受东来破产影响,我手里还握着一张无法兑现的支票,必要时,可以来换它一半的产权。 我正站在街角打量着尚发的高墙大院想心事,雕花大铁门边上的一扇小门开了条缝,有人闪了出来,穿着宽松连帽衫遮着头脸身形,还戴着墨镜口罩,四下一看没人,低着头匆匆赶路。这是谁大白天这么鬼祟?听说现在有些特殊嗜好的都只敢晚上来,或者另外约地方,既然是大白天来,就是不怕被人知道啰,那还遮着藏着干嘛?我好奇心起,远远地跟了上去。 那人走过门前大街就折身转入一条偏僻小巷,我也没多想就跟了进去。 小巷里有人在等他,三人碰了头嘀咕了几句继续往前走,偏偏有人扭头观察,看到了刚转进巷子的我,是别人估计也没事,那戴帽子的一转头看到是我,竟然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地上去了,嘴里嚷嚷,“别,别,别打我,我不是出来玩。” 这声音我认识,这别打我是怎么回事?我没打过他啊? 趁我发愣的功夫,边上两人扶起他一溜烟地跑了。 第 57 章 背水一战 那人急着跑路没顾得被风吹掉了一半的帽子,露出来的肌肤上,分明新伤夹着老伤,一张脸烂得像猪头,这不是被人揍了一次。我联想起冼安生说的那些话,看来不止被我烫了的那一次,而是出门玩一次被人打一次,这是谁干的?从沈孟烶到陈若东,一个个下场这么惨,统统让我背着害人的罪名。 我靠着小巷的墙,摸出掌中机,这次没有发短信,直接拨了林翦璃的呼叫,问他,“那天晚上陈若东带来的保镖里,有没有你的人?” “有。”他倒是一向不主动交代但也从不试图隐瞒。 “不是说好只借人,不介入的吗?”我并没有要求有人保护,为什么他要自作主张? “一个人行动不安全。”他说。 这是担心我,还是不信任我?“省城有多少你的人?”我转头朝小巷两头看,主道上人流匆匆,无法确定是否被人监视。 “够用。”无论说话还是打字,他一样地言简意赅。 “以后省城的事情能不能让我决定,不要再插手?”我试着问。 “不行。”他一口回绝。 “那么我不用你的人呢?” “也不行。”他的语气没有商议的余地。 “为什么?” “既然是合作伙伴,我必须确保你不干傻事,否则会拖累我。”他的语气听上去很绝情。 我冷笑,果然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林翦璃,进省城早在你计划之中,帮我只是你的借口,是不是?”我还是不死心,多嘴问了一句,期望着他的否认。 不知为何他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你觉得是就是吧。”说完就把通话掐断了。 我望着手里的机子,说不清为什么堵得发慌。除了林翦璃,没有人会追着陈若东痛打落水狗,不过就调戏了他一句话,这手段也太狠了,对付这种人渣也许不算过分,但为什么自己不出面,黑锅都让我来背?林翦璃,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这种状况其实我早先并非没有顾虑过,只是落为事实,不知为何特别不能接受。我正了正神,转头往住处走,沈阅 掌握着省城白道势力,陈若东已经正式勾结上行会势力,我被置于漩涡中心,以后一定要步步为营,基于清隽澈的下场,省城里孤身一人已经不再安全,应该要着手寻找可靠的保镖了。 我却还是迟了一步。 我折返宾馆,却在楼道里撞上被我赶走的冼安生。他有些意外,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脱口就说,“我还以为你连门都不肯开。”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几乎同时开口问他。 “先别嫌我烦,你得罪了陈若东,现在又和沈阅对着干,在省城没有一点势力撑着你,我总怕你不安全。”他说。 看上去省城的水深水浅,只有我这个外来人不清楚,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担心,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能借你的势力支撑一下吗?” 他有些窘,“别笑我,我没有恶意。” 我摇摇头,我并非有意嘲笑他,“吃过晚饭了吗?” 黄昏的街头,下班的人流匆匆,方才绷紧的弦因为冼安生的担心反而放松了,我在街头找了一家装潢考究的餐厅,和他面对面坐在三楼的露台上,俯视芸芸众生。繁华都市的街角被无家可归的人占着,稍稍走近就能闻到令人反胃的酸臭味,人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有的只是一脸的麻木和疲倦。我出了一会神,侍应生端上第一道开胃菜,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耐心等他摆盘退走,点燃一支烟,眼光穿过袅袅青烟看着冼安生眼里倒映的两点跳跃的烛火,直接问,“说吧,看上我什么了?” “啊?”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样一句话,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有回答。 我转移了话题,“你认识沈孟烶有多久了?”冼安生,一级潜水教练,现年27周岁,十年教龄,持有深海潜水资格证,地下潜水资格证,以及培训潜水教员资格证,中都潜水家俱乐部执行委员会副会长,目前正职是培训潜水教练和专职运动员,海场上带游客是副业,一小时三千中都币还得至少提前一周预约,除此之外每 周花至少三小时打义工,服务对象是身患绝症的穷人,满足他们看一看水下世界的愿望。如此干净光明高尚的人设,干什么一定要来趟我这里的浑水?难道他不知道我在省城的名声被人传得很臭,会拖累他吗? “差不多十年吧。”他纯净的眼神蒙上一层回忆的暗色。 那就是差不多开始做教练就碰上沈孟烶了,还真是巧,“原来这么久,怎么葬礼上没看到你?”我拨弄着盘子里的野菌菇,随口问。联营网上有关长捷和沈氏集团争抢合约的报道在不断升温,满屏翻滚,每十来分钟就有更新。娱乐版更把清隽澈和沈孟烶的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无论娱乐版还是经济版,几乎众口一词认定沈孟烶把清隽澈重新包装了一下,当作长捷董事寂晋城重新推出,个把报道更明目张胆地指出被包装过的我不甘心居人之下,更不满足只拥有长捷的经营权,暗地里勾结新贵,激死沈孟烶,联手新贵,妄图吞并整个沈氏。没有任何依据的事,却说得好似已经庭审判决,板上钉钉,恨不得鼓动所有人都来痛打我这个不懂感恩,贪得无厌的人间恶渣。 每篇报道下面都骂声一片,但凡省城能看联营网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我的大名,而且准备好了打狗棒,准备伸张正义。 我顺手转了一篇最激进的给林翦璃,附加一句评语,“你已成功把我拉入吸血鬼一族”,这些报道要是给沈孟烶看到,他下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这些报道如此一致,后面不会没有推手。在省城造风浪,对于沈阅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除了长捷,麦威集团也多次被人提及,作为长捷的第二大股东,如果不是麦威在背后撑腰,长捷根本没有和沈氏集团叫板的实力。文风慢慢从人渣抢钱上升到卖国贼帮外企在中都抢市场的高度,舆论一边倒,到了这个无人能及的高度,我已经黑得比冼安生还黑,没有洗白的可能了。 我看看楼下的街道,和近在咫尺的宾馆大楼,今晚我还能安全回客房吗? 第 58 章 陷害 掌中机震了一下,林翦璃的回音过来,“背水一战,才能保证只赢不输”。 精辟,高,你躲在幕后,自然可以说得这么轻飘。 我还未及回话,他又转了两篇旧闻过来,一篇是一个月前的报道,盟安成功收购风达35%的股份,成为风达最大的实际控权股东。另一篇是三天前长捷以三千六百万的高价收购朝露的一个外包公司。很多人都忽略了第一条新闻的内在意义,并未在意这段简短的报道。风达是联营网最大的数据流量及安全管理维护商,控制风达,其实是控制了联营网数据的流向。我看完这段报道后,立即将掌中机位置设置到省城之外,果然,从经济版到娱乐版一片歌舞升平,有关省城商会只有几篇口气平平的报道,根本没有提及长捷与沈氏集团抢盘的火爆场面,寂晋城这个名字更是根本找不到。也就是说所有的风起云涌,都被控制在了省城之内,沈阅和我眼里的硝烟,出了省城根本没人知道。 我猜测着林翦璃这样做的用意。如果沈阅的眼光只在省城之内,那么他肯定还沾沾自喜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他已是别人更大一张网中的瓮中之鳖。一旦抢盘成功,这些一边倒的舆论随时可以被消失。 我还没来得及猜测第二条新闻,长捷收购的这个以娱乐游戏为主的公司是怎么回事,林翦璃又转了一张照片过来。 那是我为朝露做广告的一张女装正面全身照,黑白高清,眉发肌理条条清晰,惊雷狂云压顶的夜空,惨白的城市街道,凭空出世的女战神手握战刀脚踩神兽立于风暴中心,威压的眼眸直面眼前看不到的千军万马,照片正中女主给人的视觉震撼度甩出老四几条街。 “你在外面?”他问我。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为了夸我的造型,我给朝露做的广告被人鱼肉出来,贴得满世界都是,这些照片都是用来认人的。 “这几天你最好躲家里别出来”,果然他下文跟着过来了。 “多谢关心”,我毫无诚意地回了他一句。这提醒也来得太晚一点了吧?我撇撇嘴角,放下掌中机,要凭这些镜头认出我本人,还不如到掌中机里直接去找游戏女主来得容易。 这顿饭我基本都在和掌中机一起吃了,根本没顾及眼前的冼安生,这时放下掌中机才发现他那里甜品都上台了。他很有礼貌地没有打断我看掌中机的雅兴,只是有些担忧地问,“你就吃一道开胃菜,够吗?” “菜在精,不在多,不是吗?”我胡诌一句,看了一眼已经乌黑了的天空,“吃完了下去走走?”一个人躺床上失眠的滋味不好受。 “好。”明知不应该,他还是答应得很快。 我们就这样冒着被人认出来围殴的危险上了街。 路人是没拿我怎么着,我还是特么的太天真了。 沈孟烶的那两个秘书没被请走,我搬出来住哪里对于沈阅来说就不会是秘密,外加今天出门走路撞上了陈若东那个渣渣,我的行踪一早就让人盯上了。我和冼安生两大男生手兜兜里,一路逛到人烟稀少的青石古道口,迎面就撞上了找麻烦的人。 巷子里的人都是抄家伙的,一路怒气冲冲,当头一人走到我面前,抡起手里的家伙就招呼下来,“你妈的不给我活路,今晚就跟你一起死。” 我因为是看着人冲过来的,一早做好了后退的准备,才勉强避过这一棒,我这是把谁逼到这绝路上要和我同归于尽啊? 第一棒才落空,第二棒就跟着来了,后面十来人趁着空也赶了上来,除了抡棒子的,还有举着两尺来长的大砍刀的,这就是要往死里打的节奏啊。旁边站着的冼安生一看这势头不对,上来一脚踹开挡着道的一个打手,拉起我就跑。这要被人围上了,根本就别想跑。 “给我追,别让他跑了。”后面人举着刀棍紧追不放。 巷子深处有人缩在阴影里冷眼看着。 路边仅有的几个路人吓得瑟瑟发抖,急着躲避,差点自己绊倒了自己。 穿过街心花园,我们就能回到闹市区,即便没人敢拦这些亡命之徒,起码会有人报警吧。冼安生拉着我没命地跑,后面的人玩了命地追,黑嘘嘘的花园里,好不容易拉开了一些距离。我抬头往前看,只见花园对街的门口有五六个人把着,夜灯下手里的折刀明晃晃地令人心寒,看来早把我的退路给阻了。我一把拉住冼安生,“那边也不安全,别管我,你自己走吧。”要死死一个就够了。 他没答我的话,猫着腰四下里着急地看,找到一堆密集的灌木,一把推我进去,压低了声音吼,“快躲好,有机会就逃。”说完一个人跑了出去。 “那里,人在那里,快追。”我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都朝一个方向去了,回头看来路,已经没人堵着,这时候只要趁着夜色静悄悄摸出去,说不定就能安全逃脱,到了安全地带再报警,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冼安生,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操,不是他。”那边已经发现追错了人,“分头找,别让他跑了。”“妈滴,放走老子要找的人,给我一起打。”“今天找不到正主,你就赔死吧。”杂乱的人声中夹杂着棍棒敲在人身上的闷响。我在树丛中偷偷摸近,夜灯下场面清晰,冼安生已 经被人围在正中,这么多人不要命地一起下手,再厉害的人都挡不住啊,看着他避过了刀子没避过棒子,结结实实地挨在手臂上,几乎能听到骨裂的声音,这样下去等警察赶到,他早就变成肉饼了。这好好地不悄悄逃走,偏偏要去灯光下引人注目,你是怕死的不够快,是不是?我咬了咬牙,偷偷摸出去,捡起地上一根被冼安生架飞的木棍,对准那个拿刀砍得最凶的后脑勺一棍子敲下去,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打了再说吧。暗算了一个,我继续暗算第二个,两个一骨碌倒地,围殴冼安生的人发觉不对劲,转头一看,原来正主在这,丢了冼安生一呼噜都围上来,我打不过,不会跑吗?在被围之前拔脚就逃。哪里暗哪里逃,逃一半一有机会回头一棒又干掉一个,大家看不清,我才好摸鱼,好不好?谁说我打架不厉害的?我有策略啊。 就这样打一棒换一个地方,心一急,凤天宗培训少宗主的绝技突然都记起来了,棒子不乱打,要打专打致命要害,暗搓搓跳出来直打脑门,一棒倒一个。我正得意,第三棒还没打下去,自己的后脑勺那边风声响起,下意识里躲避,一根木棒贴着胳膊呼啸而过,我打的那一棍也偏了准头,没把追在最前面那个人打趴下,这下完了,前有狼后有虎,找我的人都在聚拢过来,要被围住就死定了。我抡起棍子扫一圈,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找到一条退路,可惜我目前的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怕一根棍子,横着手中的刀棍一挡就跟着往前冲,这一扫反倒把自己扫入了包围圈,我挡得了前面挡不了后面,避过了左面避不过右面,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刀劈到头顶却无处可逃,我命休矣。 这关头,有人横冲过来,直接用身体把持刀人撞开,我俩一照面,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不走?!” “撑一下,我叫了人。”冼安生接着说。 “坚持住,我报了警。”我同时说。 逃已无路可逃,我只能和他背靠背死撑,不管被打到了多少棍,砍到了多少刀,我们都坚持着不倒下,还能站着,就有希望,还能站着,就能护住对方,无论哪个倒下,另一个也会跟着一起死。 这一刻的时间过得特别地慢,援兵在哪里,警察在哪里?血糊住了我的眼睛,被棍子击中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对不起,冼安生,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看着迎面而来的那根沾满血迹的木棍,脑海中闪回着清隽澈被最后那记重拳打倒在血泊中的镜头,放弃了最后挣扎,历史,又要重演了。 沈孟烶,我这就来找你了。我对着血色夜空微笑。 第 59 章 关心 在我眼前一黑软倒的那一刻,有人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生生挨了那一棍。 耳边隐隐听到遥远的警铃,更刺耳的却是木棍打在肉身上的沉闷声响。 我已无力挣扎,昏死过去,靠在那人的怀里,等着警察来收尸。 那个人的怀抱,强大而温暖,充满了阳光的香味。 阳光,我自小就向往的温暖和光明。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我勉强睁了睁眼,又睡了过去。风驰电掣的救护车警铃刺耳,身边坐着的人好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才在病房里醒了过来,床边有人坐着闭眼小憩,我努力集中精力想看清楚他,脑子里却是一锅粥,眼前只是一片混沌。我闭上眼睛,集聚着精力。 “失血过多,脑袋受了重击,医生说你会糊涂一阵,不认人,不过不用担心,养几日就好了。“那人清冷的声音不带一点热忱或者欣喜,语气听上去好似漠不关心。不过一个不关心我的人,为什么要坐在我床边守夜? 我睁开眼,这人眉眼深刻,被白炽灯光雕刻出的剪影异样地清晰完美,气场惊人,看上去好靓好帅好年轻好气派,这不是我一心想成为的偶像嘛,这人到底是谁? “让你在家偏出门,遇险不报警,拉人打群架,差点一起进局子,你可真不是一般地厉害。”如蝶翼一般的眼睫下眼白如清泉冷冽不带一丝杂质,黛青色的眼瞳幽不可视,遮在一副普通的平光眼镜后面,真是浪费了一双长得这么好看的眼眸。 我看他看得出神,完全没理会他语气中的讽刺。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我为什么躺在这里了,拉人打群架可不是我干的,如果不是冼安生的人先赶到,等警车停稳了,找到的可不就是几具尸体了?那不是一起进局子,而是进验尸房。“他怎么样了?”我问。虽然冼安生一直在我背后,但那个抱住我的人从触觉和嗅觉上来说可不象是他。 “没死,和你差不多吧。”他冷冷地回答。 我突然笑,“喂,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两还在历练的少宗主在基地外碰头,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我怕你蠢死,所以请示了宗主,过来看着你。”林翦璃回答,“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恭喜 恭喜。”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喜气。 我继续咧着嘴笑,“林翦璃,你说你值不值?”为了找那个没一点谱的指腹为婚,入了凤天宗,现在做事都要请示汇报,他这么拽的身份,不是太委屈了吧? “不知道。”他倒是一直很坦白。 “我们俩,到底谁更蠢,还难说。”不动还好,一动浑身伤口疼,我咧咧嘴,“给我一支烟。” “病房里不准抽烟。”他坚决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向支持我抽烟喝酒的林翦璃今天居然开始要求我遵守不抽烟的规矩,这是什么情况?“嚯,怎么,今天我躺这里还不是拜你所赐,抽口烟就违反规定了?”我冷笑,省城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自己命不要,当街把我往死里打,这还不是利益所驱?“我在古城街看到陈若东了。”那货躲在后巷的阴影里,没敢露面,以为我看不到他。 林翦璃的眼色一沉,“这次我不会放过他。” “你揍得他还不够惨?”想起他那张肿得像猪头的烂脸,我不是没一点同情,换做是我成天被人追着打,我也得狗急跳墙和对方同归于尽。 “信不信由你,我只让人揍过他一次,以后的事,与我无关。”他的脸色有一丝被人误解的不快,又不愿多做解释。 这世上大把跟着打落水狗的人,陈若东失势,被他玩弄过的人趁机寻仇,这也不是不可能,怪只怪陈若东把这些帐全算在了我一个人头上。我寒着脸没说话。 “伤还没好,烟最好少抽,你一定要找死,我也拦不住你,不过宗主交代了,伤好了,才能见你要见的人,你自己掂量吧。”他说完就站起来。 “要走了?”我脱口就问。 “这里没我的事了,有人在外面守夜,你要烟要酒要自杀的刀子,开一声口,都会给你。”他说完就拉门出去了。 从半开的门缝中望出去,可以看到房门两边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唉,语气这么不爽,到底是我被人冤枉挨了打,还是我让他背了黑锅挨揍了?我望望窗外的天,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夜的尽头升起,不知不觉,漫漫长夜都过去了。我望着看不到一丝星光的夜空发呆,很快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如若真是沈孟烶,看到我这个绑带裹得象干尸 的样子,是会觉得很解恨呢,还是会很心疼?为什么要伤好才能见?现在就见不可以吗?我又不是要色/诱他,更不是要跟他干架,见个人和我的伤有半毛钱关系?分明是借口。 我转回头看着关上的房门,想开口叫人,想想又算了,少抽一口烟又不会死。自杀的刀?这是咒我早点死吗?既然这样又急着赶来救我干嘛?么滴,这种别扭性格的人真是烦人。 次日早晨探班时间,夏普威带着礼物来探病。 昨天刚干过架,气氛有些微妙。 “寂董。”他先打招呼,“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我很平淡地回答他,“公司情况怎么样了?” “和沈氏火拼之前,我一直试图联系你,真的是机会难得,我实在不得以才自做了主张,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听到消息会很高兴,实在没想到你会改主意,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撤资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有小林先生的大力支持,这场硬仗,我们赢算很大啊。这样放弃,实在太可惜了,不但毁了长捷,更会拖累小林先生。”夏普威有些激动。 “没关系,不用解释,我支持你,只是想问一问进度。”我又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夏普威松了口气,绷紧的神情轻松起来,一轻松,话就多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我就知道小林先生能说服你。你不知道昨晚你出事,他有多着急,怪只怪我没有你掌中机的定位,收到他通知,带人去你客房找不到你就不知该去哪里再去找你,害他要亲自出面,幸亏赶到及时,要是慢一步,”他顿了顿,“那场景,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一群亡命之徒把人当砧板上的肉砍成肉糜。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省城的白缚会和东染的黑帮械斗,砍死的人都血肉模糊,看不到人形。 省城没有黑帮,只有白道行会,光明正大地开馆收徒弟教打架。每年的千合会擂台大赛都有死伤,称为正常体育竞赛项目意外伤亡。这些行会抢弟子,抢地盘,抢生意,私底下械斗也不少,都让有心人以维护省城繁荣给掩盖起来了。 黑帮和白帮的区别,只在于在市政府哪个有关部门有注册,是行会登记处呢?还是警署清算名单。 第 60 章 脑洞 这一次若不是林翦璃出手扭转乾坤,陈若东和他后面的人设计的剧本应该是这样的,长捷的寂晋城不择手段暗中欺压省城各大老实巴交的底层行会,长期打砸抢他们维持生计的饭碗,搞得很多人连饱饭都吃不上,结果激起民怒,闲逛途中被人认出,遭愤怒群众当街砍死。砍砸者人数众多,鉴于寂晋城长期欺男霸女导致民不聊生的恶行,不予追究砍人者刑事责任,死人事件不了了之。 我到底砸了他们什么生意,说起来不能和外人道也。尚发小筑私底下干的那些满足客户怪癖爱好的勾当,据说需求量很大,光靠一家人是做不过来的,已经形成一个产业链,行会在这个行业链里起着关键的作用,物色适当人货,事后安抚都靠行会老大出面解决,物色来的人选除了根据长相分级,还根据柔弱度分级,谁□□了以后会声张,谁会哑忍,该付多少钱摆平,或者用何种威胁手段封口,这些都已形成很成熟的行规,据说还有专门的手册以备学习巩固,迄今为止每个被潜的人都敢怒而不敢言,即便敢上告也无门。以往到尚发提出特殊要求的富商高官们,随时都可以得到百分百的满足,靠的就是这些行会提供的充足货源。而这些行会换取的回报,是充足的会费以便改善设施扩张势力,和官场上的保护伞在出事时逃避责任。就这样环环相扣,这条黑产业链滋养着成千上万的人,已经庞大到无人可以摧毁的程度。 这世上偏偏就有敢虎口拔牙顶风而上的人。 冼安生认定我就是这样的人,他拼死保护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我somehow有能力有胆量摧毁这条产业链,拯救那些被这条怪链子捆绑着的弱势群体。他遇险没有报警,而是选择叫人来,也是为了解恨,在他看来,第一警察遇到行会打斗基本会拖延,不到人散不会出现,第二即便行会里的人被抓进去,很快也会被释放,要判也会轻判,根本起不了警戒惩罚的作用,还不及叫人来打一顿解恨。他叫的都是俱乐部的成员,带来打 架的家伙不是棍棒刀子,而是氧气筒,据他后来说,这些氧气筒打人很管用,一筒抡圆打到没有不倒的,嗑到刀子刀飞走,嗑到棍子棍震飞,打到人直接就爆血,把那帮行会成员打得屁滚尿流,根本没有还手能力,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那帮平时嚣张的行会成员怕再也见不到爹娘。冼安生比我能打也抗打,林翦璃带着夏普威和保镖赶到时我晕了,他还生龙活虎,本来行会的人看看形势不妙已经准备撤了,正好俱乐部的人紧跟着赶到,堵在街心花园一顿猛揍,打得兴起,警察来了还没停手,结果一起进了局子。林翦璃带着我去了医院,夏普威跟去警局做旁证,把冼安生那边的人保了出来。我和冼安生属于正当防卫,免于责任,而俱乐部后来的成员属于参与群架打伤人触犯了刑事法,还得请律师上庭。 我这边的脚本本来很简单,我被人追杀,逃回客房途中遇到林翦璃救场,报警抓人,调查行会黑生意的缺口就此打开。冼安生这一搅和,我被人追杀一事变成了聚众斗殴,整件事变成一笔糊涂账。 我养伤的那几天,一直在追娱乐版的新闻,同样的话题,经济版往往干巴巴地就事论事,最多预测一下未来市场趋势娱乐一下大众,娱乐版精彩很多,什么事都能把清隽澈和沈孟烶扯出来吸引大众眼球。网上还是一边倒的骂声,骂我骂长捷,长捷在商场上抢得厉害,在联营网上却一句话也不说,难不成林翦璃手里都是老古董,不会上网?那么以科技为主板的盟安是谁的,收购来的风达又在干嘛,谁把舆论控制在省城内?林翦璃不反击,到底还在策划什么? 唯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先让大家起劲跳。 当年中唐那场起兵造反的谋乱,还在宫里当政的林家老祖宗就是用的示弱这一招,让反臣一个个耐不住先跳出来,然后四两拨千斤,区区三万皇朝守军,战胜了三十万的反贼,还把朝上朝下的异己全部清空了,保得林氏皇朝的盛世平安,那时的皇帝林霄有惊世绝艳的奇才潇玉助阵,如 今的林翦璃更胜一筹,就把我放在前面吸引眼球,暗地里自己把事情都搞定了。 我虽然被人骂得猪狗不如,但一直津津有味地看好戏,好似寂晋城不是我,长捷也和我无关一样。 随着我身上的绷带一根根减少,沈氏代表的省城利益集团在商场上节节败退,网上的叫嚣一日比一日猛烈却也一日比一日缺乏观众,骂久了也累了,没新意也疲了,被舆论引导的群羊们也指望着新鲜感。这时候,有股清流在网上涌现,慢慢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在中都引导着新闻娱乐界潮流的朝露和被长捷收购的那家外包公司联手推出一款爆款新游戏,叫逆袭,游戏以我在原来那个广告中的多款造型为强势男女主角,统领游戏世界的各个领域,游戏宗旨是作为玩家的各路底层穷diao丝(ds)想尽办法打败原世界的统领,成为新世界领袖,玩家在游戏名前面加了两个字,叫它ds逆袭,就是穷打富、菜鸟反攻大神的反规则游戏,在省城里,这款游戏顺应当前形势,被各个被联营网煽动得上窜下跳没处发泄的玩家一抢而空,不能操刀子上大街砍我,就在游戏世界里发泄啰,反正怎么干都随意。 再聪明也没猜到他这一招,我被林翦璃这一脑洞大开的举措打击得晕头转向,不知该哭该笑,这是有多恨我啊,放那里合理合法地让万人糟蹋。 长捷的盈利瞬间翻翻,都是那些恨不得把长捷踩死的人贡献的真金白银。 这世界真是讽刺。 沈阅应该拍破脑袋也没想到有人可以这么自我做贱地挣大钱,他对我的鄙视大概又要翻上一个绝无仅有的新高度。 现实社会里的商业大战在娱乐版上被新游戏里的战绩扫屏。逆袭游戏热卖后,娱乐版满屏都是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玩家怎么在ds逆袭里完泡霸道总裁的谋略和战绩,还有图有真相。我突然有一种砸场子骂人的冲动,好像游戏比现实世界更真实更能触动我的情绪。 逆水寒,顺流热。何止是热,简直是着了火,烧啊。 林翦璃,你的黑,我今日再次领教。 第 61 章 低调 游戏热卖以后,长捷在商场上的大反攻也开始了,长捷联手中都境内的朝露和跨国集团麦威两大资历资金双雄厚的财团,完败只在省城坐大的沈氏集团,在各大邻域全面封杀省城利益集团,没有收入来源的沈氏集团,除了坐以待毙,等着破产,已经没有出路。网民敢骂麦威,不敢骂朝露,朝露可是中都的大红私企,中都舆论潮流的领袖企业,谁骂朝露就是找死。 都是一起合作的,不骂朝露,光骂长捷和麦威有些说不过去,网上的骂声弱了很多,慢慢开始有网民自发的质疑声音,长捷真是卖国贼吗? 长捷逆风而上,资产迅猛增长,在外人眼里逐渐已不是一个被麦威控制的小企业,而是有自己思想、自主能力的一个中外合资企业。 我头上绑带解开,可以出门见人的头一天,夏普威就给我安排了一场签约仪式,各路记者云集,各大新近与长捷有合约的内外企业都派重要代表出席,象征性地一一在各家的合约上与我联手签下各自的姓名。与会者个个态度和善,签约会后十分钟的答记者问也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好像过去几十天的谩骂从来没有发生过。各大新闻版都报道了这次签约仪式,称长捷将省城商贸推上了一个新台阶,打开了省城商贸通往世界各地的大门,结束了长期闭关自锁的局面。有关我的报道,自然语气也转向了,封面上的照片拍的那个叫好看,正气得不行,哪有一点狗娘养的味道。 这个风向,突然之间就180度大掉头,也不管一众看客们回不回得过神来。 打蛇打七寸,不死不休。我没被打死,所以很快就活过来了,所以对待我们的对手,也不能就此收手。 在经济上困死以沈阅带头的那帮省城商业大佬还不足以干翻他们。 以打人的那帮行会成员为切入口,一个以破除省城黑产业、打击以行会名义横行省城的势力为目标的调查团也在紧张行动中,这一条线的战役更隐蔽,更惨烈。省城商业大佬的资金紧张,也就断了这些行会的资金来源,那些非核心成员没有钱拿,办事当然就不那么积极了,时间一长,不得不另找饭碗养家糊口,主动从良了,这先分化了很大一部分人,剩下那些冥顽不化的,只能用强制手段。 整翻这些人,林翦璃走的不是黑吃黑的路,而是通过司法力量。调查最重要一步是寻找受害人,劝服他们抛弃顾虑,出面控告这些幕后黑手,以及直接涉事的当事官员富商。而这些愿意站出来的受害者并不好找,打开这个缺口,冼安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行会找的被潜货源,有几种,一种是象清隽澈那样在省城无亲无故一穷二白的流民,这些是最弱势群体,无论被人如何□□,既没人关心,更没有人为其出头,说出来也没人信,更有可能招致辱骂和更多欺凌,通常给一些小钱就可以打发,有相当一部分人在第一次被骗被迫以后,破罐子破摔,干脆以此为生。第二种是单身游客,通常是运气不好, 走在路上正好被行会里负责看货的盯上,与上家核对无误后,下蒙汗药一次成事,被害人往往连发生过什么事都没有精确记忆,连酬金都不用付就不了了之,万一药量不够人质中途醒来事情穿邦,行会也有专门套路应付过关。即便有个把人事后报警,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成为疑案搁置。第三种人则是没有背景的省城各行业精英,特别是服务业这一行,长期为客户提供专业服务,因为自身优势,至令对方产生非分之想,直接要求不被接受,就通过行会施压搞定,这些行业精英一旦被卷入这单产业,就不是一次两次能解脱出来,而往往成为长期货源,专供娱乐某一位或者某一类金主,因为面子,这类人往往比金主更不敢声张,长期受辱苦不堪言,无处发泄而自杀身亡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冼安生所在的潜水俱乐部也不能例外,这里的教练长期健身,个个体型健美,只要一张脸长得可以,被金主看中的机会不小。混到副会长的冼安生可以独善其身,其他人就没这样的好运了。 光鲜的省城人们看不到听不到的角落污水横流,冤死的灵魂和受苦的活人在这里挣扎呼号。 有第一个人站出来指证,受到舆论支持和正义保护,为剩下的人做出榜样,接着跟出来的人就相对容易了。为了找到这第一个人,冼安生冒着被俱乐部除名的风险,从相熟的教练入手,终于说服一个才刚取得初级资格证书的外籍初生牛犊,憋不住心头的一口恶气,出面直接控告一线官员,省城的副省长赵富邦。这头带得简直是一个漂亮,办案的个个雷厉风行,这里刚一报案,还没等风声透露,那边已经砸门入室,把还在被窝里睡觉的赵富邦扣起来带走了,关押地点下落不明,后边要救人的那帮怕被牵连的蚂蚱们急得跳脚也不知哪里去救,警察局长亲自出马查询关押地点,愣就是找不到,事情轰动得差点闹了个副省长被绑架案出来。问题是检查办是中央专员,自带带枪警卫,扣人是为了查案,不让见是怕案情泄露,要说法律人家有法可依,玩阴的找不到接手玩家,直接下黑手人家有枪,检查办有备而来,滴水不漏啊。这省城还是中央直接管辖,再怎么着也只敢暗地里玩,不能直接叫板啊,对付检查办,各大行会是只能干着急,一点都使不上力。非但赵富邦人找不到,要灭口连举报人也找不到,每天能见的,就是检查办派出来的取证人员。即便照着中央特派员的排头,这些取证人出门还是极其小心,通常三人成行,起码有一人带枪,有行会老大不知深浅,带人围堵取证人员,差点被带枪警卫直接用枪崩了。一时间省城高层人心惶惶,顾不上商业圈的风暴,注意力都转移到赵富邦的案子上。平民层则分成两派,一派是对省城黑幕一点不知情的幸运人士,被省城舆论操纵,觉得中央手伸太长,打击地方自由,对中央专员带枪办案持反对态度,另外一派是清醒人士,对专员办案 感觉大快人心,持支持态度,这后一派里还分两类,一类觉得就是装装样,雷声大雨点小,闹一阵就过去了,最多抓个一个两个就不了了之,之前其实也有认真查案的,最后都是顶不了压力不了了之,这一类是大多数。还有一类认为这次是真正契机,不会中途而废,一定要抓住这次契机,还省城一个干净,这些是少数。 少数也好过没有,检查办查案靠的全是这些人的大力支持,进展那叫一个神速,一个半月后就在中京开庭审判了,犯人连带证人全都第一时间秘密送到中京,你说在省城找人能找到个鬼啊?人证物证齐全,根本没得抵赖,只能坦白从宽,出卖同伴,换取减刑。 就像困在一起的大闸蟹,一起起出一大串。 省城坚固的关系网就从这个缺口开始溃不成军,半年之内全线崩溃,因为大脑管不住二脑而落马的官员无数,私企的大佬也牵连无数,省城政府一时处于瘫痪状态,要中央紧急调派临时接管员才勉强维持基本运作。一线官员落马,倒是给二线基层提供了充足的升迁机会,中央接管员一边要管理日常事务,一边还要考核新官员,忙得叫苦连天,这样又乱了起码三个月才进入正规。 赵富邦落马期间省城气氛特压抑,人人自危,我被搬回了小白楼,小楼戒备森严,除了到处都是的监视器,院子里成群保镖出没,感觉入住了旅客密集的度假胜地,到处都是人。我这人不挑剔,人多也好,省得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外面斗得不可开交,人人自危,我躲在小楼里看潮起潮落,悠闲得很。我关心的倒不是事情发展过程,而是林翦璃身后的强大阵容,来省城的中央特派员是中央查办腐败官员第一把手洛潮晟,此人出名三硬,后台硬、命硬且脾气硬,国内所有别人因为压力太大办不了的大案都是他接手给办完的,此人在中都境内是家喻户晓的青天大老爷。直属洛潮晟着手查案的搭档海焜是一线探案高手,经常上新闻,还有专门记录片记载他破的案子,过一阵就出新续集,追剧的人大把,这人查的案子都是旁人办不了的疑难案件,出名三大,胆大,脑洞大和命大,看他怎么破案比看悬疑惊险小说刺激。而起诉赵富邦的简姓检控官和原告方的阳大律师也都是大名人,这两位不但是行业精英,还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简直就是颜值流量明星偶像级的。这就是一线实力派外带颜值名演员汇聚一堂拍大片,不用看剧情追人都已经热播了,别说剧情也是节奏紧凑,大快人心。这半年里中都人都在追省城新闻,就像追热播连续剧一样,等着每天剧情翻转。这现实版的大剧可比任何热门小说都吸睛,朝露和长捷已经申请了专利,以此为原型,联手打造新款游戏和连续剧,等着收割巨额盈利。 省城屠城大战热火如荼,林翦璃却低调得很,那天探完了病,直接就回中京大学继续他的深造了,不但彻底撇清和省城混乱的任何关系,更连道一声别都省了。 第 62 章 困惑 我急着养伤,没敢出门乱窜,蜗居了一个月,终于收到通知,可以见人了。这时候离赵富邦落马案开庭还有半月之久,省城大佬预计到大势已去,都在忙着寻找出路,一时放松了对我去向的监视。我瞅了个空,坐着幽灵车离开了省城。 宗主办事有他的节奏,这时候通知见人,自然是因为时机已到,不怕我乱了阵脚坏事。 在东染的据点等人的时候,我有些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 回凤天宗之前,宗卿一直隐居在东染。这个所谓的临时据点,就是他曾经的住所,一个样式古朴被密林包围的小庄园。说是隐居,他在东染的风头也不小,但凡有点身价的都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各种原因打他主意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无论如何地低调,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人瞩目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必特地去打听就知道他在哪里的原因。 如今这里已经被搁置了。 没人打扫的庭院短短两个月已经露出荒芜的征兆,没人修剪的绿圃中各种杂草纷纷开始冒头。宗卿显然对花不感兴趣,满庭的绿色中看不到一朵花的踪迹,哪怕是凋零的残花。 我透过窗格百无聊赖地试图在绿意盎然的园圃中寻找花开过的踪迹,房门被人静悄悄地推开了,有人在我身后用一种恭敬疏离的口吻说,“我奉宗主之令前来见寂少宗主,听说他想要见我。” 我怔愣了一下,这不可能,这声音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这样卑谦的声音根本不像沈孟烶,如果这个人不是沈孟烶,为什么宗主要拖到这个时候才让我见他? 我一时没敢转头,万一我看到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要让我怎么才能接受这再一次的失望?这两个月来,一直是那个沈孟烶还没死的希望支持着我。那个什么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暗示难道只是林翦璃一句别有用心的谎言?而那个一闪而逝的背影也只是安排给我看的一出好戏?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身后的人沉默着,细微的呼吸几乎不可觉察,好似根本就不存在。 我慢慢地转身。 客厅的藤式座椅那头到门三分之二的距离站着一个人,头低垂,看不清面目。白日的光只洒到藤椅的这一头,站在光影里的、熟悉了明亮日光的我,一时看不清他那融在暗光中的剪影,我的血液却已然凝固,口干舌燥,早已恢复的嗓音这时候几乎又发不出声来,“抬头。”我说。 他很听话地抬头,没有抬眼,那低垂的眼帘弧线完美。 “沈孟烶。”我脱口叫他,几乎压抑不住心头的冲动。 他受惊一般抬起眼帘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陌生,就像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那双平视的眼角弧度下垂,流露出楚楚可怜的风情。 我沸腾的血液一下又冷凝,这不是沈孟烶,这分明是沈孟桦的眼睛。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沈孟桦和沈孟烶长得如此 别无二致?难道说是沈孟桦做了微调整容?还是我思念过甚,眼睛出了问题?你究竟是谁?惊疑不定的心在嘶吼,我却开不出口。 他好似能听到我的心声,开口说,“我是沈梦,南柯一梦的梦。”他恭敬的口气很平静,一点没有见到故人的激动,好像从来就没认识过我,一双眼睛落在我脸上,却没有再移开。虽然看着我,无论他的眼神还是肢体语言,都传达着他不是沈孟烶的信息。 平日能看清楚一只蟑螂的触须的眼睛今天不知怎么突然不管用,根本分辨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沈孟烶,我终于忍不住对着他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伸手可及的距离,我伸手,抹上他的眼角。 他没有退避,只是在我手能触及他之前说,“我是宗少的人,寂少宗主要用,请征得宗少的同意。” 我的手顿在半空,今不如昔,不管他是不是沈孟烶,宗内的人,不在我线上的,我不能随意触碰,这是宗规,在宗内一日,我必须遵守一日。“你什么时候跟上宗卿的?”我压低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问他。 “很久了。”他说,对视的眼神中只有一个普通宗员对一个少宗主该有的恭敬。 该死的,我今天失态的不是一点点,“你怎么会跟上他的?”我继续逼近,几乎贴到他的鼻尖。 “因为喜欢。”他说话的瞬间勾起嘴角笑了一笑。 也许他笑是为了强调喜欢这两个字,在我眼里,那个笑容却代表着讽刺,“是吗?”我后退了一步,拉开那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勾起我对沈孟烶气息所有的记忆。如果他真是沈孟烶,接近宗卿,只会是为了报复,谁会在这种情况下,有兴趣移情别恋? “寂少宗主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他的口气依旧很恭敬,嘴角却有隐约的冷笑,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 人见过了,他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没有留他的理由,“等等。”我叫住他。 他站住,眼光透过我,看在六米之处的空间。 “我会向宗主申请调你过来。”我说。 “一起听从宗少安排。”他不高不低地回了我一句。 我气结,在他眼里,宗卿高过宗主。 我看着他绕过前庭,穿越满庭阳光,头也不回地穿往后/庭,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来的时候根本没在我视线里出现过。 这人不是沈孟烶,就是沈孟桦,不可能是第三个人。 凤天宗魔法师的化妆技巧高超,无论是把沈孟烶改妆成沈孟桦,还是把沈孟桦改装成沈孟烶,都不是什么难事,方才我若能抹去这个沈梦眼角的粘膜,就能看到那双眼真正的弧度。 也有可能那双眼是真的,而脸上其他细节是假的。 我没敢抹他眼角,并非因为他那句话,而是怕真相让我失望。 我希望他是沈孟烶。 我拿起掌中机,向宗主提出要人的申请,我可以不理会宗内宗外任何事情,甚至 自己的生死,但这个沈梦是谁,我必须弄清楚。 日理万机的宗主大人显然很关心这次见面的状况,回音很快就过来了,就两个字:“理由”。 问我要要人的理由,理由您老人家能不知道吗?不过就是搬不上台面而已,换句话说,没有正当理由。 我要沈梦来看床。保镖看着门窗,没人给我看床。我打了一行字,没脸发出去。 没等到回音,宗主接着发话,“不方便说的话你直接和老大商量吧。” 宗主所指的老大就是宗卿,七个少宗主对于他来说是一家人,老大到老七。 问题是我哪里去找宗卿?一回凤天宗,他就失踪了。 我在小庄园里一个人打转,发狂。他是沈孟烶,他不是沈孟烶,他是沈孟烶,他不是沈孟烶,啊啊啊,为什么这么烦躁?!我管他是谁,扔脑后去就是了,省城已经不需要我了,去中京投奔林翦璃吧,他一定能帮我忘了沈梦。不行,万一他真是沈孟烶呢?我不能任由他给宗卿糟蹋了。听老四说,宗卿此人冷静啊,控制七情六欲自如得就像赛车手开超跑一样,要左就左,要右就右,要快就快,要停就停,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基友和初恋女友都是生杀自如,不带考虑的。沈孟烶落他手里,还不是任其鱼肉。不,不行,我不能这么不负责地抛下他自己逍遥。 主意拿定,我找到宗卿的通话区,给他发了要人的请求。 然后又开始抓狂。 宗卿不像我,成天抱着个掌中机,生怕找我的人得不到回应失望,据说他至少成月才勉强扫一眼机子,心情好才给个回音,心情不好就直接忽略了,等回音的人往往等上一辈子也等不到一点音讯。 要是他一直不给回音,我该怎么办? 烦,就一个烦字。 我这就是日子过得太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地方住人还不错,不如就在这里打个尖?我抬头看看天色还早,挽起袖子到院子里拔草,一个人忙活了大半天,为了把杂草拔干净甚至翻上了院墙,等杂草拔干净,天色都黄昏了,今晚如果一夜平安的话,明天还该把灌木什么的都修剪一下。我把收拾下来的枯树枝和杂草堆一起,放把火烧了,湿草烧起了一大堆浓烟,老远都能看到,我还就着火顺便烤了几只院子里长的野蘑菇垫饥,该做的都做了,我才回屋里,寻了间干净的睡房,亮着灯,开着窗,就着清凉的夜风慢慢入了梦乡。 这一觉不知为何睡得特别实,中途换了地方都没察觉。半夜三更被人推醒,睁开眼一看,眼前已经不是那个庄园古朴温馨窗子通着院子的客房,而是一个陌生的密室,没有窗子,只有昏暗的灯光,我躺着的实木床不翼而飞,换成了一张铁床,我一激凌试着坐起来,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拷在了铁床床栏上,根本坐不起来。我靠,这是被人绑架了? 第 63 章 求救 床边上坐着一个人,冷眼看我挣扎,没作声。 我转眼看到他,居然是熟人。 瑖千浪,那个开着银黑色银钛跑车跑到省城码头上找人的清瘦文净看着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明里做着酒吧生意,背地里给阔佬拉皮条。 我松了口气,重新倒回床上,这人不是东染黑帮成员,手上还算干净,没杀过人。尽管这人干的勾搭不怎么样,在这一行里竟然还一贯遵守道义,银货两屹,从来不克扣或者拖欠下家的报酬,而且都是自愿生意,无论哪一方不自愿,情愿得罪客户,生意就此终止,无一例外。在东染能脱离黑道把这单生意做到这一步还依旧红火,也算是行内精英了。 我躺成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没说话。 这人把我关在密室里,不是找好了上家,准备来跟我谈生意的吧?这么拷着,谈个皮啊?不会传闻都是假的,他要动粗用强的吧?话说这密室在哪里?不会在庄园地下吧?这人难道是宗卿线上的,准备拷问完毕顺手把我灭了?或者是那个沈梦指使报复我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我没开口,他先开口了,“你不用担心,我请你来是谈价的,只要你有话好好说,我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那个如果我不好好说话呢?我没接话。 “你来东染什么目的?”他问。 我来见人,说了你也不会信。 “省城差不多要给你端了,是不是要接着肃清东染?”他继续问。 原来他担心这个,省城那些行会干的勾当和他做的属于同一行,“我没这么宏大的目标。”我否认。我哪来那么大的能耐肃清东染的色情行业?东染市政府都搞不定的事,哪能轮到我?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是非做这行不可,如果你真是来清理东染的非法行业,我可以就此收手,我只是想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既往不咎。”他说,“我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地谈妥条件,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应该被惩罚。” “是不是谈不妥就不会放我走?”我问。 “那要看扣留你和认罪伏法之间哪个后果更严重。”他的思路异常清晰。为了免于受罚,他不惜代价,必要的情况下杀人灭口也不是 不可能,只不过是有没有这个必要。 “你知不知道我和宗卿关系不一般?”我试探着问。 “住在他的庄园里,可能有些关系吧,不过宗卿失踪日久,我也希望能找到他,如果你真和他关系不错,把他找来一起谈谈也好。”他很淡定,一直搁在大腿上的手掌翻转过来,露出我那只看着不起眼的掌中机。从语气上来听,貌似并不相信我的话。 “你找宗卿干什么?”我有些好奇,抬起头看他。 “做生意,看上他的人很多。”他回答得直截了当。 “你有做成过一单吗?”我更好奇了。宗卿在东染住了近二十年,瑖千浪做这一行也历史悠久了。既然瑖千浪知道宗卿的住所,想来有大把机会兜售生意。 “没有。”他也很坦白,摇头。 “那你还想试?”怎么有这么集智慧与蠢傻于一身的人? “也许有一天情况会变呢?做我这一行成功之道贵于坚持。”他继续坦白。 “也是。”我不得不认同地点点头,光靠聪明是做不长大生意的,勤力更重要。迄今为止我们两人貌似谈得很投机,对于绑架和被绑架者来说,这种氛围有些奇怪,“你要谈条件不能把我解开了好好谈吗?” “我怕你想不开要试着逃跑,不能专心谈判,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他清晰的思路不受任何假象蒙蔽。 “那你能让我向宗卿呼救吗?”我也很坦白地问他。 他显然没料到我这个问题,沉默着没有回答。 “情况是这样的,我住他那里是希望能正好碰上他,我有紧要的事情找他,不过我联系不上他,我真的不是要来插足你们东染的任何行当。”我解释完了,紧接着叹口气,“我知道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我,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谈条件,你看怎么样的条件你能接受,你尽管说,我答应了就是。” 他思路再清晰,今天设的也是一个他自己也解不了的死局,如果他不信我说的话,这个既往不咎的条件是怎么也谈不拢的。 “你既然联系不上宗卿,又怎么向他呼救?”他握着我的掌中机,“你说的对,我无法相信你说的话,今天看来没什么好谈的了。”他做出准备起身离开的姿态。 “宗卿的 话,你信不信?”我问他。 瑖千浪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坐好。 “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我能叫来宗卿,你直接问他我来东染的目的。如果我叫不来宗卿,今天是接生意还是谈判,你说了算。”我继续游说。 他竟然在思考我的提议。 看来宗卿在东染有相当的威慑力。 “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既然你联系不上宗卿,怎么能向他求救。第二,我怎么能确定你叫来的不是其他人?”他想了一分钟,问我。 “宗卿只在生死关头才有可能查看我发出的消息,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能把他叫来。”我坦言,“至于我会不会叫其他人来,你只能碰运气了。” 他依旧犹豫。 “哈,你不会以为我只是碰巧找到了一座废弃的庄园临时落脚吧?你觉得我不是因为和宗卿有交情会费那么大劲替他除草?再有,我真是来踩点准备有大举动,我能那么不小心让你把我轻轻松松地搬这儿来?”自以为计算精密的人往往会疏忽至关重要的细节,这个瑖千浪也不例外。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随即恢复正常。 我靠回床上,“你如果有什么更好的计划,我听你的。” 他终于下了决心,站起来走到床前,把我右手的手铐解开,“要联系宗卿,用我的掌中机。人叫来,今天的误会,我跟他解释,在此之前,麻烦你还要在这里呆一阵。” 我就一只手铐着,半个人倚着,像个半死人一样靠在床栏上熬时间,宗卿究竟会不会来,我并不确定,但起码我确定了这个瑖千浪和宗卿或者沈梦都不是一条线上的。麻麻滴,为了这个不知是谁的沈梦,我竟然这么轻易地把我向凤天宗求救的极其珍贵的三次quotes用掉了一次,亏得不是一点点。要知道就是连命真是危在旦夕的时候我也忍着没向凤天宗求过救啊。肉疼,想想就肉疼。 不过只要是宗卿亲自来,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问题是我也没把握他是不是会来。 这个时候我只能祈祷,希望宗卿能亲自来,不来倒也罢了,就怕他看穿我的用意,只派个手下来解救我,那我这次才真的亏大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密室的门,终于开了。 第 64 章 叙旧 门是瑖千浪推开的。 推开门,他就退走了。 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一步跨进密室的门,被惨白灯光照得白惨的地下室突然满屋生辉。 我松了一口气。 总算宗卿还是把我的命当一回事的。 “要见我直接开口,为什么耍这种花招?第一次不跟你计较,下次再这样,别指望我会理你。”到底是老大的架子,一见面不寒暄,直接就训话。 “嗨,老四说你不查掌中机,我不是怕你不理我嘛。”被他一眼看穿我让瑖千浪绑架的用意,我也不辩解,只是看看自己拷着的左手,示意他应该过来彻底解放我。 “老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宗卿皱了皱眉。 哦靠,这皱眉的样子超有型啊。就是你别光顾着放电,倒是过来解手铐啊。 “我在你庄园忙乎了一天,也没见你回我的短信啊。”我拉拉铐着的手,一脸委屈。要是你老人家早点回句话,我能出此下策吗? “我等沈梦,问他的意见。”他终于还是打消了把钥匙扔给我自行解决的主意,过来解开我的手铐。 咦,凤天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民主了?少宗主转个手下还要先问过本人同不同意?“那他说什么?”我转了转刚刚解放出来的手腕,陪着小心地问。 “他不愿意。”宗卿打量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沮丧地坐在床沿上,抬头望着宗卿,一脸恳求,“把他借我一阵吧,我来说服他。” “沈梦不是沈孟烶,你还是别费那个心思了,不值得。”宗卿一口回绝,“相信我,这样的安排对你最好。” 哦哦,我的事,你们谁都知道,不过值不值得这件事,只有我说了算,就算你是群里老大也没用。再说了,沈梦留你那里我想到就浑身不舒服,我不舒服就算是为我好?这是什么逻辑?“嘿嘿,沈梦留你那里我不放心,还是放我这里比较好。”我换上一脸痞气。 “你不放心什么?”宗卿抬了抬眉。 我没解释,只是一脸暧昧的嬉皮笑脸。 “哼,”他冷笑一声,“我可以把他吃抹干净,让他消失地不留痕迹,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立马收起笑容,人在他手里,自然他说了算。 “走吧,这里说话不方便。”他转身离开,带头走出密室。 密室在东染市郊树林的一座小木屋下面,一路出来,瑖千浪不见人影,漆黑的夜四周静悄悄的,宗卿这么快就赶来,自然是因为人在东染,我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在他眼里,不到我求救,不方便出现而已。我算得还挺准,约我在东染见人,只是为了方便。他人在东染,却不住大家都知道的庄园,想来不是要回避我,不然他可以把人送到省城去见我,他要回避的,应该是住在东染熟悉他的人,看来传闻有假,他还是放不下他的青梅竹马。 一路沉默,坐到他的车里,宗卿才开口,“好久不见,你现在倒是越来越疯了,为了个不知所谓的人,连凤天宗的秘密都不管了,竟然当着外人呼救,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少宗主了。” 我看看他,好久不见,你现在话比以前多了很多啊,好一顿训啊,大哥当得很象了。不过今天错在我 ,我没啥好辩解的,“我看那个瑖千浪挺有潜质的,万一泄密,可以发展他入宗啊。”想到瑖千浪留意宗卿的原因,虽然嘴上没说什么,我笑得很怪,堂堂凤天宗的少宗主老大,成天被个拉皮条的盯着,希望有朝一日能促成一宗皮肉生意,这情形实在太搞笑。我越想越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别老是自作聪明,小心有朝一日象瑖千浪一样,算计错了对象自己栽了自己。”宗卿没理会我的讥笑,目光透过车窗,看着车前的路,警告我。 我没再接口,既然直接提要求这条路走不通,我只能另想他法。算计,能不算我何必费那个脑子?要是你有求必应,我有必要通过旁门左道吗? 一路无语,车回庄园,我入睡时只有一盏灯的庄园此刻灯火通明,冷清的庭院里突然间又人气旺盛,车入车库,宗卿一言不发地下车,带头走入室内,有人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外套,随后退走,他线上的随从们都很自觉地避在视线范围之外,我一路进来四下打量,没看到沈梦,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宗卿背对着我,扫视了一下打扫一新的门厅,“看来除了沈梦,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近二十年没见,现在应该是叙旧的时候,听说在东染,能和宗卿单独会面是件很值得夸耀的事情,谁能获得这样的殊荣,无论什么程度的社交恐惧症也得找几句话攀谈一下,不能冷场。我看着他肩胛到后腰那线条的紧致斜度,脑子里只有无语两个字,原来背影也可以让人产生无限遐想,难怪那个瑖千浪如此锲而不舍。 都说凌晨时分是一天中人防护意识最薄弱的时刻,我要是能趁着这个更深人静独处一室的大好机会和宗卿叙旧,说不定能绕得他头脑一热,把沈梦转手给我了,可惜我现在满脑子只有那个沈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他套近乎。 “算了,先休息吧。”他说完,没再管我,自己就上楼去了。 我有些不舍地回头张望了一下,才跟着上楼。 楼上是主人和贵客睡的卧房,楼下是宗卿手下人住的,沈梦如果也在这里,他会睡在哪间房?会是我为了方便人把我带走那间直通前庭的睡房吗? 啊呸,我都在想什么?对着一窗的夜光,我又失眠了。 这晚上失眠的看来不止我一个。 第二天大早,就有人砸门。 宗卿摆明了車马炮出现在东染,找麻烦的人立马就上门了。我在二楼窗口往下看,进来的是一个20出头的小女生,大概1米6的身高,衣着朴实,短发明目,神色沉静,睿智的眼眉间藏着忧虑。比起沈孟烶和纪屺寒的女友们,宗卿的这个暧昧女友外表逊色多了,不过这小女人是个学霸,人家医科七年的课程,她四年就毕业了,群里老大,品味到底和别人不一样。 我在二楼房间的阴影里看着她跟在知客身后穿过前庭消失在楼下的门厅里。 宗卿见人都是凭心情的,经常关门避客,即便知道他的住所,知道他人在,也是见不到人的,但有两个人除外,这两个人,一个人小时候常来,大了就从来没上他这门来过,另一个基本不来, 来了从来没吃过闭门羹。 苒沁歆就是这第二个人。 有心人都知道苒沁歆从小心仪宗卿,但后来却嫁给了宗卿的密友,萧遂。原因很简单,没有三角恋撕架,完全只是因为父母之命。 这年头有些身份的男人貌似都喜欢听从父母之命。林翦璃是一个,萧遂是一个。 萧遂在东染的身份,有些像沈孟烶在省城的身份,也是个太子爷。但这位太子爷很洁身自好,没有绯闻,也很敬业,从不大手大脚乱花钱,心思都花在正事上,钱都花在刀口上,自始至终只有苒沁歆这一个亲密女友,在东染这个混乱的大环境里,出这样一个人才,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典型了。 说起来在东染人眼里,萧遂唯一的缺点,就是跟宗卿的关系有些暧昧。 东染不知内情的人都坚信一个遥言,萧遂私底下包养了宗卿。 只有我们这些少宗主知道这个传闻有多荒谬。 宗卿优厚的赡养费都来自于他过世的祖母,跟萧遂没半毛钱关系。 没有人知道宗卿对苒沁歆的真正态度,对她特别照顾是因为喜欢她本人,还是因为萧遂的面子。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摸出掌中机,拨通了林翦璃的呼叫。 这个时候,林翦璃在上早课,照理我不应该直接和他通话的,不过我有些心急,等不得短信来来回回。 呼叫很快就接通了,那头的背景声音很安静,“怎么样?”林翦璃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清爽冷粹,就像晴空下第一滴融雪一样纯净地不带一丝杂质。 “人见到了。”我有些沮丧,“他到底是不是沈孟烶?”宗卿说他不是,我不是很相信。 “这个只有老三知道。”林翦璃应该已经对沈孟烶死亡事件做过自己的调查,如果他也查不到真相,除了老三,我也不会有其他线索。 “鬼手医圣金圣泰和你有交情吧?”我问他。天赫年间宫廷御医金圣世家一直是林氏家族的御用医师,流传至今,金圣泰是脑科泰斗,任何和脑子有关的昏迷不醒的症状,如果他治不了,那么就不用问其他人了。 “你脑子秀逗了?”他明知故问。 “我看到宗卿的小女朋友了。”我脑子倒是真秀逗了,不过金圣泰救不了我。苒沁歆来找宗卿,只会有一个原因,求他救醒重度昏迷的萧遂。萧遂在重症病房不是一天两天了,遍请名医也治不了,连当年救了萧燃一命的苒更理也束手无策,林翦璃自然知道我为什么问起金圣泰。 萧燃是萧遂的老爸,苒更理是苒沁歆的老爸,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为什么有这个父母之命了,被救的人自己不能以身相许,只能用儿子充数。萧遂投生在萧家,幸与不幸。 金圣泰如果能救醒萧遂,宗卿就可以放心离开东染,于宗卿还是凤天宗,都是一件好事,虽然我是出于私心,不过用这个来换沈梦,宗卿应该没什么好推辞了。 我看着掌中机上林翦璃的通话频道淡去直至消失,心情有些复杂,他的不离不弃某种程度上让此刻挫败的我感觉些许安慰,但他越是有求必应,我越怕欠他的情。不管是不是合作伙伴,总有要还人情的那一天。 第 65 章 三天 我与林翦璃通话结束,下楼,苒沁歆已经离开,我靠在两人方才简短见面的那间屋的门口,问宗卿,“金圣泰换沈梦,怎么样?” 正陷入沉思的宗卿极快地扫了我一眼。 那个神情,极象是要责怪我不该知道的事情管太多。 “你确定你为了要沈梦,不惜任何代价?”他并没再教训我,好像知道我已经不可救药。 我想了想,点头,他不答应,我会继续想其它办法,直到试出他的弱点。 “你知道你这是在玩火?”他再三确认我脑子是否清醒。 我想了想,继续点头。人要是铁了心自己找死,没有人能拉回头。 他盯着我足足看了三分钟,“好,这个人借给你三天。” “喂,我说的是换人,不是借人。”我急着更正他,才三天,吊什么胃口? “第一,金圣泰不是你的人,谈不上换人,第二,跟你,我不做交易,第三,我绝不会欠外人的情。萧遂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真要帮我,不要扯上林翦璃。”他毫不留情地指正我的语病。 跟我不做交易?林翦璃是外人?说得好像我跟你关系密切的样子,什么意思?其实我记事起,宗卿早已离开凤天宗,对他幼时的印象,一大半是根据别人描述的形成的。虽然是同一届的少宗主,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交往。这么热络,我可消受不起,我一脸敷衍地喔了一声。 “进来。”他突然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 我皱眉,他要干嘛? “坐好。”他站在我座椅前,手撑着藤椅的扶手,俯下身,脸直逼到我的眼前,“我看有必要先把话交代清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我坐在藤椅里,就像看着整个宇宙扑过来,脑子当时就当机了,完全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的话只说一遍,你最好给我记住了。”他最后总结完毕,人站直,离开了我的呼吸范围。 我才回过神来。妈妈啊,我还以为要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大事。回想方才惊吓一幕,额头上冷汗直冒。照他所说,七个少宗主是一家人,靠这么近,万一一个把持不住擦枪走火,怎么向宗主爸爸交代? 脱离了宗卿的掌控范围,我得以放松一下僵硬的身子,下意识里觉得什么不对劲,转头望向房门那头。 真是哪锅不开提哪锅。 沈梦站在门口的阴影里,在撞上我的眼光之前低下头。 宗卿看着我,我看着沈梦,沈梦看着地板。 归根结底,地板最好看了。 这样沉默了一阵,宗卿发话,“我要离开几天,你跟着老六,听他的话办事。” “是。”沈梦毕恭毕敬地回答,“您离开期间,如有特殊情况,能直接联络您吗?” “不必了,问老六就可以。”宗卿语调平淡,完全没了教训我时的那种热忱。 “能问一下您什么时候回来吗?”沈梦继续用那种恭敬的语气问。 “你问太多了。”宗卿冷淡地回答,收回看着我的目光,转身离开。 我一直看着沈梦。 沈梦卑谦地低着头,侧身让开路,恭送宗卿离开,眼光 一直落在地板上。 我就说嘛,地板最好看了,看你这副卑躬屈膝的舔狗样,我就恨得头顶冒烟,你嘛嘛那时候面对我那副跩样上哪去了?舔,舔,那要人理你啊,好好太子爷不做,跑这里来做跟班,你脑子烧坏了,是不是? “你过来。”我内心一团火气,表面一团和气,很客气地招呼他。 沈梦很听话地走进来。 “坐下。”我很和气地命令他。 他在我对首的藤椅坐下,眼光低垂。 “你不用担心,宗卿只把你借给我三天。”我突然有种想抽烟的冲动,据老三交代,那天晚上沈孟桦故意灌醉了沈孟烶把他推下楼,卖通所有保镖指证沈孟烶失足坠楼,老三以此胁迫沈孟桦入了凤天宗,准备改版成沈孟烶,以后竞选时对付我用。不过他说的故事还有一个版本,那天沈孟烶喝醉后睡在天台上,正好沈孟桦有事上天台找他,两人起了争执,沈孟桦被沈孟烶错手推下楼摔死,当时保镖都被沈孟烶关在天台外,并不知道天台上多了一个人,所以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失足坠楼。而沈孟烶为了避罪,通过老三逃离天台,并制造假的尸检报告,之后他被老三收入凤天宗,沈梦其实是沈孟烶。后一个版本是根据在场保镖的供词推测出来的,坠楼事件发生后,警局做过例行调查,所有在场保镖都说沈孟烶自己失足摔下去的,只有一个保镖一口咬定沈孟烶把沈孟桦推了下去。尸体面目全非,全凭检尸化验,尸检报告确认死人是沈孟烶,而沈孟桦好好活着,所以这个保镖的供词被压了下去,警方一度怀疑此人有臆病,或者是他看到的是沈孟桦推沈孟烶下楼,后者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这个保镖事后没多久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早知今日,我该学古人,要沈孟烶的一缕青丝做凭据,既可以开棺验尸,更可以让眼前这个沈梦去做身份验证。一张照片顶个屁用。此刻的我深切体会到当时沈孟烶在至高见到我时的感受。 我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 那听清泉夏露水是宗卿招待暧昧女友的,这两人就喝清水,到底是当医生的,还不是一般地注重健康啊。 沈孟烶没那么讲究,什么场合喝什么,就是比较挑剔,不上档次的不喝而已。 “如果一定要说是谁把谁推下了楼,我更愿意相信沈孟烶把沈孟桦推下了楼,我不是和沈孟烨有仇,只是单纯地希望沈孟烶没死而已。不过我认识的沈孟烶是个有担当的人,绝不会因为错手杀死了个人就受人威胁,屈尊降纡地跑这里来做个随从,所以你只能是沈孟桦。”我把水杯推到他面前,“沈孟桦也不应该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所以沈孟烨同意加入凤天宗,应该也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有其它目的。我猜不透你的目的是什么。” 老三自小善谋略,绝不会就这样子给自己挖个坑,而不给别人也挖几个。老三收这个沈梦,究竟图谋什么?如今老三被罚闭门不出,面壁思过,除了沈梦, 老三线下的原班人马都被分散到各个分部名下,没有人留在总部,更没有人被林翦璃收留。就如宗卿所言,林翦璃游离在原班少宗主之外,除了我的一厢情愿,并没有被其余五人接受成为群里一员。群里更有人猜测,这次少宗主更动,老三只是背锅的,主谋是我为了推林翦璃上位。 “听说是你向宗主请求转到宗卿名下,我猜你不是喜欢他的人,是喜欢他少宗主老大的位置吧?”我大胆地假设。那个目光聚焦六米虚空可是少宗主专有的站立标准,没想篡位的话,他学了那个干啥? 他被我成功地吓了一跳,抬起眼睛看着我,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特别是在宗卿的地盘。 “你不必担心,不管你看中的是我的位置,还是宗卿的,我都会帮你达成心愿。”我微笑,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沈梦极其不解,脱口问道,“为什么?” “赎罪。”我简短回答,接着解释,“当初沈孟烶一意要把我当成清隽澈,是为了报恩,不管你是谁,今天我会把你当做沈孟烶,补偿我对他的愧疚。” 他脸上恭谦的神色起着微妙的变化,思虑良久,才说,“我不懂,如果你怀疑我有可能是沈孟桦,你又怎么能把我当成沈孟烶?你就不怀疑沈孟桦害死了沈孟烶,帮了沈孟桦,更愧对沈孟烶?” “你害死了沈孟烶吗?”我问他。 “当然没有。”他很快否认。 “我相信你。”我继续保持着那个微笑,“我还相信沈孟烶没有死,他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希望有一天他会放下心里的怨恨,做回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的沈家大少爷。” 他顾虑重重地看着我,“寂少宗主,你没有发烧头晕什么的吧?” 我摇头,“我很好,很正常,你有三天时间给我答复,三天后,宗卿会回来把你带走,如果你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沈梦,誓死跟随宗卿,我不会再去打扰你。后天晚上,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回音。在此之前你有三天的自由,爱干啥干啥。” “就这样?”他很不确定地问我。 “是。”我很明确地点头。 他坐在那里没动,微蹙眉尖看着我。 “当然如果你可以提前给我我想要的答复,也不必等到后天晚上,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如果三天不够,你需要更长时间考虑,只要宗卿同意,我会一直等下去。”我带着些许期待。 他镇定平淡的神色间浮现出烦躁,“不必等那么久,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是沈梦,我会一直跟着宗少。”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你可以等到后天再告诉我。”我继续温和地说,浅浅微笑。 “为什么要给自己三天虚妄的等待?”对着我一尘不变的神情,他有些抓狂。 “即便终究是失望,三天的希望好过从来没有希望,不是吗?”我看着他问。 “好吧,”他放弃搞懂我真实用意的尝试,“你就在这里等三天吧。”说完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拿起那只谁也没动过一口的水杯,浅尝了一口,嗯,清水的味道,还真不错,爽口。 第 66 章 圆满 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园丁在修剪绿圃,清晨的阳光下,昨夜落下的露珠闪烁着晶莹光泽。我放下水杯,推门而出,加入这繁琐的工作,阳光洒在我身上,随着气温的变暖缓缓走进我阴冷的胸膛,照亮了我的心房,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了。我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抬头望向那栋古朴的石楼。二楼正对前庭的一扇长窗大开着,沈梦站在窗后,四目相撞时,我露出一脸灿烂笑容,这角度,就是善男信女仰视上神的角度,即便他此刻站在半明半暗之处,阴晴不定,一脸冷漠,也不妨碍我心头涌起的那种嗑了药似的惊艳。 我心神畅快地享受着那种神魂颠倒的愉悦。沈孟烶,我的阳光。 怀里的掌中机轻柔地跳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伸手把它摸了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课间休息时间了,我接通对话,林翦璃的声音从遥远的中京传来,“得偿所愿了?” “一半一半。”我回答,垂眼看着眼前修剪整齐的绿树球,昏热的脑子清醒过来,“人不换,给了三天时间。” “那祝你好运吧。”他说完就掐断了通话。 听着耳边的断线音,我的心没来由地沉了沉,再抬头,沈梦已经不知踪影。我没了继续修剪树枝的兴趣,走到前庭一张长椅上坐下,望着满园的绿色发呆,半晌冒出个问题,我是不是也应该祝林翦璃好运? 这一天沈梦如同消失在空气中,再没出现,我谨遵自己的诺言,没有去找他。省城商战沈氏溃败的新闻随着网上舆论风向反转已经传得举国皆知,我这个觊觎沈氏财产的罪名是彻底落实,再无翻身机会了,无论他是沈孟烶还是沈孟桦,没有拿把砍刀直接把我砍翻已经算是非常隐忍了,要他回心转意,和我携手共进?做梦去吧。林翦璃的那句祝福,就算再笨,也能听出反义 来。 为沈孟烶报仇,把沈氏毁了?这真是谁都不会相信的最可笑的借口。 我看着掌中机正常页面上冼安生发来追问我去向的短信,还有这个随便乱搞的罪名也是落实了。我当时提醒沈孟桦能让沈孟烶死心的两种情形都已落实,我还在这里做没用的挣扎,我的脑子真不是烧坏了一点点。我这是在努力争取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要实现这个愿望,除非。 我甩了甩头,抛开内心的失落。幼稚一些么,抱着虚妄的希望,也好过没有希望吧?平常人都是这么自欺欺人的,可能真会有奇迹出现呢?也许我能在路上捡到满大街人都没看到的希望之星呢? 掌中机公事通道突兀地出现一个通讯请求,署名大唐,是从长捷收购的那个游戏公司发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同意。 “大波?老板?没想到你就是长捷的董事长”,大唐的第一句短信隔着联营网都透着巨大的惊喜。 我没回话。 “还记不记得你骗我们说你是女的?”他继续喋喋不休地翻我的老账,“我好多兄弟都心甘情愿被你骗啊,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你是男的”。 “你和顾留歌怎么样了?”我发文打断他。 “嘿,那就是个念想,不能当真的”,他回信过来。 希望之星,还是没有任何下落。 “老板,啥时候过来视察工作啊?我们兄弟都希望能看到你真人啊,哪怕组个视频会议,电话会议什么的,听个音也好啊”,大唐毫不气馁地继续忽悠,热忱地连掌中机都开始发热。 什么时候沈梦能有这么热忱?我毫无兴趣地给他回了一句话,“好好干活,希望之星拿到了再动其它念头”。给他的第一个任务都没完成,要求那么多。 “那个任务就算了,不过公司我一定会为你打理好的,老板放心”,他拍胸脯打包票,一嘴巴理 工直男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谄媚。 我没再理他,他不死心地又发了一句话,“我回去干活了,啥时候能来视察通知一声哈”。 没想到林翦璃收购的,竟然是大唐开的公司。这个游戏男还有两把刷子。他倒是提醒我一件事,我给林翦璃发了个短信,“金圣泰还能借吗?” “怎么了?”林翦璃回信过来。 “顾惜歌你知道吗?”宗卿不想欠他人情,我欠他反正够多,再多一个也无妨。 “我会安排”,他回信。 我望了望屋外已近黄昏的天,很无聊地问他,“吃晚饭呢?还是在晚自习?” “一个人闷了?”他很敏感地回了一句问话。 “想念盒和记的粥”,我老老实实回答。 “这个问宗卿的厨师,我帮不了你”,他貌似很闲,问一句答一句。 “借个跑腿的给我”,谁说他帮不上忙的? “从省城送过去还不如现煮,你不怕饿死?”他说。 我突然想起那次沈孟烶生气睡觉,我疯狂给他发骚扰短信的事来,有这么无聊骚扰林翦璃,还不如去骚扰沈梦,“我没胃口,饿一顿没事”,我脑子里想着一件事,手里做着另一件事。沈梦不会理我,我需要人鼓励。 “再饿晕了,小心倒在门口没人管”,林翦璃警告我。 我对着这句实话苦笑,“我是不是应该去中京读书?” “不彻底死心,你会吗?”他依旧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反问。 纪屺寒早说过我情商为负,他明明知道,不出手相救,就只在一边看热闹,一直要等到我支持不住倒下,“找个人把我绑架过去呗”。 “你是说我继续走老三的路?”他不上当。 “祝你好运”,我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话。 “也许”,他永远能听懂。 我又把天聊死了,放下掌中机,我开始吃已经凉了的饭菜。 生活其实圆满,我就缺个男盆友。 第 67 章 报复 第二天沈梦依然没有出现,我站在前庭修剪一新的绿圃中悲哀地认识到,最大的报复,不是针锋相对,而是当你不存在,根本不屑见你一面。明晚之前,他是不会出现的,能给我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三天的希望,不过是三天后的绝望。 我拿起掌中机,给林翦璃发了个短信,“我可能要做一件对不起我们合作关系的事”。 “你的公司,你拿主意”,他没有让我久等,也没有让我失望。 “可能不止公司”,我回复。这次他只猜到我一半的心思。 这一次他安静了一阵才发回应过来,“决定了来告诉我一声。” “来”告诉我一声,这是在问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还会有脸去见他,“一言为定”,我回答他。 如果决定要一意孤行,一定要做好孤身作战的准备。 我拨通夏普威的呼叫,直接对他说,“帮我办一件事,明晚之前我一定要拿到。” 他听我交代完了,一口回绝,“这事你不来我没法办。” 我答应沈梦在这里等,即便明知他不会来见我,我也不能食言,“我不能回省城,你找小林先生商议吧,他会有办法。” 第三日晚上,我坐在那间小客厅里,几近深夜,沈梦才赏脸出现,知道已经没有必要,他收起那份恭敬,直截了当地说,“还是那个答案,你是要再听一遍,还是可以让我走了?” “坐。”我没有特别失望,“三天还没到,今晚陪我聊聊。” 他坐下,看着我,一脸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浪费时间的神情,兼带沈家门里专有的嚣张。 “你现在的名字叫沈梦,南柯一梦的梦,对不对?”我征询。 “是。”他简短回答。 我把桌上一份文件推给他,“这是给你的。” 他随手拿起来,很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长捷51%的股份,对不起,麦威的那49%我做不了主。”我把我名下的股份都转到了沈梦名下。 “让我代理长捷?我说过我不会为你办事,除非这是宗少的意思。”他没有一丝惊喜。 我摇头,“不是,这是你的,你怎么处理,我无权过问,除非你希望我过问。”如今的长捷,已非沈孟烶加我名字的那时能比,不再只是一个空壳子,不再受制于沈氏集团,假以时日,可以接手整个沈氏,我是把沈氏的江山,交还到他手里。 他笑,像是听到最可笑的笑话,把文件扔回桌上,“让我和麦威合作,那个夏普威?要还,拜托做得可信一些。”这种填名字游戏的可靠性,他最清楚。 “你有控股权,长捷从沈氏集团抢来的合同,只要你出面,可以和沈氏集团合作进行,麦威不同意,你可以和他们拆伙。我说过我不会插手,你信不信我没关系,你尽管放手一试,最坏结局是长捷倒闭,股份归零,或者我食言收回股份,对你来说不存在任何损失。” 我说的话很有道理,他眼光落在股权书上,显然有些意动。 “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我的诚意。”我说。 他抬眼看我。 “我会向宗主大人提出请求,放弃少宗主这个职位,至于你能不能接任,这要看你的能力,很抱歉,这事也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很平静地说,“没了凤天宗少宗主这个称谓,至少你可以放心这51%的股权,我是真心实意要给你。” 他看我的眼神流露出震惊和不相信。 “你还有一辆超跑和一栋白楼,回到省城,你的秘书会把房契和车契交给你。我只有 一个小小请求。”我顿了一顿,没有把话说完。 他脸上浮现出我就知道有条件的嘲讽。 “我希望你能向宗主提出自立分部的请求,不要做宗卿的跟班,不然他不同意的话,你很难争取少宗主的职位。”我说了一半实话,我更不愿意看着你追在他身后跪舔。 “就这样?”他等了一阵,没见有下文,忍不住问。 我点头,“没其它了。” “你为了现在的我,放弃少宗主的身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寻求否定的答案。 “是,为了沈孟烶。”我坚定地回答他。 “可你明明知道,”他欲言又止。 知道什么?知道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沈孟烶?或者是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宗卿? 我点头,“那又怎么样?” 他的神情复杂。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成为少宗主,凤天宗不适合你,省城无拘无束的生活才适合你。不过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我自嘲地笑,避过他探究的目光,自顾自地说,“我退位后,如果你决定留下来,我会离开凤天宗。眼不见,心不烦,原谅我的逃避,不过你大概也不希望再见到我。我要说的话,已经交代完了,如果你想尽快离开,现在就可以走,如果你觉得可以留下来陪我聊几句,我会很感激,沈孟烶走后,我经常失眠,有人陪着说几句话,长夜才不那么难熬。当日犯的错,留给我的只是后悔,谢谢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即便不能得到原谅,起码心里好受一些。”我摸了摸口袋,随即醒悟过来,这里没有烟,“我想我还欠你一个有关清隽澈的解释,不过这事关凤天宗,没有授权,我不能说。” “没关系,你不能说,让我来说,从来就没清隽澈这个人,寂晋城也不存在,一直以来,都只有六少宗主而已。六少宗主视钱财如粪土,怎么会觊觎沈家的财产?说这样的话真是太小看你了,什么财产,什么感情,都是为达目能用的一张牌而已。你的目标当然不是沈孟烶,也不是纪屺寒,所有的人,包括那个林翦璃,都是你可用的工具而已。利用这些人,拆散省城的行会,救底层民众于水深火热,全中都的人都感激你啊,这么高大上的人设。你真是为了省城的可怜民众吗?当然不是,那是为了凤天宗。没了行会势力,又有了你这么个急民众所急,想民众所想的光辉形象,省城迟早变成凤天宗的囊中之物。”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个么,又是一出苦肉计?同一个招数,用一次也许管用,用两次你还希望生效,不是这么幼稚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把省城交还给你?我可以把你踩倒在地直接办了,你有能力反抗吗? 又错了,我一个人打不过他。 我按了按发紧的心口,没有开口解释,大错已成,无法悔过,在他心目中,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即便现在当场开膛挖心给他看,也不过是一出魔术表演而已。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我不是要求他原谅,不过是让自己安心而已。 不过看他留在凤天宗,我又怎么能安心?要真是跪舔宗卿我就走走开算了,就怕他不甘人下。如果我真像他说的那么心计缜密,他一个人,又怎么和其他少宗主斗?更何况竞争宗主时,他们首先会抱团清除外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要怎么才能劝服他退出凤天宗? “那么你是要先抱紧宗卿,再试图将其他少宗主各个 击破?”静了一阵,我开口问他。 “原来你想害死我。”他一句话把我堵死。 我确实不该在这种场合问他这样的话。 我闭嘴。我想帮他,却不知从何上手。 至少他还没有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那就还有说服他的希望。 我转头看着窗外,明亮的灯光下,室外的庭院显得特别黑暗,除了灯光照到之处,其它地方只是无尽的黑,“我记事起已经在凤天宗,不知道父母是谁,是宗主把我带大的,我欠了他养育之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选为少宗主,只知道从小就要接受各种训练,经常住在没有窗的石屋里,记忆中的光都是冷色系的灯光,再亮也不会有温暖的感觉。我不知道真正的家和亲人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凤天宗就是我的家,还有六个兄弟,既密不可分,又象是致命敌人,宗主说这是生而为食物链顶端生物的天性,首先要能独立生存,而后借助他人的力量使自己强大,必要时必须学会放弃,可以心怀感伤,但绝不能失去冷静。那就是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哭着去杀掉一个人,然后厚葬他,每年祭日去纪念他,但不可以让他苟活,也不可以殉情。十五岁小成人,出门历练,完全一个人,要靠自己生存,还有靠自己积累人脉,为日后回凤天宗打基础。有一些害怕,但更多是放飞了自己,我喜欢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不美又蠢但很傻萌,我更喜欢外面的阳光,那种有温度的光。第一次看到沈孟烶,我就像看到属于自己的阳光,耀眼温暖,明知道应该走开,我还是放任了自己。不错,我去离城,是为了打开省城的缺口,省城行会里,有我安插的卧底,但不足以撬开足够大的缺口,我需要强大的帮手。沈孟烶,是个意外,我只想留段值得回味的经历,从没想过要害他,更没打算算计他,没想到被我害得最惨的却是他。活到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最后一次他来找我,我没好好跟他谈一谈,而是选择了报复。当时我想,就那样断了吧,反正迟早要断的,别等拖到断不了的时候。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当时也真的真的很生气。”我顿了顿,脸上化出一个很淡的微笑,“我从来没生过那么大的气,现在想想,也许是因爱成恨吧。我也没劝自己冷静,只想任着性子来。凤天宗的教义没错,一旦失去冷静,人就会做出后悔的事情。”我回过头,看向沈梦,“你现在听不进我说的话,不过我还是想劝你,能退的时候,还是退了吧,继续走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不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不值得。”没事的时候,凤天宗看着风平浪静,一旦起争端,看谁逃得过。 沈梦眼中的神色梦幻般地变化着,他沉默着和我对视了一阵,忽而笑,“真精彩,差点又被你骗了,都说你演技最好,果不其然。没正经事的话,我看我还是走吧,免得听多了产生幻觉,以为自己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沈孟烶。”他站起来,晃一晃手里的文件,“如果你没后悔,这个我带走了。为了对得起六少宗主这几日来为我花的精力,我会去省城接手长捷,还有你给我的什么小楼超跑。什么时候你后悔了,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免得我把东西搞丢了不好还。”为了确保我听到了他说的话,他又向我确证,“我现在可以走了,对不对?”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已经这么绝情了,为什么我还是不能讨厌他?“我还有一个请求。”我说。 第 68 章 救驾 “说吧。”他很随意地回答。 “明早宗卿把你带走,还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我可以拥抱你一下作为告别吗?”我小心翼翼地征询。 “我可以拒绝吗?”他问。 我站起来,绕过横隔在我们之间的矮桌,走到他面前,他直视着我,没有回避。我伸手,勾住他的后脑,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深深地呼吸,“你可以,谢谢你没有拒绝,谢谢你让我记住你的气息。”然后我放开他,“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他眸光深沉地看我一眼,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我看着他消失在客厅外的走道上,听着他远去的脚步,甚至可以听到他进了东首第三个房间,关上了门,再无声息。 看来他很平静,今晚不会失眠。 沈梦,算你狠。 我坐下来,平息了一下情绪,打开凤天宗通道,向宗主发出面见请求。 是离开凤天宗的时候了。 我关掉客厅的灯,就着夜光,穿过寂静的前庭,回头望了一眼沈梦睡房的方向,转头离开庄园。 幽灵车在院门外停着。 我上车,对司机说,“去中京。” 车从东染出发,一直开着,好像没有尽头,足足一天两晚,清晨时分,抵达中京大学大门口。 我还没见到林翦璃,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真疯了,是不是?”宗卿不管中京大学大门口来往行人打量他的惊诧目光,硬把我塞进他的座驾,扬长而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宗卿沉着脸。 “嘿嘿,”我自嘲地笑,“被人甩了发飙呗,能干什么?你真为我着想,干嘛让我看到他,又不肯把人给我?是该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啊,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跟踪我了?” 他顿了顿,“是宗主让我在这里等你。他提醒过我,是我疏忽了,我不该让你和沈梦单独相处,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冲动。” “宗卿,告诉我,为什么要管我的事,少个对手,不是件好事吗?”我们又不是真的很熟。 “我对宗主的位置不感兴趣,我只有六个可以信任的兄弟。”他说,“已经少了一个老三了,你就不要再闹了。” 我们两个人很不体面地在车里对嚷,渲泄了情绪,我逐渐平静下来,就如沈梦不会相信我,我也无法相信宗卿,“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谢谢你的关心。”我收敛起情绪,口气平静地说,“要我留在凤天宗,可以,把沈梦给我。” 宗卿一口回绝,“我不会把一个只会害你的人交给你,你应该已经知道他 的态度。” “谁知道是不是你逼的。”我冷笑,“谈不拢就算了,不必白费力气劝我,放我走吧。” “想都别想。”他气过了头,“今天你不改主意,别想从这车里出去。” 他话音刚落,疾驶的车就猛地刹停了。 有两辆车一前一后横梗着拦住了宗卿座驾的去路。 有人从后面那辆车里走出来,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宗卿没理会。 我接起掌中机,扩音器里传出林翦璃行云流水一般的声音,此时此刻无比地扣人心弦,“听说宗少和六少起了争执,我来看看能不能劝架。” 宗卿没理他,一脸怒气地瞪着我。 “你看是让我进去呢?还是放六少出来呢?这么堵在交通要道上,很快要招交警来了。”林翦璃好心地提醒,一意要打动宗卿。林翦璃的车堵了两条车道,三道变成一道,不一会功夫,被堵住的车很快排起了换线超车的长队。 “放我下车吧。”我添把火。 宗卿打开车门。 我跨出车门。 宗卿的车挤开一条路,绝尘而去。 我站在林翦璃身边,看着宗卿座驾调头引起的骚乱。 这功夫,前面那辆车的司机也下了车,我一转头,吓一跳,车开这么野,居然是个文绉绉的小女生,她扫了我一眼,对林翦璃说,“班长,事情我给你办了,我,” 林翦璃打断她,“你的事,回头再说。” 她喔了一声,有些不甘心地走回车里,一脚油门,车子尖叫着,几乎离地而去。 这是不会开车,还是真的猛? “这是你新女友?”我故意寒碜他,脸长得挺水灵,身材超健美,比宗卿的暧昧女友耐看些,貌似也挺有内涵,不是花瓶。 “中大的学生,临时抓差。”他说完了,又补充解释,“今年中都高校赛车女子组冠军。” “这么牛?”我回头看看林翦璃,不是说临时抓差吗? “总不能在我的地盘让人把你给劫了。”他站在车流中回答我。什么时候中京成了他的地盘了?哦,比起省城来,京城应该更象他的地盘。 有人超过他停着的车经过我们身边,按着喇叭,探出头来嚷嚷,“喂,话聊够了没有?还不开走,挡着道,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 林翦璃回头看他一眼,不急不躁地说,“坏了,等拖。” 那人没脾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忍着没笑。 挡着这么多车闲聊天,确实很不人道,我推他一下,“走吧。” 车启动,离开,后面响起一串喇叭声。 林翦璃无动于衷,只管按正 常车速行进。 “你的超跑呢?”我问他,这只是一辆加固房车,设施齐全,性能优越,但不起眼。 “在学校,要低调。”他说,超过刚才那辆滴我们喇叭的车。 那人看到坏了车突然超过他,显然气不打一处来,左右换线,一路超上来。 我提醒林翦璃,“找麻烦的来了。” 林翦璃随意地看了一眼后视屏,按了报警键,发出地点,“汇普46879,不安全驾驶,换线不打灯,强行超车,麻烦过来查一下酒驾。” 我强忍着没笑,这人黑得太有格调了,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后面的车好不容易赶上来,打开车窗,刚竖起中指准备骂人,就被跟上来的警车叫停。 我在后视镜里看着那车逐渐变小,对那个恨得额头冒烟,只能踢自己车解气的车主深表同情,惹谁都可以,千万不要惹上林翦璃啊,分分钟整死你,还不用自己动手的。 “心情好些了?”林翦璃扫了我一眼,问。 我撇撇嘴。 “你没事得罪你家老大干嘛?不怕他火大了拿那个沈梦出气?”他提醒我。 “看他不顺眼。”我冷静下来,不管他什么用意,确实不该跟宗卿斗气。 “哼,”林翦璃轻笑一声我的言不由衷,“也就你会说这句话吧,我看你们几个少宗主里,就算他最正了。” 我想象着自己把鼻子翘上天以示鄙视。 “求人么,要有个求的样子,就你那个态度,谁会理你。”他继续说。 我把手臂撑在打开的车窗上,手背撑着头,一脸消沉,任窗外的风吹乱额前的碎发。 “为什么不和你家老大搞好关系,我看他好像真挺关心你的。”他又说。 “我不相信他。”我说。 “一起长大的不信,你倒是信我这个半道认识的,你这人还真是奇特。”他感叹。 我没接话,说来也是奇怪。 “这几天宗卿一直在中京。”他把车开回中京大学,泊在附近停车场。 “他在中京干嘛?”我随口问。 “给萧遂找神医。”他说。 我突然沉默,如果是真的,宗卿应该是个重情义的人。 “你给你家老四忽悠了。”林翦璃看了看我的脸色。 这个女人!我刚想开骂,突然又笑,是我自己蠢,为什么要怪老四,“可是明明有神医他不用,我看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你不信他,他何尝又信过我。”林翦璃看着车前窗外的风景,坐着没动。 “早课要迟到了,你这个做班长的不以身作则。”我看看时间。 “等你啊。”他说。 第 69 章 魅族 我没反应过来,“等我干嘛?” “你的入学手续早办好了,旷课旷到现在,不去省城,应该回来上课了吧?”他淡定地说,“班上有个学生老是不来,我这个做班长的很没面子。” 我又无语,凤天宗我不愿意回去,省城我又答应了沈梦不去打扰他,除了上学,我该去哪里? “或者你去夏澳找屺寒,落实你给他递字条的流言?”他没等到我回音,回头过来看着我,“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能不能把他掰了。” 我当场晕倒,这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铁杆兄弟啊? 我决定要走退位的事,除了林翦璃,沈梦,我没告诉过第三个人,宗卿这么快就知道,究竟是不是沈梦告诉他的?沈梦这么做,是为了向宗卿表忠心,还是希望把我留下来?我抬头看着中京大学高耸的门柱,突然生出一丝希望。 中大的校园比起至高来就只能用高大上三个字来形容,我这种类型的学生自然不会去上课,旷了课在图书馆埋头补过去两个月落下的课,补得废寝忘食,吃喝拉撒都交代给它,三天三夜,昏天黑地补完最后一页,我一摸下巴,超激动地对对首坐着的林翦璃嚷嚷,“快看,快看,我长胡子了。” 半夜三更的图书馆静得吓人,附近几个打瞌睡的学生都被我这一嗓子叫醒。 林翦璃抬头看我一眼,一脸无动于衷,“嚷什么嚷,你该去洗澡了。” 我看看一桌子的狼藉,木头木脑地站起来,一脸迷糊地答应了一句,“哦。”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林翦璃在后面叫我。 是啊,我该去哪里?这三天都在图书馆泡着,饿了啃夹心面包,困了就桌上趴一会,除了如厕就没起来过,还好这里开通宵,不然晚上被人赶出去就只能在大街上打地铺。 我转回身。 “桌子收拾干净。”林翦璃看看满桌的书和吃剩的面包渣。 我乖乖走回去,把借的书放回书架,买的书叠好,食物垃圾丢入垃圾桶,左右看看没纸巾,拉起袖管擦干净桌子。 没啥好收拾了,再看看坐着没动的林翦璃,行了吧? 他这才站起来,带我出门。 我抱着一摞书,眯着眼跟在后面 ,深秋的凉意袭来,我打了个哆嗦,人才清醒过来。放低手中的书,我把下巴搁在最顶上那本书上,盯着林翦璃的背影往前走。 哇咔咔,深山魅族,不见脸面,只见背影,专在深夜出现,诱惑不良少年,带到无人之处,合身扑倒,亮出利齿,吸尽鲜血,收了灵魂,悄然离去,留下不肯瞑目的艳尸一具,在明日的阳光下,化成灰烬。 校园大道上静悄悄,什么也没发生。 穿过整洁安静的宿舍楼道,推开深褐色的房门,插入房卡,一屋子柔和的灯光闪现在我眼前。 “你住宿?”我打量着房间,单人间,一张床在右手,一张沙发在左手,中间一张书桌对着窗,窗明几净。 “给你定的。”他说。 “哦。”我放下手中的书,找到浴室,洗漱,躺在浴缸里昏睡过去,隐约感觉有人在看我,睁开眼,只有一浴室的暖光,没有人,原来灯光也可以很温暖。 我从浴缸里爬出来,浴巾柔软清香,崭新的浴袍挂在熏衣橱里。我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林翦璃正坐在沙发上,没声没息。我睡意朦胧,倒在床上,躺了一阵,却没睡着,转头看,他坐在那里埋头在掌中机上打字。 “那个,”我说。 “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我。 我把想说的话收回去,问,“跟谁聊这么欢?”很少看见他抱着机子不放,鬼知道他是怎么秒回我的短信,是不是只是在我面前装样? “家里有事。”他说。 “哦。”我闭上眼,这一次睡了过去。 第二日的晨光透过窗棱把我唤醒,沙发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我无精打采地起床,学生证,饭卡,图书证,交通卡,整整齐齐排在掌中机的桌面上,还有班长大人的亲笔短信,“不来上课,记得请假。” “请假”,我发出两个字,倒回床上,临睡之前,想起不久前他让我剩口气回去上课的那条短信,貌似现在态度端正很多。 午餐时分,我着装整齐地坐在中大餐厅专心进餐,中大的学生餐真心讲究,品种多,营养充足,热量低,低糖少盐,新鲜,没有垃圾食品,关键是还味道可口,健康食品大都很难吃。我拿了份学刊 报纸边看边吃,第二口饭才送到嘴边,就被人打断,“你就是那个寂晋城,长捷的董事长?” 我抬头,眼前那学生仔一脸兴奋过度,脸上的青春痘都在发光发颤,“哈哈哈哈,你就是那个什么游戏形象代言,□□丝什么,哦哦,沙雕形象代表!” 我眼前一黑,什么时候我变成沙雕的代表形象了?那游戏叫逆袭,好不好?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你真是中大学生,”他看看我胸前的学生铭牌,“我还以为别人乱传的。介不介意我坐这里啊?”没等我回答,那人就准备在我对面坐下。 突然之间平和的气压毫无征兆地骤然升高。 我抬眼看看他身后,“要坐?先问过我的监护人吧。” 那人大概也感觉到压力,喘着大气转头一看,急忙提起沾了一半椅子的臀位给让位,“抱歉,抱歉,不知道这是给你留的。”说完,溜之大吉。 林翦璃端着盘子在我对面坐下。 我低声笑,“中大一霸林霸天。”转眼落在学刊上,继续吃饭。 这人还是跟在至高时一样,三丈之内生人勿进。 “今天穿这么正式。”林翦璃打量了我一眼,问。 “不是你给我选的衣服吗?”其实衣柜里更多休闲套装,只不过今天出门突然想穿正规一些,“还有啊,多亏了你,我现在变成沙雕形象代表了。”我翻过一页纸,看了看手指,“你们这里怎么还在用油墨印刷?” “复旧,有人喜欢弄一手油墨,说墨香,小心不要吃到。”林翦璃提醒我。 翻了整版都是中大学生关心的政经要闻和校园生活,没我关心的。我把报刊放下,拿湿纸巾擦手指,擦黑了整张纸,擦完又拿起掌中机,翻看省城新闻,算来沈梦回省城四天了,应该有大新闻爆出来了吧? “吃饭的时候吃饭。”林翦璃敲了一下我的饭盆。 我放下掌中机,“是,监护官大人。”吃了两口,手又不自觉伸向掌中机,省城政经头条,第一眼就看到沈梦的半身正装照,45度无瑕疵正面侧影,没有一丝笑容的表情和当日订婚照上别无二致,略带低垂的目光仿佛横扫天下,乍眼看到,我差点把额头嗑上去。 第 70 章 等待 “吃饭的时候吃饭。”林翦璃伸手过来,把掌中机翻转,倒扣在桌面上。 沈梦就是沈孟烶,沈梦不是沈孟烶,沈梦就是沈孟烶,沈梦不是沈孟烶。 我脑子里不停念叨,三下两口把盘子扒光,转手拿起掌中机,这下没啥好说的了吧? “长捷新任董事,联手沈氏集团,再创省城天下”,炸了锅的头条新闻底下,各种报道接踵而来,最大问题,沈梦是不是沈孟烶。多数派说沈梦就是沈孟烶,被人托得最高的报道,是说沈孟烶为了清隽澈和家中闹翻,不惜制造假死和家中断交,在省城隆重推出被包装过的清隽澈,也就是寂晋城,背后支持寂晋城出面,和自己的家族背水一战,赢得漂亮之后,又低调现身,以沈梦的身份,和家族和解。少数派说沈梦不是沈孟烶,有可能是沈阅遗留在外的私生子,沈孟烶死后,被寂晋城挖出来顶替沈孟烶。有心细如发者贴出两张对比照,说两人睁大眼睛时眼线弧度不同,看来不止我一人注意到了这细微差别。至于为什么这么像,有人大胆假设,沈梦和沈孟烶是双胞胎,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留在沈家门里,这里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因为大妈不会生!两娃都不是她的,当时就在沈阅外面的情人生养的双胞胎中抱养了一个。现在抱养的那个没了,就准备收养第二个,现在是试验过渡期,等公众默认沈梦就是沈孟烶时,就能认亲了。说得有凭有据,入情入理,连我都有点将信将疑。 为啥没人留意沈孟桦很久没露面了? 二房三房里的孩子一向都很低调,成年不见踪影都很正常。 问题关键是无论沈梦还是沈阅,对这问题都三缄其口,不做回答。 作为吃瓜群众一员,我对这问题的关心比别人更多了一层意思。 我翻看吃瓜要闻的时候,消息提醒不断闪现,花边新闻研究差不多了,顺手打开消息界面,发现大唐急着发了好几个消息,在问老板有没有换人,究竟是谁,“长捷换手了,消息是不是真的?”“怎么没回答?都上联营网了,还不能透露一下?”“你在不?”“大佬,别把兄弟就这样甩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新报道滚动到了头条,麦威单方面宣布会结束与长捷的合作,退出省城商战。 我抬头看林翦璃,“这是你的意思?”盟安和长捷没关系,省城的联营网还在林翦璃手里。这条报道滚动到头条,自然是林翦璃的授意,不可能是出自沈梦或者沈阅的手笔。 他抿了抿嘴,不屑开口。 也是,林翦璃怎么可能和沈梦合作。 沈梦一定会以为是我指使麦威这么做的。 不过如果和沈阅合作没经过夏普威的同意的话,沈梦自然也有这个拆伙的意向,麦威不提,沈 梦也会想办法提,终止合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这49%的股份,如果不放弃长捷的话,沈梦恐怕要花真金白银买过去。无论凤天宗还是麦威,都有足够理由让沈氏集团出这笔血。 如今的长捷,价值不菲,而沈氏却正是银根抽紧的时刻,沈阅出不出得起这笔钱绝对是个问题,无意之中,我给沈梦出了个难题。 “‘希望’你准备怎么处理?”我问他,大唐的公司取名希望,大概是借用了希望之星的名头。 “你要的话可以拿过来。”他用一种很不在意的口气地回答,好像要拿沈梦就会给一样。说完,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要拆伙可能会有很多细节要谈,你要不要作为麦威的代表去和沈梦谈?” 我听到这个提议就超激动,多好的借口啊,终于可以冠冕堂皇地和沈梦交缠不清了,“你算了吧,别逗我,真要是我去谈了,可能把麦威一起送给他了。” “哼,”他笑,“你真能蠢成这样我倒是也长了见识。”他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饭,又加了一句,“小池塘里的鱼,再大也吞不下这么大的饵。” 哼,这么看不起沈梦?人家只在省城坐大,只不过是懒得出门而已,并不是不会出门。 我懒得和他争辩,埋头在掌中机上给大唐回话,“你还记得‘男友’吗?那个号就是沈梦的”。 大唐的回音很快过来,“妈啊,你终于有消息了。记得记得,你和他,真的那个?” “他做你老板不好吗?”我问他。 “沈氏集团名声不太好”,大唐如实回答。 “你哪听来的?” “网上到处都是” “那能信吗?”我顿一顿,又发,“我的名声不是更坏?” “你啥样人我能不知道吗?那些喷子都是脑缺,你别跟弱智一般见识”,大唐拍胸脯打保票,好像他看着我长大一样。 为什么我在无关紧要的人眼里那么难能可贵,在至关紧要的人眼里就一堆渣渣?我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哦哦哦,留歌让我一定要谢谢你啊,她妹妹终于有救了!这么多年哪,要不是遇上你,她妹妹一辈子就这样躺床上了”。大唐又好像激动得无以言表。 “帮我办件事”,我打岔,这个谢我替他转给林翦璃。 “成,只要老板开口”,他一口答应,全忘了希望之星还在天上飞。 “把沈梦推上今年的中都十大排行榜,哪个榜都行”,我发话。只能在省城混?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要让他红遍中都。 “成”,他先夸海口,然后问我,“履历呢?” 我哪有沈梦的履历,“你看着写吧”。网上的事,只要看着象真就可以,谁会正经八百去查? “成,等我好消息”,他倒是比我还急。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用这张照片”,我把 机子里唯一一张沈孟烶的照片转给他。 没过一天,大唐就来找我炫耀,装潢精美的彩页,气质出众的偶像级证件照,那履历吹得没谁没谁的,总之是非常低调成功的少年企业家,注意了,不是青年企业家,简直是未成年神秘天才,具体看看除了长捷董事长没什么实质,但就是感觉神,不知哪个中小学托儿所名校毕业?那是因为人低调,人家可是自小接受一对一特殊教程的,还没上大学,已经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商业奇才,一出道就斗败老牌资本家。出身?还是那句老话,人家低调啊,高贵出生,就是不告诉你哪里的,免得你自卑。具体事迹倒是洋洋洒洒,长捷和沈氏商战,省城行会清算,还有赵富邦倒台的事都算他头上,貌似拯救省城的幕后大英雄。 推荐上中都十大偶像级少年企业家榜,还真没说,中都上下真没几个少年级人物能和这样的人设比拼的,就算那个真正数一数二的精英朝露总裁创业期也从大三才开始,真正冒头也是大学毕业以后的事了。象这样有才有貌,还未满二十的百亿级白手起家的人才,他不上头榜,也真没旁人了。 其实年满十八已经不能上那榜了,但不是没人知道沈梦是谁吗?谁又知道他是不是还没到18?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雾里看花,谁辨真假?把材料做成这样,这个游戏男还真有几把刷子,认识不少能人啊,有前途。 我给了他个大拇指。 “那我就这样推上去啦?”他有些不确定地向我确认。 我发了个疯狂点头的动图给他。这就是推青年企业家也能上啊,不过就是少年榜更保险而已。 大唐大概是动用了朝露的资源,一天之内就把沈梦推上参赛选手榜首,把占了一个月鳌头的头名玩家给压下去了一格,最惨就是排在第十位的小孩,出局了。离正式公榜就十来天了,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哪冒出来的天外飞仙?坑爹的,肯定是作弊了。联营网上顿时一场混乱,各路神仙出马,有去查证省城到底有没有这一号人物的,有去查证谁在后面刷选票的,有在网上骂大街的,当然少不了每秒见涨的粉丝一边比心一边疑惑沈梦是谁一边和人对骂的。 这粉碎堆里有多少是大唐拉来充数的,有多少是真的,到后来大唐自己也算不清了。 联营网上每秒翻滚,信息量大到我都跟不过来,不过这些混乱与我来说都是无声的,只要不看,也能和我无关。 我就默默地看着安静的掌中机,安静地等待。 一直寂静的掌中机终于炸了起来,清脆的警铃声把已经进入入定状态的我吓了一跳。 沈孟烶三个字在屏幕上亮起来,闪得我眼瞎。 死人给我打call了!!! 这次玩大了。 第 71 章 冲榜 我让沈孟烶的秘书把那只玩游戏的掌中机给沈梦了。 我有些心慌,定了定神才拿起掌中机。 “你到底在搞什么?!”沈梦直接就在机子那头炸了,怒气几乎冲破联营网,喷到我脸上。 我捂了捂发疼的耳朵,没发声,我能理解他的怒火从哪里来,被联营网上那帮疯子人肉搜索的恐怖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久前我自己还是受害者。 “你别告诉我冲榜的事不是你搞出来的。”他接着说。 “我,”我很想两腿一翘,很拽地对他说,是,你能拿我怎么样?但现实中,我没敢接话。 “你最好马上给我撤了。”嚷完这句话,他就把通话掐断了,没给我机会解释。 牛,是不是从一张照片上推算出我是幕后指使,小样的,一个不冷静出卖自己了不?你不是沈孟烶,怎么知道我有那张照片?而且应该是没给过别人吧? 撤不撤?就这么撤了,不是太没面子了? 我给大唐发短信,“‘男友’不乐意,撤了吧”。 “老板,你说啥是啥,我本人是没问题,不过我这可是动用了所有资源哪,要撤,总得给个好点的理由吧?不然以后办事难啦”,大唐给我这盘冷水浇得有点找不到北。 “你冲太快了,给人肉了,不撤要出人命,下次稳妥些,慢慢来”,这力使太大还不如没力。我还得指导他,人气要慢慢积累,象沈梦这样出了省城没啥名气的,冲榜先得在起眼但没争议的位置,上个11,12名什么的,让大家预热一下,等脸混熟了,开榜最后时刻翻上榜单,那才叫万无一失,喊冤的人没机会跳脚啊。直接上榜首,你以为那些上榜的都是良民?任人踩不发声的?还不狗急跳墙,到处咬? “抱歉抱歉,考虑不周,这就撤”,大唐意识到失误所在,作揖打恭,回头想办法去给撤。 “冲榜等明年吧,撤得好看点”,我提醒他。 撤榜时附了一份致歉书,大意是省城一众受了沈梦恩惠的粉丝无以为报,想出这一招让广大吃瓜群众认识到中都有这样做好事不留名的低调高富帅,因为冲榜未经本 人同意,在偶像要求下,沉痛地决定撤出今年晋榜比赛,但因为实至名归,希望偶像明年能接受大家的盛情谢意,勉为其难冲一次榜,目的不是为了出名,而是给大家做一个好榜样。文末向受到此次榜单更动冲击的各位参赛者表示歉意,希望能为各自的现粉们树立正面形象,立刻终止不必要的骚扰,而广大沈梦的真粉们,请继续接着粉。 冲榜事件圆满落幕,效果其佳。沈梦这名字冲上中都热搜榜首页,第一次在中都联营网上家喻户晓。 榜单撤下后,我遵守诺言,保持沉默,没有做出趁机邀功什么的低级骚扰行为。 要骚扰,一定要是大件事。 我还没来得及韬光养晦,林翦璃的催命符就来了,“后天中考,别再请假”,他通过中大官方通道给我发通牒。 我来了中大就没进过课堂,我给他回信,“失恋中,你还要我考试?!” “考满分,麦威的股份白送沈梦,赌不赌?”他闲闲发一句话回来。 “你说真的?”我萎靡的神经立马兴奋起来。 “你有抓到我骗你吗?”他又是这句话。 这话是有语病的,抓没抓到,和他有没有骗我没有直接关联,没抓到,只能说我蠢,不能说他没骗过我。上百亿的股份,说送就送,不太可能。 不过我赌了,反正即便他骗我我也不亏,“一言为定”! 后天考试?草泥马,又要我熬通宵。 我看了一下他发来的考试日程,得,这周都别睡了。一共六门课要中考,一天一门考六天,考完我就可以直接归西了。 结果头三门满分,第四第五门各错一道题,第六门因为太困直接在考堂里睡着了,考卷做了一半,差点没及格。 这些卷子本来都可以得满分的,我力使太足,边边角角地看书,没好好睡,脑子糊涂了。 赌输了。 我躺宿舍反省,掌中机又叫,我拿过来一看,沈梦的短信,“你又想干嘛?” 我没干啥啊?不正在床上躺着自责考试考砸了吗?这都招你惹你了,我给他回了个问号。这不算我骚扰他,是他先来骚扰我,总不能不回答,多 不礼貌。 “麦威的股份换‘希望’?”他不确定地问。 ‘希望’只是个百万级公司,发行‘逆袭’实际价值跃上千万,算一个亿已经足够夸大了,对换百亿的长捷,难怪他不信。 我愣了一愣,没想到林翦璃真兑现那个赌注了。送我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随便错过,我斟酌了一下,回了这么一段话,“长捷和希望对于我来说都是无价的,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和你共同拥有,但如果我持有长捷对于你来说是一个阻碍的话,我选择放弃。放弃长捷,希望就是我剩下的唯一念想,它记载着我和沈孟烶唯一一段亲密的时光。如果那段时光对于你来说是毫无意义的,那么你不应该反对以希望换长捷,以后我再无理由骚扰你。但愿你能不计前嫌,成全我这一次。” 话发出后,那头一直沉默。看不到他的神情,不知他的感受。 “上次冲榜的事,我真的没有恶意,已经在网上道歉了,一直想直接给你道歉,但又怕你觉得我在骚扰你,所以一直没敢说。”我接着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已经很克制了,不过就是真的忘不了。我想你可能一直在看我的笑话吧?今天算是我骚扰你了,抱歉。如果你怀疑我有阴谋,我取消提议,你说个可行方案,我努力照你说的办。你应该清楚麦威不是我说了算,能争取到这样脱钩,已经是我的极限,不过我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也不会关心。分了公司,以后就两清了,怕我阴魂不散,砸了那只掌中机,我就再也骚扰不到你了”,我任性地滔滔不绝。 “你回句话好不好?到底怎么样?就算我求你”,那头一直静默,我有些抓狂。 “我同意,尽快签约吧”,他发回一句话。 我死死地盯着那句话看了两分钟。 算了,服输吧,这么无情到了无义的地步,没啥好念想的。 可我就是不甘心,不死心。 我手指落在触屏上,一个字没打出来。 “那个夏普威签的字算不算数?到底谁做主当面签字吧,免得以后说不清”,他跟了一段话过来。 这是约我见面吗? 第 72 章 心疼 林翦璃是不可能出面的。 “好”,我就回了他一个字,做人要有底气,不能一味迁就。 我转手给林翦璃发信,“解约夏普威签字算数吗?沈梦答应了。” “你想去见他?”林翦璃很敏感地回话。 么,这问题我怎么回答,我不能有点隐私吗?再说我又不代表麦威,“那个,他不信我”。 “那是要我陪你过去?”他又问。 这么过分的话都问得出来,“麦威那里你交代得过去吗?”不管林翦璃和麦威什么关系,那么大一笔钱白扔出去,下面的人不敢说什么,其他董事没意见吗?家里交代得过去吗?那天在我宿舍埋头打字,怕是在疏通这事吧? 这话才发出去,林翦璃的呼叫就进来了,“怎么,担心我了?”他半真半假地问。 这人的声音啥时候开始这么软萌动听了,不是只会扎刺刀一样又冷又狠的吗?我手里本来好好地玩支笔被他这话问得差点掉地上,我清清嗓子,很无趣地问,“欠了你多少?直说吧。”要命有一条,其它没有。 “出来说吧,老闷屋里,不怕发霉?”他说完就断了线。 穿戴整齐出门。 考完放假一周,校园里冷冷清清,人都散了。 他在宿舍楼前的小湖前站着,背影剪在一池湖光中,冷粼粼地晃眼。 我站他边上,眺望远方,今天天气真好,有些凉,但很爽。 “和长捷的合约只是借用了麦威的名头,除了夏普威,没动他们任何物力人力,这事我说了算。”他很平淡地说。 啥,支持长捷商战那些真金白银都是你兜里掏出来的?妈妈啊,大财主,我真是太太太小看你了。难怪能说沈梦小鱼一条,有这资格。我把两膝盖都给你吧,就是不知够不够还啊?我用手遮着脸,叹了一大口气。 “这算我还你的,你不欠我什么,两清。”他接着说。 “嗯?”我转头看他,我啥时借他那么多金砖了?我怎么不知道?要不啥时我吸高了忘了?问题是我借他的金砖又是哪里来的? “害你被人砍了,差点没命。”他解释。 “那次不是你来救我的吗?”我还是没搞懂状况。 “我不去,也一样。”他不居功,他不过就是比冼安生叫来的人快了一步而已,我也就是头上少挨了一棍而已。 “哦。”我一脸恍然大悟,转头望湖。又两清,上次就是那样,开个战机就两清了。我的东西太值钱了。 还是这人脑子不好使,不会算账? 我在去省城的路上发了一阵呆,给林翦璃发了句话,“合作愉快”。心里替他的指腹为婚惋惜,这么玩下去,多大家产都能败光啊,等他找到那个指腹为婚,估计只能一起站湖边看风景,边浪漫边喝西北风垫饥了,难怪他不挑剔。 黑车送我到小白楼,小楼已经易主,看着熟悉的风景,等着主人开门,我身心恍惚。 大堂前厅,沈梦施施然走进来,在我面前坐下,一身入时的秋装,看不 到商标,“说吧,怎么签?” 我大老远赶来,起码先尽个地主之谊,给杯水喝吧?这么急着脱身,“我不是来谈解约,我不代表麦威。”我来签这个字才是玩笑,没人会认的。 “那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他往沙发背上靠,一脸随意。 “宗主不肯见,想托你让宗卿打个招呼。”我说。 他淡淡地冷笑,这个借口实在太牵强,“你不能直接跟他说?” “我不想跟他打交道。”这绝对是句实话,上次吵完架,我和宗卿又恢复到好似彼此都不存在的最高相处境界。 “我不在他线上了。”他倒没有趁机讽刺我,收起冷笑,回了一句。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沈梦,难道我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宗少向宗主提的,他说不愿意因为我和你起嫌隙,所以坚持不带我。”沈梦一脸你作的你满意了吧的神色。 原来如此,看来我真是错怪宗卿了。我吞了口口水润润嗓子,“我有个事没搞懂,想问问你。” 他一脸你是少宗主我能不回答式的忍耐。 “冲榜的事你不乐意,让你秘书交代一声就行,长捷解约有疑问,你也不必亲自发信来问,包括今天在内,你如果真不愿意见我,为什么事事亲历亲为?”我看着他的眼睛问,给我一个可信的答案,让我死了纠缠你的心。 “不需要明知故问吧?”他说了一句等于什么都没说的话。 这是啥意思,因为我少宗主的身份你没选择,还是因为你其实也想见我? 这么模棱两可,是啥意思? 我试探着问,“那么我能住这里吗?” “当然。”他说,没等我得意,他一盆冷水已经准备好,“你别误会,省城最近比较乱,宗主让我保证你的安全,我不住这里。” 得,我也没指望有啥好事,“那你住哪?”难道说回了沈家大宅?那跟宫殿一样的地方?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他坐坐舒服,继续打击报复,“我和秦家在讨论婚事的问题,过一会儿就要走,你还有事吗?” “什么?和秦浅泠?”这回我真给他震到了。 “不是你让我接手沈孟烶的资产吗?”他一脸讽刺,“不是秦浅泠,还让我新找一个?” 好,你胃口好,我能说什么? 我站起身,“那好,不打扰你。” “你去哪里?”他叫住我。 “与你无关。”我口气很冷。 “宗主交代的任务出了差错,你是存心不让我有好日子过,对吧?”他翘着腿坐着,不急不躁地问我。 “我的事,我自己会向宗主交代,不用你操心。”我说是这么说,腿却不争气地没动。 “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他站起身,“随你吧。不过就是百亿的钞票就这么打水漂了,你心不心疼。”说完,自己先走了。 是啊,我心不心疼? 他不是沈孟烶,沈孟烶会发脾气,但不会这么心狠。 我站在前厅,后悔把小楼给了沈梦,这里有太多值得纪念的回忆。我 走进主卧,里面干干净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我打开陈列柜,里面有一张裱装精良的房契,上面写着沈孟烶,寂晋城。我伸手,把它拿出来。这是一张早已作废的房契,被我保存着留作纪念。我拿着房契,关上柜门,走出主卧,给林翦璃发信,“现在启程回中京”。 “不急,我马上就到”,他回音过来。 我怔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 超跑的轰鸣声穿越令人窒息的寂静停在前院,前门被人推开,林翦璃一步跨入,对着发愣的我说,“我来了。” 此刻的我感觉好似孤苦伶仃的娃突然见到了亲人,恨不得张开嘴巴哇哇大哭,不过我只是呆呆地问了一句,“你来干嘛?” “看不顺眼。”他说,“就不信拿不下一个沈梦。” 我已经准备放弃了,你这算啥? “半途而废,不该是我合作伙伴的风格,一个人做不了的事,两个人来做,要退,也要等赢了再退。”他站在前厅正中,透过他的平光眼镜,超有型地鼓励我。 他说的那个意气风发,我感动得涕泪交加,不过就是这个任务之艰巨不是钱和权能解决的,我一个人撞得头破血流就算了,你也来掺一脚,如果还是搞不定沈梦,那个,那个,太没面子了吧? 说白了我不是怕自己丢面子,是怕你到时候下不了台,你说你现在那么高大上,无所不能的天神形象,值得来掺这浑水搞一身腥吗?唉,没失恋过的人就是这么幼稚,“你确定?不后悔?”我问他。 “不就是玩得幼稚一点么?”他眨眨眼,卸去一身锐气,看上去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纯良天真少年,“最坏不过还是现在这个结果呗。” 好吧,除了膝盖,额头也给你。 这一天以茶代酒,我喝得差点住进厕所。 晚上躺露台上,我开始问他正经问题,“你有什么可行方案。” “没。”他茶喝多了,有些醺,难得高气压几乎消减到无。 这家伙喝醉了会是什么样?我特好奇,“那你说得那么自信。” “我看你主意挺多,打算跟你取取经。”他突然笑,“那个冲榜,玩太溜了,被你打了脸还不能怪你。” “我托错人了。”我坦白,那榜单,该送林翦璃上啊,那些事迹,那种低调,明明是在说他么。 “免,免,我最怕被人围观。”他对天摆手,“要上你自己上吧。” 我侧过脸看他,随意地和他聊着天,睡意袭来,渐入梦乡,如果没有沈孟烶,没有指腹为婚,,, 长捷议事厅,我和夏普威一人坐一边,隔着大长桌,静等。 沈梦一脸沉静地走进议事厅,坐在我这一边,隔老远,白衬衫,黑套装,极简单的正装款式,偏偏最抢眼。 他的秘书尾随而进,在后面坐下,准备记笔录。长捷方律师也到场作陪。 我是签约原董事,沈梦是现董事,代表长捷来谈解约条款,签字解约。 夏普威是麦威代表。 我们还在等一个人。 第 73 章 谈判 十点准时,议事厅的大银屏亮起,麦威总公司的总裁法瑞尔出现在屏幕上。老人家四十出头,面容慈祥可爱,一点没有沈阅目中无人的傲慢,一上来就自我介绍,没有一点以为人人都应该知道他是谁的自以为是,报完家门,又抱歉说脱不开身,不能直接前来,解约的事全权委托在中都读书的外侄办理。 人一居星排行前三的跨国企业,和个小小的长捷解约,哪用得着全球总裁亲自出面,就算中都总部的总裁出面也已经是超卖面子的事情了,正常夏普威出面才算对等,这牌一打,沈梦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极其郑重,感觉眼前不是冠名权游戏,而是实打实的谈判。 他话说完,议事厅的大门就被人推开,林翦璃走了进来,给他开门的,是法瑞尔的行政秘书包瑞和公司律师海涵。 林翦璃一进场,气压立马就升高,他走到我对面坐下,包瑞在他身边坐下,准备笔录。 法瑞尔和林翦璃亲切交谈了两句就退场了。 不是只动用了夏普威吗?这法老头和包瑞外加海涵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假冒的?我在肚子里嘀咕。这可不是游戏里随便玩的。 法老头一走,夏普威就开口,“小林先生时间有限,希望我们在十五分钟内把事情解决。长捷当初来麦威寻求合作时,双方同意合作实际形式以长捷向麦威贷款的方式进行,而对外则称麦威持有长捷49%的股份,以换取麦威无条件贷款,支持长捷占领省城市场,在此合作状态下,麦威不参与长捷企业管理运营的决议,长捷原股东有完全决策权,麦威也不参与长捷盈利分红,在公司盈利第二年开始收取还款,还款进度可视长捷运营状态再行商议,在亏损年度可暂停还款。合作另有附加条件,长捷对省城商业市场的领导地位,必须建立在健康诚实守法透明的基础上,若有违背行为,一经确证,长捷将无条件交付公司49%控股权给麦威,麦威会启动控股权,对长捷实行监管,并享受控股股东所有权利。请双方再 次确认此项协议,无异议。” 双方秘书传阅合作协议,夏普威,我和沈梦各自在同意书上签字。 “目前长捷已取得省城商战主导地位,经双方协商同意,以贷款形式的合作已无存在必要,故双方同意今日在此举行解除合作仪式,代表方,长捷原董事兼总裁寂晋城,现任董事兼总裁沈梦,麦威中都省城分部总经理夏普威,监督人,林翦璃先生和在场双方律师。会议内容由双方特定指派人分别备忘,会后交换,以备查询。解约按原协议进行,长捷同意一次性支付在合作期内麦威在长捷投入的所有资金,金额总额由双方共同指定的吕方会计事务所审核无误,于此会议前双方已签字通过,审核书现已交付双方代表,此处不再重复。此外,鉴于长捷在打击省城犯罪方面的卓越贡献,麦威愿意放弃部分贷款的追讨权,转用于公益事业。具体偿付方案如下,麦威同意长捷用其购买的希望戏玩有限公司作为所有贷款的抵偿,抵押金额不足部分,长捷同意将每年纯利的百分之五作为省城基建、控制犯罪的无偿捐款交付省城政府,直到余额还清。解除合作协约书请双方代表过目,如无异议,请双方代表,在场公证人和见证人书面签字后协议即日生效。” 合同双方一早已经看过,就等签字,应沈梦要求,走这个正式仪式,长捷这边的一份我草草签过字,沈梦又审视了一遍才放心落笔,麦威那边一份夏普威也落了笔,就在双方秘书交换只有单方面签字的协议,以完成代表方签字的时刻,变故突发。 麦威的律师海涵突然伸手叫停。 他打开大银幕,直播了一条新闻,中京法院门口,各路记者正在争相报道赵富邦供出一长摞名单以换取减刑的突发新闻。记者们喋喋不休,兴奋莫名,但谁也说不出名单有多长,上面都有谁。 海涵关了直播,对在场众人说,“抱歉,我刚刚收到这份名单,出于案情保密需要,和个人隐私权,我不能向在座各位透露具体名单 ,但被举报人员牵连到合作协议中长捷不能涉及违法行业这一项规定,我不得不建议今日的签字暂停,等与本协议有关人员查证结果出来后再另行决定。” 我皱眉,怎么这么巧?长捷内部的人员被举报的可能性比较小,这应该是和长捷合作的沈氏那里有人被赵富邦供出来了,会是谁?沈阅吗? 沈梦听到海涵这句话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看我,一脸怀疑是我在后面搞鬼,我对他摊手,这事我也才听说,赵富邦要不要招供,什么时候招,我怎么会知道?他转头看向海涵,“请问你这话的意思是长捷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吗?” “我只能说不是长捷内部的问题,其余细节,恕我不能透露。”海涵答复。 我埋头在合同上签上我的名字,一边递给秘书继续下传,一边说,“合作协议只是规定长捷能做不能做,对长捷的合作方并没有约束能力,如果不是长捷本身的问题,我看没有暂停解约的理由。” 海涵态度强势,“寂先生这样的说法并非完全正确,合作协议是对长捷合作方没有约束能力,但根据协议,如果是合作方被控违法,长捷必须暂停与该合作方的合作项目,如果合作方被证实违法,长捷则必须立即取消此类合作。另外,如果是长捷员工的家属或者未来家属参与违法活动,该员工也应做出相应处理,并不是一句与本人无关就可以推卸责任。” 我无言以对,转头看着迄今一言未发的林翦璃,“小林先生,你是麦威全权代表,这事你发个话吧。我已与长捷无关,希望能尽快将解约事宜处理完毕。” 林翦璃这才张开金口,“这事有两个解决方法,鉴于在寂先生领导长捷期间长捷的表现,麦威对寂先生投信任票,如果寂先生同意回董事局监控长捷并对长捷的行为负责的话,解约仪式照旧。还有一个方案,现任董事兼总裁林先生同意立即取消与被控合作方的合作协议,当然也包括潜在家属,那么解约仪式也可以进行。” 哦咔,这绝的。 第 74 章 邀请 “否则麦威会暂时启动监控权,直到对被指控人的调查结果被法院或者警方确认。”海涵补充了一句。 我转头看了一眼沈梦,“请暂且不要解散会议,我和沈先生需要单独商议,再给予答复。” 沈梦起身随我走出议事大厅。 没等他开口,我就先说了,“我已经退出长捷,不会再回董事局,至于要不要和合作方解约,这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会参与讨论,要我签的字我都已经签了,我会提出退席,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和麦威讨论决定吧。” 沈梦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觉得我可以做麦威的主是你的事,与事实无关,反正我人在这里和不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我不想再呆下去了。”我继续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说完我就准备推门回议事厅。 “真这么急着走?”沈梦开口问。 “是。”我背对着他,冷冷地回答,“反正你也不在乎长捷,反手卖给麦威,拿了钱远走高飞,大家清净。我就当买了个教训,也可以死心了。” “‘希望’也不要了?”他继续问。 “我在乎的是‘希望’里的人,不是它的盈利。”如果需要,我可以带走大唐和他的弟兄重组公司。 “软的不行来硬的,这是准备逼死我。”他说。 “不是,是心累不想再继续了,我承认我妒忌,不想看到你和秦浅泠纠缠不清。信不信随你,我会努力忘记过去,不会再来参与任何与你,与沈氏有关的事情,至于你是不是要逼死你自己,从此与我无关。”我扶上议事厅厚重的大门,“对不起,以前是我打扰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回董事局吧。”他轻飘飘地说。 我转头看他。 “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他的轻笑带着讽刺。 我死死地瞪着他看了一阵,没再跟他废话,推门进了议事厅。 过了一阵,沈梦才进来,原位坐下。 “我和沈先生商议过了,鉴于我已退出长捷,回董事局监管不是可选项目,谢谢麦威对我的信任,我也相信沈先生会妥善经营长捷,不会做出违法的行为。鉴于我参与此会的职责都已完成,诸位没有意见的话,我宣布退出会议。沈先生是长捷全权代表,作为长捷的原董事,我人道支持他的决定。谢谢。”我说。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夏普威看了看时间,“抱歉,十五分钟已到,小林先生也要离席,接下来的会议我作为麦威全权代表参与,由包瑞先生作为见证人签字 。” 我和林翦璃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离开大楼,分别上了各自的车,一前一后离开长捷,林翦璃的呼叫过来,“去哪里?” 我嘲笑他,“你不是忙得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吗?” “在那种人身上花一秒钟都是浪费。”他说。 呃,那你还要我不放弃?“你说去哪里吧。”我很大气地让他决定。 “去东染吧。”他说。 嗯?你要去掘宗卿的老巢?“好。”我一口答应。 车开没一段路,沈梦的短信突然进来,“在哪里?” 嗯?找我?还是找我麻烦?“离开省城了”,我简单回了一句,心里在问,有事? “真不回来了?”他又问。 我没理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阴谋,不如不说。 “麦威解约协议已经签了,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了,你回来我有事要谈”,他继续发信。 是没听懂我的话,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已经说过不回去了,回去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我回了一句话,“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不就是秦浅泠嘛?婚约解除,你满不满意?今晚8点,林苑品冠。要不要证明你的诚意,随你。”他回话。 林苑品冠,就是那个大宫殿,他真是住回沈家大宅去了。 我静默了一秒,给林翦璃发信,“对不起,去不了东染,我要回省城”。 “我等你”,他秒回了三个字。 我一时怔愣,有些犹豫是该去东染,还是去省城。 沈梦态度突然转变,大概不会是因为想我了,釜底抽薪,沈氏的根基不保,他终于着急了。赵富邦要出卖同伴求生存一早就在意料之中,今天不过是借来试探一下沈梦的底线,不管是沈家全体清白,还是他对沈氏基业漠不关心,沈梦都可以选择强硬到底,继续对我不闻不问,如今他递来橄榄枝,又约我去沈家大宅,只能说明招供清单上有他关心的沈氏的人。 虽然计划第一步就生效,我却没什么兴奋感,耗这些心力去争取这样一个沈梦,真值得吗? 林翦璃的态度,我也有些吃不准,他如此支持我去追沈梦,单单是因为看不过眼同伴被人欺负吗?如果真是如此,他等我去东染干嘛?他该祝福我滞留在省城,和沈梦假装花好月圆直到沈梦拜倒在地求我留下不是吗? 车在大路上掉头,向省城飞驰。 8点整,我进入沈家大宅的前门,车行三分钟,抵达正宅的大门,管家拉开实木大门,将我引进前厅,圆形的前厅四周有很多门,通往这座宫殿 各处,此刻每扇门都紧闭着。巨型的吊灯从高耸的天顶垂下,照亮大厅中央,沈梦站在灯光下,一色水白色秋装,看着我走近,柔软的地毯吸去所有走动的声响,他带我离开前厅,推开一扇侧门,走入一间偏室。 沈阅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身后是一排书架。 沈梦示意我在桌前坐下,就从书架左边一扇门离开了偏室。 书架的右面也有一扇门,不知通往何处。 这栋宫楼到处都是门,扇扇紧闭。 几个月不见,沈阅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这近三个月的商战看来耗费了他很大心力,“后生可畏,我一直是小看你们了。”他感叹,“我老了,沈家的江山,是时候传给下一代了,我要管也管不了了。”他说这些话,苍凉的语气藏着无力,“儿辈们没经历过风雨,这一次也算是个教训,多谢你手下留情,烶儿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也算欣慰。算啦,没用的话不必多说,你叫的那声爸爸,如果是真心的话,我算收下了。这里也算你的家,爱去哪里去哪里吧。” 哇咔,不知为何,我象吞了只苍蝇。怪谁,怪我自己呗,那句爸爸确实是我叫的,当时一半为了沈孟烶,一半是想寒碜他。 沈孟烶已经不在了,我从来就没兴趣认他当爸爸。 看他失意苍老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打击他,毕竟他是沈孟烶的老爸,对别人怎么样不敢说,对沈孟烶还是挺尽责的,今天这只苍蝇我也只能愉快地吞下去了。 沈梦推开那扇门,走入偏室。室内光线很淡,他走在阴影中。 他是掐着时间点进来的?还是听着话音落地进来的? 那些门是不是方便背后偷听的?一人站一扇? 我越看他越不像沈孟烶,沈孟烶是璀璨的明光,视金钱为无物,绝不会在家族失势的时候借外力逼老爸交权。 我向沈阅请辞,恭敬礼貌,我不追打落水者。 追打落水狗这种掉身价的事,自然有别人会去做。 沈梦没有带我去参观大宫殿,直接带我出门,他一直没有说话,我在大门口站停,“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还要赶路。”他们家族内部的纷争,我不感兴趣。 他转回头,看了我一眼,“给你看样东西,看完再走也不迟。”他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只管自己走,扔下一句话,“会等你的人,一直会等你。” 我顿了顿神,没动身。会等我的人,我就不该让他久等。 沈孟烶的超跑在月色下,安静地流光。沈梦打开客座的门,无声地邀请。 第 75 章 结盟 我还是走了过去。 道理是道理,问题是如果有两个人以上同时在等的话,我也没分/身术啊?! 这不能怪我,形势比人强,大多数时候只能低头。 沈孟烶有没给我开过车门?貌似都是我自动补位,自以为是地就坐进去了吧? 车在夜的灯光中平滑地流动,仿若流水。 小白楼逐渐展现在眼前,林翦璃今晚会在哪里落脚?怀里的掌中机一直很安静,没有专门为他设置的提示,他去东染干嘛呢? 沈梦带我进了主卧,里面空空荡荡,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让我来瞅啥? 他指指陈列柜,那张过期的房契在射灯下刺眼地展现着。 本来我准备把它带走的,林翦璃一来,拿在手里不方便,我只能又把它放回去了。 让我看这干嘛,怀念沈孟烶? “你没留意日期,是不是?”他站在门口,问。 我愣了一愣,一行小字在我脑际闪过,那是我从中京回省城的日子,那张证是新办的,不是过期的那张。 我转头看他。 他站在暗光中,淡淡地笑,“要选哪间房,随你。” “你什么意思?”这巨大的落差让我一时回不过神来,是有人给他施了魔法,还是压力? “沈梦,沈孟烶,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花那么大代价让我做沈孟烶,我还不领情,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他说,语气平平。 “你不是找我回来谈检举名单的?”难道我猜错了他的动机? “你愿意帮吗?”他顺流而上。 “我,”一个不留意,被他扣住死门。 “没事,多谢你的推榜,现在为了和我交个朋友,愿意为我出钱出力的人多得是,我没求你帮忙的需要。”他轻快的语气分明带着嘲弄。 哇咔,为了和林翦璃堵口闲气,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他的现粉们不止在省城,已经遍布中都了。 一不留神,把对手给培养壮大了,我是不是该哭? 我环顾了一眼这间主房,推开了衣帽间的门,瞬间亮起灯把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一屋子没有商标的衣物。 人不如旧,衣不如新。 我已经把沈孟烶丢失了,上次要丢他衣物时那种不可抑制的悲伤突然涌上心头,我回手把门在我身后关上,隔断了阴影中的沈梦注视我的目光,额头抵着门框,站在明亮的衣帽间里,我静静地等那悲伤退走。 冷静下来后,我抬 手擦了擦眼角,错过的既然追不回,就应该放手,我拉开衣帽间的门,“对不起,我该走了。”说完,我就匆匆往外走。 经过房门时,沈梦一把拉住我,“回董事局的事,我给你三次机会,上午问过一次,还剩两次,你想清楚了回答我。错过了三次是不会有机会回头的。”然后他就放手,任我离开。 与他交错的瞬间染上他的气息,滞留在我耳鼻之间,挥之不去,那是阳光的香味,沈孟烶的气息。 我欲罢不能。 第二天下午,我在宗卿的小庄园里与林翦璃碰头,前晚在他身上神光一现的稚气消散在秋风中,只余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让人更加感伤深秋的萧瑟。 “我可能不回中大了。”我有些犹豫地跟他坦白,今天的东染天色阴沉,我对阳光着魔。 他看看我,“你让我这班长怎么服众?” 我不去上课,他不能服众,我很惭愧,抬不起头。 “本来我跟系里主任打过包票,说你不上课也可以拿满分,至少班上第一,结果你把一门课考砸了,你说我怎么向授课老师交代?”他又问我。 因为我,他上对不起教授,下对不起同班学生,我把头低到脚底,“那我去上课。” “你能死心,保证专心上课?”他又问。 “那你上我个通报批评,勒令我退学算了。”我抬起头来,理直气壮。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小爷我就这德性,你看着办吧。 “唉,年轻人不好好读书,一心谈什么恋爱,将来后悔来不及。”他端着宗卿的招牌清水,一本正经地摇头叹气。 我被他逗笑,“谢谢你。” “脑子烧坏真是没救,开除你还要谢我。”他一脸孺子不可救药的可惜。 宗卿一步踏进,表示同意,“还坏的不是一点点。” 这一屋子晃眼的男神啊,阴云密布的天空也必须要开晴了,我遮着眼抬头看着他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终于说句人话。”宗卿的气还是没消,从小到大,谁给他看过脸色? “有药可医,你也不必固执。”林翦璃立即调转枪头。 宗卿没有接话。 “顾欢歌的病情好转你应该已经目睹,金圣泰并非虚有其名,我们的提议,你考虑一下。”林翦璃接着说。 “直话直说,什么目的?”宗卿问的直接。 “宗主之位,和你结盟。”林翦璃一语惊人。 我都提出退出少宗主之位了, 把我叫来谈竞选宗主结盟,你这啥意思?又来黑我?? 中京大学,晴空万里,我偷偷从后门摸进课堂,坐在最后一排,阶梯教室非常敞亮,从上望下去,人稀稀落落。为了对得起班长大人亲自出面为我拉分的大恩大德,回校三天,天天准时进课堂,连这大部分人都旷的史学课我都来了。为了免得被人指着哈哈大笑这沙雕代表,我还得趁人不备,偷偷摸入。我憋着气偷偷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开始睡觉,要说睡觉,一定是上课时睡得最香,特别是午饭之后,中午刚对着林翦璃愉快地吃了一顿,撑到了,又走了一大圈累了,于是乎心情舒畅进入梦乡。史学教授略带沧桑和陈旧感的嗓音是最佳催眠曲,听得睡眠中的我露出会心的微笑。 掌中机震动了一下,我半睡半醒地摸出来看了一眼,是纪屺寒半夜不睡,发文来嘲笑我,“听说班长发功,你居然天天去上课,是真的吗?” “蒸得已经透了,我好惨”,我趴在桌上,睁一眼闭一眼地给他回信。谁来救我? 掌中机的提醒音突然之间响了起来,把阶梯教室里睡得正欢的学生们集体惊醒,要死不死的之前我怕错过沈梦的呼叫短信,把他的提醒音设成了一级警报,有睡迷糊的学生一激棱跳起来就往外跑,以为是火警。 正好下课铃也响了起来,解了我的围。 课就这么散了,史学课教授在一拥而散的学生后面喊,功课功课。我抄起桌上的书,从后门一路小跑溜走,不是我急着赶去校门口,主要是怕那些正在朝后门瞅的学生仔们清醒过来,弄明白我才是吵醒他们的罪魁祸首,追上来认人。 林翦璃害我不浅。 朝露做广告那阵,除了认识我的人,人人都觉着那不过是卡通形象,不是真人,“逆袭”一推出,风向就变了,但凡只要识字玩游戏的人一看到寂晋城三个字,就立马肾上腺激素冲高,兴奋莫名,准备把我直接逆袭给办了,让砍还是让睡,选一个吧。害我出门都得留意是不是有这样的傻雕呆在路边等偷袭。 喔挫,草泥马,我后知后觉,是不是该改名字了?还是把学生铭牌给摘了? “第二次机会,五分钟后校门口”,沈梦短信的口气又恢复沈孟烶那时的跩样,妈妈滴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吃他这一套,大概是小时候给宗主把脑子训坏了,服从命令听指挥。 第 76 章 机会 接近校门,我才慢下步伐,后面没人追,我跑那么快干嘛?没出校门,就看到门外那辆耀眼的超跑和靠在超跑前更耀眼的那个人,他穿着浅墨色的秋装,一副宽边墨镜遮着眼,我看不到他注视的焦点,只看到路人打量他的目光。沈梦就那样旁若无人地靠在车门上,停在车流边。这么大老远特地跑来接我去省城?我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可能是新认识了什么中京的粉丝,过来碰头,顺便逗我一下吧?这中大藏龙卧虎,有的是背景显赫的官二代,只要沈梦有心的话,不难钓到有能力为省城大佬们翻案的大鱼。 我走出校门,有些犹豫是穿过大路与他见面,还是随便转左转右,就当没看见。 沈梦取下遮阳的墨镜,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我身边没旁人,他看的就是我。 他浅浅地笑,一脸都是我知道你会来的自信,阳光灿烂。 我没得选,只能准备杀过车流,与他汇面。 就在这时,横道里突然杀出一个人来。 有个在街头播报路况的记者正好收摊,四下张望时大概是认出了除去墨镜的沈梦,职业病反射,立马窜到他面前,拦住搭讪,看那嘴型,分明是在问他是不是省城那个救苦救难的少年英雄。中京是中都的首都,这里人见多识广,自视极高,极少有在街上围观明星的事情发生,即便真感兴趣也就是当面一笑而过,背后指指戳戳,今天出了意外,因为这个不是影视明星,而是这个时代缺乏的扫黄除恶的民族英雄,作为中都的带头人,这种人物的出场是每个中京人必须广而告之,让众人围观景仰的事件。沈梦和他的超跑顿时陷入重围。 我一看这场景,心道,妈蛋,少年?你看不出他早成年了吗?这不是我有心逃避,是天意不让我靠近。 我转头朝右走。 这个方向选错了,因为是顺车流,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超跑的轰鸣声,和紧急刹车声,“上车。”