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我要当教练》 1、沙滩，葡萄柚，还有小卷毛 1996年，一片僻静的小海滩。 左边是高耸的海崖，右边是狭长的沙滩，往前是碧海银沙，往后是层层叠叠的白墙红顶建筑。花坛，蔗林，葡萄园高低错落。在北欧还为阴雨烦恼的三月，马德拉岛南岸已经是一片春暖花开。 远方有一个繁忙港口，时不时传来邮轮鸣笛，混杂在海浪声中，让人不由得心情平静。 一个俊美的青年此刻就懒洋洋地趴在围墙上，以他的身高来说，这堵半墙实在是太矮了，为了能让手肘放在上面，两条大长腿跨得老宽老宽，这副姿势从后面看上去实在有些不雅观。 他只管闭着眼睛把侧脸埋在臂弯里，享受海风和阳光。 昨晚又下了一场雨，沙沙雨声合着海浪应该是很助眠才对，却让他整夜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一如来到这个世上的无数个夜晚。 很多早已遗忘的前尘往事都被翻了出来，醒来又忘得七零八落，精神也比熬了夜还要累。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年龄，一晚上不闭眼也该生龙活虎才对。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对劲，甚至怀疑有了心理疾病，最近一直拿着心理书籍对照己身，看来看去，好像只看到了四个大字——精神分裂！ 寡人有疾，细思凉。 他直起身子，掏出手机给哥哥塞斯科尔发信息。 “亲爱的赛斯，早安。” “晚安，埃迪。” “……”看来对面又不知飞到地球哪个角落去了，“赛斯，我好像患上了精神分裂，能请你帮我找个心理专家吗？” “你怎么不问我现在几点？” “……我好像患上了精神分裂，能帮我找个心理专家吗？”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复：“相比起精神疾病，我更担心你的智商。” “……我是合格的因戴尔家族成员。” “很好，那我希望你能聪明到看得懂日历。因为你实在不必那么早回来，毕竟再等几天你的学弟学妹们就能和你一起毕业旅行了。” “……很明显，你的嘴巴都是用来吹毒箭的，我想不会有建议从你嘴里出来了。” “好吧，埃德加，我会交代加里去做这件事的……但我始终认为，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喝醉的人，就是最清醒的。” 唉。三岁一鸿沟，他们俩兄弟隔着两个鸿沟呢！塞斯科尔.因戴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搞艺术的人，脑电波都是抽象画。” 其实从这一点看，塞斯科尔真的冤枉他了。他是个画画的，却搞不来“艺术”。 他的老师嫌弃他画画太理性，曾亲口盖章——埃德加做的就是用笔刷沾上颜料，画纸上全写满了1和0。 天知道埃德加第一次听到这句评语时，一身的好修养都差点飞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拍着老师的肩膀说：“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双关得如此内涵如此精准。就好像有人向他心□□了一支箭，紧跟着第二支箭又射中了第一支箭。 但终究也只是差一点点，他还是能做到不动声色的。毕竟因戴尔家族的人，就算是一条咸鱼，也必须端正地躺在红丝绒里。 那个吐槽犀利的老师评价他像“一片火红色的死水”，就大喇喇写在毕业评语上面，说这是作为埃德加气了他四年的报酬。 这个幼稚的老头子。 身边环绕着这么多毒舌，他觉得完全不是自己的问题。还有比他脾气更好的人吗？啧。 怪只怪人生轨迹太诡异。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中国人嗝屁之后变成了几十年前的德国人，还被按照一个意大利人的标准培养。 一颗奉行中庸的芯子塞进严谨较真的机器，又涂上滑不溜手的油彩。这样组装有冲突的啊，走起来能不报错吗？ 穿越时空，投生成一个不用肩负重担的小少爷，即使所处的科技发展倒退几十年，他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他的物质欲望不强烈，既不图名也不图利，只是希望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罢了。所以被老师直说画画没天赋，也没什么难受的。 除了半年来愈演愈烈的“精神分裂”…… 所有人都知道塞斯科尔是个好兄长，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埃德加就是个随心所欲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塞斯科尔会回应他每一次的正式请求，哪怕塞斯科尔知道他的热情永远只有三分钟。 埃德加信任这一个可靠的兄长，可是他的存在就是最不能泄露的秘密，只能默默忍受这么多年的颅内折磨。 幻听和幻视，从出生就伴随着他。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听到滋滋的电流声，好像脑海中挂了一根漏电的数据线，冷不丁就刺你一下。 一开始是很不习惯，幸好这种动静不是一直存在，而是时有时无，时强时弱，这样一来，倒也可以忍受。这么多年过去，算是能勉强做到充耳不闻了。 一切的变故都出现在他来到这个美丽如画的海岛后…… 本来只是旅途中短暂的一站，没想到身不由己呆了大半年。 自从来到这个海岛他就浑身不对劲！那根数据线忽然变成了高压电缆，还不住晃动，咔咔爆响，电光四射，好像随时会把他的豆腐脑烧成臭豆腐。 但是离开也不行，只要一离开这片海滩，视野就会变得不正常，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脑海里也不住重复着清脆又戛然而止的“叮——”提示声。 这声音他熟啊，这不就是常见的通知提示音吗？ 这下好了，脑子里不仅有一根漏电的电缆，还有一个死机的系统。让他恨不得把手插进脑子里，再把那根冒电的电缆连到脑沟里。 他这个系统——假设真的是系统的话——好像中病毒了。还不如得精神分裂呢，最起码他不用担心脑子会不会突然炸开…… 他哪里敢就这样莽莽撞撞地离开。 若是精神分裂，他就积极治疗。哪怕有个缓解让他能确认是心理问题呢？若是他没办法确认……那他就一辈子呆在这个美丽的海岛嘛，多少人毕生没有走出过故乡。 “埃德加，今天不出海了吗？”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站在他围墙前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印花棉裙，身材高大丰腴，肤色健康黝黑，提着满满一篮子水果，看起来有些吃力，肩膀直往一边坠。 他双手一撑，利落地纵身跃过矮墙。 伸手一脸自然地接过篮子：“亲爱的玛丽塔，你是刚从集市上回来吗？让我帮你吧。” “谢谢你，埃德加，叫我伊内斯夫人……对了，你的围栏门关好了吗？” 他狡黠一笑：“这几天都没开过呢。” 伊内斯夫人听懂了，显然这个小伙子这几天都是翻墙出来呢。 虽然大门还敞开着，但两人都心大地觉得没问题。“那些小调皮是喜欢你才老想着找你呢，不过他们都是机灵的好孩子，不会做坏事的。” 这个海边小城的植物比房子多，房子比人多。岛民热情奔放又有淳朴，比如只要把围栏门栓起来，就表示主人今天不欢迎访客，拒绝社交的方式简单又高效。 往常他也喜欢这样阻挡太过热情的本地人，但是今天不一样，他的脑袋就好像一台失去了信号的电视。他想，等下回去就要把围栏打开。 等他从伊内斯家里出来，手上就多了两个葡萄柚。 “再见，玛丽塔！” “再见，好孩子。” 伊内斯夫人的小女儿在台阶上冲他挥手。 “再见埃德加，不要忘记来我们家吃晚餐啊！” 他笑着回头，一边挥手一边冲她眨眨眼。 小女孩伸着脖子看着他下山，直到那个挺拔的背影被甘蔗林完全遮住。 春天的海岛，花开正好，埃德加无心欣赏，在花团锦簇里一路穿梭往下。此刻脑子里的噪音就没有停过，还有那一声声永远无法播放完整的提示音。 “叮——” 他猛地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像是虔诚祈祷又像是催眠，用中文低声呢喃。 “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在无人的角落，他选择躲在热烈的花香中，安慰自己。 “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重复了三遍以后，他觉得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 脑袋不是还没炸开花吗？他慢慢走，总能找到一个让颅内噪音减弱的地方的。 脚步也重新变成一贯的漫不经心。 用塞斯科尔的话就是：“从鞋子触地的频率和强弱变化，都可以听出这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 埃德加对两条鸿沟之外的哥哥也有话说：你身为一个豪门继承人，有个这样的弟弟居然还不满意。 对比成年后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塞斯科尔，埃德加嘴角含笑，不禁开始哼起歌来。 “iknowyouwerestuckintime 我知道你被困在了时间里 buti''''mherei’mpullingyouup 但我在这里要把你拉上来 sweetieholdmyhands 亲爱的请握着我的手 letmebeyourlighthousei’llbewithyou 让我做你的灯塔我将与你同在” 前世的很多事他都几乎忘了，然而这首最爱的歌却被刻在了心上。明明应该有许多值得珍藏的记忆，他偏偏牢牢记住了一首歌。 “don’tscarei’mwithyou 别害怕我和你在一起 sunrisewillcome 日出就要来了 i’llbetherei’mwaitingwithyou 我会在那儿和你一起等待——” 哼唱戛然而止。 不仅是因为已经到了自己的住处，而且他看到一个小脑袋忽然从围墙另一头冒了出来。 一头蓬松乌黑的小卷毛，眼角下垂，衬得睫毛弯弯，褐色的大眼珠子圆溜溜的，嘴巴微张，露出一个大牙缝。 对方之前好像是蹲在围栏门边，埃德加从屋后绕过来，怪不得之前完全看不到。 即使现在站起来了，还是只能堪堪冒出一个小脸蛋，直勾勾地看着屋主。 呃，一个算不上漂亮的小脸蛋。 埃德加站在房子旁边，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小访客，这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马德拉岛的1996年3月21日，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 因为就在这一天，埃德加脑海中滋啦啦响了几个月的电缆终于熄火了，变成了黑夜中划过的一道闪电，霎那间照得他心里一片亮堂。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家伙。 2、未来的金球先生 但是这个小家伙有什么特殊之处呢？他深深凝视着这个小家伙。 “叮。”无数次像被人掐断的通知声终于顺当播完了，此刻听在他耳中宛如天籁。 随着提示音响起，他居然看到这个小家伙的旁边缓缓浮现出一个六边形，上面标注着六个数值。 力量72，速度79，射门90，传球75，盘带82，防守30。 这六个数值点连接成了一个不规则六边形，只是这个不规则图形大部分都是灰色的，只点亮了中央一部分，闪烁着奇异的蓝光。 他笑得眉舒目展，随着他一放松，六边形也不见了。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步，不动声色地把对方收尽眼底。 果然，白色球衣球裤，黑色及膝球袜，脚踩一双钉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露出招牌的温柔笑容，深怕这个满脸写着拘束的小孩儿跑掉。 “小球员，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小孩子是最容易讨好的，同时，也是最难讨好的。因为他们的心思是那么纯粹简单，既可以只凭借一句话就做好朋友，也可以因为一个眼神就把你视为讨厌的“大人”。 小男孩自从看到他开始就面红耳赤，一副羞愧难当又强撑勇气的样子。如果他不是自始至终眼神直视着自己，埃德加几乎以为对方要转身就逃了。这会儿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干巴巴的说：“先生，我，我不小心把你的花都……”他指了指墙角。 目光所至，是一簇被□□得东倒西歪的薰衣草。花坛四周的地面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花泥，上方的白墙上一个显眼的泥印子，不远处还有一颗足球静静地躲在阴影里。 笑吟吟的埃德加似乎给了他一些勇气，渐渐地声音大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给你再种一盆。” “你会种花？”他看了看对方的细胳膊细腿，“要跟原来的花一样好看才行哦。” 小男孩飞快地看了一眼病歪歪的薰衣草丛，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 “肯定没问题！” “好，说定了。”埃德加手一伸，从外面就打开门栓，冲小孩晃了晃黄澄澄的葡萄柚，“你帮我把花种好了，我请你喝果汁。” 世界上哪有能拒绝果汁的小男孩呢？ 小孩很实诚，说干就干。从院子里的园艺架上熟练地找到一个小花铲，一把剪刀，一个小花洒。老实说，埃德加在这里住了大半年都不知道有这些东西。 阳光正好，豆芽菜似的小孩却跪在硬邦邦的地面，裸露的膝盖紧紧压在石板上。一手拨动着花丛，一手小心翼翼地铲出根茎。现在还不到薰衣草开花的季节，整个花坛都是青黄，弓着腰的小身板格外刺他的眼。 哎呀，年纪大了，他可看不得这些。 默默地去把遮阳伞推过来，让小孩能在树荫里。又把客厅里大大的沙发毯叠成方块抱出来，让小孩先站起身，放在原先跪着的位置，接着拍拍厚实的毯子，示意他跪在上面。 看着他瞪得溜圆的眼睛，埃德加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是一个好孩子，一个能帮他解惑的好孩子呢。 “慢慢来，不着急。” 触手柔软蓬松，能感受到头皮的热气，好像要从那一个个小卷卷里面散出来。 摸起来好像一只小狗，还是一只活泼好动刚撒完欢的小狗……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拍拍他后脑勺，不再管他。 毕竟自己说好要请他果汁的。 从冰箱里拿出三个橙子凑数，把水果皮都削掉，拿出洗好的大杯子，双手套上一次性手套，随后把果肉裹在手心，对着杯子用力一握…… 他可没有什么榨汁机。 一边榨还一边留意门外的动静。既怕小孩跑了又怕他看到这个画面不乐意喝了。 过程看着有点坏食欲，但味道反正是一样的嘛。 犹豫了一下，埃德加还是把果肉残渣给扔了，虽然绝对干净又卫生，还是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匀出来小半杯放在冰箱里，才捧着剩下的出去找小花匠。让他在院子里的洗手台洗干净了手，才把杯子递过去。 “谢谢先生。” 叫什么先生，叫哥哥。 小孩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埃德加有点郁闷。 他觉得自己十全十美，真的。（觉得自己真的十全十美，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十全十美。）就是在尊老爱幼这方面有点小瑕疵，走了歪路——他喜欢逗人，男女老少都喜欢。而且越害羞越正经的他逗得越来劲…… 这个小卷毛弟弟从头到尾一口一个“先生”，要不是葡萄牙语没办法精准表达“哥哥”，他早就纠正了。 葡萄牙语和英语一样，只有“兄弟”，没有“哥哥”，非要做哥哥，只能在“兄弟”前面加个“年长的”。 这么自称完全没有中文的亲昵感，只会让人觉得“我是兄弟中岁数大的那个。” 少了这么一声“哥哥”，少了多少逗小孩的乐趣。 “我叫埃德加.因戴尔，叫我埃德加或者埃迪都可以。”他补充了一句，“就是不要叫我先生。” “厉害的小球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卷毛弟弟正双手捧杯，咕咚咕咚地喝着果汁，闻言赶忙放下杯子。 “你可以叫我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埃德加眨眨眼。 “只叫我克里斯蒂亚诺或者罗纳尔多都是可以的。” 埃德加皱皱眉。 卷毛弟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傻傻地仰头望着这个奇怪的外国人，眉头不自觉地也皱了起来。 嘴巴又无意识地张开了，露出那条牙缝。仔细一看，原来脸颊上还有两坨皲裂的红痕，一看就是皮上天糙上天的泥猴子。 身高差毕竟是太大，卷毛弟弟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为了解救脖子，他移开两人的距离，手里捧着的玻璃杯也放到了花坛边上。眼睛里全是警惕，刚刚建立起的友好全飞走了。 埃德加趁这工夫已经尝试过好几次那个六边形界面了，开启关闭越来越熟练。没有任何噪音，现在似乎一切正常了——假如这算“正常”的话。 他隐隐能猜到六边形的意思，这么多年的游戏不是白玩的。 六个数值构成的不规则图形显然就是克里斯蒂亚诺在足球方面的天赋值。灰色的部分很明显就是未解锁或者未达成的部分。 如果一切如猜测，不就是相当于一个升级条嘛？就是不知道达到天赋上限后还能不能再提升…… 他又把注意力移到这个卷毛弟弟身上。目光复杂。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他当然知道。一个足球界的流量天王，话题人物，黑他的人和喜欢的人一样多到咋舌。 信息爆炸的年代，管你想不想知道，反正就是往你眼里塞。即使是他这个对足球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被动地接收了很多关于对方的传言。 听说他年纪轻轻未婚生子，听说他年轻的时候玩得很花，听说他一身暴脾气怼天怼地。 那些都是听说，但是起码长相他很确定，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一个形象。 浑身黝黑的腱子肉，整齐的大白牙，圆溜溜的寸头脑袋，脸上的表情不是在怒吼就是紧锁眉头，永远放不下来卷在大腿根的超短球裤…… 反正绝对不是长眼前这模样。 喂！这人谁啊，他怎么这么白？他怎么这么瘦？他的牙齿怎么……好吧，不能怪一个小孩子。 他觉得可能是重名，不能说是不像，而是人种都不对啊。 他收拾了下澎湃的心情，看出来“克里斯蒂亚诺”的戒备和抗拒，知道被自己长时间不说话盯着人家吓到了。 他半蹲下来，这样一来他就略微比小卷毛矮了，并且能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抱歉，克里斯蒂亚诺，我刚刚太失礼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说完他举起右掌，一脸诚恳地起誓：“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伤害你。” 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神情带着安抚的意味，既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是敷衍。 埃德加.因戴尔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小卷毛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那上面的表情分明是在说“我该不该相信他”。 埃德加没有继续要求他卸下防备，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我也有一个朋友叫克里斯蒂亚诺呢，他也很喜欢踢足球，而且跟你一样厉害。刚刚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的太巧了。” “他多少岁？” 小卷毛问完就一副很后悔的样子。 埃德加老老实实：“不知道。反正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在踢足球。” “他去了那个俱乐部？” 埃德加不知道，但是他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葡萄牙最厉害的俱乐部是哪个？” “葡萄牙体育？” “那他就在葡萄牙体育。”他一脸肯定。 小卷毛一脸怀疑。 埃德加知道刚刚“轻敌”了，敷衍得太明显，但他的实话听起来真的很荒谬：“我只知道他很强，会去最强的球队。” “有多强？” “大概就是拿几座金球奖吧。” “我以后也会变那么强！” 小卷毛忽然大声说了一句，双眼放光，全身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好像光是那么想一想就能让他心潮澎湃。紧握的拳头，很难说究竟是激动难抑，还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一点。 这一刻埃德加觉得，两个c罗也没有那么不像，最起码这一刻真的如出一辙。 其实他现在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地方像呢？ 他对那个不可一世的巨星没有多么熟悉，无法从眼前人的五官去找相似之处。 一个是许下豪言壮语的瘦弱小孩，一个是在球场上怒吼的肌肉猛男。 但是他很确定，有种无法用眼睛看到的共同点在他们身上。 “你想玩球吗？”埃德加忽然指了指墙角，那里还有一个颗被冷落了很久的足球。 “你想成为那么强的球员，是要比所有人都更努力的。”他郑重地说，然后缓缓站起身，“你还欠我很多薰衣草，我们约定每天还一点就好，因为你每天都要很努力才行。” 他朝小卷毛伸出手：“握个手吧，未来的金球先生克里斯蒂亚诺，很高兴认识你。” 小卷毛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又止不住的傻笑，所有的牙齿都不矜持地露了出来。他也抬起右手，大手小手郑重其事地握在了一起。 然后他问了一个问题。 “我是未来的金球先生，你未来会是什么呢？” 3、金手指该怎么用 埃德加的未来是什么？他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活在当下就是贯穿他所有人生的主题。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把小孩赶去训练。 踢你的球去。 他还等着将来搞清楚c罗个人博物馆里会有什么呢。 为什么不现在问？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今年11岁，去年刚加入马德拉国民足球俱乐部…… 他特地搬来沙滩椅，在旁边看小孩自己一个人带球跑，看的津津有味。 老实说，看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那个天赋系统不会是假的，这个是实打实的金球先生幼年版啊，他没见过，还挺稀罕的。 或许是因为有个专属的观众，小孩踢得特别起劲。两条细长腿左腾右移的，唬住了门外汉埃德加，看得呆呆的。 小孩更起劲了，沙子开始带得到处乱飞，坑坑洼洼的。 埃德加表面在看球，其实一直在琢磨那个天赋图。他发现小孩踢球的时候，已经被点亮的蓝色一直在闪烁。当小孩踢呲了停下来捡球时，蓝色就会恢复平静。直到小孩重新开始好一阵，又会渐渐闪烁起来。 所以说，专注踢球时，小孩是在进步吗？因为幅度太小，所以看不出来有变化。 已经快到中午了小孩还在踢，埃德加已经打了好几个瞌睡了，醒来看看小孩的面板，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他进屋去把冰箱里的果汁拿过来，喊小孩过来遮阳伞下休息。 一过来就感到好像靠近了一个小火炉，热腾腾的。满头大汗，双颊红彤彤的，蓬松的卷毛被水黏在脸上，像一个刚捞起来还很兴奋的落水小狗。 埃德加笑了出来。 在对方看过来时递上冰果汁：“踢得真棒，比所有的小孩都厉害。这是给乖小孩的奖励。” 看小孩扭捏地接过去，先是喝了一口，再享受般地砸一下嘴。 “好喝吗？” “好喝，谢谢……埃德加先生……” “你可以叫我埃迪。克里斯，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小孩点点头，他坐在另一边的沙滩椅上，一边喝果汁一边脚丫子踩在足球上，无意识地用脚底板把球滚来滚去。 时不时偷瞄埃德加一眼。埃德加故作不知，他手里端着葡萄酒，把小孩当成大人一样聊天。 这对小孩来说或许特别稀奇，毫无戒心就把自己的底都掏得干干净净。 小孩说爸爸以前是个花匠，以前会和他一起种花，后来和小孩进了同一个俱乐部当球衣员，而且爱上了喝酒，经常和妈妈吵架。 说妈妈是个厨师，做的海鲜炒饭特别好吃。 说…… 埃德加很认真地在听。这个小孩又单纯又努力，还是他的福星，解决了他的“精神分裂”。 他愿意交个小朋友。看着他成长巨星，然后请自己去个人博物馆。 小嘴叭叭，橙汁都喝光了还在说。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足球，又说到今天放假，因为他踢球太厉害，以至于一起玩球的小伙伴都很恼火，经常没人愿意和他踢球，所以偶尔会过来这片沙滩自己玩。 “不过没关系，他们总是这样。”说着说着他得意起来，“等他们觉得没意思了，又会回来找我踢球的。” 埃德加听懂了，大概就是一群白天鹅里面出了个仙鹤，球队里有他，队友不痛快；队里没有他，队友又踢得不爽，等不痛快过去了又得把人喊回来。 “生活真是处处有学问啊。”埃德加用中文感慨。 埃德加.颜霸.合格倾听者.吹捧大师.因戴尔，征服了小孩，把他划入了小伙伴的范围。 “埃迪，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是游客吗？你会呆多久？” “我是来旅行的。” 埃德加笑眯眯地换了话题：“你想喝什么？我再去给你榨一杯。” 小孩根本察觉不到大人的狡猾，他眼前一亮，又纠结又扭捏，还是没抵抗住诱惑。 “甘蔗汁。” “……” 埃德加当然榨不出来甘蔗汁，给他端来一杯矿泉水，还带来一个相机。 两人合影完，他煞有介事地介绍：“这是未来的足球巨星和他的朋友。” 把小孩逗得合不拢嘴，都忘了甘蔗汁。 “要做个最强的球员不止要努力练习的哦。”埃德加眨眨眼，“变胖了就跑不起来了。” 小孩默默摸了摸自己没几两肉的胳膊，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埃德加赶紧哄：“不过还是要多吃饭，才能长高高，变强壮。” 未来的足球巨星是个满身腱子肉的黑炭，他怕自己这只蝴蝶给小孩不好的影响，指着自己说：“你看，像我的腿那么长，你的腿这么短，我一步就抵得过你三步。” 小孩差点跳脚：“我将来一定比你高！” 埃德加没想到说个客观事实，惹毛了小孩，赶紧顺毛：“我是说现在，现在。同龄人中你肯定是腿最长的！” “将来呢？” “将来肯定长得比我高。”埃德加违心无愧。 看着一点不愿意吃亏的幼稚小孩，他不由自主地问：“克里斯，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吗？” “我叫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多斯.桑托斯.阿维罗。” “……” 不知道。 完全不清楚那个罗纳尔多的真名是什么。 但这一长串的名字听下来，埃德加有种“味对了”的奇异感觉。 再次感慨完命运的神奇，就把小孩赶回家去吃饭。他到现在起床到现在只喝了一杯酒，现在饥肠辘辘，要去找餐馆吃饭。 两人结伴同行，小孩还不服气，指着地上的影子：“你看，咱们的影子一样高。” 站在是正午，影子当然一样长。 埃德加安抚地摸摸小孩的卷毛，又默默收回手，偷偷在裤管上擦了擦。 卷毛里居然藏着汗水。 在岔路口分别，小孩约定下午再见面，可是埃德加有自己的顾虑。他不愿意扰乱对方的练习计划，生怕对方是因为下午要“赔罪”才来的。 “为什么要在沙滩上练球呢？” “我以前有一次输球了，因为草坪很烂。”小孩一脸不甘心。 “……行，下午见。” 看着小球员一路颠着球远去，背影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掏出手机，给地球另一面的哥哥发信息：“亲爱的赛斯，让加里不用找心理医生了，我又‘正常’了。” 他没指望塞斯科尔回复，现在那里应该是半夜。 没想到过一会儿居然收到回复。 “嗯。” 塞斯科尔的真实性格就是不会说话和不说话。 “这么晚了还不睡？” “运动。” “床上还是床下？” 没有再回复，埃德加打了个电话过去，果然又关机了。 他心情大好地回送了美女侍应生的媚眼，送上来的餐纸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他没有碰，一边吃饭一边盘算。 第一，订一张机票离开这里，看看能不能顺利，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影响他的生活了。 第二，搞清楚这个查看天赋的面板是不是只能对小克里斯使用。他现在看其他人，并不能调开那个面板，反而因为老是盯着别人收获了许多白眼。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天赋太低，还是因为是小克里斯专属。 不管是哪种，这样也好。因为初见小克里斯时面板是自动开启的，他可不愿意将来一出行，脑子里叮叮响个不停，视野里到处都是六边形。 第三，这东西有什么用？他再随性，还是对这个六边形面板很有兴趣。 难道他天生要去做球探？下一秒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满世界到处飞，瞪大眼睛找天才，就为了看一看那个人的面板数据什么样。 这样的行为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蠢。 做球员的经纪人？经纪人是服务球星，靠球星赚钱的，他也没兴趣。 虽然说不定会有类似集卡游戏的快乐，但是他只能看看人家的天赋，天才又不一定能成球星。陨落的天才说不定比发光的更多，足球世界里可没有梵高。 再说了，他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小克里斯，让他去“收集”，估计也只愿意找梅西和卡卡了，他有印象的只有这三个。 而且内心深处他还觉得那两个要厉害过小克里斯…… 毕竟他扒一扒脑袋里的大克里斯，能想到的全是和踢球无关的画面。而另外两个鼎鼎大名的同时又让他毫无印象，他就无形中给他们贴上了低调有实力的标签。 他连自己的生平都忘记了大半，还记得那个肌肉猛男的画面，可想而知印象多深刻。 唉，幸好现在的小克里斯还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娃。 就是太好骗了，下次要教育他不要太信任陌生人，居然刚见面就给啥喝啥。虽然每次都是一副“这样不好吧”的表情，但是双手总是很诚实地伸过来。 等到吃完饭，埃德加把那张餐纸抽出来折好，重新压在杯子底下。 一直注意着他的女侍应失望趴在吧台上，等他离开去结账后才过来收拾，快速将藏在杯底的餐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还在路上埃德加就忍不住打电话订机票，准备明天一早回德国。 希望不会在飞机上炸开花。 尽管可能性不大，他还是给塞斯科尔编辑了一条真情实感的“遗言”，直到字数超过了限制才作罢。 没想到刚发过去不久就被塞斯科尔回电了。他这才想起来现在的赛斯已经开始接手掌权了，真关机是不被允许的。 “赛斯，一顿饭的时间……”他没有说下去，意味深长的停顿。 赛斯科尔长久的沉默过后，难得有点气急败坏：“看来加里还是要找心理专家。” “可是心理专家不治这个，我可怜的赛斯。” “……” 等塞斯科尔弄明白弟弟只是担心会在飞机上嗝屁，而且假如不嗝屁就会立即飞回马德拉岛。他气笑了，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埃德加耸耸肩，实话实说总是被人当神经病，跟他说自己有精神分裂反而不信了。 4、不专业的经纪人 下午吃过饭，小克里斯早早就过来了，发现薰衣草已经被埃德加搞好了。不好意思地给送上妈妈做的火龙果派，说是砸他薰衣草的赔礼。 看得出来，对小克里斯来说，交了一个外国新朋友是一件很新鲜的事。 尤其是这个新朋友还是个和他平等交流的大人！而且总是理所应当地认为他现在是最棒的，将来也会是最棒的。 埃德加被他那种“还想听但是好羞涩”的表情逗乐了。 故作平静的小孩又开始带球跑。 就那么一颗球，翻来覆去地踢，在他看来真的很枯燥，小孩居然能这样重复一整天。 他服气了！已经开始敬佩一个11岁的小孩了。 如果是克里斯的话，给他做经纪人也不是不可以嘛…… 能一路见证克里斯的崛起，将来放在c罗博物馆的东西他一定能如数家珍，别想凑数。 埃德加有点心动，就问了小克里斯这件事，没想到的是对方已经有经纪人了。 他想起来了，那个足坛第一经纪人，他看过两人闹翻的新闻。 但是小克里斯说他现在的经纪人叫何塞.维嘉…… 而埃德加很确定那个经纪人不叫“维嘉”。 “他以前是卖音像的吗？” “不是啊，他一直都是做经纪人的。”小克里斯挠头，他眼睛亮亮的，“埃迪，你可以做我的第二经纪人！” “还能有第二经纪人？” “是啊，我有个队友的经纪人是他爸爸，所以又请了专业的第二经纪人。他们有分工的，不过主要是专业的经纪人在管他。” 埃德加更心动了。 与其说他是想做经纪人，还不如说想做小克里斯的投资人。因为他既不愿为小克里斯卖命，也不想靠小克里斯赚钱。 本来他就只打算挂个名，好名正言顺占个前排观赏巨星之路，专业的事就让赛斯帮忙找个经纪人去做好了。 埃德加越想越觉得很对口，可以像小克里斯的队友，他做“爸爸”经纪人，再把上辈子的经纪人找过来卖命。 当然这种吉祥物一样的心态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分分钟被人当做怪蜀黍。 苍天可鉴，他对小克里斯最大的图谋也不过是c罗个人博物馆。 又是眼前一亮：“我和何塞的合同到了，他说要给我介绍新经纪人。到时你做我的第一，新来的第二。” 这种语气真的很像“你是大房，新来的让她做姨太”…… 埃德加托着下巴思考。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皱着眉头的黑炭肌肉巨星，据说年轻时就是绯闻满天飞。再看着眼前这个说话还漏风的小孩，单纯又快乐，真的沾不到一块。 中国古话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你怎么回事？”埃德加忍不住用中文当他面吐槽，捏了捏他的脸颊。 一捏完，他就后悔了，倒不是手感就差到让他后悔，而是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他可是靠和小孩平等交流才取得信任的。 一不小心暴露了本心，他怕自己一下子被退回“大人”阵营了。 没想到小孩没有反应，居然心事重重。 “可是我还不能转会，你赚不到钱。”小孩苦恼了，他认为埃德加不像何塞.维嘉，何塞手里有很多球员，而埃德加只有自己一个，会没有收入的。 埃德加很意外，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单纯。 就算知道小孩子说话不管用，还是感动于这份信任，虽然实在是太天真。 “我做你经纪人不是为了钱。”埃德加很认真地强调，“我有钱，很有钱。” “不是为了钱？”小孩拉长了语气，一脸费解。“那你是为了什么？” 埃德加在心里回答，为了你的博物馆藏品。 “为了能亲眼看到你将来成为金球先生。” 小孩的眼睛又瞪圆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埃德加这么说了，他还是一样开心，重重点头。 “埃迪，我，我会让你看到那一天的。”小孩憋了半天，干巴巴地蹦出一句话，“到时我请你吃饭。” 埃德加奉行劳逸结合，既然是放假，那就干点放假该干的事，趁着时间还早，立即包下相熟的船，带着他出海看海豚去了。 到了傍晚两人分开，埃德加记下他家里的电话，还不忘叮嘱他要好好练球。 第二天，埃德加从马德拉岛出发，飞往在里斯本，再转机飞往慕尼黑机场，足足花了七个多钟头。 一路顺顺利利，安安全全，脑袋没开花。他特地戴上墨镜，就为了能盯着路人猛瞧，可惜没一个能让他打开天赋面板。 但是没关系，明天就有一场德甲联赛。拜仁慕尼黑客场对战勒沃库森。 当务之急是要搞一张球票。 正筹谋着要不要找塞斯科尔，忽然一个西装革履的大胡子拦住了他。 “加里？” 加里得体礼貌地带着埃德加上了车。 “加里，这不是去格鲁瓦尔德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埃德加先生，老板为您预约了一个全身体检。这是我今天的工作，希望您能配合。”加里苦笑。 埃德加面色古怪。所以，塞斯科尔还是被之前的“遗言”吓到了是吗？“当然，加里。你帮过我许多忙。” “可是加里，我明天想去勒沃库森看足球比赛。我今天必须想办法弄到一张球票。” 加里拿出手机，没问题。 “预留的vip包厢……” “普通看台就好了。” 说是全身体检就真的一点不含糊，就算是一对一专门服务，也花了一个多钟头，等他终于回到格鲁瓦尔德的家已经是入夜。 远离闹市，环境清幽，此时府邸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其实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大家长老因戴尔和塞斯科尔都是长年不在家，因戴尔夫人不知道幼子回来了，出门参加晚宴还没回来。 就算她知道，也没有办法赶回来的。这种晚宴都是提前一周正式邀请的，宴会中途离开是非常失礼的。 三月底的慕尼黑还没有摆脱冬寒，因为靠近阿尔卑斯山脉北坡，昼夜温差极大，经常会猛然下起暴雨，比如今晚。 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劈啪作响，他久违地一觉香甜。 因戴尔夫人在餐桌前看到了半年未见的小儿子，抱着亲了半天，恨不得把贴面礼重复十遍。她是个德意混血，或许意大利血统真的有那么强大，是整个家族最热情的成员。 她坐在餐桌的另一头，一直温柔地看着他吃早餐，直到埃德加用早餐，用餐巾轻拭嘴唇。 她忽然一脸兴味地问有没有勾住哪个葡萄牙美人的心。埃德加抿着嘴微笑，一脸轻松就是不搭话，她借着打理发髻的姿势翻了个白眼。 “跟着我在意大利这么多年，居然还是像你爸爸……” 埃德加起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亲爱的妈妈，比起我，你应该更担心赛斯。” 他给塞斯科尔发短信，要找一个卖音像改行做体育经纪的葡萄牙人。 “你到底在葡萄牙做了什么？” “我想要做足球经纪人。” “……”隔着文字他都能感受到赛斯深深的疑惑。 等赛斯科尔回到家，全家也都知道了：埃德加看中一个葡萄牙小将，要做足球经纪人了。 这个不靠谱的决定意外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支持。无他，因为这个家除了埃德加全是拜仁慕尼黑的球迷！ 安联球场常年预留的vip包厢就有他们的一间。 埃德加的妈妈甚至鼓吹他把人带到德国俱乐部来，比如拜仁。 老因戴尔倒是没有这么说，只是随意地提了一下他们家赞助的某些俱乐部，比如拜仁。 只有塞斯科尔问到了点子上：“你会做经纪人吗？” 埃德加想了想：“赛斯，有些文章下面总是几个署名。可是你知道有时候真正写文章或许只有一个吧？” 赛斯科尔心领神会，按了按眼角。 “你知道的，埃迪。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显得有些忧虑，“但是，这次跟以往的情况都不一样，你不能再全凭自己心意去做事了。因为这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可能会改变别人的命运，尤其是对那个小孩来说。” “我知道你想找到自己的方向。只是希望你……”他卡住了。 很少能看到他这样嘴拙的时候了。 埃德加揽住他的肩膀，微笑：“赛斯，我亲爱的赛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心血来潮就去干涉别人的职业生涯的。” “事实上我对做经纪人没有兴趣，只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足球天才。”他用力按了按赛斯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有金……眼，赛斯。真的，我能一眼就看出球员是不是有天赋。” 他的实话又被赛斯科尔视作胡言乱语，同时也让兄弟俩之间的温情消失殆尽。 “能发现天才的金眼？那你就不该做什么经纪人……”赛斯拍开他的手，斜睨着他，整理被弄皱的衣领。“就应该去做个教练！” “教练？我？”埃德加指着自己的鼻子，“这比做经纪人更能改变别人的人生吧？” “你在想什么？”赛斯嗤笑，“你只能改变一场比赛的输赢。” “要是做不到，等不到一个赛季球迷就会把你赶下去。” 当教练是埃德加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赛斯建议他去做教练就像让他去喝水一样随便，他怀疑两人拿反了剧本。 可是对方最后扔下的一句话让他悟了。 “而且，你以为做教练不用考证的吗？” 5、我要当教练 德国足球氛围浓厚，全家老小、祖孙三辈都是球迷才是常态，甚至还有只因支持的球队不同，老子痛殴儿子的戏码发生。 因戴尔家虽然不至于发生这种闹剧，但是去安联球场看球一直是他们难得的家庭娱乐。埃德加没有主队，每次都是随波逐流地凑个热闹。 但是沃勒库森的拜耳球场他还是第一次来。此刻他一身黑色休闲卫衣，混在客场看台，被淹没在了拜仁球迷的红色海洋中。 周围的球迷们不谈比赛，居然在热烈讨论着下个月就要上任的新教练贝肯鲍尔，期待着对方能像上上个赛季那样，带领心爱的球队捧起德甲冠军的奖盘。 可惜，现在的主教练是奥托·雷哈格尔，不然他肯定要对贝肯鲍尔试验一下。 埃德加老家就在慕尼黑，对贝肯鲍尔一点也不陌生。 被誉为足球皇帝的贝肯鲍尔，一生都绕不开拜仁慕尼黑，从球员变成了球队名宿，身为俱乐部主席还偶尔兼任主教练…… 俱乐部主席兼任教练啊。 埃德加摩挲着下巴，回想起赛斯的话。不可否认他被鼓动了。 如果他今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天赋查看不止能用于小克里斯——或许做个教练真的会是一件很有挑战，也很适合他的职业。 当教练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还得考试。恰恰是有了这个门槛，反而让他有了信心，只要是能通过学习获得的能力，他就不怕。 不像画画，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心里只有一潭死水的人是画不出波澜壮阔的…… 埃德加一直在安静沉思，旁边坐着的一家三口还以为他害羞，小男孩一把将红色小旗子塞到他怀里。 他拿着小旗冲小男孩摇了摇，两人相视一笑。 其实德国球迷还是算比较矜持的，但因为现在已经是联赛末，如果这场输了，球队就会被多特蒙德反超，因此随队而来的球迷今晚也就格外热情，这才让克制的埃德加格格不入。 趁球员还没出场，现场解说员还在分析着双方的联赛战绩。拜仁目前是14胜6负2平，照埃德加的标准已经不错了，可是南大王的拜仁豪迷不满意。 现在的拜仁慕尼黑还没有垄断德甲冠军，虽然暂时是积分榜首，但上赛季的冠军多特蒙德势头很猛，在榜单上位列第二，两者只差一分，随时会把前者扒拉下来。 足球，真的是一分都不能丢啊。 等到双方球员终于入场，红色看台欢呼如雷，他们努力在主场球迷的一片嘘声中找到气势，红色海洋像潮水一样翻腾。可惜今天的拜仁慕尼黑是土黄色搭配墨绿色，被沃勒库森的球迷大声嘲笑金丝雀来了。 鼓声，口哨声，充斥了整个球场，小男孩快乐地和爸爸爷爷一起摇旗呐喊，一边喊一边偷瞄旁边的埃德加。 埃德加之前都是和家人坐在vip包厢。包厢里面有沙发，有红酒，就是没有这样的热烈氛围！ 这样山呼海啸的数万人呐喊，让他也不由得被感染了，只是还没忘记来到这里的目的。因此他从球员入场起就很专注，等他们列队唱歌的时候更是对每个球员都报以“深情凝望”。 小男孩放下心来，在嘈杂的环境中和爸爸大声咬耳朵：“原来他不是对面的！” 居然怀疑他是混进来的沃勒库森球迷…… 埃德加装作没听到，这可不容易，毕竟周围的人都笑开了。 他不理会旁人，把观察坚持到底，从门将到教练，甚至连球员身前的小球童都不放过，用眼神把他们扫描个遍。 可惜还是毫无用处。 难道还是专属小克里斯的面板？他一脑门黑线。这算什么啊？ “难道我不是克里斯蒂亚诺的路人，而是真爱粉？我怎么不知道？” 当比赛进行到29分钟时，变数终于出现了。 一个叫基尔斯滕的沃勒库森球员打入了全场第一个进球，兴奋地跑到球场边庆祝。 他脑海中突然“叮”地响了一下，橙色六边形一闪。 橙色！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下一秒那个六边形又缩成一条线消失了。而基尔斯滕已经跑远了，他也只能望而心叹。 有了一个成功例子后，埃德加接下来就有了方向，只看离他近的球员。 可惜他的位置离球场有些远，在球员靠近他这的场边时才有机会，整场下来只逮到几次，而且除了基尔斯滕，居然大部分都是橙色的。 重复过几次后，他就发现那些橙色的都是铺满了六边形的，也就是说已经达到了天赋值。 基尔斯滕，甚至还超出了一点。 他忍不住问旁边的球迷：“那个基尔斯滕很厉害吗？” “还行吧。”对方不情不愿。 埃德加立刻懂了，那就是很厉害。毕竟，对手的“还行”就是“有点厉害但我只承认一点”。 原来，天赋值不是上限。也就是说那个六边形不仅可以看天赋，还可以看到即时能力！ 他越分析越觉得不是滋味——怎么有种自己是天选球探的感觉？ 不过，他总算是搞懂了这个古怪的面板了。想要开启不仅有距离限制，还有天赋限制。太远了不行，天赋不够也不行。 这个结果不算完美，也不算差。 心里有谱之后，他就放松了心神，开始有心情看起比赛来。加上心里起了个小火苗，眼神就忍不住往教练席那里飘。 现在比分是1:1。两边的教练都站在场边，距离太远，他实在是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不过想必都不太好。 比赛已经快到尾声了，拜仁教练奥托已经换上了最后一个替补，嘴里大喊着，双手不停往前压，身子也跟着往前倾。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意思。拜仁的球员没有让他失望，抓住了机会，几乎是全场前压，后场只剩下孤零零的守门员。 几万人的眼睛都齐齐投射在半场禁区。小男孩紧张地捂住眼睛，想看又不敢看，从张开指缝里看比赛。 拜仁慕尼黑的前锋帕潘接到了传球，无数人的抽气和惊呼同时响起。 此时的禁区一片混乱，沃勒库森的门将出击，后卫也已经拉住了帕潘的球衣，但是双方体力都已严重下降，他并没有成功阻止帕潘，只见这位法国老将踉跄了一下后，瞬间调整好角度抬高右腿…… 足球犹如炮弹一样飞向球门！ “tooooor！” “帕潘！帕潘！”整个客场看台欢呼跳跃。 足球，真是一件让人肾上腺素激增的运动，仅仅是旁观，竟然就能让人热血沸腾。 1:2，成了最后的定局，拜仁慕尼黑客场领先一球，在积分榜上再次与多特蒙德拉开了距离。 球队赢得了胜利，奥托好像也没有特别激动，他和沃勒库森的教练握手之后，双手叉腰立在原地，抬头定定看着比分牌好一会，才进入球员通道。 埃德加想起赛前球迷的讨论。 是了，他们都在等着他下课，就算他这一轮赢了。 他没有多待，随着黯然的沃勒库森的球迷们一起离场了。 相比球员胜利的狂欢，奥托的平静离场更让他在意，以至于上了车还想着对方看比分牌的样子。 他看不清奥托的脸，但对方让他想起了那个紧皱眉头的大克里斯。 明明赢了，却看着记分牌沉默，他们的心情是什么呢？ 一想起大克里斯，他就想起海岛上的小朋友，先前的困惑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又要找亲爱的塞斯科尔了。 “赛斯，你说的对极了，我决定去考个教练证。但是那个葡萄牙经纪人还是要找的。” 这两天他们的联络已经创了新高，赛斯科尔都快被他烦死了，甚至连加里都不要了，要推给他做助理。 埃德加不是很愿意，加里是个能力很强的人，做无业游民的助理也太屈才了。但是塞斯科尔一句话堵了回来。 “他没有离职，只是调整工作重心，优先服务你。” 埃德加还是有微辞——赛斯手下有个助理团，加里颜值当任负团长。 “又没有让他跟着你！” 懂了，远程办公。那行。 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这让他心情大好，回家路上顺道给因戴尔夫人买了一束花。 久别归家，他决定好好陪陪妈妈，没成想还不到两天，她就先厌烦了，扔下儿子自己跑去米兰买衣服。 远香近臭，果然是中西方都适用的道理。 当然他也没闲着，趁着这个机会了解教练证书。 足球教练员等级证书分为c级、b级、a级、pro级。必须从c级开始考取，不能越级。 持c级证书者，可执教青少年足球培训和业余足球队。 持b级证书者，可执教职业俱乐部二线以下球队。 持a级证书者，可执教职业俱乐部。 持pro级证书者，可执教顶级联赛的球队。 也就是说，他必须先拿到c级证书。 之后可以找家青训营或者业余俱乐部，一边执教一边继续考下一级。 也可以一心备考，一口气逐级考证，拿到高级证书后直接去乙级甚至甲级联赛！问题是届时他光有证书没有经验，那些顶级俱乐部脑子抽了才会让他执教…… 他迅速做了决定。拿到欧c证去青训营，一边攒经验一边考欧b证。 每年的七月份欧足联会开设一个月的培训课程，一月份进行各级别考核。 先给自己定个第一阶段的目标——考到c级教练员证书，争取成为小克里斯的教练之一。 小孩现在的俱乐部叫马德拉国民足球俱乐部，是一个足球学校性质的业余俱乐部——c级教练可以负责非职业球队日常训练，说的就是这种了。 这是他的小小心机，就等着将来小克里斯扬名，让他的执教履历漂亮点。总而言之，就是先抱大腿…… 说不定将来的c罗个人博物馆里会放上一张他们的合照，《我和我的青训教练埃德加》…… c罗的个人博物馆。 个人博物馆。 博物馆。 那个博物馆里到底摆了什么——他在上辈子的最后一刻还想着这个问题。 一个尚且在世的球星为什么会有博物馆？ “就算给他十座金球奖也塞不满吧？”怀着这样的疑问，那时他买了一张机票准备去探个究竟，谁知车子还没到机场，人就被撞没了。 由此可见，随性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脾气了，两世为人都改不掉。 他看遍了慕尼黑的博物馆，就是没见过足球球星的博物馆——要知道慕尼黑有四多，第一就是博物馆多！ 也正是这个改不掉的脾气，让他在毕业旅行时把这个还没名气的海岛勾上了。 就是不信邪。 6、伟大的职业规划 1996年4月，距离培训还有三个月。 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高助，加里给新上司递交了一份详细的职业规划建议。正中是一行醒目的标题 《论如何快速成为pro级教练员》 “……建议加入葡萄牙国籍？”埃德加皱了皱眉，斜睨了加里一眼，对方面不改色，他继续看下去。 『……pro级别专为精英足球设计，要求非常严格，不仅规定要有执教职业球队两年经验，而且必须在本国足协报考。注1：拿到pro证书之后每三年必须重新审核。 虽然欧足联拥有最终的教练考核决定权，可是不同国家足协的考核制度是参差不齐的，譬如葡萄牙获得pro级的人数几乎是德国的10倍。 综上所述，如果最终目标是pro级，一开始就在葡萄牙报名会更快速实现。注2：德国去年的pro级教练只有49个。 鉴于以上情况，建议加入葡萄牙国籍。根据你的情况，其他条件都不符合，最适合的就是本人连续在葡萄牙居住6年，每年不少于7天……』 内容非常详细，除了看似不靠谱的加入葡萄牙，里面还有其他细碎又实际的提议。 比如因为b级课程不对所有c级教练开放——需要通过欧足联教练导师的审核才可以获得学习的机会——建议埃德加上c级课程的时候多多经营，记得和所有导师交好啦。 比如为了应对将来的高级别考核，列出心理学甚至饮食结构等相关书目啦。 …… 可怕又可敬的德国人。 埃德加摩挲着下巴，翻到下一页。 《五年计划》！ 『1997年，报考c级。 1998年，报考b级。 1998~1999年，执教乙级职业球队。 1999年，报考a级。 2000年，参加pro级课程。 2000~2001年，加入葡萄牙国籍。 同年，报考pro级。』 加里主动解释：“其实99年再执教乙级职业球队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你符合人才引进……” “如果你能在98年执教一支乙级职业球队，两年内让他们成为升班马，我们运作一下，就能提前一年加入葡萄牙国籍……” “就能在2000年成为pro级教练。”加里眼中精光一闪，“也就是说，有可能成为一名25岁的pro级教练！” 埃德加倒吸一口气。 25岁的pro级教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25岁的德甲英超主帅！ 他无言，忽然觉得手中这两页薄薄的纸张重若千钧。半晌才一声长叹，轻轻地把它们放下，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摩挲。 “加里，这份规划，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你没有写。这一切计划成功的前提是，”他抬起头盯着加里，“是我每一步都成功了。” “难道你不行吗？”加里反问。 埃德加定定看着他两秒，随即露出自信的笑容，眉舒目朗。“我，当然行。” 加里也笑了起来，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埃德加起身，郑重地和加里握手。 “我会把这一份东西收好。2001年的时候拿着它们去找你，跟你共饮一瓶最好的红酒。” “加里，谢谢你。”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你是最帅的助理。” 加里咧嘴一笑，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还有一件事，之前你要找的那个葡萄牙人……” “他有个大经纪人朋友，被带着入行。最近正在接收对方的几个小球员。” 埃德加接过一看顿时笑了。葡萄牙人叫豪尔赫.门德斯，他那个大经纪人朋友就叫何塞.维嘉。 何塞.维嘉，不就是小克里斯的现任经纪人？所以小克里斯所谓的未来新经纪人就是豪尔赫.门德斯？ 他彻底放心了。命运已有安排，只要小克里斯保持努力，他这只小蝴蝶肯定扇不走未来的巨星。 “加里，你的可靠再一次帮了我的大忙。” “现在有个新考验。”他一脸严肃，“我希望你能向塞斯科尔递交一份商业规划书，关于赞助葡萄牙体育俱乐部的方案。” …… 1996年5月，埃德加回到了马德拉岛。 这次他带了两个大箱子，一个装了书籍资料和录像，另一个也装了书籍资料和录像…… 他在岛上住了两个月，每天都花费大量时间学习足球的基本知识与如何提高个人足球技术的简单方法。观看各级联赛的比赛录像。每逢小克里斯放假，就带他出去各地玩，不过都是在葡萄牙境内转悠。 毕竟小孩还在上学，每周就放假两天。就算是那两天，他也很心虚。生怕自己耽搁了孩子的足球天赋，就绞尽脑汁想一些又好玩又能练球的活动。 又不敢乱来，就准备了一个小本子，专门用来记录平时学习的时候想到的灵感，把可以拓展成游戏的训练方法都收集起来。 有没有用另说，反正大人安心，小孩开心…… 两个月的时间，成功打入阿韦罗家。 7月，他飞往柏林，学习生平第一次的欧足联课程。 9月，他结束课程，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租了一栋房子，地理位置十分优越，闹中取静，环境清幽。最重要的是就在葡萄牙体育俱乐部一英里外。 就是那个被人强行改名“里斯本竞技”的俱乐部。 置房买车，俨然一副要长期定居的架势，惹得因戴尔家纷纷侧目。他也不解释，回到海岛找伊内斯退原先住的小房子，顺便去找小朋友叙旧。 时间已经是傍晚，没想到扑了个空，小孩居然还在俱乐部。 可是今天明明应该是放假才对，就算小克里斯想要加练，俱乐部场地也不开放啊？ 克里斯的妈妈多洛雷斯是一个健壮爽朗的女人，她告诉埃德加，小孩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是一周休一天了。 埃德加觉得奇怪，他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了，像这种足球俱乐部里的小球员，特别注重孩子的生长发育，几乎都是一周休两天的。怎么可能连续一个月扣假期？ 更不可能训练到这么晚。 贪玩？偷懒？种种猜测在他身上心里翻了个遍。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卷毛就从拐角冒出来，一头撞了过来。 他还没什么，小孩痛呼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手撑地，一手揉屁股，脸上皱成一团。仰头看到是埃德加，小孩愣住了，连揉着屁股的动作都忘了。 埃德加蹲下身：“你没有去俱乐部。”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小卷毛却立即炸毛了：“我去了！” “可是今天应该是放假？” 小孩垂着头，嘟着嘴，就是不吭声。 埃德加也不急，拨开他额前的湿发，用手心抹掉上面的汗水，才亲了亲他的额头。 然后自然地在小孩的袖子上擦了擦手。 “……”小孩嘴巴嘟得都快上天了。 埃德加憋着笑，赶紧又耐心帮他整理汗湿的头发：“小克里斯，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感受到头上轻柔的动作，本来还在生闷气的小孩眼睛红了，泪水渐渐涌了出来。 他就这么包着一泡泪水，委屈地控诉埃德加：“我去找你，有个胖女人说你搬走了……” 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负罪感触动了埃德加，让他内心一片柔软。 自从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后，埃德加就一直用一种走近历史的探索心态在交往。 不管是去柏林，还是搬到里斯本，想走就走，简直是把小克里斯当成npc，一心只想着刷好感度。 可这是小克里斯真实的人生啊！他才11岁，一心憧憬着用足球改变命运，好像整个世界里只有一颗黑白的足球。 他是个好孩子，砸坏了别人的花不逃跑，认真听他说话就觉得别人是好人，做他经纪人还担心别人没有收入。 他会被人嫉妒排挤，被人嘲笑欺凌，也会因为朋友不告而别伤心。 这些都是小克里斯的人生，不管将来多少人骂他，他现在就只是一个爱哭会撒娇的小孩。 “我知道错了，没有下一次！”埃德加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 小孩被他干脆利落的道歉噎住了，小声抽着气。脸颊和鼻头通红，别提多可怜了。 埃德加父爱之心大发：“屁股还痛不痛？” 看小孩摇头，他双手伸到人家腋下，一把将人拔了起来。 小孩垂头丧气站在原地，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埃德加低着头看他：“我真的很抱歉，克里斯。你还生我的气吗？” 被哄得难为情的小孩眼神游移，摇了摇头。 爱哭，爱炸毛，但是好哄。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去哪里玩了吗？”埃德加问得小心翼翼。既怕小孩不告诉他，又怕听到后心里一凉。 他最怕的就是小孩突然变懒蛋了，将来的球场超巨也不见了。 “我没有去玩！”小孩又提高了音量。 “他们让我洗袜子洗内裤。”他忿忿不平的嘟囔，“就因为爸爸要洗他们的球衣……” “还要我刷鞋！” “他们经常这样吗？”埃德加组织了一下措辞，“拿你爸爸的工作开玩笑。” 小孩埋着头不说话。埃德加没当过家长，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主意，他能确定的只有不能去找俱乐部为他出气，这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只会增添熊孩子们的仇视。 “你真的是要搬走了吗，埃迪？” “是的……我要搬到里斯本去了。” 小孩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我想要去葡萄牙体育青训营做教练。”为了哄小孩，埃德加只好扯大旗，“就是你说的那个，葡萄牙最厉害的葡萄牙体育哦。” 果然，小孩眼睛瞪得溜圆。 “真的吗？” “真的，我在努力学习。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我可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就是担心你进不了……”埃德加一脸“担心”。 小孩可受不得激将法：“我也能去……我将来肯定能去。” “好，等我进去了就把你推荐过去，但是你可要好好练球，到时候不要让我在主管面前丢脸啊。” 小孩猛点头：“嗯嗯嗯！” “那我可记住了。”埃德加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黑皮小本本，一边写还一边念叨。 “1996年9月5日，克里斯蒂亚诺与埃德加约定，一定通过葡萄牙体育青训营的选拔。” 写完，他给小孩：“来，签上名这个约定就生效了。” 小孩认真地写上自己的全名。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多斯.桑托斯.阿维罗。” 7、背错学习重点 埃德加的原本来意只是和小朋友说搬家的事，现在却改变了主意，带人去了街角的冷饮店喝甘蔗汁。 他对小孩受到的欺负很在意，生怕是被霸凌，边盘问边观察小孩的反应。他在这边说得格外温柔，生怕拨动被霸凌的小孩敏感神经，那边的小孩却好像根本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这个小卷毛根本不会演戏，首先排除是在故作坚强。而且他现在明显是一副“你到底想干嘛”的表情。这让埃德加非常不解，明明这小孩之前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担心你受欺负了。”他跟小克里斯的交流没有技巧，就是两招——打直球和顺毛撸。 “这是很正常的啊。”小孩居然比他还不解，“不是每个新人都要给大佬刷鞋洗袜子的嘛。” “……是这样吗？”埃德加艰难出声，“所以……这是队内传统？”原来少年队也有“更衣室秘密”吗？ 小孩吸着甘蔗汁理所当然地点头，埃德加已经快要抓狂了。 连内裤也要……？ 这个小孩洗完内裤有没有好好洗手啊？ 他刚刚有没有碰到小孩的手啊？ “下次你……”他想说下次你别帮人家洗了，又觉得自己这样挺没意思的，他又不能解决更衣室问题。 “可是你不是已经加入马德拉国民足球一年多了？” “我上周升入u16了！”一说到这个，他立马神采飞扬。 他们俱乐部不像其他豪门梯队分得那么细致，u16就是u11的上一级。 埃德加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口夸赞了一下，没想到这让对面的小孩有点失望。 他脑子里很快就转过弯来——又把将来的金球先生代入小克里斯了。但是吹捧的时机已过，他只好亡羊补牢。 “像克里斯这么厉害还这么勤奋的球员，早就该升上去了！” 小孩总算满足了，又开始炫耀当时是如何让教练相中带走的。 埃德加看他跟没事人一样，那眼泪简直就像一场过云雨，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猝不及防。 虽然搞清楚了不是被霸凌，还是没能弄明白小孩子的心思。 “那你刚刚哭得……”见小孩脸色开始不对，他想起对方控诉的第一件可是自己不告而别，及时把话咽了回去。“……那你怎么这么沮丧？” 小孩又嘟嘴了，用力咬了咬吸管才不情不愿地回答：“我现在队内赛老是输球。” u16是11到16岁的青少年球员，他原先在u11是老大，现在刚升到u16踢不过也是正常…… 小孩还很有道理：“大家都是u16，世青赛里也不是年纪大的才能赢，既然有人赢为什么不是我？” 原来是不甘心输…… 埃德加不在意，他觉得小克里斯作为球员，胜负欲强，有斗志不是坏事。毕竟他不能未卜先知，不知道将来自己要因为这个被某人闹腾得头秃。 现在的他只怕天色晚了，赶着让小孩回家。 等到正式分别的时候，小孩有点不舍得，也不知道是舍不得埃德加还是舍不得以后没人带着到处玩了。 对于离开小朋友这件事……埃德加没什么感觉。他是个习惯了分别的成年人，当他的人生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计划后，小克里斯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不像表现的那么温和，他骨子里其实是有点冷漠的，刷未来巨星的好感什么的，随手做便做了，难道还真的要他围着一个小孩团团转吗？ 都说分别后会美化记忆，他倒是相反，只有看见了小克里斯，才会觉得“他真可爱”；等人一不在跟前，马上就变成“那个未来的巨星”。 比起窝在海岛上的小孩，他现在更关注的是新赛季的各大联赛。 是的，新赛季又开始了。 上个赛季的拜仁慕尼黑与沃勒库森一战后，10轮联赛居然只拿到12分，真的被多特蒙德扒拉下来了，以6分之差落败。 新赛季伊始，他们的主席贝肯鲍尔二度接过教鞭，大有种“我行我上”的脾气。让人不得不服气的是，人家就是那么牛，带着拜仁慕尼黑势如破竹高歌猛进，已经连续七场不败，高居榜首。 埃德加很佩服他，现在特别喜欢看拜仁的比赛。为了录制比赛视频，他在书房里放了三个电视，德甲，葡甲和英超。 德甲，不用说了，老家。葡甲，不用说了，将来还要过来考终极教练证。英超，要说一下，21岁的贝克汉姆…… 翻来覆去一遍一遍地看，现在看的角度也和观众不同了，观察球员的定位，推测教练每一次换人的动机，再通过球员的跑位去验证。 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还要配合足球名宿和评论员的赛后分析，才能领会一二。 最可恨的是有些球员踢着踢着就会上头，忘记了教练的交代乱来，不仅让场边的教练黑脸，也让学习观摩的埃德加一头雾水。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就分外感叹，纪律和团队意识是多么重要。 看久了，摸得到门道以后，埃德加倒是真的感受到了足球的乐趣，同样的阵容，不同的组合不同的打法，就可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当然，学习的重点还有加里列出来的书目清单。 就这样看得他两眼发直，两脚发飘。除了中间飞柏林去参加了一期实践培训课，一直呆在里斯本，直到圣诞前夕才回到慕尼黑家中。 他早已提前给朋友们寄出了圣诞贺卡，全部都是手写的明信片，包括唯一的小朋友小克里斯在内。不同的是，上面不是埃德加的亲笔祝福，而是在意甲踢球的鲁伊.科斯塔的，他是小朋友的偶像。 这全靠因戴尔夫人出马，托了意大利家族人脉才拿到。她为什么这么热情，埃德加也猜得出来。因为他之前一时说要做经纪人，一时又说要做教练，都是拿小克里斯扯大旗。 所以她现在一心就想把那个小葡萄牙人带到德国来，比如说拜仁……这样一来小儿子回来了，心爱的球队也多了一个小天才。 倒不是她多想儿子长住德国，反正他们全家都是飞来飞去的。主要是她经常在酸——那个小葡萄牙人到底是多惊世绝俗，都把埃德加勾得要入葡萄牙国籍了，他连意大利国籍都没有加！ 要是她会说中文，估计就会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把小克里斯带过来德国那是不可能的——在这一年就快要过去的时候，门德斯正式成为了克里斯蒂亚诺的经纪人，小克里斯还破天荒地往里斯本打了个电话。 他还记得第二经纪人的事呢。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主席兼职教练的，就没听说过教练兼职经纪人的。想想吧，《劲爆！c罗经纪人是拜仁慕尼黑主帅？弗格森：我还要一颗子弹！》 只好忍痛让出巨星经纪人的宝座。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年底，因戴尔家举办了一场小宴，只邀请了密友。埃德加还记着自己的职业规划，里面有条建议是让他交好导师，于是特地把多米尼西请了过来。 多米尼西是一个资深的法国青训教练，风趣幽默，热情健谈，正是埃德加的c级课程导师。当他来到因戴尔家的豪宅时，被镇住了。 埃德加平时偏好休闲低调，也从来不穿有logo的服饰，多米尼西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小公子。一开始还保持着社交礼仪，到了酒酣耳热时，已经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膀胡说八道了。 “埃迪，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做教练呢？你都住城堡了……这不是城堡？这和城堡有什么区别！” “青训教练那就是普通白领，高薪的都是一线队主帅，不然我为什么要来做培训导师呢……”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日耳曼一枝花啊，现在呢，让女士们看我一眼的唯一办法，就是脱下帽子……” 好在，多米尼西没有喝醉，埃德加今晚开口闭口都是青训营，他哪能不清楚埃德加的动机呢？开了几句玩笑后，他就拿出了诚意，给埃德加分析了起来。 青训营里大boss是主管，管理着预备队、各级青年队和少年队，每个队都配备一个教练团队。团队除了主教练，还有助理教练，门将教练，体能教练。 每个梯队都不同的培养方向和侧重点，像他这样非球员出身的菜鸟，要是不想做体能教练和门将教练，就算理论知识再好，预备队都不用想了。 只能选择u10以下或者u17以上，前者是没法对脚下技术有多高要求，后者是球员技术已经成型。 最主要的是，不管是去哪个梯队，第一年别想做主教练，哪怕是去u5。 埃德加不担心，c级只是一个跳板，他看重的是b级以后，不在乎是不是青训主教练，唯一在乎的是，《五年计划》会不会变成《六年计划》…… “还有个问题……”多米尼西慢吞吞地。“你的学习重点错了。” 埃德加被他唬得眼皮一跳。马上要期末考了，老师说背错重点了？ “你只要把课程都记熟了就行，根本用不了学那么多，考核也不过是让你通过一场五人制的比赛来教授球员一个专项技术，比如长传……” 原来是虚惊一场……不是背错了，是背多了。 他这几个月来啃的确实不是c级考核的重点，啃的都是一线队主教练的活。因为青训重培养，一线队重比赛。 埃德加在心里回答：“那是因为我想做的根本不是青训主教练。” 但是多米尼西今天像是跟他杠上了，总是能对上埃德加的脑电波，又给他砸一下。 “就算是要做一线队主教练，你的重点也错了！” “从屏幕里面看比赛和在场边看比赛是两码事，现实里可不会有空中俯瞰全局的视角，视线也不能只跟着球跑，什么时候该盯着什么位置，这些都要站在比赛现场才能学会的。” “主教练得先培养出场边大局观和临场运用，下一步才是精进战术，看录像都是预演和复盘的手段。” 埃德加点头，说得对，明年的计划就是去现场看比赛。 要不是为了将来的葡萄牙国籍，其实选择德国青训营也是可以，还方便看比赛。德甲总是比葡甲要好看些——现在小克里斯的地位退回了“那个巨星”，埃德加便开始觉得自己选择葡萄牙草率了。 人不在跟前，导致埃德加每次想起小克里斯都很混乱，一时是个小卷毛，一时又是个大猛男。 还是要多见见，才能把“那个巨星”盖掉。 多米尼西看他一直不说话，还安慰：“不必担心，c级没有那么难的，都不是职业级教练。而且我不是说你学的没用，只是现阶段用不上。” 这个没心没肺的法国人还在挤眉弄眼：“但你也要认真点，越是重视身体对抗的联赛就对教练要求越高。” 埃德加默。 “重视身体对抗”，说的真好。那不就是糙哥么？德国好像就是糙哥阵营的，职业规划里说什么来着，德国的pro级通过人数是葡萄牙的十分之一？ 他的确把许多时间都花在下一级的课程上了，不会因此栽在入门级吧？ 8、快到碗里来 1997年1月上旬，德国慕尼黑。 埃德加成功通过了c级考核，虽然证书还没拿到手里，但是在欧足协官网上已经能看到结果。果然是最低级别的考核，通过的人数居然有几千人。 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摸到教练的门槛了。 恰好今年的葡萄牙体育一改前两年的低迷，有重新崛起的势头，因戴尔家族旗下的手表品牌history看准了时机，迅速通过了之前一直没敲定的商业赞助方案书，即时交到了葡萄牙体育的商业总监办公室，如无意外，后续双方将会签订五年的合约。 接下来的剧情原本应该是“空降主教练”，但是冬日宴会上多米尼西的话改变了一切。照多米尼西的说法，非球员出身的新手绝对不可能第一年就做主教练——除非他把球队买下来。 这让埃德加不得不重新考量。 合作已经是势在必行了，但是用金钱换一个无足轻重的职位和去打破行业规则是两码事，前者只会让人笑，后者可是会招人骂的，他所有的努力都会因此受到质疑。 只好捏着鼻子投了一份助理教练的应聘书，还写明了是u16——他都为了一个助理教练的职位去砸钱了，挑个想要的梯队还不行吗？ 反正他就等着证书一发下来走马上任了。在此之前，他要趁冬季转会窗还未关闭，把小克里斯扒拉过来。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在他的授意下，加里借球探的名义给佩雷拉——葡萄牙体育青训主管——送上了小克里斯的训练影像和资料，又把消息放给了门德斯，自己全程没有露面。 门德斯未来能成为经纪人大鳄，足以证明他是擅于抓住机会的人，而且埃德加总是对小克里斯也很有信心，毕竟他是“那个男人”。 他和小克里斯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面了，上一次通话还是为了经纪人的事。好容易刷的好感也不知道降了多少。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葡萄牙体育就在里斯本，小孩早晚来的。 有的俱乐部会让新球员借宿在球迷家，既可以让人快速熟悉当地环境，也可以培养新人对俱乐部的归属感。听说贝克汉姆当年就是寄宿在曼联球迷家。 埃德加由此得了灵感，打起了养孩子的主意。他既是助理教练，又是熟人，还在营地附近定居，天时地利人和。简直是端好了一个大大的空碗，就等着小孩掉进来。 c罗博物馆里可能不会有《我和我的青训教练埃德加》了，但是《我和我的房东埃德加》还有希望。 刷好感就是要光明正大。要不是担心小孩说漏嘴，埃德加还要把扒拉他进葡萄牙体育的事也抖出来。 唯一不稳当的就是，要是小克里斯赶在他之前加入俱乐部，那他就只能把碗摔了。所以埃德加现在对教练证可谓是望穿秋水。 冬季转会期很短，德足协的邮件很慢。他等来了加里传来的喜报，也等来了小孩得意的电话，就是没有等到那一纸薄薄的证书。 一直到小孩体检入队，住进了青训营u16宿舍，c级教练证才姗姗来迟。 他的碗……摔了。 1997年1月下旬，葡萄牙里斯本。 葡萄牙体育的青训基地。 拉兹洛正在盯着他的球员们训练。他是青年队的教练，是一个长相严厉的秃头大叔，在球员们中很有威信。 尤其今天，更是没人敢触他霉头。只见他面沉如水，抱着双臂站在场边，一双鹰眼紧紧盯着那群小伙子。 球员们刚结束冬歇，训练还不重，主要是在训练中慢慢找回状态。 本来这不是他的活，奈何他的助理教练被调走了，导致现在一个人要当两个人用。眼看新赛季就要开始了还不安排人，他终于忍不住动了肝火。 体能教练保罗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伙计，放松点，这群小子已经被你吓坏了。” 拉兹洛不满：“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怎么打比赛？” 说完扭头冲场中大吼：“还想放假是不是？！下午测速！一个退步全体加练一小时！” 话音刚落，球员们好像被蜂蛰了一样齐齐加速了。 “你看这些臭小子，以为我不知道，个个都在偷懒。”他嘟囔了一句，随后看过来，“有事？” “当然。”保罗耸了耸肩，“罗格里奥找你，我听说是来了个新助理教练，看来你终于要解脱了。” “罗格里奥？他的手怎么伸到教练团来了？”拉兹洛拧起眉头。 罗格里奥是俱乐部的商业总监，又不是人事经理，连这也管！ “不知道，总之你还是先去看看吧。” “行，你帮我盯着他们，别让他们偷懒。” 说完他脚步匆匆就往办公楼赶。办公楼在基地深处，花了一点时间才赶到。 刚到门口就看到办公室门打开，青训主管佩雷拉领着一个褐发的高个子出来了。 佩雷拉看见他：“拉兹洛，来得正好，快来认识一下。” 青年笑容满面地主动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拉兹洛先生吧。我是埃德加.因戴尔，今天刚入职，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 拉兹洛大力握住：“欢迎你！埃德加。” 边打招呼边快速打量了一番。 身材高大挺拔，褐发褐瞳，气质温和。 “好了拉兹洛，他是你的了。”佩雷拉拍拍他的肩膀，还用力按了按，意有所指：“这是罗格里奥亲自介绍的，相信你不会失望的。” 拉兹洛一直都是和年轻球员打交道，也不会拐弯抹角，根本没听出来深意。 佩雷拉只好作罢。 拉兹洛心里又冒起了火，他一点都不满意这个新来的！不满意他的年龄，这看着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更不满意的是一双眼睛总是含着笑，看着就是个好脾气，这不得被那些皮猴子们牵着鼻子走？ 唯一满意的就是青年没有抹发胶，没有喷香水，打扮得清爽干净，甚至穿着球鞋卫衣就来了。 这到底是u21的球员还是助理教练…… “来吧，我先带你去办公室，中午吃完饭你自己去球衣室领训练服。” “你之前干过教练吗？”拉兹洛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青年一脸认真：“没有，但是我会认真学的，拉兹洛先生。” “叫我拉兹洛吧。”拉兹洛叹了一口气。人都来了，不满意又能怎么样。 “我们每个梯队教练团都有各自的办公室，u17以上全在一楼。方便平时带队比赛，你开车的话……” 拉兹洛是个急性子，走得很快，发现青年落后小半步，于是他也就放慢了脚步，谁知青年也跟着放慢，就这样两人越走越慢…… “每个训练日的上午是常规训练，你要负责记录数据，做好统计对比。下午根据每个人的数据进行针对训练……” 拉兹洛拧眉。 还好，青年随后一个跨步上前，两人变成并肩而行，他的火气还没来得及上来就降了下去。 “……” 他狐疑地看了看青年，总觉得这小子现在的笑容有什么不一样，让他想到了佩雷拉。 到了办公室，他指着角落一张办公桌：“这就是你的位置。” 青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门牌。 “我坐这里？” “怎么，有什么问题？” “有。”青年老老实实点头，“我不是应该去u16？” 拉兹洛没好气：“这里是u17！你是u17的助理教练！” 另一边，u17训练场。 球员们已经做完上午的训练安排，碍于教练还没回来，便假装凑在一起拉伸，光明正大地交头接耳，讨论的对象就是隔壁的训练。 彭斯特是队长，他理所应当地占据了最前的位置。“那个小子是不是上周新来的？跑得挺快啊。” “哪个哪个？” “你不会看啊！” “瘦得跟猴子似的，他怎么跑u16去了啊？这小身板u13还差不多。” “佩雷拉先生拍板的，听说他原先就是u16的，让他试一试。但我看现在有点悬……” “嘶，你看吧，一撞就倒，估计要退回去了……” “好看吗？”阴森森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拉兹洛臭着一张脸，背着手看他们，身后是一个陌生青年。 众人不敢吭声，老老实实训练。 拉兹洛拍拍手，示意所有人看过来。“好了，别装模作样了，都过来！” 众人笑嘻嘻的过来：“头儿！这是谁啊？” 彭斯特看得出来拉兹洛先生心情不错，大着胆子：“是不是你一直盼着的助理教练？” 拉兹洛瞪了他一眼，矜持地点点头：“没错，这位是埃德加，从今天起是你们的新助理教练。” 他转头看向：“好了，埃德加，这里交给你了，到午餐时间就直接让这些小伙子带你去餐厅……祝你好运！” 说完扭头就走。 球员们立刻全都围上来，嘴里还发出阵阵怪叫。“嗷呜，我们的教练好年轻！” “酷！埃德加教练你多高？” “我还以为是新来的队友呢！” “你真虚伪！” 年轻的助理教练有问必答，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看着球员们推推搡搡地围着自己，好脾气地任由他们簇拥着往前走。 彭斯特混在人群中，跟队友打着眼色，嘿嘿一笑。 等走到场边，助理教练停下了脚步，看着也没多少肌肉，愣是推不动他。 这些球员一个个都是机灵鬼，立马知趣地歇了小心思，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此刻该干嘛。 “还有15分钟，可以再做拉伸。”助理教练抬手看了看腕表，冲彭斯特眨眨眼，“就像你们刚刚那样。” 众人嘿嘿笑起来。 彭斯特一边“拉伸”，一边偷眼看那个过分年轻的助理教练。 只见他散步一样走到栏杆那里——隔壁也已经在摸鱼了，都三三两两聚成一团，那个新来的男孩独自一人，背靠着栏杆坐在草地上。 助理教练走到男孩身后，俯下身隔着栏杆用记录本拍了拍他的头。 男孩受到惊吓，身子猛地一抖，双手迅速往地上一撑，歪着上半身，仰头看向高大的青年。 彭斯特迷惑了，埃德加教练连u16也要管吗？这个角度他看不到青年的正脸，只能从男孩的表情猜测教练应该在说话。 青年的身体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影子投射在纤细的男孩身上。男孩仰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见青年把手伸过来，就稍微坐正，往上提了提歪斜的身体，头发就蹭到了青年的手心里。 随后，青年直起了身子，重新走回了场边，彭斯特连忙收回视线。 他们的助理教练并不多话，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任他们聊天，只是低头看记录本，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们。 彭斯特浑身不自在，他发誓，助理教练刚刚定定地看了他三秒钟，专注地，眼都不眨地。他心里直嘀咕：“难道他知道我刚刚偷看……不对那叫什么偷看！” 没过一会儿他就放下心来，因为他发现助理教练不是针对他，而是每个都这么盯上一眼！ 这是在认人吗？可不看档案本怎么记，光记脸？ 真是个奇怪的助理教练…… 9、两顿饭 葡萄牙体育的主色就是绿色，甚至包括他们的餐厅装潢。 埃德加点好餐之后端着盘子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了小朋友，正在埋头干饭。拉兹洛和教练组坐在一起，就在正后方向他招手。 埃德加抬脚往那边走，就在他快要经过小孩的时候，小孩抬起了头，看到了他。 他暗道糟糕。 果然，小孩笑容灿烂喊了起来：“埃迪！”还自觉地往座位里面挪了挪。 埃德加瞟了一眼拉兹洛，见他们没有注意这边，犹豫了一秒，丢下一句：“乖乖吃饭。” 硬着头皮大步流星走过，一屁股坐在拉兹洛旁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三秒。 他和小克里斯隔着卡座背对背，也不知道小朋友什么表情。只能一边和同事们攀谈聊天，一边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他是新人，正在积极地融入集体，可是小克里斯没有，训练休息的时候一个人，现在吃饭还是一个人。 这样可不行。 想了想，他改了主意，在座位上扭过上半身，轻拍小孩的头，对方回头瞪着他。 “克里斯，吃完饭留下来等我一会？” “我才不要！”说完扭过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教练组惊诧地看着他。 “埃德加，你们认识？” “是的，以前都是住在马德拉岛。”他坦然回答，特意提高了音量，“是一个特别有天赋又努力的好孩子。” 众人看出来他的表演，都笑了，也没有多说什么，讨论起即将开始的世青赛。 吃完饭大家纷纷离开座位，只有拉兹洛若有所思，临走前压低嗓音叮嘱：“我看这孩子训练，天赋是有的，佩雷拉把他放在u16可能太急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心理引导很重要。埃德加，不要忽视。” 小球员在心理评测上波动起伏很大，这很正常，因为这个年龄层的小球员生理上发育非常迅速，会带来一系列青春期的心理变化。 埃德加点点头。 小孩一副全心全意干饭的样子，还在慢吞吞地扒拉着盘子，几粒米饭嚼个半天。埃德加在他对面的空位上坐下，他看都没看一眼。 “克里斯。” 小克里斯绷着脸瞟了他一眼不说话。 “不要生气，克里斯。” “克里斯，你看，我是个新来的教练。我必须和上司，和同事们搞好关系，他们会愿意帮助我，教给我经验，这样我会很好地完成工作，以后也会成为更厉害的主教练。” “就跟你一样……” 小克里斯明显不耐烦了，埃德加没有继续说下去。 “克里斯，你完成了我们的约定，真棒。” 见小孩还是不说话，他微笑着掏出小本本，开始写：“1997年2月6日，克里斯蒂亚诺成功加入了葡萄牙体育青训营。” “……” “让我算算用了多久，从去年9月5日到……” “是1月26日！” “什么？” “是1月26日加入，你改……” “哦，好的。”他撕掉那一页重写。 小克里斯嘟嘟囔囔：“明明今天才4号，笨蛋！” 埃德加低头写字，一笑。 他带着小克里斯散步消食，小克里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这是一种依赖的表现。自从来到训练营，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格外渴望亲近自己。 或许是因为孤身一人在他乡……他忍不住又摸了摸人家的头，卷曲的头发被阳光晒得很温暖。 埃德加斟酌许久，还是问他：“克里斯，训练有什么不一样，你觉得难吗？” 小孩摇摇头。 “那你的队友们呢，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小孩不吭声。 “明天是你的生日了，那天晚上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他低头看着对方：“你可以带一个队友来。找一个最友善的，邀请他一起吃饭，不用说是你的生日。”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们不熟，突然邀请他一起过生日，会很奇怪。” “那我为什么要邀请他！这很奇怪。” “……因为我喜欢交朋友。” “你也要和他做朋友？”小朋友瞪圆了眼睛。 “……因为，我刚来基地，我有点紧张。这里很陌生，没有朋友，他们总是凑在一起聊天，不和我说话。” “他们嘲笑你了吗？” 埃德加瞥了他一眼：“是啊，你能猜到他们说了什么吗？” “他们说了什么？”小孩急切地追问。 “……你猜？” “口音？” 埃德加本想摇头，改了主意：“是，不过还有。” 小克里斯仰着脖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猜不到了。” 埃德加注意到了他打量的目光。 等他回到办公室，只有拉兹洛一个人在座位上看资料。 埃德加托着下巴沉思。 罗格里奥自作主张地把他从u16升到u17，估计对方只是想顺手卖个人情，反正对俱乐部没有任何损失。 他现在成u17的了，有点无奈。总不能跑去问u16的教练。 让小孩寄宿在自己家的计划没来得及实施就落空，不代表着没有了实现的可能，只是他现在有点犹豫不决。 小孩被人嘲笑了，不止是口音，肯定还有其他的，最佳的解决方案当然是积极融入集体。如果让他搬出宿舍，会不会适得其反？ “拉兹洛，我想跟你请教一个问题。” 他语气诚恳，决定虚心向前辈请教，每个合格的教练都应该擅于引导球员的心理。从午餐时的表现来看，拉兹洛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是个粗中有细的教练。 他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 “没事！都是球员，这是新人必经的过程，我看的多了。”拉兹洛话锋一转抱怨了一通，“不过你的担心是对的，这些青春期的小子难搞得很！” “他们这个年纪的运动员，就是老子第一的心态，谁也不服谁，本来就有意见，朝夕相处哪能没有摩擦？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我倒不认为让他搬出宿舍是坏事。” “刚开始的对立阶段先拉开距离，减少矛盾加深的机会，球场上才是最重要的，来几次对抗和配合，慢慢地关系就缓和了，到时再搬回去，交好会更容易些。” 埃德加点头。 “不过你们虽然认识，平时最好不要过于亲近，小孩子有他们自己的相处哲学，大家都是球员，他不和队友混反而讨好一个教练？肯定不爽。” 埃德加豁然开朗。 接下来的训练，他勤勤恳恳工作，耐心地等到第二天晚上。 小克里斯如约带了一个少年，是个看着就很老实的小金毛，叫米格尔.派肖。不同于小克里斯的别别扭扭，米格尔一脸坦然，尽管两人看上去很生疏。 “教练？”当米格尔看到埃德加时，傻眼了。 “我不知道要和你一起吃饭……”回头看看基地大门，“要不我还是……” 埃德加怎么可能让他走，打开车门麻溜地把两个都塞进后座。 一路上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乘客还没有学会圆滑世故，根本不懂得找话题，只能全靠司机。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是埃德加常去的川餐馆。 葡萄牙人大多口味比较重，川菜还挺讨他们喜欢的，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华裔，口味比较正宗很受欢迎。两个小球员都是第一次吃中餐，挥着叉子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埃德加席间没有多说话，大多数都是开个话头，找一些两个小球员都能参与的话题，这让两个男孩子相处熟络了许多。 友谊不止在球场上容易建立，饭桌上也可以。 等到结账离开时，两个小球员相处已经自然了许多。 埃德加很欣慰，小克里斯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苦心，看看，不仅人选的好，一晚上都很积极配合。 回去的路上，埃德加当着小克里斯的面，让米格尔不要说出今晚和自己吃饭的事。 米格尔已经是个15岁的少年了，早熟得很——葡萄牙14岁就可以啪啪啪，16岁就可以结婚！他很快就领会到埃德加的意思，一口答应。 小克里斯嘴巴微张，看看旁边，又看看前面，一脸迟钝。 埃德加跟门卫大叔打了个招呼，开门禁让他们回去。米格尔脚步轻快，小克里斯磨蹭了好一会，发现埃德加真的就在原地朝他挥手，才不高兴地转身。 埃德加却在这时喊住他：“克里斯！” 他猛地回头，眼睛晶晶亮：“干嘛？” “还没有和你说生日快乐。你过来。” 小孩朝米格尔摆摆手，一溜烟跑了过来。“是有礼物吗？” “没有……” “……”小孩迅速皱起一张脸，又嘟起了嘴巴。 “米格尔和你一个宿舍吗？”小孩臭着脸摇头。 “那你想和我一起住吗？” 小孩瞳孔放大，眼睛溜圆。 “想吗？” “我可以吗？”他小小声。 “当然可以，每天1欧元，可以赊账。” “……”小孩纠结了，他现在周薪才10欧。埃德加也是一年的临时合同，月薪四百欧元，这是青训营里年轻教练的正常待遇。 “每天接送，平时陪练，放假做大餐。” “好好好！” “好。”埃德加摸摸他的脑袋瓜，大手一挥，“回去吧！” “我不是和你一起住吗？” “……不是现在。你们晚上不是要查房？明天，我向你保证，明天就去办手续，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不过你要打电话给妈妈，她同意了才行。”他还不忘提醒：“不要和舍友说是和我一起住，就说跟哥哥一起。” 小孩狐疑地转身要走，埃德加又把人拉到一边，看看距离确定门卫听不到，很严肃地问。 “新队友有没有让你洗内裤？” 10、反复炸毛 埃德加有点苦恼，小朋友居然不理他了。 少年队里的大佬会让新人洗内裤，明明是小朋友之前自己说的。他不过普普通通地关心了一下，人家就炸毛。 把人逗得炸毛，非常好；不小心把人惹毛，可不大好。 而且青春期的孩子真的很难搞。一边光明正大地生埃德加的气，一边又很诚实地打包好了行李。 埃德加把人接回来，把人安置在自己隔壁房间。趁人在整理行李，偷偷给多洛雷斯打电话，虚心求教孩子最爱吃什么。 鳍鱼干，烧猪肠，海鲜炒饭，虽然一个也不会做，但他还是开车去买了食材回来。 出去时家里有一个不高兴的小孩，回来时收获了一个更加不高兴的小孩。 门一打开，看到他回来，小孩本来勾着头看门口，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不仅没有欢迎，还扭头就跑了。 埃德加默默目送他噔噔噔跑上楼。 你就作吧，仗着我脾气好。 他叹了一口气，以前的克里斯多么可爱。自从来到里斯本，甜甜的小哭包就没有了，只有一个呛人的小辣椒。 给塞斯科尔发短信。 “赛斯，你真幸运，有个我这样的弟弟。” 他这个老芯子可没有青春叛逆期。 赛斯没理他。自从把加里推给他，赛斯就越发高冷了。 他又想起万能的加里。 “加里，小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加里居然也不回复，世风日下。 他边摇头叹息，边系上围裙。黑色麻布，胸口两个遒劲的书法字“食神”。 开放式厨房其实不适合做中餐，抽烟机开最大也没用，弄得整个一楼都是食物的香气，也不知道楼上能不能闻到？他心念一动，轻轻盖上锅盖，轻手轻脚地走到岛台，头探出去。 正好跟一个小卷毛大眼瞪小眼。 小卷毛站在第二级楼梯上，像壁虎一样扒拉着墙壁拐角，正伸着脖子踮着脚往厨房探头。 “……” “你在偷看。”埃德加平静地点明。 “我没有！”小卷毛白皙的脸上慢慢浮现两坨红晕，第一时间就是反驳，随即又心虚地补充，“我才刚看！” “哦——”埃德加憋笑：“那，洗手吃饭。” 他刚到灶台关了火，小孩已经洗好手准备端盘了，他连忙制止，纠结地看着对方。 洗手也太快了。 还不许他问有没有洗内裤。 只好认命地把人推到洗手池，挤了一坨洗手液糊到小孩手里。 “好好洗！” 小孩一边洗手一边仰头眼巴巴看着他。 埃德加双手捧着他的脑袋，把方向转了回去。 他还要端盘上桌呢。 鳍鱼干，烧猪肠，海鲜炒饭。全都没有，小孩爱吃的菜他是一个都没做。 但是毕竟是几十年的独居老人，手艺不是开玩笑的。小孩还是吃得很香，也吃得很多。 埃德加稀罕地看着他吃，心里有种喂养小动物的满足感，看着看着，他觉得不对劲了。 他知道发育期的小孩饭量大，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嘛。但看对方已经一脸食不知味，明明吃不下去了还不停下，他忍无可忍了。 “克里斯，吃不下就不要吃了，这样伤胃。” 小孩不甘心地放下餐叉。 埃德加不理解，他的厨艺也没好到这个地步？ 他不着急，先把人抓住一起洗盘子清理厨房。 “劳动可以抵扣你的房租，知道吗？” 小孩乖乖点头。 干完活又带着人去外面散步。 这个地方私密性很好，绿荫葱葱，只能时不时看到一些房屋尖顶冒出来。 路灯亮起，留下一长一短两个模糊影子。短的那个不老实，时不时就要踢一下脚——这项娱乐活动实在是不适合活泼好动的小球员。 “克里斯，刚刚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吃？” 小克里斯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又捏了捏埃德加的，不说话。 原来昨天打量自己是因为这个！ 不仅嘲笑小孩的口音，还嘲笑他瘦？ “他们说我发育不良。”眼眶红了，扁了扁嘴，倒是没哭。 小孩现在长高了，看起来也的确更加纤细，被人嘲笑发育不良…… 原来少年敏感的自尊心受伤了，自卑了…… 埃德加一本正经地跟他讲知识。 “12岁的时候快速变瘦是很正常的，你想想原先在u11的队友，肯定不止你一个人突然变瘦了。” “这都是因为肌肉骨骼发育得比神经系统更晚，是正常的生长过程，不是发育不良。” “比如，为什么你的速度评级要比力量和体能高很多？这就是因为你的神经系统发育快过肌肉骨骼啊。” 小孩听完没什么反应，不知懂了没有，而是仰头看着他，好像要一个保证：“你12岁的时候呢？” “哦小克里斯，我那时候可比不上你，他们都叫我水蜘蛛！” 什么知识都比不上这句话，小孩笑了：“怪不得你觉得我将来比你高！” “……” 你永远也不会比我高。但是…… “你的肌肉也会比我的大，你的大腿……”埃德加比划了一个圆，放在小孩的脸上，“会比你的脸还大！” 小克里斯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你的脖子也会比我粗！” 