沈梦在行车道上急刹车,把后面的车都逼停了,这德性怎么和班长差不多?我没得选择,只能上车。(男神行车规则一,紧急状态下违章停车抢人法则) 我能想象他是怎么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的,那次沈孟烶来接高考完毕的我,就是那样在接学生的家 长群里杀出去的。(男神行车规则二,堵车状态下无伤亡逼格开道法则) 谁都没有开口,沈梦就把车开上了回省城的路。 都怪我,害他没有接到网约粉丝。 我看着窗外的车流,这次是真的要旷课开除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可怜我还带着史学课本呢,我这次可是真心想做个好学生的。 明明有三次机会的,我怎么现在就服输了? 天近黄昏,我的肚子愉快地咕噜着,这是我见到沈孟烶的正常反应,沈梦把车停在一家看上去还像样的路边餐馆,我跟着他下了车,胃口特别地好,服务生送上菜单,我看看每个菜都可以点一个。我放下菜单,看看皱着眉的沈梦,沈孟烶就这德性,路边餐馆永远不会有对他胃口的菜色。为什么要接我回董事局,这种侨情的问题我就不问了,“话说清楚了,你要是和秦浅泠纠缠不清,我立马就走。”我开口打破沉默。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一嘴角的嘲笑,“知道。” “还有,和你的粉丝也不能纠缠不清。”我得寸进尺。 “哼哼,”这次他只是轻笑两声算做回答。 我很不争气地感觉身心愉悦,轻飘飘地没了骨头,点了一大堆菜。 他就坐在对面看着我吃,连水杯都没碰过。 我又吃撑了,而且忍不住嘴角自己要溢出来的笑意,边吃边偷偷地笑,像个傻子。 沈梦看着我的眼光里明显带着对弱智儿童的怜悯和忍耐。 这一路回省城夜风吹得我差点着凉,直到沈梦升起车顶,我才抱着双臂在暖洋洋的车里闭目入睡。 这真是我的第二次机会吗?林翦璃在墓园对我说的那句话掠过我的脑际,如果真的是,那么我是否能把握住呢?还是象沈孟烶遇到寂晋城一样,转眼就错失了? 回到省城已是次日中午,小楼外面巡视的保镖有些碍眼,幸好没人跟进屋里。开了一天一夜车的沈梦进门就丢下我去补觉,留下我一人在客厅里想着怎么向林翦璃交待我的旷课不归。 我这次真是被人绑架了的。 靠晚时分,等得实在无聊的我叩响了沈梦的卧室,“进来。”里面传来他睡意朦胧的声音,我推门就进去了。他闭眼躺着,还没完全醒,满屋子都是阳光的气息,他的气息,我忍不住走 到他床边,把脸凑在他和被子的接缝处,贪婪地呼吸。 他忍耐了一阵,见我不象会离开的样子,才开口问我,“这算是吸□□气,准备把我变成干尸?” 我抬头看他的脸,完全就是沈孟烶才睡醒时的样子,“起床吃饭了。”我叫他。 “出去等着。”他回答,闭着眼睛没看我。 我就靠在他房门口,听他起床,冲澡,穿衣,没落下任何细节。耳聪的优势,什么都逃不过我的听觉。 他拉门而出,侧眼看到我,没把我当回事,只管自己往前走。 我跟在他身后嗅了一嗅,一鼻子洗浴液的清香,再嗅嗅,还是老样子,洗这么干净干嘛,没劲。 突然之间惊觉,喔挫,什么时候变成一条狗了? 大概是刚睡醒没胃口的缘故,厨师送上桌的菜他没动筷子,一脸无趣地坐着。 “对着我难受干嘛拉我回来?”我也没动碗筷,不是有大把人送上门吗? “累。”他回了一个字,象是解释,又象是文不对题。 总不能是对着我累吧?我设想了千百种可能,没接话。 “想听真话?”他让厨师来换了盆汤,问我。 我点头。 “与其不知道你哪天会在后面出什么怪,还不如当面直接来。”他用汤勺慢条斯理地喝他的汤,“另外公司总要用人,用生不如用熟,对着你,还不算倒胃口。” 我不知该哭该笑,是我问了蠢问题,并且要听实话的。 “你真要害我,让宗少随便踩一脚就行,花那么大代价讨个好,多少是真心后悔,”大概是喝了热汤胃舒坦了,他开始说人话,“所以我决定给你反悔的机会,机会要不要是你的事,听了实话不乐意,你可以走。我说过给你三次机会,说话算话,这是第二次,今天走了,你还可以反悔一次。” 我沉着脸,坐着没动,意气用事并非我的风格,机会不是用来浪费的,如果要走,就是打算连第三次机会一起放弃。他的态度,重要也不重要,关键是我的底线在哪里?真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他,有林翦璃的配合,就是宗卿我也能逼他就范,但这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要对自己交代得过去。 我扒拉着盘里的开胃菜,有些食不知味。 “回董事局你要多少股份?”他见我没动,接着问。 第 77 章 主谋 我就是回来给你踩的,多少股份有什么意思,赏我一口饭,别让我饿死就行。 “那就还像以前那样,一人一半。”我没说话,他就自作主张了,“你那个班长不是只信你吗?有了公司股份,日后出了什么差错,都是你的责任。”他一脸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不公平。”我抗议,凭啥,起码一人一半责任吧,那么一大摊业务,谁能保证一点没错? “现在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他问。 呃,没错,问得太对了,没让保镖一拳打上来,已经够给我面子的了,这世上哪有公平两字,就看谁更放不下。 “不行,你总得给我点甜头吧?不然我没动力。”我伸长脖子,一脸三岁小娃讨糖吃的蠢萌无赖表情,跟他讨价还价,钓鱼还要鱼饵呢,就你这连钩子鱼线都没有的钓竿,就指望我追着你跑?关键是我要咬钩也没地方咬啊,要不我跃出水面,直接咬你身上? “哼,”他绷不住脸上的冷淡,侧过头喷了一声笑,再转回头,脸上的冷淡多了一丝无奈,“我已经答应你不和姓秦的有瓜葛,你还要怎么样?” “还有你的粉丝啊,我天天看你的官网涨粉。”我很不满地嘟囔,一下暴露了我还在暗中窥探他动向的暗箱操作。 “那个网点又不是我建的,我哪管得了。”他推卸责任。 别人是自己建的网点,就他是粉丝找不到他的官网,自发组织了一个,在里面上贴诉衷情。 “这事是你搞出来的,你自己解决。”他加了一句。 “哦切,神气。”我撇撇嘴角,“那以后我看到你的粉丝群就封杀,你不要怪我。” “你够闲,尽管封。”他毫不在意。 好吧,你牛。看在沈孟烶曾经迁就过我的面子上,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给林翦璃发短信,“我怎么又觉得他是沈孟桦呢?” 他回了个问号。 “沈孟烶没这么刻薄”,我写了一半,没发出去。这句话就这样发过去,难保林翦璃不会刺我一句,你这么了解沈孟桦?怎么知道就他阴损刻薄呢?说实话现在我连沈孟烶是 什么样的人都吃不透,甭说只打过几次照面的沈孟桦了,我这不过是爱屋及乌的偏见而已。 我把那行字擦了,回了一句,“没啥瞎说,睡了”。总是有事才找他,没事人影不见,实在不好,还不如有事没事都没人算了。我放下掌中机,决定不再骚扰林翦璃,让他安心做他的班长林霸天。 至于沈梦,人不轻狂枉少年,现在不犯傻,难不成等老了再人来疯?到那时才是真没人理,不如趁现在还有受了伤复原的资本,做个飞蛾扑把火吧,我就认定他是沈孟烶,死皮赖脸地上了。后悔追错人了,总好过后悔该追的人没追。 我就愉快地把自己交给枕头,憧憬着明天美好的时光,做黄粱美梦去了。 做傻子实在是个很容易的决定,我就只要愉快地起床吃饭,跟车上班,啥也不想就行。坐在沈梦开着的超跑里,不当自己又回到跟着沈孟烶混吃等死的年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有当我坐在办公桌前看材料时,才知人生苦短。“我们把夏普威请回来吧?”我按响对讲机,问沈梦,这一堆的业务,我一个人哪管得过来?请生不如请熟,反正他只是打工的。 “问过了,不来。”沈梦很干脆地回答我。 真的还是假的?你会去请夏普威?我嘀咕着按断对话。去请夏普威,不算挖墙角吧?反正前阵子他替长捷打工,也没见麦威在省城有什么闪失,再说班长又爱搭不搭不像把他当回事,他在麦威,大概就是个点炮的,不如来长捷发光发热,我可以去沙滩上躺着,吹冷风,等分红。我一边琢磨着一边拨打夏普威的呼叫,竟然没人接听,他在长捷那阵我找他不都是秒回的吗?难道说这人一走茶就凉了?我只能先找内部员工跟进项目进程,谁想各部门负责人起码有一半人不在,我问过人事部,才知道长捷和麦威刚拆伙,部门负责人和骨干就走了近一半,有请辞的,有请假的,剩下的一个当两人用,忙得跳脚,大有要一起跟着走人的迹象,人手不够用,要专人跟进的新项目又多,长捷内部业务堆积如山,几天功夫 就几近瘫痪。 这怕是沈梦急着叫我回来的真正原因吧? 这招釜底抽薪,绝了。难怪现在的人都不要公司股份了,那玩意分分钟可以归零,人—人才,人脉,才是最关键。这一时半会,叫我上哪找那么多立马能接手的人来? 我托着脑袋,苦笑,这是要逼死沈梦,还是逼死我? 我摸着掌中机,林翦璃是正等着我去求他吧?明知我是要和沈梦搞好关系,这家伙玩这一手,算是玩沈梦,还是玩我? 我还没按下求援键,沈梦就推门进来了。 我抬头看他。 “我们得分一下工。”他在我对面坐下,一脸正经,“你要负责对外,还是对内?” 我对他看着没说话,对内怎么样?对外怎么样?这么大个盘子,光杆司令再厉害也不行啊。你不是把我拉回来救场的吗?还装模作样讨论啥啊。 “人手我从集团内部调动,你不用担心,这几天就会到位,人到位后,暂停的项目必须立刻启动,加快进程,把这几天的滞后补上。对外,我们需要和监控机构和合作单位打交道,将项目进程滞后对公司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对内,我们要在保证品质的情况下赶工,所有关键步骤都需要严格掌控。我们必须在人员到岗之前把你我的职责和工作重点规划完毕。”他说得头头是道。 呃,强中自有强中手,原来他不需要我拉人,有种,我看好你,不过,“解约协议不是规定长捷不能和沈氏集团合作吗?从他们那里拉人不犯规吧?”我问。 “不还有一条只要你监管,麦威就不管的条件吗?”他轻松接招。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我笑,算计得好,这么聪明,被你用了也心甘情愿,“好吧,你主外,我主内。”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怪?他看了我一眼。 “不是我喜欢主内,我就喜欢看你在外面出风头。”我添了一句注解。 这个主内真不是人干的活,又脏又累没人表扬,工地、工厂、库房连轴跑,赶场子路上我没忍住给林翦璃发了个短信,“给你次洗白的机会,人是你指使夏普威带走的,还是他瞒着你干的?” 第 78 章 借口 他根本不屑洗白,回了我一句,“好的员工,做事不需要老板开口”,这意思我懂,就是夏普威猜着主子的意思,自己办的事。 这万一猜错了老板的意思呢?“让他回来赎罪,累死我了”,既然要我求他,那就顺一下他的意思吧,我撂下这句话就下工地指挥搬砖去了。 等我忙完,拍着一身的灰,摸出掌中机的时候,发现夏普威的错过来电,外加短信解释,一直忙开会,所以没接听。这是真有事,还是收到主子指示啦?这年头这么忠心的人难找,他是欠了林翦璃什么还是有啥不能为人道的隐情?我关了掌中机,继续赶下一个场子。 唉,好好的空壳转钱公司不做,做什么实业啊,纯粹就是找罪受。 我在装配车间听老师傅讲解流程的时候,还遇上沈梦一身光鲜地陪纪检组长来视察工作,他远远地把基层骨干叫过去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走了,别说打招呼,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怎么感觉就像一底层打工妹,暗恋公司霸道总裁呢?我甩甩头,继续研究高精咖啡机的装配过程。看我把核心技术都掌握了,怎么把长捷弄垮。我自我安慰了一下。 忙了一天,到家九点半,沈梦还没回。 我就一身是灰地倒在沙发里,给夏普威回短信,“明天有空出来见个面吗?”这人弄回来也是颗雷,哪天林翦璃看我不顺眼就该炸了,不过沈梦都把安大妈弄回来管人事了,我不安插个林翦璃的人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哎呀呀,看沈梦和林翦璃斗,那才叫精彩,这两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天下大乱,才对得起我这250的智商吧? 唉,为啥要搞得这么复杂,大家合作,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我挠挠头发,挠了一头的灰,望了望天,叹了口气,怎么沈梦还不回来? 到了11点,沈梦才一身酒气地回家。没等他开口,我先嚷嚷,“累死人了,有什么犒劳没?” 他冷冷地瞥我一眼,“自己的公司,你还要什么犒劳?” “啊呀,这不是人干的活,你股份收回去,给我发工资得了。”我就想抱怨,“你那些人什么时候上岗啊?” “已经开始了,不过是人不在长捷而已。”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怎么没人通知我?既然有人用了,为嘛你还在外面窜?“跟谁应酬去了?”我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不是借公司应酬的借口去见粉丝了吧? “想知道,明天换工,你自己去。”他明显不耐烦,自顾自回房洗漱去了。 我坐着无聊,想了想,进了他的房间,房门没锁,浴室门上锁了,显然是防着我不告而入,德性,我真想进,一把锁就有用了吗?我听了阵水声,走到露台口,这间屋在主卧对面,和我那间贴临 ,不知为何,谁都没选那间超大主卧。我望着沉沉夜景,靠在门框上,等沈梦出来。 他冲洗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扫了一眼靠着露台门的我,问,“有事?” 我转头看他,没出声,穿戴这么整齐,是防狼,还是要出门?我用鼻子嗅嗅,唉,怪了,今天他没用洗浴露,除了清水味,还有阳光的香味,这是啥意思?看着新浴过后新鲜水灵的沈梦,我又有些心猿意马。 “没事我要睡了。”他下逐客令。 “干嘛这么凶巴巴的?”都住一栋楼了,还怕再进一步?房里没开灯,我看他的目光大概有些象黑影中贪婪的狼,“我一个人睡害怕。”我慢吞吞地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让你那个班长给你来讲啊。”他拒绝的方式有些奇怪。 嗯?“你这算是吃醋吗?”我仔细辨别他的神色。 “我实在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他一脸的倦意,看不出其他意思。 我看他不像装的样子,只能离开,好心地顺手给他带上房门。 房门没锁,我要睡了,也可以是个邀请,要不要睡我边上?我怎么就意会出个逐客令来了呢?都怪那时的心理课没好好听讲,慢着,那科目里不还有心理暗示教程,都是怎么说了的?我靠门口站了一会,叹口气,出都出来了,省心回房去吧,别半夜三更自找没趣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沈梦的车已经不见了,这是赶着去上班呢?还是躲着我这个瘟神? 我梳洗完毕,坐下安心吃早餐,不一会,就有人来访。 夏普威走进早餐厅,好像还是林翦璃在时,他第一次来这里似的样子,除了衣服不一样,从头到脚的含蓄而干练,满脸写着‘能干’两字。我指指对面的椅子,“坐,要不要吃点早餐?” “谢谢。”他摇头,坐下,礼貌地拒绝。 不再持有那49%的股份,仅仅作为麦威分部总裁,他目前的身份倒是与我对等了,“来长捷干,有什么条件?”我开门见山地问。 虽然他看我的眼神从来就不像看林翦璃那么恭敬,但至少一直很礼貌谦逊,听了我这句话,突然之间就露出鄙视来,“长捷50%股份,给不给?” 我有些惊奇地抬头看他,这都叫得出口,“你不是只要工资,不要股份的吗?”长捷的股份一直在麦威名下,他拿的,不过是一份高薪。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有些不客气地回答我。 “哦--”,我拖长声音回答,自以为明白了,那时的长捷是个空架子,股份等于废纸,现在的长捷可是货真价实的实企,且前途无量。 “我是看不顺眼,小林先生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把他的心血就这么糟蹋了。”他看我误会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解释。 我放下刀 叉,“我看你是误会了。” 他看着我,等我解释。 “我和小林先生是合作关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长捷运作的每一步重要决定,我都是和他商议过,得到他同意的,包括这次的转手,并没有自作主张,不信,你可以直接去问他。小林先生并不想拖垮长捷,这一次你带人走,是猜错了他的意思了。如果你不信的话,也可以和他去核实。请你回来帮手虽然是我的提议,但我想没有他的授意,你不会来见我,对不对?”我用雪白的手巾抹干净嘴,很耐心地慢慢解释给他听。 他一脸质疑地看着我,那意思是即便我说的没错,那也是林翦璃被迫无奈迁就我的,并不见得是他的本意。 “这样说吧,不管是三个月前的长捷还是现在的长捷,根本就不在小林先生眼里,垮不垮对于他来说毫无影响,这个你同不同意?”我换一种他能接受的方式解释。 夏普威点头,“那当然。” “那么你就当长捷是小林先生给我的见面礼,博个以后合作愉快。麦威名下49%的股份,我替他看着,如果他觉得现在可以给你,你让他给我转句话,我马上就给你,你看怎么样?”我看着他,半真半假地问。 他没接话,照他的想法,林翦璃对我一片赤诚,阔绰地送我这个见面礼博我一笑是可能的,转他那些股份显然是不可能的。 “为了他的股份保值,或者送的这份礼物不至于掉价,你勉强过来帮我一阵,等项目上马,运作正常,你再回他那边,你看怎么样?”我开始游说。 他沉默不语。 “反正项目也不是拖了一两天了,你也不必今天就答复我,回去征询一下小林先生的意见,看他是希望长捷蓬勃发展,还是惨淡经营。”我貌似很大度地把决定权留给他。 “不用问了。”他答得不是很爽,“给你打工,可以,给那个沈梦,免了。” 哇咔,沈梦什么地方招惹你了?你家主子有指腹为婚,沈梦那边根本不甩我,他们两个不是情敌,好不好?我坐坐正,“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我和沈梦分工明确,我负责内部管理,他负责对外协调,你做我这一块,大事你做主,不必事事和我商议,和沈梦那边有什么冲突,你不必和他协调,直接交给我,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看着他沉呤,最后敲一锤定音,“沈氏集团能人挺多,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但长捷也是小林先生的心血,有你帮他看着,大家才放心,你说是不是。” 最后握手言欢,他立即走马上任,我可以撂摊子歇菜。 我给沈梦发短信,“人员都上马了,你别干那么累,今天早点回家”。今天他要是还晚回,那就是找借口不想见我了。 第 79 章 殷勤 我叫来厨子,“沈梦平时都爱吃什么?”有那精力耗在工地上,不如研究研究沈梦的口味,不老有恋爱专家说抓住一男人最好的办法是抓住他的胃吗? 我在小楼里折腾了一天沈梦也没给我回个音,我给秘书发短信,查到他的行程,在他赶晚饭饭局之前拦下了他,“酒驾危险,今晚的饭局不是非要你出面,你是让我作陪可以负责把你送回家,还是现在就跟我回去?” 他从善如流,选择开车跟我回家。 据说今晚的饭局是沈阅召集的,一帮老家伙参加,不知要密谋什么,沈梦当然不会让我跟去。 据说中央已经在部署揭发名单上人员的抓捕工作,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又不能放走一个坏人,都要暗中落实了,才下手,目前还在号召投案自首,争取坦白从宽,省城上层人人自危。不过我并不关心那些,该我做的已经做了,剩下就交给接手的人,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才能集中精力干好下一件事。 目前我要做好的事,就是拿下沈梦。 这件事目前看来可比拿下省城难多了。 我要的是一个对我极度不信任、超敏感、自我感觉超好的男神的心甘情愿。 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去摘那颗希望之星,虽然同样地希望渺茫,起码那颗星不会对我冷嘲热讽。 小楼楼前有绿竹叶铺设的路标,从超跑下车的地方,穿过小楼,一直通到后院,鲜花俗气了些,沈孟烶喜欢竹叶的苍翠和飘逸,我借它不折的生命力,所以用它来铺路,白光灯照耀下,新鲜摘下的竹叶益发地青翠欲滴,既如翠玉,又好似假叶一般。 后院亦重新修整装饰过,一张全身通透的餐桌被置于园圃中心,被隐在树荫中的射灯和烛光交织映射着,闪现着迷幻的光芒,星星点点的夜灯和烛火隐没在绿圃中,放眼望去,只见点点星光。后院随着秋凉而变红变黄的树叶在这些星光衬托下,美得有些不真实。花不知在何处,一朵都看不见,只有隐于耳鼻之间的淡淡花香。 我带着沈梦穿过这星光园圃,在宛若晶钻的餐桌两边面对面坐下。地热缓缓蒸腾,送上迷幻雾气,深秋的夜,不见凄冷悲凉,只余清凉仙境的浪漫。 沈梦一贯沉静无波的眼眸在这样的幻境中显得光幻迷离,光影只在四周,我和他都坐在暗影中,背光映衬的身影,迷幻完美得不真实。 身着白 色制服的男侍和黑色裙装的女侍端着餐盘,无声无息地穿越绿圃,轮番送上今晚的佳肴。餐盆上桌,光从餐桌玻璃中打出,从薄瓷的底部透出光来,照亮盘中佳肴。从开胃菜到餐后甜品,整整十二道,都是稀有佳肴,就是省城的高档店也不是每款都能吃到,譬如开胃神仙芯,那种野味不能人工养殖,一颗要长十年才抽一根能吃的花芯,几多运气才能在大山深处觅到一小撮可以足够塞牙缝的。譬如深海中的极其鲜美的碧游,那是要潜到几千米底下的深海才能抓捕到的海鲜,可能经年也遇不上,运气好捕到一群,都不敢全部上桌,要制成干货,当辅料用,加一点点调味,立马鲜到眉毛都掉下来。譬如特殊食材喂养一年的子鸡胸脯做成的正宗为君留,一盘小小六片,每片成色不同,入口化到心尖,这些子鸡很难养成才,正宗为君留是很难能觅到的食品,据说当年不能机械化饲养时,一年只有十个客人能吃上,为此争出人命,即便到了今日,因为培植的困难,普通人吃的都是色泽不到位的次品或者染了颜料的假冒品。 配菜的酒水也讲究,开胃菜配甜酒,主食生鲜配红酒,海味配白酒,甜品则配雪莲花汁。 一顿饭一小时,吃得过瘾但不杀瘾,虽然饱了,总觉得每样至少可以再来一份。 吃这些珍品不宜交谈,否则简直是对食材的不尊敬。 我和沈梦就沉默着吃完了这顿盛宴,几乎同时放下餐巾,我抬头看他,猜测着他的心情。 他的心情看上去不错,显然吃得很满意,即便是再挑剔的客人,也不能违心地对这桌盛宴说上什么不好来。“第一,谢谢你花这么多心思准备今天的晚宴,实话实说,我吃得非常满意。”他顿一顿,还没等我得意,又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第二,我必须负责任地把话说清楚,免得你浪费时间,我不喜欢被人追,我喜欢的人,我会花心思去追,我不喜欢的人,花越多心思讨我欢心,只会令我更讨厌。” 我一口冷气吞下肚,不死心地问他,“如果是你喜欢的人花心思讨你开心呢?”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对方主动。”他加重语气强调。 “清隽澈是意外?”我套他的话,当年可不是清隽澈主动追沈孟烶的? “沈孟烶已经死了。”他一句话把我堵死。 不让我主动, 你又不会主动,又陪我住一栋楼,这是啥意思?保持长期分租房客关系?我不需要房客。 “没事了吗?没事我要回房了。”他很礼貌地征询我的意见。 有事,怎么会没事,“你就不能陪我多坐一会?”脸皮要厚实,智力要底下,心志要坚强,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气跑了,我给自己打气。 “可以,你要坐多久?”他一脸正经地问我,“应酬是件很劳心的事,我需要休息。” 呃,这说的应酬是指公司,还是指我啊?貌似如果我真关心他的话,不应该影响他休息?“从明天起,我可以分担一半你的工作量。”我一脸诚恳。夏普威回长捷一天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哼。”他冷冷地笑,“行啊,明天的日程你让秘书重新安排吧。” 这是真高兴吧?人要傻,没心没肺,一切往好的地方想,一定要做一个名符其实的250,我一脸荣幸地伸出手,“能为你分忧,真是我的荣幸,握个手吧,合作愉快。” 他一脸惊奇地看着我,拒绝合作,“对不起,我手脏。” 踩吧,踩吧,我又不是没被人踩过,只要你高兴就好,“那好,不耽搁你休息了,明天见,”看他起身走,又殷勤地提醒他,“记得把手洗干净啊。”我可爱的娃。 然后就瘫在那里,头埋在手心里,我是鸵鸟,不想看的都看不见。 让我崩溃一会儿。 花园里静悄悄,没人来打扰。 坐了一阵,我也站起来离开,可惜了这良辰美景。 躺在黑暗中,我翻开沈孟烶那张照片和过往寥寥无几的对话,发了阵呆,回头又看了眼林翦璃的对话记录,给自己找个借口,是你说要坚持的,不是我真傻。 第二日天擦亮我就起来了,走出小楼,竟然看到沈梦坐在那辆超跑里没走,早餐桌上没看到他,还以为他早走了,这是在等我吗?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进他车里。他正埋头回话,没开车,也没理我。我很安静地等着。他抬头,好像才看到我,“我今天不去公司。” “啊,那你到哪里放我下来吧。”我急忙说。 “不顺路。”他很直接地拒绝。 “哦。”我尚且犹豫是该继续厚着脸皮蹭下去,还是乖乖下车不要自找没趣。 “我看你还是直接去公司吧,有人找了你三天了。”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高兴。 “是谁?”这么大早就在长捷等我了? 第 80 章 期待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他还不愿意说。 “那个,”卖什么关子?有话直说不行吗? “下车。”他看我还在磨叽,直接就下命令了,“我要迟到了。” 见谁啊?这么赶,真怕迟到你一直坐车里不开干嘛?我一肚子地不乐意,乖乖下了车,耽误你迟到,就是我的错了。看着他的开走,我给秘书发短信询问,“有人找我?” “您问的是哪一位?”秘书礼貌作答。 还有超过一个要找我吗?都谁啊?找砍的还是找睡的?“有个来了三天的”,我问。 “稍等,我去问一下前台”,过了一阵,回音过来,“是有一位,现在就在门厅,没有预约,被前台拦着。从7点开始今天您的日程都排满了,是要约到晚上10点以后吗?” 妈啊,不是说好和沈梦一人一半的吗?那应该是只有半天应酬,怎么日程还会这么满?难不成原本他有□□之术?一人跑两头?我看着秘书发过来的名字,有些犹豫,从情理上来说,这人我最好不见,从道义上来说,这人我不能不见,“我现在就过去,把早7点的预约转给沈董”。 “抱歉,沈董临时出差,他吩咐这几日的日程安排都转到您名下”。 哦咔,还有这操作,“他出去几天?” “三到五天,回程未定,您不知道吗?” 就几句话功夫,长捷的专车就到了门口,我打消了追问沈梦去处的念头,“我三十分钟内到公司,人替我留住,7点的预约请通知取消”。 “审计局的约临时取消不太好吧?”那头还不愿意。 我坐上车,“沈董临时出差,改日程难免,知会审计局改明早6点,或今晚10点以后,不满意,我请客赔罪”。什么大不了的约不能改?指示发出去,我又改了主意,为毛要我去应付审计局?公司不是应该有专人应付这类检查的吗?啥事都要最高管理层亲历亲为,要这么多部门负责人干嘛?“先别急着知会审计局,把今早的行程都交给夏总安排”。 我关了掌中机,捏眉心,这个冼安生,我该怎么安排?这事,我没法假手他人去完成。 长捷大厦楼顶天台,沈孟烶坠楼之处。 我推门而入,忽然而至的凛冽秋风吹了我个哆嗦。八十八层高楼,极目可俯瞰整座市容,楼顶设计独特,屋顶花园有泳池,休闲桌椅均是用原木、青石和水晶镶嵌而成,斑斓透彻地耀眼,特别适合接待 雅客,再次入驻长捷,这里已成我的禁地。今日突然让秘书把人安排在这里见面,不知沈梦用意何在?萧萧风声掩盖了我的声息,坐在石木水晶桌边的冼安生垂头想着心事,显然没有留意有人上了天台。我径直走到桌前,在阳光照不到的侧影处坐下,“你见过沈梦了?” 冼安生转头过来看我,淡茶色的眼眸掠过一丝讶异的光亮,好似头一次见我的样子,随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在前台正好撞上。” 今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我穿了件薄呢的正装,在风中发抖,冼安生穿了一件单衫,在阳光中发热。我摸出一支烟,点燃,抽一口缓口气,暖暖神,随手把烟盒扔在桌上,“你跟他说了?” 他看着我手的动作,一脸想过来帮我暖一下的神情,“我什么都没说。” 我扯了扯嘴角,现在不说不等于以后不说,“找我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明明有我掌中机的联络权限。 “给你发过很多短信,一直没等到你回音。”他的态度有些琢磨不定,不知道是失望怨恨,还是意料之中的平静。 “我一直在外面,找我有什么事?”我神情冷淡地看着桌面上那包烟,好像从没和他一起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并肩作战过。 “我不是因为私事找你。”他的语气透出些许不快和担忧。 我终于抬眼看他。 “听说长捷和沈氏妥协了?”他盯着我看。 沈梦在这里,你希望我怎么办?我把手搁桌上,任指间的烟燃成灰,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对他实话实说,“商战是结束了,行会的清查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的案子已经结了。”别把我想得太伟大了,“如果你关心的是你俱乐部弟兄们,与其耗时间在我这里,不如多花些心思去挖内幕,多去检查办蹲点,了解案情进展。” 他脸上的不快在我的注目下慢慢化解,转开眼睛避过我的目光,有些踌躇,没有接话。 “找我真没私事?”我追问他一句。 他低着头,继续沉默。 “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我欠身,好像要起身离开的样子。 他依旧没有出声,更没试图阻拦我。 “冼安生,你怕不怕死?”我坐了坐正,突然问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抬头看我,有些茫然。 “你那潜水俱乐部是全国性的,不只是省内的,对吧?”我继续我的话题。 他点了点头,还是没弄懂我到底要说什么。 “行会只是在省城以内,甚至不是省内,出了省城,别说势力,根本连个人气都没有,而且就实力而言,真打起来,一对一他们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你说你们这么大一个协会,怎么要受他们的气、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还要等着别人来解救你们?从道理上来说,怎么都说不通。”我慢慢把话题展开。 冼安生的神请逐渐开始严肃,精力集中地听我说话。 “我看道理有二,第一、你们人员分散,他们势力集中,就省城来看,你们的总人数远远不及他们,在省城内火拼,你们准输。第二、他们蠢,以为自己不会死,想到什么干什么,不计后果,真要打架,死了再说,你们聪明,顾虑很多,前因后果,做什么都三思后行,为了顾全大局,能忍则忍。”我掐灭了快要烧到手指的烟,“要说怕死,其实你不怕死,那晚上那些人明明是冲我来的,你可以拍拍衣服走人,没人会为难你,你却偏偏要留下来找死,如果我不是还算有些良心,没有自己溜走,你今天就没这机会坐这里和我聊天了。那些行会的人其实很怕死,看看打不过了,就准备溜了,根本不是真来博命的。你说你被一帮又怕死、又蠢、又打不过你的人逼得走投无路,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蠢?” 冼安生眼都不眨地看着我,一脸希望我继续往下说的期待。 “如果你只是希望俱乐部的人以后不会被行会欺负,不需要依赖别人,方法很简单,谁敢惹你们,来一个打一个,打死就打死,坐牢就坐牢,抱紧团,其他人不用管,只要是俱乐部的人被欺负,就跟他们死抠到底,不计后果,不惜代价。这世上的软柿子多得很,捏不了你可以去捏别人,行会要找货,到处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找你们,碰了几次钉子,知道你们的实力和决心,自然不会再来找麻烦。这个解决方案的最大弱点是需要牺牲几个人,那么谁来牺牲?像你们这样的聪明人一般都希望别人去牺牲,所以落到最后人人都变成被人捏的软柿子。” 冼安生露出一丝羞愧的表情。 “那么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或者你希望彻底清除行会势力,那就需要依靠更强大的势力,不怕牺牲,不惜代价,有实力和行会和行会背后势力正面硬刚的力量。”我开始切入正题。 冼安生眼中放出初见我时的光芒,好似仰望着希望之星。 第 81 章 失足 “检查办的工作目前还不会停,但是如果挖出的鱼太多,涉及到的利益大到中央有人需要三思的时候,会不会被叫停,那谁也说不准。这事牵连到沈氏,请不要希望我会推波助澜,我能保持中立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你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你需要的帮助。”我伸手,要来他的掌中机,在上面写了一个添加好友申请,然后交还给他,“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其余的,恕我有心无力。” 路我已经给他指明,往哪里走,要看他自己。 冼安生离开后,我拉开掌中机上凤天宗的秘密界面,给同一个人发了一个短消息,“如果省城有个叫冼安生的去找你,好好接待”。发出后我就关闭了通道,靠在椅背上望天。 冼安生手中的实力能好好利用,能量可观,假以时日,必能培养成我的夏普威,即便能力上还有待提高,忠心上绝对不能输。 老板打手都有了,就是缺个男朋友。 沈梦还没搞定。 头疼。 我拉开私信频道,给沈梦发添加好友请求。他平时不用沈孟烶的机子,除了公事频道,我联络不上他,而我要和他说的话,纯属私事。 在等回音期间,我跨过围栏走到天台边沿,往下面看了看,巨大的落差让人头晕目眩,恍惚间好似遥远的地面正在向我扑来,我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为测安全,围栏到大楼边缘还有将近三米的距离,围栏外围是留给检修人员和一心作死的人,在这里推人下楼,得小心被人一把拽着一起跌下去。我沿着边缘绕楼一周,回头又朝入口方向看了一看,这座大厦,最高八层楼是娱乐休闲场所,最高这层中间是一座豪华住房的二楼,从屋里出来才是天台,当晚沈孟烶其 实是睡屋里的,从屋子到天台有三个出口,那晚都有人把守,如果真有人推人的事件发生,那么可能会有这样几种可能: 假设所有保镖所述均属实(a), 再假设是在预谋的情况下(a.1), 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沈孟烨是在那个说人推人的保镖把守的出口处上的天台,这解释了为什么只有一个保镖看到他,那么他应该与这个保镖有串通,再假设他成功将沈孟烶推下楼,逃走时依旧没有被其他保镖看见,那么说不通的是为什么那个保镖不一口咬定沈孟烶是自杀,而要说沈孟烶推沈孟烨?这个假设显然不符合逻辑。这种情况基本可以被否定(a.1.1)。 第二种可能,沈孟烨不是从正常通道进入天台,而是从大楼边缘翻上天台,在与沈孟烶推搡过程中被那个保镖看到,那么坠楼和翻上天台必然都在那个保镖把守的那一边(a.1.2)。 再来看看前提是意外(a.2), 沈孟烨上天台必定是走正常途径,那么至少有两个保镖看到过他,一个是守八十七层楼进入住房一楼入口的保镖,另一个是守天台门的保镖,不可能只有一个保镖看到他,所以这种情况也可被排除。 那就是说在没有保镖说谎的情况下,只有预谋外加没有内奸这种假设说得通。 那么现在再来看看假设b,有保镖说了谎。 先假设所有保镖都说了谎(b.1),有人卖通所有保镖,一是预谋害死沈孟烶(b.1.1),二是预谋带走沈孟烶(b.1.2)。哪种可能性更大,很难说。 再假设说自杀的保镖说了谎,说人推人的保镖没说谎(b.2),那么就是说沈孟烶错手杀死了沈孟烨,但为什么只有一个保镖看到了沈孟烨 ,依然说不通,这个假设基本可排除。 最后假设说自杀的保镖没说谎,说人推人的保镖说了谎(b.3),那么天台上就只有沈孟烶,没有沈孟烨,要不是沈孟烶真摔下去了(b.3.1),要不是他自己溜走了(b.3.2,为啥这么做说不通),或者被老三之类的人秘密带走了(b.3.3)。 推理了半天,虽然排除了一些可能,结果依然是沈孟烶死了、沈孟烶没死两种可能,我很郁闷地走到天台边缘,往下看着,如果有人从边缘翻上天台,能从哪里上来,又不会被人看到呢? 一阵阵风吹过,我打了个趔趄,伸手想拉扶手,却抓了个空。 有人在我身后大声惊叫,“不要跳啊!” 我回头,看到正在翻围栏的夏普威,和正在远离的天空,该死的,一个没站稳,我从天台边缘摔下去了。 八十八层楼,等我摔到底,估计也是个面目全非了吧? 我对着一脸惊恐的夏普威露出一个临终微笑,沈孟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你见面了,就是不知道你在不在等我,还是已经喝了遗忘旧世的鲜美鸡汤,愉快地投胎去了。 这结局,估计谁都没想到吧? 望着远去的天,我四仰八叉地摔了个结实,短暂的没有感知的闷顿过后,四肢百骸的疼痛席卷周身,这一刻里除了鲜明的痛觉,意识里几乎已经接收不到其他信息。 夏普威跑太急,差一点跟着我一起摔了下来,定神一看,立马抄起了掌中机。 他身后,紧跟而来的,是沈梦的秘书。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涣散的意识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么一摔,可不可以去穿越?如果可以回到沈孟烶坠楼前的那一天,该有多好。不,还要更早,更早。 第 82 章 惊艳 如果不能穿越的话,这么摔死了,不是亏大了。 不过,这好像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闭上了眼睛,这该死的疼,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夏普威刚才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在我脑海里一掠而过。 我穿越不了,也死不了。 我摔楼下阳台上了,八十七楼绕着大楼造了一大圈阳台,要避过阳台直接跳楼底,只有两可能,一时被人抡圆了抛出去,二是起跑,助跳,嗖,象跳远运动员一样跳出去。 当然还有一条路,走大楼正面,没阳台的地方跳。 摔了这么一跤,我终于知道人是从哪摔下去的了。 八十七楼奢侈豪华,落差有正常两层那么多,这一跤摔得实成,旧伤新伤一起发作,躺着起不来,直接被救护车车医院去了。 躺病床上哼唧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沈梦的同意添加好友的回复,“这次换跳楼了?” 我咧着嘴笑,这跤摔得太值了。这一笑牵到伤口,我一边抽气,一边给他回信,“都是给夏普威吓的”。他那一声不叫,我估计还能站稳。 我摔下去的时候,看到的不止夏普威,还有紧跟而来沈梦的秘书,两人看我没摔死后,一起抓起掌中机,一个是叫救护车,另一个是给上级汇报情况。沈梦知道我入院,肯定不是夏普威报的讯。 沈梦随即又转发一张剪切过的图片,那是我今天入院检查全身扫描图左胸位放大图,透过肌理血脉,可以看到一条从前胸穿到后背的愈合刀痕,刀痕在进入表层肌肤处消失,“这个妆是怎么化的?”他在刀痕处画了个圈,问我,“也是天生的?” 我突然无语,天赫年间流传下来的遮瑕膏可以治愈表面伤痕,却无法治愈深入体内的伤口,这一道埋在我身体内的伤痕,外面看不到,却永远都不会消失。这是我坠入深渊却不能和人明说的代价。我的手指停在掌中机的界面上,突然失去了和沈梦对话的兴趣。 清隽澈走了,沈孟烶还会在吗? 我转手拉开凤天宗界面,没有林翦璃的消息,我坠楼,还有这张扫描图,沈梦都知道了,林翦璃不可能不知道,这么沉默,一句问话也没有,他会在想什么? “嘟”,掌中机发出一声尖利的提醒音,是沈梦的追问,“怎么不回答?心虚了?” 我翻出沈孟烶的那张近照,仔细地看着,心口胀痛,眼睛泛 花,昨日如梦,我这是在骗谁呢?骗沈梦?还是骗自己? 我关了掌中机,没回沈梦的问话,冷静太久,我累了,让我任性一次。 一觉睡醒,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或是又是一条沙雕。 一觉睡醒,却收到大唐的短信,“老板,你‘男友’过来视察,怎么你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哇咔,沈梦去鸿城看希望了?这事情闹大了。 希望戏玩名义上是长捷抵给麦威还贷款了,实际上是直属林翦璃的,而大唐还在叫我老板。沈梦一直怀疑麦威多少是由我控制的,而林翦璃是一点炮的,我借来充场面的。要是让他查到希望的实际拥有人,难保他不怀疑我和林翦璃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关键是我还不能解释。 林翦璃的身份,包括在凤天宗的头衔,沈梦并不知情。对于沈梦来说,凤天宗只有三个少宗主,宗卿,老三,还有我,至于为什么不是老大,老二,老三,而是老大,老三,老六,因为这是凤天宗特殊的排位,其他数字不好听。他信不信是一回事,起码他并不知道另外四个人的身份。当初我听说他申请从老三名下转到宗卿名下,想当然以为他了解凤天宗的接位制度,后来才知道他是从老三处听说宗卿,才申请调转的。 凤天宗自有自己一套运行模式,越是外围的人员,知情越少。 我不顾理会林翦璃目前的心理阴影面积,给他发短信询问,“‘希望’现在是在谁的名下?” “你和大唐”,他回了四个字。 抵债抵到我名下,好吧,不用解释了,这锅我背了。 “大唐集资回购了一半”,林翦璃先提供一半解释,“朝露提供贷款给你收购了另一半,”他继续提供另一半解释,“麦威拿的是真金白银”。 喔咔,我什么时候去跟朝露贷款了?你拿着我的身份到底办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一头黑线,“谁去还贷款?” “希望戏玩”,林翦璃秒回,“‘逆袭2’很快就要上市了”。 好吧,你都算计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用被收购公司做抵押贷款收购,然后用收购公司的盈利还贷,我研究了一下林翦璃这套流程,整个就是一借鸡生蛋、空手套白狼经典啊,无成本盈利,难怪你这么有钱。有钱人就是会玩,请再次收下我的膝盖。 我的郁闷一扫而空。 我心情 愉快地回到公司界面,一脸幸福地看着大唐的短信,“你‘男友’真帅,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 “你啥时过来视察啊?”大唐很不知足地重复他的老话。 过了一阵他又发短信,“他说要去看欢歌”。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顾留歌和顾欢歌形影不离,探望顾欢歌等于去看顾留歌。隔着联营网我都能感觉到大唐巨大的热情瞬间凉凉的脸部表情。 沈梦什么时候变成关心他人疾苦的热心人了?他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探视病人,大唐没有反驳理由,顾虑重重地给沈梦带路。 金圣泰医术高超,顾欢歌已有苏醒迹象,原本僵直的手脚对刺激开始有初步反应,令人鼓舞的进步。不知沈梦哪里收集来的医学知识,侃侃而谈病人长期卧床,肌肉萎缩,等待脑苏醒的时候不要忘了循序复健人体站立需要的肌肉,沈梦其实不过说了寥寥几句,却和金圣泰的交代不谋而合。大唐源源不断的汇报过程中,我都能感受到顾留歌眼中的惊艳在不断地放大,这种有才有貌的男神才是真正的美女杀手,有时候还男女通吃。 沈梦还貌似很闲,推着顾欢歌出去走了一圈,美其名曰晒下太阳,呼吸些新鲜空气。大唐给我发了一张沈梦和顾留歌在医院平地上一起漫步的背影,据说还是沈梦亲手把顾欢歌抱到轮椅上的。 然后把顾欢歌送回病房,亲自抱回床上,然后和顾留歌等亲切告白,哦不,亲切告别。 如果不是我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沈梦的这次去访,他的行为其实无可指责,全程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会引起人误解的话,就是高层领导下基层视察工作顺便关心一下基层老百姓的民生问题,停留的时间也不长。 问题关键是现在‘希望’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以前是他下属企业的时候不视察,现在啥也不是了又跑去关心,这是啥意思?视察‘希望’还不去说它,顾欢歌躺那儿那么长时间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一直不闻不问,突然之间关怀备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是实在闲得没事干了?还是故意挑衅? 和姓秦的不能有瓜葛,和他的粉丝也不能绞夹不清,但和我的粉丝如何如何他还真没承诺过什么。 沈梦,你行啊,我还真小看你了。 第 83 章 告白 我把沈梦和顾留歌一起散步的那张照片放大了仔细看,从后脑勺的朝向来看,两人的视线应该没有交集,都在往前看,总算顾留歌没给我掉链子。 我正琢磨着,机子上就跳出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署名顾留歌。 她和大唐一直保持着联络,从来没给我发过好友请求,只能说明我的联络方式不是大唐给她的,而是从沈梦那里拿到的。 我有些狐疑地选择了接受。 “寂董你好,今天终于拿到你的联络方式,听说你住院了,不打扰你吧?”短信随即跟进来。 “谢谢你委托你‘男友’沈先生过来探视我妹妹,你没大事吧?”我没回话,她那里继续不停地写。 “我没事”,我犹豫着回了三个字。 “那就好” “大唐一直没给我你的联络方式,害我一直不能跟你说谢谢,如今我妹妹终于有苏醒的希望了,我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她很热情地不停地给我发短信,刚开始话风还挺正常,慢慢就开始不对劲了。 “以前我妹妹这样子躺着,我也提不起兴趣来谈感情的问题,总觉得我要高高兴兴过日子就对不起她似的,现在终于没有这个顾虑了“ “你大概也知道很快我就支付不起我妹妹的医疗费了,沈先生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他会负责到底,我说句实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一直很欣赏沈先生这类有才气又体贴的男人,再说我也不能一直白拿他的钱,我打算和他表白,只是怕对不起你。你不要误会,我绝不是要争什么名分,单纯就是不想欠他太多情,,,” 有才气又体贴?是多金又滥交吧?我差点当场吐了,甩手把对话界面关了,算我帮错了人。你要表白尽管表白,千万不要假惺惺地希望我支持你。 我把刚刚接上好友的沈梦从私信频道上拉黑了,这事怪不得顾留歌,换成是我在她那样的环境中,也经不起沈梦这类人的近距离关怀,肯定是两眼冒星地死心塌地把自己卖了,被他玩残了还觉得 是自己活该。 我按铃叫来主治医生,要求出院,既然连我事先已经说明的底线都要踩上去,我没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天下秀木多得是,没必要吊死在不把我当回事的那棵上。 主治医生坚决不让我出院,我现在这个状况尚不稳定还在监察中,他怕我出去了随便走动伤口撕裂大出血再回来来不及救。 我坚持要出院,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大不了我直接去中京的医院住宿。 僵持过程中沈梦的呼叫从公司频道进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又发什么神经?”他先发制人。 对于他的明知故问我懒得解释,把顾留歌的短信截屏转发给他。 “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拉黑我是什么意思?”他一点都不觉有什么歉意。 “没事你去惹她干嘛?”你不去见她,她会发神经给我发这段话吗? “我哪里有惹她了?探视病人有问题吗?”他还理直气壮。 “‘希望’和你没关系,顾欢歌更跟你没关系,天下病人这么多,你去探视她干什么?”我问得更是理直气壮。 “‘希望’和你没关系?顾欢歌和你没关系?难道说我就不能关心一下你的生活,了解一下你的为人吗?”他反问,“你觉得和一个什么都保密、什么都不能过问的人能真心相处吗?” 我,我靠!?我一下子没话可说。 “随你的便,你要走你就走,我没做错什么,不会费心解释的。”他倒是气比我还大。 冷场好一阵,谁都没挂通话,谁都没开口。 这到底是谁错了? “那你就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免得我误会?”憋了半天,我冒了一句话。 “我说了怕你提前做手脚,看不到真相。”他倒是坦白,一点不担心我生气。 我只能继续沉默。 “算了,这么远说不清,你要是还惜命,等我回来再说吧。”他先妥协。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顺利成章地问他。 “本来还有事的,给你这么一闹没心思了,明天我就回来,你好 好待在医院里,别发神经了。”他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嗯。”貌似还是我错了,只能乖乖答应。 主治医生带着一脸你不听专家的话一定要逼我找能制住你的人才肯就范的悻悻然离开了病房,留我一人躺在病床上反省。 这怎么就变成我的错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叮”,林翦璃突然发了个问号过来。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打开对话界面,竟然看到沈梦和顾留歌那张背影照,仔细一看,还是我的机子上发过去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有这么手欠吗?上次把发给二班长的短信发错给他还情有可原,这次我根本没转发过这张照片啊?是我刚才给沈梦转发截屏时掌中机抽风了?还是我的机子被人黑了? 想到我的机子有可能被人黑了,我就起了一身冷汗,游戏玩太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给人种了豆?再回头想想顾留歌的那几句话,也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顾留歌的性格,就算她现在身上没负担了、性格跳脱了、思想解放了,变了个人了,做这种肉偿的事有必要跟我交代清楚吗?既然不要名分,就直接跟沈梦告白,偷偷摸摸过着呗,干嘛非要趁我住院的时候来恶心我?这是跟我有多大仇还是天大恨呢? 要查这个号究竟是不是顾留歌的不是难事,问题是我是不是要打草惊蛇?还是留着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我转手把那个号转给大唐,这只不是普通机子,安全性有特殊保障,能种豆,也难说不是凤天宗内部的人搞的鬼,要追根究底,可能找外人还可靠一些。 掌中机如果不安全,那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不过说起来如果真是有人暗中监视,应该不会转发那张照片自我暴露吧?还是我自己手欠的可能性高一些。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整个晚上都没好好睡。 第二天沈梦来探病的时候我一脸萎靡。 他空手过来,一句话没说,就站在床边沉着脸对着我看,也不知道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等着看我快点死的。 第 84 章 别了,沈孟烶(三)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清隽澈那样没脸没皮不要命地没底线的死皮赖脸,起码作为寂晋城的我不行,我先开口,“是不是我的存在让你很不自在?”照他所说,他去鸿城视察‘希望’,是为了了解我的为人,有朝一日可以和我真心相处。我不是该觉得感动才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很沮丧和悲哀?象我这样的身份处境,就不该奢望什么长情的相伴,哪怕只是短暂的真爱,也是幻想而已。 “是,”他很直接的承认,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这世界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要脸的人很多,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类人之中你绝对是个极品。我看了你这次入院全身检查的片子,除了胸口那一刀,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创伤简直是惊人,头骨处,胸腔处,每一处都可能是致命的,你是不是觉得在死亡边缘试探是件很刺激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凭你的智商每次都能计算精确地和死神擦肩而过?人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寂晋城,我问你,如果有一次算差了一小分,你真的死了,所有的算计又有什么意义?” “哼,”我牵了牵嘴角,突然觉得气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算计?你是不是认为我是故意摔这一跤博你同情?” “是。”他说。 “我明白了。”在他眼里我已经是这样不堪的一个人,说起来这还是我咎由自取,试图解释并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你还让我留在医院等你回来,是不忍心看到我死,还是觉得我就此死了不够你解恨?” “你真会死吗?”他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我只是怕你一会儿人没了,突然又死灰复燃。” 对了,他早就解释过,留我在他身边,只是方便他随时知道我的动向,免得我暗地里搞鬼,我再三问他同样的问题,都蠢到什么程度了?我牵着嘴角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养伤,医生让我出院之前我决不会离开,你放心回长捷吧,我不在,公司更需要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沈梦离开后,我拉铃叫来主治医生,“这几天 我会专心养病,不见任何人,请转告所有来探病的人,有事等我出院再说。”就暂时让沈梦以为我还是那个不要命不要脸也要赖上他的清隽澈吧。 我把掌中机关了,一心都放在配合治疗上。 五天后,我被准许出院。 我去快递公司,把五天没开的掌中机托运给林翦璃,附上字条,“寂晋城的时段已结束,请不要找我。” 然后我回小楼,确认沈梦不在才进入小楼,找到那张房契,一撕为二,带走了有我名字的那一半,把沈孟烶那一半留在原处,用最快的速度清除完小楼里所有我的物品后就离开了小楼,用现金买了辆千把块钱的破车上路,离开了省城。 我在沿途一家汽车旅馆的网吧里上网,用w571的代号上了一个叫水月山城的网站,在一个不起眼的链接上连着试了无数次才弹出的窗口上输入信息,“第23项任务已完成,申请新任务。”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我换上包裹里的衣服,根据任务指示,拿着包裹里的新身份购买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机票。 放下沈孟烶,也放过我自己,开始一段新的旅程,希望我能尽快走出那段阴影。离开凤天宗后,我在水月网站领了不少任务,最初只是为了混口吃饭的钱,每次都是完成任务就抽身而出,这还是第一次陷入角色中不能自拔。这个水月网站本身是个很普通的网站,就像省城官网一样,就是度假圣地水月山城的官网,但这个网站上有个奇怪的链接,平时点上去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是个设计错误,但不知在什么情况下,会弹出一个窗口,如果窗口弹出,基本是有求必应,大部分人都是走投无路上去求救的,说来我最初上这个网站时,也是求救,一个15岁从未在社会上混过的少年突然身无分文地出来混日子,没有背景,没有身份,没有家庭,也没熟人,除了讨饭,好像没什么其它生存的捷径,我一筹莫展地在一家餐馆吃霸王餐的时候听到临桌两人很小声地讨论着这个神秘的链接,我很不体面地顺走了他们的 钱包去网吧上了这个网站,从此就过上了做任务混饭吃的日子,如果不是遇到沈孟烶出了岔子,我在赵富邦落网时就该离开省城了。 我拿着新身份登上离开中都的飞机时,琢磨着这个链接后面若不是有什么超自然的神力控制着,就是有人一直监视着我的行动,这不能怪我疑神疑鬼,因为它好像能猜度着我的心思布置任务。从不知某个任务开始,虽然我依旧不停更换着身份和姓名,每一个新任务中我要去的地方或者是要见的人,都或多或少关联着我的上一个任务。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某种我还未参透的玄机,我拭目以待。 客航在云层中稳定前行,我拿出一只崭新的掌中机,打开,干干净净的界面上没有任何通讯记录,一切都处于待设置状态。我默默地看着触屏界面慢慢淡去,自己的倒影凸显清晰,什么联系人也没有输入。机窗外,黑夜已成白天,一片陌生的土地展现在眼前。 干燥的暖风席卷着满地的尘埃,从机场出发开了大半天的班车停在一个小镇车站上,就我一人下了车。班车很快就开走了。 这个小镇并非荒废,却出奇地安静,就车站上一盏街灯孤零零地站着,四周不再有其它街灯,更看不到一个人。 我提着一个小皮箱,穿着双排扣的老式竖领装,沿着黄昏安静的街道,朝小镇上唯一一片光源走去。在天彻底变黑之前,我走到了一家老宅子的大门口。看着这座宅邸,我有种穿越了的错觉,好似回到了中都战乱的年代,大门前有三道石阶,两侧伫立着两尊石麒麟,大门上方两头两只大灯笼映照着中间的大匾额,上书“清君”两字,转眼望去,大门两侧灰白色的院墙上挂着整排白底黑字的灯笼,光线隐隐绰绰地投射在路面上,比起只有月光照到的地方更显昏暗。 我走上石阶,拉起穿在狮鼻上大铁门环,扣响了大门。 不一会儿,沉重的大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线,门里有人探头出来,看到我,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啊呀,小少爷回来了,快去通报老夫人。” 第 85 章 老式浴桶 我看了看来开门的那个中年人,没作声。那人穿着绸缎的长衫,带着圆形的眼镜,一身陈旧气息,就差拖一根大油辫了。 门里有人应了一声,接着是一路小跑的声音,想来是进去通报给那个什么老夫人了。 那个中年人拉开大门,“快进来,快进来,这一走就快两年了,你是去哪里了?为了找你,老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虽说当初她是逼得狠了一些,那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么长时间呢?唉,不说了,不说了,回来了就好,快进来,快进来,一路辛苦了吧?我让人打水给你洗个尘,去见老夫人。你一定饿了吧,我让人去给你准备晚饭,等见过老夫人以后,,,” 他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一路引我往里走。 宅子里面灯火辉煌,和外面的灰败阴暗完全是两重天。 一到晚上,这小镇上所有的人,都在这院子里。 我目不斜视地跟着他往里走,看他的装束,应该就是这大宅院的何管家。一入这个宅院里,管事的就只有两个姓,清君或者何。大宅院非但在建筑风格上上是中都建国以前的格局,连里面的人事都如此。中都建国之前有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内乱,很多名门望族逃离中都,到其它国家落户,清君家族就是其中之一。这家宅子的女主人,也就是管家嘴里的老夫人就是那时候远渡重洋来到这个位于居星南半球的热带国家非古度,初到此地时老夫人还是个8岁的孩子,一晃就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我’已经是重孙一代了。老夫人今年85,身体硬朗,头脑清晰,除了眼睛不太好使,其它都不输普通中年人。 早生早育的好处,再坚持几年,老夫人就有机会抱重重孙了。 清君家族在这个封闭落后的国家得以保存中都早不流行的家长制度,家里大事小情掌权的人说了算,连同小辈的婚姻大事在内。 ‘我’这个重孙除了人生大事不能自主,也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合家上下的宝贝,从小衣食无忧,一生的道路都被安排妥当,象林翦璃一样,有一门娃娃亲,对方同是从中都迁来此处的另一门复姓望族司寇,非常之门当户对。 可惜这个重孙不按常理出牌,脾气超倔,非但有异装癖,还看上了未婚妻的哥哥,小小年纪就和老夫人对着干,闹得要死要活,闹到最后,也就是近两年前,就 突然失踪了。 老夫人悔不当初,差点哭瞎了眼睛,到处托人找这个重孙,发誓说,只要他回家,给清君一族留个种,就随便他怎么样。 有人把找人的帖子贴到了水月网站上,标价诱人。 老夫人的这个曾孙名字叫清君策,失踪的时间和清隽澈在省城街头出现的时间正好能衔接,这个任务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关键是长得那个象啊,除了身高有别,眉目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两年了人长开了,面相稍稍有些差别也解释得过去。 何管家把我带入一间题名“深院”的内院,三进的庭院,外院见客,中院食玩,内院卧房。内院正中主卧,两侧是佣人的卧房。清君策有六个贴身丫鬟,两个陪玩小厮,一个知客,一个陪读书童,兼带一个花匠。总算膳食是大院统一包的,内院不带厨房,不然还得配一个厨师,这排场也没谁了。我从正门走到内院的这功夫,洗澡水都打好了。我进门一看,无语。得,洗澡这还在用半人高的大木桶,爬进去还行,桶外面有小梯阶可以走上去,这爬出来不知道有什么诀窍,桶里面没有梯啊!难不成要撑高跳?还有更过分的,这里天热,太阳落山之后还能有个27、8度,要到深夜才会凉快,屋里明明可以装制冷器,老夫人不乐意外加供电紧张,还用冰桶降温,不过说起来可能这种自然降温法比较健康,不容易生空调病。 清君策要是个直男倒是艳福不浅,六个年轻丫鬟脸相虽然一般,胜在个个体态丰腴,就是那种好生养、老夫人喜欢的类型。据说如果谁能给清君家生个男娃,就可以晋升为妾。不过这六个也就丫头命了,清君策投错了男胎,恨不得自己长成那些丫鬟的样子,平时正眼看她们,也就是琢磨着如果自己穿上她们的衣服扭着丰臀走路该是个什么个风骚样子。 我穿着平角裤坐水桶里了,怎么坐怎么不舒服。这种深浴桶不考虑用户体验,要是个矮个子,洗个澡都能被淹死。 无怪乎家里养着丫鬟,清君家的男人还都乐意凑分子约上司寇家的一起去城里逛澡堂子,这根本就是糟蹋了有n多性感小姐姐侍候洗浴的香艳氛围。 好容易保持体面地爬出浴桶,换上老夫人喜欢的衣服,按着咕咕叫的肚子,跟着管家九曲十八弯地走到老夫人住的院子,才进院门就被一个富态的 老太婆一把抱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从头到脚摸了个遍,“哎呦,哎呦,真的是我的策儿啊,真是我的宝贝乖孙啊,啊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婆啊,一走走这么长,你可真狠心啊,我天天数日子,天天盼,可把你给盼回来了,这么多日子可把我的眼睛给哭瞎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老太婆人老中气旺,又是摸又是捶,没完没了地哭,没完没了地唠叨。 我站着没动,一声没吭。 何管家在一旁劝,“老夫人,这人不是回来了吗?不如进屋坐下慢慢说,小心别哭伤了身体。” 一旁有个中年美妇搀扶着老夫人,也低声劝慰着,两人一人一边,好不容易把老夫人劝停下来。 前厅里的灯光刺眼,照得我好似无处遁形。我起手挡了挡灯光,何管家急忙解释,“老夫人眼睛不好使,特地关照灯要打得亮。” 老太婆得了劲,把我一把扯到跟前,踮起了脚尖,几乎贴着我的脸上下打量,“乖孙,让我好好看看,两年没见罗,长这么高了,在外面日子过得苦不苦?有没有想我这个老太婆?” 看我一直没开口,何管家在一旁急着给我递眼色。 我被她扯弯了身子,站得极度别扭,乖孙?从沙雕变成孙子,这是升级了还是降级了?不不,曾孙,比孙子还低一级,好吧,这是我自找的,自然只能受着。我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地开口,“老太太,我这不是回来了,你还问。” “唉唉,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老太婆就着一脸眼泪鼻涕开心地笑,“回来就好,以后可不准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都是一家人,什么事不能商量?都多大人了,还和我这个老太婆怄气,唉,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你再离家,回来怕是看不到我啰。” 一听这话,何管家和那美妇齐齐给我打眼色。 “呸呸呸,老太太你这是说什么呢,你老人家身体最硬朗,还要等抱曾曾曾孙,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钱还没到手,戏还是得演足,不能光顾着自己的心情,我一脸勉强地回答。 “是啊,是啊。”两人极力附和。 老太婆一听这话马上多云转晴,“我的乖孙最会说话了,这话我爱听。你和司寇家的赶紧定了日子圆房,好了了我这个心愿。” 第 86 章 隔音效果 得,一开口就把自己套进去了,还是闭嘴吧。我脸色一黑,没再接话。 “老夫人,你看策少爷才回来,晚饭还没吃,要不让他先去吃饭,填饱肚子养足精神,明天再来给您请安?清君家的嫁娶自来都是大件事,不能草率了,这个策少爷和盼姑娘结婚更是不一般啦,不能着急,不能着急,可得仔细安排。”何管家怕我们闹僵,干紧出来打圆场。 我跟着何管家离开,这场闹剧暂且告一段落。 更深人静,我躺在硬板床上发呆,热天蚊虫多,老房子不密封,都靠熏香驱虫,这也不知是什么秘方,还挺管用,不仅蚊虫没有,人都熏得昏昏然。虽然我在冒充着别人的身份扮演着别人的角色,但这大宅子里住着的人更给我一种不真实感,都啥年代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陪着一个有钱老太,每日从早到晚兢兢业业地上演人生大戏。更可怕的是,一旦入了这个宅子,就相当于签了生死契约,没有老太太的同意,谁也不能随意离开。除了从小出生在这里的人,那些外来人口,最初是冲着钱或者吃口安稳饭来的,一旦入了门,才发现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只能扮演着脚本规定的角色,渐渐地习惯成自然,变成剧本里的一员,甘心情愿地帮着掌控大宅子的人拖更多不知情的人入水。 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脑子非常清楚,仅仅有钱并不牢靠,必须有着对等的势力才能坐稳江山,这个道理她刚开始并不懂,是被残酷的生活逐渐教会的。最初清君一族带着金银财宝逃到这个贫困的国家时,只是想逃避战乱,用钱来换一片可以落脚的土地,关起门来过与人无忧的平静生活。财不可外露,否则会引来灾祸,交给当地政府买土地的钱没有换来应得的土地,而是敲诈勒索,直至谋财害命,因此失去了双亲的她和比她才不过大了五岁的哥哥不得不操持起这个家,和一同逃来此处的司寇一族团结一心,以和当地非官方势 力联姻的方式与政府周旋,这才站稳脚跟,寻得一块立足之地。当年的她以一个大国千金小姐的身份14岁就下嫁给一个极有势力的当地土豪为妾,忍辱负重大半生,才换得晚年的独霸一方,如此艰辛才换来的家族权势,她是死都不会放弃的,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维持其稳固。 就像凤天宗有凤天宗的教义一样,这个小镇有自己的规矩,好好听话,按老太太满意的脚本过日子,那么你就可以平平安安过一生,否则就别想活着出去。 我就这么为了逃避当前不顾后果地一脚踏进来了。 老太太是一直努力地在找清君策,但她也许并没有意识到,她要找的并不是那个出生在这里、一直忤逆着她的那个清君策,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被她当成清君策继续演她的千秋大戏的好演员而已。如果我日后的表现令她满意,我可以衣食无忧地欺男霸女,为恶一方,她自会乐颠颠地替我擦屁股。如果哪天她又不满意了,她底下那帮看着与人无害的走卒们,自然会有办法再找一个清君策来,继续维持着这个王国的运作。 几乎没有隔音效果的墙那边透过来女人们的八卦声,毫无睡意的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这策少爷不早传着已经死了吗?尸体都验过埋了,怎么现在突然又回来了?想想可怪吓人的。” “咳,这宅子里,什么事不会发生,你就当他是真事,千万不要追根究底。” “可不是,老夫人不肯相信呗,一直闹得没法子,最后不是司寇家的想了这法子把事情摆平了?” “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跟和司寇家的那个晴少爷有什么私情?” “哦呦呦,我哪敢呦,当年这个清君策可没少为了那个司寇晴闹事,这大院里谁敢和晴少爷有私情,那不是找死吗?你可少说这种话,要是让老夫人听到了,你我都没好日子过。” “唉,真是糟蹋了。” “唉,你说这个策少爷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还会喜 欢那个司寇晴吗?要是还这样闹下去,不知会怎么收场。” “这也难说,你看他今天洗澡时那个目不斜视的样子,不像喜欢女人的样子,这年头,怪人多。” “唉,真是糟蹋了。”又是同一声叹息。 “这年头喜欢女人的男人个个猥琐,长像样些的,都喜欢男人,可苦了我们这些当女人的。” “唉,也说不定哦,难说不是他刚来,做做样子的,耐心些,等等看呢,说不定哪天就钻这屋里来了。” “瞧把你美的,还想升级当妾?” “哎呀,不是我贱啊,入了这个院子,除了这个清君策,我们还能有什么念想?还算幸运这人长得不错,要是遇到个疯的傻的,不也得忍着过?当初进来就是贪个安逸,谁想过这么多。到了现在也真不知道该指望个啥。” “哎,不要指望男人了,咱女人的事,自己解决,来,让姐姐来疼疼你。” “唔,” 这画风说变就变了。 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老房子四壁透风,本来隔音效果就不怎么滴,再加上我过人的听力,什么细节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啥也没落下,听那活干的熟练程度,绝对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来这主卧空了两年,这帮年轻娘们早习惯了隔屋没人,天天自己找乐子,完全没把我当回事啊?!我捂上被子也没用,忍无可忍,握起拳头猛敲了几下墙,你们这是欺负我不敢闯你们房间吗? 小爷我不是没工具、没体力收拾你们,不过是实在心情不好提不起劲来而已! 我靠! 这墙一敲,隔屋的声响顿时消失,一晚上连咳嗽都没再听到一声。 可惜我还是大睁两眼睡不着。 失眠这事是自己的问题,和别人无关。 沈梦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我摸出一片空白的掌中机,他现在就是真想找我也找不到了。 这里没有上网信号,我也不能上网去搜他的消息,走到这个野猫不拉巴巴的破地方,大家死心。 住上个十年八载,我就该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第 87 章 呼来喝去 第二日一早就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紧接着院子里的人都陆续起床了。老夫人喜欢早睡早起身体好,连带大院里所有人都不敢睡懒觉。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有人端着洗漱用具进门,放在架子上。 既然都知道我是个冒牌货,那就不用装了,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她低着头回答。 这名字俗的,夏莲,秋葵,冬菇,还剩两叫呼来喝去,这名字起得可够省心的。我不是很经心地问她,“原来屋里的人都去哪了?” 她听了我的问话却有些惊讶,抬头看了我一眼才回答,“老夫人责怪她们没侍候好少爷,说是都赶走了。”若我只是司寇家临时找来骗老太太的冒牌货,不该知道她们是新人才对,这些人可都是用了原班人马的名字,不是大院里的人,都不知道伺候清君策的丫头小厮们都已经换过一茬了。 我冷笑了一下,赶走大致是骗外人的,最大可能是老夫人气没处撒,把她们当成出气筒给随意处置了,“今儿个我会求老太太放你们走。”我对她说。进这大院,我自然是备好功课的,旁的不敢说,清君策身边的人我都摸过底,不然这脚本没法演。 她显然吓了一跳,扑嗵一声给我跪下了,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策少爷,是我们这几个嘴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求您多担待,要打要罚怎么伺候我们都认,可千万不要告诉老夫人,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别怕,我不是要害你,以前是我没考虑周到,连累了屋里的人,以后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了,我会求老太太给你们足够盘缠,出了这个镇子,能走多远走多远,免得再被我连累了。”我安慰她。好似浑不知道她认定我是个冒牌货。 她显然不确定我的用意,怕我只是试探她,又有些犹豫万一我真心放她走,坚决拒绝地话放弃了一个逃出生天的好机会,斟酌了半天才回答,“我们都是老夫人要来伺候少爷的,一切都听老太太的。策少爷的意思如果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们一定照着办,如果不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们怎么都不敢听的,您多体谅担待。” “不用多说,我明白。”我挥挥手 ,让她走。 她想说话,又没敢说,迟迟疑疑地退出去了。 不管我是真是假,只要老夫人肯认我,得罪了我也就是得罪了她,春桃这一回去估计该继续自己掌自己的嘴,后悔昨晚说话没忌讳,虽然我没想着吓她,但如此一来能让她们晚上少出声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洗漱完毕,我就被何管家带着去陪老夫人吃早餐了。 能陪老夫人吃饭在这大院里算得上是最高荣誉了,照何管家的说法,我还得屁颠屁颠地陪笑脸。试想如今的中都哪家做曾奶奶的能有这么大的曾孙肯早起陪吃早饭,那绝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准是要给曾孙们发红包倒贴着陪笑脸,然后再笑裂了嘴跟邻居们好好炫耀,赶潮一些还能发发朋友圈。哪轮到小辈们陪笑脸的? 我进屋请过早安就一声不响地坐下。昨晚上那个美妇也在,按何管家的说法,她是清君策的小姑奶奶清君安美,爷爷一辈上的么女,早些年一直在外留洋读书,返家后不知为何一直未嫁。老姑娘在这种家庭里是最不被待见的,一开始她也确实不得宠,不过她也不介意,从来不争不吵,只要吃顿饱饭,就安安静静自己院里呆着,与人无忧。清君策出柜之后,除了何管家老奸巨猾和稀泥两边不得罪,满大院人人跟风老夫人,劝的劝踩的踩,就清君安美一个力挺清君策,处处回护,当时老太太看到她特来气,觉得就是因为她的支持清君策才敢一直胡闹。清君策还在的时候,大院里人人都怂恿老夫人用高压手段收服清君策,就她一人劝老夫人怀柔,老夫人□□惯了,怎么会听她的,见到她就觉着烦,出事之后,老夫人那个悔,反过来又觉得人人都错了,就她一人是对的,想曾孙的时候就会招她去说会话,缓解一下情绪,都说这几年老夫人是靠清君安美的宽慰支撑下来的。这次我来,老夫人更是把所有人都赶走,只留她一人在陪,万事有个缓冲。 据说正因她清君安美的理解和支持,出走之前清君策和她关系最亲。 不知为何,我看她总有些别扭,明知该给她个笑脸,却由着性子冷着脸,只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没再看 她。 何管家到深院来接我,唠唠叨叨地提这清君安美过往对我的好,只有三个可能, a.这人就爱唠叨 b.怕清君策出走时间长得了健忘症 c.怕我这个冒牌货说错了话,在老夫人面前露陷 不说何管家大有可能心知肚明,就连那几个扮丫头的都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不可能她还真以为我是清君策吧?若她真是没私心,会来这里陪着我演戏?还不赶紧揭穿我?合着满大院就老夫人一个人蒙在鼓里。真是讽刺,这老夫人以为自己是主演,谁知道大家伙都在合着伙骗她。 有钱人的悲哀,周围就没几个真心的,都是看着钱的面上。 我情绪低落地埋头想自己的心事,老夫人却是兴高采烈,唠叨了一阵,终于提到正题,“你这一走,可是急坏了司寇家的,现在可好了,司寇盼这丫头的一颗心可以放下来了。昨日里已经让人给他们报信去了,过不阵司寇家会派人过来。一来好久没见,叙叙旧,二来也把盼丫头的事给说定了。你和自家兄弟谈不来,老太婆我也不勉强你,司寇那边的,你要是能收敛还是收敛些。老太婆我要个面子,你和盼丫头圆了房,其它事只要你们俩将就得了,不要传到我耳朵里,我就当啥也没发生过。” 我一直半死不活地低着头听,没接过话,听她提到司寇家有人会过来,我才醒了一醒神,古非度是个情况极其复杂的国度,本地人开放是真开放,只要不用承担后果不用摆上台面,私底下什么关系都可能发生,而外来族裔保守也真保守,清君和司寇这类的外来大家族还延续着男女授受不清这种规矩,特别是待嫁姑娘,清君策和司寇盼是不能随便会面的,没出事之前司寇盼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当哥哥的司寇晴在传话,清君策为了司寇晴闹得要死要活,司寇晴的态度却一直模棱两可,也不知是碍着压力不敢表明态度,还是出于某种原因故意吊着清君策的胃口。今天来的,会不会是这个当哥哥的司寇晴?我倒是有些小小期盼,能让清君家的小少爷死心塌地和老太君对着干的男人一定不会是个普通人物,我突然想看看他有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第 88 章 旧日□□ 想到这事,我连带想起今早答应春桃的事了,打叠起精神开口道,“老太太,我有个事要找你商量。” 老夫人神情有些紧张,“你尽管说,只要我这个老太婆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盼姑娘嫁过来,自然要带着房里的陪嫁丫头,我那院子里也住不了那么多人,这次我回中都,多少也知晓些以往的规矩,房里的丫头到了待嫁年龄,若不留了,体面些的东家都会给足嫁妆送出门,我们清君家也不缺这几个钱,不要落了人家话柄。我想请老夫人拨些钱给她们,安排她们个好去处。”我把要求提出来。 老夫人见我不是反对婚事,明显松了口气,“这些丫头们是不是招你生气了?” “哪有的事。”我连忙否认,“老太太留这些个姑娘在房里,原本是考虑纳妾,现在您也知道我不会收她们,有盼姑娘一个也就够了。人家好好的姑娘,搁我这里又耽搁她们又碍着我办事,把她们在外面安排好了,日后我出去玩也多些个落脚之处,免得走远了,害老太太担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也是仔细斟酌过了才开的口,这些道理老夫人应该爱听,果然她乐呵呵地说,“是这个理,我乖孙出门走这一趟,懂事了不少啊,这事你直接找何管家安排就是啦,我这个老太婆就不插一脚了。” 正唠着,何管家就进来了,“老夫人,司寇家的人已经过来了,您看,” 老夫人站起来,“我先和他说几句。”说完就出屋去了。 何管家紧跟在她身后。 留下我和那个清君安美面对面坐着。 屋里安静地令人窒息。 我清了清嗓子。 清君安美以为我要说话,抬头看着我。 我的注意力早就挪到了屋外,老夫人是去警告司寇家的还是去陪小心? “我听说了这些日子你在外面的遭遇。”清君安美说。 “啊?”我的注意力被她这句话带转回来,是吗?还有人编了整套故事?这里也没外人,说起这些个,是不是这个 清君安美还不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从小老太太都没让你出过远门,没想到你一跑就跑了那么远。”她继续说。 “你都听说什么了?是谁告诉你的?”我好奇心起。 “幸亏了司寇意,他一直在外面跑生意,有一日辗转看到一则旧新闻,才知道你竟然跑到中都去了。想想也是,我们本来就是那里出来的,现在虽然没人了,回去看看也应该。” 司寇意?我对司寇家知之甚少,除了和司寇晴、司寇盼走得近的,真还不知道这个司寇意又是哪路神仙。“他在哪里看到了什么新闻?”我问。 “说来也是奇怪,他看到的是近一年前的一则寻人启事,中都省城的沈家寻找一个叫清隽澈的人,名字和你名字发音一致,寻人启事上的那副画像和你几乎一模一样。”清君安美说。 我喉咙突然发紧,默然无语,那应该是沈孟烶寻找清隽澈的启事吧? “司寇意把那张启事带来给老太太看时,我们都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那个清隽澈大有可能就是你。”清君安美沉浸在回忆中,“你知道我们这里消息闭塞,要查点事不容易,不比现在的中都,什么事联营网上打几个字就搜到了。老太太等不及,怕你又出事,当天就让人赶去省城打听情况。” 我皱眉,清君家有人去了省城?那是不是和沈梦有过接触?如果这样,沈梦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下落了? “去了省城,才知道你竟然闹了那么大动静出来,到底是清君家里出来的,居然把省城翻了个底朝天,早先看你和老太太对着干,就觉得你能量挺大,果然是出了这个镇,没了约束更是不得了。不过巧也是不巧,才刚打听到你下落,你人又不见了,也不知道你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避开我们,还是真出啥事了,去的人回来了,却不敢和老太太说实话,只能说还没打听到你下落,谁知道这话还没说两天,你人就回来了。”清君安美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心 事,说着说着语气就激动起来,脸都微微地红了。 她起的话头成功地吸引了我所有注意力,我全神贯注看着她仔细听,却没听到重点,打断她问,“谁去了省城?” “说来你可能不信,那个司寇晴亲自去了省城,听说他为了你失踪一事还挺自责的,意思里当时如果没想着避嫌,能和你好好谈谈就不会出这档子事情了。虽然他嘴上没说过,我看他还是挺关心你的。”不知为何,清君安美替司寇晴说上了好话。 这可和我的听闻有些出入,我一脸冷笑,“我看是老太太怕我不肯回来,逼着他去的吧?” 被我挑穿,清君安美有些尴尬,“话是老太太发的,但你不是不知道司寇晴的脾气,他要是不愿意,老太太还能真逼他去?”她转眼打量了我一下,问,“说这样的话,你是真看上别人了?当初我听说了还不信。” 我没接话,换成失踪以前的清君策,听说司寇晴为了找他跑那么大老远,早就激动死了,哪会象现在一样只是坐着说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不是我管你闲事,只是老太太能容着你和司寇家的,要是个外人,她就不一定能容得下了,我是怕现在刚太平,到时候又闹一场祸。你自己想想清楚,你是真喜欢那个沈家的大少爷,还是把他当司寇晴的替代品了?我看那人又是有未婚妻,又总是跟你闹脾气,也不见得有多真心,怕就是玩玩的,这样做是害你,还不如象司寇晴那样别给你希望。”清君安美把话说重了。 我垂着头,心里一团乱,一方面司寇晴去趟省城,把情况打听得这么仔细,这是真以为我是清君策才去的,还是为了摸透我这冒牌货的底?我实在是被清君安美这些话搞糊涂了。另一方面既然她提到了沈家大少爷,那么司寇晴应该已经和沈梦接触过了,那沈梦一定已经知道清君策和司寇晴那段过往了,如今我真是再也洗不白了。憋了半天,我问,“你们都和沈梦说什么了?” 第 89 章 清静日子 “说什么?”她愣了一愣才回答,“哪个敢和那个沈家大少爷说话?要是他知道你的下落,找到这儿来该怎么办?你是不是还真嫌不够乱?” 我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犹豫了一阵,才问,“他在找我吗?” “不知道。”清君安美重重地说,那神态分明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我。 虽然下了那么大决心离开他,坦白说心底里总还抱着一丝希望,沈梦会奇迹般出现在眼前,对我说,一切从头开始吧。我甩了甩头,去他的沈梦,去他的司寇晴,统统没啥好念想的,还是按原计划,安安心心在这里混吃等死。 我头还没甩完,何管家就一脚踏进门了,“策少爷,老夫人让您过去,司寇家的正等着您呢。” 不知为何,我抬头看了一眼清君安美。 她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就站起来,跟着何管家出去了。 客人在大院的正厅里,老夫人亲自迎接,级别看来挺高。 我一路沉默地跟着何管家在大院里九曲十八弯,一向健谈的何管家不知为何也是一声不吭,把气氛搞得很沉重。这大院子比沈家大豪宅大多了去了,整个就是一小镇加了一道围墙,好不容易走到正厅门口,我都觉着小腿肚快抽了。何管家停在门口清了清嗓子,也不进门,避到一旁让了条路出来,就用眼神对屋里指了指。 话都不能说一句的吗,这么神叨叨地干嘛?我有些疑惑地望屋里瞅了瞅,里面就三人。老夫人坐在面对正门的正坐上,边上站着一个打扮得极有气势的中年妇女,那应该是老太太贴身长房丫头何湄,左手的主客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这人一在,满堂生辉。 哇塞,神仙哥哥。 我一步踏进客厅,两眼瞪着他看。 这人一双清碧的眸子异样地清澈,表层嫩白的肌肤毫无瑕疵,内里透着一丝淡淡的玫瑰红,修剪到耳际的发丝服帖飘逸,穿一身水白的丝质长装,整个人的气质纯净得好像是不用吃饭就喝露水长大的一样。这要是留上长发,换上古装,活脱脱就是联营网修仙小说里立马要升仙的绝版男神啊。 啊呀,这就奇怪了,这种灰头土脸的地方是怎么养出这样仙灵的人物的?司寇家是不是有什么神泉之类的宝贝?难怪清君策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他的眼光和我一触就转开了,神色很淡,不是冷淡,也不是平淡,就是想象中那种神仙看人的淡。到底是什么淡,我词穷了。 老夫人大概是看不惯我那傻样,用力咳嗽清了一下喉咙。 我不是清君策吗?清君策看到司寇晴不就该我现在这幅痴呆状吗?我发花痴是有正当理由,所以应该继续目不转睛地看他。 慢着,我怎么就这么肯定他是司寇晴,万一搞错了呢?想到这点,我如梦方醒似地转眼着老夫人,用小学生向国旗致敬的端 正态度说,“老太太好,找我来有要紧事?” “司寇家来说盼丫头的婚事,年前就有个吉日,”老太太急着开门见山把正事搞定,也不介绍一下这人是谁。 我心里一咯楞,看着老太太一脸尴尬,这么快就要圆房啦?我连对方长圆扁方都还不知道呢。 那个司寇一脸沉静,眼光虚幻,紧闭着浅玫瑰色的双唇,不像会开口的样子,倒像是人在魂不在,神游九墟去了。 我也不能指望他来救我,反正结不结婚老太太拿主意,圆不圆房就由不得她了,想通这一点,我就坦然了。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样定了。”老太太转头看向那个司寇,“阿策已经回来了,订婚也没异议,我看也不一定要赶得这么急,你给大当家司寇泰带句话,回头我让何管家多找几个术士来测算日子,看准了再和他商议把日子定下来。” 那个司寇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老夫人接着唠叨了几句就让我送客了。 我跟着这个司寇往外走,这里虽然号称是我的家,但路他比我熟。 我对着他的背影,一路胡思乱想,这是当哥的吗?妹子嫁我这样一号人,一准没有幸福两字可言,说不定除了被冷落还要给家暴,明显是往火坑里推,他就没有一句话要说的吗?回想起清君安美说的话,这人不会就是表面光鲜,内里是个孬种吧?这也太扫兴了,白白浪费这么好的长相。送到门口,我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你真没话要说?”我站在大门内侧对着他的背影问。 他回转身,看了我一眼,终于掰开一直紧闭的尊口,反问了我一句,“你还是以前的清君策吗?” 卧槽,这句话含义多得去了,我要说不是,那他确实也没啥好跟我说的,我要说是,那是还要跟他纠缠不清吗?想想也蛮刺激的,娶个妹妹,闲着就跟哥哥搞七捻三,那以后的小日子甭提多滋润了。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胃口,你也从来没同意过啊,问我这话什么意思?还是要我死乞白列地跟你屁股后头跪舔?凭啥小爷我要为了你贱到那程度?你又不是沈孟烶。我只能看着他没话回。 他坐进车里就走了。 我看着车的尾烟发了阵呆,退进门里。 这小镇真是无聊之极,大院子套小院子,房子不少,很多空关着,或者说只是佣人住着,清君本家的人平时大都住城里,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小镇热闹一下。没人来骚扰,我趴在窗口,数了一天院子里的蚊子,因为求偶的需要,自然界的生物雄性漂亮过雌性的居多,但这里的蚊子绝对是例外,雄蚊平平无奇,雌蚊的花纹异常妖异,尤其是吸饱鲜血的雌蚊,那艳红的肚子在阳光照射下的颜色,简直是美轮美奂。 数了大概一千只蚊子,脑子终于空空如也的片刻,看着那只吸饱血的漂亮黑蚊停 在一片绿叶上时,我突然间就想起林翦璃来。 他应该已经收到我快递给他的那只掌中机了吧? 哪里有烟?我烟瘾上来了。 第二天换成数蚂蚁,貌似蚂蚁比蚊子要多,一天数不完,第三天得继续。 宅男生存法则,每天做一件无聊而又能花消一天时间的事情,天天翻新,保护脑细胞不受损伤的同时又不会郁闷至死。 哪里有烟?我烟瘾越来越重了。 当某一天的太阳升起,我已经找不到什么好数,决定去数老夫人的头发时,救星来了。 何管家要上县城办年货,老夫人看我这么乖,怕我太闷,准许我出大院去溜达溜达。 我坐着慢吞吞的老爷车跟着何管家去了县城。 难怪清君家百来号人都不愿意回家,这县城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大白天满大街的都是毫不避嫌的招手女郎,就是黑道横行的东染都比不上这里的糜烂。忽略掉满大街要饭的,这里街道之繁华,简直就是陈若东那类人的游乐天堂。 司机把车停在一家商行前,何管家拿着清单进门办货,我靠在车边看街景,有辆车在大马路牙子上超速行驶,左歪右扭地在缓慢的车流里抢道,一看车型就不是本地产的,在一堆老爷车里脱颖而出。我有些无聊地看着那辆车靠近,它几乎贴着我呼啸而过,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就倒退回来,挡着车流就停在我面前。 哦靠,谁开车这么横?幸亏这里车少速度慢,,换成中都的大街,这妥妥的就是车祸现场啊。 车里坐着四个二十出头穿着夸张的精致小男人,小小年纪个个眼圈浮肿脸色灰暗,一看就是那种不懂养生、只知道挥霍的纨绔子弟,照他们现在这种玩法,不出四十就得翘掉。慢着,敞篷车,超速,乱开车,还不用安全带,没准等不到四十,明天就报废了。 这几天没烟抽我正心烦,看人都不顺眼。 “喂,变态,出去几天就不认人啦?还是你习惯人叫你小婊?”靠我近的那个一开口,其余三人就跟着爆笑,“怎么穿成这样?差点没认出来。女婊服不流行啦?还是偷溜出去动手术把那玩意换了,所以改穿人鸭装了?” 我看着他们笑得东倒西歪,蠢真是好,无论多么无聊的事都能笑成这样。不过真愁人,这四个人到底是谁?看长相都是中都后裔,应该不是清君家的就是司寇家的。慢着,那个握着方向盘的笑得有点僵,为什么要假笑?我突然嗅出一丝危险。 “行了行了,我们家的小少爷脸皮薄,回家向老太太告状,你们没事,又是我倒霉。”后座上另一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对其余三人说。 “啊呀,忘了忘了,小美妹,上车,哥带你去会相好。”第一个开口的那人收敛了狂笑,努力换上严肃的神情,“说正经的,我们去会你晴哥哥,你去不去?” 第 90 章 哥哥相亲 车里人又爆笑。 一看你们就不怀好意,当我傻雕,这么一骗就上钩的吗?还有,你们不知道我现在舔的是烶哥哥,已经不甩你们的晴哥哥了?看来那个司寇晴还挺要面子的,没把省城的事告诉他的姨表兄弟们。 面子薄,去告状,要倒霉,小美妹,晴哥哥,哈哈哈,这群白痴看上去是真心实意以为我是清君策。这些又不是凤天宗的少宗主,不会个个演技这么好吧?那么到底是谁在清君策的丫头堆里传我是冒牌货的谣言,是真知道些什么,还是别有用意故意乱传? 我只管想自己的心思,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四个人又爆笑,“看来真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哦靠,这些人是嗑了药了吧?这么嗨。 “行了行了,你不去就算了,你晴哥哥相亲,我们都去撑场子,你不去砸场子,以后可真见不着面了。”那个话唠继续唠着。 这么多人赶去相亲?话说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大型相亲会,这个应该挺好玩的吧?我打起精神,回头对司机说,“你和何伯打个招呼,我去玩一会儿。” 没等我听清那个司机大声叫什么,车又飞一样地走了,我挤在后座中间,又有些后悔跟来了,鬼知道是不是真有热闹看,还是被他们骗了。这小车四座,挤五个人,我就像夹心饼干的芯子一样被话唠和清君家的那个挤着,开车的象疯子,不管有没有车,直路弯路,把车从左晃到右,从右晃到左,没个安稳,没个安全带捆着妈妈的感觉随时要飞出去直接拜会平安佛。 吱,轮胎冒着青烟急刹在一座古刹前,车门没开,四个人都是撑着车沿直接跳出去的,我晕晕乎乎地一脚直接跨出去,腿长的好处,居然能够到地,不至于象个吊轨一样两头不着边。 我站稳了脚,仰头看着古刹的高顶,这里不是拜佛求平安的吗?相亲来这种地方的吗?奇了怪了。 还没等我回过味来,就被人一把拖着进门去了,前殿门槛超高,我没看仔细,差点绊着脚一跤跌进去,连冲了两步路,那个扯着我的人差点没给我一起拽倒了,站稳了抬头认真看着我,嘀咕了一句,“怎么窜这么高了?” 前殿特别安静,人人都在默默地拜平安佛,我们这一点点动静就把里面的人全部惊动了。有个知客僧打扮的人走过来,合了个掌,压低声音用古非度地方语说,“诸位请这边走。” 多亏凤天宗填鸭式教授的各国语言课,否则我听到的就只是古嘟咕咕咕嘟。 于是五人排成一排绕过端坐的三位大佛,出前殿,鱼贯走入后院,等着进后堂。 后堂建筑四面透风,阳光普照,一眼就能清楚看清里面的情况,东西对排席地而坐着两排人,南北两头则各坐一个人,南边那个是我几天前在清君家大院正厅刚见过的那个自带仙气的神仙哥哥,北边坐着个面纱缠脸一身锦缎长裙披金挂银的人,除了一双眼睛啥也看不见,只能希望是个不太差劲的年轻姑娘吧。 我特别留意的是坐在东面那排正中 间的一个胖大叔,别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古非度传统盛装,就他一个穿了一身军服,除了刺眼的肩章,前襟挂满了各种勋章。 妈妈啊,看那一脸横劲,这不会是古非度的所谓民族英雄、手掌军政大权的毒枭头子科马拉一吧?难怪后堂外面围着一圈荷枪实弹的守卫,我还以为是司寇家的排场。 司寇晴这是在跳火坑啊。 听说这位科马拉一的残暴不是只针对反对者的,连自己家里人看不顺眼也都是先直接拉出去一枪蹦了再讨论后续的。古非度这个国家又穷又乱,这人虽然老婆情人不少,娃却不多,主要是大部分不长命,不是病死了就是被仇家弄死了,目前只有两个女儿半个儿子还活着,说半个儿子是因为他儿子的干活工具被人一枪蹦了,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如今算是废了。大女儿几年前的盛大婚礼沸沸扬扬了没多久,女婿就被他蹦了,原因是大女儿脾气太爆,女婿给家暴了,家暴不能还手,只能找了个情妇诉苦,苦还没诉完,脑袋就开花了。 然后女儿就开始守寡,谁有那个胆敢进他的家门啊? 司寇晴这是标准放着好日子不过,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啊。 科马拉一的小女儿今年才十六岁,看那个蒙脸人臃肿的身形应该不是小女孩,那么说是为大女儿相亲? 我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推测下去。 作孽啊,作孽啊。 我用同情的眼光遥望了一眼司寇晴,神仙哥哥,你多多保重吧,希望不要看到你满身伤痕头上有洞一命归西的消息。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同车来的三个司寇家的鱼贯进入后堂盘腿坐下,我和那个清君家的被挡在了外面,我能看到那个司寇家大当家的司寇泰看到我时的那种震惊鄙视厌恶担忧各种神态混杂的表情,还特地叫人过去关照了两句,大概是怕我进去闹事。 我突然领悟过来我来这里也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凭清君策和司寇晴那些陈年旧事,科马拉一太有理由把我拉出去一枪毙了。我看看一院子来观礼的吃瓜群众,正准备混进人群里拔脚溜人,那个清君家的突然捅了我一下,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让我放弃了这个自我救赎的机会。 “司寇晴是因为你才被迫来跳火坑的,你要是还有点血性的话,进去换他出来啊。”他压低了声音嚷了一句。 我靠,你要害我也不必这么明显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他。是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吗? 他左右看看都是人,拉着我找到一片清净的地方才说,“清君策,你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啊?老太太要和科马拉一攀亲戚,科马拉一点名的可是你,然后你就各种状况,异装癖,追男人,你怎么没早开始异装呢?偏偏听说要进科马的家门就开始异装了。你异装就异装吧,成天纠缠那个司寇晴,人家好好没事,结果给你这么一闹,科马知道司寇家还藏着这一号人,得,既然你没影了,就换他吧。你出 走吧,早不回晚不回,这时候赶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听到消息回来救场的,我看怎么不像啊。你这是看到科马的架势,怕了,准备溜了吧?我早说你是个孬种,就敢跟老太太闹,你有种去找那个科马闹啊。你今天要是敢和科马叫板,我清君皓以后就管你叫哥。” 我妈妈的松了口气,终于知道他是谁了,清君皓,清君策的表哥,清君策老妈有两哥,这个是她二哥的儿子。哈哈,终于把名字给绕出来了!慢着,我现在怎么也不能露出得意的表情吧?我得赶快仔细分析一下他话中的大量信息,照他那么说,清君策的异装癖有可能是缓兵计,合着对司寇晴的痴情都可能是装的?目的是为了转移科马的视线?这么害人也够损的,一个不懂事的小变态突然就转换成深藏不露心机婊了?这360度反转也太快了吧,不行,我得消化消化。 “喂,你发什么呆啊?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清君皓有些发急。 司寇晴跳火坑,要他这么着急干嘛? 我仔细打量了他两眼,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精修眉,花衬衫,包臀裤,怎么闻怎么有点同志哥的味道啊。呵呵,小看你了,有好戏啊,“我名声已经臭了,进去也换不出来,你有什么好主意?要不用你去换?”我换上一脸六神无主的神态。 “娘的,就知道你没好话,那科马又不是见个男的就拉的,要我能换早去了,你进去解释一下呗,我看你现在又不穿女装了,现在这样子不是挺好?有错改了就好,谁还计较那么多,去去,赶紧去,等两下说定就晚了。”他推着我就走。 我靠,抢美女啊?还要我和司寇晴走台竞选,让那个科马搞个两去一选美大赛吗?“科马还有个小女儿,万一我没把司寇晴换出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我被他推着,原地绕了个圈,很是担忧地问他。等下我和司寇晴都做了科马的女婿,然后同时被家暴,然后抱头痛哭,相互诉苦寻求同情,然后一起被拉出去两枪蹦掉,终于做了一对同命鸳鸯。哦靠,这种蚀本生意这年头还有哪个沙雕肯去做?你脑子被猪啃了,别拖上我。 清君皓一甩手,“就知道靠不上你,算了,随你便吧。”说完,他就气冲冲地走掉了。 我看他穿过人群,离开后院,转头远远望着那座后堂,机会正好,也许应该照清君皓的说法,进去会会科马拉一?科马可不是容易见的人,错过这次机会,以后要见他,可就难了。 问题是我要怎么才能冲破司寇和科马设置的两重禁制,平安进入那座后堂呢? 要是林翦璃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 科马拉一见不到,先从他女儿身上入手呗,就不信凭小爷的绝妙身姿,搞不定一个女人? 我摸出一只掌中机,对着天光照了照,啊呀,好运气,游客聚集地有信号啊,还满满的。 我划出一个通信频道,发了一张照片,还有一句话,“我就在外面,如果你和那个司寇晴订婚,永远别想见到我”。 第 91 章 相亲失败 联营网,我的忠实好友,有了你,钓鱼太容易了。 叮咚,回音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时刻,那个肥妹科马来西亚还有闲心查看掌中机。 “你真来了?我现在出不来啊”,到底是受过教育的现代女性,蒙面布归蒙面布,大陆通用语说得溜溜的。 我看着那张我刚发出去的古刹天顶在蓝天下灿烂的照片,“我就等你五分钟,出不出得来你看着办”。 五分钟还太长了,没过两分钟,我就看到司寇泰带着司寇家里来观礼的人出了后堂,一路浩浩荡荡地走出古刹去了。 哼,小爷要搅局,你一个小小司寇泰能拦得住吗? “你在哪?我只能溜出来一会儿”,司寇泰才走出后堂,科马来西亚的短信马上跟来。 “我已经离开了,我刚才想清楚了,还是不要见面了,那个司寇晴有头有脸,和你挺般配的,我一个演游戏角色的,进不了你科马家的门,还是不要耽误你了,我们以后还是继续网交吧”,我避在阴影里回短信,继续吊她胃口。 “来都来了,怎么突然决定不见了呢?”她急回。 “你别误会,我是怕配不上你,千里迢迢赶过来,我也很矛盾”,我很卑谦地回答。 “怎么会呢?不是早就说好了先见面,再决定的吗?”她又秒回。 “可是你已经决定订婚了,显然并没把我当回事”,我很委屈。 “你本来说上周就来的,一直没声音,联系又联系不上你,我以为你只是骗我的,我爹问得急,我也是冲动了,应该再耐心等一等的” “我不信你,我看你是婚事已经敲定了,在敷衍我吧?”我一副怨夫状。 “哪里有啊,我已经把他们赶走了,不信你回来看啊!”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我点了发送,紧接着又发,“算了,我就信你吧,反正我也不能找那个司寇晴当面对质”。 “你在哪?我马上就要走了”,科马来西亚急着问。 “我遇上粉丝 了,今天赶不及回来了,你什么时候离开县城?给我住址,我到你住的地方来找你”,我顺口胡诌,“我们俩的事,你暂且不要让你爸知道,否则我很快就没命了。唉,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你,你千万别害我”。 然后我看着科马拉一带着科马来西亚和他的护卫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安平司古刹。 一场相亲盛会就这么草草散场了。 多谢早些时候朝露推广出中都的那款游戏,我的粉丝良多,科马来西亚就是其中之一,突然之间被我请求联系,她还蛮激动的。我运用泡妞大全名册上突击学来的招数,花了不到两天就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寡妇套上了。 好事做到底,救人不能只救一半,我带上墨镜,走出古刹,找了个有信号的角落,估摸着时间,继续发短信套路她,“其实我上周就到古非度了”,我把打了码只有日期和往返地的机票照片发给她,“这里信号实在差劲,一直联系不上你,看了新闻才知道你今天到县城,和司寇家族相亲订婚,我就急着赶过来了,还好这里有信号,我想想还后怕,万一还是没信号,你不是已经和司寇家的订上了?我今天看到了你那个的未婚夫,”我把司寇晴盘腿坐在后堂的一张侧影发给她,“人长得真心不错啊,看上他也不能怪你”,我好似大度的短信其实酸的一批。 “没有的事,我心里真的只有你”,确认我确实是去过古刹,没骗她,她很快回信表衷心。 “我还是不信,我还是定机票回去算了” “你要怎么才信啊?” “我看这样好了,你发个申明,永远不和司寇家的人结亲,什么时候我在新闻上看到这则启事,我就什么时候去见你”,我不给她机会讨价还价,“机子快没电了,信号也弱,等我联系你”,短信发出,随后关机。 我把机子揣兜里,慢慢朝着商行的方向走,渣男,我真是天生头号渣男,拯救全世界渣男祸 害女人没商量。 我走了没多久,就看到送我上县城的那辆车停在路边,何管家和那个清君皓正唠着,两人说得正欢,压根没看到我。我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上车,探头出去对何管家说,“上哪吃饭?饿了。” 清君皓有些吃惊地看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我,问,“这么快就散了?饿了不去酒席上吃?”科马家的订婚宴一向有酒宴犒劳吃瓜群众,以示亲民。 “散了。”我肯定地回答,他的散了和我的散了完全不是一个意思,我露出一个恶毒的微笑,“记得以后叫我哥。”然后我就把车窗摇上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哥的含义,一拉车门就钻进来,把我挤到另一头,“你什么意思?” “看新闻吧。”我懒得跟他解释。何管家也上了车。车在人流中杀道,去找食肆。 他瞪着我看,总结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什么样?”不是他把我说得像个心机婊的吗?表里不一,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摸出一只掌中机,给人打呼叫,“什么情况?” 那头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清君皓侧头看了我一眼,一脸惊讶,哇哇大叫,“没看上?就我们家阿策那德行她能看上,司寇晴反倒不行?这年头人都怎么了?” 我坐着听,就觉得好笑,不是他说让我去换人的吗?真换出来他又不满意了。 “妈妈地。”他又听了一阵,骂骂咧咧地挂了机,“调头,我们去庆祝一下。” 一路上清君皓轻松地哼着歌,哼了一阵又摇头,说,“就知道和你没关系,还敢骗我。” 我人没闯进后堂,并不代表和我无关。我抿着嘴笑,懒得和他解释。 车停在一座酒楼前,我跟着清君皓下了车,何管家就带着一车货跟车回小镇去了。清君皓拍胸脯保证会负责把我送回去,我也没想到这一次跟来会跟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实在是应该跟着何管家的车回小镇好好呆着去的。 第 92 章 强迫换衣 我们到包房的时候,早前见到的那三人已经坐在里面吆五喝六了,每人叫了两个小姐作陪,见我们进去就随便打了个招呼,继续叼着香烟,一边打牌一边斗酒。 包厢里还多了三个刚才在后堂坐着的司寇家年轻一辈,都是司寇晴那一辈上的堂表兄弟,我扫了一眼,司寇晴不在。我坐下后,随后又来了四个清君家的小辈。一桌子十来号人外加小姐们基本每个都叼着烟,一屋子青烟缭绕,外加劣质酒精的气味,熏得我这个有烟瘾的都要吐。中途妈妈生进来打招呼,看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女人陪,还好心要给我叫两个,给司寇家的拦住了,“他就是个女的,你有鸭叫两只上来,鸡就不要了。” 一桌子哄笑。 这些人对清君策的离家出走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随便问了两句,看我没接话就算了。倒是司寇晴被科马家那个肥妞拒了的事倒是引起不少争论。听说司寇泰还挺不高兴的,回家把司寇晴训了一顿,说他只会装清高摆谱,不会哄女人,所以今天这事才没谈成,害他在大庭广众掉面子。 有人很不屑地接嘴说,“反正不是他儿子,有种他让司寇意顶啊。” 我今天就是来听八卦的,好不容易听到有用的资料,赶紧竖起耳朵。 “我看应该他自己上,或许人家喜欢有经验的老男人呢?能哄啊。” 一桌子哄笑。 “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给大爷听到了,回家没好日子过。”有人出声警告,大家都收了声。 “啊呀,老看他们爷俩的脸色过日子,真够窝囊的,话说回来,这次阿晴要是能攀上科马家这门亲,起码不用再看大爷的脸色。” “不是说那个科马来西亚事先已经点过头了吗?怎么今天又变卦了?阿晴本人比照片可靓多了,难道她眼瞎了?” “唉,阿藐,你不是有内线吗,说来听听。” 听人问起,那个叫司寇藐的才一脸高深地说,“你们有所不知,听说是个过气小明星突然找上门。” “什么过气小明星胆子这么大?” “我看不是胆大,是不知深浅,自以为是吧?以为有两个粉丝就了不起,到时候连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别扯别扯,到底是谁?” “你们玩过帝国崛起吧?就是给那个游戏打广告的。” “哇塞,听说那些男女玩主造型都是同一个人衍伸出来的,确实挺有看头。” “什么过气明星,就打过这一个广告吧?连明星都算不上。” “ 这人本人长什么样啊?” “不知道。” “所以才好奇啊。” “这来西亚也真是蠢,不知道现在明星照都是精修过的吗?照片和真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竟然为了一个长啥样也不知道的人就把阿晴拒了,到时候后悔来不及。” “有什么来不及的,就是因为他科马什么时候想反悔就能反悔,所以才这么不当一回事。” “照你的说法,那是要来西亚和那个做广告的真结上婚,阿晴才会安全。” “结了婚还能一枪蹦了,除非阿晴离开这里,否则真不好说。” “唉,唉,快来看,我搜到那个帝国崛起的论坛,好像有讨论玩主广告的。” “快快,在哪里,在哪里,我看看。” 一时争抢。 我的心别别跳了两下,不是说这里信息闭塞,外网都不能上,只能上古非度官方网站和少数几个官方认可的网站的吗?非但如此,连翻墙都禁,怎么搜得到中都游戏论坛?竟然还会有偷偷翻墙的? 好几个头凑一起,等着,等了半天却散了,“唉,网太慢,上不去。” 我松了口气。 还好沙雕逆袭那个游戏没流传到这里,不然准露馅。 一帮人花消了一下午都没等到司寇晴,倒是把不该来的人给等来了。 有人进来在一群人里最年长的那个司寇焕耳边嘀咕了几句,他打了个手势,说,“散了散了。” 看来这些人都知道这个暗号,一个个没有异议地站起来就走。我正坐得发闷,站起来也想跟着走,却被今天开车的那个司寇垸一把扣了下来,“你别走。” 清君皓大着舌头,摇摇晃晃地试图拦住他,“不,不行,我答,答应何伯,今天要把他送,送回去的。” 司寇垸推了他一把,“你这样就算了吧,今天我们有车去镇里,顺路把他捎回去,人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清君皓摇摇晃晃好要说什么,司寇垸却急急地推着我出去了,“有人要见你。” 这里谁会要见我? 难道是司寇晴? 上到顶楼,嘈杂的氛围突然安静下来,整层楼都静悄悄的,走廊里有人站着,却只是看着我走过,没人出声。司寇垸带我走进一间厢房,里面就坐着一个人。 我习惯性地先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不像楼下包房的昏暗,这间房间里灯大亮,正对大门的那面墙是一整面镜子,整排沙发靠左边墙排着,沙发前摆张矮桌,格局看着有些古怪。 那人见我进门,就挥挥手让司寇垸出外面等着。司寇垸 很听话地出去,带上门。 我打量着他,迅速揣摩这人会是谁。一路上司寇垸根本不肯告诉我是谁要见我,只是推说见了面就知道了,那么这个人清君策应该认识。 他笑了笑,“我看你不认识我吧?介绍一下,我是司寇意。” 清君策和司寇意是老熟人了,怎么会不认识? 我一听这话冷汗就上来了,看来我很接近答案了。 “不用紧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揭穿你的。”架着早就过时的金丝边眼镜,一脸斯文生意人的模样,三十来岁,身材瘦削,这个司寇意看上去好似羸弱无害,不过听他说话就知道这绝不是个善茬。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扶着沙发背上,“敢进清君家的小镇,知不知道老夫人的手段?你知道清君策房里原来那几个丫头是怎么死的?”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没开口。 “捆上手,倒栽进后院的深井里。”他笑笑,“你们现在喝的井水,不知泡了多少死人。” 我打了个哆嗦,这恶心的,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你说如果老夫人知道你是个冒牌货,她会怎么处置你?能留个全尸,应该就算是仁慈了吧?”他慢条斯理地吓唬我。 “你敢进城,看来老夫人没跟你说是我陪着阿晴去省城的吧?”我不说话,只能他继续说,“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阿晴还蒙在鼓里,我却知道内情?不着急,我慢慢会告诉你。”他看我,就像看他网住的一条鱼。 “不说话,是不是想着该怎么应付我?还是想着怎么证明你是清君策吗?我给你一个机会。”他扬声叫道,“阿垸,把衣服拿进来。” 司寇垸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套夸张的女装。 “把衣服脱了,换上去。”他指指司寇垸手里的衣服,“你不是喜欢穿女人衣服的吗?瞧你意叔叔多迁就你,知道老夫人不会让你穿女装,特地给你准备好的。今天在意叔叔这里,你随意,要穿什么有什么。怎么,自己不肯动手?阿垸,你帮他。” 司寇垸走上来就要动手。 我一把把他甩开。 司寇意歪了歪头,“去,找个帮手。” 司寇垸退了出去。 司寇意有备而来,我却是大意了,如果要在这里留下来,我现在不能逃也不能反抗,只能照他的意思办。我的脑子转得飞快,却没有全身而退的良策。 孤身入虎穴,就该特别小心,我今天实在是太不谨慎了,现在后悔已晚。 司寇垸很快带着一个人进来了。走廊里马仔良多。 第 93 章 女装大佬 与其被人强行脱衣,还不如自己动手。 我抢过那套女装,自己开始解衣服纽扣。 司寇意挥挥手,司寇垸又带着人退了出去,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那套女装是按帝国崛起里一个女玩主的广告服饰做的,联营网上到处有卖,这套比我的尺寸小了一号,绷在身上动都没法动,那效果估计是蛮刺激的,观看过程中,司寇意一直往前挪,不由自主地坐到了沙发边沿上。 我穿着那套女装站着,直犯恶心,胃抽搐着,强忍着呕吐感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过来。”看我衣服换好,司寇意对我招了招手。 我没动,低头看着地,心理身理上都不愿意动,实在也是包太紧,没法动。 司寇意玩着手里的一只掌中机,“听话,你不是要我现在就给老夫人打电话吧?” 我艰难地挪了一步,就停下来了。 司寇意从空着的沙发位上摸起一张纸,一本正经地读着,“寂晋城,柴山县人士,出生日期不详,父母双故,无兄弟姐妹。” 我靠,我差点没喷饭,你知道我正犯胃,还来逗我,这个蠢货把纪屺寒给我假造的那张出生证明给搞来了。 我这边悲惨的气氛就这一下子被他搞没了。 我忘了女装的事,抬头看着他。白痴,读这个干嘛?我又不是怕你给老太太通风报信,我只是怕你们司寇家的未经我同意在我身上动手动脚而已。小爷我有洁癖,最讨厌被不相干的人摸。 他看我没反应,自己站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边说边走过来,走到我面前,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胆子大啊,我们司寇家的事都敢插手,你真以为自己是清君策?来救司寇晴吗?搅黄了和科马的婚事,你准备自己顶?不自量力。”他抽顺了手,话没说完反手又来一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管司寇家的事,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痕,终于开口,“你说如果我真和科马来西亚见上面,到底谁会生不如死?”真靠不上老夫人,科马这条大腿更粗。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以为科马拉一会让他女儿招一个来路不明的穷鬼入赘?看来今天不让你见见血,你不知道什么叫听话。”司寇意一表斯文的脸有些扭曲,反抄起我的右臂把我掼倒在地上,用膝盖顶着我的背,压低了声音靠在我耳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是个假货?我现在就告诉你,是我亲手把他推进臭水沟里淹死的。我能杀了他,一样能杀了你。” 原来如此。 我没有做无谓的挣扎,任由他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继续在我耳边说,“不反抗吗?这么顺从,你和他一样是个贱货,□□。”他开始喘气,“就知道勾引男人。”他趴下来,顶着我开始磨枪,“嘿嘿,你抬头看看那边的镜子,看到什么没?你看不到,里面的人看得够清楚。我把你省城的相好约来了,让他看看你的真面目,一个每个男人都能上的□□。” 沈梦,是沈梦,双面镜后面是沈梦。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司寇意,你是自己找死,不能怪我。 我一翻身,没给他时间反应,手里一柄尖刀认准肋骨的间距插进了他的心脏,我看着司寇意因为惊恐而瞬间缩小的瞳孔,冷笑,“司寇意,你有胆把清君策的脸划花推进水沟,有没有胆把人捞起来查一查到底有没有死?我大难不死,今天回来找你索命来了。”我说完把刀抽出来,一刀横割在他脖子里,而后翻身而起, 抡起那只矮桌把玻璃砸了个粉碎,拉着目瞪口呆的沈梦从后门夺路而出,在酒楼里的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追出来砍我们之前坐进后巷等着沈梦的车里,急急地逃离了小楼。 准确地说,不是追出来砍,司寇意顶在我腰眼里的那个硬家伙,不是肉枪,而是真枪。那些走廊里的马仔,个个都跨着一把。这要是被无论哪一个追上,今晚就报销了。 沈梦的车也像今儿白天司寇垸开的车一样,左歪右扭地在夜晚的街道上乱窜。 沈梦显然被我的举动吓住了,坐在后座一言未发。 我坐在车里直喘气,缓过一口气来才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死吗?要让老太太知道他跟来了这里,非得被她收拾掉不可。 沈梦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答案明显,他没必要重复。 我看看车前坐的两个人,“你的保镖呢?”来古非度就带两保镖,你以为这里是省城,由着你横着走的吗? 这当然不能怪他,他以为自己是来当游客的,带两保镖已经够奢侈了,谁想一来就卷入当地地头蛇的被杀案? 我继续说,“你来之前有没有调查一下约你来的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每年死多少游客?”据古非度官方报道,这里每年都有超过千宗凶杀案,其中外来游客占了百分之十,而破案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三,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都是白死的,没有凶手被判刑。即便象清君策这样在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样可以死无葬身之地,更别说杀人偿命了。一个外来游客,搞个失踪实在是太容易了。敢杀老夫人的宝贝重孙,司寇意手里人命不会少,约沈梦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控制我,大有可能根本没想着让他活着离开。 你不怕死,我怕你死。 我本可以选择不杀司寇意,但涉及到沈梦的安全,我别无选择。 我拍拍司机座椅后背,“去机场。”我得赶在司寇泰和老夫人动手之前把沈梦送走。 沈梦却还没理解到事情的紧迫性,打断我说,“回酒店。” 我转头看他。 他没看我,“你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麻烦,总得换件衣服。” 我把要反驳的话吞了回去。 刚才砸镜子动作大了些,把这小一号的女服撕了好大裂口,还能挂身上已经算不错了。这倒不去说它,有人盘问最多诬赖沈梦图谋不轨造成的,关键是还溅了一身司寇意那个王八羔子的血,这就不好解释了。 车停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熄了灯,沈梦的一个保镖下车走去不远处的一家高档酒店。 等人的时间特别漫长,我看了半天那个保镖都没走到酒店门口,妈的,这是龟式慢跑吗?我心急火燎,坐立不安。 沈梦突然之间就在暗影里笑起来。 虽然他笑得很安静,没发出一点声音,我还是立马就查觉了,转头对着他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笑? “你穿女装还真是有‘型’”,他收敛起脸上的嘲笑,换用语言嘲笑我。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别说,这小号服把我这个平胸整了一个有点看头的ccup出来,虽然不是让人流口水的蜜桃型,大小总算对得起观众了,据说男人的胸肌变成肥肉的那一天,就这德行,看来我应该开始瘦胸了。哦靠,这都啥时候了,还研究这个。 “你到底有多少身份?”他问。 问这个有什么意思?若是真心的,无论多少身份都只会为你死心塌地,若只是玩你,没有身份一样可以把你弄死。 “玩失踪,冒险救人,又是老招数,跑这么远,这次是发现 新目标还是来啃回头草?”也不管我的脸色,他继续问。 “我的事,和你无关。”我口气生硬地怼了他一句。他不是以为我故意跑这里串通司寇意勾引他过来,演一出惊悚苦情戏,好刺激他回心转意吧?这么怀疑我,又何必跑这里来?我又没用枪逼他,我这里再怎么折腾得热闹,不要来理我不就是了? 唉,话说回来,象他这样在温室中被保护着长大的花朵,怎么可能对外面的风雨感知切肤之痛?我还真不能怪他不理解眼前的危险。 “和我无关?”沈梦冷笑,“我倒是这么想过,要不是你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沈梦的话还没说完,司机突然启动了车,急打方向盘调头,与此同时巷外的大街上传来呼喊和追逐的声音,我在车掉头之前看到沈梦的那个保镖正在朝大街另一头跑,后面追着一群人,有人举起了枪。车子没入小巷深处时,街上传来十来发枪声和人重重倒地的声音。 妈妈啊,古非度惊魂夜! 开枪的是司寇那边的人,要不是那个保镖机警敬业,我们已经暴露了。 司寇意的马仔知道沈梦的落脚点,追到这里是意料之中的事,问题是追沈梦保镖的那群人当中有当地警察,还有科马的护卫队队员。司寇泰同时走黑白两道,沈梦的离境成了大难题,警局和科马拉一介入,县城很快会戒严,如果在县城找不到我们,下一步会是封锁车站机场等交通枢纽。 光走白道不怕,沈梦与此事无关,最多也是个目击证人,司寇意手里有枪,而且还有谋杀前科,我很容易证明自己是正当防卫,这事就结了,此时我们应该是去投案自首才对。单走黑道也行,我们可以挤人多有警察的地方走。最怕就是这种官匪勾结,我们无论落入哪一方手中,都会被移交给司寇泰,接着就是抛尸荒野,变成又一个无头公案。 “出城!”我再次提出正当要求。 这一次沈梦没有反驳,科马的介入终于让他正视现实。 今天却实在是不巧,平时城里的警力根本不够封城,科马拉一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相亲不成没有立马走人,反倒在县城留宿,他仇家多,不在自己地盘,守卫更加森严,主干道原本就设了岗哨盘查可疑车辆,现在更是见车就拦,连小巷都有人盘查。 我们该死的还在城中心最豪华热闹的游客聚集地,沈梦出行一定要定最豪华宾馆,和科马拉一的行馆贴临,根本就是来自投罗网,哪里有路可逃? 科马拉一在古非度的势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把掌中机信号都切断了,连对外呼救都得找付费电话。 我只能跟着沈梦躲在一条无人的后巷,等保镖出去探路。我坐在车里自责,好好地没事,干嘛多嘴要跟那个肥妞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到你住的地方去看你啊?当时是得瑟了,跟着立马打脸现世报,乐极生悲。如果不是科马来西亚作怪要留下来等我去找她,科马拉一不早走了?他有啥理由要留这里学傻呆游客购物观光? 不过科马来西亚在也好,实在不行我就把沈梦送她房里躲一躲。虽然有点送羊入虎口的嫌疑,但总好过给司寇泰那老家伙作践。该死的司寇意,我穿成这鸟样根本啥事也干不了,一冒头就得被人围观。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我豁出去了,开车撞出去和司寇泰同归于尽?我么的真要疯了。 沈梦一直没有说话。 他倒是很镇定。 深巷尽头有人走了过来,防弹衣,半自动bu枪,全副武装。 第 94 章 午夜惊魂 坐在小旅馆又窄又脏的浴缸里清洗血迹的时候,我才算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沈梦机警,请了当地最大保镖公司的保镖,有内线安顿临时落脚点和出逃路线,难怪他不担心。 我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椅背上搭着两件防弹衣,沈梦就穿着他的白衬衣,递给我一本新证件,“凌晨时分有车来接,中午的班机走人。” 我没接,“你一个人走比较安全。” “别闹了。”他有些不耐烦,“我没那么多人手罩你。” 我勾了勾嘴角,全身放松地倒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不用担心我,我来这里有任务,没完成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在我放不开手脚。” “什么重要任务连命都要搭上?”他还是不信我,“回去吧,我答应你以后一定端正态度。” “我想我走之前已经把意思表示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去打扰你,更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我不会去省城,你不应该来这里,以后再有人多事告诉你我怎么样怎么样,请你屏蔽,不必理会。”我摸了摸口袋,有些烦躁。 他神情阴沉地盯着我看。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有清君家的老太太罩着,不会有事的,你留这里太危险,能走早走,为什么要等到凌晨?”即便没早一点的班机,离开这县城去荒郊野岭也好过呆在这里,这小旅馆藏在一条贫民窟的巷底,只有一条出路,隐蔽是隐蔽,但只要被人堵住前门,就没出路可逃。房间也是,没窗,除了房门,无路可走,安全隐患实在不少。 只有等沈梦离开这里,我才可以放心去找清君皓联系老太太。 “都要一刀两断了,何必担心我的安危,口是心非。”他也坐下,“既然这样,我也不走了,留下来看看你到底要执行什么任务。” 靠,看来不害死我,他是不会甘休的。 旅馆外突然之间安静下来。 我心里一惊,竖起了耳朵。 异常安静的脚步声之后,单薄的门板外面突然传来人被闷住嘴时能发出的短暂闷哼声,只一小声,紧接着就没音了,我几乎能听到快刀割断喉咙的声音。 不好,我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而起。 装了□□的沉闷枪声紧接着传入我的耳中。 门口的两个保镖应该是都已经报销了。 外面来的人行动实在不慢,才等我拿到防弹衣回转身,房门就被人一脚踢 开。 我来不及看清是谁,只来得及拉住沈梦一起滚到沙发后面。 这两只破沙发根本挡不住子弹,这次可真玩完了。 来人没有乱开枪,很谨慎地慢慢走进房间,停在沙发附近。 我听着脚步声,设想着这人的高度,站立方位和姿势,我和沈梦都没枪,如果有把刀,也许能把这个人解决了。 我抬头看着桌上的水果刀,计算着距离和速度。 必须精准,一击而中,我没有第二次机会。 问题是来的不止一个人,听脚步声,外面起码有十来人,守在里外各处通道要口。 我得抢到这人的枪,才有机会杀出去。 又有人走进房间,步伐稳健。 “阿策,你出来。” 老夫人威仪的声音仿若天籁之音,我松了口气,从沙发后探出头,确认无疑后才站了起来。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差点吓破了我的魂。 第一个摸进房间的那人迅速移过沙发,枪对准沈梦毫不犹豫就扣下扳机。 幸好我早防这一手,赶在他扣动扳机前挡在了沈梦身前。 也还好这人反应够快,枪口一歪,子弹贴着我左臂射入墙内。 他枪口对着地,眼睛穿过我的身体,看着我身后的沈梦。 “阿策你让开。”老夫人异常严厉。 我双手背后紧紧扣着沈梦,防止他乱动,“要杀他,先杀我。” “他不死,我没法跟司寇大当家的交代。”老夫人看了一眼我身后,“是个男人就站出来,不要躲在我曾孙背后。” 我抓紧沈梦不放,心快要跳出胸口,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人再快,快不过子弹,看着他在我眼前倒下,我会一辈子噩梦缠身,“他和此事无关,人是我杀的,要交代,我去。” “阿策,你要糊涂到几时?”老夫人痛心疾首,“看在你被猪油蒙了心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说的疯话。你说,你有什么理由杀司寇家的人?人是他杀的,杀了人不敢认,拉你顶罪,这种男人还要维护,你要执迷不悟到哪时?” “老太太,我不是执迷不悟,我只是在执行清君家的家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老夫人明显是想用沈梦顶罪,看情形不拿出有说服力的理由,今天沈梦是没命走出这个房间了。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脸色一沉。 “司寇意早就想杀我了,两年前就是他把我推进水沟,要不是当年被人救了,我早就没命来见您了 。我一回来,他急着要灭我的口,趁我喝多了没提防,把我骗去,不杀他,这次我死定了。”我说。 “胡说八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如果是真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老夫人一脸不信。 “拿不出证据,我说了有什么用?为什么要我的命,只有他知道。不过这一次你可以去问司寇垸,是不是司寇意带了枪约了马仔骗我去的。如果没有鬼,为什么不到酒席上找我?要带那么多人约我上楼?如果是我存心要杀他,我会枪也不带一个人去赴他的埋伏?”我嚷嚷,“至于报恩,您可以去查查,我失踪那阵,有没有沈孟烶的出入境记录。” 沈梦,又名沈孟烶。 官方文件都这么说。 室内一阵安静。 不说老夫人,连一直想挣扎出来的沈梦都安静下来。 “把他带走。”老夫人开了金口,“跟我回家,没我同意,不准出门。” “放他走,我会跟您回家。”我坚持。 “不行,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他,放他走,绝对不行。你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他,反正等司寇泰带着科马的人过来,你也活不了。”老太太态度更坚决,不再有回转余地。大事当前,她不再是大院里那个慈祥的老太太,而是清君家的铁腕大当家。 “可是,”我犹豫,人去了大院,谁又能保证沈梦的周全? “我清君临一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你不杀他,绝不会食言。至于放人,等我查明真相,自然会做出合理安排。”老夫人斩钉截铁,“阿斯,把人带走。” 那个持枪的男人绕过我,一枪顶在沈梦的额头上,对我说,“少爷,时间不多了,不要再逼老夫人。” 外面又进来两人,手里枪指着地,随时准备动手。 老夫人能找到这里,司寇泰绝不会找不到,这里是司寇家的地盘,小镇才是老夫人的领地,事不宜迟,我松开了沈梦,跟着老夫人离开小旅馆。 外面浩浩荡荡有六辆车,每辆车都满员。清君皓也在人堆里,耷拉着头,一脸垂头丧气地跟车回小镇,看上去刚给老夫人修理过了。我坚持不和沈梦分车,一旦分车,万一老夫人中途变卦,我根本没救他的机会。 “行。”老夫人也不坚持,指了指后车尾箱,不由分说让人把沈梦塞了进去。 我哀叹了一声,无可奈何跟着老夫人坐进车里,这一路上沈梦会不会被车尾气熏死? 第 95 章 收买人心 车队在夜色的掩护,和金钱的贿赂下,突破警署的防线,离开了县城。 小镇的大院今日格外安静,沿墙设的岗哨亭都有人在值班,戒备森严,好像马上就要开战了一样。 沈梦被关进柴房,而我则被那个阿斯半押半送地带回了深院。深院里除了安静还有冷清,帮佣都已经给我打发走了,只留下一个打打杂。灯关着,我和他两个人在黑黑的房间里对视,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来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来看住我,不让我到处乱跑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打量着他,简单粗暴的板寸头,锐利沉稳的眼神,强壮劲爆的体格,衣饰身材都很简洁没有一丝累赘,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高手。 “杜安斯。”他说话也很简练。 杜安在古非度是大姓。 “杜安斯,我要去看沈梦。”我直言不讳。 “没有老夫人首肯,不行。”他也很直接。 “老太太没说我不能去看他,”我坚持,“我只是想确认他平安,我回来后会很乖,不会给你制造麻烦。” 他没接话。 “我去哪里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和你打招呼只是尊重你。”我继续试探他,“你不同意我还是会去,你可以把我打晕,然后问问老太太她是不是同意你这么做。”我吃准他不敢伤我。 他眼色沉了沉。 我开始往外走,“你不放心可以跟我来,我保证不会闹事。” 他紧跟在我身后。 我走到侧厢房,对里面的人说,“夏莲,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尽量精致些,三人量,分开拿,我等你回来。” 闹腾了半宿,晚饭还没吃。 夏莲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我站在院子里,望天,望了很久。 杜安斯耐心地站在我身后,安静得好似根本不存在。 等了好一阵夏莲才提了三个提篮回来,老远就闻到饭香。 我从她手里拿走一个提篮,“把这两个捂着,别凉了。” 我穿过寂静的夜,来到柴房。 门口有人把手。 “我是来送饭的,放下就走。”我说。 守门的望了一眼我身后的杜安斯,打开了柴房的门。 柴房很大,沈梦坐在一个角落里。 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魄,我非常不适应,心里有些凄惶。 我走到他面前,放下提篮,把里面的小菜一碟碟拿出来放在他面前的地上,“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把你弄出去的。” 他看着眼前的饭食,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 这实在是难为他了,“ 我会让人送被褥来,你一定要吃好睡好,不要等能走的时候没力气走出去。”我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然后我站起身,“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 说完我就退出了柴房。 沈梦一定不会乐意让我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在我记忆里,他也应该永远是飞扬跋扈的。 杜安斯一直无声地跟在我身后,好像空气一样。 回到深院,我让夏莲收拾一套干净被褥送去柴房,自己拿出两篮饭菜,放在吃饭桌两边,招呼杜安斯过来一起吃,他显然有些拘谨,起先还不肯过来。 “肚子不饿吗?不吃饭饿死了怎么执行老夫人的指令?”我有些惊奇地问他,随即下达指令,“过来,坐下,吃,有什么不对吃完再理论。” 他终于走过来,坐在我对面,打开提篮动手吃饭,神色间分明是拘谨的,和他行动时的敏捷专注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随意地跟他聊天,“你跟着老太太有多久了?” “一年。”他说。 “哦,怪不得。”我一脸恍然,“你怎么跟上老太太的?” “老夫人上公司找保镖,用了一次,比较满意,就长签了。”他几句话交代清楚。 果然是在公司内部有内线才那么快找到我们,这个保镖公司看来根本靠不住啊。 “如果我跟老太太提要你以后跟我,你会不会有意见?”我征询他的意见。 他显然没料到我的这个提议,有些发愣,想了一想才回答,“听老夫人的意思。” “现在当然是以老太太的意见为主。”我慢条斯理地吃饭,“等跟着我,就不能那样了,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如果不行的话,就当我没提过。” 杜安斯沉默。 吃完饭,我和他抢着收拾碗筷,放回提篮,交给夏莲。 深院里有三个浴桶,一个是我用的,一个是女佣合用的,另一个是男佣合用的。我在里屋泡浴的时候请他在外屋一起泡,免得他要看着我不能洗澡时间长了发臭。顺便还和夏莲唠几句,让他确定我没借机逃走。 当然床铺的摆设也为他考虑妥当,既方便他看着我,又睡得舒适。 我就是个把下属的需要放在第一位的超级好老板。 第二天起来时他神情轻松很多,没有第一晚那么警惕了。 我要等的人也上门了。 老夫人连夜让人请来了司寇晴,敲定我和司寇盼的婚事日期。 当着我的面,司寇意被杀一事,她只字未提,好像还不知情,或者和我无 关一样。 司寇晴也没提一个字。 只是确定了日子,年前那个吉日。 我猜这次司寇泰是理亏,碍着老夫人的威势只能哑巴吃黄莲,暂且不了了之了。 老夫人这么着急着订下婚事,意思有两重,一旦我和司寇盼成了亲,司寇泰也不能明着把我怎么样,只要让杜安斯盯着提防他暗中使诈,我就安全了,另一方面如果日后我的身份露了馅,科马来西亚也不能来逼婚。 昨晚回镇的路上,老夫人没收了我的掌中机,还利用沈梦的性命威胁我说出密码,幸亏机子上还挺干净,没什么蛛丝马迹,就是我和科马来西亚的对话全被她看到了,科马家的人也敢招惹,这胆肥得没个谱,把她气了个半死。在婚礼结束之前,我被禁足在大院,不能出门,也不能有任何对外联络。 我求救的希望,就全放在负责为婚事跑腿的司寇晴身上了。 趁着送司寇晴出门的机会,我把杜安斯支到只能看到我们,却听不到我们对话的地方。为了司寇晴科马都能骗,我要和司寇晴说什么悄悄话,小镇上人人都知道,所以他也没怀疑。 连司寇晴也没预料到我要和他说什么。 出了昨天那么大的事,他还是头一次来的样子,压根没打算和我说话。 我给他递了一张条子。 当然不是当年洛悦纤给纪屺寒的那种纸条。 他打开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震惊。 我怕他拒绝,压低了声音急着解释,“我只是想把人送走,没别的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 “我和他真没什么了,只是不想连累他,他要因为我有什么不测,我一辈子良心不安。”为了救沈梦我现在什么谎都能扯,别说是实话实说,“我现在被禁足了,能有其他人帮着传信我也不会连累你,就当我求你一次。” “不用解释,老夫人都和我说了,我明白。你和他什么关系?你确定这求救有用吗?”他一脸的神色很是怀疑。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确定,凭什么这个人会来帮我救沈梦?又或者老夫人卖不卖他的帐,“你只要把详细情况告诉他,剩下的事不用你负责。”我说得很笃定,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好吧。”他把纸条收入怀里,已经打破了沉默,他才问,“科马来西亚拒亲的事,真是你弄出来的?” 我点点头,有些期待,既然问起,八成是要谢我或者夸我了,让司寇晴跟清君策主动开个口,真是不容易。 第 96 章 林氏帝业 “插手之前,是不是该问问我的意思?”他的神情并不是很高兴。 我的脸色沉了沉,有些尴尬,“我以为你是被逼的。” “以后管好自己,我的事少管。”他一点都没领情,反而有责备我意思。 “好,最后一次自作多情,以后你的事就是请我我也不会管。”我一脸赌气,立刻接嘴,“安全送走他,我保证以后不会烦你。” 我口气一重,他的神色却有些缓和,“我不是这个意思,很多事你不明白,反正以后司寇的家事少插手就是了。” 行,以后插手司寇的家事,我一定先向你请示汇报。我在肚子里冷冷地嘀咕了一声,沉着脸没有说话。不算一心要把我除去的司寇泰,马上就要和你妹拉埋天窗了,你司寇家的事保证不会烦我头上?只怕我不想介入也由不得我。 “你挑这时候回来,是不是为了相亲的事?”他又问。 科马要和司寇通婚是件大事,风声早就传出来,并不是临时起意,我在外面听到风声不是不可能。我避开他的眼光,看着地,“我为什么回来有什么重要?如果这是你本人的意思,我会向来西亚解释。她如果对你真有意思,最多再相一次亲,她如果没这个意思,这就怪不得我了。”说完,我抬眼看他,“我真没想到,一直以为你是不屑于攀炎附势的人,看来我太天真了。不过也许是我肤浅,你眼光独特,真是喜欢她,那我就恭喜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到老了。”我冷笑。 清君安美不是早说过,司寇晴不情愿的事,老夫人都逼不了他吗?那个狗屎司寇泰又能拿他怎么样?相亲的事自然是他点过头的。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气当然不是凭空养出来的。清君策不一定天真,他司寇晴更不会是省油的灯,相亲一事,说不定是他搞出来对付司寇泰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司寇泰应该希望相亲失败,回家骂司寇晴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一场戏而已,不过如果真这样司寇意急着跳脚干嘛?难道司寇意和司寇泰这对父子还不是一条心? 这种大家族人际关系真是复杂。 我眯着眼看着司寇晴的车喷着尾烟离去, 不管怎么样,如今我也只能希望他会遵守承诺将信息发出去了。 其实真正的希望,是这个会出面的人,他们司寇家还不会明着得罪,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司寇晴不会出卖我,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我却还是低估了他。 司寇晴是凌晨走的,中午时分就有车到了大院门口。 正门口来了五辆车,中间三辆崭新加长版豪车,前后两辆特许私家车,负责开道护航。虽然排场不小,用了有在古非度有开道许可的专属私家车,没直接用警车开道,这还算是低调的。 身穿制服带着白手套的专职人员从后面的车里出来,走到最前面那辆豪车前,拉开车门。 车到十分钟前,已有专人上门通报,老夫人听到通报,立时三刻带人在门前迎候,看到车里的人出来,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呀啊,是什么大喜事把小林先生您给带这儿来了,都怪我人老了疏忽,没有事先得到通知,啥也没准备,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我还不知情,在深院里傻等,担心发出去的求救石沉大海。从中京到古非度没有直航,普通民航转机15小时,加上准备行程和路途上耽搁的时间,我原本推测再快也得明天才会有人来。