小克里斯笑不出来了…… 埃德加却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将小孩夹在胳肢窝下，一边往前跑，一边喊：“但是现在你就是个小——哭——包！” 小孩双手抱着埃德加的手臂，也在哈哈大笑，两条小细腿被带得晃晃荡荡，笑声都被震得一颤一颤的。 埃德加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就是很开心。夹着人狂奔了一小段距离，他才把人放下。看小克里斯神采飞扬，昏黄的光线下也盖不住一双亮晶晶的圆眼睛。 他又笑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纵声大笑了，上一次这么单纯的快乐已经忘了是何时，为何事…… 没想到居然也会被带得那么孩子气。 “……克里斯，你想在u16还是u12？” 小孩犹豫了一会，反问：“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可以，就是会在开始的时候吃点苦头。” “那我就在u16！” “那么相信我？”埃德加微笑。 “你还是觉得我会得金球奖吗？” “会！” “那我就在u16！”他咧嘴一笑。 …… 回到家，埃德加把人赶去做功课——是的，小朋友还要上学——自己则在书房里继续看录像。桌上的台历画满了圈圈，全都是比赛日。 看到一半，小孩敲门，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我也想看！” “……” 果然双方都在装，同居第一天就暴露了彼此的真面目。 “作业写完了吗？”埃德加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写完了……” “我去看看。” 的确是写完了，就是写得潦草无比堪称鬼画符。 “中国有一句话——从字就可以看出来人长得怎么样，字丑的人也丑。” 这句话刺激到了小卷毛，他一把夺过功课，悻悻然收起来。 再让他重写一遍也太残酷了，埃德加另辟蹊径：“你以后不好好写字的话，将来球迷找你签名的时候就会很丢脸。” “你知道，有些人会模仿球星的签名去卖钱，但是你不用担心，因为模仿你的签名要写得一样丑，这很困难。” “……” “……好了，想看比赛就去楼下客厅看。” 他想回书房，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我不会吵的，我很安静地看。”小克里斯仰着头撒娇。 埃德加是个老芯子，不吃这一套，他需要自己的空间。 他小时候都没有黏着赛斯，当然，情况特殊，应该说赛斯小时候都没有黏着他。 见小孩还赖着不走，他大手一把捧住小克里斯的脑袋。“乖，听话。” “啵！”在小孩脑门上留下一个结实响亮的亲亲。 小孩眼下又泛起红晕，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这下可挠到埃德加的痒处。 “真香。”他嗅了嗅，笑眯眯地夸奖，“闻起来就像一条小鱼干。” 男孩子运动过后特有的酸酸的味道。 小孩愣愣地有点反应不过来。 埃德加笑容不减：“你还没洗澡？” 小孩使劲拔脑袋，无法从大掌里挣脱。 “回家后怎么不洗澡？” 小孩两手挂在埃德加的手腕不挣扎了，皱着一张脸委屈控诉：“你自己跑出去了！” 埃德加愣愣地：“……你这么大了还要我帮你洗？” “？！！”小孩瞬间又爆炸了：“才不是！放开我！” 这回是真的急眼了，开始使劲扒拉埃德加的手。 埃德加放开人，小孩拿出速度评测的劲头冲回了房间。 “啪！”地一声摔了房门。 脾气真爆。 埃德加啧啧称奇，孩子这两天炸毛的次数也太多了，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直到回到书房，在沙发上坐下，他才终于明白了别扭小孩的意思。 原来没洗澡不是因为他出去了，是因为他出去了没和小孩说啊。 他独来独往习惯了，下午出门买菜好像又忘了说一声，估计小孩下楼看见家里没人傻眼了。无论是青训营还是他的住处，对小克里斯来说都是陌生的，小小年纪第一次背井离乡，还被人嘲笑…… 怪不得他这两天表现得特别依赖…… 埃德加决定原谅他这两天的叛逆了，认命地起身去哄小孩。 养孩子真不容易，这几天花的心力也太多了，不好好逗一下真的亏。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加里：抱歉，埃德加。这个领域之前没涉及过，花了一点时间查资料，让你久等了。 埃德加摸不着头脑，传真机适时滋啦啦响了起来，是加里？ 他走过去抽出来，刚打印出来的纸张还有些烫，上面的字把他烫到了。 《家庭教育》 他立马扔了。 敲小孩的房门没应声，埃德加反思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把人气到连哄的机会都不给。 于是先高声喊了一下：“我开门了哦。”然后进去。 浴室里传来水声，小克里斯在乖乖洗澡。 埃德加走到床边，把迟来的生日礼物放到小孩的枕头上。 那是一本厚厚的立体书，葡语版《小王子》。如果翻开，就会有一个小王子立起来。特别之处在于，小王子不是金毛，而是一头黑色卷毛，眼睛下方还点着几颗小红点，由没有天赋的艺术家埃德加亲自设计的形象。 他觉得小孩会喜欢的。 他已经长大了，但是他希望克里斯永远是小王子。 11、cry baby的套路 未婚青年埃德加的一天—— 早上，起来做早餐。 把赖床的小孩叫起来。 吃完一起去青训营。 如果是上学日还要先送小孩去上学。 下午接孩子回家。 给小孩做营养餐。 一个练球，一个研究比赛。 一个做功课，一个研究比赛。 忙碌的一天就结束了。 放假的话他就让小孩去训练，自己快乐地去看比赛……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有一件除了他们俩没人重视的大事——埃德加带克里斯去装了牙套。 作为一个颜控——君不见加里到现在还在德国——埃德加委婉地提出了这个心愿。 一开始他是忐忑的，担心这个提议会不会伤害到小孩的自尊心，谁知道小孩美滋滋的就答应了。既然如此，那就皆大欢喜了。 小本本在克里斯的要求下又添一页，这回记好了整牙的账单。 反正现在埃德加很舒心。 他觉得他的克里斯现在已经是一个完美的小少年了，甚至连炸毛都炸得那么可爱。 呛口小辣椒已经变成小甜椒了。 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开朗，每天埃德加都能看见小孩在隔壁训练场的笑脸，跟队友玩闹成一团，午餐时间也总是有一群小伙伴。 每天都生机勃勃的。 埃德加混在教练组里，暗中观察，得出结论。 他甜甜的小孩又回来了。 拉兹洛点评：“那个孩子不错，已经站稳了脚跟，可以回宿舍了。” 于是有一天，他走进小孩的卧室。 小孩正在做作业，写字已经认真了许多，虽然字还是很丑。 埃德加背身靠在桌沿，摸了摸他的头：“克里斯，今晚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带你回宿舍。” “回宿舍干什么？”小孩傻乎乎地抬头。 “搬回去……” 小孩一脸进球被吹越位的表情。 “我看你现在跟队友们相处得挺好的，集体生活可以培养你们的默契。而且……”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而且我明年就要离开了。将来你总是要学会如何融入陌生环境的，因为你将来会无数次面对这种情况，你的未来不是只有鲜花和欢呼。 还有那么多话想要说，但是埃德加只能选择沉默。 小孩也沉默地望着他，眼睛湿润，倔犟地仰着头等着他说完。 埃德加不自然地动了动，不习惯这种凝滞的气氛，他是一个把微笑刻成面具戴在脸上的成年人。 他把手撑在椅背，想凑过去亲亲小孩的额头，小孩终于忍不住扁着嘴，猛地趴到了桌上，把脸藏在臂窝里，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很抱歉……” 埃德加顿在原地看了几秒，还是俯身在头顶上留下一个温情的吻。 “人生，就是会有很多的分别，克里斯。” 他说不出“我是为了你好”这样的话。因为他也曾经是个小孩，也讨厌过这句话。 然后起身回了书房，拿着一本书看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干脆回卧室休息。 路过时，他特地看了看小孩的房门。 恨家里的门板竟然做得那么严密，不能让他看出里面还有没有灯亮着。 他躺到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自己挑的时间点真是太糟糕了，小孩本来就讨厌学习，这下怕是更没心思写功课了。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还是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 洗漱好下楼，跟往常一样做好早餐去叫小孩。还是抱着被子睡得乱七八糟，地上胡乱放着一个行李箱。 以前的叫起方式都是直接掀开被子，但是今天的他不忍心。 “克里斯？”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脸。 小孩困难地睁开眼睛。“早安，埃迪。”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了身，打了个哈欠，忽然僵住了，看见了地上的行李箱。 他看向埃德加。 埃德加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像往常一样嘱咐他：“快掉刷牙洗脸，不要忘了检查书包。” 说完也不管小孩的反应，提起行李箱下楼。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小孩委屈巴巴的，一脸难过，脸都快埋到盘子里了。要是以往，埃德加早就心软了，但是今天，这个总是很擅长哄小孩的人不吭声。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上车。 在路上，埃德加从后视镜里观察，发现小孩一脸沮丧，虽然还是恹恹的，但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类比一下就是，之前就好像一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现在则是犯了错不知怎么办的小狗。 看来小孩已经接受了事实。 于是在一次等红灯时，他回过头安慰：“克里斯……” 话卡在了嗓子眼里，这对埃德加来说是很稀奇的。 但他实在是太惊讶了，他看到了什么？这个死小孩在他回头后一秒切换表情！ 现在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检查好安全带。”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头，快速瞟了一眼后视镜，果然，小孩又变成一副失望的表情。 埃德加几乎要笑出来。他故意降下车速，嘴里甚至哼起歌。因为今天要送小孩先去宿舍，所以他们提前了半小时出发，所以现在他一点不着急。 随着基地越来越近，小孩的表情开始焦虑起来，嘴巴挂得老高。 又一个红灯——也是最后一个。 埃德加慢慢刹好车回头。 小孩忽然扑了上来，挤在前排座位中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嘴里叫喊道：“埃迪！我的《小王子》还没有装进来！快带我回去！” 埃德加的嘴巴磕到了他的头顶，瞬间就感到铁锈味在嘴里蔓延。 他一边把头往后仰，一边用舌头舔了舔牙床，果然破了。 “我后天带给你。”他今天要随青年队去吉马良斯，第二天有一场比赛。 “那……”小孩抱住不撒手，还想说什么又一时词穷。 “快坐好。”埃德加有些生气，“还有，谁让你解开安全带的？” 这是埃德加第一次用冷硬的语气跟他说话。小孩立即缩手了，乖乖坐回后座扣好安全带。 一脸乖巧忐忑。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重新启动车子。 感觉小孩这一扑比之前装可怜还要让他触动，真是有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啊，知道什么人可以撒娇。 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还是温声安慰了几句，虽然好像没什么用。 提着行李，一直把人送到宿舍门口，心一横就走了。小孩最后差点让他心软，可惜还是差点。 与吉马良斯的比赛中规中矩，这样的比赛最让埃德加觉得没意思，因为这意味着拉兹洛只要事前把战术传达下去，就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了。主教和助教都齐齐坐在教练席上观战。 在去机场的大巴上，埃德加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他当初不就是为了刷好感才想着把小克里斯接过来的吗？现在居然主动把人送了回去？ 他完全忘了刷好感这回事！ 埃德加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坐在旁边的拉兹洛嫌弃：“没出息，就赢一个球也乐成这样？” “不管怎样，赢了就好。” 现在的他想让小孩得到更好的，就算掉好感也想。 他回到了里斯本，家里没有个闹腾的小孩还真是安静。 他进去小孩的房间看了看，这个卧室的装修他没有改过，灰白的冷淡风，一点都不适合给小男孩住。 虽然很怀疑小孩在骗他，埃迪还是翻箱倒柜地找《小王子》。 果然被骗了。 他把床上用品都拆下来丢进洗衣机，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久违地拿出一瓶红酒。 之前觉得一个人很自在，现在小孩走了……他觉得真的很自在！ 深深地吸了一下，黄金单身汉的味道。 他把红酒倒入杯中，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来电。 “你好？” “埃迪……”小孩抽抽搭搭的声音。 克里斯！ 他立即紧张了起来，绑匪片三个字仿佛出现在眼前。“克里斯，你怎么了？” “我想回家……” “……” “埃迪你还在吗？” “我在，你现在在哪？” “我在宿舍楼下，公共电话……我睡不着，他们打呼噜，床也很硬……” 埃德加面无表情。 “我昨天一晚没睡，教练要罚我了……” “我想你，埃迪。”小孩带着哭腔小小声地说 或许是电流带来的错觉，他总觉得小孩的声音现在特别软。 “唉……我现在去接你。”他强调，“就今晚！” 一滴都没喝成的酒，一口没动的菜。大晚上的他就要去接人。 车子还没开近，他就看到小孩从门卫室里冲出来，又一下子冲进后座。 “埃迪！”见了面他倒是没说想了，又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自觉回去坐好扣安全带，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开了车里的灯，看见小孩眼角鼻头都红红的，看来之前是真哭了。 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小孩看见房间里的床褥都被收了，一脸控诉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我放假还可以过来吗？” 埃德加装作没听到，拿出备用床套铺好。 “睡觉！” 第二天晚上。 “埃迪我睡不着……” 埃德加叹气，又把人接回来睡一晚。 第三天晚上。 电话又来了，听着那边的啜泣声，埃德加已经有心情逗人了：“这么不适应啊……不如我去和你们教练说，让你回马德拉去？” 小孩哭得发出气音：“不！”然后自己挂了电话。 埃德加开车去基地，拜托工作人员把他喊了下来。 他还遮遮掩掩，不让工作人员看到他的眼睛，一见到埃德加就扑了上来，把脸紧紧藏住。 第四天早上。 埃德加斜睨着他：“今天训练完收拾好行李，我来接你。” 看着小孩欢呼雀跃，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揉卷毛泄愤，可惜天然卷自带造型，怎么揉都揉不乱。 “你把今年的都哭完了，明年之前都不许哭。” “我才没有哭，我只是泪腺比较发达！” 12、梦想 经过上次的闹剧，埃德加反思过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慈父，在和小孩相处这件事上做得太失败，甚至想让加里把《家庭教育》重新发过来。 他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循序渐进地让小孩独立一点。 先是让他每天慢跑回家，既是为了减少他对自己的依赖，也是为了消耗他的精力。 克里斯每天都会到训练馆锻炼，以此来增强身体素质，训练量非常的大，时间非常的久。 问题在于队内规矩是不允许青少年球员进行加练的，克里斯一次次遭到教练处罚。为了阻止克里斯，场馆工作人员甚至要为体育馆的大门加锁。 埃德加和克里斯虽然在俱乐部里没什么来往，但每天接送怎么可能瞒得过众教练呢？于是克里斯每次被抓包，埃德加就会被请过去领人。 他干脆让人慢跑回家。 只要是能对踢球有帮助的要求，克里斯从来不会拒绝。他在这一年里逐渐适应了u16的训练节奏，已经代表u16打了不少比赛，开始在少年梯队赛里声名鹊起。 作为里斯本的明日之星，拉兹洛很看重他，打算明年就把人提到u17，也会经常带着他随队出征，场下时一起训练，比赛时感受赛场气氛。u17的球员个个都比他年长几岁，也不好意思欺负他，都把他当小弟照顾。 埃德加就光明正大地要求克里斯去和队内大哥们做室友。 克里斯已经适应了集体生活。而埃德加和葡萄牙体育的合同也只剩下两个月，他无意续约，这让拉兹洛很遗憾。 “真糟糕，那就没人能管住克里斯蒂亚诺了，希望他来年不会太疯狂。” 教练组都笑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拉兹洛的意思。 “来年他可是你的球员了。”埃德加笑着摊摊手，然后拥抱了教练组的每个成员，与他们告别。 “再见，拉兹洛先生。” 今天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了。 等克里斯回来，埃德加把人按到沙发上坐下，宣告了这事情，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小克里斯并没有多少惊讶。 他低着头嘟嘟囔囔：“我早就猜到了。拉兹洛先生告诉过我，你只签了一年的合同……” 埃德加大感意外，他没想到小孩突然这么平静。 “那你不哭鼻子了？”他在旁边坐下。 “我是泪腺发达！泪腺发达！”小克里斯一溜烟爬上沙发，作势要掐人，看到埃德加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机灵地假装拿靠枕抱住。 “我记得的，埃迪你说过要做主教练的……”小克里斯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就在我们做约定的那天。” “我已经进葡萄牙体育了，可是埃迪你还没有。”这话乍一听就像是嘲讽，埃德加却懂了小孩的脑回路。 “你说的对，克里斯。我还没有做到，所以我必须离开了。”他揽住小孩的肩膀用力往怀里带了带：“就像你为了加入葡萄牙体育离开马德拉一样。” “越高的梦想，离得越远，所以当你越靠近梦想的时候，你会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你是要留下来和大部分人在一起，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更高的地方？” 克里斯想了想。 “我会去更高的地方，但是如果你也是一样的话，到那时我就可以看到你，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埃德加笑了，一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使劲揉。 “说得对极了！” 他的小克里斯总是能带给他感动。 到了预计回德国的日子，小克里斯懂事地收拾好行李去宿舍。 车后座上放着一个大大背包，他不舒服地挤在后面，边揉着膝盖边抱怨。最近他的骨骼进入快速发育期，出现了生长痛。 “埃迪，为什么我不能坐前面？” “小孩就要坐后面。” 克里斯不说话了。 到了真正要分开的时候，小克里斯终于还是扁起了嘴。 “不是说好不哭鼻子的吗？”埃德加逗他。 “啊？我有吗？”他大惊失色，立即双手捂眼，用手摸了摸眼睛。确认过后才悻悻地放下手，嘴角往下，不乐意理埃德加了。 “……” 敢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怪不得老是被人一眼看穿。 “明年见了，克里斯。不跟我道个别吗？” 他臭着脸抱了抱埃德加。 “明年见，埃迪……” 慕尼黑。 又是一年的冬日宴会。 觥筹交错，跟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谈笑风生，与一年未见的“熟人”彼此交换近况，再评估对方在自己人脉网里有没有合适的位置。 埃德加对这种场合一向不感兴趣，但是因戴尔夫人却难得叮嘱他参加。 星光鲜花，香槟美人。 他领会到了自家妈妈的意图，从善如流地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了。 因戴尔夫人站在应酬的老因戴尔旁边，远远望着这边，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埃德加笑脸吟吟，来者不拒，每个人都能聊上几句。谁要是抛个媚眼过来，他就还一个回去。 直到有一个热情的女士越贴越近，若有似无地用胸部磨蹭他的胳膊。 他冷不丁高声喊了一句：“加里！” 正尾随塞斯科尔上楼的加里立即停下了脚步，赛斯往这边看了一眼，对加里说了一句话就独自上去了。 埃德加对周围的美女们说了一句抱歉，走了过去。 加里迎上前来：“埃德加？” “赛斯今晚也有工作？” “事实上，老板正在等你，他让你上书房找他。” 埃德加点点头，两人错身之际，他忽然顿住脚步凑过去开玩笑：“加里，你能对谈恋爱写个规划书吗？” 加里震惊地倒抽一口冷气，微不可查地拉开了距离。 埃德加扶额。 “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调情吗？” “像，表情和语言都吻合。” 他看了看加里的脸，摆摆手上楼。 还不忘与因戴尔夫人交流一下视线，因戴尔夫人满脸遗憾。 书房里只有赛斯科尔一个人。 “赛斯？” 赛斯科尔手里拿了一瓶威士忌，下巴微抬，示意他看茶几。 “要来一杯吗？” “今晚喝够多了。”埃德加摇头，走到沙发上坐下。桌上有几份文件，他拿起来看了看，最上面的是一张宾客名单。 为什么是这个？宴会都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但是很快他在那份名单上看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 “多米尼西先生？”埃德加摇摇头，“他不会来的。我已经申请了b级考核名额，名单还没公布，这个时间太敏感了。” “事实上，他已经来了。”塞斯科尔打开瓶塞，倒进酒杯，“如果不是那些美丽的女士把你牢牢霸占了，估计你就能发现他了。”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往杯子里加了冰块。 “两个月前他就已经辞职了。” “辞职？” “埃迪，你把下面的文件看完就懂了。” 埃德加低头。 第二份，是一份聘请合同。乙方就是多米尼西，甲方是卡尔斯鲁厄俱乐部，职位是青训主管？ 第三份，是一份收购卡尔斯鲁厄的文件！ “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赛斯……”埃德加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想不会有比你更大方的圣诞老人了。” 塞斯科尔矜持地啜了一口酒。 “我听加里说了，你一直在关注德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德乙……但这是你的自由。” “卡尔斯鲁厄的财政收支很有问题，它的所有人想要出手，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看埃德加一直看着文件不说话：“怎么，你觉得不好？” 埃德加起身轻轻抱了抱他的肩膀：“不，我觉得这个决定棒极了，谢谢你赛斯。” 事实上他的确是在寻找合适的俱乐部。 因为b级教练考核的时间点非常尴尬，正好卡在冬窗结束，这个时候各俱乐部早就敲定好了新赛季的教练人选。就算到时他拿到了b级证书，也只能再等一个赛季。 在这种情况下，赛季期间找好球队是个不错的选择。 相比起豪门，他更希望能进小球队。这种球队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事物都有两面性，他恰恰就是看中了小球队的两个“缺点”。 第一，名气低。但这也意味着球迷都是当地死忠，对球队的表现会更宽容，也更容易满足。 第二，球员水平不高。但同时意味着球员中缺少成名已久的球星，会更容易建立他在更衣室的权威。 这两点是现在的埃德加最需要的。 当然，小球队的弊端不止以上，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不过那些都是可以慢慢解决的。 因此，他的目光就对准了德国的一些乙级联赛俱乐部。 说没有想过买下来是矫情的，毕竟他们家不差钱。他原本的计划是选中一个小球队，然后找老因戴尔借钱。 但是既然赛斯把这当礼物，他更不会矫情地推辞。 他也的确满意这个俱乐部。 卡尔斯鲁厄。 一家位于德国西南部巴登-符腾堡卡尔斯鲁厄的足球俱乐部。长期在德国乙级联赛中游挣扎，球队最高荣誉是2次德国杯冠军，而且那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像这种俱乐部在德乙中不少，引起他注意的是几年前拜仁慕尼黑接连挖走他们的卡恩和梅赫梅特.绍尔。两个都在联赛中有不俗的表现，尤其是卡恩，今年更是成为了德国国家队主力门将兼队长。 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点，都出自卡尔斯鲁厄青训营！不止他们，这个青训营还出了不少优秀球员。 一个成熟优秀的青训营无疑会与他的天赋查看相得益彰。 怎么看，这支球队都很符合自己的要求。 卡尔斯鲁厄上个赛季战绩持续低迷，一路跌到下游，所以一直有传闻这是主教练要下课了。虽然这有些不厚道，但的确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只要别一路跌到德丙去就行了…… 埃德加再次感慨：“赛斯，谢谢你。” 赛斯端着酒杯坐在对面，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弟弟：“埃迪。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是喜欢男人吗？” 酒杯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埃德加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是又怎么了？” “喜欢男人会麻烦一点……不，对你来说是会很麻烦。”他又笑了起来，“相信我，如果你和男人在一起，会把自己气死的。” “我喜欢好看的人。”埃德加老老实实承认。 随即也忍不住笑：“不过我承认你说的对。” 13、这不是足球是基建 冬歇过后，埃德加成功拿到了b级教练证。 除了英超，五大联赛都有冬歇。这也是转会窗开启，体育传媒最忙碌的时候。报社驻扎世界各地的记者站倾巢而出，瞪大了每一双眼睛，不放过球员和俱乐部一丝一毫的“jian情”。 1998年的球员身价刚刚开始上涨，因此频频冒出转会费记录。自从巴乔转会尤文图斯创造身价记录后，八年时间记录就被打破了七次！ 埃德加也在关注足球界的动向。 德国体育报的龙头是《图片报》，风格严谨专业，在赛事预测和分析上比较权威——除非事关德国足球。如果德国足球表现不佳，他们就会站出来领导球迷指挥球队作战！所以德国足球越不行，《图片报》就越猖狂。 但是转会绯闻这种事情还是英国媒体比较擅长，所以埃德加现在更加喜欢看英国的《太阳报》。 《太阳报》其实并不是专职报道体育，它的自我定位是聚焦社会、内容综合性的报社。 它是足坛花边新闻的鼻祖，是神一般的存在，是英国八卦文化的精髓。关于英超的、甚至不是英超球员的“私密”的消息，只有人们想不到，没有他们挖不出。不管准不准，反正就很乐。 两个媒体的风格截然不同，颇有点互相看不上的意思。 比如今天的报纸就很有意思，《图片报》嘲讽英国某报记者的八卦这么厉害，就是因为他们的耳朵和查尔斯王储的一样大。 而《太阳报》…… 太阳报在预测2020年贝克汉姆的长相。现在的贝克汉姆正在颜值巅峰，他们认为英国魔咒会再次发威，为此还做了一张图，上面的万人迷秃头，缺牙，抬头纹和法令纹一样深。 埃德加看得津津有味。 显然最近转会市场太过于平静，各家体育报刊被逼得没有办法了。除了卡尔斯鲁厄的本土报《ksc》——首版就是他们的俱乐部易主的新闻。 文章并没有披露幕后老板的身份，简单提了几句俱乐部易主，接下来通篇都是对球队在今年的期待，这个赛季在去年的表现欠佳，但是他们对今年仍然心怀希望。 不是他们不关心球队老板是谁，而是苦于得不到采访机会。在没有获得埃德加首肯的情况下，卡尔斯鲁厄俱乐部是不会开口的。 能做到俱乐部高层的人会有傻子吗？他们的新老板到现在不露面，摆明了还不想公开。在摸准他的态度和行事风格之前，谁也不会去做出头鸟，变成老板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 而埃德加暂时还不打算公开身份。他把加里彻底要了过来。很多事情他不方便出面，需要一个发言人和代理人。 加里出面，跟高层承诺本赛季不会有大规模人员变动。他们很快领会到了老板的两个关键意思——本赛季，没有“大规模”变动。 因此俱乐部新旧主交替并没有引起震荡，内部运作如常，球队照常比赛。 但是赛果却让埃德加叹气连连。 2月，两平两负。 3月，一胜两平两负。 4月，四负一胜！ …… 开年12场比赛就赢了2场！卡尔斯鲁厄的球迷暴怒，每天俱乐部基地门前都围堵着大量球迷，群情激愤，破口大骂，从主帅到球员全部喷了个遍。 在这种情况下，埃德加带着加里艰难突破重围坐车进入基地，悄然现身顶层会议室。 与会的只有几个人，看到埃德加后，或多或少都流露出惊诧和担忧的神色。每个人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想必是惊涛骇浪。 毕竟他们的新老板是如此年轻。 埃德加坐在上首，看着加里把准备好的文件都发了下去。 每个人都获得一份俱乐部的总体规划，附加一份各自的季度目标。 ——新主席巴克豪斯。 一个深爱球队的老头，在原来强势的主席兼职老板手下没有什么存在感，埃德加上台后把他提拔了上来，他需要这样一个热衷于看比赛的球迷主席。 巴克豪斯站在主席包厢就是一个态度——球队现在成绩很差，但是俱乐部高层仍然会鼓励和支持球队！ 所以埃德加给他的季度目标很简单，看球！场场不落地看球！不仅要看球，还要全情投入地看。 ——转会经理艾尔文。 埃德加暂时对他没有具体安排，球队引援和清洗是关键，他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 ——市场拓展部的总监巴赫。 埃德加以前不懂俱乐部运营，但是他懂品牌营销。既然如此，他就把卡尔斯鲁厄当做一个品牌去做。 一个品牌核心就两点，质量和包装。 球队的成绩是质量，对外形象就是它的包装。 巴赫的季度目标之一，就是升级俱乐部的网站。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脸书、ins那样的社交网站，球迷们想关注球队动态只能从电视报刊和网站上获取。 目标之二，和《ksc》签订两年的协议，在报纸上开辟一个俱乐部专栏，每周发布球队信息，内容由俱乐部提供。 市场总监巴赫有点不以为然，先反驳的却是财务总监。 “这是多余开支！作为本地唯一球队，《ksc》一定会刊登我们的信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财务问题上，他可不能退让！ “你们说的是新闻，那不是我想要发表的。” “可能是一些小趣闻，也可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爆料。比如说哪个球员有什么口头禅，哪个球员的小爱好，只要是有趣的，无伤大雅的我们都可以放上去，甚至可以是巴克豪斯先生看球时的一个滑稽照片。” “没有必要弄得严肃认真。适当的小毛病都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来博人一笑。想想看，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摇摇晃晃，人们看了会发笑，难道会嫌弃他们吗？” 这一群德国人，而且是信息大爆炸时代来临前的德国人，埃德加不得不反复举例强调。 等过几年脸书上线了，就可以抛弃《ksc》了。 现在的德国第一体育报刊《踢球者》甚至还没有开通手机wap！现在有钱人用的手机是机身还没巴掌大、屏幕豆腐块的诺基亚！ 巴克豪斯现在的表情很僵硬，现在明白他的季度目标为什么那么古怪了，怪不得要他全情投入放下矜持。 他的身材矮小圆润，一头地中海，性格也不像老派德国人那样严肃，埃德加认为非常适合做吉祥物。 “埃德加先生，我并不是球员，这是否会让球迷不买账？” “等球队成绩好了，球迷们会乐于了解球队的方方面面。你是主席，代表着俱乐部，他们当然会买帐。” 顿了顿，埃德加强调：“这都是下季度的计划，一切要与球队成绩为准。” 他向巴赫眨眨眼：“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营销之前先做市场调查。”必须在球迷热情最高涨的时候开始。 球队节节败退降到谷底，球迷要是看到这些东西，只会更加反感愤怒。 巴赫一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闻言点点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埃德加先生。” “麻烦各位做一份详细的季度规划，一周后交到……”埃德加想说交到主教练办公室，才想起自己还没上位，“交给加里就可以。” 他也不想那么麻烦坐老板办公室，反正下个赛季还要搬。 手机振动，是赛斯科尔。 “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先提出来，加里代为解答。” 说要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埃德加接手了俱乐部，也接手了财政赤字，要是没有赛斯的资金注入，下个赛季别说买人了，还要卖人凑凑钱。 他和赛斯科尔签了一份正式的借贷合同，拿到3000万英镑，没有利息。 而去年的转会记录是1950万英镑，“外星人”罗纳尔多转会国际米兰。 球星转会要么为钱，要么为荣誉。哪个他都能给不了！ “亲爱的赛斯，有什么事情吗？” “埃迪，你听着……”赛斯科尔在那头有点犹豫，“下个赛季你可能要去打德丙联赛了，卡尔斯鲁厄已经是积分榜上倒数第二了。” 德丙联赛！ “没关系，赛季还没有结束，不到最后一场，谁也说不准。”埃德加故作镇定。 挂掉电话，他走到落地窗那里，下面就是一线队的训练场，此刻空空如也。 就在刚刚他们的球队又输了一场球。 埃德加不抽烟，但是现在想点一根。 意外地，接到了小克里斯的电话。 一接通，小孩就噼里啪啦说开了。 “埃迪，你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每年都要来葡萄牙住的吗？现在都五月份了！我现在已经升上u17啦！教练说我功课缺勤太多，不让我去马德拉岛打梯队赛，我好伤心，我想回家乡打比赛！埃迪你有没有听啊？电话费……” “嘟嘟——” 埃德加笑了，估计又是在外面打投币电话。他这边显示不出电话号码，只好耐心等待。 “埃迪！我看到电视了，你喜欢的那个贝克汉姆没有进国家队！” “我们打个赌吧，克里斯？如果他什么时候入选国家队了，我就什么时候回里斯本？” “那……不对，我不打赌！他入不入选你都要回来葡萄牙，埃迪……” “嘟嘟——” 第二次断了。 这是小克里斯每日开销的极限了，今天不会再有电话过来了。 毕竟他一周薪水还不到10镑。 听说他正在攒钱买手机，埃德加帮他算了算…… 也就攒两年吧！ 14、吾家有儿初长成 球队现在积分榜上倒数第三，明天就要和茨维考争夺最后一个保级名额，整个俱乐部的气氛都很低迷。 埃德加调节好了心情，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局越低，下个赛季升级越容易，挺好的，嗯。 他今天过来看俱乐部的人才储备。一线队还没有回来，但是预备队和青训球员都在啊。在多米尼西的带领下，埃德加把所有的训练场都参观了一遍。 球员们看到青训主管来了，自然十分卖力。以为是主管带着球探来考察。虽然没见过全程戴黑超的球探。 因为求贤若渴，埃德加现在天天都戴着墨镜出门，方便他肆无忌惮地打量人。 青训球员几乎都是卡尔斯鲁厄本地人，年龄不小不一，水平参差不齐。 他一个个扫描过去，没有什么大收获，只点了几个天赋最好的让多米尼西多留意。 “如果能给我一个小小克里斯就好了……” 毕竟有心理准备，所以埃德加也没有太失望。 而且他还有弗雷格的名单。 弗雷格是多米尼西推荐的球探，从业多年经验丰富。埃德加直接把他任命为卡尔斯鲁厄的首席球探，原本只有10个人的球探组，现在也已经扩充到了30个。 对于这些球探，埃德加只有一个要求。只要觉得有潜力的立刻把名单交上来！不必慢慢考察，不管是训练赛、梯队赛还是联赛，只要发现可造之材立即联系他。 豪门板凳球员多，青训家底丰厚。所以他们看到一个表现好的球员时，往往要考察几场过后才会将人买下来。 埃德加青睐那些还埋在沙子底下的金子，不怕看走眼，也不担心只能季抛。 他打的算盘就是“天赋查看”。一场表现好就够了，优势就是下手快！就是要赶在小天才发光之前就把人带回家。 弗雷格不愧是多年老球探，各地青训营都有交情，一听老板的要求，不出两天就汇总筛选出名单。 其实球探找球员不存在“一眼相中带回来给教练”这回事的。一个小球员在被带到教练面前，往往要先经历被球探看中、放入考察名单、经首席或者多名球探同意、带给一级教练员培养试训，最终才决定是否放进梯队。 当初的小克里斯进入葡萄牙体育就是经过了三天的试训，最后才被招入u16少年队的。 所以弗雷格才能如此迅速地给出名单。 当埃德加收到厚厚一沓球员资料时，他是欣慰的，但是坐在旁边的加里有点不理解。 因为埃德加居然打算逐个考察！ 接手一个经营不善濒临降级的俱乐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们要审核财务，安排人事，应对舆论……他认为现在的决策应该是效率为先。 “埃德加，如果你要挑选球员的话，球探提供的录像视频难道还不够吗？” “……我必须要亲眼见过才行。” 坐在侧下方的弗雷格闻言，撇过了头看向窗外。埃德加在心里对他说了声抱歉。 “你只是在青训营做了一年的助教，难道你自认为眼光比弗雷格还毒辣？” 弗雷格被口水呛了一下。 加里：“没有冒犯的意思，弗雷格。” “没关系……” “弗雷格当然是很优秀的球探。”埃德加温和又坚定，“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加里。但是我向你保证，如果未来证明我错了，你可以毫无保留地批评我。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支持。” “如果是这样，那好吧……我当然支持你，但你要记得那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因为我尊重你。”加里一脸严肃。 埃德加微笑：“我知道，加里。” “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加里居然一副颇为困扰的样子，“你要满世界飞，一个一个找小球员，为什么偏偏漏掉那个最容易得到的？” “什么？” “那个葡萄牙人，你不是说他是天才吗？”加里提醒。 “既然他是天才，你为什么不带过来？如果是他还没达到你的要求，那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些当废纸扔了。”他指了指那一沓球员资料。 “因为天才之上的天才，不会出现在这一份待考察名单上。”加里语气平平。 旁边的弗雷格早就尴尬不已地抹了把脸，隐晦地用一种佩服的目光看向他。 加里一脸认真地等着埃德加给出答案，他确实十分不赞同埃德加这次的行动。 不仅是因为埃德加找球员的方式让人难以理解，也是担心埃德加这样浪费时间还很有可能一无所获，倒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把最有把握的攥住。 埃德加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加里。 扪心自问，他想要小克里斯吗？那不是废话吗！ 他连梅西和卡卡都觊觎过——梅西他得不到，卡卡现在不愿挪窝——更何况是小克里斯呢？ 可是他要打的是德乙甚至可能是德丙联赛啊，他可以签梅西，可以签卡卡，但怎么可以签小克里斯…… “这是乙级联赛。” “那又么样？他也只是个青训球员。”加里更加不理解。 因为他的未来没有德乙。埃德加默默地想。 “难道你认为等他可以打联赛了，我们还在德乙？” 如果埃德加在初见小小克里斯时就拥有一支球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对方，因为那时的小克里斯对他来说，和卡卡、和梅西没有什么不同。 他烦躁得手指都神经质般抖动了一下，点了点膝盖。 加里看他久久不语，终于放弃了。三人草草商议了下出行的安排，弗雷迪一马当先离开，面色如常但脚步飞快。 加里后脚出去，发现弗雷格居然在等他。对方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嘿伙计，我真欣赏你，你居然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加里一脸莫名：“我们不是在讨论工作吗？” “……是吗？哈，哈！” 会客室只剩下埃德加一个人。他掏出手机想给赛斯打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烦恼无人可说。 既然明知小克里斯的前方就是星光灿烂，为什么又让对方去走一条充满迷雾的岔路呢？ 直到他看到当天的《太阳报》—— 《入选国家队大名单！贝克汉姆：美梦成真》 大大的单人照占据了正版，年轻的金发男人在阳光下对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 贝克汉姆入选大名单了啊…… 埃德加摸了摸下巴。 小克里斯那个傻瓜拒绝打赌，那他现在还要不要回葡萄牙呢？ …… 葡超结束了，球员们昨天就已经放假，只有部分工作人员还留在基地。克里斯也没有回马德拉，他只有在冬歇期才会回去。 训练场本已关闭，但是他今天跟着拉兹洛一起溜进来，球场管理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年纪小，又勤奋，谁都不会真正为难他。 还不到中午吃饭时间，拉兹洛先生就来了。克里斯拧起眉，不知道为什么教练今天来得这么早。 他故意装作没看见对方，生怕自己被叫停，谁知对方还是冲他高喊：“克里斯，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克里斯依言收住脚，却踩住滚动的皮球，大喊一声：“不许动！” 然后右脚抬高，狠狠往前一踢，居然胆大包□□教练射过来。 拉兹洛不是球员出身，怎么可能不躲，脚下虽然没动，身体还是迅速歪了歪。球从他一米远处呼啸而过，落在十码开外。 克里斯大笑着跑过去捡球，得意洋洋地走过来，球在左右手上来回倒。“教练，你看到了没有？进步是不是很大？” “臭小子！”拉兹洛知道他不满，一脚就朝他屁股上踹了过去。 换来对方灵活地一闪身，又放声大笑起来。 拉兹洛没好气：“把球还给球场管理员，快走快走！要清场了！看在老天的面子上，让他也放一天假吧，克里斯！” “好吧。” 克里斯不情不愿地出了训练馆，头也不回地就要去餐厅。 “教练再见！” “等会！就这么走了？不出去玩？”拉兹洛板着脸。 克里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教练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走吧走吧！走了别后悔！” 克里斯一脸疑惑，还是决定不理他。赶快去餐厅，最近自己饿得很，一停下就想着吃饭。走了还没两步，突然疑惑地顿住身体，猛地一回头。 拉兹洛还在原地，但是克里斯显然不是为了看他。 他看到了埃迪！ 埃德加西装笔挺地站在大门外，笑眯眯地歪头看他。 “嗨，小克里斯，今天是‘小孩副驾驶’日，你要不要来试试？” “埃迪！” 克里斯像一阵风刮过看戏的拉兹洛，大笑着飞奔过来纵身一跳，挂在了埃德加身上。 埃德加托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如出一辙。 看到拉兹洛走过来，埃德加赶紧放下人，跟他拥抱。“拉兹洛，好久不见！” “这样打扮真不错，埃德加。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 埃德加是直接从俱乐部飞到葡萄牙的，西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匆匆开了车就过来了，此刻还是开会时的行头。 只是长途奔波过后，神色难免困顿。 小克里斯兴奋地盯着谈笑风生的埃迪，时不时瞟一眼拉兹洛，从埃迪的左边站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 拉兹洛：“……好了，我也该回去，我的假期也该开始了。” 克里斯迫不及待地拉着埃德加上车。 “走走走，埃迪！” 埃德加好笑地看着他。不愿意被拉动，上下打量小孩。 小孩已经是个少年模样了，头发也剪短了。一身t恤短裤，显得身高腿长，青春朝气。 但是小孩还是小孩，被他这么一打量难为情了。 他挠挠头。 “埃迪，你在看什么？” “噗……”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埃德加就忍不住笑了。 他的小克里斯……居然到变声期了。 15、5月的足球 维尔德公园球场。 这一赛季球队的售票率非常难看，一场比一场难看，今天终于狂飙上高峰。球迷们昨天还在骂骂咧咧，今天依然来到现场给球队加油鼓气。因为这是本赛季最后一轮角逐，同时也是卡尔斯鲁厄和茨维考的保级席位争夺战。 现在是中午时间。 球迷们正在陆续入场，现场人头攒动，一片深蓝色的海洋。埃德加捞着克里斯的肩膀，混在人群中，随着人流往前进。 他也买了球队的周边，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上面是简洁的球队标志字母ksc。卡尔斯鲁厄的队徽是一个圆，蓝底白字，设计很超前，居然是未来流行的扁平风。带在头上好看又时髦，惹得克里斯抬头看了看。 卡尔斯鲁厄是一座温暖的城市，一年四季从不缺少阳光，今天也不例外。他被阳光晒得睁不开眼，也想要一顶。 毕竟是主队周边，埃德加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给他买，拿一顶小旗子敷衍他。 反正他爱晒太阳。 克里斯不高兴地举着小旗子，用那一点可怜的阴影抵挡阳光。 埃德加斜眼看他。 这小身板，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德国糙哥。 他长手一伸，一把将人捞到旁边，把手肘放在对方头上，沉重地让人几乎走不动路。 “埃迪！拿开拿开！”克里斯又炸毛了，配合着鸭公嗓，实在是…… 等埃德加一拿开手，他立即站到了身后，埃德加没办法，只好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周围都是人高马大的日耳曼人，摩肩擦踵，克里斯淹没在其中，居然显得娇小可怜起来，走得磕磕绊绊。结果不小心撞到一个茨维考球迷，那个大汉凶神恶煞地回头，俯视着上下打量，摸不清克里斯是哪一队的。 幸亏埃德加发现及时，迅速摘下帽子揉进口袋，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大跨步赶过来。 把克里斯护在身后与大汉对峙，两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压迫感十足。大汉的同伴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慢慢围了上来。 幸好现在还是赛前，没人想在这时候闹起来被警察带走。两人肃着脸互不相让地对视过后，居然彼此点了点头就算了。 埃德加留下一句抱歉就把人匆匆带走了，克里斯全程懵懵地。 周围的人都见惯不惯。虽然场下的球迷对峙有些火爆，但在他们看来，这也是足球的一部分。 “吓傻了？” 克里斯摇摇头：“埃迪，原来你真的是德国人。” “……” 好不容易，两人检完票找到座位，埃德加把帽子掏出来，戴到了克里斯头上。 此时的维尔德公园球场称得上是座无虚席。 旁边一对老夫妇相搀而立，老太太说自己的看球历史已经有50多年。老先生眯着眼睛夸奖克里斯。 “孩子长得真漂亮。还记得当年，我也是跟着爸爸一起来看球……” 他们说的是德语，克里斯听不懂，埃德加表情古怪，他怀疑这个老先生视力不好。 男人是很奇怪的生物。 如果他和克里斯年纪相仿，他们可能会争着做对方爸爸，但是现在相差十岁，要是让埃德加承认自己是爸爸……那他是万万不肯的。 他可以被人叫daddy，不能被人叫papa。 比赛开始了，双方球员入场。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声势浩大，只留给客队的球迷3000个的位子。两队必胜的口号也被编成各种曲调的歌曲，从比赛开始一直没有间断过。 一提起身体对抗，人们总是会想起英超，其实德国足球一样崇尚热血碰撞，不然钢铁战车的称号是如何而来的呢？只不过他们的裁判执法严格，因此激烈的犯规比较少。 上半场前半段，一直没有出现什么有力的进攻。 他们两坐在卡尔斯鲁厄球迷中间，周围的人都在唱着队歌，手臂随着指挥者的带领做着各种动作，时不时再灌一口啤酒润喉。 克里斯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这丝毫阻止不了他的热情，听了几句就跟着一起大声唱。怪腔怪调，震天响的歌声中谁也听不到里面有个捣乱的。 旁边的老先生还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埃德加不得不怀疑这个老先生听力也不好。 于是这个角落就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一个满脸冷静克制的青年，和一个又唱又跳状若疯狂的卷毛少年。 场上的沉闷让现场的摄像机不得不频繁切换镜头，寻找亮点以挽留观众。 他们俩就这么被盯上了，摄像头明明扫过去又特地退了回来，调皮地对准面无表情的埃德加，定格两秒后缓缓移动到放声大笑的克里斯。极动和极静对比，让人忍俊不禁。 新主席巴克豪斯看到大屏幕上的那张脸，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要不是季度计划还没开始，他现在就可以贡献一个表情包。 电视台解说科尼格一头金发，天生睡眼，一直在不咸不淡地解说：“为了让我们的女观众们不至于打瞌睡，导播终于找到了可以让她们提起精神的画面。” 导播在演播室外敲玻璃爆粗口警告。 “到底是谁在打瞌睡？”观众们在这一刻和导播心有灵犀了。 “如果卡尔斯鲁厄的球员不能拿出现场球迷那样的热情，恐怕就要降级了，他们的净胜球并不占优势。” 靠近屏幕的卡尔斯鲁厄球迷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垃圾解说！” 大部分的球迷都没有听到解说员的话，除了场上他们什么也不关心，全程站着为自己的球队加油。 这个逼抢漂亮，鼓掌！ 这个防守到位！鼓掌！ 这个冲撞……身体素质真强悍！鼓掌！ “埃迪，为什么没有进球他们也那么激动？” “虽然没有进球，可是也一直在发起进攻不是吗？德国足球的风格就是裁判不吹终场哨，进攻就不会停止。” “他们喜欢看这样的足球，所以他们也会愿意给球员加油。” 德国足球的两个特点，铁血！纪律！球员普遍高大强壮，侵略性强。他们战术纪律严明，不到终场哨响起的最后一秒绝不停止进攻。 虽然踢的不一定是漂亮的攻势足球，反正很对本土球迷的胃口。 直到上半场最后一分钟，卡尔斯鲁厄终于攻入一球，全场欢呼雷动，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不知哪个家伙太开心啤酒罐脱手了，从上往下飞过来，克里斯一把接住，学着别的球迷手握空罐挥拳嚎叫，然后还嫌不过瘾，呲溜站上座位，单手撑着埃德加的肩膀又叫又跳。 埃德加不得不把他按下来，刚刚的大屏幕聚焦让他有点忌惮。 “老实点。” 1比0领先结束上半场。 今天的克里斯似乎特别兴奋，这让埃德加忍不住问：“克里斯，你喜欢这样的足球吗？” “很好看！”克里斯竖起大拇指。 埃德加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说话，克里斯多多少少也长了记性，一下警觉起来。 看到他那样子，埃德加若无其事地看回场上。 下半场开始后，战火从场上蔓延到了场边教练席。 落后的压力让茨维考的球员防守动作变得更激烈，收获了两张黄牌后，他们的主教练连换两个后卫，一边补足防守一边不住示意球员逼抢。 卡尔斯鲁厄的前锋体力不继，争强不占优势，教练发现后立即换上另一个前锋替换出场。 比赛结束前最后几分钟，茨维考的后卫又收获了一张黄牌。 …… 双方教练在场边你来我往，直到最后。 比赛定格在了1：0，卡尔斯鲁厄保级成功！ 埃德加也终于可以放心了，他要执教德乙了！ 场上，卡尔斯鲁厄的球员们抱成一团。 现场顿时成为卡尔斯鲁厄球迷欢庆的海洋。伴着动感节奏的乐曲，卡尔斯鲁厄球迷们疯狂地挥洒着啤酒，埃德加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酒液。 茨维考的球迷同样已经把嗓子喊哑，球队却最终输掉了比赛，留在脸上的只剩下失望和不甘。 客队的球员和球迷都没心情看对手庆祝，早早离场。 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们不敢放松，一直护送着客队球迷离场。如果输球的不是他们，想要走出现场可不容易。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们兴高采烈地走出赛场，激情讨论着今晚的比赛。明天他们仍然会怒骂球队成绩，但是起码今天的卡尔斯鲁厄球迷是幸福的。 埃德加拨通了巴克豪斯的电话，让他通知领队带球员去好好庆祝一下，他已经预订好餐厅。 “埃德加先生，你对我们的球队真是有信心。”巴克豪斯感动了。 其实无论输赢，他都会让球队去好好庆祝一下。球队的输球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这是一个赛季的落幕，理应有个正式的结束。 “球队正在更衣室里庆祝，你要去和他们见个面吗？” “不了，我还带着一个朋友，这次就算了。” 埃德加有点尴尬，俱乐部还不知道他们的新老板家里藏着一本教练证，赛季结束就意味着他要清洗更衣室了。 看完一场全情投入的比赛。埃德加就带着自己的小朋友回到了住处。 一进门他就把人扔下，直冲浴室。把全是酒味的衣服一扔，洗了好半天才穿着一个大裤衩出来。 擦好头发打开房门，一阵响亮且自我陶醉的歌声塞了他一耳朵。 克里斯在楼下摇头晃脑地唱着歌。 埃德加默默地听了几句，迫切地希望听到吹风筒的声音，忍不住回房间找了好半天，才失望地想起自己根本还没买。 楼下若有若无地歌声还在飘。 埃德加没有办法，只好套件t恤走下来。 “克里斯，你听过鸭子叫吗？” “没有。” “我以前也没有。”埃德加一本正经。 “你在说什么啊？埃迪？” “咳，没什么。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你天生就是个足球运动员。”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埃迪？” 埃德加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 “变声期要保护好喉咙！不要老是喊，会变成公鸭子。” “……” “……可能有人喜欢吧。” 16、6月的流氓 两天的赛后假期眨眼就过去，直到结束克里斯也不明白，为什么埃德加会突然带他来看一场德乙比赛。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因为埃德加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即刻拿来用的小天才！ 他趁着自己的身份还未公开，跟着弗雷格天南地北去考察。连着几天毫无收获，后来当机立断更改了策略，向弗雷格要更多的名单，范围不再限于青训球员，当然，伴随而来的决定是向塞斯科尔增加借款…… 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太大，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要想赢就是得花钱！ 或许他可以在未来捡漏，但这需要时间，而夏季转会窗已经开启了。 范围扩大后，他的奔波就不再是徒劳无功了，很快就锁定了几个人，交给艾尔文三份名单。 一份是他确认不再续约的球员，由艾尔文询问他们是否有心仪的俱乐部，可以大开方便之门，大家好聚好散，如果没有直接挂牌出售。 一份是赠送品名单，这些都是在球队中能力还不错的刺头球员。 最后一份自然是引援的名单。 他给出的指示很简单：“你根据行情溢价50%去和这些俱乐部报价，这些全是我势在必得的。” 而他自己则跟着弗雷格来到了瑞典，在那里有一个叫斯科普里巴尔干的俱乐部，俱乐部里有一个踢野球的贫民区少年，名叫兹拉坦·伊布拉西莫维奇。 兹拉坦身材高大强壮，满脸桀骜不驯，刚跟人打完架。一听埃德加的来意，立马不耐烦了。 “我不想去德国，别浪费我的时间！” 这是他除了克里斯以外看上的第一个小天才，怎么可能放弃。 埃德加不气馁，他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上看出来，少年家境并不富裕，觉得这或许会是个突破口。于是花钱找了几个地头蛇，把少年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果然，兹拉坦的生活并不轻松。再幸福的国度也会有看不见阳光的隐蔽角落，他们一家是外国移民，父母都是战争难民，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 童年的兹拉坦经常被母亲打骂，现在姐姐还染上了毒瘾。 “我给你球队主力位置！周薪5000欧，包吃包住，还可以给家人安排工作。合同签5年，年年更新。” 对一个贫民区少年来说，月薪1000欧已经够他们生活很久了，这种待遇怎么可能不诱惑呢？埃德加看出兹拉坦的动摇，再接再厉。 “我承认，我的俱乐部现在还不是最好的，但是我向你保证，它会一步，一步走向世界的顶峰，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你，人们会说，一个伟大的球员成就了一个伟大的俱乐部。” “我知道，你想做一个伟大的球员。” “伟大的俱乐部？”他嗤笑一声，“你在做梦吗？”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做梦吗？” “……”兹拉坦盯着他，半晌才重新开口： “你能做主？关于出场承诺？” “当然，我是俱乐部的老板。”只不过兼职主教练。 “我只签3年。” 埃德加毫不犹豫：“那必须增加8000万违约金！” 兹拉坦开始有点吃惊，随即很认真地重新审视一遍埃德加，郑重地点点头：“兹拉坦值得这么多。” “成交！” 他把兹拉坦留给加里，跟着弗雷格去找另一个“金子”。 兹拉坦的俱乐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地方小球队，艾尔文对他的报价250万欧，一口气通过。 至于这第二块金子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这块金子的俱乐部是葡甲强队波尔图。 一开始对方想要租借，艾尔文直接报价500万欧买断。对方三天过后回复除非800万欧，否则别想带走他们的新星。 艾尔文一看就心里有数了，再度报价：650万欧，外加刺头名单上的一个前锋。 波尔图同意了。 这个波尔图嘴里的“新星”其实才出场打了一个赛季，还没有什么名气，即使是艾尔文一开始的报价500万欧，也是“虚高”的，如果是别的豪门这么报，那肯定被人嘲笑在刮彩票。 但是埃德加没办法，他一是知道自己不会亏，二是球队里确实迫切需要这个球员——虽然他的球队现在每个位置都缺人。 他淘的这个“金子”是一个年轻的中后卫，20岁的葡萄牙人里卡多.卡瓦略，出身于波尔图青训。去年才升上一线队，但是由于球队没有他的位置，立即被租借了出去，在过去的这个赛季出场22次，打入1球。 同样的，他也对卡尔斯鲁厄不感兴趣。埃德加直接把一份合同放到对方面前，他知道这个葡萄牙后卫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除了年轻球员都无法抵抗的金钱诱惑，就是比赛的机会。 卡瓦略虽然在这个夏天租借期满回到了波尔图，但是一线队的竞争仍然激烈，他还是拿不到主力位置。 “我可以承诺你在没有伤病的情况下，每年出场次数不少于30，可以写进合同里。周薪1万欧，奖金另算，合同期限两年，年年更新。” “附加条件是球队冲级成功后自动续约。” 这一招高薪加主力，百试百灵。 接连拿下一个前锋，一个后卫，埃德加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接下来的引援名单就轻松多了，他看上的就只剩下两个青年队球员了。 西汉姆联u19的迈克尔.卡里克，切尔西u19的约翰.特里，布拉格斯巴达u19的托马斯.罗西基…… 埃德加把卡瓦略的合同交给艾尔文：“除了周薪，其他的统一照着这个去谈，他们都是我将来的主力。” 没有想到，他以为最容易得到的这三个，却是所有引援中最贵的，因为他们都是现在青年队的绝对主力…… 他看着球队阵容挑挑拣拣，从二线队里提拔了几个人上来，再加上艾尔文自主买进的几个经济适用型球员，勉强凑了18个人。 夏季转会窗开启不到一个月，一直沉寂的卡尔斯鲁厄官网，一口气发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公告。 《98/99赛季引援名单公示》 《里卡多.卡瓦略正式成为卡尔斯鲁厄一员！》 《托马斯.罗西基已完成入队体检》 《正式解除合同，祝福沙洛特在波尔图一切顺利》 《新的主帅，新的征程：埃德加.因戴尔》 主教练的头像悄然换上了埃德加的照片。 …… 《ksc》也同步转载了官网的消息，因为波尔图等俱乐部也同步放出了消息，所以不仅整个卡尔斯鲁厄引起轰动，在各家球迷中都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转会窗才开始十几天，在所有俱乐部都还在扯皮试探的时候，卡尔斯鲁厄已经一口气把人买卖完了？ 媒体气死了，转会窗开启期间是他们一年一度的“盛事”，他们这半个月来在报纸上为俱乐部出谋划策，《引援该这么买》才出了三期！结果就被卡尔斯鲁厄这么轻飘飘地一口气堵死了。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们也气死了，这些引援名单都是谁，为什么他们都不认识？而且年纪也太小了吧，最大的也只有20岁！ 尤其是那个托马斯.罗西基，居然是1450万欧元！这都够他们买好几个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主教练究竟是谁？不要以为混在其中就能蒙混过去啊！这个埃德加.因戴尔除了一张照片，居然什么信息都没披露？ 而且那张教练头像怎么看都没有30岁吧…… 他们的心瓦凉瓦凉的，官网上公布的到底是一线队还是青年队？本来就是德乙末班车，下个赛季直接进德丙？ 卡尔斯鲁厄官网上的留言剧增，访问人数持续攀高，一直在追问的卡尔斯鲁厄球迷，看热闹的别家球迷……最后服务器不堪重负崩溃了。 市场拓展部的巴赫不禁怀疑老板是不是早有预料，怪不得要他们升级网站…… 但是网络崩溃阻拦的只有那些爱好上网的年轻人，中老年的卡尔斯鲁厄球迷更加彪悍，他们有问题就要问，有不满就要骂，又开始围堵俱乐部了，叫喊着要给个说法。 除了相关俱乐部的球迷，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德乙球队的引援，因为全世界的目光都被另一件新闻吸引了。 《足球惨案！让我们耻辱的不仅是比分》——德国《图片报》 1998年6月世界杯上，早有预谋的德国足球流氓在法国南部城市朗斯制造混乱，当一队警察被引开后，德国“球迷”便开始围殴守候在原处的法国宪兵。致使该宪兵的脑部遭到了永久的损伤，失去了嗅觉、味觉、听觉、和一只眼睛…… 现在，除了卡尔斯鲁厄球迷没人再关心这支球队了。 埃德加不管外面满城风雨，他请了一个翻译，正在更衣室与球员们进行第一次会面。 现在的他一身深蓝训练服，站在更衣室里就像是第19个球员，毫不违和。 他假装看不到所有人的惊愕，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我是你们的新任主教练，你们可以跟英国球员一样叫老板，我想这对你们来说会更容易一点。” 此刻的他完全是长辈看晚辈的心态，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也不过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看在球员们眼里当然说不出的感觉别扭，只觉得主帅的笑容让人瘆得慌。 “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自律，纪律！” “我不管你们是去喝酒还是玩女人，如果影响到第二天的训练和比赛，统统罚款加禁赛！我只看每天的训练状态，让我满意你们就可以上场，不满意就坐板凳，三次过后就去二线队踢比赛。” “站在这里的都是我现在认可的球员，我认为你们还能走得更远。我的原则就是赏罚要分明。” “所以从本赛季开始，所有正式比赛单个进球奖3000欧，单个助攻奖3000欧，不失球奖4000欧，单场赢球奖金5000欧。至于后卫，教练组会在赛后复盘时对你们的表现做出评分，根据评分额外给出奖金。” 一个又一个数字砸在球员们头上，已经把他们砸得头晕目眩。 去年卡尔斯鲁厄队内的第一档周薪才8000欧！那是球队核心球员沙洛特才能拿到的，大把人拿着不到4000欧的周薪。 他们的心都火热了起来，恨不得立即上场。 唯独兹拉坦反应不一样，他听不懂英语，还要人翻译…… 17、7月的人心 经过一系列的入队体检，签约亮相和记者发布会，俱乐部的引援终于落下了帷幕。 《卡尔斯鲁厄狂甩3750万欧元》 《18岁小将罗西基刷新德国联赛转会费记录》 乍一看引援好像没什么问题，每个位置都买了两个，但是细细一品却能发现资金投入的严重失衡。 球迷们开始对卡尔斯鲁厄的夏季引援仔细分析—— “中场托马斯.罗西基，1450万 后卫约翰.特里，900万 后卫里卡多.卡瓦略，650万 中场迈克尔.卡里克，450万 前锋兹拉坦·伊布拉西莫维奇，250万 前锋奥尔，50万” 四个球员身价加起来没有两个中场高。 前射手被当做添头送给波尔图换后卫。 两个前锋身价加起来也只能垫底。 “看来这次的教练是个防守派。唉！” 卡尔斯鲁厄有许多的足球酒吧，球迷们都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啤酒和足球都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新老板到底是抠门还是大方呢我都看不明白了。”一个络腮胡嘟囔着把啤酒杯往吧台上猛地一拍，被酒吧老板瞪了一眼。 “不过看新人的身体素质倒是很强悍，起码对抗不吃亏……” 旁人赞同地不住点头：“不错，尤其是那个新来的前锋，叫兹拉坦的那个，快两米了吧，这么高的前锋可不常见！” “那你们说，我们新赛季第一轮能赢吗？” “那当然！” “肯定能赢啊！”他们七嘴八舌，毫不犹豫。 酒吧老板立即掏出本子：“这么说你们都是要买赢？来来来，谁第一个？” “……” “小马克你不要想坑我们！” “对啊，下周不是有一场热身赛吗？到时候我们看看再说！” “你们买到票了吗？” “嘿，我听说俱乐部把‘黑曲线’的人给告了。”其中一个人压低了声音，“永久禁止他们购票，以后客场球票也不再公开发售，只卖给俱乐部注册的会员。” ‘黑曲线’是卡尔斯鲁厄的极端球迷组织，他们总是统一身穿深色球衣，爱好坐在球门后面的曲线看台，因此而得名。 高兴了就嘘嘘对手嘘嘘自家守门员，不爽了就投掷个杂物发泄发泄。 他们是真的球迷吗？那倒不见得。 “告得好！” “怪不得俱乐部门口都没什么人去闹了……” “等赛季开始再说吧，大家都在等着看他们表现呢……要是再踢得和狗屎一样，就算没有‘黑曲线’也会有白曲线！”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控告不会有任何结果，但至少表明了俱乐部的态度。 这次世界杯足球流氓事件一出，他们德国球迷现在的名声都要臭过隔壁英国了！ 酒吧老板马克边擦着酒杯，边嘀咕：“从这一点看，至少新老板还不赖。” 他是个三十年的老球迷，从四岁就被父亲带着一起看球。 每周父亲都会带他乘坐电车前往球场，在路上总是会不停吹嘘着球队以前的战绩，他说自己在年轻时代见证过球队两度捧起德国杯，当时洒下的礼花比一国之王登基还要壮观。 漫天深蓝的礼花……小马克也很神往。 父子俩在每个赛季都会提前买好年票，选好同一个座位，期盼着礼花能再一次在维尔德公园上空飞扬。 看球队比赛贯穿了他的前半生。 他一天天长大，父亲一天天老去，直到去年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坐在球场看完了整场，旁边就是父亲空空的座位。 继承了小酒吧后，他再也没有去现场看过球，天天和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酒鬼们打交道。 他还是卡尔斯鲁厄的球迷，只是换了一种看球的方式，改成和这些酒鬼一起看电视罢了。 “嘿，马克，你觉得怎么样？我们热身赛能赢吗？” 马克吊着眼睛看人：“只是一场热身赛，输赢也无所谓。” 是的，这一场输赢无所谓。 这也是他们的球队主帅埃德加的真实想法，只是一场友谊赛，给小将找找德国联赛的感觉罢了。 虽然不在乎这场输赢，并不代表埃德加允许弟子们敷衍对待。 他每天都会来基地报道，再忙碌的赛前准备，也阻止不了他盯着球员的训练。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抽出一个小时，戴着墨镜杵在场边。 球员们此刻正在绕场慢跑。 卡里克跑着凑近捷克人罗西基，用手肘捅了捅他：“罗西基！你说老板怎么看出来的？不是说他之前不是球员？” 他们俩同是中场，为了提高配合的默契，老板总是把他们分在一组，两人也迅速成了朋友。 罗西基摇了摇头不说话。 他最近的压力很大。 原本他只踢过u19的比赛，第一份职业合同是在提上一线队后签的。谁能想到才过了没几天，人生中的第二份职业合同就来了！ 一个德乙俱乐部，一个天价转会费。 所有人都在嘲笑卡尔斯鲁厄是个傻蛋——哪怕是早下手几天，就可以一分不花地带走罗西基。 罗西基当然不觉得为自己掏欧元的老板是个傻蛋。一开始他是欣喜自得的，无论是天价转会费，还是诚意满满的合同，都可以看出老板对他的重视。 来自专业教练的认可，是能让每个球员都感到骄傲的事。 但是随着他来到德国入队训练，好心情也开始蒙上了一层阴影。 队友们在若有似无地探究，他们在掂量，这个“1450万欧元先生”到底是什么水平。 球迷们在议论纷纷，这个小将凭什么让俱乐部为他花那么多。 “如果不买他，我们还可以买入两个不错的前锋！”球迷们都在如此抗议。 “唉……”罗西基想到这些就烦，他的转会费怎么这么高！ “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装酷的教练，天天戴着黑超，这到底是训练场还是秀场，他看得清我们训练吗……”卡里克还在念叨。 他只有17岁，是全队最小也最活泼的。 “老板看不看得清，你不是最有发言权？” 周围的人吃吃笑成一片。 “真是神了，明明动作谁也挑不出错，他就是能看出来。”一句蹩脚的英语冒了出来，旁边的葡萄牙人卡瓦略也加入了对话。 附近的人都纷纷附和，除了瑞典人兹拉坦，他听不懂。 而且他比队内第二高的特里也足足高了一个头，这让队友们不愿意去和他说悄悄话。 老板的眼睛太毒了，兹拉坦又这么显眼，还是算了吧！ 对于老板监场这件事，一开始他们是不在意的，反正他们还是规规矩矩地训练。谁能知道老板好像有读心术一样，心里开个小差都能看出来！ 是的，鉴于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原因，埃德加监场非常有效率。 毕竟面板不会骗人，谁在摸鱼谁在投入训练，他一目了然。凡是摸鱼的全都记下来，交给助理教练加训。 一开始球员们还有点不服气，尤其是队内剩下的老球员。 一次被加训，他们怨声载道；两次被加训，他们感到莫名其妙；三次过后，他们回过味来了。 他玛德这是被老板抓包了啊！ 没想到老板平时看着好脾气，居然是这种一言不发就整人的性格…… 现在，再也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走神了。 “嘘！”跑在前头的英国人特里示意闭嘴，他们已经快经过埃德加了。 一群人立即闭紧嘴巴，老老实实，跑个步都认真记着体能教练的话，该怎样调整呼吸，怎样发力…… 这会让他们的体能支撑时间变得更久。等这一套动作融进肌肉记忆里，将来打满整场比赛时，体能储备就会更有优势。 这是埃德加对他们的要求，哪怕是平时热身训练也不能放松。毕竟一到赛场肾上腺素狂飙，连教练交代的战术都有人能忘记！何况是这些无球跑动时的细节。 罗西基也按照体能教练的教导在跑，混在人群中有点心不在焉。 埃德加冷眼旁观，在训练结束后，把所有人留在更衣室。 “这支球队真的可以撑到赛季末吗？” 一句话吧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环视了一圈，缓缓开口：“外面有很多这样的声音，我知道这在困扰着你们。我不会让你们不要去听，相反，我觉得多听听不是坏事。如果连这点压力都受不了，那你们也大可不必训练了，每天拿着俱乐部发给你们的薪水混日子就行了！因为你们上了赛场也会是一个软脚虾！” “难道你们认为没有人质疑我吗？球队输了，被炒掉的永远都是教练，不是吗？”年轻的主教练微笑起来。 “不要忘了，想要证明自己的人不止是你们。你们认为我会在这种情况下留下不看好的球员？” “我认为你们都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球员，我需要你们，不仅是在德乙联赛，在以后的德甲联赛，德国杯，德国超级杯，甚至是欧洲冠军联赛！” “我坚信未来会在教练席看着你们捧起超级杯，捧起大耳朵杯。卡尔斯鲁厄的荣誉室里会摆放你们赢回的奖杯，墙上会挂着你们的夺冠照片。或许未来俱乐部还会有更多的辉煌……谁知道呢？” “但是！你们会是最特别最伟大的那一届，你们会被铭记在俱乐部和球迷们的心中，因为你们开创了一个从无到有的时代！无论后来者再优秀，他们都失去了击败你们的机会，永远也无法掩盖你们的光辉了。” 罗西基也被埃德加的描绘的场景蛊惑了。他的内心火热，迫切地希望能站上赛场，用球场上的表现让那些人闭嘴。 他要给那些质疑的人们看清楚，到底他值不值得1450万欧元！ 球员们没有想到球队还德乙挣扎，教练就已经计划着德国杯赛了！ “为什么不呢？追一颗伸手就能碰到的星星，和追一颗高高挂在天边的星星，两者迈的步子是不一样的。” 埃德加看着球员们发亮的眼睛，在众人激动的时候，话锋一转：“但是能不能走到那个未来，我不知道。”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们没有浪费掉自己的天赋，我承认你们都是天赋出众的球员，这让你们走到了这里。” “我看过很多有天赋的人，也看过很多天赋变成灰色的，但只看过一个永远在努力的。可能你们现在无法理解我这句话，我只是想说……” 埃德加语气平静：“或许将来某一天，你们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我描绘的未来，或许有记者会不怀好意地问你们的感受……” “或许根本没有那么多或许，因为早已没有人能想起你们。” 18、教练很忙 埃德加宁愿呕心沥血地教导手下的球员，也不愿意分出一点心神用在职场心计——毕竟球员才是他的宝贝。 如果手下是一群有资历的“老人”，他还要费心去树立自己的权威。所以现在的教练组全员都是年轻人，助理教练卢克负责球队每天的训练，分析师保罗负责总结下轮对手的特点，体能和门将教练负责各自专业领域的训练。 教练组经过开会讨论，季前安排了两场热身赛，挑选的对手都是德乙弱旅，目的就是为了给还在磨合的球队练兵。 第一场热身赛很快来临，主场作战奥尔登堡。 球迷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新援亮相，非常给面子地塞满了球场。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球票半价…… 战术早已布置下去，在更衣室里埃德加又把每个人安排都强调一遍，自觉没什么纰漏，就让他们上场了。 这只是两个德乙俱乐部的友谊赛，现场连解说员都没有，由司仪在场边逐个介绍出场的球员。为了练兵，埃德加把所有的新人都派上去了，让队长科尔一带十。 他排在队伍末尾走出球员通道，和奥尔登堡的教练握手，两个人都一派轻松。 对年轻的埃德加，对面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他们一个是上赛季倒数第一，一个是倒数第二，大哥不嫌二哥。 观众席上一阵骚乱，官网上的大头照还是不及真人来得冲击大。球迷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埃德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公开亮相。 颜控是许多人的隐藏属性，不少人立即觉得埃德加顺眼了不少，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带来的只是更深的偏见。 埃德加心知肚明，除了带来胜利，无论他怎么做也讨好不了球迷。 又是今天的他注定是要让球迷失望的。 万众瞩目下，只见这个新主帅直接走到教练席上，坐下了…… 后面的球迷们顿时嘘声震天，夹杂着许多“优美的德国话”。嘘声和国骂都是他们送给自家主帅的。 卢克面皮薄，不敢看后面的球迷，急忙走过去捂着嘴问：“老板，你怎么坐下了？” “战术不是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应该在场边指导一下？” “该指导的都指导完了。”他摆摆手，“我现在要看看他们怎么踢。” 看卢克还是一脸惊疑，他笑着拍拍旁边的座位。 “卢克，坐下来。不要紧张，除了球迷没人会关注这一场比赛，甚至都不会有电视转播。” 卢克坐下来，觉得后背都要被无数冒火的视线灼伤了：“就是球迷关注才糟糕……” 在一片嘘声和骂声中，埃德加不仅面色如常，反而还能安慰他。 “这样的热身赛我们有两场，就算一场输了也没关系，刚好检验一下他们对战术的执行能力如何。” “可惜……正是因为只有两场，所以必须尽早发现问题，这样至少我们还能在下一场去纠正。” 卢克被说服了，反正自己也是个菜鸟，有事老板顶着，干脆也跟着坐定了。 场上，中圈开球，球迷们把注意力暂时从教练身上移开了。 球队的新阵容刚开始表现得可圈可点，收获了阵阵掌声，就在他们以为会看到破门的曙光时，形势急转直下，居然变得被动起来。 后防跟着球跑，中场拿不到球，锋线都跑到中圈快到后半场了…… “这踢的是什么狗屎！” 后面的观众又开始嘘埃德加了。 卢克开始沉不住气：“老板……” “卢克，你觉得两队哪边更强？” “这……肯定是我们啊！” “是啊，我们更强，可现在就是被按着打。为什么呢？” 卢克不说话了，两人都心知肚明。因为球员摸透对面实力后就放飞自我，不管什么战术安排了。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中，事情真的发生时埃德加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他们果然还是不信服自己。 这会他还有心思点评：“你看，罗西基现在想起自己该干嘛了，可是节奏已经全乱了，他组织不起来的……” 卢克也很生气，战术是埃德加定的，可是每天带着球员演练的是他。 他有点伤心了，再也不提去指导的话。陪着埃德加从头到尾在场边坐着，看着球队从占尽优势到被灌了三个球，急得球迷们在后面破口大骂。 “埃德加.因戴尔！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做教练？快起来啊！去提醒他们啊！” “你是来看球的还是来比赛的？赶紧滚蛋！” 甚至还有情绪激动地往里面扔杂物。 上半场刚结束，埃德加一马当先进了更衣室，走慢点都要被砸中了。 球员们尴尬地陆续走进来，两个人已经等待着他们。卢克臭着一张脸，埃德加满面春风。 “你们上半场表现得太棒了！足球就该这么踢！” 球员们惊愕地看过来。 “球迷们都在骂我不指挥，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你们都踢出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甚至不用脑子就能踢出来，反正足球是用脚踢的嘛……” 他们或坐或站，重新低下头，臊眉耷眼地不吭声。 埃德加的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见无人敢抬头，冷笑道：“早知道是这样的比赛，俱乐部何必去联系奥尔登堡？直接让你们和二线队比就好了。” 更衣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他适可而止，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针对每个人的表现做出了客观点评，又让他们挨个说出各自的战术指令。 倒是个个都还记得，看来就是纯粹不上心。 “下半场要是还这么踢，我就把你们每个人的战术安排都写下来，让领队发给现场球迷传阅。” 最后一句话让他们虎躯一震。年轻的球员们正是渴望表现的时候，立即被埃德加拿捏住了七寸。 “我错了老板！” “下半场肯定好好踢！” “我一定记住，老板！” 下半场，埃德加终于站到了场边。奥尔登堡教练促狭地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场上，球员们的跑位开始有了目的性，终于看起来不是一盘散沙了，组织了好几次有力进攻，成功射入两球。 虽然直到最后还是没有扳平比分，以一球落败，但是起码埃德加没有再收获更多的嘘声。 全场都看得出来球队上下半场截然不同的表现。 奥尔登堡教练笑容满面地过来和他握手：“老实说，下半场把我吓了一跳。你肯定在更衣室里对他们施了魔法。” 埃德加心道，魔法就是冷嘲热讽加恐吓。 第一场热身赛失败收场，更衣室里的气氛陷入沉闷，无论是本土德语帮和国际英语帮，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唯独瑞典人兹拉坦自成一个派系，不在更衣室这个世俗里。 埃德加上次在更衣室里的长篇演讲，可谓是难得激情四射，但是瑞典人仍然一个字也没听懂。 语言不通，这是许多出国踢球的球员都会经历的头疼事。因此，许多球员早早放弃了学业，后来却被动地熟练掌握了多门语言。 现在的兹拉坦就面临着这个头疼事。 极有压迫感的身高，桀骜不驯的脸，难以沟通的语言，加上本人又不愿主动去讨好别人，这一切都让瑞典人在更衣室格格不入。 埃德加怎么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在对付傲娇这件事，他从克里斯身上学到许多。 这一天的队内赛，他尝试了一下单锋阵，把兹拉坦和中场双子星安排在一个队，让他体验了一把被轮流喂饼的快乐。 兹拉坦全程压着对面打，踢得酣畅淋漓。 赛后埃德加问他：“你觉得我们的中场怎么样？” 兹拉坦毫不犹豫：“非常好。” “那我们的锋线呢？” “奥尔他比不过我，兹拉坦才是最好的！” 埃德加微笑着没有附和，尽管他已经偏心到家了。 “是吗？那为什么罗西基他们更喜欢把球传给奥尔呢？” 兹拉坦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听不懂他们的话？” “错了，场上踢球难道是靠喊的吗？奥尔甚至不用伸手要球。” 兹拉坦迷惑了。 “因为他们对你很陌生，兹拉坦。你仔细想想，奥尔是不是和每个中场的关系都很好？” “或许他们本意不是去排挤你，但是人的心理就是很微妙的，赛场上也没有时间让他们去犹豫。”他摊摊手，“可能现在你去问他们，他们也认为你更强。但是出脚的一刹那，就是没有办法想起你来。” “除非你能靠实力让他们从内心认可你，认为传给你就能得分，你现在能做到吗？” 见对方不说话，埃德加拍了拍他的肩准备离开。“足球是团队运动，就算你一个人就能射穿对面球门，也需要队友为你输送炮弹。” 隔天，卢克就报告称，兹拉坦打着学英语的旗号去找卡里克了。 果然每个傲娇都能精准找到老实人，就像克里斯当初找到米格尔。 几天过后，第二场热身赛也开始了。 上场失败让球员们长了教训，开始老老实实记住埃德加的要求了，轻松赢得了比赛。 至此，埃德加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球迷们对新主帅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不再动辄喊着要他滚蛋。但毕竟只是含金量很低的热身赛，大部分人还是持观望态度。 他们在等着下周的德乙联赛第一轮。 俱乐部也开始进入季前备战的紧张节奏。 主教练办公室有一块大大的战术板，上面依附着22个代表双方球员的白板吸铁。 卡尔斯鲁厄的运气不算太好，第一轮对手就是汉诺威96。 分析师保罗在白板上做着讲解：“……他们的门将出球能力不大好，坦白说是很烂。” “那我们可以高位逼抢门将。”埃德加。 “但是他们的后卫也喜欢高位逼抢，左翼卫喜欢积极回防，但是中后场整体移动较慢，右边锋也基本只在高位防守不喜欢回防。” 埃德加看着白板上的布局，凝眉思索过后，起身上前。 “既然他们的中后防线移动慢，我们就长传。他们的右边锋不回防，我们就主攻左中前场。” “所以……”他在白板上画了几条长长的箭头，“我们可以长传到左中前场区域找中锋。” “他们的左翼卫喜欢积极回防，我们就可以在短传后找到右后卫。”接着又画了几条短剪头。 这是两套为汉诺威96量身打造的进攻套路，卢克会安排球员进行套路演练。 下周，就是考验整个教练组的时候了…… 19、德乙第一轮.赛前 德乙联赛第1轮，卡尔斯鲁厄客场迎战汉诺威96。 全队提前一天坐大巴到了汉诺威，经过一夜的休整，领队带着球员们去赛场踩点训练，埃德加带着卢克和科尔去参加赛前新闻发布会。 自从他官宣成为球队的主帅，就做好了低调做人的觉悟。吃的是俱乐部餐厅，穿的是球队训练服，住的是俱乐部宿舍，坐的是球队大巴。 这次出席发布会仍是一贯的深蓝训练服，点缀简洁的队徽ksc标志，配上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愣是被穿成了潮牌的感觉。 埃德加一入场就感到镁光灯狂闪，咔嚓快门声响个不停。汉诺威96的主教练海曼已经就位。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微笑着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卡尔斯鲁厄的主教练埃德加.因戴尔。” 海曼冷淡地站起来，轻轻回握了一下：“海曼.德赫兹。” 说完就自顾自坐下了。 埃德加面色如常地跟着坐下，嘴角的弧度还留在脸上。 一边的卢克在心里咋舌不已，老板在这方面是真的牛……他瞥了一眼秃头大叔海曼，忍不住腹诽。 一定是嫉妒我们年轻！ 这是汉诺威96的主场，记者们先问海曼几个常规问题，对方也熟练地打官腔回答。 轮到卡尔斯鲁厄了。 新闻官首先点了一家汉诺威市报。 这位记者上来就抛出一个非常犀利的问题。 “埃德加先生，你今年才23岁，有球迷质疑你的教练证书是否真实，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首先，成为教练的合法年龄是18岁。”埃德加俯身凑近话筒，“其次，欧足协官网可以查询到所有欧洲教练的名单。” 等汉诺威市报的记者结束了提问，其他记者立即争先恐后地举手示意。 “是什么原因让卡尔斯鲁厄选择了你？” “是我选择了卡尔斯鲁厄。” “这个赛季的目标是什么？” “赢。” “波尔图的前锋球员沙洛特声称，你把所有反对者都清洗出球队，这个说法是真实的吗？” “我没有与沙洛特见过面，不过我觉得他的说法本身没有问题。假如有反对我的球员，我的确会建议对方转会……” 他促狭地反问：“难道主教练不应该是球队里的最高权威吗？” “你不觉得太专.制了吗？” “不觉得。” “……” …… “你对这场比赛有信心吗？”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记者怒目而视。居然会有蠢蛋问这种没有看点的问题！就这样浪费了一个提问机会。 埃德加也挑了挑眉，看了看她的工作牌——《ksc》。 原来是自家喉舌，他笑容加深。 “这是一个好问题。”他朗声道，“这场比赛我没有想过输……”场下的记者们刚刚还在翻白眼，随着他这话一出，顿时齐齐精神一振。 “……因为我拥有最好的球员，我相信他们能为球队带来胜利。首轮取胜！将会是我们送给球迷们的礼物。” 卢克有点傻眼，在别人的地盘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赛前发布会结束了，埃德加不顾海曼铁青的脸，笑着告别：“我很期待今天的比赛，一会见，海曼先生。” 他又冲底下的记者们笑：“再见，女士和先生们。” 说完就扬长而去，全程做背景板的卢克和科尔赶紧跟上。 记者们也满意地带着采访素材离开，唯一不满意的估计只有汉诺威96的人了。 卢克偷偷观察老板的侧脸，企图从那里找到蛛丝马迹。像老板这样爱笑的狐狸，突然亮出爪子，这里面肯定是有他没搞懂的名堂…… 科尔则一脸严肃：“老板，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我从来不说假话。”埃德加坦然地点头承认，他只会有选择地说真话。 他拍了拍科尔的肩膀：“科尔，我之前对你们说的也都是真的，我的确相信你们会捧回奖杯。你作为球队的领袖，也要充满了必胜的信念，这能影响到队友们。” 科尔比埃德加还年长四岁，强行忽略心底的那份不自在，接受了这份教导。 他是个典型的德国人，一个务实的铁血硬汉，只在乎教练能不能带领球队走向胜利。 埃德加口袋里的诺基亚响个不停。 赛斯科尔：埃迪，应对得还不赖。 加里：埃德加，狠话都放出去了，要是没做到，形象会大受影响。所以还请加倍努力带回胜利。 加里：ps.巴赫认为你的形象比主席先生更利于宣传，所以请在比赛时也不要忘记时刻保持风度，他要做“市场调查”。 ？？：埃迪太帅啦！我在电视上看到了！ ？？：我以后对记者也这么说！ ？？：我是克里斯，这是教练的手机。 克里斯：埃迪，你什么时候回葡萄牙？ 克里斯：教练骂我了……他说我每次只发一句话，是在浪费他的短信费。 “噗……”埃德加摇摇头，把手机收起来。 一直到了球场，卢克还是没弄清楚老板的心思。 更衣室。 埃德加公布了首发名单，一套进攻阵型。 他们的右后卫和门将的能力都有待加强，左后卫是科尔，虽然比赛经验丰富，但是天赋有限…… 也就是说，球队现在的弱点是后防。 既然后防有问题，而是目前也没办法加强，埃德加就干脆排了一个进攻阵型。 这个阵型最重要的当然是锋线，尤其是他们的正印大中锋——兹拉坦。 至于中场，因为罗西基擅长推进组织，同时脚法精湛，埃德加就让他打前腰，组织和进攻两手抓。 就这样，11人大名单就出炉了—— “左边锋迪亚斯-7，中锋兹拉坦-9，右边锋奥尔-8。 后腰卡里克-5，前腰罗西基-6，后腰乔乔奇-4。 左边卫科尔-3，左中卫特里-13、右中卫卡瓦略-12，右边卫塞奎拉-2。 门将詹茨-1。” “记住我们之前的演练，防守短传找到塞奎拉，长传找到兹拉坦。你们俩要特别注意队友的跑位，随时注意接应。” “当然，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 他现在不讲球队战术，只是逐个叮嘱，每个位置只要记住自己该干什么就行了。 “罗西基，你负责组织推进，策动进攻，要多注意队友的跑位。” 罗西基绷着脸点点头，惹得埃德加看了他一眼。 “卡里克你要发挥传球优势，找到机会就把球长传给兹拉坦。” “是，老板！” “特里，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有机会不要犹豫，不管是长传还是直接进攻！”埃德加笑了，“我觉得你的进攻能力也不错，说不定这个赛季可以拿不少进球奖金。” 大家开始怪笑起来，特里假装平静地轻咳一声：“好的，老板。” …… 最后是兹拉坦，因为还要翻译，所以比较费时间。 “兹拉坦，你是进攻核心，球在中后场的时候就要尽量往左中前场跑动，随时等待接球的机会。” 兹拉坦上道地用英语回复：“明白，老板！” “我对你们很有信心！你们呢，有没有？” “有！” 埃德加抬手看腕表。 “好了，准备进场吧！” 趁他们在球员通道里排队，他揽住罗西基肩膀，和对方说悄悄话。 “紧张？” 罗西基老老实实点头承认。他第一次踢职业比赛，就是这么重要的位置，心里的确有些打鼓。 “你知道今天跟来了多少球迷吗？” 外面球场内欢呼雷动，掌声震天，那些都是主场球迷。 罗西基不明所以地摇头：“不知道。” “3000人。全都坐满了，千里迢迢从卡尔斯鲁厄跟过来的。他们现在正在和十倍的对手拼欢呼，只是为了让你们上场时不要被对手的嘘声影响。” 说着说着，他无奈地笑起来：“他们是一群对球队最宽容的球迷，骂的只会是我。” “所以放松点，罗西基！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这场该怎么踢吗？” “当然，老板！” “很好！记住，你们都是按照我的安排去踢的，如果这样还输球了，那就说明是我的战术有问题。” 欧洲人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迷信，尤其是足球圈。甚至有人自认有一只幸运脚，如果先迈那只幸运脚上场，就会带来胜利。 因此罗西基有点惊讶，居然有教练会在赛前假设输球…… 不可否认，这让他的心理负担小了很多。 如果输了，那就是教练的责任…… 埃德加拍拍他的肩膀，把人往前一推。 “去吧！” 搞定一个，埃德加又过来叫另一个。 “兹拉坦！” 排在最末尾的瑞典人就潇洒地走过来，球员通道里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埃德加一本正经地问他：“兹拉坦在哪支球队？” “卡尔斯鲁厄。” “那卡尔斯鲁厄就能赢！” 兹拉坦定定地看着埃德加，忽然笑开了，嘴巴拉成一条弯月的弧度：“是的！” 这么简单的对话全都是用英语完成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排队列的球员们，一旁的工作人员们，所有人都笑了。 谁都能看出主帅对瑞典人的喜爱。不仅在生活上嘘寒问暖，训练时也对瑞典人的要求分外严格。 埃德加觉得这真不能怪他偏心。 作为前锋，兹拉坦的射术精湛，脚法细腻。 身高1米95，无论是争顶还是头球都非常有优势。 身体素质强悍，完全无惧德甲英超的“糙哥”…… 他还能要求更多吗？ 20、德乙第一轮.赛中 hdi竞技场。 今天实际到场的观战人数有将近五万人，足足比维尔德公园球场的可容纳人数还要多一倍。 主客场队分别从球员通道里走出来，德国天空体育的解说员正在介绍球员。负责这场比赛的解说员还是那个看起来没睡醒的科尼格。 “让我们看看双方的阵容。卡尔斯鲁厄摆出了433阵型，这是一个典型的进攻阵型。最起码这对中立球迷来说是件好事，意味着比赛在观赏性上不会让人失望。我是说，可能。”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们大声抗议，怎么又是他！ 科尼格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哦，双方主教练也入场了。卡尔斯鲁厄的主教练是埃德加.因戴尔，格格不入的外表在教练圈引起轰动，也是第一位还未执教一场比赛就被球迷要求下课的教练。” 埃德加：“……” “上个赛季汉诺威96排名第五，卡尔斯鲁厄虽然排名垫底，但是埃德加.因戴尔显然信心满满，在赛前发布会就扬言要取得首轮胜利……” 保罗也坐在教练席上，紧张得满头大汗。 这是对教练组至关重要的一战。 一旦开局不利，所有的罪都会立刻放在年轻的教练团队上，无论事实是什么，球迷们从上赛季积累的怒火需要一个发泄口。 不同于卢克“有事老板顶着”的心态，保罗心理压力完全不亚于埃德加。因为所有的战术演练都是基于他的赛前分析得来的，如果他的分析出现失误，那…… 他简直不敢想象。 