到了饭点,大院却没开饭,夏莲空着手回来,说今天厨子都让老夫人临时调用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大院里的人开饭,极有可能要省一顿午饭了。 我还没来得及推测出了什么事,何管家就提着衣服下摆一路小跑进来,提了一口气说,“策少爷,老夫人让你换上最好的衣服马上过去,有贵客。”说完了才开始喘气。 我哪有什么最好的衣服?两年了,清君策原来的衣服早就不合身了,就这几天大院里的裁缝给赶了几件平时替换的衣服,何管家急得直跺脚,“早知道昨天上县城就不该让你去乱窜,应该押着你去置衣的。” 我傻傻地站着问,“谁啊?搞这么隆重?” “是林氏帝业的小林先生啊!”何管家见我一副懵懂呆样,简直想用根手指截脑门上把我戳醒,“你忘了祖宗啦?他可是中唐皇室的嫡系后裔,是我们这班流落海 第 97 章 悲惨身世 我也竖起了耳朵,他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提起了这个八杆子打不到的事来了?难道他不是为了我的求救来的,只不过是碰巧了?难怪来得这么快。 林翦璃身侧站着的一个护卫递上一只样式古朴庄重的文件夹,打开,林翦璃用带着手套的手拿出一张照片模样的东西递给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有没有见过照片上这两个人?” 老夫人双手接过去,仔细看了一眼,有些迷惑地看了我一眼,才转头看着林翦璃说,“这是我孙女和孙女婿,已经过世多年了。” 我暗中皱眉,难道林翦璃在找的人,是老夫人的曾孙女?他不是说照片早没了吗? “老夫人还记不记得两人是如何过世的?死后又葬于何处?”林翦璃接着问。 老夫人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老夫人,作为一个人,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已经够悲惨了,难道还不能让他知道事实真相吗?”林翦璃神色未变,语调里却似有责备和鼓励。 老夫人终于下了决心,面带回忆地叙述道,“当年我孙女有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时,因为要躲避一个仇家,秘密返回,在家待产,她一直躲在小镇上,从不出门,对外则宣称她根本没回古非度,相当是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好不容易等到生产那天,却大出血,没熬过去。”老夫人擦了擦眼睛,“古非度没好大夫,要是留在歌兰,可能就过了那一关了。孙女婿一直陪在她床边,最后看她快撑不住了,应她的要求,带她出门去了一个心愿,谁想车子半道出了车祸,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走了。”老夫人又擦了擦眼睛,“他们就留下了策儿,由我抚养长大。”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 这两人在说清君策的身世? 老夫人说完了,回头看我,“对不起,我一直骗你说他们和我闹翻了,被我赶出家门,不能回来看你,也不让你去找他们。其实我们早已和解,只是再也见不上面了。”老夫人眼里蓄满泪水,“我也只当他们还活着,只是不知下落,不肯回来而已。” “老夫人节哀。”林翦璃温言相劝,“我还想问,车祸现场可有目击证人?当时是否确认死者是您孙女和孙女婿?” “车祸惨烈,车翻入深沟,找到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孙女婿 少量身体残骸散落在车外,尚可辨认,留在车里的已与车融为一体,孙女的遗骨全已烧没,一点也找不到了。”老夫人说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大放悲声,“我苦命的孩子,连个全尸也没给我留下。” 林翦璃沉默。 我看了他一眼,已经知道是车祸了,还追问,这是存心要惹老夫人伤心,还是另有隐情?就这情形,我都不知该怎么反应。装作震惊悲痛,一起陪哭?还是貌似很懂事,强忍悲伤过去安慰老夫人?就这一会儿这么多意外,没做好准备,一时无法代入角色,唉,我怎么这么男? 等老夫人哭声低了一些,林翦璃才开口,“事情都过去许久,过世的人应该已经安息,还请老夫人看开些,身体要紧。我这次来,是有件喜事要和您说。” 老夫人擦干眼泪,恭谨等听。 “贵孙女在外一直隐姓埋名,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是你们清君家的人。当年她在歌兰做过停留,和家父家母有段交往,并结下姻亲。不过未等她满月生产,便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张照片为证。不巧的是,那张照片也无端遗失,幼年记忆模糊,所以一直未有线索寻找她的下落,直到我在中都离城入学,遇到您的曾孙。”林翦璃说到这里,脸上微露笑意,好似隐藏不住喜悦之情,“不过您这位曾孙完全继承了您孙女的风格,身世神秘,要不是这一次他回到古非度认亲,我怕还是无法确定我在找的人究竟是谁。” 林翦璃话音落地,屋里鸦鹊无声。 这,这,这谎也圆得太完美了吧?明知你在胡说八道,愣是抓不到把柄啊?怪不得你总敢责问我,我有抓到你骗我吗?就是抓到,也没法证明你在骗人啊。 佩服,佩服,再次佩服地五体投地。刚才进来确实应该给你直接跪下的。 老夫人也是张口结舌,愣了一阵才回归神来,小心翼翼地求证,“您是说您在找的人是策儿?他和您有婚约?” 林翦璃点头。 “啊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老夫人一悲一喜,差点又要掉眼泪,“这,您说,您说我们策儿怎么配得上您呢?啊呀,这个事你叫我这个老太婆说什么好呢?”一激动,这个您就从心上下来了,说话也语无伦次,“哦,不是,您说,这叫我这个没用的老太 婆怎么担当得起。” 啊呸,我哪里配不上他了?要颜值有颜值,要身高有身高,要人品有人品,老夫人你不能这么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咦,话说这么一来,我是不是不用跟司寇盼圆房了?一箭双雕啊!牛! 不过这个谎现在说得爽,时间长了不好圆哪,我还打算在这里长住一阵,总不能等把沈梦送走了再向大家交代搞错了吧? “老夫人,那我就当您答应这门亲事了。”林翦璃话音才落,屋外就走进来一个人,那架势和夏普威有点象。林翦璃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策划师,我想在我离开古非度之前办一个小小仪式,邀请老夫人和司寇的大当家出席作证,把这门亲事敲定下来,不知老夫人有没有意见?” “好好,好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意见?”老夫人嘴都合不拢。 “那具体细节就由他和您商议了,我跟您曾孙去参观一下您的这座老宅,可好?”林翦璃非常礼貌地询问。 林翦璃站起身,跟老夫人道别。 我懵懵懂懂地跟他出屋,有点找不到北。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说他是解了我的围,但有必要把自己搭进来吗?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我憋着一肚子的疑问。 他一路走到深院,才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了一下,显然有些什么不满意,他的侍卫貌似非常眉精目明,一看他的神色,就对清君家的佣人嘀咕了几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五个人带着水桶抹布赶了进来。 小镇灰尘大,院里的帮手都被我赶走了,只剩一个夏莲,压根就没人打扫卫生,除了吃饭的桌椅还算干净,其它地方铺满薄灰,就像我被人欺负没人管一样。 看着大家伙忙碌,林翦璃他哥又发话,“不必麻烦,我和清君策聊几句就走,不进屋了。” 他侍卫又把人都赶走了,就留我们两个在院子里。 我看看四下没人,贼头贼脑凑近了问他,“你打算怎么问老夫人要人?”我着急的是把沈梦弄出来,婚不婚事的根本不在我担心范围,但他至今未提一句沈梦。 他看了我一眼,“这事与我无关。” 他和沈梦非亲非故。 非但如此,好像站在他如今的立场,应该最好沈梦尽快消失吧? 我一脸哭笑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 98 章 直接扑倒 “你自己去问清君临,看她还会不会回绝你。”他好心提醒我。 现在的形势和昨晚完全是两码事。 我妈的地位不一样了! 就像古代官宦人家的女儿被选上做太子妃,未来皇后,正规场合还要被自己父母跪拜,要开口说个事,是懿旨,一定要照办,不用商议的。 “我来之前给司寇家带了句话,他们该换个当家的了。”他继续轻描淡写地说。 剩下没说的话我完全意会,只要我和他的关系在,从此在小镇县城以及所有其它清君家和司寇家的管辖地,我都可以畅通无阻。 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知道我来古非度的目的?本来没路,现在非但有康庄大道,还一路绿灯啊。 还没等我开口,何湄急急忙忙赶了进来,“午膳准备好了,老夫人让我来问一下,什么时候开膳?” 得,小皇帝要开饭了,我还是先闭嘴陪吃吧。 “如此叨扰太麻烦了。”林翦璃十分之客气,就是礼贤下士那种客气,没有动身跟去吃饭,却对着何湄说,“难得来这里,我想带清君策出去游玩几日,能否问一下老夫人是否同意?” 原来他还不想留下来吃饭,这拒绝可真够委婉的,老夫人可是把给满小镇做饭的厨师都给你用上了,起码吃一口再走啊。 这一次我可算是见识了林翦璃的排场,车队从小镇出发去古非度的首都伯来,一出小镇,开道车就从一辆加到三辆,一路开得就跟飞一样,全程不带停的,一直到下榻宾馆,红地毯开道,闲杂人员一律回避。加长房车来了三辆,一辆接他,一辆接我,一辆是留给沈梦的,他倒是也没亏待谁。下了车我只看到林翦璃的车,压根就没看到他的人,只有人负责把我和沈梦带到入住房间。 昨晚仿佛隔世。 我站在豪华的客房里,还有些恍惚,不过就是一晚上的功夫,突然从地狱回到天堂,轻松得找不到北。 不过实在是奇怪,为什么把沈梦和我安排在一间客房?这里住房爆满了吗?照林翦璃给清君临的说法,来京城是为了准备后天举办他和我联姻的见证仪式,既然如此,怎么能让我和 前男友住一房间?虽说这客房有套间,谁会来证明我和沈梦没躺一张床上去?他手下人办事不会这么疏忽吧? 我还没纳闷完,就有人敲门进房,送来了沈梦遗留在县城的衣物,还有一张当天离开古非度回省城的直达机票,算算时间沈梦要立马收拾一下去赶飞机。 原来如此,林翦璃压根没打算让沈梦在这里过夜,把他带这里只是方便我们道别而已。 还蒙在鼓里的沈梦拿着机票,一脸阴沉。虽然是一路一起来的,他和林翦璃压根没打过照面,就是被人从柴房带出来,直接塞进了车,然后跟着我进了客房,拿到了正式返航的机票。 这机票上是他本人的大名,不是伪造的身份,也就是说不到一天功夫,我已经把上下关系打通了,杀人的事就此不了了之,他可以名正言顺出入古非度,不用躲躲藏藏了。 我估摸着他肚子里又在研究我到底在搞什么鬼,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再解释也说不通这其中的诡异,最好的办法就是由他继续误会。 而且等他回中都,很快就该听说我和林翦璃在古非度见证婚约的新闻,接着就可以怀疑其实我不过是借着他这只棋子接近林翦璃而已。 我和他这一次算是彻底玩完了。 如果这不是我的房间,我就该转左转左,往前走,出了门不要再回来了。 现在我只能尴尬地站在客厅里,和沈梦比赛谁憋得时间长。 “你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沈梦晃了晃手里的机票。 我微笑,摇头,心里有点凉。为什么你不能像林翦璃那么通透?他从来不问我要解释。 “这么急着要送我走?”他一脸怀疑。 “是,你在,我不方便办事。”我直言不讳。 “你究竟为什么来古非度?”好奇心害死猫,他实在好奇。 “与你无关。”我继续实话实说。 “说得这么绝情,真是决定绝交了?”他看着我,神情中依旧充满怀疑。 “谢谢你终于相信我的诚意。”我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内心感觉很有些讽刺。 “然后呢?”他问,“等无聊了以后继续玩失踪?” “也许吧。”我无视他语 气中的讽刺,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答。比起凤天宗,小镇更象一个家,虽然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清君临让我想起了宗卿的家婆,都是手中握着大权的女人,疼爱儿孙到了溺爱的地步。而我则和清君策一样,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对他们一无所知,也许我可以在小镇上长久地生活一段时间,自欺欺人地把清君临当成自己的家婆,享受家的感觉。也许在完成任务后,我还是不得不离开小镇,去另一个地方开始另一段生活。未来的事情,又有谁会知道。 我和沈孟烶,也是这样在明知要分手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地开始,心里抱着小小的期望,也许会有可能,能维持得长久一些。 有些伤感和惆怅的情绪在心里慢慢滋长。 “关键时刻,知道斩断”,宗主的话,突然在脑际掠过。 我清醒过来。 无论沈孟烶的肉身还存不存在,我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心高气傲的沈孟烶已经死了,如今的沈梦,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沈孟烶。既然要绝断,就该快刀斩乱麻,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重复一些废话,我打断他要说的话,“沈梦,要走快走,别留在这里磨磨叽叽,婆婆妈妈,让我看不起你。” 他终于色变,拉着拖箱,大步走出去,狠狠地关上了门。 我愣愣地站在客厅里。 妈妈啊,手劲不是一般地大啊,连这种有缓冲设置的门都能甩出这么大动静来,有些沈孟烶生前的风范了。 我发了一阵呆才勉强打起精神,慢慢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才打开,有人直撞过来,几乎把我直接扑倒在地。 唇角上温润熟悉的触觉让我脑际发晕,这是什么情况?我张口想说话,却被他趁机长驱直入,舌尖与舌尖之间的追逐抽离了我原本清醒的意识,半推的手势不自觉地变成了迎合,饥渴地在他身上探索,退避的脚步好似自己长了眼睛似的自觉退到了床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沈梦结结实实地压倒在床上。 不,不能这样,一定要把他推开。 手脚却不听使唤。 喉咙口拒绝的字句被他的舌霸道地撕扯成了喘息的碎片。 第 99 章 自作多情 身体间隔着衣衫的紧密契合是最有效的挑逗,每寸肌肤都嚣张狂热地往大脑输送我要我要的信号,混沌的大脑放弃了抵抗,软弱地询问着我,就做这最后一次作为道别吧? 就在我热得发晕的时刻,沈梦抽身退离。卧室的窗帘遮蔽着日光,此刻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门外客厅里的光照进来,剪刻出沈梦明晰的身影,俯视着我的眼睛在暗影中闪烁着迷幻的暗芒,他嘴角上扬,口气嘲弄地问我,“是吗?就是这样准备绝交?” 我平息着自己的呼吸,默默地与他对视。 该死的,□□的老二却依旧不肯服输软下阵来,此刻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抗枪出阵啊!快,快给我缩回去! no!我要战斗!没有头脑的它坚持愚勇地冲在一线。 沈梦脸上的笑容更盛,他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我会回来的。”然后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再次走出了客房。 我看着他离开,哀叹了一口气,跌回床上,虽然脑子很跩地叫嚣着彻底绝交,我的身体对他全无抵抗力啊!这怎么行? 我躺了很久,等身体的躁动完全消退干净,才站起来,出门。 走廊里静悄悄,沈梦已经不见踪影。 该死的,要不是留下沈梦没法和林翦璃交代,刚才绝不会那么轻易放他走的,挑逗了我怎么可能不付出些代价! 我坐专用电梯,上到顶楼,在镜子里再三确认没有衣衫不整,才迈出电梯。 大厅的金碧辉煌惊到了我,这富贵得太过分了吧? 整层楼就这一套套间,我绕了一圈才在试衣间找到林翦璃他哥。 他在试衣。 后天的仪式需要新行头,现赶。 和他认识了这么久,都同居过了,今天才知道他的身材和宗卿有一比,平时真是藏得太深了。 好不容易等裁衣师带着副手离开了,他穿着一件样式简洁的竖领衬衣走下试衣台,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我的呼吸节奏才恢复正常。 我用最舒适的姿势瘫在一张松软适度的单人沙发里,仰视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有必要搞这么大的排场,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吗?这以后要解除婚约,又要费一堆麻烦告天下知,我是不怕 ,到时候脚底抹油溜了就行,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是谁。他这么有头有脸的人,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以为我为一个普通同学,就出面要求他们不予追究,以后这些人还会服我吗?”他不紧不慢地反问。 江湖老大,鱼龙混杂,一碗水要端平,还真不容易。 他依旧是道理先生,我没啥好反驳的,“那以后你怎么跟他们交代?” “什么以后?”他反问。 “就是发现原来被我骗了,解除婚约的时候?”我好心提醒他。把我骂得狗屁不如我也不在乎,就是他这么厉害一人物,被个没名没姓的人骗了,面子上交代不过去吧? “谁说我要解除婚约的?你要违约,当然满城追杀。”他严肃的神情看着有些虚假。 我有些惊异地盯着他看,“什么?你不用给林氏帝业传宗接代啦?”我可不会生,除非你会。 他轻笑,“就算是太子,除了太子妃还可以纳妾,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哦,原来是这样,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么万一以后找到你的未婚妻呢?”我还有些不放心。 “可以有两宫皇后。”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不过就是一个身份而已,只要没有实质,啥也不必操心,难得他什么都考虑周到。我转头一想,又问,“那我不是亏了?”太子皇上可以纳妾,没说太子妃皇后可以养汉,这婚约一签,把我自己套死了。 “所以说你必须争取到宗主的位置,才能和我平起平坐。”他回答。 有理,我也争取个皇上做做,也可以享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待遇,不过就是凤天宗的教义好似崇尚一夫一妻制,难道说我还得改教义? 头疼。 我用两指捏自己的太阳穴,“你怎么这么快就从中都过来了?”难道是坐火箭来的? “我转学了。”他的回答好似文不对题。 我抬头看他。 “我现在在华海大,本来就是那里的课比较适合我。”他解释。 华海大,夏澳,又和纪屺寒混一起去了。 我恍然,夏澳离这里近,不走民航,坐私人飞机,三小时之内就能到。 不过既然这样,当初去中京干嘛? 再想想,我又恍然,“省城的 清算告一段落了?” “差不多吧,不过本来也不关我事。”他一脸淡然,矢口否认,不肯领这个功。 是啊,不用他亲自动手,甚至指挥一下如何操作也没必要,只要意会一下就行,手下干将云集,自然都办得服服帖帖的。 我撇撇嘴角,不过是他老人家闲着没事,想在中京呆几天逗逗那里的系主任而已,和我当然是没有关系的,不然他干嘛不直接呆省城呢?好歹省城也有名牌大学。 lifeti 还没来得及等他回音,就听有人问,“先生,算命吗?” 我从掌中机的屏幕上移开眼光,抬头一看,桌边站着一个穿着得体样貌整洁的年轻男人,红发绿眸,看着不像本地人,也不是中都后裔,他神情正经诚实,手里握着一副牌,正面有人形图,反面画着鬼符。临桌人人都在朝这边看,交头接耳,偷偷鬼笑,显然在等看好戏。 第 100 章 男性朋友 我看着他,“没钱算命。”好好地一桌人一起吃饭,怎么会有人突然想到过来给我算命?难道是没钱付账? “没事,我收得便宜,你少点一个菜就行。”他早有对策,边说边把对首的椅子拉开,做好坐下的准备。 反正无聊,听听他怎么胡扯也好,我点点头,“坐吧。” “先生富贵命,近期却有灾。”他坐下就来这么一句。 “不用我抽牌的吗?”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压惊,这道具都不用就直接满嘴跑火车,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接下来就该要我破财消灾了。 “你要抽一张验证也可以。”他摊开手,把牌托在掌心递给我。 我伸出食指把上层的牌抹开,随手勾了一张,拇指一送,捏住那张牌准备抽过来翻看。他却中指一勾,轻轻掠过我的指背,把牌留了下来。 我没提防,稍稍愣了一愣,松开了手,看来骗财之后还要骗色。 “先生手相不错,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看看手相。”他轻轻一笑,随即把牌反转放在桌面上,开始解释那张牌的含义。 古非度测命师人手一副的算命牌,没什么稀奇,我压根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随手翻转掌中机,看看林翦璃有没有接受我的通话请求。奇怪了,这人以前不是有什么都秒回的吗?怎么现在都快五分钟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突然想通婚约的事太离谱,要中途变卦,准备和我绝交了? 我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算命师。 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解牌解了一句话就停下来了,见我看他,才继续说,“先生追随者不少,情路却崎岖坎坷,虽有情人知己,却经常独自一人在外飘泊,这种飘泊可解读为自我提升的修炼,也可以解释为为生活所迫违心的逃避。”他起先说得语焉不详,多象是套话,看着那张姿势古怪的蜜桃皇后牌神情却越来越严肃,好像看到什么神奇画面,“先生身世离奇而神秘,应该迄今未曾与亲生父母谋面,未来运程画面模糊,生死未卜,以往有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近期亦有灾劫,好在有贵人相助,可以避过灾祸。”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我忍不住打断他,“蜜桃皇后主桃花运,你是来给我算命势的。”抽的牌和他要算的命本来就不相关,除了头两句话还说得过去,后面说的那些推理牌上都不该有暗示,他都是哪里推断出来的?这胡说八道得有点离谱了。 他有些尴尬地抬头看着我,“你也懂命理牌?” “略知一二。”古非度的命理牌共一百零七张,主要是以经文上所记载的各路修炼得道者为基础衍生出来的象征性人物。懂牌并不等于会解牌,一直以来同 一张牌针对不同对象可以做出不同解释,很多人说准,我对此一直有所怀疑。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我也是初学,不过这些确实是牌上看出来的。” “那么谁是贵人呢?”我闲着没事,有心逗他。 “这个看不到。”他还挺诚实,没有顺藤往上爬,啊呀贵人就在你眼前啊! 我突然笑,“这个我知道,你该让位了。” 他没理会我的意思,有些发愣,还想解释,口张开了还没发音,大概是终于感觉到气压莫名其妙突然升高,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林翦璃换了一身底色深沉样式简洁的衣服,戴上了平光眼镜,恢复成我熟悉的样子,正好走到那人身后。 说贵人,贵人就到了。 我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再次提醒那人,“我男朋友来了,你该让座了。” “哦哦。”他没再说废话,很听话地立马站了起来,椅子没拉到位就急匆匆离开,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那人有些狼狈地回到自己那桌,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声紧接着就传了过来。 哪里来的大学生毕业了工作之前出来满世界逛,闲得无聊到处招三惹四。 林翦璃没作理会,只管自己坐了下来。 我一手转着手里的酒杯,一手玩着掌中机,看着侍应生上来给他添餐具,“怎么来这么晚?你准未婚夫都快给人骗走了。” “本来想在房间里开饭的,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走了。”他没理会我的调侃,要不是他一脸的寡淡,这话就有点暧昧了。 “哦,带厨师了?”这么大阵仗,“我以为要遵守结婚之前避免单独见面的规矩。”我说。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叫我下来?”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我的谎言。 “一个人吃饭寂寞嘛。”我说得半真半假。 “哦,你可以找沈梦。”他随口说。 “他不是上飞机了吗?”什么意思?我看了看林翦璃,有些奇怪,这不像他会说的话啊。 “改机了,现在还在机场,要去还来得及。”他放下菜单,一脸正经,不像赌气或者开玩笑的样子。 “为什么?”我隐隐觉察有什么不对劲。 “机械故障。”他说得很平淡。 我脸色发僵,心跳加快,这么巧,是被人动手脚了?不是没这个可能,明的不行来暗的,防不胜防。 “放心吧,既然我出面,一定会把他安全送回去的。”他安慰我。 我这么紧张干嘛?不是决定不再理会沈梦了吗?我换上轻松的神色,把话题拉回来,“既然规矩已经破了,吃完饭陪我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里?”他一脸随意。 咦,口气改了啊?刚才不是还不理我吗?“你真不担心林氏帝业太子爷携准太子妃出游的消息满天乱飞?”我打量 着他毫不起眼的衣着和那副土头土脑的眼镜,想来他一直这么低调是在掩人耳目,怕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刚才穿得太跩不能出门,现在这个土样就没问题了。 “你不像能飞(妃)的样子。”他说。 我伸腿在桌底下踢他,他不露声色地避开,一脚踢了个空。 “结婚后是不是还要履行夫妻义务?”我继续逗他。不算那次被人暗算的意外,到现在除了被他在头顶扣了一个暴栗,我们还没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连打人都用道具的,他这个直男可是够刚的。 “如果你有条件做妻的话,我没意见。”论口水战,他没输过。 虽然每次对话都被他刺得满身是伤,但这一次我流血流得很愉快,大概是脑子烧坏了。“为什么不能你当妻子的角色?”我继续要求找抽。本来就是他比我小,而且我现在还占着一点点高度优势,虽然少得可怜。 “刚才你自己承认的男性朋友。”他没有如我所愿,理由给的很温和。 我说的是男朋友,不是男性朋友,这里边区别还挺大的。 “再说已有证明你的外形改装女性比较适合。”他补充说明,表达很婉转,没有直接说我这男的长得像个娘。 我隔着桌子上下扫视他,“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就不行?”一起住小白楼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邀他一起玩那套游戏装置呢?如果让他当女性玩家,我操控游戏,不知道他会情愿泡在岩浆里燙着,还是被迫同意开房?哇咔哇咔,想到他一身湿漉漉地坐那圆球里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又下意识露出了白痴一样的笑容。 他这次忍住了拿杯子砸我头上的冲动,埋头消灭上台的开胃菜,只当没看到我坐对面发傻。 自从确认垂帘听政的合作关系以后,每次和他单独相处,我大脑发散性思维区域就异常活跃,经常脑补一些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场景,一旦开头不被人打断就基本停不下来。 最后一道甜品上台,要面对谁付账这个终结者问题时,我才终于终止了第一大调狂想曲,换上正经表情问他,“其实一直以来所谓的指腹为婚并非一定是结为夫妻,如果是同性的话,自古都是自动转换为同生贴(意指结为异性兄弟或者姐妹),为什么你不选择同生贴,而一定要选婚约呢?”拜把子兄弟,同生共死不好吗?反正也做不了夫妻,何必一定要担个虚名?所谓两宫皇后七十二妾仔细推敲其实是说不通的,绝大部分国家的法律只承认一夫一妻,不管同性婚姻或者异性婚姻,日后他要包养没名分的情妇不算,万一他那个真未婚妻冒出来了,不和我解除婚约,他该怎么给她一个正式身份呢? 第 101 章 不离不弃 “你想娶司寇盼,还是司寇晴?”他貌似很专心地用甜品叉割着盘子里的甜品,随口问我。 “就借着你的异姓兄弟这块牌子,我就不信我推不掉司寇家的婚约。”我很自信地回答他。 “我倒是觉得如果你要毁婚约的话,我们最好连同生贴也不要拜了。司寇泰一旦被推倒,司寇靖就会接手司寇家的掌控权,如果我们做了兄弟,你觉得他会很愉快地接受你的毁约吗?”林翦璃一脸平淡地回答我,好像在讨论别人的婚姻大事一样。 要坐稳司寇家的大当家位置,司寇靖目前急需借助外力,作为清君家不成器的后人,通过联姻他能借助的是老夫人对清君策的溺爱,这大概是为什么清君策行为如此不堪,他还默认自己女儿司寇盼的执意,一直没有提出退婚。如果这个清君家的后人还和林氏帝业的继承人有金兰之契,那么他还可以依靠林氏的势力,这门婚事就更难退了。 “婚约的事,我不觉得为难,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反正还没签约,我通知清君临取消后天的仪式,暂停押后就可以。等你办完事,离开古非度,这事就不了了之,不用跟任何人交代。”他说完,招手叫侍应生,“结帐。”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我却听出一丝不愉快来。虽然表面上看我处处为他着想,但难免有些找借口推三阻四的嫌疑,他肯屈就,我却不愿意高攀,换成是我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谁说我为难,我怕你将来后悔,拿我出气。”我立马转风向,本来想付账的,现在干脆坐坐舒服等他买单,“你想清楚了,一旦签了协议,我以后吃喝住行可都靠你了,这还是小事,家产什么的,我多少要分点,你不要小气不给啊,我可是有前科的,不给我会抢。” “哼,没个正经。”他嘴角飞起一丝笑意,随即又收敛,随手扔了一把现金在桌上,“你就不用口是心非啦,如果你和沈梦还有戏,婚约可以随时解除。” 他的眼光一向很毒,我的小心思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我扯扯嘴角,“说结束就结束了,你这么讲义气,我不会对不起你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心虚还是有点,才刚被沈梦推倒的事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没可能他一点都不知情,只是给我面子不点破罢了。 古非度京城入夜之后的天很舒爽,不热更不用缩着脖子走路。林翦璃却还是把手兜兜里,我一直很想提醒他走路手放在外面比较好,万一绊倒什么的,自救起来容易。一路上他始终看着前面的路,我不停地打量他,他越是这样不离不弃却始终保持距离,我越是好奇如果我真缠上他了会怎么样。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回头看了一看,“你不觉得我们被人跟踪了吗?” “你说那个算命的?”他回了一句。 “不止。”司寇泰在下台之前会不会孤注一掷,安排个暗杀?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吓,四下环顾,突然发现可疑的人不少。话说这也不是不可能,杀了我为了解恨,杀了林翦璃他就不用下台。我这么拖着林翦璃在外面走不是存心害他吗?想 到这里,我觉得好似已经被一把黑洞洞的枪口远远地对上了,于是不管后果,一把攥住林翦璃的胳膊,喊了一声,“快跑。”然后撒腿就玩命似地跑了起来。 快快快,我这么跑能跑过子弹。 夜风呼呼在耳边呼啸,我们在熏熏然的行人间风一样地穿梭,感觉好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下一步就能飞檐走壁了。 这一口气一直跑到尼日河边。 尼日河是古非度的圣河,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不能亵渎这条河,谁敢在尼日河畔犯罪,除了人罚,还要受天罚。 司寇泰是个很迷信的人。 我放开林翦璃,仰面跌倒在河岸上,大口地喘气,这跑得我都快断气了。 这一次跑太急,比上次冼安生带我逃命还快,连带林翦璃也没好到哪里去,站着喘。 我们对喘了一阵,他问我,“神经发完了没?” 我摇头,“还没。”说完我撑起身子看着我们的来路,看看谁先追上来,是司寇泰的杀手,还是林翦璃的护卫?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他坐了下来。 我不死心,继续对着来的方向看,“你确定司寇泰不会狗急跳墙?” “你觉得我会一点没准备,即兴决定通知他放权?”他干脆也躺了下来。 也就是说让司寇泰放权早在计划中,如今就是给他那个胆,他也没那个实力。 真的没有任何人跟上来。 我吐了口气,重又倒在地上,“可是我刚杀了他儿子。”换成是我,明知实力悬殊,怎么也得试一试,不然对自己交代不过去。 “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林翦璃一句话说清重点。来日方长,司寇泰并没有走上绝路,所以他还不会孤注一掷。 他明明可以挣脱我,却陪我一直跑到这里。知道我在犯傻,还肯陪我一起傻,再这样下去,我非变成对他死心塌地的夏普威不可。我无语望天,过了很久,问他,“我们去看戏吧?” “看什么戏?”他问,古非度没啥好看的大戏。 我买了两大卷棉花糖,和他一起走进剧场,里面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还有就是陪小孩来的家长。这个小剧场,上演十岁以下小孩看的木偶戏。我们俩买票的时候一直被售票员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大概以为我们是两个没脑子的当哥的,被家长支出来带小弟妹看戏消磨时间,再三提醒我们是不是忘了买儿童票。 棉花糖象飞絮,咬一口,嘴里没吃到多少,却沾一脸,看得没有糖吃的小孩们直流口水,而做家长的则一脸嫌弃,完全不懂为什么会有我们这年纪的人出现在这里。 一向淡定的林翦璃拿着我硬塞给他的棉花糖,穿过一排闹腾的娃们,用古非度官方语优雅礼貌地询问了一位带着五个孩子的老妈之后,顺手就把我给他的难题变成了一堆小孩的意外之喜,然后安静地坐下,把目光集中在戏台上,专心等待木偶戏开场。 我瞅了他一眼,没说话,不是说好一起幼稚的吗?跑这里来装大人,多没趣。 古非度的这种传统节目流传至今,在大城市里只有对孩子的剧场还能维持,在成人市场早就没观众了。今晚的故事是讲三只大灰狼如何在争夺一只小 白猪的过程中产生觉悟,最后统统改邪归正开始吃草的故事。 我怀疑这编剧的是个素食主义者。 散场后我们好像巨人在小人国里一样,被一群意犹未尽的异常吵闹的小矮人包围着走出剧场。 我竟然也看得很投入,一直在回忆着剧情。 “你打算去哪里?儿童游乐场?”林翦璃跟我走了一段路,问我。 我舔舔嘴角残留的甜味,抬头看路,原来我们正跟着一堆小矮人朝儿童游乐园的方向走,“好啊,好啊。”我露出很兴奋的神态。 然后我们遭到无情的歧视。 很多场地只对一米二以下儿童开放,成人入场需要儿童陪伴! 我们只能鬼鬼祟祟地尾随着没家长陪伴的小孩混进场,然后勉强把身体挤进小号的座位里,根本没有伸展余地,转轮开始运作后,我一直担心会不会因为承重量超标,出现链条或者机械手臂断裂的机械故障。 这种场合就体现出体型娇小的好处来了。 一圈玩下来,我自我感觉良好地问林翦璃,“怎么样?小时候没玩过吧?”象他这种神童的童年一定很凄惨,只有上学外加各种兴趣班补习班,游乐场一定和他无缘。 他很无语地回答我,“早就玩腻了。” 我一脸不信,“你就吹吧。”我摸出掌中机,趁他不备勾住他脖子,飞快地来了张自拍,然后在刚开通的对话频道里把照片发给他,附加说明,“林氏帝业继承人携准继承人缅怀童年,到此一游。” 他一脸哭笑不得,“你这人发起神经来真是没有底。” 我毫无愧色地点头。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他望望乌黑的天,小孩子都在散场了。 “当然等天亮以后啰。”我赶在他否决之前附加煽情解释,“和你一起时间金贵啊,每分每秒都得好好珍惜。” 看着我一脸言不由衷的表情,他只能无语。 凌晨时分躺床上时,我还一点睡意也没有,翻出那张合影找修图软件,把我和他都精修成一岁多刚会走路没多久的样子,为了逼真,我还特地用了一款能根据成年人样貌回推幼儿时期样貌的精修软件,搞了好半天看不到修图痕迹了,才转发给林翦璃,附加说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发完我把掌中机扔一边,转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窗帘拉着,卧室里一团黑,我还以为睡到了晚上,拉开窗帘往外看,差点被正午的阳光晃瞎了眼。我迷迷糊糊起床冲凉,才收拾停当就有人敲门。 我跟人上楼,坐在林翦璃那套大套房的一个大概是金子打造的明晃晃的偏厅里,还不停地打哈欠,看到林翦璃进来,就问他,“这么早叫我上来干嘛?我还没睡醒呢。”说完我摸出掌中机看了一眼,我靠,我发给他的照片费了我那么大心思精修,他竟然一句话都没回! 我抬起头才想抱怨,又被眼前一排晶亮的钻石吓了一跳,一排三个穿着笔挺的工作人员排着队站在我面前,每人手里托着一只锃亮的黑丝绒玻璃礼盒,玻璃盒里摆放着各种造型的钻石,一看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我转头看林翦璃,“这是干嘛?”准备合伙开发钻石市场? 第 102 章 阴魂不散 “挑一个喜欢的样子订婚仪式上用。”他坐在很远的一张单人沙发里,埋头翻看男士定婚戒的款式。 订婚仪式?明天不是只是见证仪式吗?怎么变成订婚仪式了?我有些智障地看着他。 “六个月后我会接你去歌兰订婚。”他头也没抬地接了一句。 我又石化了。 他真的是当真的! 歌兰是林氏帝业的祖地,他的老窝,去那里办订婚仪式,那这事就板上钉钉,没得反悔了。 他抬头看我,“怎么了?” 我突然就口吃了,“我,我怕,怕见,见家长。” 他浅笑,带着一丝嘲讽和理解,安慰我,“不用怕,我陪你,寸步不离。” 妈啊,太让我感动了!我抹了抹眼角,把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擦掉,“我不戴钻石戒指。”那一小粒玩意是给女人戴的,我要,也要垫床脚的尺寸,难道他不知道我跟沈孟烶提过的要求吗? “以后不戴可以挂脖子里,仪式上一定要有。”他话说得好听,关键问题上毫不心软。 干嘛不能你戴钻石订婚戒,我戴男士订婚戒?我撇撇嘴角,很不服气。 “黑钻行不行?”我讨价还价,人人都是一色透明水钻,起码我搞个不一样的。黑钻异常珍稀,市场上能买到的成色基本一般,对普通人来说要定制一颗品质分量都拿得出手的绝对是个难题,对于他来说,应该没有问题。 他眼光一闪,低头看他的样品,“随你。” ”样子什么的你帮我定吧,大小只要戴手指上看得见、搁胸口不烙人就行。”我又不是搞设计的,这么多款式我哪知道哪个最好?我只让人量了指围,难题扔回给他,倒进沙发继续睡,迷迷糊糊地问他,“今晚儿童剧场放什么?” “不知道。”他很干脆地回绝我,“要去你自己去。” 我睁眼看看他,貌似不太爽啊?我哪里说错话了吗?“你说不去的,要我让人拐了,可别后悔。”我站起身,离开了那座金屋。 古非度人对黄金的偏爱到了偏执的地步,但凡要显示尊贵,一定要用黄金装饰,越是高档就越是黄金满屋,这座酒店的高级套房简直是黄到掉渣。 我坐着电梯一路腹诽到底层。 才走到大厅就被人拦住。 我抬头看他,行啊,竟然跟踪跟到了这里。 那个算命先生挡着道,一脸夸张,“命理牌告诉我在这里可以遇到你,果然很准啊。” 你是昨天在餐馆里看到我从这里出门,今天来撞运气吧?我透过玻璃大门看一眼就在大街对面的餐馆,没拆穿他,一脸嫌弃地问他,“有事?” “别误会,我没恶意,就想交个朋友。”他尽力摆出一脸诚恳的表情。 “你那些朋友呢?”我看看他身后。 “都走了,我们本来定好今天早晨就去下一站的。”他说。 “你认识我?”我问,胆子真肥哈,是首都就安全了啦?一个人留下勾搭个陌生人,也不怕我会害他。话说昨天说那么头头是道的,是碰巧了,还是早就追查过我的底细? “不是昨天刚见过面吗?”他脸皮还挺厚,一点不在意我明显的拒绝。 我勾勾嘴角,准备吓他一吓,“你是不是觉得住高档酒店的都是钱多人傻?容易上钩,不会害人的?” “我没这个意思 。”他否认,“我真是诚心只想交个朋友。我也住这里。”他摸口袋,拿出一张房卡,递到我眼前,“看。” 哦,原来是个没经历风浪的富家子弟。我看看那张黄灿灿的房卡,“几号房啊?我正好在找只肾。” 他没听懂,愣了愣,追问,“你说什么?” “我在找一只健康的肾啊,你看上去不错,应该符合要求。”我上下打量他,好像在检查货色,肤色健康,不胖不瘦,头发亮泽,不错不错,“你没听说这里人体器官紧缺,一般都只能黑市交易吗?不瞒你说,我住这里就是帮黑市医院找货源,有钱人一般身体都好啊,象你这么年轻的,就更理想了。上我房,还是上你房?放心,我工具齐全,取肾保证无疼,刀口小,缝线技术好,事后不留疤痕。一个肾500,成交不?我这人做事很公道,碰上我算你运气,我同行都是把人药倒了直接取,钱都不付的。怎么样?我挺急的,那边等着救命,行不行,你赶快说一声。” 我说得七情上面,跟真的一样,边说边往前凑,好像立马要把他开膛破肚一样。他脸色刷白,后退了一步,“别,” 我立马变脸,恶狠狠地说,“不行早说,别挡着我的道。你要敢碍了我的事,今晚我就摸你房间直接拿。” 他错开一步,让道。 无聊。 再敢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真把你的肾拿出来卖了,这里的黑市一只好的肾配上型能卖几十万,不是我瞎扯。 我沿着热闹的大街,找到一家中都人开的早餐店,等粥上台,心里有些乱,想不清楚林翦璃真实的意图。虽然他给的解释都很有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么豁出去地帮我,总是图些什么吧?财吧,他比我多得去了,色吧,他是个直男,迄今也没看上我,没啥好贪的,唯一解释的通就是权,他张口闭口都在提醒我要争凤天宗宗主这个位,如果他是贪宗主这个位,他可以自己去争啊,凭他的实力,赢面比我大多了,为什么要我去争?幕后策划总不及自己掌权,万一我和他意见不统一,他不还是要拉我下马,自己上台了才能说了算?难不成他不喜欢抛头露面,就喜欢在幕后指挥? 目前来看,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 唉,算了,想不清楚的事不如不去想,静等水落石出不就行了?干嘛要自己给自己添堵?也有可能他就是上辈子欠我的,现在来报恩呢? 这么一想,我几乎觉得我能找到希望之星了。 我才把勺子放粥碗里,对面的位置又坐上了人,我抬头看,这阴魂不散的。 “你是骗我的,对吧?”算命先生不死心地问。 “你问你的命理牌啊。”我放弃赶他走的努力,低头喝粥。 “我在大厅里等了你一上午。”他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 “是,我不会挖你的肾,不过我男朋友就说不定了。”我换了种方式。 “你又骗我,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吧?”他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我现在倒是有些想念那只还没到手的订婚戒了,有的话,拿出来给他看看就行,不用废话。 “真是你男朋友,你们吃饭没话说,逛街离那么远?”他说。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人做跟踪尾随这种暗戳戳 拿不上台面的事也不避嫌,当面直说,脸皮厚过城墙,不动真格的还真吓不走他,我摸出掌中机,把在至高时错发给林翦璃随后撤回的那条短信照样重写一遍发给他,这次他不会装作没看到了吧? “出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丢下一句话,没再理他。 我喝完粥走出粥店,算命先生紧跟而出,走过一条小街时,他被人一把拉了进去,就没再出来。 我找到一家烟店买了一包烟,点了一支,抽了一口,站在街口,等了一阵,没见人出来,走到小街口往里看了看,小街里也没人,我有些纳闷,好好一个大活人难道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耳根是清净了,又感觉有些无聊,其实那人也不是很讨厌,聊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种时候我总得给林翦璃留一点面子,再说也没到要找人开单身汉派对的时候。 我戴上墨镜,准备离开,突然间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 签了婚约以后,从道义上来说不能再干一夜风流这种事了,也就是说从此我没性自由了!妈啊,你高冷没这方面需要你继续冷,别把我拖下水啊!这人的本能需求不能被满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还年轻着那,大把风花雪月在眼前,总不能一直就让我憋着。 我一脸沮丧地在大街上走,完了,为了个沈梦,把一辈子的□□都搭进去了,这是哪门子的亏本生意,不带这么害人的。 等风头过了,我得琢磨琢磨怎么体面地退婚。 不说别人,眼前还搁着个司寇晴,难说我什么时候喝晕乎了,把他当成沈梦给上了,本来是风流韵事一桩,有了这个婚约,就变成渣男出轨,一旦传出去,就算林翦璃不打我,也会有自以为是的正义人士上门刷狗血,我这是犯了谁了? 我瞎琢磨了半天,百无聊赖,摸出掌中机,给林翦璃发短信,“那个订婚戒样子选了先给我过过目”。 这次他又秒回,“怎么不放心了?我以为你根本没放在心上”。 “刚才没睡醒,看一堆晃眼,现在醒了”,我一边走路,一边回信,“人生难得定一次婚,总得确保大家都满意”。 “你确定醒了?”看上去他很怀疑我的诚意,“其它随你,订婚仪式你最好不要缺席”。 这是威胁,还是恳求?“你放心,在抓到你骗我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拍胸打包票,心里想的和手里写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算了,开不出退婚这个口,还是以后再说吧,“我好闷,出来陪我走走?” “闷了回去睡觉,免得明天又睁不开眼。”大白天的,他又不肯出门了,真跟个吸血鬼似的。 话说明天那个见证会一大早就要举行,我要是还是象刚才一样哈欠连天,确实也说不过去。我只能没精打采地回房睡觉。这一睡睡到晚上,迷迷糊糊摸出掌中机,对话框里静悄悄,只能上网看新闻,不看还好,一看就从床上直接跳起来了。 首页上跳出偌大一个标题,“西摩那王子微服私访古非度惨遭暗算”,标题下紧跟一张高清近照,翻卷的红棕色短发,墨绿色深而大的眼眸,高得有些过分的鼻梁,这不是那个算命先生吗?遭什么暗算了?不是我发的那个短信惹的祸吧? 第 103 章 安全距离 我赶紧往下翻屏,发文的显然是编小说好手,十分紧凑地描述了这位娇生惯养没出过远门的王子怎么心血来潮应一帮同学邀请,背包出游天下,一路走到古非度,不知为何落了单,落单的王子非常勇敢,决定独自在首都展开历险记,于是就碰到了心怀叵测的搭讪者,善良单纯的王子轻信了这个外表真诚的骗子的甜言蜜语,跟其走入一条神秘小巷准备寻一个好去处享受一下人生不可描述的乐趣,不知为何晕了过去,当场人事不省,醒来一看,胸腹处多了一条刚缝合的刀口,怀疑被人盗取内脏器官,现如今被送入首都最好的医院住院检查。古非度警方已经介入此案调查,务必要抓到这个人面兽心极其危险的犯罪分子,给可怜的王子一个说法,并还安全系数数一数二的古非度一个清白。文章最后爆料说,这个嫌犯有可能住在首都最高档的酒店,警方已封锁该酒店,逐房排查,但因王子受惊过度,对嫌犯相貌描述不清,估计排查有一定困难。 新闻五分钟前刚颁布,据说还在继续跟踪报道,会随时更新。 妈妈啊,不是刚被证清白,睡了一觉又变成犯罪嫌疑人了吧?这过山车也坐得太t “老夫人说了,跟了策少爷就是策少爷的人了,除非您吩咐,以后不再向老夫人请示汇报。”他老老实实回答。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哪里冒出来的王子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我中午到这里找您没找到,小林先生给指了路,还转达了您给他的求救短信,我赶到时正见此人尾随您,我就把他带到总公司,查询了一下他的身份,给予口头警告,就放行了,绝没有摘取内脏器 官这种事。”他一脸老实地认真回答。 “放行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他。 “下午三点,查验身份花了点时间。”杜安斯回答。 “报案是什么时间?是被人发现的,还是自己去报案的?”如果不是林翦璃或者清君临下的手,那么是谁把他撂倒在后巷? “晚上六点左右报的案,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杜安斯摇头。 中间三小时时间差,会不会是有谁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故意作案,制造混乱?我回头看了一眼林翦璃,对杜安斯说,“去查一查三点到六点这个人的行踪,以及目前的情况。” “为什么对他的行踪突然这么关心?”林翦璃在杜安斯回话之前打断了我。 我有些尴尬,是我嘴欠,胡说什么卖肾,要是他真给人拿走什么器官,我就是头一个嫌疑犯,“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怕被牵连。” 林翦璃没再追问。 杜安斯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我该知道但还不知道吗?”我很敏感地问他。 “其实柏格警官已经来打过招呼了,那个人把今天发生的事都交代了,还精确描述了您的样貌,但警方不相信您会做这种事,特地到您那里去想告诉您这一定是个误会,请您放心,正好您还在睡,我就,”他顿了一顿。 “你就带他上这里了?”我问。 “不是我要带他上来,是他坚持要面见小林先生,我请示过了,得到同意才带他上来的。”杜安斯解释,“他要找能负责的人带话,我还不够资格。” 我转头看着林翦璃,几乎能猜到这个伯格警官要见林翦璃的目的和要说的话。 “他说封锁检查是例行公事,因为对方身份特殊,不得不这么做,以便给西摩那国王一个交代,避免引起两国争端。不过他一定会封锁消息,尽快找到真凶,不会把你牵扯进去。”林翦璃很坦然。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人是来邀功的,虽然他这么做对我有利,我却不想这样叨他的光,见了他这个人情,以后有需要他一定会讨还。“你不该见他。”我说。林翦璃不会不知道他的用意,原本与他无关的事,给了伯格这个说话的机会,就把自己也牵扯进来了,万一找不到真凶,我脱不了嫌疑,他也会受牵连。 “明天的见证仪式,我不想起任何波澜。”林翦璃说。 我默然,如果不给面子,伯格随时可以把我带走,虽然最终还得放我出来,但不妨碍他公事公办,恶心我们一下。如今的形势下,古非度官方如何处理这桩案子,不过是权衡到底是林翦璃加上清君家族的势力大,还是西摩那国王的面子大。天平目前向我们倾斜,但随时可能倒向另一方。 “他在哪里 ?我去见他。”虽然不是我的错,祸是我闯的,我必须查证真相。 “有什么事,过了明天再说。”林翦璃毫不犹豫地制止我,“杀人你不怕,取个器官你这么紧张。” 话是不错,问题是杀人是我干的,这事我是被冤枉的,当然要追查,不过这事也真不急在一时。 冷场一阵,杜安斯才开口,“明天的礼服已经赶好了,老夫人让人送了过来,您试一试,如有不妥还来得及改。” 见证仪式简单,连我和林翦璃在内不过八个人在场,但非常之隆重,在古非度最古老的清音寺的见证堂里举行,由当地最德高望重的108岁的高僧主持,老夫人清君临和司寇家未来掌门人司寇靖作为见证人在见证书上签字,清君安美和司寇晴一辈上最年长的小字辈司寇焕到场负责传递证物之类的跑腿工作,我和林翦璃各自穿着古非度和歌兰的传统服装,坐在蒲团上交换信物,接受祝福。每个人都盛装出席,得道高僧和他的助手都穿着最体面的僧服,仪式上只有高僧一人宣讲,其余人都敛神静气,大气不出,照流程办事。信物交换完毕后,高僧用蒲柳枝沾了圣水,在我和林翦璃头上各洒三滴,以示祝福,仪式才算圆满结束。高僧归隐后堂,我们吃过斋饭,由他助手引领出清音寺,坐上加长房车,直奔机场。 我抱着刻着平安经的见证书,和林翦璃并列坐在后座上,感觉此刻车内沉默的气氛十分之微妙,就像要盲婚的两个陌生人头一次见面一样,不知道该保持多少距离才算合适。机场遥遥在望时,我打破了沉默,“你在古非度留了多少人?” “够用。”我和他同时说。 这种默契打破了方才的窘迫,我拿出掌中机,看着定位上的红点,“你有我的定位,我没你的定位,这好像不太公平吧?” “我要是出事,你有谁能指派过来救我?”他反问。 一个也没有,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不知为何冒出三个字,“我自己。”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他显然顿了一顿,才回答我。 我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抓到我骗你。” “你自己多小心,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在走入机舱之前,他终于放下架子叮嘱我。 我看着他的专机升空,消失在云层深处。 虽然有些惆怅和空虚,突然感觉很轻松,和他在一起,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压力很大。 我坐车回宾馆换衣服,穿着这传统服装总感觉好像在旅游区给观光客演戏一样,推门走进我那间客房,我急着去卧室换衣,却没料到有人紧跟着推门而入。我心觉不妥,回头查看,只见一支乌洞洞的枪口,直抵到我的脑门上。 第 104 章 落魄王子 我滴个妈,遇到这样的暗算,再多保镖也没用啊! 我缓一缓神,定神仔细一看,这不是肥姐科马来西亚吗?虽然蒙着脸,从那双眼睛里就能看出她的怒气冲冲。她一手用枪顶着我的头,一手拿着她的掌中机对着我质问,“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就一眨眼的功夫,杜安斯已经觉察不对,跟进了客房,看到眼前情景,他下意识拿出了枪对准了科马来西亚,却没敢扣扳机,在古非度,还没谁敢和科马正面硬刚,不管是伤了还是杀了科马来西亚,我和他都是等着被活剥暴尸的下场。 我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一脸镇定地对科马来西亚说,“这么巧,我正想换好衣服去找你。” “你别想再花言巧语骗我。”她依然非常气愤。 “我没骗你,本来那天我晚上就想去找你的,谁知道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我一直自身难保,根本没法脱身。”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很坦然,“我想你一定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我的行踪一定都在她掌握之中。 “你真的要来找我?”她的眼神显出一丝犹豫,怒气消退了很多。 “追星有你这样追的吗?”我笑了一笑,对杜安斯说,“你出去,我和这位女士有私事要谈。” 杜安斯有些犹豫。 “她真要杀我,你阻止不了,我的话你已经不听了吗?还不快出去。”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 杜安斯放下枪,慢慢退出房间。 “行了,现在只有你和我了,要杀我,等话说完了再动手也不迟,我不会阻止你的。”我用手指拨开额头的枪管,“要听真心话,这样可不行。” “你不怕死?”科马来西亚任由我把枪拨开,却还把枪握在手里。 “这把枪挺精致的,用来收藏挺好,用来杀你粉的星,好像不太合适,我看你还是先收起来吧,免得擦枪走火,误伤了人。”我一脸无所谓地走到酒柜前,“要喝什么?” 科马来西亚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收枪。 “杀人用枪最没意思。”我拿出一瓶烈酒,倒了两杯,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我教你怎么用刀杀人,那才够刺激。” 她接过酒杯,“你真杀了司寇意,为什么?” 古非度,科马拉一的地盘,发生这样的大事,科马来西亚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我的遭遇。 “他碍事。”我简短地回答,喝完杯里的酒,拿出白天刚买的烟,点了一根,随手把烟盒扔在桌上,“跟我去见个人,怎么样?”我原本还愁怎么能见到那个算命先生,科马来西亚一来,问题解决。 “见谁?”她一眼睛的疑问,对我不把她当回事的表现显然有些困惑。 “等我。”我把抽了一口的烟掐灭,对她眨了一下左眼,自顾自就关上房门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大街上阳光灿烂,科马来西亚的车就横亘在换道线上。有个行动敏捷,体格劲健的高个女人在车边站着。看来她要不是溜出来的,要不是太着急没准备,只带了一个贴身随从。 “去哪里,见谁?”她等了半天没等到我开口说正经事,只能发问。 “你知道那个西摩那的什么王子古莱西在哪吗?”我问她。 “你认识他?”她看上去有些意外。 看来我被算命先生坑了的事她还不知道,那个伯格果然把消息封锁得很牢。 “算是吧。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我戴上墨镜,准备直接走路。 大路上鲜有本地妙龄少女,只有上了年纪当妈的满不在乎,圆滚滚地拖儿带女出来现眼,难得有几个身材还保持着的老母,羞答答地带着面纱。科马来西亚显然还把自己当未嫁少女,虽然早已开始发福,面纱绝不离面,更不愿意用两条腿走路。我坐进她那辆少女专车,感觉头顶天脚踩地,无比地伟大。 然后我发现这里开车的规矩大概就是左歪右扭,除了林翦璃的司机还算安稳,我坐过的所有车都一有机会就左冲右突,好像每时每刻都必须要杀出包围圈一样。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感觉在清音寺吃的那顿素斋在我胃里复活了,一个劲地往上冲,准备为我作为一个健康的人无缘无故来医院制造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好不容易才把呕吐感镇压下去,拜托,我不是来见医生的。 算命先生待遇很好,住在戒备森严的隔离病房,好像他不是被人割了器官,而是得了超级传染病一样,不许任何人靠近,更不允许探视。隔离区的大门口就站着警卫,听说原本在里面的病人都被转移走了,整个隔离区就住着古莱西一个人。 科马来西亚横惯了,警署禁令什么的根本不在她眼里,隔离区门口的警卫拦她,先报了身份,那人有点呆,不知该拦还是不该拦,也不是他胆大不怕死,这个脸一遮,什么人都能装科马,他不知真假。科马来西亚立马就上火了,她本来就是不爽来找碴的,只因为还没从我这里要到答案,暂时忍住而已。合该这个警卫倒霉,被那个高个女人脖子里一掌,当场晕倒,立马解决了他该不该放人的难题。 我们一路无阻通过隔离区通道,古莱西的病房门口还站着两个愣头,科马来西亚这次连通报也免了,直接让人上去两头一碰剧烈地亲热一下放倒。 我顺利走进隔离病房。 被伯格警官强制压在病床上休息的古莱西看到我,直接从病床上跳了起来 ,慌里慌张地乱拔连在身上的输液针头和其它测试装置,四下张望着寻找逃走的通道。 可惜这间病房之戒备森严不比牢房差,窗没一扇,唯一的一扇门被我堵着,除了厕所,没处可去。 科马来西亚盯着看古莱西的古怪举动,差点以为是她的影响力太大,以至于人人看到她就要望风而逃,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我。 我靠在门口,看他象只装在瓶子里四下乱窜的苍蝇一样慌乱了一阵,才开口,“我真要害你,能等到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科马来西亚的好奇被彻底激发,一只头在我和古莱西两人之间象发条上足了的钟摆一样不停摆动,恨不得从她的小拎包里把枪□□,逼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开口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和算命先生之间有些误会,你能不能让他先安静下来,否则我没法解释。”我看着古莱西东奔西走,对科马来西亚说。刚被人取了内脏,不适合剧烈运动,卧床静养才是正理。 “我不要听你说,你快走!”他没地方逃,也没防身武器可用,只能拿起枕头砸我。 我和科马站得太近,这一枕头先砸到了她,这下可给了她理由,她一手挡开枕头,一手掏出了枪,对着古莱西嚷嚷,“你给我躺下,否则我现在就一枪蹦了你。” 女人飙起来没理可说,古莱西乖乖坐回床上。 我伸手按铃,叫来护士,重新给他扎针上线。 古莱西一脸不情愿,但别无选择,只能就范。 等护士走了,我才在他床前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你堂堂一国王子,这么怕死,太给你一国国民丢脸了吧?我要是把你刚才的样子贴网上,你觉得你交代得过去吗?” 他看着我,努力维持镇静,还是紧张地有些发抖,没出声。 “这就对了,就是害怕得要死,也一定要保持镇静,对于男人来说,风度很重要。”我继续给他上礼仪课,“对了,都快一天了,你知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器官?告诉我一声,我好帮你找回来,你这个样子,弄得我很为难。你知不知道被人冤枉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如果找不到幕后黑手,我就只能照样再取一个,这样万一被抓起来顶罪,我也不至于死得太冤枉。” “为什么你要被冤枉?这事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古莱西没开口,科马来西亚先接嘴,她实在是憋得发慌。 “你问他啰,是他跟伯格警官说是我干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大腿叠小腿,坐得很舒服,“我现在被人要挟,很难受,要问他讨个说法,法治社会,随便诬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要以为是个王子就可以免责。”我一脸倒打一耙的嚣张。 第 105 章 临死感受 “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诬赖你。”他看我不像要动手修理他的样子,胆子又大起来。 “我说不是我,你怎么又不信了呢?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这人是有道义的,你不同意我不会下手,别人就说不定了。你看你,好好跟我做生意不做,一定要留给强盗,这下子连500块也挣不到,大家都亏了吧?我看你这么蠢,不听伯格警官的话好好在这里休养,一心想要溜出去,一旦出了这个门,其它器官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丢了,还不如现在就签给我,还能挣几个钱。”我继续说。 科马来西亚显然听得一头雾水,打断我说,“你贩卖人体器官?” 我摇头,“当然没有,只不过看到这个蠢货来气,这种人要是将来接手王位,西摩那的国民可就惨了,不如早早灭了。” 古莱西脸色阴晴不定。 “既然不是,那你跟他说那些干嘛?”科马来西亚还是没闹明白。 “这事待会再跟你解释。”我继续把她晾一边。 “我今早和我男朋友订婚了,心情好,不和你计较。话说一遍,听清楚了,你报的案和我无关,不管你是没事干故意胡说陷害我出口恶气,还是真被人害了,你最好把话和伯格警官说清楚了,让他有时间去找真凶,别跟我过不去。你要是再在他面前诬告我,我真找人来割你的肾,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声色严厉地警告他。 室内的空气有一刻凝滞。 科马来西亚大概没见过我今天这样的清君策,或者是因为亲口听到我证实订婚一事,眼神极其复杂。 古莱西想来是不甘心被我胁迫向伯格撤回控诉,又没胆量直接拒绝,外加也吃不准究竟是不是冤枉了我,想开口又不敢说想说的话,脸色憋得一会青一会白。 我站了起来,“我给你点时间想清楚,和我做对,对你没好处,别想着这里有谁能保你,你跑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古莱西没控制住,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我对科马 来西亚甩了下头,说,“我们走。” 孙子装久了,难得做回恶霸也挺爽的。 我走出病房,在过道有窗的地方停下来,点了一支烟。 两个警卫不知给科马那个随从弄哪里去了,过道上干干净净,连鬼影子也没一个。 “这里是医院。”科马来西亚很不爽地警告我。 嚯,原来她还蛮有正义感,还懂得遵守重症病房区不准抽烟的规定。我掐灭了只吸了一口的烟,威胁完了算命先生,我准备解答她的疑问,“司寇晴对我说相亲是他自愿的,我没搞定的人,你搞定了,我很不爽,当时就冲动了。话说回来,我对他现在也没什么想法了,如果你真喜欢他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我祝福你,如果你只是想找个看得顺眼的嫁了,还是放过他吧,这世上顺眼的男人多得去了,你哪天高兴崩了谁也不关我的事,如果是他,我多少会有些伤心。那天我去的时候,本来想着如果你觉得亏了,最多我来顶上,反正我早就废了,早死晚死都无所谓。不过现在我顶不了了,林氏对于清君一族来说,就像你科马在古非度的地位,他说定就定,他说退就退,没我说话的份。你觉得不解气,现在要销了我的命解恨,我绝不会躲。如果你觉得这事可以翻篇过去就当没发生,那就当我欠了你个情。到底要怎么样,你爽快说吧,别拖泥带水。” “你不怕死?”她有些好奇。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好怕。”我满不在乎地回答她。 “死是什么感觉?”她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特别,就是那一刻觉得没有希望了,特孤独,好冷,想见一面心里牵挂的人,胸闷,一口气喘不过来,然后就没知觉了。”我回忆着。 她陪我一起感受了一下,然后问,“那时候你最想见谁?是司寇晴吗?” 我摇头,“不是,是老太太。” “怎么是她?你不是和她闹翻了吗?”科马来西亚很不理解。 “只有死到临头,你才 会发现谁是真正关心你的人,谁是最不值得你留恋的人。”我说。 科马来西亚沉默了一阵,又问,“你就是那时候想通的?” “是,放弃了,离开了。”我说。 “听说是那个姓沈的救了你?”她又问。 “别说那些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你要再嫁,得睁眼看看清楚,长得好看的基本靠不住。” “想开点吧,不管怎么样,起码捡了一条命。”她反过来安慰我,“我会帮你整治那个司寇泰。” “谢谢你。”我牵起嘴角,满不在乎地笑,转移了话题,“要签名吗?” “好啊,我有几个朋友要,今天没准备,改天带照片过来。”她有些雀跃,流露出二十出头女孩该有的天真,18岁出嫁,结了婚就开始发福,古非度女孩子的常规,“没想到你穿女装那么酷,以前怎么没觉得?” “嘿,古非度的女装太娘,不适合我。”我靠着窗台坐着,几乎和她平视地看着她,“你妹妹怎么样?没恨我吧?”当初科马和老夫人提亲时,说的是科马家的二女儿。 “她懂什么,别管她。”她顿了一顿,又说,“唉,象你这种情况,以后是不是可以做男闺蜜?我还没男闺蜜呢。” 啊噗,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了好几声才止住,男闺蜜,什么鬼?不过这里你老大,你说了算,我能说什么? “我得回去了,你走不走?我送你。”她决定以对闺蜜的姿态关心一下我的行程。 “我想走走路,散散心,这几天事太多了,别管我,你先走吧。”我目送她离开,扔了手里的烟,转身又进了古莱西的病房。 他这次没跳起来,只是一脸戒备地看着我。 “现在没外人了,我可以说明一下真正的来意了。”我走到他床前,坐下,把椅子拖到床边,脸对着他的脸问,“想活着回去吗?还是准备烂死在这张床上?” 他一脸惊恐,瞳孔瞬间收缩,仿佛看到了收魂的死神。 第 106 章 口是心非 第二天,古莱西坐上来接他的专机时,紧张的神情才终于放松下来,我坐在机舱的另一侧,俯首看着脚下的云层。我借用有科马支持,和古莱西已经和解的两大假象,半是说服,半是压服,终于让伯格放人,同意让古莱西联络西摩那的国王,说明情况,回国休养。一直到了专机上,古莱西才确定和我合作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个傻小子怎么也分不清谁帮他,谁在害他,若不是我威胁得有效,他绝对不会同意附和我的提议,假装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一直沉默着。 航程走了一半,他才决定过来跟我聊几句。他在我对面的躺椅上坐下,一脸研判地看着我,“你一个人跟我去西摩那,真不怕我阿爸拿你开刀出气吗?” “我相信西摩那的国王是一个明是非的人,能辨明真假。”我双手合掌,做了一个很恭敬的手势,“我不喜欢误会。” “你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他一脸敬佩和惭愧,“我应该向你学习。” “你也很勇敢啊,不过就是没用对地方。”我看着他,语气调侃。 他有些腼腆地笑,伸手过来,“不打不相识。” 我和他以示友好地握了握手,“闯天下是个不错的主意,安全还是很重要,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讪。” “学到了,你是最后一个。”他有些调皮地举手表示同意。 “不要轻易相信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坐在你对面的人真正的意图,永远不要放弃你的戒心。”我忍不住提醒他,这么天真的王子,以后路途坎坷,“我今天这么做并不一定代表清白,可能我别有用心。” “我知道了,多谢指教。”他有些言不由衷,“一定和你保持距离。” 西摩那是个非常漂亮的热带岛国,民风淳朴,旅游业发达,古莱西的行宫坐落在海边,躺在阴凉开敞的后殿享受美酒海风和海景,让人颓废,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客人,就想这么一直住下去了。 这里人人穿着遮阳透风的宽大长袍,即便如此,无论什么样的肌肤几天就晒成古铜色,当然这和当地人成天泡海澡也脱不了关系。眼前就是无敌海滩,阴凉的大殿里还有私人泳池,整天无所事事就是从泳池里泡到海滩上。长袍的料子入水可游,出水一会儿就晒干,省了换泳衣的麻烦。 难怪古莱西这么单纯。 宫斗在这里几乎是不存在的。 王位大哥接班,轮不到小弟什么事,每人各有分工,接班就是多了一堆琐事,权力并没有多多少,所以也没必要争。 国民富有,资源富足,基本生活支出几乎都是国家包揽,钱多钱少区别不大,大家都懒,懒得争执。 这里真是世外桃源。 住了半月,我也几乎颓废了,直到我被老夫人召回。 出了那个意外,古莱西端正了态度,我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坐他的专机回古非度,他只是热情地邀请我随时回去游玩,西摩那的 国门永远对我开放。 西摩那的国门几乎对任何人都永远开放。 回到干燥炎热的古非度,我一度很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老夫人为什么叫我回来。 中都来了投资代表团,要视察古非度地理,准备投资基建项目,代表团提出要清君和司寇两家派代表作为中都海外侨民作陪。代表团的名单官方没有公布,通过关系拿到的内部资料上,沈梦的名字赫然在列。我离开的时候,长捷还是个省级企业,除了收购希望戏玩那次算是跨了省,投资没出过省,更别说出国了,他什么时候搭上了中京的关系变成中都代表团成员了?出国投资去处多了,有快钱挣的地方不去,跑这穷地方来投资,是真有远见,还是有其它目的?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跟在老夫人身后出席了古非度官方组织的欢迎仪式,这次总算何伯吃一堑长一智,早早准备好了合适的行头,才不至于要穿着见证仪式上那套服饰去撑场面。古非度官方显然很重视这个代表团,我冷眼观察了一下双方代表,中都代表团一共十人,外交部副部长带头,财政部、商务部、基建部各出了个处长,三家国企高管,外加三家私企高管,古非度方的代表团则由副总统带头,对外经济部、基建部、国安部,交通水利部、商务部、文化旅游部等等各个能扯上一点关系的部长均有出席,清君和司寇都是家长带头出席,司寇家族换权已经尘埃落定,司寇靖作为新任家长出席,司寇晴自然也在列。除了我和司寇晴是纯属陪客,古非度出席方都是政治领域的重要人物。 机场迎接一个小时,双方亲切交谈一个半小时,国宴一个半小时,参观三个小时,晚宴两个小时,下榻半小时,古非度部长们很闲地全程陪同,晚宴的时候,连科马拉一都出席了。 这档次除了国家首脑互访,作为纯商业投资,也没谁了。 下榻时中都代表团分成了两拨,副部长和处长们直接坐专机回去了,六个企业界代表则留下,准备第二天分赴各地考察投资项目。司寇和清君两家很荣幸地领到了陪同中都企业代表实地考察的任务,由于要分组,谁负责陪谁就变成了类似大型相亲会的对眼活动。 一整天我都很低调地吊在队尾或者跟在清君临身后,几乎没开过一句口。从身份上来说,在整个团队里,我是最不受人注意的那个。凭良心说,也不用说一没建树二没功绩,就清君策以往的名声和我最近几天的特殊表现,我就已经失去了被老夫人挑选出来作为清君家族的代表来出席这个官方活动的资格。清君临是最有头脑办事最懂分寸的家长,绝不会因为偏爱而做出有损家族利益或者名誉的事。这一次她带我出席,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因为林翦璃,另一个是因为沈梦。我曾问过老夫人原因,她除了很慈祥地微笑,说了句,“我的乖孙终于长大懂事啦。 ”其它什么都没说。我私底下自己分析,林翦璃施压让清君临带我出席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最大可能是沈梦通过这次活动的协办方向古非度提出了要求。所以等配对活动开始时,我就自以为是地认为沈梦会选择清君家族作为随访陪同方。 出乎意料,沈梦很高调地点了司寇晴的名。 不是翻了司寇家的牌子,而是直接点了司寇晴的名。 与清君策截然相反,司寇晴作为司寇家的新星,除了颜值,业绩和名气都是响当当的,出席今日的盛宴完全实至名归。清君皓当初所说什么因为清君策作得厉害,科马才注意上司寇晴的鬼话完全是在放屁,古非度政商两界早就有传闻司寇晴会成为司寇家族的下一代家长,科马拉一之所以把司寇晴放上可选女婿清单,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相貌。 沈梦这样的选择,其实无可厚非。 沈梦说话的语速声音都很正常,也听不出有任何故意要刺激我的可能。 我眼光落在豪华精致的金丝地毯上,翘了翘嘴角。 当天活动结束后,我就向老夫人提出请求,回到了小镇。说到实地考察,就是让清君皓或者清君安美陪同也比我出面实用,更别说还有更有资历的其他长辈。 不管沈梦用意何在,眼不见心不烦,永远是正确的选择。 一整天的活动,我都没用正眼看过沈梦,更没打量过司寇晴,好像两人都不存在一样。他们俩凑一起,爱干啥干啥,和我无关。 小镇很无聊。 我坐在屋子里发呆。 真的,不要自找没趣,这种时候,我应该多关心林翦璃的动向,沈梦和司寇晴在一起干啥,不在我的关心范围。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掌中机,没有动身。 自从林翦璃到此一游以后,老夫人破天荒地地在小镇接通了联营网。原本小镇上的人对外联络必须靠有限的几个有线电话,跟新闻都看报纸,电台。掌中机电视什么的在这里是无用品,收不到任何信号。现在至少在我这个院子里禁止被取消了。 开通掌中机对外联络,老夫人只有一个想法,让两准未婚夫随时保持联络,但问题是科技尚无发达到可以限制只能跟某个人某个地方有信息往来,其他人其他地方不允许的地步,所以魔盒要么不开,要么全打开了。 其实也不是现代科技真不允许,只是这里还做不到而已。 我也不是不想去骚扰林翦璃,就是怕一个不留神,看到了不该看的新闻或者短信什么的,自己添堵。 我倒是真没本事控制眼睛只看到该看的,避过不该看的。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中都省城沈氏集团和古非度司寇家族联姻的消息传出。热带的人无论穷富,都很讲风情,性别什么的没关系,只要彼此对眼,肉搏战总有解决办法。 脑子这东西控制全身,唯独不会控制自己。 我一脸平静地坐了一天,什么都没干,这种平静在黄昏,被一个到访者彻底打破。 第 107 章 进退两难 沈梦一个人开着车到了小镇。 对,一个人,这次连保镖、司机都没带一个。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大概是死过一回的人都对生死看得很淡,以为自己永远可以超生。 效果无疑是震惊的。 何伯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他,请示过了老夫人才敢把他放进来。 清君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指示何伯直接把人带到了深院。这是信任我呢?还是信任林翦璃?她难道不知道如果我一个把持不住出了轨,后果会有多严重吗?林氏帝业不是放着摆炮的。 我一脸戒备地看着一脸轻松的沈梦,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怎么,我这么大老远赶来,不请我坐一下吗?”他很随意地四下打量,“这里还真够简陋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没准备跟他打哈哈,吃回头草这种事可一,不可再。 “这个小镇很有特色,可以开发成旅游景点,过来考察一下。”他说。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和老太太直接去说吧。”我急着打发他走。 “老夫人已经点过头了,她说参观考察这事你可以负责陪同。”他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转而落在我脸上,“不信,你可以问你的管家。” 这谎也说得太大了吧?清君临怎么可能把她的根据地对外开放?“既然老太太关照了何伯,你让他陪你参观吧。我近两年没回来,这里已经不熟了。”我没打算和他磨嘴皮子讨论这事的真假,只是顺水推舟说个理由让他离开。 “老夫人说过了,这里一直保持着旧貌,两年前和现在没变化。”他根本不理会我的推辞,只管信口开河,“其它地方不熟没关系,去柴房的路你还记得吧?” 我的脸色一黑,就知道他没怀好意。 柴房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如今沈梦的身份变了,从阶下囚荣升至国宾,外加着曾经救过清君策一命的恩情,老夫人不得不给足他面子。 柴房门推开,沈梦很礼貌地让我先进。 我根本就不想进去,耐不过他站在我身后的压力,赶紧跨进去,走前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他随即跟进来,顺手带上了门,“我真是压根没想到今生竟然会有被人关在这种地方的经历,这样的柴房在中都就是想看都不知该去哪里找,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我没看他,听不出他这句话是讽刺还是感概。 “我还清晰地记得你给我送饭来的场景。”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了看柴堆前他坐过的位子,这是他今生最大的耻辱了吧?“其实你真不该放我走。”他又转回头来看我,“我听司寇晴说,是你让他带信给人把我带出去的,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 你那个班长。”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听上去他和司寇晴关系搞得已经很熟了,这种秘密都能直接说。看来我对放虎归山这句老话的用意还没有深刻理解,今天他是来教会我以后不该再犯同样的错误的吧?我在他继续发挥想象把他理解的事实说一遍之前抬头看他,“是,你猜的一点不错,我的目标就是林翦璃,对不起,利用了你,你打算怎么办?”既然摆明車马炮要来踩死我了,我就顺了他的意,不翻脸,我又怎么能真正死心放下他。 “怎么办?”他挑着眉尖看我,“现在都说明白了多没意思。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走着看。”他伸手搭上柴房的门,“你不饿吗?每次想起你送来的饭菜,我就会觉得饿,那种感觉真是铭心刻骨啊,都说雪中送炭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看着他开门走出去。 妈妈啊,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汗都快出来了。 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啊?我倒是挺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不过他那表情实在不象啊。 我走过去,把门推上,为防沈梦突然推门进来,我把自己顶在了门背后,摸出掌中机,给林翦璃发短信求救,“你快来把人弄走啊!”不然人过来帮我撑撑场面也行啊,我一个人怕撑不住啊。 他回了个问号过来。 “沈梦啊,他跑小镇上来了”,我发了个哭脸。 “我相信你”,他就回了四个字。 信我啥啊?信我能把事情办砸了?怎么这口气跟宗主一模一样。“我要绿了你,你别怪我”,我丢了句狠话,出了问题别怪我没提醒你。 “真要我过去?”他一下子戳穿我的口是心非。 我愣在那里没答话,他很快把问题撤回了,重发了一句话过来,“真要我过去的时候再找我吧”。 我这是要他来干嘛呢?我这不是向他求救,而是炫耀,看,前男友放不下我,追这里来了,不是我要对不起你,实在是我个人魅力值表爆了。他没一把刀戳回来,还容忍着,真是对我仁至义尽了。我和沈梦的问题,只能我自己来解决。 我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星光已经在天际闪烁。 饭香从老远传来。 回避不是办法。 何伯把大院里接待贵宾的套间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清君家的人,小镇上从来没有来过重要人物,老夫人接待客人都去省城,上次林翦璃不告而来,弄了清君临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老夫人就防患于未燃,在大院里加急升级了一个小宾馆,专门接待贵客,这里的设施按古非度宾馆最高级别安置,主要是方便林翦璃来探望我,没想到先被沈梦用上了。 我循着饭香找到那座挂着 “如家”名牌的小院,果然很有特色,黄的可以,从院墙开始就金灿灿的。古非度的特色,难得林翦璃耐得住,沈梦也没意见。我踏进门厅,就听到清君皓的声音。这家伙被老夫人押回小镇后也被禁足了,一直住在大院没走,不知怎么听到消息跑这里来了,他可是一直在等看清君策的好看,我进去的话就是把自己送他枪口上了。 我在门厅里驻足,没再往前走,今晚也许该回避。 何伯却一脚踏了出来,“啊呀,正想去找您,您就来了。” 屋里的说话声一时沉静下来。 退路已断! 小爷我哪时不是孤军奋战,里面不过是沈梦和清君皓,有什么可怕的?我挺挺胸,直接奔赴战场去了。 里面可不止沈梦和清君皓。 不知为何,司寇晴也在。 两前男友共聚一堂,外加一个疑似情敌,这情况够复杂,够微妙。 我是多虑了,清君皓亢奋得很,根本没心思顾及我。沈梦和司寇晴两人都没出声,就他一个人说得唾沫直飞。四个人的位子,清君皓坐在沈梦对首靠近司寇晴那头,剩下的那张空位靠近沈梦正对司寇晴。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在司寇晴对面坐下,不用正对沈梦,其实压力减轻不少。 “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何伯一声令下,热菜轮流上台。 清君皓的滔滔不绝没被我的入场打断,却被何伯这一嗓子打断了,他顿了顿,见没人说话,又接着说,“难得老太太想清楚啦,这小镇都破落成什么样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拾掇拾掇,我告诉你啊,要不是老太太知道有贵客要来,提前做了准备,你到了这里就像进了远古时代啊,连个联营网都上不去啊,和外界联系靠什么?你猜,靠写信啊!别提一来二去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是这信差都不知哪天来,要是出个什么事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他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老夫人说清君策母亲难产一事来,怕也是信息不通,临时叫不到医生,才耽误了救治,想起当时可能的场景,心情没来由地哀伤起来,一时竟然忽视了沈梦的存在。 “来来来,你们现在吃好,晚上睡好,明天要参观哪里,我包全程,”清君皓胸脯拍得山响,把我惊醒过来,他好像怕我走神走太远没听到,还伸手过来拍了我一下,“我这表弟离家出走时间长了,对这小镇都生疏啦,叫他带路还不如自己闯,我就不一样啦,生这里长这里,从来没离开过,就是哪间房里有几只老鼠洞我都一清二楚,要问什么,我全知道。”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牛吹这么大,今晚上人家要是认床睡不好,你是不是还负责□□啊? 第 108 章 干柴烈火 司寇晴一贯地吝言吝色,晚餐期间一言未发,神情清淡。 沈梦也没说话,只是脸上一直带着一丝不知何意的笑意。 真是多谢清君皓,一人负责打全垒,没停过话头,才没显得过于冷清来。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道菜上桌,我才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清君皓的谈兴,“天色不早,不打扰两位休息,我先告退了。” 清君皓顿了顿,一脸奇怪地问我,“这才几点啊,就要让人休息了?” “有事何伯在,陪同有你在,没我什么事,先走了。”我说了一句实话,“要聊你们继续,失陪了。”我站了起来,这里的氛围太奇怪,不适合长坐。 “你是急着回去和你那个未婚夫私聊吧?阿策,连坐着聊几句都不肯,没有必要搞这么绝情吧?”清君皓一脸不屑地盯着我看。 可能是我心理作祟,清君皓这话一出,室内的沉默度飙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司寇晴和沈梦不赏我的脸,哪轮到我甩他们啊?我勉强堆上个笑容,“哪能啊,我说话不讨喜,总讨人嫌,不如少说两句,按你说的,明天起这陪同参观小镇的任务就由你代劳了,改天谢你。失陪。”说完,不等司寇晴,沈梦开口,我就走出了餐厅。 逃避也是个办法。 我走出小楼,对着满天繁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妈滴,真快把我憋死了,还真不如回去找林翦璃私聊来得省心。 司寇晴不待见清君策,沈梦不待见我,我就少顶着清君策的身份在这两人面前出现自找没趣了。 我站在前院里对着夜空发呆的片刻,清君皓就从屋里出来了,见我没走,走到我身边问,“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嘛呢?偷听啊?” 你妈的嘴里没长象牙没人怪你,也不用老是学狗吠,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是啊,怕你背后说我坏话。” “我,”他开口抗议。 我没等他说话,勾着他脖子,拽着他往外走,“我说小弟,哥真把这陪同的活交给你了,行不行?” “谁是你小弟。”他拒不承认,想要挣脱我的束缚,可惜个子不够高,力气也没我大。 “哎,这哥可是你亲口要求的叫的,不能抵赖哦。”我死死地扣着他脖子,“其实呢,哥我跟你说,喜欢司寇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哥把他从科马那里解救出来,你有心呢,就直接开口上,不行哥帮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死不承认,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我的掌握。 “追不追阿晴随便你,不过你千万别打沈梦的主意,以后要是吃什么亏,别怪我今天没警告你。”我说完,才松开他。 “你什么意思?”清君皓整整被我勒得有些发疼的脖子,追上我问。 “字面意思。”我懒得解释。今晚上沈梦和司寇晴单独住那如家小楼,两人会干些什么?这两人怎么会成朋友了呢?左右想不通,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普通朋友交情呢?还是男男朋友交情呢?还是沈梦为了刺激我故意乱编的?最好能在小楼里装几个摄像头监视两人的动态,搞搞清楚,哦龊,我都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底线了?不行,我不能再在小镇上这样呆下去了。 自古兵法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沈梦用意何在,最不应该因为他而自乱阵脚,我来古非度是有任务的,该干啥就干啥,何必管他来干什么? 我一路想着自己的心思,好不容易甩掉清君皓,回到深院,却撞到了意想不到的香艳场面。 深院里老太太找来伺候清君策的那几个女人们都在怀春的年纪,院子里好长一段时间没男人,憋不住自己开过闸了,那次被我砸过墙后又吓唬了一下后勉强安静了几日,之后我怕烦又把人都遣散了,只剩了夏莲一个人对着我天天干憋着,估计都快憋坏了,自从杜安斯搬入深院后,夏莲总算找到发泄对象,明显就不安分起来,只要我不在跟前,马上伺机撩拨杜安斯,也不管我听不听得到。保镖和女佣野合在古非度那是常有的事,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杜安斯比较拘谨,怕我会不高兴,一直刻意回避,今晚上怕是以为我会晚归,所以杜安斯就放松了,干柴烈火一旦点着,搁哪就着哪,两人在前院就干上了。我也是分了神,一直在想自己的心思,屋里这么大动静都没留意,推开门一脚踏进前院,眼睛看到不该看到的场景,才回过神来。 杜安斯也在同一时刻留意到我的闯入,正是□□抽出准备再次冲刺的时刻,就顿在那里,没下文了。 我和他都象泥塑一样干站着,大眼瞪大眼,一动没动,别提有多尴尬了。 这种事私下里干是一回事,当着主人家的面干就是另一回事了。 趴在石桌上的夏莲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嗨了一半突然没了,哼哼唧唧不满意地转头准备提抗议,一转头先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推开杜安斯就跑里屋去了。 我被夏莲这声尖叫吓醒,收回瞪着杜安斯的目光,自管自回房间去了,临走之前竟然特想对他说一句别管我,你们继续。 杜安斯很快整好衣衫,敲门进来,试图解释。 我摆了摆手,制止他开口,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完事了让何伯给我准备辆车。” 杜安斯愣了愣,“这么晚,您要去哪里?” “不是现在,明天一早出发,我要进京。” 第二天天擦亮,我就跟车去伯来。晨风一路 ,我沉默不语。杜安斯憋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昨晚上,我,” 我笑笑,“不用解释,我懂。” 在古非度当保镖是把脑袋挂裤腰上的事,不知啥事就翘了,沈梦当时请的三个保镖就那一晚上就都送了命,所以很多保镖都不结婚,一直等到挣够了不干了才谈婚论嫁。杜安斯也不例外,已经奔三的人了,身强力壮,没啥毛病,身边却连女友都没一个,遇上夏莲那样象长熟的豆荚一样马上要爆出来的女人能忍住才是怪事。 我越不让他解释,他越憋得难受,急急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管怎么样,那还是我的错,您要扣薪水,我认。” “错什么错,我还想成全你们呢,不如等我事情办完,回来给你们把婚礼给办了吧?”闲得没事,我故意逗他。 这下可真把他吓到了,白着一张脸问我,“您不是当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夏莲是我唯一满意的丫头,留院里日后要派用处的,现在给你上了,我不把她嫁给你,难道你还要我收了她?”我一本正经地问他。 “我,这,”杜安斯坐立不安,急得汗都出来了,却不知该怎么拒绝。 我继续逗他,“怎么啦,你不要告诉我家里已经定了亲了,年轻人,冲动是魔鬼,你现在让我怎么向夏莲交代?” “我,唉,”他突然起手狠狠地揍了自己一拳,“都怪我没忍住。” “行了行了,”我看了看他红肿的脸颊,没想到他下这么重手,只能就此打住,“看你这么为难,就算了,这事我们谁都不要再提了,就当我没看到过。” “就这么,算了?”他有些不确信地看着我,象是怕我秋后总算账。 “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反瞪着他,没完没了的,要不要我干脆把你干活工具一刀剁了,以后就此清净? “我,我,我保证以后离那个女人远远地,再不碰她一根寒毛。”他一脸郑重地起誓,“否则,” “得得,打住。”我在他发毒誓之前制止他,留着你以后帮我打江山的,为了男人和女人滚床单这么天经地义的事情被天打五雷轰就此炸没了,不是亏大了?“生理有需要就要及早解决,憋着总有一天要出事,这事只要你和夏莲交代得过去,日后别为此干架就行,不用经过我同意。少再跟我提这事,我没空管你老二的闲事。” 他一脸讪讪。 “我只有一点要求,以后干活房间里去,别再让我撞见。”昨晚上我本来就够心烦意乱的了,他还要在我眼前上演生猛肉搏战画面,害我一晚上就没合眼,我越想忘记那场面,他还越是要提,诚心跟我过不去。 他脸红得都快紫了。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路尴尬到了伯来。 第 109 章 急转直下 老夫人还在京城没走。 我一到伯来就直接找到她,问,“老太太,您这是要干啥?”自己地盘不要了,还把沈梦推我身边,这不是害我吗? 清君临非常慈祥地看着我,“我想通了。”她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两年没见,长这么高了,我还老怕你长不高。” 老夫人也算高个了,年轻时能有一米七以上,现在老了缩了,也还比普通女人高,她看着我,微微地笑,“我一直固执地守着清君家的王国,不准这,不准那,以前害死了你父母,现在又差点害死了你。你去西摩那那阵,我是好好地把我这一生的经历过了一遍,仔细地反省了自己,当初若不是我因为门当户对反对你妈嫁给你爸,她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在外面遇到仇家,更不会憋在小镇上送了命。我还没吸取教训,又为了传宗接代这件事不许你接近阿晴,差点让司寇意那恶人害死了你。家是什么?不是宅子,不是地盘,是人啊。如果我再因为一个家宅把你逼死了,我要了那小镇有什么用?我看你为了那个沈梦非但连命都不要了,还连带自己的幸福都不顾,半熟不熟的人婚说定就定了,哪像那时死活不肯娶盼丫头的你啊,只要能救人,你什么都豁出去了。我不知道你是单单为了报恩,还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你对阿晴又是个什么想法,我也不问你,我让你自个儿做决定,无论你要和那个沈梦过,还是还喜欢着阿晴,我都支持你。要退婚,不用你开口,我会出面给林氏一个交代。只要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过下去,一个小镇算什么?我老太婆就指望你能健健康康地陪在我身边给我送终就满意了。” 我呆呆地站着,心里五味翻呈。 “别傻了,你的人生路还长,不要为了清君氏毁了自己的幸福。老太婆我那时候是没办法,一半是为了保这个家,一半也是为了保自己,才嫁了个不喜欢的人,苦恼一辈子。现在这情形,别的我不敢说,曾孙子的终生大事我还是能做主的。”老夫人双手拍着我的肩,安抚我,“别这傻样,你该高兴啊。” 怎么会这样?我跑这儿来,不是来掘清君家的祖坟的,“可是不管怎么样,小镇是清君氏在古非度的祖地,不能这样交出去啊。”我憋出一句话。 “为啥不行?那个沈梦又不是要拿走小镇,只是整修一下让人来看看,顺便挣点钱而已,出钱的人高兴,收钱的人更高兴,有什么不好的?”老夫人一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表情,“再说了,就是他真把小镇拆了,我也认了,能换你一条命,一个小镇算什么?说起来 我真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我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我的乖孙了。你不知道当年他们说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就是那天塌下来也没那么害怕过啊!幸亏我当时怎么都不肯信,若是真信了,我就撑不到今天再见你啦!他要个小镇算啥,就是要了我的命去也应该啊!” 我不是清君策,他也不是沈孟烶,这句话堵在我胸口,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觉。我还指望着清君临继续大家长作风,严格控制我的行动,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我才能名正言顺地继续离家出走。她现在这一副慈母的样子,让我怎么按计划行事?“不行,报恩是我自己的事,出卖清君氏的祖地就是老太太您愿意,我也不同意,您这是要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我断然拒绝。 “嘿,瞧你说的,你要是和那个沈梦成了亲,以后何止是个小镇,清君家还不都是你们两个的?难道你还要和他分清家产?”老夫人拉着我的胳膊推了一下,“好了,别说这个了,小镇丢不了,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要一时冲动,日后后悔。害,叫是现在不流行娶妾了,不然阿晴沈梦两个都收了来,免得你为难。” “老太太!”我严重抗议。 这老夫人忽而极左忽而极右,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打乱我所有阵脚。 从清君临屋里出来,我完全没了头绪。 站在门口的杜安斯肿着半张脸紧跟在我身后。 幸亏老夫人没跟他打照面,不然还不定以为是我下的手。 唉,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来这里是准备捅个大篓子拔脚走人的,如今这样子我怎么好意思留个烂摊子给老夫人连累清君一族? 男、男、男! 话说回来,如果任务不做了,清君临的提议也不错啊,除了沈梦、司寇晴,以后谁看着顺眼,就都收小镇上,很快就可以组建一支男神军团了,战斗力爆表啊。 苦闷至极,我由着自己傻乐了一阵才回到现实之中,摸出掌中机,给科马来西亚发了个短信,“在伯来,闲得没事,出来喝杯茶?” 等了很久也没有回音。 我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再接再厉,“没空就算了,我回去了”。 “地点?”那边终于有回音过来。 这口气有点不对劲,我想了想,还是发了个碰头地点,回头关照杜安斯,“我约了科马见面,你跟远点,别让人看见,待会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靠近,更不要冒险来救我。” 杜安斯有些不安地问,“您这是要干嘛?要不要通知老夫人?”一保镖不干保镖的事,带着干嘛? “我的事你不要问,更不要知会老夫人,你只要记得听我的话办事就 可以,反正你不来救我可能没事,来救我我就死定了。”我说的不是很有把握。 “可是,”杜安斯一脸不同意。 “你活着,至少能知会老夫人小林先生谁是仇家,你如果陪我一起死了,那就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了,你听懂了没?”一保镖死了就没用了,活着还能当目击证人,我再次叮嘱他,“我说的话,你记住没?离远点,别,来,救,我!” 杜安斯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抬腿走路。 他紧紧跟上。 我站停,回头看着他,“我说什么了?” 他赶紧退了几步。 我满意地点点头,“待会你要是敢冒出来救我,我就是你害死的,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说完,我带上墨镜,走入阳光之中。 古语茶室盛名在外,凡到伯来的游人一定要到此一游,即便不进门,也要留个影。这里卖各式进口茶叶,主角却是当地的各色上等烟叶,这里饮茶特体现古非度特色,一杯清茶放桌上主要用来漱口,琳琅满目的是烤烟叶抽烟的各式器具,走进去到处青烟袅袅,各式免费二手烟应有尽有,简直是烟民的天堂,在这里约女孩子见面显然欠缺考虑,除非对方也是烟民。 我找了一间包厢,点了一壶清茶,坐在窗口看风景。 这里的包厢主要功能是为了避免串味,别人烤的烟味不影响你烤的烟味。 杜安斯在街对面,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大路上人来熙熙攘攘,一切看上去很正常,我却有些坐立不安。 我看看掌中机,离约定的见面时刻还有一段时间,我故意来早了,不是我等人心切,只是不知道今天来的,究竟会是谁。 科马来西亚的贴身侍女口不够紧,把科马来西亚拒亲的原因透露给了司寇藐,司寇藐回头就在酒席上大肆宣扬,了解我背景的司寇意因而推算出是我在背后捣乱,这消息又通过司寇垸、司寇藐、贴身侍女这条线反传回科马来西亚的耳中,这才有科马来西亚提着枪上门找我算账那一幕,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科马拉一眼皮子底下,到现在在司寇和清君家的核心人物那里都已经不是秘密,就算科马拉一不在直播线上了解得没有他女儿及时,这都半拉月过去了,他不可能还一点都不知情,如果今天来的是科马来西亚,而不是科马拉一,那才是怪事。 科马拉一绝不会象沈阅一样单独和我见面,就口头警告一下,他要来,一定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我这是在刀头上舔火--双重找死,好好的日子不过,冒这个险干嘛?不如趁着还有机会,赶紧溜吧? 我打定主意,正准备站起来走人,大道两头就来了人。 第 110 章 中年大叔 两队持枪警卫从大道两头跑来,齐刷刷站停排在茶馆门口,街上的行人都被赶到了大街对面,这一边戒备森严,连猫狗都不得靠近,一辆军车开进大街,停在门口,一个满身勋章的中年胖大叔从车冒了出来。 我坐在窗口看着这场景,摇了摇头,这人一出现要多煞风景有多煞风景,这么盛大威风的场面,应该从车里出一个身材爆表的帅哥才对,这胡渣都没一根的胖大叔算怎么回事? 现在要跑已经晚了,我坐坐正,摆出一脸轻松的表情,努力遵守前不久我才灌输给古莱西的为人准则,作为一个男人,就是心里怕得要死,也要装出凛然正气的样子。 包厢房门被人推开,两个持枪警卫先进门,科马拉一随后走了进来,后面又跟了两个警卫。 宽敞的包间顿时拥挤起来,人贴人,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早知道我应该要八人以上的大包间,这双人房挤六个人,不用这么节约场地吧? 科马拉一大刺刺地坐在我对面,一人占了两人宽敞的座,一个警卫半跪半站着占了一半我的座位,一支枪顶着我的头挤在我身边,还有三警卫人贴人站在桌子到门的窄小空间里,这场合,连打架都腾不出地方。 我就那样顶着太阳穴边一支枪,人贴着墙,一脸紧张地看着气势汹汹的科马拉一。 枪顶头上的片刻,我脑子突然开窍了,我这时候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那才真是找死,这时候该吓得尿裤子,才能保住小命。 可惜我尿不出来啊! 大街对面的杜安斯站在人群中,神情紧张。 科马拉一一脸阴沉地看了我一阵,才开口,“胆子够肥啊,以为有林氏帝国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啊?” 完了完了,科马这是要杀鸡儆猴,当街把我毙了,用来向大众示威啊! 我看着他一脸的横肉,挤了一句话出来,“没,没这事。” 他拿出科马来西亚的掌中机,扔在我面前,“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打算入赘?” 早就说过了我怕见家长,这些个家长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我牵着脸皮挤出个笑容,“这不是闺蜜嘛,有空聊聊天,没恶意。” “没恶意?你故意搅黄来西亚和司寇晴的相亲,就是为 了聊聊天?”他脸色愈发阴沉,眼神暴戾,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我哪敢啊,她要个签名嘛,我当时刚到县城,就想约她见个面把那事办了,哪想那么多,您别听司寇家的乱传,他们是要给司寇泰报仇,故意乱说激怒您。”我没看科马来西亚的掌中机,就赌她已经把对话擦了,不然我的谎话当场就会被揭穿。 科马拉一看了看我身边那个警卫,“掌中机。” 没等我动手,那个警卫伸手到我口袋里,把我的机子拿了出来。 “打开。”科马拉一命令。 我非常配合地打开。 干净的界面上只有我今天发的几句话。 他顺便翻看了我和林翦璃的对话。 “擦得挺干净啊,连我都敢骗,我看你大概以为死是一件很爽快的事。带走。”科马拉一说完就站了起来。 “别,别,有话好说。”我一手攀住窗框,死赖在座位上,跟他回去就全玩完了,在这里死了起码还有目击证人。 四个警卫一拥而上,拽着我就走,我连跳窗逃走的空间都没。 不过说起来跳下去也没地方逃,我就省省那力气,免得腿断了以后有机会逃也逃不走了。 杜安斯混在人群里,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被人塞进车里,带走了。 他一个人,再神勇,也不可能在这么多支枪下把我安全地救走,唯一的选择,只有不要动。 我的掌中机在其中一个警卫的手里,只要掌中机在,我就有一线生机。 我坐在科马拉一对首,低头想着对策。 车在两队警卫的守护中,慢慢向城外开。 “不着急担心,你离死还有点时间,不如和我聊聊天,说说你这两年的经历。”科马拉一换上了一副慈父的安详神态,一边抽着警卫给他点上的烟,一边笃悠悠地开口。 我抬头看了一眼跟着车在外面跑的警卫队,这样子跑出城,是要把人累死啊?“我?我的经历有啥好说的,不如让我敬仰一下您的光辉岁月吧?” “现在想着舔,太晚了一点吧?”科马拉一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吃我这一套。 “嘿嘿,我是真感兴趣。”我抬起绑在一起的双手,用手指挠挠头,“以前不懂事,错过了进您家门的机会,出去闯了一阵,撞了鼻子,才知道能傍上您是件 多幸运的事,现在后悔也晚了,女婿做不了,和您女儿套个朋友关系,也能借点光。”操,不吃这一套,小爷才不信这个邪。 科马拉一看了我一眼,眼光里充满质疑和威胁,“小子,你胆子可真不小。”他冲我身边的警卫递了个眼色,那人抬起了拳头。 我说话之前就做好了挨揍的准备,一看这情形,赶紧用已经抬起的手臂抱住头,直着嗓子嚷嚷,“别打,别打,我说的是实话,实话不好听我不说了,您要我说啥,提个醒啊,我照说,我照说。我脑子不好使,一直都不会说话,不要怪我啊,要怪,怪我妈。” 警卫打不到头,坐着捅腰眼距离不够,只能猫着腰站起来,绕到我前面,用枪托砸了几下。 疼疼,我叫得比猪惨。 这车再大也空间有限,□□枪托打在我身上,枪口离科马拉一就近了,他大发慈悲,揍了没两下就阻止了他警卫的暴力行为。 科马拉一最讨厌擅长耍嘴皮子的人,在他面前一定要少说话,不问千万不要开口,问什么答什么,回答要能一个字说完的,最好不要说两个字。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问我。 我摇摇头,“我不说,你说。” “我就想听听你的经历,不想挨揍,就乖乖给我交代。”他颤悠着横肉抽他的烟,“你既然那么能说,一定要把故事说得生动些,不要让我这路上闷到。” 我嘴上胡乱敷衍他,脑子自打他嘴里蹦出带走两个字以后就没停过,科马拉一这是要干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绑架,是受了啥刺激要直接和老夫人和林氏帝业叫板对着干?还是要利用我威胁老夫人和林翦璃为他办什么事?我原以为他是为了科马来西亚的事来教训我一下,让我以后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把清君一族从古非度连根拔除,那么我就是他钓清君临上钩的诱饵,只要清君临一上钩,我就死定了。如果他是要利用林氏帝业为他办什么事,那么我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到底是哪种情况我必须在进入他城郊基地之前弄清楚,否则等子弹进了脑袋,我就再也没机会弄明白了。 第 111 章 满身倒刺 这不是网络穿越小说,也不是修仙转世小说,更不是可以满血复活的游戏世界,这真要死了就没下文了,没得再来一次这一说。 我看着车行进的速度,计算着到达城郊基地的时间,确认我还有多少机会套科马拉一的话,“我的经历,真没啥好说的,就是回中都去认了一下祖,寻找救命恩人,然后碰巧遇到了我的指腹为婚。说真格的,林氏帝业是财大气粗,但也就那么回事,最多不过是穿金戴银不愁吃喝,做事还得照着规矩来,哪有您那种威风?钱再多,也有搞不定的事,在古非度,哪有您摆不平的事?是不?” “你是骂我不按规矩办事?”科马拉一一瞪他的爆鱼眼,口气里□□味十足。这人果然是杠精中的翘楚,根本没有摸顺毛这一说,满身倒刺,说啥错啥。 “规矩都是人定的,您就是那定规矩的人,哪能有不按规矩这一说?”我话风跟着转,绕过他的倒刺,避免第二顿胖揍,“我年少冲动外加无知,做错了啥事,您只管教训,要是能做什么作为补偿,您只管说,就是您神通广大,样样不缺,我实在想不出能做什么补偿。” “哼。”难得科马拉一没有继续发作,只是通了通鼻子,没有开口为难我。 这是终于摸顺了毛了?还是话说到了什么他感兴趣的要点?我继续试探,“说到救命恩人,话还要扯回两年前司寇意那王八羔子身上,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如果是怕我和靖叔叔那头通上婚,影响他在司寇家族的势力,那他应该支持我闹腾才是,反正老太太反对我追阿晴,只要我坚持不娶盼丫头,那和靖叔叔那头就攀不上亲,不该闹到非要杀了我的那个地步。我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是他怕我和您攀上亲,我和阿晴关系好,一旦有您撑腰,帮着靖叔叔抢司寇大当家的位置那是手到擒来,这一次也是,一听说我和来西亚有联系,他又动了歪心,把我叫上楼,威胁要杀了沈梦让我就范,听他话不要接近来西亚。您不知道他当时有多恶心,当着沈梦的面羞辱我,要我穿女装不说,还拿枪顶着要,唉,我不说了,怕污了您的耳朵,当时我也是没办法,反抗的时候摸到桌上的水果刀瞎捅了几刀,没想到会刺中他的要害。唉,我还是真想不通,他这么怕我攀上您这门亲是怎么回事?就算他爸丢了大当家这个位置,也好过他丢了自己的命啊?您说他是不是有 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我捅给您知道?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秘密,他慌什么?难道是做贼心虚?” 我滔滔不绝地胡说八道,科马拉一竟然听得很认真,一直没有打断我。 我一看这样子,知道有戏,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我又想啊,这样的秘密,也许只有靖叔叔当上大当家以后才有可能发现,所以他才要尽一切可能阻止靖叔叔当家。这个秘密呢,也一定和您有关,所以他才要阻止我接近您、接近来西亚。说到来西亚,我得解释一下相亲那天真实发生的事情。我在中都拍广告的事传到古非度,不巧让您女儿知道了,她不知道那是我,我也是虚荣心发作,最初她粉我的时候没直接跟她交代,说好回古非度给她签名。那天我上县城也是碰巧,事先并不知道相亲的事情,司寇垸那混蛋应该是受司寇意的嘱咐去搅局的,在我和何伯去办货的路上把我拦了下来,硬要带我去看相亲,他自己不敢出面,一个劲地激我,说什么阿晴是被逼的,来西亚也是被逼的,他不忍心看两人在一起不幸福,我脑子一热,就给来西亚发了个消息,说我在外面等她,发完了我就后悔了,又给她发消息说我走了,不要出来见我,发完之后我就回去找何伯,我是真没想到我的短信会影响来西亚的决定,您说阿晴那条件,我哪比得上?我想来西亚也是一时冲动,才拒了阿晴。事后我也是后怕,就是没胆当面跟您道歉,只是把话和来西亚说清楚了,我们现在真的只是闺蜜,没其它,不信可以找你女儿出来对质。” 科马拉一脸上的横肉很久都没动过,好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大事。 “再说指腹为婚,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当时为了救沈梦,我是病急乱投医,找到小林先生,想凭着林氏帝业的面子,老太太能不能放了沈梦,谁想让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牵出这么大一件事来,我真的是事先一点都不知情。您也知道小林先生在我们这些流落海外的移民眼里,就是太子爷,他说的话,我们只有听的份,不管情不情愿的。为了这事,我和沈梦彻底闹翻了,他这一次来,借着救过我命的名义问老太太要小镇,老太太因为觉得亏欠了我,竟然答应了,我就是为了这事来京城的,老太太不听劝,我正犯愁,想找来西亚出来聊聊,看看她有什么主意。您要是觉得我见来西亚不方便,不如您帮我劝劝老太太 ,这小镇是清君家的命根,千万不能拿出来乱搞。” 科马拉一不是笨蛋,一味说谎只会激怒他,只有这种真中有假,假中混真的说法才会引起他的兴趣,半信半疑之中来试图探索究竟。 虽然我说的是他们这些上层人物都该知道的事实,但科马拉一认识的清君策是个恨不得把小镇拆了的混世魔王,突然这么明事理了,显然事出有怪。穿过缭绕的烟雾,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没再说过话。 我再没机会开口。 车进了科马的驻地,我还是只知道一定出了什么变故,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变故。 一进驻地,我就被套上了一个头套,只能凭车速和感觉判断距离和方向,车停,我被推下车,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下意识里集中精力计算步数和方位的同时,不知为何我止不住想着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到底何时才是吓尿裤子的最佳时机啊? 好不容易不用再蒙住头走路了,我站在不辨方位的空间里干等着,没着没落地感觉时间特别漫长,琢磨着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押着跪下,斩头示众了?科马拉一对待家人的处置方式还算是温和的,起码留个全尸,他私底下处理对手的手段非常血腥,年前有十来人被砍了头挂尸在野林子里,因为尸身不全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是失踪了的古非度缉毒警,很多人心知肚明谁是幕后凶手,只是没人敢当面指认而已。科马拉一干对付敢查他私活的政府官员也不是每次都只是背地里暗中干掉,直接栽赃当众斩首的例子也不少。 我正想着,忽觉着脖子上一阵冰凉,那分明是大砍刀贴着皮肤的感觉。我打了个寒战,皮肤表面起了一层疹子,最后审判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突然想起沈梦说的话,你以为每次都能算那么准,在最后关头侥幸逃脱的吗?万一这一次真的算错了,身首分了家,那真是亏大了,我还有大把好日子没过呢。 我和科马拉一无怨无仇的,为了个可有可无的任务,跑这里来送死,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苦逼的笑容。 还是没有尿意啊! 有人被吓出尿,是不是也有人会吓得憋回去?这倒是个有趣的发现。 头上的罩子被掀掉了,我脸上那个笑意没来得及收掉,被拿着大砍刀架我脖子上的科马拉一看了个正着。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他二话没说,把刀举了起来,照着方才瞄准的地方砍了下来。 第 112 章 狱中冥想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抱着头就地一蹲,杀猪一样地嚎着,“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别砍啊,我还不想死啊。” 刀声停在半空,“小子,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 这一刀,如我所猜,只是为了威吓,免得我不把他当回事。 科马拉一并没有现在就要杀我的理由,如果只是要杀我解恨的话,早就该动手了,带到这里,应该还有其它目的,只要不激怒他,我暂时是安全的。 我蹲在地上抹额头,“谁不怕死?除非脑子坏了。” 千万不能再笑了。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想笑呢? 这么快就进了他的老本营,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出乎意料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抱着头,蹲着,瑟瑟发抖。 “去把来西亚给我叫来,看看他的熊样。”科马拉一把砍刀往地上一扔,“你要对质,那就满足你,要让我知道你在说谎,说一句谎,剁一根手指。” 杀我不会,剁手指倒是有很大可能,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止住了笑意,我说的谎何止一句,都揪出来,手指脚趾都砍光了也不够啊! 我瞅瞅地上的砍刀,真到那一步,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挟持科马,保住我的手指呢? 科马来西亚很快就来了。 她进门时我正抱着头坐在地上琢磨着如何神勇迅捷地把大砍刀抢到手,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地挟持科马,完美保住自己十根手指十根脚趾的热血激情大场面。可惜她看不到我脑中的电光火石,只有眼前的一个抱头鼠窜的脓包形象,从此彻底粉转路人。 亏大了。 我回过神来抬头看时,正看到她眼神扫过我时的不屑。 “看清楚了,这个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为了这孬种欺骗阿爸,我白养你了。”科马拉一教训科马来西亚的语气听上去挺可怕,看来做他女儿也不容易。 “阿爸,要是您把枪敲司寇晴脑门上,他还能站着跟您说话,我就服。”科马来西亚胆子也挺肥,竟然当面顶撞。 ‘啪’,科马拉一大概是面子下不来,竟然直接给了科马来西亚一巴掌,“你再嘴硬,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他。” 别着,你父女俩干架,干嘛要殃及我这个路人? 科马来西亚捂着脸,“不见就不见,以后不要再逼我嫁人。”说着就跑出去了。 额,这是啥情况? 我还以为要对质。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我的手脚齐全了。 “把他给我关起来。”科马拉一气得不轻,爆吼了一声。 牢房的门铛地一声在我身后关上。 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脚跟,四下打量了一眼这个阴暗潮湿的小牢房。牢房没有窗,门是一块铁板,唯一的光源从铁板门上面一扇小窗上来,出路只有一条。进石牢的路一路上有四道关卡,每道关口都有持枪警卫,要从这里救人,没有内线很难成事。 这石牢里,应该关了不止我一个人。 我被关在最靠门口的那间牢房 里,这里面有多少间牢房,我只在被推进来的片刻看到了一眼,至于每间房里都关着什么人,根本看不到。这里不是正规监狱,没有放风时间,我要怎么才能查出我要找的人在不在这里?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头的监视器,房里的这只对着门,死角在最里面的墙下,要挖墙洞倒还是有可能的,就是墙外是军营,挖出去就是吃枪子的命。 我对着监视器做了个肚子饿,要吃饭的动作,然后转过了脸对准门上的小窗看出去。 小窗现在开着,虽然有铁栏,头探不出去,起码还有光透进来,要是关上了,里面就是漆黑一团。视角有限,只能看到对面两个牢房,那个自小练起的少宗主六米虚空视觉这时大派用处,不用对焦,我就看清了视角范围内的监视器位置。房里一个,门外一个,我得先把这两个直接对着我的监视器干趴下了才能在牢门上动手脚,不然一有动作就得让人发现。 这牢房戒备得这么森严,里面一定关着重要人物,应该不是单单为我准备的。 不知道是饭点没到,还是我做的手势没人看到,等了好久也没人来给我送饭。 我离开牢门,躺到硬石床上,闭目养神。 牢房里泛着隐隐的血腥味和浓重的尿酸味,硬石床上没有床褥,更没有被子,好在天热,这闷热的牢房里有这么一块清凉地算是造化了。 人是进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是一筹莫展。 科马拉一大动干戈把我带到这里,还把女儿都搞来了,这么大动作,是在防什么呢?从司寇意死后那一晚上的情形来看,司寇泰和科马拉一私底下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勾结,否则科马拉一没必要得罪清君氏出面料理司寇泰的家事。这两个人估计应该单单是利益关系,有可能科马拉一还防着司寇泰一脚要制衡他的权力,否则他不会向司寇靖递橄榄枝。司寇泰垮台之后,除非司寇靖全盘接手他的生意继续和科马拉一的勾结,不然科马拉一的利益必定受损。司寇靖和司寇泰明面上走的是不同路线,如果他不是装出来骗人的,司寇靖应该不会和科马拉一勾结做军火和毒品生意挣钱。知人知面不知心,也难说司寇靖的一身正义是装出来的,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司寇晴会自愿去相亲,说他看上科马来西亚可能性几乎为零,最有可能是司寇靖想插手司寇泰和科马拉一的私下交易,利用联姻从中分一杯羹。 不了解司寇靖的为人,我就无法对司寇家如今的状况做出正确判断。 我没想到事态发展会如此迅速,本来还打算了解清楚了内情才找机会深入虎穴,现在糊里糊涂就进来了,情况不明也无法判断科马拉一的真实态度,也就无法制定有效对策,看来目前只能静等事态发展。 牢房无事可干,时间好像停止了走动,我只能闭着眼睛继续思考。 撇开司寇泰与绑架我有没有关系,换 个角度考虑,科马拉一没把我秘密处决,那么他应该是要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光天化日之下把我带走,应该是要和清君临和林氏帝业同时叫板。假设他是想建立合作渠道,把脚伸到古非度之外,那么他对我的态度应该比较和善,不该这么恶劣,毕竟一旦和林氏帝业或者老夫人建立了牢固的合作关系,他得把我放出去吧?难不成他想把我在这里困一辈子?这也难说。如果林氏帝业或者老夫人是违心地和他合作,那么一旦把我放出去,没了手中的棋子,难说双方会不会翻脸。妈啊,无期徒刑,这是要我吃一辈子牢饭啊?我这是犯了什么错了? 亦或者这一次清君氏做了什么举动彻底触犯了科马拉一的利益,科马这是要将清君氏从古非度连根拔起,一旦解决了清君临,下一个处决的就是我。解决了清君一族,司寇一族势单力薄,孤掌难鸣,要不沦落为他的走狗,要不也被他除去,两大家族的地盘家财和生意就此都归科马一人所有。 我越想越觉得这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更大。 林翦璃一出现在古非度就把司寇意一事压了下去,非但如此,司寇家族还换了天下,两家原本相互制衡的势力从司寇靖上位之后开始向清君氏这边顷倒,至少表面上如此。科马一定从中嗅出了一向低调的林氏帝业暗中巨大的影响力,从而开始有所提防。中都代表团这一次的到访可能也是引发绑架的契机,古非度这边的接待基本没科马什么事,除了那顿没什么实质的晚宴上露了一下脸,科马并没拿到任何投资项目,除了政府基建,民间投资都被和清君和司寇有关的企业分去了,难说是政府有人利用清君和司寇家族,故意架空科马拉一。 这些蛛丝马迹极有可能暗示着表面平静祥和的古非度其实暗流汹涌,古非度想要除去科马拉一的人不止一个,中都投资科马拉一没有分到一杯羹这事其实非同小可。 而一向低调的林翦璃这次如此高调地亮相古非度,也许不止是为了替我解围。林翦璃心思缜密,做事从来不欠缺考虑,他曾透露让司寇家换当家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那么他不可能不考虑到这次司寇家族换家长对古非度其他势力的影响,以及他袒露实力后可能造成的后果,极有可能他对科马拉一早有防范。临上机前他嘱咐我的小心,不单单是指我来古非度本身要办的事,更是指古非度局势可能会产生的变化。如果如此,他在古非度应该已经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包括清君临这次放手小镇,驻守京城,可能也是要准备什么大行动。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科马拉一下手这么快。 如果真是如此,我冒冒然来自投罗网当真是自作聪明,搬了石头砸自己人的脚,大大打乱林翦璃和清君临的行动计划。 想到这里,我不由睁开了眼睛,有些躺不住了。 第 113 章 雪中送炭 镇定镇定,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八字没一撇,可能都是子虚乌有,我这是着什么急呢? 咕噜,肚子叫了一声,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 怎么没人送饭来,难道是要饿死我吗? 慢着,我的掌中机落在科马拉一手里,密码也给他知道了,要是他接着昨晚我和林翦璃的对话,把林翦璃诓过来,也这么给绑架了,那可是玩完了! 这个念头一冒上我的脑子,我再也躺不住,直接从床上蹦起来了。 都啥情况了,我还惦着自己的肚子,要是林翦璃被我连累出了什么差池,我还有啥脸面自个儿活着逍遥? 不对不对,我被科马绑架不是有那么多知情人吗?林翦璃再怎么蠢,也不会这么轻易自投罗网吧?我这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傻了? 我坐了下来,冷静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怎么还没人送饭来?还好还好,我这不是急昏了,只是饿昏了! 我又站起来,对着监视器做着吃饭的动作,喂喂,到底有没有人看着啊?我真的很饿啊! 我落在科马手里的事很快会有人知会清君临和林翦璃,那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到沈梦耳中呢?他现在人在小镇上,应该很安全,还好科马拉一没有曲线救国,把他绑了威胁我办事,不然我现在肯定象热锅上的蚂蚁,绝不会有心思考虑吃饭的问题。 我自我安慰了一番,突然又有些沮丧,每次沈梦一来我就被人绑架,上次是司寇意,这次是科马拉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沈梦肯定会以为这又是我自编自导的一出苦肉计,目的在于搏他的关注,司寇意角色太小,场面不够轰动,科马拉一就不一样了,出名的残暴,拉上这样的搭档,场面就够惊悚火爆了。我要是真有这么大能耐,拉全世界的人来演戏给他看,我至于惨到流落街头吗?这个沈梦是没脑子还是脑子里进水了?唉,说白了,是我脑子进水了,我干嘛要这么在乎沈梦的感受?趁早让他见鬼去吧。 我一时无精打采,明知该打点起精神起来办事,却由着自己躺了大半天把大好光阴都浪费了。我掐着心跳估算着时间,琢磨着应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了,才清醒过来,一天没进食了,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刚关进来,饿我一顿两顿挫挫锐气说得过去,但这牢里的其他人都不给饭吃的吗?不会是我算错了,这里真的只关了我一个人吧? 我坐了起来,要行动,就要趁早,如果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我就没必要耗在这里,趁早走人。 还没等我有所动作,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人声。 清脆的钥匙撞击声后,紧接着是走廊的铁门门锁被打开的嗑搭声,铁门沉重的开门声,原本是三个人的脚步声,只有其中两个人的脚步声停在我的牢房门口,牢房门锁被打开,铁门被推开。 妈啊,这深更半夜,除了脚步声还算正常,那些开门的声音简直是响得惊人,要越狱的话,走正道果然是行不通的,看来只能挖墙角。 我转头向门口看去,有些愣神。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性。 虽然蒙 着面纱,看着像个年轻水灵的女孩,盖在长卷眼睫下那双剪水双瞳虽然仍然清澈纯真,眼神中却已然透出科马拉一专有的霸气。 听说科马拉一现存小女儿和大女儿科马来西亚不是一个妈所生,科马路佳亚的母亲非常漂亮泼辣有主见,婚后身材没有走型,到现在还很得科马拉一的宠爱。 而现年十六的科马路佳亚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体貌和脾性。 比起科马来西亚,这个小女儿更得老爹的欢心。 清君策真是个没有福分的人,爱错了人,要是当年乖乖地和科马路佳亚定了婚,现在甭提多风光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的挑的话,换成我也会挑神仙哥哥的,啊呀,虽然凡人逃不过美色当前俗不过柴米油盐,但谁不想合体双修时都能快活成仙啊? 哇咔咔,我又很不正经地游离了。 话说这个科马路佳亚深更半夜跑牢房里来干嘛?来看清君策的笑话? 鼻子里闻到饭香。 站在科马路佳亚身边的狱警端着一只餐盘,上面托着四菜一汤。 哈哈哈,原来小美女是雪中送炭来了,哥哥我太感动了。 那个狱警一动没动。 科马路佳亚看了我一眼,又扫视了一眼牢房,回头对那狱警说了句话,转身先走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狱警对我歪了歪头,“小姐说了,想吃饭,跟着出来。” 啊呸,我清君策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我站起来,乖乖地跟在狱警身后,就像狗嗅到了肉骨头一样,屁颠屁颠就走了,也不管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走出两道门,边上有间比较像样的审讯室,里面有桌子有椅子,科马路佳亚已在里面坐好了,狱警走进去,把餐盘放在科马路佳亚身侧,示意我坐在长桌另一头。 原来这顿饭还不容易吃到。 我坐下来,看着科马路佳亚,没有说话。 “阿姐说你没把她的枪当回事,看见阿爸的砍刀却吓成了狗,我想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开口,声音清脆。面纱被她的鼻尖顶起,看不到嘴形,只是随着话音轻轻荡漾,引起人无限遐想。 我坐得比青松挺直,对于她的问话只是笑笑,没有回话。 “别以为你家老夫人或者那个未婚夫可以救你,他们被阿爸骗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你要想活命,只有我能帮你。”她显然对我的态度不是很满意,特地透露一些内情来证明她的重要性。 看来科马拉一出城前使了什么调包计,骗过了杜安斯,把他引到其它地方去了,怪不得迄今还没人到这里来找我。我依旧很不在意地笑笑,没说话。 她显然对我的镇定感觉一定程度的惊讶,“进了这个牢房,很少有人能活着出去,你不要以为我在恐吓你。” 我干脆落下眼帘,不再看她。如果现在有根烟叼嘴里,我肯定能摆出更酷的架势。 “既然你不怕死,那今晚上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祝你住得愉快。”她做出起身的姿态。 “谁不怕死,我只是不相信你的诚意。”我当然不是要气走她,看着火候到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她 重新坐定下来,“我?诚意?你觉得你有资格,有必要介意这个吗?” “没有吗?”我转头看看远在天边的餐盘,“如果你只是来戏耍我取乐的,我有必要卖笑来换取一个虚妄的希望吗?如果注定一死,不如选择死得有尊严。” “那好,你要怎么才能相信,如果你真能卖笑博得我的同情的话,我也真会让阿爸放你一条生路?”她问。 “第一,让我看看这牢狱里关了些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不会活着出去?”我抬眼看着科马路佳亚,“第二,告诉我为什么你阿爸要置我于死地,第三,让我相信你真有能力说服你阿爸。这三点,无论哪一条不能让我信服,我都不会相信你的诚意。但是,”我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如果你能让我信服的话,我一定会舔到你心甘情愿送我出去,这点你尽管放心,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清君策。” 一道红晕飞上科马路佳亚的眼帘,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到底脸皮薄,再怎么故作高冷,一句暧昧的话就已经让她脸红了。“你,”她被我一军将住,除了第三点,其它两点她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小姑娘,说大话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阿爸是谁?会给你左右吗?你唯一能救我一命的可能,就是你阿爸根本就没打算杀我。这牢里,要么根本没关其他人,要么关的就是象我这样的人,肉票等着赎金来换。除非你阿爸不讲信用要撕票,不然赎金到手人自然就放了。让我猜猜,现在你阿爸和我家老太太在谈赎金吧?可能明天就要交接放人了,你才赶着这大半夜的过来羞辱我,想用顿饭骗我跪着求你,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扯扯嘴角,一脸不屑地继续着。 “哼,既然你非得见到棺材才落泪,我也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你就乖乖在那间小牢房里呆着,看看明天有没有人救你出去。”她气哼哼地站了起来。 就在科马路佳亚转身准备走人,身边那个狱警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准备送她出去的片刻,我突然起身发难。 我单手一撑桌面,人跃起,从桌面上滑到对面,左手臂顶住科马路佳亚的脖颈处拦住她的去路,右手伸出抄起餐盘里的餐具,未等狱警有所反应,已经持刀将科马路佳亚抵在狱警身上。狱警被科马路佳亚的投怀送抱搞了个手足无措,下意识往后退让,退了几步才想到去拔枪。我比他早下手,刀交到左手,一刀扎在他拔枪的右手上,在他哇哇大叫的片刻取出他腰间的枪,扔了出去。就这抢枪的光景,狱警和科马路佳亚一直在退避,这时候已经被我逼到了墙角。我用带着血迹的餐刀抵着科马路佳亚的脖子,威胁狱警,“别乱动。”趁着狱警安静下来的片刻,我垂头看着科马路佳亚的眼睛,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压低嗓音,用只有她能听清的声音问她,“你觉得如果我愿意的话,是不是可以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她这一刻的眼神复杂,没了目空一切的高冷霸道,有慌乱、惊惧,更有冲动,热切和向往。 第 114 章 参观牢房 然后我在门外听到动静的狱警冲进来解救她之前扔下餐刀,放开了她。 我退离了她三步之遥,门外的狱警才赶到我身边,一看室内的情形,拉起警棍对着我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我没有还手,只是避过要害,脸带微笑看着科马路佳亚,不忘伸出舌头舔干了从额头流到嘴边的鲜血。 科马路佳亚显然被我震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尖叫了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狱警狠狠地又揍了我一棍才住手,一边反扭住我的手,一边一脸谄媚,低头哈腰地对着科马路佳亚说,“都怪我们疏忽,都怪我们疏忽,让您受惊了,您没事吧?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教训这个犯人,不让他再冒犯您。您能不能在科马总司长面前美言几句,我们以后一定小心。” 科马路佳亚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被我扔在地上的枪和刀,“今天的事,不必报告给我阿爸,我会向阿爸交代。” “啊,是是是,多谢小姐。”狱警大大松了口气,要是被科马拉一知道当着这么多狱警的面差点被我劫持了她女儿,这些人脑袋都得落地。 “送他回去,谁都不许为难他。”科马路佳亚有些惊魂未定,吩咐那些狱警。 我就肿着额头,挂着血珠,饿着肚子回到了牢房。 干躺了没多久,又有人来,送了热气腾腾的晚餐,还兼带简单包扎,待遇有所提高。 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保持优雅的姿势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餐,还不忘擦擦本来就很干净的嘴角。 说实话要不是有个监视器看着,我才懒得装模作样,早就恶虎扑食,抢过盘子风卷残云了。 然后我就很愉快地躺倒,保持着一个应该是很帅的睡姿没再动过。 凌晨将近,牢房外又传来动静。 我一直都没睡,只是闭着眼睛装睡而已。 听到门开的声音,我睁眼看过去,并没有起身。 科马路佳亚换了一身裙角飘飘的衣服,又出现在牢房里,这次她没有嫌弃牢房里没有地方坐,直接走了进来,她心中应该有个疑问,折磨得她睡不安稳,一定要过来问个清楚,“为什么你没有拿着枪挟持我逃出去?”枪不要,拿把没毛用的餐刀,我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我怕连累你。”我看着她的眼睛,很真诚地回答她。她带着晚餐来,身边有不止一个狱警保护, 然后就被我劫持了,怎么看怎么是她故意送上门来当人质救我出去。 不过就是你阿爸最擅长打暗枪,军营里不乏狙击手,我真要是用枪抵着你试图逃出去,一到开阔地带就该给人爆头了,我还没这么蠢。 她打量了我一阵,有些迟疑是不是要相信我,“你为什么要看牢里关的其他人?” 小姑娘脑子挺活络,一下看到问题关键。我笑笑,半真半假地回答她,“我在找我失踪的情人,怕是被你阿爸劫持了。” “我阿爸为什么要抓你的情人?”她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我话,顺着我的话头问。 “当然是为了你姐姐。”我继续胡说。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你不说实话,我不会帮你。”她一眼睛的正经。 这次轮到我沉思,该不该告诉她实情?科马拉一应该不会想到我会到他这里来救人,更不会利用他小女儿来套我的话,问题是这小姑娘的立场我没有把握,清君策当年拒亲肯定得罪过她,她知道了实情会不会出卖我很难说。“这么说吧,我不是不想出去,不过我不知道逃出去的后果,万一激怒了你阿爸,他一定会拿清君氏出气,除了不想连累你,我更不想连累我家老太太。这里安静地吓人,听不到人声,是不是就我一个?什么样的人会被关在这里?我实在想知道你阿爸把我关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除了你阿姐,我没干什么事惹毛他。不过我知道你即便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所以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不必挂在心上,我理解。”我一脸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轻言细语,蛮好的解释说得好似在诉衷情。 暗地里对自己的无耻行为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眼神闪烁,避开了我的目光。 “站着累不累,来,坐下慢慢聊。”我往墙角挪了挪,拍拍石板床沿,“不用担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知道我喜欢男人,当年逃婚真的不是看不起你,你就别放心上了,我现在可是你姐姐的闺蜜。” 闺蜜这两个字今天可是被我用烂了。 “哼,闺蜜?你还搅黄了她的婚事?”她一眼睛不屑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 “哎呀,我可是为了她好,你姐姐不喜欢司寇晴,硬凑一起多尴尬。”我说。 “可是好像司寇晴很喜欢来西亚,非她不娶。”科马路佳亚仔细打量着我。 嗯?什么状况?我听了这话一转身就坐了起来,真有这种事情? “哈哈哈哈,看你,还真信了。”她哈哈大笑,“你还喜欢着司寇晴?” 我牵牵嘴角,不置可否,“我没那福分,不敢妄想。”我支起一条腿背靠在墙上坐着,有些吊儿郎当,“人总是会痴心妄想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其实不如珍惜手边所有来得实在。” 她打量着我,没出声。 小牢房里静谧得有些怪异。 “你想参观一下牢房吗?”科马路佳亚突然开口打断了沉默。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表面若无其事一脸无聊地回答她,“唉,闲得无聊,你不能放我出去,也只能里面转悠一下了,不知道够不够人数凑桌牌局解解闷啊?” 她起身,敲敲铁门,狱警从外面把门打开。 我没动,用眼睛看了看监视器,她这么放我出去在牢房里乱走,不怕她老爸看到责怪她,我还怕科马拿我出气。 她会意,侧侧头,表示不用担心。 看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我站了起来,慢吞吞地走出单人牢房。 哇哈哈,终于要见到人了!!! 我心里那个激动! 平静,镇定,不能太激动! 话说回来,为了找到他,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担了这么大风险,眼见终于要见到人了,是个人的话,我能不激动吗? 为了确保我那无法抑制的激动心情不会露陷,我用那天晚上那个保镖走去宾馆的龟速挪到了牢房门口。 科马路佳亚等在门边时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大概是在琢磨我这毫无理由的故作矜持是不是因为刚才给狱警打坏了脑子,知道马上就能和失踪的情人见上面,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一跃而起,急不可待地催着她快走的吗? a区牢房正如我所推测,十间牢房除了我那间每间都空着,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她说的一点没错,这倒真的只是参观牢房。 我按捺着失望的情绪,跟着科马路佳亚走到最尽头的一间牢房门口,保持着沉默。 如果人不在这里,我唯一的线索就断了,没有线索,要在古非度这超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科马路佳亚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满心狐疑地跟着她走进门,空房间进来干吗?是要给我换牢房吗?这又不是星级宾馆房,就是十间牢房都给我住也改不了囚犯的待遇啊? 第 115 章 另有其人 科马路佳亚走到牢房尽头,弯下腰,在石床下摸索着,眼前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段石阶出现在眼前,石阶下段延伸入黑暗中。 我才刚平静的心脏又开始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顺着石阶沿阶而下,牢房中微弱的灯光在石板门关上后消失无踪,我在一片黑暗中紧跟在科马路佳亚的身后,这科马家是没钱吗?自家地牢里不按灯,这点电都要省?这是要防谁呢? 走了七七四十九级台阶,科马路佳亚突然停了下来,举目无光的通道里我看不到她的动作,却能听到石门打开的轰隆声。眼前突现光明,还有人声。 右侧打开的石门后又是一条通道,科马路佳亚转身走了进去,借着通道中的灯光,我能看到脚下的石阶并未到尽头,而是向着无尽的黑暗继续延伸着,不知通往何处。 我跟着科马路佳亚走入石门,石门在我身后关上。 这条通道并不长,走了十步就到了头,通道尽头是一间灯火通明的石室,里面有两个壮汉正坐着聊闲天,桌上放着两大罐啤酒,两人想来喝了许久,已经有些醉意,见到科马路佳亚,没有起身致意,只是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着原本的话题,交谈热烈,更没询问我的身份,看着完全不像是地牢的值守。我有些奇怪,如果这是地牢的话,能自由走动的不该是地牢的看守吗?看守不该对上司的女儿心存敬畏并克尽职守的吗?怎么又不敬礼又不闻不问的?难道我估计错误,这里不是地牢,而是什么地下休闲□□? 科马路佳亚带着我穿过石室,背向人声来之处,转入一条幽静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扇铁栏杆门,透过栏杆,我能看到深处的墙上架着一个人。 铁栏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门后的石室和通道一样宽度,就象是在通道里直接架了一扇门添了一堵墙临时搭出的囚牢,囚牢里就关了一个人,这人的待遇比起我来真是差多了,四肢被镣铐扣在墙上,头耷拉着,满头长发披散在前,看不到颜面,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头发了,发色灰败,几乎看不清本色,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碎布上血迹灰暗,裸露 出来的肌肤上伤痕累累。 即便落魄如此,还是一眼能看出这人生前是个美男子。 尚有完好的几处肌肤处明显可见细腻的肌理,四肢修长,九头身,肌肉线条一流,不是盖的,这样的身材没有一张劲爆的脸蛋那才是暴殄天物。 说生前有些过分了,虽然气息细微,还在呼吸,怎么也不能说人已经死了,不过就是出的气比进的气多,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 我回头看看科马路佳亚,一脸疑问,哇赛,这是哪个倒霉蛋? 科马路佳亚的眼光直直落在那人身上,说实话自从她下定决心带我来这里后,她眼中透出的神色一直有些不对劲。 石牢下面有密室,这样的秘密透露给我,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知道我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所以爱咋咋,随意参观了,死前当个明白人,死后憋着满肚子秘密没处说,二次憋死。 第二个就是她准备要反了。 我的好奇心大起,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科马路佳亚尽然会为了他准备背叛她老头子? 我往深里想了想,又觉得我这个推断不成立,我谁啊?和科马路佳亚不过一面之缘,即便科马路佳亚真是要救眼前这个男人,也轮不到跟我来露底啊? 看来是用这人来威吓我的可能性大一些。 很可能她要等这人死了以后把我架这里,以报当年清君策拒婚之耻。 妈妈啊,我可不能保证被人折磨到奄奄一息还能保持这如此玉树临风的身姿,还是不要考虑给我这样的待遇了。 科马路佳亚看着墙上挂着的人出了好大一会神,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了话。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请你务必将他一起带出去。” 我早在等她这句话了,“你太高估我了。”我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口气冷峻地回了她一句话。照目前情况来看,我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半死人全身而退? “也许吧,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科马路佳亚平静的口气中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 “说来听听,你怎么指望我带他出去?”我摸了摸口袋,没烟!这时候最帅的场面就来根烟,坐下来,吞云吐雾,翘起二郎腿,听她求我 。 “你看清楚外面两个人了?”科马路佳亚问我。 这啥意思,要我打倒那两个大汉抢人出去?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有那样的实力?更别说这地下城显然不止这两个人,另一头的屋里有大堆人在开通宵派对呢。我可不是镜头里打不死的男主角。我哼了一声。 “你该猜到这里是我阿爸藏人的地方。”科马路佳亚说了一句貌似无用的废话。 我脑中灵光一闪,“所以说这人不是你阿爸的仇人?” “他本来是阿爸的客人。”科马路佳亚眼神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可能还不是一般的客人,而是很出风头的客人,“这一层都是你阿爸的盟友。”我认真回想了一下外面两人的面容,脑中掠过古非度警署通缉令上的照片。 “是,没错。”科马路佳亚眼中冷静的神色慢慢开始瓦解,“他没有得罪阿爸,只是得罪了这里的人,阿爸权衡利弊,放弃了他。再这样下去,他很快会死。” “他得罪人还和你有关。”我推测,看来清君策当年拒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内中隐情很多,我还真是替他自作多情了。 科马路佳亚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不惜代价,只要你把他带出去,我会全力帮你。” “他这个样子,我可没法保证他的死活。”我虽然没有直接答应,口气却有些松动。 “一枪打死也好过被人这么折磨致死。”科马路佳亚眼中的一丝悲伤很快就被坚定所代替。她突然从侧面墙上拿下一根长鞭,狠狠地抽在那人身上,抽完,鞭子随手扔在地上,对我说,“我们走!” 我被她这个动作震惊到了,这啥意思?明明她很在意关心这个人,这一鞭这么狠,完全没有留情,难道科马路佳亚也是个变态?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鞭子抽到身上也没了反应的可怜人,叹息了一声,跟着一眼睛怒气的科马路佳亚匆匆往外走。 回到了a区牢房,一直在我面前好好带着路的科马路佳亚突然发难,一掌把我推到无处可逃的死角。 这是要干嘛? 我靠着墙角,眼看她满眼睛狠绝地逼过来。 还真是变态,这么快就翻脸相向,准备灭口了?! 第 116 章 谈判专家 出乎意料,美人没有动手杀人,而来了个投怀送抱! 我比被她打一巴掌戳一刀更是懵逼,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科马路佳亚把脸埋在我怀里,“别动,听我说,只要你答应把他带出去,你想办的事,我也会帮你办到,你先回答我,你答不答应?” 我把嘴埋在她的秀发之间,有些啼笑皆非地回答她,“我们好像不熟吧?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这个动作太亲密了吧?被人看到了肯定要误解。 “因为我收到通知,我在水月网发出去的求救任务已经被人认领,这人已经来了。”科马路佳亚说。 咯噔,我的心脏暂时停止了工作,接了这么多任务,这还是第一次和雇主亲密接触,不过我好像领的不是这个任务吧?她对我的背景到底了解多少?这个小女人看来不简单啊! 我的手环上了她的腰,“接着说。” “阿爸接到消息说他的基地会被偷袭,他把你劫持来这里,是为了要挟你那个未婚夫出面解决这件事。”科马路佳亚继续语出惊人。 科马路佳亚每透露一点实情,我的心脏就漏跳一拍,这么大的事,林翦璃竟然至今没跟我透露分毫,要不是他对科马被威胁的事情毫不知情,要不是一切都已经在他掌握之中。“你阿爸怎么这么肯定小林先生能化解他的危机呢?要是他连救我都成问题,怎么可能帮到你阿爸?”我反问她,科马拉一自己解决不掉的问题,一定是境外势力所为,否则不可能已经收到情报只能坐等不把对方先端了的,为什么不向盟友求援,而是牵扯上林翦璃? “所以我肯定你能从这里活着逃出去。”科马路佳亚抓紧了我胸前的衣襟。 原来只不过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让我推测一下,对方袭击的目标暂时还不明确,但是手段高明,不是地面攻击,而是远程导弹什么的,防不胜防。这里有地下掩护所,设备完善,被袭击逃过一劫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你阿爸把所有家属都集中在这里,而对外则放出烟幕弹,着重布置另外一个或几个基地,转移视线,让人觉得被挟持人质在那几个基地里。趁小林先生确定我下落的这段时间利用林氏家族的影响力 拖延袭击发生的时间,以便查出对手具体部署,给予还击。”我嘴里说得正经,手却很不正经地在她后腰间游移,“为了转移视线,你阿爸现在不在这个基地,而是频繁地在另外几个基地游移现身,即便如此,你还是很小心,生怕露出一丝蛛丝马迹,让人察觉到你要救那个人的意图。你还不坦白交代,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背着我,喜欢上别人了?” 科马路佳亚很配合地扭动着腰肢,“你,” 话音未落,牢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坐在探视室里,看着不远处监视频上一览无遗的牢房景色,我一脸尴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时确证方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眼前坐着的这个人眼里,心情还是感觉很糟糕,被人绑来坐个牢,不哭天呛地想办法逃生,还有心思调戏无知少女,我这个渣男的形象就此落实,永无翻身之日了。 关键是我还不能解释,只能由着他误解。 “头次见面,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邢景炜,专职高难度调解和谈工作,目前同时受雇于清君临和科马拉一,负责清君策与科马家族间纠纷一案的调解工作。请问你是清君策吗?”邢景炜带着职业性的疏离,一脸公事公办地看着我,问。 剑眉、深眸、温和中隐藏着犀利的眼神,悬胆鼻,薄唇,一口整齐的白牙,完美,眼前这人的脸相太符合国际一流谈判专家的标准形象了,这么般配,要不是老天指定干这行的,就是后天整的容。他这种专处理国际大案的公众人物,没理由来接我这样的小案子吧?虽然他只字未提林翦璃,但要我相信他和林翦璃没有关系,难。 我点点头,纠纷?你哪只眼睛没看到是我被科马绑架了啊?那是科马触犯法律好不好?不过说纠纷也没错,什么矛盾不算纠纷呢? 再说他这种走过场式的确认身份方式也太草率了吧?我说是就是,我说不是就不是了? “好,我受清君临所托,前来确认你的人身安全,以便谈判顺利进行,请你暂时在这里安心等待,一两日内,会有人来接你离开。在收到我进一步通知之前,请不要采取任何不必要的行动,以免影响谈判进程,以及威胁自身安 全。”他说话语速和语音掌握精确,既能给听话对方一定程度上的安慰,又能起到警示威慑作用,不愧是深谙人心的谈判专家,“在我离开之前,如果你有何疑问或者要求,请尽量明说。” 这人明显是对我印象不好吧?说话语气不带一丝同情,完全是公事公办。如果他真是受某人所托放低身价接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案子,应该对我关怀备至才对啊。我笑笑,“那太好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没问题,就等你安排人来接我了,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他带着研判认真看了我一眼,才站起身,离开了探视室。 门在他身后关上,阻断了彼此探究的目光。 这个邢景炜该是象夏普威一样,以为我背叛了林翦璃,辜负了他的一片真情,很是气愤,在替林翦璃不值吧? 科马路佳亚一直在牢房里等我回去,眼神中透着焦急。 我懒得再跟她演戏,直接上手把监视头的连线拆了,“你有办法把人从下面带出来不被人发现吗?”怎么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掩人耳目地带出去绝对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就算科马路佳亚真能把人从下面带到这里,怎么从这里出去也是个问题,科马拉一绝对不会让邢景炜开着车堂而皇之地在他营地里自由穿梭,我能想像那个一脸拽样的邢景炜现在也得被人蒙着脸带出营地。 科马路佳亚摇了摇头。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说实话单单是为了要从这里出去,我没必要答应她这个危险的要求,让科马拉一知道我了解这个营地的秘密,只是给我自己增添麻烦。这个小女人要救人,却不肯担一点风险,都让我出面,算盘实在打得太好。 “我可以试试,但下面那么多人,我实在没有把握可以瞒过所有人,万一被人发现了我的意图,无论对他还是我阿爸都会有麻烦。”科马路佳亚眼神黯淡且担忧。 “这人到底得罪了谁?”貌似这里还有人比科马拉一更棘手的人物,“还有,我真把他带出去了,要交给谁?”我既没空养着他更没闲心给他送葬。又要我办事,又不交代我真相,你的秘密我是没兴趣知道,但起码我得知道卷入什么样的麻烦,做好准备吧? 第 117 章 重大疏忽 “你别问了,先把人带出去再说,我要和他解释清楚了才能放让他走。”科马路佳亚语气中逐渐流露出焦躁。 “万一人死了,或者他不肯原谅你呢?”难道到时候再把人杀了?我可不想成为专干蠢事团的团员。 “不知道,不知道,你别问了,阿爸快回来了,我要走了。”科马路佳亚跑到门口,站停,“反正你接的任务,你想办法完成。我本来就不该来见你。”她说完,顿着脚就跑了。 “哎,”我根本来不及叫住她说清楚,我接的可不是你这单任务。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手头任务还没着落,又惹上新麻烦了,这年头挣口吃饭钱真不容易啊! 我回头看看已经废掉的监视器和没有上锁的牢房门,哎呀,这不是行动的大好时机吗? 我手快要搭上牢门的时候,脑际掠过邢景炜警告我的那句话,不要采取不必要的行动,他是警告我不要染指科马拉一的女人,还是另有所指?林翦璃对我来古非度的目的到底有多少了解?会不会是他通过邢景炜来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是这样,眼前这个机会,只是个陷阱。 走道牢房里那个神秘男人,暗道石阶延伸而去的漆黑方向,这些杂乱的场景在我脑际闪现,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勾引我去探索的布局,科马拉一究竟在作何打算?把地下城里这个男人带出去究竟是凶是吉? 我犹豫着停下了兴匆匆的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被我拆了线的内外两只监视器,很快就会有人来修好它们,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了。不管是不是陷阱,我在科马拉一回来之前必须采取行动。 我手摸上上衣挺括的衬里,科马拉一大意了,只是没收了我的掌中机,验查了口袋,却没有剥掉我的衣服,我随身携带的东西,现在可以派上用处了。 两只监视器逐一接好,我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这才推开牢房门,向最后一间牢房走去,密道门在我眼前打开,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入黑暗之中。 密道门慢慢合上,最后一丝光消失在眼前。 无光无声的密道中,我什 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唯有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仿佛随时要跳出胸腔,四十九级台阶显得异样地漫长,我在能转出这条黑暗通道的那级台阶上驻足,鼓足了勇气,继续往下走。 静得可怕的通道里突然响起了呼啸声。 糟糕,果然如我所料,通道里有机关。 看不到利器来的方向,也就谈不上躲避,看来今天小命休矣! 这一个漫长的夜晚终于熬到了尽头,我被送早餐的狱警吵醒,迷迷糊糊地睁眼,摸摸自己完整的身体,一时迷惑昨晚的经历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我一边嚼着没有味道的早饭,一边思索着,地形摸清了,人脉搭上了,接着该决定是不是要冒险把人带出去了。即便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出去,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科马拉一发现人没了,一定会猜出是我搞的鬼,直接后果有二,从此我变成他的眼中钉,一日不除一日不快,二是他从此有了防备,再救人更是两男堆一块—难上加难,为了个连谁都不知道的人犯这么大险,太没必要了。但是不救吧,科马路佳亚肯定会报复,只要她向科马拉一透露我知道了地下密室的秘密,科马拉一一样不会放过我,结果还是一样,或者更糟。真是左也不好,右也不好。 问题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邢景炜来接我之前考虑清楚并做好相应安排,出去了,可就进不来了。这时候我又希望谈判进展慢一些,留给我考虑的时间可以多一些。 我在牢里挨时间,科马路佳亚一直没有出现。这小女人也真沉得住气,竟然把个烂摊子往我这里一搁,就撒手不管了。我摸着衬衣袖的硬边,越来越怀疑我昨晚是不是饿晕了,做了一个长梦,梦到科马路佳亚和邢景炜,其实这两人压根就没出现过,都是我的幻觉而已,要不然怎么明明科马路佳亚信誓旦旦地说要全力以赴帮着把人弄出去,结果大半天过去了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我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监视头,它努力回瞪着我,表示正在工作中。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 那头的人估计以为我快憋出精神病来了, 一个人对着监视器傻笑。 喂那人吃下去的药该起作用了,如果邢景炜的估算没有错的话,我是不是很快会从这里出去了? 我闭上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性命攸关的重要疏忽。 科马路佳亚带我下去看人的时候,有两个人看到了我!她是吃准下面的人要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我也是盟友之一,不会想到向科马拉一报警,就是自身难保,急着在下面躲着避难,没功夫冒头出来管闲事。但万一科马拉一也闲得没事,顺便到地下密室探视这帮盟友,大家喝高了闲扯到我身上,那不就立马露馅了?就算科马拉一现在急着自保,没功夫理会下面那些人,日后也总会打照面,我去过地下密室一事迟早都会露馅。这科马路佳亚如此大意,大概是一心只想着把她心上人救出去,压根没把我的安危放在心上,这种河还没过就已经开始拆桥的操作是几个意思?是不是她对水月网太过相信,以为只要任务被接受就一定能顺利完成?关键是我接的不是她这个任务,失败了也怪不了谁去啊? 我操,但成功了,那笔赏金我也不一定拿得到啊?! 关键是这任务究竟是谁接了?如果科马路佳亚没骗我的话,那人极有可能也已经混了进来。如果是这样,我不插手的话,那人准备怎么救人呢?偷还是抢? 在水月网站上接任务除了我这样的,还会有什么样的人? 我起了好奇心,如果有可能,我很想会一会这个人。 要会这个人,一个办法是等,另一个办法是逼。等最稳妥,就是我没这个时间,看来我只能先截胡,把那个半死人带走锁起来,然后把那个接任务的人逼出来。 打定了主意,我兴奋起来,急着等邢景炜来接我出去。等会到了人,说不定还能平分赏金,哈哈哈哈。 放着长捷,希望戏玩那么大的摊子不要,花那么多心思分一笔小小的赏金,我这个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生动例子也没谁能比了,难怪那么顺利当选沙雕代表。 我躺石板床上天马行空,没把科马路佳亚或者邢景炜等来,却把最不想见的人等来了。 第 118 章 脸如满月 狱警来,把我带了出去,我还怪不想走的,磨磨蹭蹭地随他出了牢房,在昏暗的室内呆长了,外面的灿烂阳光晃得我眼花,连带看着科马拉一的脸都觉着分外的圆和大,放着油灿灿的光芒,就如秋夜硕大的满月。 “小子,你打什么主意?”科马拉一大概被我如此憧憬热烈的眼光看得有些发毛,以为我神经脆弱,在石牢里呆了一两天就快错乱了,特意压低了恶狠狠的口气地提醒我克制克制。 “啊?我能见一见我没过门的老婆吗?”我如梦初醒,脱口而出。 科马拉一满脸横肉里除了暴戾居然还写着懵懂,“你说什么?” “是这样,我昨晚做梦梦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自称科马路佳亚,然后我竟然就冲动了,今早起来我就特别想见一见您家二小姐,想确认一下我当初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一脸诚恳地看着科马拉一,非常认真地解释着。 “你,”科马拉一显然被我这话大大刺激到了,竟然口拙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不是嫌死得不够快?!” “哦,我在想如果我入赘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死了?”我继续用白痴般的认真态度面对着他即将喷涌而出的暴怒。 科马拉一气过了头,用阴沉沉的眼光瞪着我,没出声,一时不知道是不是真碰上了个弱智。 “我在想呢,回去劝劝阿晴呢娶了来西亚,我么就和路佳亚凑一对,这样大家的问题都解决了,您就不用老为女儿的婚姻大事操心生气了。”我干脆露出了白痴一般的笑容,“您说我是不是挺为您着想的?” “呵呵,你还真病的不轻。”科马拉一竟然把一口气憋了回去,收敛了满脸的怒气,重新坐正了,“你是想死在这里,还是活着回去?” “那还用问?”我以问作答,一脸看不透是谄媚还是嘲弄的笑容。 “那我今天的话你给我听仔细了,以后见到科马家的人,给我滚得远远的!你要是再敢招惹来西亚、路佳亚,我一定让你后悔还活着。”他声音说话太用力,脸上的肉都在发抖。 “哦哦,”我应了两声,一脸迷惑地问,“那我还要不要去劝阿晴了?” “嘎扒,”科马牙齿咬出了声,忍着没爆粗口,脸色发黑,“管好你自己。” “哦哦,”我继续一脸茫然,好像还在努力理解他话中的含义,“那么,如果你女儿来找我,追在后面的话我不理不睬好像也是得罪您了吧?” “放屁,”科马拉一给我气得放弃了体面,张□□了粗话,“鬼才会追在你后面跑。” “那到底是理还是不理?”我坚持不懈地追问。 科马拉一的脸色逐渐发青,“你试试再问一次!” 我受惊一般咧咧嘴角,收回仰望着他的目光,看着脚前华丽油亮的地砖自言自语,“哦哦,不问就不问,最多到时候再问。” “你!”科马拉一臀位抬高一半又坐了下去,吞下一口气,决定遵守气大伤身的医嘱,努力保持平和的心态,用一种心平气和的口气说,“算了,小事我不跟你计较,这次我就放过你,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背着我搞鬼,下次再犯,你就别想着完整地走出去了。” “哦哦。”我继续学公鸡打鸣,看来 谈判进展顺利。 “你老老实实再住上一晚,明天就可以回去了。”科马拉一拨弄着拇指上一只硕大的金玉扳指,继续说教。 “哦哦。”我说着就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科马拉一又被我搞了个莫名其妙。 “回牢房啊。”不是你让我再住一晚上的吗? “唉。”科马拉一摇头叹气,放弃和我解释的打算,拍了一下手掌,脸上那神情分明是在替清君临惋惜,家门不幸,精明能干的老夫人竟然有这么弱智的一个曾孙。 门外有人闻声进来。 “带他去客房。”科马拉一关照。 “慢着。”我摆一摆手,“我还有东西落在牢房里。” “你还有什么东西?”科马拉一上下打量着我,单衣单裤进去,单衣单裤出来,口袋都搜过了,还能有啥东西拉下? “嘿嘿,”我故作神秘地笑笑,双掌围在嘴边做了个喇叭,压低声音说,“落了个死人。” “报,报告,床,床上多了个人!”就在科马拉一以为我神经崩溃开始说胡话,准备把我送精神病院的关头,急着来报的狱警解了我的围。 三分钟后,科马拉一一脸铁青地站在我住的那间石牢里,不可置信地瞪着我躺过的那张石板床上躺着的那个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人,半晌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狱警结结巴巴地回答,“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来带人的时候还没见到这个人,一转眼突然就冒出来了。” “不可能,人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科马拉一根本不信狱警的狗屁报告。 “这个,这个,是我们疏忽了,因为牢里没人,所以我们都没留意监视器,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狱警冒了一头冷汗。 “我让你们看牢房,就是让你们来开小差的?”科马拉一冷声责问,声音并没拔高,却把两个狱警吓得直哆嗦。我跟在人群后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这时竟然谁都没有留意我,要是我偷偷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监狱的守卫也忒差劲了点。我可着劲地撇嘴,生怕没人理我。 不用问,监视系统准保及时出错,连录像也没得调看,这人是怎么出现在我床上的,铁定变成一个迷局。 这里到底谁是水月网接任务的人? 我把两个狱警外加那个听到巴掌声进门准备带我去客房的人都仔细打量下来,体型虽然还算大个,个个獐头鼠目,一脸畏祟,没一个人看着象样的。 科马拉一把狱警斥责了一通,命令狱警立即调查情况,同时把那个半死人安置起来,随后把我带到一间密室,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倒是叫我有些摸不着底。我摸摸后脑勺,“我昨晚睡觉,这个人就摸了进来,说什么如果我不带他出去,就要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反正监视系统出了问题,要怎么说都在我,“我想想他那个模样怪渗人的,还好他只是对我说了几句狠话,没有扑上来掐我脖子,不过我还是很害怕,你说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我抖了一抖,一脸吓坏了的样子。 “哼哼,你一个人呆了一晚上倒是出了不少事情,那么那个自称科马路佳亚的又是怎么回 事?”科马拉一根本不相信我说的鬼话,但又没有证据质疑我。 “我被那人吓坏了,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见到了一个漂亮妞,所以想见见科马路佳亚,看看是不是看到了真人。”我顺着思路继续编,一脸老实巴交。 科马拉一瞪着我看了半天。 我依旧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回瞪着他,一边左右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不好意思,没水洗脸,也没镜子照,让我擦擦,脏东西在哪里?看不见啊,也摸不到啊?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擦掉了?”我一脸着急,非常认真地抹脸。 科马拉一被我这顿操作嫖得没了脾气,站起来,大步走出了门。 为了给他留点面子,我在他走后继续摸了好一会儿脸才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等。 要不他相信我是个傻子,要不他知道我不可能好好跟他说话,关键是他现在不能给我上刑逼供。 林翦璃或者清君临给他开出的条件一定很苛刻以及优厚,以至于他必须保证归还之时的我完美无缺。 我在四壁无窗的密室里,面无表情地坐着,等。 昨晚上来的真是科马路佳亚吗?这个只有科马拉一才能为我证实。他现在应该比我更着急知道科马路佳亚有没有出卖他。 那个人能不能活着带出去我根本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是幕后的真相。 话虽如此,能做到科马拉一的盟友,那个人一定有非常特殊的背景,藏在密室里,死了没人知道,还可以随便处理,现在被我看到了,除非科马拉一准备杀了我灭口,否则他绝对不能让那人死了,甚至失踪也不行,我敢肯定现在那人的待遇一定大大提高,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被人好好照顾着,监视着。 接下来,该是试探一下科马拉一会不会肯让我把人带走了,更确切地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肯让我把人带走。 时间缓慢地移动,我揣摩着科马拉一找到科马路佳亚对质以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如果昨晚来的不是科马路佳亚,那么就是营地里出现了不止一个内奸,科马拉一必然要鸡飞狗跳地清查内奸,这个营地很快就会出现混乱。如果来的确实是科马路佳亚,那么就要看这个小妞有没有应对的能力,如果她如实招供,那么科马拉一和邢景炜之间原本顺利的谈判就会出现变数,科马拉一必然要争取更多优惠来换取我的自由。就从这点来说,即便不为我着想,科马路佳亚也必须设法在科马拉一面前蒙混过关,才能确保她要救的人能安全离开这个营地。 科马拉一却似把我遗忘了,既没带人来和我对质,也没让人来带我出去。密室的门紧锁着,百无聊赖之中,我尽量舒适地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准备没心没肺地碎个觉养足精神。密室的墙虽然厚,但有通风口,静下心来,可以听到气流的声音。昏睡的思绪沿着通风管道延伸,就像能感知外面的世界,空气异样地凝重和安静,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息,我不由皱眉,好似不太对劲,好好的,为什么会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突然之间,我感觉到撕裂一般的振动和无声的尖啸,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以至于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我浑身的汗毛却已经竖了起来。 不好! 第 119 章 唯我独尊 就在我睁眼的瞬间,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声震到我耳鸣,密室剧烈摇晃,墙灰扑簌簌地往下掉,有一瞬间我以为房顶就要塌下来了。 最初的强烈震动过去之后,密室逐渐恢复了平静,这一枚弹道落点离密室距离尚远,只是被震波波及,没受损伤,下一枚什么时候来,又会落哪里就说不准了。我必须从这里出去。 密室的门锁得死死地,四壁无窗,唯一的通风口窄小,根本不可能从里面爬出去。没有掌中机,求救没可能,要保命,只能把看家本事使出来。 我仔细观察着厚重的铁门,寻找下手之处,脑子高度运作,推测着这枚炸弹落地的意图。 看科马拉一今日态度的转变,谈判应该进行的很顺利,局势也应该在掌握之中,这枚炸弹本来不该落在这里,这一定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导致袭击者临时做出的决定。这个变故会是什么?和那个半死人突然出现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一定是营地内部有线人把消息传了出去,这个线人有可能只是外围人物,不知道地下城的秘密,否则不会到现在才传消息,应该早早就发消息出去了。虽然不排除是地下城有人发现秘密藏不住了,发消息出去让人来灭口,如果是这样的话炸弹落地点不应该在营地外围,应该落在营地正中才对。 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的话,这枚炸弹是精准落地,目的是为了引起慌乱,让科马拉一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带人撤离,以便在混乱中救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呆在那个半死人附近就是安全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袭击者水平太差,投弹没有落在目的地,那么第二颗会落在哪里谁都说不清楚,只有逃得越远才越安全。 铁门用的是最牢固的锁法,铁门中有四根实心铁杆,从外面用扳手推入厚实的墙体,牢牢焊住铁门,里面没有锁孔,除非用高温枪熔断,从里面根本没法打开。 今天我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除非林翦璃在这里遍布眼线,否则他即便察觉到这样的变故而做出应变,也不会知道我人在哪里。 救我出去的唯一希望,竟然只有科马拉一了。 我退离铁门,把桌子推倒做成掩体,等着第二枚炸弹落地。 科马拉一现在应该忙着撤离,哪会有心思来管我死活。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第二枚炸弹落得准一些,不把密室炸毁,就炸个缺口。 死活就靠运气了。 第二枚炸弹没有来,门却被人打开了。 我有些尴尬地从掩体里探出头,看着门外的人。早知道科马 拉一还惦着我,我真不该露这专业自保的一手的。 营地里尘土飞扬,警报尖利,一片混乱。 我坐上了科马拉一的专车,跟着他一起撤离。 那个半死人也在同一辆车里。 科马路佳亚和科马来西亚却不在这辆车里。 这当然不是科马拉一把我当亲人了,不过是用来做人肉防护盾而已。只要偷袭者顾忌我和那个半死人中任何一个的安危,就不会袭击这辆车。 这倒是个好机会。 我看着那个躺着昏睡的半死人,盘算着怎么带着他一起脱离科马拉一的势力范围。 到了这份上,我已经没必要装痴卖傻了。 一路上科马拉一阴沉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车队在半道上被车拦住了。 邢景炜站在车前。 科马拉一把目光从他的掌中机上移开,对我说,“你可以走了。” 我不知道他收到了什么通知,总之应该是他提出的要求已经得到了满足。我看了一眼那个半死人,一言不发地从车里出去,看着他的车队从眼前离开,我对邢景炜说,“有什么办法能把车里的人弄出来?” 邢景炜只是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提问。 看情形他应该已经猜到我会提这么一个要求。 看来除了我,其他人都知道那个半死人的身份。 一周后,古非度中区丛林里一个信息屏蔽的秘密据点,我站在观察室外看着病房里的人。医护人员正在为他检查身体,经过精心调理,人已经苏醒,除了虚弱,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一周之前,古非度一个秘密军事基地遭□□袭击,正在基地游览的两名贵宾下落不明,恐被□□绑架,古非度官方悬赏重金找寻两人下落。 邢景炜与科马拉一达成协议,替他摆平那半死人行踪暴露造成的严重后果,换取清君氏和科马家族间的和平共处。科马拉一其实很希望有人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在确认我没有不良企图后,很爽快地答应了邢景炜的提议。为免在我摆平这个半死人之前他的家族来找清君氏的麻烦,干脆再搞了一个失踪。 医检结束后,我走入病房,站在床边,打量着病床上的人。 他纠结的长发已经修短,打理干净,脸清晰地显露出来,脸上伤痕累累,看着有些可怕,脸架立体感很强,一双紫罗兰的眼眸幽深却无神,被打折了的鼻管虽然接续上了,但还没消肿,看不清原本的形状,一双嘴唇恢复最快,肿和干裂基本已经消失,唇线优雅中显示着坚毅。 在那间窄小的牢笼里,他被关了将近一年,没有非同常人的毅力,是活不到 现在的,不过这一年的羞辱和折磨,也快把他的锐气消磨殆尽了。 “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短暂地对视之后,他先开口,声音嘶哑。 我勾起嘴角,云淡风轻地笑,拉张椅子过来,抱着椅背对着他坐下,一脸调侃地问他,“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他闭上眼睛转过头,他虽出生名贵,现如今却被家族抛弃,外加容貌被毁,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财色皆无。 我摸出掌中机,放出一张照片,“要不要恢复以前的风光?” 他蓦然睁眼,眼眸掠过一道精光,随即又黯然,“你是谁?” 我趴在椅背上看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容倨傲且灿烂,眼眸睥睨,一脸天下唯我独尊的自信,“我不行,有人行。”我把照片转向他,“整容医生可以恢复你的面容,科马可以帮你回归家族,剩下来的,就要靠你自己了。”我抬眼看他,“我收小弟,成不成交?” 他皱眉,探究地看着我,“科马为什么会帮我?” “科马拉一不会,科马路佳亚会,只要你肯上她。”做了科马的女婿,科马拉一的立场自然会变。 他一脸不信,“科马路佳亚?那个女人?” 我想起科马路佳亚抽出的那一鞭,难怪他不信,那女人演技那么好,若不是她来求我,我也不会信,“好好养伤,等你见了她,自然会见分晓。”我推开椅子,站起来。 “等等。”他欠身,却因为牵动伤口又倒了下去,这么多天的揍不是白挨的,除了毁容,身上骨头都断了不少。 “怎么?这么快就不舍得我走了?”我摸了摸口袋,“放心,做我小弟的事,现在不用你回答,等做回原来的你再回答我也不迟。”我摸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放到他嘴边,“来,抽一口,解忧镇疼。” 他紧闭着嘴,一脸嫌弃。 “试一下,不骗你。”我扬扬眉,坚持。 他受不了鼻子前的烟味,只能勉为其难地张嘴,吸了一口。 “吞下去。”我威胁他。 他的一身傲骨都已经被人打断,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终于还是选择听话把一口烟吞了下去。 我看着他呛得咳嗽,牵动伤口,一脸痛楚的样子,换成一年前的他,怎么可能被我一句严厉的话就威胁住了,怕是早就一拳打在我脸上了,地下城里的人都对他做了什么?身上的伤容易恢复,精神上的创口却难。我拉起他的手,把烟放在他裹着纱布的两指中间,“要报仇,先要振作起来,我不收留难民,养好伤出去以后你打算怎么活?想清楚再回答我。” 第 120 章 其它线索 我离开病房,走到户外,呼吸一口山野间的新鲜空气,仰头望天。 因祸得福,如果能收这个人做小弟,我的势力范围又扩张了,照这么下去,我很快可以超越林翦璃啦,呀哈哈哈哈哈。 男神军团可以开张了。 又一周过去了,秘密基地来了一辆车,邢景炜带着科马路佳亚出现在小灰楼外。 这回轮到科马的人被蒙上眼睛。 当遮眼布被拉开,科马路佳亚看到眼前的人时,她一时竟然激动得手足无措,热泪盈眶。 误会终于冰释,邢景炜对我的态度也见好转,陪我站在观察室里,看科马路佳亚和那人会面。 “外面情况怎么样?”我问他。科马路佳亚是一腔热血,那人对她的态度却不怎么样,一脸冷漠和戒备。 “还好。”邢景炜言简意赅,只顾看着科马路佳亚一脸热泪地解释她的不容易和不得已。 “叶拉那头态度如何?我还准备把他送回去。”我问。 “模棱两可,大概要看他还有没有用,毕竟当年是他先反叛的,不能全怪他堂哥。现在局势已定,要接他回家换位会再次引起动荡,所以放弃叶拉赫也是合理的选择。”邢景炜说。 我看着叶拉赫一脸敷衍和不耐烦的态度,心里琢磨着,科马路佳亚要是个男人这事可能好办得多。 好不容易等邢景炜带走科马路佳亚,我走到露台上,看着一脸烦躁的叶拉赫,他的脸恢复很快,基本能看到原来的轮廓了,立体的骨架线条精致且强势。科马路佳亚当日对他一见倾心,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表露,为了保他的命,更不得不表现出厌恶的样子,今天终于可以放下伪装,倾述衷肠,不激动才是怪事。先不说叶拉赫对科马路佳亚的感觉如何,就是这急剧的转变也需要时间消化。 外面的局势如何,不用我来解释,该说的话,科马路佳亚已经都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就看叶拉赫的选择了。接受科马路佳亚,和科马联姻,他可以顺利踏上返家的道路,否则就只能从此隐姓埋名,躲躲藏藏过日子了。 “清君策,清君家的人,为什么要来淌这趟浑水?你有什么目的?”叶拉赫质问。相处了两周了,他终于知道了我此时的身份。 “清君一族在科马的地盘上混,你说我有什么意图?”我不答反问。科马家开的口,有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我不会用(肉)(体)去换前途。”他很坚决地否定了我之前的提 议,看来科马路佳亚的深情没能打动他。 “有骨气。”我口气平淡地接了一句口,听不出是贬是褒。 叶拉赫吃不准我的态度,不得不再次重申了一下他的立场,“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和那个女人搞什么联姻。” “我听到了。”我耳朵没聋,没必要说这么大声。我摸出一包烟,扔在他眼前,自己又摸一根,点了一口,掐灭,人靠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轮椅里的叶拉赫,“以后打算怎么办?” 叶拉氏是天赫帝国后裔,身材高大,这个叶拉赫身高超一米九,站着应该比我高小半个头,可惜到现在也没看他站直过,腿骨上的伤还没好,不宜直立,更不能行走。好好一个人,身材相貌财势样样都有,靠自己害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手好牌能打这么烂,也够佩服他的。 他看着落在他腿上的烟盒,没有说话。 “一颗炸弹还挺贵的。”我转头对着京城的方向看去,“花这么大代价听个响,你家族里还是有人希望你回去的。”这样一颗远程定点导弹,最烂的货都要好几千万和利坚币,就算他们家族钱多烧得没处用,也不能随便拿来就丢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人希望我死无全尸。”他的语气沉沉没多少生气。 “有必要花那么大代价吗?当时的情况,要你死实在太容易了。”输液里放点毒,脖子里上割一刀,用枕头闷死,或者从外面□□枪,凭叶拉家族的实力,就算是科马的营地,要杀个躺着不能动的人绝对不在话下,“你决定放弃自己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有件事不知道科马路佳亚有没有告诉你。” 他并没有接话,既然不打算回家族争取王位,其它也没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你离家以后,李亚纳格兰也失踪了,最近有人悬重金找他下落。”我不紧不慢地,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旧闻。 这个消息对于叶拉赫来说却如晴天惊雷,一下子把他惊得脸色煞白,脱口叫道,“这不可能,你骗我。” “我没事编这个骗你干嘛,你直接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不就能确定了?我想他应该不会不理你吧?”我的语气嘲讽。 遇人不淑,清君策不是第一个。 叶拉赫苍白的脸色又添上一层黑,最初的震惊还没过去,又被我第二句话激起了怨恨,愤怒和不甘,那眼色一瞬间沉得就像要吞人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私 事。”纳格兰对于叶拉赫来说,有些像司寇晴于清君策,司寇晴虽然没表过态也没拿清君策怎么样,纳格兰那个模棱两可可是把叶拉赫玩得团团转,“离开古非度后没钱过日子,我一直在水月网上接任务,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他。”没想到纳格兰没找到,却意外救了和他纠缠不清的叶拉赫。 叶拉赫暂时抛开其它情绪,“你是说他在古非度?” 我点点头,“我拿到的线报说他有可能在科马手里,现在看来线报有误。”纳格兰如果在科马手里,叶拉赫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更不可能这么容易科马就让我带走叶拉赫,各种迹象表明科马并不知道纳格兰的下落。 “还有什么其它线索?”叶拉赫问。 我摇头,“毫无头绪。”纳格兰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是自己要玩失踪,那个能让他失踪的人一定很可怕,“找到他的唯一指望是你能动用叶拉家族的资源。” 叶拉赫转开盯着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地,一言不发。 “不靠科马还有一条路,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安排你和小林先生见面,看你能不能说服他。”科马的势力只在古非度,林氏帝业触及海内外,如果林翦璃愿意出手相助的话,叶拉赫回叶拉的路会更平坦,不过卷入叶拉家族内部的纷争也会影响林氏的稳固,这是一着险棋,走不走,如何走,要看林翦璃自己的态度。 叶拉赫迅速地侧目看了我一眼。 科马路佳亚把我卖得很彻底,就谈话一次,就把她所了解的我的所有有价值的情况都透给了叶拉赫。 “小林先生对男人的(肉)(体)不感兴趣。”我理解他那一眼的意思,别以为我靠出卖自己救沈梦。 叶拉赫撇撇嘴,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小林先生拉拢人很有一套,不像我收小弟这么直白,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你会不会主动要求捐献(肉)(体),还真说不准。”我一时嘴欠,忍不住拿他开涮。 “放屁。”叶拉赫又被我激起了怒气,(脱)(口)爆了句(粗)口。 “算了,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清楚告诉我,我不收留难民。”我收起懒散的站姿,准备离开。选择都已经给他,决定我不能替他做。 “赶我走,你准备怎么完成你的任务?”叶拉赫问。 水月网上接的任务不是随便就能甩手不干的。我站停了看着他,“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叶拉赫咬紧了牙,没回答。 第 121 章 白吃不给 我摸出掌中机,放出叶拉赫的那张旧照片,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把掌中机放在他脸侧,平视着他,“五官呢,看上去是一模一样了,脸呢,还是看着不像。整容医生能修复你的皮囊,骨科医生能修正你的骨架,心理医生也许能疏导你,但无法修复你的内心。你要一辈子矮人一头过下去了,还是站起来俯视众生,只能靠你自己决定。以前你的风光,是别人送到你手上的,你说放弃就放弃了,以后没有人送了。不是我要赶你走,只是我能帮你的有限。” 第二日一早我进病房时,他已经洗漱干净,坐在轮椅里,见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就开口,“我需要健身器材。”躺在床上被动运动,修复太慢。 我看着他,果然,能激励一个男人的,是另一个男人。他没有笑容的脸色依旧,精神面貌与昨天完全不同了,阴云压抑的眉目之间不是放弃,而是斗志。 我带他走入一间布置专业的健身房,所需器具早就准备好,不过是有没有到时机启用而已,“需要专业健身教练吗?”我问他。 “不需要。”他自来熟地进入换衣间,换上健身衣,靠双臂的力量把自己从轮椅上拉起来,移上腿部修复器。看他使用器具的熟练程度,绝对比普通康复教练有经验。看起来受伤复建对于他来说是常事,这个男人的经历必定不像旁人推测的那样骄奢简单。 尖端医药外加叶拉赫自虐似的努力,他的康复速度惊人,一个月以后,他已经和常人无异,根本看不出初见他的垂死迹象,看九头身的男人健身实在是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特别是看着肌肉的线条浸泡在汗水湿透的黑色紧身衣时,不浮想联翩是不可能的事情。看着他体内积蓄的能量在每一次身体起伏时从肌肉深层爆发而出时,我脑海中不可抑制地闪现着我和沈孟烶过往的火爆片段,以至于我不得不中途离开,以免叶拉赫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他每天埋头复建,一直没有对我的提议表过态,对于每周来探望他一次的科马路佳亚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完全猜不透他在酝酿什么。 秘密基地没有任何娱乐,与外界完全屏蔽,没有通讯,也不能出去乱逛暴露行踪,比小镇还无聊,这一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每天就靠观察叶拉赫度日,我竟然没感觉无聊,更没觉得难熬,颜值身材的娱乐价值对于视觉动物来说果然无可限量。 我站在小灰楼前望天的时候,叶拉赫破天荒地地离开小楼,走到我的身后,主动开口,“我已经准备好了。 ” “要走随时可以走,我没扣留你。”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语气平淡,继续看天。 “我不会和科马合作,也不打算借助林氏帝业,我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回家。”叶拉赫低沉有力的声音充盈着自信的力量,那种可以掌控命运的自信。 我侧头看他,还有什么方式这么有把握? “我需要你出面安排和几个人见面。”虽然口气温和,他回视着我的目□□势逼人,那一瞬间和掌中机上那张照片合二为一。 有没搞错?我收小弟,不是找老板,“和谁见面?”我转开眼,看着天,仰视这件事,我一向只留给天。 “暗夜的魈杰,上帝之眼的杜拉,苍三洲的野汈。”叶拉赫给了我三个人的名单。 这些人都在国际刑警的通缉名单上,也是叶拉家族的敌人,暗夜是民间暗杀组织,上帝之眼是三国政府培植的游击组织,这两个属于恐怖组织,仓三洲是数一数二的毒枭帮,江湖上人人闻名丧胆。叶拉赫提到的三个人虽然不是这三个组织的最高头领,也都是核心人物。清君族和这些组织没有任何交往,和他们的核心人物更是没有交集,要我出面安排见面?还说得这么轻巧,凭啥认为我有这个渠道,叶拉赫是脑子烧坏了? 我转眼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写张字条,我给你去办。” 当天我就把叶拉赫的亲笔信转给了科马路佳亚,“叶拉赫要见他们。” 科马路佳亚的眼色有些紧张,“他有说为什么吗?” “和谈。”虽然叶拉赫没说什么,我却猜到了个大概,这些人都是科马的盟友,凭我个人出面,别说根本约不到人,多打听可能连小命也受牵连,但是通过科马约,那就容易了。其他人不约,约这几个对头,自然和地下城的经历有关。能把叶拉家的人打成那样,还受科马的包庇,除了这几个,也不会是其他人。这时候约人见面,肯定不是叫板打架报复,而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至于对方什么反应,就看叶拉赫的说服力了。 为了纳格兰,叶拉赫真是够拼的了。 科马路佳亚拿着字条,没有回答。 “难得叶拉赫肯低头,你阿爸肯定会支持,你也不想看到他们再起冲突吧?”看她想拒绝,我不得不和她细说其中的道理。 “可是,”她说。 “你是担心叶拉赫的安危?让你阿爸多安排人手不就行了?”科马立场站正,在他的地盘,外加叶拉赫是要讲和,这些盟友也不至于这么愚蠢要当场翻脸。 科马路佳亚终于点头。 可怜邢景炜从国际谈判专家沦落成 了专车司机,我看着车离开,回头就去指责叶拉赫,明明可以直接和她说,非要我转话,这是把我当跑腿的?“你这样利用她,一点回报也不打算给,就算光明正大了?”出卖□□可耻归可耻,起码人家愉悦到了,也算付了报酬了,现在这样白吃不给报酬道义还给你占着岂不是更无耻? 叶拉赫白了我一眼,不为所动,“话说清楚了,她愿意怎么办是她的选择。” 果然是无情无义,“你真不考虑一下?说实话,如果你只是介意她不是男人,我看她肯定愿意去做变身手术。”我决定再努力一把。 “你再多说一句,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叶拉赫没给我好脸色。 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又不是小爷有事求你?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科马路佳亚,人人就要跟着你跪舔吗?我沉了脸,站起来就走。 第二天车来接人的时候,我依旧没理他,有种别跟来啊,大门敞着,不想合作随时可以滚。 叶拉赫虽然清傲,还没蠢到河没过就拆桥的地步,车一路往林子外走,他先开口打断了沉默,“今天谈判如果顺利,我会很快返回和利坚。”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们之间的合作会坚持到找到纳格兰,在此之前,我会尽力维持友善,在此之后,你最好拿着赏金立刻离开。” 我的目光闪了一闪。 “我并无恶意,纳格兰不是普通人,你离他越远越好。”大概是为了合作愉快,叶拉赫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下,“回到和利坚,我会安排你入住叶拉主府,以后你要跟着我出行。” 不和林氏帝国合作,借助那些黑帮势力打回叶拉,这中间已经没我什么事了,他要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找到纳格兰,还要合作干嘛?我皱眉,“带我过去干嘛?”入住叶拉府邸束手束脚,出入都得跟着他,我不成一跟班的了?这种合作,还不如各干各的。 “我需要一个可以全心信赖的人。”他给了我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我暗地里翻了翻白眼,我是和你没有利益冲突,救你一命并不代表我没有私心。 这次会面科马并没有出面,由三帮自带护卫队,室外警戒森严,刀枪林立,我和叶拉赫单枪匹马,连保镖也没一个。我和叶拉赫到的时候,魈杰,杜拉和野汈已经入座,魈杰壮硕凶冷,杜拉高瘦蛮横,野汈精小阴狠,三人一排坐着,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一脸冷漠地跟随叶拉赫走入室内,坐在指定的位置上,一言不发。今天这场见面原本与我没有关系,应叶拉赫的要求,过来做一个见证人。 第 122 章 人要衣装 叶拉赫算是单枪匹马,面对三群穷凶极恶全副武装的头目,照理应该我们两人瑟瑟发抖才是,看场面,却是对面三人色厉内荏,叶拉家族控制的定点导弹威慑力不可小觑,虽说叶拉赫打的招牌说是来和谈,借和谈把他们约出来一弹炸飞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见面地点改了又改,最后换上他们开来的车才真正达到见面地点,这防备可谓做到了极致。 叶拉赫坐下来就先开口,“我在基地被人偷袭之后遭□□劫持,多亏这位同道的清君小朋友,才得脱离险境。今天约三位出来,是想在离开古非度之前,借此机会对过往的误会做个了断。请这位小朋友过来做个见证,不管谈判结果如何,请诸位不要难为清君家的这位小朋友。” 小朋友?叶拉赫是比我大了六岁,但这一口一个小朋友,说得好似我才幼稚园毕业,有这必要吗? □□劫持?自然他是为我们故意放出去的谣言做铺垫,但对着□□说被□□绑架,这是不是有些含沙射影的嫌疑? 我暗地里对叶拉赫的说话方式直撇嘴。 好在魈杰和杜拉并不认为暗夜和上帝之眼是什么恐怖组织,所以也没出声为自己辩白。 “恭喜你脱离险境,”杜拉打了个哈哈,“不过你说的和谈我们有些不太理解。你叶拉家族一直打着正义的旗号,对我们围追堵截,不赶尽杀绝不罢休,这和谈从何说起?”他只字不提在地牢里对叶拉赫的非人折磨。 “过去的误会,我在此地不想多做解释,如果三位愿意合作,我此次回国会说服家长撤销对三位的通缉令,至少保证三年之内和利坚不会对参与对贵组织的围剿活动。”一直以来叶拉家族都能左右和利坚的政策,而和利坚的态度又左右着国际联盟的决策,这三年的喘息时间在外人眼里可能不觉得长,对于这三个处处受压制的组织来说,却是关键的休养壮大期。 看脸色,三人显然很是意动,杜拉看看左右两人,接着说,“虽然我不能代表暗夜和苍三洲表态,但我想大家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如今这情形下你非但不报复,还要给我们看似优厚的合作条件,这是为什么?怎么才能让我们相信这不是设圈套,让我们放松警惕,好方便你们偷袭。” “为了李亚纳格兰。”叶拉赫毫不掩饰,大大方方地直话直说了。 谁都知道纳格兰是他的软肋。 看着对面三人的一脸恍然,叶拉赫继续说,“我私人只有一个要求,这三年内,希望你们能尽力寻找他的下落。” 三人对视了一阵,继续由杜拉开口,“如果三年期限到达之前就找到李亚纳格兰,是不是 说合作期限会缩短?” 叶拉赫摇头,“如果通过贵方找到他,我会说服家长延长合作期,总之越早找到他,合作期就会越长。” 杜拉又问,“有没有什么信物可以保证你今天说的话算数?” 叶拉赫很坚定地回答,“我的名誉。” 我本来一直绷着一张脸正襟危坐着旁听,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漏气,你这家伙为了纳格兰和臭名昭著的□□合作的事都敢明着做,你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杜拉却很当一回事,回头看看左右两人,没再提问。 “你有什么把握说服你家族?”野汈一脸怀疑地提问。 “我需要贵方的大力支持,在这三年里,贵方不参与触及和利坚利益的活动,如果因此有何损失,我个人负责赔偿。”叶拉赫把条件一项一项提出。 我暗自抽了口气,个人负责赔偿,好大的口气。 “具体合作条款日后会有专人与贵方洽谈,我今天来只是提一个意向,作为交换,过去在科马营地发生过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一个字。”叶拉赫口气决断,听上去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谈判就如叶拉赫高傲无比的自信,一切进展顺利。 我头一次亲眼见证了居星最大白道和黑帮之间的私下交易,什么白道□□,利益之前就是一道。 叶拉赫和三个人之间的恩怨也暂时成了谜团,一切只能凭我的猜测,要追根究底只能等三年之后了。知不知道内情是一回事,关键是除了叶拉赫,其他人都以为我是知情者,一旦我脱离叶拉赫的阵营,想灭我口的人不会少,叶拉赫那番关怀备至的开场白究竟是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还是彻底把我绑死在他线上,还真难说。 我坐在离开京城的车上,暂且把古非度的人和事抛在脑后,和利坚等着我的,是一群资深资本政治家,几百年来沿袭下来的道貌岸然、满口仁义正直,让他们看上去可亲可近值得信任和依赖,而这些人真正衡量是非的标准,唯有资本利益四字,对于这些人来说,普通人眼里的是非曲折是荒唐可笑的,只有他们承认的标尺才是合理的标杆,作为传承了几百年贵族血统的这些高贵人类来说,笑脸相迎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礼貌,骨子里看不起你纯属应该,同意支持他们是卑微的你该做的份内事,反对和不同政见是因为你蠢得不可救药。 在此认知基础上,说服这类人承认错误是不可能的事,唯有动之以利使其合作,或者强大到彻底打败他们。 我既没有足够资本、也没有强大武力可以把他们踩在脚下,在现今的状况下,要入住叶拉府邸,也只有依靠叶拉赫 这一条道了。 作为叶拉家族的一员,亲民这件事叶拉赫是做到家了,从古非度飞回和利坚这一路八小时路程,非但没有私人飞机接送,连升级舱都没有,就和普罗大众一起挤经济舱,虽然空嫂的服务非常热忱,但和叶拉赫这类人坐一排位是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大部分空间都被他占了,我不得不要求升级到经济舱里有额外空间的座位,才得以把两条腿从窄小的空间解放出来,不然等坐到和利坚我两条腿非废了不可,虽然我不是很介意腿是不是够长有没有人看,不能走路这回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比我还长一截的叶拉赫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不适,占了旁人的空间也没感觉,带着耳机看新闻,怡然自得。 看来还是我太娇贵了。 我找了顶帽子遮了脸,一路睡到和利坚,只到叶拉赫伸手过来打开机窗遮帘,才惊醒过来,窗外阳光灿烂,好似预示着这次旅程的光辉前景。 提着简洁的文件箱,我和轻装的叶拉赫并肩走在机场通道上,黑色自来是男人的杀手色,平时我很少穿这种显眼的颜色,今天为了确保进入叶拉领地的第一印象,我破天荒的穿了一身黑色正装,外加一条御寒的黑缎呢大衣,顶级设计师和一级手工师的完美合作,从头到脚毫无瑕疵,再挑剔的人也不能说出哪里不对来,笔挺的走姿中带一丝懒散,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与身俱来的高贵中深藏不露的傲慢,那架势直超帝国崛起的广告照,一路上基本给路人直视的目光淹没了,叶拉赫的风头基本给我抢没了。 真妈的人要衣装,那八公分的身高差距硬是让这身衣服比下去了。 我一路在心里疯狂吐槽,脸上正经百八的高冷装配,走到来接我们的车前,我差点就等着叶拉赫低头哈腰给我开车门了。 不怪我入戏太深,一定要内心和外景相配,才能演出最佳效果。 面对面坐入车内,一向自视甚高的叶拉赫一路上都忍不住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我。他顾及尊严不敢正面打量,我却毫无顾忌,找准时机对上眼就没放过他,对视一阵后,他率先放弃,转头看着窗外,不再用正眼看我。我却依然盯着他看。他无视了一阵终于还是败下阵去,转头过来看着我,问,“你在看什么?” 我没回答他,只是一脸不屑地转头过去看街景。小样的,今儿小爷跟你做跟班,总有一天要收服你做小弟。 我们就一路看着窗外无视对方的存在,一直到车入叶拉氏的府邸。车在平坦的车道上飞驰,穿越府邸前那道宽阔的平原时,我看到几只狮虎在草坪上闲躺着。 en,这是进了野生动物园了吗? 第 123 章 土豪模式 这里是叶拉家族在渡假区一栋共用别墅,并不是叶拉赫本家在和利坚首都的府邸,为了欢迎迷途知返的浪子回家,家族核心人物会派代表欢聚一堂,大肆庆祝,虽说是欢迎宴,我和叶拉赫到得最早,其他人等都有重要应酬,会稍晚才到。这种既重视又轻慢的态度昭示着叶拉赫目前在家族中的微妙地位,能不能翻手为云,要看叶拉赫此次回府带回的筹码有多重。 我踏入为我安排的套间,打开衣帽间,不由吃了一惊,衣帽间和宽敞的卧房几乎一般大,里面呈列着近千件套装以及相应配饰,从样式来看,此中一半是清君临的手笔,另一半则是林翦璃的出手,这些服饰都是叶拉赫养伤的那一个多月内赶制出来的,我和叶拉赫挤经济舱的时候,这些服饰先我一步,坐着专机先到了。 为了替我撑场面,这两人可是考虑得够周到的了。 必要时应该这样用资本砸人。 我瞬间有了做暴发户的底气。 妈的,除了我的人是住在叶拉府邸,吃穿可以不用他们一分钱,这拽得够牛的。 衣帽间一侧的一张单独陈列柜里,射灯照着一张样式古朴的卡片,我走过去,取出来,内里是一张黑钻的立体照片,反面写着林翦璃的随笔,“五月歌兰见。” 我对着他随性的笔迹发了一阵呆。 背后传来人声,我回头,看到站在衣帽间门口的叶拉赫,他的穿着随意舒适,洗漱过的金色短发直立在头顶,丝丝闪亮,“你这位对男人(肉)体不感兴趣的准未婚夫对你可真是关怀备至啊。”他的语气带着嘲讽。 我把卡片放回原位,回了他一句,“怎么,没人这么不计得失地关怀你,很失落吗?” 叶拉赫没有接话,不用看他,我都能感觉到他眉宇间的黑气。 不借助林氏帝业,说得好听,你真不想叨他的光,就不该把我带来。 有人走来,在叶拉赫耳边说了句话。 “妈咪到了。”他很顺口地对我说,完全没有介意其中的不对劲。 我闪了闪眼,忍着没喷他,这么大个强悍的男人嘴里冒出这么软萌的称呼,还真是让我不适应。 叶拉赫的母亲叶拉卡亚佳今年正好五十,每天勾心斗角的生活对身体的消耗很大,虽然皮肤保养得当,高挑的身材也没有走形,但原本隽丽的脸相已显老态。卡亚氏在和利坚地位虽在叶拉氏之下,也是得人尊敬的资深望族,在和利坚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叶拉赫的父亲叶拉萨尔连任失利后,卡亚佳作为在野反对党的主干,一直致力于协助叶拉萨尔东山再起,最近有传言政党考虑把她推选成领袖,代替叶拉萨尔参加下一届竞选,卡亚佳身上的压力可谓重大。叶拉赫此时的回归,对下一期首脑竞选,有可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两年前叶拉萨尔连任失利,和叶拉赫的反叛不无 关系,今日的接风宴,作为父亲的叶拉萨尔不会出席,显然这位当父亲的还没有和叶拉赫达成谅解。 叶拉萨尔与叶拉赫无法达成谅解的最大原因,还在叶拉赫本身,在认识纳格兰之前,叶拉赫是叶拉家族的重点培养对象,是叶拉家族连任和利坚首脑的希望,叶拉赫在和利坚的民望很高,作为叶拉家族的年轻一代,他具备所有继任的条件,强健的体格,超前的见解,渊博的知识,还有致命的一点,可以鼓动对政治最不感兴趣的年轻一代踊跃投票的高颜值。叶拉氏原本一直指望叶拉赫能打破记录,成为和利坚历史上最年轻的最高首脑。 这种希望在叶拉赫结识纳格兰之后土崩瓦解。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重。 以至于叶拉家族对出走后的叶拉赫的生死不闻不问。 而这次叶拉赫的回归,并不是为了重掌家族的荣耀,他的忍让,他的争取,都还是为了纳格兰,正因为如此,两父子之间永远也不可能达成谅解。 卡亚佳并没有把这个家族内部矛盾展现在我这个外人面前,她不过不失地表示了欢迎之后,极其含蓄地表达了对我在危急关头协助叶拉赫脱险的谢意,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恐)怖分子绑架的说法的荒缪性,但谁都没有去揭露真相。 我自然不会沾这个光,解释说不过是家里老太太和小林先生替我解围的时候顺道解救了叶拉赫而已,并不是特意的,不必感谢云云。这话的主要意思是为了表达无论清君家族或者林氏帝业没有借此和叶拉或者卡亚家族套关系的意图。 对于我有画蛇添足之嫌的解释,卡亚佳为表示同意,顺口提了一句有意邀请林翦璃来访,不过他却很忙不能赏光的话,然后提醒我今天是普通家宴,都是至亲好友,不必穿得太考究,之后就以要和叶拉赫单独谈话为由把我打发了。 她自然有大把话要和叶拉赫说,我很识趣地告辞了。 我临走前撂床上的那只文件箱没有人来动过,依旧还躺在原地,我倒在床上,摸出掌中机,给林翦璃发了一句话,“趁你还能长,多吃点。” 长这么大,从来没靠衣服撑场面,今次是头遭,这身高差距果然很伤人啊。这里的女人都要一米七以上,高跟鞋一登,我这一米八六的身高完全没有优势可言啊,整个就是被人俯视的感觉。 “你也是”,林翦璃回了一句。 看着这三个字,我突然又有了底气。糙,小爷还在长,今天不行不代表明天不行,来日方长。 扔了掌中机,我摸过手边的箱子,把它打开,黑缎绒垫中间,是一把锋利的短刀,此时它和刀鞘并肩躺在黑缎绒的垫子里,十分安静。我看了它一眼,关上箱子,放在床头。 叮,科马路佳亚的信息传递过来,她着急了解叶拉赫的状况,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 被人嫌弃。 我叹口气,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路佳亚倒贴叶拉赫,叶拉赫倒贴纳格兰,不知纳格兰又会倒贴谁?如果能连成一条闭合循环链倒也算说得过去,我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后问她,“赏金还没人来领吗?” 救叶拉赫虽然不是领任务的人完成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让路佳亚继续挂着等人去拿赏金,谁想那人也是硬气,到现在也没去领赏,不知是不缺这笔钱,还是有什么顾忌,害我无法满足自己幼稚的好奇心。 我和来西亚的联络自被科马拉一绑架后一直处于中断状态,她没试图恢复,我就更不着急了,因为叶拉赫,我和这个差点成为清君策未婚妻的路佳亚倒是打得火热,每天联络不断,若果不是话题三句不离叶拉赫,难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炸弹落地难得没有炸死一个人,这个不知要算得多精确,科马的营地没少人,那么这个领任务的人要不还在科马的基地没走,要不就是有什么隐秘的藏身之处没被人发现。无论是哪种情况,对科马拉一来说都是个威胁。路佳亚虽然没把此事透露给科马拉一,但还是想把人挖出来以绝后患,毕竟威胁科马拉一也就是威胁科马家人,这是她没有撤销奖金的最大原因。 我猜这也是那人不来领赏金的重要原因。 但无论叶拉赫是不是那个人救出,最终不能暴露身份都会是这个人领赏金的顾虑,未经双方同意,水月网从来不会透露雇主或者被雇者身份,除非是做任务时自己暴露,原则上来说通过水月网领赏金并不存在暴露身份的风险,如果是那人不信任水月网的保密系统,那么只能说他领这个任务时就没打算领赏金,不为赏金,那么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去领这个任务的呢?如果是叶拉家族查到叶拉赫的下落,指派人员解救,没有道理先要去水月网上领这个任务,直接把人救出来不就行了? 我思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人想救叶拉赫却没有任何头绪,需要水月网提供的线索,才去领的任务,那么这个人或者指派他的人与叶拉赫应该是有私交的,也许我只有在和利坚才会遇上这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那人是怎么领到他要领的任务的呢?我在水月网上领任务时可以输入一些意向,水月网会根据我的专长和喜好推荐任务,但在接受任务之前,我是不能了解任务内容的,而一旦打开任务,我就必须去执行,不能说这个不适合给我换一个,每次只能认领一个任务,做完了才能接新任务。这人要运气几多好才能正好选上他在找的任务。是不是我的输入方式不对,下次不如直接输人名试试?例如只接有关林翦璃神秘未婚妻的任务云云。 我躺在宽大的床上天马行空了好一阵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晚宴却到时候要开席了。 第 124 章 午夜清谈 为了不给叶拉一家留一个我是来攀关系的印象,我没去参加晚宴之前的清谈会,等到晚宴开始才入席,虽然卡亚佳提醒我着装随意,我还是穿着正规的晚宴装入席,近乎于黑色的蓝钻纽扣在宴会厅明亮的灯光下折射着迷幻的暗光,经常让人琢磨不定是不是被光影折射到了,还是只是幻觉。我目不斜视地走入大厅,坐在叶拉赫左手边的空位上,全程只专注一件事,吃。 大厅里落座的人并不很多,不过二三十人,一半是卡亚佳娘家的亲属,叶拉家族只来了两个代表,还有就是党派中和叶拉卡亚走得近的其他家族代表。这些人中除了叶拉赫的堂哥叶拉耽,都应该是支持叶拉赫的中坚力量。 现年三十二的叶拉耽据闻已经成婚,今天却是单身赴宴,和他同行的是父辈一代的亲戚叶拉普,叶拉耽代表叶拉家族独自前来,不会带一个不同政见者自找麻烦,此人应该是来给叶拉耽保驾护航的。叶拉赫是叶拉耽的头号竞争对手,除非他有主动让位的宽大胸襟,否则今晚此行不可能心怀善意,最有可能是来探底的。如此看来,不但是叶拉萨尔,整个叶拉家族对叶拉赫的回归都不持欢迎态度,只有卡亚家族的支持,叶拉赫很难成事,和三大帮派的合作根本就是泡影,寻找纳格兰更是空谈。 如何才能扭转乾坤,这个叶拉耽可能是关键。 晚宴上我一直没有理会叶拉耽落在我身上的探究目光。 今日与卡亚佳简短会面的时候,我曾对她提过一个要求,不要提及我一个字,更不要为我做任何介绍,最好就当没看到我,有人实在好奇要问,就让他误会我是一个普通跟班,理由是我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怕有人在宴会上打听叶拉赫在古非度的经历,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这个借口听着合理,却经不起推敲。 首先如果我确实不愿与席上众人有交集的话,应当尽量低调。而我显眼的穿着和普通跟班这样的身份格格不入,不引人注目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次如果怕说错话的话,根本就不该出席这个晚宴,谁都难保没人出于某种目的,执意要在宴会上问我话,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说就可 能会不尽人意,执意不理会的话难免造成僵局,总之出席宴会就是自找麻烦。 我自然不怕人当场提问,但基于与宴者基本都是卡亚佳的支持者,作为宴会主人的卡亚佳只口不提我这个人,众人都很识相地当作没看见,虽然不乏好奇的眼光,并没有人直接打听。这些人最会掌握的,就是分寸,这种特殊时刻,主人不介绍,自然有原因。 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私下打听。 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份好奇心而已。 我在晚宴即将结束之前,和叶拉赫耳语了几句,就推杯起身离开了。 在旁人眼里,我和叶拉赫的关系好似非常亲密。 叶拉耽自然是懂得分寸的,要坐稳现在的位置,他需要卡亚家族的支持,与叶拉赫直接开撕是愚蠢的行为,自然不会当面撕破脸皮。叶拉赫在三大帮派面前摆明了态度,但在自家家人和朋友面前,却并没有说明来意,他只是提出要回归家庭,既没说要夺回最高继承人的身份,更没提纳格兰三个字。他目前急需的,是巩固地位,结交盟友,只有等根基扎稳后,他才会挑明来意,重拳出击。在我看来,最高继承人这个地位,叶拉赫志在必得,只有作为政党领袖参与下一届竞选,他才有资格要挟两大家族全力以赴寻找纳格兰。 下一届选举明年年底进行,叶拉赫不见得有那么长久的耐心。 我也没兴趣在和利坚这个高傲虚伪的国度耽搁那么久。 晚宴结束后,除了留宿人员,众人陆续离开这座渡假庄园。卡亚佳留宿和叶拉赫做彻夜长谈,叶拉耽也留了下来。我独自一人在后花园赏月的时候,不出所料,叶拉耽也出来饭后散步,碰巧走到我赏月的地点,并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很冷漠地看着挡着道的叶拉耽,等着他让道,一脸没打算交谈的神色。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拉耽,你就是古非度清君家族的清君策?”叶拉家族的男人都很强势,眼前这个叶拉耽根本没让道的打算,仗着身高优势毫不客气地挡着道,“打扰了,有件事必须向你请教。” 我皱了皱眉,并没有出声。 “听闻林氏帝业有意借你的手插手我们家族的内务,意图干扰和利坚的内政 ,在采取必要措施之前,我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这是谣言,还是确有其事,以免怪错了人。”大概是见我兴趣缺缺的样子,叶拉耽没有打哈哈,开门见山,直切正题。 我和林翦璃的见证仪式十分低调,除了和清君家有来往的家族,其实知道我和他关系的人并不多,与科马拉一交涉解救人质,以及送衣物入叶拉庄园,都是以清君临的名义进行,无人提及林翦璃或者林氏帝业。援救叶拉赫有林翦璃的功劳,我没有隐瞒叶拉赫,卡亚佳支持叶拉赫,所以我在她面前也提了这点。如果叶拉赫真心要自食其力,不叨林氏帝业的光,他不应该把我的身份以及和林翦璃的关系透露给任何人。叶拉耽问到这样的话,说明他十分了解叶拉赫此次被救的内情,和利坚的势力并未渗入古非度,所以叶拉耽的情报源不会通过官方渠道,那么他的消息来源只有两处可能,要不是他和古非度的黑势力暗地里有勾结,要不就是叶拉赫故意透露给他,造成叶拉赫有强大外援的假象,让叶拉耽草木皆兵自乱阵脚。 “你多虑了,林氏帝业对贵国内政并不感兴趣。”我脸色清冷,口气冷淡,对答只是维持基本礼貌。 “那么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来和利坚观光?” “观光没兴趣,我只是对一个人感兴趣。” “谁?”他一脸难道你对叶拉赫感兴趣的惊奇。 “纳格兰。”我给了他三个字。 “哦,”他一脸恍然,随即又疑惑,“你为什么会对纳格兰感兴趣?” “这个好像与你无关。”我很不客气地回答。 “哦,我这也是出于关心才问的,并无恶意。李亚纳格兰这个人,”他斟酌了一下用辞,“对于你来说,可能有些危险,我劝你还是不要好奇为妙。” “那要多谢你关心了,我有自己的分寸。如果没其它事的话,我要回房了,借过。”我口气疏远,错过一步,准备绕道离开。 “哦,”他漫应着,并没有让路的打算,“如果你是为了李亚纳格兰来和利坚,那么你来错地方了,我可以告诉你,他不在和利坚。” “哦,”我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问他,“你知道他在哪里?” 第 125 章 长夜漫漫 “既然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怎么能确定他不在和利坚呢?”我反问了一句。 “这,”他一时口拙,不知该怎么回答。 “叶拉先生,我想你真正关心的不是我为何出现在这里,你关心的是你堂弟叶拉赫为何此时回国吧?”我不再和他绕圈,“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他的目的是一致的,就像你无法劝服我放弃寻找纳格兰,在见到人之前,没人能说服叶拉赫放弃寻找纳格兰。你是个聪明人,要保住你在叶拉家的地位,对立不是明智的选择,协助才是成本最低的方式。无论你只是要把叶拉赫赶出家门,还是要彻底毁了他,只有让他见到纳格兰才能实现,在此之前,无论我还是他,都会不择手段。” 为了尽快找到纳格兰,我选了一招险棋,坐实了叶拉耽的疑惑。如果叶拉耽选择对抗到底,利用这一点他可以将叶拉家族的大门彻底对叶拉赫关闭。 但如果他选择合作,那么可以省却叶拉赫花在争夺地位上的时间和精力,寻找纳格兰的工作可以立刻展开。 从我口中直接听到答案,叶拉耽显然有些意外,他伫立在原地,陷入沉思,没再阻止我离开。 走下山坡转角时,我侧头看了叶拉耽一眼,高坡上的他正沉浸在冬夜寒冷清亮的月光之中,叶拉家族特有的立体脸型高峻身架从这个角度仰视过去醒目得象动画中的神氏。论外貌,他只是在轮廓上比叶拉赫温和了一分,眉平尾弯,缺了三分劲毅,论谋略,他也只是比叶拉赫温和了一分,做决定时稍事优柔寡断了些,远非一无是处神憎鬼厌。在和利坚他也有相当数量的追随者,若不是我先和叶拉赫结了同盟,实在没必要与他为敌。 我在他察觉之前转开了眼光,走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空旷的客房里,我一个人躺在至少可以躺六个叶拉赫那种大高个的大床上,一脸无聊地靠着枕头把玩着文件箱里的那把短刀,长夜漫漫,孤寂无声,谁来陪我聊聊天? 客房对开的两扇大门紧闭着,门外长廊上的照明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从屋里望过去,房门底那条狭窄的缝隙一片漆黑,好似不停地在吞噬室内的明光,门内这边厚实的地毯在明光中展示着细腻紧密的花纹,感觉温暖而柔和,门外那一半沉浸在黑暗中,黑沉死寂,沿着漆黑的长廊延伸着,仿佛通往没有尽头的黑洞。 突然之间,左侧那扇房门毫无预兆地弹开,露出一条门缝,从 明亮的房内看去,那条缝漆黑一条,阴森恐怖。 我扬手就把手里的刀对着门扔了过去。 飞刀正扎在两扇门正中,狠狠地把那扇打开的门重又推紧。刀尾震荡,嗡嗡作响,很久都没有平息。 我竖着耳朵静听。 厚实的地毯吸食了所有的声息,屋外犹如屋内一样地死寂。 我渐渐沉入梦乡。 “扑。”短刀掉落在地毯上细微沉闷的声响惊醒了沉睡中的我。 我勉强睁开眼,看到推门进屋的叶拉赫弯腰捡起掉落的短刀,一脸疑惑地抬头看着门上的刀口,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眯着眼,看了一眼满屋的阳光,迷迷糊糊地回答他,“你家的破门,半夜自己会开。” 叶拉赫象是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转眼又放平,“该起床了,你准备睡到几点?” 我闭上眼,把头埋在枕头里,“现在几点?”这床真心的松软舒服,实在不想起床。 “已经九点了,我还有正事要办。”叶拉赫的语气里分明带着那种我已经等到不能再等的不满情绪。 “你要办事和我起床有什么关系?”我继续用还没睡醒的迷糊口气回答他,拒绝起床。 静场三秒钟,叶拉赫关上房门出去了。 我的眼睛依然很困,脑子却清醒过来,貌似叶拉赫曾经说过,入住叶拉府后,我要跟着他出行。 哪来那么多麻烦! 我又趴了好长一阵才起床,洗漱完毕出门一看,房门外站着一个人,身材精劲修长,一双眼眸讳莫若深,看人目光极有深度和力度,就像要在人身上剜一刀一样。 我愣了一愣,脱口问道,“你是谁?”这人并不在昨天的晚宴上,这站姿有些奇怪,应该在门外等很久了。 “我是晔常昇。”这人用辞恰到好处,没有多余废话也不至于惜字如金,“叶拉先生让我跟着你,有事请吩咐。” 晔常昇是叶拉赫在和利坚的贴身保镖兼忠实跟班,据传身手过人,比起杜安斯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拉赫出走时没带上他,他就一直闲着没找活,一回来这人就自动归队了。 怎么会突然安排这个人过来?难道和我刚才说门的事有关?我不过是抱怨这庄子老旧,没说要人看门。这里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危险吗?还是叶拉赫去了一趟古非度,回来变得草木皆兵多虑了? 管他那么多,反正有个跟班也挺好,“上哪里吃早饭?”我问他。 户外冷冽的空气十分清爽,让人精神振奋。经过花园时,我又看到 那几只狮虎,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好像与人无害的样子。我忍不住走过去,想去狮子头上拔毛,手才伸出去,就被晔常昇警告了,“不要摸它们。” 我收回手,“它们咬人吗?” “它们是养着看护庄园的,除了庄园主人和饲养员,原则上谁都不能和它们亲近,走近看没问题,触摸和投食都是禁止的。你放心,它们不会随便咬人。” 原来是看家狗。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用找保镖看门看窗,养两头狮虎一左一右躺身边就够了。 偌大的庄园好像人都走空了,安静异常,我放下空了的早茶杯,问晔常昇,“我的车在哪里?”除了空运来的衣服,以清君临的名义送来的还有在当地定购的两辆车和一个配套司机,一辆是出席宴会专用,另一辆是出门显摆专用。 “在车库。”晔常昇紧接着又说,“叶拉先生让你等他回来。” 什么意思?这是有事要找我说,还是限制我的行动?我突然嗅出一丝不对劲来,看来我可能把情况想得太美,错估了叶拉赫让晔常昇跟着我的用意。我神色未变,顺着他的话问,“他哪时回来?” “午餐之前。” 我抬头看看天,站起身,“车库在哪里?” “清君先生,”晔常昇试图阻止我。 “我赶在他回来之前回来就是了。”我打断他,自顾自往前走,“这么好的天气,闲呆在这里实在太浪费了,周围有什么好逛的?”车库不知在哪里,大门在哪我还是知道的,不让我开车,两条腿走出去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晔常昇顿了一顿,终于还是选择跟上我的步伐。 清风虽则冷冽,却让人清醒,我开着车窗,吹着风,一路看着原野飞驰。晔常昇坐在后座另一头,透过车窗看外面。 有个认路的司机,我本没打算带上他,他却厚着脸皮跟了进来,美其名曰是替叶拉赫尽地主之谊。我没挑穿他,不管是为了守护我的安全,还是监视我的行动,反正只要我在叶拉府住着,就别想甩掉他。 我坚持到吃过午餐才回庄园,因为我有种预感,今天和叶拉赫的会谈,不会太愉快,会影响到我午餐的胃口。 我在温暖的玻璃房里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叶拉赫就脸色不豫地进来了。 晔常昇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我追看着他背影腰线的位置,这人眼光虽凶,胜在身形妖娆,后腰瘦而劲,要是走路一步三摇那就更有意思了,不知纳格兰会不会走位风骚。 第 126 章 表露衷情 叶拉赫看着我的眼光落点,眼色更黑,等玻璃门在晔常昇身后关上,就问,“是你对叶拉耽说我回来是为了纳格兰?” 我收回目光,喝了口茶,神色坦然,点点头。 “为什么?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他脸色越发阴沉。 我侧眼看他,略带嘲弄地明知故问,“什么后果?” “你!”他明显气结,却强忍下去,没有发作,“以后你最好先经得我同意再行动,否则迟早坏了大事。” “是吗?这么严重?你倒是说给我听听这次我办坏了什么事,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以后一定先和你通气。”我不硬不软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如果叶拉耽有心要害我的话,他可以用这事做多大的文章?到那时别说我没法去找纳格兰,连你的行动也会受控制。” “那他有心要害你了?”我问他。 “你什么意思?”他听出我问话的弦外之音,眉头皱起,斜挑的眉尖飞得更高。 “这么说吧,我喜欢合作,不喜欢对立。”我放下杯子,正对着他,戏谑的神色转为认真。 “你怎么知道叶拉耽不会选择对立?” “我看好他,他比你成熟,明智。”我微微地笑。 “你!”叶拉赫一脸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叶拉耽的气愤,却无话反驳。 明知激怒叶拉赫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此时我却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喜欢成熟的男人,起码他们知对错,懂进退,不会只做无聊的事。” 这相当于指责他幼稚,不知对错,专干无聊的事,叶拉赫瞪着我,胸膛起伏,却没有接话。 我毫无压力地回视着他,问他,“我看不懂为什么可以和黑帮合作,却不能和自家人合作?” “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叶拉赫收回瞪着我的目光,放弃说服我的努力,抛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我低垂着目光,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从叶拉赫这几句话可以推断,叶拉耽应该是抛出了橄榄枝,而叶拉赫却无意和他合作,如果我要和叶拉耽合作,就是要和叶拉赫决裂。这种情况下,我原该冷静地与叶拉赫好好谈谈,指出利弊,争取他的理解和合作,最起码了解一下他不愿意和叶拉耽合作的原因,我却是任性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不单单是在生他的气,而更是在生自己的气,明知对错,却依旧放不下,不单是他,更是指我。从某种程度上说,叶拉赫比我有担当,为了纳格兰,明知是徒劳无功,他可以毅然选择飞蛾扑火,付出自己的一切,无怨无悔。而我却一经挫败就选择了逃避,还一直宽慰自己这是正确的选择。 我放下已经冷透了的茶,起身离开玻璃房,问站在门外的晔常昇,“叶拉赫在哪里?” 晔常昇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刚才心情不好,说话冲动了,想跟他道个歉。”我很坦白,“如果还有机会挽回的话,请带我去见他。”如果叶拉赫这么小心眼,那么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一直等到晚上叶拉赫才回庄园,他的日程安排很满,中午的会面其实是他特地赶回庄园,卡亚佳和他同车回来,在前厅碰面时,卡亚佳的脸色平静 ,看不出事情进程是否顺利,叶拉赫的脸色很差,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我。 卡亚佳很客气地打过招呼就回避了,留下我面对一脸黑线的叶拉赫。 晔常昇应该已经和他汇报过我等着见他的原因了,我不必再次重复。 我和他面对面静立了起码一分钟。 “我先道歉,昨晚和你堂哥说及你的事情之前没有和你商议就自作主张了,虽然我有足够的理由,但既然我们尚在合作之中,任何理由都不能作为抛开合作方擅自行动的借口,所以我必须为此道歉。”我神色郑重地开口,“合作贵在坦诚,所以有一点我也不得不提,如果今晚谈话结束以后你还像防贼一样防我,那么我看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免得经常闹得象今天这样不愉快。” 叶拉赫依旧沉默地看着我,没有急着表态。 “在寻找纳格兰这件事上既然我们合作在先,在解除合作之前,未得你同意,我不会和其他人合作,无论是叶拉耽,你认识的其他人,还是我自己的朋友,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继续说,“只要我们合作关系还在,今后有何计划,我会尽量提前知会你,如果是临时起意,或者因为其它不得已的原因,不能事先和你商议,我也会在事后尽早告诉你,这一点请你理解。” 叶拉赫的脸色有些缓和,神色转为留意倾听。 “还有我想说一下纳格兰。” 听到我这句话,叶拉赫的眼神明显闪了一闪,神色凝重。 “我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传闻,据说他对男同有非常的诱惑力,只要他有意,基本没有能逃过他诱惑的案例。然而在水月网的任务清单上,并没有提到这一点,这说明这传闻并非事实,并且水月网提供了他的高清正面照,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你的顾虑是多余的。” 听到此处,叶拉赫突然勾唇笑了起来,原先的一脸不快消散无踪。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不说他有这个顾虑,就连叶拉耽都有这个担心,“我无意成为你的情敌。” “这事还是等你见到人再说得这么自信吧,”叶拉赫终于开口,他显然并不相信我的定力和审美标准,“无论再怎么高清,一张照片并不能代表他。” “好,”我也不急着说服他,“我已经表示了我的诚意,如果你也有意维持这份合作,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你的诚意?事情进展如何?你有什么打算?” “我原本打算带你出行,让你自己亲眼看着的。”叶拉赫指指侧厅,“谁想你总是喜欢和我唱反调。”他走入侧厅,挑了张最舒服的单人皮椅坐下,伸展两条长腿,舒了一口气,侧头问我,“喝点什么?跑了一天,好累。” 我摇头,等人无聊,我已经喝了一天了,实在没胃口。 “那给我调杯冰粉世界吧。”他用眼神指了指墙边的酒柜,“不会调的话可以看酒单。” “我,”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接着又说,“我不像你,有人无微不至地关怀,你就当同情我一次。” 这心眼小的,我无心说过一次的话,他倒记得牢得很。谁说没人关 怀他,不算科马路佳亚,就那个象尾巴一样甩不掉的晔常昇不是一直对他关怀备至的吗?我四下看了看,那一天跟紧的晔常昇此时不知躲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真是要用他就不见了。 我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按着酒单调了一杯冰粉,送到他面前。这样收小弟未免有些蚀本。 “谢谢。”他接过酒杯,一脸似笑非笑,喝了一口,很惬意享受的样子,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神情的叶拉赫,平时老是苦大仇深的样子,调这杯酒的努力,也算值了。 我在他附近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陷在皮椅里,眼光望着遥远的空间,神色有些迷幻,“平时总是我追着他问他需要什么,难得有那么一次,他一时兴起,给我调了一杯冰粉,冰冷的粉色世界,美得迷幻,矛盾又和谐,从此我就只爱喝这一种调味酒。说我幼稚,不知对错,再对没有,不过就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否则就像行尸走肉,鞭子抽到身上也不会觉得疼。”他一口把酒饮尽,转头问我,“我可以再要一杯吗?”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自己说,“嘿,我知道这要求过分了,一杯我就该很满足了,要太多,你该和他一样,掉头就走了吧。”他站起来,自己去酒柜前,调酒,“有时候我也恨自己不争气。”他调酒很快,双手齐上,十指并用,显然熟练得很,调好了,仰头喝尽,又开始调第三杯,“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没了他,我觉得活着真的没什么意义。”他仰头又喝下第三杯,就像在喝水一样,“我出走的那一年,想尽各种方法找刺激,喝酒,打架,泡女人,泡男人,什么都试过了,没用,什么人,什么事,都刺激不到我,你不来救我,让我那样死了,也挺好,世上少了一个废物。”就几句话的功夫,他又灌了两杯下肚,“可惜我现在不能死,不找到他,我不舍得死,不甘心死,虽然,”他很不体面地打了个酒嗝,顿了一顿,继续给自己调酒,“我知道,大概率是他自己要失踪,找到他,好好的没事,继续让我死心,”他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心,万一他真是被人害了,万一他正在遭受折磨。”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剧烈地颤抖,“想到这种可能,我就害怕得控制不住自己。”他努力呼吸,平息着情绪,“嘿嘿,真可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这世上,谁能害他?只有他,最会害人。”他低声笑,又趴在吧台上呜咽。 就说这段话的功夫,满满七杯冰粉给他直接倒下了去,再这样灌下去,别说醉不醉,肠胃先要穿孔了。 我走过去,把酒杯从他手里拿走,他的手虚弱无力,根本握不紧杯子,手里没了杯子,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救救我,把我救出去,让我忘了他吧!”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呜咽。 “放开我。”隔着吧台,他无力握酒杯的手握得我的手腕生疼,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不要丢下我。”我越挣扎,他握得越紧,恨不能把我从吧台这头拖到他那一边去,“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要丢下我。” 第 127 章 先礼后兵 “晔常昇,晔常昇。”我扬声叫人。我就不信这人真会丢下我和叶拉赫独自去逍遥。 没多久,晔常昇就走入了偏厅。他一掌打在叶拉赫侧颈,然后托住了失去知觉的叶拉赫。看他娴熟的手势,收拾烂摊子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把人放倒在沙发上,晔常昇注意力都在叶拉赫身上,却不忘低声对我说,“抱歉,失礼了。” “要我帮你把他抬回卧室吗?”我问他,也不能就这样把人扔在偏厅里。 “不用,一会儿就会好的,这里我会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晔常昇视线紧盯着叶拉赫,一刻都没有离开,好像怕出什么意外一样。 仰躺着的叶拉赫沉沉昏睡,眉头紧锁。 我退出了偏厅,关上门,走出没几步,便见闻声赶来的卡亚佳,我点头招呼,正准备离开,她却留住了我,“有没有时间说几句话?是有关赫尔。”赫尔是卡亚佳对叶拉赫的昵称。 我随她走入一间书房,明黄偏暗的灯光不刺眼且很温柔。 “今天让你见笑了。”政坛上的铁腕人物,此刻也只是一个心怀焦虑的母亲,她的神色再平静也掩饰不住眉角的担忧和焦虑,她略带歉意地微笑,好像这是她的过错,“一提到那个人,赫尔就成这个样子,实在没有办法。” “没关系。”不过是醉酒嘛,又没伤到我,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得谢谢你挑明了赫尔回来的原因,虽然当初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我还是回避了这个可能。”她的声音慈和,很有感染力,“我知道你此行目的,基于你对赫尔的帮助,我想我应该说明我的立场,我反对寻找李亚纳格兰,非但反对,而且我会尽我全力阻止赫尔与这个人见面。” 咳咳,要命,我只考虑了叶拉耽的立场,忘了考虑作为母亲的卡亚佳的立场了,看来我确实不应该透露叶拉赫回国的意图。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要和你为敌,你也看到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被毁掉。”她继续说。 这倒确实挺为难的,“当初叶拉赫出走,你试图找过他吗?”我问,如果当初可以不闻不问,现在为什么突然不可以了? “当然有,而且一直有。”卡亚佳语气肯定,“你知道和利坚和古非度没有邦交,而且可以说是交恶,我们的人被禁止进入古非度,如果秘密进入未被驱逐的话,就会被严密监视,甚至有可能被秘密 处死,所以打探情报十分艰难,这期间有关赫尔的消息一直断断续续,我所知道的,是他在古非度,过得还可以。” “还可以?”都快死了,还可以?这是什么标准? “情绪不稳定,酗酒,打架,还活着。”她的笑容里露出一丝苦涩,“你还希望怎么样?” 看来她并不了解叶拉赫的处境,得来的情报并不全面甚至可以说是部分虚假的。我沉默,斟酌着字句。 “我听说他在科马拉一那里做客,却一直没有得到确切地点。”卡亚佳稍稍松了口,透露了更多内情。 “那颗定点导弹,是叶拉家族的杰作?”我试探着问。和利坚声称为此事负责,称因为收到情报,有恐怖组织的重要头目在那里聚集,开会,商讨恐怖活动。 她没有回答,“听说你见到赫尔的时候,他是昏迷状态,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摇头,“他什么都不肯说。”滋事打架么,谁知道哪次不巧被人打重了,怪不了别人,绑着关起来挨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唉。”卡亚佳并没有怀疑我的回答,叶拉赫在她面前一样咬紧口风,“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以后的事,我不会支持,你即便不收手,也有个准备,不是我忘恩负义,或者对你个人有成见,如果可以,我还是很希望和你们清君家族做个朋友。”可惜时事弄人。 “和三个帮派合作的事宜,我可以问一下你们的态度吗?”这也可能关系到身在古非度的老太太的人身安全,我不得不寻求确证。 “当初赫尔说他们有意投诚,改邪归正,所以我们确实有意谈判,现在知道了实情,这事就不可能进行下去,事关叶拉和卡亚两大家族的声誉,我绝不可能任由赫尔胡来。”卡亚佳的立场坚决。 我点头,“这点我理解,我也不赞成和谈,当时情况我也不方便当面阻止,知道你们也反对我就放心了。你的立场,我理解,以后因此有争执,我不会牵扯到个人恩怨或者家族恩怨,只会就事论事。就是有一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我停顿了一下,卡亚佳说,“你说,我能做到一定会做。” “叶拉赫和三帮头目会面时,拉我做见证人,如今反悔,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迁怒清君家族的人,如果真有此事发生,我希望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们保护。” 卡亚佳点头,“这个我可以保证,处理此事时我们尽 量不牵扯到你家族的人。” 事已至此,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大家各有立场,我也不能再多做要求,“谢谢。在寻找纳格兰这件事上,如果我能阻止他和叶拉赫见面,我一定会去努力。”就怕事不由我。 “谢谢你。”卡亚佳的笑容此刻十分真挚。 第二日我踏出卧房,没有看到晔常昇的影子,这一晚,他应该都花在照顾叶拉赫身上了。我那间卧房门锁已经被换成了可以从内锁死的锁,门上还有警铃,门开就会响。 我走到花园,叶拉赫坐在清晨的阳光中,神情落寞。 “怎么没出门?”我在桌子另一侧坐下,问。他不该忙着找人吗?怎么还呆坐着? 他没答话,一脸出路都给你堵死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的忍耐。 和利坚纵向跨度深,整个国家从北到南冬天温差可以上下20到30度,这座城市处于中南部,冬日早上室外10度不到,不算太冷,但也不暖和,这时节喜欢呆户外的人并不多。 “你不怕冷吗?”我没话找话。 他摇头,“冷一些至少让我多清醒一些。” 我张了张口,没说话。 “你想说什么?”他虽然没看我,但显然察觉了我的举动。 “我想说的话,你不爱听。”我说,劝他不要沉迷其中的人一定不少,要是有用的话,他早就不该是这个样子了。 “哼。”他冷冷地笑,一半是在嘲笑自己。听他醉酒后的话,他一定也自责过挣扎过,只不过是无法自拔。 我靠着椅背,仰视着湛蓝的天,“单恋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之所以痛苦,极大原因是因为不是你想摆脱就可以摆脱,我不会劝你试图去忘记他。” “谁说你说的话我不爱听?”他嘴角的冷意充满讽刺。 “因为我想说的话还没说,”我挑挑眉尖,“所以我希望找到的纳格兰是一具丑陋的干尸,看一眼就倒尽你的胃口,让你后悔认识了这个人,永远都不想再记起他。” “你!”他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直起身体瞪着我,全身就像快吹爆的气球一样绷紧,那神情分明就想一拳揍扁我,过了一阵他才倒回座椅中,“不气死我你不会罢休是不是?” 我愉快地微笑。 各花入各眼,就像我一直放不下沈梦,他也放不下纳格兰。我和他,其实应该同病相怜,而非针锋相对。 “问你一句话,你天天穿这么惹眼,到底为了哪出?”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第 128 章 绞尽脑汁 我伸直腿,“这你要问我那个准未婚夫。”也不知道林翦璃到底在想什么,还是手下办事的人卖力过头,每件衣服都考究得好像生怕没人注意我一样。清君临的衣服更不能穿,那个民族特色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远古时期就开始流亡在外的古非度中都移民。 “真羡慕你们这些回家有人唧唧我我,出门还能招三惹四的人。”叶拉赫一时莫名感慨。 这话说得,我和林翦璃哪个有在外面招三惹四了?话说叶拉赫其实对我的情史一无所知,大概以为我和林翦璃是那种心心相印,两小无猜的情侣类型,说白了,林翦璃那个更像是手段高超的收买人心,哪有一点情人的意思?唧唧我我?回家去我能和谁去唧唧我我?看别人唧唧我我倒是有可能。都是表面风光,其实有苦说不出而已。我暗自叹口气,没接他的话。 “你穿那么跩,不是单单为了吸引我那个堂哥的注意力吧?”叶拉赫继续深究。 这么无聊的话题,实在没必要理他。我继续保持沉默。 晔常昇送上早餐。 叶拉赫等他离开,才继续他的话题,“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引起误会。” 衣服穿靓些,能引起什么误会?有些人自己要多心,再解释也是白搭。我没理会他的话中的意思,转而接上我感兴趣的话题,“打乱了你原来的计划,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叶拉耽摆出合作的姿态,没有将叶拉赫回归的意图透露给叶拉家族成员,却透露给了卡亚佳,这是我的疏忽,还是叶拉耽别有用意?没有卡亚佳的支持,即便有叶拉耽的支持也成不了大事。 “妈咪还没决定是不是要和家里人摊牌,也许还有转机,反正我不会相信耽尼。”耽尼是叶拉家族对叶拉耽的昵称,叶拉赫一直以来都是直呼其名,不知为啥突然之间改了称谓,“算了,不多说了。”他一脸意兴阑珊,吃完早餐就回房休息了,卡亚佳态度的改变对他的打击不小,所有计划都得推翻重来。 我出的主意反正叶拉赫从来就没支持过,最初我还觉得是因为他傲气,现在想想这人是不是就是喜 欢和人唱反调?我继续坐在微薄的阳光下吹冷风,没多久就看到叶拉耽的车子驶入园区。他在路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停车,径直就对着我坐的地方走来。 “早,”他一甩长大衣的下摆,自来熟地在叶拉赫坐过的位子上坐下,看着我的两层单衫问,“不冷吗?” 林翦璃送来的衣服最讲究的就是料子,薄而保暖,这样的温度,两层已是足够,外人眼里好似我非常抗冻。这话要是沈梦问的,不定就是给我一个借口把手伸他衣服里去,从叶拉耽嘴里说出来,我只是不冷不热地勾起嘴角算是回答。 “这么巧,正愁怎么找你解释一件事情。”叶拉耽倒是一点不在乎我的冷淡,“昨天我不小心把赫尔回国的目的透露给了佳姨,也不是我不小心,实在是没想到佳姨还不知情,本来想找他们商谈找人的方案,结果佳姨情绪激动,说了没几句就和赫尔吵了起来。我真不是要挑拨他们翻脸,要是我知道佳姨还不知情,我怎么也不会说出来。祸是我闯的,当时也不知该怎么劝他们,只能看着他们吵。今天我过来主要是看看佳姨有没有冷静下来,能不能劝劝她,正巧先看到你了。不过我想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毕竟站在我的立场,” “我相信你。”我打断他,口气平静。佳姨是小辈对卡亚佳的尊称,和利坚对亲戚关系的分类不象中都那么细,长一辈的女性不管是父系还是母系统统都称姨。 “哦?”他很惊讶地看着我。 “就凭你没把这事透露给你本家的人。”我很简短地解释了原因。叶拉耽只要和叶拉家族无论哪个核心成员透露叶拉赫和三大帮派结盟的原因,叶拉赫就死定了,他没这么做,只能说明他确实有合作的诚意。 “谢谢你这么明理,这样我们说话就方便多了,我着急找你解释倒不是怕你误会,主要是担心和谈之事如果被中断,你家人有可能会受牵连,和你通个气,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他的神色诚恳。 这弟兄两人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叶拉赫整天就是一张好像我倒欠他的脸,叶拉耽却是关怀备至,连这都替我 提前担心好了,“谢谢,这事昨天卡亚佳已经和我谈过了,她会尽力避免牵连我家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拉耽这么替我着想,我也不能老给他一张冷脸。 “哦,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他实行点到为止,欠身而起,“那我就不打扰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欢迎随时告诉我,不用客气。” “谢谢。”我淡淡微笑。 他坐回车里,沿着车道继续前行,停在主楼前,进门去找卡亚佳。 这两兄弟行事风格迥异,虽然同出于一个家族,同服务于一个政党,两人执政方式必然不同,一个会走亲民路线,处事手段温和,顾全大局三思后行,另一个会走强硬路线,处事手段雷霆,为达目的无所不及。 我看着主楼厚实的前门在叶拉耽身后阖上,心里突然冒起一个奇怪的推测。 有没有可能李亚纳格兰的出现和消失并非偶然,而是有人针对叶拉家族精心布置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左右叶拉家族即位者的选择?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纳格兰的出现就是为了整垮叶拉赫,一旦叶拉赫彻底失去继承政治地位的可能,计划便告完成,纳格兰便告消失。这种假设合理解释了纳格兰在叶拉赫身边出现的时间-叶拉赫被内定为重点培养对象的消息传出之后。而他失踪的时间,四个月前,极有可能是叶拉赫在地下城被关押,且确认不可能有被释放的可能的那段时间,这一点因为当事人三缄其口,我暂时无法确认。不过我还有另一种方法来确认这种可能性。而且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话,只要执行那个方法,不用我们费神去找纳格兰,纳格兰自己就会出现! 不过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又是谁在水月网上悬赏寻找纳格兰呢?这个寻找纳格兰的人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巧我会在古非度救出了叶拉赫呢?会不会科马路佳亚是对的,我确实就是那个领任务的人,寻找纳格兰和寻找叶拉赫的任务其实是同一个,因为只有通过叶拉赫才能找到纳格兰,所以水月网上才会有线索,指引我去了古非度,在科马那里找到了叶拉赫。 第 129 章 另起炉罩 如果这个第二个假设也成立的话,这个悬赏寻找纳格兰的人一定在某种程度上了解第一个假设中的阴谋,并且有可能在试图破解这个阴谋。原因之一是这人让叶拉赫获救了,第二个原因是一旦被救的叶拉赫知道纳格兰失踪,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国夺权,以便发动所有势力寻找纳格兰。 但有一点说不通的是,叶拉赫如果重夺继承人身份,纳格兰就会出现,如何能确保叶拉赫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再次把到手的政权给搞丢了? 还有一个可能,之所以这个悬赏寻找纳格兰的人了解第一个阴谋,是因为这个人就是第一个阴谋的幕后黑手,此人目的不在于让叶拉耽继承叶拉家族的政治地位,而是要通过不停顿的夺位制造内乱彻底拖垮叶拉一族。这种推测不无可能,如果他抓到有力把柄,利用叶拉家族与三帮黑势力的合作大作文章制造丑闻的话,叶拉一族很可能名誉扫地,不得不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退出和利坚的政坛。又或者此人改变了当初计划,不再满足于支持温和派上台,而是通过纳格兰控制叶拉赫从而控制和利坚政坛。 到底何种可能,只有见到纳格兰本人后才有可能获得答案。 而要确证我的推测,必须争取卡亚佳支持叶拉赫重夺政权。 叶拉耽,就只能让你怪我出尔反尔了,这个政权继承人的位置,叶拉赫必须争。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直奔主楼,寻找叶拉赫。 我在三楼最东头找到叶拉赫的卧房,敲门之前,我听到的是两个人的声息,推开门后,却只看到叶拉赫一个人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房顶。 他没有发声,甚至懒得看我一眼。 “我决定了一件事,想来告诉你一声。”我也不管他的冷淡,只管说自己要说的话。 “什么?”他敷衍似地问,语气平淡无力。 “我决定退出你的家族圈,另起炉灶,直接支持你竞选和利坚首脑。”我说。 “什么?”他侧头过来看我,一脸你是冻坏了,还是喝多了的疑问。 “假设纳格兰是自己觉得无聊玩失踪,如果他看到你重新振作,比以前更好,又有了新欢,你说他会不会后悔?”我没说出真实原因,在他面前说出我的猜测,只会引起他的反感。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重担心,不方便明说。 叶拉赫的眼神逐渐聚焦,深沉。 “即便自己失踪这个假设是错误的,有人绑架了他,那么在你当政以后,难道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动用国家机器吗?”凭他利用三大帮派合作和用来欺瞒叶拉卡亚的理由,以权谋私暗渡陈仓一定会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的脸色明显变黑,却没 有反驳,显然意动。 我一直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对他说话,说完这句话,我就拉上门,打算离开,并未准备听询他的意见。 “你去哪里?”他急着叫住我。 “去向你妈和你堂哥宣战。”我推开关了一半的房门,一脸轻松地回答,“有件事情,晔常昇能不能不要想给就给,想要回去就要回去?在你即位之前,我不想丢了小命。” 叶拉赫灰败的脸色正在恢复神采,扬声叫道,“晔常昇。” 晔常昇从隐身之处走了出来。 我下到一楼,在昨晚与卡亚佳会面的那间书房前站定,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的交谈声平息下来,我推开门,没等里面的人开口,先说,“打扰了,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想来两位有兴趣知道。”说完,我就自说自话地走入书房,在一张三人沙发上坐下。晔常昇跟在我身后,在沙发后站得笔挺,就像他跟随叶拉赫的样子。 卡亚佳和叶拉耽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猜不出我来的目的。 “我已和叶拉赫商定,退出叶拉家族,另拉竞选班子,竞选下届首脑。”我说话的口气就像决定今天中午不参加家宴,自己出去吃饭一样,没把这事当回大事。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我,神情震惊。 “既然叶拉和卡亚家族都不支持叶拉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者万一叶拉赫日后闯了什么祸,外人也怪不到两大家族身上。”我继续说,“两位对我态度友善,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两位提前打个招呼,不是我要和你们为敌,如果可以,我还是很愿意和两位做个朋友。”我这是立马就学卡亚佳的先礼后兵,“这样决定的话,两位就不用再为难是否要支持叶拉赫了。” “这不行!”卡亚佳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拉耽问。 “说白了,我寻找纳格兰,或者说支持叶拉赫寻找纳格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不服气,我要证明给叶拉赫看,纳格兰不过就是徒有其表,其实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我最恨这种仗着对方痴心不把人当人待的下等人种。信不信由你们,如果找到纳格兰,我一定会让叶拉赫从此对他死心,非但死心,还后悔当初怎么会迷上这种类人猿。”我说得七情上面,信誓旦旦,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卡亚佳和叶拉耽对视了一眼,脸上神情复杂,疑惑,怀疑,吃惊,还有一丝隐忍的笑意。 类人猿,我怎么会脱口而出这样一个形容词?要让纳格兰听到了,估计死了都能气活过来。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不打扰两位。”我说完起身,“哦,差点忘了说了,既然是竞争对手,住 在叶拉的府邸对公众交代不过去,在公布消息之前会找合适的地方搬出去,多谢这几日的款待,有何不方便之处请原谅我的失礼。” “等等。”卡亚佳和叶拉耽打过招呼,跟着出来,“能不能移步说几句话?” 我跟随她走入一间会客厅。 “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卡亚佳问。 “刚刚。”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这很重要吗?” “这事关我的决定。” “我的主意。” “你真有把握让赫尔对那个人死心?”卡亚佳对纳格兰应该是深恶痛绝,连名字都不肯提起,一直以那个人相称。 “是。”我说得很肯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说实话我很怀疑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很抱歉,不是我对你本人有所质疑,只是那个人极有手段。在对那个人的态度上,赫尔一直很坚决,从不听劝,昨晚是我第一次听说他向人求救,我不了解他在古非度的经历,不知道他昨晚的行为是表示他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有所后悔,还是对你有所期望,不管怎么样,至少我在你那里看到了一线希望。” 听到这里,我不由微微皱眉。昨晚叶拉赫喝醉时说的话,除了我之外,应该只有晔常昇一人听到,叶拉赫本人都不一定记得,卡亚佳是怎么知道的?要不偏厅里有窃听装置,要不就是晔常昇知会卡亚佳。如果是偷听的,卡亚佳不会这么不谨慎透出口风,那么晔常昇为什么会向卡亚佳汇报叶拉赫和我的对话? “如果另行竞选是他的主意,我只能说他已经失去理智陷入疯狂,我应该考虑在他闯出大祸之前采取必要措施,限制他的行动。如果是你的主意,我觉得也许可以一试。作为一个母亲,我虽然希望赫尔能挣出这个泥潭,但也不希望他被二次伤害。”卡亚佳并未觉察我的怀疑,继续说着,“我能确认一下,假设计划一切顺利,赫尔摆脱了那个人,并顺利当选,那时你有何打算?” 我看着她,一脸不解地问,“什么有何打算?事情办完了当然回国啊,这里又冷又无聊,食物也不对我胃口,没什么好玩的。对不起,我不是对贵府的招待有什么不满,不过是就事论事。” 卡亚佳点点头,脸色有些释然,“那就好,我会物色合适的居所让你们搬出去,竞选班子赫尔应该有他的理想人选,如果遇到阻碍,我可以协助做疏通工作,叶拉家族支持耽尼,作为赫尔的母亲,我还是有支持自己儿子的自由。” 我从客厅出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晔常昇,传闻这个人对叶拉赫忠心不二,这个传闻有多少可信度,看来有待考证。 第 130 章 万事俱备 在一楼的长廊里没走多久,就看到了穿戴整齐的叶拉赫,他站在阴暗的廊道里,看上去好似正在等我走过,我站定,看着他,他一改早晨的颓废,神情专注,眼神仿似扑食前的豹子,精准狠猛,暗影中让对手产生畏惧,看着我戒备的眼神,他突然放松下来,问,“你是不是觉得竞选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轻松,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我摇头,一脸无辜,“没有啊,从没这么想过。” “那你打算怎么搞竞选班子?”他问。 我继续摇头,“我不知道啊,这个你不是有经验吗?”我正好学习一下。 “好,那么资金呢?竞选很费钱,钱从哪里来?”他继续问。 “你不是有钱吗?”我继续装白痴。不是他对三大帮派说有损失他个人负责赔偿的吗?不提□□,单就毒品交易每单起码几百万,他没点家底敢拍那个胸脯? 他摇头,“我还以为你计划周详,原来就是个空架子,摆好看的,你还跟我妈咪叫板,大话好说,你往下打算怎么办?” 我这,话说如果你没点底,怎么没早点阻止我,现在话都说出口了,再来提问是不是有些太晚了,“那怎么办?我都跟你妈说要搬出去住了。” 听着我们的对话,身后的晔常昇呼吸都沉重起来。 叶拉赫瞪着我看了一阵,摇头,“算了,迟早被你害死。”说完转身就走,“跟来。” 我跟上两步,“上哪儿去?” “收拾衣服准备滚蛋啊。”他上楼。 “滚哪里去?”我很老实地接着他的话说。 “贫民窟,你说还能去哪里?” “哦。”我没反驳。 他侧头看我一眼,“怎么这么乖?平时不总是有话回的吗?” “哦。”我继续当公鸡打鸣,鬼才信他的话。 他先到我房间,看着我一屋子的衣服皱眉,“正好这些都卖了,当启动资金。” 哦靠,这里的衣服哪件不要上万,外加配饰,单卖成本价就要千万了,他这算盘也打太好了。我忍着没吭声,看来这任务的赏金不够贴成本,亏大了。 “说真的,我真没地方装你这么多东西。”他见我没接话,以为我当了真,只能自己解释。 “那就真卖了。”我满不在乎地回答,“反正我也穿不了那么多。” “谁要买你穿过的衣服。”他一脸嫌弃地说着,走 进衣帽间,挑了百来件衣服扔地上,对晔常昇说,“这些带走,其余打包,哪里来退哪里去。” 得,清君临的一片苦心都白费了,别说穿,碰都没碰过又得转手运回去。叶拉赫大概是看我这些衣物不顺眼好久了,这时正好给他找到借口送走。 他嘴上说着反对,没等卡亚佳找地方,自己急着当天就搬出了庄园。他本人的用品不多,一辆车就搞定了,清理我的用品费好大劲,两辆车正好装他挑出顺眼的衣物,其余用品装箱,定了当地公司托运回古非度,整整搞了一下午。我闲着没事,看工人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装箱记录核对,因为配饰纽扣什么都是真品,所以清单上连衣服有几粒纽扣,成色品相什么的都要记清楚,每件衣服还要正反面拍照,怕被人调包,这真是浪费财力资源,不知为何叶拉耽也闲得蛋疼,过来站着陪看。看了半天,突然问,“你真觉着自己不会受纳格兰影响,落到今天赫尔的地步?” 我看着打包工人的繁忙,回答,“我看人不看外表,注重内涵,纳格兰那种人,在我眼里丑陋不堪。” 叶拉耽沉默了一阵,又问我,“那你那么看好赫尔,是不是觉得他非常有内涵?” 我被他这句问话噎住,呵呵一笑,“你打我脸了。”两人相较,目前而言在我眼里叶拉耽更有内涵,我却帮着叶拉赫和他唱对台戏。 “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没有再继续打我的脸,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装箱结束,清单验证签字后,我跟车进了城,和利坚首都帕安顿,宽宏大气,繁华整洁,有条不紊。车入一个环境优雅安静的住宅区,在一栋独立屋前停下,比起那个庄园来,这房子大概只能算一个屋角,占地更是小得无从算起,但从普通住房角度来看,也算是个豪宅了,里面共有五个卧室,第二主卧勉强塞下我的衣物。车到时,大门口前有个站姿稳重的金发女郎,虽然比起老四来差了几条街,但在普通人眼里也算是个美女了,前凸后翘,叶拉赫一下车,她就上前来送钥匙,神情严肃地交代了几大注意点就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女房东,还是管家婆。 叶拉赫在来的路上一直埋头在掌中机上与人交谈,人到还未安顿下来,就有人跟着上门,连着 好几天,一楼书房从早到晚总是客满,有人深夜才走,也有人在客房留宿,那个金发美女也是常客,人员川流不息,大部分都是三十出头,四十刚过的样子,只有一个白发苍苍,是卡亚家族已经归隐了的政坛老客,来往人虽多,核心人物也就八个,每天没日没夜讨论政治路线,竞选纲领。我没事就站在门口旁听,这些人大都意愿美好,政见激进,没有老政客的老辣洞明,也没有老政客的圆滑虚伪,有些措施欠缺考虑,听着好像为民着想,一旦执行弊大于利,但至少没有故意去迎合选民而歪曲自己的政见。 这样没日没夜地商讨了十来天,整套纲领初具规模,就待完善。如何重塑形象向选民推出叶拉赫的计划也逐步成型。卡亚佳的计划还是留在党内,角逐政党首领,胜出后再代表党派竞选首脑。叶拉赫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退出家族,干脆退出政党,另外组建一个全新党派,以全新面貌赢取选民。这个计划太过冒险,不算组党所需手续,短短一年也发展不了那么多成员,根本不可能占据足够数量的席位组成执政政府,明年参选可能基本为零,这个组阁不是一个光杆司令带上吃饭家伙就可以上台统领和利坚的,所以这个提议基本上一出台就被集体否决了。最后两下折衷,在有执政能力的七个政党中选出一个政见相近的小政党,登记入党籍,游说成员,竞争党魁。 万事俱备,只欠一件事了。 竞选资金,钱! 生钱的终极方式,拉赞助。 贷款要还,最多利息降低些,赞助就两说了,大部分都是白嫖,当打水漂了。但是人家的钱为啥要白给你?一靠个人魅力,二靠舌灿白莲,总之就是要想办法让冤大头头脑发热,把自己兜里的钱掏出来,为他人做贡献。 这天更深人静,叶拉赫把我单独拉到地下室的娱乐房,交给我一个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张精加工过的合影,合影照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上面一男一女的装束都是老旧款式,女子眉目精致,坐姿端庄雅致,韵味无穷,琥珀色的眼仁润泽人心,深栗色长发光润如缎,看着像中都后裔,身侧所站男子身量高大修挺,灿金短发,灿蓝眼仁,高眉深目,脸架立体,看着像有天赫皇室血统。 第 131 章 美好形象 这张照片虽是第一次见,照片上的人不知为何总觉得脸熟。 叶拉赫看着我的目光在照片上流连,说,“这张照片是我从清君老夫人那里拿来的翻版,没想到你父亲还是和利坚人。” 我怔了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这是清君策的父母,这张照片就是林翦璃给老妇人那张的翻版,当日我心思都在沈梦身上,压根没留意过这张照片。 我翻过第二页。 “我让人申请恢复你和利坚的国籍,刚刚加急办下来。”叶拉赫看着第二页上夹着的入籍证,说。 我牵了牵嘴角,没想到这清君策的身世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我想邀请你加入竞选班子,作为竞选伙伴,一同参选。”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带着征询的口吻,好像怕我拒绝。 这个竞选伙伴不是一般角色,如果他日后入驻首脑府,可以任命我为副首脑,在他不能当政的情况下,接手政权。 这么好的差事,不愁没人接,他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小心?我没出声,等他下文。 “我需要借助一个合适的伙伴来建立新形象,让选民摆脱顾虑,目前来说,你是最合适人选。”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语句,“我需要一个让选民感觉关系亲密的竞选伙伴,让选民信服可以替代纳格兰的人选,除了正常竞选活动,我们还需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更进一步的密切关系,这可能会让你为难,不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最多一年,我一定会出面澄清。”他说完,带着期待看着我。 “好。”我没再往下翻页,合上文件夹,抬头看着他,“只要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其它我都可以配合。” “这我可以保证。”他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神色轻松,提醒我道,“你是不是需要和你的准未婚夫打个招呼,免得他误会?” “这没,”在‘必要’两个字冒出口前,我住了嘴,改口道,“好,我这就跟他说清楚。”我和林翦璃之间的联络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和利坚之后,总共就给他发了一句多吃点的话。即便我知道他一直通透得离奇,不会误会,一则提前打个招呼总不会错,二则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我和他之间的疏离,做下样子也是必要之举。 叶拉赫在我摸出掌中机之前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对着掌中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尴尬,总觉得对林翦璃说“啊,我暂时要和某个人扮演一下情侣,你不要误会”这种类型的话有些古怪,想了半天还是没说,只是发了一句,“你在干嘛呢?” “有事?”他回了一句问话。 “没事,闲得慌”,我回,“这里饭菜不对胃口,还比不上古非度”。 “要厨师?”他问。 “算了,上次运那么多衣服 来已经被人腹诽良久,就别再搞事了”,我没话找话。 “管别人怎么想”,他很看得开。 “马上要忙了,估计有厨师也吃不上,别管了,反正事情办完就会离开,还是暂时忍忍吧”,我怕他真送厨师来。 “你决定吧”,他也不坚持。 就这些无聊的话题居然也一来二去聊了半天,回过神来时楼上已经没有人声了,我还挺精神,林翦璃在那头大概一直忍着没劝我快点去睡,好不容易等到我自觉过意不去打住了话题,关机之前突然又想起一直就没和清君临通过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家这个概念,自然也没有和家人报平安的习惯,好歹我现在这个角色不是孤家寡人,一出古非度就像失踪了一样好像有些交代不过去,手指戳到屏幕上,却发现好像没有清君临的联络方式,老太太常居小镇,有事都是让人直接传话,从来不用掌中机这种“高科技”产品,搬去伯来之后习惯也没改。我想了想,又给林翦璃发了条信息,“替我给老太太报个平安吧”。 “放心,早想到了”,他又秒回。 难怪老太太一直没来追问我的近况!我对着长条对话发了好一阵呆,才收起掌中机。 也不知道沈梦怎么样了,现在还在不在小镇上。说了那么多废话,我真正想说的事和想问的话一句都没提到。 或者我可以给沈梦发个通话权限申请,直接问他?算了,能不招惹他还是别自动送上门了。 我安静地望着黑洞洞的屋顶,一直望到天快亮了,才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给叶拉赫拉起床,就昨晚几句话他就算是已经和我交代过行动计划了,从这天起把我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腾腾,连吃顿饭都只给五分钟喘气。他负责到处演说,给自己拉人气,我负责抛头露面给他拉赞助拉人气。果不其然,就凭那张照片上那男人的一头灿金短发和灿蓝眼眸,清君策就被宣传成了天赫皇室后裔,照片上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不知从哪里来的被老太太嫌弃的人物顿时身价百倍,外加和清君策老妈缠绵悱恻为爱焚身的爱情故事,那凭想象描绘出来的美好形象一时之间不知操碎了多少无知男女的心,帝国崛起的宣传照自然不会被轻易放过,在人前短暂地几次露面,吊起大众足够的好奇心后,叶拉赫的智囊团就为我组织了一场大型粉丝见面会,那场面热烈得让人胆战心惊,在两侧尖叫的人群围起的甬道中走入会场时,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路上,搞这么高大上,要是走路不小心当众仆街,那不是公众偶像,而是大众丑像,下一步就该赶紧卷铺盖滚蛋,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心里的想象和大众眼里的形象完全不是一回事,事后回放 ,那入场时的神情专注旁顾无人衣袂翻飞的形象简直酷到让人泪目,据说很多看直播的夺门而出,直奔会场,当日车祸率大涨。 在和利坚销售成绩一直平平的“帝国崛起”短时间大卖,一度挤瘫服务器。与此同时,中都境内,“希望戏玩”没有任何理由地下架了还在省城热销的“逆袭”,并给游戏玩家承诺以旧换新,收回已经售出的“逆袭”。没人把“帝国崛起”在和利坚热销和“逆袭”在中都下架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稍稍有几个聪明人在联营网上发声质疑这两件事在时间上的吻合性,就被不着边际地灭迹了,混杂在一大堆更吸引眼球的留言中找不到踪迹。 粉丝见面会的目的当然不是卖“帝国崛起”,那位金发美女是叶拉赫的投资顾问兼理财总管,自见面会后一直紧绷的脸从此笑容常现,最初看我的寒冬冷眼也从此变得像阳春白雪般美丽动人温暖人心,不为其它,捐款数每日见涨,资金紧张问题已成过去。众人拾柴火焰高,虽然单个人捐款数并不起眼,但贵在人多,而且持之以恒。 关心绯闻的远比关心政治的人多,本着这个原则,在公众形象建设完全后,下一步就是制造绯闻故事了。在一次问答会上,有人带起了节奏,貌似无意地问起了我在古非度的经历。在此之前,我和叶拉赫的公众活动都是分开进行的,谈论的,也主要是竞选和政纲相关的话题,任何涉及我和叶拉赫两者之间关系的问题要不是被一带而过,要不就是彻底回避。为免带偏节奏,或者造成负面影响,智囊团对每一点消息的释放时机上都有精心设计,看似随机的问答其实都有其用意以及为下一次行动做铺垫。 这个问题提出时,我和叶拉赫正身处两个城市,我被问及在古非度的经历时,叶拉赫也正被询问离开和利坚那一年的经历,问答会结束后,两个共患难同生死的基友形象已基本成型,这时候还停留在初始阶段,只是惺惺相惜、生死与共、坚不可摧的好兄弟,还没扯上更进一步关系。古非度消息封闭变成有利之处,没人知道清君策过去的情史,更没人知道我和林翦璃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和利坚的民众只知道一度基本已经废了的叶拉赫在古非度遇到真正意义上的人生挚友,因此重新振作,再闯政坛,人生得以转折。即便是当初支持叶拉赫,觉得他就该痴情不改为纳格兰赴死的派系也没有对他的新合作关系提出异议,毕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患难之交,不惺惺相惜反倒是对不起观众。 一切看似进展顺利,中间却出了不大不小的故障,以至于我和叶拉赫看似铁打的关系,出现了一条细小却无法消除的裂痕。 第 132 章 栽赃陷害 就在我们搬离庄园后首次回归京城庆祝叶拉赫顺利成为党魁候选人时,有人把叶拉赫从庆贺宴上把叶拉赫叫了出去,没多久,他就回来,把我叫了出去,他在二楼卧室改建的书房里,一脸黑线地指着桌上的东西问我,“这是不是你干的?” 我垂眼一看,是一副窃听器,“哪里找到的?”我没急着否认,而是询问细节。 “渡假庄园,这副在妈咪常用的书房里找到,其它地方还有不少。”他一脸质问。 “怎么找到的?”我又问。 “清洁妇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把座机跌落在地上,正巧线头松了,她以为弄坏了座机,汇报给妈咪,才发现的。”他耐着性子回答我的问题,脸上的怀疑之色越发深重。 “你觉得我一个单枪匹马可以瞒过你们那么多人装那么多窃听器,却蠢得让一个打扫卫生的发现了?”对于这么明显的栽赃,我都懒得否认。 “不是你又是谁?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怎么你一来住就有了?”他并不相信我的辩白。 “你怎么那么肯定以前没有过呢?可能是你蠢,从来没有发现过。”我一脸不在意,“我没有证据说不是我干的,如果你怀疑我,不如就此终止合作。” “你,”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不知怎么接我的话,思索了一阵,才说,“就算不是你干的,难保不是你那个准未婚夫干的好事。” “哈,”听到这句话我干脆笑了,“为了监视你妈?如果你觉得林氏帝业的继承人是个弱智变态,你应该高兴才是。” 歌兰和和利坚虽是盟国,但彼此之间也有利益冲突,林氏帝业支撑着歌兰的国脉,一旦衰败,和利坚在政经方面都会得益。怀疑到林翦璃,自然不会是觉得他对卡亚佳本人感兴趣,而是借助我的到来,窃听和利坚政坛内幕,以提前制定相应对策,我是故意扭曲了叶拉赫的意思。但渡假庄园平时一般闲置,极少有政要聚集,要探听国家大事,应该把窃听器装到首脑府去 ,装在卡亚佳难得一用的书房,还有庄园里其它更少用到的地方,若非有其它目的,不能不怀疑对方的智商。 在我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如火如荼的竞选又没合适人选替代我的位置,叶拉赫只能暂时做罢,“这次我会处理,你最好别干蠢事。”说完他就把我一人丢在书房里,自顾自走了。 我拿起已经损坏了的窃听器,仔细打量,这东西出现得还真是时候,这会是叶拉耽设的挑拨离间计吗?还是指使纳格兰的幕后黑手已经开始行动了? 叶拉赫虽然没在我面前再提这事,但显然对我还是心存怀疑,第二天就趁我出去参加拉票活动的间隙把那座独立屋从里到外彻查了一遍。这事他没跟我交代,当然也没有告诉我有没有找到窃听器。为此有好几天我们都没好好说过话。 出现这样的意外在我预料之中,我并未因此产生不快,倒是觉得离揭晓谜底可能近了一步而有些小小兴奋,参与各类活动的积极性更高了一下,表现也更为出色。 这样又过了几天,竞选党魁的事又顺利落幕,该小政党的党魁宣布因私人原因退席,党内一致推选叶拉赫成为新一任党魁,参与下一届选举。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政党决定与叶拉赫领导的政党合并,加上近期不断加入该政党的成员,这个本来没什么竞争力的小政党一跃成为和利坚第四大政党,有了和执政党叫板的资本。 一切进行得超乎寻常地顺利,以至于叶拉赫中止了原来的一个计划,已经没有通过制造竞选伙伴之间的暧昧新闻来吸引选民的必要了。 我也暗地松了一口气,幸亏当初没有画蛇添足去和林翦璃解释这件事。 但前期节奏带得太快,公众们刹不住车,顺着惯性就朝那方向去了。 叶拉赫接任党魁当天,也是两党宣布合并之日,作为竞选伙伴,我当然不能缺席叶拉赫的上任仪式。在一片林立的写着叶拉赫大名的标志牌中,意外地出现了一块用古非度语写着 清君策三个大字的标志牌。和利坚基本无人认识古非度语,大概都以为是叶拉赫的支持者一时头脑发烧画的什么祝贺标志,没人留意。我的目的不在竞选,有人把事闹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求之不得,自然选择忽略,只管站在叶拉赫身后,听他激情四射的演讲。 台下的人群几乎已经被叶拉赫点沸,每说一句话就换来一阵踊跃欢呼,看那情形就像是叶拉赫已经在做首脑就职演说。 虽然跻身第四,这新成立的和利坚共同发展党,简称和□□,在规模上和头两大政党相去甚远,理性地分析,竞选获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这时候台下的支持者已经觉得胜券在握,首脑位置非叶拉赫莫选了。 欢呼声日渐高潮,声浪几乎掀翻屋顶,人群中“清君策”的标志牌也在默默地增多。 我不露声色地扫视着这些标志牌,揣测着这些人的动机和背景。 叶拉赫虽曾是叶拉家族的重点培养对象,但还远没到接手党魁参与竞选的地步,照计划,今年联和进步党的党魁还是叶拉萨尔,作为和利坚第一大政党的党魁,叶拉萨尔的实力不容小觑,不管是和□□对联进党,还是叶拉赫对叶拉萨尔,都是基本没有胜算,叶拉萨尔即便恨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要教训他完全可以正面刚,直接把他踩脚下,根本没必要做找人来捣乱这种自毁清誉的事。而第二大政党的对手是叶拉萨尔,乐得看对手的儿子和老爸对着干,更不可能急着来破坏叶拉赫的竞选进程。其它那些原本就没有胜算的小政党就更没必要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那么还有谁有可能做这种事呢? 慢慢地,单一的欢呼声中开始夹杂杂音,有人开始用古非度语高呼清君策的名字。 叶拉赫虽然没钻研过古非度语,但在古非度好歹也呆了一年,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叫什么,古非度语音还是能辨出来,在演讲中断众人欢呼的片刻他侧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看出了事情来。 第 133 章 挑拨离间 人群欢呼的声浪平息,叶拉赫准备继续演讲的间隙,有人高声叫嚷了一句,接着不同的地方有人跟着哄笑,虽然笑声零星,但感觉刺耳。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听懂那人在嚷什么,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嗅到了不对劲。叶拉赫加速了演讲进度,跳过了很多不重要环节,草草结束了就职演说,而保安也开始清场,在欢呼声最强劲的时间段把举着不明标志牌的人请出场子,负责保安的晔常昇出手最快,在引发进一步骚乱之前把领头人迅速请出了场。 所有没来得及撤走的举牌人员都被请进了工作人员休息室,受到友好而盛情的款待,每人征询了几个问题后,就被放走了。 在和利坚,除了国家特许机构,任何人都没有扣留他人的权力,更别说这风头浪尖上,要是传出非法扣押支持者的新闻,竞选就算泡汤了。 为了避嫌,我没有参加这个别有用意的款待宴会。 散会后,叶拉赫一脸黑气地回到独立屋,找到我就问,“那人叫的是什么?”虽然晔常昇表现出色,及时制止了对方的阴谋,却也因此错失了了解对方真实意图的机会。那些人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处境和权利,根本没人正面回答被问的问题。 “你不会想听。”我坐得十分惬意地看新闻,看都没看他。那人说的是‘靠男人吃软饭的小白脸’,并没有指名道姓,可能是指我,也可能是说他,知道了只会横生闷气,一点帮助也没有。 “你,”他对我满不在意的态度显然很不满意,却不知道怎么说服我。他亏在缺了一个懂古非度语的智囊。 “想知道情况,为什么没请我一起过去呢?即便问不出啥,起码我还能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和他们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我一边调台,一边问他。见他没回应,我继续说,“说白了,你不信我呗。因为对方用的是古非度语,你怕是我找来砸台子的,对不对?” 他在我身后沉默。 虽说晔常昇是借给了我,一出什么事,他又回去保叶拉赫,就职演说结束后,我是一个人回住宅的,等到深更半夜才 见叶拉赫带人回来。 我关了频道,“不信我呢,早早找人替我的位置,散伙,免得浪费大家时间。”我站起来,“哦,今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记得找人查一下房子,看看有没有窃听器。” “慢着。”叶拉赫拦住了我,“如果有诚意,你是不是也该好好做一下解释?