埃德加看他紧张得都快撅过去了，走过去提醒。 “放松点！保罗。”旁边还坐着年轻的替补球员，他不希望球员被影响。 递过去一瓶水，他低声道：“你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他们的阵容也和预计的一样，你已经成功第一步了。” 保罗感激地接过，深深吸了一口气。 科尼格：“……从这份名单我们可以看出来，埃德加对这个赛季的引援非常有信心，新援全部首发上场！原来的主射手克里斯特尔被按在了替补席……” 克里斯特尔面无表情。 汉诺威96在德乙中并不弱，但是这3分他势在必得，克里斯特尔和兹拉坦位置冲突，埃德加只能在这一轮放弃对方。 他暗自叹气，赛后又要做心理辅导了…… 中圈开球。 埃德加双手插兜站到了场边，这让卡尔斯鲁厄的部分球迷们松了一口气。 科尔猜硬币输了，汉诺威96拿到了球权，似乎是被埃德加的赛前发言刺激到了，从开场拿球后攻势就很猛烈。 反观他的球员们却似乎还未进入状态，尤其是中场的罗西基和卡里克。 同样是第一次打职业联赛，兹拉坦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看起来更加兴奋了。 不幸的童年经历带来的不止是桀骜不驯的性格，还有强大的内心世界。 这让埃德加不禁露出了笑容。 卢克连忙问：“老板，中场没有问题？”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局势。 中场现在当然有问题。但是埃德加摇摇头：“还有时间，目前来看，他们还没有乱。” 但是好在，他还有特里。 开场7分钟，特里准确判断出球的路线，阻断了汉诺威96的一个传中。 “干得漂亮！！”卢克跳了起来。 埃德加在口袋里的手也不禁握成拳。 这个截球非常关键，从开场就陷入被动的卡尔斯鲁厄终于拿到了主动权。 从特里脚下接球开始，客队看台就沸腾了，瞬间全部站了起来。 特里紧接着把球传给了右边的卡瓦略。但是塞奎拉没有及时出现在他的位置，反而还在防守对面的边锋，这让卡瓦略不得不又把球传回给了特里，已经做好接球准备的卡里克也不得不改变跑位。 埃德加：“去提醒一下塞奎拉。” 卢克忙不迭地点点头，往前跑了几步，深吸一口气…… “塞奎拉！你他玛德脑子清醒一点！” 第四官员警告地看过来，卢克高举双手后退。 “……”埃德加。 厉害了，他的助理教练。 卢克小跑回来，又变成一副沉浸式看球的架势，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豪迈。 “以后给塞奎拉多安排点干扰训练。”摄像头就在旁边，埃德加没有多说。 卢克点点头。 拜他刚才的表现所赐，摄像机时不时就往这边转。 被骂之后的塞奎拉清醒了许多，罗西基和卡里克也渐渐找回了状态。 第11分钟，兹拉坦接到罗西基传球，射门被扑出，迪亚斯补射，又射中门框。 虽然一直没有取得进球，但是客队看台的观众们也看得喜笑颜开，谁拿球他们就高喊谁的名字。他们的后卫太给力了！汉诺威96拿球基本就没有进过禁区！ 迟早会攻破对面球门的，所有卡尔斯鲁厄球迷都这么想。 就在这时，场上局势突然风云突变！ 德国的球员大多身前体壮，对抗性高的同时，大部分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拿球转身慢，科尔就是因为这一点被汉诺威96截断了传球。 那个成功截球的汉诺威96前锋叫卡巴，他一个闪身躲过了塞奎拉冒失的铲断，利用自己的速度强行突破了围堵，冲进禁区造成门前一片混乱。 埃德加在场边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汉诺威96的一个前锋已经高举双臂，庆祝了起来。 球进了？ 现场巨大的欢呼声已经给了他答案…… 记分牌变成了醒目的1：0！ “第13分钟，汉诺威96首进一球！现在的比分是1：0。让我们来看看回放……汉诺威96的前锋卡巴一脚射门被詹茨扑出，可是球却正好挡在了斯科特的脚下！这是一个空门！不得不说这一脚非常幸运。” “卡尔斯鲁厄在刚找回优势就丢球失分了。他们的球员还是太年轻，被汉诺威96的卡巴戏耍了！” 镜头分别对准了两队的主教练。 海曼难掩笑意，埃德加脸上没有失望之色，他在大声鼓励塞奎拉。 “我们还有70多分钟！打起精神来塞奎拉！就是这么踢！” 就算塞奎拉刚刚的出脚有问题，埃德加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去说什么，他的跑位和判断都没问题，只能说是技术不到家。 第21分钟，卡里克传球给罗西基，接到传球后的罗西基轻巧一拨，让对面的铲球直接落空，同时卡里克拔腿狂奔。在所有人都以为罗西基要传给前锋的时候，他出人意料地一脚左传，卡里克早已就位等待接应。 接到球的卡里克一脚斜传，奥尔就接到了一个舒服的传球。 全场哗然，汉诺威96后卫根本来不及回防，现在他面前只有一个门将！ 奥尔没有调整角度，直接抬脚轰门！ “toooor！比分迅速被扳平！现在两队又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了！射门的是小将奥尔，卡尔斯鲁厄买他只花了50万欧元，非常的物美价廉。” 埃德加：“……” 远处的卡里克则飞奔过去，一把抓住罗西基疯狂摇晃：“罗西基！干得漂亮！助攻奖金！！！我有助攻奖金了！” 罗西基被晃来晃去，艰难地扭头看向场边。 主教练笑容满面，高举起两个大拇指。 这一波中前场的配合，让埃德加非常满意。他趁机把科尔叫过来，使劲拍着他的背，让他稳住队友。 现在只是追平，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进球。 成功发起一次进攻后，罗西基渐入佳境，接下来又策划了好几次进攻，但是对面门将表现神勇，接连扑出。 看得埃德加眼馋不已，他现在缺门将…… 直到第44分钟，兹拉坦接到罗西基的精准直塞，在大禁区弧顶处停球转身，顺势摆脱了防守球员的贴身逼抢，稍作调整就直接一个爆射破门！ 与此同时，中场休息哨声响起，主裁示意进球有效！ 这个压哨进球让主场球迷一片哀嚎。 “射门的是9号中锋兹拉坦！刚刚他收获了本赛季的第一粒进球！这也是他在职业生涯中的首次进球，一个漂亮的首秀入球！” “他的转会费是250万欧，是奥尔的5倍，是不是可以期待他能再度得分呢？” 电视机前的卡尔斯鲁厄观众太开心，决定先不骂他了。如果兹拉坦下半场没能再破门，那到时候就打投诉电话！ 1：2结束了上半场，更衣室内喜气洋洋。 “对面下半场很有可能要换前锋，他们的替补球员身高不占优势，你们大胆点，有机会就制造高空传中。” “下半场他们肯定会加强进攻，后防的压力会比较大，但是我不需要你们全员防守，我要更多的进球！” 卡里克笑嘻嘻地问他：“老板，我们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埃德加认真地看着他：“等裁判吹终场哨的时候你再来问我。同时，为了让你记住比赛不止45分钟，我临时决定，如果这场比赛输了，你的助攻奖作废，全部发给替补队员。” “你是说真的吗，老板？”卡里克眼巴巴地看着埃德加。 “真的。”埃德加一脸严肃，他是认真的。卡里克太跳脱了，年纪又最小，他还真怕对方得意忘形翻车了。 卡里克倒在罗西基身上做昏厥状，众人笑成一片。 下半场开始前，卢克问埃德加：“老板，要是海曼死守球门怎么办？” 埃德加不假思索：“不可能！” 海曼轻视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明显了。在埃德加“大言不惭”要带走3分后，对方更不可能示弱。 下半场，汉诺威96果然开始了疯狂反扑，但是特里和卡瓦略配合勇猛，尤其是特里，铲断凶狠果决。 特里领到了一张黄牌。 第51分钟，海曼果然换上两个前锋，埃德加回头看向替补席，一排期待的小眼神渴望地望着他。 他点了一个边锋去热身。 “卡尔斯鲁厄居然还要换上前锋！看来外界的猜测完全错了，埃德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激进派！他根本没有想着防守。” 比赛进行到第64分钟，特里又把对方的球截获，卡里克接球后扫了一眼对面的站位，心里一喜，对面中后场的站位都靠近中圈，好机会！ 他当即一脚高空长传。 皮球以一个优美的弧度飞越半场……目标直指前场的兹拉坦！ 兹拉坦牢牢记着埃德加的赛前叮嘱，看到卡里克拿球就要立马往后撤，随时等待长传。 没想到真的来了！ 汉诺威96的后卫吓得魂飞魄散，往回拔腿狂奔，但是正如保罗的分析，他们的防线速度是弱点。 一秒的时间差，就足以射门。 在接到这一记大脚长传后，兹拉坦脚下一扣，稍作调整立即右脚爆射，根本不给对面解围的机会。 皮球从门将的手指尖上越过直接钻进网窝，入网了！ “1：3，客队领先2球！兹拉坦梅开二度！250万欧！卡尔斯鲁厄今夏的引援非常成功！”科尼格激动了。 埃德加笑得一脸欣慰，这是一次完美的战术进攻！ 他回过头冲保罗眨眨眼，保罗都快笑傻了。 卡尔斯鲁厄的球员们一拥而上，全都挂在了兹拉坦身上。兹拉坦只堪堪露出一个头，仍然倔犟艰难地向上挥拳，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的笑容。 球员们短暂地庆祝了一下，很快又散开了。 真是一群老实孩子…… “适当的庆祝也是很必要的，尤其是在取得优势的时候。”埃德加暗示卢克。 卢克心领神会：“明白！” 第70分钟，埃德加又换了一个后腰。 第79分钟，塞奎拉后场低级失误，对面边锋断球后横传门前，特里完成关键解围。 汉诺威96又向主裁抗议，主裁犹豫再三，没有发牌，但是警告了一下特里。 现场嘘声一片，海曼一直叫着要上诉。 埃德加咬咬牙，用掉最后一个名额，把特里换下来。 毕竟是汉诺威96的主场，主裁这次放过了特里，接下来说不定就会对卡尔斯鲁厄的判罚更严格…… 特里一个能顶三个塞奎拉，他不能染红。 “特里！特里！特里！” 所有的卡尔斯鲁厄球迷都在为他们的英雄欢呼。今天的特里表现简直神勇，要是没有他，他们的球门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埃德加赶紧让队医带他去更衣室做肌肉放松，宝贝得不得了。 现在，后防半壁江山下去了…… “罗西基！”埃德加把人叫过来，捂着嘴在他耳边交代。 他要把球留在前半场，要对着球门狂轰滥炸，要拖过剩下的10分钟！ 什么射正率？他现在只在乎控球率。 他们的优势之一，就是所有人都还不了解这支队伍。所以他决定……继续进攻！ 第86分钟，卡里克后场与罗西基打出二过一配合，又是一脚长传。 汉诺威96的后卫和兹拉坦同时起跳争顶。但是他明显没有优势，因此一开始就是冲着人去的，头狠狠顶在了兹拉坦的下巴上。 埃德加紧张不已，他的宝贝中锋…… 兹拉坦只是被撞得一个趔趄，头槌失了准头。但是他显然被激怒了，摸了摸下巴，随即火冒三丈地上前，跟那个后卫就差胸顶着胸，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对方。 对方立刻双手上举示意主裁。 奥尔连忙上去拉兹拉坦，卡尔斯鲁厄的球员哗啦啦围住主裁，边遮挡视线边七嘴八舌地抗议。 “去找第四官员！” 埃德加一把将卢克拍了过去。 卢克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就调整好表情，义愤填膺地和第四官员抗议。 主裁推开人群，还是给了兹拉坦一张黄牌。 埃德加呼吸一滞。 呃，主裁的“补偿机制”应验到兹拉坦身上了？ 兹拉坦看到那张黄牌，脸色一沉，埃德加看到他那上前一步的动作，当下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兹拉坦！”他往场上走了几步大喊起来。 海曼立即向第四官员抗议，埃德加也收到一份严厉的警告。 “埃德加先生！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请示主裁让你离场了！” 幸好兹拉坦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主裁的注意力也全在场上，否则很难说到底是中锋先染红还是教练…… 不管怎么说，混乱总算结束了。 伤停补时3分钟，汉诺威96终于抓到了机会，利用角球机会，前锋补射破门。 比分变成了2：3。 这也成了最终的比分，汉诺威96在自己的主场输给了卡尔斯鲁厄！ 教练席上，保罗欣喜如狂地猛烈摇晃着旁边的球员。 “我是对的！我是对的！” “保，保罗先生，什么对的啊……” 卢克激动地握着拳头嗷嗷叫：“老板！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老板？” 埃德加走向客队看台。 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直面球迷。 他笑着向那一片深蓝看台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场下的记者齐齐按下快门…… 21、德乙第一轮.赛后 “wearethechampions！！~~ofworld~！”卡里克拿着香槟当麦克风，唱得声嘶力竭。 “闭嘴！！！”一声震破屋顶的大吼突然响起。 特里坐在长椅上，指着对面墙上的电视：“安静，让我看会电视！” 反正他不是吃饼的前锋，可以不管中场爸爸的心情。 卡里克还来不及委屈，看到电视画面后一屁股挤过来坐下。 “让我看看老板有没有夸我！” 现在，他们的头儿正带着兹拉坦参加记者会。 镜头里，两队教练坐在主位，一边是春风拂面，一边是寒气逼人。 埃德加没有像赛前那样锋芒毕露，重新变得温和起来：“海曼先生是个很优秀的教练，汉诺威96也是一支优秀的球队，打败他们是一件很困难也很幸运的事。” 海曼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是他没有在这里当背景板的心思，所以就打算提前离场了。 “埃德加的确很年轻，任何人都不该因为年龄而去轻视对手，我也为此付出了3分的代价。但是对球队来说，每一个3分都很重要，所以我会在下一场把它拿回来。” 这个发言让埃德加意外地挑起眉。 海曼发言完毕站起身，主动朝埃德加伸出了手：“下次维尔德公园球场见。” 埃德加起身回握，两人对着镜头留下合影。 无人在意失意退场的海曼，赢家才是主角。 记者们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他们今天的表现？我非常满意。不，没有不满的地方……他们已经尽了全力，这是最重要的。” “能拥有他们，我觉得非常幸运。” “喔喔——！！”听到这里的更衣室里一片鬼吼鬼叫。 “3分是卡尔斯鲁厄送给球迷的礼物，也是他们赢得的奖励。” 埃德加的发言滴水不露，记者们的目光转向了兹拉坦。 这个主教练天天研究战术和心理战，少年老成。17岁的运动员总该能有点话题爆点吧？ “兹拉坦，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优秀！你认为自己能取代克里斯特尔吗？” “我优秀和取代他有什么关系？” “……你的定位不是得分射手吗？” “有不想得分的前锋？” “……请你回答问题！” “我的对手不是他。” 埃德加轻咳一声，赶紧打圆场：“兹拉坦和克里斯特尔都是非常优秀的前锋，我非常期待在合适的阵型里让他们配合。首发阵容只是出于战术的考量，不代表没出场的球员水平不足，克里斯特尔仍然是我必不可少的前锋。” …… 埃德加回到更衣室，还有几个人光着膀子在打扑克，见他进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脸心虚。不过埃德加的更衣室规矩并不多，所以他不打算管。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老板！” 他环视了一圈，笑着宣布：“明天放假，后天归队训练。” “哟呼！太棒了！” “但我必须警告你们，假日不能过于放纵，不管是影响了训练，还是被记者拍到上报，不仅一个月没有首发，还要去二线队训练。” “都记住了？” “记住了！” “好了，现在把自己打扮得帅气一点！领队告诉我，外面有非常多的球迷在等着你们。” 球员们一听，立即精神百倍，抹发胶地抹发胶，照镜子的照镜子。 卡里克边套训练服边搔首弄姿，“老板，我们的训练服太丑了，能不能让赞助商设计个好看点的？” 埃德加脸不红心不跳：“可以。” 只要他们有了赞助商。 现在的卡尔斯鲁厄还没有球衣赞助。去年球队差点掉到德丙，原来的赞助商彪马没有选择续约。 球队成绩不好就是原罪，除了卡尔斯鲁厄本地人，无法拓展球迷市场。球衣卖不出去，球场平均上座率也只有60%。 没有商业价值的球队，被放弃也是正常的。 当球队一行人出现的时候，球迷们立刻爆发出阵阵欢呼。在埃德加的授意下，球员上前去给他们签名。 最受欢迎的居然是特里，他今天已经征服了他们，从这也能反映出他们的喜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热血对抗！ 当然，小球队的球迷没有豪门的那么挑剔，只要能赢球他们就满意，哪怕是替补球员，今天也能收获到他们的鼓励。 作为嘘声中上任的主帅，埃德加的感受最明显。在今天之前，出于一种微妙的逆反心理，球迷们并不愿意承认埃德加的外表，但是3分到手后，即使一场比赛不能说明什么，他终于还是收获迟来的颜值红利。 最直观的表现是，埃德加终于不用在嘘声中出场了，很多女球迷们眼冒红心地挤过来。 “埃德加，你今天太帅啦！” “加油！下一场也要赢啊！” “一个3分不够，我们还要更多的3分！” 埃德加笑着挥挥手，本来想抛下奋笔疾书的球员们直接上车，突然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件0号的球衣——那是教练的号码。 他走过去俯身问她：“喜欢今天的比赛吗？” 小女孩脸蛋红扑扑的，笑得阳光灿烂：“喜欢！” 他和小女孩合完影，拒绝了球迷们的挽留，上车等待球员们。 球迷现在的支持都是作不准的。 当他坐在柔软的大巴座椅上，这才掏出巴掌大的诺基亚，开始逐条回复爆满的信息。 家人，朋友，全都发来了祝贺。 甚至还包括了那位教他画画的大学老师。瞧瞧他说了什么…… “1和0之外，3也很不错。” 还有赛斯不同寻常的提醒：“妈妈去俱乐部了。答应我，好好安慰一下她。” 这是什么意思？ 回到基地，球员们都开车离开了，只剩下埃德加——他还住在俱乐部宿舍里。 一路上，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之处，遇到的工作人员和他打招呼都十分热情，同时又不失尊敬。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埃德加先生，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吧！” 门卫室的大叔老山姆放下啤酒，把头探出窗口和他喊：“还有，今天有你的信件！” 谁会给他写信呢？埃德加意外地接过来。来件地址是葡萄牙里斯本，信封上绿色的标志非常显眼，葡萄牙体育……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居然敢用俱乐部专属信封给别的教练写信。 怪不得老山姆一脸古怪。说不定以为埃德加帅位还没坐热就要见异思迁了。 他把信收了起来，先去了一趟办公室。门一打开，就被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因戴尔夫人激动地不住吻他的脸庞：“哦，我的宝贝，我真的太高兴了。买下这个俱乐部是赛斯做过的最正确的事……” 他哭笑不得试图挣扎：“妈妈，这只是联赛第一轮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太高兴了。”她紧紧握着埃德加的手，眼角晶莹闪烁，仰头深深凝视着他。 “我知道我的埃迪没有问题，他们现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她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脸，“从小你就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他们都说你不正常，我知道不是！我的孩子只是有一颗特别的心……” 埃德加听到后面就停下了动作，沉默许久，随后微微俯身，回抱住这个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母亲。 “当然，妈妈。” 天知道，当初光是让他喊出“妈妈”就有多难。 等到因戴尔夫人终于恢复了平静，埃迪毫不留情地暗示她，该走了。 除了高层，整个俱乐部都不知道老板和教练是同一个人。他低调了那么久，可不想因此暴露。 幸好因戴尔夫人早已习惯小儿子的独特作风，对这个提议接受良好。 临行前，她隔着车窗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埃迪，无论你喜欢什么，妈妈都会支持的。所以不必对家人隐瞒，知道吗？” 儿子还是那副有话不直说的样子，因戴尔夫人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听懂了没有，只好遗憾地离开了。 埃德加回到宿舍，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他怎么可能没有听懂因戴尔夫人的暗示呢？只是现在实在不是个出柜的好时机。 他太忙了，脑海中塞了太多的事情。自从当了主教练，就被动地走上了心理辅导员的道路，除了研究比赛，每天想的都是—— 哪个球员的心态出了问题，会不会影响比赛？教练组成员有没有信心，会不会影响比赛？甚至是球迷要怎么讨好，才不会影响比赛…… 本来就是个心思深沉的，这下想得更多了。两辈子攒下来的心眼，都在这段时间用上了。 想到这，他瞳孔骤缩。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不可能完成的《五年计划》。 他苦恼地按了按眉心。 自从离开曼德拉岛，简单的生活就远离了他。 想到这里，他翻出了下午收到的信。在这样的时刻，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他需要和单纯的灵魂沟通一下。 拆开信封，白色的信纸上夹着一支薰衣草。 “亲爱的埃迪： 我还没有攒到足够的钱来买手机，我只是想要一部能聊天的就行，他们告诉我居然要6000英镑！ 我想我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买得起它了，因为我还要买最新款游戏机，和米格尔一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为玩游戏影响踢球的，我保证。 德国实在是太远了，埃迪。为了打电话我不得不去换很多硬币，他们都爱拿我开玩笑，说我有个德国女朋友！我实在不想再被他们这样嘲笑了，埃迪。你能理解我，对吗…… 好在，我还可以写信。反正你也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别否认！ 不过那个贝克汉姆声音也不怎么样！ 我看到了报纸，他的确进国家队了，你对他真有信心！不过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将来也可以。 而且我唱歌可不会永远这么难听，哈！ 昨天我刚赢了一场u17联赛，何塞先生一直在夸我——不是你认识的任何一个何塞，是新来的u18教练。他真是个很有眼光的教练。 我当时的心脏跳动得很厉害，它真不争气！希望我当时的脸没有红，如果我可以控制住就好了。 不过我最近经常会感到心跳加速，就像是现在。我猜又是因为我的感情太丰富了，就像是我的泪腺一样，这可真烦人！ 为了能看起来酷一点，我想去打个耳洞，你觉得怎么样？我现在又长高了许多，每天都有观察我的脖子，没有发现它变大！ 我还去了丰沙尔海滩，伊内斯夫人没有找到新的租客，她的女儿说很想你。 院子里的薰衣草都开花了，我给你摘了一支。希望你收到的时候花还是紫色，德国真的太远了，埃迪…… 上次你问我喜不喜欢德国，我现在不是很喜欢了，我觉得葡萄牙更好。你觉得呢，埃迪？ ps.伊内斯夫人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pps.希望你的第一轮联赛能取得胜利！ ——克里斯蒂亚诺，1998年6月28日。” 22、冬窗补丁 1998年的7月，是个疯狂的7月。 无数印刷机日夜运转不停，球迷们涌上街头，把所有能买到的报纸都清空，前一天还在欣喜若狂，第二天就能痛哭流涕。 对于德国球迷来说，虽然决赛还没到来，但是他们的世界杯已经结束了。 因为他们爆冷被克罗地亚淘汰了。 《克罗地亚的复仇，德国队3：0被碾压！》——踢球者 《日耳曼战车该上油了！德国队该怎么踢》——图片报 克罗地亚是首次参加世界杯，但是德国国家队却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杯霸主，在此之前获得过三次冠军，三次亚军，两次季军。结果被克罗地亚连踹三脚，踢出了四分一决赛。 不管怎么说，德国的fifa狂热总算结束了。 但是在德国巴登-符腾堡州的西南部，属于卡尔斯鲁厄市民们的狂欢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球队在新赛季有如神助，一路高歌猛进。 七月底打响第一战后，卡尔斯鲁厄球队就开始成了全城的话题中心，球队喜报占据了本地市报《ksc》的头条。 《诠释攻势足球，2比3客胜，卡尔斯鲁厄球迷大呼过瘾》 《全替补阵容，卡尔斯鲁厄一心冲甲，放弃德国杯》 《卡尔斯鲁厄势如破竹七连胜！》 《再度战平，卡尔斯鲁厄连续十场不败》 卡尔斯鲁厄官网全新升级，球迷们留言购买周边一条龙。埃德加更是成为了球迷们的宠儿，0号球衣销量位列全队第三。 球迷重燃观赛热情，赛季年票售罄，以往常年坐不满的维尔德公园球场，甚至开始出现黄牛票。主席先生巴克豪斯为了完成季度目标，场场不落，乐在其中。 德国新兴品牌joko当机立断，与卡尔斯鲁厄签订五年赞助合同，将在冬歇期开启新秋衣的拍摄宣传工作。 球队看起来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1-2汉诺威96客场复仇卡尔斯鲁厄》 《2-4，两送大礼，卡尔斯鲁厄球门大开？》 《防线坍塌？卡尔斯鲁厄后防接连伤停》 《球员再度失误，埃德加面露难色》 本来一路高歌猛进地战绩，突然断崖式下降，球迷们的心情就好像坐过山车，忽然掉了下来。 在冬歇期到来时，球队八胜四平五负，十七战负五轮。已经从积分榜首掉到了第四。 球队的问题已经渐渐暴露出来了，缺少替补，后防薄弱，压力全在卡瓦略和特里身上。 埃德加每日都在对着阵容名单苦思冥想，球队是青春风暴不假，但他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地使用他们。他们的替补球员只有7个人，全都是从二线队里提拔上来的。 卡瓦略已经连续打满十二场了！特里因为容易集牌不能打全场，但也是场场首发，最后一场以伤停三个月结束。 因此在下半年末尾，埃德加开始安排轮换。但是除了新援，选择续约的球员实力其实并没有多高。 下半段战绩本来可以更漂亮，如果他能狠下心来，最后几场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到时候他再趁着冬季转会窗加强阵容，球队就会有一个完美的逗号。 但是埃德加新手上路，在这方面还没有练就铁石心肠。夏季的时候不忍心清洗那些忠实的本土球员，冬季的时候又不舍得过度使用主力，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转会窗开启前，他与艾尔文、弗雷格一起开会。 “我想要帕尔马的布冯。” “他现在在意甲，估计很难。”艾尔文摇摇头，“就算意大利人想转战欧洲，也不会是德乙。”意甲现在还是第一联赛，就算开始有没落的趋势，但是大部分本土球员还是不愿意离开意大利。 弗雷格：“他现在是帕尔马主力，除非你能砸钱。” 艾尔文赶紧出声：“我反对！已经有一个罗西基了，我们再搅乱转会市场的话，以后再买人就必须付出更高的价钱了！” 他们会被人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的。 埃德加坚持：“你试试，这个冬天必须要买个门将！同时也可以对别的门将报价。” “你那么看好他？”弗雷格精神一振。“他现在是表现挺好的，但是才打了两个赛季……” “不如你再找找其他小将？青训营？一线替补？”因为事实证明埃德加眼光还可以，所以艾尔文现在更青睐年轻球员。 年轻，便宜！好用！ 埃德加不说话，他不想找小将吗？问题是门将比所有球员更吃经验，不是天赋异禀就得老老实实在一次次破门中成长。 他家的詹茨除了心态稳，其他真是一言难尽…… 但正是因为他意志坚定，所以埃德加还不想放弃，打算在下个赛季把他租借出去，让他好好锻炼一下再回来。 “我这里收集了有好几个门将，都是其他俱乐部二线队和青训营的，或许你可以去考察一下？”弗雷格一脸邀功。 他觉得埃德加夏天的引援思路非常好，去别的俱乐部二线队截胡挺好的。 埃德加也心动了。上次的引援大部分都是别家俱乐部的一线队预备役，其实纯属巧合，但事实证明这样找非常高效。 “那就这么干！”他当下拍板。 弗雷格重点推荐的门将，看资料其实很适合他们截胡。 9岁进入皇马青训营，就在这个月，随皇马二线队远赴日本，并成功夺得丰田杯冠军。 问题是……那可是皇马青训营！一看这个名字，埃德加就有点头大。雷格是否过于乐观了？就算他们擅长截胡，对象也不包括豪门。 他提醒弗雷格，卡尔斯鲁厄可是德乙俱乐部！但是弗雷格一脸不以为然。 “豪门是吸引力大，但同时竞争也激烈啊！我们可以找卡瓦略那样的，实力不俗但是上不了位的。” 说来说去，他还是从上次的成功尝到了甜头。 埃德加没有报多大希望，撬波尔图墙角和撬皇马是一样的吗？他根本没有去马德里的打算，只是把这件事交给艾尔文，自己则继续满世界淘金。 皇马方面给出的答案很暧昧：“只要你们能打动我们的球员，我们就可以谈后续。”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皇马！哪怕不能加入一线队，我也会选择坐在伯纳乌看台上。”他断然拒绝。 “或许我们可以租借？”弗雷格建议。 埃德加点点头，把这他列入清单。 仅仅过了一天，他就给艾尔文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先不要考虑租借了，给我去找比尔森维克多利亚！” 比尔森维克多利亚，一个连艾尔文都没有听说过的俱乐部。一查资料，才知道老板现在又跑到捷克去了。 他们青训营里的一个边锋刚转型为门将，年仅16岁。这个天生门将叫切赫，因为手长脚长偶然客串了一把门将之后，教练为他的无师自通震惊，从此不仅被教练按头改做门将，他自己也爱上了这个位置。 比尔森没有打算把他调去一线队，眼看合同就要到期，非常乐意在此之前卖出去。相比捷克，小球员也更青睐去德国，而且虽然艾尔文和他签的是青年球员合同，但是等他年满17岁，就会自动转为职业合同。 双方一拍即合。埃德加放弃了坚定的皇马人。 现在经验少没关系，埃德加看着他的天赋面板，铁了心要培养他，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门神，才是他要的门神。 除了门将，他还签了两个拿来做轮换主力的球员，都是青训小将——前锋达利乌斯.瓦塞尔和右后卫的麦孔.道格拉斯。 尤其是麦孔，体能充沛，往返能力强，可以统治整个右路防线。虽然现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但是右路还有卡瓦略可以协防，中路有特里，左路……左路还是不行。 除了这三个，埃德加看上的一个也签不来。现在是赛季中，他们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转会，对明年升上一线队还抱有希望。 没办法，如果不砸钱，卡尔斯鲁厄真的没有任何吸引力。 在1998年冬窗关闭前，卡尔斯鲁厄官网发出公告。 《青训营新签16岁小将彼得.切赫》 《欢迎右后卫麦孔、前锋瓦塞尔加入卡尔斯鲁厄》 一直关注着俱乐部动态的球迷，这才放下心来。一个门将，一个后卫，看来主帅要给球队防线打补丁了。 其他关注的俱乐部，居然还有不少失望的——他们还以为卡尔斯鲁厄会继续花大价钱买年轻球员呢——小球队留不住天才，既然留不住，倒不如卖给给钱大方又痛快的卡尔斯鲁厄。 德乙的冬歇期有整整两个月，从1998年末持续到了1999年的2月份。 在冬季引援计划尘埃落定后，埃德加没有选择返回德国，而是打算去英超看比赛。 在欧洲五大联赛中，德甲是最清闲的，因为一共只有18支球队、34轮比赛，而且德国国内的杯赛，也只有德国杯这一项赛事。 而英超联赛一共有20支球队、38轮比赛，再加上英格兰国内的杯赛有两个。 所以英超是没有冬歇期的。 既然英超还在进行“圣诞赛程”，那他自然是要趁着假期还没结束，好好欣赏一下顶级糙哥的魅力。 再说了，他也挺想见见现在的曼联7号…… 他给另一个7号家里打电话。 “克里斯，我带你去看曼联的比赛。”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带你看比赛了。” 23、红魔血虐森林 1999年的2月6日，曼联作客挑战诺丁汉森林队。 埃德加和克里斯混在中立看台区边缘，在研究曼联的阵容。 “又是轮换阵容。”平静的语气掩盖不了淡淡的羡慕。 “贝克汉姆在哪？” “右路中场呢。” “不知道他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贝克汉姆因为在本届世界杯被红牌罚下，一下成为了“英格兰罪人”，因此克里斯才会有这个疑问。 森林队实力并不强，而且有个埃德加很能理解的痛——连续作战之下球员们都很疲惫。 曼联一开场就反客为主，展开强烈的猛攻，并且很快收到回报。约克小禁区内切入，无人防守的他轻松把球打进。 曼联1比0领先！ “单刀啊，真帅！”克里斯拍掌叫好。 中立区像克里斯这样喝彩的不在少数。虽然是客场作战，但毕竟是球迷最多的曼联，很多买不到客场票的红魔球迷会偷偷地混进中立看台。而且真正的中立球迷也会更欣赏进攻。 落后的诺丁汉森林队组织了一次反击，很快又扳平了比分。 比赛又变成了1：1。 “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比赛了。”现场解说员如此评价。 但是曼联的锋线仍旧火力全开，持续压迫对手。 科尔在对手禁区里左闪右躲，灵巧地在对手门将和后卫的包夹里脱身，直接把球打进空门。 两个人都看得全神贯注。 上半场结束了，比分1：2。 场上的曼联踢得非常有统治力，场下的观众也看得非常投入，球员进入更衣室休息的时候掌声久久不停。 “现在的曼联阵容真是太豪华了。”埃德加忍不住感慨起来。 射手是两个顶级前锋科尔和约克，后卫是当今第一中卫斯塔姆，门将是丹麦门神舒梅切尔，中场是英格兰最好的斯科尔斯、贝克汉姆……曼联简直是星光熠熠！ “你们队里也有个科尔呢，不过好像曼联这个比较厉害。” “嗯，他是个后卫，曼联的是前锋，不好比较。”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到了下半场，曼联攻势更盛。右路的贝克汉姆和科尔做了一个二过一之后下底传中，约克在禁区弧顶迎球就射被扑，科尔跟进补射破门。 贝克汉姆用实际行动解答了克里斯的疑问。 比分1：3。 曼联球员在左路带球杀入禁区，连过两人之后下底倒三角传中，约克门前趁乱抽射，轻松破门！ 比分1：4。 埃德加身边是曼联观众区，他们心满意足地欢呼着，不住发出口哨声和喝彩声。 比赛进行到接近73分钟，曼联已经踢进了四个球，约克两球，科尔两球。 他们已经锁定了胜局…… 比赛快要结束，汉诺丁森林已经开始龟缩防守，他们现在只求不要输的太难看。 比分已经毫无逆转的希望，面对强大的红魔，汉诺丁森林要如何在不到15分钟内打入三球呢？ 接下来就是垃圾时间，几个曼联球迷叽里呱啦地讨论一阵，陆续提前离场了。 埃德加问：“你呢，想不想提前离场？” 克里斯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当然不想！比赛还没有结束为什么要走？” 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弗格森用索尔斯克亚换下梅开二度的约克，看上去好像是要收手了。 比赛第78分钟。 曼联右路又发动反击，贝克汉姆传球，加里传中，索尔斯克亚吃饼，简单推射破门！ 比分1：5！ 这时就连中立看台的观众也激动到站起来了，克里斯抓着埃德加的手臂不住摇晃。 “看看看！比赛还没有结束！” 比赛第80分钟，贝克汉姆长传助攻，索尔斯克亚先是吊射被扑，随后再次控球，瞄准死角抽射破门！ 比分1：6！ 看台上的声浪一阵接一阵，欢呼还没来得及平息，曼联下一波的攻势又到了！ 斯科尔斯在中路送出过顶传球，索尔斯克亚禁区里左脚接球，右脚抽射…… 索尔斯克亚帽子戏法！ 比分1：7！ 比赛第89分钟，曼联撕开了森林队防线，索尔斯克亚轻松抽射命中…… 索尔斯克亚，又是索尔斯克亚！ 索尔斯克亚大四喜！ 比分1：8！ 森林队的球迷咒骂着这个该死的替补，咒骂着客场屠.杀的曼联，咒骂着自己的主队。 索尔斯克亚从登场到结束，只用了12分钟，打进4球！埃德加甚至怀疑他连汗都没有出…… 这是曼联替补？别说森林队的球迷们接受不了，他都看得怀疑人生了。 如果能把他挖来多好…… 失魂落魄的森林队球员要退场了，无人有勇气向主场球迷们挥手告别。 “狗屎！”一声爆呵突然响起，估计也是买不到主场票混在中立看台的球迷。 听这反应，是汉诺丁森林球迷无疑了，今天的森林队球迷也够失望的了。 这是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赛，观众们满意地陆续退场。 “这场比赛太好看了，曼联太厉害了……”克里斯激动地不住念叨。 埃德加正要站起身，忽然觉得额头巨痛，有个东西砸中了他的脑袋，他下意识就捂住额头，弓着身嘶了一声。 克里斯一脸愤怒地抬起头。 “谁干的？！” 二楼看台没有反应，反而是他们后面一阵骚动，尖叫惊呼声响起。 埃德加没有抬头，他感觉指缝间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不由得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凶器，居然是个珍贵的诺基亚…… 不知道是哪个激动的观众扔的。 曼联在他们主场踢了个1-8，汉诺丁森林队的球迷愤怒到了极点。 场面开始混乱，观众席有人推搡起来。现场维护秩序的警察们开始行动，他们围立成一排，企图护送曼联球迷先退场。 埃德加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也不管脸上的血迹，紧紧握住克里斯的手腕，把他从人群中拉出来。 克里斯的脸上又惊又怒：“埃迪，这是怎么了……” 他抬头看见埃德加的脸，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骚乱开始失去了控制，现场球迷们怒骂推搡着。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从其他看台飞奔过来的球迷，源源不断地加入骂战。 埃德加快速扫了一眼局势，拉着克里斯向警察方向移动。本来就是在看台边缘，还没等完全靠近，一个年长的警察看见埃德加，飞快地把他们俩拉进包围圈。 附近的一个女孩看见他，害怕得往旁边避了避。 周围的人都惊疑地看着埃德加。 他只好再度捂住不再流血的伤口：“不要害怕，小姐。我不是森林队球迷。” 他们混在曼联球迷中，向出口艰难行进，可是没等走几步，警察很快又放弃了策略，开始拦住曼联球迷不让他们离开。 “埃迪，发生了什么事？” 克里斯不明白那些英国警察在喊什么，这让他又紧张起来。 其实那些警察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叫喊着呵斥着，让他们不准离开。 已经有无数人涌到了出口，工作人员开始全力疏散着主场球迷离场。埃德加看明白后，放轻语气安慰他。 “森林队的球迷太多了，警察控制不住。不要怕，等他们走光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此时，曼联球迷还被警察隔离在自己的看台。 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向埃德加打探，他一再解释不是球迷斗殴，只是意外受伤。 克里斯看看埃德加，又看看激动的人群，不耐烦地挥手推开他们，用英语大喊：“闭嘴！” 不待人们变脸，埃德加连忙把人按到怀里，不让他说话。 “我的头有点痛，抱歉，可以让我休息吗？” 人群外围的警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事就不管了。 不管怎么说，埃德加总算得到了清净。他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点，额头也开始抽痛起来。 克里斯紧紧挨着他，他低下头去，却只能看见小朋友的头顶，额上的坠痛感更明显。 赶紧又抬起头。 “没事的克里斯，不要怕。” 克里斯抬头看了他一眼，紧绷着脸没有说话。 那个女孩子把围巾解下来，递给埃德加。 “你感觉还好吗？把脸擦一擦吧。” 埃德加谢过她，在座位上坐下，随意地抹了抹。 克里斯伸手想要帮忙，见他摇了摇头，跟着坐下来，凑近小声问：“埃迪，你痛不痛？” “一点都不痛。” 他一直盯着埃德加的额头，发现不再流血，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又看了看周围，惊魂未定地问：“他们会打起来吗？” 埃德加不知道怎么回答。 英国足球流氓的确臭名昭著，但这场混乱的确不算暴.动，更多只是发泄情绪引发的误会。 而且他也不想让克里斯因此对英超畏惧退缩。 他猜测是因为德国球迷刚制造了世界杯惨案，现在正是欧足协痛定思痛，严厉打击足球流氓的时候…… “估计警察只是不想再出现冲突，也不一定是森林队球迷想做什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凝重和焦躁在看台上蔓延。 又过了半个小时，其他看台已经完全空了，可是紧闭的客场门还没有放行的意思。被围困的球迷开始烦躁起来，他们要求警察放他们离开。 “这只是一场比赛！你们没见过足球比赛吗？被吓……”一个警察回头亮了亮警棍，那个叫嚣的球迷把话咽了回去。 克里斯小声问他：“埃迪？那些人不是走光了吗，为什么我们还不能离开？” 埃德加无言以对。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而且现在头脑开始昏沉起来，让他有点无法思考。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压抑地传递着消息。 那个女孩接了一个电话后，低声和埃德加说，赛场外已经聚集了几百个森林队球迷，他们高呼着口号，叫骂着今天的胜利者——曼联。 “该死的！4个不够，5个不够，为什么非要踢8个！”女孩低声咒骂着，渐渐带了哭腔。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围球迷爆发出欢呼，人群终于开始移动起来。 中午1点的比赛，一直到下午4点，他们才出了球场。 外面也不是想象中的风平浪静，广场上停着一排警车，几名骑警在马上驱散着人群，甚至还有警察牵着狼狗驱赶一个年轻人。 埃德加立马把好心女孩给的围巾扔了——这是曼联应援围巾。 随后拉高大衣衣领，一把拉过看呆了的克里斯，带着他匆匆离开。 二月份的英国，还没有摆脱冬季的寒冷，角落的地面上还有薄薄的冰层。 路边的橱窗上映出一个满脸血污的狼狈青年，行人好奇又警惕地盯着他。 埃德加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眼花，干脆直接在露天咖啡座坐下，侍应生隔着橱窗望着他们，没有过来。 天空阴沉，空气湿冷，屋檐上的冰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克里斯的手就像个小火炉一样。 埃德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死死握着小孩的手腕。松开手后，一圈红红的印子留在上面。 “怕吗？” 克里斯把手抽回来，紧紧盯着埃德加，摇摇头。他们的座椅靠得紧紧的，扶手之间没有一点缝隙，他把手放在上面，倾身凑过来哀求。 “埃迪，不要在这里坐着了，我们去医院吧。” “嗯。” 现在不可能打得到出租车，埃德加给加里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 在等待的时间里，两人也没有交谈。 椅背不够高，克里斯的肩膀也一样，无处可靠的埃德加只好坐着闭目养神。 埃德加能感觉到克里斯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 过了一会，他觉得自己好多了，还有心思逗小孩：“克里斯，看来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带你看比赛了。” 克里斯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滑稽，又像生气又像伤心。 这个反应…… 埃德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看起来快要死了？ 24、青春里的回忆 比赛结束三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坐上了加里的车。到达一家私立医院的时候，埃德加已经觉得自己好多了。 值班的是一个胖胖的护士。 她在柜台后面就惊呼起来：“我的上帝啊！” 埃德加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又出血了。 “多好看的男孩！” 他现在头也不晕了，也有心情回嘴了：“美丽的小姐，如果你不能尽快帮我包扎，好看的脸要留疤了。” 护士给他处理伤口，一问是被诺基亚砸的，她还不信。 “一部手机把你砸成这样，除非是有人拿着它存心要打破你的脑袋。” “真的，只不过是二楼扔下来砸的……” 她翻了个白眼，建议他去做个脑部检查。 “高空坠物啊，你可不要轻视一部小小的手机……” 她以为年轻人肯定会反对，谁知埃德加很配合：“你说的没错，我应该做个ct检查。” 加里拿着缴费单：“已经交了。” 护士笑了。 又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帅气的医生才拿着报告单过来。 “有一点颅内血肿……不必紧张，体积很小，静养一周时间就可以恢复了。” 三个人这才如释重负。 加里板着脸：“老板，住院还是回家休息？” 埃德加想了想，老老实实：“还是住院吧，过两天再回家。” 加里点点头，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克里斯。“你们都需要好好休息，我去买晚餐。”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埃德加看看窗外，不知不觉，天竟然都黑了。 他又转头看克里斯，笑着感慨：“今天的比赛太精彩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克里斯远远地坐在角落，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就是不搭腔。 “克里斯，我错了，不该带你来看比赛。” 终于，小孩动了，他飞快地抬头看了埃德加一眼，闷闷不乐地反驳：“没有！” 埃德加观察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你过来。” “……不要。” “你是不是偷偷在哭？” 小孩不理他了，埃德加第一次吃瘪，还有点不习惯。 “你生气了？还是吓坏了？” “没有！” “那你坐过来！” “……”小孩吭哧半天。 “嗯？” “……你臭！” 埃德加摁住跳动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皱着眉靠在枕头上，给加里发短信。 “不用买他的晚餐了，你们一起去外面吃吧。” 加里不愿意再跑一趟，还是买了三份晚餐回来。 埃德加默默地看着他把饭盒在自己面前摆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加里，不要告诉赛斯这件事。” “没问题，你现在是我老板。”加里点点头。 埃德加满意极了。 “不过作为你的朋友，我真诚地建议你别再跑去看比赛了。你知道这件事如果见报，卡尔斯鲁厄就出名了吗？就算是你，应该也不乐意俱乐部用这种方式出名。” “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就算是我……”埃德加不满地敲敲桌，又看了看埋头干饭的克里斯。 以后克里斯会越来越出名，他们的确不能再一起看比赛了。再等他把卡尔斯鲁厄带回德甲，两人就连见面都不行了。 想到这，他又心软了。 好像每一次带他出来看比赛都能遇到球迷闹事，尤其是这一次，想必吓坏了。 吃完饭，埃德加暗示加里：“你是不是有很多电话要打？” “……或许是打给我的前老板？”加里反唇相讥。不过到底是现任老板，最后他还是乖乖出去“打电话”了。 埃德加正在想怎么哄一哄克里斯，克里斯却抢先开口了。 “埃迪……我想回家。” 埃德加惊讶地望着他，见他还是埋着头不说话，只好道：“……好，明天的机票可以吗？现在太晚了。” 他沉默地点点头。 埃德加苦恼地皱了皱眉，他从来有见过这样的克里斯，从球场出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克里斯，你可以坐过来一点吗？听话，不要闹别扭，难道你想在离开前让我们这么不开心吗？”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让小孩服软了，他终于别别扭扭地坐到了埃德加床边。 “我们可以谈一谈今晚的事。我知道你很害怕。事实上，我当时也有点。” 听到这句话，克里斯惊讶地抬头看他。一对上埃德加的目光，他就像被针刺了一样，很快又低下头去，紧张地搓着手指，安静地等待埃德加说下去。 埃德加觉得心里有点古怪，强压了下去，习惯性地摸摸孩子的头。 “你能和我说说心里的想法吗，克里斯？” 感受到埃德加安抚的动作，克里斯的眼眶慢慢红了，他把头依恋地往埃德加手心里蹭了蹭：“我在球场不害怕，我只是很生气。后来我看见你坐在那里，闭着眼睛，脸上流着血，那才让我……我很害怕，埃迪……” 埃德加心里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直到他撞进克里斯的目光，霎时好像也被针刺到了，闪电般一把抽回了手。 这个动作是那么大，以至于克里斯的上半身都被带着往前倾了倾。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两个人都愣了。克里斯瞪大了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水，下一秒就蹭的起身，一下子把椅子搬远了。 他坐得远远的，抱着双臂，把头扭向一边，一脸哭相还要拼命忍住。 埃德加刚刚动作太猛，现在头又晕起来，只好靠回床头，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小孩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埃德加干巴巴地老调重弹：“我是说，我很抱歉。今天不该带你来看这该死的比赛。” “我说了没有生气，也没有害怕！”克里斯现在倒有点生气了。 “是吗……”埃德加心不在焉，突然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 “克里斯，我给你的《小王子》看完了吗？” “嗯。” “你喜欢那只狐狸还是玫瑰？” 克里斯皱着眉，纠结地想了半天。 “我喜欢小王子。” “……” 埃德加眼睑低垂，摩挲了一下手指，沉默过后，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以前喜欢玫瑰，渴望拥有一朵属于自己的玫瑰。可是它需要精心呵护，我不愿意为了它永远留在小星球上。如果我能遇到一只小狐狸的话，我想我会驯养它，并且不再离开。” “因为我不是小王子，我只是他在旅途中遇到的其中一个大人。” 埃德加在想什么，今天的克里斯依旧不懂。 他没有解释，只是摸了摸克里斯的头。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了，时间总会找到答案的。” “你也要说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克里斯瞪起眼睛。 “只有小孩子才不爱听这句话。” “那是因为大人不用听这句话！” “有的大人也是需要听这句话的。” 没头没脑的对话结束了。 当晚，埃德加独自睡在英国的一家小医院。克里斯被加里带走了，第二天就被送上回里斯本的飞机，两人都没有提告别的事。 加里幸灾乐祸。 “孩子叛逆期到了，这是生你气呢！” “这说明孩子长大了，挺好的。”埃德加瞥了他一眼，愚蠢的德国人。 他估摸着时间，打电话询问拉兹洛，得知小孩平安归队这才放心。 叛逆期吗？或许吧。 他没经历过叛逆期，赛斯科尔的叛逆期……好像还没开始就被礼仪老师摁结束了。 但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蛋。 叛逆期的另一个词语就是青春期啊。 那一晚克里斯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那分明是…… 想到这，他的手指又神经质地抖了抖。 他问赛斯这件事该怎么办。 赛斯：想想自己是怎么变弯的。 收到这条短信时，埃德加正坐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 他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弯的，反正初恋是个漂亮男人，那时就意识到已经弯了。 他想了许久，从两个人的初遇到医院的谈心，每一件事都细细地想了一遍。尤其是那一晚，小孩专注依恋的目光。 这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埃德加，你喜欢男人。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不该太关心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 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他问加里：“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加里扭过头不回答。 埃德加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看着行人发呆。 旅人们提着行李来去匆匆，许多人在这里拥抱，道别，踏上各自的旅程。 看着看着，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就是会有很多的分别啊。” 最终，他还是没有回德国，而是独自去了马德拉岛。 马德拉岛，一切开始的地方，还是那么的宁静美丽。空气中依然是浓烈的花香果味，那栋白色的小房子依然静静伫立在斜坡上，它还没有迎来新的主人。 伊内斯夫人见到他很欣喜：“埃德加，你回来了！” “玛丽塔，你还是一样美丽。”埃德加笑着上去抱抱她，“我还可以租你的房子吗？但是只住几天。” “当然可以，埃德加。”说到这，伊内斯夫人又笑了。 “事实上，你是唯一的游客。所以当初你在这里住下的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去找你。因为除了你也没有生人会来这里了。” 埃德加低下头笑了。 “相信我，以后这里会成为许多人都想来的地方。” “那我也给你留着！” 伊内斯夫人的小女儿已经亭亭玉立，她倚在门口，紧张又期待地望过来。 埃德加在脑海中搜索，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望着少女羞红的脸颊，他笑了笑就别开了眼睛，拿着钥匙下山。 女孩跟三年前一样，站在台阶上目送青年消失在蔗林。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埃德加回过头，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既然是别人青春里的记忆，那为什么不让这份记忆更美好一点呢？ 还是这片花团锦簇的小山坡，他又愉悦地哼起歌来。 “我知道你被困在了时间里 但我在这里要把你拉上来……” 可惜，山脚下不会再有小卷毛了。 25、门面招生办 冬歇结束，卡尔斯鲁厄的球员们过了一个美美的圣诞假期，今天是归队第一天。 入队第一件事，就是排队做体脂检测。凡是不合格的，全都交给体能教练进行特训，偌大的训练场居然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新来的门将切赫虽然签的是青年合同，但是作为主帅钦点，照样还是跟着一线队训练。 每个球员都是埃德加的宝贝，因此他非常重视新人的融入问题，奉行的是一带一政策。所谓的更衣室问题一定要摁死在萌芽阶段，什么帮大佬刷鞋提东西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尤其是洗内裤！ 瓦塞尔交给稳重的队长科尔；麦孔在独挡一路前要靠卡瓦略协防，自然是交给卡瓦略；切赫和罗西基都是捷克人，两个人便凑成一组。 如此一来，冬季的新人便都算安排好了。 场上，卡里克、特里和兹拉坦的肩膀，三个人勾肩搭背，一脸严肃地注视前方。 罗西基好奇地凑过来，也费劲地把手搭在特里肩膀上。 “在看什么？” 特里感慨：“看老板的新宠。老板的心变得真快，心肝宝贝又变了。” 兹拉坦淡淡看了他一眼。 罗西基顺着视线看过去，老板又戴着那副招牌墨镜在装超模，自己的同胞切赫腼腆地跟在后面。 他看看那两个人的腿，又看看旁边三个小伙伴的，心理不平衡了，苦涩地自言自语：“老板难道是腿控？” 特里断然否定：“不可能，老板也很爱你。” 罗西基：“……” 一线队放眼望过去，居然个个身高腿长，除了他自己…… 身为队内身高盆地，对于帮扶对象快两米这件事，他是敢怒不敢言的——切赫虽然年仅十六，已经勇夺队内海拔第一名，就连兹拉坦也只能屈居第二。 卡里克对老板的墨镜念念不忘，还在酸：“老板干嘛每次到训练场都戴墨镜……他是不是有青光眼？” 刚说完，他的御赐吃饼中锋——同样近两米的兹拉坦，动了。 兹拉坦直直地就朝教练走过去。 卡里克惊恐害怕：“他该不会真的去问老板吧？” 特里想了想，兹拉坦还真的做得出来。他拍了拍卡里克的肩膀，然后赶紧离远一点。 毕竟是冬歇后归队第一天，埃德加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立即来监督他们训练。他今天来纯粹是为了挑人去充当下赛季的球衣展示模特。 每支球队换球衣的时候都会拍摄宣传片，卡尔斯鲁厄也不例外，而且埃德加可没有忘记过品牌包装计划。 正在心里盘算人选，就听到有人叫他。 “嘿！老板……”兹拉坦笑嘻嘻地凑过来。 埃德加挑眉用眼神询问。 “老板，我听说你平时都是住宿舍，车子一直在停车场放着，能不能借我开出去兜兜风？” “……” “老板，难道我去年的表现还不够好吗？我每天就只有训练，就算全卡尔斯鲁厄的美女都站在我面前，也没有多看一眼！” “我怎么听说你认识所有卡尔斯鲁厄的美女？” “这不可能！谁说的？” “好了……如果你在下场比赛表现好一点，我会把你车借给你的。” 兹拉坦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卡里克立即紧张地迎上来：“你去和老板说什么了？” 兹拉坦用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他，突然冒出一句：“兹拉坦知道一切！” 说完一把扛起他就走。 “喂喂喂！兹拉坦你要干什么？” “一对一！” “我是中场！你找后卫去！” 埃德加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活力满满的球员们。 卢克问他：“老板，真的是卡里克跟你说的吗？” “没人和我说，我诓他的。”埃德加狡黠一笑，“你没发现，他经常对着观众席自言自语，‘竟然还有他没见过的美女’吗？” 卢克失笑，又看了看被拉兹洛捆在球门上的卡里克。 “兹拉坦太……调皮……”他艰难地说出这个词，似乎抖了抖身子，“很多球员和我抱怨他的恶作剧，你要不要去和他谈一谈？” 埃德加不以为然，年轻人爱玩爱闹很正常。 现在的埃德加没有重视这个问题，直到后来，他才追悔莫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未来的他一定会过来劝告这一刻的自己。 “兹拉坦、特里、卡里克、罗西基。”埃德加逐个点名，“这四个人下午不用训练了，你让领队胡伯特带人去拍球衣宣传片。记得跟joko的人说，一定要请导演把他们拍得帅一点！” “我听说joko的人强烈请求让你也加入拍摄。”卢克笑了起来，“老板，你不是想让我们出名吗？我觉得他们的提议很好。” 埃德加认真地思考了可行性后，还是拒绝了。 他又不是来混娱乐圈的，球队的成绩才是根本。现在的卡尔斯鲁厄只是一支没人关心的小球队，就算开新闻发布会，来的记者不是小报社就是实习生，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只是德乙球队。 接下来，他该带着切赫去见一见多米尼西了。在切赫能打职业联赛之前，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多一点实战经验。 不过多米尼西作为青训主管，埃德加认为应该尊重对方的意见。于是把人带到u17训练场，让多米尼西过来看一看切赫的扑救水平。 “你想让他参加u17联赛？” “我是打算培养他做第一门将的。但是他一是还不满17岁，二是的确缺少实战经验。想让他先在青年联赛锻炼一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建议你让他跟着u17训练。虽然是守门员，可能相对独立，但是守门员有一个技能是必须要和队友在一起才能练出来的……”多米尼西一脸神秘地卖了个关子。 “出球？” “不不不，”他伸出食指摇了摇，一本正经：“是吼队友，具体说来，是吼一切出错的后卫。” “……” “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一个优秀的守门员不仅需要出色的扑救，还需要能镇住后防的气势！门将是后防中最能统揽全局的人，必须能把脱缰的后防线拉回来。他一个不满17岁的小将，你让他如何有胆子去吼一线队的大哥们？” “照你这么说，那我更应该让他在一线队了！早点混熟早点发威。” “……” “不过，你还真的提醒我了，说的没错，多米尼西！”埃德加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得想个办法让队里的家伙不敢反抗切赫。” 多米尼西是知道内情的，眼前这个人是名副其实的“老板”，他对切赫也没有什么不满，就爽快地同意让对方参加u17联赛。 临走前，埃德加照例每周一次的青训视察，不为别的，就是让小球员们知道俱乐部很重视青训。 今时不同以往，青训营里上上下下都已经认识埃德加，再也没有人认为他是“奇怪的、爱耍酷的年轻人”。 现在是“爱耍酷的主教练”。 一个冬天过去，青训营没有多少变化。看见大boss来了，球员们自然是十分卖力，表现欲非常强烈。可是在埃德加视野中，没有一个是真正投入训练的。这本来也无可厚非，毕竟刚结束假期的第一天，本来就是为了找状态。 埃德加看了一圈，觉得今天又得失望而归了。 “必须让兹拉坦他们顺便拍个招生广告。”他在心里暗下决心。 就在埃德加准备离开时，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不由得驻足观看。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金发少年，典型的德国人长相。他看起来似乎和别的球员没什么不同，正混在人群中进行带球训练。 “他叫什么？23号。” 多米尼西对他没什么印象，叫来u17的教练。 “康奈尔.拉米雷斯。下个月就满17岁了。目前还没有俱乐部有意向签约。” “这么说，u19不打算要他？” u17教练看了看多米尼西，冲埃德加摇头。 多米尼西不明白：“埃德加，你看好他？” 埃德加沉吟不语。 其实这个康奈尔的确天赋平平，当然，这是和职业球员相比。但是…… 他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确定面板一直是在闪烁，犹豫了一下问道：“他自己有意向离开吗？” “他是本地人，从小就是卡尔斯鲁厄球迷。” 埃德加点点头，笑着对他们说：“我知道了。不用跟他提起我，就当我没问过。” 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他是前锋？平时可以让他和切赫一对一多练练。” 多米尼西皱了皱眉，重新看向那个小球员。 康奈尔的带球能力并不出众，埃德加怎么看出来他是前锋？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青训就是为一线队输送新鲜血液，如果有好苗子，那他们绝对是要悉心培养的。因为有一个钟情并擅长捡漏的主教练，这让他们尤为警惕自家被人捡漏。 可是埃德加的态度暧昧，又让多米尼西吃不准。 17岁往往是个青训球员的分水岭，一般来说，适不适合走职业的道路，从这个年纪就能看出来了。 多米尼西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康奈尔有什么特别的。 脚法一般，力量一般，唯有速度尚可。 他的青年合同下个月就到期了，这到底是要不要留？ 26、保四争三 二月底，冬歇过后的第一场比赛，德乙联赛第18轮开始了。 卡尔斯鲁厄主场迎战美因茨，这是积分榜第三名的争夺战。他们以2分之差排在第四名，第三名正是美因茨。 两支球队非常的相似，同样是十年前的德甲强队，同样冲级到现在没成功，简直是各种意义上的水平相当，本赛季前的8次交手居然都是平局。 但是这个平局魔咒在本赛季被打破了，在上一轮卡尔斯鲁厄客场作战时，卡瓦略因伤缺阵，特里也状态不佳。美因茨抓住了他们的后防弱点，4-2击败了他们。 今天是他们的主场。 “打美因茨我觉得不需要特别的动员，我的球员们对这场复仇之战非常兴奋。”赛前接受采访，埃德加只说了这一句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球队对这场比赛早已摩拳擦掌，尤其是特里。上次客场被美因茨进了4个球，他非常不服气。那时因为早早领了张黄牌，整场踢得束手束脚，事后被埃德加叫到办公室教育了半天。 “如果你能改掉暴躁的脾气，在球场上更冷静，会成为一个更伟大的后卫。” 不止是“伟大”，而是“更伟大”，特里都被骂得快脸红了。 更衣室里，埃德加的确没有多动员。 “只要这一场赢了，我们就是第三名，升级压力就会变得更小——只需要用十四轮的比赛再前进一名。” 现在全员状态良好，他对这一场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到了开场时间，科尔抛硬币猜输了。 对面要了球权，但是两队踢得有来有回，球门两路开花。 第8分钟，乔乔奇右路传中，兹拉坦1v2霸气头槌破门，卡尔斯鲁厄1-0领先。 第18分钟，卡瓦略回防太迟，美因茨前锋左路突破小角度打门，詹茨奋力挡出，又被另一个美因茨球员补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入网。 还不到20分钟，两队就各进了一个球，双方主教练都对此有心理准备，表现得非常淡定。 时间还早得很呢！ 被破门的詹茨独自郁闷，默默地捡起网里的球。埃德加不由得想到多米尼西的话。 “是个稳重的老实孩子啊。”他感慨。 詹茨已经定型了，但是切赫年纪还小，说不定还可以改造一下，虽然在他面前很腼腆，听说背地里倒是很调皮捣蛋。 但是如何改造，他目前还没有头绪，主要难点就是切赫压不住特里。 特里作为后防半壁江山，威信越来越重，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兹拉坦，队员都会给他点面子…… 第29分钟，美因茨的中卫接应队友的过顶长传，塞奎拉上去拼抢，但是对方在倒地前把球传了出去，他们的另一名前锋跟进推射，詹茨这次没有判断对方向。 “美因茨反超比分1-2！卡尔斯鲁厄要小心了。” 第33分钟，卡里克在前场被铲倒。主裁跑过来先是向对面出示一张黄牌，随后单臂上举——这是一个间接任意球。 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由卡里克主罚。 双方球员在禁区内挤作一堆。卡里克将球放定，扫视了一下队友站位，大脚一踢，球向左飞去，特里高高跃起，一个头球破了美因茨的门！ 卡尔斯鲁厄扳平2-2！ 全场欢呼起来。 “后卫头球破门！卡尔斯鲁厄的两个进球都是头球打门。前有兹拉坦，后有特里，都是头球十分出众。” 特里跑到角球区做了一个滑跪动作，队友们也都开心得扑了过来。 有什么办法呢，特里就是卡尔斯鲁厄的宠儿，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享受着球迷们的呼喊，久久不愿起来。直到主裁黑着脸过来，才一溜烟地爬起身。 他还记得埃德加在第一场比赛时说过的话——“说不定你能拿不少进球奖”。 老板从不吝啬夸奖之词，也时常把他夸得飘飘然，但那是第一次有人肯定他的进球能力，这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所以他刚刚大胆了一把，跟卡里克说他来抢点，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特里！特里！特里！” 全场球迷还在齐声高喊他的名字，盛大的声势让他心潮澎湃，忍不住又特地拐去埃德加面前。 果然，埃德加一把将人拉过，□□了一把他的头发，激起身后观众席阵阵尖叫。 “干得漂亮！特里！我太为你骄傲了！非常完美的头球！” 等人走了，卢克怀疑地看向他，2-2有这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现在2-0呢。 埃德加狠狠把特里夸了一顿后，又恢复了平静。 被追平的美因茨很快又发动了反击。 “美因茨前锋瑟克抓住机会了！他带球突进禁区，这是一个机会……哦，好吧，这个机会被破坏了。” 这个叫瑟克的前锋不同于一般的德国球员，身体比较单薄，在一片混乱过后，他和塞奎拉倒成了一团。 科尼格啧声：“在德国踢球，对抗是非常重要的指标，相比之下，卡尔斯鲁厄的球员们身体素质强悍多了……”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听得美滋滋的，以前他们总是嫌弃这个解说员瞎说大实话，但是很明显现在科尼格的立场已经悄悄改变了，总是暗戳戳地偏向他们。 场上，瑟克还趴在地上，他向主裁伸手，队员们也马上围了过去。 主裁无动于衷，美因茨的主教练马上跑去找第四官员，小伙子梗着脖子不屈服。 “请你尊重主裁的裁决！” 主要是他又没有电子眼，明明两边的教练也没看清，自然是主裁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主裁判会吹哨吗？我们看看回放……卡瓦略这一铲干脆利落，但是瑟克收不住动作撞到了塞奎拉身上。” 主裁判在大禁区内看得清楚，警告瑟克不要拖延时间，特里笑嘻嘻地过来一把将人拉起来。 埃德加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 “塞奎拉的状态不对，他是不是受伤了？” 卢克闻言，大声喊塞奎拉。 科克跑过去问了几句，塞奎拉抬头冲埃德加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 埃德加皱起眉，还是让麦孔起来热身。 比赛重新开始。 第39分钟，迪亚斯左路横传，兹拉坦跟进到禁区中路推射破门，卡尔斯鲁厄再次将比分超出，取得3-2领先。 “今天两队的进攻欲望都非常强烈，不到40分钟，就已经有五个进球了！平均不到8分钟就产生一个进球……” 埃德加注意了一下塞奎拉，确定他跑动的确变慢了，当机立断让麦孔替换他。 塞奎拉下场时难掩失望，埃德加让队医给他看看。 “不要硬撑，我不需要你带伤上阵。” 队医检查过后，诊断是轻度的脚踝扭伤，给他喷上止疼喷雾，作了临时包扎。 埃德加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温和地宽慰：“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的比赛，我需要你保持好状态。” 塞奎拉沉默地点点头。 比赛还在继续，第70分钟，罗西基左路传中，兹拉坦在前点扛着防守球员完成蝎子摆尾破门，卡尔斯鲁厄4-2领先！ 这是兹拉坦的第一个帽子戏法，他兴奋得满场飞奔。球迷们没有厚此薄彼，同样高呼他的名字。 “这是兹拉坦在本赛季的第12粒进球，离射手榜首只差1粒。” 埃德加让迪亚斯下场，换上一个替补后卫，把他的安排传达下去后，场上站位悄然变了。后场有三个后卫和两个前卫，两个中场也跟着后撤，只留下罗西基。 “我看到了什么，埃德加居然变阵532了！我以为永远不会在卡尔斯鲁厄看到这个阵型。” 不仅解说员惊讶，甚至连美因茨的主教练都惊讶又失望地看过来。相信他之前做的功课都是卡尔斯鲁厄喜欢进攻，进攻，还是进攻！ 埃德加在心里暗笑，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年轻气盛所以偏爱进攻，其实只是权衡之下的选择罢了。 保住胜利的果实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干脆利落地打起了防守战。 球员们非常听话，把后场围得密不透风，尤其是在维尔德公园球场初次亮相的麦孔，仿佛不知疲倦似的，活动位置覆盖了整个右路，甚至还能够频繁的斜插至中路，防守十分稳健。 特里见状立即把重心放在了左路。 当对手铁了心要摆大巴，除非是实力碾压，不管是什么球队都会觉得棘手的。 美因茨迟迟无法突围，渐渐烦躁起来，动作逐渐凶狠，开始出现各种冲撞，德国主裁维持着一贯的严格，频频举牌。 埃德加回头往替补席扫了一眼。 “瓦塞尔，五分钟时间热身。” 瓦塞尔眼前一亮，刷地脱掉外套。 最后10分钟，第四官员打出换人灯牌。 “23号瓦塞尔替换8号奥尔。埃德加在这个时候换下前锋，很显然是想给新将一个露脸的机会。”科尼格还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只有比分变化才能让他情绪激昂起来。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投诉了无数遍，这个死鱼眼解说员就好像跟定了他们，时间长了，他们居然也喜欢上了这种反差感。 奥尔在美因茨球员喷火的目光下慢吞吞地走下来，友好地拍了拍瓦塞尔的肩：“加油！” 尽管瓦塞尔踌躇满志，但是这场注定不是表现的好时机，直到伤停补时结束，他也没有机会碰到球。 全场比赛结束，4-2！卡尔斯鲁厄以同样的分数回击了美因茨，取代了第三名的位置。 全场球迷们都在挥舞着围巾。 教练席后面的观众拼命喊着埃德加。 “埃德加！干得漂亮！继续赢！我们要冲级！！” 埃德加挥了挥手。 “现在实时积分榜前三分别是汉堡、云达不莱梅、卡尔斯鲁厄。三方的差距都不大，排名随时会改变。” “老实说，我已经快爱上了这支球队，他们总是能创造大比分，我真不希望他们去德甲。”科尼格老老实实地做结束语。 “砰砰砰！”演播室玻璃快要被导播拍烂了。 赛后，有记者拿这句话去问埃德加。 “我觉得科尼格先生说得非常对，球迷们现在对我们有很大的期望，但是我必须说，这是一支还在成长的队伍，进入德甲后无疑会比较艰难。” 不等记者们惊讶，他话锋一转：“但是……幸运的是，我的球员们都非常优秀，他们总在不断前进着。今天也证明了这一点，比如说特里，看他的防守简直是一种享受，还有兹拉坦……” 埃德加从来不会当众批评任何一名球员，但是表扬就是另当回事了，对着话筒把球员们都狠狠夸了一遍。 结束了赛后采访，他叫住还在狂欢的兹拉坦，扔过去一把车钥匙。 “你有驾照吧？” “当然有！放心，老板，我一定会像爱女朋友一样爱你的车！” 27、一张真正的彩票 埃德加对记者说球队进入德甲后会很艰难，一半是为了示弱——他巴不得所有对手都轻视他们，另一半则是出自真心。 他的球员有潜力是真，还在成长也是真。现在的球队升上德甲，还能立刻拳打多特，脚打拜仁了？ 他没办法复刻凯泽斯劳滕神话。 1997年，雷哈格尔接手乙级的凯泽斯劳滕队，第一年重返甲级，第二年登上德甲联赛冠军的宝座，被称为凯泽斯劳滕神话。这个神话就发生在去年，它的缔造者是雷哈格尔，一个从业多年的教练。 但埃德加很清醒，他知道无论是球队还是作为教练的自己，都还太稚嫩。 除了来自德甲联赛的压力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教练证…… “扣扣！” 卢克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队医保守估计塞奎拉要伤停两周，不过克里斯特尔的脚伤已经初步痊愈，明天就可以归队训练了。” “昨天的例行检查发现兹拉坦出现肌肉劳损，队医不建议他参加下场比赛。” 埃德加点点头：“兹拉坦自己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他说自己是一头雄狮，不会像绵羊一样虚弱。”卢克说到这，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埃德加笑了起来。 比起英超英甲，德乙赛事真的是很轻松。再加上球队现在全力冲击联赛，没有德国杯可打，基本就是一周一赛。 这么宽松的赛程，埃德加还安排了队医每周体检，生怕过度使用，就是为了延长这些年轻球员的职业寿命。 就算一线队全是年轻力壮体能充沛的球员，在队医的每周体检筛查下，也只有兹拉坦能打满全勤。 如今连兹拉坦也顶不住了…… “老板，那我们怎么办？” “照队医的建议做，跟他说在队医点头之前，比赛都没有他的份……等等！” “那个坏小子一定会去威胁可怜的队医……”埃德加自言自语。 “这样吧，你跟他说，我强制要求他停赛一周。之于一周之后什么时候可以复赛，需要队医点头。” “可是老板，队医说用不了一周……” “我只是想要他听队医的话配合治疗，完全恢复了就让队医私下跟你说。” “原来是这样……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果然天才都是有点古怪。” 埃德加若有所思：“是吗？或许有些天才不一样……” “……老板？” “嗯？”埃德加如梦初醒，站起身，“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去青训营一趟。” “又去？老板你发现好苗子了？” “唔……算是吧。” 经过球场的时候，球队正在进行五人制队内赛，他还饶有兴致地停下来参观了一下。 开场抛硬币，科尔输了，跟他一个队的卡里克舒了一口气。 “难道你们还没发现吗？凡是队长抛硬币赢了的局，比赛都输了！” 罗西基：“没错，队长在赛场上的幸运值是固定的，猜硬币用完了，比赛就没有了。” 兹拉坦：“滚蛋！你这家伙不要把责任都推到科尔头上！” 科尔居然没反驳，反而思考起来。没办法，他也是一个这方面有点迷信的欧洲人。 难道他没有幸运脚，但是有幸运手？ 埃德加扫了一眼两队阵容，发现门将少了切赫。 “切赫呢？” “明天u17有比赛，多米尼西先生把他叫过去合练了。” 卢克的话提醒了埃德加，他要去找多米尼西，为了那个合同即将到期的小球员。 最近他每天都去看康奈尔，对方令人惊叹的专注力吸引了他。 任何浑水摸鱼的行径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对康奈尔格外在意。 他身为一线队的主教练，尤其是带队取得不错的成绩后，对于这些青训球员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无论是再勤奋的球员，在明知主教练视察的情况下，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分心。 唯独康奈尔，只要埃德加不去刻意打扰，他可以从头到尾保持全神贯注。 这样的人让他想到了克里斯。 或许对方的天赋远远不及，但是努力可一点也不少。 多米尼西明白他的意思后，也把对方列入重点观察对象。 “的确是个很有毅力的孩子。每天他都是最早到训练场，也是最晚离开的。其实你要是签下他也有好处，球队里本土青训出身的球员太少了。” 德国联赛有外援限制，每队必须要有至少4名本俱乐部的青训球员。克里斯特尔就是地地道道的卡尔斯鲁厄青训出身。也正是因此，在赛季初球迷们才会特别在意他是否上场。 “卡尔斯鲁厄人”这个身份对球迷来说是很重要的，在他们心目中这代表着一种认同感和传承。 两人来到u17训练场。 埃德加惊讶了，因为他看到切赫和康奈尔正在争抢头球。 切赫身高近两米，康奈尔的个头只到他胸口，巨大的身高差。这让后者无论跳得多高也碰不到球。 “没错，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仅会让他和最高的人争顶头球，还会安排队员旁观。因为这事所有职业球员必须学会的——拼尽全力！克服压力！” 埃德加若有所思，重新看向那两个一高一矮的球员。 康奈尔一遍又一遍地起跳，跳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尽管他拼尽全力也只能碰到切赫的肩。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有挑战的练习，切赫有点不专心了，这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对切赫来说会不会浪费时间呢？”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和他身高相仿的球员，改天让他们一起争抢，输了的人再和康奈尔比。” 果然是压力训练，恐怕对自尊心强烈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侮辱了吧…… 不过体育竞技，菜就是原罪。埃德加也没有置喙的立场。 多米尼西叫停了他们，对着这些少年训话。 “能够来到这里，说明你们都有点天赋，但是这点天赋还不足以让你们留下来。想要留下来，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们的努力盖过天赋！留下来只是第一步，还想做个职业球员？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听教练的话！不听教练的话，一点机会都没有。” 康奈尔这个时候就和普通的少年一样，兴奋又期待，时不时偷瞄埃德加一眼。 埃德加把他叫过来。 “你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够吗？”埃德加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话。 “知道。”康奈尔失落了一瞬。 “那你打算怎么办？u19不打算签你。” “我可以去业余球队，他们会愿意要我的。一直踢下去，或许将来仍然可以进职业球队。又或许不可以，反正业余球员也踢到退役。” “嗯，你说得对。”埃德加朝他露出笑容，“我为刚才的失礼向你道歉。” 他摇摇头：“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 埃德加定定地看着他，差点习惯性地又去摸他的头。 “u19不打算和你续约。但我认为你可以来一线队。” “什么？”康奈尔很吃惊。 “你没有想过进一线队？” “之前想过，但是刚刚就不敢想了。”他呆呆地回答，看起来还没有回过神。 “我以为先生你也是来劝我放弃的，很多人来劝过我……” “我必须承认，是你的毅力和决心打动了我。假如有一天你失去了对足球的专注和热爱，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 “而且即使你加入一线队，也很有可能是坐几年的替补席，甚至可能只有几次上场的时间。这样你还想进一线队吗？” “想！”康奈尔呼吸急促，整张脸涨得通红，回答的声音斩钉截铁。 埃德加笑了：“你放心，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我不会为难你，到时候你想离开就离开。” “人们都说签下年轻的球员就像是刮彩票，运气好就能中大奖，运气差就是一张废纸。” “知道吗？你是我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彩票。我不喜欢刮彩票，但我觉得你值得我破例一次，听说勤奋是好运之母，说不定你的勤奋会为你带来好的结果？” 他装作没有看到康奈尔红通通的眼睛：“明天来一线队报道。我听说你们一家都是卡尔斯鲁厄的球迷？今天下午给你放假，回去和他们分享这个消息吧。” 没想到康奈尔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我要训练！教练，我一定努力！” 埃德加终于忍不住摸摸他的头：“真是个乖孩子。”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卢克的电话。 “老板，有个大问题。”电话那头，卢克的语气十分沉重。 “兹拉坦他……我很难说，要不老板你快点回来……”卢克吞吞吐吐。 埃德加火急火燎地赶回办公室。一路上做了很多的猜想。受伤？可是他去青训营之前，兹拉坦还好好地在训练，所以排除是受伤。闯祸了？跟人打架？ 一进办公室，卢克就忙不迭地迎上来，兹拉坦坐在办公桌前面，人高马大的身体缩在可怜的椅子里，居然朝埃德加露出一点腼腆的微笑，惊得埃德加差点脚步打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卢克把一张报纸递过来，居然是《太阳报》！这下埃德加的心就直往下坠了，完了，肯定不是好事，都登上《太阳报》了…… 他展开报纸，一眼就看到了斗大的标题。 《升级哪有找女人重要？卡尔斯鲁厄主帅红灯区被抓》 耸人听闻的标题！ 怪不得兹拉坦这么乖觉，果然闯祸了。居然敢去红灯区…… 等等！主？帅？ 埃德加眼睛差点脱窗，再看一遍，确实是“主帅”！ 他扫了一眼内页两张大大的照片，很快就知道为什么是他了。 第一张是夜间抓拍，一个警察正弓下腰，和车里的男人交谈，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车主的脸。第二张是埃德加从车里下来，地点正是俱乐部门口。 两张照片的车牌都只露出一半，但足以证明是同一辆车。 埃德加哪里还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恨不得将报纸拍到了兹拉坦脸上！ 28、兹拉坦的恶作剧 “瞧瞧吧，这下你可出名了。”埃德加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交握。 “我一直认为，总有一天卡尔斯鲁厄会登上大报的头版。我成为最年轻的主教练，没有登上头版。引援破转会记录，也没有登上头版。没关系，或许是重回德甲，或许是德国杯，总有一天，我能让人们的目光放到卡尔斯鲁厄身上……” “但是你成功了！”他伸出大拇指，“你很有创意！我完全没有这个设想！” 兹拉坦难得埋着头。 “警察问你话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不理人吗？” “老板，我错了。”兹拉坦抬起头，脸上根本没有害怕。 埃德加睥睨，嘴里发出一句冷哼。 “我的更衣室规矩是什么？” 兹拉坦来了精神，他坐直了身子，开始狡辩。 “自律和纪律！老板我可没有忘记！” “我真的很自律！虽然你没有禁止我们去玩，可是我也没有去泡吧玩女人！除了刚来那几天……我总得去见识一下嘛。现在放假了也只是和朋友一起出去开个车兜兜风。” “纪律我也做到了，平时在球队我也很听你和卢克先生的话……” “咳咳咳！”卢克喝水被呛到了。 “卢克先生，你还好吗？”兹拉坦迅速扭头，直直盯着卢克。 埃德加放松地背靠办公椅，面无表情地敲敲桌面：“继续。” “我，我只是会搞一些恶作剧，比如和朋友开车去到汉堡……的红灯区，他的街区离那里不远。” 兹拉坦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老板的表情。 埃德加完全没有一贯的温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喜欢去红灯区？找女人？” 他把兹拉坦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怎么，兹拉坦是个缺人爱的可怜虫？只能靠花钱才能买来？” “没有，老板……只是一些恶作剧，比如把鸡蛋丢到一个女的头上。我承认，这并不光彩。”兹拉坦挠挠头。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球队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沉默了。 埃德加把手肘支在办公椅扶手上，低下头一手撑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 “经常去？” “没有。过去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马尔默红灯区做过，来到德国之后就没干过这种蠢事了。” 知道是蠢事，那还有救。埃德加长出一口气。 “既然已经不干蠢事了，那这次是怎么回事？” “这次……我本来只是想单纯兜兜风，可是我的朋友说不知道汉堡和马尔默的红灯区有什么不同，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们就开车去了。”兹拉坦一脸理所当然。 “我们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一辆车旁边，弯着腰和里面的老男人说什么。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在跟嫖.客讨价还价，这一点马尔默和汉堡都一样。” “我觉得无聊，汉堡也只是比马尔默更多灯牌，而且那里的女人还没有马尔默的漂亮……总之就是我觉得无聊了，然后想要开个玩笑。”兹拉坦见埃德加抬起眼皮看过来，连忙拉回正题。 “我拿起一个洗发水瓶子就跑了过去，冲那边大喊‘警察，举起手来！’我发誓！只是想耍耍他们！那个女人胆子真大，没有害怕还朝我抛媚眼。可是老男人被我们吓坏了，一把伸手推开女人，还马上开车跑了，他以为我拿的是真枪！那场面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埃德加面无表情地听着，拿起桌上的钢笔，开始把玩着。 这就是他被抓的理由，因为假扮警察去恐吓嫖客。多么兹拉坦…… 大部分国家的妓.女都是违法的，小部分国家是半合法，只有德国和荷兰是完全合法！ 德国的妓.女经常在咖啡馆、书店、体育馆里，与男人们接触。因此每次赛后埃德加都要严加防守，严禁球员私自离队。现在还好，等将来他们升上德甲，队里出几个球星，各种高级妓.女就会如同采花的蜜蜂，向维尔德公园球场涌来。 所以球星常有，良好作风的球星却不常有，面对的诱惑实在太多了。 但是现在德国红灯区还是违法的。也就是说，允许妓.女存在，但不允许有专门的聚集区。就在年初，德国一个咖啡馆还因此被取消了营业执照，咖啡馆的老板不服气，上诉的新闻同样被《太阳报》报道了。 所以说，现在一个熊孩子去红灯区被抓，完全是咎由自取。 “谁能想到那个嫖.客居然是警察呢？真见鬼！” “啪嗒！”钢笔掉在桌上。 卢克立刻站起来挥舞着双臂，激动地大喊：“一个警察！你这个蠢蛋！你知道做了什么蠢事吗？我的上帝啊！你去红灯区假扮警察！还一头撞到真警察！” “那个警察也是个真嫖.客……”兹拉坦试图辩解。 “谁tm在乎！” 埃德加冷静分析：“那你怎么会被抓的？如果那个嫖.客真的是警察，他不应该抓你。” 兹拉坦悻悻然：“我们回去开车没走多远，就被一辆警车拦住了，那个老男人就坐在后座。” 卢克一脸怀疑：“你就乖乖靠边停？”这种行为不像兹拉坦啊！ “我本来是想一脚油门溜走，可是我规规矩矩开车，安全带也扎得好好的，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怕呢。” “你这还不算坏事？”卢克又激动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吧！那些警察都在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兹拉坦不满了：“卢克！你能不能别总是打岔，让老板来问？” 卢克扭头就给埃德加告状：“你看看，老板！这像认错的态度吗？” “我错的又不是这个。”兹拉坦振振有词，然后一脸真诚地看着埃德加：“老板！我错了！我不该开你的车去！不知道是哪个傻瓜，就是那种整天守着警察电台的傻瓜，他居然把我拍了下来。” “拍的不是你，是车！我宁愿他拍的是你！”卢克翻白眼。 “是我啊！还把我拍的像个傻子，对着镜头咧嘴大笑。” 球队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又沉默了。 所以，还有兹拉坦的照片在那个记者手上…… 俱乐部名誉受损，当事人还是老板，俱乐部高层高度重视，公关部开始紧急行动。 兹拉坦口中的“傻瓜”叫保利，就是守在警察电台，然后赶去拍第一手材料的记者。 据保利所说，他一直和太阳报的记者有合作，他把照片卖给对方获取酬劳。他任职的只是《ksc》，顶天了也只能在本市流通，和《太阳报》记者几乎没有竞争关系。 然而他看到《太阳报》的新闻时也后悔不已——他一个本市人，居然没有发现那是埃德加的车子！ 都怪埃德加，平时老是坐球队大巴，私车几乎毫无存在感。 要是早知道他就自己登了！这可是卡尔斯鲁厄的主帅，是上过《太阳报》的最年轻主帅，本地人谁不知道他，谁不在关注着他！ 因此俱乐部一联系他，他马上一股脑全说了，没错！照片还有几张！里面有兹拉坦正面照！都卖给太阳报了！ 公关部的人提议出钱买剩下的照片。 “这个没办法，我签下协议了，在他们发表前不能曝光照片。” “违约金是多少，我们付！” …… “所以你们花钱买了剩下的照片？” 埃德加扶了扶额头。 毕竟是个没有名气的小俱乐部，缺少和新闻媒体斗智斗勇的经验。 “你不用买他的照片，《太阳报》不会放弃剩余的照片。” “你是说，他们还要曝光兹拉坦？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那又怎么样，你认为他们在乎吗？” “那我们去和他们协商，再把剩下的照片买回来，反正他们也有新闻了……”说着，新闻官卡壳了。把照片买回来，然后呢？把扣在主帅头上的锅按实了？ 他左右为难，一边是当家射手，一边是球队主帅。 其实新闻官内心的想法是反正污水已经泼到主帅身上了，就算现在把兹拉坦扔出来，主帅身上也洗不干净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倒不如就让主教练背锅算了，起码还能保住一个……反正主帅年年换，得分射手可不常有。 他把这个想法和顶头上司一说，立即被骂得抬不起头。 “这个想法tmd提都不准提！丢到外太空去！你要是敢和别人说一句，就立即等着收拾东西滚蛋吧！” 骂完人的巴赫转头就去找埃德加，苦着脸和老板表决心。 老板，我们坚决维护你的名誉！要不我们告他丫的！ 埃德加看穿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太阳报》现在正等着我们表态呢。要是我们闹大，他们就和我们闹，把现在的热度再延续下去。等民众对这件事的关注下降了，他们再‘认输’，把剩下的照片登出来。” “到时又重新来一遍，只不过主角就变成了兹拉坦。” “那我们不闹，冷处理这件事？”卢克皱着眉。 “那他们就把兹拉坦加急印出来。” “也就是……”卢克看了一眼兹拉坦，“兹拉坦肯定会被曝光的了。” “吃到嘴里的一块肉，还想让他们吐出来？他们现在考虑的只是这块肉要怎么下嘴，才能更加美味……” “如果下一场比赛，兹拉坦能进两个球，登上德乙射手榜首，他们说不定隔天就立即登出来了。” 兹拉坦精神一振：“老板！那我下一场能上吗？队医他什么都不懂，兹拉坦从不肌肉劳损！” “……你很期待？” “上报纸是个好事儿啊，管它是因为进球还是被警察逮到呢。” “对不起，下一场你轮换！”埃德加恶狠狠地说。 “唉……这些记者真厉害啊！我当初可没有想到这些。兹拉坦这次输了。” “你不生气？” “老板，你生气吗？” “……” “除了怕老板生气，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态度可不行，埃德加被他搞得头疼：“巴赫，从公关部里找个专业人士教教他。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兹拉坦很快就需要发言了。” 他有预感，兹拉坦应对记者会很“出色”的。 29、上头条要有什么态度 红灯区闹剧发生以后，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比赛，埃德加要求球队全员住进宿舍，每天进行封闭式训练，严禁俱乐部上下接受一切新闻采访，就连门卫老山姆都被下了封口令。 这可苦了那些急于拿到新闻的媒体，尤其是卡尔斯鲁厄的本地报社和电台，这个夏天他们最关注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的球队能不能冲上德甲？