不要每次一出什么事,就摆出一副不行散伙的样子,你让我怎么信你?” “好吧,”我站停了,正对着他,说,“今天这事如果不是遇到了神经病,那么大概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要把你搞黑搞臭,最好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证明我比你高明,好让某个人对你从此死心。从我们交往至今来看,如果你觉得我与你之间还有可能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呢,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这种可能可以否定的话,那么还有一种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是有人要离间我们。其它还有什么可能,我暂时没想到,说吧,还要我解释什么?” 这怎么感觉像找了个生性多疑的女票,隔三差五地要提供各种解释自证清白? 叶拉赫瞪着我看了半天,没开口,眼神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听说除了里离人天生色彩斑斓,什么色彩的眼眸都有,天赫人种中只有一类人会有紫色的眸子,他家祖先有谁上过仙姥山修过绝情吗?那些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怎么到他这一代除了相貌还说得过去人品沦落成这样? 对着他那双迷惑的紫眸我直接游离了。 上任仪式日后,火热的竞选进程消停了两日,智囊团集中各路人马追查那些举牌者的背景和意图,以防再出意外。我留在那幢独立屋里无所事事地连躺两日,正觉无聊,事就自己找上门了。 我坐在二楼露台上看街景时,有人砸了块砖上来。大概是怕我以为是炸弹不敢开,还用透明纸包着。我从露台上看下去,就见一个带着头盔的摩托车手扬长而去的背影。晔常昇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看到躺在地上的磁碟,上面还标注着清君策收。他伸手摸了起来 ,回头看我,一脸征询是不是要打开看看的表情,我摇摇头,示意他把磁碟放我身边的桌上,对他说,“等叶拉赫回来一起看吧。” 一则我光明磊落,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二则我直觉这里一定有好戏,不等叶拉赫一起看就没那么精彩了。 晔常昇虽然一句话没多问,眼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还未开封的磁碟上,分明比我还着急知道那里面到底录了些什么,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叶拉赫才跟车回来,脸色看上去有些疲倦,上任前那段时日他有时会忙得半夜才回来,从来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疲倦,这两天进展看来并不顺利。我从二楼的露台上能清楚地看到他从车里出来时脸上的神情,听到他和那个金发女郎告别的声音和进屋的动静,却未动声色,只管坐着翻看联营网上的无聊视频,好像根本没留意叶拉赫已经回来这件事。站在我身后的晔常昇沉不住气,等了一阵见我没动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过了没一会儿,叶拉赫就从自己房里出来,走上了露台。 没有人知道我的听觉有多灵敏。 我继续沉浸在联营网的世界里。 “你在等我回来?”叶拉赫打破了沉默。 我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对着放在手边的那张磁碟侧了侧头,“有人送了样东西来,想等你回来一起看。” “什么东西?”叶拉赫一脸狐疑地越过我的肩,看着桌上的磁碟。这玩意就像我当初录沈孟霆和秦浅泠床战的装备一样老旧,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用了。 “不知道。”我摇头,“有人专程送上门,应该是比较机密的事情吧?你有读这玩意的机子吗?” 叶拉赫回头吩咐了一句,晔常昇转身出去,很快拿了一只能读磁碟的台式机上来交给叶拉赫,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露台上只剩我和叶拉赫,他把磁碟放入台式机,磁碟自动播放起来,没有影像,只有声音,略微有些嘈杂的背景中,一个声音很清晰地响起,“清君家的那个家伙毕竟是个外人,我看不管这次的人是不是他弄来的,还是把他替代掉比较保险。” 第 134 章 解释误会 “我同意,赫尔的胜算本来就不大,难得现在民气不断上涨,要是出了差错,极有可能挽救不及,把大好机会错过了,情愿保险,也不要冒险。” “退一步来说,就算这人没有异心,有人要拿他做文章,留着他就是个麻烦。”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赫尔,你可不要因为他救过你就犹豫啊,当断不断,你这是拿你自己的前途做赌注,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了,你可不能一错再错,这一次你再让民众失望,以后就再没有补救机会了。” “不要怪我多疑,这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那么巧和你一起被救了,我看他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企图。” “别说了,”叶拉赫的声音响起,“就算你们说的没错,现在也不是说换就换的,,,” 忍到这里,叶拉赫终于伸手按了终止键,嘈杂的声音顿时静止下来。磁碟里播放的声音,都是他智囊团的成员,那个苍老的声音,就是卡拉家族借给他的高级顾问。 他把磁碟从机子里拿了出来,一折为二,他的脸色很沉,没有说话。 “这么沉不住气?”我并没有生气,反倒一脸没事人的样子问他,“不听完,你怎么知道送这个来的人有没有留什么线索在后面呢?证据销毁了,你准备怎么追查幕后指使人呢?” 叶拉赫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后悔之色一闪而过,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研判,“你不打算和我拆伙吗?”看那样子,他刚才已经放弃解释来龙去脉、取得我谅解的努力,准备被我臭骂一顿,拆伙走人了。 “有人要离间我们,我意气用事顺了他的心意,不是很蠢吗?你要蠢我没办法,管好我自己我还是能做到的。”我一脸平心静气,“你不主动拆伙的话,我没这打算。” “你一点也不生气?”他一脸怀疑。 “有什么值得生气?那天出的事,很容易让人联系上我,你的智囊团,当然应该从有利你竞选的出发点考虑最合理的安排,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才觉得有问题。我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如今的情形下,不管我是不是幕后指使,再让我象以前那样风光,抢你的镜头不说,还给敌人送子弹,让我隐退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我只是很 有兴趣知道你的经济顾问会如何安排以后的筹款工作。”我拿起桌上的酒杯,悠闲地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接着说,“如果你的目的是竞选成功呢,我举双手赞成现在就拆伙,因为我对竞选不感兴趣。如果你的目的还是找到纳格兰,我觉得你该支持我继续风光下去,让那个在后面跳脚的人早一天露出真面目。” 叶拉赫的脸色平静下来,带着深思的神色问,“你是说后面支持闹事的人可能和纳格兰失踪有关?” “总算你还没笨到没救的程度。”我露出孺子可教的宽慰笑容,“我不确定,只有查到了人,才有可能知道有没有关系。” 叶拉赫指尖无意识地翻转着那张已经折断的磁碟,眼色深沉地看着我,没有接话。 我没有闪避,神色自在地回视着他,等他开口。 我们就这样诡异地对视了一阵,叶拉赫才开口打断沉默,“你确定今年才十八?” “不然呢?”我忍着摸一下自己的脸、感觉一下是不是这几天突然见老的冲动,一脸老成持重地接着说,“人的心理年龄和实际年龄并没有关系,这和经历有关。” 他依旧审视着我,好像要试图从我脸上查看出我的经历来。 “有兴趣知道,你可以去问路佳亚啊,今天时间还早。”我好心提醒他,顺便给路佳亚制造个机会。 叶拉赫带着那张已经销毁的磁碟离开了露台。 我有些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连销毁了的磁碟也不肯留下,好像怕我拿去修复。好奇心害死猫,如今的情况下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是他真说了什么能触动我心思的话,因此起了嫌隙,不能合作的话,寻找纳格兰的机会就算泡汤了。目前来看,依靠叶拉赫是唯一能追踪纳格兰下落的途径,我必不能被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打了岔。 谈话第二天叶拉赫就把智囊团的成员都拉回了独立屋,就职典礼以后,他应该是另外新成立了据点,除了晔常昇,那些来往频繁的核心成员统统没在独立屋里出现过。他当着那些核心人员的面,让晔常昇把我请了过去,团团坐定,宣布了一句话,“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有什么事,一起商议。” 看来磁碟事件他已经给在场的人交代过了,他话说完,那个老头 就接口说,“小伙子,我们对你有些误会,难得你不计较,这年头象你这样看得清稳得住的年轻人不多了,我们都得好好向你学习啊。” “哪里哪里,过奖了。”我赶紧谦虚,“是我见识浅,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向在座各位学习取经,高兴还来不及,以后还要靠各位多多带契,你们不嫌弃我就好。” 这一日散会之后,叶拉赫显然心情很好,神情间一直保持着的那丝戒备消失无踪,难得一见的轻松愉快,他让晔常昇泡了两杯香浓的咖啡,请我小坐。 我透过咖啡袅袅的香气打量着他,他究竟在路佳亚那里打听到了什么,居然消除了一直以来对我的疑虑。 他没看我,只是吹着咖啡,微微地笑,“你一定以为我昨天听了你的话,去找科马路佳亚打听你的底细去了。” “不然呢?”我没否认。 “我早就说过不会利用她,怎么可能去联络她?”他收起笑容,侧头扫了我一眼,“我是误会了你,你何尝没有误会我?” “有吗?”我反问,自信没有错估过他。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和黑帮合作,就是为了利用他们查找纳格兰的下落?等找到了人就会把他们一脚踢开?”他问。 我扁了扁嘴,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件事我不解释,反正以后你会明白,科马那里我一早就把话和她说清楚了,她要和你保持联络打听我的情况,这是她和你的自由,我不能禁止她的自由,也不会阻止你和她保持联系。但我一直遵守着不利用她的原则,我没有联络过她,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你真关心她,就该劝她早早放弃,不要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他一口气不打岔地继续说,“我有我为人的原则,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即便日后我真有机会当选,我也不会动用和利坚的国有资源为我私人谋福利,我只会利用我的个人资源。” 我撇了撇嘴角,没有接话,大话谁都能说,一个人的品行究竟如何,要看行动。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和你解释一下,那张照片,不是我问老夫人要的,是她老人家主动交给我的。”他说。 我抬眼看他,这事我没深究过,如果不是叶拉赫的意思,清君临怎么会想到把那张照片交给叶拉赫? 第 135 章 同病相怜 “最初是她主动联络的我,因为怕你在和利坚人生地不熟诸事不便,她请我一定要照看你,保证你的安全,除此之外她还担心你不懂事得罪人,我看她是多虑得不是一点点,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懂怎么和人打交道。我们刚搬出庄园的那阵,她突然发了那张照片给我,托我追查你父亲的身世,我才有了那张照片。昨晚之前,我并没有主动去追查过你的背景身世和经历,对你的了解,大半出于我们之间的交往,科马路佳亚除了告诉我你是谁,交代了为什么我会在你那里的相关事宜,其它无关的事她没有多说半句。你失踪过,失踪前的经历,以及回来后和司寇家的纠葛我是昨天才了解到的。” “路佳亚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我脱口而出,打断了叶拉赫的叙述,这女人口风竟然这么紧,我一直以为她把我卖得彻底。 叶拉赫看了我一眼,终止了话题,显然觉得我这么大惊小怪地插一句有故意引起他注意路佳亚优点的嫌疑。 “那么你从哪里打听到我的那些经历的呢?”我接起他的话头,“是老太太告诉你的?”清君临都说了啥? “老夫人交代不多,大部分是我从科马拉一那些盟友那里了解到的。”叶拉赫说着,又看了我一眼,“我还听说了一种流言。” “什么?”我敏感地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些不对劲来。 “有人说你是司寇泰找来应付老夫人的冒牌货。”叶拉赫说这话时根本没看我。 原来是这事,“哦。”我很随意地应了一声,好像在听与我无关的事情。 叶拉赫见我没什么反应,侧头过来看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倒真的一点不当回事。” “回家第一天就听人说了。”我咧咧嘴,一脸痞气对他扬扬下巴,“要不来验验我脸上哪里有刀口?”爱怎么传怎么传,这张脸如假包换,任谁都没法证明我不是清君策。 他回过头去,嘴角笑意更盛,看着手中的咖啡很久没说话。 咖啡很稠,色泽深浓,香气扑鼻,就是谁都没喝哪怕一口,好像是特地拿来撑场面,看的。 “打听到这么多负面新闻,为啥突然之间反倒不怀疑我了?”我问,这人貌似反向思维,思路不同常人。 “经历,”他过了一阵才 回答,“没想到我们有这么相似的经历,我一直以为自己最惨,没想到你和我有一比。” 同是单恋到痴迷无脑,反叛家人,自寻死路自掘坟墓,死亡边缘被人偶然救出,而后投奔新世界,说起来真是巧,两人故事的前半段好像是同一本剧本,不同人在不同场景下出演。 同病相怜。 我很应景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可没要求你以身相报。”这后半段剧本目前来说没有雷同,没什么可比之处。 他一脸正经地点点头,扭曲了我的话题,“所以说还是我比较惨。” 我指的是清君策之于沈孟霆,他说的是我和林翦璃。 这怎么突然变成比惨大会了?我反驳,“你要订婚,大把有人,你自己不要而已,不能说你惨。”要男的有晔常昇,要女的有路佳亚,哪个不是对你死心塌地? “那个沈梦,还在小镇上没走。”他毫无预兆地提到了沈梦。 我愣了一愣,没接话,刚才的轻松心境被他这句话突然就打乱了。 “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最后会选了林氏帝业的继承人,如果是贪财和权势呢,可以理解,可就我听到的故事,应该不是这么简单,我可以问问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吗?你对那个司寇晴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吗?还是把沈梦当成了司寇晴的替代品,为沈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感动自己?正因为是自欺欺人,所以前脚好似为了他性命不顾都豁出去了,后脚却说放弃就放弃了?我猜测你真正放不下的应该是司寇晴,你失踪、生死不明,他都还是没把你当回事,只管自己订婚,你是确定没有希望了,才自暴自弃,眼前有个背景条件比他好的就把自己放逐了。”叶拉赫对着眼前那杯咖啡,好像着了魔似地不停地说着。 我对天长叹,神探啊,连这点秘密都被他推理出来了,我还能好好活吗?我放下咖啡,“说实话我也没想清楚,等我自己闹明白了,一定告诉你。”说完,我站了起来,“累了,去休息一会。” 就算真把我研究透了,也解救不了他自己。 躺在二楼的卧室,我对着天顶发了会呆,摸出掌中机,拨通了小镇的共用座机,从何伯那里要到了清君临的通讯方式,老太太还在伯来,居然配了一只掌中机,通话一连上, 老太太洪亮的声音就传到耳边,“小祖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啊,都出去多长时间了,才记得给我来个讯啊?要不是小林先生有心,天天给我报个平安,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不满意,又要整个失踪来吓我这个老太婆。”清君临絮絮叨叨只管自己说话,我连话都插不上,“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下,科马拉一把你带走就两天功夫,我是吓得整天连饭都吃不下,真多亏了小林先生主持大局,第二天就把你带出来了,你倒好,也不记得给我报个平安,就跟着那个叶拉家的人跑了,一跑又没个影,那时要不是小林先生打包票,我还真担心你确实是给什么恐怖分子绑架了,不然怎么不能去看你,还不能通信?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跑到和利坚去干啥?这几天又搞上首脑竞选了,小祖宗,你可真能折腾,你这是想着指挥上和利坚了?我告诉你啊,你跟着那个叶拉什么的再怎么折腾,其它事我都不来管你,就算把个和利坚整翻天我也不会来问你,你可不要做出对不起小林先生的事情来啊!我看他对你可真是用心,三天两头给我这个老太婆报平安,安慰我,让我放心,搁以前,我哪有这么大脸让他操这么多心啊?” 我把掌中机从耳边挪远了些,等着她把话说完,这才多久啊,林翦璃就把清君临给整服贴了,她大概已经不记得是她提议我把人都收罗过来建立男神军团的。好不容易陪完罪,挂断通话,花了大半天,我才整明白一件事,老太太根本还不知道我是为啥来和利坚的,那么那些递照片一类无缝衔接一样的安排并非出自老太太的手笔,只可能是林翦璃明示或者暗示老太太出面干的。叶拉赫在秘密基地养伤是通过邢景炜安排的,邢景炜如果是林翦璃的人,我在古非度的一举一动他知道那很自然,即便如此,我从来没跟林翦璃或者邢景炜提过我来和利坚的原因,来和利坚,我没有带任何人过来,更没有向他汇报过我的任何动向,周围都是叶拉赫的亲信,那么林翦璃又是通过什么了解我的动态的?难不成是跟车专配的司机? 我挂断清君临的通话,直接又拨林翦璃的通话,直截了当地问他,“这里谁是你的眼线?” 第 136 章 他的眼线 “等等,”他没正面回答,静等了一分钟光景,给我发了一个地址过来,然后说,“明天下午两点,让他直接跟你交代吧。” 两句话,通话结束。 我对着那个地址发了阵呆。回想起在渡假庄园找到的那些窃听器,保不准还真是林翦璃指使人装的,不是为了监视卡亚佳,而是为了监听我,他这单单是为了更好地配合我行动吗?还是有其他目的? 我翻身起床,下楼找到叶拉赫,问他,“你在这栋房子里找到过监听器吗?” 叶拉赫审视了我一眼,确定我不是要找他的茬,才回答,“没有。” “你确定查仔细了?”我再三确定。 “能查的都查了,你有什么不放心吗?需要叫人来再查一遍吗?”他看着我。 可能是我神经过敏,林翦璃应该不会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我摇头,“哦,没事,我怕我醒鼻子这种不雅动作被人偷录了,放网上破坏我形象。” 叶拉赫被我逗笑,“放心吧,这些人用的东西都很老旧,只有录音,没影像,就算真录到了,谁能听出是你醒的还是我醒的?” “这是你说的,要真有,我都栽你头上。”我一脸嚣张地回答他。 次日清晨,赶了个大早的我和叶拉赫有说有笑地从二楼走下楼,这还是头一次我和他之间气氛如此和谐,守在楼梯口的晔常昇看着我们下楼,一贯沉着的脸色有些异样。我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今天早饭吃什么?” 晔常昇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拉赫的掌中机突然响起,他随手接起,听了一阵,就打开屏幕看,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快。我停在他身后,凭着两级台阶的高度,越过他头顶看下去,“又有什么精彩情节?” 他怕我看不清楚,转手把掌中机递到我面前。 屏幕是摆放成九宫格的九幅连环漫画,一看就是行家出手,画面简洁,中心突出,人物逼真,故事紧凑,九幅画看上去貌似人物众多,明眼人不难辨 出其实就两个人物,一个按真人描绘,同一形象贯穿九幅漫画,另一个则是动漫人物,形象多变,第一张是真人半身陷于泥潭,泥潭边酒瓶散落,满嘴冒着胡言,第二张有一背负黑色羽翼的动漫人物的背影于空中闪现,和泥潭里的人对话,第三张动漫人物带着真人脱离泥潭在空中飞翔,前三张画风正常,第四张开始逐渐跑偏,动漫人物落地,羽翼没了,露出的正面带着面具,各种姿态的傲娇,形象忽男忽女,更有上女下男的拼接形象,真人则是各种姿态的谄媚恳求,连抱大腿求带挈的姿势都上了。 虽然是漫画形式,真人那活脱脱就是叶拉赫,而漫画人物则借用我帝国崛起宣传画的各类玩主形象。 这不是第一次被人在网上恶搞,我没当回事,看着九张画面上那真人越描越白的肤色,我嘲笑叶拉赫,“你的脸好白啊!”吃软饭的小白脸,这画可算是对上了。 听了我这话,叶拉赫的脸色益发地黑,他收回掌中机,“亏你还笑得出来。” 那些漫画的主要目的还是丑化他,我不过是个陪衬,生气干嘛?“这人画功很好啊,人物画得很顺眼啊。你看那张撒钱的图,你还没给我交代过我到底给你筹到多少捐款?”我追着他问。 他没理我,一脸黑线地走进餐厅,我坐在他对首,等晔常昇上早餐,渡假庄园里有帮工,这里没有,叶拉赫不做家务,总不能叫我这个客人动手,晔常昇只能自动补位,打上了下手。晔常昇面无表情地把两份早餐端上来,先摆放了叶拉赫那份,才过来放我这份,虽然晔常昇没有任何表示,不知为啥我总觉得他不是一点点地不情不愿,如果不是照着叶拉赫的面子,他绝不会来管我的吃食住行。我看着晔常昇摆餐具,对叶拉赫说,“找人去查一下是谁的杰作。”网上贴图,总有出处,若有心追查,总能找到上图的原主。 “有什么必要?”他 埋头吃饭,“查到了又怎么样?就这点小事逼人家撤图吗?这里言论自由。” 嘿,他还真以为我古非度出来,不知自由为何物。“不是,这人画风太保守了,不够刺激啊,我得指点指点他。”我说。 叶拉赫抬头看我,一脸难道你嫌事不够大,还要自找麻烦的疑惑。 我笑,“要搞事,当然越大越好。”再怎么整活,画面上两人都衣衫整齐,谈不上非礼勿视,这点水平怎么刺激得到我希望能跳出来的那个人? 此时早餐已经上齐。 不知有意无意,叶拉赫侧头看了晔常昇一眼,晔常昇很快退出了餐厅。 我听着晔常昇离去的脚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听说晔姓一族在和利坚也属于名门望族,晔常昇本人背景并不简单,怎么肯屈就做叶拉赫的私人保镖?就算他本人不介意,家里也没人介意的,不会出面干涉他这种跌身价的做法吗? 好奇归好奇,我也没追根究底的打算,他们私底下的交道和我无关。 早晨的活动是市民走访,我和叶拉赫分头行动。最近没有大型活动安排,午餐过后我就溜号了,正两点跟车到了林翦璃给我的那个地址。 占了小半亩地的家宅,坐落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高档住宅区内,车在小区绿荫覆盖的车道上行驶时,还被巡逻的保安车尾随了一程,叶拉赫叛出叶拉家族前,据说就住在这个小区。车停在道树街280号前时,我忍不住揣测,林翦璃这是搭上了哪个核心成员?要知道从这里步行十五分钟,就能走到首脑府大门口,这是分明是走着去上班的节奏啊。高档住宅区多得去了,离首脑府这么近的就独此一区了,没点背景,光靠有钱也住不进来啊。 我才下车,前门就打开了,搬出庄园后一直没见过面的某个人出现在门口,一脸恭候已久的稳重笑容,对我说,“欢迎欢迎。” 我愣了一愣,一脸懵,怎么会是他? 第 137 章 八字不合 叶拉耽,林翦璃的内线竟然是叶拉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拉耽的住宅布置得简洁舒适大气,客厅氛围温馨,冷暖基色互为补充,既敞亮又温暖,宾主之间距离恰到好处,既有足够回转空间,又不让人觉得疏离,极具宾至如归之感觉,如果不是主人特别有品位,必是出于行家之手。 香茗才上,话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人下楼视察。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冒出个小脑袋,正极其严肃地审查着客厅中的情况。 叶拉耽招招手,把小人儿叫下来,降到小儿高度,面对着面,耐心解释,“这位是爸爸的朋友,今天爸爸在家工作,所以要在家接待朋友,我们有正经事要谈,你在楼上和蜜西老师认真画画,等爸爸说完话,就上楼看你画画,好不好?” 小人儿大概七岁光景,个子挺拔,满头金棕卷发,一脸老成持重,海蓝色的眼眸充满探究审视,听完叶拉耽的话,十分严肃地点点头,回楼上去了。 父慈子孝,好一副温馨家庭图。 我微笑旁观,全程没有插话。 叶拉耽略带歉意地解释,“今天学校放假,轮到我看孩子,昨天小林先生来约,这个点有档空闲但又脱不开身,只能约家里,熙瑞好奇心强,希望你不介意。” 我摇头,客套,“哪里哪里,小孩子有好奇心很正常。” 叶拉耽放下手中的精白瓷茶杯,言归正传,“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我和小林先生到底什么关系,我并没有故作姿态欺骗你,在你到庄园之前,我和小林先生并无私交,那晚上我和你初次交谈之后,觉得有必要和他本人直接开诚布公地交流一下,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当晚就直接通上话了,与君一席谈,受益匪浅,他托我留意你的动向,如需帮助,及时通知,所以你离开庄园,和赫尔另立门户的事,是我告诉他的,不过我也就交代过这事,除此之外,我猜测都是他自己通过媒体了解到的。”搬出庄园后,有关我协助叶拉赫竞选活动的新闻旧闻到处都是,确实不需要任何人传信,只要留意媒体报道就能知道。 从进门到出门,会面短短十分钟就结束了,我急着赶回去,他也不是闲人,不过叶拉耽十分 之热忱,不但送我出门,还一直送到车门旁,等我车启离开,他还挥手相送,在转身回屋前,他的目光转到大道对面一片浓荫处,仔细观察了一下,才隐去。我顺着他的朝向找到他目光逗留处,浓荫深处,长筒聚焦镜正向我的车尾处转来。车道转弯处,虽则距离远,我依旧能清晰看到偷拍的人从隐身处走出追拍的身影。我拍拍司机的肩,将车停在车道边,静等了一阵,有辆灰色轿车跟着开出,到了路口,左转灯换成右转灯,背着我车停的方位,向着另一个方向开走了。我示意司机继续开车,把拍到的灰车照片连同车尾牌照一起发给叶拉赫,“查查这是谁的车”。 我来的时候没人跟踪,这人要不是一直堵着准备偷拍叶拉耽正巧撞上了我的,就是知道我的行程,原本就是等着拍我的。 我给林翦璃发短信,“你觉得叶拉耽是个怎么样的人?”知识渊博,稳重正直,为人亲善,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所有有关这人的报道都是正面的,找不到□□, “当今政坛,并无圣人”,他回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老奸巨猾,我在心里笑骂了一句,关上了掌中机,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打这种官腔,不过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出了被偷拍一事,我早早就回了独立屋,准备接受叶拉赫的质疑。果然不到饭点,叶拉赫就带着晔常昇回来了,今天是我甩了晔常昇自由行动,早知道是去见叶拉耽,我就带上晔常昇了,至少可以让他把那个偷拍的人揪出来揍一顿,以示警戒。叶拉赫又摆出那张黑脸,见了我就问,“你去见叶拉耽了?” 我想当然地以为是有人告密,“是谁告诉你的?查到那辆车了?” “谁告诉我?你自己!”他把我发的照片拍在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这次是我自己蠢了,拍车把街景都拍进去,叶拉耽住宅附近的街景叶拉赫怎么会不认识?我忍不住哈哈笑,“瞧,我和你之间这不是没秘密吗?我都自己坦白交代了,还用你来问。” “别跟我打哈哈,你真打算坦白,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快说,你去见他干嘛?”叶拉赫没打算放过我。 晔常昇在他身后站着,看 着我的眼神森冷凌厉,好像我一旦说错话,就打算当场掐死我的样子。 我这次被自己的想当然害了,那个偷拍的人察觉被我发现,自然会取消原本的行动计划,另作打算,既然没人告密,原本想好的托辞现在不管用了,我两手一摊,实话实说,“我去查老太太给你照片的事了。” 叶拉赫皱眉,“这事和叶拉耽有什么关系?” “是他多事,和我未来的未婚夫说了我搬出庄园的来龙去脉,然后我那喜欢多管闲事的未来未婚夫又去报告给老太太,老太太一心想帮我,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我去见叶拉耽原本是没想告诉你,我只是去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不想让你知道,节外生枝,结果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偷拍的,不知道是叶拉耽安排了准备阴损我的,还是上次送磁碟那帮人安插的,或者另有黑幕,就发了让你查一查。你有查到什么吗?”我很随意地坦白交代,一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叶拉赫显然根本不信我的解释,压根没管我说的话,眼色威压地警告我,“你最好不要背着我和叶拉耽搞什么小动作。” “我要真有事要瞒你,能这么不小心把罪证发给你?我不会发给叶拉耽让他去查?”我还在试图为自己的愚蠢做解释,话才出口,转念间就放弃了努力,我和叶拉赫实属八字不合,刚刚澄清误会,缓和关系,又有问题发生,不如不做努力,我收起笑容,口气疏远地说,“哦,有必要再和你交代件事,我让老太太安排杜安斯过来,晔常昇还是跟着你比较合适。”我这是临时起意,其实还没跟老太太说,这么考虑,一半是为了我自己,另一半却是为了叶拉赫,敌暗我明,叶拉赫比我更需要晔常昇,这句话我没打算说。如果叶拉赫信任我,他自己就能猜到我的用意,否则在他耳里,这么说不过是别有用心。和他之间到底能否合作愉快,还是只是相互利用,我已经不是很在乎了。如果叶拉赫因此要叫停合作,我就只能如他所愿,和叶拉耽去搞小动作了,反正我的目的只是要找到纳格兰,并不是要结交他这个朋友,考虑到这里,我的脸色转冷,等着他开口让我从这里滚出去。 第 138 章 煞气弥漫 出乎意料,我做出坐实他的猜忌、准备分道扬镳的姿态,叶拉赫却没有当场翻脸,他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我,很久才说了一声,“好。” 我有些奇怪他的反应,碍着晔常昇在场,没再说话。 晚餐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闷,我埋头吃饭,只等吃完走人,在上甜品之前,叶拉赫突然开了口,“八点正戴拉丝会带预算案过来。” 我点点头,这是要提醒我回避吗?我有这么不知趣吗? “你最好准时。”他怕我没听懂,补充了一句。 我停下切甜品的动作,抬头看他。 “没听懂?”他头也不抬地问我。 “没听懂。”我很老实地回答。 他抬头,看着我,“八点正戴拉丝会带预算案过来,请你一起过目,她八点半还有其它事情,所以务必要准时开始,还有疑问吗?” “还是没听懂。”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题,我也重复了一遍我的话题。 他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才能理解这么简单一件事。 “你不是认定我和你堂哥背地搞阴谋,还让我过目你的预算案?我实在不懂。我觉得没必要演这样的大戏,不如丑话丑说,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我没兴趣去浪费那个时间陪他上演一切都好。 “哼,”他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没打算演戏,我已经考虑清楚,你我的目的一致,你和叶拉耽合作,也是为了找到纳格兰,人多力量大,我实在没有必要因此生气,更不应该质问你,我该做的,是感谢你,支持你,更大力度地配合你,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做任何事情都没必要瞒着我,我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当然,你觉得不必和我交代的,我也会理解,你只管放心去做你觉得该做的事。” 我一口气憋住,只觉得胸闷气短,半晌,才一拳锤在桌子上,“我没和叶拉耽搞什么合作,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信我?” 他收敛了原先那种虚假客套的笑意,落下眼光看了看我捶桌子的手,“敲这么重,手不疼吗?” 我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古非度遇到的那个古莱西,也是这么不辨真假不知好歹,我指指自己的头,“手不疼,这里很疼。” 他又笑,这次显然心情很好,指指心口,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这里很疼。” 走 过来收餐具的晔常昇显然抽搐了一下。 我清醒过来,钞它妈,非亲非故的,我憋这么大气干嘛?不过是为了一个任务,不值得,“算了,不和你这种智力低下的人一般见识,预算案你还是自己去看吧,缺钱找我商量,其它我没兴趣。” 晔常昇显然又抽搐了一下。 我突然感觉煞气弥漫,又转瞬消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拉赫明显没什么感觉,神色如常。 我就此闭口,毫无必要的误会能免则免。 晚餐草草收场,八点正我在露天上看着那个金发女郎从车里出来,顶着丰胸穿过前院,没入前门阴影中,八点半准时扭着翘臀从前门阴影中出现,没入小车里,离开。 我点了一支烟。 这女人混在我们这堆男人里就是暴殄天物,杜安斯来后,不知有没有好戏看,我脑中闪过深院里撞到的那幕野战场景。 不知道沈梦现在在干嘛?脑海深处,执念电闪而过,挥之不去。 我真是闲得无聊。 脑子里事多,这口烟抽长了,等我把烟从嘴里抽走,一半都烧没了。 我看着一长截摇摇欲坠的烟灰发呆。 找到纳格兰,我就该回去了,那时不知道沈梦还在不在小镇上,我是希望他在呢?还是走了呢?我在这里拖拖拉拉又很积极地做这做那,究竟是想早日找到纳格兰,还是最好一直这么拖着,不用回去面对沈梦? 糙踏马的淡,要男神有男神,要粉丝有粉丝,好好的日子过得这么风光,能不能不要这么烦? 我才闭上眼睛,准备哀叹一声,就听露台门响,叶拉赫那属于大提琴低音区的声线随着响起,“九宫格画手和偷拍摄影师,你想知道哪一个?” 我嘶了一声,甩开烫到手指的烟头,“当然都想知道。” “贪得无厌。”叶拉赫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 烟民做了近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被烟烫到,我打量着夹烟的手指,脸冷,口气淡地回答,“说正经的,玩笑少开。” “头不疼,手疼了?口气这么冲?”叶拉赫察觉到我的疏离,“烟头烫到,又不是我害你的,有必要把气撒我身上吗?我看你没事还是少抽两支吧,没看到连香烟广告都是大大的吸烟有害健康吗?” 我不想跟他套近乎,他今天话还特别多。 “你听 说过‘狐生令’的故事吗?”面对我拒人千里的沉默,他突然转移了话题,没等我回答,他继续说,“有只狐狸,在它弱小无助饥寒交迫的时候,偶遇一个人类,受到他的照拂,平安渡过了那年的寒冬,它自此产生了修炼成人的强烈愿望,为此它历经了更多的苦难,熬过了比那年严冬更难熬的日子,终于修成了人形,它到人间,寻找旧年里那个给过它温暖、成就它修炼的男子,谁想,一切都变了。” 我静听着,他的故事却戛然而止。 “你想说什么?”我终于开口,他是那只狐狸,纳格兰是那个男子? “这世上一厢情愿的故事实在太多。”他淡然一笑,不再继续,站起身,离开。 我一个人在暗夜里继续坐着,看着地上那点烟头上的暗火,忽明忽暗,在冰冷的地面上,垂死挣扎。 他读懂了我的拒绝。 我不是他的救命稻草。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救命稻草,只是我不愿意去尝试。 掌中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我拿来查看,是叶拉赫发来的短信,能找到九宫格灵魂画手的地址。 塑胶情谊的小船避过了出轨的危险,重又纳入正途。 我微微一笑。 凌晨四点,星光渐暗,晨曦未启,零星的街灯照着路面,一段明,一段暗,我沿着铁轨往黑暗深处走。铁轨两侧的水泥高墙上,画满了各种涂鸦,在公共财产上涂鸦是被禁止的,一旦发现,会被罚款,并强制自行清除涂鸦,情节严重者,会被拘禁罚以社会劳动。这里,因为人烟稀少,空墙多,而成为街头画师们的必选之地。凌晨时分,连列车也几近停运,寂静的夜,在这里无限延伸。我沿着铁轨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看到人,高瘦的身影没在灯光的尾影处,黑得隐隐绰绰,几乎看不真切,他却好似不用眼睛,只凭感觉,在一片空墙上挥洒自如。 血色玫瑰的海洋,纠缠的枝干上荆棘丛生,玫瑰花刺穿破人的肌肤,喷涌而出的血,与玫瑰的枝干结为一体,向天空延伸而去。 他画的十分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近到咫尺。 “咳,咳。”我很不合时宜地咳了两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 画手顿时惊醒,来不及察看,抓起喷漆包,落荒而逃。 第 139 章 蛋卷香肠 我看着他,跑得像飞一样,转眼消失在黑夜里。 这速度,不去参加竞技比赛,真是太浪费了。 我没去追他,转头看着他即将收尾的画作,这个在玫瑰海洋里挣扎的男人,只是单纯的想象吗?还是意有所指? 天色微明,我在一个干涸的桥洞下,看到一个卷在一个肮脏的睡袋中睡得正香的人。和利坚有流浪汉免费收容所,却有很多象他这样的人,情愿睡大街,也不愿意去睡收容所有暖气有床的房间。 我点一支烟,弯下腰仔细打量。他的脸捂在睡袋中,看不清,只有那只被颜料染得看不清原貌的背包可以证明他的身份,这只装满喷漆罐的背包是他的命根子,一大半被他压在身下,怕沉睡中被人顺走。 我伸手,拉住背包一角,用力把背包猛地抽了出来,他顺着睡袋的滚势一轱辘坐了起来,朦胧的睡眼丝毫不差地落在颜料包的方位,一看在我手中的背包,顿时睡意全消,一手撑地,另一只胳膊挣脱睡袋的束缚,裹着睡袋飞快地朝我手中的背包扑过来。 我退一步,转身扬手,避过他,“别急,回答几个问题,不但包里的颜料还给你,也许还会赞助你。” 听到我的声音,他聚焦在颜料包上的目光转到我脸部,待看清我的脸,他因心头至宝被人掠夺而狂暴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身体维持着一个将扑未扑的奇怪姿势僵直着,在转身逃走还是继续抢夺之间做着激励的思想斗争。 我趁着他呆滞的片刻晃了晃另一只手中的掌中机,“我有你今天凌晨在公共场所随意涂鸦的罪证,你要逃,我就把这个交给警方,我知道哪里能找到你,如果不想进去,最好乖乖坐下来聊几句,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他权衡利弊,盘着睡袋坐了下来,抽了抽鼻子,低着头,嗡声翁气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把背包放在脚边,眼光落在他满头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不知多久没洗全是各式染料的头发上,曾几何时,我也曾经这样露宿街头,中都并没有流浪汉收容所,有的只是抢睡觉讨饭地盘的街霸。“什么都不知道?”我重复他说的话,“失忆了?忘了自己是谁?还是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不愿意说?” 他依然低着头,看着扔在地上只抽了一口的那只烟头,“我只是睡 醒的时候看到一只信封,里面有钱,两张照片,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我做的事。我就是照着说明画了几张图而已,没犯什么法吧?” 找到了人还照样没线索,这人藏着够深。“照片呢?还在吗?”我不死心,也许照片上能查到些线索。 “早撕了,谁还留着自己的罪证?要看,你不也有?”他抬起头来看我,瘦削的脸颊上挂着嘲讽,“我看你和留信封的人都是一路货色,不然怎么用的手法都一样?” 这人呈现着病态般的苍白,皮肤干燥,到处都是细微的皲裂,明明是和叶拉赫差不多的年纪,皮相却好似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样子。 “这只能怪你的软肋太明显,怪不得抓住了踩上去的人。”我不是容易被刺激到的人,对他嘲弄的口气无动于衷,“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给你送钱的。”我从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他,“照这上面去做,上图之后别忘了留言谢谢给你留信封的人,说你等他下一步指示。” 他接过信封,打开,从一扎现金中抽出一张短笺,露出一脸疑惑,抬头问我,“你确定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是。”我点点头,“你只管放心大胆去画,不必担心尺度,如果在现金用完前那个人不出现,你可以到和(共)(党)去领报酬。” “报酬?”他的怀疑变成警惕,“你要我为你们干啥事?” 我原本想说补助金的,想到这人宁可饿着冻着也不去住政府公房,看到信封里的那叠现金也没有两眼放光,应该是无功不受禄的脾气,绝不会扯下脸皮排队去领什么补助金,“我让你继续画把幕后推手引出来,当然是要付相应报酬,你不愿去党办,可以直接来找我领。” 他斟酌了一下,“那人要是一直不出现呢?” “不着急,我们改画风啊,总有一幅会对他的胃口。”叶拉赫负责掘地三尺,我就负责引蛇出洞,无论这人藏多深,只要他有所行动,总能顺藤摸瓜找到踪迹。我拉拉遮着脸的竖领,“别跟人说你见过我,有人问,就说有人趁你睡着扔的信封,你继续睡吧,我先走了。”我打量一下四周,留下颜料包,顺着来路离开。沿着河堤走不远,有一个不起眼的流浪汉靠着堤岸坐着,一双看似混沌的眼睛在灰帽檐下警 惕地四下张望。我把只抽了一根的那包烟扔在他脚边,悠游自在地在晨光中漫步。 清晨的首府已呈现出繁忙的趋势,赶早班的车已经开始占据各大交通要道,繁华和破落犹如唇齿相依,彼此紧邻和谐共存,我搭上公车,坐了三站,就从那个桥洞回到了皇安大道,折入小区,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叶拉赫目前的老巢,我没回独立屋,改道去了小区附近的一个俱乐部的健身楼,叶拉赫备了这个俱乐部的会员卡,各区的健身楼都能随意出入,他每天至少在健身房泡半个小时,发泄多余的精力,而我平时健身多靠冥想,躺着脑子里过活,人不动,今天后半夜没睡,精神亢奋,顺道过来活动一下。健身楼一天24小时,一周七天对会员开放,非工作时间里面没有工作人员,人工服务没有,但器材随便用,出入都靠会员卡。商业区的健身房是白天热闹,住宅区的健身房一般都是晚上热闹,大清早的基本没人,我从二楼推门而入,整层楼面都静悄悄的,这时候来,就像包场一样。我去更衣室冲了个澡,换了健身服,一身清爽上休息室,准备去那里的自动售货机买瓶水带上机,二楼休息室两侧都是落地窗,一侧对外,可以看街景,一侧对内,可以俯视楼下的建身场地,我进门就习惯性地两侧扫视,却看到楼下器材室里已经有人在了,身影还挺熟。 草,我撸铁时最烦有人在边上看,原以为今天可以免受打扰,没想到还碰到熟人了,这两人没事来这么早干嘛?不下楼,二楼倒是还有一间器械房,全封闭,外面看不到,不过就是女生专用,我这张卡打不开而已,和利坚万事女士优先,大老爷们溜边。我只能改变计划,在自动售货机上买了一瓶鲜榨果汁,一份蛋皮香肠卷,新鲜热辣地边吃边参观型男健身。靠着桌边半坐半站,对窗望下去,这位置正好,距离不远,两人不仅侧影线条清晰,脸上的表情都能看清,叶拉赫躺着撸铁,晔常昇在边上帮着加码,画风看上去挺正常。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站玻璃幕墙后看叶拉赫飙肌肉,也没啥想法,一边吃一边看,就指望着他们是不是很快能收工,我还能趁下批人来之前赶个空档。谁想一根蛋皮卷香肠才吃了一半,突然就出状况了。 第 140 章 特殊嗜好 好好地撸着铁,叶拉赫脸部呈现一种奇怪的表情,有些像举重比赛冲举那一瞬间要爆发还没爆发出来憋着最厉害的那种神情,我还等着他发力把杠铃推举起来,原本站在叶拉赫头边的晔常昇突然就走到他大腿处,一手一腿压住他,另一只手就那么伸进去,在不可描述的部位分分钟撸出小铁蛋来。 我毫无防备地看到这一幕,呆得放在嘴里的半根香肠都忘了咬,一手抓着果汁杯,一手托着鸡蛋卷,傻站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晔常昇干完活,很自然地先用一块雪白的毛巾擦干痕迹,然后帮着叶拉赫把杠铃放回原位,接着就离开了器材室,叶拉赫在原地躺了一会儿,好似回过了神,也起身离开了。 我紧退几步,避到休息室的另一侧,想到嘴里的香肠,完全变了味,一口全部吐出来,连着果汁杯,一起都扔进了垃圾箱。 我滴个老天,这都是什么事啊? 呕呕呕,脑子里不停地回放刚才看到的片段,联想到吃了一半的早餐,我突然很想呕出来,什么不能买,要买整根香肠,我这是作的什么孽。 看那手熟的情景,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两人哪里不能干,非要在公共健身房撸棍,这不是有病吧? 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过就是我的衣服都在更衣室里,这会儿去,肯定要和他们撞上,要不不去拿衣服,穿着健身服先溜出去?好吧,就这样出去跑一圈吧,秀身材就秀身材了,被围观就围观了,总好过在这里撞上叶拉赫或者晔常昇。 我打定主意,就从进来的地方走出去,出休息室不远就有一扇出去的侧门,这里的地势北高南低,大楼朝北一侧二楼沿街,朝南一侧一楼沿街。我还没来得及看到离开健身楼的曙光,就看到晔常昇从走道另一头迎面走过来,侧门在我和他之间,照目测距离和行走速度,我不赶紧小跑的话,根本来不及在撞上他之前推门出去!早知道这种情况,我还不如从休息室的另一道门出去,去女子部那边避避风头,这时候转头已晚,晔常昇迎着我走过来,眼光似看非看,不带笑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放松放松,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要我那么紧张干嘛?这人这个样子是准备要无视我吗?我的脚步慢下来,脑子有些迟钝,猜不透他的来意。 晔常 昇就那么目中无人地走到我面前,在错身而过的片刻,一把抓住我右臂,拽着我往回走。 哦搓,那不是那只刚撸过小铁棍的手吗?赶紧给我拿开。 我一口恶心梗在喉咙口,愣是没发出声来。 他一声不吭,一路把我拽回休息室,一直推到女子部那头才停下来。 等他松开手,我才松了一口气,妈妈啊,我都快当场吐了。 “我想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他省了没必要的闲聊,很直接地开口。在和利坚,晔常昇只能算中等偏矮,比我还矮一些,他看人不抬头,总是压着眼皮抬眼看,眼黑都在上面,下面留一大截眼白,特渗人。 我没接话,抱着手臂站着,等他解释。 “赫尔有轻度应激创伤综合症,发作的时候不紧急处理,有可能会加重病情。”他一脸正义,好像刚临场见义勇为救死扶伤了一样。 你就当我白痴,没见过世面,继续扯吧。我继续抱手站着,一脸藐视地看着他,没表态。 “这事和李亚纳格兰有关,”他顿了顿,好似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想多说,信不信随你,但今天这事不要在叶拉赫面前提起。” 好像这是什么十分光彩的事,需要我出去宣扬一样,我哪会有那种兴趣?还要你特地过来关照我?话说你明明看到我在上面,招呼也不打一个,搞得好像我存心偷窥一样,要早知道你俩有这嗜好,打死我也不会进这健身楼,更别说在上面看了。 “你到底怎么说?能不能给句整话?”他显然赶时间,没空跟我泡蘑菇,见我一直不说话,露出急躁来。 “放心,我没兴趣和任何人提这事。”我不温不火地开口。 “你最好说话算话。”他死死地盯了我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我会带他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来一次就遇上这种事,计划泡汤,我等两人离开,狠狠地洗了一把,才收拾包裹回去,谁想才走到独立屋门口,就撞见叶拉赫从里面出来,他看了一眼我随手甩在背上的健身包,有些意外,“你去健身楼了?” 喔靠,我的健身用品原本都存在健身楼的个人储物柜里,一次都没用过,今天被晔常昇那一把一抓,我就晕头晕脑地顺手都包回来了,完全忘了要避嫌,现在再塞哪里都晚了,我打了个楞,反客为主地反问,“是啊,没事出去跑了 一圈,衣服脏了带回来洗,怎么啦?有问题吗?”跑当然是没跑,拜你所赐,特地去健身楼洗了两个澡。 “没事,从来没见过你去健身,有些意外而已。”叶拉赫脸色坦然,眼神自然,一点都不象刚做过亏心事怕被人抓到的样子。他这是装样装得象?还是失忆忘了发生啥了?又或者他觉得健身房就该是男人撸小铁蛋的地方,所以被我撞到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 我被这最后一个可能性吓到了,果然是变态配变态,科马路佳亚对他一见钟情就是因为同性相吸啊,以后我得离这人远点。 大概我看他的眼神太过怪异,叶拉赫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你看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哦,没事。”七情上面,是我大意了,我收起赶紧快避邪的眼神,换上一脸平淡,“累了,去休息。”说完,侧身避过他,进门去了。 老夫人办事效率高,我前脚才跟她提要人的事,没到两天杜安斯人就过来了,我倒床上被窝还没捂热,就被晔常昇敲门吵醒,他一脸面无表情下掩饰着不耐烦,没等我回应就推开门,对我说,“有人找你。”也没交代清楚拉上门就走了。 这啥态度?我懒得跟他计较,懒懒地起床,下楼。一身风尘的杜安斯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厅里,一只陈旧的大拎包放在脚边,包着他所有的物品,看到我,一脸的喜出望外,想要走过来迎我,看了看光洁的地面,又缩回了脚,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难为他了,人生地不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语言又不熟,没迷路算他运气,我快走下楼,招呼他,“进来啊,站门口干嘛?” 晔常昇抱手站在看得到门厅的侧厅门口,语气冷漠地说了声,“脱鞋。” 杜安斯赶紧把沾着泥灰的鞋脱了。 打扫卫生不在晔常昇的工作范围之内,有钟点工负责,操这份闲心自然是因为他看杜安斯不顺眼。 我转念一想,对杜安斯说,“穿上鞋,我们出去一趟。” 杜安斯又赶紧穿上鞋。 我从门厅的挂衣橱取出外套,指指杜安斯脚边的包,对晔常昇说,“麻烦把这只包放我隔壁的客房,以后我的保安工作,就不用麻烦你了。”说完,我就带着杜安斯出门了。 欺负老实人这种事,我不喜欢做,我喜欢欺负自以为很拽的人,比如晔常昇,比如陈若东。 第 141 章 蜜汁自信 杜安斯这种体型的人在和利坚还蛮难找到合适的衣服,长度里正好的宽度里太小,宽度正好的长度太长,给他整装实在费时间。原本我从没在意过他的穿着,做保镖的功夫好就可以了,穿土点不会减低工作质量,穿好了也不会提高工作质量,但我不能由着他被晔常昇这种人踩,打架谁厉害没试过不好说,穿衣上绝不能输了。 付账的时候我却犯难了。 别看我出入有车,一身衣服挡掉就可以给杜安斯买上百件衣服,兜里却没几个现钱,平时吃用开销都是叶拉赫那里出的,替他拉那么多赞助,自然不能再叫我掏腰包,今天身边没有叶拉赫竞选团的人,没人负责支出,叶拉赫这时应该不是在演说,就是在接见选民,不会有空来管付账的闲事,再说我现在有抵触性心理障碍,最好不要跟这人扯上任何关系,剩下只能直接找戴拉丝。干站了二十来分钟,戴拉丝才姗姗来迟,从精致的皮包里掏出一张卡,对我说,“早先给你,你不要,非要搞得这么急。” 我接过来,“每笔开销都要记账太麻烦,今天用完你记得有空过来拿回去。” 戴拉丝瞟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杜安斯,“你现在不是有人帮着记账了吗?我可不想每次都被你叫出来送卡。” 我和她在店门口闲聊了几句才分手,低头看看手中的黑卡,情形怪异,明明都是我挣来的,怎么感觉好似被富婆包养了一样? 大包小包提回家,换了新装的杜安斯浑身不自在,站在门厅脱鞋,一脸的怯场和拘谨,整一乡下人进城。我提醒他,“以后在这里你只需要看我的脸色,别人的谁都不用看,谁敢刁难你,只管骂回去,敢动手的,你也一拳揍上去,只要你不给人打死,出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真可以这样吗?”杜安斯一脸不安地望着我,“我不是来给您添麻烦的。” “对,你是来给我壮胆的,你自己胆子这么小,我怎么指望你给我撑腰?”我继续开导他,“你这么小心翼翼的,要踩你还不随便踩了?你要是不把他们放眼里,他们才不敢欺负你,信我的,没错。”我带他上楼,屋里静悄悄,想来晔常昇终于甩了我这个包袱,急着赶去见叶拉赫了,“今天你见的那个打杂的,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有机会教训他,别错过。” 杜安斯半懂不懂地 点头。 我把黑卡交给他,“以后跟着我出入,有什么支出都用这张卡,就是要记得记账,交代不清楚的只能自己兜里补。” 杜安斯继续半懂不懂地点头。 “你先休整一下,晚点我们出门,去抓偷车贼。”我交代完毕,准备回去补觉。 “抓偷车贼?”杜安斯一脸疑惑,“您在这里谋了份警署的差事?” 警署差事?没想到他的联想力还挺丰富的,我被他逗笑,没解释,“差不多吧。” 黄昏时分,杜安斯按我的指示,租了一辆不起眼的车,跟着导航,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行进。那天我拍到的灰车是一辆被报失的窃车,报失的时间刚巧不巧是在偷拍人发现跟踪被我识破之后不久,据车主所述,他的车当日被朋友所借,一直不知道车子失窃,直到应当归还之时,朋友一直没有出现,最后只是打了一只电话来说车子找不到,这才报警,这位朋友只和车主说车子不见了,什么时候失窃,在哪里被盗等具体细节一句都没有交代,而且事后一直关机,根本联系不上。和利坚警署大都案子堆积成山,这种普通车辆被盗案就是记录在案而已,不会浪费警力逐一去追根究底,车主的损失都靠保险补偿,能破案基本都靠顺带,所谓顺带就是路上拦车检查正好查到啦,破获的大型盗窃集团正好查到该车还没来得及销赃啦等等之类,即便是首都帕安顿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叶拉赫动用资源去追查,这事大概率是不了了之。 街灯亮起之时,那辆租来的车停在了失窃车主住家的街对面,中下层聚集的街区,窄小的前后院,陈旧的两层住户,普通的灰色房车,透过未遮窗帘的前窗望进去,还能看到屋里走动的人。如此不设防,看来应该内心无愧。杜安斯没出过古非度,盗版警匪片看过不少,看我的样子,就问,“是不是要盯着这家人?您先休息,我看到动静再叫你。” 我摇头,推开车门,“晚饭时间,当然是过来蹭饭。” 杜安斯一脸不解地跟我下车,“您不是来抓贼的吗?” “我还没找到贼在哪里。”我老实坦白,穿过小街,走到门口,伸手轻扣。 不正面交锋,我怎么判断这人是否清白? 没人应门。 屋里明明有人,却装耳聋。 我侧侧头,对杜安斯说,“去敲窗。” 前窗不理敲后窗,我就不信 敲不开眼前这扇门。 杜安斯大概是觉得里面的人窝藏了罪犯,窗敲得理直气壮,砰砰砰,再大点力窗都要被他敲碎了。 窗口出现一个矮而壮实的女人,在里面挥手,嘴里大叫,“快走快走,我们不要买任何东西,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大概以为我们是搞上门推销的。 隔着封闭的窗玻璃,声音嗡嗡,听上去很沉闷。 杜安斯亮出了他的保安证,用他带口音的大陆通用语连说带比划地示意她开门,说是要做例行检查。 那女人看不懂他的证件,一脸疑惑地犹豫着。 我站在门边,非常耐心地看他们极其卖力地隔着一块玻璃鸡同鸭讲。 杜安斯以为这里和古非度一样,拿着这张保安证,他有权进入民宅随意搜查,并把不顺眼的人带到总公司关心问候。那女人被他正经而严肃的神态震慑住,终于决定过来开门。 大门一开,探出头来的女人的视线没落在还在窗口的杜安斯身上,而是被站在门前的我挡住了,不知是没想到杜安斯会变脸变身,还是我的出现引起了什么莫名联想,她的神情明显有些呆楞。 我礼貌地微笑,说,“打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我从来就不象某类人那样蜜汁自信,以为人人都会被我的颜值折倒,但对付眼前这个女人我还是过于自恋了,完全没料到会在茅坑里滑倒,屎底探到的同时惹了一身腥。 自从看到我,她就没再多说一句话,十分顺从地让我们进了屋,那神情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其实不是听话,而是别有用心。她把我和杜安斯引进前屋坐下,人走入后屋就象消失了一样,悄无声息。出于职业本能,杜安斯没有象我一样安稳地坐着,而是起身四下巡视,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我就象到了老朋友家里,坐得安逸,脸上挂着一丝笑容,静等。 那女人说是去泡茶待客,去得时间有些长,又丝毫没有拿杯弄盏倒水的声音传过来,这房子老旧,绝对没有这么好的隔音效果,杜安斯职业病发作,看看四下没人,顺手摸起桌上放着的一把水果刀,蹑手蹑脚地就朝后屋挪过去了。 这家人也是怪,桌上没有水果,放着一把水果刀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砰砰地大声敲响,前窗那头有人哇哇大叫。 我转头一看,得,惹上麻烦了。 第 142 章 逼入绝境 窗口站着一个身着警服的壮汉,门那边的人看不见,估计也是个警察。窗口那人一手敲着窗,一手拿枪,隔着窗,嚷嚷着让正沿着过道贼头贼脑往后挪的杜安斯放下手中的刀! 一个小时后,接到通知的晔常昇黑着脸到警局保我们出去。 那个女人早早报了警,说有人假冒警察,试图入屋抢劫。如果警察到时我俩都坐着那还容易解释,谁见入屋抢劫的坐前厅等喝茶的?杜安斯那一机警可坏了大事,怎么解释两陌生人拿把刀在人家里摸来摸去?还好作为公众人物,实在说不通我为啥要跑去一个中下阶层家庭去偷摸抢拿,只能解释为误会。 不知为何关警署这事让我联想起当初沈孟烶去警局赎超速的我的场景,心中黯然,仄仄地好长时间提不起精神来。叶拉赫以为我在为关警署这事本身烦心,特地拿了他智囊团杜撰出来搪塞大众的故事来给我排忧解难,故事云,敬业的我为了替他拉选票,不辞辛苦,加班加点,专挑大家在家吃晚饭的时间挨家挨户上门宣传政党纲领,在等候户主的过程中不知为何神经发作,以为户主被入室抢劫的劫匪劫持,出于见义勇为的公民良知,试图提供救助,以至于引发误会。这编辑脑洞果然很大,比古非度报道王子被割内脏那位有过之而无不极。 我暗自喷饭,相信这故事的人智商堪忧。 我把那狗屁不通的报道放在一边,“这家人有问题。” “就算是,现在也晚了。”叶拉赫找了张椅子坐下,伸长腿,吐口气。 “为什么?” “你这么一去,打草惊蛇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把那篇报道又拿起来看了一遍,“这只棋,就看我们怎么用了。” “说来听听。”叶拉赫一脸反正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就当解闷的表情。 一些模糊的想法在我脑际闪现,我却一时抓不住重点,演讲厅里的牌子,叫嚣着古非度语的挑衅者,九宫格漫画,桥洞下的流浪汉,失窃的灰车,老旧房子里的女人,就象一副拼图的几张碎片,答案明明就在眼前,却因为看不到全貌,我无法将它们拼接起来,所以也找不到答案。究竟怎样才能找到缺失的碎片,将所有线索连接起来拼出完整画面?我仔细看着那份报道,虽然逻辑牵强,却会有人信,是因为那是根据一些事实拼接衍伸而出,并非完全凭空捏造,晚饭时间,上门造访,为选举奔波,那确实是我做过或者正在做的事,基于这些事实,加上一些推断,譬如我从古非度来,刚经历过被劫持的事件,难免会作出异于常 人的举动,能从屋主不出现联系到被人劫持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外加杜安斯的保安身份,做出不报警,自己拿着刀摸进去的举动也就可以理解。我抬起头,“叶拉赫,我们能不能制造一些假象让公众相信你和你父亲很快就要和解,并且他会大力支持你参选?” 叶拉赫皱起了眉,“你想干什么?” “引蛇出洞。”我脑中的想法逐渐清晰,“我想借这次事件做为契机,你向公众摆出姿态要和过去的人和事一刀两断、划清界限,然后你和你父亲的矛盾就此解决,最好能让你母亲出面作出暗示,让公众相信你家族已准备再次接纳你作为家族最高继承人,不管是继续留在和□□,还是回联进党,不管是这一届,还是将来第n届,总之会大力支持你成为首脑。话不能明说,只能在言语里暗示,模棱两可,能让民众相信,但不会让当事人跳出来反驳。把这些风放出去,短时间内闹得越热闹越好。派人暗中盯紧那些在演讲会上闹事的人,那个画漫画的人,车子失窃那家人,还有其他任何可疑的人,我就不信找不到在幕后挑事的人。” 说完这些,我摸出掌中机,给林翦璃发短信,“无论你看到什么新闻,请相信我不会缺席五月歌兰的会面。”至于他会不会因此取消订婚仪式,此时并不在我关心范围之内。 叶拉赫静悄悄地没有动静,直到我抬头看他。 “怎么了?”我问他。 “是不是还有下文?”对有些事,他嗅觉敏锐。 顺理成章的,除此之外,还要让公众相信,他已经另结新欢,这也是最初的计划之一,只不过刚发生过健身房事件,我实在有些抵触。我牵牵嘴角,回答得模棱两可,“见机行事吧。” “看来和我合作,真是委屈你了。”叶拉赫丢下一句话,转身出门去了。 我坐着发了阵呆,撞破别人的房事也不是第一次,我对杜安斯没什么成见,为什么同样的事发生在叶拉赫身上就这么计较?掌中机静悄悄,没有林翦璃的回音,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收手也许还来得及,不过是一个任务的失败。 滴,提示音响起,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我扫了一眼,抄起掌中机,从床上跳起来去追叶拉赫,现在要退出,已经晚了。 第一条消息跳出后,联营网上消息跟着滚屏,我这里计划还没来得及动手执行,对手已经全面出击,这一次针对的不是叶拉赫,而是我。消息封锁的是古非度,不是和利坚,区区一个清君策,所有经历都明摆着,没有遮也没有掩,只要有人有心查,就不怕 查不到,从两年前在古非度开始异装、单恋未婚妻的哥哥未果,负气离家出走,到在中都街头要饭,骗到分手费后,混到离城高校第三者插足破坏自己好哥们的恋情,而后出尽手段勾引省城大好青年,骗取钱财未果把人害死后逃回古非度,接着破坏心仪对象的联姻,再到酒后杀人,最后设计勾搭上叶拉赫,改头换面,装出一副圣洁的救世主摸样,混到了和利坚,意图攻占和利坚政坛。从清隽澈、寂晋城到清君策这一条线,所有负面经历全部添油加醋放到了联营网上,还有照片和大量当时的新闻报道为证,可谓图文并茂,任谁看了都不能信,不能不认为自己受骗上当而愤怒。最要命的是叶拉赫带着我在古非度和三大帮派谈判的事也泄露了出来,推文推测这是我给叶拉赫出的主意,试图利用三大帮派的势力打回和利坚,这事没有进一步发酵,是因为被卡亚佳发现后强压了下去,才没有闹出更大丑闻。 这种情况下,林翦璃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如果不尽快平息事态,重塑正面形象,五月的歌兰之行我还是乖乖自动取消为妙,去了也是自讨没趣,林氏帝业容不下这样一个我。 敌明我暗是最糟糕的状态,就是要重拳出击,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 我有最好的资源,却不能用,在历练结束之前,我和凤天宗的关系就是我知道有这么一个秘密组织而不会被灭口而已。联营网上的每篇推文虽然叙事角度不同,对每段经历的侧重不同,但都没有提到我和林翦璃的牵扯,一种可能是这事被人压着没有被对手查到,二是对方故意不提,免得林氏帝业被迫卷入而有所行动,对其不利。既然大家这么有默契,我自然也不能把林翦璃拉到前台。 这些消息先期放出,叶拉赫如果不中止和我的合作,那么他的资源也会受到影响,无论是从政角度出发,还是为了寻找纳格兰,他都没有理由不和我划清界限。这个放消息的人极有手段,所有□□都是针对我,除了和三大帮派谈判这一大伏笔,没有一点是针对叶拉赫的,这里面的暗示相当明显,就是要逼叶拉赫和我决裂作为自救,否则他就要和我一起陷入舆论谴责的泥潭,关键是对手的目的如果到此为止也就算了,最怕就是破坏我和叶拉赫的合作关系后,进一步甩雷,把他也整死。 这一次我没有选择,一定要争取叶拉赫和我统一战线。 在我冲出房门的片刻,有一个添加好友的邀请弹出,自我介绍一栏里填着,“需要帮忙吗?”署名被撬墙角的好哥们,纪。 第 143 章 传闻家族 我裂开嘴笑,联营网上的炸药把所有熟悉我这张脸的老朋友都炸出来了。我停下了脚步。 邀请才被接受,纪屺寒的通话申请同时就过来了,一接通,就听到他的嘲笑声,“没想到你的黑历史这么多。” “嘿嘿,”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我没撬他墙角,却瞒着他很多事。 “你和班长怎么回事?”他紧接着问。 “什么什么?”我不清楚他都知道些什么,装糊涂。 “别装了,我收到请帖了。” “他没和你解释吗?”他们两个才是无话不说的死党,我都想知道林翦璃是怎么和他解释婚约的事的。 “没,他不愿意说的事嘴怎么都撬不开的,我都试过了。” “那我就更不能说了,你还是继续尝试吧,不要放弃,你能行的。”我唯一能告诉他的,就是这事与我无关,“问到了,告诉我一声。” “你不找他帮忙?”他不再追问,转移了话题,控制联营网舆论导向这事,林翦璃只手遮天的能力在省城战役上已被证明,让他出手的话,这些推文估计都是胎死腹中的命,连光都见不到,别说滚动到榜首了。 “我这不是想培植新势力吗?总靠他,以后直不起腰啊。”我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了句真话。 “哼,”他嗤笑,“这么说你也不会要我出力,那么接我通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人人上门踩一脚的时候,有人冒出来关心一下,心情好。” “不知你哪句话是真的。”他评价道。 这就冤枉今天的我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算了,提供一条线索应该不犯忌吧?”他顿一顿,见我没发声,接着说,“那个所谓的李亚纳格兰应该是格兰纳家族的人,最近有个叫雷亚的失联,正好能对上。我就说到这里吧,需要帮忙再找我。” 草,格兰纳,纳格兰,就是玩个排列组合,小学智商,竟然把我们都蒙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格兰纳家族也就是个古老传说,若不是凤天宗的教科书上有详细记载,现世代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家族还真有人存在,谁会想到这个早就被禁足的家 族会有活人在外游荡。有关格兰纳的传说有很多,有吸血鬼版的,有狼族版的,有幽灵版的,还有半妖版的,传得神乎其神,大家也就当个茶余饭后解闷的故事听听,没当真的。 听纪屺寒的口气,他不但了解这个家族,应该还和他们有交往。我掐指一算,封禁的时限确实已快到了,有人提前出来游荡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看似琐碎没有关联的碎片都可以顺理成章地穿连起来,整张拼图答案呼之欲出。叶拉赫碰到格兰纳家族的人,也算他倒霉。 叶拉赫上二楼来看我时,正瞧见我掐着中指盯着掌中机发呆,大概估摸着我被联营网上的黑文炸晕了,正不知所措。他才要开口,我抬头看着他,抢先一步开了口,“要不要听个故事?”上回听他说狐令生的故事,这次轮到我给他说野狼传说了,这个系列在和利坚可算是家喻户晓,拥趸从老到少都有,过一阵就有翻版影视上映,看客每集都云集,再多不厌。 “你知不知道这些故事的主角原型都是从哪里来的?”除了野狼传说里的三位战斗力超卓总是打不死的主角,还有吸血鬼系列里俊美冷酷到令人发狂的超恩度伯爵,夜半出门游荡恐吓迷途少男少女的幽灵公主(其实是个男扮女装死了多年的美少年),亦邪亦正妖美到令人发指的万人迷半妖雅兰陵,都是让人又爱又怕的典型。 叶拉赫睁着那双紫瞳一眼不眨地看着我,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有闲心讲这些无聊幼稚的故事。 “你听没听说过格兰纳家族?”我迅速切入正题,这些角色都有一个共同的姓氏,只不过因为名号太响亮经常被人忽略了而已。 叶拉赫的眼眸明显亮了一亮,有些不可置信的震惊。 “你想的没错,你的那个李亚真实姓氏是格兰纳,这个家族是真实存在的。”我证实了他的猜想。 “你是说这些传说都是真实的?这个家族现在还住在深山老林里?”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不容易消化,他一脸不相信,相较相信吸血鬼幽灵这些异象的真实性,他更愿意相 信我中邪的可能性。 “不是深山老林,而是在一座海中孤岛上。这些人物原型都真实存在过,只不过传说都是被夸大的,没有那么邪乎。”所谓吸血鬼,说白了不过是因为超恩度生了一种奇怪的溶血病症,一生都需要新鲜血液来维持生存所需,另外他正好长了一对尖锐的犬牙,真相说出来其实很不堪,不如编造一个深居简出的吸血鬼形象来得吸引人。不过有一点不假,这个家族的人都长得超级抢眼,且战斗力爆表,异于常人,还有致命一点,这些人还个个智商在线,不甘寂寞,一出现必然会惹是生非,而且都是大件事。正因为如此,被这个家族整怕了各国势力难得联手,将这个家族的人员集中驱赶到一座孤岛上,在相当一长段时间内禁止其踏出这座孤岛,以至于在常人世界里销声匿迹,成了书本上的传说。“你不必现在就相信我,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以自己去查证。格兰纳家族与莫非斯合纵国关系密切,这些年来他们在海岛上的用度一直是由莫非斯政府出资资助。”莫非斯和和利坚是当今居星上两大对立势力,相互钳制,明争暗斗。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雷亚要拖垮叶拉赫,叶拉赫是激进主战派,一旦登上和利坚政坛,必定会制定针对莫非斯的强硬措施,而叶拉耽是温和派,他会主张以和谈为主,对立为辅。“家族里有人失踪,格兰纳家族不可能不闻不问,最大可能是雷亚得罪了在莫非斯有相当背景的某个人,这个人直接影响到对纳格兰家族的资助来源,所以格兰纳家族不得以只能忍痛断腕,如果能从莫非斯高层下手,应该很快就能查到线索。” 虽然不相信我所说,叶拉赫依旧听得非常仔细,听完最后那段话,眸光不再集中在我身上,而是微微闪烁,显然在考虑该如何排查莫非斯有影响力的人物。官网上那些黑文虽然是针对我的,但对他影响也不小,他所能动用的资源已经被局限了。 “如果你不认为我在挑拨离间的话,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我说。 他抬眼看我。 第 144 章 绝地反击 “晔常昇,”我一字一顿,“这个人你应该查一查。”一直有传闻,晔氏与莫非斯有私下交易,只是一直未经证实。晔氏从商转政,一切以利益为主,与莫非斯的商业外交很多都由晔氏经手。 叶拉赫显然更不相信我这一毫无证据的推测。 “当初住在渡假庄园的,除了你母亲,你和我,还有他。”我提醒他,比起我来,他更有安装窃听器的便利,“得不到,就毁掉,不是没这个可能。”不是不忠心,而是太渴望,只有被毁掉后无处可去的叶拉赫,才有可能被他接手,“他有太多理由和机会破坏你和我的合作,更甚至于陷雷□□纳于万劫不复。” 叶拉赫的神色瞬间凝重。 “从他下手,也许很容易突破。”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的话,无论是叶拉赫松口,给他一个希望,或者威胁从此绝交,撬开晔常昇的口也许比想象的容易。 绝地反击,在联营网上散播谣言的那个人难道没从省城商战中吸取教训吗?本来还可以慢慢玩,一旦把我逼入绝境,他的死期也就快了。 我愉快地微笑。 叶拉赫摇头,晃一晃手中的掌中机,“你倒是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 “嗯,区区流言影响不到我,只不过你的政治生涯可能要告一段落了。”我一脸假惺惺的惋惜。叶拉赫和三大帮派和谈就是一个雷,无论留我还是不留我,只要他不退出竞选,那人就会拿来炸他个体无完肤,“你还是在被人整死之前赶快动手吧,时间不多了。” 叶拉赫转身要走。 我又叫住他,“你那个什么应激创伤反应的病,能治还是快治一下吧。” 叶拉赫转头看我,脸上神色十分精彩。 “对,那天我在。”我爽快承认。 他想起什么,顿时一脸尴尬。 “晔常昇告诉我的,他让我不要在你面前提起。”我说,“有病不治,会落人把柄的。” 他张一张口,却没有说话。 我给了他一个没事,我理解的表情,转身回房。 联营网上那些流言算什么,只要林翦璃还愿意维持那个婚约,分分钟就能让故事翻转,我甚至不用开口去求他,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不然的话,婚约就自然取消,也不需要我操心。 想到解除婚约,我还是有些遗憾和失落,毕竟是得 到过又失去,就像拿着彩票去兑奖,被告知中了大额奖金,过了几日突然又被告知搞错了,中奖彩票不是你的,虽然本来就没中,但这和一开始就被告知没中是完全两码事。林翦璃这张大额彩票可是没谁能比了。 我发了阵呆,联营网上的黑文还占着首页,林翦璃也还是没有回音,我突然有些担心,不是他出什么事了吧?这念头一闪过,我就自嘲神经过敏,林氏帝业的唯一继承人就是出了点屁大的事,联营网上都会翻屏,要是真出什么大事,早就传得天下皆知,慰问满天飞了,要担心,也轮不到我。这单纯就是他老人家不想搭理我。 我收起掌中机,很是无聊,谣言不消,连逛个街都麻烦,但现在并不是消除谣言的时机,按兵不动才是正理,让对手自以为得计,而又不知道我们究竟会如何应对而观望,才能给叶拉赫创造足够时间打开缺口,寻到雷亚的下落。 找到了突破口,叶拉赫雷厉风行的火爆手段终于有了用武之处,后期进展势如破竹,三天后就达到了目的。晔常昇在他直击之下很快全线崩溃,提供了他所知道的幕后黑手,叶拉赫利用威胁到和利坚利益这条在和利坚不可触犯的法规,争取到叶拉家族、卡亚家族和其他政坛势力的合作,胁迫对方放弃干涉和利坚内政,顺带交出了雷亚。虽然因为我名誉受损他所受到的波及,以及与几大家族之间的协议,他的竞选不得不暂停,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可能再有所建树,但最终目的已经达到,这些都不算大事了。 三天之后,我跟随叶拉赫,远渡重洋,被特许进入莫非斯的一座隐秘军事要地,接□□亚。 车在崇山峻岭之中蜿蜒,窗外放眼一片雪白,这里终年大雪覆盖,时值隆冬,气温在速冻冰点以下,没有合适的保暖措施,在屋外站上几分钟就能被冻成一条冰柱。车入隧道,沿途都有重兵把守,重武器随处可见,科马拉一的老巢和这里比起来,就如同散漫杂乱堆满玩具的幼稚园对比井然有序科技精良的高校。 接□□亚,莫非斯没有选择直接将人送到和利坚,而是允许和利坚来此地接人,一则和雷亚目前的身体状况有关,二则也有示威的因素。这座 秘密基地一直都在和利坚的勘察图上,这些展示给我们看的重武器早有记载,怕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重器还藏得很深。 穿着厚重军大衣的接头人将我们带到一间半卧房半牢狱的房间门口,推开门示意我们进入,景深幽暗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相较我最初见到的叶拉赫,这人神智清醒,身上所受创伤都在表层,虽然体无完肤但骨架完好。他不是被一般的酷刑伤成这样,而是,准确来说是性伤害,被人□□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的。若非叶拉赫逼得紧,莫非斯大概是不愿意爆出军政高层有性虐待嗜好这样的丑闻。 见到这个人的状态,叶拉赫的神情无疑是震惊和愤怒的,但并无多少痛彻心扉的怜惜或者劫后余生再次相见的狂喜,要是让我看到沈梦被谁整成这样,当场操刀子砍人的心情我都会有。 我回想初到和利坚时和叶拉赫说过的一句话,希望找到的人是一具面目可憎的死尸,除了人还活着,这句话也算基本应验了。 我远远地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叶拉赫也没有走近查看,只是回头问接头人,人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那人摇头,“见到人你们就得离开,这是协议,想说几句话可以,带走不行。” 叶拉赫还心存侥幸,试图交涉。 我一言未发,这种情况下带走人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是可以绕地球飞转的超人,再怎么担心,也只能答应对方的安排。 “你们放心,多则一个月,少则几周,你们就能见到他。”那人只是咬定这么一句话。 床上的人此刻清醒着,也完全可以起身走动,但他并没有转头哪怕看我们一眼,只怕他自己也不愿意以这样的面目示人。过去几个月的经历,是他这一生的耻辱,所有知道的人,最好都能闭口,否则他会想尽方法让他们闭口。他也许不是没有能力反抗,至少能和对方同归于尽,但因为某种原因,他忍耐下来了,活着出去的条件,必定有一点,不能报复,但象他这样的人,能忍常人不能忍的耻辱,必定不会泯灭报复之心,卧薪尝胆,十年不晚,放他走的人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只要雷亚不死,总有一天会把这份债讨回来,而且必定是加倍偿还。 第 145 章 沉迷于此 叶拉赫再和这个雷亚纠缠不清,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危险,但人只能自救,他要是决定陷在泥潭里,就是九头牛也拽不出来,我就不操那份闲心了。 最后我们两手空空地跟车下了高原,坐上了回和利坚的专机。 一路上叶拉赫都很沉默。 我看着机窗外厚厚的云层。 任务还没完全完成,但也基本结束了,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等。 回到和利坚,晔常昇就此在叶拉赫身边消失,负责保安的,暂时换成了杜安斯。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叶拉赫的竞选已经终止,我和他都无所事事。我回到整天打游戏为生的年代,每天就宅在那间独立屋里,从早酣战到晚。虽然同住一个屋,我根本不知道叶拉赫每天都在干什么,倒是杜安斯差点被我培养成游戏高手,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和我一起大呼小叫,全情投入。这一次的两人组队没有□□爆男神站着拖后腿,只有一个忠诚憨厚的雷神保驾护航,虽然技艺不够精湛,贵在尽忠职守万死不辞。 联营网的黑文我一直没有去管过,因为叶拉赫从政坛销声匿迹,加上没有人再在后面推波助澜,热点早成过去,几周之后基本无人提起,和利坚内网上还能找到以前的推文,外网上已经缈无踪迹,不知是林翦璃的杰作,还是那些推手收到指令自行撤除。 三周后一天的凌晨,有个自称雷□□纳的人出现在独立屋里。 他在客厅靠书房门口和叶拉赫交谈,昏暗的书房里仿佛进了一道光,顿时明亮了起来。虽然没有看他,我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不在叶拉赫身上,而是集中在坐在书房沙发上大杀四方的我身上。 铛铛铛铛,胜利的警钟响起,我用一个高空旋风扫堂腿把对手彻底干翻,随手定格了游戏界面,对打得正欢的杜安斯说,“走,回家。” 李亚纳格兰已经自由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回去了。 杜安斯应声搁下游戏遥控,意犹未尽地一边说着游戏进程,一边跟着我出门,去拿搁在门厅里早已准备就绪的大包小包。 我一边和杜安斯热烈交谈,一边绕过客厅里的两个人往外走,就当两人不存在,看都没看雷亚一眼。 走出大门,晨光微曦,我深呼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看着杜安斯安放行李,我的行李早就处置掉了,只有一只便携文件箱,里面放着那把我带来的利刃,大包小包都是杜安斯到和利坚安置 的行头,和他要带回去和上司同事分享的和利坚高档货。 叶拉赫跟了出来,站在我身边,“真要走了?” “嗯。”我就回了一个字,就像当初约定一样,任务完成就走,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卷入他们两人的情感纠葛。 “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他又问。 “没。”我回答得很绝情。 “如果,如果没出健身房那挡事,你会有可能留下来吗?”他问的有些迟疑。 我侧头看他一眼,“怪事我可是见多了。”别以为我没见过市面,一点事就大惊小怪。 杜安斯装车完毕,打开车门。 我拍了拍叶拉赫的肩,“走了。”然后就坐进车里。 后视镜中,叶拉赫站在原地一直到身影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 那个雷亚并没有跟出来。 我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这持续不断地打游戏又伤眼神、又伤精神,就像抽烟一样,有害健康,能不沾就不沾了。还别说,这几周精力都集中在打游戏上,烟倒是一根都没抽,这一回古非度,又得强迫戒烟了。 我睁眼看着帕安顿的街景往后倒退,毕竟并肩作战了近两个月,说没什么值得留恋也不完全是事实,但我要收的是纯粹的战斗力爆表的小弟,或者说象纪屺寒那样可以随意交往的哥们,沈梦那样整得我神经兮兮的,有一个就足够了,叶拉赫怎么就不能收收心正经八百交个普通朋友呢?心我是交给了姓沈的,婚姻大事被姓林的套住了,我就只剩一具躯壳可以自由控制,真没啥能和叶拉赫分享的。你说叶拉赫喜欢的如果是女人那多好,英雄救美女,完了多了个铁杆兄弟,两头不担搁,多省心。唉,以后再接任务,可得搞清楚,不接男同志的单子,不然以后这个男神军团没法开张啊。 我一路胡思乱想到了机场,竟然看到卡亚佳在,没想到她会亲自来送机,当初我可是应允她尽量不让叶拉赫再和那个人混在一起,而我今天特地制造了让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啊,就是我晚走几分钟,把雷亚从独立屋里赶出去,现在见面也好有个交代。 “我是代表我自己和赫尔的父亲来给你道谢的。”卡亚佳一脸诚恳。 我抬起了眼眉,一脸讶异,我可是帮着叶拉赫把他们家族最不想见到的人又搞回来了。卡亚佳和叶拉萨尔怕是最好雷亚早早死掉了拉倒。 “赫尔和老萨和解了。”她接着说。 父子两人和解唯一的可能是叶 拉赫正式承认错误,放弃雷亚。叶拉赫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到,就说明他已经下定了摆脱雷亚的决心,究竟是什么促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我真心希望不是因为我,如果单单是因为移情别恋,那么我一旦离开,雷亚有心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话,叶拉赫一定会动摇,只有他真正已经放下雷亚本人,那今天这个决定才称得上是决定,而不是一时冲动。而把我排除在外,叶拉赫会放弃雷亚的理由只会有一个了,想到在莫非斯秘密基地看到的雷亚,这个决定也不难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一个已经被别人玩坏了的玩具,更何况雷亚闭口不提究竟是谁下的手,多少会让叶拉赫认为雷亚是心甘情愿的,这种情况下,对着雷亚就像对着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一堆不知何人的呕吐物和粪便,不跟着想吐将是件很难控制的事,从此避之不及只不过是人的本能罢了。虽然可以理解,但我对这个结局多少有些失望。 “另外,和利坚也欠你一个感谢。”卡亚佳还有下文。 晔氏家族和莫非斯私底下的交易这一次顺带被证明了,也算是给和利坚清除了一个会威胁到国家安全的不定因素,这个意外功劳本来不在我计划之中,这只能算是运气爆表中了双联彩。 这次出行收获颇丰,超乎想象。 坐上回古非度的专机,我摸出掌中机,给林翦璃发了个问号,“五月之行还做数吗?”他一直没给我回过信,也不知道有没变故。 “你决定。”他很快回信。 呦,这么大度,把决定权交给我。“那就取消吧。”我打了五个字,却没发出去,转手又擦了,反正请帖已经发出去了,现在取消和以后取消没什么区别,还是等等再决定吧。 说实话,对于我来说,把他掰弯一直是一个无法克服的诱惑,这和喜不喜欢没有绝对关系,更多是为了征服一个挑战,一个看上去没有可能完成的挑战,去赢得这样的可能性让我蠢蠢欲动,血脉喷张。唯一阻止我的,不过是道德底线而已,带坏一个纯良少年,不从此负责到底,我良心上过不去。 然而近乡情怯,最初的兴奋过去,忐忑不安的心情越近古非度越无法克制。 我已经过度沉迷于清君策这个角色了,若非如此,我现在应该掉头去歌兰,而不是回古非度去证实沈梦是否还在小镇上。 第 146 章 又见沈梦 从和利坚回古非度,在气温上一时还真难适应,干燥炎热,站在小镇大宅子门口等人来开门的片刻,我有种想把舌头伸出去看看能不能帮着散热的冲动。大宅子里面焕然一新,院墙住宅全都粉刷翻新过了,完全没了陈旧的感觉,连带宅子里的人都神采焕发,就像刚打过鸡血一样,个个走路带风,神色匆忙,好像忙得停不下来的样子。何管家一路带着我往里走,喋喋不休地讲解着这里那里与我走时之前的不同之处,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沈梦从中都带了专业设计师,建筑师和施工队,把小镇从外到里整个翻造了一遍,外表古建风格还保存着,里面都是最新科技,制冷利用全自动冷水系统,管道埋设在墙体里地砖下和屋檐中,屋里屋外都一片清凉,却看不到任何空调系统,屋里的冰桶还保留着,但作用主要是装饰,洗浴用的深桶也保留着,走水有专门系统,不需要人工打水放水,就是一个看着像木桶的现代浴缸,还兼带按摩冲水头,马桶也是如此,外表象老式马桶的抽水马桶,解决了臭气熏天的问题,门窗也重新设计过了,密闭防虫,还有各色驱虫熏香供选择,住在里面别提多舒服。我跟随何管家一路走到深院,才踏进第二进院子,就撞到沈梦从我原先住的卧房里出来,好几个月没见,乍眼看到,我又魔怔了。 那眉目间清风朗日般的颜色,晃到了我的眼,就像最初清隽澈看到沈孟烶那惊鸿一瞥,深印在脑海里,仿似魔咒,挥之不去。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想去抚一抚他的嘴角,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是院子这头到那头的距离,说远也不远,即便有人只是在原地等待,只要另一个人迈步向前走几步,就能彼此触摸到,说近也不近,若是大家都止步,就永远触摸不到。 “策少爷,策少爷?”何管家的叫声唤醒了我。 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这奇怪的动作好像要隔空施法一般,让看到的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那个,是不是要下雨了?”我抬头望了望天,大日头如常般地照着,照得我头晕。 “不是,院子里刚洒了深井水,怕你刚从冷的地方回来不适应,特地搞凉些。”何管家一厢情愿地替我的古怪言行做出合理解释。 对首站着的沈梦嘴角似笑非笑,一身简洁的白衬衣,干干净净,袖口卷 到臂弯,手里拿着水平标,测距仪和手工刀,一看就是在里屋干活。 我伸长眼光看看他身后,没见人。 “这间屋都是这个人自己做的,不让人进。”何管家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生怕给沈梦听到。 “哦,”我牵牵嘴角,一脸无动于衷的漠然,“那我去住小宾馆吧。”说完转身就走。 “策少爷,您慢点。”何管家提起长衣下摆,一路小跑追上来。 我几乎能听到沈梦的嘲笑声,脑子就是方才他看着我的眼光,一眼吃定了你逃不了的霸气。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吧?我甩头,试图把这个植入脑子里的声音甩走。我还穿着林翦璃为我定制的冬装呢,纯黑的,再和那么干净的沈梦站一起,整就一对黑白无常,还是算了吧。 “策少爷,您怎么啦?天太热?头疼?”何管家追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关心我的身心健康。 我突然站停了,那座小宾馆还是黄得晃眼,要住进去,我才真会头疼呢。我这是干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有这个必要吗?很好玩吗,我就陪你玩,不信斗不过你。 想到这里,我又转身,对何管家说,“小宾馆我怕住不惯,还是回深院吧。” “好,好。”何管家不知我啥状况,只管附和。 我提着那只文件箱,一脸从容地回到深院。沈梦已经不在里面了,方才的碰面好似只是幻觉。我走入卧房,里面竟然什么都没变,还是老旧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空旷的卧室当中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座即将收尾、半人高的小白楼的模型,模型做得相当精细,每扇窗和门都可以开启,厨房间的厨具俱全,除了一张床上被褥凌乱之外,其它房间里的被褥都叠放整齐,衣橱里还挂着衣服,最过分的是水电都通上了,厨具电器都能开启。这个模型精细到不象模型,更像是被魔法缩小了的真别墅。我看得咂舌,这真是沈梦的手工制品?我还在主卧的陈列柜里找到了那张被我一撕为二的房契的缩小版,惊叹之余背上直冒凉气,这简直是鬼斧神工,这三个月他不让人进这屋,就是在捣腾这玩意?这心思,这手艺,我又得给跪了。 这天我在深院就见了沈梦那么一面,他把那座还没完工的模型丢在那里,不回来了。 小镇的翻建也在收尾阶段,宣传早就开始,据说预定参观的门票已经排到明年年中了。 为啥其它房子都整修了,就我这屋没动?连冷水系统都没通,还是靠冰桶制冷。他这是寒碜我?还是保留旧年的记忆?我玩了一阵模型里的摆设,有些无聊,暗自揣测着沈梦的用意,耳朵里却听到院门开启的声响,听到那轻若无物的脚步声,我有些诧异地回头从窗口望出去,竟然真的是司寇晴,薄而挺刮的衣料随着他的步履轻飘,那行步好似云中仙踏风而来。在我记忆中,这应该是这位神仙哥哥第一次踏进这深院吧?虽然因着定亲的关系,小镇他没少来,但他从不踏足这座清君策的小王国,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回来没通知任何人,沈梦怕是不知道我回来才会留在深院被我撞见,那司寇晴出现在这里,应该也不是为了找我,而是来找沈梦的吧? 我回转身,正对着房门。 司寇晴一路垂着眼,神情好似有心事,推门抬眼,看到我,显然怔了一怔,手扶着门,停住了脚步,开口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我点头,今天难得,他竟然先开了口,而且还问了一句废话,看来在这里看到我太出乎他的意外。 “也好,沈董一直在等你来决定深院的修改方案,你回来,小镇的改建也可以收尾了。”他没有转身离开,又添了一句。 “没关系,我反正不会在这里长住,你们决定吧。”我一脸无所谓。沈董?称呼这么疏远,你俩搁一起这么长时间没擦出火花? “去歌兰的日子定了?”他又问。 “还没。” 他明显迟疑了一下,才说,“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不出席了。” “如果我介意呢?”说实话,就清君策和他以前牵扯不清的关系,他去歌兰的订婚仪式上观礼确实不合适,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故意挤兑他。 “我去不去,不会有人留意。”就他在司寇家的身份来说,这句话说得简直可以说是谦卑。 “可是作为司寇家族未来的家长,你不该去露露脸吗?”我口气里带着讽刺。会去歌兰观礼的大佬是不会在乎古非度家族的一名成员,但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或者司寇一族的地位,他不该去结识些境外势力,顺带攀个高枝?凭他的长相,要套个女人绝对没问题啊! “你还在介意那次相亲?”他那一直回避我的目光难得集中在我脸上。 “没,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平淡的语气让人听着像在负气。 第 147 章 迷惑不解 “如果那样,我就更不该去了,你还可以省张请帖。”他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 哦哟,听那口气,他还生气了?不然怎么着,回了林翦璃继续求你?如果是我误会了你,开口解释啊,我又不是不愿意听,自己憋着,憋死了也是自找的。不过他今天话还真多,机会难得,要不要追上去逗逗他?反正我也闲得发慌。神仙哥哥啊,要是真被我拿下了,不知沈梦会有什么反应?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臭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呗。不过他连科马来西亚那种的都能吃得下,要不品味实在独特,要不实在是没底线,和他站一起,掉我的身价。话再说回来,人不可貌相,不过就长胖些,脾气暴躁些,我就这样一杆子把科马来西亚打倒也有些肤浅的嫌疑,万一人家真有什么闪光点我眼瞎了没看到呢?就算是证明我不是以貌取人,也得给司寇晴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给自己找好了借口,拔脚就追出去了。 叶拉赫曾经推理过,清君策心里真正放不下的,其实是司寇晴,既然我是清君策,确实有必要验证一下。 神仙哥哥确实是踏风而行,我就在屋里纠结了几分钟的光景,出门就看不到人了。 我站在深院的门口,撇了撇嘴角,动作太慢了,下次回凤天宗得把那套幻影追日古籍找出来,恶补一下内气轻功,深院空着的那间下人房也得改成健身房,闲着也是闲着,躺着总不如练着。 我站在深院门口东张西望,想着该怎么打发时间,就见何管家抱着一叠文件夹一路小跑着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也是抱着一叠文件,看到我,远远就招呼,“那个沈家大少爷让我把这些个叫什么设计图,广告什么书的,我也记不清了,给你过个目。” 我忍不住笑,这都快收工了,还看个啥?难不成不满意还推倒重来?这借口也造得太明显了吧?我侧了侧头,“放里屋吧,我待会儿看,沈梦在哪?” “在贵宾楼,他把那儿改指挥所了。” 果不其然,迎宾楼内部改成了小型办公楼,我和清君皓陪沈梦、司寇晴吃晚饭的那间屋改成了会议室兼简易办公室,一张大会议桌四周坐着好几堆人,就着便携机和投影仪各忙各的事,一楼另外几间屋也是如此,上到二楼,原本宽敞奢侈的卧室都改造成了简易宿舍,里面都是三层的通铺,就是挤着睡人的,我推了几扇门才在 一间卧室改建的办公室里看到沈梦,他倒是节约场地,原本宽敞的卧室近门的那半摆着办公桌和相应器材,连着浴室的另一头则放着一张带衣柜的简易床,中间搁着几把会客椅,大概是办公时在这一边,睡觉就去那一头。这栋小楼原本是设计用来招待一到两个贵宾的,从那角度看是宽敞到浪费资源,如今要容纳一支庞大的建筑团队一起办公甚至是暂住,实在是太挤了。沈梦还算有自己独立的卧室,其它几间房连贫困地区学生寝室也比不上。 我到的时候沈梦正在便携机上飞快地打字,立体投影机不断地转换着一张超大型设计图的片段,他用眼角余光扫到我,手里活没停,劈头就问,“深院设计图都看过了?有什么意见?” 呃,原来何管家送来的是深院的设计图,我摇头,“还没。”他这卷起袖子认真干活的模样既靓且帅又性感,比起那半颓了的叶拉赫抢眼多了去了。 他皱眉,虽然没说话,不满情绪露了一脸。 “司寇晴没跟你说吗?”我问他,不是说了我不管,随便了吗? “说什么?”他扫了我一眼,继续和便携机那头的人交流着,我可以看到立体投影的细节处微小的变化。 “没什么。”我看着投影中的小镇,“这是什么?”改建不是就快完工了吗?这模型是怎么回事? “第二期工程。”他大概是怕我蠢,又解释道,“为了吸引那类喜欢新鲜感的观光客,每一期开放结束,都会进行部分改建。” 这是正经八百打算长期作业了,不是玩一阵就结束,我一时无语,他是觉得我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还是根本没打算跟我玩?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感应键盘打字无声,看着他那温润修长有力的手指无声地跳跃,晃眼到我脑子都定格了,恨不能拿来啃啃,吞肚子里去。 “为什么不直接语音呢?”我看了他一阵,不解地问,打字再快也不及直接说得快。 “怕被打断。”他回答。 原来是这样,如果有人进来请示汇报的话,同一段时间他可以一边和进屋的人说话,一边和线上的人交流,两头都不耽搁,要是和线上那头语音的话,他要和进屋的人对答,就只能中断线上的对话,毕竟一张嘴不能同时和两个人对话。他这效率还不是一般地高啊,这算不算左右互搏?要操作得当,左右脑得会分开行动才行,人不是机器,如果是操作复杂任务,多 线程操作的时候,大脑同一时间只能专注一个任务,所谓 那么就让我来搞搞他的脑子吧,“你说如果一个人一腔真情付出,到头来发现只是被对方利用,一般来说这个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这次看都没看我,只是抬了抬嘴角,答案太明显,要不伤心欲绝自行了断,要不转爱为恨寻机报复。 “其实如果想开了,没什么值得失望,也没什么值得恨的,这个人当初的付出,其实只是为了愉悦自己,不然为什么不付出给自己讨厌的人,或者真正需要的人,而是只付给自己喜欢的人呢?”我怕他听漏了,说得极慢,“所以即便发现被对方利用了,只要自己还喜欢着对方,那就只管继续一如既往地付出,只要还有被对方利用的价值,就可以继续愉悦自己。” 他打字的手势明显慢了下来。 我不再说话,只是走到办公桌对首的会客椅上坐了下来,找了个舒适的坐姿继续观赏他。 “所以呢?”他等了一阵,没等到下文,开口问。 “所以如果当初的offer还算数的话,我准备回长捷。”我说。 “就这样?”他问。 “是啊,就这样,不管你对我如何,为你所用,娱人悦己,在所不辞,在所不惜,不怀恨,不后悔。”我说得声情并茂。 他抬起眼帘扫了我一眼,打字的手势又恢复了最初的速度,扫视着立体模型,漫不经心地问,“你的婚约呢?” “继续。”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婚约的?八成是司寇晴告诉他的吧。 他微微一哂,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喏,就像你当初,和省长千金定着婚,不妨碍你真心喜欢我,是不是?”我一脸真诚地循循善诱。 “那是沈孟烶,不是我。”他流畅的思绪露出停顿的迹象,脸色有些烦躁。 “沈梦,又名沈孟烶。”我回答他。 “那是你硬加在我头上的。”他的烦躁愈发明显,发了几个字出去,停下了打字的动作,显然已经不能集中精力在设计图修改上,所以暂时放弃了。 “那么来小镇不是我硬加在你头上的吧?如果你不是沈孟烶,来招惹我干嘛?”我很迷惑,表示不解。 第 148 章 加一张床 对此他无话可回,“照你的说法,那么是不是我也该定一门亲?” “应该的,反正我也不能生,无论如何你应该找个能生养的女人,生个一男半女什么的,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害你断子绝孙啊。”我依旧很诚恳,还兼带满脸体贴,“如果你是沈孟烶呢,那么秦浅泠是最佳人选了,毕竟青梅竹马、从一而终是没人可以否定的佳话啊,如果你不是沈孟烶呢,我看就算了,毕竟她是别人的女人,喜欢的也不是你。” 他看着我,一脸无语。 我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怎么着,你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多看两眼又不犯法,你能拿我怎么样? 玩吧,如果我不在乎结局,你能把我怎么样?伤心欲绝?已经做好被欺骗被劈腿的准备,再坏也就这样了。身败名裂?我的名声臭了两回了,也没见得影响到什么。除了一刀捅死我,没啥可玩的。要不你现在就卷起你的设计图回省城去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要不就陪我玩真的。说实话你如果真甩了我,我就能一心一意把班长掰弯了,到时候不愁忘不了你,当时可不就是他把我从困境里拉出来的? 我想他现在是没辙了,所有计划都得推倒重来。 他突然笑,抿着唇,靠着椅背,无声地笑,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要笑的那种样子。 我没弄明白他那笑是什么意思。 外面突然传来了很急的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跑过来,跑得很急的喘气声,还夹杂着何管家追在后面的呼叫声。 我愣了一愣,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人物了。 科马路佳亚,她跑小镇上来干嘛? 我立马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在她跑入沈梦的办公室兼卧房之前把她堵在了外面,“有事?”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和我绝交?”她劈头就问。 我一脸疑问,我没和她绝交啊?只是一直在打游戏,没顾得上理她而已,不能为这个这么急地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吧? “哎哎,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叶拉赫。”她解释,“他,”她说了一半,突然眼神就越过我,往我身后飘过去。 我回头,就看沈梦在门后,一脸这是谁、要不要介绍认识一下的姿态。 我推着科马路佳亚就往外走,可别为了激我就和科马家的人混一起,要死了就没啥好玩的了。 “那人是中都代表团的那个什么沈梦吧?”科马路佳亚一边被我推着走,一边好奇地问,“你这么急着推我走干嘛?怕我跟你抢?你已经和那个林氏帝业的继承人订婚了,还和这人纠缠不清,“ 自己的事没管好,管我那么多干嘛?我还以为你不是八婆类型的。“说吧,叶拉赫怎么啦?”我把她推到楼外看不到人的阴影里,我还是自由身,只是要订婚,还没定呢。 “他,他突然主动和我联系,我还挺高兴,谁知道他说他对我以前没那个意思,现在也没,将来也不会有,让我不要浪费时间,然后就把我彻底拉黑了。你说我又没逼他什么,不过是做个朋友,时常可以联系一下,他做这么绝情干嘛?”科马路佳亚这才切回正题,气愤比伤心多。 无缘无故突然绝交是有些奇怪,会不会有什么变故,难道是雷亚逼的?我离开才大半天功夫,不会这么快就动摇了吧?“你想怎么办?”我问她。断交就断交吧,我现在最好沈梦也这么绝情,我就不用纠结了。 “你帮我问问他啊!”她的眼神就是这是你份内活般的自然。 我有些犹豫,任务已经完成了,照理说领完赏金我就和和利坚那些人都无关了,我应该拒绝路佳亚这个要求,但不知为何赏金至今还没到账,这是还有什么后续没完成吗?如果这样的话,我确实应该就此机会联络叶拉赫。“我试试看吧,你也知道雷亚回来了,”我说到这里打了个愣,任务上说是找到李亚纳格兰,我找回来的是(雷亚)(·)(格兰纳),不会因为这个就赖我的账吧?如果是这样,这笔赏金我是拿不到了,毕竟我连打官司也找不到人啊,难道还要先去查水月网背后的内幕? 打发走了科马路佳亚,我立刻到水月网上查询任务状态,果不其然,还是未完成状态,如果水月网不是存心赖账,那么就是说我还没找到要找的人。怎么回事?我都找到了两号 人了,怎么还不对?这个雷亚肯定是叶拉赫要找的人,不会有错,那么水月网上的这个李亚纳格兰究竟是谁?或者究竟有几个? 这任务还真没完没了了。 我拉开叶拉赫通话频道,给他打呼叫,没过两下他就接起来了,“找我?走那么绝,我还以为就此断交了。”那声音沉,连带掌中机的传音都被他的低音区带共鸣了,颤得耳朵发痒,这低价破机子,又该换一个了。 “你,还好吧?”我问得有些迟疑。他的语调听上去很轻松,不像被雷亚弄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就是无聊,其它挺好,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受人所托?”他很清醒,这次没有自作多情。 “是,”我没否认,“没办法,这里她老大。” “借口吧?我看你也不像会怕她的样子。”他一下戳穿我。 “我是不怕,不过清君一族不止我一个。”我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顾。 他没再反驳,确实,强龙不压地头蛇,除非举家搬迁,我一个人不可能在古非度保住清君一族所有人,“那你要我怎么办?拖着她?现在不说清楚,总有闹翻的一天,晚了更麻烦。要不你把沈梦介绍给她,转移一下视线?” 哦错,这建议都提得出来,你怎么不说把雷亚介绍给她?哦,不对,雷亚是男同,沈梦男女通吃。哦呸,要是现在我够得到叶拉赫,怎么也得把他一脚踹飞。 “怎么,不说话了?舍不得,还是怕他魅力不够?”他占了上风就不打算放过我。 八字不合,果然话不投机,“你确定雷亚就是你要找的纳格兰?”我问他,易容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做不到。 “放心,这人烧成灰我都认识。”他很自信,“你会认错司寇晴吗?” 司寇晴这人确实挺难假冒的,容貌可以改,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太独特了,迄今我也只见过他一个,没法装。我没跟他打哑谜,“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那头静默了一阵才传来他的声音,“我也想不到哪里有问题,要不你直接上网上问问,看有没人回答你。” 这说了等于没说,算了,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反正我也不缺了那笔赏金,顺其自然吧。 我自我安慰了一下,挂断通话后,回头望了一眼黄金屋,里面真有颜如玉,我还管他什么鬼任务,有得我去那不知试多少回才有回应的网站上提问,不如拖到任务失败等上家来找我来得容易。我一路轻松跑上二楼,推开房门,得,他倒真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就我出门说两句话的功夫,他又和线上那头的人聊上了,设计图转得蓝光四射,美得不行,我对着图阵发了一会呆才回过神来,“我屋里那模型你打算什么时候完工啊?” “你喜欢可以去真屋啊,要模型干嘛?”他继续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你陪我回去?”我打蛇随棍上。 “你不去歌兰了?” “所以问你要模型。”继续绕他脑子。 “没空,找其他人做吧。” “奇怪,怎么我没回来前你有空,我一回来你就没空了?是不是因为要匀时间出来陪我?” 他没忍住,喷笑,“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再厚也不够你咬,一口就见血了。”我借机套他的话。 “我什么时候咬过你了?”他很机警地否认。 “谁说没有?哪里弱朝哪里咬,一片真心对你,每次都被你咬得鲜血淋漓,你是有多恨我?就算我认输逃走,你还追着不放,不整死我你不甘心。我是哪辈子欠了你?”我说着说着就当真了,七情上面,咬牙切齿。 他停下敲键,很认真地面对着我,“这工程你知道我投入多少?不可能就让我这样中途撤走。” 听到他提走,我心冷了一冷,“如果你只是心疼钱,大可不必亲历亲为,我就不信找不到你满意的人选接手小镇改建。” “又要找你准未婚夫帮忙?”他嗤笑。 “不一定非要找他。”歌兰不仅是资深资本帝国,而且文化底蕴深厚,我亲自去歌兰挑选,不愁找不到精通设计的高管,“如果你不放心,人不在这里依旧可以亲自把关。”他可以成为联营网那头的那人。 “这倒可以一试,如果能找到合适人选,我可以离开。”他表示认同。 这怎么就变成讨论怎么才能让他 不在我视线中出现了?这并非我的本意啊?漂亮话容易说,想到我和他从此真就变成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天各一方,我的心里就堵得慌。我站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不打扰你工作。” “怎么了,才刚说被我利用心甘情愿,不怨无悔,转头就这么一脸悲惨样,你有自娱到吗?”他靠着椅背,一脸玩味,“真不想见我了?老是言不由衷,累不累?” 惨了,又被他玩了,我坐下来,唉声叹气,“深院开工,晚上没处睡,你收留我一下吧?” “不行,这里都挤满了。”他一脸严肃地拒绝。除了他这间是单人床,他带来的人手都挤在这栋楼里的大通铺间。 “那怎么办?”我愁眉苦脸地对着他看。 “嗒嗒。”有人在大开的门上敲了两下。 沈梦抬眼,我回头。 科马路佳亚去而复返,身后站着一脸无奈的何管家。“这里到处在翻修,何伯说只有这里有睡房。”她很自然地开口。 这关头,你来凑什么热闹? 何管家被尊称何伯,诚惶诚恐中带着无奈,“天色已晚,大小姐说赶回去路上不安全,要在此留宿。” 我看看楼外灿烂的夕阳。 “何伯说只要沈先生同意就可以了。”科马路佳亚接着说,今天特别地懂规矩,一点不像科马家出来的人。 “加一张床没问题,何伯,麻烦你去安排吧。”沈梦回答何管家,神色波澜不惊,貌似没把这事当回事。 噫,我加张床没地了,她加张床就没问题?沈氏团队里男人太多缺女性吗?“让大小姐挤通铺不太合适吧?”我插话,这座宾馆楼是沈梦说了算,但小楼在清君家族的小镇中,再怎么着,也得我最后拍板说了算吧?“何伯,你带她去阿皓那里,让他搞定吧。”对于贵宾清君皓不是包陪包睡的吗?这麻烦交给他最合适了。 何管家松口气,急忙点头,“是是是,大小姐这边走。” 科马路佳亚就当没听见,直视着沈梦说,“这位就是沈先生吧?介绍一下,我是科马路佳亚。” 沈梦点了点头,回答简洁,直击要点,没驳科马路佳亚的面子,也没做继续深谈的邀请,“沈梦。” 就一句我是科马路佳亚?你真有心结识沈梦,至少把面纱摘了,露下真面目啊?你以为谁都知道科马是谁?我家沈少不认识科马。沈梦这不冷不热的疏离态度太合我胃口了,有礼貌又高冷,不能不赞。 正如我所料,接下来有些冷场,再有心砸我的场子,碍着面子科马路佳亚也不方便继续搭讪。 一片寂静中,何管家适时又开口,“大小姐,请跟我来。” 这次科马路佳亚听话跟着走了。 沈梦要是这么容易套,早就妻妾成群了。 “天不早了,你也该走了。”赶走一个,他继续赶第二个,“早睡早起身体好,有事明天再聊,今天我要赶工。”他接着解释,好歹给我留了些面子。 我怏怏地离开小黄楼,明知我那院子不能住人还赶我,晚饭也不留我吃完了再走,太不体贴了。我回深院,就见设计图堆了一床,杜安斯请假回保安公司发放代购物品和礼品去了,夏莲留在深院无所事事,暂时被沈梦打发走了,整座小院就我一个,冷冷清清,我把设计图推一边,倒在床上发呆,闻着打印纸的墨香,不一会就睡着了。 耳边有隐隐的水流声,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沈梦办公间的那张床上。怪了,我是怎么过来的,迷迷糊糊怎么也想不清,因为有件事钻在脑子里,浴室里冲凉的水声,是沈梦吧?我翻身起床,手够到门把手上,嗒,门开了!什么情况?竟然没锁门?!呃呃,我的喉咙有些紧,冲凉间水雾弥漫的磨砂玻璃上映着一个隐约的影子,我吞了口口水,虽然看不真切,那分割线完美的身段,绝对是沈梦无疑了。过去?不过去?就两步的距离,我挪得那个艰难,手推上移门那刻,心跳到听不到其它声音。你千万不能做对不起小林先生的事啊!清君老夫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行,我得赶紧逃,不能这样沦落了!那密集的水流声,怎么那么象民舍那晚的暴雨声?啪啪啪从屋檐灌下砸在地上,眼前景象交叠,我有些晕,顺手就把淋浴间的门拉开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 第 149 章 找你玩玩 沈梦眼睫半垂,挂满的水珠浓密晶亮,神情倦怠,好像根本没有留意我的闯入。密集而清澈的水流从头顶的花洒落下,沿着他没有瑕疵的肌肤轻抚而下,留恋不去,每一道细痕都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 我整个晕了。 “沈梦。”我呢喃,在月色清明的夜光中惊醒。 过了一阵我才清醒过来。 有个部位火热,也很凉。 原来是个梦,可惜醒的不是时候,既然已经精神出轨了,干嘛不让我出得更彻底些?光让看不让摸,这不是要我命吗? 我翻身坐起,跑到院子里打了桶冷水兜头浇下,浇熄了一身邪火。我湿漉漉地回到屋里,掌中机在闪,我拿起来一看,哼了一声,真麻烦,我现在可没心情理会这个人。 “小心些,他去你那里了”,那是叶拉赫没打通呼叫,给我发的短信。虽然没名没姓,但这个他是谁,我一眼就看明白了。 我抬头四下张望,深院静悄悄,除了我不像有别人的样子,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唉,怎么办,一看到沈梦就神经过敏,这病没法治。我摸摸肚子,有那闲工夫发梦兼神经过敏,不如做点实用的事,出去找吃的吧。 正想着,就见夏莲提着提篮进来了,提篮飘出阵阵香味。哇,来得太及时了! 我吃得狼吞虎咽,夏莲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我吃着吃着觉得怪别扭的,转头看着她,“有事?”说实话,迄今为止我还没仔细看过她长什么样,今晚不知是不是没开灯的缘故,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她的脸。慢着,眼前黑灯瞎火的,我为什么灯也不开光顾着吃饭,有这么饿吗? “心有所愿,梦有所见。”她突然开口,文绉绉地,边说边在桌边坐了下来,“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你想看到的。” 我吃饭的动作有些凝滞,这个场景太诡异了,莫非我还在梦里没醒? “你终于觉察到了,现在能看清我了吧?”她的声音突然变了,不是夏莲那向来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细气女声,而是暗沉霸气藐视众生的低醇男声。 幻相消散,月色复又清明,清辉之中,眼前之人露出另一张脸,黑金眉发,黑金眼瞳,暗黑系异族华美的特征明 显,人在夜色中自生夺目光辉,虽然只是神色随意地坐着,轻敛的眉目间威压的气势仿若天生。 这就是格兰纳吗?虽然眉发眼瞳颜色相似,但和水月网上那张照片上的人看上去完全不一样,看来我真是找错人了。不过你用得着这么一脸霸气吗?唱戏啊?做给谁看呢?现如今已经没有皇帝了,趁早歇菜吧! 我扯扯嘴角,准备继续埋头吃饭。 不过这个不知啥时真,不知啥时假的状态也是挺头疼的,这个局该怎么破?就算我清醒时再怎么不把他当回事,迷糊的时候难免被他当猴耍,我该怎么才能整明白什么时候看到的是真相,什么时候看到的是幻象?头疼,头疼,头疼。 我放弃吃饭的打算,目光又集中在他脸上,我怎么能确认眼前看到的这张脸不是幻象呢? “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他问我,直视着我的黑金眼瞳内里仿佛有另一个世界,吸引着我的注意,让我无法思考,“我研究过你,却没有找到弱点。你看起来很复杂。你不贪权势,不贪金钱,没有什么可以诱惑你。不怕疼,不怕死,好像威胁也没用。每次逼入绝境时,却是溃敌凯旋的临界点。可这样无懈可击的你偏偏有一个人所共知的弱点,这太不符合逻辑,所以我推测这并不是你真正的弱点,而是你故意制造出来迷惑对手的假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放在这里好像不管用了,照他的说法,虽然这么了解我,他还是拿我没办法。我没有接话,继续沉默地看着他。 “我还得加一点,你推理能力很强,不需要花时间调查身份背景来分析对手,只要打几个照面,你就能分析出对手的性情,再给你一些看似不相关的信息,你就能把真相推理出来。”他继续说。 嘿,就是说我用不着了解他,就可以把他打败。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不用把我说得这么神吧? “你知道水月网上那个任务是谁委托的吗?”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你猜得没错,是我。” 我有些糊涂,这是自己找自己?还是我又搞错了什么?离开和利坚之前我有一次机会看清雷亚,当时出于某种原因我故意视而不 见,以至于我到现在还不清楚被我找到的那个雷亚的长相。 “你知道找不到对手是件多无聊的事,贴这个任务唯一的目的是找一个可以解闷的人。”他给出了白天那个谜题的答案。 原来这才是任务状态未完成的原因,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接这个任务,赏金拿不到,惹上大麻烦了。 “抱歉,因为一时没找到你的弱点,所以今天我来,用了致幻药。”他嘴里说着抱歉,脸上一点抱歉的神色都没有。 原来我突然发春梦也是有原因的。 凤天宗擅长易容,格兰纳家族出致幻迷药。凤天宗的教科书上确有记载,其中一款迷药会让人看到内心里渴望的东西。刚才感觉饿了的时候,确实是想到如果夏莲在的话,就可以差她去取晚饭,所以这人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把他看成夏莲了。为什么没把他看成沈梦呢?如果我看到沈梦给我送晚饭过来,大概就会乐得不愿意醒过来了。可能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认准沈梦不可能这么好心来给我送饭,所以才没把他看成沈梦吧? “另外我还想搞清楚一件事,或者说,查找一个神秘组织。”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我的神色。 我心里打了个咯噔,他是指凤天宗吗? “不必惊讶。你是不是听说除了这个组织内部的人,没人知道这个组织?那是对新生代而言,象我们这些老人,知道得比你想象得到的要多得多。”他的口气透着沧桑,好像已经活了上千年,而他看上去,年纪应该介于叶拉耽和叶拉赫之间。 我还是原本的神情一尘未变,并没有露出过惊讶,但这正是问题所在,我这样的年纪,和我现在这样沉稳的神情并不般配,大致是应该惊异地大呼小叫,上窜下跳,才会让他觉得反应正常。 “天也不早了,饭吃饱了,你也该休息了,今晚就聊到这儿吧,明天我会再来。”他做出起身离开的姿态,“哦,对了,我来找你玩玩这件事,你可以知会沈梦,但最好不要惊动你那个准未婚夫,你要是把他卷进来,别怪我把致幻药用在他身上。” 这人也是奇怪,不用沈梦威胁我,反倒要用林翦璃,难道他觉得我更在乎林翦璃? 第 150 章 难兄难弟 “你想哪里去了,我当然不是要用他胁迫你妥协,你想想如果我控制他来对付你,会有多麻烦吧?”他怕我不理解,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恍然,果然很有道理。 留下一桌残羹,我倒头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无梦,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明晃毒辣的日头如常般在屋外高挂着,我却昏昏沉沉分不清昨晚发生的事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亦或者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而堆在床上那一卷设计稿上残存的水渍,和桌上放着的提篮和散在桌上的餐具,都无情地提示着我危险的真实存在。深院无人看守,致幻药事先洒在了设计稿上,毫无防备的我在入睡时着了道,幻觉真相难辨,而食物里添了致人昏睡的催眠药,昨晚当时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察觉,吃完不久就睡得不醒人事,幸亏昨晚他只是给我来个下马威,并没真下手,否则我已经废了,想不出办法对付他的致幻剂,这场游戏一开始我就注定要输。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坐在床上苦苦思索,难得感觉一筹莫展。 格兰纳家族的致幻剂非同市场上可以获取的普通迷药,非但无色无味,且不需吞服,也不用靠近鼻子,投放十分简便,随处可以放置,除非我从此带上特殊装置的过滤面具,而且不吃不喝,否则根本防不胜防。昨晚他用的应该是幻象之迷,配上他们家族擅长的催眠术,还可以用来诱供,如果中招,我会自以为回到了凤天宗,在接受宗主大人的训示,而把凤天宗的秘密和盘托出。除此之外,还有几款致幻药也是极其恶劣,譬如迷情之恋会让人在幻境中迷恋上对方,死士之约则让人战斗到力竭而亡。 想到自己日后可能遭遇的处境,我突然开始同情叶拉赫,要在这样的格兰纳面前保持清醒,那要有非人的判断力和自制力,而叶拉赫当时可能处于完全不知情的状况,毫无防备地着了道,实在不能怪他迷失了自己。 不过致幻药虽则厉害,有一个致命弱点,药效再强也只能维持有限的时间,只要想办法在药效过去之前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么就能摆脱施药者的控制。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才能判断出眼前看到的是幻想,而非真实呢? 我仔细回想着昨晚的经历。 当时我所看到的夏莲就是记忆中的样子,眉发都看不真切,而那个格兰纳我却能看清楚每一处细节,是不是这就是判断真假的关键所在?而脸庞转换是怎么发生的?是因为致幻剂已经失效了?还是接受了他的暗示?当时他说了一句什么你已经觉察之类的话,那么是不是说中了致幻剂的我还是有能力辨别真假?另外梦在看到沈梦的那一刻突然 中断,是不是也是有原因的?例如因为我潜意识的作用,真正的沈梦不可能任凭我闯到面前而毫无察觉,所以梦就中断了?如果这些推断正确的话,只要我保持疑虑,质问眼前所见的真实性,就有可能中断幻象。这样的推断不无可能,格兰纳说,心有所思,梦有所见,既然我眼前的幻象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么就有可能由我自己来改变。 我抬头看着屋外的阳光,突然又有了对付格兰纳的底气,虽然还不确定我的推断是否正确,但只要知道他用的手段,总能找到办法破解。 还有一个问题是明知格兰纳来势汹汹,我该不该留在这小镇上?清君临还在的时候,清君本族除了未成年的滞留在小镇上,有能力出去的都在县城有住处,沈梦这一次翻建,让更多人找到理由搬离了小镇,现在除了被清君临禁足的清君皓因为不明理由继续滞留小镇,清君本族的人基本已经全部撤离小镇,留下来的都是原本的在宅子里伺候人的佣人,和沈氏集团签订了雇佣合同,还在小镇上保持原样生活,某些原本提供给清君本族人的服务原样提供给游客,让游客体验一回旧年里老爷太太少爷小姐的生活,增加参观的乐趣。小镇除了白日开放参观,晚间还提供留宿,每家小院都按价出租,小厮丫头环绕,供游客享受当一晚上土皇帝的乐趣,价格不菲,而晚晚爆满。在这里和格兰纳开撕,不会影响到清君族人,却有可能影响沈梦投资的回报。格兰纳不按常理出牌,难说不会拿游客下手,试想如果有游客出了什么意外,肯定会影响客源。如果我要顾及沈梦,就该早早离开这里。 但若不考虑这一点,小镇本地的人员都属何管家管理,也就是受我差遣,若日后有什么需要调动人手,小镇是得天独厚的选择。但除了小镇,难道没有其它合适的选择吗? 我思前想后,也许最佳战场,是和利坚。看叶拉赫发来的提醒,说明目前他已经脱离出了格兰纳的控制,只要他能保持足够清醒,我会有充足的资源对付格兰纳,而且在和利坚斗得再怎么混乱,我都没有任何思想负担。唯一一点顾虑,不外是和利坚鱼龙混杂,叶拉家族势力在明,莫非斯控制的势力在暗,不如小镇这般纯粹。 要去和利坚,当务之急,我得找个可信不让人起疑而担忧的理由,叶拉家族可不会因为我而和莫非斯开战,要让他们知道我要把格兰纳这个祸水引回和利坚,他们会想方设法阻拦我入境。 我摸出掌中机,思虑着怎么和叶拉赫开口,以前合作,是他有求于我,这一次却是我有求于他,“如果我去你那里避难,你欢 迎吗?”我想了想,不如直话直说。 过了很长一阵他才发来回话,“你觉得我应该欢迎吗?” 走的时候太拽,没想到会这么快打自己的脸,“难兄难弟,救济一把是道义吧?”我放端正了态度。 “你不觉得应该向另外一个人求救吗?”他继续矫情,不肯松口。 我这不是不能把林翦璃卷进来吗?能去他那里,我用得着来求你吗?嘛得,我是你大哥,不是你小弟,软话已经说够了,不行拉倒,小爷又不是真没地方去,“不行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以后有难你也不要来求我。 “我没说不行,你觉得该来就来吧。”他撂了这么一句过来,隔着联营网都能感到他酸溜溜的怨气。不想帮我,发短信过来提醒我干嘛?口是心非。 叶拉赫不端正态度,我这一过去也蛮尴尬的,这事还是先放放再说吧。 我放下掌中机,又想起一件事,格兰纳提到林翦璃,却没提另一个关键人物,这次能找到雷亚,纪屺寒的功劳不小,虽然他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但就是这关键的一句话,让我把所有碎片串联起来,推理出了找到雷亚的方法。他没提到纪屺寒,是因为不知情,还是只是没必要?小心使得万年船,自从出了照片自转事件后,我每次都顺手把所有通讯记录都清除一空,不给人留任何线索。我现在不确认我是什么时候给格兰纳盯上的,照他的说法,应该是从接任务开始,但谁说不可能更早呢?上次那只机子上顾留歌莫名其妙的短信,还有那张自己会转的照片,究竟是何人操控迄今未知,怪就怪我行事太高调,每次做个任务都把自己弄得天下皆知,不被人盯上才是怪事,以后得尽量低调一些,低调一些,低调一些。 格兰纳有可能在调查凤天宗一事,我也得设法通知宗主,但目前敌情不明,贸然联系凤天宗可能正中他的圈套,不如以静制动,暂做观望,寻到合适时机再行动也不迟,凤天宗根深蒂固且枝繁叶茂,要灭个莫非斯也不成问题,格兰纳真要跟凤天宗过不去,就算他整个家族出动,也是自寻死路,想来他也不至于那么蠢。 我花了一个下午把整桩事从头到尾捋一遍,思考好了对策,抬头一看,又是夕阳斜照了,睡了半天,想了半天,这时间也过得够快的,格兰纳说过今天他还会来,看来白天不出动,非要等到晚上,我不如出去吃个饱饭,回来睡个小觉,养好了精神来对付他。今晚他不用致幻药也就罢了,如果再用,正好试试我的推测是否正确。我一边想,一边收拾干净了往外走,走到中院抬头一看,得,计划看来泡汤了。 出门太晚,人已经来了。 第 151 章 一只弱鸡 格兰纳一身暗黑站在中门正中,镶了一圈夕阳的余辉,人跟黑暗大帝从传输门中降临人世一样,光是光,暗是暗,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看人的眼神好似暗金黑洞隧道吮吸着我的神智,一旦陷入其中,就将跌入虚空之门,封印在混沌空间里,永世不得解脱。 糟糕,这又是什么路数? 我提溜着搁了一晚一天已经馊了一篮剩饭,呆立在原地,多亏了一鼻子的酸臭味不断刺激着我,让我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否则我又已经着了他的摄魂之术,不能思维也不会动弹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清醒不清醒、能动不能动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不见他迈腿,人却如仙侠小说中的修炼到非常段位的高手一样直接弹到眼前,我下意识连连后退,三两步就撞到了墙上,无处可退了。 “对,就是这样。”他暗红色的双唇稍稍弯起,勾出一丝让人凉彻心肺的玩弄笑意,一双眼眸在我双目之间逡巡,急速又小范围的跳跃闪得我眼前冒花,头昏脑胀,“无路可退了,是不是?要不要放弃抵抗,乖乖就范?哦,不对,你最擅长的就是装乖巧顺从,然后找准机会上刀割脖子,对不对?你的防身短刀呢?在哪里?”他一只手不紧不松地掐着我的脖子,不让我动弹,另一只手开始沿着我的身子摸索,“我现在给你机会,你怎么不动手?来,试试,看看你能不能一刀割断我的喉管?怎么了,还不动手,是不敢还是不忍心?”他的笑意逐渐变得残忍,眼中疯狂的光芒渐盛,人紧紧压过来,摸索的手伸入了禁区。 糟了,短刀根本不在我身上,想动手却挣不开他的束缚。我明知不该挣扎,想到当初在秘密基地看到的雷亚的惨样,心中难以压抑的恐惧让我违背了凤天宗培训课上的教诲,越遇危险越需冷静,害怕慌乱只会导致更多失误,错失反击的机会。我无用的挣扎越发刺激了他的兽性,他嘴角的笑意在扩散,一手掐得我透不过气来,一手插入(捏)弄着男人那根禁忌。 放屁,我脑子里突然想起小时候格斗训练老是输给对手后垂头丧气时,宗主大人的安慰,武力值弱,可以用聪明来补,这种情况下,武力值才是王道,脑子聪明管个屁用?早知道我就该死练体格,现在可以一拳揍死这个王八羔子。 不对,格兰纳,害你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要把你受到的伤害加注在我身上?这不符合逻辑! “放开他。”突然有天籁之音从中门处传来。 眼前的格兰纳几近疯狂的神色突然消失,手里的动作停顿下来,“好像你我之间有协议吧?你最好不要多管闲 事。”回话时他依旧盯着我的眼眸。 “我已经离开了格兰纳家族,你的那些威胁已经无效了,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恩怨,不要把旁人牵扯进来。”我看不到说话的人,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优雅迷幻,安慰人心,好似熟悉。 格兰纳放开我,退开一步,“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能赢我。” 我缓过一口气,眼光紧紧落在格兰纳身上,防他再次突然出手。 他脸上狠戾之色尽散,莞尔露出迷人笑颜,“今天到此为止,等我再来找你。”说完,眉眼一展,脚下生风,倒跃上墙头,三跃两跳,人就不见了。 这年头怪事多,我这还是头次看到大路不走,翻墙越瓦的。这是耍酷呢?还是怕人追? 确认这人走了,我才把眼光落下。中门前站着两个人,左手一人一头飘逸黑金过耳短发暗华闪动,人比水月网照片更为醒目,同属暗黑系异族华美系列,他没有早前那人的霸道妖邪之气,举止优雅沉静,超凡出尘的气度和司寇晴有一比,属暗黑系神仙哥哥。“雷亚。”见我目光扫过,他自我介绍。 右手那个,却是沈梦! 乍眼看到属于阳光系列耀眼的沈梦,我顿时窘到耳根发红,竟然让他看到如此尴尬的一幕,以后怎么在他面前抬头做人?还好老二争气(或者不争气?),这么折腾都没有硬起来,总算能证明我的清白。 “一天没见你,过来看看。”他看着我,云淡风轻地说,好像没看到刚才那人。 我顿时把尴尬抛九霄云外去了,沈梦,竟,然,表,示,担,心,我,了?这可是我们闹崩后他第一次主动示意,啥状况?我赶紧一脚把掉在地上的馊菜篮子踢远一些,免得熏到沈梦。怪了,我刚才怎么没想到把这篮子扣那个纳格兰头上呢?看他兜一头泔脚还有心思玩。 那个雷亚还杵那里干嘛?妨碍我跟沈梦搭讪。我现在压根没心情管他跟刚才那人之间的破事。 “抱歉,把你们扯了进来。那人还会回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吗?”雷亚谈吐听上去十分谦逊,一点没有身怀绝技者的嚣张。 他要留下,自然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有眼看到刚才一幕的都知道我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何止是不是对手,而是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三进的院子,两进都没人住,地方宽敞,就是设备简陋,留不起这位贵客。 我看看沈梦,沈梦开口,“问他吧。”又把球踢回给我。 我有些犹豫,虽然雷亚在我人身安全稳妥些,但孤男寡男的,和他单住可能麻烦事更多。 “后院三间屋,再多我一个也足够。”沈梦看出我的 尴尬,又说。 我塞,今天是怎么回事?沈梦竟然如此体贴?这哪还有拒绝的道理,没裂开嘴傻笑我已经是够收敛的。 我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把主屋留给沈梦,虽然三间屋说起来也没啥大区别,总不能让他住佣人屋吧?再说了,正好趁机让他把模型屋完工了。 “没关系,我用隔壁那间就可以。”他站房门口看我忙碌,随口客套。 一会儿的功夫,深院已经热闹起来,人来人往,有人把宾馆楼的办公器材搬过来,有人紧急更换门窗以及室内家具。 我看看没我啥事,蹭到沈梦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不生气了?” “我和你之间的账,等摆平了那人再说。”他侧头看我一眼,眼中有关切之意。 我的心思顿时活跃起来,没想到因祸得福,我和沈梦之间的僵局竟然因此出现了转机,我垂眼看看他放在身侧的手,控制着握上去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温馨迷人的阳光气息。 他没看我,眼角却含着笑意,轻骂了一声,“神经。” “你把床靠我这头放,行吗?”我得寸进尺。 “干什么?”他问,中间隔着堵墙,能干啥? “老房子,不隔音,晚上聊天方便。”我解释。 他忍不住笑,又骂了一句,“神经。” 他让人把床放在了另外一头。 我一脸失望。 “有事要说,不会敲门进来吗?”他说,神色正经。 我的心腾腾跳了两下,和心仪男神秉烛夜谈,场景是挺温馨,就怕我一个把持不住做出逾规的动作,被你一脚踹出来,糗大了。 结果我依旧住中间那屋,右手间沈梦占了,无他,那屋子本来住六个人,比较宽敞,沈梦的办公器材有地放,还有空间接待访客,雷亚住在左手间。这样的安排没别的原因,放我中间,出事容易保护。 把我当一弱鸡。 我应该感动,可唯一的感觉就是憋屈,小爷我也是一男人好不好?别这么看不起我。不过刚发生过被人压着动弹不了的事,这句话我也只敢想想,没敢嚷嚷。 人多力量大,月亮高挂的时候,三间卧房已经焕然一新,房间整洁干净,床铺松软喷香,壁挂投影机也装上了,满墙大屏幕,环绕音效,超过瘾,就是隔音的问题还没解决,不能放大声,怕打扰沈梦工作,我坐床上杀了一盘无声游戏,灯光柔和,气温舒适,没有蚊虫,最关键沈梦在隔壁,舒爽得睡不着。在床上玩了一阵开灯关灯,我终于决定起床,去骚扰一下沈梦。 房门紧闭,我伸手,犹豫了一下才敲了下去。是他说有事敲门的,我这人事最多,门敲坏了不怪我。 “进来。”他很快回答。 第 152 章 老实交代 我推门,他关上便携机,站起身,“走吧。” “去哪?”我一脸疑问,出门看月亮,这么浪漫? 今晚月色挺不错,我们一起从东厢房走到了西厢房,然后坐进了雷亚那屋。 “说吧。”沈梦单刀直入,“我们要对付的是谁?” 雷亚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既然沈梦问了,我就安静坐着仔细听个细节。 雷亚沉默,这事他原本一直闭口不言,叶拉赫一直没有放弃追问谁是祸害他的主谋,他却一直都不肯说。 “不牵扯到我们,也没必要问。”沈梦一脸你今天必须老实坦白的神色。 我用崇拜的眼光溜了一眼沈梦,而后非常配合地逼视着雷亚,就是,都牵扯到小爷身上了,今天你不说也得说。 很奇怪,我和沈梦的屋里都灯光明亮,雷亚这里却是半明不暗的,明明是一样的照明系统,他不喜欢明光吗? “起码交代一下这人是谁吧?”沈梦给他一个台阶。 “不错,他是格兰纳家族后裔,但是他姓斯雷。”雷亚终于开了口。 这句话虽然简短,里面信息量很大。 斯雷,操纵莫非斯军政经三大命脉的黑手,在莫非斯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当年围剿格兰纳家族,斯雷家族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格兰纳家族的人,怎么会姓斯雷? “他很早就叛离了格兰纳,投靠了斯雷家族,威胁切断格兰纳物资来源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沉默了一阵,雷亚又继续说,“禁锢伤害我,也是他起的头。” “你和他的协议?”我问。 “不必理会,这人贪得无厌,我遵不遵从协议,他都不会放过格兰纳家族。这一次我原来以为死定了,既然活着出来了,不能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任由他摆布,只会让他更嚣张。”雷亚温雅的眼神透着坚决,“不除掉他,格兰纳家族不会有生路。” “你,比他强?能打败他?”我抱着微小的希望,斯雷应该不会放任一个比他强大的雷亚在外和他做对,但是一个弱小的雷亚,也不值得他关注吧? “半年之前,完全没问题,这一次放我走,他在我脑子里值了芯片,一旦启用格兰纳家的禁术,就会引发脑电流紊乱,最终可能变成白痴。”雷亚的回答打破了我的期望。 可以说是元神被打散了,招式还记得,内功全失,怪不得这么放心放走雷亚。 “那芯片他能遥控?”我又问,既然他已经知道雷亚选择撕毁协议,只要遥控芯片启动放电功能,立马能把雷亚变成白痴。 “可以,但不到不可控制,他不会启动。”雷亚好像并不担心,“他喜欢看我慢慢死,不会一下子整死我的。” “有办法取出吗?”沈梦问。 “芯片不能直接碰触。”雷亚回答。 也就是说不是不能取出,而是要连同附近的脑子一起切除才能取出,而且切除时不能让那人知道,否则一样会被启动。 我沉默,看来雷亚不说的原因并不单单因为羞耻,更有怕叶拉赫冲动之下寻仇,被那人玩弄,而自己没有办法出手相救的顾虑。 掌中机震了一震,我没去理它,突然冒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对不起。” 雷亚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应该是判断错了雷亚的为人,他迄今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维护家族基本生存需求,逼不得已,并非出于道德败坏或者贪得无厌。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人?”沈梦问。 局面看来很绝望。 芯片可以取出,可遥控但他不用,斯雷好像处处留了生路,但每条生路其实都是死路。 我脑子转得飞快,眼角露出一丝笑意,难怪那个斯雷顾忌林翦璃,看来这一次我还不得不把林翦璃牵扯进来,只是怎么才能通知到他而不被斯雷察觉? 雷亚脸色沉重,好像在思考一个重要的决定,没留意我神色的变化,沈梦却是留意到了,他扫了我一眼,眼神带着疑问,奇怪这状态下我还能笑出来。 我对沈梦递了个眼色,示意离开的时间到了,“唉,这么惨,要不你先休息吧,有啥明天再商量。” 出了门,沈梦就问,“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哈,这么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卖个关子,先没说,“陪我打局游戏。” 他摇头叹气,“玩心这么重?” “啊呀,心里害怕嘛,打游戏分分心。”我不由分说地推着他进了屋。 他打游戏不在行,我就调了一款赛车游戏,这玩意简单,会开车就行,一会儿我就冲最前去了,也不知他落在了哪里,“还记得我们打的那款找希望之星的游戏吗?”我问他。 我当然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为了提醒他一个人!我们在玩那款游戏时认识了顾留歌,她寻找希望之星为了救妹妹顾惜歌,最后我通过林翦璃请到脑科高手金圣泰,治好了顾惜歌! 他大概早就想到这一点,想也没想接着就问,“怎么能保证不触动芯片?” 原来是对金圣泰的手艺心存怀疑。 “既然知道触发方式,总有方法破解。”我对金圣泰很有信心,那玩意有接收器可以接收遥控信号,表面有触摸式感应器,与脑部连接的触须靠强电波交流,看似装b精良,无懈可击,可惜外置接口越多,越容易被黑。接收器和感应器可以交给这方面的专业黑客,林翦璃手下肯定不少这方面专家。触须连着大脑,平时不会启动,只有使用禁术时才能使用,说明这些触须是 由脑电波信号控制的,控制脑电波这方面金圣泰可是数一数二的专家,只要了解格兰纳家族禁术的脑电波运作方式,他就可以锁死这块芯片。 “既然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沈梦依旧心存疑问。 “嘿,要让他知道有方法破解,他还肯传授我们禁术吗?”当初各国联剿格兰纳,没有把他们全部格杀,而是流放海岛,当然不是出于仁慈之心,而是出于贪婪,想要窃取格兰纳家族的禁术和致幻药。各国联手,虽则强大,但各有私心,彼此牵制,谁都想独占这些法宝,格兰纳家族也是靠着这点幸存下来,家族禁术是生存之本,不到生死关头自然不可能轻易传授给不相干的人。此时雷亚抱了必死之心,脱离了家族,到小镇上来,当然不可能纯粹是为了保护我,而是抱着希望可以通过和我们联手,击败斯雷,保存格兰纳。即便如现在的境况,他还心存侥幸,希望能利用斯雷的自大找到机会击败他,如果让他知道他脑中的芯片还是有希望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取出,他就更不可能把禁术传授给我们了。现在只有让他陷入绝境,相信唯有传授禁术给我或者沈梦才有可能对付斯雷,他才能下定这个决心。 “你可真是一肚子坏水。”沈梦用赞扬的口气骂街。 “你得感谢我没把坏水用在你身上。”我满不在乎地自称自赞。 他沉默了一晌才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 为了面对大屏幕打游戏,我们俩此刻坐在同一张床上,我双腿盘坐,占了靠门的半张床,他却坐在另一边的床沿处,一条腿搭着地,好像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跳起来跑路一样。 我单手操作,腾出一只手,指天发誓,“我要对你有坏心,天打雷劈。” 他笑眯眯地听着,没发表意见。 “听我发毒誓,你怎么也不拦住我?”这一脱手,赛车一下撞在弯道路沿上,翻了,我抱怨。 “如果你不会违背这个誓言,怕什么?”他眉眼弯弯,一脸舒心的样子,“去把雷亚叫过来吧。” “干嘛?”我问他。 “要骗人压箱底的宝货,怎么也得增进一下感情吧?”他收敛起笑意,一脸正经。 哦哟,这么配合?我按下暂停,回了他一句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么?”说着站起身,想想不放心,“那个斯雷再出现,你可不要挡在前面逞英雄。”这盘棋局里,沈梦是我唯一算不准的变数。 “我有分寸。”他重启游戏,趁我车停在路中间时赶超上来。 我看了一眼他那一头的游戏界面,满肚子纳闷,现实中他飞车控制自如,开得不比林翦璃差多少,怎么玩个游戏这么差劲? 第 153 章 秘密组织 这一晚我们三人游戏打了个通宵,凌晨才散。 沈梦打了个盹就起来赶工了,天亮后,平时无人的深院人来人往,汇报工作,讨论问题,沈梦那头就没消停过,吵得我睡不着。 雷亚那间屋却正相反,安静得如同没人住一样。 我在床上辗转了一阵,突然想起昨晚在雷亚那屋时,好像收到了什么信息,还没看,这才打起精神摸出掌中机,看完就乐了,那个口是心非的叶拉赫给我发了一张时间自定的机票来,单程,从古非度直飞和利坚首都帕安顿。这就是他所说我自己决定,决定什么时候飞。 “去帕安顿,去不去?”我把机票转发给沈梦,炫耀一下。 沈梦压根没理我。 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死心塌地了?他根本不把外来威胁当回事。我实在无聊,决定给叶拉赫回信,“错怪雷亚了,向你道歉。”这小子这么热忱,有多少是出于让我顺道把雷亚捎回去的期望?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不知是不是因为想不清楚错怪雷亚,为什么要给他道歉,他又是过了好一阵才发来回信。 “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我文不对题地回了一句。 “你上辈子做媒婆的?”过了一阵他回了这么一句,没多久前才给科马路佳亚牵过线。 操,为什么不是月老,我一男的,好不好?损人也不带这样的。 “我这不是怕你嫁不出去吗?”我立马怼回去。 他估计在那头吐血,很久没回我。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雷亚给你带回去。”我追了一句,才关上屏幕。要去和利坚,雷亚不是问题,先要做通沈梦的工作。把沈梦一人留在小镇太危险,带他去,一样危险,最好让他回省城去。虽然挺想和他并肩作战,但这个斯雷不是普通人,仅靠武力值高也不保险,要带上沈梦,先得让雷亚交代出禁术的秘密。 我翻身起床,敲开了雷亚的门。 他好像根本没入睡,很快就来应门,衣饰整洁,脸无倦容。他的身高和叶拉赫有一比,我脑补了一下两人站一起的景象,虽然很养眼,两人颜值并不契合,都很强势,看不出挺般配三字。要说般配,大概就是看了这个看那个,不知该集中精力看哪个比较好的那种般配。 “水月网的寻人任务,是不是斯雷贴的?”那人说的话,我总有些不信。 雷亚摇头,“是族里有人秘密贴的,希望有能人可以救我出来,被他发现了,不让撤。” 这个说法相对可信。 “他说他在寻找一个秘密组织,你知道是什么组织吗?”我问。 “天赫年间一个叫金阳凤翅的组织,传闻 是一个势力庞大的秘密组织。” “找它干嘛?” “据说这个组织根基遍布居星各国,统领这个组织可以控制整个居星的命脉。” “你信吗?” “信,也不信,和我无关。” “找上我和找这个组织有关吗?” “他只是觉得你背景不可能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有势力暗中支持。” “既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组织,难道你不想控制它来击败斯雷,拯救你的家族吗?” “如果这个组织真有传闻那么厉害,根本不可能被某个不被认可的人控制,如果它能被侵入者控制,那么它不可能象传闻中那么强大,所以不管有没有,我并不认为值得去一试。” “你是说斯雷很蠢?” “他太不知足,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 “那么回到沈梦的问题,你准备怎么对付他?”靠我个人显然不可能,那个可能有的暗中势力他也没打算借用,就凭他单打独斗? “我会教会你们如何应付斯雷的禁术。”他说。 “好是好,这样不过是能自保,你是要除掉他,仅能自保好像不够吧?”更别提斯雷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莫非斯。 他沉呤。 “有没有想过借用叶拉家族通过和利坚的势力和他对抗?” “不要再扯上叶拉赫,我害他已经够惨了。”他摇头。 “他可不是这么想的,与其怕拖累他,不如以身相许回报他。” “你是当红娘的?”雷亚的回答与叶拉赫如出一辙。 “你俩真挺般配的。”我终于找到他们的共同点了。 “别打这个主意。”话虽说的坚决,雷亚的神色里并无不快。 这两人滚床单,谁会压倒谁?论颜值气质,显然雷亚更胜一筹,但叶拉赫体格强悍,被压倒显然也说不过去。不像那个晔常昇,雷亚撸小铁棍场景太华丽,我一定全程看完,最后鼓个掌再走,或者要求再来一次?呀啊,我又跑题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雷亚,把他看得全身冒凉气。“还有事?”他问,一副准备关门赶客的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教我们怎么对付斯雷?”第一步学会自保,然后再诳他教怎么使用禁术,“斯雷都会什么?你一定知道的比他多吧?你可不要留一手,我可不能给他玩残了,我没你那恢复正常的本事,要是对付不了他,你不如先一刀把我砍了,免得我受非人折磨。死不怕,就怕死得太痛苦,太难看。”我收起笑容,换上一脸心有余悸。 “住口。”雷亚突然叫停我。 有人已经走进深院,此刻正在穿越中院。 今天斯雷来这么早? 我回头,看到笑眯眯的斯雷,身侧后,跟 着一个人,腰线妖娆,眼光看人象一把刀,晔常昇?刚想到他,人就出现了,我这是神力大涨? 晔常昇死瞪着我,那样子,不是剜一块肉,而是要全剜了就剩一副骨架的架势。以前还没把他老底揭穿之前,他还要装装样掩饰一下,现在脸皮撕破了,恨意就不必遮掩了。 见到这两人在一起,我滋溜一下,就躲到雷亚身后去了,矮有矮的好处,不用低头就躲得严实。 斯雷对着我的方向笑,“呦,不用吓成这样吧?我和你没仇没恨的,不过玩玩而已,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待你。我这位朋友就不一样啦,你害得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没有立足之地,你说说,要怎么赔偿才算好呢?” 我从雷亚身后探出头,“那是他自找的,和我没关系。” 晔常昇看到雷亚,一样也是分外眼红的样子,一手攥着拳头,在另一只手掌上蹍着,骨关节爆出咯咯的声响。这人练硬功出身,一拳打到骨断胫裂,不适合正面交锋。听到我的挑衅,他眼里冒着冷光,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 我能感觉到雷亚躯体紧绷,换在以前,晔常昇这级别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现在他就是一顶级高手武功尽失,要用普通市井的拳脚对抗一个重量级金牌拳师,基本没有胜算,最要命的是我把他的退路给切断了,要保护身后的我,有逃走的本事也不能用。 我心里对雷亚说了句抱歉,不把他逼入绝境,我的目的达不到。趁躲他身后,我偷偷摸出掌中机,给科马路佳亚发了个短信,“有仇家,快来救命!!!”这状况下,只有枪管用了。只要科马路佳亚看到短信就从清君皓那院赶过来,雷亚最多被打断几根肋骨,不会有性命之忧。干完这事,我偷偷溜了沈梦那屋一眼,这节骨眼上,你只管专心工作,即便看到也当什么都没看见,千万不要出来管闲事。 斯雷神情愉悦地看着我们,“我看你们还是不要逞强,跪下来求饶命吧,这位晔姓朋友如今一无所有,要动上手,不带上你们两条命一起走,不会罢休的。这么强撑着,何苦呢?又不是没求过饶?都有经验了,何必不好意思。” 雷亚控制着怒焰,没有出声。 我从来没求过饶,这句话只可能是说雷亚,我想象不出雷亚求饶的样子,大概率是斯雷胡说八道故意激他。 晔常昇已经走到雷亚近前,一言不发,盯着雷亚看了五秒钟,对着他的脸一记重拳击出。 看到晔常昇沉重的拳势,我的心勾到嗓子眼,心中琢磨着,要不算了吧?为了点禁术,害雷亚毁容,太不地道了。 第 154 章 一条人命 千钧一发之际,雷亚竟然用单掌挡住了晔常昇的重拳,两□□掌相撞瞬间,雷亚退了一步,撞到了我身上,晔常昇却是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雷亚内功深厚,一下废了晔常昇的手?不对啊,如果真这么厉害,他应该站得稳稳的,不该退得这么狼狈。 两□□掌错开,晔常昇握拳的指背上全是血,看伤口,分明是被很多细而长的锐器所伤,我恍然,雷亚使诈了,手心里藏了暗器!我暗笑,这个雷亚看起来早有准备,不好对付,我是白担心了。 晔常昇一看自己的右手一击之下就废了,惨叫之后,怒喝了一声,双拳齐出,竟然不管自己的伤手,要和雷亚搏命。 就在这时,我听到凌乱的跑步声,听上去好像有十只脚正在冲进深院,与此同时,沈梦推门而出,我还没来得及担心,就看到五个配枪保安冲入后院,五支枪指着发狂的晔常昇,喝叫他住手,晔常昇却如着了魔一般,根本不听,只管追着雷亚痛击,一个保安对天开了一枪,“再不住手,我们要开枪了!” 晔常昇呆了一呆。 “古非度法典,入民宅伤人者,配证保安有权当场击毙。”沈梦这句话是对着斯雷说的。 晔常昇这才住手。 斯雷哼了一声,“没想到古非度还有这样的法规,长见识了。” 古非度才不会管你什么民宅不民宅,那是和利坚的法律,不过沈梦也没说错,在古非度,配证保镖确实有权开枪,打死活该,这里人命不值钱,和利坚公民的命就更不值钱了,怕是多死一个好一个,不然为什么大幅海报把杀死过和利坚公民的人奉为民族英雄? “送他去就医。”沈梦接着又说。 两个保安不由分说上来拉着晔常昇就走。 晔常昇貌似打红了眼,挣扎着不肯跟着走。 沈梦也没管他,对着斯雷说,“能不能谈一谈。” 说话间,外面又进来了三个保安,□□指地,随时待命。 我都忘了这小镇是清君的地盘,本来就有不少看宅子的保镖,现在不过给沈梦换了个头衔,配了统一制服,看上去挺像回事。 斯雷吃不准沈梦手里到底有多少配枪保安,形势急转,对他不利,当时就点头同意,跟着沈梦进屋去了。我想跟着去,却被沈梦拦住,还警告我,“不许偷听!” 这是要谈什么?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还是另有图谋? 斯雷进屋,晔常昇就跟着保安走了,我还没来得及琢磨要怎样才能把院子里剩下的保安弄走,过去听一听沈梦到底要和斯雷谈什么,就听一声枪响。 我和雷亚对视一眼,立马都跑出去了,深院第一进院子里 ,晔常昇倒在地上,头上一个血洞,一个保安站着用枪指着他,另一个蹲着检查颈动脉,见我们出来,其中一个说,“他动手打人,我们就开枪了。” 死无对证,除了这两保安,谁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不是什么好事,参观还没开放,已经出了人命。 不过古非度每天都在出人命案,照样游客如织,处理得当,这事也不是回事。 人很快被抬走了,血迹也擦拭干净,没有慌乱惊讶,一切照班就绪,程序井然。 不过十来分钟的光景,血案现场已经清理完毕,我回到内院,沈梦和斯雷的会谈已经结束了。斯雷推门从沈梦那屋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有个这么关心你的男友,感觉不错吧?”然后就一脸友好地走了,好像就是来探个班,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人命一条,他问也没问。 这什么意思?难道沈梦和他谈的事纯粹是有关我?真这样,沈梦到底提供了什么优厚诱人的条件,斯雷能这么快就答应? 我目送斯雷离开,转头看着屋里站着的沈梦,他说的有分寸,究竟是什么分寸,连斯雷都轻易就范了?如今的沈梦,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昨晚我和他交代的计划,他貌似很支持,今天的行动却是彻底地的南辕北辙,既然已无惧斯雷,雷亚就没必要传授他家的禁术,沈梦究竟想干什么?我猜不透。虽然人总要成长,变得深沉,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一张白纸,一眼就能看穿在想什么、会干什么的沈孟烶。 “看什么?”沈梦问我,一脸不经意,好像根本没干过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 雷亚从我身边经过,回了他那屋,一句话都没说。 我想知道沈梦究竟和斯雷谈了什么,但他不会说,问也没意思。我找了个话题,“用枪啊,真没意思。” “都什么年代了,还靠拳脚?也就是你们。”他嗤之以鼻。 “那你练那个干嘛?”我顺口就问。他既然看不起功夫,自己身手练那么好干嘛?就是为了健身? “那是准备在床上对付你的。”他说。 我没料到他会冒这么一句话出来,当场呆住,心里的感觉极其古怪。这么会撩,不怕我架不住?无缘无故的,这两天沈梦怎么突然态度大转变?我看着他此刻站立的姿势,好像在提醒我什么,有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突然冒上心头。我的心里无端地惊了一惊,他是忘了掩饰,还是因为和斯雷谈妥了什么,觉得契机已到,不屑于掩饰,而准备揭晓身份的谜底了吗? 可我还没准备好。 我没再接话,回了自己的屋,心沉得厉害。 那次凤天宗回 招,老三只露了一面,就那集中训话不得不露的一面,他还戴着一张面具,当时我并没在意,因为他经常做这种事,现在仔细回想,老三一直就是面目不清。 第一次和沈梦见面时,他那六米虚空的凝视,其实已经暗示了我答案,只不过我从未往这方面想。 方才无端端的,沈梦突然站了一个少宗主听训话时的站姿。这不是临时学的,而是习惯成自然,从小就练着的。 我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一回头看到空荡荡的桌面,他把小白楼的模型搬中院去了,想到模型的精致,心思不受控制又钻了回去,沈孟烶何来那么巧的手?省城商战接手长捷后沈梦无懈可击的表现,应付斯雷这突发事件的周密从容,沈孟烶又何来如此缜密的心思? 答案只可能有两个,要不是从来就没沈孟烶这个人,要不现在这个不是当初见到的那一个。 我不知道沈梦会给我哪一个答案。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决定揭晓谜底,原因是什么?准备对决了? 我越想越觉得莫名的害怕。 夜深之时,我敲开了雷亚的门,他不知是不用睡觉,还是一直做好了见客的准备,敲门之后很快就着装整齐地过来应门,白天如此,晚上亦如此。 “去帕安顿,去不去?”我问他。 他没提问,就点了点头。 一直等坐到飞机上,他才问,“为什么?” “害怕。”我直言,害怕真相。 他没追问我怕什么,只是问,“把他一个人留在小镇上,你就不怕?” 我沉默,他不是应付自如得很吗?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你太小看斯雷了,这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开头。”雷亚说,“你表现得如此弱小,他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他喜欢挑强大的对手。” 我愣了一愣,竟然忽视了这一点,“你是说?”我没再问下去,我不能想象沈梦表现得如此强势,是为了吸引斯雷的注意力,把危险转移到他身上。 “不管他是主动被动,故意还是愚蠢,事实就是如此。”从见面的第一句话到如今,雷亚说话的语调一直祥和宁静,如此之近坐在他身边,强大的暗夜气息无可回避地笼罩着我,影响着我的思维,慢慢沉入郎星明月青山绿水寂静无人的祥和夜景,放弃思考,随心入定。 我努力克制着入定的欲望,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飞机已经起飞,现在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再说我担心的问题亦无解决,即便回去,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雷亚好似感觉到了我的挣扎,“放心吧,我会把战场带到你想去的地方。” 第 155 章 神奇梦境 沈梦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及时将斯雷的注意力带到帕安顿,他就会安全,我放弃了与睡意的抵抗,在临睡之前,对雷亚说,“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要来救我。” 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需要,雷亚却听懂了我的意思,他侧头过来,看我,暗金色的眼瞳异样地柔和,“我答应你。” 我怕有一天谜底揭穿,答案不堪,我却已对沈梦欲罢不能,到那时,只有他一定能拉我出去。 与雷亚眼神接触的那一刻,我沉入了梦乡。如果沈梦留在小镇,那么就是我多虑了,如果他跟来帕安顿,那么我的猜测就是正确的。我在睡境中越陷越深,无法挣脱。 “怎么了,竟然把我一个人丢下,不告而别。”沈梦的声音突然在我眼前响起。 我蓦然睁眼。 周遭的景象都淡去,眼中只有近在咫尺的沈梦。 这是梦境吧?但为什么他的每一根眼眉都异样地清晰?还有他清朗如日的眼中淡淡的温情,伸手可触的清润双唇的诱人温度,还有那阳光的香味,明知不可能,我却都能清晰地看到嗅到感受到? 他唇角微展,露出笑意,轻轻点触在我的唇上。我如被定身,动弹不得。他的唇吻由浅渐深,直到攫取了我所有的呼吸,他才放过我。抵着我的鼻尖,他问话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如果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没有别人,一直只是我,你满意吗?” 我如被电流击中,轻轻地颤栗,喘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去吧,我会在小镇上等你。”他放开我。 我再次睁开眼,机窗外群星闪烁,云层上的夜空一望无际,机翼侧端的灯一明一暗,飞机运行平稳,无风无波,眼前景象十二分的宁静。 这一觉极短,根本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却极深,虽然双眼已经醒来,人却还依然沉浸其中。 身边的雷亚静无生息,眼眸闭着,神态宁静。 我侧头看着窗外,思维懒散身体倦怠,渐渐又坠入梦乡。 这一觉无梦,醒来天色已是微明,帕安顿的土地展现在稀薄的云层之下。 闲来无事的叶拉赫亲自来接机,看到他高健昂扬的身形,我突生促狭之心,伸开双臂,做出一个等抱的样子,“啊呀,好久不见,拥抱一下吧?” 叶拉赫一脸嫌弃。 前男友就在我身边,会拥抱才是怪事。我收回手臂,撇撇嘴,抱怨,“这么快就被嫌弃了?行李拿一下,这个要求不高吧?” 雷亚没有行李,我却有个箱子,这次没人给我送衣服,我自己打包带了一些。 叶拉赫一脸不情愿地把箱子拉了过去,在前面带路。 我在他身后做鬼脸。 雷亚和我并肩而行。 不知是因为在飞机上雷亚说的那些话,还是 因为那个梦,我的心情此刻很轻松。 清晨的帕安顿空气微凉清新,我一路把头探在车外,车里另两个人一路沉默,情形有点尴尬。叶拉赫把车开到了郊外,他搬出了城里那栋独立屋,在郊区重新觅了一块清静的住处,房子适中,周围绿地很大,还有一片小池塘,池塘里有座小喷泉,阳光照在水面上,看上去波光粼粼。 三间房都对着池塘,房外是把房间连通在一起的大晒台。我趴在晒台的围栏上看着池塘,有一群冬鸭子不知从哪里飞来,落在水面上嬉戏。叶拉赫把我们送进屋后就再没见人影,雷亚却从屋里出来,站在我身边。他已经换洗过了,没见他带行李,想来叶拉赫早就都给他备好了,不管是单纯出于东道主的礼仪,还是念着旧情,反正是照顾周到。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继续看那些鸭子,闷了一阵,我问他,“当初把他弄得神魂颠倒的,是不是用了禁术?” “用得着吗?”他有些不屑,那口气好像他随便一站就能让人死心塌地一样。 “那么说他是真喜欢你,真不考虑交往一下?你可害他害得够惨。”就算补偿一下也好。 雷亚摇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联想到司寇晴,想来清君策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连勉强应付一下也不愿意。唉,想什么呢,人家喜欢的是女人,再怎么着清君策也不会在他喜欢的一类里,这可和雷亚不喜欢叶拉赫不同性质。“那你喜欢哪一类的?”八婆都是因为闲得无事,就像我现在一样。 雷亚没回答。 我侧头看了看他的黑金短发,这颜色留长了不知眼感如何,配上他那身高,如果张扬起来会不会象黑暗大帝发威,会很吓人又很吸睛吧? 记载上说格兰纳家族成员都是让人又爱又怕,斯雷确实是那样子,雷亚看上去好像人畜无害,没什么好怕的样子。 “笑什么?”他问我,虽然没看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难道他也会六米虚空观望法? “没什么。”我继续笑着,回头去看那些鸭子。 生活好悠闲,好颓废啊。 看了好一阵,我倦意袭来,“困了。”我直起腰,走回屋里,倒头就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梦果然又入梦来。 一见我,他就笑,问我,“上瘾了?” “这是格兰纳家的禁术?”我问他。 “算是吧。”他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斯雷教你的?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我很惊奇。 “没什么,就说好玩,想学。” “这么简单?”我不信他。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是你想得太复杂。”他说着,人又靠近过来。 “你要干什么?”我一脸防备。 “做梦么,干什么不能 ?”一反平素的严肃,他有些嬉皮笑脸,“你不喜欢吗?反正醒过来都不算数的。” 我有些犹豫,这虽然是梦,却是可操控的梦,和平时的梦不一样,梦里出轨,一样也是出轨,“别这样。”我推开他,“还是陪我说说话吧。” “好吧。”他很迁就,并不勉强我,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这样没问题吧?” 我感觉受着指缝间他□□的指骨和润滑的肌肤的触觉,感觉十分新奇,就好像那时玩那套直接接入的游戏一样,现实与虚幻结为一体。 他拉起我的手,扣着我的手指,一根指背接着一根指背地用他的唇点啄着,那麻酥的感觉从指背直透心间,爽得不行。 “别,”我嘴上说着拒绝,既没试着抽回手指,也没试着推开他,分明就是口不对心。 “这样保持远距离通讯是不是挺有意思的?”他低头仔细看着我被他亲得泛红的指背,问我,“现在是我在你梦里,等你回来,我教你,到时候你可以到我梦里来。就可惜我白天没空,只能等晚上。” 他还真是敬业,就这时还惦着小镇的工程。 我既想笑又想哭,唯一不敢做的事就是放肆。这究竟是沈梦在控制这个梦境,还是斯雷,我无法确定,但我既无破解之法,也不愿意试图去破解。我只想昏昏地睡,被动地听沈梦说,感受他点到即止的亲密。 真相,有时候还是不知道地好。 “怎么睡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我隐约听到叶拉赫的声音,从梦境外传来。 “没有大碍,不过还是叫醒他吧。”接着是雷亚的声音。 不,不要叫醒我。 沈梦显然也被这声音惊动,“有人担心你了,我该走了,明晚再见。” 不,不,不要叫醒我。 我不情不愿地在叶拉赫的推搡中睁开了眼。 “你从上午睡到午夜了,再怎么累,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叶拉赫的神色里有些担忧。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跌跌撞撞地去饭厅等吃。不能这么睡,还要和雷亚商议怎么对付斯雷。我提醒自己,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 眼前是热过的外卖,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我就想再回去睡觉。 雷亚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饭厅,不一会儿,就有阵香味传来,直钻入鼻子,我的食欲顿时清醒过来。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方便面,不知怎么味道特别鲜美,我吃了个底朝天,对着端面进来的叶拉赫说,“还有没有了?”这小子竟然手艺这么好?看不出来啊! 叶拉赫的脸色不知怎么特别黑,“没了,要吃自己做。”语气也不善。 我要能做这么好吃的方便面,还用求你吗?我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雷亚,一脸求救,这种时候,只有你能差动叶拉赫了。 第 156 章 忘恩负义 “对不起,只做了一碗,要吃,要等一会儿。”雷亚说着,就准备转身。 我一下子吓醒了,怪不得叶拉赫的脸比当初的晔常昇还要黑,这面竟然是雷亚做的,我哪敢在地主面前差你这尊大神啊,“别,别,我饱了。”我赶紧叫住他,“没事干,喝两杯吧?”听叶拉赫说过,雷亚还会调酒,除了冰粉世界,不知他还会调什么,难得他今天愿意动手,赶紧享享口福。反正我脸皮厚,要什么就开口,最多雷亚不乐意,走人呗,也没什么损失。 “你要喝什么?”雷亚一贯的好脾气,和叶拉赫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来。”叶拉赫不由分说地拦住雷亚,抢先一步拉开了酒柜。 我就坐那里笑,貌似以前叶拉赫从来不动手做这些事,为了雷亚,他真是够拼的。不过我现在对雷亚态度改观,要能撮合两人,也是好事一件。我对着雷亚望,一脸可怜巴巴,“那家伙只会调冰粉世界,我都喝腻了。” 雷亚摇了摇头,走到酒柜前,拉开正对着一堆酒瓶努力思考的叶拉赫,把他推到桌边,按倒,叶拉赫还要挣扎,雷亚就说了一句,“今天我来,就当赔你的。”叶拉赫就乖乖就范了。 看到大高个硬脾气的叶拉赫这么乖,我乐得不行,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声说,“我这可是在给你制造机会,你别抬杠。” 他瞪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又逗他,凑他身边小声地挖他黑历史,“喂,别这么忘恩负义吧?我可是救过你一命的,你别跟我说当初你没想过以身相报,见了雷亚就都忘了?” “信不信我揍你。”叶拉赫又恨又窘,压低了声音嚷,脸上神色十分精彩。 这大个硬汉还挺软萌的,我乐得差点没忍住大笑出声,抱着头说,“别,别,我害怕,喝两杯我就走,你可得抓住机会啊,别到时候又拉着我让我救你。” “你!”他恨得别过头去,不理我。 我眼角看着雷亚托着酒盘过来,就坐直了身子,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暂时放过了叶拉赫。 桌上三杯酒虽然各不相同,却不出意外如冰粉世界一样色彩冰晶而迷幻,我随手拿起一杯,“我去外面吹吹风,你们慢聊。” 冬夜寒露撒落,巨大的星空下,这座缀着夜露的小楼孤单冷寂却绚烂,我睡的那屋里不知为何挂着一只六弦琴,一个人寂静无聊,我把它取了下来,在无人的晒台上寻了张椅子坐 下,试着拨弄了几下,生疏的手指慢慢灵动,一首练过的老歌漫上心头,我和着旋律,低低地呤唱,“iseeyoueverynight.i 雷亚还没走,我出门,他便转头来看我,那双眼瞳的深度,让人心慌意乱。 我正正神,“雷亚,也许有个人可以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把你脑中的芯片取出。” 他专注的眼神跳跃了一下,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难题是怎么避过斯雷让你和他见面。”如果沈梦能拖住斯雷,这倒是个好时机,不过我实在不愿让他置身危险之中,虽然知道他自有应对。 “改装。”他说了两个字,“芯片有定位,斯雷随时能查到我的下落,我不方便前往,如果那人可以假扮成一个不会引起斯雷注意的人来这里,那么就可以在他眼皮下行事。” 好主意,“我正在申办杜安斯过来负责保安工作。” 我说,“或者还有更直接的办法,如果我陷入深度昏迷,我那个准未婚夫送一个脑科医生过来,应该也顺理成章。” 深度昏迷,这句话的意思叶拉赫可能一时听不明白,雷亚应该清楚,沈梦所用如果真是他们格兰纳的禁术,他应该已经知道我昏睡的原因,只不过没在叶拉赫面前点穿罢了。 他没有表态,“看一步走一步吧。” “我还想和你道两个歉。”我接着说,“一个我之前已经说过,今天解释一下,当初错估了你的为人,以为你是个专门玩弄他人感情为乐的混蛋,所以咒过你不得好死,这句话我要收回。第二个我现在要说,是因为我当初示弱躲在你身后,当然有减弱斯雷戒心的想法,更重要一个原因是试图骗你教我格兰纳家族的禁术,欺骗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人该做的事,所以即便我现在已经收回了这个错误的想法,还是要当面向你坦白,并且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幼稚。” 听到我这样的话,他有些小小的惊讶,“那你现在是对格兰纳家的禁术不感兴趣了?” “依旧感兴趣,不过我要等你自愿教授。”我坦白到底。 他的眼瞳里浮起一层笑意,“你倒是挺有自信的。” “你尽管笑我自大,我现在要去做黄粱美梦了。”我摊了摊手,拉门回屋。 这一晚沈梦再无入梦,天还未亮,睡太饱的我实在在床上折腾得无聊,起来去酒柜找酒喝,饭厅亮着灯,叶拉赫坐在里面,发着呆,面前放了一只空了的杯子,正是雷亚调酒的那只。我拿了一听青啤,坐到他对面,“又失眠?”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垂下。 “如果是为了雷亚,我建议你直接进他屋去上了他,我帮你。”还负责全程旁观,我喝了一口青啤,清凉入心。现在的雷亚弱啊,现在不上,等芯片取出来,就没机会了。 “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叶拉赫一脸不知该拿我怎么办的无奈。 “我说真的,我确实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我一脸诚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类型,当初清隽澈不也不是沈孟烶喜欢的类型,到最后不还是让清隽澈硬上给拿下了? “你能不能别搅和了?”他根本不听我劝。 我又灌了几口青啤,哈了一口气,“比起沈梦,我觉得雷亚很容易拿下,我这人直觉挺准的,你不听我的,以后不要后悔,机会可只在这几天,过了可没了。” 第 157 章 天上掉鸭 “你不懂雷亚。”他还是不肯听我。 “唉,算了,我劝过你了,你要折磨自己,我也没办法。”我站起身,推开椅子,“你慢慢呆着吧。” 我回到酒柜前,随意调了几杯自己喜欢的口味,端着酒盘回到露台上,一二三四五六七,排成整齐的队列,一杯一杯灌进肚子里,微醺的眼睛在夜色中随意逡巡,发现池塘里的那群鸭子竟然没走,此刻一半在岸边,一半在岸上,睡得正香。我吞了一口口水,手搭上围栏,翻身就从二楼露台直接跳了下去,借着夜色的掩护,贼头贼脑地向着池塘摸过去。 第二天大早叶拉赫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我挽高了袖口在厨房拔鸭毛。他有些惊奇,“哪里来的鸭子?” “天上掉的。”我咧咧嘴,继续埋头拔毛。 他不帮手,就走过来看热闹,“你准备怎么煮?” “烧鸭汤。”我回答,桌上有两只,这里冬天不太冷,食物依旧充足,这两只鸭子都吃得膘肥体壮。 一只煮鸭汤,一只烤,没下过厨,不妨碍我熟记菜谱,按步骤原模原样把鸭子煮得喷香,连雷亚都被我没开排油烟机而都留在屋里的香气吸引过来,三小时后一锅浓香的鸭汤,一只脆金的烤鸭上桌,三个人吃得意犹未尽,舔着手指朝空盆里望,恨不得把鸭骨头也啃了吞肚里,两只鸭子,根本不够三个大男人吃。 哈哈,我得意洋洋地把碗筷收走,小样,就你会煮美食?小爷我不学就会,天生的,怎么样?不服气,继续比。 昨天就煮一碗面,故意馋我?今天就煮两只鸭,不够你们吃! 把碗盆丢在厨房水池里,我端着一只纸盒子又回到饭厅,放在两人面前,里面悉悉索索,还有细小的叫声。打开一看,是群毛茸茸的小鸭子。鸭爸爸鸭妈妈给我们吃了,小鸭子没人照顾,这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谁当妈谁当爸,你们猜拳决定。嘴馋不是?那就把它们养大,问题解决。 我拍拍手,在两人复杂的眼光中离开饭厅,回到露台翘长腿,半躺半坐接着享受阳光,等夜幕降临,好去做梦,与情郎相会。 舒爽,就像那时候跟着沈孟烶去上班,我又爽得有些颓了。 凌晨 喝的那些酒杯还整齐地排列在围栏上,阳光下玻璃的折光也挺绚烂,就是晃眼,打扰我望风景。我四下看了看,拿起手边桌上下酒的花生,眯起眼睛,瞄准了用手指弹花生,把那些酒杯一只一只撞下围栏,跌在楼下的草坪上。一二三四五六七,杯子一只跟着一只消失,眼前终于清净了。 坐了很久,才听到楼下叶拉赫的怒吼,“你真是闲得无聊!”碎玻璃散在草丛中硌脚,他得花功夫收拾干净。 我起先没出声,过了一阵才回答,“酒杯都没了,可以戒酒,喝酒伤身。” 叶拉赫给我气得没再说话。 楼下又传来开门的声音,想来应该是雷亚出去帮手,一起收拾这个烂摊子。一起劳作增进感情。我闭上眼,微微地笑,侧耳听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晚上吃什么,你们把食材准备好,我下厨。”不够吃不要怪我。 “不用那么麻烦。”叶拉赫的声音闷闷的,语气很不爽。 “天天吃外卖,你烦不烦?”我在楼上接口。他家草坪上有个暖房,里面种着各种香料,还有蔬菜瓜果,可能是上家人留下的,叶拉赫不下厨,那些植物就只做观赏,实在浪费。下不下厨是其次,关键是这里的外卖难吃啊。 叶拉赫那家伙脾气就是绉,明明家里住着两个美食大师,晚上硬是把我们拉出门,去附近镇上一家风味小吃,竟然还是中都移民开的。 “你们古非度也没啥好吃的。”一坐下来,他就丢了这么一句话,好像还在跟我怄气。 我这不是已经给他搞成和利坚公民了吗?怎么还我们古非度?我现在倒是从无身份变成三国公民了。我笑笑,没跟他计较。摸出掌中机,拉开界面,上联营网,公开挑衅斯雷。 我开了个公众号,上美食图,下面还加备注,“忘却过往,从零开始,再建叶拉王国。”我在桌子下面踢了雷亚一脚,“你也上个号,给我点赞啊。” 雷亚扫了一眼,无声地笑,拿了我的机子去,乖乖上网,用李亚的名义开了新号,给我点赞。 我又去大唐的号下面@他,“你老板我开新号了,赶紧给我顶起。” 没多久,粉丝号如潮水涨起。 我怕 网上信息太多,斯雷没留意,继续上贴,“为了一致的目标,放弃前嫌,携手共战,开启撕雷。” 这叫板叫得这么明显,不会看不到了吧?不过斯雷和雷亚撞音,撕雷这一说,难免造成误会,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掌中机开着,我一边吃,一边看,饭快吃完时,斯雷果然上来了,放了两个字,“有种”。 我接着一乐,沈梦的点赞也上来了,这点他不是还在加班加点吗?怎么会留意到我的新号?八成是大唐邀的功。 叶拉赫还有些不明所以,雷亚在一旁摇头,“你这胆子也够大的。”他是怕我轻视斯雷,死了都不知怎么回事。 我没接他的话,斯雷在古非度可以来去自如,在和利坚可没这么自由,他要是敢进和利坚,一定会被政府安全机构盯上,动都别想动。“唉,”我推了一下叶拉赫,“你可以给他配个机子了。”也不能老是和我合用一个机子。 叶拉赫没吱声,过了一阵才扒拉开他的掌中机,在上面搜索信息。 我偷偷扫了一眼,果然是在看最新机型。 吃完饭,我先出了门,站在街口看风景,等叶拉赫在里面结帐,和老板唠家常。小镇一片祥和,这里地处闹市,但街道狭窄,只有一条车道,街上车流井然,慢悠悠地前行,正等得无聊,就听到刹车尖叫声,有辆白车突然打转超车,一半街沿一半车道,挤着路对着我这里直冲过来,行人尖叫着避让,车行同时,车窗降下,探出一个蒙面大汉,一手握着一支自动□□,下部插着至少25发的弹匣,另一只手正搭向扳机。我心道一声不好,一手拉开身后的店门,退入店堂,大喊一声,“趴下!”边喊边一个鱼跃翻过柜台,直接趴倒在地上。话音还没落,子弹的呼啸声就在耳边响起,玻璃店面瞬间碎裂散落一地,被子弹击中的桌面不明物体四散飞溅,店堂里尖叫迭起,桌倒椅飞,一片混乱。 枪击持续了不过二十秒,随着轮子刮地面的声音响起便告终结,店堂里的人却好像渡过了一个世纪。警车救护车紧接着呼啸着赶到,如若刚经历了地震一般的店堂内一片狼藉,碎片混着鲜血散了一地。 第 158 章 翻脸不认 我退入的是一家客户稀少的珠宝店,即便如此,在里面看货的一名顾客和一名店员被流弹击中,身负重伤,被担架抬走,没受伤的另一名店员吓得瑟瑟发抖,半天说不话来。 雷亚和叶拉赫随即赶来,陪我录完口供,回家路上叶拉赫一路脸色铁青,警察询问情况时他已经开始联络关系,彻查此事,到家已经有消息反馈回来,住所进出的路上停着警车,卡亚佳的垂询跟着进来,询问要不要搬到市内警戒更完善的居所避过这一阵。 晔常昇在古非度丧生一事,卡亚叶拉两家过了两天因为这事才接到消息,这节奏慢了不止半拍。 叶拉赫脸又是很黑,“晔常昇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毕竟这俩人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交情不浅,无论晔常昇的背叛或者是他的死讯,对于叶拉赫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和雷亚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这事。雷亚事件后,和利坚一直致力于清算境内莫非斯的势力,明面上基本扫除,依旧暗着的都不敢动,这种情况下,莫非斯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私人恩怨动摇国家利益,所以我并没有担心斯雷会动用莫非斯在和利坚残存的势力来对付我,而这一次,他借用的确实也不是莫非斯的暗线,而是晔氏,确切来说,是晔常昇的父母。晔氏树大根深,和利坚也非□□王国,一时间不可能把晔氏家族连根拔除,只不过是部分有牵连人员被暂时关押,听候庭审,而晔常昇,是晔氏保存实力的一只弃子,背负了最多罪责,他借助斯雷的帮助,逃离了和利坚,利用伪造身份,潜入古非度,却在清君的领地不幸殒命。斯雷并未在第一时间通知晔氏晔常昇死亡的消息,而是在收到挑衅后,才将我所在位置和晔常昇的死讯一同发放过去,晔常昇的父母受不了失去独子的打击,冲动之下,卖凶杀人,才出现小镇子弹横飞那一幕。 和利坚警方这次行动十分迅速,一小时未到就追捕到了枪手,很快追查出背后元凶,晔常昇父母也随后落网,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这一次矛头直指向我。 真相大白后,卡亚佳连夜出现在郊外小屋,母子两人交谈很不愉快,吵架的声音楼上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就我的去留问题谈不拢, 对于卡亚佳来说这事关紧急,她顾不得礼节道义,直接闯上二楼,当着叶拉赫,对我下了逐客令,“我已与林氏帝业取得联系,他们欢迎你去歌兰。” 这也就是说和利坚不欢迎我,确切地说是她卡亚佳不欢迎我,想起就几天前她才说过的感激欢迎云云,我真想当场把那些话原模原样拍回她的脸上,不过考虑到这一次她是因为护犊心切,才这么不讲道义,我决定不和她如此计较,而是直接踩她的痛脚,“我可以走,但我没理由带雷亚去歌兰。” 这句话一出,卡亚佳脸色就开始发僵,她只考虑到这一次的麻烦是我带来的,忘了考虑这麻烦的源头并不出自我。 “退一步来说,即便我能给林氏帝业交代带着雷亚的合理理由,您能确定您儿子不会一起跟着走?”你都管不住你儿子去哪里,别指望我能劝他留下。 “或者大家都留在这里,对于您来说,才是最省心的做法吧?”我很诚心地为她考虑。叶拉赫在帕安顿,她才有机会照顾他的周全,一旦离开,她就只能看着干着急,有心无力了。是,歌兰是和利坚的盟国,并不代表人家可以让你和利坚的国安队长驱直入,在国境内自由行动。 卡亚佳一脸的气势汹汹理直气壮顿时烟消云散,神色僵硬地说,“是我欠考虑了,不必介意我方才说的话,只要赫尔不介意,你就放心在这里住吧。” 我和气地提醒她,“时间过得快,五月也没多远,住不了几个月我就得走了,让您儿子还清他欠的人情,我们就两清了。”麻烦早解决,我就会早离开,有时间跑来赶人,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解决你国内的枪支问题,消除莫非斯的负面影响,解决问题的根源吧。 母子俩吵不定的事,我两三句话就解决了,就像沈梦说的,事情原本就很简单,只要拿住七寸,不用废话就能取得协议,只是沈梦到底拿住了斯雷的什么七寸? 卡亚佳离去的十分不愉快,临走之前还勉为其难地向叶拉赫道歉,大概是怕他冲动之下,连夜带着我和雷亚去投奔林翦璃。 我看着她下楼的背影,对叶拉赫说,“做母亲真不容易,你去送送她吧。” 叶拉赫杵着没动,气消不消是一回事,面子上下不来是关键。 “你多大人了,还这么矫情?”我横了他一眼,“她情绪这么波动,你就不怕她半夜开车出车祸?出了事,你能保证你不会后悔?别等象我一样,想要个妈孝敬却找不到在哪里。” 叶拉赫这才三步并两步追下楼。 我懒得去看他们母子抱头痛哭的苦情戏,回到房里准备去和沈梦梦中相会,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都睡不过去,想起这两天都是一接近雷亚就犯困,就从床上起来,去敲他的门。 雷亚没来应门,只是在房里问,“有事?” 我张嘴就说,“睡不着。”说完了才察觉这句话又有些不妥,照理说睡不着该吃安定,深更半夜的,找他干嘛? “进来吧。”他说。 要收回已经晚了,我推开房门,就见他盘腿坐在床上,好像在练内功一样,“你在干嘛?没打断你吧?” “窥视内心,想看看有没有突破口,可以切断和芯片的联系。”这么希奇古怪的事,他说的轻巧,没当回事,“没事,反正也没头绪。你想聊天,还是其它?” “能不能坐你边上?”我提了个让人起疑的要求。 他有些疑惑。 “是这样,这几天我一靠近你就犯困,就想来借点睡意。”我直话直说,不管他信不信。 “你是说我这人很无聊?”他明知故问。 我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不知怎么回答,“那哪能啊,” “上来吧。”他打断我。 我上床,盘腿坐他对面,感觉挺搞笑,好像在演功夫片,谁要给谁运功疗伤,正想说话,就听他说,“看着我的眼睛。”我抬头,正对上他的黑金深瞳,内有三千世界,万象俱皆宏大静谧,心一静,话还没来得及说,当场灵魂出窍,元神具消。 这一觉睡得又深又长,等醒来,已是三个小时之后,就是无梦,我不是要休息,我是要做梦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睡眠是人体用来休憩修复的机能,不是用来让你发春梦消耗体力,你这样沉迷下去,真会一睡不醒的。”他的神色很严肃。 我懒得跟他废话辩解,“你是怎么做到的?”不是说已经不能用禁术了吗?这催眠是怎么催的? “这样的深度催眠不用花费我的精神力,或者说程度细微,还不到触发芯片的级别。”他解释。 “怎么破?”我紧接着问。 第 159 章 网站效应 “首先你要愿意接受,强烈抵触时,施术者需要有比受术者更强大的精神力,才有可能成功,而且过程不稳定,随时可能失败。”他很快回答,没有犹豫,“其次,不要看我的眼睛。” “这么简单?”这一觉虽然不过三小时,抵上我睡一整晚,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可以和他打上一架,今晚上见沈梦看来是泡汤了。我回到自己房间,没事干,掏出掌中机上网看我的新号,就见斯雷的贴,“没死?很好,没让我失望。” “放心,等你化得灰都看不见,我还会很精神。”我直接回他的贴,论嘴仗,我只输给过林翦璃。 “别这么得意,真有种你来莫非斯,寄人羽翼下,算什么能耐?”他故意激我。 我才不上他的当,“你胆肥,来帕安顿啊!” “真要去了,怕你软得太难看,要我把小镇的经历给挂上来?”他捏我软肋。 这玩意口说无凭,他又没有上照为证,我才不会怕他威胁,“有种挂啊,是谁最后屁滚尿流的?不是有人大度放你走,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得瑟吗?”他损兵折将我可是有人证物证的。 斯雷这种高逼格家庭出身的人性格再怎么恶劣,都不擅长市井小民的骂街战,说几句就没词了,这任务只能移交给广大闲得无聊的粉丝,无奈两大阵营我这边有三个,斯雷那里只有他一个,舔他的人都舔雷亚,骂街的时候还得留意把雷亚划出圈,战斗力明显不足,站我和叶拉赫都不甩他,毒舌起来毫无顾虑。我还怕不够热闹,特地上贴我这边三人的高清正装照,我本人有现成广告照,叶拉赫新闻一直没断过,随便上网抠点赞最高的照片贴,雷亚网上搜不到,只能让他现摆了pose上照,斯雷身份摆着,有所顾忌,不方便贴潮照,上照保守,根本没法和这边较量,不贴还有遐想空间,贴了整个给雷亚比下去,粉丝倒涨,到后来干脆撤了,网上开始还能对骂一阵,因为斯雷那边势力薄弱,一有人发话,就被潮水般的回骂给淹没,很快就没声息了,一边倒的骂战无聊,骂了一阵没人回嘴,众人的兴致缺缺,另寻开心,自动分派,在公众号下嗑cp,有嗑叶 拉赫和雷亚的,有顶叶拉赫和我的,还有站雷亚和我的,还有嫌天下不够乱的,主张雷亚、叶拉赫和我三人组合的。这帮人对外一致气倒山河,内部分裂时骂架气势一点不减,把一个好好的公众号搞得乌烟瘴气,越说越没底线,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我只能把公众号暂时关了。 我成功把一场原本血腥的对决转换成了网上没有硝烟的骂战。 虽然以一场混乱告终,这场骂战的收获远非出口恶气这么简单,战果之一,我又给洗白了,就像上次省城商战一样,经过热心网民的深扒粉白,网上黑文再次反转,除了扫黄除恶这顶现成高帽,司寇晴这单被解释成不畏家长制敢于追求真爱的生动写照,纪屺寒那事是我为成全朋友放弃所爱(放弃的是哪一方尚有争议)的义气之举,沈孟烶这块是我为真爱视钱财为粪土的有力证明,叶拉赫这边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故事延续了,反正同一件事刷哪个角度,都靠一双勤劳的手。 战果之二,斯雷,确切地说是斯雷莫,给扒得底裤都快没了,莫非斯给他包装的正面形象毁于一旦。他并非斯雷家族后裔,而是被领养这事首先让莫非斯那边的网民扒出来放在网上大肆研究,没人知道确切,却无妨大家发挥想象,意淫各种可能情况。如今的身份现状所作所为更是无所遁形,家里养了三条烈犬咬伤多人不予赔偿反而倒打一耙的这类恶劣事迹被人洋洋千言详尽描述,贴上来供大众赏鉴。 斯雷莫很长一段时间没了音讯,大体上应该是因为此事被高层警告,暂时夹起尾巴,低调做人。 他再恨我,我不回古非度,他拿我没办法。 和利坚不是古非度,不能投个定点导弹把我炸了,莫非斯不是没有定位精准的重武器,把帕安顿夷为平地也不在话下,问题是如果投一颗,就相当于宣战了,要和和利坚打起来,不管谁胜谁负,双方都会损失惨重,斯雷和我之间的矛盾,还远没到这个级别。他要对付我,只能通过暗杀,但现在矛盾挑明了,众人皆知,他就被束缚了,因为一旦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是头一号嫌疑人,除非莫非斯不惜代价保他,否则 他一定会被各方势力因为各自原因以此为借口逼到走投无路。 即便我去歌兰,或者中都,只要是实力与莫非斯可以一较高下的国家,都是同理。 在他琢磨出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方法对付我之前,或者在事态热点过去之前,他暂且应该不会有任何行动。 有一件事引起了网民的留意,雷亚的家世仍然是个谜,他依然延用李亚纳格兰这个名字,网民们再努力,也查不到他来历的蛛丝马迹。格兰纳这个家族的姓氏稍稍被人提起,就立刻无端地湮灭了。就如同无法查证的斯雷莫的出生一样,出于某种原因,有人在幕后压制,不让格兰纳这个家族浮出水面。 网上的硝烟还在继续,现实生活我与斯雷的对峙却如死水一潭,变得平静无澜,五月歌兰之旅渐渐迫近,我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婚约一事上,再拖下去实在没有任何意义,除非我真准备这一生吊在林翦璃这棵大树上了,否则一定要在成行之前确定一个妥善处理方法,眼见三月将临,我终于下了决心给林翦璃发了征询短信,“五月之行还是拜同生贴结金兰契吧?”虽然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但到现在已经没有借这个婚姻回避和司寇结亲的必要了,无论林翦璃为何要结这个契约,除却他也是弯的这个不可能的可能,在我看来做生死与共的兄弟比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对他来说也更适合。 “你拿定主意了?”他回了一句话。 “是”,我没有拖泥带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非度是他的领地,小镇上发生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梦中发生的事即便他不知情,我也是精神上出轨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已经背叛了这个即将缔结的婚约,解除婚约,也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交代。 他没有再给我发回音,也不明白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这个决定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句话,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不小的麻烦,我没有理由一定要追着他马上给个准信。我掐灭了掌中机,有一丝犹豫是不是应该收回这个决定。这一生我还没体会过亏欠一个人的感受,此刻却难以挥去亏欠了他的愧疚。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不断提醒着我,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 160 章 秒变成妈 “嗒嗒”,敞开的门上有人敲了两下,“什么事情这么烦心?”雷亚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抬头看了看他,“我很快要启程了。” “听说了。”我没请他进房,他依旧还站在门口。 “你脑子里的芯片,一个方法是去歌兰处理,好处是所需器材人员一应俱全,在资源上能得到最大功效,坏处是你一旦启程就会引起斯雷的警觉,另一个方法是趁我不在时把主刀人员偷偷送过来,相较而言引起斯雷怀疑的可能性小,但器材和支持人员需另行解决,配备器材和人员的过程也会增加引起斯雷注意的风险。这件事要你自己做决定。”我就事论事,说得有些干巴巴。 “去歌兰。”我话音才落他就给出了答案,考虑都没考虑一下。 “这么明显,你就不怕斯雷启动芯片?” “也许会,也许不会,与其天天生活在恐惧中,不如放手一搏,我相信你。”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满脸既然有你在那什么都不会有问题的淡定。 我顿时心生惶惑,我都没有这样的自信,你哪就这么相信我?要是办砸了,你倒是翘了不用交代,我怎么向自己交代? 雷亚离开后,我对着掌中机又发了一阵呆,万一我刚才发的话把林翦璃得罪了,他不肯借金圣泰,我带着雷亚去冒这个险,值吗?该吗?难道真就没有其它更稳妥的办法? 这往后的日子里我都挑白天沈梦工作忙脱不开身的时候睡,成晚都保持着清醒,怕和沈梦同步入睡,又做出老太太所说的那种对不起小林先生的事来,在林翦璃确定解除婚约之前,我必须坚守道义。 夜晚的夜空浩渺无际寂静无声,如同雷亚瞳孔中的世界,万千世界没有旁人,独我一人。我睁大眼,仰望着星辰,逐渐迷茫,我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我究竟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还是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啊呀,不能连续熬夜啊,尤其不能一个人独自连续熬夜,否则脑子要坏掉的。我得拖个人下水。拖谁呢?沈梦是最理想选择了,只要我两眼一闭,我们就可以成晚成晚畅谈理想辩论世情,不用担心累着,也可以把臂同游翱翔世界,想去哪里去哪里,不用担心旅费,可惜我不能啊!那么拖叶拉赫吗?就是我和那货话不投机,没啥好聊,大晚上的一言不发大眼瞪大眼的,那多尴尬?这么说就只剩雷亚了,那就更不 行了,坐远了,聊天不方便,坐近了,我就该睏了。我在躺椅上坐起身,看着不远处的池塘,难道就只能和那几只鸭子斗? 班长,林霸天,你就体谅一下我的苦楚,早点给个准信,成不成? 唉! 我左右看看只剩街灯还亮着的郊野,开始怀念省城的不夜天,这种时候,夜生活正火啊,逛个夜市看电影,泡个酒吧看比赛,排个长队烧头香,再不行聚众斗殴,干啥不行,一晚上根本就是不够啊,哪像这里,一到晚上就像进了死城一样,别说人,就是鬼影子也见不到一个。 只能打了一晚上游戏。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我摸到床就倒头睡了。 睡到下午被叶拉赫强行拖起床,“你这是怎么回事?晚上没睡,打游戏打通宵?你知不知道这样伤身体?你就不能白天打游戏,晚上睡?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自律。” 好一顿数落,秒变成妈。 对着镜子处理下巴上冒出的胡渣,想象着叶拉赫当妈的场面,我不由露出会心的傻笑。马上要去歌兰,要是还这副德行,不知道会不会被林翦璃的妈数落,被老妈数落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没体会过,还有些小憧憬。不过林翦璃的妈大致是不会来数落我,而是嫌弃吧?就像叶拉赫的妈一样,表面上很礼貌,心里可都算计好了,才不会废那口舌。 我梳洗干净,出了盥洗室,趁叶拉赫不备,给了他一个熊抱,趁他一脸迷茫,不知所措时,放开他,说了句,“老妈,早饭好了没?” 一旁坐着的雷亚没绷住脸,喷了一声笑,叶拉赫那些数落,他也是听到的。 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叫雷亚声爸,一家三口,都齐活了,就是他那年纪和沈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这么年轻就当爸有些糟蹋了。 寒风瑟瑟中望着烧烤的青烟,除了身上的衣服,也只能靠酒精取暖了,不过就是青啤不冰不过瘾,刚喝下肚的那一刻冷得只打哆嗦。 “这么辛苦,值得吗?”叶拉赫不知道我熬夜的原因,雷亚却是清楚的。 其实除了熬夜,更适用的解决方案是请教雷亚破解之法,不让沈梦入梦,我就可以放心晚上睡觉了。 我没回答雷亚的问题,走上前把叶拉赫推开,“我来我来。”靠着烧烤炉,前暖后凉,这感觉真是酸爽,雷亚问得没错,我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林翦璃最近是怎么回事?那时不熟的 时候不算,自从搭上档我发消息每次都是秒回,最近怎么老是不回?他到底是同意转同生贴结金兰契,还是生气了彻底不理我了?我一手把青啤倒在牛扒上,另一只手没完没了地把牛扒翻来倒去,看着青烟冒起。明明可以晚上好好享受快乐时光,偏要把自己憋这么幸苦,这样下去,等不到飞歌兰,我就得人比黄花瘦了,不行,等吃完这顿烧烤,一定得问他要个准信。 “你确定牛扒要翻得这么勤吗?”美食大师估计是忍了很久实在看不顺眼,站我边上问。 我把烧烤夹往他手里一塞,“你来。”转身就走了,我正烦着呢,哪有心思烤牛排?那玩意太复杂,牛排厚度,肉质,火大小,个人口味,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不是我这个靠死记流程的砖家能搞定的,还是得留给真正的大师。 我进屋找冰啤,看到叶拉赫,又坐着在发呆,这次来见他最多的,就是发呆,以后干脆改名字叫叶拉呆或者阿呆赫算了。 我没管他,拿了听冰啤,拉开,灌了一口,屋里暖气足,这口喝下去,唯一的感觉,就是爽。屋外草坪上,就雷亚一个人,微黄的草坪,金色的阳光,蔚蓝的天色,袅袅的青烟,缭绕在那镶着金边的纯黑身影边,一眼望去,美得让人顾不上呼吸。 我端着青啤罐,呆呆站着,忽然听到叶拉赫的声音,“我这人是不是很没趣?” 天地之间如此静谧,他的声音好似一只突然炸裂的小炮竹般突兀,把我吓了一跳,“啊?”是与不是,两个答案紧接着在我脑际同时跳起。 我转头看他。 “雷亚和我一起单独呆不了三分钟,一过这个极限,他就得另外找事做,否则他说太闷了。”叶拉赫低着头,谁也没看,只管自说自话。 是吗?我看雷亚挺爱静的,一个人在屋里呆一天都没问题,两个人在晒台上不说话呆多久也没见他动,倒是我老找借口走开。 “还有,我以前从没见他笑过。”叶拉赫手里拿着一只空杯子,脸上的神情就像手里的杯子一样空洞。 我回想一下,雷亚这人确实不太爱笑,不过也不能说不会笑吧,今天不是才见他笑过?“那时也许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吧?”我随口回了一句,被人逼着做坏事,但凡有些良知的人,怎么还能笑出来? 雷亚是不是变了我不知道也无从关心,叶拉赫看着却有些不太对劲。 第 161 章 红口白牙 我想想不管他,想想又走到桌边,在他对面坐下,“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拼劲全力就是想要活下去?”在饥饿的边缘挣扎,饿到吃土,在残暴的困境中残喘,每分每秒都在恐惧中渡过,最惨的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等待他们的,唯有近在咫尺的死亡。“人总是不知足的,饿着的时候想吃,吃饱了要富裕,富裕之后又要精神满足,满足不了就空虚地想死。” 他抬起头来看我,紫罗兰的眼眸一片灰败。 “我不是要评论你的痛苦,我不是你,无法体会你的感受,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死你活,对这个世界毫无影响,别说一个小小的你,就是一个种群的终结,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影响,你能影响到的,不过是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知道你的人。这星球如此多的人,有多少人知道你,就有更多的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生命的存在,唯一的意义不过是为了生命的延续,自身的延续,同一种群的延续,甚至是为了另一个种群的延续。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意义,活着只剩迷茫和痛苦,决定就此了断,那也无可指责,如果你还愿意为了关心你的人而苟活下去,不如换一种生活,放下过去,忘记自己,走出去,寻找另一种能让你感受到活着的价值和乐趣的生活。”我看着他眼中的灰败,就如同最初见到他时的那种了无生机。 “你也算是,关心我的人?”他不知如何对答,没话找话。 “我说是,你别太当真,我说不是,你也别太当真。情况总在不停地变,今天说的真话,明天就可能变成假的,今天说的假话,明天可能变真了。我关心与否,也总有我自己的目的。”我对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必依附别人的想法生存。” “这世上对于你来说,只有一个沈梦。”他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叶拉赫啊。”我侧侧头,卸了他这句话的重量,“所遇非人,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不过是运气不好,世界这么大,走出去,总有一天会遇到对的那个人。” 他翘翘嘴角,不置可否。 “我很快要走了,雷亚会随我去观礼,你一起去吗?”我转移了话题。 他摇了摇头,一脸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我转头看看窗外,雷亚这牛排烤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这是要烤成十成焦炭吗?“即便不去,也要随时准备着啊,他也许会需要你。” “你就别再安慰我了,我不会去找死的。”叶拉赫根本没把这句话听进去,雷亚脑子里有芯片一事,他并不知情。 我转回头看着他,“我是说真的。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只要别失联就好。” “放心吧。”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我,琢磨着我这话到底什么 意思,“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雷亚便端着食盘推门进来了。 满屋飘香。 我摸着吃撑了的胃舔食指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带雷亚去歌兰的正当理由,“歌兰宴宾席的主厨,能不能换你当啊?”这顿是丰盛了,没让我饿到,除了牛排,他把暖房里的水果蔬菜香料能用的都用上了,除了味美,那个色泽也是美不胜收,眼福口福都饱到,要是公众号没关,这绝对要上美食图啊。 “那么多人,我对付不过来。”雷亚委婉拒绝,神情不像有商量的余地。 我替那些素不相识的宾客惋惜,没口福啊。想到这里,我猛地一拍桌子。 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走,去歌兰。”我说,有得在这里有事不能干,干耗着,不如早点过去,见了人当面解决。 “要订机票?”叶拉赫问。 “开车。”我头脑正热,没仔细想就接上了,反正时间尚早,一路玩过去,多爽。 “中间隔着海呢,你准备怎么开?”叶拉赫一脸惊奇。 “哦,”我当场泄了气,“那帮我们订两张吧。”其实可以开到海边再搞条船,不过等我们折腾到位,不管是订婚宴还是结拜宴,都得过期了,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雷亚看着我一脸兴奋突然转为莫名失落,安慰我道,“没关系,等回程我们再慢慢走。” 我挠挠头,这口气怎么象在哄小孩,今天没糖吃,不哭,明天叔叔给你补。 两尊瘟神一起走,儿子留守,这下卡亚佳该高兴了。 不过这回程,我会不会、能不能和雷亚一起走,我还真没把握。糖能今天吃还是不要留到明天的好。 我两手空空地坐上了机。 行程提前,也没有通知林翦璃,所以没有专机坐,好在叶拉赫自己节俭,对我和雷亚一点不抠门,买了头等舱,不用担心搁腿的位置,上机优先,不用排队,坐上机后,借着墨镜和竖衣领的掩护,我一个一个打量着从甬道上经过去经济舱的乘客,难保这里没混着莫非斯的间谍,要在机上乘机发难。莫非斯的间谍网发达,虽然最近被和利坚清查受到重创,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但凡能躲过这次搜查的,若非运气diao爆,就一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容易对付。看了半天,还真让我看到在两个国安局榜上有名的人物。国安局的名单是托了叶拉赫的关系查阅的,和利坚国安局的名单分两大类,一类是通缉犯,指已有实据需要抓捕的人员,另一类是监控人员,这又分几类,一类是已有实据但因为某种原因暂且还不能抓捕的人,一类有嫌疑还无实据需要观察的人,还有一类是清白人士纯属国家想要监控。这两人属有嫌疑还无实据那类,平日里我大致是只当没看见,一则这类人好大一长串,也不能人人都抓起 来,二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今日因着斯雷莫的关系,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得设法把这两人弄下机去,免得路上出乱子。 这事我亲自出面很是麻烦,红口白牙,没凭没据,我也不能随便报警求助,但就像当初找科马约三大□□一个道理,只要托对人就好办事,我给叶拉赫发了个短信,很快就有便衣警上机,把两人请走了,虽然因此耽搁了正点起飞,安全隐患得以清除,这一路我可以安心休息。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我放平座椅,闭目养神,脑子里想起临上机前,叶拉赫特地避过雷亚,对我说的那句话,多加小心,小心什么?他分明不是指斯雷莫,而是指雷亚。对雷亚的态度,虽则依旧余情难了,狠不下心就此不见,叶拉赫如今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随时小心提防,生怕重蹈覆辙。叶拉赫只字片语中所呈现的雷亚和我所接触的雷亚,性格迥异,之前的雷亚迫不得已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周旋,表现得特别疏离冷漠性情乖僻也属正常,但如今这个人畜无害的雷亚友善体贴得和传说中的格兰纳家族成员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他来小镇找我的目的是纯善的吗?有史可查这家族唯一的优点就是从一而终,忠诚度还算挺高,没听说过知恩善报这说法,是传闻有误?还是此人是家族难得一见的异种? 说到从一而终,这究竟是优点还是另一点可怕之处还很难说,野狼传说里就有一段因为这个原因把对方原本的相好给杀了、还把人圈禁起来逼到走投无路抑郁而死的故事,这种痴情一旦对方无福消受,那根本就是致命的。 我如今和雷亚走这么近,也有点玩火的味道,他和斯雷莫之间的恩怨,说来也是他们家族内部的恩怨,与外人无忧,若不是斯雷莫找上了我,我就该和雷亚到此为止,各走各路,收这样的小弟在军团里,那真是如他的名字一般,埋了个雷。 我放平了座椅,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本来就是晚班的飞机,这一睡,正好是古非度的深夜时分。 然则沈梦并未入梦,不知是生气我总是失约所以不来了,还是有事耽搁,这么晚还没睡。 我在沉睡中突然惊醒,机舱里沉寂暗黑,明灯都已熄灭,只余星星点点的夜灯照着路面,晚餐用毕的乘客们除了夜猫子还在看影视或者赶业务,大部分都阖着眼睛去梦周公了。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不知为何我却神经紧绷,充满了好像有大事要发生的不安。 我转头望向身侧不远处隔着走道的雷亚。 他的座椅依旧保持着直坐的位置,侧脸的脸色沉静,遮目的墨镜尚未摘除,从侧下方位置望去,可以在墨镜与脸颊的缝隙处看到他上眼睫紧贴在下眼睫处,显然是闭着双目。 第 162 章 隔空斗气 我的眼光才落在他眼睫的深影处,他好似有灵知一般睁开了眼,转头向我望来。 我侧头对着他,从此刻他那个角度看过来,不可能透过我的墨镜看到我的眼睛,正如我现在看不到他的眼睛一般。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正确地说是,我的墨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墨镜。 这场景在大太阳之下还说得过去,在深更半夜的场景中想来很搞笑。 我的不安瞬间去了一大半。 他除去墨镜,解开安全带,起身跨过过道,走了过来。 我象是偷窥时被人抓了个正着一样,有些心虚,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装睡。 他在我侧面半蹲下身,一手探上我的额头,低声对我说,“没事的,不要受他影响。” 我有些魔怔,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在这一万多米的高空上,斯雷莫还能用他的精神力影响到我?这也太扯了吧? 还没等我开口,一个空哥横空出现在雷亚身侧,关怀备至地询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雷亚这动作在外人眼里,很有些像探视病人有没发烧的嫌疑,难怪被人误解,没等他开口解释,我接口道,“饿死了。”飞机一起飞我就一脸生人勿近不要打扰的姿态,没人来问过我晚餐要吃什么。 等我把空哥打发走,雷亚早已退回了他的座位,方才诡秘的气氛已不再,我原本想问的话没了问的机会。 飞机在歌兰商业金融中心曼柯斯城平稳落地,出关也挺顺利,航空站外天空一碧如洗,曼柯斯气温宜人,空气清爽,干净整洁,真是个住人的好地方。唯一不爽的就是,没人接机。虽然这次航程我没通知林翦璃,但一则他有我掌中机的定位,二则坐的航班隶属林氏帝业麾下的航空公司,他若有心,安排个接机惊喜不过是小菜一碟,没人来接,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把我来歌兰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接机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么大个歌兰,好几十个城市外加数不清的小镇,他不来接我,我不知道上哪去找他啊? 啊,这么没有灵犀,心不相通,不说做夫妻,就是做兄弟也难哪。 我只能摸出掌中机,给他发消息,“我到歌兰了,上哪碰头?” 我独自一人站路边正琢磨着,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探着头问,“嗨,头一次来歌兰?要去哪里,我送你啊。” 我侧头一看,却是方才航班上的年轻空哥,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子高挑成熟,脸相却非常年轻,好似一个大男孩,秀眉俊目,长相甜美,不留意真有些雌雄难辨。认都不认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没安好心 。我脱口就问,“最近的观光点在哪里啊?” 他听了我的问话,不知为何张嘴就笑,这人的笑容十分爽朗,一笑起来满脸阳光灿烂,一口皓齿整齐,快赶上沈梦的牙了,一头粲金的短发在阳光下生辉,率真纯洁,看不出任何坏心眼的样子,“跟我来吧。” “还等一个人。”我没动,只是招了招手。 没多久,雷亚便从候车处那里过来了。 空哥很出挑,雷亚一过来,就把他的光挡住了。格兰纳家族的黑暗系列很强势,任何带光体在其覆盖范围都会失光,变成不起眼的灰色体。 沈梦除外。 林氏帝业看上去对员工很慷慨,就算十八岁就开始上班,这人也不过挣了三、四年的工资,竟然开一辆歌兰自产的高档跑车,半百万中都币那种,之所以没猜这人是个富二代,车是父母买的,一半是因为那很没意思,另一方面因为这跑车也出自林氏帝业麾下产业,自己员工开自己集团的车,多少跟员工福利有关。 空哥也没多问,一路熟门熟路把我送到市中心一栋公寓酒店下,“就送到你这里了,这附近有很多消闲去处,有人会给你带路。” 我抬头看看公寓酒店的名字和下属一行小字,突然有点明白了,这是到了林氏王国了,可以横着走路,“慢着,坐你的车挺舒服,不需要别人带路。” 空哥又笑,“我一会儿还要赶下班航机。” “蒙我?你们林氏帝业不会这么压榨员工吧?起码得让你休息一晚再飞吧?”我不留情面地揭穿他。 “真的,没骗你,我赶去亚兰特和朋友见面呢,不能失约。”他的笑容里加了一丝腼腆。 “女朋友?男朋友?”我今天特别八卦,他急着要赶回机场,我却坐在他车里不肯走,“工作重要,还是恋爱重要?” “哪有,就是普通朋友。”他急着否认,好像怕我抓奸一样。 “真是普通朋友?那给我补张机票,一起去看看,行吗?”我一脸怀疑,不肯放过他。 “这个,”他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我。 雷亚在一边一声不吭,静看好戏。 “不说真话要遭天罚的。”我说。 “我真没骗你!”他急得就快赌咒发誓了,“我们还没见过面呢,这是头一次。” “哦,网约朋友,说,你是不是准备骗炮?”这么单纯,给人骗的可能性更大些,反正我闲得没事,带我去旁观哈,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把。 “你,”他没把话说完,笑容尽失,脸色有些发青。 大概原话是,你这人怎么这样?或者更确切地说,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唉,算了,也不过小爷 喜欢阳光型,没事逗逗你,哪真有那闲工夫管你被不被人骗身?我推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大堂登记处迎宾大姐笑容可掬,房间早有预留,还有不同户型供挑选,我和雷亚各选了一套,才转身,就看到方才急着要赶回机场的空哥站在身后不远处,我没理他,和雷亚一起穿过大堂,准备出门随意逛逛。 空哥跟着走出门。 我和雷亚走了一个街区,他还跟着。 我回头看他,有些诧异,“你不是要赶飞机和朋友见面吗?” “你不是要搭我车吗?”他一脸不情不愿却没有选择的憋屈表情。 “没事没事,没车,我们就随便走走,不能因此耽搁你见朋友,恋爱,哦,不对,朋友比工作重要,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客人,我不能因为只顾自己的舒服,让林氏帝国担一个恶待员工的罪名。”我一脸体谅,瞬间变了一个人。 雷亚在一旁脸色沉静、无声地笑,虽然他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是嘴角的弧度稍稍的变化,虽然我没用正眼看他,但我知道他在笑,也知道他在笑什么。 和林翦璃隔空斗气,尽心尽职的无辜员工因此遭了殃。 这个空哥一定事先得了上司的通知,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客人,一定要保证他不能有丝毫的不满意,所以不得不取消原来的计划。 我最烦这种态度,要是真重视我,你起码出来冒个泡吧?要不想理我,干脆放着我别管。这种避而不见又照顾周到的接待方式,搞得我好像当初叶拉赫回归家族一样,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我转身走到空哥面前,伸手勾着他的肩,把他拉到路边,离雷亚有段距离,然后凑他耳边说,“说真的,我刚才不过是说笑而已,真没要用你车的意思。你看到我旁边那位大帅哥没?我带他过来玩呢,真不需要一只大灯泡在边上杵着,特别是象你这种亮度高的。你只管放心去找你朋友,我不会去告你状的。正相反,如果你因为要接待我,有什么损失,例如车子折旧,汽油费什么的,去找你上司报销,想到啥报啥,别客气,要是他推三阻四,和我说一声,我顶你。啊,就这么说定了。”我放开他,走离两步,支楞起一根手指指着他笔挺秀气的鼻尖说,“说好了,别再跟着!” 烦,真烦,不情不愿还要勉强什么的最烦了。 我走回雷亚身边,就没再理会那人。 “三天,三天内见不到你,我就离开。”我在没有回话的对话框里给林翦璃发了最后通牒,然后关了界面,反正他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要见我随时随地,何必由我来着急? 第 163 章 一脸呆滞 界面才黑,林翦璃的回应提示就跳了出来。 我回头一看,那空哥确实没跟着,但还在原地站着,见我回头,露齿就笑,方才的不快荡然无存,又是一脸阳光灿烂。 空哥看着嫩,变脸功夫还挺高。 要见林翦璃,随时让燃捎过去。 这人就是林翦璃说的燃吧,他和林翦璃啥关系,看上去不像普通客乘服务员啊?如果林翦璃说的燃不是他,那个燃又在哪里? 不知啥状况,最近我隔三岔五地打自己的脸,刚说完不用搭他的车,转头又得跟着他去见林翦璃,“去你那里要坐车吗?“我没头没脑地给林翦璃回了一句问话,如果真跟那人走,走路过去,不坐他的车,不算说话不作数吧? “飞两个小时”,他回了这么一句话。 走,那得下半辈子。 感情我来歌兰就是为了测试林氏帝业的客航服务的,才刚坐完国际航班,又得赶国内航班。 “你姓燃?你叫燃?”我问他。 他又笑,很开怀的那种笑,卖关子不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指指雷亚,“那个人不能带,带了要挨骂的。” 谁挨骂,他?我?还是雷亚?我回头看看雷亚,他脸色平静,简单回了一句,“我等你。” 空哥燃显然跑过很多机组,机票都不用买,随便选机签个名就定了位子上机,机组人员都跟他熟,每个都和他打招呼,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热情洋溢。这次他不是空乘,不用服务人,而是被服务,但这人好像闲不下来,飞机起飞后,他就没怎么落座,和机务人员一起去服务大众了,这样的好员工,不知怎么都给收罗到林氏帝业下了,难怪林氏帝国庞大,长久不衰。 到了歌兰宜居城市榜首慧兰灵,空哥燃又从机场车库开出一辆不同款式的跑车,这要是每个机场都停一辆,那得要多少辆车啊?这也太奢侈了吧?每个员工都象他这样,那得花销多少啊?都是钱多烧的。 艳阳,碧空,浮云,无际的碧蓝海面,车沿着开阔的海滨大道上前行,温暖的阳光中清凉的海风拂过脸面,什么不爽都给吹没了。我只是无语地望着天际,默默地出神。 “到了。”空哥燃清甜而爽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冥想。 不知何时我们进入了一片空气清馨的深翠密林,车停在 长廊尽头,延伸的廊道跨越峡谷,直通对面依山而建的住宅,可容货用卡车通过的廊道两边的窗大敞着,野风肆意,漫步其间,廊道下闻流水铮淙,四周有山景环抱,眺目则可观无敌海景,山水皆占,闹中取静,这地势也选得忒绝了。更绝的是对首嵌入陡峭山壁的那栋住宅,纯白基色,墨绿嵌线,既与周遭环境相互辉映又于背景中跳脱而出,线条简洁益发衬托气势恢弘,谁的设计?鬼斧神工,给跪了。 沈氏府邸,叶拉山庄,同样是豪宅,这一栋我是心服口服,壕出天际。 虽是闹市区,住在这里,只有山水,不见邻居,只听林语,不闻人声。 跨过峡谷,笔直的廊道深嵌入山体,一眼望去尽头好似没有出路,走到底才发现回转之处,府邸大门正藏在廊道回转处,此时梯阶尽头的大门洞开,景深处投来的天光修剪出门口挑立着的人影,黛青的眼眉,摄人的气场,虽则陌生,却无比熟悉。空哥燃一见此人,立马拽着我三步两步跑上梯阶,转身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献宝一样对着她说,“奶奶,我把你要见的人带来了,不过我没去接要接的人。” 听到这声称呼,我顿时一脸呆滞,林翦璃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眼前这位虽是头次碰面,却是威名在外,歌兰人人皆知,我也不能不识,林氏帝业的女帝,清君策他妈的金兰姐妹,还可能是我未来岳母,林翦璃他妈,林旻韶。 女帝今年整四十,却是天生年轻,标准的素面朝天,粉黛不施,看上去硬碰硬就是三十还没到,不像有些人是粉装堆出来的嫩,眉目与林翦璃不过三分相似,气场却是如出一家,站在高处,扬首望去,就是皇太后立威,母仪天下的那种即视感,腿软一点的看到当场就可以跪下那一种。不过这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恰遇故人来、盼得游子归那种难以抑制的激动,眼角含着热泪,伸手握住我的手,“你真是阿繠的孩子?象,真象。这一分十九年,没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了,却终于把你盼来了,这一路上,你辛苦了!” 我最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一脸尬笑,眼光越过眼前两人,望向景深处披着天光站着的那个害我睡不安稳的人,求助。 林 旻韶顺着我的眼光,回头,招手,“过来。” 林翦璃,几月不见,他又见长,不但是人长高了,眉宇间的气度更沉稳收敛,曾经神光乍现的稚气是再也找不到了,益发地看不透,摸不准,但那摄人的气场却是很是收敛,几乎感觉不到。他走到林旻韶身边,光晕之中,他注目我的眼神有些陌生的异样情绪。 林旻韶拉起他的手,叠在我的手心里,“以后你们俩个,要好好相处,弥补我们上一辈子的遗憾啊。”她说着,抬手抹抹眼角即将溢出的泪。 这简单的一触,立马让我想起至高寝室迷迭香事件来,心头一飘,脸上几乎要泛出红晕来。我赶紧收心敛性,无视林翦璃的目光,一心看着林旻韶,女帝殿下,就你这青春常驻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上辈子,和你那少年老成的儿子比肩一站,为什么老让我觉得是我们这一辈子的遗憾? “奶奶,瞧你这激动的,人都在这儿了,以后有你看的,现在么你就让小叔和他单聊,我陪你钓鱼去。”空哥燃拽着她的手臂晃了两晃。 “你这孩子,最爱调皮了,”林旻韶拍了拍他的手背,看着我一脸的疑惑,“还没介绍吧,这是法瑞燃,算是小璃的外侄吧,这孩子自小就爱当空乘,老不安分,总是飞来飞去,这一次正巧在飞机上遇上你,就让他把你捎过来了。” 法瑞家的?和法瑞尔啥关系?林翦璃算是法瑞尔的外侄,这个法瑞燃是林翦璃的外侄,算起辈份来,难不成那四十出头的老头已经有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孙子了?这是怎么办到的?十岁就生娃了?这也太猛了吧?管他那么多,只要不是林翦璃的儿子,我就不追究了。 法瑞燃呲牙就乐,好像骗了我一次,很是得意洋洋,“唉,奶奶,别揭我老底,赶紧走吧,再不然晚饭没鱼吃了。”一左一右站林旻韶身边护驾的这两位性情简直是天差地别,二十出头的这位可比年方十七的那位童趣多了去了。 “好好好。”林旻韶经不起他催,放开拉着我和林翦璃的手,“你们多聊聊,我先陪小燃去转转。” 法瑞燃急着拉着林旻韶走,还不忘回头对我眨眨眼,好似帮了我大忙一样。 林旻韶手一放,林翦璃就把手收回去了,也不说话,就瞪着我看。 第 164 章 隔代遗憾 我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挠挠头,眼光闪烁地避过他的目光,不知该跟他说什么。以前就是班长管班里差生的时候,他气场再强我都可以很拽地直接无视他,后来建立合作关系,我还是可以不顾他的气场理直气壮地提要求,现如今这状况,他的气场封闭,一点压力没给我,我却好像辜负了他什么一样,感觉矮了一节,话都不知该怎么问,只能期望他先开口。 “进来说吧。”他倒也没为难我,带我往里走,在对着峡谷那头的露台边坐下,沿着整段峡谷到海那头都是敞开的露台,阳光洒了一地,探头可见陡峭的峡谷壁,顷耳可闻谷底的流水声,床放这里,每日起身就垂钓,天然养殖场,这头钓淡水鱼,那头钓海水鱼,简直是爽呆了。 “五月的订婚宴会取消。”他面对着峡谷坐着,“三月份原本就有个家宴,可以把同生贴拜了。”他的口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松了口气,又有些没着没落的失落,“这次算我欠你的,要怎么赔偿,随你说。”要卖脑子,还是卖□□,只要他提得出口,我办得到,一定执行到底。 他没接话,脸色有些不屑,显然嫌我没啥拿得出手的。 虽然从他的口气里听不出端倪,我却总觉得他气大了,有必要解释一下,“你说这婚约,我也不是不愿意,”关键是你不好我这一口,结了也只能做兄弟,还不如直接拜同生贴得了,其实这真不能怪我。当初不是他还说过只要我和沈梦还有戏,婚约随时解除的吗?他该是早有准备,不至于觉得意外不能接受吧? “只要你觉得对,没必要解释。”他一句话把我剩下的解释全部堵住,“家宴还有几天,来歌兰想去哪里玩,可以让燃陪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是不会负责陪同的,这是本来就没打算陪游,还是因为婚约取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我还有事。” “等等,”我在他提出要走之前赶紧叫住他,“我还有件事。” “说吧。”他的目光依旧留恋在远处。 “我这次带了个人过来,雷亚。”我突然有些不确定他是否知晓我的行程,不是他没这个能力,而是他根本不关心。 他静听。 “他脑子里被人植了个芯片,我想借金圣泰,帮他把芯片取出来。”如果他不是要存心为难我,这应该是小事一桩吧? “不借。”他回答得十分干脆,甚至没兴趣问问一下芯片是谁植的,派什么用处,为什么非要借金圣泰。 “可是,” “ 你了解格兰纳家族,知道那里产什么人是不是?”林翦璃转头回来看我,“脑子里的芯片,控制行动对吧?要真是有,你得谢谢那个植芯片的人。”他摆手制止我,“别说了,不借就是不借。我要去接机,失陪了。”说完,他就站起来,很干脆地走了。 我转头看着他急冲冲地走,这啥状况?真要急着去接机,那个法瑞燃还让我和他单聊?这分明是找借口不理我么,借个金圣泰,不借就不借,至于吗?还有这谁啊?这么大面子,还要他亲自去接?莫非是法瑞燃原本要去接、因为要送我而没接成的那个“朋友”? 我看着他的身影沿着廊道穿越峡谷往外走,嗅出一丝不对劲来,看这情形,我今天毁婚约还有要帮雷亚一事应该是惹他相当地不满意了,有话就直接说嘛,我又不是一定要毁约,你要说声不许退,我就硬着头皮上了,谁知道处久了哪天是不是就擦出火花了。算了,还是别自作多情了,我这是演戏演时间太长,当成真了,我又不是清君策,更不是他的什么未婚妻,他都清楚,为什么要生气?应该真是有重要人物要接,外侄子的网约女友,大侄子自己贪玩不上心,轮到小叔关心外侄婚事,天经地义,他们这些人貌似都很传统,早早结婚生子,林翦璃他妈就是二十三岁不到就生了他,照这规矩,那个法瑞燃也该安顿下来结婚生子了吧? 我安慰着自己的心神不宁。 硕大的露台上干净地看不到一点灰尘。 我低着头孤孤单单地坐着,连和灰尘对眼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回事?你没留住他?” 我抬起头,法瑞燃大概是一直关注着我这头的动静,林翦璃刚走,他就丢下鱼竿,从露台遥远的另一头过来了。 我转头看向海的那一头,法瑞燃离开后,林旻韶就退离露台,消失在视野里,虽然没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我却从海风吹来的空气中嗅出她的失望来,是我过于敏感了?还是她的情绪太过明显? 我转回头看着法瑞燃,“他说他要去接人。” “完了完了完了。”他连说三遍。 我蹙眉看他,什么完了?怕小叔催婚? “我是说你和他完了。”他解释。 我和林翦璃?从来没有开始过,哪来什么完了?“你什么意思?” “完了完了,没机会了。”他摇头,“我得去看奶奶,回头再跟你说。” 他留了个悬疑,丢下我就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究竟是为什么林翦璃连他妈都骗上了?看她那样子, 应该是以为我就是她们一直在找的那个指腹为婚吧?为了帮我救个沈梦,退掉司寇家的婚约,没必要搞这么复杂吧? 林翦璃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难不成有什么十八岁成人之前不找到这个指腹为婚就不能继承家族财产的荒谬约定? 我害他损失继承人资格了? 第 165 章 蒙面怪人 林旻韶脸色有些尴尬。 “别管他,这人我不想见,没带回来最好,让小叔安排她在外面住,别带这里来。”法瑞燃边吃边嚷嚷。 这谁啊?我好奇心更甚。 “没事,不急,过几天你就能见到她了。”林旻韶一句话把我打发了。 这一晚夜很深林翦璃才回来,见我坐在露台上,点头算是招呼,就进里屋去了,显然没有谈性。 第二天起来,也没见他,倒是法瑞燃大早就来打招呼,“小叔出门了,不用等他,想去哪里,我带你出去溜达。” “这里坐坐挺好。”我没游性。 “怎么啦?你不是一下机就急着去玩吗?我还奇怪你怎么不急着找小叔。是不是你那朋友不在,所以才没兴致?”他一脸探究地看着我。 我当时不就是想打发你走顺口乱说的吗?谁知道你是负责过来监视兼探底的?“你跟你小叔汇报了?”我问他。 “一举一动,全都汇报给奶奶。”他很得意,“不是奶奶要求的,是我主动交代,我替奶奶考察你的为人。” “平时你小叔一直这么忙?”起早贪黑的,是因为接到的那个人吗?还是公务繁忙。 “嘿,小叔么,还不是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在等他呢,就别浪费时间了,他现在没空理你。”他说着,摆摆手,“别问我哦,我什么都没说,反正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什么事故意卖关子?要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故意引我追问,我偏不问,难受死你。“那你一路观察下来,有没有考察出我的为人呢?”我换回前一个话题。 “你么,挺有意思,如果换我来挑,我一定挑你。”他笑,和满庭阳光比赛谁更灿烂。 挑,挑什么?太子选妃?我蹙眉,“为什么挑我?” “好玩啊,我看过网上所有有关你的报道,你很会玩啊。”他一脸兴致昂扬,“说说你带来的那个人,李亚,把那个叶拉赫玩得团团转的那个人,搁你那里,好乖啊,好体贴啊,说来听听,你是怎么驯服他的?” 我哪有驯服他?是他本来就爱静,和我无关。还叫他李亚,法瑞燃是真不知道他是格兰纳家族的,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林翦璃可是清楚得很,如若没有告诉法瑞燃真相,是怕这个大嘴巴乱说惹祸吧? “哎呀,我是看见他就来气,竟然敢觊觎我小叔的人,不过现在都过去了,遗憾。”他换上一脸垂头丧气。 你小孩子懂什么,别瞎掺和。“走了,出去溜达溜达吧。”我带头往外走,本来想静静想想事,但再这么坐下去,非给他唠死不可。 “要去哪里?” “平时你小叔在哪里办公?” “随意,没固定地点。” “都忙什么?”旧话重谈。 “随便,有重要公务就办理一下,有重要客人就接待一下,有时候一天宅家里,有时候上一天课,有时候人影不见不知去哪里,我也忙得很,哪知道他在忙什么。”他一边走,一边随手拍着廊道边的窗棱,说完了回头看我,“干嘛老是说他,你对他那么感兴趣,直接问他不行吗?” “我这不是和你不熟,没话聊吗?” “你没话题没关系,听我说不就成啦?” 我举手投降,你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关键是我想听的你都不说,尽说些我不感兴趣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出林子,外面就是海滨大道,我背着车流的方向转弯,边走边留意来往车辆,竖起大拇指拦车。 “你干嘛?”法瑞燃不解地看着我这个动作。 “看看我们两人站一起魅力够不够,有没有人愿意让我们搭车。”我说。 “自己有车,干嘛要搭车?随便搭人车,你就不怕被人车走卖了?”他反对。 你还搭飞机去见素不相识的网友呢,你就不怕被人分尸煮了吃?我没理他,继续拦车。虽是双向单车道,车道宽,车速快,拦车还挺危险,前几辆就呼啸着过去了,点了点刹车,又接着开走了。 “金圣泰你认识吗?”我一边走,一边继续拦车。 “认识,他是小叔的私人医生,你问他干嘛?”他放弃劝阻我拦车,一脸无聊地跟着我走。 “要借他,你有办法吗?”我问他。 终于有辆车肯停,尖利的刹车声后,急停在路肩处,慢慢倒回来。 “问小叔,只要他同意。”他回答。 “他要是不同意呢?”我等着车退到跟前。 “那就别想了。”他回答得很 肯定。 “要去哪里?”车窗摇下,探出一只人头,几乎吓我一跳。 带着墨镜,包着纱巾,眼睛嘴巴鼻子都看不见,只约莫能看出是个女的。 我看了一眼,心道法瑞燃的担心可能也不无道理,不然大白天的包这么严实干嘛?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你去哪里?” “我,”她顿了一顿,好像是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随便走走。” “哦,我们也随便走走,你到哪里想搁我们下去,就到哪里吧。”我说。 法瑞燃跟着挤上车,张口就问,“贵姓?怎么称呼?” “叫我曼就行。”那人倒是很爽快。 “啊,谢谢你啊。”法瑞燃随口敷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回答听进去,接着就问我,“你要借金圣泰干嘛?脑子里长东西了?” 我没接口,有个奇怪的人在开车,这个话题不宜继续。 “小叔那里说不通,试试奶奶啰,奶奶疼你,只要你有合理理由,不会不借的。”他很热忱地替我出主意,“要不我带你去见她?” 我愣了愣,“她不在家?” “奶奶平时不住这边,听说是因为以前你妈在歌兰的时候住这边,才约你来这里的,今天一早她就回去了。”他说。 信息量太大,不宜在外人面前深谈,我打断了他,“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正说着,有个短信从公众频道进来,打开一看,是慧兰灵的一个宾馆楼的公用电话上来的,“我到了,亚。” 我想了想,照显示号码拨了回去,对面马上就接上了,“你怎么过来了?”我问他。 “近一点,方便。”那头传来雷亚的声音,空灵地犹如机器合成。 我静默,私心里,在借到金圣泰之前,我并不希望他出现在林翦璃的视线范围。 “我只是想告诉你,借不到金医圣不必强求,办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他说,“挂了。” “等等,怎么联系你?”这人老是不用掌中机,他找我方便,我找他麻烦。 “找前台留言,我会即时回你。”他说。 我关了掌中机,情绪有些低落。 “是你那朋友?盯得够紧。你还有兴致去玩吗?”法瑞燃口气带着揶揄,“你可别跟我说要带上他。” 带上他又怎么样?招你惹你了?我没理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海景。 “我看你就是为了这些有的没的,错失了最珍贵的,就等着后悔吧。”他叹口气,闭上了尊嘴。 车就在沉闷中一直往前走。 再这么走下去,就该离开慧兰灵了。 我和法瑞燃都不急,女司机显然有些着急,“你们想好去哪里了?出来之前跟家里打招呼了?” 这女人的声音听着也有些奇怪,好像一直故意压着嗓子。 法瑞燃没好气地回答,“没,准备离家出走,最好找个下家把他卖了。” “再走半小时,到哪儿就放我们哪吧。”我说。人口基数大了,怪人就多,我现在没心思管闲事。 “你们刚才说什么脑子里长东西啦?严重吗?”静默了一阵,女司机突然问。 “当然严重,不然能请金圣泰吗?”法瑞燃说。 “哦,是谁啊?长了什么?你们说的那位小叔为什么不同意?”女司机貌似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你问这个干嘛?”法瑞燃话虽多,人一点也不傻,口风紧得很。 “哦,我也认识个脑科医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女司机貌似很热心。 “哦。”法瑞燃没接这个话题。 天下脑科医生可多得去了。 女司机很识相地没再说话。 半小时后,车到了一片浪花翻滚的海域,海滩上没人,倒是有数量不少的人在海里追浪。 法瑞燃叫停了车,“半小时,就这里,谢啦。” 女司机不介意继续往前开到天尽头,法瑞燃却怕回不了家。 下了车,他看着空旷的海滩,“你打算怎么回去?” 一眼望去,来这里冲浪的,没一个是开车的,回去,得搭船。我伸长眼光看着远处翻滚的海浪,和海面上漂着的游艇,随口回道,“叫你小叔,” “你以为叫一声,他就会亲自开车来接你?”我还没说完,他就急着打断我,“最多差个人过来接你。” 我把下半句话吞了回去,懒得和他理论,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压根就没想过林翦璃会大老远亲自过来接我俩。 “喂,小叔,”法瑞燃这头话才说完,那头就拿出掌中机呼通了林翦璃,“你这个拜把子兄弟 既不靠谱又不省心,有车不开,什么也没带,一大早搭车搭到滔弯来了,现在我和他两个傻站这儿,看别人玩,你过来救个场吧?唉,你别说没空啊,做人呢,要公平,同样是人来,你不能丢下兄弟光顾那头是不是?奶奶有没跟你说,你兄弟昨天忙乎了一下午,就为了等你回来吃饭,做了一桌子啊!结果呢?结果你一句不方便,就把人心思全白费了,为了给你撑场子,昨晚我吃得有多撑,你知道不?不过话说回来,那菜做得那个味道叫一个好啊,也是你没口福。唉,过去的就不多说了,兄弟是你的,不是我的,你放着不管,我也不管了,你不来,我自己叫车回去了,人留这儿,你自己跟奶奶交代吧。就这样,我先挂了。哦,还有啊,今天搭车那女司机,别提有多怪了,叫什么曼,搭我们两大男人,一直只管往外城走,要不是我叫停,不知要把我们车哪里去,现在车还停在那里没开走呢。待会儿我走了,他要是继续要搭车,走失了我可不管。唉,就这样了,拜拜。” 呼叫一通,就听他一个人在说,说完了就挂,林翦璃在那头估计连接话的机会也没有。摊上这样一个外侄,也是件挺头疼的事吧。 “打赌打不打?”挂了通话他就问我,“我赌小叔会来,如果他来你要跟他车回去,回程路上你要成功约到他今晚的晚饭,约不到算你输,输了要答应我三件事。” 我摇头,“不打。”他借用林旻韶的名头逼人来,来了也不是心甘情愿,这个赌约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这人真没劲,亏我这么帮你,算了,就等以后后悔吧。”他一脸孺子不可救药的扫兴和不满意,自己寻路下海滩去了。 站在路边望下去,这片海域的海滩全是嶙峋的黑色礁石,看着就硌脚,难怪没人开车来。 我站在路边没动,这阵子事多心乱,一直没机会理顺,好不容易雷亚不在,我原本想趁此机会一个人静静,仔细理理,如今跟着个法瑞燃,压根就是没法静下心来,林翦璃不来也好,法瑞燃走了,我正好在这片无人打扰的地方安静一阵。 法瑞燃到了海水边,回头就对我招手,大声嚷着,“喂,你傻站那里干嘛?下来啊。” 他的情绪倒真是来得快去得快。 我低头看了看,跳下路基,寻路走过去。 这一段海湾海风特别大,海浪一个接一个,没有游客,不会人挤人,靠路的滩涂是礁石,近水的地方却都是细沙,对于高手来说,确实是个冲浪的好地方。 可惜就像法瑞燃说的,没有冲浪板,也没有冲浪服,只能傻站在岸上远远地看着别人玩。 难得法瑞燃一直没有开口,两人就站在海浪能打到的边缘,看着远处,默不作声。 虽然没人在耳边唠叨,我一时半伙也静不下心来,时不时就忍不住猜林翦璃到底会不会来,如果来,又会怎么样的出场法。是不是穿身不起眼的灰色调衣服,戴副古板的黑框眼镜,绷着张脸一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得不屈尊过来的神情,以便日后对他老妈有个交代,就像去年暑假受纪屺寒所托,勉为其难过来照看我一下,免得我发生意外。 昨天我心不在焉,没多看他,更没留意他的穿着,回想起来,貌似他好像没戴眼镜。那宅子虽然嵌在峭壁里,采光却一点不差,满眼都是自然天光,从林翦璃他妈到他,个个自带光圈,看着晃眼,以至于眉目不清。 我正胡思乱想,就听到马达的轰鸣声,回头看去,两辆墨绿色的大型敞篷越野车一前一后越过大道路基,开上海滩,超大加厚的车轮毫无困难地碾过足以戳破普通车轮的礁石,平稳地停在我们面前,前一辆车车门弹开,副驾位上跨下一位全副武装气场袭人的超级帅哥,青黛短发刚韧光泽,丝丝直立,左侧余一绺呈弧形垂于光洁饱满的前额,款式新潮的冲浪墨镜遮着眉目,鼻管中直笔挺,没有一丝偏差,唇峰冷利的标模唇色泽深沉,紧致的脸颊肌理细腻肤色悦目,无可挑剔的脸型当然要配无可挑剔的身段,紧身的黑色冲浪服两侧挑着亮眼的桔黄色镶边,勾勒出宽肩窄腰长腿之完美切线,坚韧有度的肌肉线条隔着紧身衣透出的视觉效果冲击力实在太强,乍眼看到,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想把这人压倒,压倒,再压倒。 第 166 章 情绪低落 “喂,你还好吧?”法瑞燃的声音把我从强烈的视觉效应中拉回现实,“你是没见过小叔秀身材吗?” 我顿时清醒过来,吓了一身冷汗,操,这个是林翦璃吗?见过他低调,见过他拽,就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性感,穿成这样干嘛?哦,不对,来冲浪嘛,不穿成这样,难道还穿上班装? 噫,他这么闲,竟然有时间陪我们冲浪? 我一时思维迟钝,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才算合适。 我发愣的片刻,林翦璃从敞开的后车厢拿下两块冲浪板,随手扔了一块给法瑞燃,同时对我说,“要玩的话自己挑一块,要走的话随便挑辆车。”说完就下水去了,完全没给我搭讪的机会。 我转头扫视了一眼停着的两辆越野车,驾驶位上坐着的两位也都穿着冲浪服,看身形肤色很像冼安生,应该是干同一行的,此行大概兼顾司机和救生员两职,大型越野车后备厢放着各色冲浪潜水器具,后一辆车的后车位遮着,应该是让人换衣用的。 法瑞燃很快地换了行头,打了个招呼,就追林翦璃去了,两人一前一后游向大海深处,一会儿的功夫去远了,就只能凭借两块冲浪板来辨别两人的方位。 我转头看向大路,那个女司机的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我有些犹豫,下水吗?还是打车走人?想了半天,才决定留下,我还不死心,也许还有机会说服林翦璃出借金圣泰。 上午的海水很凉,刚下水时穿着半厘米厚的冲浪服还是激得打了个冷战,我把头埋在水里,透过冲浪眼镜看着水底,拖着冲浪板慢慢向前游着,海浪从我头顶打过,周遭的声音都被海浪声吞没,游了很久,才听到人声。我在水下抬头往上看,有人坐在滑板上,荡着海浪在聊天。我从水里冒出头,翻身坐上滑板,身后有人跟着也翻出水面。 “这么慢?”披着一头水珠的法瑞燃转头看着我问。 我看了一眼跟了我一路游到这里的兼职司机,没精打采地回了一个字,“嗯。” “你们慢聊,我先走了。”法瑞燃伏在滑板上,追着一个浪走了。 骑坐在滑板上的林翦璃侧头转向法瑞燃离去的方位。 另一头坐着原本一起在聊天的两个陌生人紧接着也追着后来的两个浪走了。海面上就剩我和林翦璃,还有那个不知趣的兼职司机随着海浪浮浮沉沉。 有个外人在,我没了开口的兴致。 三人沉默地坐了一阵,林翦璃跟着一个大浪走了,我转头看着他踩着滑板冲入浪圈,那个兼职司机还坐着没动。看来我 第 167 章 翻车现场 我挂了通话。 后天的所谓家宴,都是林翦璃的亲朋好友,雷亚陪着,我才不显得那么孤单。 拉开衣柜,里面都是林翦璃为我定制的衣服,每一件都可以出席盛大宴会。以前我很感动,现在看到只觉得讽刺,这些都是为了演后天那出戏的报酬而已。出手如此阔绰,只是因为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打叠起精神,既然接了这个角色,就要演好他,也许我该穿套女装出席,毕竟当初一直以为定亲的是个女娃,穿女服才算真正应景。 如果我真是林翦璃在找的那个指腹为婚,而且是个女的,不知最后会是能结成夫妻,还是依旧只能落成今天这个结局,结为姐弟?他那个女友,究竟是最近才认识的,还是很久以前就有了? 如果后天的家宴是他一早准备的戏本,那应该是有了好一阵了吧?起码是去古非度搞定亲仪式之前就有了。想想他表现出来对那个素未见面的指腹为婚的一往情深,我就觉得好笑,当初竟然会相信他,我的脑子肯定是被猪啃了。 他现在这个女友,不知有多完美,值得他动这么多心思。有机会,应当会一会。 我这是在干嘛?不服气?我利用他救沈梦,他利用我摆脱上辈子人套他身上的枷锁,原本就是一场公平交易,两不相欠,我有什么好计较生气的?究竟是生气被他骗了,还是因为太在乎他了? 我正了正神,不知不觉竟然沉沦了!目前这种状况下,最不该产生情愫这种无聊的东西,我不能再沉淀在这样的情绪中。我关上衣柜间的门,开着林翦璃留给我的车,离开了悬崖居所。 雷亚应门之快,让我觉得这人不是有闪电的速度,就是早就偷窥着我的行踪,“你没出门吗?”我随口问他。 “怕你来错过了。”他很自然地回答。 一直窝这么个小房间里,不闷吗?“你的内功心法练得怎么样了?有找到解决芯片的方法吗?”我站在窗口往下看,这里对着后街,没啥风景好瞧。 “还没。”他没问我这边的进展,要不是没抱希望,要不是知道我问那话就是因为我这里没戏。 “你心烦?”见我没再接话,他问。 我这是掩饰得不够好,让他一眼看出来了?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否认,“有什么平心静气功可以传授给我吗?” “你要的话,自然有。”他语气一贯地平静。 那话的意思,就是我口是心非,根本没想过要他传授什么心法啰。我盘腿往床上一坐,直视着他的眼瞳,“来吧。” 这一觉睡长了,醒来竟然已是深夜。 雷亚并不在房中,但我一睁眼,他就推门进来了,时间掐得特别准。 他租的房间带厨房,厨具整洁,看不出平时有没有用过,简单的三菜一汤,量足味好,吃得我打着饱嗝舔盆子,不为其他,就为饱口欲,真想就留着不走了。 沿着半夜的街道开车往回走,心情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我这是找了个免费心理医师,专治各种不满意。 家宴的日子终于到了。 说是家宴,宾客满堂,艳阳天下,青草坪上怏怏千人,都是政商界的高层,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卡亚佳都到场祝贺。我放眼扫视着人群,司寇晴没出席,那是意料之中,纪屺寒竟然不在,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是收到请帖的吗?也没听他说不来啊? 雷亚陪着我坐主桌,主桌一共九个位,林旻韶,林翦璃,林翦璃他爸林昭彰,法瑞燃,我,雷亚,还有三个位空着。林氏帝业的爷爷一辈并无人出席,想来是今天这个盛宴还没到需要他们出面的级别。法瑞燃和雷亚只是陪客,雷亚单身而来,法瑞燃来了一大家,他父母和外公辈上连同法瑞老头都只能坐在宾客席上,这三个能坐主席位的,自然身份特别,不露脸,不会是因为迟到,而是时机未到而已。 林翦璃今日穿着相当隆重,不知是不是因为父母在,气场收敛,虽则抢眼,却没有威压之感,平素清俊冷利威压的青黛眼眉间染着一层未曾见过的温柔之色,连带那抹妖红都带着一层蜜意。 有雷亚压阵,我心情平和,对未出场的神秘人物未做猜测,只等拜完同生贴,了结一桩心事。 家宴即将开始之前,人群却起了小小骚动。 有人带着重礼在最后一分钟赶到。 不是别个人,却是斯雷莫。 这倒让我吃了不小的一惊。 来到,自然是收到请帖的,明知我和这人不对劲,还邀请他出席,这是什么意思?应该不是故意要和我作对这么简单。我转头看看雷亚,他脸色平静,好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色变。 斯雷家族与林氏应该一早有私交,这才会派人出席。只是请谁不好,非要请斯雷莫。虽然不至于是针对我,也够让我喝一壶的了。 斯雷莫落座后,盛宴就开始了,林旻韶起身致辞,感谢各位到场云云,紧接着就切入正题,把拜同生贴的事情提上议程,这事早就广而告之,大家心照不宣,有节制地跟着道贺,我和林翦璃各自起身,走上高台,交换一早准备好的拜贴,签字宣誓,接 受各方祝福,一套冗长的流程走完,我就等着林旻韶致闭幕词,下去吃饭,谁想还有意外。 林旻韶一手拉着林翦璃,一脸笑开花的样子,“好事自来要成双,今天请大家来,还有意外之喜要向大家公布,有请神秘嘉宾。”她扬声,清沉悦耳的声音覆盖了千米的宴客场。 乐队起奏,欢快喜庆的乐声中,金白双色鲜花铺就的长道那头走出六位盛装的花童,分立花道两旁,洒扬着提篮中的花瓣,随后走出一位身着紫色礼裙的四十出头的美妇,后面跟着一位身穿黑色正装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左手挽着一位身穿白色百花曳地长礼裙、年岁在十八九岁之间的秀美少女,一双明眸亮晶晶地盛满喜色,打一出场就直直地盯着林旻韶身侧的林翦璃,完全容不下旁人。 我突然就觉得从头到尾一阵凉意,人如醍醐灌顶一般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清醒,周遭的声息都被无限放大,连四周草虫在叶尖上跳跃的声息都清晰可辨。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那中年男子挽着那少女上了高台,将她带到林翦璃身边,林旻韶的声音又响起,就象在我耳边打着惊雷一般,声声敲击着我的耳膜,“借今日小儿结金兰契的光,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慕钦曼格,我未来的儿媳妇,今天这场家宴,也算是小璃和曼格的订婚宴,诸位到场之人,都是见证人,” 就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最初的怔愣过去之后同时惊呼起来,把林旻韶要说的话都淹没了。 “大家不要惊讶。”林旻韶等此起彼伏的声音稍稍静落之后才开口,“说实话这么大件事也不是我们要故意瞒着大家,实在是两孩子昨晚上刚刚决定的,到场诸位都是大忙人,好不容易聚齐了,干脆就把两件事一起办了。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个当娘的催儿子结婚有多急,怀孕还没怀上就把亲家定好了,” 台下一阵哄笑,又把林旻韶的话头打断了。 “人算总不及天算,没想到那时的亲家变成了一家,儿媳变成了儿子,”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场面着实喜庆。 “好在我家小璃从来不会让我这个娘失望,还是及时找到了个儿媳,替我弥补了这个遗憾。今天双喜临门,我就不耽搁各位吃喝玩乐了。”林旻韶说着,把我的手交到林翦璃手中,“原本孤孤单单的小璃现在又有哥哥疼,又有准媳妇爱,我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安心退场了。”说完,她就和准亲家一起退台,把我们三人留在台上继续接受大家的欢呼。 第 168 章 盛情邀请 我就像大户人家看门的石狮子一样,咧着嘴摆着合适的姿势一动不动,实在心里就想暴跳起来来一个揍一个。 这现世报耳光打得叫一个响,水平比卡亚佳高明何止一个等级,挨着了打还要陪笑脸,装欢喜,说多谢,当然还要兼顾恭喜新人。 这何止是那个慕钦曼格沾了我的光,简直就是拿我做了她走上台的那整一路的踩脚垫啊。 这当然不是我多心,林旻韶一下台,涌上台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道贺金兰契的都是走过场而已,目标都是那对准新人,问题实在太多,顾不上礼节,很快就把我挤出圈了,站台上实在尴尬,我干脆走下台,自动让出主位。 林氏帝业唯一继承人的婚姻大事从来就不是小事,之前因着有指腹为婚,也没人自讨没趣打林翦璃的主意,所以一直风平浪静,没有麻烦,这拜同生贴的风声一出,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几日时间就暗潮汹涌,平心而论今日闪电订婚绝对是避免得罪人的明智之举,慕钦家的长女有幸拔得头筹,虽然在现有选择范围内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但不甘心的不会少,这借着道贺拥着不走的人里有多少是出自真心祝福,又有多少是嫉妒羡慕恨想找机会踩一脚,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抛开成见,以纯粹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即便有林翦璃的鼎力支持,除非两人从此形影不离,落单时,这慕钦曼格以后的日子不太会好过。 我坐在台下的主桌上,冷眼打量着台上的准新人。无论从相貌还是身份背景来说,慕钦曼格这小女人都属于高攀了,即便足登九寸高跟,她也只及林翦璃的下颚,剩下的身高差,只能靠挽高的发髻来补,小脸明丽,身材匀称,平心而论能算个美人,但气度上压根没林翦璃那种压迫人的夺人气势,只能用温婉内敛来形容。慕钦家族出自夏澳,从总财力上来说勉强可与林氏帝业比肩,但输在家丁兴旺,分支良多,分家产的人因此太多,不打家产争夺战的话,待她父母百年之后能分到慕钦曼格名下的能有个百分之一,那就算不错了,不比林翦璃就此一支,无此烦恼。 这样一算,能替她位置的人实在太多。 今日与林翦璃订婚的若是他的指腹为婚,即便条件再差,众人再酸,也只能私下不满,没啥好争的,那是天定良缘,条件好坏都不是问题,没这个命就是没有。换了任何其他人,条件好上天去,也会有人不服气。 最初的震惊过去后,我心平气和,就着春风暖阳,慢慢品杯中的醇酿,耳里听着林翦璃父母一边和准亲家聊天,一边不时应付前来道贺的人。 如果真如林旻韶所说,订婚是昨晚才做的决定,那么极大可能是我错怪了林翦璃,这个女友就是我提出解除婚约之后临时选的。不管怎样,我和他就此两清,不再有亏欠他这一说,自此一身轻松,看见他也不用觉得矮了一节,就此回到当初。 坐我右手的法瑞燃今日难得话不多,埋头玩餐具,玩了半顿饭的功夫,终于坐不住,起身请辞,找人聊天去了。 雷亚一贯地喜静,坐 在我左手边,不言不语,不急不躁,嘴角边挂着一丝笑意,一副很逍遥自在的样子。 自从宣布订婚以后,林翦璃就一直被人围着,没有回过主桌,更没吃上一口菜,尽被人灌酒了,这里敬酒相较随意,一般只是喝一口表示一下,不用一口闷,即便如此,敬酒的人太多,就算一人一小口,数百上千人加起来,数量也惊人,这一刻才看出他的酒量。不像当初沈孟烶订婚时一脸没有笑容的高冷,他一直在微笑,挽着慕钦曼格的手,看来这门亲事他至少是满意的。 看了一阵没什么新意,我也倦了,注意力从两人身上移开,开始考虑今日过后的行程。 “想通了?”我才收回眼光开始发呆,一直没开过口的雷亚突然问我。 我笑,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放在雷亚面前的那只酒杯的边缘,这么快平心静气,他的功劳应该不小,“接下来的行程你定好了没?这几日闷死了。”若果我想给林翦璃找麻烦,只要让雷亚出马搞定慕钦曼格就成,就算那小女人再怎么心里只有林翦璃,只要一接触雷亚的双瞳,保管让她睡得人事不省,也不用真干什么,只要一晚上在雷亚房里不出来,就能让她从此被人口水淹死。我这人大度,不和他们计较。 “能去的地方太多,一个月根本不够。”他说。 这么贪心,给他一个月还不满意?我转着手中的酒杯,抿着嘴笑,没接他的话。 “有个地方,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去。”他说。 “什么地方?” “圣亚岛。” 听到这三个字,我心里惊了一惊。 “对不起,打扰一下。”有人很不识时宜地突然冒出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转头,看着一身正规宴会装、打扮得比今天主角还隆重的斯雷莫,怎么着?想在这里开撕吗?那正合我意,我正愁没合适借口闹事呢。 背光而立的斯雷莫虽然依旧给我恐怖黑金隧道的即视感,脸上却是一嘴角的友善微笑,让我感觉是不是认错了人,眼前这个其实是他同胞兄弟,“别误会,我只是想借你身边这位朋友单独说几句话。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点面子,我总会给的。” 什么叫我大喜的日子?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实在太明显了,那意思,就是我刚给人耍了。我扬起眼角,你的面子,我还真不能要。 雷亚按住我的手臂,制止了我才要出口的话,“没事,我去去就回。” 我听着两人一同走开,眼光落在面前干净无染、根本就没用过的餐具上,林翦璃是被人围困一口未吃,我不知为何对着满桌佳肴也是一口未动。今天我有点一点就炸的趋势,要是刚才雷亚没按住我,我一定会试图激怒斯雷莫,和他直接干一架。 面子,那最没用的东西。 我又为什么要耿耿于怀? 一桌子的人此刻已经走空,只剩了我一个。 有人拉开雷亚方才坐的位置,坐了下来,纯黑的身影,不带一点杂色,比雷亚还吸光。 不用转头看,我也能感觉到他的气场,虽然此刻能量内敛,那气息太过熟悉,不陪着他的未婚妻,一个人跑这里来干嘛? “恭喜 。”我依然看着眼前的光盘,皮笑肉不笑地吐了一句话,虽然给他这么一搞,给人感觉是他甩了我,退婚的口毕竟是我开的,不理他显得我太小气。 “两清了,不用再被歉意压得抬不起头来,你不应该高兴吗?”林翦璃的嗓音有些哑,不知是说话说太多了,还是酒喝太多。 我转头看他,这话的意思,他今天订婚,打我一脸,还是为我着想?算了,我这个当哥的何必和自己小弟计较,“那个女人配不上你。”有那么多人让他挑挑拣拣,他又不是已经七老八十,这么着急把自己拴起来干嘛? “如果我能爱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娶谁又有什么区别?”他一早收起了上台后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神情淡然地回了我一句,“算了,不说这些,祝你得偿所愿,我该走了。” 我看着他起身,离去,清风朗日中走回人群,占着一向都该是他的主位,万众瞩目中淡定自若,侧目、微笑,和那个慕钦曼格挽臂同行,上了礼车,碾着一路的洒金香,在两侧人群的欢送下,慢慢消失在路尽头。 能爱的那个人,他这话什么意思?因为要给他老妈一个合理交代,或者觉得没希望了,借此机会放弃寻找真正的指腹为婚,那也不能说不存在啊? 慢着慢着,仔细回想,林翦璃当初带着照片到古非度求亲,如果单单是为了为我解围,大可不必搞什么见证仪式,更不必惊动家里,在老太太那里只需提一下意向,余下事项一句事出仓促、容后再议便可搪塞过去,老太太也不会追根究底一定要个见证,事后要在老太太那里解除婚约,借口也多得是,只要我配合,老太太也不会咬住不放。另一方面来说,他要以此为借口选择放弃寻找指腹为婚,只需静悄悄和家里说人找到了,人家不愿意,他老妈虽则遗憾,也没见要逼他就范,那也就结了,真没必要搞这么被动。他当初惊动双方家长,大动干戈宴请天下,今天又说出这么一句话,说来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可能,清君策真的是他的指腹为婚!出于某种原因,当年有人在孕检报告上动了手脚,改了性别,以至于他和他家里人都一直以为清君策老妈怀的是个女孩,而当我去到小镇,他因此追查到清君策下落后,他确实是当真要结这门亲事。 原因无他,只能是因为,因为他真心喜欢女版的清君策,所以愿意给我个机会,尝试一下不可能的可能。 草他马的,一直以来他都是真心诚意对待这门姻亲,我却以为他另有目的,所以从来没当回事,还自以为是地觉得拜同生贴是个绝顶聪明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他哪缺我一个兄弟啊? 我这次真是蠢到家了。 记得小时候老三曾经对我有句评价,说我有时候离奇地聪明,有时候又笨的出奇,堪称奇迹。我当时嘴快反驳,只要该聪明的时候聪明,其它时候笨又怎么样? 这一次我却是该聪明的时候笨出了天际。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给我一次反悔的机会,好不好?”我脑子清醒过来,立马给他发短信。 第 169 章 幸灾乐祸 “您呼叫的用户现关机,发出信息会延迟,请问是否收回?”系统提示。 我正发呆,有人拿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只掌中机,“小林先生让我把这交给你。” 托盘上,一只是他以前用的掌中机,另一只是之前我寄给他的那一只。 拜了兄弟以后就彻底绝交了?这算什么? 我想了想,现在也只有一个人能救我了,我直接拨通纪屺寒的呼叫,也不管他那头是深夜,等他接通,劈头就说,“喂,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帮个忙吧?” “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法帮你。”他显然一早知道状况,问都没问,直接回了我这么一句。 “可他没把话说清楚啊。”要早知道实情,我能这么驳他的面子吗? “你还要他说怎么清楚?跪下来求你相信他的诚意?”纪屺寒根本没同情我,一点不掩饰地单站林翦璃,论起关系来,自然是他俩铁。 “我,”就林翦璃的身份脾性,确实是能说能做的都已经很到位了,没啥好再要求的了,我无法反驳,“你怎么没过来?”要怪,我只能怪纪屺寒不够朋友了。 “我本来是准备过去见证你们的婚约,礼物都准备好了,但既然已经知道取消了,还过去干嘛?庆祝你们绝交?”他口气不太好,听着就是哀其不争的气闷。 难道就不能来祝福他和别人的婚约吗? 显然知道那并不是林翦璃原本想要的,不过是随便找了个人搭伙过日子,不值得他远渡重洋跑一趟。 我掐断了这场简短而不愉快的通话。 这算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出于遵守道义,做了不违背良心的选择,然后就错了?难道说我就该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两头都吊着,就皆大欢喜,做对了?这不是逼我好人不做,做渣男吗? 那,那当然不会是林翦璃的初衷,应该是希望我能忘却过往,认真努力地以毕生之力把他掰弯吧?问题是他表现得也太直了,压根没给我那个希望啊?再说他要真只是喜欢女版的清君策,我也没可能把他掰弯,而是要把自己彻底废了,我可没想过这辈子男人不做,做个女人。 唉,算了,没缘分就是没缘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如暂且放下吧。 我抬头,那人还拿着托盘站着,等我接话。我冲他笑笑,“不好意思,没地放,还是托小林先生暂为保管吧。” 断交就断交吧,把以前的机子交给我算什么?要我缅怀过往,后悔自责?我才不会过这种苦不拉几的日子,真要后悔,最简单的方法是做掉那个小女人,神不知鬼不觉,渣都不剩,彻底抹除,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就算你能猜出 是我做的,又能拿我怎么样? 或者找人取而代之,而后悔婚。 方法千千万。 不要逼我做恶人,就像对付安妙婕,如有必要,我可以去掉为人底线。 主角走了,宴会还没散,我很有礼貌地向林翦璃的父母请辞,当天就带着雷亚离开了林氏帝业的领地,歌兰很大,有多少林氏的领地,就有多少没有林氏帝业标志的地方,我随便找了个精致但不夸张的小旅馆住下,既然来了,不玩尽兴就走,那不是亏了?林翦璃可以带着随便找的未婚妻去别处旅游,我就不能和花了三个月心血找到的雷亚搭伙在歌兰吃喝玩乐吗?歌兰的食文化虽不及中都的食谱那么天上地下无所不及的丰富,但胜在精致美味,不从开胃菜,辅汤,主食到甜品,餐后水果五道餐点下来,填不饱肚子。看着有些食不知味、无精打采的我,雷亚一贯很沉得住气,没有多问。倒是我看着他眼前的光盘,有些羡慕地开口,“你今天胃口很好啊。”我才在吃第三道,他已经在吃第六道了,开胃菜就吃了三份,加上辅汤,这才不过是第二道主食。 “心情好,胃口好。”他回答。 “你开心啥?”脑子里芯片的问题还悬而未决,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自由啦,不值得庆祝吗?”他对着我举举杯,“恭喜。” 哈,没订婚?这算什么自由?我摇摇头,没接他的话,继续埋头苦吃,这美味在前,我吃得象完成任务。 “不是吗?来之前晚上觉都不敢睡,现在爱怎么就怎么,不用担心对不对得起那个人,不是自由了吗?”雷亚却是被我勾起了谈性,继续说。 我撑着脸颊,扒拉着盘子里的鱼,抬眼看他扫盘,“吃这么多,不怕发胖?” “我这年纪,吃多长个,不发胖。”他促狭般眨眨眼。 我想起刚去和利坚时和林翦璃发的那句多吃点还能长高的话,这只是巧合吗?那时他应该被囚禁在莫非斯的那个秘密基地,不可能会看到我和林翦璃的对话,“你偷看我的掌中机了?” “你的信号被截屏了。”他说,“你那只新配的掌中机,从一开始就被监听了。” “什么?你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差点跳起来,不比我原来那只的性能,新机子廉价,保密性能差,我没拿它设置什么需要保密的联络人,只做普通联系用,即便如此,机子被人监听,总让人感觉不舒服。 “那是任务附带条件,你不是没看细款吧?任务完成你应该归还机子,我看你还在用,顺便帮你把□□清除了,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换一个吧。”他说。原来他要和我合用掌中机是因为 这个原因。 新机子是在包裹里一起收到的,任务细款一长列,很多都是废话,我从来就是一扫而过,除了任务内容,注意事项都没仔细看过,没想到里面埋了雷,看来以后接任务,什么都得仔细过一遍,特别是小字写的注脚,往往有故意要你忽略的重要细节。 还能长高,确实,这次见林翦璃,他又长高一截。目测他那个未婚妻才不过一米六出头,若然要考虑日后取而代之,我却是不能再长高了,否则要截掉整段小腿骨才能匹配身高,那也太可怕了。 我放下了餐具,抹抹嘴,正好有个不吃的理由。 雷亚只是嘴角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一直吃到餐后水果都报销,才心满意足。 看来我和林翦璃结拜兄弟没成夫妻这件事,确实让他心情很愉快。 “幸灾乐祸是不是?”我问他。 “哪有,真心为你高兴。”他垂着眼帘,没看我。 一听就是言不由衷。 我迈出餐馆,抬头望向天空,城市的不夜天,星空黯淡无光,只是朦胧地昏黑。我摸出掌中机,给空哥法瑞燃发消息,“哪里有街头赛车?”我现在要寻刺激。 凌晨一点,尖弯区聚集了一堆年轻人,女孩子们露着纤腰长腿,男人们却带着头盔护目镜,从头武装到脚,赌注已下停手,棋手挥舞着指挥令,脚掌抵着油门,两辆赛车齐头,就等冲入赛道。尖弯区临海,有长达六千米沿着山势而凿的海湾大道,高速之下控制不当极容易翻车,要不撞上西侧的山崖,要不跌落东侧的海中,而今晚这场赛事,不仅要比速度,还要比胆量,在预定的赛道终点,是一段高达二十层楼的断崖,除了看谁先到终点,还要看哪辆车停得离悬崖更近。为测安全,断崖前设了明显的刹车距地标。这段风景又好又刺激的大道吸引了大量年轻车手在非赛车时间段非法飚车,屡禁不止,事故不断。当地政府除了派警车定点巡逻抓捕非法赛车外,还在拐弯处断崖前设了粗大的安全桩,以期减少翻车落崖的事故。 无论哪种措施都阻挡不了身体已经成熟脑子还在进化的年轻人到这里来找死。 今天的我也算一个。 我开的是法瑞燃的改装版跑车,时速每小时最高可达400公里,而对手的车比我高了25公里。要是在直道上,我注定要输,可惜这里都是弯道,谁都到不了极限。 在两旁赛车的车灯簇拥下,棋手手中的旗划出一道亮丽的黑线,两辆车几乎同时冲入赛道,马达的轰鸣声遮却了鼎沸的人声,很多旁观的车手候在赛道两旁点踩着油门,等我们掠过眼前的赛道,就紧跟进来。 第 170 章 字数统计 双目在黑与明的交界中延伸,尽可能多地观察着路况,脑子一刻不停地高速旋转,计算着下一步的车速、侧弯度和转向点。我的对手是尖弯区最优秀的赛车手,对这条赛道了如指掌,加之赛车性能亦略胜一筹,今晚的赌注,赔率是一边倒,买断离手,十个里有九点九九个买那人赢,押我赢的,除了雷亚和法瑞燃为我撑场面,就只有零星几个专买黑马的赌徒。对手的车不出意外地一路领先,但我咬得非常之紧,几乎贴着他的车尾,既然不熟路况,跟车自然是最保险的懒人选择,紧张刺激的十分钟后,终点的车灯光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我放弃跟车,看准机会弯道压线超车,追上半个车身,对手并不着急,最后一个弯道他在内圈,到终点前的小段直道也是他的取胜点,看上去我没有一点胜算,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占的那一侧车道对面突然出现行进的车灯,照目前的车速,他若不避让,半分钟之内就能撞上,这车速撞上就是车毁人亡的命,我咬死了不让他超车,他要是硬逼,就是我和他撞上,不然就得减速避让对面的来车。海滨大道车道比较宽,但毕竟是单车道,一来一往,两车通过,不能三辆车齐头并进,平日里要超车,一般要不是直道上借对面的车道,要不等开阔路面有专门超车道的路段,因为要比难度,我们所在的这段赛区都是弯道,没有超车道,不知为何对首来的车没有减速闪避的迹象,照着60公里的速度不紧不慢地沿着那一侧的公路前行。眼见着再不避就要撞上了,对手在最后一刻减速,滑出了赛道,避让对面来车。两车交错的瞬间我趁乱扫了一眼,好家伙,对首那车还拖了辆船,慢悠悠地行进着,这一耽搁,对手车彻底失去了在终点前超车的希望。两辆车一前一后只差一个车头的距离冲过刹车线,我没有刹车,耳朵里听到对手车尖利的刹车声,我才弹开车门,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在车减速和再次加速之间跳了出去,身躯撞在坚硬的地面,虽然做了充足的防护,还是疼得锐利,冲力带着我在地上翻滚,撞到护栏才停住,而赛车却因为一停一冲速度太猛,撞上护栏后翻滚上天,冲下了悬崖,人群的惊叫声和赛车撞到山崖时的爆炸声争相响起,在终点围观的人群和后面跟着的车队接连着蜂拥过来。我瘫在地上,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专业医护人员排开人群,上前做检查。 这虽然是非法赛车,器具倒是一应俱全,终点有光速摄影机,随队配备一辆救护车,这些赛手很多都是有来头的富家子弟。 耳际一片沉寂之后,嘈杂的人声慢慢响起,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张张人脸,关切,紧张,担忧,后怕,兴奋,疑惑,好奇,观望,崇拜,羡慕,愤怒,懊恼,每张脸都有不同的表情。 活着,真好。我闭上眼睛,微笑。 等到医护人员撤走,人群渐渐散去,我才看到站在人群外围的雷亚,他的脸色沉静,无波无澜,好像方才我不过跑了个百米冲刺,累了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而不是刚跟死神擦肩而过。 一场喧嚣归于沉寂。 最初的兴奋过后,那群聚众寻求刺激的人渐渐散了,陆陆续续离开围 观圈,去寻找下一个刺激,还留在我身边的,就剩法瑞燃和雷亚。 我砸了法瑞燃的车,他砸自己的舌,知道我没大碍后,他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没事,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和奶奶和小叔交代。” 我抓起结算台上的一大摞现金砸他怀里,“赔你车。”我下重注买自己这匹黑马,赢的钱正好够赔一辆他的跑车。 他没管理赔,追上我,“真太燃了,好久没这么刺激的,也就小叔比你猛,你俩没成,真遗憾。” “有什么好遗憾的,他不该娶个温柔体贴居家的贤妻?轮上我这样的,哪天翘了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我抬头看赛道,下一轮比赛已在准备中,今晚巡夜的警车不知去哪里了,出了这么大的车祸,竟然没人来管,不过从这第一场开赛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半个来小时,除非有人报警,不然赶在下一轮巡逻之前再开一场完全不是问题。 “那小女人,居家贤妻?你看人眼光也太差了吧?她也就对着小叔温柔体贴,人可飙着呢,你不知道折她手下的人有多惨。”他一边踢路一边走,一点也不爱惜脚上的鞋子。 “别听人胡说,你俩不是头次见面,你哪能那么了解她?”就算我看人眼光差,林翦璃不至于挑个人品这么差的。 “不会错的,找不到喜欢的,就找个能一起打天下的,当然要够狠,她对别人怎么样有啥关系,对小叔好就够了,要个贤妻良母有什么用?你怕小叔家里的活没人干?”这小子看人倒是门清。 我翘翘嘴角,没说话。 “话说回来,你这次搞得小叔好没面子,未来小婶婶肯定恨死你,你离开歌兰后可得小心些。”他接着说。 我侧头看看他,一脸疑问,这是哪跟哪?明明是我很没面子,再说我这是成全了慕钦曼格,她恨我干嘛?话不能这么反着说。 “怎么不是,圈里人都知道小叔从小就心心念念要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上天搞了个大乌龙,一直以为是个女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男的,就这样,小叔也没打算毁约,还一门心思昭告天下要娶你进门,谁知道请帖都发了一半了,你竟然不干了,你说你让小叔的脸搁哪去?你要知道慕钦曼格那女人最见不得任何人踩小叔,小叔是把这口气咽肚子,放过你了,慕钦曼格可不会让你这么好过,要是她不找机会整惨你,这次这女人绝不可能被挑进林氏家谱。”他一脚踢狠了,踮着另一只脚,跳了几步,才继续说,“在歌兰要看未来婆婆的面子,不会动你,要是不巧你俩遇上了,她一定会礼貌周全,让你觉得你就是小叔的结拜兄弟,出了歌兰,你就等着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我扶了扶还晕着的额头,这都是啥运气啊?莫名其妙又竖了个敌人!我是出来交友的,不是出来寻仇的!以后不如找个深山洞穴躲起来,挨到选宗主的日子回凤天宗算了。 “唉,”我没叹气,法瑞燃叹了口气,“我倒是好奇了,那个沈梦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让你这么痴迷?连小叔都被你踹了。我小叔本人这么好条件就不去说,你哪去找对你这么好的,” “得得,打住,你是领了任务给我添堵来的,对不对?”我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缘份叫 没缘分?”明明我和林翦璃先认识,偏偏半道跑出来个沈孟烶截胡了,这能怪谁?“你小叔是个钢铁直男,就算今天结了亲,以后也只能当兄弟,我这是成全他。” “那又怎么样?那个沈梦不也给你掰了?”他不以为然。 掰弯沈孟烶的那个不是我!这都哪跟哪,全乱套了!“那司寇晴又怎么说?”既然当我清君策,也只能这么跟他说了。 “人家那是没给你机会,我小叔可是把那么大的机会送到你面前了,婚约啊,对林氏家族来说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随便毁的,你要有心,能不成?”他顿了顿,又说,“我看小叔那直男,说不定是装的,要不他干嘛不直接提同生贴,要你来提?” 吨,他这句话一出口,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好大一口,我掐着自己的喉咙,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只能对着他挥手让他住口,再让他说下去,我不如直接跳崖以示悔过算了。 “你没事吧?”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缓过一口气,“你给我打住,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扔你车上去。”那车在悬崖底下的海水里泡着呢,你那么爱说,正好下去坐里面一起冒泡。 “行,我不说了。”他转头又去踢路基,看来不把鞋子踢烂今晚是不会罢休了,“我看你以后就在小叔住所附近找个地住下吧,一来呢,有他罩着,未来小婶婶不敢拿你怎么样,人身安全有保证了,二来呢,多见面,多培养感情,说不定哪天有机会把小叔抢回来。”他看来对这个主意很满意,露出那阳光灿烂的招牌笑容,路基也不踢了,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对着他那张秀厉标致的脸蛋,很想对他说,美女,你这么聪明,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轰,轰,有辆赛车开到我们身边,有人在车里扯着嗓子叫,“喂,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我回头,是方才和我比赛的那个赛车手丘杰基尔,头盔护目镜脱了,很飙爽的一张脸,我摇了摇头,今晚没心情。 法瑞燃对他挥挥手,“改天吧。” “车没了,你打算怎么走,要不搭我的车?”他问法瑞燃。 法瑞燃指指一直跟我们身后的雷亚,“我们三个呢,你那车挤不下。我们今晚打算在这里露宿。” “那算了,改天吧。”他放弃,转头对我说,“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再比一场?” 我摊摊手,“掌中机跟车一起掉水里了,改天配了新机子再说吧,有事你可以找他。”我指指法瑞燃,他们是熟人。 丘杰基尔挥挥手,打转车头,带着一批车走了,大概是嫌下一场不如我们那场刺激,不打算看了。 我看着各色名贵跑车在眼前开过,歌兰豪车真是多,这条大道上就没见过普通房车。第二场赛事不知为何被耽搁了,至今还未开始,我有些意兴阑珊地看了看法瑞燃,确实,车子报废了,不搭车回不去。雷亚没有掌中机,我的那只才刚报废,要叫车,只能指望法瑞燃了。其实跟车去喝一杯也是个好主意,借酒浇愁,喝高了一觉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烦了,不过丘杰基尔的车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车道上又有车开来。 车灯都暗着,车身墨绿,车型坚固,不像歌兰本地出的车,不知为何看着一身森冷。 第 171 章 相互利用 那辆车在断崖那头的临时投注台边停下,靠着投注台那边看情形应该是车窗摇了下来,有人在车里和投注台押注员说话。投注台距离我们站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车道上一直有车来来去去,跑车声轰鸣,不直着嗓子吼,说话声根本听不到。我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起先也没特别留意,雷亚却转头望过去,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个押注员离开投注台,朝我们站的地方走过来,打断了我和法瑞燃的交谈,“有没有兴趣再比一场?” 我转头看了那人一眼,摇头,今晚我的目的就是打算烧一辆车出出郁气,赛车只是顺便,目的已经达到,没兴趣和不服气的人斗气。 那人回头对着那辆车的方向比了个不行的手势。 向着我们这头的车窗闭着,看不清车里头的人。 车子退离投注台,打了个转,车头对着我们这里,横穿过两条车道,慢慢趟过来,速度不快,但不像要停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雷亚走到我面前,挡在了我和车的中间。 那辆车抵着他的身体,停在我们眼前。 车头灯大亮,虽则晃眼,但驾驶位上的人一览无遗。 是斯雷莫。 他嘴角挂了一个冷戾的微笑,目光避过雷亚,透过车前窗直视着我,过了一阵,才从驾驶位的车窗探出头,“怎么?怕了,不敢比?” “没兴趣。”我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激将法对我没用。你谁啊?随便上来个人我就要应战,不累死? “赌注让你选,比不比?”他悠闲地提出条件。 果然诱惑力很大,如果赢了可以让他取出雷亚脑子里的芯片,那岂不是问题解决?我摇头,重复刚才的话,“没兴趣。”这人能信才有鬼。 “那么如果不比要赌上一条人命呢?还有没有兴趣了?”他瞟了雷亚一眼,继续看着我微笑。 狠,拿雷亚威胁我。 啪,夜空突然燃起一只响炮,紧接警车的警笛就远远地传了过来。 还在我们这头站着的押注员跳起来就往押注台那头跑,四个人一起行动,押注台翻起,收回车内,四周器具撤空收起,就分分钟光景,在警笛近到耳边之前清理一空,满载的房车背着警车来的方向跑了个没影。 我看着那些人有条不紊地撤离,转眼看着斯雷莫,耸耸肩,不是我不应战,警车来了,大家都得撤。 “不急今天,地点我选,到 时通知你。”斯雷莫退回车里,“别总是躲别人身后。”他说完,跟着也走了。 我目送他离开,转头看法瑞燃,他们都撤了,我们怎么办?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啊。 法瑞燃一点不着急,指指极目可见的观景台,“观景台晚上开派对不犯法。” 正说着,三辆跑车鱼贯过来,停在我们面前,我随便上了一辆,跟着去那头的观景台,篝火已经燃起,一堆人跟着车里放出的音乐随意地跳着,临时吧台早已搭好,两名专职调酒师正忙得不亦乐乎,看着好像就是普通的狂欢夜。 巡警车到,例行公事地拦人盘问,明知我们没干好事,但没有证据也没证人,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临晨时分,观景台上走的走,留的留,剩下的横七竖八躺地上,躺车上,酒瓶横倒,一片狼藉。 天亮之前,我们跟车回到旅馆,和法瑞燃道别后,我和雷亚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关上门,抵着门站了一阵,确认雷亚那屋没有动静了,静悄悄地开门,静悄悄地下楼,叫了一辆车,报了一个地址,离开了旅馆。 “嗒嗒。”有门铃我不按,坚持敲门,直到有人过来应门。 大门被人猛地拉开,里面的人气冲冲准备开骂,看到我愣了一愣,冲到口边的问候语生生地吞了回去。 “请问斯雷先生有没有空?”我很有礼貌地询问。 “你稍等。”他退回去。 没多久,斯雷莫出现在门口,一脸兴致高涨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这栋俗称保安一流的贵宾楼,没有门卡,进不了门,操作不了电梯,就是本店客人,要串个门,只要不是一个楼层的,都得有人接应。为测安全,他包了一层楼。 “只要有足够诚意,总会有办法。”能在大楼畅通无阻的,往往是最不起眼的底层人员,再怎么样,大楼都需要保洁员,搞定一个保洁员,我还是做得到的。我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赏脸吃个早饭,就你和我?”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我侧身让开路,“你带路。”没有门卡,寸步难行,他不带路,我只能在走廊溜达。 我们到顶楼早餐厅,他要了个包间。 “找我有事?”坐下来后,他一直用好奇的眼光盯着我看,奇怪我怎么突然好像变了个人,难道就是因为他的一句不要躲在别人身后,我就蠢得只身前来冒险? “交个朋友,算事 吗?”我问他。 他没接话,就用一种我实在不理解你怎么会提这么一个无理要求的眼光看着我。 “你说的,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不能交个朋友?”我说,“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就提出来,我们一个一个解决。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他收起他的惊讶,“你打算交怎么样的朋友?”酒肉朋友,相互利用的朋友,勾心斗角的朋友,表里不一的朋友,还是滚上床的朋友? “当然是坦诚相见的朋友。”我换上一脸的严肃,给了他一个容易引起误解的回答,紧接着就问,“雷亚是什么样的人?” 坦诚相见,他正琢磨着这四个字的隐喻,听到我后一句问话,不由愣了一愣,看着我,不知如何接话。 “我觉得他不像格兰纳家族的人。”我很坦白,如若不是受了刺激性格大变,就是故意装的博我好感,问题是用意何在?“虽然我和你之间迄今为止的相识并不愉快,但我觉得你比他真实。”起码斯雷莫的目的明确,朋友常常比敌人危险。 他顿了一顿,然后很愉快地笑起来,“你这人果然很特别,我还以为我看走眼了。小镇上的你,都是装的,对不对?” 我点头,“你知道我的行事风格。”假装弱小,制令对方麻痹大意。 “哼,”他哼笑一声,“装得真象,我承认我上当了,以为你真那么不堪一击。不过既然要说实话,你连雷亚都不相信,怎么可能和我坦诚相见?” “因为还有下一步。”我说了半句。 “什么下一步?”他很有兴致知道答案。 “相互利用。”我说。 他又愣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能做到坦诚相见,才能最大程度地相互利用,相互猜忌下的利用既浪费精力又极不可靠。”我继续说。 他顿了顿听我把话说完,接着继续开怀大笑,笑完了,举举手里的水杯,“太有道理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我举起水杯,在他杯沿上轻轻一敲,“叮”,杯沿轻击的声浪清脆震耳,经久不息。 “你和慕钦曼格那女人很熟,是不是?”放下水杯,我又问了一句话。邀请斯雷莫出席昨天家宴的,不一定是林氏的主意,如果是慕钦曼格,那才符合逻辑,这小女人,绝没可能像秦浅泠那么胸大无脑。对手的朋友,朋友的敌人,拉近和斯雷莫的关系,对于我来说太关键了。 第 172 章 多管闲事 交谈简短,我扣着帽檐离开保安严密的贵宾楼时,天才擦亮,回到小旅馆,大部分人还在沉睡,我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这一觉睡得也不长,睁眼醒来只不过十点多,半厚不厚的窗帘透着一点点外面的阳光,我在昏暗的屋子里躺着,对着窗帘上映着的暗光发了会呆,才起身换洗。雷亚的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好像没人一样,我在他门口听了几分钟,才起手敲门。 门静悄悄地打开,雷亚的眼眸很难得地露出一丝倦意。 “走。”我侧侧头。 他也没问去哪里,带上门就跟着我走。 商业街琳琅的小店有一大半已经开门营业,路上各色人种川流不息,一片繁忙荣华的景象,我带雷亚选衣物,不用林家给我们准备的行头,我必须自备。雷亚也不挑选也不挑剔,只要是我选的,比在他身上合适,他就照单全收。 我们两人就一言不发地狂购了一通,提着大包小包随便找了个自助餐厅坐下,他看位子,我取食物,继续一言不发地疯狂扫餐,碰上我们两个,这家自助餐厅绝对是亏本的,两人就拼谁的盘子叠得高,服务员收盘子的速度比不上我们堆盘子的速度,干脆不来管我们,要不看我们两个还算人模人样,几乎以为遇上两个百年难遇的饿死鬼。 好不容易吃到撑,怕店家因此倒闭,我好心付了百分之一百的小费,这才让服务员鄙视兼担忧的脸色稍稍放晴。 站在店门口,摸摸滚圆的肚子,我一脸茫然地问雷亚,“去哪里?” “随便。”他说。 “那我就随便走了。”我说着,迈出一步,而后扶着额头站住了。 “你怎么了?”他看着我。 “有点晕,凌晨撞了以后就这样,一会就没事了。”我闭着眼。 “还是去医院彻查一下吧,急救人员能查的毕竟有限。”他的语调隐含着担忧。 “也好。”我睁开眼,目光散落,找不到聚焦点。 躺在医院的观察室里,我侧耳静听外面的雷亚和挂号登记处登记员的对话。 “名字。” “清君策。” “哪里人?” “中都,古非度,和利坚。” “出生年月。” “...” “住址?” “...” “健康卡号?” “没有。” “保险?” “没有。” 没亲没戚地跑了三个国家拿了三个身份,来歌兰认了那么 大一门亲戚,偏偏什么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 “撞了头。” 撞头撞傻了,其实是没撞之前傻掉的,撞了反而清醒了。 “头是怎么撞到的?” “伤心过度。” “然后呢?” “意识迷糊。” “然后呢?” “就撞了。” “我是问头撞哪里了,怎么撞的?” “头撞南墙,自己撞的。” 听着那对话,我直接就晕了。 检查报告出来,脑部无明显器质性损害,判断为轻微脑震荡,建议回家静养两周,以观后效,我躺着没回话,雷亚坚持让我入院,说是无亲无故,没人照顾,不住院的话怕我就此翘了,他吃喝拉撒都靠我,无法独活。没折腾多久,法瑞燃一脸歉意地跟着林旻韶来了,看那样子,是挨了骂了。 “什么也别担心,躺着好好休息。”