尤其是凯泽斯劳滕神话刚发生在眼前。就算是再保守的人也不由得开始幻想，为什么他们不能重回德甲呢？是的，他们的主教练还很年轻，可是他们又不是要他重现凯泽斯劳滕神话，他们只是想要回德甲，现在他们在第三位，只需要再前进一位就行了…… 整个城市的目光都放在了球队身上，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主帅不争气地出了个丑闻。 本市电视台只好安排了两个评论员，配合街头访问做了一期节目，《ksc》也以此为素材出了文字转载。 由于卡尔斯鲁厄俱乐部官网只是简单发了个声明，《埃德加先生近来没有外出，停车场管理员：他的代步车是球队大巴》，除此之外，没有作更多的回应。 俱乐部这种高冷低调的态度，被人们当成了默认，所以节目组请的两个评论员根本就没讨论新闻的真假。 “年轻人就是会容易躁动，埃德加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是从他的执教风格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一个像表面那样沉稳的人。球场以外他几乎从来不管束球员，球场上又一直踢得很是激进。” “没有错，如果这位年轻的主帅不把精力放在足球上，估计要在接下来栽个大跟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接下来我们的赛程会有好几个强敌，汉堡虽然已经战完了，但是还有云达不莱梅，他们可不好对付。” 演播厅里的两个评论员不看好埃德加，街头接受采访的人也是说什么的都有。 “很失望，不过是第三名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享乐了，希望他能把精力放在比赛上！控制住自己，毕竟球队还没有进入晋级区。”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觉得太蠢了，这都能被抓住……” “我听说英超的弗格森连球员去酒吧也会管，我们的主教练显然有截然不同的球队标准，我对球队的未来不抱希望。” “埃德加完全没有必要去……那个地方嘛，我相信有很多热情的女球迷会愿意和他来一场美丽的邂逅。比如我……”这位衣着暴露的女郎抛了个媚眼，“我每周都会去维尔德公园球场。” “真恶心，我再也不会支持他了！快给我们换一个主帅！” 不愧是受众广大的太阳报，尽管俱乐部低调应对，最终还是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还没有球迷跑来门口抗议，但是官网的留言板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一页又一页全是对埃德加的嘲讽，而且几乎都是女球迷，她们还把埃德加的0号球衣剪碎扔在俱乐部门口。 或许这就是没人围堵俱乐部的真正原因，女球迷总是没有男球迷那么暴躁的。 身处舆论的漩涡中心，埃德加的私人电话受到了狂轰烂炸，邮箱和电话塞满了未读讯息。但是没有人问他是不是真去了红灯区，他们就是震惊——怎么会好好的就锅从天降。 并非埃德加活得像个圣人，以至于所有人都无条件信任他，只不过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他去红灯区也无伤大雅，他们只是送来一些揶揄暧昧的调笑罢了。 埃德加没有被记者气到，反倒是把这些人拉进了黑名单。 这件事的影响出乎埃德加的预料，无疑带来了很多麻烦，最后甚至连拉兹洛都打来电话询问。 那么克里斯一定也看到了这个新闻……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应过克里斯的联络了，这段时间更是拒绝了一切陌生来电。不知道那些被挂断的电话里，是否有一通是来自克里斯？ 他无比庆幸之前没有送克里斯手机，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就借机让克里斯的幻想破灭算了。 兹拉坦早已经租了一个公寓，他的父亲和他住在一起。可是现在被下了禁足令和封口令，已经搬到宿舍住了三天。 他一直都有些烦躁，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那些可恶的记者什么时候才能把真相发出来？ 直到第四天，他终于看到自己“上了报纸”。 居然不是头版！ 他不满极了：“我笑得跟个小丑似的。” 看见他的反应，球队的心理评估师耸耸肩走了，不愧是兹拉坦。 埃德加也看到了那份太阳报，他把之前的报道对比一下，发现署名记者都是“玛姬.格雷兹”。 “玛姬，我记住你了。” 他清清白白了这么多年，居然被兜头泼了一盆污水。 官网上的留言板风向转得飞快，他上去看了一眼最新的留言。 “兹拉坦到底几岁啊？居然会做这么蠢的事，你对得起埃德加吗！” “多可爱啊，球场上的战士，球场下的幼稚大男孩，我就喜欢这样的！” “埃德加，我更爱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都怪这些无良记者！不过埃德加默默挨骂，脾气太好了！没有血性我不喜欢，我想要一个能骂回去的主教练！” “不要怂啊，埃德加，干！” 乱入的男球迷打乱了和谐的气氛。 他们好像要用这个方式把之前的谩骂都刷下去，非常热衷于留言，服务器再度崩溃，巴赫的季度目标被埃德加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不同于雨过天晴的球迷，作为母亲，因戴尔夫人始终气得头上冒烟：“你们俱乐部的公关部太不称职了，这样的事情竟然任由它发酵！” “妈妈，这是我的决定。球队再拿下几场胜利，人们就会渐渐忘记这件事了。” “这么恶心的污蔑你怎么可以忍受？你知道我看到报纸的时候有多难受吗？我宁愿你和去别人打一架，就算打输了还被逮捕！” “……” “不行，我心爱的埃迪，我只要一想到会有许多人真的以为你去了那种地方，就觉得无法忍受！让赛斯帮你……” “不要生气了，我已经安排兹拉坦接受专访，这件事就会到此为止了。” “可是看看太阳报的小伎俩吧，他们之前把你放在头版，这回的真相倒是放在不起眼的位置！” “没关系的，妈妈。人们都是健忘的，只要我把球队带上德甲，别说只是谣传，就算我真的去了红灯区，他们也只会当作一件风流趣事。” 因戴尔夫人在那头静默了半晌。 “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这些蠢男人！” “你究竟明不明白，这种事对于爱你的人来说，就算明知是假的，仍然是让人难以忍受。”她咕哝着挂断了电话。 埃德加若有所思。尔后发了条短信。 埃德加：拉兹洛，克里斯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拉兹洛：你怎么会这么问？这小子果真是有什么心事吗？ 埃德加：那你又怎么会这么觉得？ 拉兹洛：冬歇过后，他的确是有点闷。你知道的，青春期的小子都是这样的，喜欢装酷装深沉！不过他最近脾气越来越大，踢球的时候谁要是没表现好，就好像要把人家吃了一样……要不是球队现在少不了他，我非得给他几场禁赛不可！ 埃德加的关注点不知不觉就歪了。 克里斯都敢“欺负”队友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小孩现在是u17的大佬了？要是以前，他肯定要去逗一下小孩，有没有让人刷鞋？ 不过现在…… 新闻官过来通知他，该去参加发布会了。 这本来是一场例行的赛前发布会，一向只有几十个记者参加，但是这次不一样，红灯区闹剧还未过去，超过100名记者报名，俱乐部不得不包下一家酒店大厅。 埃德加也没有让记者们失望，带着另一位当事人兹拉坦出席了。 他的视线在现场逡巡，试图找出太阳报的记者，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对方就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很明显是新闻官的特意安排。但那个记者是个男人，不是他要找的“玛姬”。 这不合常理，玛姬一手炮制出了这条新闻，她不可能缺席这次发布会。 “兹拉坦，你明知道主教练无辜，事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澄清呢？” “老板没收了我们的手机，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新闻媒体的厉害。”兹拉坦一脸坦然，“要是早知道会把老板拉下水，我说什么也要下车和那个警察来一张合影。” 记者们都以为兹拉坦说的是照片中的警察，埃德加却怀疑他指的是那个“嫖客”。他脸上带着笑，警告地看了一眼兹拉坦。 记者也没有放过他。 “那么埃德加，你为什么又要阻止兹拉坦和其他人发声呢？难道事情的真相还有我们没有了解到的？” “事情的真相就是兹拉坦开了个玩笑，只是不幸地找错了对象。” “如果真相是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要剥夺他们的言论自由？” 这个罪名一搬出来，底下的记者们都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台上。 埃德加眯起了眼，这个记者明显是不满意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他是来找“爆点”的。 新闻官出来维持秩序：“请不要提和比赛无关的问题！” 有人不满：“凭什么别人都能问！难道是说到了痛处？” 那个记者丝毫不惧，同行们肯定是乐于见有人这么干。 埃德加冷淡地看着对方：“我们不惧怕记者们深入调查，因为事实就是这样。至于你说的言论自由……俱乐部的大门并没有对他们上锁，我的球员们随时可以走出去，对球迷们说出任何想说的话。他们之所以保持安静，是因为他们清醒地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球队上下达成了共识——我们应该更专注比赛。” 最后，他嘲讽地补充了一句；“专注比赛，这也是人们给我的建议。” 那个记者又转向兹拉坦：“那么兹拉坦，你对于主教练这种专|制的做法怎么看？” 兹拉坦盯着那个咄咄逼人的记者，抬了抬下巴：“他是兹拉坦的主教练，你tmd是谁？” 30、科隆（上） 全场哗然。 他涨红了脸：“我是一名记者！我有权利得知真相！” “我当然知道你是记者，我问的是你是谁？”兹拉坦语气轻蔑，“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就去问那个警察，问那个拍照的记者。” “你们这些记者真有意思，一时说主教练放纵球员，一时又说他专|制。” 埃德加看了一眼新闻官，对方再次提醒：“如果没有其他关于比赛的问题，那么我们就要结束这场发布会了。” “请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这次的风波会不会影响到兹拉坦以后的上场？” “孩子调皮闯祸了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我们决定对他进行禁赛一场。”不过是禁赛一场，也就相当于轮换了。埃德加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除此之外，我还会把报纸上的那张照片装裱起来，挂在更衣室的墙上。” 除了兹拉坦，现场哄堂大笑。 “那克里斯特尔呢？我看到他出现在大名单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完全康复了？”埃德加不用看都知道这个是《ksc》的记者。 “他的脚伤仍有一点小影响，很遗憾他也不能立即上场。” ------------------------------------- 虽然媒体们总是为了吸引眼球大放厥词，但是他们至少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卡尔斯鲁厄接下来的赛程不轻松，对手中不乏强队。 比如说今天的对手科隆，就是上个赛季才从德甲掉下来。虽然他们目前只是第五名，但是现也只是联赛第22轮，一切都还不是定数，他们仍有希望竞争升级席位。 卡尔斯鲁厄自从攀升上积分榜第三名，之后的三轮比赛刚好1平1胜1负，只取了4分。 第一名汉堡42分，第二名云达不莱梅37分，卡尔斯鲁厄34分，仍然是第三。 只有第一、二名才能直接晋级德甲，第三名想晋级还要和德甲末位进行附加赛。 所有人都想获得前两名。 卡尔斯鲁厄和云达不莱梅差了3分，想要晋升第二名，不仅是他们要赢，同时云达不莱梅还必须输——今天云达不莱梅也有一场比赛。 教练组一致认为云达不莱梅是冲级路上最大的障碍，不仅是因为双方胶着的比分，而且对方也是最后一轮比赛的对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很值得他们重视。所以分析师保罗此刻就在云达不莱梅的威悉球场观战。 维尔德公园球场的主队更衣室里。 “上半场你们收着点踢。” “我要你们节省体力，想想平时体能教练怎么教的。记住按照赛前的演练，不能冒进，减少无谓的跑动，禁止中后卫以外的长传大脚。都把眼睛睁大点，等待罗西基组织进攻！” “检验你们执行力的时刻到了，我可以接受你们犯错，不接受违反指令。这一场比赛谁要是敢乱来，禁赛五场。” 阵阵抽气声响起，联赛就只剩下十轮，禁赛五场，不就是一半的时间都不能上场！ “都记住了？” “记住了，老板！” “很好，这一场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是不是只会进攻。” 球员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列队出了更衣室。 埃德加刚要出去，突然手机收到了短信，他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就被抓住了全部心神。 拉兹洛：不过，克里斯昨天还真的出了点状况……上半场还没踢到第30分钟，他就走到场边找主裁，说自己的心脏跳得非常快。队医当时给他打了一针，他休息了一整场也就没事了，把我吓得够呛。 埃德加的心头一跳，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小孩之前的来信。 埃德加：拉兹洛，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拉兹洛：当然，今天我就带他去里斯本医学中心，到时候告诉你结果！ 埃德加握着手机沉思，他也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的心脏是不是有问题…… “老板！该上场了！” 埃德加连忙收拾了一下心情，可是还没等走出球员通道，就发现了不对劲。 外面的球员们好像都在朝他挤眉弄眼，就连兹拉坦也一脸揶揄地堵在通道口。 他今天就是纯粹的工具人，要不是为了来发言，埃德加甚至不打算让他进大名单。本来已经坐到替补席上了，现在又跑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迎接。 可是他看到走在埃德加身边的克里斯特尔，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克里斯特尔走路竟然有点长短脚！ “脚伤还没有好？”他硬邦邦地问了一句。 克里斯特尔也板着脸点点头。 埃德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的两个中锋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 一踏出球员通道，耳边立即传来阵阵尖叫，附近的球迷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居然在喊他？ 他奇怪地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球员们搞怪的原因。 现在卡尔斯鲁厄球迷的观赛热情一天比一天高。作为球场上的第21个人，他们也一向喜欢搞出一些花样来，今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埃德加身上。观众席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有埃德加的照片和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该因为年龄而去轻视对手”。 场面让人震撼，然而横幅上黑白的半身肖像，配合这样一句标语，实在是有一种看伟人名言的古怪感觉…… 离他最近的一个女球迷拼命地大喊：“埃德加，再给我们三分！” 埃德加笑得一脸开怀，跟那个女球迷眨了眨眼。 客队的球迷觉得这个标语弱爆了，解说员也感到莫名其妙。今天的解说员不是他们的老朋友科尼格，而是另一个稳重的前辈。 “虽然卡尔斯鲁厄的主教练在初期因为年龄受到了质疑，可是现在这种言论已经渐渐消失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球迷在今天又打出了这样的标语。难道是科隆发表了相关言论？” 埃德加记得很清楚，那是他带领球队赢得第一场胜利后，汉诺威96的主教练海曼对他说的话，那也是他送给球迷的第一个3分。 虽然球迷们选择的标语好像有点无厘头，实际上也是有大有深意的——云达不莱梅今天对阵的正是汉诺威96。他们衷心希望海曼这个老头能像复仇卡尔斯鲁厄一样，拿走那该死的3分。 自从埃德加把黑曲线的人告了之后，那些流氓就老实多了，球迷组织没有了黑曲线的干扰，加上俱乐部的配合支持，扛起了现场应援大旗。现在球场氛围越来越好，不再像从前口水和拳头齐飞。 像这种需要半场球迷配合才能举起的横幅，还是第一次出现在维尔德公园球场。他心里老怀大慰。这种感觉就好像看见满口粗话的孩子，突然跟人礼貌问了一句好。 球队虽然还没有升上德甲，可是他们的球迷已经有了一点大球队应有的风貌了。 这时候全场忽然喧哗起来，一时口哨和大笑齐飞，在喝水的卢克喷了，他一边拧瓶盖一边用手肘捅了捅埃德加：“老板，看上面！” 大屏幕上有两个别出心裁的女球迷，各自举着英文牌子，一个写着“edgar，ifyou''''refree”，另一个写着“i''''mfree！”她们两个搔首弄姿，冲着镜头大方展示，随后镜头也上道地对准了埃德加，卢克的小动作更是激起球迷们的阵阵起哄。 埃德加也一眼就看到了大屏幕，谁知道卢克这么沉不住气，他也不好再继续装看不见，冲着凑近的镜头抬起手敲了敲腕表，又指了指比分牌。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他们关注比赛。 卢克还笑得一脸荡漾：“老板，今天比赛完你有空吗？” 埃德加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用手掩住嘴：“你真以为她们是球迷吗？” 卢克一愣，再看向大屏幕，可是镜头早就移开了。他又再仔细回想一下，那两个女郎看似乎是一身性感闪耀的紧身裙？的确和守在球场外面的“蜜蜂”很像…… “i''''mfree”是第二个意思？ 等他想通了看向老板的目光就带了点佩服。不愧是老板，竟然可以免费…… 开场抛硬币，科尔又输了。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队员也都欢呼起来。科隆的队长奇怪地看着他们，随后叮嘱队友们小心一点，他怀疑对方有什么特别的战术。 今天的解说员风格和科尼格截然不同，一上来就开始报数据。 “科隆最近表现萎靡，11战只有1胜，以23分排在积分榜第5位，保级前景比较乐观。不过距离升级附加赛足足12分，目前来看下赛季重返德甲希望渺茫，可以说是升级的压力非常大。” “卡尔斯鲁厄则不一样，以34分位列积分榜第三位，刚好就卡在升级附加赛的位置。而且，他们距离身前的云达不莱梅不过3分，还有争夺德乙亚军和直接升级的希望。值得一提的是，卡尔斯鲁厄目前也仅领先身后的美因茨4分，前后的形势都不算太稳固。” 今天的卡尔斯鲁厄阵容是532，把后场围得滴水不漏，这可把科隆的主帅看得傻眼了。 或许卡尔斯鲁厄可以接受平局甚至输局，但是科隆不能，每一个3分都对他们很重要，所以从一开始就踢得火星四溅，频频冲击卡尔斯鲁厄的防线。 解说员：“我们都知道兹拉坦因为某些场外原因不能上场，但是他们的另一位得分射手克里斯特尔也没有首发上场，看起来脚伤似乎仍未痊愈，锋线上的无力让进攻派埃德加也打起了防守战。” 尽管科尔斯鲁厄球员基本都只在中后场活动，但是比赛进行到第20分钟，还是被科隆逮到了一个角球机会，由他们的前锋补射破了门。 科隆取得了0-1领先。 2000名客队球迷立即欢呼起来，深蓝的主场球迷不甘示弱，一个劲地对进球球员发出嘘声。 他们看得有点没劲，哪有一开场就摆大巴的？难道埃德加求稳先保住1分？可是现在被破门的却是他们自己！ 科隆出师告捷，此后的表现却不合人意，虽然创造了多次射门机会，但是今天的他们似乎欠缺了点运气，不是挡在门柱上就是被后卫大脚解围。 卡尔斯鲁厄门前风声鹤唳，要不是今天的后场简直称得上拥挤，恐怕沉稳如詹茨也要崩溃了。而科隆的门将简直可以搬张小凳子坐下。 其实卡尔斯鲁厄打法保守，也不是没有反击的机会。 上半场第38分钟，罗西基一度突破到禁区内，凭脚下技术过掉了防守球员后，直接一对一面对门将！ 埃德加等着他起脚射门，然而他却将球横传到门前！希望交给前锋瓦塞尔，反而被赶上来的后卫破坏，白白浪费了一个单刀。 上半场就在埃德加的扼腕中以0-1结束了。 31、科隆（下） “科隆今天的似乎势头特别猛，上半场对着球门狂射12脚！无论是跑动距离、控球率还是射门数都远远高于卡尔斯鲁厄，卡尔斯鲁厄的表现有些被动。” 球员们一个接一个走下场，科隆的球员们士气高昂，而卡尔斯鲁厄这边的表情都有些紧绷。 球场响起了卡尔斯鲁厄的队歌，他们在用这种方式鼓励落后的球队。 “只要星星在闪耀，梦想就不会远，只要内心的火在燃烧，就会看见这片蓝与白。” 虽然卡里克他们都很嫌弃这首歌，认为它既没有《光荣属于曼联》的激情火热，也没有《我永远在吹泡泡》的轻松欢快，听多了还会打瞌睡。但是在这个时候听到成千上万人齐声唱响舒缓的旋律，的确让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卢克看着比分牌有些忐忑：“老板，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没有战术是100％能奏效的。但是幸运的是我们有冒险试错的时间，而科隆没有。” 埃德加说完就站到通道入口，迎接他的球员们。“都打起精神来，你们踢得很好，这只是上半场！” 领队胡伯特严肃着脸，等球员们全部进了更衣室，才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云达不不莱梅1-0领先。” “还有别的吗？我需要一个好消息。” 胡伯特沉重地摇摇头：“保罗说他们今天的状态很好。” 埃德加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把失望的情绪表现出来，要进去给球员们打气了。 此刻的球员们肯定很想知道云达不莱梅的赛况。短短的一段路，他的心一直在左右摇摆。幸亏现在手机上网不方便，不莱梅的战报几乎可以由着他编造。 一见他进来，特里和卡里克就一脸渴望地紧紧盯着他——他们上半场都是坐替补席。 他装作没看见，拍拍战术板。 “云达不莱梅……”在所有的人期待的目光里，他缓缓吐出一句：“1比0领先了。” 埃德加知道只要随便说点什么不利于不莱梅的消息，他们的士气就会大大被鼓舞。可是他现在不想把心理战用在球员身上，一旦他的话打了折扣，下次再想用同样的招数就没有效果了，起码现在还不是这样的“危机时刻”。 “但是没有关系，胜利不是靠祈祷对手失败获得的，不管他们能不能胜利，我们这3分都拿定了。” “你们在上半场做得很好，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憋着火，踢得不痛快，这恰恰是我对这场比赛有信心的原因！因为你们都做到了抛弃个人，成为一个整体！接下来就是你们解放的时候，踢回我们以前的节奏！” “克里斯，准备热身。”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卡尔斯鲁厄的“克里斯”。 只见克里斯特尔脱掉一只鞋，众目睽睽之下从里面抽出一个厚厚的鞋垫。随后重新穿好，自顾自地更衣室里热身。 兹拉坦：“……” 所有的球员都是赛前的安排，唯有罗西基，埃德加特地把他留下叮嘱了两句：“托马斯，面对球门的时候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要过分追求完美的进球。比如说上半场快结束时的那个单刀，你完全可以选破门！你是中场大脑，并不意味着只能组织进攻，要知道，有时候一个奇兵就能让对面防不胜防。连特里都有射门的梦想，为什么你不可以？” 特里：“……” 罗西基点头如捣蒜，其实他在传球的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坏事了。 “好了，准备上场吧！把你们的火气都释放出来！” 下半场才开始5分钟，第四官员就打出了换人灯牌。 “埃德加换下了后卫赛奎拉，上场的是克里斯特尔！” 第8分钟，埃德加又换上了特里和卡里克。 不到10分钟他就一口气把替换名额用光了！ 这个极其冒险的举动，让卡尔斯鲁厄的球迷们都挥舞着拳头呐喊起来。但他们不是在叫骂，反而是在喝彩。只要球队没莽输，他们就喜欢这样莽着干过去！要是输了？大不了他们再把教练骂个狗血淋头。 谁说他们的这个教练没有血气？明明是他的血气都在赛场上，这打法风格很对他们胃口嘛！ 埃德加没有让他们失望，体力充沛的球员们开始进攻了！三个前锋堵在人家门口，轮番射门，把对面的后卫和门将吓得冷汗直流。但是上半场不遗余力的进攻让他们的体力消耗很大，防守起来或多或少有些迟缓。 无论科隆的主帅有没有看出埃德加的战术，他也不得不应战，就像埃德加说的，科隆没有保守试错的时间。如果他们不能用猛攻在上半场取得优势，下半场一旦面对反扑的卡尔斯鲁厄，他们会更加难取分。 龟缩了半场比赛的球队终于亮出了锋利的爪牙，球迷们的掌声和欢呼几乎掀翻球场，为每一次的团队精彩配合，也为每一次的个人高光时刻。 克里斯特尔更是过掉防守球员后攻门得手，连续两脚射门，成功取得一分，帮助球队扳平了比分。 球迷们高呼：“克里斯特尔！克里斯特尔！克里斯特尔！” 只要克里斯特尔射门，他们就会送上热烈的掌声，无论进球与否，因为在球迷眼中，这是一个真正的“卡尔斯鲁厄人”。在兹拉坦看来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根植于社区的小球队的特色。 解说员：“代替兹拉坦上场的是克里斯特尔，9岁就进入卡尔斯鲁厄青训，也是他们上赛季的当家射手。”兹拉坦听得想比个中指，什么叫“代替他上场”？ 比赛只剩下20分钟了，双方的进攻更加激烈，开始刺刀见红，频频犯规。无论是客队还是主队，所有的球迷都看得热血沸腾。 科隆主帅没有坐以待毙，他换上了两个后卫，各种贴身防守语言骚扰层出不穷。卡尔斯鲁厄的球员正踢得肾上腺素狂飙，轻而易举就被挑起了火气，一下子就领了四张黄牌！ “这下是真的火气都上来了。”卢克嘀咕着，随后又被埃德加一把拍出去喊话。 “谁想领红牌的！五加一的休息时间！”他这是把红牌禁赛也加进去了。 这个威胁似乎没有起到多少效果，下半场第32分钟，克里斯特尔铁青着脸推了一把对方后卫，对方一脸挑衅，两个人吵了起来。 第五张黄牌！ 埃德加想到了开场的横幅，不由得苦笑。多么讽刺，科隆主帅利用的正是他们年轻。 趁死球的机会，埃德加亲自拿着水瓶给克里斯特尔。 “克里斯，这一场你是核心，不要让我后悔。” “噗！”克里斯特尔嘴里含着水，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又用力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水花呈抛物线足足吐出去一米多远。 不过简简单单两句话，克里斯特尔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脸色一肃，不再看纠缠的科隆球员，重新投入了比赛。 效果立竿见影，埃德加心里却没有多少轻松，因为这恰恰说明了克里斯特尔的心结之深。两个中锋之间有矛盾，他还没有想出办法解决，反而不得已又添了一把火。 科隆的队员都是老将，上半场不惜体力地奔跑，让他们现在明显跟不上比赛的节奏，甚至陆续出现了脚抽筋的情况。反观卡尔斯鲁厄的球员，甚至还可以完成长途奔袭，直上直下地突刺了几回。 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0分钟的时候，罗西基和卡里克在中路频繁制造杀机，三个前锋源源不断地获得传球，终于洞穿科隆门将的五指关，比分变成了2-1。 埃德加见好就收，提醒后卫不要浪到前面去了。 就在全员收缩回后场的补时阶段，罗西基一个果断的铲断，凭借飘逸的带球技术从边路发起进攻，再一次获得单刀！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破门，比分更新为3-1！ 除了黯然的科隆球迷，球场都沸腾了，深蓝的球迷像海浪一样翻涌起来。这个绝杀入球宣告了比赛的结果，一直保持镇定的科隆主帅终于忍不住摔了水瓶。 罗西基挥舞着双臂向教练组飞奔而来，埃德加早已经在等着他，轻松地把他抱了起来。 “托马斯，今天太出色了！你就是这场的mvp！他们应该给你写一首歌！” 罗西基被抱得双脚离地，年轻俊秀的脸上是意气风发的大笑。 这一场他的确有很多高光时刻，三个球都离不开他的功劳，第一次是他策动的进攻，第二次是精准的传球助攻，这一次更是直接绝杀。 就连解说员也赞不绝口：“卡尔斯鲁厄的这个中场虽然身体对抗比较弱，但是脚下技术细腻，科隆的后卫在下半场几乎没有机会和他身体接触。” 主裁提前一分钟吹停了比赛。 卡尔斯鲁厄的队员都兴奋地抱成了一团，仿佛他们赢的是德乙冠军。主席包厢里的巴克豪斯也激动得起身大力拍掌，在大屏幕中也可以看出来他兴奋得整张脸都红了。 埃德加则和科隆主帅交换了一个友好的握手，看起来彼此都对对方很有好感。 “起码我知道了年轻人的优势，你非常大胆，也很有勇气。” “这一次还是有运气的成分，下次我可不敢了。”埃德加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科隆的主帅也只有苦笑。 其实埃德加真正想说的是赢球不是这场最大的目的，但是他的情商显然没有差到这个地步。 他看到镜头扫了过来，便比了个大拇指，露出一个矜持又满意的笑容。 这一场的打法的确很冒险，但幸好他赌对了科隆的心态。 最重要的是，他用这一场比赛检验了球队的执行力，结果令人很满意。他拥有了一个如臂使指的球队！虽然还不成熟，但是没关系，他会和球队一起，一点一点打磨…… 维尔德公园球场里，那条巨大横幅又被球迷们举了起来，像条巨大的白蛇一样翻滚摇曳。 “卡尔斯鲁厄！卡尔斯鲁厄！卡尔斯鲁厄！” 在成千上万人的欢呼中，胡伯特举着手机兴奋地大叫：“输了！云达不莱梅1：2输了！” 现在的实时积分榜上，卡尔斯鲁厄追上了云达不莱梅，同是37分，但是卡尔斯鲁厄可以凭借净胜球优势爬上第二名！ 这个好消息又使卡尔斯鲁厄掀起了二度庆祝，教练组也跑上球场，兴奋地和球员们挨个拥抱。 狂欢中，埃德加掏出手机看了看，一条信息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拉兹洛：埃德加，克里斯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什么问题。 他微笑着按掉手机，去迎接球员们。 32、甩不掉的对手 对卡尔斯鲁厄的球迷来说，这个赛季的后半段实在是太紧张刺激了。 从第十八轮开始，卡尔斯鲁厄就和云达不莱梅开始了激烈的厮杀。看似是他们稳坐第二名，可是在长达十三轮的比赛里，两队的积分差竟然始终不超过3分！ 也就是说每一轮都有可能瞬间逆转…… 胶着的排名不仅让两个俱乐部高度紧张，就连球迷们都开始不堪重负，每次更新实时积分榜都是第一时间看对面位置，然后再发出哀嚎怒骂。 拜托快让对面输两场吧！ 这种可怕的折磨一直持续到联赛收尾阶段，他们开始了联赛的倒数第二轮。 对手是斯图加特踢球者，同属巴登符腾堡州，和卡尔斯鲁厄勉强可以算是同州德比。之所以是勉强算，这是因为德国同州的球队不仅小而且多。和同州球队比赛什么的，就算是本队的球迷，也没什么特别感觉。 所谓德比，不仅是两支球队要在同一区域，也要气氛火爆才行啊！ 巴登符腾堡州的强队有霍芬海姆、斯图加特、弗赖堡。除非是这三强对决，否则难以点燃这个州的“德比”热情。 跟同城兄弟斯图加特不一样，斯图加特踢球者是个德乙弱旅，排在积分榜倒数第一位，距离保级附加赛区还有多达10分的差距，已经宣告了本赛季降级的命运。 一方冲刺升级，一方预订降级。卡尔斯鲁厄只要不是大打乌龙球，就能轻松取胜。他们最近的赛程很紧张，越到赛末球队的压力越大，每场赛后追大巴车的球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有压力是好事，但是埃德加也担心年轻的球员们太紧绷。 球队急需一场胜利，一场既可以让他们放松一下神经、又能增强斗志和自信的比赛。 这场比赛简直是天降大礼！ 但是一面倒的“屠杀”又没什么作用，埃德加就打算试试从没有使用过的阵型。 球队这一周在苦练单锋阵。他想要开发出兹拉坦更多的潜力，这次的变阵就是他的第一次尝试。加上中场人才凋零，他也希望能再开发出两个中场。 他对兹拉坦抱以厚望，但是对方毕竟才18岁，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虽然现在兹拉坦的脚法细腻，技术也已经成型，可是射门并不稳定，他可以一场比赛帽子戏法，也可以整场浪射不进。 埃德加对他说：“或许你以后会成为顶级射手，就像曼联的约克，但你不止是约克，你会成为让曼联都渴望的兹拉坦！但是现在，你还比不上他，不仅是射门技术，还有门前意识。” 兹拉坦也没有反驳，他把埃德加划拉到了朋友范围，彼此说话总是没有半点避讳。 这次也同样不担心埃德加不痛快：“见鬼的，等我以后比约克还厉害，你必须拿出比他在曼联更好的合同，才能让我留在卡尔斯鲁厄。” 埃德加的确没有生气。 兹拉坦是个很矛盾的人，刚从一个“乡下地方”来到德国，看似极度的高傲自大，内心深处仍然隐藏着一点自卑敏感。 当得知每场比赛都可能会有球探在现场考察球员，他会偷偷对埃德加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专门来球场看我踢球，为兹拉坦而来。” 每当那时埃德加只是笑。 他才不会告诉这个刚离开家乡的傻小子，早就已经有球探盯上他了。不过以他现在这一脚飘忽的射门技术，估计让不少俱乐部望而却步，埃德加还不需要担心…… 现在的兹拉坦总想着证明自己，在球场上也是如此，他要得分，得分，还是得分！虽然也会积极回防，但是只要球到了他脚下，如何射门就成了他唯一会考虑的事。 或许这也是许多天才的通病，总是过于信赖自己大于队友。 能把射门都转化成得分的时候，没人会嫌弃他“独”。偏偏他现在是个“神经刀”，东一刀西一刀。 埃德加也不明着说他“独”，总是鼓励他在没带射门靴的时候多传球。 还好兹拉坦愿意听他的话，才没有被球迷们口诛笔伐。 到了6月13日，联赛倒数第二轮如期进行。 上半场仍旧是熟悉的433阵，锋线踢得得心应手，后防也没什么压力，还不到中场休息时间就踢了个3-0。 虽然只是结束上半场，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已经锁定了胜局。到了下半场，埃德加就按计划变阵了，让特里往前插，两个边锋后撤打前腰，换上兹拉坦一人在前冲锋。 这样，阵型就从433变成了451，标准的密集型防守反击阵。在稳固防守的基础上，仍然可以采取积极大胆的进攻，用密集的中场给锋线输送炮弹。 虽然是单锋，但是配备了5个中场，比起其他的单锋阵，对前锋的要求还是相对宽松点的。 因为没有输球的压力，埃德加给了球员很大的自由。 兹拉坦早就摩拳擦掌，进场的时候时不时蹦几下，以缓解激动兴奋的心情。 这次变阵不仅是埃德加的首次尝试，也是兹拉坦首次单锋作战，代表着老板对他的信任和看重。 他现在领跑本赛季的德乙射手榜。但是埃德加不希望他太看重进球数，反而总是鼓励他传球，他现在还没有适应这种转变，一直踢得有点不舒服。 这场比赛自由发挥，正好趁机多刷几个球。 去他的不要看重德乙射手榜！就算是德乙射手王，他也要拿到手！ 但是想象中的快乐刷球并没有到来。 斯图加特踢球者的主帅不是傻子，一见埃德加祭出单锋阵，立马在门前摆大巴，还安排了一个跟兹拉坦体型相当的后卫，对他进行贴身防守。即使赢不了，也不能输太惨。 现在兹拉坦的压力可一点都不小。 不仅收获了一个走哪跟哪的贴身“保镖”，而且自家还有五个虎视眈眈的中场盯着。 五个喂饼师傅，就一个吃饼的！而他已经在干扰下吐了三次饼了。 很明显，今天的“神经刀”没有“刀”。 到了后面，就连兹拉坦也接受了今天似乎是个不适宜进球的日子，不仅做到了埃德加要求的传球，甚至还带着小尾巴积极回防。 明明是单锋阵硬生生被踢成了无锋阵，埃德加叹了一口气，真是失败的尝试。 比赛进行到第89分钟的时候，比分毫无进展，仍然是3-0。球迷们的热情在下半场冷却了，开始矜持地坐下来，礼节性地鼓鼓掌，仿佛在看一场戏剧而不是足球比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斯图加踢球者绝无翻盘的希望，只要主裁不是热爱加班，应该不会有多少补时了。 就在球迷们看得昏昏欲睡，开始盼着比赛结束时，他们的后卫射门了！ 而且球还进了！ 卡里克再一次接到了罗西基的横传，他目光一扫，看到兹拉坦一个回旋暂时摆脱了贴身的牛皮糖，向他招手要球。 他迟疑了一下，兹拉坦虽然暂时获得一个空当，可是右侧有一个后卫插上，传过去很有可能会被前后包夹。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一个左侧有一个无人盯防的深蓝身影，来不及细看就一个挑射。 那居然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禁区的特里！ 这个仓促的球传得不怎么好，落点在特里身前一段距离，他眼角余光看到对面防守球员正在逼近，孤注一掷地奋力往前一跃，充分发挥了头球能力，球顺着前进的势头被顶了出去， 他的整个身体也控制不住地从空中往前扑去，那个防守球员收不住脚踢到了他的腰侧，两个人狼狈地倒在了一起。 特里顾不上痛，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迅速扬起头看着球门方向。还没来得及找到球，现场的欢呼声已经告诉他，球进了！ 对面的门将错判了卡里克的传球，下意识地往兹拉坦的方向走了几步，此时的回扑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落网。 解说员也难得开了一次玩笑：“卡尔斯鲁厄的13号特里似乎受够了场上的沉闷，当球在中前场来回倒脚时，他从中场一路冲到大禁区内，斯图加特踢球者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卡尔斯鲁厄派出了一个奇兵！” 全场高声齐喊：“特里！特里！特里！” 特里一把掀开对手，从地上一跃而起，兴奋地沿着边线奔跑，向场上的球迷不住飞吻，疯狂地穿过整个操场跑到教练席，又朝着埃德加比了个三。 看到这个熟悉的手势，球迷们的欢呼又高了一个分贝。 解说员：“埃德加曾经有一张流传很广的照片，向着球迷看台伸出手指比三，我们都知道那是送给球迷三分的意思。不知特里这个三又是代表着什么，他要把三分送给主帅？” 特里嗤之以鼻，什么三分，他是提醒教练别忘了3000欧的进球奖金！ 他得意地望向记分牌，3-0…… 怎么还是3-0？他立即望向主裁。主裁刚结束和边裁的交谈，正准备回到场上。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成真了，他眼睁睁看着主裁掏出金属哨…… “哔——！”主裁吹哨示意进球无效！随后单臂向上举起，示意这是一个越位球。 特里傻眼了，球迷们也收起了笑容，发出大声的质疑和抗议，尽管他们什么都还没搞清楚。 狂喜之后的巨大落差感让特里失去了理智，在漫天的声援下，他一时热血上头，不服气地对着主裁嚷了一句。 “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怎么可能是越位！”对面禁区里的人多到什么样了，就差给球门扎成一道篱笆了！ 他只是发泄一下郁闷，其实真没想过去和主裁争辩。可是主裁凶狠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掏口袋…… 不会吧…… 他甚至还来不及求饶，就已经看见主裁高高举起了手臂。 黄牌！ 镜头对准了他那张难以置信的脸。队友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跟主裁求情，场边的卢克也去找主裁理论。 要知道特里在上一轮比赛已经拿了一张黄牌了…… 主裁的威严无人可冒犯，不管现场球迷如何抗议，这张黄牌都撤不回去了。 埃德加也暗自磨了磨牙，又拿牌了！而且这张黄牌拿得毫无道理！最近的卡尔斯鲁厄似乎不招人待见，总是特别容易拿牌…… 现在特里又拿一张黄牌，就意味着他必须停赛一场，可是下一场就是联赛最后一轮了！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 比赛最终还是以上半场创造的3-0结束了。 不管特里再郁闷，还是要强颜欢笑和队友一起去谢场，这是本赛季的最后一个主场了。 球迷们久久不愿离去，等球员们结束了签名合影，才心满意足地走出球场。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他们家的前锋回防铲球解围，后卫带球过人射门。最重要的是，卡尔斯鲁厄今天又取3分，现在积分59！ 然而等他们出了维尔德公园球场，一看积分榜，忍不住又咒骂出声：“该死！” 云达不莱梅现在积分58！ 33、终于出名了 结束了比赛，球员们勾肩搭背地走下草场。 麦孔打完整场，还跟没事人似的，气息平静，黝黑的脸上也看不出红了没。他上前几步揽住垂头丧气的特里。 “嘿，伙计！放松点！难道没有你我们就不能赢了吗？” 特里看了他一眼，沮丧地摇摇头。他难受的不是吃牌，而是不能参与重要的收官赛！他现在是球队的绝对主力，没有意外的话，这么重要的比赛一定能上场的。 现在偏偏就出现了意外。 他越想越气，狠狠一脚踢向墙壁。 “嘶！” 这时他才觉得一侧腰肌隐隐作痛，掀起球衣一看，一片青紫。 更衣室里，大家都没什么庆祝的激情。 这场比赛的胜利本来就是意料之中，但是因为不习惯新阵型，好几个人在下半场都踢得不是很痛快。 本来痛快的特里乐极生悲，现在也不痛快了。他光着膀子靠墙坐着，球衣蒙头一动不动，让队医给他喷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胸前挂着工作牌，是欧足联药检小组的工作人员，他来通知抽中的球员去做兴奋剂检测。 今天的幸运儿有三个，分别是半程隐身的兹拉坦、冒犯主裁的特里和满场飞奔的麦孔。 兹拉坦现在同样是不痛快的一员，他用力关上物品柜门，一脸不爽地望着那个工作人员。 “你们是在逗我吗？”这场比赛要不是他们优势太大，他就该被球迷嘘了！ 赛后的“抽检”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就是会抽中全场表现最好或者最让人意外的球员。以往就算了，今天他完全没有建功，现在让他去检查室简直是嘲讽。 麦孔机灵地扯过他就走：“快快快，刚好尿急！” 卡里克还有点不服气：“我表现得那么好，居然还不抽查我？今天兹拉坦有检测的必要吗……” 随后进来的埃德加刚好听到了这句话，他的视线转了一圈，带着罗西基去参加赛后记者会。 想来想去，还是罗西基比较省心。 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些人就算没有出席记者会，仍然能搅风搅雨。 那个人就是兹拉坦。 兹拉坦，又是兹拉坦。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让卡尔斯鲁厄球迷又爱又恨的名字。他或许不是卡尔斯鲁厄球员中最受欢迎的，但一定是最多人讨论的那个。 上次的红灯区闹剧还没有被淡忘，一段曝光的视频又把卡尔斯鲁厄推到了风口浪尖。 视频里，做完尿检的兹拉坦经过混合采访区，画外音有个记者在喊话。 “兹拉坦，今天的赛后兴奋剂检测又是你？” 兹拉坦边走边随口搭了一腔：“是的！我也搞不懂有什么必要，他们更应该给抽检人员检测一下脑子！” 记者们都笑了，让他再多说几句，幸好特里和麦孔在背后把人推走了。 视频结束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为埃德加挣来了一张德足协的罚单，德国的大报小报也刊登了这一消息。 《卡尔斯鲁厄球员因为赛后发表不当言论被禁赛两场，并罚款80000镑。》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们感叹，他们最近真是出“风头”啊！上一次举国闻名还是四十三年前，那时拿到了德国杯冠军。 埃德加也觉得啼笑皆非。兹拉坦停赛两场，那岂不是要禁到下个赛季？ 不过他也没有责怪兹拉坦。这次兹拉坦没有犯什么主观上的错误，换个时间点估计没人会管他这一句嘲讽，纯粹是被人拿来开刀了。 卡尔斯鲁厄这条黑马已经引起了各方的注意。短短一个月，训练基地已经迎接了反兴奋机构的两次突击抽查。 如果不是现在已经到了赛末，面对这一纸罚单，埃德加非得上诉不可。无奈的是上诉也要时间的，即使是上诉期间，该停的赛照样要停。 他这次选择对着镜头冷嘲热讽：“兹拉坦是个球员，但也只是一个年轻的男孩，所有成熟的人都能听出来他有没有恶意。在罚单出来之前，我们确实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随口抱怨了一句罢了。” 兹拉坦的“道歉”更加毫无诚意：“我是那一晚的失败者，当时检查室里还有表现很好的其他球员，所以当我离开的时候非常高兴。” 卡尔斯鲁厄对外口口声声“我们完全同意并遵守反兴奋剂规定”，罚金也交得干脆，主帅和兹拉坦的发言虽然避重就轻说不到点子上，但是德足协的罚单又没有要求他们低头道歉，那些背后的人也只能无可奈何。 埃德加再度对兹拉坦下了封口令，卡尔斯鲁厄重回德甲之前都不允许他再和记者说话。 下周就是本赛季的最后一轮，只要保住现有的名次，卡尔斯鲁厄就能冲回德甲！整个赛季的努力就能得到回报了，没有人想分心去理会这一场风波。 就在这个全员备战的紧张时刻，德足协的一个调查小组来到了卡尔斯鲁厄训练基地。 埃德加本人要接受他们的调查，有人举报他的教练证考取不公正。因为他在考取教练证期间，与当时的培训导师多米尼希来往密切。成功取得b级教练证后，多米尼希又成了卡尔斯鲁厄的青训主管，他们怀疑两者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利益交换。 埃德加只好中断工作计划，和多米尼希一起前往柏林接受审查。 他脱下训练服，换上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故意带着他们从训练场经过。 “请允许我在离开前和球员们说两句话。”说完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就走进训练场。 所有球员都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举报我的教练证，现在我要去和足协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教练。” “这是开什么玩笑？！” “一个赛季都快结束了，还要怎么证明？” 他们目瞪口呆过后，随即群情激愤地要去找那些人麻烦。就数兹拉坦冲在最前面，那副架势就好像是要去吃人。 “去吧，最好让整支球队禁赛，我们也不用担心输掉了。”埃德加没有阻止，平静的口吻下压抑着怒气。 阴阳怪气的话成功地让球员们停了下来。 看他们面面相觑，他反而笑了，眼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亮得惊人。 卡里克小心翼翼地：“老板，你还好吧？” “我很好，非常好。就在刚刚，我想通了一件事！” “相信你们都能感觉出来，俱乐部最近很不顺利，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他环视了一圈，语气痛快，“说明我们快要成功了！我们已经让某些人跳脚了！就像兹拉坦总是提起的雄狮和绵羊，谁会在乎一只绵羊呢？只有靠近的狮子才会让人害怕。” “我们是一支不被人看好的球队，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们不需要他们的看好，球迷相信我们，而我相信你们。他们可以把我带走，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你们。