女帝一锤定音,谁都没再理论,“把金圣泰给我找来,头晕不会没原因,一定要查仔细。” “不要吧,他是小璃的私人医生,来照顾我,小璃怎么办?”我一脸虚弱地推辞。这么尖端的一位医学界大神,被他一人独断,浪不浪费?这绝对应该放出来作为大众资源啊?! “你别担心他,他会照顾自己。要是让你在歌兰出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妈交代?”她说着,横了法瑞燃一眼,大概是还在责怪他怎么放任我一个人去赛车。 我妈一早就不管我了,不用跟她交代,“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娘。”我露出感激的微笑。 “别这么客气。”她伸手摸摸我的额头,“你不嫌弃,以后就在歌兰住下,小璃的屋,你随便选,看上什么要用,尽管拿。” 呦,这么慷慨大方,兄弟不分彼此,什么都可以分享,老婆是不是也不例外?我一脸愧不可当的感激,就差流下鳄鱼的眼泪,“谢谢娘。” “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她的慈爱发自内心,该留留,该走走,并无做作。 我看着她离开病房,心里平静无澜。 凌晨那场车祸,也许已经杀死了以前的老六。 我很听话地闭上眼睛休息。 头依旧晕晕沉沉,眼前好似遮了一层纱。 为借金圣泰,我这次做的是有些过分了。 沈梦当初问过我一句话,如果有那么一次没算准,就此翘了,那是不是亏大了?看开了生死,也没什么亏不亏的,人生的终点就是死亡,挣多 挣少,最后都带不走,与其活得窝窝囊囊,瞻前顾后,不如来个痛快,如果凌晨那场车赛我没活下来,跟着车一起埋水底了,后悔的人,绝对不是我。 半睡半醒之间,我能听到床边陪夜的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从省城被袭住院那次算起,每次陪夜都是不同的人。当初为了能让我少挨一棍,可以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我早该认清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惜聪明人都容易被自己的聪明蒙蔽,事后才认清现实,我也不会例外。我从未曾了解过林翦璃,一直把他想得很复杂,从没意识到他其实可以很简单,简单到我只要不加思考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可以。看不清算不准的,其实一直是看着像白纸一张的沈梦,不是林翦璃。 而此刻陪在我身边的雷亚,又是什么样的人?究竟确实就是我看到的样子,还是面容多变,复杂过沈梦? 如果要留下他,我是不是应该接受他的邀请,去圣亚岛?只不过对于格兰纳家族的人来说,邀请人去圣亚岛,并非单单是观光那么简单。 此刻我的头脑发胀,不适合思考,还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吧。 女帝圣旨一出,金圣泰很快大驾光临,看完我的检测报告,终于有幸和这位大迦近距离接触,当然少不了雷亚作陪,我甚至支走了他的助手,病房里一度只有金圣泰、我和雷亚三个人。 雷亚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默默地陪听。 金圣泰如同慈父般耐心回答完我所有能问的问题,而后安然退场。 我看着雷亚,没作声,他这是不知道我的用意,还是要我直接开口求金圣泰?我又不会迷心术,一开口,意图就暴露了,没女帝或者太子殿下的旨意,金圣泰有什么可能答应我的要求,费那心思去拯救一个毫无关系的闲人?救过来了没啥好处,失败了反倒在他光辉史书上添上一份败笔。 雷亚俯身过来,拍拍我的手背,“我早就说过了,不必强求,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现在你该做的,好好休息,尽快养好伤,我还等着你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去圣亚岛,岛上藏龙卧虎,谁知道有没神人能解他的难题,何必要为难我自己? 只是他不是已经反出家族了吗?怎么说回去就回去?难不成只是顺口说说骗骗斯雷莫? 真是我多管闲事了。 第 173 章 善解人意 第二天我就出院了。 头晕症状已经消失,就是精神依旧不振,那不是脑科问题,要算病,也只能算轻度肠道细菌失调导致的情绪不佳,不属金圣泰专治范围。 撇下雷亚,我独自一人折道去了夏澳。 夏澳的气温在古非度和歌兰之间,不至于热成狗,也不适合秋裤。歌兰街头长袖短衫尽皆适宜,这里基本看尽各款手臂大腿,粗细形状不一,颜色倒是大致雷同,就是比深棕色多白或者少白一些的那种,都是阳光惹的祸。 夏澳土地辽阔,慕钦家族麾下产业的标记显得零星,不似林氏帝业在歌兰那般密集。我在繁华商业区穿行,找了一家色调明快设计前卫又不失高雅的星级餐馆,点了一杯黑咖,在最显眼的露台位入座。和当初的林翦璃一样,我在衬衣外还套了件外套,这么热的天穿两层的人,绝对招人瞩目。对街,是慕钦家族所持的一座地标性商业楼,高耸的避雷针直插碧空,据说暴雨季经常有人聚集在此观看雷电连击的奇观。与这座商业楼相邻的,是林氏帝业麾下的连锁商城和商用住宅楼,专供短长期出差的高管居住,兼具高级公寓、宾馆与办公楼之功能。就两栋建筑,占了一整个街区。林氏与慕钦联姻之前,这条街不过是两大集团争名夺利的战场之一,如今却有了不同的意义。 我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搭讪,“帅哥,一个人坐是不是太浪费了,搭个座没问题吧?”语句是询问,语气却是陈述,不用看就能感觉到这人满满地自信。 我从手中的杂志上移开眼,看着她,眼神冷漠,心底却泛着笑,运气真是不错。 “我们见过?”我亦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句问话。 “哈,这你都能看出来,眼光毒辣。”桌边站着的女孩翘翘大拇指,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巧。”这人目前一十七岁缺一个零头,虽然穿着正统的短袖装上班服,脸上画着精致的上班装,神情间却好似穿着满身是洞的皮装、涂着大黑眼圈的烟熏妆一般充满着反叛期的不计后果的冲动和目空一切的不满。这一次她没再压着喉咙,嗓音干脆清甜,“说,怎么认出我的?这么巧,有没有 故意跟踪?” 我瞧瞧她那张细眉大眼、底表粉嫩却化妆老成的脸,“你和慕钦曼格什么关系?” “她是我老姐。”她一脸不屑,从精致的小包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我和她有这么象吗?”说着话的功夫,就把烟点上了,吐了一口烟圈,把烟盒扔我面前,抬颚示意,“来一支?” 我眼光落在她脸上,摇头,“戒了。”这两姐妹,说性格,南辕北辙,说脸型,象得不能再象。 “哼,”她意义不明地哼笑了一声,神情间有些落寞,“真要是象,现在大概轮不到我坐这里了。” “那天你在海滨大道上载我们,是要冒充你家姐吗?”我问她,这人就是那个裹得象个粽子一样的女司机,怎么会那么巧搭上了她的车?慕钦曼格有个比她小一岁半的妹妹,叫慕钦佩西,名字里没有曼这个音,她却自称曼。 “我听说林翦璃在海滨大道边有棟大房,看到就不会错过,想过去碰碰运气,谁知道就看到你和那个人了。”她说,“我只是好奇,没恶意。” 可惜房子在景深幽静处,不知进路根本看不到。她那是要找林翦璃,还是慕钦曼格?听法瑞燃话里的意思,那个时辰,林翦璃应该在陪慕钦曼格吧?难不成她连自己家姐的行踪也问不到,只能到处瞎找?载我们上车,如果是为了试运气是否能撞上林翦璃,那么为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本尊大驾光临,却立马开车就走了?做贼心虚怕被当场揭穿,是因为不被林翦璃待见,还是怕慕钦曼格知道她意图私会未来姐夫? 整件事看来很复杂,大有文章可做啊。 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没开口打听,自顾自继续看杂志,浑然没把她这个既骄且娇的女娃当回事。 “你刚到?有地方住吗?”她问。粉嫩的手指间细长的烟袅袅,只吸了一口,也不掐灭,就让它燃着,看上去摆姿势的目的多过爱抽烟本身。 “还没定。”我很知趣地顺着话题接口。 “住我那里吧,包你满意。”不出所料,她发出邀请。 我从善如流地抛弃了一口没喝的黑咖,跟着她走入对首的住宅楼。 五室双厅五厕的房间,两间办公室,一间会议室,两间卧房,外 加候客厅和内客厅,兼具休息和办公功能,按对外简介上所述,这个格局只是给中上层单身高管用的,多出的房间和办公室是给串门的客人,如果是拖家带口或者高层管理,还另有房型,出行更有专车服务,定点定时,如此奢华,价格并不比高档宾馆楼贵多少,薄利多销,几乎天天爆满。 这一间如果是单独留出给慕钦佩西专用的,那可真是浪费了。据说这小女人虽然每天被家里逼着上学上班,压根就没办正经事的心思,若不是家姐无处不在地罩着,拆天都有可能。如今慕钦曼格分身乏术,她大概刚刚自由,正处于酝酿阶段,不知该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显示她的能量。 我脱下外套,随手搭着,背对着她,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艳阳天,光晕中挺立的背影同时写着邀请和拒绝两个词。 有只手,带着试探,搭上了我的背。 古语有云,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抱歉,这说的应该是我现在的状态。 也不是因为我小周天开启因此进入了无汗模式,主要是室内温度实在清爽适宜,就如同还在歌兰一样。 我感觉舒爽,一动没动。 那女人便整个靠了上来。 软玉温香,这成语总算合适用在她身上,不抱满怀好像对不起古人,我转身把她压倒在候客厅的沙发靠背上。 不是不可以玩些欲擒故纵的游戏慢慢套她的话,只不过我今天心急,没心思磨洋工,就是想以最快节奏达到目的。 我对着沙发背上的落红皱眉,她转头过来,正看到我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爽,张口就问,“你没来?” 哈,这都能看出来?这方面经验绝对不可能少,我释然。 看我冷着脸没回她的话,她从沙发上起身,伏下身子,准备直接上口。我抬手制止了她,“我不是双。” 就我对沈梦那传得天下皆知的痴情,她能不知道我的性取向?能硬起来已经够给她面子了,还想把我搞嗨了?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对我此刻完全不该有的冷漠,她一点没介意,抬头看着我,一脸讨巧地问,“你是来找人的吧?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露出一丝笑意,小姑娘确实聪明,如此善解人意,不枉费我预付的报酬。 第 174 章 拒绝手段 林翦璃一向低调,一般人很难打探到他的具体行踪,即便是同在一座城市,也见不到他的人,要找他,唯有从他身边人入手。虽然林翦璃身边大都象夏普威、邢景炜一类,忠心不二且精明老道,很难套出话来,但人一多难免就会有缺口,譬如慕钦佩西这一类的。慕钦佩西对林翦璃情感复杂,从倾慕度上来说不见得比夏普威之类差,但她和她家姐不对劲,无论从报复家姐还是自身姻缘的角度出发,她都是铁了心想搅黄这门大好姻缘,自己亲自上碰了钉子,没成,自然会另想他法。只要收服她,不用我开口,她会比我更着急。 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不懂这个道理,自己得不到,情愿肥了隔壁老王,也不能便宜了自家大姐。 她的胳膊肘是长歪了,往外扭。 这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慕钦曼格管太宽,多年的苛政硬把她妹子好好的肘子折我这头来了。 于是我们就把林翦璃和慕钦曼格花前日下的一顿浪漫午饭搅黄了。 两人在一家私厨的后花园,占了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绿萝花树,生生在天地间隔出一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密室,我们不告而入时,两人正喁喁私语,林翦璃凝神侧耳静听,对着纹理斑驳的古木桌淡淡微笑,慕钦曼格则曼语轻声,瞧着霸气内敛的林翦璃脉脉情深。慕钦佩西伸手撩开从高处垂下的绿萝帘子,一脚踏入这私密的空间,完全不顾原本静谧和谐的气氛,扯开嗓门就嚷,“姐,看我带谁来了?” 这小妞和我说话时声音正常,完全没有这么大的嗓门。 林翦璃的目光从斑驳的桌面上抬起,落在我脸上,平平淡淡,没有喜悦,也没有惊讶。他的衣饰简洁,没有故意低调,也没有半点嚣张,更不见那惊鸿一瞥的性感,纯粹就是返璞归真的味道。他倒真是做少宗主天生的料,仅靠衣服就能变化出不同的面目来。 我直直地看着他,根本没理会慕钦曼格什么反应。 慕钦佩西一把拖住我的胳膊,拉我到桌边,“坐啊,不用客气,你俩是兄弟,我俩是姐妹,没什么可见外的。” 奇怪,这是一张方桌,虽然坐了两个人,却有三个位,好像原本就缺了个人似的,我在那张空位上坐了下来。 慕钦佩西接着去拉慕钦曼格,“姐,少张椅子,你陪我去拿。” 慕钦曼格没动身,一脸的温情秒变威严,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训自 家小妹,就被林翦璃打断了,“你先去,我们这里会很快。” 慕钦曼格二话没说,起身跟着慕钦佩西离开了。 当真地听话啊。 什么叫我们这里会很快? 绿萝帐里就剩了他和我。 他就那么看着我,没开口。什么你是不是刚到、怎么会找到这里啊之类的废话,他从来不屑说。 “反悔可以吗?”我直接了当地开口。 “我已经订婚了。”他简短回复。 “订了可以退啊。”我说。 “对于林氏家族来说,订婚就是订终身,不是儿戏。”也就是不能退的意思。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沈梦都给三次机会,总不能比他还小气吧? “机会不是用来浪费的。”他的口气温和,但语义坚决,没有松口的余地。 “可这不能怪我,是你话没说清楚。”都是误会啊,我以为他不是真心的。 “你不信,多说无益。”他自然有说法。 操,道理永远都在他那里,“既然如此,家宴上你干嘛要跟我说那么一句话?”要误会就一直让我误会下去,为什么要在错失之后再澄清,这不是故意要让我后悔吗? “秉承礼貌,我应该向你道别。”他又有理由。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提出退婚了?”我顿了一顿,才接着说。 他静默,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沉。 连接两次被人退婚,我这是要让他颜面无存。退婚让他失信,被退婚让他丢脸,如何不伤大雅地解除这个婚约,这倒真是个难题。 “如果我和她开战,你会站她吗?”我问。 “我不会站你们任何一方。”他回答得很肯定。 “那就好。”我把手放在胸口,“如果你站她那边对付我,我会心疼的。” 他静默,看着我的目光中依旧没有情绪。“放手吧,”过了一晌,他说,“有一种缘份叫没缘分。” 喔搓,那不是我跟法瑞燃说过的话吗? “我是个钢铁直男,就算今天结了亲,以后也只能当兄弟,多谢你成全我。”他继续复述我的话,而后总结,“当初那么透彻,现在又何必坚持?” 我差点当场晕倒,感情我和法瑞燃说的话,他全原封不动地倒给林翦璃了,这个外侄真是一点都不外,亲得很。 “还有沈梦,你解决得了吗?”他稳定的眸光起了一丝波澜,带起的涟漪让人眼晕,“还是收起你不服气的心,各自安好吧。” 我才不是因为不服气,我弯起嘴角,勾出一丝浅笑,“等 着吧。”说完站起身,“不打扰你们愉快的午餐,后会有期。” 如他所言,确实很快,几句话结束,慕钦曼格只是暂离,不会退席,我更不会和她一起共进午餐。我一路往外走,并没有看到去搬椅子的姐妹俩,出了大门,才看到坐在车里的慕钦佩西。她一见我,就伸长手臂挥手,好像怕我眼神不好,看不到敞着篷的豪车里坐着的人。看来她一早知道我很快会出来,一点也没意外。 慕钦曼格很乖觉地回避,避免和我见面起冲突,看来她完全懂得如何合理利用隐忍退让来争取林翦璃的好感。 “怎么样?林翦璃这人难搞吧?”慕钦佩西打转车头,往回开。 细想想,林翦璃虽然嘴上说不偏帮任何一方,实际上是不动声色地把我赶走了,但凡他稍微松松口,这顿饭可能就是我留那里,慕钦曼格走人了。非但如此,他还亲自出面,看着是给我面子,实则是没让慕钦曼格做难人,皇室后裔玩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被他拒绝,不觉得冤,还挺感激的,不会偏帮自己未婚妻啊,这一碗水端得够平。 但这怪谁呢?说来说去,我若不提退婚,哪来今天这些麻烦事,仗着未来岳母的袒护,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不得都受着? 我望着车外的街景倒退,沉默不语。 “那个女人配不上你。” “那么谁又配得上我?” 未曾发生的对话在我脑海里循环重播,当时林翦璃的回答并非如此,这只是我的自问。 接下来该怎么办,计划在我脑海中慢慢成型。 慕钦佩西将车开回原处,她的心情显然挺不错,一路哼着歌。 自从和林翦璃退婚后,我好似自带愉悦辐射,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就成了别人的开心源泉,从雷亚到慕钦佩西,个个发自内心的身心愉快。 唯独我不愉快而已。 斜靠着客房的床头,我一脸无聊地转换着视频频道,选择良多,只不过一个也不合我兴趣。 慕钦佩西不告而入,爬到床上,靠在我身边,抬头看着我。 我没理她,就当她不存在。 看了才一会儿,她伸手,支起一根纤指沿着我的眼帘描画,“你眼睛的弧度好漂亮,这眼型在我们这里叫情人眼,就是看一眼就会让人堕入情网的那种。” 我侧头,避开她的手指,她挡住我看那些无聊视频的视线了。 她轻笑一声,掩饰过被我忽视的尴尬,静场三秒才继续说,“你很恨我家姐吧?” 第 175 章 一箭双雕 我转眼看着她,一眼睛你懂什么的不屑。 “你别否认,我看到那天你看我家姐的眼神了,那种冷,好像要直接撕碎她一样,让人害怕。”她一脸聪明地说。家宴上,她与斯雷莫同桌,戴着一顶宽大软帽遮阳,外加墨镜,一直没露过脸。 我冷笑,“那是说你自己吧?”她要找认同感,也不能这么随便乱说,家宴上我看慕钦曼格的眼神没情绪,要说有,最多是奇怪林翦璃怎么选了这么普通一女人的不屑而已,平心而论,慕钦曼格没什么可恨,她不过是正好合适被林翦璃挑中而已,算她幸运,也算她倒霉,再说了,要是我内心的想法能让一个雏从眼神里看出来,这么多年我真是白活了。 “别否认了,因为我家姐,你让林翦璃给甩了,你能不恨她?”她继续自作聪明地对我进行剖析。 “哈,”我笑了一声,“你真是搞错了,我不恨你家姐,正相反,看到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她善解人意,连我小弟都能搞定,我怎么能不喜欢?” “你,”她色变,却辨不出我这话的真假,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别误会,我和你不熟,找你,不过是想接近你家姐而已。”我继续刺激她。 “你!”她终于动怒,欠起身,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无动于衷地回视着她。 她自己掂量了一下,没敢打我,怒气冲冲地从床上跳起来,连甩两道门,走了。 这就把自己的屋让出来了?这小女孩太沉不住气了。 我躺在床上,继续翻看视频,这是有多少频道啊?翻了这半天还没到头。而且杂七杂八的语种都有,用来学语言倒是不错。 过了没多久,传来开密匙的声音,大门被人打开了。 接着,房门被人推开。 一脸不快的慕钦曼格出现在门口。 一箭双雕,方才那招终于把她激出来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冲我来,欺负我妹妹,算什么英雄?”她见我没理她,直接宣战。 慕钦佩西这小姑娘,实在幼稚,一边痛恨着自己家姐,一边有什么委屈就找家姐出头,这习惯从小就养成了,再大也难改。 我微笑,躺在床上没动,继续翻看视频,“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弟妹,这是怎么啦?我怎么欺负你妹妹了?”人都跑这里来了,那顿午饭,实在是没法好好吃了。留你那不怀好意的妹妹和未婚夫单独进餐,你怎么也这么沉不住气?看来我是高估你了。话说林翦璃这时候是在安慰慕钦佩西呢?还是又把她打发走了? “你干的好事,你自己知道。”上床,睡了她,□□,无论怎么个说法,她说不出口。 “哼,”我哼笑一声,“她和你说什么了?”她越是难以启口,我越是要逼她说。 “我没想到你这么下流!”她还是面皮太薄,说不出口,只能降低身份骂街。 我转眼看她,笑意更深,“你来,是要我对你妹妹负责?好啊,求之不得,和你妹妹订婚之后,我们算什么关系?是按男家算,你是我弟妹,还是按女方算,我得叫你一声姐?你妹妹那□□,到底修补了多少次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清楚吗?要我这个外人来提醒,你这个家姐做得太失 败了吧?说到负责,你得把她第一个男人找出来,大家排个队,不然不公平啊。”退一步来说,男欢女爱,如果双方愿意,真不能说谁欺负了谁,一扯上这事,立马就是女方被欺负了,好像女人一定比男人弱一样,她这观念本身就有问题。 “你,”首次正面交锋,她毫无准备,被我气得不轻。 “别闹了,让你妹妹过来,回去好好陪我小弟吃饭吧,别是那头出什么事,后悔来不及啊。”我提醒她。 她显然瞬间清醒,明白了我的用意,权衡利弊,没再和我纠缠,自觉退场,而且脚步匆忙。 唉,我摇了摇头,再厉害,自家人不合作,也难。 又过了一阵,慕钦佩西红着眼睛回来了,低着头没看我。 我一早关了视频,神情正经地站在内客厅等她,“你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你一次机会,合作愉快。”我不欠人情,有债当场还清,还加付利息。 她听了这话,愣了一愣,突然回过神来,抬头看我,没说话。以前慕钦曼格防得严,压根没给她与林翦璃单独相处的机会,今天要不是我放水和慕钦曼格指明要害,这时候慕钦佩西还在那绿萝帐里,和未来姐夫哭诉怎么被他哥欺负了呢。 “想和你家姐抢姐夫,以后别再勾引我,自己作践自己,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我一脸正色地提醒她,好像换了个人。 被我挑穿了心思,她脸色讪讪,没反驳,也没承认。 “我要走了。”我说,“日后有缘再见。” 她又愣了一愣,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怎么这么快就走?” 我要回中都省城,我要准备一场比当初和沈氏抢地盘更大的商战。 我的行程,并未告知任何人,独自一人静悄悄地返回省城,打车先去了小白楼。锁还是原来的锁,里面的陈设也没有变,就是想到沈梦做的那个逼真的模型,站在里面,我有种被人施了法变小了,放在模型里,供人观看的感觉,左右不自在,逛了一圈就锁了门离开了。 很多人和事,离开一久,就是昨日已非,回不去了。 我打车去了长捷。 前台接待员已经换人了,却依旧认得我,一秒都没迟疑就置办了临时通行,让我进门了。我人虽然离开了,职务却一直挂着。 我上楼,熟门熟路地走到夏普威的办公室门口,在敞开着的门上扣了两下。 除非有重要客人,他办公室的门从来不关。 夏普威抬头望过来,一脸惊讶。 我点头,微笑,“我回来了。” 很快,沈梦就知道了我的动向,我想林翦璃也不会例外。 我在原来的办公室里坐定,就对夏普威说,“麻烦和朝露的总裁定个会面时间,我要和他商洽进军夏澳传媒市场的事宜。另外约一下能源天下的总裁,说我们有意和他们洽谈合作,看看能不能约在同一天,省我跑两次。”朝露和能源天下的总部都在商业重都鸿城,这一去,说不定能顺道去希望戏玩探个班,圆了大唐的心愿。 夏普威看着我,“能问一下你这是有何打算吗?” “我要进军夏澳,和慕钦家族抢占市场。”我回视着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要抢占他们所有市场份额,让 他们申请破产。” 夏普威显然有些被我的疯狂吓到了,“你知道长捷远不不及慕钦家族麾下集团的规模?” 我点头,基本上是湖鱼和海鱼的区别,是可以被随便就一口吃掉的差别,“所以我需要朝露和能源天下的支持。”仅就传媒业这一块,朝露是可以一口吞下慕钦家族在夏澳乃至整个居星的市场份额的,能源天下也不例外,这两块大头去掉,剩下就是地产这一块比较难啃,其它领域都只能算小头,即便不能全面开花,拿掉他这三块,慕钦集团也剩不了多少,挤不上全球百强企业排行榜了,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就算不考虑规模,你考虑过区域壁垒的这个问题吧?”夏普威继续提醒我。 身处中都的朝露,能源天下,甚至于长捷,之所以能与慕钦集团乃至林氏帝业以及其它资历雄厚的集团和平共处,协同发展,极大原因是因为这区域壁垒,各个国家,甚至于各个省份市县,为了保护本地企业,都会出台一些不利外资,或者根本不允许外资企业生存的政策,最大限度削弱外资企业的竞争力,使得本地企业得以生存发展,领军本地市场。 “寻找当地合作者,注册本地公司,只要将政策研究透彻,总能找到漏洞解决这个问题。”我靠着椅背,抬眼望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夏普威,“我还要靠你大力支持,提供合理建议。” 他站着足足看了我三十秒,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林氏与慕钦结亲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今天这个爆炸新闻他也不可能不告知林翦璃。林翦璃知道后,会不会知会慕钦氏,我拭目以待。 如此大规模商战,情报泄漏是致命之失,让夏普威介入,我是要担极大风险的。留着他,我另有目的,比起商战的成败,我更在乎林翦璃的立场,不介入我和慕钦曼格的纷争,他究竟能不能说到做到,关乎我日后更大的举措。 我还没约到伍焕昶、薛名源,沈梦就从小镇上赶回来了,见面一句话都没问,埋头就着手进军夏澳的准备。他滞留小镇,当然不是因为人离不开,即便真有决策非他不可,远程操作并不是难题。我看着他联络各方神圣,为我开启战道,心里竟然很平静,不再有蠢蠢欲动的心思,自从猜到他可能的身份,我的冲动就自然而然地逐渐消散了,冲动这东西,真是奇怪,人还是那个人,面目也是依旧,就是因为一个身份,说来就来,说没就没了。 说眷恋,也不是完全没了,只是不再有那么强烈的冲动,与他重新开始这个念头,自离开歌兰后分崩离析。 “有时间吗?我们谈谈。”我站在门口看了他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争取林翦璃,我必须彻底放下沈孟烶,即便是小小的藕断丝连也不可以有,只因为稍一不慎,星星之火依旧可以燎原,我再反反复复,两头都会失去。如果我的猜测错误,我该放下林翦璃,致力于修补与他之间的沟壑。 沈梦的视线离开眼前的视频软件,落在我身上,没有置声。 我走入他的办公室,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说吧,我准备好了。” 第 176 章 指日可待 他依旧只是看着我,没出声。 如果在小镇上让我看到那个少宗主的站姿不是他的一时疏忽的话,当时他应该已经有了揭晓身份的准备,到了现在,他却反悔了。 “你知道我进军夏澳的目的吧?”我直视着他的眼眸,没有给他退路。 “你不说,让我来说吧。”为了斩断情缘,我开始触犯凤天宗的禁忌,“你是老三。”我有可能在一个外人面前,提到了凤天宗。 他依旧没有开口。 一个外人,是不可能猜到老三这两个字的意义的,他没有开口询问,就是默认了。 “知道了。”我站起身,转头离开。 知晓了他的身份,意味着我和他之间已经彻底玩完,没必要再憧憬什么了,所有的过往,就是他设的一个局而已,不可能有真情或者未来两字可言,至于他要我陷多深,出多大的丑,才会放过我,也就是选择何时揭晓谜底,完全要看他的心情。出于某种原因,在小镇上斯雷莫出现之时,他已经打算放弃这个游戏了,及至我与林翦璃反目,又全力投入要重修婚约之时,他又决定将这游戏继续进行下去。 做出这个决定,究竟是出于不服气,还是其它原因,我已经没有必要追究了。 对于这个结局,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毕竟我付出的是真心,毕竟我确实喜欢上了他,毕竟我还憧憬过未来。 但更多的感觉,是羞耻。 小时候千防万防,除了打早就离开凤天宗的老大宗卿,我是唯一一个没在他那里栽过跟头的少宗主,没想到离开凤天宗没多久,我就沦陷了,这简直就是对我自信心的最大打击。 回到办公室,我坐在办公桌后发呆,花了很长时间自我反省,检讨自己的疏忽大意。 旧时的老三,如今的沈梦,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继续一言不发。 “说吧,进军夏澳,你要退出,还是继续合作。”我牵出一个虚幻的笑容,问他。 既然他曾经是凤天宗的少宗主,我倒是不用担心他会出卖我了。游戏怎么玩,全看规则,他冒充沈家大少爷,和我玩感情游戏,只要事后我不会想不通去投河自尽并且自杀成功,那不过是一种历练,不违反规则。夏澳商战,他可以在大获全胜以后想办法把市场股份全扒拉到他盘子里,一点不留给我,只要我不跳脚也没事,凤天宗自家的财产放这只碗里,还是那只碗里,只要是自家的盆子,不闹出人命,那也不触犯 规则。以上两种,处不处罚,如何处罚,都待商拓,全看宗主心情。而如果他勾结慕钦,在夏澳商战关键时刻出卖我,把资产扒拉到别人家的盘子里了,那就属于背叛凤天宗了,就算我认栽不找他算账,他也得掂量掂量怎么向他的上线交代,以便不要死得太难看。 只不过他把这局铺这么大,搞得自己少宗主的位置都丢了,不知道那是不是也在他计划范围之内。 他依旧只是看着我,眼光沉沉,好像在考虑要说的话该不该说。 “你不说话,我就当计划照旧了。”我收回看着他的眼光,准备开始办公。 “我没打算和你玩游戏。”他终于开口,“或者应该说我没打算再和你继续玩游戏。” 我没理会他,继续扫视公文。 他关上门,走到我办公桌前,坐下,“我准备和你摊牌,不是因为要结束这段感情,而是决定要继续。没错,刚开始,我确实是准备给你设套,你一直防我象防贼,没给过我机会,出来之后,我想试试在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你会不会防御松懈,原本以为大家玩玩就自然散了,没想到你会动真心,更没想到我自己也会放不下。” 我无动于衷地一眼都没看他,只管忙自己的事情,无论他说什么,就是他嘴里开出一朵花来,我也不会再相信他。 “我也不是没想过早一日摊牌,只不过就是怕今天这样的结局。”他明知我不会听,不知为何还是继续着无用功。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你不会幼稚到以为我还会重蹈覆辙这个程度吧?”我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他。上次少宗主回招,老五和老七在房里笑得那个怪样,还有宗卿的一脸欲言又止,这事大家都知道,就我一个蒙在鼓里,对吧?你现在一脸苦口婆心、后悔不迭的样子,做给谁看呢?再和你走下去,也是相互挖坑、看谁跌得更惨的比赛而已,你是还没玩够反正没正经事干真心诚意地想继续玩下去,我是时间宝贵还有正事没功夫和你玩了。有那时间废话,不如合作愉快,赶紧想办法把夏澳给我吃下来。“你真诚心悔过呢,不如拿点诚意出来吧。我还没约到伍总,要不你帮个忙?”我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有空玩,不如换种方式,帮我把林翦璃拿下来,至少我们还能做兄弟。 “要见伍焕昶,何必约,直接上门堵不就可以了?”他倒是说得简单。那伍焕昶 吃喝拉撒都呆在他那顶层空中楼阁里了,没女友没男伴没家小,一心扑在事业上,除了朝露总公司,让我上哪里去堵? 亦或者说他那男伴也一心扑在朝露上? 而总公司把关层层,从前台到顶楼,要我冲破多少层关卡,才能踏进他的空中楼阁?这是嫌我冲关技术不够好,需要历练一下? 夏普威那里还没回应,沈梦离开我办公室没一分钟,秘书就发通知,一小时之后专机去鸿城,沈董同行,让我做好准备。 我盯着这个通知看了一阵,效率这么高,拿下夏澳简直是指日可待啊!他这是和法瑞燃站一条战线上,专心致志要撮合我和林翦璃?关键是如果我和他一起出现在夏澳商战战场上,林翦璃就是原本不想站慕钦那头,也得把他逼过去,胜了也是失败,还没到竞争宗主的时候,两少宗主就直接开战,他是嫌挖洞坑我一个还不够乱,最好把我和林翦璃一起埋里面? 我抓起车钥匙,离开了长捷总部。 车一路开,城市的喧嚣渐渐远离,远山的形状逐渐清晰,我走到上次少宗主回招的景台山了,这是凤天宗在中都离省城最近的一个据点,不过我没去山腹中的秘密基地,只是去了有钱人归隐的景区,坐在上次和林翦璃聊天的那块高地上,看运输机起落。 那一次,林翦璃第一次和我说起他的指腹为婚。 一转眼,我已从这个指腹为婚变成林翦璃他哥! 早知今日,当初在至高寝室我就不该一脚把林翦璃踹下床,而是趁那机会直接把他办了,如果那样的话,也不知当他清醒过来会不会当场就把我劈成两半,还是就此和我私定终身再也直不起来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不会栽老三的坑里爬不出来。 当初在至高那么多风云人物,纪屺寒,林翦璃,洛悦纤,哪个不值得我上,怎么会偏偏就和老三搞一起去了?这都是什么命啊?以后回凤天宗,怎么在其他少宗主面前直起腰来?三哥啊三哥,你什么坑不能挖,怎么把坑挖床上去了?宗主大人说过,我们七个少宗主就是兄弟姐妹,要互敬互爱,互帮互助,你这一搞,不是□□吗?难怪宗主要急着跳脚,把我们都招回去训话,要是人人都象你那么搞,那还像话吗?床单都给滚平了,以后还怎么让这些少宗主相互踩压竞选宗主? 我坐着发了半天的呆,有人走上高岗,站在我身后。 我没回头。 阳光的气息一如往常。 第 177 章 如假包换 野风呼呼地吹过,一直都没停过,把他的气息从我身边卷走。 “你有没有奇怪我怎么会丢了老三的位置?”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他设那局坑我,最多违背了少宗主不得私自见面的规定,远不到丢掉继承宗主位子资格的程度,当初我就猜一定还有更严重内情,只不过没试图打听而已。 “最初父亲大人回招,只招了我一个回来,目的只是让我收手,回我该去的地方去,并没有谈及我的身份。”沈梦的目光亦落在远处的运输机上,语气带着回忆,“我回答他,我考虑过了,我想要现在的生活,我想尝试和你成为真正的伴侣。父亲大人对我说,这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而一旦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你绝对不可能相信我的真诚,最终的结果就像现在一样。父亲大人说,我也知道最终结局,何必要钻这个死胡同?我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我相信只要有足够诚意,一定会找到方法解开这个死局。父亲大人说,如果我不是老三,也许还有可能。我说,那好,那我就不做老三。父亲大人当时很生气,他说,我再这么执迷不悟,他只能放弃我了。我说,如果那是唯一的解决方法,那么就放弃我吧。父亲大人沉思了很久,然后对我说,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他决定尊重我这个选择,他会立即找人代替我的位置,我将不会有后悔的机会,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不可能成功,因为这个接替我位置的人,也许会彻底替代我,不仅是我在弟兄群里的身份,还有在你心目中的身份。他接着问我,如果是这样,我会不会后悔?我说,不会,既然是我做的选择,我必须接受任何可能的结局,如果我失败了,我会祝福你一辈子幸福,如果我成功了,我会确保你一辈子幸福。” 他停了一停,接着说,“父亲大人问我,接下来我有没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没有计划,就让我跟着老大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看天意。” 我扶着额头听他说,有些无可奈何。 这真是我熟悉的老三了,如假包换。 他最擅长的,就是事发之后充无辜。 就像如果你走进房间被一桶水兜头浇个透心凉,还没等你跳脚骂人,他准拿 着一块大毛巾及时出现,把你从头到脚都裹严实了,然后一边试图把你擦干,一边告诉你,他洒水其实在帮你大扫除,是你进来得不是时候,而且大概率房间里确实扫洒器具齐全。 又好像你兴冲冲地饿着肚子去赶饭局,结果发现大家都在城东畅饮,你信了他的鬼竟然跑城西去了,等你从城西急吼吼赶回城东,饭局已经散了,人走一空,杯盘狼藉,他一定还留在那里,守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饭,说是特地给你留的,你热泪盈眶地坐下来吃了一口,发现那就是别人吃剩下的菜炒的,里面还有啃过的鸡骨头,你正准备拍桌子骂人,他非常体贴地把炒饭拿过去,一言不发地把里面的骨头都挑了,剩下的饭菜里准保再也挑不出一小丁点骨头渣,在你累得象狗腆着舌头直喘、饿得象猪前胸贴后背的当口,对着这盘精心加工的炒饭,你是吃还是不吃,骂他还是不骂? 诸如此类。 总之是被他耍了之后,如果责怪他,自己会有负罪感,更有甚者会疑神疑鬼有没有可能真是错怪了他,意志不坚定者就此循环往复,在他挖的坑里越陷越深,直到坑挖到足够深,对穿居星,从另一头掉了出去,于是乎热泪盈眶地感慨自己终于出头了。 “你大可不必因我而感觉羞愧,爱本身是件非常美好的事物,无论我真情假意,你当把它当成一段美好回忆,纪念你的纯良真挚,这些品质,希望你以后也不会丢弃。你也不必为我因此离群而有所困惑,我之选择,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凭自己的实力建立自己的金融王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随心所欲,不必担心游戏规则,也不必担心日后要和自己的兄弟兵戎相见。”他的声调充满与世无争的平和与满足。 我暗自叹气,真是有毒,明知不可信,竟然渐渐开始相信他所说真是肺腑之言。 “走吧,别在这里发呆了,做不成情侣,还可以做兄弟,你至少可以相信我不会害自家兄弟吧?我保证帮你一起拿下夏澳,之后是走是留,你选择。”他伸出手,“做三哥的,拉小弟一把,没问题吧?” 我看着他温润无瑕再晒不黑的手,三哥,不是小弟不信你的兄弟情,只 是被你这么一招以退为进,竟然又有些小小心动,实在是不敢拉啊,我可不想等到对穿了居星,才看到出头之日,你就别怪小弟无情了。 这一耽搁,专机起飞时,天已擦黑。 我俩隔着一条走道各自进餐,感觉就像那一晚从离城郊区民居回省城一样,就是今晚无雨,星光灿烂。 我的心情平静无波,没有特意去回忆过往,也没有特地去回避,这一刻,祝贺我终于放下了沈孟烶吧。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像老三说的,不用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 “哪里去堵人?”看着车外鸿城繁华的不夜天,我问沈梦。 “急什么?你不睡,别人要睡。”他不紧不慢。 无特殊情况,伍焕昶一向起居定时,非常自律。 对于我来说,十二点还没到都不算晚,天黑了,约出来一起宵夜,正好。 结果只有我和沈梦两人对坐在宵夜店堂里,暧昧不清的灯光包围中,我埋头猛吃,好像飞机上的那顿晚餐只是纸糊的摆设一样。 沈梦坐在对首,姿势闲散,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甜品,一口都没动。 人家这是高档宵夜店,不是街头小吃店,就这也不对你胃口?不用这么挑吧? “胃口这么好?”我开吃第六碗时,他终于开口。 你不总盯着我瞅,我能这么埋头苦干吗?人家尬聊,我尬吃。“碗小。”我随口回了一句。 “我是怕你吃撑了。不用这么猛,真那么爱吃,明天我们可以再来。” 别这,三哥,你这么关怀备至,我消受不起。“行了,饱了。”我把空碗一推,眼光耷拉在桌面上,“困了。”今天我超级地言简意赅。 他一句话也没问,立马结帐。 接下来就是上楼,开房,睡觉。 有个哥罩着就是爽,啥都不用管。 这次他没有包五十年豪华顶楼套间,只要了个双人间套房,一晚。 我进门就奔左手那间房,关门,躺死,准备没心没肺地去会周公,结果折腾了大半夜,天蒙蒙亮才倒过去。还没和周公唠上几句嗑,就被他敲门叫醒,人家伍总早起晚睡精神好。我一脸倦意地起床洗漱,坐到车里,他问我,“昨晚吃坏肚子了?” “没,水喝多了。”他这是也没睡,光听着屋里的动静了? 第 178 章 人如其名 伍焕昶这人就如传闻中一般温润优雅,黑白两色的经典搭配,一人独自坐在店堂中央,纤尘不染,望尘莫及,人犹如一块刚刚精心擦拭干净的上等纯玉,温润纯净,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随意触碰,打扰他独处的境界,好似会亵渎了那一方清灵的空间似的。 我老实不客气地从邻桌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右手,“伍总,这么巧,赏脸一起吃早饭吧?”是人总免不了烟火气,他这好似店里只有他一个的旁若无人的境界,我来插一脚打破最合适了。 他微笑,极有礼貌地没有戳穿我,“有幸。“ 沈梦在他对首坐下。 “沈董难得有闲。”沈梦没开口,伍焕昶先打招呼。 “寂董有事,再忙也得腾出身来。”沈梦接口,话说得既疏远又重视。 伍焕昶笑意更深,“这是自然。”继而转首向我,“不知寂董有何要事?” 啊咔,这文绉绉的,我怎么有在话里配上之乎者也的冲动?“夏澳传媒市场,有没兴趣?”乎?最后一个字我吞嗓子眼了,没冒出来。原句应该是:夏澳之传媒,君可有意乎? “有趣,说来听听。”伍焕昶收敛起别有用意的微笑,换上认真倾听的神色。 夏澳市场一直对中都封闭,特别是传媒业,连带游戏市场也关卡重重,帝国崛起一般只能从海外邮购,或者黑市交易。 我卖了个关子,“伍总先请顿早饭再聊也不迟啊。”虽然早餐厅人口寥寥,也难防隔墙有耳。再者,我很想借此机会参观一下他的空中楼阁。 朝露与长捷原本就有合作,加之伍焕昶一心扑在事业上,洽谈意向谈判进展顺利,能源天下那边却很是费了些周折。进军夏澳一事事关重大,需董事会批准,总裁薛名源好约,大股东洛孜瑜却是难见。这位甩手掌柜平时深居简出,根本不管事,但凡惊动董事会的事却非经他批准不可,他手里握的股份有着举足轻重的说话权,或者可以说董事会就是他的一言堂,他同意就是批准了,他弃权就是没结果,自然他反对就是没戏唱。这关头上,听说他的亲密男友二度失踪,他一心都扑在找人上,根本无心管理正事。这人也没什么野心,除了能源天下的股权,手里还握着千亿现金,基本就是保持原状就行,这个时候即便联系上人,大致的回答也是没空理会放放再说,或者干脆不感兴趣一句回绝。唯一能让他说好的可能,就是帮他找到人,死人不行,还得是活人。 找到活人也是麻烦事一桩,除非是被人挟持,不然好好地自己玩失踪,多半又得让洛大股东不满意,合作免谈了。 对此作为能源天下总裁的薛名源很无奈。 大好的机会,眼看就要失之交臂。 我大概是找人找上瘾了,竟然头脑一热,主动提出包他找人,不是帮,是包,也就是保证帮他找到人。前提是,他要先同意合作,这人找起来麻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抢占市场也要 时间,不如两件事齐头并进,哪都不耽搁。 找人我有经验啊,新鲜热辣,刚找到了两个失踪人口,写在简历上找此类工作一找一个准,本着多一个人帮忙好一个的原则,洛大股东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条件,答应出借资金技术以及能源天下的名头,进军夏澳市场。 薛名源这下可高兴了,又有他大展宏图的用武之处。 不像朝露,能源天下进军夏澳市场是有优越条件的。 红遍居星的夏澳大明星温晚本就是能源天下的广告特约人!当初可是这大牌明星主动请缨,要求帮助能源天下推广清洁能源,以净化居星的居住环境。净化居星不能光净化中都,夏澳也得一起带上啊。 这意向一提,温大明星自然大力支持,不但同意担任形象大使,还主动提出帮助联络夏澳境内公司谈合作。 有薛名源和温晚强强联手,这一块的具体操作基本不用我操心,大致就是长捷凑分子搭上了能源天下这条顺风船,我最大的贡献就是牵了一条本来就在的线,水到渠成而已,唯一头疼的是怎么去找他那个喜欢玩失踪的男友,这不是水月网上领的任务,没线索。 我联手沈梦再次踏上夏澳的土地,不是以长捷的名义,却是代表和利坚的影视大迦菏泽沐天寻找进一步的商机。 凭着叶拉、卡亚这一块的关系,我很轻松地就拿到了和利坚影视王国荷泽沐天的授权,拓展全球市场,菏泽沐天在影视业这块原本就是全球市场的领袖,每年都占全球利润总额的30%以上,但资本从来不嫌多,能多占一块何乐而不为?夏澳对中都有壁垒,中都对和利坚又何尝不是?资本只寻求政治的庇护,从来不管自己能不能回报政治,对于壁垒这一块,挡住人家进家门无上支持,挡住自己对外拓展?抱歉,我得尽力把你给除了。对于朝露递来的橄榄枝,荷泽沐天的态度很明确,让我在中都市场多占一分盈利,无上支持,让你进入和利坚分我一杯羹,对不起,我得掂量掂量你是不是能给我更大一杯羹,不是的话,免谈。我的目的只是夏澳市场,借到荷泽沐天的名义就够了,朝露和荷泽沐天之间的交易,给他们牵上原本没有的线,剩下的就留给伍焕昶自己去解决了,伍焕昶这人虽则温润,看不到刀锋的锐气,说到侵占市场,只要给他一个入口,很快能蚕食到你连爹妈都找不到。 借用菏泽沐天,单纯是因为夏澳对和利坚影音业大门敞开,除了在利润分成上有些扯皮,其它都不是问题,在夏澳这一块,可以说菏泽沐天根本用不到我,给我这个方便,只有两个原因,打开中都市场大门,卖叶拉、卡亚一个人情。 在至高现身之前的那段无声无息的日子不算,作为清君策这一条线,我行事风格一直是高调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唯恐夏澳有哪个无知小民不知小爷我来了。一到夏澳,我一周七天日程全满,白天日程 排满各处亮相不说,还连轴上各大电台的深夜档,一天只余三个小时睡眠。本年度荷泽沐天的新片上映以及后期发放,我绕过了隶属慕钦的辉映公司,与其它一线甚至二、三线的影音公司达成公演协议,按惯例,往年的大片都是先在辉映控制的影剧院上映,然后才轮到其它剧院,随后再发放联营网和其它渠道的播映权,这一次换公司,我承诺荷泽沐天会拿到更大的利润分成,而且做足市场推广,在夏澳地区新片总利润和菏泽沐天的分成都会远远超过荷泽沐天设定的预期,否则长捷当承担所有利润差,这里当然还包括菏泽沐天和辉映之间尚余一年的合约毁约的赔偿。老谋深算的菏泽沐天从来不和任何合作者订长期合同,一般都是三、五年一换,若我有点耐心,等到明年,这违约金也可以免了,不过我自然也留了后手,准备最后对簿公堂时让辉映竹篮打水一场空。 除了影音,游戏这一块我自然也得从慕钦那边啃过来。这两块渗透了,传媒自然到位。朝露当年是先走传媒,再进入影视戏玩,我是反其道而行之。要抢戏玩市场,一种方法是了解当地市场需求,顺应民需,另一种方法是引导市场需求,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民需。夏澳民众民风强悍,有事直接拳头解决,人人都觉得自己是总裁类的,□□丝逆袭在这里没多大市场,帝国崛起相对而言容易热卖,但此类游戏属大众款,同类型产品很多,除了靠角色卖座,没多少卖点。为此希望戏玩全体员工加班加点,开发了两款新游戏的前期试玩,一款是以菏泽沐天当前最热卖的大片为背景开发的未来世界求生游戏,另一款则是在荒蛮世界与各种生物战斗开疆辟土建立家园的游戏,由菏泽沐天麾下当红男星柯泽傳诫和温晚联手推出。用这两大腕推这两款游戏已经是大材小用,我还请了夏澳当地电竞头号玩家流舞,四人同台,拍了一期专辑,专门讨论这两套游戏的最燃景点、游戏攻略、近期展望等玩家感兴趣的话题。播足一周后,试玩版在朝露、菏泽沐天的服务器上同时对夏澳市场开放,试玩一周,反响空前,预定者占了此类市场人数的75%,而两位男星的粉丝横跨不同年龄阶,更有大量原本对此类游戏不感兴趣的老人家作为新兴客户,陆续加入订购行列,可谓空前绝后。朝露、荷泽沐天出人出器材出资,希望戏玩则全部家当投入后期制作,三方合作,争分夺秒保证三个月后游戏正式上马,要确保游戏推出后一炮打响,游戏画面震撼感精细度,人物造型可视度,动作流畅感,故事情节,场景安排等等等等各个方便都要确保精益求精、出类拔萃,大唐这次是带领他的团队豁出命去了,就嫌这三个月太短。 夏澳游戏民这边则是伸长脖子,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只嫌这三个月太长。 这三个月,我也有很多事情要赶。 第 179 章 争锋相对 影音戏玩这头全面铺开,能源地产这两头当然也不能落后。 说到影视和能源这两块原本没什么搭界的领域,真要多谢温晚,主动请缨,帮着我自然而然地衔接上了,作为夏澳出身的演员若想跻身全球市场,谁会错过菏泽沐天的青睐?温晚也没有例外。而作为能源天下的广告特约,温晚对我此次夏澳之行的极大热忱,还有更深一层数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除了应我邀请拍播新游戏推广专辑,他几乎放弃了所有其它档期,全力以赴地协同薛名源开辟能源市场。一时间坊间对他与能源天下最大持有者洛孜瑜以及其失踪男友之间不为外人知晓的关系再次萌发极大探索热情,话题数度占据夏澳联营网热点榜首,反过来更大地推动了能源天下这一块的进展。 我在能源这一块的参与,只集中在高层人员招聘、办公场地考察,最后合同细节落实确认这几块上,精力投入极其有限。作为长捷方的代表,沈梦投入力度远远大于我的参与。 说到长捷,作为在省城商战中坚力量的夏普威这次却不是很积极,后方支援温吞吞,不过不失,虽然没到拖后腿的地步,但绝对没起到推进作用。我和沈梦却是心照不宣没有对此事有任何评论,只是在人员分配上,更多地利用长捷从沈氏集团带来的人手,避免启用夏普威的亲信,让他的精力集中在中都境内的事务上。 作为省城商战的对手,沈梦这次是全力以赴站在我这边,地产这一块推进之顺利之迅捷,他的能量能力实在不可小估。让我产生错觉当初省城商战他是不是没有全力以赴。 我之抛头露面,涵盖与夏澳当地政府交涉,合作企业商谈,场地勘探,公司人员招聘,客户见面,新片群演选拔,以及夏澳本地举办的有助推进商战的文化周和电影节此类活动等各方各面,唯独没有涉及记者招待会这一块。直到确认我要蚕食的三块产业基石奠定,发展趋势不可动摇之际,我才接受当地大型媒体的邀约,举办了一个极小型的记者招待会。与会记者只限二十人,主讲台嘉宾却几乎要与记者同数,温晚,柯泽傅诫,流舞,朝露代表薛洛涯,能源天下代表薛名源,夏普威,沈梦,和我济济一台,齐齐亮相。为抢一席之位,各大媒体之间和本身内部都打得头破血流,为此记者会的日期推迟了三次。在此之前,我在夏澳可谓默默无名,除了关心和利坚政事以及林氏帝业动向的夏澳上层,在民间根本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我是谁,游戏推广专辑开播后,借着温晚和柯泽傅诫的名气,总算稍微有那么几个市民知道哦原来居星上还有这么一号人,而这次媒体热抢,泰半是因为我所能代表和带动的后台背景,以及与会的其他大佬。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急着开记者会的原因,在热点到来之前举办这个记者会,只会引起主体媒体对我过多带着敌意的质疑和冷淡,达不到今日热抢的效果。 即便如此,作为此次会议的主角,与会记者的第一个问题依旧尖锐,作为林氏帝业唯一继承人的 金兰之交,此次夏澳之行,为什么没有与慕钦集团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触?特意避过与林氏帝业有婚约的慕钦家族,内里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内情?业内已有谣传,说我和慕钦曼格面和心不和,当然这种不合是出于我的过错,与慕钦曼格无关,此次夏澳之行,我是想攀着林氏帝业这棵高枝,削慕钦氏的面子,传言里颇有对我自不量力、妄图螳臂挡俥的不屑。 夏澳媒体对我的态度明确,反感排斥。 之所以如此,除了我代表中都这点在夏澳本身就犯忌之外,自然和掌控夏澳媒体的慕钦家族的态度有极大关系。 慕钦家族对我的态度极其微妙,单纯从维护家族尊严的角度出发,最好立马封杀,赶出夏澳,永世不得翻身,但若要考虑林氏帝业的立场,他们现在非但不能动我,最好还要递棵橄榄枝过来,在我拒绝他们的好意,并将他们的好意随意践踏之后,他们才有理由在不得罪林旻韶的前提下将我铲除。目前林旻韶的态度明确,而林翦璃的态度尚不明朗,所以慕钦曼格应当会按兵不动,等着我步步紧逼,一直忍到林翦璃看不下眼、主动站她时,她才会出手反击,或者最好由林翦璃出面把我搞定。制定这种策略,一则因为要讨好林翦璃,更大的原因是出于轻视,在她眼里,捏死我可能就和捅翻一个蚂蚁窝一样,虽然有些恶心和麻烦,但还是手到擒来的事,所以不值得现在就轻举妄动。 我当然会步步紧逼,但我绝不会给外人留个随意践踏慕钦家族好意的印象,相反,我也会示弱以便粉饰太平。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我直接道出了澳洲媒体的疑虑。我的回答如此,当初拒绝林旻韶缔结的婚约,而是提议结同生贴,就是考虑到人这种生物中有一群拜高踩低的极品,会认为每个人都和他们一样,看到比自己高一些的豪门就不顾颜面地狂贴上去,也不管自己配不配,没想到拜了同生贴,还是有人会如此短视,认为我要高攀林氏。而我此次夏澳之行,就是出于门当户对的考虑,只有我的身价和林翦璃平齐的时候,这种风言风语才会平息。当然我本人是不在乎这种流言的,主要还是为了维护林氏帝业的名声考虑,才勉为其难,放手一搏。至于不和慕钦家族接触,寻求帮助,也是基于同样的考虑,慕钦与林氏定亲,相当成了一家人,我若寻求他们的帮助,那么也就是攀附林氏帝业。只有在排除这一点之后我仍有资格和慕钦集团合作时,我才会与慕钦集团接触,在此之前,合作是不会被考虑的。 这样的回答,一箭三雕,反打狗眼看人低的脸最无关紧要,隐喻慕钦高攀林氏也只是顺带,真正关键的作用是交代清楚了为什么不和慕钦集团合作的明确以及合理的理由,一方面提前杜绝了慕钦集团递橄榄枝的可能,另一方面也为拒绝慕钦提供的任何名义上的帮助提前奠定基础。 她要装善良和可怜是她的事,我不背恶人这只锅。 市场只有这么大,抢多了份额,别人就会少,这是她没本事竞争,与我 人好人坏无关。至于她哪一日沦落到沿街要饭,我一定会找个地儿把她包养起来,那是因为我有人性,善良。 今天我很和善,答话但求达到目的,用辞温和,语气平缓,绝不因为提问方的尖刻而与其针锋相对,更相反,如是无关紧要的挑衅,甚至不予解释,任其攻击。 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两小时的记者会场面热烈,问题个个尖锐,夏澳民族的直根性暴露无遗,在温晚为什么会与长捷合作这个问题上,连这个受喜爱率超高的本地大明星都不放过,直接开怼,颇有当初仅凭长捷与麦威合作就被中都市民粗暴地指认为卖国贼的作风,不给温晚机会回答,三个记者接连问了类似的问题,质问他为何从未为本地游戏和本地能源公司打过广告,而如此积极地为中都企业摇旗呐喊?连没招惹过这里任何人的洛孜瑜和其失踪男友都被挖出来嘲讽了一番。温晚本人显然很了解这些记者的作风,面对这些人连珠炮似的质问,丝毫没有着急上火跳脚反驳,而是极有耐心地倾听,就是那种反正就两小时,你们说完用尽我就不必费神开口的姿态。等这群记者收声,他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是夏澳人,自然一切都以夏澳民众的利益为重,他只选好的、值得推荐的介绍给自己的影迷,本地好的产品夏澳人民自己有眼会看,有耳会听,不用他画蛇添足,而有些人仅为了自己的利益,力图闭塞民众的耳目,一意封闭市场,封锁消息,阻碍夏澳民众了解本地市场外的优秀产品,不能做出正确比较选择最合适自己的产品,他自然不能视而不见,闻而不管,他所做的,不过就是铺设一条了解国外信息的渠道,而广大夏澳民众有主见,有智慧,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必担心他们会被误导。 温晚此人,绵里藏针,谈吐温和,话锋犀利,有此搭档,正合我意。 听他连削带打地怼得记者一句下文没有,只能转换话题,另找攻击点,我只觉得舒适之极,就想闭目静听,会心微笑。 与会的台上八人虽则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但胜在风格迥异,与台下记者唇枪舌剑,各有策略,听再多也不觉枯燥。夏普威属主动攻击型,对话针锋相对、锋芒毕露,甚至主动挑寡,不把对方踩到面红耳赤无话可说不肯罢休,他人在中都,却是歌兰身份,当初是从麦威集团移驾长捷,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借用林氏帝业影响的嫌疑。他原本自觉高人一等,辅助长捷多少有些觉得屈才,来这记者会立场中立,记者不惹他,他也不准备开口维护中都企业的利益,不过在被记者问到他是不是靠着麦威的面子才在长捷占了个副总裁的位子,还几乎与我和沈梦平起平坐,以及如今帮着长捷入驻夏澳是否有一边借用原主子名气同时却背叛原主子的嫌疑之类的问题时,他顿时爆发了。这当然不能怪他当着这几个记者的面把夏澳媒体私底下的勾当直接掀出来暴晒,谁让对方太过犀利,一见面就直接猛踩他的痛脚?一下子就把中立的他推我这边来了。 第 180 章 耳根清净 但在怼记者谁最厉害这一点上,头等奖还得归年少气盛的流舞,这小家伙今年才一十六岁,嫩得头顶冒青烟,我们这班人除了我和沈梦勉强还能被他归在同一辈人里面,其余诸位都被他冠以前辈尊称,好似已经老到掉牙。说到怼人,在座诸位大都引经据典,以事论事,骂人不带脏字,多少展现一下高知们的素养沉淀和渊博见识,但等流舞一开口,众人顿时自觉退化成了食古不化孤陋寡闻的老古董,流舞说的不是人话,而是高阶机器语言和最前卫网络用语的完美结合版,通篇缩简语,如同print(diy)一般,每个字或者字母单独都懂,放在一起得花时间仔细研究也不一定肯定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他一急起来说话语速还极快,就像自动机关枪一样,哒哒哒,一分钟倒了别人说五分钟的量。他一开口,全场懵圈,以为听到了外星语,一时肃静,都怕自己听漏了,或者理解错了,接话接不上被人笑话。与会记者其实还没来得及攻击他,只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为什么他会被选中参与新游戏推广,然后就听他开始扫射。我错过了前三秒,等适应了他的语调,才明白过来他在为我打抱不平。在我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以后,顺理成章地被人攻击自不量力,小小一个长捷,竟然梦想有朝一日与林氏帝业平起平坐,我只是随口接了一句万事皆有可能,又被人接着群嘲这辈子就别做这个梦了,当时我没再替自己辩护,静等他们说到无趣自动转换话题。流舞竟然很替我憋屈,好不容易轮到他开口,劈头就臭骂这群记者kjdh,自己不行还gykrd,纯粹就是cblcd,家里受了气没处发,看不得别人fj,跑这里来sb来了,标准一群scy,mdzz,真是xswl,等等诸如此类。等他扫完,全场继续静默,然后直接跳过他,奔下一个去了,害他没了继续演示脱口秀的机会。 这场记者招待会当时虽则热闹,却没在夏澳引起多大反响,夏澳媒体根本没播,却是在朝露和菏泽沐天的媒介上全程直播,在和利坚和中都引起了一阵热评。好在夏澳不封网,感兴趣的夏澳网民能在外网上看转播,后续还有些反馈。 散会之后,流舞还特地找我打招呼,让我不要介意记者的态度,说虽然有些夏澳人看不起中都人,他还是很友好的,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他,他与大唐很熟,属于不打不相识之交,完了还问我什么时候大唐有空可以和他再比一场。 如今大唐已经完全退出竞技比赛,一心扑在事业上了,他的光耀战绩已成历史,让后来者遗憾,错失了挑战的机会。 我坐在沈梦的车里,一只耳朵听着流舞的新潮用语,心思还在记者会结束前问的几个问题上,等车流出会场,汇入大道的车流中时,才觉得终于耳根清净了。 车里的背景音乐舒缓,隔了一阵,沈梦问我,“想什么呢?” “没想通。”我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他没接话。 除 了流舞,全场就属他最被关爱,没人怼他,都是长捷的代表,凭什么我和夏普威都被群嘲,就他没事?就是因为他的外形太过阳光,联营网上从没负面新闻? “没关系,有得是时间,慢慢想。”过了好一阵他突然冒了一句。 有关沈梦,记者唯一关心的是我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有关他是否是死而复生还是双生子顶替原主的糊涂账到现在已经没人追究了,沈孟烶跳楼身亡办过葬礼这事已被人自动忽略,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就是清君策追司寇晴不成后在古非度偶遇沈梦,之后跟去中都死搅蛮缠,搅黄他和青梅竹马的婚约之后,又因清君策与林氏帝业继承人婚约一事被我坑了,而我一方面与他私情未了,当断不断地吊着他,一方面又和林翦璃纠缠不清,在古非度遇到叶拉赫又贼心不死搞暧昧,一直跟到了和利坚,被揭穿真面目害叶拉赫竞选失利后,竟然还和叶拉赫的前男友搞了一腿,以至于林氏帝业对我忍无可忍,暗中退了婚约,对外宣称结拜兄弟以保存我的颜面。 以这种面目出现在夏澳,也难怪被人嫌弃,连带合作者都一起遭殃。 被泼过脏水后,再洗白也是会留痕迹,愿意相信我的,诸如法瑞燃,会看洗白的一面,而不愿意相信我的,会盯着抹黑的那一面。至于事实究竟如何,只不过是基于个人的理解能力而已,根本没几个人会有兴趣或者能力去真正考证。 整个故事里,沈梦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长情且正直,压制着自己的感情,默默地关爱支持着我。 记者问到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怕沈梦趁机挖坑,抢先回答,我和他关系已经摆正,从今以后他只是我的三哥。 记者对于结拜兄弟这个说法并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我会用这招搪塞,众人只是纠结为什么是三哥,我就留了个悬念,大意就是我还得认两人做哥,至于是谁,暂时保密。 回答到此时间正好两小时,准点解散,大家留了一肚子疑问,我想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两个人应该是叶拉赫和李亚,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还招惹过什么不为大众所知的神秘人物。 我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街景,心中感叹,我这是不是还得感谢夏澳各位对我魅力值的肯定?竟然如此无条件地确信男神军团预备成员都对我情有独钟?这绝对值得开香槟庆祝一下。不知如果我和宗卿搞出点事来张扬天下,宗主大人是会继续竖大拇指说我能干,还是直接跳出来把我灭了? 唉,事实是我非但没搞定沈梦,更没搞定林翦璃,老天什么时候真给我一对看一眼就爱上的情人眼,我就不用这么累,只要坐着放放电就行了。 车行进一处保安严密的住宅区,青山绿水,风景宜人,温晚在此处有一所不为人知的居所。此次夏澳之行,温晚大开方便之门,非但替我做各种宣传,还提供私宅供我们居住办公。夏普威战场不在夏澳,外加要避嫌,记者会散后就直接赶机回中都了,连顺道观光一下都 免了,倒是柯泽傅诫推迟了在和利坚拍片的档期,留下来参与新片男女二号演员的刷选。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入温晚的私宅,柯泽傅诫直奔投影间去筛选演员资料了,有本新片主要配角准备在夏澳选景启用当地新人,可选基数太大,筛选工作量巨大,作为男一号的柯泽傅诫对与自己配戏的演员相貌性格背景能力有相当要求,自然要亲自过目。 我在两套资料间随意切换,快速扫视,将可选之人归类,其中一套是群演申请人资料,另一套是未来公司员工申请资料。 沈梦在宽大的办公房另一头,埋头干活。 房间再大空间也有限,而我和他之间好像隔了座宇宙,无论物理距离有多少,总感觉遥不可及。 光影键盘无声,整栋楼静悄悄,好像没人一样。 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皱眉。 沈梦没做理会。 住宅区的门卫询问接着进来,说是有位自称慕钦佩西的女士在门口,没有预约,要求见我,问我见不见。 入住温晚这座私宅,按规矩,在保卫处都得事先登记,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容易应对。 我的住址对外保密,这小女人竟然找这里来了,手里资源看来不少。 三分钟后,她被带入会客厅。 她应该是头一次进入温晚的私宅,一路好奇地四下打量。 温晚私交不算少,与企业投资人却大都只保持工作上的交往,以免公私混杂,理不清楚。就如同和我的关系,虽然无偿出借私宅,人却不会来同住,保持应有距离。 “牛啊,这么快搭上这么多大迦,我看你很快就能和林翦璃平起平坐了。”见面没寒暄,慕钦佩西就嘣了这么一句话。 我随意地笑笑,没接她的话头,“有事快说,我事情很多。”这不是故意怼她,事实如此。 “我没事,只是来问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手的。”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打开小包,摸出一包还没开封的烟,熟练地撕开精致的包装,“我姐站林翦璃,我看好你。” 我看着她。 这话说得,好像我要和林翦璃开战一样,我是来挑战你的家族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挑战慕钦,其实也就是挑战林翦璃,毕竟在所有人眼里,订婚就是成一家人了。打狗还得看主人,打他未婚妻,怎么不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好。”我扬起眉尾,我刚在记者招待会上说我准备改邪归正,找一房媳妇安顿下来,虽然我没说女媳妇,但大家都是这么默认了,慕钦佩西来得倒是正好,“正规场合我缺一个女伴,没问题的话正好借你用一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上床什么的想都别想,我没松口前也不能在外面自称女朋友,成不成交?” 她是要打她家姐的脸,我们正好相互利用。 “你确定?”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说这么一句话,脸上有意外之喜,从烟盒里抽烟的手势也停了下来。 “当然。”我回答,又不是求婚,有什么好再三确定的? “哈哈,成交!”她伸手过来。 我没和她击掌,只是把一张卡塞在她手指间。 第 181 章 来钱之道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看看卡,又看看我。 “去买些合适晚宴和正宴的衣服配饰,越漂亮高贵越好。”我说,“我知道你不缺钱,这是工作报酬。”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把卡拿在手中左右翻看,“有限额没?” “卡上没有,”我指指自己的头,“这里有。”我给你自由,但你自己需要知道界限,否则我随时可以收回。 “懂。”她笑得开心。她需要的不是钱,是自由和尊重。 “去吧,别在这里磨蹭。”我赶客。还有大堆事做,没空陪她磨叽。 “好嘞。”她很爽快地起身,走了一步又问,“我能住这里吗?” “问温晚。”这里又不是我的领地,当然要尊重屋主的意向。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刚说不接受慕钦家族的帮助,又和慕钦曼格的妹妹搞一块,那些媒体大佬又有借口给我按一堆口是心非、攀龙附凤之类的罪名了。 任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我是来抢慕钦集团的饭碗的吧? 若是林翦璃不透口风的话,慕钦曼格也不一定能猜到我的用意。 好戏还在后头。 行了,还得起来干活,自己给自己找一堆麻烦。我从舒适的沙发上站起身,走向办公间。好好的休闲日子不过,搞什么商战嘛,又不缺钱,真是。 忙了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有些空闲,还得看时装秀。温晚到底是没同意慕钦佩西入住,这违反他的原则,不过作为合作伙伴,她得到了随时探视权。小女孩自己挑的衣服,不用经过家姐同意,当然希望得到认可,看我点头这件事本身比多几件衣服首饰可有意思多了。 为此柯泽傅诫在她走后特意跑来表示了不满,好不容易可以安静安静,多了个小女孩唧唧咋咋,心烦,提出限制探视时间。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他呆那投影房放电影都没吵到我,慕钦佩西说几句话怎么可能吵到他? 我只是笑笑,没和他理论,更没理会他的要求,年轻人太骄纵了不好。 大框架搭好后,我抽空跑了一趟华海大,人到了夏澳,不去看一下纪屺寒好像说不过去。 华海大的校园旷阔肃穆,来往学员军容整肃。站在绿荫大道上等纪屺寒,我有些 回到了学校但又和在至高完全不同的感觉。纪屺寒孤身前来,没带上洛悦纤,不知是真的不巧还是有所忌讳,一见面,就扔了一堆照片和碟子过来,看着我一脸诧异,他解释,“欠我的签名。” 我笑,当初为帝国崛起做广告后,他曾提起夏澳也有粉丝一事,没想到过去这么长时间,还有人惦着。我拿着笔签名,心里想起他抱着一堆纸条退回给我的场景,时间过得真是快,在至高时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转眼却已物是人非。 “你和他还常见面?”签完最后一张,我问他。 他不置可否,“也不算太经常,算是保持联络吧。你俩不联系了,都闹这么僵了?”两人都有未婚妻了,想来不能像以前一样没事就呆一起聊个没完了。 “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话题,谁象你们两个,碰面就像两话痨一样,没个停的时候。”我长吸了一口迎面而来的风,一解胸口的闷气。 他快意地笑,谈得来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怎么现在不用掌中机了?找你越来越难了。” “除了你,没人找我,有和没没区别。”我说得有些丧,“伤心事别提了,问你个人,傅郁彬,知道哪里能找到他吗?” “你找他干嘛?”纪屺寒显然有些顾虑和不解。 “能源天下的洛孜瑜听说过没?他有个男友,失踪了,应该和傅郁彬有关。”我说。 “哈,”纪屺寒又笑,“你找人找上瘾了?这是开了私人寻人公司?” “这是洛大股东开出来合作的条件,我也是没办法。”我摊摊手。 “行,我帮你问问。”纪屺寒随口答应。 “还有件事,雷亚这个人,你熟悉吗?”我问。 “没接触过,只是耳闻,据说他是格兰纳家族千年难遇的奇才。”纪屺寒看着我,“我听翦璃说你把他带歌兰去了?这个人,你可得小心,别玩火玩大了,失控。” 离开华海大时,我手里握着傅郁彬的落脚点。这个傅郁彬,在华海大也是个传奇人物,他手中掌握大量科研经费,专事研究人性这个不可琢磨的东西。说来洛孜瑜也是华海大的毕业生,与傅郁彬是不同届的校友,在傅郁彬的研究榜上,洛孜瑜排在榜首 。这一次找人,无论找到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对洛孜瑜都不好交代,生手执个热煎堆,我可能是认领了一桩吃力不讨好的活。问题是这个洛孜瑜是个标准宅男没啥消费,而偏偏手里握着现金千亿,这世上他最不感兴趣的,就是钱,或者说扩张事业,不管是找不到人,还是找了个不满意的答案,他随时都可能撕毁合作,不干了,这不去说它,他还是中都最强律师事务所的长期雇主,那个省城办案风光无限的阳大律师就曾替他赢过一桩在外人眼里没有胜算的官司,在他那里毁约索赔的可能性极低,和这种人合作,有多少象温晚这样的便利,就会有多少类似的麻烦,想想还真是头疼。 不过好消息也没少。 我在归途中,就听说慕钦失去了一个大下家,和他们有长期合作协议的西摩那突然提出提前结束合同,转而向长捷购买同类服务。西摩那全岛的光缆通讯设备以及相关服务历年都由慕钦麾下的慕通集团提供,自打合同签署后就没换过人,迄今已经有五十多年合作历史。这次没有任何先兆,西摩那国王突然提出合同到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年底前结束,原先那些花巨资铺设的设备也准备放弃,已经着手和长捷接洽,商讨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取代原先系统,铺设新系统,到位就投入使用。 人家一国之主,说毁约就毁了,你除了出兵攻打,他不认罚,你也拿他没办法,夏澳法庭判决对他无效啊。 非但如此,他还提出如果进展顺利,国民满意的话,他还会说服邻近岛国都放弃现在的通讯系统,一并转入长捷。 这个消息可谓是轰动。 说到理由,他只给了一个,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长捷的董事是他小儿子的救命恩人,这事他当时不知情,人家做好事不留名,最近看了新闻转播才知道,这个救命之恩,他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报,别说只是小小一套通讯系统。 我还只是瞄准夏澳本地市场,没动心思碰慕钦的海外市场,没想到机会自己送上门,这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看来我应该放下手头业务,专门满大街找有没有王子解救,这样赚钱来得快啊。 第 182 章 店大欺客 慕通集团要保留这个大客户的唯一办法就是撕破脸皮,以立刻停止服务来胁迫西摩那妥协,毕竟通讯系统不是一天两天能铺设完的,到时候全国通讯无限期瘫痪,也是件很头疼的事情。问题是这种胁迫也只在短时间内有效,西摩那国王已经铁了心,真要以此为要挟,他可以一方面同意续约,一方面继续和长捷沟通,让他们上岛铺设硬件,等硬件到位,那时候再毁约,就是完全撕破脸皮,以后慕通再也别想召回这个客户了。 听到这个消息,长捷即刻出面,第一申明对此事我们并不知情,其二虽然非常欢迎西摩那成为长捷的客户,但念在慕钦和林氏帝业的关系上,还是尊重慕通集团的选择。 长捷抢先把高姿态摆出来,慕通如果要做恶人,舆论自有公论,等到合适时机,不难让他们名誉钱财两失。 申明是沈梦出面做的,我没开口求他,他一听到消息就自行做了安排,在这件事上,我和他简直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同样是长捷的持有者,同样的话,他出面说,大家都信,我出面说,可信度打折一半,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做这个说明,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目前还不到和慕钦直接开撕的时机,小不忍,则乱大谋,目前夏澳市场尚在开发推广阶段,脚跟还没站稳,强行拿下西摩那,如果引起慕钦全面反击封杀,夏澳市场可能会尽失。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们乖乖等我们打牢根基,温水泡青蛙,等他们发现不对劲,夏澳当地企业已与我们利益相关,休戚与共,民众业已经尝到甜头,不会放弃,那时候让他们反扑,也阻挡不了我们长驱直入。 沈梦在做申明的同时,我直接联系上了古莱西,先叙了一下旧,再诉了一下苦,说我们长捷小企业,不敢跟慕通这样的大集团斗,然后话锋一转,和他仔细讲解一下长捷的科技如何发达,硬件软件在何种方面远超慕通,最后保证如果真能让西摩那人民用上,绝对让他们再不想回到过去。这当然不是信口胡说,店大欺客,慕通老牌企业,欺负西摩那钱多人傻,科技落后,给的设备都是当时积压的淘汰货,再加这五十多年更新不及时,市面上随便出套设备都比目前西摩那使 用的先进,更别说长捷是本行新贵,当初踏足通信业时买入的技术设备都是目前最前卫的。 没多久,西摩那的外交长史出面,有理有据地解释了一下目前使用设备之落后,网速慢,且经常断线,导致民众不满,也是此次决定更换系统的一个重大原因。如果慕通集团觉得被冤枉了的话,西摩拿可以公开招标,让全球各个通讯公司都来西摩那观摩目前使用的设备,报价竞争新系统安装服务权。 这么一说,这风向就改了,本来是西摩那单方面毁约,现在变成慕通以次充好,欺骗压榨,西摩那忍无可忍提出换服务公司的要求,这非但合理合法,还是对慕通网开一面,没有追究责任,要求赔偿。 慕通集团原本没把这件事当事,手中客户多了去了,少了这一个虽然是损失,但只要及时止损,也动不了根本,况且这么多年都糊弄过来了,没理由这一次糊弄不过去,只要给点优惠,弄点新货,给国王送些稀奇玩意,照样搞定。但第二次公告一出,问题就严重了,产品质量有问题,并存在欺客现象,一旦消息传开,集团名誉受损,会影响到现有和潜在的所有客户,企业生存之根本,是不能被人轻易触动的。慕通很快出面,对西摩那外交长史的申明进行了反驳,引用他们给皇室使用的设备来证明他们提供给西摩那的技术都是最先进的,不存在用淘汰货欺瞒客户的现象,而全岛系统是五十年前的,西摩那从未提出过更新要求,都是慕通主动在维护更新,部分地区因更新不及时造成用户体验不佳也是不可避免的现象,这既非慕通的责任,也不是慕通独家特有现象,就算最先进的设备也挡不过天灾人祸,哪家网络公司敢说从来没有客户被断过网,或者保证未来不会出现断网状态? 说得冠冕堂皇,听着很有道理。 粉饰太平过后,慕通接着摆高姿态,说虽然慕通无过错,但很愿意负全责,如果西摩那愿意继续使用他们的服务,他们会很高兴继续提供高质量的服务,包括尽快更新系统,如果西摩那想要尝试其它公司的服务,他们也不会为难西摩那,只不过西摩那一定会后悔,因为在哪里也拿不到比在慕通那里性价比更合算的服 务了。 全西摩那,也就给皇室成员使用的系统还能拿出来让人看看了,不然怎么能蒙混这么多年?这些老牌资本企业的运作准则,圈里人谁个心里不清楚?也就是骗骗圈外人而已。真要是问心无愧,能这么大度放任西摩那随意指责他们的设备、随意更换服务? 他们这么一说,西摩那国王就不乐意了,你给我的就是次货,怎么还说成我们要求买次货了?紧接着请专家上岛验货,全程直播,直接让人观摩现有系统有多落后,还采访岛民,投诉网络何等之慢,如何经常断线等等。 慕通这边则拿出给皇室安装的设备,说明系统如何先进,服务何等周到。指责西摩那以偏概全,故意损害慕通声誉,为毁约找借口。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吵得热闹非凡,就差上国际仲裁法庭打官司了。 慕通这边是理亏,只能口硬,不敢告上国际仲裁,西摩那那边是面子放不下,我堂堂一国之君,哪能让别人来仲裁? 西摩那这单生意,长捷没有接,而是通过竞标的方式让一家在中都境内才刚成立的新公司接了,这家公司的实际持有人是谁,慕通没有打听到,西摩那则闭口不谈,只是说根据最优报价选出的,谁是拥有者不关心也不重要。 这事沸沸扬扬闹了好一阵,表面上来看,长捷是高姿态,没趁机抢生意,相反为了顾全大局,维系林氏与慕钦的良好关系,放弃了一个盈利和扩张的大好机会,博了一个好感。 慕通有猜测这家公司实际是长捷所持有,但没有实据,也不能随意指责,况且即便真是如此,长捷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这原本就是西摩那国王指定给长捷的,这么做也是为了不直接和慕通起冲突,给彼此留些颜面而已。在慕钦眼里,也就是我不敢直接和他们叫板,没实力和胆量的证明。 西摩那这桩意外暂且尘埃落定,长捷在夏澳的推进也如期进展,只不过这慕钦财力雄厚,一时之间动不了根本,要花十几甚至几十年打持久战,我没这个耐心也耗不起这个时间,如何在短时期内见成效,还需从慕钦内部着手。 三月将尽,夏澳的电影节如期而至,作为菏泽沐天的代表,这也是我第一次带着女伴出席公开的盛宴。 第 183 章 自作多情 嘉年华会上各路明星云集,俊男倩女各展风采,我穿着菏泽沐天旗下设计师专门为这场盛宴制定的晚宴装,挽着入围本次电影节最佳女主角提名和利坚代表女星梦玛波莎入场,外围娱记好奇的不是人,而是我左手里拿着的最新型超小便携机,折叠式屏幕外加光影投像屏幕,光影键盘,主机收起时不过一只掌中机大小,功能却大大超出,特别是加密性能,原本我是怕坐着看三小时影展无聊,带着加班用的,没想到连着被好几批娱记催着展示该机的各款逆天新功能,替长捷的产品做了一次免费广告,为此连入场时间都耽搁了。好不容易入场就坐,主持人的开幕致辞都错过了,主讲台上的大银幕在播入围短片,我打开便携机,投影屏外侧黑光,不在视屏范围内非但看不到屏幕上的内容,连光影都看不到,不必担心屏幕亮度影响他人。我点上相关文件夹,梦玛波莎很不礼貌地探头过来扫了一眼,很是诧异,脱口就说,“你还在看男二申请人?不是已经内定了,”话还没说完,坐我左手边的柯泽傅诫突然大声咳嗽了一下,梦玛波莎看了柯泽傅诫一眼,转头专心看短片简介,没再往下说。 我原本只是想看新公司几名部门主管的资料,新片申请人的文件夹只是正好展示在同一界面,被梦玛波莎这么一提,再看柯泽傅诫略带尴尬和紧张的脸色,心中不免有所猜测。 现场虽则星光熠熠,然则无论颜值还是演技,无人能和凤天宗的少宗主媲美,入围影片早就耳熟能详,除了入围提名的等着能不能领奖,其余人等到这里泰半是来看人的,既然没人能让我看上眼,外加沈梦和林翦璃都不在场,我只是觉得无聊,只能靠公事打发时间。这一次影帝提名柯泽傅诫虽有入围,当选的却是温晚。温晚这人看着和气,架子其实不小,挨到最佳女主角颁奖结束才入场,领完最佳男主奖就告退了,真是来去匆匆。不过比起最佳导演来,温晚还不算牛,他起码还露了下脸,亲自领奖,今年最佳导演谢楠炆抗议夏澳对中都的歧视,谢绝出席,奖由制 片人代领了。 好不容易等到颁奖结束,我和柯泽傅诫同车返回,趁着没旁人,我直接开口,“我对拍影视没兴趣。” 柯泽傅诫一脸黑气,过了一阵才说,“我只是提了一下男二的外型气质应该和你比较接近,并没说要定你。” “那就好。”我说完,埋头看便携机,就此终止这个话题,他和荷泽沐天的高层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要不扯上我,我并没兴趣追究。 今晚难得温晚也回了私宅,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和前来道贺的朋友聊了一阵了,平时冷清的宴客厅里衣香鬓影,好不热闹。不知是因为没有得奖,还是在我这里丢了面子,柯泽傅诫一脸不爽,连去宴客厅道贺一下都省了,直接回了卧室。我在门侧的阴影中扫了一眼宴客厅,没见沈梦,有些意兴阑珊,直接去了办公房,关上门,静心处理公务。没坐多久,门却直接被人推开了,“啊哟,这么认真,影展上办公办到现在还没完啊?” 这年头的年轻女性都这么飙,完全没有隐私两字的概念,要看别人的机子就凑个头过来,要进别人的房间就直接推门,提前打个招呼问一声都免了,我扫了一眼不招自来的慕钦佩西,随口问了一句,“玩得开心?”因着林翦璃的缘故,慕钦曼格没有出席今天的盛宴,没了家姐的压制,慕钦佩西崭露头角,在一众竞争者中争取到了代表慕钦家族出席影展的资格,作为多年的老牌赞助商和夏澳最大影视公司辉映技术的持有者,慕钦家族的代表向来在夏澳电影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享有特殊待遇,能作为家族代表出席这个盛宴,反过来也代表着在家族内部的地位,家长们已经不屑于以此来证明身份,但年轻一辈却不能免俗,经常暗中较劲打破头争抢这个出席资格。 “还得谢谢你,没你帮忙,今天还轮不到我风光。”她一手拿着两只酒杯,一手提着一只酒瓶,纤足蹬着五吋高跟,纯白裙尾擦着地面,一身露肩束腰星钻鱼尾裙剪裁得体,一路走来,既野性又高雅,倒是很有些别样韵味。走到桌前,她四指握着两只细长的杯脚, 将酒杯倒满,递了一只给我,“合作愉快。” 我接过,一口饮尽,将空杯子放在桌上,良宵美酒佳人,此刻最合适把人推倒上演一场生猛肉搏大战,可惜我不好女色,提不起兴趣。说到帮忙,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柯泽傅诫带了句话,说菏泽沐天上层有人很看好慕钦佩西这个年轻后辈,觉得她很有发展前途,应该让她上电影节露露脸,说实话,慕钦家族对培养家族成员成为影视明星并不感兴趣,但能卖荷泽沐天一个面子,当然会顺水推舟。不同于万千用户中一点红的西摩那,菏泽沐天在影视业举足轻重,保持良好关系对于慕钦家族来说至关重要。 慕钦佩西喝了一小口,放下酒瓶酒杯,从小拎包中拿出掌中机,擦亮界面递给我,“看。” 界面上是电影节上娱记抓拍的合影,一边是我和梦玛波莎,另一边是慕钦佩西和她的男伴。作为赞助商和影后参选人,在电影节上合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对于我和她来说,却是向公众交代交往是如何开始的绝佳契机。 偶遇于电影节,彼此都有好感,之后再次偶遇,双方开始进一步交往,等等等等,故事情节就此展开。 我扫了一眼,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对于我不冷不热的态度,慕钦佩西自有应对,“想不想知道你结拜兄弟的消息?”她靠坐在桌沿上,从包里拿出烟盒,点上一支,抽了一口,仰头吐着烟圈玩。 不想,我很想这么回答,但实际上我没接话。 我这么频繁亮相,多少有些在他面前卖力演戏引起他注意的嫌疑,大致应该象他那样,消失于公众视野,让人想见却见不到,心里又急又痒难受地猜测他如今究竟和别人亲密到何种程度了,才算是手段高明。 想到这点,不是不郁闷。 很有些想就此撒手,自暴自弃的冲动。 “已经试过婚了,据说很满意。”慕钦佩西适时地火上浇油,描画精致的脸庞遮在烟雾中,又象是落寞又象是终于放下了的神情看不太真切。 “试婚?”我有些不解地问。要试不该在订婚之前试吗?现在这尴里不尴尬的时候试什么婚? 第 184 章 121207福报 “皇太子选妃嘛,首先要保证会生养,能不能在床上让太子殿下满意也很关键。”她的语气里充满讽刺,“条件不满足,可以退婚,也可以纳妾,你不知道吗?” 啊?!我是暗地里大大吃了一惊,原来他说的那些什么可以有两宫皇后,不能生可以纳妾之类的话也是真的,不是开玩笑。他倒真是从来没有骗过我。那么所谓不能退婚应该是有前提条件的,并非我理解的不能,我不由失笑。 “你笑什么?”慕钦佩西转头看着我。 “听到笑话,不该笑吗?”我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回答,如果真这样你们还争什么争?剥去他所有背景条件,他本人还能让你们这样欲罢不能吗? “说来说去,其实可能这些都不重要,我家姐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选上可能只是生辰八字匹配吧?中都皇室是不是很注重这个?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匹配生辰吗?”她终究是放不下,依旧很纠结,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开始絮絮叨叨地研究为什么慕钦曼格会被林氏选中。 生辰,这应该只是巧合吧?慕钦曼格那是和清君策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是和我,我的生辰究竟是哪一天,只有宗主知道。如果真是这个因素,林翦璃难道没在宗主大人那里拿到我真正的生辰吗?还是他一早认准我会退婚?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内情我不知道? 这一晚慕钦佩西喝得醉醺醺地被送回去,看来林翦璃和慕钦曼格试婚这件事对她打击挺大,好像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如果她说的有关试婚和生养都是真的,那么林翦璃之前与我的订婚确实只是一场有目的的策划,因为我既不能生养,也不可能令他满意,但也有可能那些只是搪塞众人的借口,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要问问林旻韶就能知道真假,但生辰这个说法,确实太巧了,假设这真是一个因素,那么有一个解释能合理地把前后因果串联起来,宗主大人说了谎。那么宗主大人为什么要隐瞒我的生辰呢?这会不会和清君繠失踪有关系?那场车祸中,并未确认清君繠的遗骸,她究竟是生是死,还是一个谜。 有没有可能我和清君策是孪生兄弟? 孕检报告上的一个女娃变成两个双胞男胎,这也太扯了吧?干这事的人都在想啥?算了,别猜了,拿下慕钦,逼林翦璃现身,看来势 在必行,由不得我中途放弃。 深夜的群星在夜空不知疲倦地闪烁,伴着灯下孤单的我,加班到天明。 121207福报。 第二天一早,沈梦推门而入,屋里又是酒味,又是烟味,他皱眉,“你不要命了?” “不是我。”我抬头看他开窗,我就喝了一杯酒,又烟又酒干了大半夜的,是慕钦佩西那个小女人。 室外清醒空气迎面扑进室内。 “去睡觉。”沈梦伸手过来关掉我的便携机。 “是,三哥。”我从善如流地应声而起,没睡觉的那个确实是我。 走出办公间,迎面碰上正准备出门的温晚,一身简洁明快的夏装,这个大牌明星普一眼看去,总给人平易近人的错觉。 “早,忙了一晚?”他先打招呼,笑容温和。 “恭喜。”我回答,影帝这个头衔他不是第一次得了,这却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当面恭喜他。 “谢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件事,不过大家借此机会聚一下而已,没吵到你吧?”他驻足,停下来和我寒暄,十分之谦虚礼貌。 说实话真是好笑,他在自己家里办宴会,要给我这个客人道歉,这不是存心要我夸他吗?我很接领子,“哪有的事,你这房子隔音效果让人妒忌。” “哦,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主要是怕吵到邻居。”他继续谦虚。 和邻居间这么大间距,这是要弄出多大声响才能吵到?我对这大明星的说话艺术佩服之极,简直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笑,“您可真是考虑周到。” “昨天参加影视会耽搁了进程,今天要补,不好意思要先走了。”对不能陪我聊天一事他一脸抱歉。 他这是要去赶能源天下进军夏澳市场的会展,说来也是为了我的商战奔忙,哪有让他道歉的理由?“哪里哪里,是我耽搁了你的行程。”我侧身让出路,等他走过。 要做人上人,还都是人际交流的高手,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交代掉,不给你时间,还让你感激涕零。林翦璃排第一,温晚也不逞多让,佩服佩服。 好像就我很闲的样子,我倒在床上,看着天顶发呆。 我精神很好啊,干嘛要我睡觉? 这一睡睡到下午,而且不睡还好,越睡越困,我头重脚轻地推开办公间的门,里面静悄悄,沈梦不在,只有他给我留的条,今天的行程都被我睡过去了,他重新安排了他的日程,替 我出席原本由我出席的会议和面谈,让我安心休息。 柯泽傅诫也走了,他赶一早的飞机回和利坚,赶他的档期去了。 偌大的宅子只剩了我一个。 我瘫坐在办公椅上,好寂寞啊。 林翦璃这时候在干嘛?躲在绿罗帐里,不顾外面春夏秋冬,就和慕钦曼格两人天地? 真浪漫啊! 他是真心喜欢现在的生活,还是只是因为没有更好选择而将就着喜欢? 操,我管这么多? 试婚很满意!!! 我拉开便携机界面,在公司网上给沈梦发消息,“三点以后的行程我接手。” 怎么个满意法?慕钦曼格那个那女人床上功夫很高明吗?是不是该叫雷亚来让她演示一下? “没关系,你今天状态不好,还是别逞强了。”沈梦回音过来。 我怎么个状态不好了?是脸上开始长痘了,还是脑子开始发昏?不就是一晚上没睡,至于吗?年轻人要打拼,不能骄纵,不然等老了你不养我,我吃什么去?“没事,我睡醒了。”我揉揉发胀的眼睛,信口胡说。 “要来,一起。”他回。 和他,一起,出双入对?以前我会得瑟地原地起跳,现在只会原地哆嗦,“那就多谢三哥了。”我关上对话框。他知道怎么治我。 或者只是林翦璃要求很低?应该让我去教教他什么叫高标准严要求。 我打开抽屉,摸出一个地址,不能呆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找些新鲜事做。 两个小时后,我到了市郊一个占地千平的库房附近,好家伙,这个外表和普通厂房无异的普通库房可谓戒备森严,外面装满监控,360度无死角。这地地广人稀,这座库房方圆百米没有其它建筑,有谁靠近,白天人眼就能看到,到了晚上,就全靠这些带夜视功能的监控器了。我大大方方地把车开到库房大门口,按了按喇叭。 根据纪屺寒给我的线索,这里是傅郁彬的一个基地,他手里资金雄厚,这只是他在夏澳的狡兔十窟之一而已,加之他常年在全球跑,人到底在哪里,谁都没个准信。 库房静悄悄,没人出来探视,应该是没人在此。 我下车,走到库房门口,写了张字条贴门上,告诉傅郁彬我在找他,然后就开始动手撬门。 来都来了,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给他留点惊喜,就凭一张字条,他能现身出来见我吗? 第 185 章 礼尚往来 只要有合适工具,再牢固的锁,都不是问题。对着大门的监视器被我动了手脚,远程操控的人能看到的,就是我戴着遮阳墨镜呆站在门口等人来应门的侧影。大门洞开,里面都是运行良好的监控器材,但没有人,也没有近期有人住过的痕迹,这里应该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没人来,并不代表被遗弃。我留着大开的门,开车走了。 相信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找我的麻烦。 夏澳治安良好,但不代表没有小偷,这里虽然偏僻了一些,离大路不算远,交通还挺方便,总会有爱闲逛的人留意到库房门一直开着,里面的器材没人看着,忍不住手痒,去老虎头上摸虱子。 动过手脚的监控器在两小时后会恢复正常,之前会有一段空窗期,不过它会忠实地记录我到达,敲门,在门口傻等,然后离开的这一段记录。而撬门和门打开这一段,在监控器的眼里,根本就没存在过。 最后是远程监控的人先看到大门开着赶过来关门,还是小偷先看到进去搬空库房,只能看傅郁彬的运气了。 借着科研的借口,未经人同意,全程监视他人行踪,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滚床单都不放过,就凭他干的这些事,今天的惩戒实在算是轻的,大致是应该五花大绑,底裤剥掉,当街示众,才能解恨。 当天晚上,温晚私宅小区的保安系统被人黑了,两小时后自动恢复正常,什么问题都没查到,唯一的收获,就是有人在系统里埋了个文件,给我留了个短信,约了个见面的地方。 礼尚往来,有点意思。 我欣然应约。 大早七点,来人和我都很准时,掐住点到位。茶香四溢,文苑吧很有小资情调,和对面坐着的这人的神情装束格格不入,颜色上却是相得益彰。 “自我介绍一下,寂师城,该称呼你寂董,还是清君总裁?”来人眉目冷峻严肃,神情如铁板一块,没有一丝笑意,坐姿端正如青松挺立,服帖笔挺的军绿色夏装外一双胳膊的长线条肌肉紧致,不是大只的那种但充盈着源源不尽的力量,那身形不是健身房里出来,而是一直保持着高强度野外训练,从来没有松懈过。 若是一定要把人和背景牵扯到一起,这人就好似一只用来装茶叶的线型铁罐子吧,无论上面的山水画多有意境,罐子外型线 条多流畅,里面的茶叶有多名贵,抓上去的感觉就是冷硬两字。 “随意。”反正两个都不是我的本名。寂师城,寂晋城,这么巧,光听名字,还以为是两兄弟碰面呢。 “说吧,找傅郁彬什么事?”他说。 华海大出来的,都知道寂师城和傅郁彬是搭档,在学校时形影不离,出了学校,却从来都没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今天他来,说明傅郁彬不在此地。 “我有位朋友挺想他,托我过来看看他,既然他不在,那就只能算了。”出校门时,这两人有约,傅郁彬管的项目,寂师城不插手,反之亦然,洛孜瑜是傅郁彬的目标,林征堑的失踪,不会和寂师城有关。这两人的关系很微妙,似敌似友,却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不会出卖对方,傅郁彬不愿和我见面的话,在寂师城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线索的。 “井水不犯河水,你朋友和傅郁彬有过节,不要在我管辖区动手脚,这一次我不追究,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讲情面。”他话说完,就准备走。 “既然来了,话说完再走也不迟。”我不紧不慢,相较他的古板严肃,我轻松散漫,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找不到人,我只能骚扰知道他下落的人,这也是没办法,要没下次,不如你帮我约他见面?” 他眼光直直地瞪着我,那眼神,就如同军营里长官看下级士兵,一脸不听话你知道有什么严重下场的威严表情。 “不行?”我替他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随后又提议,“那要不你告诉我哪里是他的地盘,我上那儿拆去?” “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他语气不善地回答,一脸山雨欲来的气势。 他的气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挺强,比起林翦璃来差远了,对我没啥作用。“用得着这么认真嘛?我说这样吧,你那里器材丢了什么,我用长捷最新产品补,给你打九折,怎么样?”我话题一转,跟他说起生意经来,“你看你那门锁,警报系统,根本就没什么用啊,设备落后,很难避免再被人破门而入。长捷的产品,你看广告没?包你满意。”电影节后第一天,长捷驻夏澳临时办事处就收到订购同类型便携机的要求,这几日趁热,联营网上广告大轰炸,科技这一块市场看来也能占一块,对于攻占夏澳 市场,我又有了很多新的想法。“你不信?”我看着他眼里压抑着的轻蔑,“我们来打个赌,烈山区的保安系统要更换,一周后,你再来试,如果你还能黑进来,我认栽,再不去骚扰你,如果你黑不进来,换长捷的系统,怎么样?输赢你都不亏。” 他一直稳定的眸光有些闪烁,看来是在考虑。 “朝露支持的那个希望之星,你有没有听说过?”游戏公服上人人都知道的那颗希望之星,到现在还是没有下落,这已经不是中都一国人口在找,而已经蔓延到所有对中都游戏开放的平台上,成了居星全球公民一起在找的圣物,“你知道迄今有多少人试图黑入朝露总部藏着希望之星原身的那部主机?”希望之星只是存在于游戏中的虚幻之物,原则上来说只是一串代码,不管是在游戏内,还是游戏外,只要拿到源代码,也就是拿到了希望之星。当大部分人还在游戏中和其他玩家打破头时,有黑客高手已经开始打源代码的主意,朝露的公服每分每秒都有人试图攻破,还有人打听到了主机位置,直接试图破墙而入,无论是网络攻击还是物理攻击,迄今都是无功而返。“不妨给你透个底,长捷的信息安全技术核心,与希望之星的防御墙,同出一处。” 寂师城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轻蔑之色一扫而空,“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如果一天之内进不了烈山区新的保安系统,我就替你给傅郁彬带口信,不过他见不见你,我不能保证。” 这是个什么提议?就带个口信?你那个是金口,这么难开?是金口还不保证人能来?“好,一言为定。”我微笑。你黑不进我的系统,不换我的产品,就等着继续给我破门吧。能把你搞定,不怕傅郁彬不出现。 寂师城给了自己一天时间,说明他对朝露的技术还是挺重视的。 我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喝完了一壶茶才离开。 难得喝喝茶也不错。 貌似林翦璃挺喜欢喝茶。 最近我戒烟戒酒,生活习惯特健康,如果能保证准点入睡,然后和慕钦佩西出双入对,很快就会成林翦璃第二了。我找了个公用电话厅,呼叫慕钦佩西,一长两短三声铃,我拨了挂,拨了挂,第三次才通那头就接起来,劈头就骂,“你没事干找你妈去玩,再打我报警抓你。” 第 186 章 扬眉吐气 我等她嚷完才说,“是我。” 慕钦佩西这号是私线,是给家人联系用的,慕钦曼格怕她大小姐脾气发作,拉黑自家人,有事联系不上,把限制通话权限的功能给取消了,结果就是只要知道这号就能拨通。 她显然是听出了我的声音,突然就静默了。 我倒是想找我妈玩,就是不知她的联系方式。“我在你楼下,上去方便吗?”我很礼貌地问。什么地方不能约,偏偏约到林氏帝国这栋商业楼下的茶馆,害我开车跑了两座城。 “方便,方便,你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就到。”对于我的出现,她显然很意外,“别走啊,等我过去。” 这人真是咋呼,没等我回话就挂了,估计是急着赶过来。 我站在上次见面的那套商用公寓门口等了十五分钟,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时间倒是掐得准,开门进入前厅,她还在喘,“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句简单问话都分了三次才说完整。 “约了人见面,顺道。”我回答。 她把自己甩在沙发里,瘫在那里嚷,“哎呦,赶死我了。” “赶这么急干嘛,我又没说不等。”我站着看她。 “你不是大忙人吗?每次见面都说不上三句话。”她气匀过来,坐直了抱怨。 温晚那座私宅在温尼,林氏帝业这栋商业楼在曼尼斯,两座城之间飞车近两小时,她每次去烈山区私宅探班,都要开两个多小时的车。“这么说那天晚上在温晚私宅办公间喝得醉醺醺的不是你?”虽说有那么一两次说了两三句我就把她打发了,但电影节那晚上她可是占了我大半晚,说了一堆废话,要不是酒量不够好喝了一瓶就醉了,还不知要磨叽到什么时候去。 “嘿,那晚上不算,我心情不好。”她眉目间掠过一丝黯然,“烦心事别提了,难得你来看我,得庆祝一下,喝香槟吗?”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酒柜前,审视着里面的存货。 “随你。”我随意地回答。今天为了过来见寂师城,我清空了当天的行程,权当给自己放一天假。 她在酒柜里翻箱倒柜,看什么都不满意,“唉,买了那 么多衣服,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亮相啊?” “随你。”我思想放空,未经大脑,随意回答。 “嘿嘿,我还真想看看有些人的反应,想想都好玩。”她挑了一瓶金辉,一边倒酒,一边笑,“你说我们到时也宣布一个订婚,是不是爆炸性新闻?想到我家姐跳脚的样子,我就想笑。” 她倒是想得美,我可没那打算,“你是想把我撸直了?”我随手翻着杂志,打发时间。一个男同和个女娃宣布订婚,不被人想偏,才是怪事。 “唉,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中意的,都不要我,林翦璃吧,给我家姐抢去了,你吧,不喜欢女人。”她摆出一脸可怜样。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把我掰直啦。”能这样的话,倒也不错,大家的烦恼都解决了。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她把酒杯递给我,“要是哪天我当真了,不是要把我害死。” “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我接过酒杯。 “都不信。”她挺坦白。 这小女孩性情率直,还有点可爱。 正聊着,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慕钦曼格一脸不爽地推门而入,对着慕钦佩西劈头就问,“你到底去不去?我没空和你耗。”那目不斜视的样子好像根本没看到阴影里坐着的我一样。 慕钦佩西一脸无所谓地笑,有恃无恐地回答,“你没看到我有重要客户吗?” “翦璃还在楼下等,我真得走了。”慕钦曼格突然放缓语气冒了这么一句,那口气不象是命令,倒像是求着慕钦佩西一样。 我抬了抬眉头,人都到下面了,还不上来,慕钦曼格都追这儿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在上面吧?这是故意避而不见? 慕钦佩西扬起下颚,很干脆地回答,“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你好自为之。”慕钦曼格说完这句话,才扫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翻杂志没作声的我,甩上门走了。 这是要慕钦佩西去做什么重要事情,都舍得把林翦璃拉出来做诱饵了?可惜现在不管用了。 我耳朵里听着慕钦佩西略带得意的哼歌声混杂着慕钦曼格离去的脚步声,开口,“明天我在 曼尼斯约了商业午餐,你一起来吧。” “嗯。”她轻快地回答,“那你今天还回去吗?” “没定,随意吧。” “你今天挺闲?出去玩?”她问。 “没兴趣,最近太忙,就想歇歇。”我伸长腿,搁在沙发扶手上,昨天拆了库房大门门锁后,估摸着很快会有人来约,我就没回温尼,在曼尼斯约了好些人见面谈公事,一直忙到半夜,算是把白天睡过去的行程补回来。今天一早见人后还挺精神,慕钦曼格走后,不知为何我就突然没精打采,连坐着的兴致都没了,就想躺平。 “没劲。”她先叹气,“算了,”而后挑眉,“我包你三餐,让你吃满意,怎么样?够意思吧?” “你会做饭?”我问她,看着不像啊。 “饭谁不会做?就是不会做菜而已。”她抓到我语病,很得意,“再说了,不会做,还不会买?说吧,你爱吃什么?这栋楼里,其它不敢吹,美食绝对丰富,哪个国家的名菜都能给你整出来。” 话才说完,她的掌中机就叫起来了,她摸出来看,皱眉,磨叽了很久才接起来,也不说话,就听着,听了一阵,等那头挂了,神色暗淡,对我说,“我要离开一会,你别急着走,可能一会就回来了。” 这小姑娘说这话实在不负责,明明是刚被当爸的教训了一顿,让她立马回去,一时半或应该是出不来了,还让我在这里傻等,听了她的就坏事了。“没事,你先忙,我知道怎么点餐。”我安慰她。 慕钦佩西的父母平时一直忙于公事,成天满世界跑,很少有时间亲自教管这对姐妹,姐姐懂事自觉,妹妹全靠老姐罩着,最近这一家人却一直都在曼尼斯,应该和林翦璃的到访脱不了关系。 我坐着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多久,大门边的对讲机屏幕就亮起来了,三声铃后,紧接着慕钦曼格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我知道你在上面,我在楼下茶餐厅,有关我妹妹,我们有必要谈谈,希望你不要逃避。” 不上来关起门来谈,而要下楼大庭广众之下谈,这是要昭告天下?孤男寡女避嫌?还是怕我害她? 第 187 章 苦口婆心 我下楼,阳光透过天顶的玻璃投射在开阔的室内廊道上,明亮温暖,一点没有室外燥热的感觉,楼里的温控系统高端,每一方寸空间都气温适宜。廊道两头的商家都已开张营业,一楼二楼是餐饮娱乐购物,三楼以上才是商用公寓套房,一座楼,便是一个小城市。 茶餐厅在一楼,内里布置明快简洁敞亮,滤光之后的阳光直射进来,坐在室内偏偏有室外的感觉,慕钦曼格坐在偏角的一张早餐桌边,衣饰也是简洁明快,背影舒适养眼,平心而论,这女人性子沉稳温雅,在她身上看不到浮夸嚣张,这样的品性配上中上之姿的容貌正正好好,比起明艳性感的外表更容易博人好感。 我在她对面坐下,此刻她的神色平静,早些被慕钦佩西不合作激起的烦躁消失殆尽。在公寓里两次碰面,她的愤怒急躁,应该是因为过于意外的失态,这一刻,才该是她平日里示人的面目,平和稳重,堪当大任。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妹妹没有得罪过你,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请冲我来。”她眼里的担忧并不像作假,应该是真的关心这个妹妹吧。 “谈得来,交个朋友而已。”我避重就轻地回答,招手叫人过来倒茶。今天一早起来,早餐还没吃,茶倒是喝了不少。 “朋友而已?你那天做的事叫朋友而已?”出于礼貌,她质问人的口吻都很平静。 “那是误会。”我看着杯里的茶慢慢漫上来,对侍者摆手叫停,我敢用这杯茶的品质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误会?”她露出惊讶。 这不该叫误会,误会是指滚床单的事没有发生过,她理解错了。那应该叫错误,是我错估了形势,不该用那种方式亮相。 我牵了牵脸肌,拉了个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出来,“你知道我和你妹妹是怎么认识的吗?”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我的脑海中冒起那条海滨大道,“那是我到歌兰的第二天,也是家宴四天之前,你妹妹把自己包裹地象一个蒙面大盗,开车在海滨大道上载了我和法瑞燃,她自称曼,那是我们头次见面,不,确切地说那天我没见到她的面,也没听到她真实的声音,只能说她看到了我吧,那时我也不知道这星球上还有一个姓慕钦的小姑娘,对我义弟感兴趣。”我顿了顿,继续往下说,“离 开歌兰后,我到曼尼斯,准备来找小璃。”我伸长眼光,透过层层屏障,望向对街咖啡店的方向,“我当时没有头绪,坐在街头点了一杯咖啡,然后你妹妹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邀请我去她家住,我以为会遇到小璃,就跟她走了。以后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耐心听我娓娓道来,却不愿意相信我话里藏的话。 “你妹妹是个很正常的女孩,她不坏,也不堕落,只不过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引导她,十六七岁,青春叛逆期,荷尔蒙分泌过旺,不让她正常发泄,就会有反叛。她很聪明,善解人意,也愿意学好,放下你家姐的架子,好好和她平等地对话,给她信任,给她适当的自由,她不会做得比你差,方才我告诉你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我直视着慕钦曼格的眼眸,很耐心地解释我的意思,“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可以从此不理她,但你能确定她不会去找另一个小璃的替身,而下一个他,也会坐下来好好和你对话?” 我今天真是苦口婆心,仁至义尽了,至于她当不当回事,那就不在我控制范围了。 “话说回来,我和她做没做错什么另当别论,你这个做家姐却实在是很失礼。”我没等她开口反驳,“我来了夏澳有多久了,你心里一笔账吧?由着你们家族集团下媒体信口胡说,你即便没想着维护小璃的名誉,起码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请我上府上拜访一下,或者出来聚次餐吧?我是看你府门高大,不敢不请自到自讨没趣,你又有什么理由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指责我别有居心呢?这是把我当外人,还是没把我当外人?”我微笑,直视着她。 我一来就摆出敌对的态度,那是有原因的,她这么顾忌我,又是为什么?单单是因为担心她妹妹吗?如果在她眼里林翦璃也是个钢铁直男,她应该不会忌讳我,而是象法瑞燃所说,恨我不给林翦璃面子吧? 林翦璃在她面前,对我到底是表现出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我很好奇。 法瑞燃描述的慕钦曼格和我所见的这个护妹情深的小女人并不一致,究竟是法瑞燃夸大其词,还是慕钦曼格隐藏了实力,只能由时间来证明了。 回到公寓呆了没多久,就有人来送了张请帖,邀请我今晚上到慕钦在曼尼斯的府邸共进晚餐。 这速度倒是够快 。 又要见家长,真是头疼。 除了清君老太太和林旻韶,我和家长们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这对是林翦璃的准岳父母,不能太不给面子,非但如此,我还得尽可能套近关系不是,万一有一天他们也成了我的准岳父母呢? 我倒在床上翻频道。 今晚上一定要打扮得体,不为了我自己,也得顾及林旻韶的颜面啊,难得有人这么看得起我,一定要认我,哦,不,清君策,做义子,我怎么也得配合一下。 这个见家长,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过不失,又能博到好感呢?这个凤天宗好像没教过,难不成就没打算让我们这些少宗主走正常程序成婚?那么怎么着?终身不婚?上门抢婚?暗地结婚还是带人私奔? 哈哈哈哈,怎么都比上门见家长好。 准六点,我带着一车的礼物和忐忑的心情按响了门铃。晚餐六点半,不能掐着点来,提前半小时,不太打扰又显尊重。 标准一愣头青上门见未来家长,做到这程度,我容易么我? 臀位一半悬空,我的坐姿和我今晚深蓝色的礼服一般笔直,毕恭毕敬地和一对雍容尔雅平易近人的中年夫妇打哈哈,聊闲天,从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工作忙不忙到最近有什么新闻,各国局势如何等等,对话内容平淡如白开水,但气氛平白无故地有些紧绷,好像一句说错的话,就会把眼前融和的气氛打破,变得尖锐敌对一样,这样打发了半小时,六点半准点,林翦璃才带着慕钦曼格出现在宴客厅,两人都穿得轻松随意,就像普通人家家宴一样,慕钦佩西最后一个入场,脸色隐忍着不快。席间依旧只有我和俩夫妇的对话,除了刚入场时打过招呼,林翦璃没有加入我们的交谈,席间只和慕钦曼格小声地交谈了几句,其余时间只是慢条斯理目不斜视地就餐,慕钦曼格和慕钦佩西也是如此。 所谓上层社会老掉牙的家教,长辈说话,未经允许,小辈不得插嘴,现如今也不知还有哪些家族延续着这个家矩。 今晚我是客,故而有交谈的特权,真是荣幸。 一旦沦落为婿,平白无故低人一等。 看林翦璃的神色对此待遇甘之如饴,没有一丝不适应。 也是,如果我对慕钦佩西珍重如宝,大概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束缚。 晚餐快要结束时,当老爸的随意地提了一句,“听说你和小女开始交往了?” 第 188 章 一份战书 我愣了一愣,转头看了一眼慕钦佩西,这我们可是有约法三章、说得清清楚楚没有的事,她这明摆着是遇到了难题卖了我保自己。 慕钦定州见我没出声,也没接着往下说,这话题就突然出现,又突然不了了之了,就好像只是闲聊,根本无关紧要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很沉默,甜点结束,餐具收起,香茶上台,漱一下口,正好八点,我很识事宜地起身请辞。 慕钦定州也没做挽留,很自然地说,“让小璃送送你吧。” 林翦璃跟着起身。 没有什么鸿门宴。 一家人和睦美满。 个个都平易近人。 衬着我格格不入。 宴客厅到大宅大门就十来步的路,连找话题的时间都不够,出门车就停在门口,驾驶位对着大门,车门都开好着,服务周到,就等我坐进去,走人。 “把车开去巷口吧,我们有些话要说。”我正准备和林翦璃道别,他对门口站着的人说。 我看着车开出院门,右转上门前的小路,问他,“你要说什么?”停止商战?别惹她妹? “也没什么,就是想陪你走走。”今夜月色温柔如水,如同他此刻说话的口吻,说完,他才拾级而下,慢慢地往前走。 听到这一句话,我忽觉一腔真气泄漏,全身盔甲片片碎裂,叮叮铛铛,一路走一路掉,直到心软如绵。 月光投影,洒在他的眼睫上,他垂眸,眸光透过密睫,投在眼前的路上。 我和他并肩,沉默着,慢慢往前走,这一路眼角里都是他明明暗暗的影子,其余背景尽皆暗淡无光,连月色也看不清。 算了,呕什么气啊,如果这就是他所求的,就让他安心过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吧。 一直走到巷口的车近在眼前时,他才开口,“这两个星期很累吧?从来没见你这么认真努力过。最初在至高的时候,就记得你懒散的样子,作业不做,课不上,看到你最多的姿势,就是躺着,草坪上,寝室的床上,那座孤岛上,几乎不知道你站着坐直是什么样子,省城那场商战,多半时间你也只是在小白楼里闲着,看着别人在外奔忙,连找雷亚,你都只是在幕后指挥。这次到了夏澳,却还未见你停过,这么努力要干成一件事,是第一次吧? ”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低头看路,静静地听着。 他站停,“别光顾着商战忘了休息,不早了,你一路开车小心,曼格还在等我,我也要回去了。”说完,他就钻进等着他的那辆车里,走了! 哦草,这是什么意思?我转头看着那辆车远去,没闹明白刚才他那话是出于关心,还是嘲讽。 卧草卧草,我看着那车尾灯转入铁门,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他是住在慕钦曼格的家里吗?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来夏澳度假的,这都快一个月了还住这里,不是入赘了吧?卧槽卧槽,中唐前朝皇室遗孤入赘夏澳一富商家,搁他身上,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把冲到胸口的一口热血囫囵吞了回去,坐进车里,一脚油门踹到底,直冲了出去。 卧槽卧槽卧槽。 一路飞车从曼尼斯回到温尼,进了温晚那家私宅,我还没完全缓过劲来,站在衣帽间,我突然又醒悟到一桩可怕的事实来,温晚这个宅子里如今只剩我和沈梦两个人了! 卧槽卧槽,我干嘛要跑那大老远开车回来,在曼尼斯找个地方住下,搞清楚林翦璃晚上到底在哪落脚,难道不香吗?为什么非要回来冒这个险?再说我还约了慕钦佩西明天中午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商业午餐,这是要爽约,还是再舟车劳顿地长途跋涉开回去? 今天自打知道会见到林翦璃起我这脑子就没正常运作过,我这是怎么回事?中邪了? 我呆站在门口衣帽间里,只觉得脑子里就是一锅卧槽粥,还没等我静下心来,沈梦推门从办公间出来,看着我说,“你进来看一下。” 他的神色凝重,看着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我跟他进了办公间。 一切看着很正常,就是我和他的邮箱里多了一份邀请函,给我的邀请我明天一起喝早茶,给他的让他务必说服我去喝这顿早茶。 邀请函没问题,问题出在发邀请函的人身上,以及邀请函发送的方式,和就餐的地点。 邀请函署名斯雷莫,邀请函是从长捷的临时办事处发过来的,约的餐厅在烈山小区内。 也就是说斯雷莫已经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我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办公处,住所,还有其它我不知道的地方。 这封邀请函,这样发过来 ,应该是一份战书来着。 在夏澳,他虽然不能投炸弹把我轰死,无声无息地下手绝对不成问题,这里没有国安队防他如防贼,相反,作为慕钦家族的朋友,他有的是方便之门。 “早点休息。”除了这句话,沈梦什么都没说。 这里不是清君临的小镇,没有配枪保安供我们差遣,明天的会面,我不能有一丝疏忽,必须状态良好。 次日清晨我出门时,沈梦并不在宅子里。 不能因为一个斯雷莫,耽搁了商战的进程,他今天一个人又得担着两个人的日程。 我单身赴约。 整座餐厅都被他包了下来,门口站着两警卫。 他的脸色看着很友好,还让人给我倒茶,“你这人说话不可靠啊,明明说要和我做坦诚相见的朋友,一不看着你,就暗地里抢我女朋友,你说你这么不仗义,我该拿你怎么办?” “抢你女朋友?”我一脸迷惑,家宴上,慕钦佩西和他同桌,我这是捅了马蜂窝。 “别假装不知情,你知道我指谁。” “小莫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第一,谁不知道你女性朋友遍布天下,要是和认识你的女性说说话就是抢你女朋友,那你每时每刻都得找人决斗,哪会有坐下来喝茶的时间?第二,你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和你抢男朋友,有可能,抢女朋友,那是抬举我了。”我拿起茶杯,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这茶味道不错,比慕钦曼格请我的有滋味多了。” 斯雷莫盯着我看,眼色如狼阴冷,“哈哈,这马屁拍得高明,你这么会说话,我都不知该怎么怪你了。” “哪里,实话实说而已。”我放下茶杯。两杯都是上等好茶,就是请客的人居心叵测,破坏了茶的滋味,“今天你来,不是为了慕钦佩西,而是受人所托吧?”原来得罪慕钦曼格的人没有好下场并不是因为这小女人手段多高明,只是因为她有这么一个好朋友而已。 “哼哼,聪明,是有人希望你不要招惹慕钦佩西,不过实话和你直说,我正在考虑是否和她交往,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这个朋友,还是我,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他用手指敲敲桌面,让人上早点。 原来如此,看来斯雷莫这个朋友,我是没缘份交了。 第 189 章 君子爱财 回到私宅,我给叶拉赫发了个邮件,“今天喝了小莫的毒茶,哪一天毒发,要请你男友救命。”如果不向斯雷莫服软,我就得请帮手。 随后我拨通了慕钦佩西的私号,一长两短三振铃,这次她接起,没有让我找我妈,只是沉默不语。 “小姑娘,如果你家里人逼你和不喜欢的人相亲,你可以住我这里避难,我会和温晚解释。”我说。 她突然在那头哭起来。 斯雷莫有这么令人讨厌吗?看着长得还不错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我静静地听她哭。 她哭了没多久就止住了,语气有些小开心地说,“没事,还不至于这么惨,不过谢谢你了,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找你避难。” 顿了一顿,她又说,“今天的饭局,我不去了。” “为什么?” “不想给你找麻烦,没必要。” 还没到对决的时候,确实没必要为了争口气故意去惹麻烦,我没坚持,挂了通话。 叶拉赫的回邮这次很快就回来了,“喝之前不叫救命,喝了再叫,不是太晚了?你现在怎么语音联系?邮件太慢了。” 我一边笑,一边发回邮,“只是打个譬喻而已,阿小莫怎么舍得这么快把我毒死?帮我把口信传到就可以,要找我,联系沈梦,我暂时不用掌中机。”我和雷亚都不用掌中机,两人都到处跑的话,通信只能通过第三方。 “你和沈梦和好了?”这一次他很八卦,回邮来问。 我用的是公司邮件,这种私人的事,怎么能乱说,“嗯,认了哥了,别多问,我要忙去了,有空再聊。” 小区里有人在走动,我放眼望去,长捷的施工队已经到位,小区安保系统要更换,温晚有福了,他的宅子会被做成小区安全典范,360度全息影无死角监控,未经允许靠近安全区外围会被警告,继续靠近等同找死,幕墙玻璃均会加固,防火防弹,百毒不侵。 沈梦现场监工。 我开车经过,隔着车窗对他竖大拇指,三哥办事,我绝对放心。 他回了个一路平安的手势。 我得去赶今天中午的饭局。 斯雷莫在这里置了业,他那栋屋麻烦了,不换安保系统吧,不够安全,下周就得被寂师城给黑进去了,换吧,要冒着直接暴露在我们监控之下的风险,不知道他会做何选择。 午餐时我正和全球连锁实体销售商爱卖生在夏澳的总经销吹牛聊天,慕钦曼格突然冒了出来,打断我们对话,“格安妮,出售商品返利方面,你可得给我面子,给他打个好折扣。” 格安妮·萧显然愣了一愣,才笑着回答,“啊,没想到密思寂请了你来做帮手,本来还想砍他一刀,这下我可为难 了。” 听这话这两人是老相识了。 我收起脸上笑容,“萧总您误会了,我哪敢叨慕钦家的光。既然你们老朋友见面,那我不打扰你们聊天,今天我就先告辞了,改天有空再约。”说完,不等两人开口,站起身就往外走。 我在门口等侍应生把车开来时,慕钦曼格赶了出来,没等她开口,我先说,“我已经跟你家媒体那些娱记交代清楚了,在我可以和你家族平起平坐之前,不需要你和任何你家族的人来援手,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坏了我的名誉我不在乎,林氏帝业的名誉,我还是很在乎的,今天的事,请你不要再重复。” 她的脸色有些讪讪,“我真是一片好意,你别误会。” 我没看她,也没接话。 “那个,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解释一下,不是我让莫去找你麻烦的。”她提到了斯雷莫。 “不用解释,你和他之间的交易,我没必要也不想知道。”我冷淡地回答。是她指使还是斯雷莫主动,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区别,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接下来有些冷场。 “本来这不关我什么事,”我看着我的车驶近,“但这关乎到小璃,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和斯雷莫的关系有多铁,欠的人情总有一天要还的,除非你真能驾驭他,否则这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我言尽于此,听不进去,就当我废话。”说完,我坐进车里,开车就走。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的车远走,远远看去身影清纯,神色无邪,好似未经世事、才入人道、很容易骗、等着人来保护的小女孩。 我呼通沈梦,对他说,“慕钦曼格来插了一脚,格安妮只能交给你了。”生意还是要谈,不能因为怄气而耽搁了。爱卖生覆盖全球,运货渠道极多,无论天气多糟、地域多偏,都能及时送达,货品审核严格,信誉极好,只要上到他们的货架,不怕没人买,唯一的缺点,返利要得实在太高,格安妮狮子大开口,问我要70%的毛利,这就是要我做亏本买卖,不上他们的货架,少卖些最多挣少点,返70%的毛利给他们,算上退货和库存积压,我非但没得挣,还得倒贴。这一点上爱卖生是出了名的,但他牌子硬客户多,找他打开销售渠道愿意倒贴的商家不在少数,实在不缺了一家长捷。生意要谈,不能因为和慕钦怄气而让爱卖生占了便宜,返利要压到历史最低,慕钦曼格今天这句帮我砍价的话一出口,这事交给沈梦,谈成了,是他能干,交给我,变成我叨光占便宜。 “本来就是该我出面,你非要抢。”沈梦在那头说,背景有些吵杂。 “我不是怕你被这头 母狼给吞了吗?”格安妮的名声不太好,早先就传和客户纠缠不清,男欢女爱,双方都是成年人,只要你情我愿也没人拿她怎么样,然则后来潜规则男下属没潜好被人告了,因为她业务能力很强,公司一顿太极两头揉,最终把她转派到夏澳,刚来时不熟悉情况安静了一阵,如今底子打牢靠了,又有些蠢蠢欲动。 第 190 章 借点人气 这斯雷莫手下什么人这么厉害?如果真是动到了朝露的核心技术,那么就是说希望之星很快就要被斯雷莫拿到手了! 这还玩什么玩,赶紧撤吧!消失到斯雷莫找不到的地方去,荒山野岭找个山洞,告别一切新科技,回复到野蛮人的时代,钻木取火,打猎为生。 我哆哆嗦嗦地调出安检系统,追查邮件走向。 邮件是立时发出,没有延迟!完了完了,心提到嗓子眼。 邮件即刻分配到我的邮箱,也没有延迟。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所有能追查到的时间点摘录下来,直接发送给沈梦,问题依旧出在烈山区,出入信号是在烈山区被屏蔽截留的,这个明星聚集的小区的安检系统貌似坚固,实则虚弱,就这几天,已经给两批人黑了。 不过系统记录时间也有可能被人修改过,这需要专业人员验证,我把事情经过发送给大唐,让他联络朝露有关人员,加强防护,带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办事处。 山雨欲来啊。 昨天来办事处的那人影像以及斯雷莫的映像都做了记录,下一次再接近办事处的人,系统会示警并做出相应防御,但那人是否使用了禁术,暂时无法查证,如果斯雷莫出于某种原因违背了家族禁令,私自将禁术传授给外人,那也将是一个噩耗,我无法预估到底有多少个象斯雷莫那样的对手,那也就说没有办法预先设防,只能被动挨打。 我用便携机接入系统,打开邮箱,还没来得及调看叶拉赫的来信,就看到一封陌生的邮件,“已在路上,亚。” 这效率还不是一般地高。 我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虑,把雷亚卷进来,到底是福是祸,不到最后关头,谜底不会揭晓。 就如同我劝慕钦曼格的那句话,无论多铁的关系,欠下的人情总有一天是要还的,慕钦曼格不一定能控制斯雷莫,我也同样没有把握可以掌控雷亚。 或者有一种情况更可怕,看着无能的慕钦曼格其实有不为人知的能力,让斯雷莫乖乖听话,不但是斯雷莫,连林翦璃也在她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可能,我连打两个哆嗦。 女人的可怕,可怕的女人。 我从来没搞懂过女人。 我得尽快行动,逼慕钦曼格现形。 车流蜿蜒前行,灿烂的阳光下,这座 城市一片繁华祥和,机场已在视线范围内,望着空中起落的飞机,我无聊地琢磨着雷亚到底在哪一架飞机里。 夏澳有三个大型国际机场,这个是离我住所最近的一个,不知他坐哪班机,也不知道他飞哪里,也没告诉他我来接机,纯粹过来试运气。我把车停在接机候车处,取出便携机办公,等雷亚着陆后发邮件过来。我正埋头干得热火朝天,副驾位的门就被人打开了,我侧头望去,就见雷亚沉静宏大的浩瀚小宇宙在副驾位炫丽地展开,我愣了愣神,貌似一直以来与男神出入副驾位都是我的宝座吧?连林霸天也是我司机,凭什么让我载你? 我揉揉眼睛,开口招呼,“有些睏。”这状态不适合开车。 “你上自动驾驶,我带个眼睛看路。”他说,貌似很体贴,实则很不接领子。 既然这么心无灵犀,只能直接开口,“还是你来开吧。” “我才学会开车,你不怕吗?”他在驾驶位坐定,开口。 你都放心自己坐副驾位让我开着自动驾驶闭着眼睛睡觉开车,自己坐驾驶位反倒担心了,这是啥逻辑?“没事,我相信你。”我把座椅躺平,准备去见周公,这一阵每天只睡两三小时,不抓紧时间休息,这样下去我得提前卒了,俗称猝死。睡眠质量很重要,每次他催眠都能让我一直保持深眠状态,两小时能抵一整晚。 他启动车,“你把我当免费安眠药?” 我闭着眼睛笑,是又怎么样?我救你于水深火热,让你干点不费精神力的小事就不满意啦? 折腾半天竟然没睡着。 我睁眼看他。 他专心开车。 故意忽略我。 要露峥嵘了? “我怕开错路,不敢分神。”过了一阵,他才说。 有自动导航啊,你怕被导到海里去? “圣亚岛上没有这类交通工具。”他接着解释。 你的意思你是住在蛮荒地带,出门就靠两条腿?然后到了现代化城市,精神力只能用在活物上,对死物没用,所以不靠别人把你载来载去就没日子过了? “你怨气很重。”他总结。 你当我冤死鬼?怨气重!我闭上眼睛没理他。 他把车停路边,“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睁眼,于是乎灵魂出窍,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被拦下了,我和门 卫交涉,让他跟了进去,他用龟速把车挪到私宅门口,停下,坐着没动。 这人有些不对劲,我伸手,准备推门下车。 “如果我说要借点人气,你会信吗?”他在我推开门之前说。 我转头看他,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感到他浑身冒凉气,肌肤几乎透明,就差脸色发青身体僵直了,这大热的天,虽然车里有空调,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吧?“进屋泡个热水澡。”我回答,推门下车。人气没有,热气随意。 我开门进屋,门厅敞亮,雷亚直愣愣地一直往里走,和推开办公间大门的沈梦擦肩而过,非但没打招呼,那样子就像看都没看到有人一样。沈梦转头望着雷亚仿佛像梦游一般飘忽的走路姿势,问我,“出什么事了,他看着很不对劲。” “开车开的。”我随口回答,拿着便携机准备去工作室。 “人家为了你跑那么远,你就不去关心一下?”沈梦看着我一脸的不经心,好心提议。 人人都叫我远离雷亚,就你让我往上凑,三哥你还真是关心我啊。“没事,死不了。”我从他身边走过,推开办公间的门,在办公桌后坐下。 “心情不好,找罪魁祸首,不该拿不相关的人出气。”他站在门口,转首看着我。 “今天这么闲?”我打开便携机,开始办公。 他带上门,出去了。 听着小车远离的声音,我打字的手势逐渐变缓,直到最后停顿下来,这一刻,房间里静得可怕。 这一边是对着你,不能上,另一边是隔着空,看不到,我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你说罪魁祸首,指你自己还是说林翦璃呢? 我扶着额头,半天缓不过劲来。 算了,较什么劲呢?破罐子破摔吧。 我推开便携机,起身,在空余的客房里找到雷亚,他盘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闭着眼,肤色通明无一丝血色,犹如冷玉寒冰,站门口就能觉着身体周遭冷气森森。这不是黑暗大帝要发威,而是要被恶魔吞噬了。 我走到他面前,俯身看他,肉眼看不透实体,我不知道他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着什么,脑海中却冒出黑暗时空冰蓝流电闪烁四处疾速穿梭的画面。 我一脚踹开雷亚身后的床,失去支撑的他向后仰倒,我旋身在他身后坐下,任他倒在我怀中。 第 191 章 短兵相接 卧槽,真要发生这事,不该是大个撑小个吗?这怎么倒过来了? 他身上的寒意隔着单薄的衣衫传来,感觉就像在燥热的夏阳下暴晒时毫无防备地被人塞了一口刚出冷气柜的冰激凌,意外,刺激,爽到通体激战。 我静下神,寻思着,借人气,到底要怎么借法?这样靠着就行?不会要嘴吹吧? 他的寒意出乎意料之外地迅速消散,冰玉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复又显出正常人的血色,紧闭的眼帘微微翕动,涣散的神识复又凝聚。 他稍事清醒可以自控后便即刻坐直,脱离了与我身体的接触。 我看着他此刻复又□□的背影,试图辨析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困境,触发方才险境的,究竟是因为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还是离斯雷莫太近被触动了芯片,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我一时无法确定。 我起身离开了客房。 天色渐暗,在夕阳消散之前,办公间的门复又被人推开,我切断会议视频,抬头望去,背景昏暗的门框中站着的雷亚已然恢复了初到小镇时的神采,沉静优雅含蓄强大,黑金瞳孔中蕴含的无限空间仿佛经历蜕变,中有暗芒隐忍。 这男人身上藏着太多神机,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刚才发生过什么吗?”他终于放弃了一直以来无所欲求、安静隐忍的姿态,开口问了一句不符合他目前性格的话。 他这是怪我没有立时三刻表示关心?还是从我这里借了一口气终于决定要打破沉默告诉我真相了?我听着他隐藏着幽怨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你不是一直不愿开口吗?”叶拉赫追着你问你就是死不开口,问有用吗? 话才出口,我突然又意识到另一个可能,方才他三魂出窍,根本就不知道我进过他的房间,问这句话是觉着我对他的死活根本毫不关心,开始犹豫是不是该这么乖乖地跟来自动倒贴。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于公于私我都没理由让他就这么翘了? 算了,该他知道的他迟早会知道的,不该他知道的说了反倒横生枝节,不如顺其自然吧。 “如果我让你为难了,抱歉,我收回求救请求,当初救你只是完成一个任务,我没想过要你的回报,更没想过要让你担着风险来帮我。以你目前的状态,我提议你还是尽早想办法解决脑中芯片的问题,其它事情少管,你现在离开,我不会怪你,你也不必为此内疚。还有,你需要保守的秘密,或者你不能与普罗大众分享的私事,请不要说给我听,一则我好奇心不重,与我无关的事没精力打听,二则秘密知道太多容易短寿,我活得好好的,没必要自找麻烦。”我看着他一口气把话说完,眼光转回便携机的屏幕,接着话头一转,“不过你欠我的赏金,最好还是趁早支付。”欠债还钱,天 经地义,这要求,不过分。 “你是不是真的每次要到失去才会后悔?”他静了片刻,又问。 “你可以试试现在就走,看看我会不会后悔。”我的语气很冷。竟然问这样一句话,你当我什么?看到个长得还可以的就立马发情的傻痴?你又当自己是谁?人见人爱的大情圣? 他静立在门口,气息平稳。 我抬起眼睛直视着他,“雷亚,我接受你一起共事,只不过是选择相信斯雷莫是你的对手,你我携手,是互利互惠,你提供给我的协助,是在帮助你自己,并非你施恩于我,以图日后回报,在此同时,我尽我所能协助你完成你的心愿,并非我对你本人有所图谋,只不过是对并肩作战的战友应有的诚意,如果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能达成共识,今日的合作不过是明日决裂的前奏,不如就此作罢。圣亚岛,我很有兴趣去一探究竟,有朝一日踏上那片土地绝不是因为你的邀请,这一点,请你务必听明白搞清楚。” “如果我退出,你有把握对付斯雷莫?”他的脸色沉静,好像我说的话对他的情绪并无影响。 “没有把握,我会尽力,我并不介意失败。”我很坦然。 “你就不怕到时候被折磨地生不如死?” “那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我并不为所动。 “就怕到时候你想死都不能如愿。”他直视着我的眼瞳,试图探视我内心真正的情绪。 “那也是我自找的,怪不了别人。”我毫不退缩地回视着他,眼神中只有无惧和坦然。 这一场短兵相接并无硝烟,双方都显得很克制和平静。 “何必把话说得这样无情。”他先退步。 “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也偃旗。 “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他带上门,离开。 我虽把话挑明了,他却没有改变主意,方才的对话好像就没发生过,他又做回那个安静隐忍友善礼貌与人无忧的优雅雷亚。 这两个格兰纳哪个更危险,还真不好说。 目前来看,两个人势均力恒对我最有利。 我覆上便携机,转头望向窗外,夜月已经浮出地平线,硕大,清亮,今晚月色应该与往日一般正好,我却依旧无人与共。 这怪不了别人,只能怪我自己。 但凡我愿意放弃林翦璃这一颗大树,我至少可以拥有一片树林,沈梦,雷亚,叶拉赫或者柯泽傅诫,甚至慕钦佩西,都可以约来花前月下对酒当歌,拿本人生的作业本练练几何,磨磨脑子顺便排遣排遣寂寞。我却偏要自寻烦恼,个个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搞得晚上孤孤清清,只有公事相伴。其实那头都已经试婚试得十分满意了,我这边玩玩暧昧又有什么关系? 主要是自己的脑子坏掉了。 我叹口气,感觉有些无所事事。 我这烟和酒是什么时候戒掉的?好像是到了小镇后没烟没酒,时间长了就自然而然地戒了。那我又是什么时候开 始上瘾的?貌似是在认识沈孟烶之后?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搞包烟抽抽? 我起身,离开私宅。 下午睡了那么一觉,精神贼好,总觉得该找些什么事情解解闷。 夏澳民众热爱生活,勤奋工作到下午三点就没心情工作了,老板除外,对于坐班制的上班族来说,三点到五点是喝工作酒同事间吹牛增进工作友谊的时间段,雷打不动。我和沈梦的工作量大和这个习惯有极大关系,但凡需要在三点以后处理的公事,若然不想拖到第二天再处理,就只能老板们自己亲自上阵。三点以后办起事来说效率高也高,因为能找到的还在接活的都是行政高管,只要不违规当场就能拍板,说效率低也低,往往根本找不到对口办事的人。 这会子才刚七点半,月亮虽然已经升起,夕阳其实还没下山,天色半明,顺着车流,我驱车前往闹市区,艳阳在前,硕月在后,这时间段说真心话不适合开车,因为阳光几乎与路平行,抬眼只见一片金光,根本看不清路况,眼角余光靠不到的人都是靠感觉凭运气瞎开。 不过话说回来,这状态虽然容易出车祸,车祸率反倒挺低,大致是大家都特别小心的缘故。 我找了个二楼的露台,要了杯兑了酒的咖啡,帽檐扣到鼻尖,对着栏杆坐看夕阳西下。 小半只太阳倔强地挺立在海平线边缘,颜色彤红。 露台上左手边有群年轻人,穿着冲浪服,湿淋淋地围坐在长桌周围,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嚷嚷着接着去冲夜浪。右手边有一对情侣头抵着头低声喁语,再远一些一堆酒友正神侃着大山。脚下的街道上车流来来去去,不时传来几声震耳的轰鸣。 无论是懒散颓废还是活跃兴奋,周遭的每个人都显得愉快无忧。 一杯酒泡咖啡坐到夜色清明,无人关心,若是在中都闹市区这么干至少会被店员问候一下,顺便扫地出门,大把人等座位,不吃岂能白占?这里的人心大,除非我翻栏杆跳大街上被车撞了,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清净。 这一刻我有种被这世界遗忘了的感觉。 我推了推帽子,抹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扔了把现金在桌上,懒洋洋地起身,下楼。 我这是卖惨卖给谁看呢?没人关心我。 能去哪里呢?去单身酒吧找个对眼的搞次一夜情?提不起劲。打听哪里有非法赛车去凑凑热闹?没什么兴趣。问问刚才那堆年轻人能不能加我一个去冲夜浪?嗯~,还是算了吧。 站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发了一阵呆,想想啥都没意思,只能回私宅。 慕钦家族基石稳固地盘硕大,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连根拔起,我这状态怕是熬不到那一天就先抑郁了。 我朝车停泊的方向走,远远看到有个人在我车边来回转,不停地四下张望,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我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那人留意到我,站停了,定定对着我看。 第 192 章 威逼利诱 夜色漆黑,露天停车场内没有灯,只有夜光和远远街灯照着,眼神一般的人很难看清远处的人。 我却早早看清了他的样子,清清瘦瘦路人甲一名,那神情就是在等车主人,而且应该是不认识车主,所以只能在车边等。 我朝车走近,他却从车边退开了,等我走到驾驶位车门边,他大概是确认了我就是车主,才走上前开口问,“请问你是叫寂晋城吗?” 现在叫我这个名字的,大致只有长捷的商业合作伙伴,或者沈梦。 我点了点头。 “有位沈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请你方便的时候尽早回家。”他说。 “他说有什么事吗?”我问。 “没有。”那人摇了摇头,“他只是让我找到你带这么一句话。” “知道了,谢谢。”我开车门,坐进车里。 他看着我开走,才走回停车场上的那间收款亭。这停车场自动付款,收款亭平时无人,只有特殊情况下才有人,例如付款抽查,或者有纠纷需要解决。 车在夜色中丝滑地前行,远处的天际隐隐显出一道艳红的霞光,越近越显眼,夕阳早已落山,月亮不是这个颜色,这不可能是自然天光,若不是突然冒出的灯群,那只有一个可能。我涣散的精神自发地集中起来,那是烈山区的方向,难道小区失火了? 我微微坐直了身子,瞥了一眼车内电话记录,有两个从沈梦处来的错过来电,公司的车都有定位,上次找到我在景台山,这次找到车所在的停车场,总算还有人关心我的去向。我拨了回电,“出什么事了?” “你回来再说吧。”他没回答。 有些不对劲。 我切断通话。 天干物燥,救火车已经到位,火势却远没扑灭,除了映天的火光,远远就能闻到建筑材料烧焦的气味。 我从失火的住宅边开过,意外地看到正在和司警对话的斯雷莫,失火的竟然是他的宅子。透过车窗,他的目光与我交错,那眼中的恨意一目了然。 这可不是我干的,但他分明是把这笔账算在了我头上,这是怎么回事? 我回到温晚的私宅,沈梦和雷亚都在正厅里。 如果斯雷莫不是找不到仇家迁怒在我身上的话,就是有人故意嫁祸挑拨他对我的仇恨了。究竟谁会干这样的事?难不成是寂师城为了报复我害他仓库遭窃想的坏招?约定的一周一半还没过,他这是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提前动手了?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雷亚就先招了,“是我做的。” 我一脸懵,听到这句话比看到斯雷莫宅子起火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让他留在小区里太危险了。”他提供了这么一个解释。 我又不明白了,你烧了他的房子和把他赶出小区有什么关系?一旦拿到罪证,是你被逐出小区好不好?不说房子烧了可以重修,要是着急等不及修,再买一栋的钱他大把有,我怎么看不出你会这么笨呢? “房子是我让他自己点的火,在小区纵火,上了黑名单,不管什么原因,以后他不可能再在这里置业了。”他继续语出惊人。 牛,你牛,你最牛,这事也就你能干了,我墙都不扶只服你。 我扶着额头,找了个椅子坐下 。你是爽了,这下我和斯雷莫的仇是打成死结解不了了,你这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 “你知道就你来夏澳这几天他都干了些什么?他找到了朝露编制希望之星的核心成员,让他在系统中心埋了雷,一旦全面启动,非但希望之星会落入他的手中,你们长捷要卖的安保系统也会全线崩溃,你还想在夏澳立足?不赔死已经算运气了。”今晚雷亚算是气场全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惊肉跳,而且一句比一句惊人,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让我胆战心惊。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长捷系统大卖之时,就是长捷倒闭之日,买长捷系统的公司越大,一旦破防损失越大,索赔也越多,也就是说卖得越贵客户越多,死得就越快。 什么商战,不入狱就算命大了。 我抹抹额头冷汗,转头看了沈梦一眼。 希望之星的核心团队对外保密,连我都不知道内情,斯雷莫是怎么找到关键成员的? 沈梦当初和斯雷莫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不用怀疑他,沈先生没有出卖你。”雷亚好似能看穿我的心思,“不过他确实是向斯雷莫提供了有关希望之星的一些材料,只不过是没料到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内部资料会为斯雷莫所用制造这场危机。目前朝露总裁已经封锁了系统,重新安排人员进行安全维护,长捷的安检系统也会被修复,这场危机是暂时避过了。不过要和斯雷莫斗,仅凭你们明面上的实力,难免一败涂地。”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沈梦,三哥,你暗地里有什么势力,要不现在就拉出来溜溜?我很想知道啊。 沈梦一言未发,脸色沉静,不惊不诧,好像没事一样。 “要除掉斯雷莫的威胁很简单,如果我同意与莫非斯军方合作,他们会将斯雷莫送回圣亚岛,只不过有可能我会成为你们更大的梦魇。斯雷莫找上你,最初的原因是莫非斯上层对你很感兴趣,希望能收归己用。”雷亚一直看着我,“无论继续留用斯雷莫,还是收编我入队,你依旧会是他们的目标,是要继续观察,还是要收编,或者是根除,就看军方上层的意见,所以我一旦加入莫非斯,难免与你为敌。对于我来说,要在圣亚岛之外生存,不倚靠莫非斯,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和利坚,倚靠和利坚的势力立足,自然也就是要为和利坚效力,还有就是和你们合作。我本人比较倾向这最后一个选择,不谈论感情因素,完全是因为和你们合作,只要不违背合作条约,我行动自由。当然我知道你对我并不信任,所以我是不是能留在这里,完全要看你的选择。” 听雷亚的语气,对我和沈梦的背景,不说完全了解,也有相当认知了,能把我和沈梦,与和利坚及莫非斯放在同等的地位,这是多看重我们啊。 我再次侧头看了一眼沈梦。 “我随你。”沈梦开口,脸色随意。 诚然,夏澳商战成败与他来说无关紧要,甚至长捷倒台也非致命,毕竟他还有省城沈氏集团,长捷与沈氏并无关系。 “我有个疑问。”我转头看着雷亚,“你怎么那么确定斯雷莫不会再回烈山小区?”即便从律法 角度上他被禁止了,但只要使用禁术或者□□,他随时可以让人为他破例。 “未经允许,斯雷莫不得对任何人使用禁术或者禁药,一旦发现,会被囚禁或者送回圣亚岛,这是斯雷莫必须遵守的条例,在圣亚岛之外的格兰纳家族后裔不可能不受拘束地存在。”雷亚解释,“有件事我没有对你说实话,我脑里的芯片确切来说并非斯雷莫所为,而是从小就被植入了,小时候因为不会控制精神力,经常失控暴走,岛上的长辈研制出这块芯片,可以人为控制脑电波,协助我控制精神力。我成年之后虽然再未失控暴走,芯片却一直未被取出,这本是只有三个人知道的秘密,时间一长,秘密难免泄漏,斯雷莫知晓后,控制器落到莫非斯手中,我因此得以被允许离开圣亚岛,叶拉赫是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唯一一个被我认可的任务,在此以后,我拒绝了莫非斯提出的新要求,之后的事,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个大概。”说到这里,雷亚的情绪有些波动,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去小镇会你,以及以后跟随你同行,表面上是维护你的安危,实则是为了自己不被送回圣亚岛。叶拉赫事件后,瞩目我的势力,不再只有莫非斯,他们不能再像那时一样随意让我消失,我不依附一国势力的话,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圣亚岛乖乖呆着。我不愿意为莫非斯效力,你不接受我的话,最大可能我会投靠和利坚与莫非斯对抗,那么莫非斯会继续重用斯雷莫。如果叶拉赫不掌权的话,难保和利坚有一天也会对你倒戈相向,那时候,你要同时对付我和斯雷莫,你得有这个准备。” 操,你逼急斯雷莫,说到头就是把我逼上绝路,牛,你牛,你最牛,难怪人人都让我躲着你。 “格兰纳家族的人虽然不是对恩怨锱铢必较,但至少是知好坏的,你两次救我于危难,这份情,无论你是顺便,有意,还是另有目的,我都记在心上了。无论你今日如何选择,能不与你为敌,我一定尽力,就怕到时候我身不由己。”他话说得委婉,却一直在提醒着我与他对抗的不定性。 “如果你不急着赶我走,你尽管可以慢慢考虑,我今天累了,需要回去休息。”他随便放了一个大炸弹后优雅请辞,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我,“我对你的邀请一直有效,只要你接受,无论那时我在谁的阵营,都会立刻收手,带你去圣亚岛,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尽管放手一搏,随心所欲吧。” 卧槽! 我看着他离开,他威胁了我一大通,感情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做铺垫?哪天他和着莫非斯或者和利坚斗得我一败涂地,只要我在翘辫子之前放下架子,乖乖跟他说一声,雷亚,我答应跟你走,他就立马掉转枪头,不管一地鸡毛,带我去圣亚岛你好我好,跟着大家也都会很好了?就算你说的是心里话,莫非斯会这么容易答应吗?和利坚又会什么反应?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当我三岁小孩!随便给块糖就屁颠屁颠被你骗去了。 等着雷亚消失,我回头望着沈梦,“三哥,还是你把我收了吧。” 第 193 章 人见人爱 林翦璃把坑填平了,我要跳不让我跳,雷亚那坑是天坑,跳下去就别想出来了,目前看来就沈梦那坑最合适,出出进进我自由控制,最多不过等到居星对穿。 “老是言不由衷,”对于我的请求,沈梦嗤之以鼻,“你干嘛不接受他的邀请呢?我看你也不讨厌他,有他通力合作,管他什么慕钦林氏,要林翦璃还不是你随手得来?偏偏要搞这么辛苦,你这是只在乎过程,不介意结果吧?” “只有三哥最懂我了。”我一脸嬉皮笑脸,“那我去洗洗睡啦。”我走出正厅,回头看他,“三哥,咱们那系统什么时候能修好?”五天以后寂师城就要来攻城了,要是到那时还搞不定,那我就输了。 “一两天吧。”他说得轻松。 “好嘞,辛苦你啦。”我挥挥手,走人,不带走一片灰尘。 哎呀,就不过一个晚上我打算对月伤怀,顾影自怜酸一下,你们就给我整这么大件事出来,存心不让我好好发春,是不?我说怎么遇到的人要不想要捅我一刀送我归西,要不就想一脚踹上床熨平床单,怎么就没有中间路线可走,交个普通朋友,你好我好大家好呢? 我这什么命啊? 第二天我睡得双眼朦胧地走出房门,差点没撞上神清气爽的雷亚。 我打了个哈欠,直接忽略了他,懵懵懂懂往办公间走,睡过头了,今天一早还有远程会议。 他悄无声息地跟着我。 昨儿个下午他撞我怀里的那种激爽感觉一时又冒上心头,要是真随了他,不出几天就得爽到精尽人亡了吧? 我坐在办公桌后,打开便携机,接上视频,看着模拟会议室里静坐着的沈梦发呆,他本人并不在办公间,不知身在何处,好像神智也在游离中,被提问时得别人重复一遍才能跟上问题。 他真是养眼啊,再看也不厌,开会的人都是为了多看他几眼吧?说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根本不值得起这大早聚众讨论。 其实栽他坑里真是不错的选择,最多丢脸,不会丧命,他愿意骗你时感觉上天,不过最近好像他不愿意拉我上套,老是正经八百,只谈生意,不谈风月,很让我自卑啊。 老天,给我一双人见人爱的情人眼吧! 我对着沈梦的影像发呆到会议结束,抬眼看看沙发上坐着的雷亚,“喝早茶去不去?” 他点头。 我带着他一路走到小区里那家早茶店,面对面坐下,我闷头看菜单,一眼都没看过他。 他很安静,一点都没打搅到我。 这么乖的跟班,哪里去找。 就这样收在队里吧。 烈山区失火的事上了夏澳新闻,早茶店的视频正在播放,连斯雷莫被警车带走的镜头都有。 有雷亚在,我又可以躺着观战了。 我懒洋洋地把菜单交给他,让他帮着点单。 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满身的劲突然之间就涣散了。 吃完回去,继续宅着。 混吃等死,人生有何意义? “出去走走?”一直只是随行 的雷亚突然提出要求。 我没精打采地点头。 他把车开出烈山区。 一路开到商业中心。 干嘛,我们不是刚吃过吗?我跟着他走进一家早餐厅,怎么又要吃?他胃口这么大,填不满的吗? 我塞,那不是林翦璃吗?还有慕钦曼格。我是眼花了?说说笑笑,旁若无人,这么得意?我要去打断他们吗?还是眼不见为净,赶紧拔脚走人? 脚跟着雷亚往前走,一直走到两人就餐的桌边。 “可以拼个桌吗?”雷亚礼貌地微笑。 你这么可爱可亲,谁能拒绝你的请求? 我直愣愣地看着林翦璃,才不过一天多,感觉好像成个世纪没看到人了。他神色比前晚上更温润,看上去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 雷亚叫来的服务生很快搬了两张椅子来。 “坐吧。”没等林翦璃回答,雷亚就轻轻推了我一下。 林翦璃只是一脸明了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是与否。 慕钦曼格一脸诧异,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四人就坐,林翦璃气场收敛,没打算有何行动,初看就是雷亚主场。 “慕钦曼格女士是吧,我是雷亚。”当着林翦璃的面,雷亚报了真名。 “你,你好。”慕钦曼格竟然有些口吃,脸色有些莫名奇妙的紧张。 也不知道林翦璃或者斯雷莫有没有和她说过雷亚的真实身份。 “打扰两位就餐,真是抱歉。”雷亚礼貌地微笑,“我的饭班班主心情实在不好,我想不出其它方法逗他开心,只能带他来这里了。” “哦哦。”慕钦曼格一脸不知该如何对答的尴尬。 林翦璃嘴角噙着一丝强压着的笑意,眼见不知何时就要忍不住喷饭了。 我一时尴尬地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雷亚说话间一直只看着慕钦曼格,一脸女士优先的礼貌,“我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慕钦女士带我四周转转,熟悉一下市容?哦,正好也给这兄弟俩留点时间叙旧,您不会不赏脸吧?” 他说完,回头看着林翦璃,”我就借贵女友半个小时,小林先生不会不同意吧?” 林翦璃看着慕钦曼格,“这当然听她本人的意见。” 慕钦曼格起身,带着雷亚走了。 瞧这和谐的民主气氛,感情都把女士捧在手心里供着。 好不容易等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早餐厅,我急着解释,“真不是我存心来搅你饭局的。” “我有骂你吗?”何必解释,信与不信,他一脸随意,反正以后他们一起吃饭的机会多得是,不在乎这一顿。 “你怎么会在温尼?”我问,他不是一直呆在曼尼斯吗? “过来观光,原本打算用餐后去贵府拜访,现在看来可以免了。”他说。 我恨不得去锤雷亚一拳,他一定是故意的,\"斯雷莫黑进朝露系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有所耳闻。”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我扯扯嘴角,“这就是你说的中立了?”我这边的消息他不会传给慕钦,同样,对我不利 的消息他一样不会传给我。 “自然。”他没有否认,“不是有人及时替你解除危机了吗?”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不知如果我真陷入危机无人相助时,他会不会依旧只做壁上观? “不过我真是心情不好,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我开始倒苦水,“林翦璃,我不想打什么商战,我就想和现在一样,和你在一起,吃吃喝喝斗斗嘴,干什么都好,我已经陷进去了,你当行行好,救我一把。”也许开始是因为不服气,但时间越长,却陷得越深。 “上次见你还斗志昂扬,雷亚一来你就变了,难道你还看不透他对你的影响吗?”他不为所动。 “也许是,他让我觉得一切努力都毫无意义,不管输赢,我都影响不了你的决定,最后我还是会失去你。”但凡你给我一点希望,我也不会颓废成这样,“其实从听到你试婚开始,心情就一直没好过。” “眼不见,耳不闻,心不烦,当初避开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何不试试彻底放下,离开夏澳,离开能听闻我的世界,时间一长,你就会忘的,就像你放下沈梦一样。”他听上去好有耐心,循循善诱地开导我,其实心坚如铁。 “再不济,你有雷亚,他一定会帮你解脱。”他见我不开口,又加了一句。 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转头就走了,多说无益,雷亚为我争取的这半小时,我是要浪费了。 走出店门后,我忍不住透过街窗往店堂里看了一眼,林翦璃从里面看着我,正与我的目光对上,我即刻转开眼,他却没有移开目光,直到我走离他的视线范围。 他究竟在想什么?最后那句话是气我不肯听他的话远离雷亚?还是只是字面意思? 无论如何,这次会面至少让我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后。等雷亚回到私宅,我劈头就问,“怎样才能黑进林氏集团的系统而不被发现?我只要取下和慕钦有生意交往的板块,不需要控制全部。” “不准备正大光明地挑战,准备黑吃黑了?”雷亚问。 “是他们先下的手,礼尚往来,不能怪我。”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林翦璃让斯雷莫动的手,而不是慕钦曼格呢?” “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不是吗?我管它是谁的主意。”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结果吗,何必假意询问?我直视着雷亚的眼睛,目露嘲讽。 “我可以理解为你答应留下我了?”他站在办公桌后,极有耐心地征询我的意见。 “我本来就没赶你走,不过是让你明白我的立场而已。” 他微笑,“这样就好,我可不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提前行动,把这个任务交给慕钦曼格了?让他们窝里斗,还是由女方先动手比较合适,毕竟女士优先嘛。” 哦赛,我还以为你把慕钦曼格带走,只不过是要展示一下你不可匹敌的人格魅力而已,没想到你已经开始布置战场了。 我扶住额头,这么快就向林翦璃宣战了,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第 194 章 偷袭拥抱 “种子先种下,要不要让它发芽,你可以慢慢考虑。”他的微笑优雅无害,让人心生亲近,“不打扰你工作。看到你恢复神采,真好。”他退走,轻轻带上门。 这人现在无人控制,可以肆意妄为,好生危险。 不过真刺激啊,我打了个激战,战场已经开始失控,战车会滑向哪里,我无法确定,只能拭目以待。 玩火吧,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林翦璃,希望我没有猜错你的用意。 饭点还没到,慕钦曼格就上门来拜访了。听到门卫放不放入的征询,我还有些惊讶,这位大小姐怎么亲自跑上门了?她的神情有些怯怯外加急切,好像考砸了的学生面对家长,见到雷亚,也不避嫌,当着我的面就急着说,“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请你千万不要伤害翦璃。” 我的眼神闪了闪,难道雷亚没用禁术,而是普通人都能用的手段,威胁? 雷亚眼神无辜,“我哪时说过要伤害小林先生了?他是我饭班班主的结拜兄弟,就算为了我自己,也不能干那种事,你不是多虑就一定是误会了。” 这是慕钦曼格在使离间计,还是雷亚假装无辜,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我转头看向慕钦曼格,“他让你干什么了?小璃知不知道?” “翦璃他不知道。”慕钦曼格望着雷亚,有些犹豫要不要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能由着你在他眼皮下和雷亚鬼鬼祟祟不闻不问,林翦璃心真能这么大,我倒是佩服了,你的一举一动怕是一早就在他的法眼之中,对于雷亚说的话我信一半,慕钦曼格的话我是一点也不信。这女人不是太蠢就是太会装样。 “这些事,你就不必知道了,免得到时波及你兄弟之间的情谊。”雷亚接过话头,“慕钦女士,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还是私下谈吧,毕竟这也不是值得大肆渲染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慕钦曼格犹犹豫豫地看了我一眼,跟着雷亚走了。 “难得有小林先生这样品貌双卓,人格魅力远高于常人,自然会有太多人想尽办法博他一笑,你的担忧并非多虑,要想长久。。。”远远隐约飘来雷亚的只言片语,很快就归于沉寂。难不成雷亚在传授闺房秘笈,和慕钦曼格交流怎么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不是说要借慕钦曼格侵入林氏帝业,挑拨两人反目吗?这怎么又成要想天长地久该如何如何了?这雷亚到底在搞什么鬼? 好不容易等到雷亚送走慕钦曼格,我拦住了他,“你和那小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等他们说完话的这十来分钟的光阴漫长地好像一个世纪。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会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日后有事林翦璃怪不到你头上,你只要记得 我不会害你,就足够了。”他不像会松口的样子,“你只管光明正大地打你的商战,见不得光的事,我来做。” 不会害我,并不代表不会害林翦璃。我是不是就该这么放任他?话回来,反正林翦璃手下能人如织,我能看到的雷亚那些小动作他也能知晓,只要不是人命关天,还轮不到我来担心,不如静观其变。 这一天午后,沈梦早早从正在装修的办公楼回了私宅。夏澳之行仓促,来之前长捷并没有办公地点,我和沈梦一直借用温晚的私宅,而其他人员都在逐渐招聘中,办事处只是在曼尼斯临时租用了一个,这几日温尼的办公楼地址选定,正在全面装修,沈梦日常办公地点也迁入了大楼,除非要处理小区内的事物,人极少出现在私宅办公间。 他推门走入办公间时,我只是埋首在便携机前认真学习,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并未留意他的脸色。现如今联营网科技日新月异,即便有我这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一日不学便也落后了。 他并未如常般直接走去在房间另一头的办公桌,而是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对我说,“站起来。” 如此这般犹如命令式的口气,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从他口中冒出来了,乍一听到,有种回到了省城旧光阴的感觉,我抬头看他,“怎么啦?” “过来。”他继续用同样的口气说,脸色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好吧,我就犯贱吃这套家长式口风,我一边笑,一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怎么着,三哥,听话有奖励没?” 他伸手,抱住了我。 犹如当日被我偷袭的叶拉赫,我通身僵直,当场石化,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怕有任何反应。 这一秒如此漫长。 就在我准备给点反应的时刻,他放开了我,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我,我说,三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冲着他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立马坐下办公要紧的神色,问了一句。 “没什么,向过去告别。”他头也不抬地说。 不对,这绝对是有什么,我跟着走到他办公桌前,“三哥,你别吓我,这关头上,你要是跟我玩什么失踪,我这弱小的心脏可受不了。”有一个玩这招就够了,你就玩点别的新花样,不行吗? “你现在有个那么‘得力’的帮手,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他继续埋头拨弄便携机。 “哎,我说三哥,说好帮我拿下夏澳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雷亚那是帮倒忙,你和我合作才真是天衣无缝啊。 沈梦抬头看我,“你也是真忍得住。” “三哥,你我心有灵犀,办事都不用事先通口气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外人怎么能比?这次布局的计划泡 了汤,我们再找机会嘛,不能就此扔下我不管,是不是?”我尽捡好听的说,“再说了,我俩什么交情?那就是旁人嘴里说的青梅竹马的一家人啊!那是谁能比的?别介,别为了点小事就撂摊子啊!你这一走,以后谁再配合我布局啊?靠别人,靠不住啊,我可不能把一辈子都搁这商战上。你就当做哥的大人大量,帮小弟帮到底,毕竟是你亲口跟我说要保证我一辈子的幸福,我可是当你说的是真心话,我难得就信你这么一次,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沈梦抬头看我。 我半蹲半立,和他保持平视,这姿势摆长了好累人的。 “好吧,下不为例。”他终于松口。 我松口气,收起一脸可怜恳请的神情,站直身,“再说了,你怎么能确定雷亚不是蠢,而是识穿了我们的计划,这一招是以退为进呢?” 他没再接话。 当初沈梦在小镇约谈斯雷莫,透露手中有有关希望之星的内部资料,也就是当初沈孟烶给我的那些游戏资料,以换取斯雷莫送他入我梦境。斯雷莫因此查到维护希望之星安检系统的核心人物莫名,软硬兼施,胁迫他在系统中心设置隐含执行文件,以便日后有需要时于防控门墙处打开通道,窃取内部机密以及破坏系统运行。而这一切正是我们设下诱他上钩的局,他一日不引发这些暗雷,一日相安无事,而一旦触发这些隐雷,打开的通道也就是朝露系统进入他们核心区域的阳光大道,所谓的机密文件一旦登陆,会炸毁他们的系统。到时候慕钦家族买黑手摧垮长捷安检系统,导致长捷上千万客户损失惨重的丑闻会被当场揭穿,并因证据确凿,长捷连同其客户损失都会由慕钦家族负责赔偿,损失越惨重,慕钦家族赔得越惨,届时名誉资产皆损的慕钦究竟还能不能在资本市场立足,就看这些隐雷布得有多厉害了,这也就是我所说的身败名裂的大丑闻了。 可惜这个大招被雷亚破解了。 而且我还得做出感激的样子。 否则就轮到长捷名誉扫地了。 局中布局,不到最后,谁都不能确定输赢。 沈梦那句我忍得住,意指我装傻装蠢的耐力,这么好的布局被雷亚好心办坏事给破了,换了别人怎么也得气得露出破绽,我却一脸真诚的惊悚,好像真是被人救了一样。 不过留雷亚在身边继续这样帮忙的话,夏澳商战不知得打到哪年去,沈梦要撤,也情有可原。 雷亚的立场不明,夏澳商战得重新布局。 眼下要处理的,是被斯雷莫胁迫利用的希望之星核心成员莫名,这人该去该留?如果这人能好好利用,也许依旧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又收到了斯雷莫的邀请函。 第 195 章 釜底抽薪 这次是通过正规渠道正正经经送过来的,因在名人住宅区纵火,他被带去了警局暂押,刚被保释出来,嚣张的气焰小了何止一点点,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他这时的状态也不为过,“说个你可以接受的条件,把雷亚送回去。”一见面,他就直接开口。 雷亚来个釜底抽薪,示好斯雷莫的所有盟友,意图把斯雷莫孤立起来,同是作为格兰纳的成员,能把雷亚当成工具使用,谁还会要斯雷莫?没有了利用价值,斯雷莫只有回圣亚岛闭关这条路。 “就凭你的‘坦诚相见’,我能舍了雷亚和你合作?”我一脸的挖苦,他凭什么认为目前的形势下我会听他的话办事? “别把我逼急了,真要毁了你,雷亚保不了你。”斯雷莫威胁我。 “好啊,我拭目以待。”我微笑。 他悻悻然离去。 雷亚立场不明,你是铁了心和我作对,送走雷亚,不是把我自己送火坑么?我有这么蠢吗?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一下上面有没有亮着很蠢两个字的荧光灯。 不过说实话一时把斯雷莫架空容易,真把他逼回圣亚岛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在雷亚答应合作条件之前,与斯雷莫有合作的各方不会蠢到新货还没到手,先放弃老货的程度,而一旦雷亚与一方签订协议,与其敌对势力必会力争斯雷莫,只要斯雷莫不自乱阵脚,眼前这一边倒的局势支持不了多久。 至少莫非斯这边就很难拿下,雷亚在莫非斯有如此惨痛的经历,莫非斯还能接受雷亚唯一的理由就是有控制器,不怕他反而已,即便为了安抚雷亚暂时放弃莫非斯,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会换人,毕竟一个听话的蠢货比一个心存异心的能人更让人放心,更何况比起一般人来,斯雷莫还是挺管用的。 我是帮雷亚一把?还是隔岸观虎斗? 毕竟雷亚这样的帮手,若真能收编在男神军团里,威力不小。 这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其实这哥俩不窝里斗,招过来一致对外多爽,可惜世事一向多舛,哪里来那么多顺风顺水的爽事。 我坐在车里喝完了咖啡才起步,这斯 雷莫越来越小气了,这次约见面也不请顿饭,就约了个没人的停车场,我还得自备早餐,话说了没三句就走人,连陪我把咖啡喝完的时间都不给,这让我怎么帮他麼?这不能怪我不接他的橄榄枝,只能怪他不懂怎么伏低求人。那个雷亚多会做人,开口闭口都在威胁我,偏偏就是一副忠心不二死打烂缠的姿态,让我都不好意思直接骂他。 话说回来,好端端地把我的布局都打乱了,不管他好心坏意,不惩戒一下,以后他不还上天了? 我给私宅门卫打呼叫,让他们叫出雷亚,就问了一句话,林翦璃在温尼的落脚点,既然他和慕钦曼格有私交,不可能不知道林翦璃的下落,除非林翦璃防着自家未婚妻,连住哪里都不让她知道。 如今要找他,倒是容易得很。 昨天刚见面,今天又来找他,这倒真应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句话了。 我在公寓楼后的私家花园等他。 清茶的热气袅袅。 我现在生活习惯健康很多,饮料就靠茶和咖啡,经常早起。 一个翩翩邻家少年郎,脚踏石径,身着布衣,率真纯直,毫无心机,施施然穿越晨光而来。 我擦,他这是在倒长吗? 我暗地里扳扳手指,照这速度,不出十七日,他就该缩回娘胎去了。 看他在我对首坐下,我有些痛心疾首,这慕钦家杀千刀的都喂了他什么,这么快把他养颓了。他那压死人不要钱的气场呢?他那暗黑摄人的气质呢?都去哪里了? 还是雷亚通过慕钦曼格给他下了什么降头?看着他一脸与世无争的怡然、归隐山田的惬意,我心头一紧,“对不起,昨天回家气过头,和雷亚胡说什么要破入你家的系统。” 他嘴角微扬,一眼无所谓的浅笑。 “然后他把慕钦曼格约家里了,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你住的地方,没多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我问。 “有啊,我还以为你无聊到要窥探闺房秘事的程度。”他抬抬手,招人来添茶。 就知道那小女人会趁机摆我一道,“那你把东西都弄走了?”我赶紧问。 “没啊,说不定哪天我就能反窥到 你的闺房秘事,这么有意思,何必要弄走呢?”他拿起茶杯看了看。 我,这,看来我布反向病毒的事也没瞒过他,大日头下我出了一背的冷汗,这下罪名落实。问题是这事就我和沈梦两人知道,而且我和他之间都是心照不宣,嘴上从来没说过,林翦璃又是从哪个渠道了解真相的?难不成他已经能监视朝露核心系统了?这也太恐怖了。 “哦,我和朝露的总裁才刚通过气,毕竟是你的朋友嘛,出了这么大件事,不能不作理会。”他放下茶杯,“我也想置身事外啊,可惜总有时候身不由己。” 那么说是伍焕昶把我卖了?不过这事我事先也没知会过伍焕昶,原本想等时机成熟再说,毕竟兹事体大,一则人多嘴杂,越少人知道越好,二则若中途出了差错,他不知者无罪。这次他彻查系统,不可能不查出端倪,怀疑到我头上。“那么你是替我出面打招呼的?”我看着他的脸色,揣测。 “你说呢?”他看我一眼,“你和慕钦,无论哪一个出差错,我都脱不了干系。和伍总约定,以后商战再怎么打,不会牵扯上朝露的名誉。” “我也没打算牵扯上朝露啊?”这话说的,先别说我还啥都没做,就是计划真成了,到时候也是长捷出面全包,绝没拖累同伴的打算。 “还说,你这杀敌一万,自毁五千的方案,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来辩白。是,慕钦到时是毁了,但问题还是出在你长捷的系统上,这一点,你打算怎么洗白?长捷用的是朝露的核心,你以为外面的人都是蠢货,不会知道?万一风声透露,你说不会牵连朝露的名誉?钱亏他不会计较,名誉受损,你确保他不会找你算账?到时候你就打算让沈梦出面摆平?”林翦璃依旧一脸风华少年清风徐来的风轻云淡样,说这番重话出来怎么看怎么和他现在幼弱的形象不吻合。 “小璃,”我突然顷前身,几乎凑到他面前,“你若对我没有情谊呢,但请以后不要替我出面疏通,这样我会会错意,自作多情的。还是你原本就打算让我误会,好一直这样吊着我?” 第 196 章 别有用心 “约我喝茶呢,就好好摆出个喝茶的样子。”他微微皱眉,“别有用心呢,就免了。” 要从他口里套话,若他不愿意说,还真是没法套,“喝茶就喝茶,你要怎么喝?”我赌气,往回坐直,差点忘了这花园石凳没靠背,除了坐姿端正,没法靠着椅背摆谱。 他抬眼看看我,又垂下,眼里含着嘲笑,没接话。 我回味着那笑意,分明就是你这蠢货,我该拿你怎么办的意思。oc,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公然地当面嘲笑过。我怎么非但不恼火,还有种甘之如饴的感觉? “天气这么好,我们什么时候去冲浪?”他不开话头,我憋了半天,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好想再看看他一身紧身冲浪服的撩人样子。 “太晒,不去。”他一口回绝。 这矫情。 好吧,怪我当时蠢,只顾生闷气,把好好的机会浪费了。 “那,”我可着劲地动脑子,转得象风车一般,可惜就是脑子已坏,怎么也想不出他会感兴趣的话题。 “算了吧,别费劲了,我们没有共同话题。”他怕天太热,我转晕了头,好心给我泼冷水。 真是啊,不但是对着纪屺寒,就连慕钦曼格,他都有说不完的话,每次独处都相谈甚欢,就和我一起,一直没啥能聊。是我这人太闷吗?就像叶拉赫所述,呆一起三分钟就得另外找点事做,否则就会闷死。这不能怪我吧,我和沈孟烶在一起时也有聊不完的废话啊。那么就只有一种合理解释,我和他八字不合,天生犯冲,聊不到一块。 不能是这样吧? “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有说不完的话吗?”我做垂死挣扎,人也有老夫老妻无话可说,但做起事来心有灵犀,不开口日子照样过得红火。 我和沈梦一直就是这种境界吧? 怎么绕来绕去,都在反证我不该盯着林翦璃不放,反倒是和沈梦混一起比较合适呢? 一盏茶,成功洗净所有锐气,我灰心丧气地回到烈山区私宅,沈梦的车停在门口,我从车边走过,他按下车窗,叫住我,“上车。” 我有气没神地坐上副驾位,也没问他去哪里。 贺郁山郁郁葱葱,空气清新,阡离洋远远就在山脚下,波光粼粼,小车停在一片山头入口处,一座白色的洋房坐落其中,两层的房型错落有致,一侧的玻璃墙内竟然望见一座自动扶梯,非常适合懒人居住。这片山头在一侧的山高处,附近没有人家,站在山崖边,极目只是山草林木,有一条私家小道直达海边。 沈梦走到我身边 ,眼光落在绿荫深处,“看得上眼今天就可以签了。” 我懒洋洋地点头,既然准备长期作战,也不能老是借住别人家里,沈梦的眼光,一向无可挑剔,住这里,我没意见。 “说好了,这里只有你我出入,雷亚之类的,不能带过来。”他说完,也不等我回答,转身就走,“跟来,去签约。” 我顿了顿足,才跟上去。 三哥,你既然已经有了走人的打算,搞这个两人居所算什么意思?拆我和林翦璃之间的台?不让我和雷亚走太近?还是想让我在你失踪后痛苦到生活不能自理? 说到失踪,我好像把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 洛孜瑜那个男友还下落不明呢。 这时间过得慢,小区安检系统试用调试尚未结束,我和寂师城之约还在三天之后,这三天我是不是该有点行动,不能老是坐等吧? 在等待办理房产过户手续的过程中,我有一半时间在琢磨这事。 沈梦办事极快,房子早已查验完毕,价格谈妥,房款到位,律师到位,就等签字交接。 和他共事,省心省力。 现如今他已不是少宗主,能留在团队里,比任何其他人都顶用。 问题是怎么把他留下来,另一半时间,我在琢磨这事。 他的图谋,与雷亚不同,不是我把自己送了就能保证留下的。 哎,麻烦事多。 房产交割完毕之后,我跟着律师的车回到烈山区,雷亚还像刚见时那样,悄无声息地呆在自己那间房里,好像从来就不出门一样,也不知道他和斯雷莫那些盟友都是怎么联络上的。 “找你办个事。”我站房门口,“找人,你有办法吗?”他会不会有狗一样的鼻子,拿那个林征堑的衣物来闻一闻,然后就闻到线索了?问这话的时候,我脑海中描绘着一只长得很神气皮毛发亮的大黑狗迈着四条长狗腿探着狗头颠吧颠吧到处乱嗅的场面。 要是让雷亚知道我正把他想象成一条黑狗,估计他当场就想把我灭了。 不知是不是我疑心病重,雷亚的脸色看着有些黑,“你是说能源天下洛大股东的男友?” 也是也不是,“我想还是先找傅郁彬吧。”我说。脑海中那条黑狗抬头向前望,两只竖立的耳廓金光隐隐,神情警醒。 停,停,我这想象一时刹不住,脑海里几乎生成一档cgi黑犬大片。 “为什么要找那个人?”他的眼神带着怀疑。 “好玩呗。”我露出一个七岁顽童的笑脸,纯真却又充满狡黠。 这人拿了那么多资金研究人性,到底研究了个什 么出来?我有种感觉,这次林征堑是找不回来了,至少把这个人挖出来,给洛孜瑜一个交代。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雷亚脸色严肃。 难道留你下来不是在玩火吗?我继续保持着一脸无知的笑容,我就不信傅郁彬能比你更危险? “这人一直在人前摆着只是一个观测者、从不插手实验对象生活的姿态,让人错觉他除了烦人并无实质危害,其实他最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左右事态发展,性质比格兰纳家族的秘术更具危险性。秘术消耗精神力,维持时间有限,你若被他洗脑,那就不知何时才能清醒摆脱他的控制了。他手中人脉极广,那些大大小小的投资者除了因为自身贪婪,多少也是受他蛊惑,才会不断地给他注资。本是一个学院内的小小研究项目,刚开始时项目资金经常短缺,如今已是取之不竭,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幕后势力卷入,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雷亚说,“你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我微微抬眉,有些惊讶,“你跟他打过交道?”不然他怎么会这么了解一个对大众来说默默无名的人。 “在我被允许离开圣亚岛之前,他受雇来对我进行观察,若不是他的研究结果,我现在应该还在圣亚岛困着。”雷亚坦然交代。 “哦,当时他怎么说?”竟然有这么回事,这事倒是激发了我的好奇。 “危险,但可控制。”雷亚简短总结。 “我看他说的好像不太准确。”我回答,至少对于莫非斯来说,事态目前有些失控。 “不,从某种角度来说非常精准,确切地说,当时他想让我出岛。”雷亚说,“他是一个对未知领域充满好奇的人,放我出岛增加很多不定因素,但一个人本事再大,只要被孤立,就可控。” “你怕他?”我的这个问题更象是答案。 “应该说我怕他手里的人脉。”雷亚没有直接否认。 “你怕他!”我再次总结。 “随便你怎么说吧。”他没有被我激怒。 “你怕他。”我继续重复,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才不管激将法对他有没有效,我就是要把他烦死,他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一直重复下去,直到他受不了为止。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他无奈,比起傅郁彬,他更怕现在的我。 “那就这样说定了,找到人,通知我。”我转身走人,边走边对他摆手,“在他动用人脉之前,你先用禁术控制他,问题解决。” 你会怕他?故意搪塞我不是? 我们先约出了寂师城。 第 197 章 理直气壮 “七日之约还没到,你约我出来做什么?”露天茶座四周鸟语花香,寂师城却还是一脸的死板,和环境格格不入。 “一码归一码。”我说,七日之约是为了推销长捷系统,和找人无关,“今天我约你出来就想打听傅郁彬的下落。” “不是说好如果我输了替你带话吗?”寂师城皱眉,替我的智商捉急。 “带话你到时候尽管带,这和我现在找人没关系。”我的逻辑和常人不太一样,难怪他迷惑,“不急,我先给你介绍个人。” “谁?”寂师城嗅到危险,一脸戒备。 “来,”我指指邻桌,“看看那人你认不认识?” 雷亚放下手中杂志,抬头望过来。 寂师城脸色发僵,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准备夺路而逃。他来时打量过四周情况,却根本没有看到雷亚这个人,更不知道雷亚是一早就坐在那里,还是趁我和他交谈的时候进来坐那里的。 “哦,不好意思,现在走太晚了。”我拿起茶杯,很惬意地喝了一口,“你看要不直接告诉我怎么找到傅郁彬,不然我也不知道他会让你顺便再交代些其它什么。” “你这是作弊。”寂师城一脸铁板愤怒。 “啊呀,礼尚往来嘛,这不能怪我,你不是早已经在作弊了吗?”我吹吹茶叶,悠闲地回答。未免失手,他在新老系统交替期间已经开始种豆,就等大后天开花结果了。 寂师城恢复铁板平常状态,“我们的约定并没说不能提前做好准备。” “就是,我这不就是提前做好准备嘛。”我接着他的话说。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所以今天大意了。对人性研究如此透彻,却还是难防自己犯错,人性果然难料啊。 他死死瞪着我看。 “你什么时候给我个答复啊?我时间宝贵。你不决定,我替你决定了。”我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坐得舒适,这茶园里的藤椅比林翦璃住的那公寓的后花园的瓷骨凳子舒服多了。 “你要找傅郁彬,就是为了找林征堑,对吧?”他象是做了决定,神情放松下来,“要知道林征堑在哪里,不用找傅郁彬,我就能告诉你。” “是吗?”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不是说双方不介入对方的case吗? “林征堑已经死了。”他神情轻松,反将我一军,“傅郁彬让我问你一句话,这件事是你去告诉洛孜瑜,还是让他去说。” “死了?”我心头凉凉,不知为何,我早有如此预感,“尸体在哪里?” “这你不用管,洛孜瑜想知道,他可以直接问傅郁彬。”寂师城回答,“到底怎么样?你不决定,我替你决定,我的时间也宝贵。” 第 198 章 最高境界 我摇头,拿着便携机,提溜着新宠物,走到雷亚房间,往他床上一搁,“你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吧。” 他看了一眼斯雷莫提出的条件,“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你想怎么办?送我回去吗?” 我曲起指背,一暴栗敲他前额上,“你蠢啊,要送你回去还让你自己处理?你有这么听话吗?”第一天来就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不能当场揍你,现在有机会,怎么能错过? “这是莫非斯给我下最后通牒了。”他摸了摸被我敲疼的额头,没反抗也没喊疼,“我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加入莫非斯的阵营,受他们指挥,另一条是回圣亚岛。我想如果让你来选,你一定会选后者。” 这小子还真是很有头脑,没有莫非斯上层的授意,斯雷莫不可能动用这些精密武器,这一剂针对我,却更是针对他,不过和我玩心计,这小子还嫩了些,“那么你费那么大劲把斯雷莫架空,就是为了铺平自己回家的康庄大道?”我一脸白痴地问他。 “我,”他想了想,收起脸上的平静,尬笑,“我不是指望你能救我吗?” 装,继续装,这么欠揍,我很想再敲他一下,不过他脑壳有问题,贼硬,敲他我手指疼,只能算了。“你要我怎么救你,你有主意教我啊,我照办就是。”我一脸诚恳地死瞪着他看,你以为这里就你一个人会装傻? “我很笨,想不出办法,只能指望你。”他咬死不松口。 “唉,算了,你去吧。”我往他床上一坐,双手枕头,背靠床头,翘起二郎腿,就差嘴里叼根草嚼着了。 “去,去哪里?”他显然吓了一跳,以为我开始赶客。 “去煮饭啊!”这么蠢,当小弟可不行,“你要我动脑子,不要先进补吗?”你最擅长的不是下厨房吗?谁让你上厅堂了? “哦哦。”他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我,“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都被你毒多少回了,还差这一顿?”我望天,“别拿方便面什么的敷衍我哦。”今天怎么也得来炖大餐吧? 这人咋回事?老在我面前装弱小。明明把斯雷莫耍得团团转,却老摆着一副身陷困境、急需救援的姿态。这单纯是为了博同情?还是老想着刺探我真正的实力? 他倒是真的给我来了顿大餐,不过就是不在餐桌上而已。 寂师城的车被攻击了,车体解析发生在车子高速行进时,接着发生了碰撞,于是造成人员重伤。据说那只玩具当时就在他手边,他没选择把攻击体当场拍死 ,而是没回过神来性能良好的车怎么突然颤抖起来,下意识踩了刹车,果然死板的人是不适合参与脑力角斗的。 就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斯雷莫会选择寂师城发动攻击,只能理解为这事又是雷亚搞的鬼。问题是斯雷莫人都不知躲在哪里,雷亚是怎么遥控他的?上一次是斯雷莫倒霉,人在小区,被雷亚堵了个正着,一个不备中了道。这一次又是什么未知的神通? 真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神奇,只不过是雷亚趁我和寂师城两辆车停同一个停车场时,让送礼物的人把斯雷莫给我和寂师城的礼物调了个个而已。对于寂师城,斯雷莫服务周到,很好心地把两只遥控器连同礼物直接托人交给了寂师城,并提供了详细的使用说明书。因为担心寂师城搞错遥控器,还把一只遥控器和礼物包在同一个礼盒里,另一个放外边。于是寂师城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和一只裸遥,很愉快地上路了,一路上应该是没忍住想给我一个警告,拿着遥控器把玩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失控了。 而我手里这只玩具,真的只是玩具,斯雷莫要给寂师城的,就一玩具,属于示范教材,核心位置是空缺的,没有谐振器。 我是白担心了一路。 这下寂师城和斯雷莫的仇是结上了,成不了盟友了,不过我和这两人的关系也打成死结,愈发没解了。 傅郁彬和寂师城是一路的,我和傅郁彬的梁子算来也因此结上了。 雷亚孤立斯雷莫的同时总是不忘带上我一起玩,真是要多谢他的关爱。 满桌佳肴,我吃得食不知味,真是被他毒一次还不够,毒上瘾了。 我没精打采回到贺郁山,一进门厅,就看到那只冷粼粼的醒魂嵌在左侧的石壁上直冒冷气,一块小石片凉了整个前厅,也不知道沈梦花了多大价钱从宗主手里借来了这只传家宝,放这里当装饰品,据说自从凤天宗的第二任宗主把它带入宗后,就代代相传,一直流传至今,不算它的功用,就看年代,绝对算得上是凤天宗的镇宗之宝。 要搁我这里失窃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我瞅了那宝贝疙瘩一眼,找了张圆椅,瘫在上面,仰天长叹。 “怎么?又无聊地要死?”沈梦的声音从隔间的太阳房里传来,阳光透过雕花落地窗洒了满屋。 唉,知我者,三哥也。小爷我出来玩,本来玩得挺开心,雷亚一来,就等同于把我罩一移动玻璃罩里,外面风景好,危险也多,宝宝,你就坐里面看看就好,别出去 晃悠了。害得我出拳打不到人,也体会不到拳头快打到自己脸上的一瞬间避开的刺激和快感。 “所以你打算把他送敌对阵营里去?”沈梦接着问。 我在大圆椅里打个滚,转过头对着他在阳光中的剪影看,“我拿不定主意啊。”说实话,我还是挺怕变成当初的叶拉赫。雷亚这人风险系数太高,要反目了,我还真没把握确保不被他洗成脑白痴。 “避难所都准备好了,你还怕什么?”沈梦随口问。 “我怎么能确定我真回了这里呢?”我反问,谁能确保我眼前的看到的不是幻境呢?被雷亚催眠后,我保不准活在梦里而不自知,以为自己清醒得很。 “你是真蠢啊,还是装上瘾了?”沈梦显然一点都没把我的顾虑当回事。 也是,召唤醒魂是通过心灵相通的呼唤,无论我是在梦中呼唤,还是现实中呼唤,它一样都会发挥作用,我这真是多虑了,“不过我要是把他赶跑了,你再一走,我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单兵作战也能取胜,不更有意思吗?” “扯!”这句就不是真心话了,连超级大国都要找盟友,别说单个人了,都是孤胆英雄电影看多了中毒的人才会相信这句话。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统领世界吗?”他转换了话题。 “谁?”连凤天宗宗主也只能躲在无人知道的角落,这世界是不可能由某一个人来控制的,所谓的控制,只不过是不断地寻找权力平衡点而已。 “朋友没想过背叛,敌人舍不得伤害,这样的人才是无敌的。能做到这种极致,也相当于统领全局了。”他总结。 嗨,说得容易,哪来这样的人啊,我倒也是想啊,就是哪有那么容易。 沈梦起身离案,走入前厅,站在圆椅前俯视着我,“历史上有过这样一个人物,他叫潇玉,最初的凤天宗,就是被他毁掉的,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达到他的境界。” 何止是凤天宗,强极一时的天赫帝国也可以说是因为他而没落的。此人明明有实力有机会当上一国之君,却情愿为人臣,绞灭天赫一统天下之春秋大梦后,更有机会一统居星,他却宁愿相忘于江湖,携一红颜逍遥一生。也是因为他有权倾天下的能力却没有奴役他人的野心,才让他更容易收服人心吧? 人心向背,自古成败之关键啊。 我沉思的片刻,沈梦离开了贺郁山的私宅。 自从那道别拥抱后,我吃不准哪一次见面会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每一次的离开,都可能是从此一去无踪。 第 199 章 读心之术 他若一去不返,雷亚再一走,我一个人,还真担心有些撑不下去了,当初的一个人,和热闹过再回归一个人,那可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我一个人坐了一阵,虽然依旧是满屋的阳光,却感觉越来越冷。 争宗主之位,与人斗,所谓的其乐无穷,是因为有人分享,当喜乐无人分享时,再好玩的游戏也玩不长久。 我抹了抹脸,站了起来,不行,不能让自己这么颓废下去,我得找些事情干分分神。 我开着那辆被蜘蛛爬过的车,下山,长途跋涉去探视因车祸受伤的寂师城。他住在夏澳顶尖的私立医院,是用直升机送过去的,我到医院时离车祸已过去了六小时,外伤缝合手术早已经完成,人在高危病房,还未醒过来。 未经允许,闲人不得探视,我和他非亲非故,进不到病房,我正准备走人,却被人请到了医院餐厅。 斯雷莫背对着门,一个人坐着。 把背对着敌人,这有些不正常。 我绕到他面前坐下,打量着他。 他看上去很平静,前天见他时那种走投无路的张惶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小镇初见时的那种猖狂,那种沉静,倒有些接近了雷亚的气质。“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 “哦?”我挑眉,这里除了雷亚,谁能指挥他? “寂师城和你的七日之约,他现在这状态不可能赴约了,这事你我都有责任,所以这个约,能不能换人来赴?”他话说了一半,停下来等我回答。 “谁?”难道他想将功补过,替寂师城来攻城? “傅郁彬。”他回答。 “原来如此。”我恍然,难怪他如此镇定,原来是争取到了强援。傅郁彬这人果然有两把刷子,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和害了他战友半条命的人联手。 “怎么样?”他继续问。 “我能说不吗?”我的问题带着挖苦。傅郁彬既然开到这个口,自然不会等我说不,七日一到,不管我说是,还是不是,他都会来试手。 “可以,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他说。 “什么条件?”我问。 “赶走雷亚。”他回答,“只要你把雷亚赶出小区,不要收留他,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那么我和傅郁彬之间的恩怨呢?也一笔勾销吗?”我问。除了逼他现身,寂师城的那笔账应该也算在我头上了吧? “傅郁彬说只要你不包庇雷亚,他和你之间没恩怨。”掉包这事是雷亚自作主张,说来与我无关。 哦,这人责任如此分明吗?还是准备先离间了我和雷亚,然后各个击破?“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我留不留雷亚,有这么重要吗?”就算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我目前游离在外,凤天宗的势力貌似与我无关啊,三次的救命机会如今就剩了两次,就算要救,那也只能是救我,不能是救别人,你们光是要搞雷亚,我值得你们那么忌讳吗? “如果对付雷亚有可能会伤及你,林氏帝 业不会坐视不管。目前我们没有与林氏为敌的打算。你不是真的不明白这一点吧?”斯雷莫今天超级耐心,还附带解释,“我说的我们是指我和傅郁彬,寂师城那是失手,他并没有真想要你的命。” 我沉呤,斯雷莫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若说他没有借寂师城对付我的心思,那肯定是假的,不然他不会把遥控器给他,但说到打算要了我的命,确实也不像,最多是个警告吧。 可若我放走雷亚,他会不会要了雷亚的命,这就不一定了,换成我是他,能把这样一个对手除掉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害死雷亚换取我的平安,这种事好像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干出来的吧,交手至今,斯雷莫一直处于劣势,他怎么那么有把握这一次我会答应他的条件呢? “你知道禁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他突然问我。 “什么?”我愣了愣神才问。 “读心术。”他说,“你真想留一个每时每刻都能看透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的人在你身边吗?” “什么?你说不用我说出口雷亚就能看到我脑子里的想法吗?那么你是不是也会?”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失态,这不是在雷亚和他面前藏不住秘密了吗?有了醒魂也没用,因为这与清醒与否无关,这还怎么玩? “你放心,我还没那能耐,家族里真正练成读心术的没几个,而且现在都已经死了。雷亚是神童,从小就异于常人,他能练成不奇怪。这事虽然只是我的猜测,大致也是八九不离十,不然他怎么可能每次都及时猜到我的布局?”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通过读心术直接读取,停车场来来去去那么多人,雷亚怎么能算准哪个是斯雷莫的手下,总不能对每个人都用幻术迷惑了进行诱导让他们坦白交代吧?这要花多少时间?这方案根本不可行啊。你要是看到停车场某个进出口有个人把前面的人拦下,瞪上一眼,而后开始胡言乱语,你不赶紧绕着走,还把自己送上去对口供,哪有这种道理?不报警抓人才怪。 这还真是个麻烦,如果斯雷莫推测确实的话,雷亚这人就是我想留也不能留了。 明明约在餐厅,又是什么也没吃就散伙了,他就那么穷?连杯水都请不起?我回到烈山区私宅,推开雷亚的房门,劈头就问,“我问你一句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练成读心术了?”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是,不过只是初级,时灵时不灵。” “对不起,我这里不能留你。”我脸色整肃,语气决绝,“很抱歉,请你尽快从小区搬出去。”这不是心灵相通,这是单方面违背本人意志的无底线支付,恕小爷不能奉陪。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他说。 “不必解释。”我打断他,不告诉我他当然有充足的理由,是迫不得已也好,故意隐瞒也好,原因并不影响结局,就像此刻他即便能说得 我心酸流泪,痛责自己怎么能在他走投无路时逼他走,也不会改变我要他走的决定。 “好。”他的脸色恢复沉静,“你救过我两次,我会一直记得,在把欠你的还给你之前,我的邀请会一直作数。”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慢着。”我叫住他。 他回头,脸色带着一丝期翼。 “你欠的,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你我自当陌路,不必顾虑以往。”上一次被入侵朝露核心,这一次停车场的意外礼物,不管他是不是帮了倒忙,也可以算救过我两次,恩怨抵消,一切清零,重新开始。 “好。”他低声回答,脸上的期翼消失无踪。 断便断得彻底,我不欠人恩情。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眼光落在被人遗落在床上的那只蜘蛛身上,它此刻一动不动,仿如死物,我走上前,打开背壳,放置谐振器的位置空无一物,作为多年与人性打交道的老手,寂师城不可能听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在按动遥控器前,他应该打开过他手里的那只蜘蛛,却因某种原因对里面的谐振器视而不见。我拿起蜘蛛,脑中回放着停车场上可能发生过的场景。雷亚不开车,他出门,不是搭公车便是路边招手车,那天我们分头出门,分头到达,我在里面等人的时候,他应该在停车场看到了斯雷莫的人。一个背负任务的人,与其他闲逛的人,会有明显区别,譬如一边仔细观察目标的行动,同时极力避免与目标有目光接触,这不需要读心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我车底盘的那只蜘蛛,在我入园坐下不久后就安装上去了,监视显示没有人靠近过我的车,显然掉包在一开始就完成了。雷亚控制住了斯雷莫的人之后,才进入茶园,继而在寂师城离开之际,控制住了他,之后在寂师城车里发生的赠送礼物,示范教程等在现实中并未发生,而只是在车里呆坐的两人的脑海中发生过,之后两人友好分手,带着虚假的记忆彼此回家,在归途中,寂师城的手伸向了那只遥控器。这一系列场景中,我唯一不确定的,是寂师城按下遥控器的瞬间,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处于被控制状态,这可能会影响到傅郁彬究竟会对雷亚手下留情,还是赶尽杀绝。 雷亚曾经在我面前流露出对傅郁彬的忌惮,究竟是真是装,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我伸出右手,方才还一动不动的蜘蛛在手中遥控器的指挥下灵活地爬动,这一次见面,斯雷莫把遥控器给了我。 我的左手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一片蝴蝶形状呈金属光泽的石片,源源不断的寒意渗透我的掌心,直达眉宇。面对雷亚,我终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在临走前,没有发动禁术让我回心转意,究竟是看穿了我手里握着对付幻术的破解器,还是压根没想过要控制我,由于这一次的谨慎,我错失了确认的机会。 第 200 章 甲方爸爸 我抬头看看只剩我一人的空宅,还好,并没有想象中那种令人发指的寂寞空虚的感觉。 相反,我隐隐有种期盼,振奋人心那种。 我回到办公间,拿起座机,拨通销售处,“长捷系统销量如何?” “热销开始中!”那头回答,“来不及接单,没事先挂了。” 沈梦火速拿下爱卖生的上架合约,第一期回扣压到历史最低:纯利的百分之三十,第二期更低,代价不过是一顿便餐,我怀疑他是不是会使迷魂术,那种天生就有,不用后天练习的天然迷魂术。 要不就是他又拿住了格安妮?萧的七寸。 除了贪色,格安妮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嗜好呢? 沈梦,人若留不住,你的情报网能不能留下来给我? 我挂了通话,收起便携机,看了看对首那只空着的办公桌,转身离开。 烈山区,暂且要和你拜拜了。 深夜十点,长捷办公楼还是灯火通明,年轻的单身一族把工作当消遣,赶夜班的和下了班还没走的混作一堆,嘻嘻哈哈,一边接单,一边逗楼道里的机器人玩,办公楼的设计把娱乐和工作结合在一起,酒吧游戏区全天候开放,工作考勤全看产出,多劳多得,和人的身体在哪里无关,特别是接洽海外市场的可以白天在外游荡,晚上才到公司,无人打卡却录得最多人最多时间在办公,这种公私不分的上班制据说颇受欢迎,人事部收简历收到手软,有幸进来的都自觉盯着业绩,生怕自己的位置被人顶了。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里,看这架势,过不久就得被人举报,长捷违反劳工法,脑洗员工非法加班,要知道这里的风格可是下午三点茶话会到五点散伙,竟然有地通宵加班,可不是要惹麻烦? 我坐进办公室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来,长发披肩,眉目清爽,生猛精神,冷色系短裤短袖,虽则搭配得当,但也实在太休闲了,整一感觉在海滨度假啊。“自我介绍一下,平面设计科小菜鸟一枚,海平,大老板深夜造访,是不是该请我们这些勤劳的员工海吃一顿,以示嘉奖?”门一推开,他就来了这么一句。 哦喉,竟然一来就给自己的员工要挟,看来这里真是人才济济啊。“是不是你们的沈董老干这事把你们宠坏了?”我抬抬眉,我有这么平易近人吗?“不该你们请我一顿,感谢我深夜还拨冗来鼓舞士气吗?” “大老板,你什么身价啊,我要是有你身价万分之一,今天这顿我来请。我可是受众人所托,为你制造这亲民机会,要是你不答应,失望的可不止我一个哦。”他一脸替我着想的 诚恳,眼里却忍不住透着狡黠的光芒。 “好吧,你算算多少人,一人一套公司餐厅盒饭,钱我出,账记你头上,等你有我今天身价的万分之一,加上利息偿还。”我说。 “嘿嘿,好说,你这个有没有食品成本控制?还有利润允许多少?”他推了张椅子在我办公桌面前坐下来,准备和我仔细讨价还价。 长捷公司餐厅的食品价格是这样计算的,食品材料成本由公司出,利润由吃饭的人掏,人工包在利润中,也就是做一只菜,材料本身费用包括食品调料燃气用水清洗照明等等都算食品成本,公司贴,如果只算材料成本的话,菜价为零,大家可以白吃,但这样餐厅工作人员是没有工资拿的,只能白干,要拿工资,就得制定相应菜价,菜价定得越高,盈利就越多,工作人员就拿得越多,但是如果菜价太高,没人来吃,那么还是没工资。要吸引食客,一,菜要合口味,二,服务到家,三,价格合理。价格由餐厅工作人员自定,员工可以讨价还价,也可以预定餐品。而食品成本也不是没上限的,和公司利润挂钩,盈利高,公司支付食品成本上限跟着提升,否则则下降。这套运营方式是我和沈梦经过精确计算,在省城运营成功后搬来此处的,迄今为止非常成功,餐厅员工收益与食品销售量以及价格直接挂钩,确保餐厅菜品的积极性有保证,而公司员工可以吃到价廉物美甚至免费的食品,每天吃饭的同时还可以及时从食材质量了解到公司运行情况。 这个设计师不光胆子大,还很有商业头脑,看来不简单,我有点兴趣地看着他,“你我风险共担,不如让我先听听你的意见。” “嘿嘿,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偿还这笔债务,你让我说,当然成本没上限,但考虑到我还在公司打工,一顿饭就把大老板搞破产了,连带自己丢了这么好的工作,也不划算,所以呢,得适可而止,还有,除了大老板的财务承受度,还得考虑到大老板的心理承受度,万一你一想到这顿饭就心疼,一则影响到你的身心健康我过意不去,二则影响到你对我的态度我日子不好过,所以这个上限还是大老板你自己定比较稳妥。”他洋洋千言,拒绝提供建议。 这人太逗了,吃顿饭搞这么复杂,现任职位太屈才,应该让他横跨平面设计和人事部,专门捣浆糊处理人事纠纷,保管把小事化成大事。“你交给沈董决定吧,我听他的。”我决定甩锅给沈梦。说高了我没这心理承受能力,说低了他肯定说我小气。 “不去。” 海平回答得特干脆。 “为什么?”我摆出一脸好奇。 “这点去,沈董肯定要赶我回家,他说一天工时得有上限,不然既影响员工身体健康、家庭和睦,还影响工作效率、公司名誉,得不偿失。”他说。 我笑,这不结啦?哪个爱找事的抠门点算,这时候老板请客也能算工时,要请客也得等正常上班时间,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一天工作量完成还在公司大楼不走的都是打算浪费公共资源的,“我也支持你沈大老板,出去带个话,让大家都回家吧,餐厅里有啥,今天全都免费打包,早到早得,快走,快走,别等长捷被人告了。” “唉,好吧。”他垂头丧气地出去。 没过多久,那人又回来了,手里托着个餐盘,往往桌上一放,“给你的。”说完把原先那张椅子转半圈,抱着椅背对着我坐下,“你还记不记得你面试过我?” “记得。”我靠在椅背上笑,海平,现年二十五,歌兰籍,在平面设计界小有名气,拿过几个奖,有才华,也有与之相应的浮躁,眼高于顶,对不上眼就立马走人,对人对事均如此,现任该部门主管,自称菜鸟是大大谦虚了。 “以前老觉得自己了不起,见了沈董和你,才知道自己有多菜,都这年纪了,还给人打工,唉,算了,不提了。”他有些焉,不知道在沈梦那里受了什么打击。 “你有你的专长,何必妄自菲薄?”我看看眼前的餐盘,白饭粒,黑豆,鸡蛋白,鸡蛋黄,青菜,粉丝,肉糜,海虾,海鱼肉,配上深蓝的底盘,摆出一幅色彩鲜明的海上水货争看明月图,谁看了都不舍得吃。 “你干脆换我去餐厅设计菜谱算了,我的方案给沈董批得一钱不值。”他没精打采地趴在椅背上,抱怨。 甲方爸爸难搞,业界谁都知道,“有这么夸张吗?”我说,沈梦这是治他的浮躁呢。要能沉下心,他的成绩远不止当前如此。 “他说你五岁时就能拿出我现在的设计,还给我看了实物,我无话可说。”他回想起当时场景,一脸生无可恋。 沈梦这一锤怕是敲过头了,“他唬你呢,我自己都不记得有这回事。回去睡睡醒,说不定明天就有灵感了,证明给他看他小瞧你了,我对你有信心,你是我拍板的,别给我丢脸。”我伸手够到餐盘,“我到沈董面前去给你说说好话,别赖公司了,快回去吧。” 我托着餐盘找到沈梦的办公室,“规定员工必须有工时上限,你自己怎么没有?这么晚还不休息。”我把餐盘往他桌上一放,努努嘴,“宵夜,健康食品。” 第 201 章 春秋大梦 沈梦瞟了一眼,“海平还没走?” “嗯,挺能折腾。”我寻了张沙发坐下,四下打量,玻璃幕墙外,夜色凄迷,今夜细雨,无月,“你把他打击得够呛。” “七个方案,我收了五个,还要怎么样?他不一样把下属骂得一文不值。”他口气平淡,转头又总结一句,“这人效率挺高。” “他说你还收藏我五岁时的作品,都啥啊?能不能让我也瞻仰一下?”我这次是真的好奇,不是装的。 “骗他的。”他说慌脸色从来很真诚,眼皮也不多眨一下。 “唉,没劲,我还想证实一下你是不是打小就暗恋我。”我大言不惭,“别忙了,天这么好,上楼顶喝一杯吧。” 烟雨迷离,气温微凉,难得有这样的天气,每晚都是明月高挂也有些烦。 “我还以为你戒酒了。”他望着遥远的夜空,斜风刮来的细雨打湿了他的额发,细碎的水珠粒粒晶莹,城市的夜灯映在他的眼眸中,清冷虚幻,他把自己真实的面目掩盖在此刻迷幻的夜色中。 细雨虽微,站久了衣服也会濡湿,我手中握着酒杯,仰面迎风,等着变成落汤鸡。 夏澳地广人稀,高楼远不及中都那么林立,长捷这栋楼的楼顶,可以俯瞰全温尼的夜景,360度,无死角。 “算了,不陪你发神经了,”十一点的钟声响起,沈梦饮干杯中清酿,在衣衫透出肤色之前,理智地决定先退了,“早点休息。”他丢下一句话,走了。 啊呀,你大周天运行,不是可以靠内功烘干衣服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撤了? 我一个人继续站着,等着被沈梦喝空了的杯子蓄满雨水,天热的地方水珍贵,不能浪费了。 “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而后火光和着浓烟窜上了夜空。 我对着声音来的方向望了一眼,跳起来就找最快的方式下楼。 大楼里还没走的人都把眼光从爆炸来的方向转到我身上,看着我象风一般窜过。 我赶到时救火车刚刚到位,公寓楼警戒,只许出不准进入,一楼大街人头攒动,三楼以上从外部看去却一片寂静,浓烟封锁二楼,三楼以上必须从天台撤离。 我从日前约林翦 璃饮茶的后花园进入,从外楼翻上三层,寻了个入口进楼,楼道里静悄悄的,电梯已经停运,我从楼梯间跑上顶楼,走到一扇门前,刚要起手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漆黑的夜光剪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黑与黑亦可以清浊分明,林翦璃站在没有一丝灯光的室内,静静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愣,脱口问到,“你怎么还没走?”难道那么大的爆炸声他听不到吗? “三楼隔断层,火势烧不上,不必担心。”他平静地出奇。 难道这场爆炸真的只是意外,所以他没事先听到风声,还留着没事先走脱?那要是爆炸发生在三楼以上,那不是危险了?他住的地方,怎么可能安全这么没保障?我扫了一眼他身后安静的室内,“你一个人吗?”慕钦曼格去了哪里? “是,今早她已经回曼尼斯了。”他说。 “你一个人?”我继续又问了一次。不是陪未婚妻游历天下吗?她走了,你一个留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对。”他很肯定地再说了一次,“要进来坐吗?” “爆炸没走,是在等我?”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他绽放嘴角,露出一种微妙却极具诱惑力的笑容,“是,看看你能来多快。” “我,”我口拙,心跳到嗓子眼,会不会是?算了,豁出去了,光想有什么用,直接用行动证明不就行了,机不可失。我迈步,伸手,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进屋,关门,人压上,把他顶在门边的墙上。 他没有反抗,漆黑的夜光中,我能看到他眸子深处跳跃的暗光,直视着我,带着地狱之火的邀请,摧毁我所有防线。 “小璃。”我的声线暗哑,全身血脉贲张,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你明知我经不起这种挑逗! 我退后,抬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雷亚,你再敢做这种事,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眼前的面容慢慢变幻,室外的灯光从窗子透入,室内的光线恢复正常,“竟然还能保持清醒,不错啊。”雷亚靠着墙,慢慢站直,脸侧鲜红的手指印异常显眼,“为什么没猜是斯雷莫?” 斯雷莫哪有你了解我?“他还没这个胆。”我慢慢平息着 自身的冲动。 “你的小璃今天一早就带着未婚妻离开了,我想着这里比较安全,本想暂且借住几日,没想到夏澳□□火拼,一等林家大少走了就干上了。”他走到屋正中,对着夜光站着,室外的警灯闪烁,转动的灯光照得他的背影阴晴不定,“你不来,我还能再借住一阵,现在我得另找落脚点了。” 我没接话,脑子里还在回放我把他压墙上的那几秒,试图把某些场景从脑海中消除出去。 “为什么要那么克制呢?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他依旧背对着我,“放心,你不让我看,我不会看的。” 我的脸一阵燥红,明知不可能,方才那片刻我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意淫了,那时正面着雷亚,肯定已经被他读到了。 “你最好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要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我第一次说话说得如此咬牙切齿。 “你怕什么,怕我败坏他的名声?你脑子里想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好似没把我的威胁当回事,“真怕的话,现在就动手啊?今天放了我,我可是有很多办法传遍天下而不让你听到风声。” 这家伙真是欠揍!我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外面警车,救火车,救护车,还有满街闲人,现在动手,还不是演大戏,邀人围观吗? “还不下手,是舍不得吗?”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转头。 我在他眼光能触及我之前退出房间,关断了门。 我在夜雨里疾走,绕了三个街区回到长捷,坐后楼的直达电梯,进了自己的专属休息室,脑子里还是热晕晕的,冷水冲了半天才醒过来,我把自己扔在床上,裹上厚被子,试图做只什么事也没发生的鸵鸟。今晚我把自己送上门,明知是骗局,还当着雷亚的面,脑演三秒激情大戏,主角,我,林翦璃。三秒,三秒,既短且长,让能说会道的人出去演播,可以给听者产生无限遐想,余音三日绕梁而不绝! 林翦璃要是知道了,非找人把我废了不可。 意淫这种事,关起门来背着人做也就算了,当着人面直接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门被人推开,沈梦直接走了进来,“你去过现场了?” 第 202 章 布施之夜 “嗯,”我把头从被子里透出来,“是雷亚干的。” 新闻里正在直播,说从炸毁的屋子里拉出的死人是当地□□大佬,挑选这栋楼安全年检没人的时候,和外来□□进行武器交易,黑吃黑没谈拢,给炸死了,说得有根有据的样子。夏澳□□打架向来都隐蔽得很,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搞这么大阵仗?而且还在太岁头上动土,跑林氏帝业地盘上搞事,这是日子过太安稳了,所以找点死来玩玩?这事如果不是雷亚搞出来才见鬼。 “这人放外面太危险,有机会你还是把他收了吧。”沈梦看着投影屏上大火扑灭后的浓烟。 “不让他把梗着的刺拔掉,他不会安心的。”什么需要我庇护之类的都是屁话,他只不过是要拖延时间好部署他的计划而已,莫非斯上层那些整过他的人不受到相应待遇,他能消停我倒是要担心了,吃过那么大的亏,这一次他一定会部署周密。我把头枕高了,看新闻报道员自以为是地做现场解说。“我赌他很快就会作为莫非斯的代表出现了。”什么去和利坚也是唬人的,和利坚不可能为他和莫非斯开战,与其在和利坚鞭长莫及,还不如深入虎穴,直接把所有人踩翻在脚下才叫过瘾。 林氏帝业很快有人出面向大众道歉没能事先阻止混乱的发生,幸而大楼当天关闭测试,虽然被人钻了空子,但没有无辜人员伤亡,日后一定会加强警戒,阻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另外对于制造这起事件的直接间接相关人员都会追究刑事民事责任,绝不姑息。 和当地□□交易武器的是莫非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斯雷莫一定会受牵连,他带着人在温尼蹲点,诸如谐振器之类高端科技刚动用了一堆,竟然连如此之大的□□交易都没事先察觉,不是一丁点的失职。就算夏澳官方无能,没给莫非斯施压,慕钦那头他也交代不过去,商住楼安全保障令人担忧的话,生意绝对大受影响,林氏帝业一定会为此大动干戈,负面影响消除之前绝对不会收手。雷亚应该是要借这次机会,通过 夏澳官方的压力和林氏帝业的威胁,让莫非斯政军界疲于应付之际产生疏忽,为自己进入莫非斯高层铺平道路。 “这事你要去和你的小弟坦白交代,博取好感吗?”沈梦扫了我一眼,闲闲一问。 雷亚动了林氏的地盘,照理我应该和林翦璃去通个气,冤有头债有主,林氏应该把雷亚挖出来一起鞭打,不过这样一来雷亚的计划就都毁了,莫非斯不可能收留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我默然,这次沈梦是抓到了我的七寸,隔了半晌,我回了他这么一句,“要说你去说。” 林翦璃和纪屺寒之间都有秘密不能分享,还轮不到我这个半道出家的和林翦璃如此亲密无间。他要在我和慕钦曼格之间一碗水端平,就不能怪我这一次稍稍帮一下雷亚,毕竟林翦璃手下能人无数,雷亚迄今还在孤军奋战,我暂且守一次密不为过,最多晚一些再和林翦璃去坦白交代,自动讨罚。 “我和那人从来不对路,没话可说。”沈梦又扫了我一眼,“你今天怎么回事?” “淋了雨,怕着凉。”我裹着棉被一脸正经地撒谎,“好戏才开场,我可不想先病倒了。” “那好,早些睡吧。”他说完,就退出去了。 我静默了一阵,拿起床头电话,拨通了曼尼斯慕钦家的宅电,对面很快有人接起,我自报家门,要求尽快找到林翦璃,有要事。深更半夜,没急事谁会在这点找人?管家没敢耽搁,很快转接给林翦璃,他的声音清晰,没有半点睡意,应该是已经接到了温尼林氏帝业商住楼爆炸的通知。 “小心雷亚。”我说。 他没接话,继续听着。 “我把他赶走了,他刚融会了读心术,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我说了一半的真话。 “知道了。”他的语气有些让人琢磨不定。 “没别的事了,挂了。”我说。 “好。”他回答。 烈山区私宅内发生的事他不可能知道,不提醒他一声,我于心不安,至于他会不会把我的警告和今晚发生的爆炸联系起来,只能看雷亚的运气了。 或者应该这么说,既然雷 亚敢留在那间公寓里与我见面,之后又放我全身而退,他应该已经做好了我和林翦璃通气的准备。林翦璃知道与否,不会影响他进入莫非斯的通天大道。如若他连这点都没考虑到就敢冒这个险,那么他的计划本身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下一次再见的雷亚会以何种面目出现,我拭目以待。 雾月,七日之约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明月整夜遮在一层薄雾之后,连着两天平静无事,前晚的爆炸好像已经翻篇了。我坐在露台上,守着一盘昙花,静等午夜花开。 明日24小时,刻刻都是关键,能否守住,要等到明日午夜。 坐了没两分钟,花没动静,床头座机却震得惊天动地,“今晚施粥,你不来是要去曼尼斯陪你小弟?”沈梦问。 长安寺每年在三月最后一日入夜后向市民施粥,这个传统已相传上千年,据说喝到一碗粥的人,这一年都会健健康康,没有病痛,每年布施999碗,不多不少,早到早得。长安寺遍布居星,只要有中都移民的地方,都会有分寺。夏澳有三处,温尼和曼尼斯都得一个。施粥会也有赞助商,拔得头筹的赞助商或者个人会受邀和驻寺方丈一同主勺布施,今年温尼市长捷荣登榜首,曼尼斯照例还是慕钦一族掌勺,慕钦曼格作为代表,林翦璃应当会作陪。 我想想无奈,只得驱车前往。 此次夏澳之行,除了那次没有发布的记者招待会,我还没和沈梦在公众前同框出现过,即便是在记者招待会上,我和他也是分坐两头,镜头不拉远还照不到一个框里,这次布施,怕是要破戒了。 今年布施会特别热闹,等粥队从山头排到山尾,寺里香客云集,清香缭绕。 知客僧将我引到施粥台,粥香盈鼻。 沈梦占了左手位,一身布衣,面相比正中的圆脸方丈更庄严,乍眼一见就是一天人现世,善男信女捧着粥碗,脸色虔诚,双手奉碗,等着他手里那一勺的临幸,就是眼光往往不知是该落他脸上,还是手中碗上,忽上忽下犹如成千盏萤火闪烁。 右手位空着,挤了一堆人。 第 203 章 心坚如铁 长安寺布粥最大的讲究是锅里的粥要正正好好分999碗,多一勺少一勺都是失败,所以用什么米,加多少水,烧多大火,熬多少时间都计量精确,分粥时一勺的量那更不能出错,这堆人都是在等我那第三勺。 我紧赶两步上台,二话不说开始专心分粥。 监院在后面死死盯着,怕我手生勺量不对或者没倒干净。 这感觉就像做不出题的考生被监考官死死盯着防止作弊。 我都害怕被他那探照光照得额头出汗落锅子里不好交代。 这九百九十九勺倒了我近两小时,效率不是一点点地低。 好不容易施粥结束,受方丈之邀,我和沈梦随后到大殿,近距离观摩方丈带领寺内高僧做法事为天下苍生祈福。 凤天宗有凤天宗的行事规则,头顶三尺有神灵,处世不能愧对天地宗规与良心,不断修行突破自身极限、行事敢破先人绝后人是一回事,敬畏之心绝不可无,否则迟早变一自取灭亡的疯子,故而对宗庙之事要么丝毫不沾,一旦沾手必当妥善处理,不得随意嬉戏。沈梦既然以长捷的名义捐了款,当晚的所有仪式我们必须全程认真参与,施粥者亦被施,方丈亲自将粥双手奉到我与沈梦手上,我心无旁骛地将粥喝净。法事圆满结束,长明灯送入塔顶供奉至明年此时,我与沈梦双双退出长安寺。 我跟着他的车回长捷,一前一后进楼,上到客房层,各回各屋,一路无语,他手搭上房门准备进屋时,说了一句,“粥喝了,这一年你可以平安无事。”说完就进屋关断了门,没给我回话的机会。 若不是自小一起长大,听到这句话,我一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捐款施粥,都只是为了保我平平安安过一年。 即便如此,我还是在门口怔愣了一阵,才推门进屋。 万一他真是独独为了我呢? 关上门,我从下往上搓了一把脸,把这个念头强行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粥在胃里,微暖,很舒适,这感觉伴了我一晚上,明知是错觉,却甩不掉。 我只是直觉沈梦离去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 我打开投影仪,搜寻曼尼斯新闻,那边长安寺的布施会简直是奢靡铺张,风灯从寺顶一直铺到山脚,整座 山头都是华灯结彩,比白天还亮堂,商贾政要云集,停车场挤满,路边都停满车,去晚的人上山只能步行,巡警三步一岗,大部分都是穿便衣的。 我没猜错,林翦璃果然陪同慕钦曼格出席施粥,他占着沈梦那位,慕钦曼格站的是右位,同是一身简洁的直身布衣,不知为何有种暗沉微压之感,受粥者都垂着头,没有目光接触。他只布施了头九个人就退场了,说好听是让位给慕钦家族其他代表,实际原因是他不喜欢抛头露面站那里当摆设给人拍。 不知为何我回想起当初沈孟霆协同秦浅泠出席省城商会回小白楼后对我说的那句话,有种你闹上来啊,我绝对不会赶你走。 然后我就关了投影。 凭我如今的身份去曼尼斯长安寺,没有人会赶我走,相反,我还会被邀去施几勺粥,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如同即便有一日我能摧垮慕钦一族的根基,让他们全体上大街讨饭,只要林翦璃依旧心甘情愿陪着慕钦曼格吃糠咽菜,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继续努力我还有机会拿下林氏帝业,但是我斗不过他的心坚如铁。 这一晚我失眠了。 昙花未开,烈山区那边也没消息传来。 大清早天才擦亮,我顶着黑眼圈敲开了沈梦的门,“哪天你走,我就撤出夏澳。” 他抬眉,“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想威胁你,你们都能玩失踪,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没信心。”我进屋,靠墙往地上一坐,头埋手心里。 “哼,”他轻笑,“三岁小孩赖地皮?” “我就赖一会儿。”我没否认。 “你知道我这人没同情心。”他冷冷地说。 “我知道。”我回答。 “那你还来?”他问。 “我说了我就想赖一会儿,我没家人,没父母可赖。”即便你这三哥不是亲的,但你至少顶着这个名头,不赖你,我赖谁去? “去赖雷亚啊,再不行那个叶拉赫也行,姓林的不理你,你有的是哥。”他不为所动。 年龄比我大的,除了可以当哥,还有姐好几个呢,“他们都是我小弟。”我立马否认,除开宗主硬按我头上的那几个不算,哥我可只认了你一个。 “老六,这你可有些过分了。”他继 续冷着脸。 “是你说要保证我一辈子幸福的。”我继续。 “你知道我说的话不可信。”他推辞到底。 “可我信了。” “怎么我说的其它话你不信,单单挑这句信啊?” “因为就这句话对我有利啊!”我抬头望他,一脸真诚。 “服了你了。”对于我的坦白,他无语。 “谢谢你。”我说。 “谢什么?我可什么也没答应你。” “谢谢你愿意花时间花心思来骗我啊,说明我在你心目中还是挺重要的,哪一天看到看不到都不闻不问了,那才真是叫人伤心。” “唉,你这人的逻辑真让人受不了。我不走,怕有天被你整死。”他露出一脸无奈。 “啊呀,三哥,那哪能啊,只要你心志坚定,一定可以一直永远地保持心境清明,不会受我影响的。”我开始信口胡言乱语。 ”呵。”和没有逻辑的人是无法讲道理的,他决定放弃,拉开门,出去。 我翻身站起,跟在他身后,“三哥,你这是要去哪里?要吃早餐吗?我请你啊。三哥你走这么快干嘛?早锻炼吗?我陪你啊。三哥怎么不走了?坐电梯?等等,我给你叫。”一路屁颠屁颠,回归清隽澈和沈孟烶时代,就是清隽澈没有这么嘴碎。 电梯门开,办公楼层,外面已经有人在走动。 我还在碎碎念。 沈梦跨出一步,我正跟了一半,他回头,直逼到我面前,恶狠狠地低吼,“闭嘴!” 我一愣神,很听话地当场住嘴。 他扔下我,扬长而去。 海平端着设计稿经过,看着愣神的我,止步,“大老板早,你和沈董这是怎么啦?” 我白了他一眼,“你没见过董事吵架吗?”说完走另一头,扔下把公司当家的尽职员工,扬长而去。 坐到办公桌后,等了一阵,给沈梦发邮件,“气消没?饿了,早餐厅见。” 长捷内部的早餐厅凌晨三点开始营业,这时候人还不多,零零散散六张桌,年轻人熬夜的多,早起的少,五点不到,在的基本都是昨晚还没睡的。我到的时候沈梦已经在了,一人一张桌翻看当天新闻,一脸生人勿扰的样子。我在他对面坐下,“气消了?” 他叹了口气,“有这闲工夫,干嘛不去黏那姓林的?” 第 204 章 剪彩仪式 “那不一样。”我知道他的意思,清隽澈追沈孟烶那阵,象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哪有我现在这么脸皮薄得一点不顺心就想打退堂鼓。 “怎么不一样?” “清隽澈那时是落在尘埃了,人只看到一堆泥水,看不到他的本性,不死皮赖脸往上凑,没机会的。”我说,如今的林翦璃看我,那是从里到外一个透,要是没这个心,再死皮赖脸也没用。 “哦,”他做出一脸恍然,“原来自尊比自卑更难克服。” 我勾勾嘴角。 “你这问题和留我下来有什么关系?”他不解。 “两个人,是唱双簧,多热闹,一个人,是独角戏,太没劲。”我一脸嫌弃,鼻子都皱出纹路来。 “愿意陪你唱双簧的多得是。”他直接拆穿我。 “三哥我们配合多默契,外人没得比。”我拿起他的咖啡就喝,点了咖啡一口没动,多浪费。 “找雷亚啊,保证你想什么他都帮你干妥帖。” “那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考题都会,一个是本来就知道,一个是偷看的,那能一样吗?”不然要人监考干嘛? “哼。”他和我讲不清,我歪理十八条,故而干脆闭嘴。 “怎么样?反正要跟上线的,跟老大还不如跟我。”我压低声音说。 “跟你有什么好处?”他不屑一顾。 “啊呀,骑我头上不打你啊。”你倒是这态度对宗卿试试看,看他揍不揍你。 “哼。”他继续不理人最凶。 我伸长手指扣着桌面,“也行,不过我可没洛孜瑜那好脾气,手里握着大把资源,非要等到别人欺到头上才还手,你要是铁了心要玩失踪,就是真死了,我也会把你从坟里挖出来让你继续替我卖命,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抬眼看我。 我看着他,目光骤然森冷。 “威胁我?”他口气不是太好。 “那哪能啊?”我突然笑得春暖花开,变脸变得比翻书快,“我这不是怕你离开,实在没办法了吗?三哥你的好处我都记得。”我拍拍胸口,“你要是不离不弃,说不定哪天我回心转意,明知是火坑也跳进去了。怎么样?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正说着,我眼角拐到人事主管崔莱山从早餐厅边经过,看到我和沈梦,折进了门向我们这边走来,我立马打住话题,“今天到此为止,不打扰你就餐。” 我起身,转身,正好迎上崔莱山。 “寂总。”他站停,打招呼。 “早,”我笑得和蔼可亲,“人事和沈董交代就可以。”说完,丢下两人就走了。 走到门口,就见海平站在门口, 要进不进的,一边招呼我,一边不停地看着里面的沈梦。 “有事?”我看着他,这是要找我,还是沈梦,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 “没。”他转头看我,“大老板,你给沈董灌迷魂汤啦?看你俩电梯里出来的样子,今天我去给他看方案,还以为要给他骂,谁知道他看都没看就收了,我一直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呢。你俩在说啥呢?” 我没接他的话头,他倒是越发起劲了,紧走两步跟上我,“唉,大老板,你和沈董现在啥关系?说来听听啊?” 我站停,抽过他手里的方案图,扬手拍在他头上,绷紧了脸问他,“我和你什么关系?” “啥,啥关系?”他有些懵,不确定地回答,“上下级关系吧?” “那你还不好好去上班赶活?”是我太平易近人了?居然直接八卦到我跟前来了,我和你有这么熟吗? “哦哦,好好。”他赶紧收回我交还给他的图纸。 “慢着。”我叫住他。 他抬头看我,一脸疑问。 “有个词叫破罐子破摔,听说过吗?” 他点头。 “沈董对你没要求,那是对你没指望了,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做下去,拿出他还能过目批评的作品,否则还是尽早另谋高就吧,别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我提醒他。 “是!”他打了个敬礼,回身走了。 我坐进办公室,烈山区那头依旧没有动静,五个小时,暂且平安。 再坚固的防守,都会有弱点,只是布防,没有反击的话,被人趁虚而入破防只是迟早的问题。 好在这一次只需坚守24个小时。 温尼办公楼的落成剪彩正好选在今天。 大楼虽则一早就启用了,内部装修并未全部结束,今天才算正式竣工。剪彩仪式极其低调,没有邀请任何外来人员,只是夏澳全体员工聚会庆贺,即便如此,消息灵通人士还是不少,朝露、能源天下都发来贺电和贺礼,温晚的贺礼自然也不会缺席,外加林氏帝业和慕钦集团,以及爱卖生、影印等当地合作公司,菏泽沐天等境外合作公司,大堂里的贺礼也排了一整列。 员工近千聚集在顶楼大型宴会厅,沈梦和我同台致贺词,而后打开第一瓶香槟,彩纸满天飞,喝彩声震天,有人带头喊了一声,“红包!红包!”人事处的俊男美女们应声托着叠成小山一样的红包走入人群中事先搭好的高台上,天人撒花一般使劲抛红包。看着大家哄抢,人事总管急得大喊,“每人一份,不许多拿。” 不是不可以一人一份慢慢派,只不过这样发 放更热闹,有气氛。红包里的现金也不是很多,放在平时会被鄙视,很多人根本不屑一顾,但此时抢的是个彩头,金额并不重要。人事主管的话基本没人听,手长手快的抢到了还继续抢,我和沈梦就看着,谁都没管,手短手慢的怎么也抢不到,抢完以后很多人抱怨没抢到,财务主管这才发话,让人散会后带着抢到的红包到财务处去报道,没领到的当场发放同额现金,领到的根据红包个数另有奖励。话音落地赢得满堂喝彩,有人高呼了一声,“大老板吉祥!”众人哄笑不已。 一开场气氛就达到高潮。 营销处的美女主管接过场子,指挥手下小将们开始派酒,就见蒙面小将们穿着异想天开的奇装异服踩着鼓点托着酒盘从大厅各个入口一步一舞地走入,营销主管华美的声音被大厅的立体环绕音箱送到每个角落,配合小将们迷惑人心的舞步,蛊惑着员工们做一件事,喝酒! 不喝一点小酒怎么放得开? 连我和沈梦也被算计其中。 这一轮直到每只托盘中的酒杯都见底才算结束。 话筒接着交到乙方弟弟总管处,海平一脸尴尬地接过话筒,第一句话就是,“抱歉童鞋们,我沉痛地宣布,我刚被我们敬爱的沈董算计了。”他手里,拿着一叠红包,“我恳请各位行行好,不要让这些红包流落在外,为此我愿意以红包内金额一倍的价钱收购方才发放的红包,请你们散会后不要去财务处报道,而是到我设计部报道,多谢各位了!”说完就把话筒转交下一位。 底下窃窃私语,有人猜到了怎么回事,大部分人一头雾水。 我想起凌晨海平和我说的那句话,不由窃笑,和沈梦斗气,海平实在太嫩了,他不好好干活,沈梦有得是办法治他。 各处部门主管都带着自己部门的人亮相后,剪彩仪式圆满结束,大家意犹未尽地离开,一部分人去了财务处,一部分去了设计部,还有人哪里也没去,更有人把红包裱糊起来,挂在办公桌前,充当笑料。海平会一辈子后悔为了负气,今晨交给沈梦那涂鸦的稿子。 一上午就这样轻松愉快地过去了。 午餐时分烈山区那里终于有消息传来,正午时分小区安检系统遭遇异常猛烈攻击,为时半小时,防御系统完美抵御,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而后试探量回复正常水平,与平日无异。 这频率有些奇怪,不是应该24小时不间断地猛烈攻击吗?怎么就搞了半小时?是有什么漏洞事先没想到,以至于被攻击都没被察觉? 第 205 章 一定准时 “午餐会同去?搭你车行吗?”收到消息前我又给沈梦发邮件,坐在他车里发的,没等到他回答,就等到他的人出现。 收到消息时我正从车里出来,记者抢到的照片大都是我走在沈梦身边,低头看着便携机。 这其实是温尼市政的拍卖会,午餐只是顺便,拖欠市政府地税三年以上无计划归还的房子在这一天统一拍卖,拍卖起步价就是拖欠地税金额,便宜到如同在菜市场捡白菜,到手多少,就看买家哄抬情况,与会者都希望越少参与者越好。沈梦在圈地,拍卖的屋子有几处在他要圈的地域内,地段特别好。原本计划就他一个人出席,我临时起意,一起来了。我不是来圈地的,纯粹为了和他同框出境,带着便携机方便工作。沈梦志在必得,很多时候不贪小便宜慢慢加价,而是按着心理价位一步到位,一方面是明示其他买家他的决心,省得有人抱侥幸心理和他抢价浪费时间,另一方面他不屑于趁人之危,几千几万地税都付不起,眼睁睁看着自己房子被低价拍卖的人必定是行到了水穷处,实在没有办法了,占这种人的便宜,昧良心掉身价。这种类型的拍卖,市政收取欠税额后,剩余房款交还房主,能多卖一点,房主就少亏一点。 我全程专心办公事,偶尔和沈梦耳语几句,外人眼里我们的关系轻松而亲密。 午餐的食品我一点都没碰,只是喝了点水,沈梦亦如是,散会后,我让司机送我们去附近商业区加餐。我的用意太过明显,他虽没拒绝,神情间不是太愉快。 开胃酒一上来,我就给他赔礼,“这一杯我自罚。”说完,仰头饮尽。 他没动酒杯,过了一阵,问我,“今天的贺礼有一份是从莫非斯来的,你看了吗?” 我愣了一愣,礼品都有保卫科检查无误才签收,任何不明来路的礼品都会被退回,我并未关心具体。既然沈梦提到,一定有其深意,“你是指雷亚?” “你可以去领奖了。”他回答,这就是说我猜对了。 这小子果然手脚够快。 “很快你就用不着我陪你演戏了。”他说。 我有些不知怎么回他这句话,否认也不好,承认更不好,“你就不能好好陪我吃顿饭吗?”我放下餐具,“如果你觉得委屈,我不勉强你,真心的。” 他没接话,继续埋头吃饭。 “不管怎么样,和你一起出行我轻松愉快,留你我是有私心,我收回今天早晨说的话,要走要留,凭你心意,我保证不会去烦你,我只是,”我闭了闭眼 ,等着突然泛上心头的情绪过去,“算了,就当今天告别餐,装装样子,陪我开心吧。” 说完,我低头吃饭,没再看他。 沉默了一阵,我又说,“即便你不在,我也不会拉雷亚来填补空缺的。”就算是演戏,我也是挑搭档的,没有合心意的人选,情愿弃演。 我此刻情绪低落,如同当日看到沈孟霆与秦浅泠唇吻一般,空落落无处着落。 有些人与事,过去了,放下了,却永远不会遗忘,时不时会跳出来,在心头刺一下。 过了一阵,沈梦突然伸过手来,在我头顶捋了一把,“怎么了,又要哭了?没出息。” “我才没有。”我低着头,拧了拧鼻子。 “拿你没辙。”他把自己的酒杯递过来,“罚酒要三杯,一杯多没诚意。” 我二话不说,拿过来一饮而尽,扬声叫到,“服务生,添酒。” 酒杯加满,我喝下第三杯,而后继续埋头吃饭。 “下午的行程,你要继续跟着吗?”他问我。 我抬头看他。 “随你。”他脸上没情绪,神情淡淡的。 “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跟。”我说。 “一个人更不开心。”他说,眼光低垂,“别废话,要跟就跟,不跟拉倒。” 我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路一跟直到晚餐就绪,同车回到长捷客房层,他站在房门口,问我,“睡觉要不要跟来啊?” 我推开自己的房门,落荒而逃,临走不忘对他说晚安。 这家伙,稍不留神,就对付不过来。 这一闹,已经晚上九点,烈山区静悄悄,没消息,还有三个小时,熬得过就算赢了。 “寂董,寂董,您在吗?”有人在外面很有礼貌地敲门,“我是保卫科小施,有你的信。” 我拉开门。 “对不起,打扰了,有位姓傅的先生托人带了这封信给你,让我在十点之前交到你手里。”一身保安制服的施维生站在门口,稍有些局促地把手里的信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信封,顺手打开,里面是一张邀请卡,今晚十点,香榭大道375号,傅郁彬,“麻烦你给带信的人一个回音,信收到,一定准时。” 十点正,我敲响了375号的大门。 这是一栋连栋别墅最中间一栋。 有人来应了门,带我上二楼会客厅。 会客厅连着露台,露台门敞开,背景夜色正艳,对着门的方桌边,坐着一个人。 一身笔挺的竖领直衫,没有一丝折皱,坐姿笔挺如白杨青杉,脸容侧影线条刚毅,从额头到下颚折线清晰分明,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听到上楼的声音,那 人脸微侧,眼光看过来的一瞬异常犀利,转眼露出笑容,又变得十分亲切随和,“寂先生,久闻不如见面,幸会。” “傅先生,久仰。”我走入客厅,也跟着客套。 “请坐。”他伸手对着正对面的椅子。 “多谢。”我坐下。 我和他对视了五秒,交换无数信息。 “寂先生单身赴约,是好胆色,还是考虑不周?”他问,打量着我的神色。 “哦,来见你需要胆色吗?”我微笑,“傅先生难道很危险?” “你害我朋友进了医院高危病房,难道不怕我报复吗?”他问。 “据我所知,是他自己害了自己吧?要报复,你该找别人。”我回答。 “可有人告诉我,那是你设计诱惑他,他只是一时不防,中了你的圈套而已。”他步步紧逼。 “哦,那人是谁?这么可信吗?”我依旧保持着那个微笑,“还有,你朋友很蠢吗?我是怎么设计骗到他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哼哼,寂先生好口才。”他先停一步。 “承让,傅先生好威风。”我寸步不让。 他让人上茶,“鸿城,我已经去过了。”那也就是说已经和洛孜瑜见过面了。 “哦,那我欠他的已经结了。”我回答,以后的事,与我无关,你爱说不说,我无意打听。 “你欠我的器材,”他故意打住。 “哦,今晚之后,九则卖给你。”我就当你已经放弃。 他微微一笑,没有与我争辩,“朝露的核心一向出名,实在没必要浪费资源再去证实一次,不过漏洞并不是没有,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寂先生答应了,长捷系统我原价收购,还会把漏洞告诉你,你看如何?” 真有漏洞,你干嘛不破防以后再约我谈,而要约这个不尴不尬的点,“哦,什么交易?”我问。 “做我们的实验对象。”他看着我,名义上来说,他一定会和对方先签订合同,才进行观测研究。 “我对做小白鼠不感兴趣。”他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这个条件?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浪费寂先生的时间了,我朋友虽然已经清醒,但状态并不适合挑战你的游戏,这剩下的两个小时,我替他留下,让他决定还用不用。今天约寂先生在此见面,是受你一位朋友所托,请你耐心等一等。”他说完,就起身退走了。 屋里一时静悄悄,能听到热茶雾气缭绕的声音。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听上去有两个人。 我转头望去,吸了一口凉气,今晚空身前来,真的是冒险了,看来傅郁彬并非主角,刚进门的这位才是。 第 206 章 当场掰直 眼前的雷亚可以说是改头换面,一身莫非斯陆军中将级军服,度身定制般严丝密缝,举止神情虽则依旧温文尔雅,威慑之气迎面而来,大有旧时以势夺人不战而威的儒将之风。他脸色虽则肃穆,迎着我看的一双眼中却隐隐有一丝志在必得的得意。 他一言不发地走入室内,在我对首,傅郁彬刚坐过的位置坐下。 斯雷莫右手托着一顶军帽,笔挺挺地站在他左侧身后,目光低垂,就像下级军官对高阶长官一般唯唯诺诺。 这两人统一战线,要发难的话,今天我是走不了的。 我打量了一眼斯雷莫头上戴着的和手里托着的两顶军帽的区别,再看看雷亚梳理得一丝不苟暗光熠熠的黑金短发,一脸恍然大悟,这是怕帽子压坏了发型又不能不带所以带了一个帽童。 “好久不见。”雷亚先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我今天代表莫非斯军方,来邀请你加入。” 这才几天没见啊,就已经好久了?我挑眼看了看斯雷莫,对雷亚说,“能不能借过单独谈谈?”你明知我不可能受人操控,说这话是故意挤兑我?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身后的斯雷莫挥了一挥。 斯雷莫做了个标准的90度向左转,目不斜视地正步走出客厅,走到门外,右转90度回原方位,眼观鼻,立正。 嚯,简直是雕像瞬间平行移动啊,真够威风! 我看着雷亚的双瞳,开口问他,“莫非斯有人知道你练成了读心术?” 他象充足气的气球突然给人戳了一针,嚣张的气势顿时收敛,开口很温和地抱怨,“要不要一来就踩我的七寸啊?” 果然,我就不信莫非斯高层个个心胸如此坦荡,不怕被人看到内心的龌龊念头。我继续踩他七寸,“那芯片遥控器还管用?” 他的气势又矮一截,“你就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你确定还要带我加入莫非斯阵营?”我问他,保不准我嘴不够严,不小心把这两秘密都捅出去。 “早就知道这结果。”他说。 “那你还问?”我说。 “总得问一下吧,万一我理解错了,那多尴尬。”他一脸优雅微笑,明显言不由衷。 “那没事我可以走了?”我问他。夜长梦多,早走为妙。 “我送你吧。”他异常体贴。 他开车我还真怕。 斯雷莫站门口,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地目送我们的车远 离。 这厮终于沦为一尊摆设。 我坐车后位,有些紧张地看着雷亚全神贯注的背影,这人看着驾车平稳,好似克服了对这最普通的交通工具的恐惧,但全身肌肉僵硬,出卖了他的内心。万一他一慌神,把刹车油门搞错了,难说会出什么事。好不容易平安抵达长捷,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驾位上没动。 这是我的车,到了不下车,难不成他还想把车开走? “你说如果我把你绑架了,谁会来救你?沈梦,还是林家太子?”他突然问。 我就知道他嘴上说得客气,脑子里没打好主意,不动手只不过没下定决心而已。“谁都不会来。”我回答,凭什么他们会为我以命换命?换别人也许会,换成这两人,来的不过会是凤天宗而已。 “别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嘛,说不定都会来呢?”他不死心。 “要是都不来,你准备把我变成叶拉赫第二?”我问他。极度失望,对生存了无兴致,也不知叶拉赫有没有走出目前的困境。 “也是,人性不可测,不如不试。”他决定暂且放过我。“晚安,今晚睡个好觉。”他推开车门,慢慢走离在夜色中。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和把你从里到外都能看个透的人斗智,那不是人干的活。 从明天开始,我出门得全副武装,头上戴屏蔽器,鼻子嘴巴上套防毒面具,手里准备好利器,否则不知哪天醒来就不知自己到了哪里了。 我敲开沈梦的房门,“你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还醒着?” “你又犯昏了,是不是?”他放我进门。 我随便找地方坐下,“雷亚和傅郁彬结盟了,斯雷莫被他变成了傀儡,我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如果哪一天我失踪了,肯定落他手里了。” “你怕我一走了之,威胁利诱不管用,又想了一招。”他不信我,打开头他就认准雷亚对我没威胁。 “唉,”我叹气,“随便你吧。”我却认定雷亚那不是想从了我,而真是想收了我,无论哪种手段,想到有一天如同野狼传说中那男主一般沦落成笼中鸟,叫天不应,我就不寒而栗,失去了自由,就是他对我再耐心再体贴也于事无补。 “你小说看太多了。”沈梦对于我的崩溃,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寂总,我们收到两份奇怪的订单,您看看这是不是骗局?”次日一 大早服务部长就跑来敲我的门。 两份订单加起来够长捷全体员工躺平一年,价格优厚,非但没砍价,还自动加价10%,换取为期一年的售后服务,如果合同期内无故障,明年订单翻倍,一份从莫非斯军方来,一份以傅郁彬科研机构的名义。 虽说条件优厚,也不是优厚到离谱,之所以令人怀疑,最主要还是甲方的身份,这一年无故障也可以是个雷,到时搞出个差错来赖长捷身上,赔到死,但订单上也没说如果出故障要做何赔偿,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大问题。只要签合同时确保风险系数可控,这两张单不接实在浪费。 这绝对是雷亚的手笔。 这只是送的红包,还是定时炸弹?真让人琢磨不定。 对方给我一周时间考虑。 长捷不缺这两张订单,回绝了就不必提心吊胆,问题是如果雷亚真想害我,这明的不行,还不能将订单分散,让其它看着无害的企业们分成不起眼的小份额来定,结果还是一样,长捷也不能从此不接单了吧? 我决定冒这个险,接。 “红包领了,能不能出来喝杯庆功酒?”雷亚的邀请接踵而来。 果然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我赴约了。 他一脸友善。 碰面地点在莫非斯领事馆内食堂。 莫非斯出名的大块吃肉,大盆喝酒,不过今天的菜品都很精致,成排超短裙的长腿妹妹负责服务,个个身材劲爆,看来雷亚艳福不浅。 “看中哪个随便挑啊。”他说的半真半假,“这些都是混血种,莫非斯和歌兰的,歌兰和中都,莫非斯和中都,不喜欢,还可以换。” “有没有混血的男的换一批?”我很不客气地问。 “没有。”他摇头,“裙子不够短,可以下令不穿的。”他不懈努力,力图把我当场掰直。 “都脱了,可不可以让你穿上?”我问,“也许你还可以来一段草裙舞给她们过过眼瘾。”我嘴欠,没忍住。雷亚套着十条齐腿根的超短裙扭着腰转着臀,那场面,简直是不敢想象。 “可以啊,不过她们看到的是谁我可不能保证。”他一点都不生气,挑着眉尖问我,“你确定要看?” 我操,我又没说我想看,我就想吐。 “你把我想成一身黑毛也没用,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我皮光肉紧,没长毛。”他抛开了优雅的面具,越说越欠抽。 第 207 章 聚会请帖 “你把你那对贼眼给转别处去!”我差点忘了他那读心术。 “这就生气了?”他垂下看着我的眼眸,极其愉快地微笑,“吃菜啊,我又不会毒你,这可是我特地从歌兰请来的高级厨师,别浪费了。” 是我想毒你,眼毒瞎了,口毒哑了,我看着他用公筷给我夹菜,无语。 “你是不是在咒我早死?”他虽然没看我,还是猜对了一半,我是咒他半死不活。 “莫非斯那些老不死的现在都快活得很,也许不久就会有人暴毙身亡。”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阴毒,“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我突然明白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进入莫非斯高层,谁都有个偶像什么的,谁受得了看偶像当面跳艳舞还能随意康康什么的啊,要不请他赶快住手,要不求他永远不要停手。下流的手段原本就应该用来对付腌渍小人,也怪不了他。 我没接话。 “你是不是嫌弃我太没底线?”他继续低眉垂眼地布菜,也不管我的盆子里菜要溢出来了我都没动过一筷子,“那天你不来管我就没今天这么多事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依旧沉默。 “我早就脏了,洗不干净了。”他一脸无所谓地说,“有底线又怎么样,不过是落得很惨没人管而已。” “无所不能的雷亚原来也会受伤。”我突然开口,方才的阴翳一扫而空,一脸晴朗。 他抬眼扫了我一眼,“不生气了?” “你都靠卖惨来博我同情了,再不理你有些说不过去。”我开始下筷。 他嘴角噙着笑,垂着眼,“问你个问题,不许生气。” “玩个游戏吧。”我没接他的话题。 “什么游戏?” “来,看着我的眼睛。”我说。 他有些诧异地抬眼,看着我。 “问你的问题。”我直视着他。 “我在屋里失去知觉的那天,你来看我,和我身体接触的那一刻,你有感觉吗?”他看着我的瞳仁问。 我没开口回答,而是问,“你看到答案没?” 他有些迷惑。 “还有其它问题要问吗?今天让你问个够。”我很爽快地说。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你知道什么样的骗子最能让人信服吗?”我问他。 “能说会道的?”他有些不确 定,答案不可能这么简单。 “不是,是先能说服自己的。”只有自己坚信自己说的不是慌言,才能足够理直气壮地说服别人。 “你是说你脑子里想的,不是你真正在想的,而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他依旧有些不确定。 “聪明,你可以讨赏了。”我一脸的鼓励。 “昨晚上的内心慌张害怕也是装的?”他问。 我在脑海里描绘了答案,我最擅长装弱小,你都知道还上当,蠢。 “你到底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他开始头晕。 “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坦白。 “你对那个姓林的痴念也是装的?”他带着期翼,问。 “百分之一百真的。”我的口中和脑中同时回答。 “我不信你,”他一脸惊讶地笑,“所以因为发现读心术而赶我走也是装的。” “斯雷莫求仁得仁。”我回答,要不是斯雷莫那么急地找死,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变成一个帽童。 “你信不信我也会读心术,你那些小心思,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开始说大话。 “我不信。”他一边摆手一边哈哈笑,“你慢着,你慢着,别说话,别想事,让我先消化一下。”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我化为一尊雕像,不动也不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怕,太可怕了,停,停,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计划都打乱,他一时乱了方寸。 “怎么样?”我恢复思维,“做我小弟不吃亏。”别老想爬我头上。 “我靠,”他爆了粗口,“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不服还真不行。” 算年龄你是比我大了一截,但你才出来混了多久啊?二十多年的青春浪费在一座孤岛上,这就算见过世面了?这世界上的神人还多得是,我其实不算什么,别这么井底之蛙。我给他一脸不屑。 “要不收了那个姓林的,我们仨回圣亚岛?”他贼心不死。 “你找死是不是?”我板起了脸,我看你是个人才,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 “别动手,”他读到我脑中揍他的场面,“有话好说,你让我再想想。”论个子和年龄都比我大,他实在不甘心伏低做小。 “没事,不着急,在我改主意之前,你有的是时间 。”我给他打包票。 他就坐那里打量我吃饭,素日里一贯风平浪静的脸色跌宕起伏,重新计算着眼前形势。 我吃了不少,感觉没吃饱。 装优雅不是做不到,吃着实在不够爽,菜的滋味都糟蹋一半,在莫非斯的地盘就应该吆五喝六,海碗一碰,酒先洒一半,再喝一半,喝完肚子里面湿一半外面湿一半,吃菜也该大块肥肉张口猛咬,油溅脸上一半嘴里一半,这才过瘾,他偏偏搞一桌精致小菜,一堆美妹陪酒,害我损失一次充一嘴角油腻口吐芬芳的糙汉子的机会。 我一路开车,肚子一路嘀咕,坐姿端正了一中午,腰背都感觉强直了,以后还是少去莫非斯的地盘赴宴为妙。 才到长捷,又收到邀请函,拿来一看,竟然是离城寄来的,用的至高的校签,上面的字迹工整清秀,一看就是那个二货的笔迹,“五一班在夏澳游学的童鞋已近一半,照约定,应举办聚会一次,现定四月三日在温尼市聚丰轩晚七时聚餐,望拨冗出席,不见不散。”署名,覃辉。 二班长就是二,四月三号就是明天了,现在才给我寄来,好像我闲得不行,天天等这聚餐一样,再说了,你就不怕邮件延误,后天才寄到?这分明不就是指望着我收不到,赶不上吗? 哼,本来就该找他算笔旧账,正愁没空,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看着游学这两个字,这时候原本就该在大学读书,我是整个把这事抛脑后了。纪屺寒一直在华海大,林翦璃其实也已经入学,他一向人在哪,书读到哪,这次更可谓读书家庭事业三不误,加上我这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已经有三个了,另外还有两个我得尽快联络一下,不然今晚好戏不能上演。 “请帖终于收到了,我还以为他准备彻底遗忘了。”我一边转着手中的笔,一边对通话那头的人说,“他人到了没?今晚接风宴也在聚丰吧?” “人到了,他要去聚丰试菜,确定明晚菜单。为什么不放在明晚一起?我要准备考试,也挺忙的。”那边回话。 “明天正式同学聚会,不适合搞事,还是今晚吧。”我说,“东西都带上,别忘了他的行李箱。” “放心,这点小事。”那边一口答应。 第 208 章 光芒万丈 覃辉带了十人游学团来夏澳,连他在内有四个都是原来五一班,校友这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存在,特别还是一届一班的,在学校时可以两看生厌,彼此使绊,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一出校门,便变成同宗连襟兄弟姐妹,不时常见个面吃顿饭称兄道弟喝得东倒西歪,有事没事相互扶持一下的话,就觉得硌得慌,感觉对不起祖宗十八代一样。覃辉和黎耀明在五一班时基本不认识,黎耀明是那种眼睛长头顶上的品种,往上的勉强还看得见,长他头顶以下的都不存在,要搁学校那阵,覃辉就是跑到黎耀明家门口,口渴死,也不会想到让他请自己喝一杯水,这一次带游学团来夏澳,竟然联系上在夏澳就读的黎耀明,让他以五一班的名义办个接风宴,酒摆足,让余下人等领受一下昔日五一班的风采。他这大帽子一抛,黎耀明只能勉为其难在聚丰楼定了一桌,原本说好人不到场,就负责买单让他们游学团自娱自乐,覃辉代表五一班把其余众人干翻。对于这样的安排,覃辉也没意见,一则黎耀明人不来,更彰显五一班的气派,二则反正等一天就会碰面,又不是情人相聚差这一晚。我和黎耀明这一通气,他只能改变计划,亲自出马了。 说实话我和黎耀明也不熟,在一个班的时候,我老是旷课,他总是不看人,能熟才是怪事。我到夏澳时他破天荒地第一时间联络上我,不为其他,就是叙旧。两陌生的熟人一通神侃倒也有蛮多话题,半小时通话没断过音,完之前他问了我一件事,告诉我一件事,还拍胸脯保证了一件事。问的是四月三号的聚餐我会不会去,那时我的邀请函大概还是一张白纸,他的却一早就收到了,除了林翦璃那张覃辉习了惯了班长大人第一恶习难改贴了金箔给的,黎耀明的请帖算是最早发出的,那也不是覃辉有多看得起黎耀明所以要舔,主要是为了有借口要求接风宴哪。 黎耀明答应出面,倒也不是我面子大,主要是那时他乡遇故知,一通神侃后,他脑子一热,拍胸脯保证我在夏澳遇上啥难事,他只要能帮,我开个口就行。迄今为止我也没事求他,就请他办这一件事,他也不能食言。 接风宴七点,我提前半个钟就到了,布置现场,和黎耀明核对剧本,精确到点,确保游戏顺利进行。 七点缺十五分,覃辉就急吼吼地先到了,这是他的 习惯,安排活动他都会提前到场踩点,主要是怕出错,被人笑话。他这人有一点比较好,心里再着急,外表看着都是斯文温柔,不急不躁。包厢里灯光幽暗,虽然大圆桌上餐具已经就位,看着气氛不对,这灯光谁都看不清桌上的菜啊,敬杯酒酒杯都能送人鼻子上去,他推开门扫了一眼,二话没说回头就准备叫人,一回头,就见背后站着人。 第 209 章 不可告人 黎耀明非常及时地用自己高大宽厚的身躯遮住了纯洁女生的视线,没让她和后面的人看到这部生猛教材,“走错了,是隔壁。”接着不由分说地关上了门,把人带走了。一路就听到有人在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尖叫。按我们事先对好的口供,黎耀明会告诉他们覃辉长途跋涉,太过疲惫以至身体不适,在这边小憩,一会儿就会过去和大家汇合。 回过神来的覃辉对着门欲哭无泪。 我敲了敲桌面,提醒他我的存在,“想起什么了没?” 门被人推开一道缝,有个人挤进来,转手把门关好。 覃辉看到这个人,脸黑了一黑,没质问我为什么这么搞他。 那晚上我寝室里的迷迭香竟然是覃辉的杰作,要不是黎耀明告诉我,我倒真是没想到。林翦璃一直以为是我干的,目的是为了把他从320赶出去,黑锅背了这么久,我也没试图解释,今天终于水落石出。 “覃辉,你就认了吧,我已经坦白了。”才进门的那个也是五一班的学生,当天他和覃辉合作,在林翦璃走来我这里的路上,二班长负责把我叫出去研究迟交作业的事,他负责在窗台外点放迷香,而后从外面把窗推紧。 “宋嘉宗,你不要血口喷人。”覃辉竟然还不承认。 我关了录像头,拿在手里把玩,“除了迷迭香,你还留了这只东西被我捡到了,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还想赖?”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都变了脸色,宋嘉宗急着嚷,“这事我绝对不知道!是他瞒着我干的,你信我。”覃辉脸色煞白,“你胡说,那上面不可能有我的指纹。” 放把迷迭香,和留只录像头性质完全不同,前者只是恶搞,除了当事人吃个哑巴亏没严重后果,后者明显是准备把当事人搞臭了,性质极端恶劣。 “有没有,交给班长,让他亲自决定,不就行啦。”我抄起录像头站了起来,做出准备离开的姿态。 “你别,有话好好说。”覃辉开始有些急了,“我不是针对你的。” “这话的意思,你是针对班长的?”我停下脚步。 “就是不服气,当时幼稚,只想让他出个丑,没想太多。”覃辉裹着毯子坐下,语气绝望,“录像头绝对不是我放的,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是谁陷害我。” 录像头是我弄来吓你的,你能查出来算你有能耐。 我一声不吭地往门那头走。 覃辉垂着头,没试图拦着我求饶,今天这事一出,我如果铁了心 要报复,他已经完了,没必要垂死挣扎,就这样认命算了。 连宋嘉宗都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本来他以为事已经结了,他主动把经过坦白给黎耀明,托他联络我出面调停,而后我没怪他,也没说要去林翦璃那边告状,谁想突然冒出录像头事件,如果我不信他的话,他也完了。 走到门口,我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覃辉喊了一句,“接着。” 覃辉抬头,就看见那只录像头对着他飞了过去,他急忙抬手接住,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这一次算了,下不为例。”我对着他指了指以示警告,“今天晚饭你自己买单,别看黎耀明有钱就赖着他。”说完这才开门离去。 黎耀明正好从隔手一间出来,对我点点头,以示一切顺利,“留下来吃饭?”他问我。 我摇头,“你呢?” 他也摇头,“回去赶作业,这里的大学不是人读的。” 夏澳大学出名学业繁重,但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那明天见吧。”我说。 他点头,急匆匆就走了。 我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 恶搞完毕,有些无聊,不知明天林翦璃会不会来参加聚会,据说本来聚餐定今晚,但林翦璃没空,所以改成了明天,想到明晚有可能要和慕钦曼格同台,我有些兴趣索然,要不明天我还是缺席算了,没必要赶来看别人秀恩爱。 走廊两头的包间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 争风吃醋不适合我,和个柔弱女人争破头抢男人就更不适合我了。看来只剩一个办法了,长捷破产,我欠一屁股债,非但流落街头,还被人追债,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求林氏帝业收留,从此赖在林翦璃身后讨生活,争取博得同情了。 雷亚干嘛要破坏斯雷莫的计划?长捷系统瘫痪之后,我可以自己破产,不带着慕钦一起玩,我也可以自己破产,拖着慕钦一起下水,当然也可以自己在岸上,看慕钦在水里裸诱,多好的计划,可进可退,要怎么样就看到时林翦璃的态度。现在全泡汤了,这个该死的雷亚! 我埋头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推开车库门正准备去取车,眼里突然看到对首有人迎面走来,此时已近到眼前,我一愣神,脱口就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他今天没空吗?难不成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惹他兴致高涨,特地赶过来参加接风宴了? 那,那个纯洁女生?五一班的班宝? 我脑子一时又乱念纷纷,全乱了套。 后门半明不暗的灯光下 ,林翦璃的剪影格外清晰,明明是昏黑的灯光和纯黑的开领夜宴服,那分界处有种黑白分明的感觉,就是分不清到底是衣料的侧光白的耀眼,还是半明不暗的灯光投影在黑衣料上被衬成了白色。 我的眼光黏在那光影交界处,有些回不过神。 “为什么我不能来?难道是迷迭香的事,你准备一直瞒着我了?”静默了片刻,他开口。 啊?还是被他知道了,看来黎耀明的口不够紧,或者是宋嘉宗胆太小,忍不住还是向林翦璃坦白了?明明说好怕被班长整,这事不汇报的。我的心头一松,原来是为这事来的,自从见过慕钦曼格以后,我对林翦璃挑女伴的眼光充满了怀疑,但凡中等以上容貌及智力的,皆可入选,那么五一班女班宝一定及格。 对于这句问话,我报以嘿嘿一笑,没做正面回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对覃辉那次的行为非但一点没意见,更不介意他找机会再来一次。要说不满,也就是他当时根本没仔细考虑配合林翦璃发梦的人选,我只是正巧适合,要是不巧班上有另外一个男生也有一张大床而且单个人住,说不定林翦璃一早就有了个未婚男妻了,这绝对是不可接受皆无法容忍的。 为防覃辉下次动手时挑错了男配,我干脆利落地杜绝了他出错的机会。 他见我不接话,接着又问,“你是不是有过猜测这事是我所为,目的是为了试探你?” 我确有此猜测,我既与清君策别无二致,必然也与其母清君繠气质接近,清君繠流落歌兰之时为避仇家不得不改装换貌,与林翦璃父母相处之日并未流露真颜,故而当初一直找不到下落,但她举手投足间的天然气韵必然会有所流露。当日林翦璃带到小镇上的照片并不是最初遗失的照片,而是清君繠本尊,那种未加遮掩的夺人气韵是透着照片而出,故而我有猜测林翦璃最初在我身上必然看到了清君繠的影子,那几晚睡到我寝室也不是偶然,而是带着试探的目的的。由此推测,迷迭香确有可能是林翦璃的杰作。 除此之外,我也没料到当时在他气场全开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会有胆量暗算林翦璃,并且竟然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二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我又上到了宝贵的一课。 “其实确切地说,应该是你私心里希望那是我给彼此制造的机会,否则实在说不过去为什么我要害自己吧?”他一针见血地戳穿我的龌龊念头。 第 210 章 半信半疑 嗷嗷,没必要这么不留情面吧?底裤都不给我留一条,以后让我怎么还有脸站你面前?我努力克制着涌上面颊的血色,保持着镇定,“不是,我没。” “所以你瞒着我和他们保证不追究这事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再照样暗算我一次,你说我猜得对不对?”他突然一改咄咄逼人的口气,笑眯眯一脸很期待的神色,“坦白告诉我,你是打算明晚就下手吗?” 算了,山洞就不要找了,还是直接挖个地洞躲进去吧,都被他看穿了,这以后的日子我还怎么混? “说啊,”他上前一步一直逼到我眼前,盯着我的眼眸,“其实我还是蛮期待的,计划说给我听听,方便我配合啊?” 我闭上眼睛,一步退到身后的门板上,有些艰难地开口,“雷亚,你给我退开,再靠近,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要动手,这边来啊。”他非但没退,还把右脸侧给我,那暗沉的气息扑了我满鼻,“我看你蛮享受的,不然为什么不一上来就拆穿我,要等到现在?” 门后走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退开!”我警告他。 “还是说你刚开始确实看错了人,到现在才察觉?”他依旧抵在我近前,试图弄清我真实的想法。 走道里的人已经开始推门了,门被我顶着,没推动。 我抬膝,准确无误地招呼在他的命根子上。 是个男人就一定会疼得弯下了腰,他自然不例外。 推门的人没推开门,很不耐烦,开始使上喝奶的力可着劲地推。 我一侧身,从雷亚右侧迅速离开。 从左侧荡开的门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这小子装我小弟装上了瘾,敲耳光是不管用的。 在门前门后两个人搞清楚状况以前,我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说良心话,雷亚那优雅确实是天生的,不是装的,昨天爆粗口和方才疼得快死的片刻,既没一丝粗俗,更没一丝狼狈,姿势养眼,不服还真不行。 我把车启动,开出车库,室外依旧阳光灿烂,夏澳日长,七点半正是寻欢作乐的好时光,我顺着车河悠闲地趟着,脑子里琢磨着是不是该顺便申请个大学度一下金,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没个高等院校文凭不好找工作啊,夏澳有三所全球顶尖大学,华海大主打军事政经人文,夏澳大学出工商科技司法才子,而墨尼斯则盛产医学、设计与文科界名人。慕钦曼格就读墨尼斯,林翦璃入读墨尼斯属于陪读,两人同校不同系,却偏偏选读同一门选修课,甭提多腻歪了,去墨尼斯难免撞上两人出双入对,叉叉叉,直接杠掉。华海 大在西海岸,不说在纪屺寒和洛悦纤之间当电灯泡多少有些尴尬,这成天从东跑到西也不是回事。剩下就是东海岸温尼市的夏澳大学了,一则图个路近,市中心总校几乎就在长捷边上,二则进去正好和黎耀明和宋嘉宗混一起,三人结党不怕被人欺负。夏澳歧视中都是出了名的,在中都习惯了被人捧着的黎耀明到了夏澳总算尝到了被人踩的滋味,这次屈尊纡贵先来跟我打招呼多少和这经历有关系,毕竟是同仇敌忾嘛,外加非但入学申请可以让宋嘉宗包圆,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可以扔给他,省我很多事,谁让他欠我呢?算来算去,夏澳大学都是首选,不如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吧。 如此一来,我也算事业学业两不误了,就是这幸福的小家还缺一半,到底怎样才能让林翦璃回心转意,唉,莫非真的只有靠时光倒流这种不可能的可能了?嗷嗷嗷,老天,赐我一对人见人爱的情人眼吧! 我坐在长捷的车库里发呆,直到梦见昙花盛开。 唉,还是回办公室把该干的公事赶掉吧。 唯有工作不负我的盛情。 我看着桌上那张同学聚会邀请函,三心两意地把白天没来得及回的邮件打开浏览回复,办公室的门又给推开了,刚把披肩发剪成平板头的海平又不请自来,“大老板,不打扰吧?” “什么事?”我继续三心两意地赶活。 “我现在都成本公司的大笑料了,您给我支支招,怎么应付这局面?”他愁眉苦脸地在我对面坐下。 “啊,为啥?”我装傻。 “您不会真不知道吧?”他睁圆了眼,很不满的样子。 这人脾气还挺倔,被沈梦批了不服气,连夜把自己五岁时的涂鸦找出来,第二日一早交给沈梦了,他原本的意思是想回敬沈梦,反正你不满意我的设计,我再重做也是白费力气,既然你喜欢五岁小娃的作品,我就给你交五岁小娃的作品,这样你还不满意,就怪不了我了。谁知道沈梦一句话没问,看也不看当场收下了,他没预料到这结果,也不能当面说别着,我就是来气你的,没准备你会收,赶紧退给我!只能留下设计稿退出办公室,心想反正也不会用,不如暂且先搁着。谁想沈梦转手就发给人事部,让他们直接打印到红包上去,还署上海平的大名,红包一发放,这下海平就出名了,平时牛吹得大,什么这个奖那个奖,原来设计部主管的大作就是小孩子的涂鸦,这红包很多人是准备拿去留着做公司落成典礼纪念的,原以为一定高大上,谁想会看到那种水平的图案啊?有人嫌弃有 人笑,这两日长捷上下都是有关海平的谈资。 跟你过不去的又不是我,干嘛老来找我?“啊呀,沈董那是欣赏你,给你个机会补过。”我说。 “啊?”他一脸错愕和怀疑,明明是给他穿小鞋么,哪里有欣赏? “你这都不懂?公司上下上千人,沈董对谁这样了?你们有旧仇?没有?那不结了,若不看好你,他会有时间陪你玩?早就让你滚蛋了。我早说了,好好干活,你听我了吗?玩花样,你真能玩,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我再告诉你一次,去跟他道个歉,好好拿出成绩来,今天的事不用你自己出面,他会替你摆平。你听不听随你。”我没打算再跟他磨叽,“还不走?你再这样下去,他不开你我来。”谁有时间一天到晚扯这些杂事。 海平半信半疑地走了。 我上联营网,翻看夏澳大学的科目,至高尖子班的黎耀明在夏澳读成了狗,连出来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他选的专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找个容易进学着也轻松的专业就行,反正我就是要混张文凭。啊啊,原来这大学还有个名不见经传的语言系,除了大陆通用语,还教些已经失传的古董语系,报名学生极少,除了大陆通用语外,其他语种经常招不满人甚至招不到人,就这个了,什么语言偏就选哪个,中途插班容易啊,而且还有一对一上课的机会,这就是交大班的学费上私教的课,大便宜!就是旷课麻烦,一课堂就我一人,不去一眼就看到了,管他,我旷课教授也省事,反正只要我顺利毕业,也不会少了他的工钱。申请材料也简单,高中成绩单,毕业证书,学科申请表,一篇1000字的作文为啥要申请该专业,一份推荐信,身份证件,搞定。这个我自己整就行,都不用找人代写。登陆至高□□库搞定成绩单,毕业编号,填写申请表,洋洋洒洒千字作文吹嘘一通古文化多么宝贵,古文字传承价值如何被人忽略,以及走出校门后计划如何利用学校学到的知识将古文字发扬光大等等之类,最后以沈梦的名义写上一份十分中肯的推荐信,附上长捷的地址电话,著名跨国公司总裁兼执行董事,这推荐信份量足够。当晚就把申请材料搞定,直接发过去了。名校冷门专业,入学捷径,只要一脚踏进门,以后转科都容易,这曲线救国的路子不知为什么很少有人走,个个都争破头直接报读名校热门专业,然后坐等拒签信。 入学后,万一兴起,还可以申请到墨尼斯游学,专上和林翦璃同课堂的选修课,看他如何秀恩爱,哇哈哈。 第 211 章 心神不宁 我干笑两声,离开办公桌,回房睡觉,这房间就在办公室楼上真是爽啊,完全不用担心天气啊通勤啦,还有24小时食堂,简直是方便得上天了。明天得和沈梦商量商量把办公场所整小些空一楼层出来办个百货商场,这样购物也解决,成天窝在长捷这栋楼里不用离开了,根本就是宅男的天堂,啊哈哈哈。 我带着这样的憧憬进入了梦乡,错过了晒台前的昙花一现。 次日起床,只见满枝的凋零。 我发了一阵呆,虽然边上放了高清摄像头,没亲眼看着,总是一缺憾。 到办公室,头件事就是通知秘书修改行程表,把日后可能会去上课的时间段全部空余出来,打上上课地点。我就紧随沈梦出行了一天,而后一切恢复正常,刻意回避和刻意同框同样地蠢,要是别人根本不在意,再怎么折腾心烦的只是自己,本就应该顺其自然,该同行就同行,不该同行就分头行动,这样对沈梦也公平。回归平常心,一切随缘吧。 我正正神,开始办公,学校没有通知来,也没人来查询,毕竟是名校,即便没人报名,也不会这么急吼吼申请表才交第二天就发通知的,总得等一阵。 当天的各部门总管例行会议海平请了假,没出席。之后的一周皆如是,但凡需要设计部出席的会议,都委派别人,自个人影不见,不知躲哪里去了。大家心照不宣,都认为他没脸见人,故意回避,等着事态平息,更有猜测他是否会因此辞工,设计部第二把手不免有些激动,伸长脖子等着看有没可能这么快就有晋升机会,另一方面又担心会不会直接来个空降兵,心里患得患失,干活格外卖力。 午餐难得沈梦没出去应酬,我让人从餐厅弄了两份套餐摆到他办公室,往他对面一坐,好好的办公桌又被我变成餐桌。 “你去读语言?”他问我,一脸你是不是实在无聊没事干的鄙视。 我咧开嘴角摆出一个假笑。 “用我的名义写推荐信也不和我打个招呼。”他又说。 这还用事先招呼吗,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吧?“昨晚上临时起意。”我看着饭是饭,菜是菜,摆得中规中矩的餐盘,说得干巴巴。 长捷如今风生水起,早期基础打得扎实,青云路一旦铺建完毕,以后的运作并不需要我这个公司董事事事亲力亲为,就如洛孜瑜一 般,只要找到牢靠的人才,总裁之位甚至可以让贤,无事一身轻,自管享受生活去,读书不外乎是消磨时光的一种选择。“我在想等找到人接管长捷后,我该去哪里。”我盯着饭粒看了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沈梦却听出了我的话外音,“你是说要离开夏澳?” 我想起雷亚的评语,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为了林翦璃来这里,又正在申请本地学校,怎么会让他听出个我要急流勇退的意思来?正常人不该这样接话,哦,原来这就是你申请学校的原因啊,上班上烦了,读个书换换口味。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是。”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语气有些担忧。 我扯了个牵强的笑,没解释。也许是自尊心作祟,就觉得跟着一个对自己没感觉的人背后死打烂缠的,没意思。 “拿下夏澳,下一步你准备去哪里?”我问他。他本来就打算走,一定已经想好了去处。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离开?”他没回答,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没主意。”我有些迷茫,也许我该去水月网领新任务,该去哪里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问题是雷亚那个任务至今还处于未完成状态,我没法接新任务。 “那等你定了主意再来问这个问题吧。”他起手拉近餐盘,开始就餐,终止了这个话题。 我心神不定地熬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终于等来了晚上的聚餐。 七点的晚餐,我准点到达,不早不晚,包间里已经人头济济,都到齐了,看来被邀请的人对这次聚会多少都是期待着的。五一班一共十九人,其中三名女生,由于人数稀少而珍贵,皆为班宝,这次游学,都给覃辉带过来了,五一班个个都有眼高于顶傲视群雄的资本,因为各种原因关系疏离,不管内心真实的感受如何,起码是表面上不会先去亲近对方的,而覃辉属于稀有品种,因为本身职务所然,他不得不争取众人的合作,因而对所有人都主动接触且温柔可亲,外加他办事周到体贴,班宝们都与他走得近也不奇怪。大概是因为昨晚被恶搞的打击,今晚覃辉看着有些焉,不似在校时活跃。 夏澳这边除了纪屺寒带着的洛悦纤,其余尽皆男生。 一桌十人,数字倒是正好。 纪屺寒照例与林翦璃坐一起,右手边坐着洛悦纤。林翦璃 左手的位置空着,貌似是留给我的,我想想没坐,提起那张空椅子走到黎耀明和宋嘉宗中间,把椅子一放,说,“来来,未来校友挤一挤。” 两人各自挪开一半留出足够空间给我,有些不解地问,“什么未来校友,你要报读夏澳了吗?” “已经报了,正等通知。”我坐下接茬。 “什么专业?我帮你去打听打听。”黎耀明说。 “啊,没事,等收到通知再告诉你吧。”我还卖个关子。 “你什么时候报的?昨天还没提。”宋嘉宗有些狐疑。 “临时决定,临时决定。”我打个哈哈。 黎耀明和宋嘉宗对视一眼,“不会是报了语言系吧?” 我愣一愣,这两人怎么也这么神了,这都能猜这么准。 两人又对视一眼,一脸心领神会,同时拉长了调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轮到我一头雾水,语言系有什么神机吗? “啊,不说了,不说了。”两人又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头,另外找人搭话题去了。 我这位子一搬,黎耀明就坐林翦璃边上去了,宋嘉宗左手是覃辉,两人之间还有些尴尬,说了没两句就停了话题,就听黎耀明插入林翦璃和纪屺寒的交谈,在聊一些夏澳的近况,聊了没几句,又把话题扯我身上了,“唉,班长,你倒是再跟大家说说你和我们的寂校友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到现在还没整明白。” 林翦璃有门指腹为婚的事一直是个未经证实的传说,就是大家都听说都在传却未经本人亲口确证的传言,这种私事当时谁也没和林翦璃熟捻到可以当面直接打趣的程度,只能背后传传而已,况且大部分人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根本是不信有其事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即便有,也不会被本人承认去执行的,自然只是笑资而已。然后突然之间就在本年三月初闹出拜同生贴和订婚两件大事来,不像在古非度的见证仪式只有几个人知道,歌兰林氏家宴可是上了头条新闻,联营网上占了好一段时间热搜头条的,至高凡是认识林翦璃这三个字的自此都传遍,难得当事人都在场,不拿出来翻炒一下,好像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一样。 黎耀明这话一出口,所有在说话的人都住了嘴,把耳朵竖了起来,眼光在我和林翦璃两人身上扫,试图看出些不为人知的端倪来。 第 212 章 出乎意料 “拜了同生贴而已。”林翦璃看了我一眼,一言带过。 “这谁不知道,我们要问的是,怎么会拜同生贴的?你们在学校时好像关系不怎么样,怎么校门没出多久,就变得这么亲密,成一家人了?这中间的故事,大家都想听听。”出于某种原因,黎耀明追着不放。 “就是。”宋嘉宗同声附和。 “是啊,我们还想问班长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事先都没风声呢。”三个班宝都瞧着林翦璃,她们关心的重点,显然和黎耀明他们不同。 覃辉没出声,眼睛却盯得紧,生怕错过了细节。 纪屺寒和洛悦纤都看着我。 我看着桌子,就像问题和我无关一样。 “中间的故事就和你们想象的一样。”林翦璃显然没兴趣聊这个话题,闲闲一句带过,“你要听人说故事,等你们成了校友,有的是机会慢慢听他说。”转而把话题扔给了我。 黎耀明才要说话,班宝之一先开口抢到话头,“那准嫂子呢,今天为什么不带来让我们开开眼?”女生都比较谦虚,不管自己年纪是否比林翦璃大,统一尊称慕钦曼格为嫂子。 对着同一件事,男生和女生关心的重点明显不一样。 “今天校友聚会。”纪屺寒出声替林翦璃解释。 倒也是,洛悦纤虽然不在五一班,但也是至高的。 说到这点,是不是沈梦也该来参加这聚会?好歹他在五一班上过几堂课。 我这念头才冒出来,就听宋嘉宗说,“那今天寂晋城应该带沈孟烶出席。” “沈孟烶不算,就来上过几堂课就算校友,那也太便宜他了。”覃辉这时才跳出来。说来沈孟烶代表谐平,算是至高的死对头,今天他要是真来了,那可算热闹了。 “哈哈,沈孟烶那小子也会整事,竟然还搞了一个什么假死,现在改名叫什么沈梦。”话题成功被转移了,宋嘉宗接着说,转头问我,“唉,我说你和他现在到底什么关系,怎么成三哥三弟了?你到底有多少结拜兄弟?算起来他是不是也是我们班长的三哥?” 哪来什么三弟,算 起来你班长也是三哥,这关系是搞不清了。我一脸兴趣索然,继续眼观桌面,没接话。 “下一次聚会全带上家属,不然就纪屺寒一人能带家属,不公平。”我没兴趣说话,想接话的大有人在,话题又被扯开。 “那你也在至高找一个不就结啦。” “你想得美。” “这和我想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你找,又不是我找。” “今天吃饭谁请客?”一个话题还没结尾,新话题随即接上。 “你钱多,你请。” “谁说的,在座各位谁敢说比我穷?” “班长请。” “我说应该覃辉请。” “凭什么让我请?” “你提议的。”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争得热闹,恢复彼此不服气,各自使绊的年代,好不令人怀念,那些除了考试就无忧无虑的岁月。 自从把话题扔给我后,林翦璃一直只是听着,没开口,形象纯净得犹如邻家男孩,自从他来夏澳后,和我最初认识的那个人距离越来越远,想来慕钦曼格对他影响至深。他不带慕钦曼格,怕是免了她被人刁难吧?譬如我,譬如那些班宝。 我的思绪有些远,虽然身处一室,和眼前这些人好似不在同一个时空。 宴席一直喝到天黑,喝得微醺的覃辉建议继续夜游,不到天明不散伙,我心里有事,兴致缺缺,趁他们商量哪里去消遣,把林翦璃叫离了包厢,另找了个清净地,把门关断。 两人对首站着,我先开了口,“今天我来,主要想借这个机会跟你道个别。” 他显然有些诧异,再如何通透,他也没料到我会说这么一句话。 “我仔细想过了,你的建议没错,我应该找个听不到看不到你的地方,慢慢学会忘记你。”我眼睛对着他,眼神有些闪烁,根本就没看他。 他很专注地看着我。 “当初决定来夏澳,我是有一丝幻想,你订婚,只是因为我毁约而赌气,其实心里还是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很可笑,是不是?也许是我太自信,蒙了眼。在夏澳每次见你,都觉得你过得比以前轻松愉快,这应该是那 个女人的功劳,不管你为什么选了她,确实是选对了人。我应该祝福你,而不是给你添烦恼。你不缺兄弟,我走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只不过少了个麻烦,以后同学聚会什么的,也不用避嫌,尽管大方把人带来。既然这么决定了,没必要拖泥带水以后再找一次机会说,今天一起说清楚了,就不用再联络再见面了。” 我回避着他的目光,硬着心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只是觉得辜负了你娘的一份厚爱,你有机会,还是把话和她说清楚吧,当初就不该骗她,让她空欢喜一场。” “我没骗过她。”他一直只是静静地听,听到这时,突然开口打断了我。 没骗过她,这话什么意思?我心悬起来咯噔了一下,随即又放下,就算是我理解的意思又怎么样?改变不了现状。 “要说不说随便你,你有原因要一直瞒下去我也不能逼你,只不过我担着现在这个身份,逢年过节不去问候她,对她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搞得我像个不孝子一样,扔着个妈在一边不闻不问,“你娘是真心疼我这个冒牌货,也不是我不想孝敬她,看到她,我一定会想到你,想到你和你亲爱的她生活美满幸福,对不起,我不愿意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成天给自己添堵。也许等我哪天放下你了,我再来陪你孝敬你的父母,演完这场戏。” 我低垂着目光,没去打量他的神情,“现在只能对不起了,我想你一定能找到理由向你娘解释我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你们下面还有什么活动我就不参加了,替我随便找个借口,就这样,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我不等他开口,转身就走。 “等等。”他开口叫住我。 我回头,转身,看着他。 他有一刻的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也许这样对你我都好,没事了,你走吧,多保重。”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阵,转身,转头,离开。 别了,林翦璃。 推门而出,今晚星光灿烂。 我吐了一口心中闷气,低着头慢慢地走。 有辆车,在身边刹停。 第 213 章 奇葩公司 我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嘲笑了自己一声,话都说清楚了,竟然还指望是他追上来。 “没开车?我送你。”黎耀明坐在敞篷车里,看着我。 我想想拒绝,想想还是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公司有事?”他问,松开刹车,踩上油门。 这是林翦璃给我找的借口?我没接这个话题,只是随口问,“你怎么不留下来玩?” “没意思,再说也没时间。”他单手开车,很随意,转向丝滑,车行平稳,“你们两个,去吵架了?”他问,“我走的时候正撞上班长,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最多也只能算是和平分手吧。“哪有胆量和班长吵架。”我自嘲,半真半假,“祝福他幸福而已。” “他那个样子看不出是被祝福,说是被分手还差不多。”黎耀明看着车前的路说。 这句话分明是试探了,就算真是被分手,林翦璃也不可能让人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最多是一时没回过神,有些发呆时被黎耀明看到了。“哈哈,我倒也是想啊,多有面子,班长被我一脚踹,可惜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反要被人嘲笑自恋妄想症,你就别诋毁我的名誉了。”我抱怨。 “口这么紧,今天可是班长自己说的,你们俩的故事你以后慢慢告诉我,你不肯说,我可是要去告状的。”他依旧不死心。 “唉,我正想问你,你们语言系有什么神机,为什么听说我报考,你俩那种神情?”我转移了话题。 “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还问你?” “那你去了再说吧,现在告诉你就没惊喜了。” 。。。 话正聊得起劲,长捷大厦已在眼前,他在访客车位上停稳,抬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大楼,问我,“不请我上去参观参观?” “你不是没时间吗?” “哎,参观一下的时间总是有的。” 我无语憨笑,请他进大门。 时间总是有,就看愿不愿。 “我听说你们公司一天工作24小时,还以为是恶意谣传,没想到是真的。”黎耀明看着近十点还不断有人来往的大厅,“没人投诉吗?” “有啊。”我一边按电梯,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还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