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早点回来，在此之前一切听从卢克的安排。” “现在我要去证明自己了，你们也要向我证明——是不是离开我就不行了？” “老板你说什么呢？”特里第一个不乐意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兹拉坦：“没有你我们照样能赢！” 虽然球员们的话不是很动听，埃德加对这些回答还算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斗志。 在球员们冒火的目光中，他平静离开了，忧愁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藏在心底。 汉堡已经以63分提前一轮升级结束了联赛，卡尔斯鲁厄几天后就要与云达不莱梅直面厮杀，争夺第二个晋级名额。在这个节骨眼上，主教练被带走调查，卡尔斯鲁厄的官网留言板又一次爆炸性增长，经过数度升级的服务器终于坚持住了。 埃德加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每日靠手机和电脑与教练组远程交流。他一点也不担心审查结果，只担心自己不能在收官日赶回去。 不过他虽然没有心思去看报纸，但也知道卡尔斯鲁厄必定又成为了德国舆论中心。 他终于实现了让俱乐部出名的心愿，却完全没有高兴的心情。 6月14日，埃德加出现在德足协位于柏林的办公室。 足协真的很忙，一天之内居然有三场听证会。 除了埃德加他们，有三个球员发生赛后冲突，还有一个刚登陆欧洲联赛的倒霉蛋，仅仅因为赛后穿了一件球迷扔下来的t恤——那件t恤上有侮辱其他球队的英文。 听证会有三场，参与人却足足有十余人。 埃德加等了整整一天，由于上一场迟迟不能结束，被推迟到了第二天。 6月15日，终于轮到了埃德加，一切都很顺利。 他在离开前问何时会得出审查结果，工作人员客气地表示：“最快将在明天下午出来结果，最晚也肯定是在本周五下班前公布。” 6月16日，距离收官战只有一天了，他还在柏林酒店焦急等待。 当晚，加里敲响了他的门。 “快，我给你订了机票。去tmd调查举证！我们通过审查了！” 埃德加来不及询问，二话不说就一起前往机场，但是多米尼希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于是被他留了下来。 直到在车上落座，他才开口：“加里，我没有收到足协通知。” 虽然他非常信任加里，但是现在是听证阶段，按照规定是不能回去执教的。 “我知道，是塞斯科尔通知我的。”加里严肃着脸从前座回过头，“审查结果下午就出来了，但是文件被截下来。你只需要回卡尔斯鲁厄，其他的交给我们，我会让你在比赛之前收到下发的通知。” 埃德加放松地靠向后背，长出一口气，感觉这几日的焦躁都消散了，他由衷地赞叹：“加里，你真的太可靠了。” 加里络腮胡下的脸有点尴尬。 “不，这都是因为我在职业规划里建议你去和多米尼希交好，是我工作没有做好应该做的补救……” 埃德加看着他，慢吞吞地说起了另一件事；“说到职业规划……加里，你没有发现当年的五年计划也有点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加里紧张地回想了一下：“老实说，我有点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了。” 随即他又一脸庆幸地放松下来：“还好，那只是个计划，顶多就是完不成而已，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很难定义这件事情的好坏，以我的立场来看。”埃德加继续慢吞吞道，“加里，我早已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我还没有拿到pro证书。所以，你明白了吗？一旦下轮比赛赢了，卡尔斯鲁厄重回德甲，我就要下课。” 34、德乙收官战！ 6月17日。德乙联赛最后一轮，卡尔斯鲁厄将在威悉球场与云达不莱梅作战。 尽管加里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及时解决，但世上不如意之事有十之八九。等俱乐部正式收到下达的通知，上报大名单的最后时限已经过去了。 确定了埃德加的缺席，更衣室里气氛有些古怪。表面上看起来还是认真做着赛前准备，但是偶然的一个眼神接触，便会透露出彼此的不安。 上一轮失败的尝试让教练组放弃了五中场的451，改为苦练有密集后场的532。麦孔已经渐渐找到了状态，球队现在的后场总要比中场充裕些。 罗西基沉默着整理着护腿板，脑海中回想着卢克交代的战术。 “盯死对方组织核心，严防插上进攻和远射。” 他本来是进攻型中场，现在也要以防守为主，一旦球队落后需要转为进攻，就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这种留守控制的位置，其实卡里克更擅长，但是…… 他看了一眼卡里克，叹了一口气。 卡里克注意到他的眼神，露出莫名其妙的疑惑表情，随后他眼珠子一转，自以为想通了原因，蓦地一声大喊。 “打起精神来啊！伙计们！这场不能输！”见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他才继续说道，“如果输了，老板一定又会说些刺耳‘夸奖’的！” 众人压根没有指望他会说出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讲，听完都哄堂大笑。他们主教练的确不会开吹风机骂人，但是惯会阴阳怪气。 “滚蛋！卡里克，我们这一场打的是防守反击！” “防守反击的重点是反击啊！”卡里克站到更衣室中间，开始模仿埃德加的神态：“老板一定会这样带着假笑，‘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输了？看来你们嘴上真的很行！’” “哈哈哈……” 大家很配合，格外给卡里克面子，争先恐后地起哄，气氛看起来非常热烈。 埃德加推开更衣室大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的情景。他站在玄关位置，一时竟没有人发现。静静地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开始还欣慰于年轻人心态好,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劲。 队长科尔坐在长椅上发呆，既不加入也不阻止。 罗西基的表情看起来难得地严肃，已经陷入了沉思，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动静。 卢克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卡瓦略一边笑，一边无意识地解开绑好的鞋带，然后又呆呆地系了回去。 跟在身侧的胡伯特见埃德加皱起眉，捂着嘴轻咳：“咳咳！” 声音完全被盖过去了，没有人听到。 “咳咳咳咳咳！！” 仿佛突发恶疾，他撕心裂肺的咳起来。 这个动静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老板！”他们眼前一亮，纷纷站了起来，卡里克惊喜过后，又缩着脖子躲到了人群后面。 埃德加笑着走进来：“你们看我现在的笑是不是‘假笑’？” 卡里克被大家嘻嘻哈哈地推了出来。 “老板……” 埃德加摆摆手暂时没有理会他，而是环视了一圈，发现除了特里和兹拉坦，主力全部都在，甚至连康奈尔都被带出来了。这是他们的队内传统，每次大名单必定要带一个人来“见世面”，这就是板凳球员不够多的“福利”。 他拍了拍手：“都围过来！” 等大家围成一个圈后，他收了笑容。 “我们拼了一个赛季，丢了很多球，进了更多！因为我们的打法就是永远比对面多进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的打法是，永远不能让敌人比我们多进球！”他伸出一根食指，“一个平局！仅仅只要一个平局！我们就可以实现这个赛季的最终目标！守住了，就是长假！庆祝！德甲！” “今天的敌人会疯狂进攻，没有第二种可能。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把我们拉下来，告诉我，你们愿意让他们拉下来吗？！” “不愿意！” “捍卫胜利的时刻到了！你们能守住吗？！” “能！” “我们的战术目标是什么？！” “防守！！” “没错！防守！”他看着这些斗志高昂的球员，大手一挥，“上场！把我们禁区的球都踢出去！” “嗷呜！！！”球员们吼叫着鱼贯而出。 卢克在后面笑得阳光灿烂。 “老板，现在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兹拉坦和特里都不能上场，只能坐在看台上观战，尽管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卢克出来后，还是忍不住往球员通道那边张望。 “18人都出来了，你们还在等谁呢？”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埃德加又穿回了几年前的卫衣，在他们身边落座。 两人看见是他瞬间苦了脸：“老板，你怎么也在这！” 附近的球迷都认出了他们，纷纷递给他球队的围巾和帽子。有人狂喜，有人暴怒，还有人冲着场上大喊：“搞什么！我们的主教练还没有上场！让他上场！！” 这一片的骚动没有逃过摄像机的追踪，大屏幕很快聚焦在三人身上，瞬间收到了漫天的嘘声。 埃德加和特里都压低了帽檐，兹拉坦迅速收起郁闷的表情，双臂抱胸，一脸傲然。 “本台收到了最新消息，德足协在一个小时前宣布埃德加的教练证是真实有效的，德国联赛最年轻的主教练可以继续执教卡尔斯鲁厄，可惜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迟了，今天暂代主教练的是原助理教练卢克。” 卡尔斯鲁厄“惊喜”地发现他们的老朋友科尼格又回来了，当初的一句“不舍得他们离开德乙”引起极大争议，导致他缺席了卡尔斯鲁厄的多场赛事。 “不莱梅在本赛季的主场表现非常强硬，只输了两场！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据，几乎可以说是主场无敌。反观斯鲁厄，虽然上次交手赢了不莱梅，但是今天的形势并不乐观，两名核心球员加主教练全都被禁赛了，也算是创纪录了。”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怀疑科尼格转型了，就听到他继续说：“我们的摄影师经过不懈地寻找，终于在看台上发现了这三个人。卡尔斯鲁厄的主教练依然是稳定发挥，在颜值上。” “噗！”无数电视机前的观众喷了口中的水。 场上的球员们都就位了，主裁和两边的队长在中场抛币决定球权。 科尔猜赢了！ “***”特里嘴里一阵哔哔声。 科尔究竟有没有幸运手还有待考证，但对于旁观者来说，就仿佛给斯鲁厄全员套了一个debuff，尽管他们一开始就扎紧篱笆，仍然遭受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今天的战术重心是将不莱梅的球员赶到边路，不让对面往中路进攻。看起来奏效了，比分始终保持在0-0。 不莱梅没有气馁，攻势依旧一直很猛烈，主场球迷声势浩大，整场不停地为球队加油鼓气。 “射门！射门！射门！” 客场看台上，埃德加表情专注而严肃，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当他从大屏幕上看到麦孔在大喘气时，更是心里一沉。 他的球员们还没有锤炼出强大的心脏，还是紧张了，中前场组成的第一条防线疲于奔命，第二条防线不得不频频补防，连两个前锋都后撤到了本方禁区。 埃德加终于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德国足球被称作“钢铁战车”，今天的不莱梅充分体现了什么叫钢铁的意志和勇猛的进攻！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即使在他们这样密集的防守下，不莱梅还是有4次打门，2次射正。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能挡住一次，两次，可是总有失手的时候。 只能祈祷时间快点过去了…… 在斯鲁厄球迷的胆战心惊中，比赛拖到了最后10分钟，不莱梅换上了两个边锋。 埃德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对这两个边锋没什么印象！ 那两个替补上场的边锋就像是掉入油锅的两滴水，打破了80分钟的拉锯战，溅起的油星子把斯鲁厄搅得人仰马翻。 “该死的！”兹拉坦咒骂出声，“两个边路快马！” 埃德加的脑海中划过四个字，“破釜沉舟”！ 不莱梅中路久攻不下，要依靠速度优势生吃斯鲁厄的边路！ 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没有人能坐得住。所有人都呐喊起来，哪怕是年幼的小球迷，也知道比赛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科尼格也非常激动，他语速飞快：“不莱梅的20号边锋快速横向转移到左侧！斯鲁厄的后卫正在拼命追赶！但是他们的防线根本来不及移过来！” 埃德加站在高高的看台上，和场边完全不一样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场上有两条深蓝球衣组成的链式防线，正随着那几个深入禁区的敌人快速移动。 那是他的球员们，正在拼命阻止拦截。 不莱梅的20号在危险区域得球，看得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抖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在他连c级教练证都还没拿到时，多米尼希曾经说过一句话，“视线不能跟着球跑”…… 虽然斯鲁厄在禁区的人数上占优，但此时不莱梅的两个前卫都获得了不小的空间。 他马上掏出电话打给保罗，几乎是气急败坏：“别老盯着20号！注意他们的10号！” 他们的球员都在盯着20号，却没有人注意到10号的跑动！只要让他跑到合适的位置…… 保罗惊慌失措地要去找卢克，旁边的康奈尔却突然抓着他大喊大叫，气得他一把将人甩开。 下一秒，全场大哗，由于现场声浪太高，导致主裁的哨声完全传不到看台。 引起全场骚乱既不是20号，也不是10号，而是他们的12号卡瓦略。 科尼格很惋惜：“不莱梅的边锋依靠左路突破获得下底传中机会，斯鲁厄的中后卫上去回追，想要拦截传中可惜出了底线，反倒送了对面一个角球！” 卡瓦略其实很少盲目大脚破坏球。他不是速度型，对抗也弱，优势是预判和控球。或许是心急出错，又或许是害怕不莱梅把左路打穿，总之，他上去拼了一脚，把球踢出了底线。 客场看台哀嚎一片，前排的一个球迷破口叫骂，狂飙脏话。 兹拉坦焦急地抓着脸，本来就看得上火，一听更加恼了，一只手忍不住伸出去，隔空拍那人的后脑勺出气，又被摄影机抓到了。 但是也没有人管这个小插曲，因为场上的球员们正在准备罚角球。 针对这个角球，卢克安排的是人盯人防守战术。 所谓人盯人防守，就是每个人负责盯守一名不莱梅球员。好处是大家目标明确，不用有太多准备时间。 “唉……” 人盯人战术的缺点之一是他们必须关注盯防对象，而不仅仅是球。 兹拉坦和特里倏地扭过头看过来，平时粗壮的神经在这时候却细得可怕：“老板，有什么问题吗？” 他苦涩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大高个：“没什么问题。” 人盯人防守应该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安排相应的盯防对象，比如擅长头球的盯防最危险的攻击手，又比如高对高盯防。 对面不乏人高马大的球员，可是，自己队内的两个空中统治者都跟主教练坐到了看台上…… 场上，不莱梅的门将在角球弧区一脚远射，他们的高中锋一个空中摆尾，轻轻松松就把球顶进去了！ 他们0-1输了！ 35、为什么输了呢？ 本赛季的最后一轮比赛，以失败告终。 卡尔斯鲁厄从天堂掉入地狱，掉下直接晋级区，他们领先了不莱梅整整十四轮，却输了最后一场！明明已经抓住了甲级联赛的入场券，可是却在最后一刻被人拿走了！ 哨响之后，不少球迷当场哭了，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埃德加三人直接翻过广告牌，与球队会合，不快点走的话，谁也不知道激动的球迷会做出什么…… 他特意落后一步，调整好心情才走进客队更衣室，脸上依然挂着笑。 更衣室里只有令人难受的沉默，哪怕是最活泼的卡里克也一脸沮丧。 “看看你们的表情，你们都是失恋的小姑娘吗？输球了不开心？” 没有人答话。只有卢克走过来叫了他一声，脸色也不好看。 埃德加暗叹，看来真的打击大了。 要让他们也成为“钢铁战车”任重而道远啊…… “怎么了？你们拿了个德乙第二名，真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了？” 这句话让不少人的视线飘了过来。 他开始一个一个地点名：“科尔，你觉得我们是不败的？” “不是……” “罗西基，你呢？” “没有。” “卡瓦略？” …… 逐个问了之后，他摊了摊手：“既然你们都觉得球队不是战无不胜的，那还挎着一张脸干什么？输了比赛还要输了风度？还是云达不莱梅把你们打怕了？！我们是要挥手和德甲说再见了吗？还是没有升级附加赛可打？怎么？还要我一个个拥抱安慰吗？” 一连串的问句，成功地让尴尬冲走了挫败感，其中尤属科尔感受最强烈。 他是队长，又是年纪最大的，本来就不应该因为一场输球这么低沉。实在是因为这是他离德甲最近的一次了……最初的希望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深。 他本来应该做好表率的，现在被埃德加问得十分羞愧，当下就站起来朝队友们怒吼道：“老板说的没错！都打起精神来！我们附加赛再战！给老板看到我们的决心！” “是！”所有人都被他吼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跟着吼道。 埃德加满意地看着重新焕发了活力的更衣室。耐心地等他们发泄一下郁闷之气，才换上他们熟悉的模式：“既然你们都清醒了，那么都坐好！听我开始‘夸’。” 看所有球员都乖乖坐好，他才继续开口。 “我们为什么输了呢？所有球迷都在问这个问题。当我在看台上看着你们，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他在这时候停下，犀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因为你们害怕了！” “那么我接下来要鼓励你们自信点？”他摇了摇头，“你们需要的不是自信，是勇气和能力！勇气和能力会带来自信，没有它们的自信只是自大！” “你们没有能力吗？可是我们曾经在主场战胜了云达不莱梅，并且长期领先他们。” “你们没有的是勇气！今天打败你们的是云达不莱梅，可是战胜你们的是自己的恐惧！你们在害怕失败，赛前害怕，赛后也一样。” “恐惧本身不是什么问题，它不会让你们变得软弱。担心、紧张，这些都是合理的，如果你们要完成目标，就要战胜这些恐惧。这个目标不仅是一个甲级联赛的晋级席位。让球队重回德甲？我甚至可以说它在你们的职业生涯中微不足道，前提是你们有更远大的目标。” “没错，我现在还是你们的主教练，但是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我不会是你们唯一的主教练。在我们分别之前，我希望能带给你们什么，不仅仅是一个德甲舞台，是比那还要重要的东西，这需要我们一起去寻找……” 不知不觉，每个人都专注地听着他讲话。 “我希望在俱乐部的这段经历对你们的职业生涯是有益的、正面的。也希望将来你们在某个俱乐部挂靴退役时，如果回望前半生，你们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对得起穿过的每一件球衣，因为我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努力。’” “球员的努力，不止是训练场上的汗水，还有赛场上的泪水，更有泪水往心里吞的苦水。” 或许是因为那一句坦诚的“我不会是你们唯一的主教练”，他的这番发言触动了球员们，卡瓦略更是默默上前索了一个拥抱。 他非常庆幸来到卡尔斯鲁厄。如果老板没有以远高于行情的合同签下他，或许他还在坐板凳。现在的他是球队绝对主力，与特里的搭档越来越默契，甚至在这个过程互相促进，两人的实力都提高了。 “挥洒汗水的球员那么多，为什么只有一个……”埃德加差点把c罗说出口，临时改嘴差点咬到了舌头，“……一个罗纳尔多？” 这个突发状况让他的思路戛然而止，也没了演讲的兴致。还好想表达的都表达完了，他的球员们也没注意到异样，还以为老板是故意不说下去让他们反思。 埃德加也一样在反省。 这场失利没什么可复盘的，全是战术和心态问题。他也有错，或许就不该让他们打防守反击，赛前还一再激励要拿个平局，反而无形中让他们产生了畏惧心理。 果然他们就是要莽过去！就是要干过去！ 他本想代替卢克去参加赛后发言，但是被对方的一句话说服了。 “老板，球员需要‘努力’，难道教练就不需要吗？” 这让他惊讶了一秒，随即和对方相视一笑：“行，那我们一起去。” 他们带上科尔，在门口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地中海老头——主席巴克豪斯先生。 “老……”看见埃德加，他眼前一亮。 “主席先生！”埃德加长腿一个跨步就缩短了两人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暗暗使劲握住对方的手，“许久不见了，您是来看我们的球员们吗？” 巴克豪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是的，埃德加先生。我想去安慰一下可爱的小伙子们，会不会不方便？” “当然不会，这时候他们非常需要俱乐部的支持。您请自便，我们先去应付记者们了。” 看到巴克豪斯急轰轰地进了更衣室，卢克赞叹：“再也没有比我们的主席先生更好的了，他就像是一个最忠诚的球迷。” 巴斯克斯本来就是一个球迷，如今还和球队利益捆绑在一起，自然比一般球迷更加忠诚。 赛季结束了，他在享受中完成了季度目标——场场不落地看完了他们的比赛。这让球迷们知道了俱乐部高层无条件支持的态度，连带着对幕后老板也有了极大的好感。 光撒钱、从不指手画脚，还有比这更完美的老板吗？当然，他们也认为如果神秘老板能更壕一点就更好了…… 记者会。 卢克首先发言：“首先我要向所有球迷道歉，也要向所有球员道歉。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是我的指挥出了问题。” 科尔：“没有任何借口，我们这一场输了，但是我们会成为一个更团结、更强大的球队。” 埃德加今天没有上场，但还是所有人的焦点，记者们纷纷举手要求向他提问。 “女士们先生们，在你们提问之前，我想作为主教练说几句。”他还是熟悉的微笑，让台下的记者们也不禁佩服起来。 不是没见过有风度的主教练，是没见过情绪这么稳定的！就算是面对记者刁难和球迷的嘘声，他也从来没有失态过。年轻又俊美的主教练，他完全有骄傲的资本，却比所有人都平和，连发脾气都是用最温和的笑容……说着最讽刺的话。 “云达不莱梅是一支优秀的球队，他们今天的表现非常激情，我很欣赏他们的竞技态度。不过我也同样认为我的团队也表现得很好，不管是卢克还是球员们，他们已经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输球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我的战术失误、赛前准备不足等等。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我们没有放弃，只是需要调整一下目标——赢得下一场附加赛。”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可以提问了。”他狡黠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本人拒绝回答有关听证会的一切问题。” “啊！”底下不少记者不满地叫出声。 一个年轻的女记者率先提问：“埃德加先生，最近《每日邮报》评选你为全球最帅主教练，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这个提问仿佛让空气都停滞了一瞬，埃德加看了一眼她的工作牌。 嗯，太阳报。 “我的想法？我很意外评选方竟然不是太阳报。” …… 在大巴上，除了没上场的替补，球员们全都睡得不省人事，鼾声此起彼伏就跟交响乐似的。埃德加坐在第一排，听着不由失笑。 保罗抢走了卢克的专属位置，在主教练身边坐下。 他心里愧疚：“老板，我的赛前分析没有做好，如果我对他们的球员再了解多一点……” “没有人会怪你，保罗。”他和颜悦色地摇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分析师的工作量太重了，我答应你，下赛季会给你两个助手。俱乐部刚起步是会困难一些，但是相信我，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保罗心下稍安，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古怪。怎么主教练的口吻就跟真“老板”似的？ “康奈尔在比赛时和你说什么了？”埃德加忽然想起之前的事，好奇地问他，“就在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 “他说要小心不莱梅的10号……”保罗一脸便秘。 埃德加眼睛亮了起来，他立即转头去看后面，看到对方正精神十足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他回过头，放松地靠向后背，抿嘴笑起来：“说不定我会中大奖呢！” 36、附加赛和心脏病 第二天，一个清闲又美好的早晨，埃德加正在餐桌旁看报纸。 《不莱梅1-0复仇斯鲁厄，对手送大礼幸运晋级》——踢球者 《卡尔斯鲁厄这样踢，不输才怪》——图片报 …… 《另类面瘫——最帅教练埃德加》——太阳报 “嗯？”他感兴趣地一看署名。 果然是玛姬.格雷兹，正要仔细看两眼，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拉兹洛。 “拉兹洛，早安？” “埃德加，恭喜你！我看了斯鲁厄的比赛，踢得很漂亮。” “……” 埃德加扶额，估计拉兹洛就是看了个上半场。不过他也没有拆穿，这个时代用手机打越洋电话，肯定不会是为了简简单单一句庆贺。 他体贴地主动问对方：“谢谢你，不过我们还是跳过这个虚伪的步骤吧。告诉我，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踌躇沉重的语气：“听着，埃德加，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克里斯被诊断出先天性心脏病……” 上次克里斯去做检查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但是后来在球场训练时，他又感觉心脏不舒服，俱乐部已经安排他住进了医院，最终确诊为心律不齐。 “医生说克里斯所患的心律不齐，是先天性的，如果发现得不及时，甚至有生命危险。他们建议尽早进行手术。” “俱乐部不会放弃他，但是因为克里斯还是未成年人，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必须事先得到他父母的同意，我已经联络了他的母亲。” “至于这个电话……是我以私人名义打给你的，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以前他刚来里斯本的时候，是你帮他度过了最初的难关，他也一直很听你的话，就算后来你离开了里斯本，他也一直提起你。” 埃德加一直沉默地听拉兹洛说话，甚至让对方怀疑起是不是仍然在线。 “埃德加？你还在听吗？” “我在……他现在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他在医院里，做完了各种检查，下周就要做手术了。” “克里斯是个积极乐观的好孩子，虽然有他的母亲一直陪着，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在害怕。如果你能跟他说说话，这肯定会让他好受一点。” “他昨天还突然和我说你是他最喜欢的教练，这个臭小子，真不给面子……我当时就想，这个孩子肯定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打联赛，没有时间飞回来。我可以把手机给他……埃德加？” 埃德加觉得手机是那么的沉重，没有回答拉兹洛：“能多跟我说说手术的事情吗？” “哦……好的……可是我只知道那是一个激光修复手术，专业的我也记不清楚。” 埃德加要了医院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多洛雷斯。知道是埃德加后，她和每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一样，不停倾诉着心里的不安。 “哦，埃德加，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拉兹洛先生的电话让我浑身冰凉，两条腿都软了。他说我的儿子出了问题，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哪怕是躺着不动。” “我不得不在一大堆文件上签字，好让他能住进医院，让医生们为他做各项检查。” “是的，医院决定为他做手术，他们会使用激光修复损伤的部位。” “我非常害怕，怕他再也不能踢足球。做手术的医生亲口跟我说了，那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只有等到手术结束后复查，才能知道结果……” 埃德加安慰了她很久，她才平静了一些，随即不好意思地说：“你是找克里斯吧？他又被带去做检查了。你可以在一个小时后打过来吗？医院的电话看不到你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不必和他说起这件事，夫人。” 挂了电话，埃德加怔怔地出神。 他当然清楚克里斯肯定还能踢足球，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担心。 只能给加里打了个电话，劈头盖脸地让他联系里斯本最好的心脏科医生，把人吓了一跳。 加里一如既往地坦率：“我在里斯本并没有人脉，我能和前任老板说这件事吗？” 埃德加想赛斯科尔的手段总是要比加里强，也就默认了。 今天的电话注定格外热闹。 结束通话不久，还没等他理出头绪，果然赛斯科尔的电话也来了。 “里斯本？是那个孩子吗？” “嗯。” “你打算怎么做？” “帮他找最好的医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埃迪……”那边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他长得好看吗？” “你在想什么？” “你不是喜欢好看的吗？” “他对我来说只是个孩子。喜欢男人不代表我和你有什么不同，赛斯！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不要再试探了。” “好吧，我道歉。但我必须反驳，这不是试探。你在小时候没有表现出这种倾向，我还在适应阶段，你知道的，我们家没接触过……这种，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也一直想跟你了解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我听说葡萄牙的男孩热情又早熟……” “赛斯！” “……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甚至连加里也不用出面。你只要好好打比赛就好，快点升到甲级联赛。哪怕你是我兄弟，所有的赞助方案都不能通过，商业评估过不了关。” “关于这个，我有件事……算了，你也帮不上忙。就这样吧，再见，亲爱的赛斯。”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教练证的事。 兄弟下课还是斯鲁厄继续德乙？赛斯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德乙。 埃德加不想下课，更不甘心为了这个理由呆在德乙。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然后把选择交给命运了。 卡尔斯鲁厄的升级附加赛对手是德甲联赛的倒数第三——柏林赫塔，一支同样短暂辉煌过的老牌球队。 附加赛采用的是客场进球制，需要在主客场进行两回合的比赛。两回合过后总进球数多的一方胜。若双方的总进球数相同，那么客场进球数多的一方胜。 胜者德甲，败者德乙。 赛前，教练组又在一起开会研究对手。 柏林赫塔的主教练打法传统守旧，一直遵循着两翼传中的打法，他们决定演练中路地面渗透。 保罗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把对面的球员研究了个遍，认为最有威胁的是一个叫代斯勒的前腰，今年刚加入柏林赫塔，速度出众、脚法细腻、任意球精准。 为了提防对方那一脚任意球，埃德加把定位球训练提上了日程。 卡瓦略也进行了一对一特别加训。他是个“用脑子踢球”的典型，出色的预判和控球，让技巧型球员很难突破他的防守。可以说一旦两人相遇，卡瓦略能完美克制代斯勒。 唯一的问题就是卡瓦略不是速度型，可能会出现在后面狂追的情况…… 埃德加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去看了代斯勒的比赛录像，发现要不是这个前腰太倒霉，加入柏林赫塔之后就小伤不断，说不定柏林赫塔就不需要打降级附加赛了！ 于是麦孔也加入了特训，他爆发强，往返强，刚好跟卡瓦略组成“代斯勒克星组”。 这个被埃德加这么重视的代斯勒本来是门兴格拉德巴赫的核心队员，门兴队为了获得德甲参赛资格，不得不将他出售给柏林赫塔。 大部分人只知道德乙升上德甲要看联赛成绩，其实竞技只是升入德甲的要求之一。 想要参加德甲联赛，就必须通过德足联的审核，这个审核包括竞技、财务、基建、人事、媒体技术等多方面。即使是一支已经在德甲征战的球队，若是无法通过这些审核，当季排名便会被强制移到德乙联赛积分榜最末位，下一赛季直接开始德丙联赛！ 虽然德足联宣称各项审核均具有同等重要性，但是为了确保联赛能带来经济效益，竞技和财务才是他们审核的侧重点，这也是埃德加不能任性撒钱买球星的原因。 他之所以总想让俱乐部出名，也只是希望能提升他们的商业价值，创造更高的利润，以便将来通过财务审查罢了。 去年，斯鲁厄赛末易主，门兴出售核心，全都是因为俱乐部的财政问题。 万事皆备，到了6月21日，首回合是卡尔斯鲁厄的主场。 因为客场进球制非常重视客队进球，主队为了避免让客队拿到更多进球，通常会采用龟缩防守。 可是斯鲁厄完全没有防守的意思。连着两次的防守阵都失败，埃德加痛定思痛，永远不应该对自己说“只需要一场平局就够了”。 球队上下严阵以待，摩拳擦掌地准备来一场激情的足球。 最后却无惊无险地以3-1取胜了，那个被他们视为莫大威胁的代斯勒根本就没有上场——他又因为右腿肌肉拉伤缺席了。 这让斯鲁厄上下都不胜唏嘘，可见球员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首回合取胜，而且只丢了一个客场球，这让斯鲁厄的晋级压力小了很多。 他们只要再战一回合，就能上岸了…… 37、喜欢谁 首回合取胜后，埃德加取消了一切庆祝和采访活动，给球队放了一天假。 在这个仲夏夜里，他并没有回到俱乐部，而是从球场出发，乘坐电车一路向南。此行没有目的地，他只是想出来透个气，好好看看这个生活了一年的城市。 卡尔斯鲁厄是以王宫为中心点的扇形市镇，从城市最外围的车站出发，不管走哪条道，只要向北前进，总能到达王宫，同样也能到达维尔德公园球场。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喧嚣声，穿过电车穿梭不息的艾特林加大街，他来到开阔的市中心。 这里有个集市广场，每天都有出售鲜花、水果的摊店，正中央的金字塔是二战纪念碑。站在广场中心眺望远方，还能看到那座壮观的王宫，王宫的后面就是他们的球场。 左侧是象牙色的市政厅，红黄相间的市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的字模糊不清，但他知道那是这座城市的座右铭：忠诚。 大市长（卡尔斯鲁厄市长之上还有个大市长）科维奇.基拉利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足球迷，可惜忠诚只献给拜仁，因为他是个慕尼黑人。埃德加执教一年来，从未在维尔德公园球场的包厢见过他。 右侧是繁华的凯撒大街，里面灯红酒绿，有许多的酒吧，街上都是披着蓝色围巾和球衣的醉汉。 德国人对啤酒爱得深沉，几乎每个州都有独特的啤酒品牌，但是卡尔斯鲁厄所属的这个州不一样，他们把葡萄酒当啤酒喝，用亨克杯大口饮用，完全没有品鉴美酒的故作姿态。 忽然，路边的一家酒吧吸引了他的注意，灯牌上是一个大大的斯鲁厄队徽。 那是卡尔斯鲁厄球迷酒吧…… 他压低了棒球帽，推开酒吧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显眼的吧台，天花板悬挂着一面面斯鲁厄队旗，酒柜上方的墙上挂满了一整排的斯鲁厄球衣，不同赛季，不同号码。 酒吧里人声鼎沸，坐着许多球迷，这让埃德加有了一点犹豫。 “对不起让一下！”后面一个大嗓门响起，他连忙避开，往酒吧深处的卡座走去，坐在最角落环顾四周。 斯鲁厄的队徽、队旗随处可见。 今晚之行本是为了远离竞赛放松心情，可是现在他觉得这里的气氛比训练基地还狂热。 各种意义上的狂热，才刚坐下他就已经额头冒汗了…… 德国人不爱装空调，公共场合很少看到它的身影。虽然现在夜晚凉爽，但是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挤满了西德壮汉，一人喷一口带着酒味的二氧化碳，让他仿佛身处桑拿房。 不过人虽然多，但是灯光昏暗，加上大家都在看着电视上的比赛录像，竟然没人发现他这个主教练。 录像内容正是今天与柏林赫塔的附加赛。严格来说，这其实是犯法的。 转播权已经卖给了电视台，分成是俱乐部的大头收入，他们这个赛季专心打联赛，没有大赛奖金，没有商业赞助。获得德乙第三名大约可以分得2200万欧，加上本赛季的门票和周边收入1000万欧，如果不算赛斯科尔的借款，一个赛季的创收……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发现只有几百万欧。 “先生，球队赢球，免费赠送一杯酒。”一个穿着制式衬衫的男人走到这个角落，把一杯深蓝色的鸡尾酒放到桌子上。 “这个酒叫蓝魔怪，里面有金酒、蓝香橙利口酒、柠檬汁。”男人没有离开，反而在对面坐了下来，“我喜欢它的颜色，就像球队的颜色。” 他给埃德加送上鸡尾酒，自己却端着一大杯啤酒。两人四目相对，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埃德加低头注视着那杯酒，静谧诱人的蓝色，点缀着一片橙片。 “谢谢，它看起来很漂亮。” 男人衬衫衣袖上还绣有队徽。 “你是球迷，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工作？” “我是老板，也是球迷！”男人爽朗一笑，“我的妻子，我的父亲，我的祖父，都是球迷！” 在卡尔斯鲁厄，他们根本就不必问是什么球迷，只有大市长这样的“另类”才需要额外说明。 “是吗？你最喜欢哪个球员？”埃德加兴致盎然，他虽然是主教练，却基本没有和球迷打过交道。 “特里。”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还有克里斯特尔。” “我觉得兹拉坦也不错，你们为什么不喜欢他？”埃德加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兹拉坦除了惹祸体质，应该很符合卡尔斯鲁厄人的喜好才对。 “兹拉坦……我当然喜欢他，我不确定。他很强，在他状态好的时候。”男人有点苦恼，“可是，我总觉得他少了点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他忽然扭头冲不远处的一个客人喊起来：“喂！老维奇！” 埃德加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脸扭向一边。 “你为什么不喜欢兹拉坦？” “他不是卡尔斯鲁厄人！”一个粗声粗气的回答。 “放屁！特里也不是！” “……特里以后会是！”那个声音吭哧了一阵后，有点恼怒地吼了回来。 男人无奈地回过头。 “你看，先生，我们都说不出来为什么……我知道了！”他忽然眼前一亮，“就好像是酒吧来了一个异乡人，我会给他一杯酒，但是我不会对他很热情，因为喝完这杯酒，他也许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埃德加若有所思。 “那……主教练呢，你们喜欢他吗？” 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男人不好意思地一笑：“能让球队赢的教练我们都喜欢。” “所以谁是主教练你们根本不在乎。” “我们当然很喜欢你，先生。” 埃德加举起酒杯：“只是我毕竟也是只喝一杯酒的‘异乡人’？” 男人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这个答案真现实，埃德加举起那杯“蓝魔怪”抿了抿。 男人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嘿嘿一笑，灌了一口自己的啤酒。“其实我不喜欢‘蓝魔怪’，但是到了比赛日总是很多人点它。” “……” “你知道吗，我刚刚才从球场里出来，是很精彩的比赛！”男人越说越兴奋，又喝了一大口，“柏林赫塔上赛季走了很多主力，他们现在的队员老的老，伤的伤，下一场我们一定也能赢！” “你研究过他们？” “那当然！这场比赛那么重要，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进场看个球就算了吧？我还知道他们的主教练下个赛季就要走人了……” 埃德加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他的思绪却已经飞远了。 晋级压力，球迷的期盼，下课的危机，小孩的心脏病，全都压在他的心头。 如果他真的要下课，该何去何从，又该找谁来继任？ 小孩现在一定正在等着他，他该不该回里斯本？ 他又抿了一口酒，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舌中蔓延。 “……我喜欢现在的这支球队，喜欢有这支球队的城市，它让我想起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 “是啊，我的父亲……”男人语气怀念，眼神迷蒙，好像看到了一个遥远而美好的地方，“他说每到比赛日，整个城市都会变成蓝色，如果比赛赢了，他们就会把球队围巾挂在树上，下一场比赛再买一条。输了就一直戴下去，除非球队再次赢球，否则别想让他们再买，哈哈哈！” “我好像有这样的童年回忆，可是又好像是自己的想象……”他嘟囔着喝掉一大口酒，忽然定定地看着埃德加，“埃德加先生。下一场比赛我也会去看的，等球队赢了，我也会把围巾挂在树上。” 埃德加想了一下，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如果球队的主教练不再是‘异乡人’呢？” 男人有点疑惑：“那是什么意思？那怎么可能？你要像弗格森一样，一直干下去？可是就算你想……” 埃德加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一脸神秘的笑：“俱乐部不会炒了我的。” “哐！”男人猛地一拍桌子；“要是你能一直呆下去，我就做你第一个球迷！” 埃德加失笑：“我是教练，我可不需要球迷。” “怎么不需要，教练也是球队的一份子，说定了！你别走！我做你球迷！”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 不走是不行了。 和陌生的酒吧老板聊了一晚上，出来时夜已深。 街道已经寥寥无人，头顶是满天的星辰，让他忍不住驻足仰望。霓虹灯绚丽的颜色洒在脸上，忽明忽灭，让青年看起来多了一层迷幻。 一个路过的性感女郎走近几步，朝他魅惑地吐了一口烟圈。 未曾想青年黑了脸，抬手挥开白烟，不快地看了她一眼快步离去，留下她一脸错愕。 埃德加在无人的街头漫步，走着走着，手就不由自主地摸上了手机。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只是星光太美，他的心在今晚似乎格外柔软。 “起码应该给小孩一个电话。”他想。 按键被摁下去的一瞬间，忽然看到顶部的时间，23:25。他正在后悔想挂断，屏幕显示被接通了。 “埃迪，是你吗？” 现在的手机漏音很严重，可以清晰地听到话筒里的声音。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克里斯。” “埃迪，你的电话迟了好久啊，我等了你好几天！”声音一如既往地生机勃勃。 “对不起，克里斯。要做手术了，你害怕吗？” “一点也不！医生说那是很小的手术。” “是的，没有错……” “埃迪，你不开心吗？”电话那头，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种微妙的转变让埃德加五味杂陈。 “没有不开心。克里斯，乖乖听医生的话，等你做完手术，我会去看你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他也没有说话，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小孩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你还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 “嗯。克里斯，你能看见天空吗？今晚有很多星星。”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过后，小孩压低了嗓音：“我看到了，不过只能看到一点……” “一点就够了，那些都是假的……”埃德加收回视线，“不要迷恋那些星光。你知道吗？有的星星看起来很美，其实早就消失了，你现在看到的光芒都是假的。” “埃迪，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埃德加没好气，“我说要你多读书。” 克里斯在今年年初就停学了，现在是一个只会踢球的辍学少年。他在那头不服气地哼哼唧唧，声音倒是又重新变得开朗：“你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看书也不能听懂！”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他希望克里斯能懂，又不舍得对方懂。 在不同的时空，也许存在着千千万万个克里斯蒂亚诺，原本对他毫无意义。但是现在的这个克里斯已经成了世界上的“唯一”，他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抽身离开了。 或许这就是狐狸被小王子驯服之后的心情吧。 38、升级成功！ 一晚的“出逃”过后，埃德加的理性重新支配了大脑，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 整个城市都在关注着这场比赛，客场门票早已经售罄。不少没买到票的球迷只好求助于“黄牛党”，在球场外，一张15欧元的门票已经被炒到了40欧元。 柏林赫塔的代斯勒在上回合因为肌肉拉伤没有上场，他们的主教练雷伯对外声称恢复情况不乐观。 雷伯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教练，柏林赫塔在三年前就险些掉下德甲，后来正是他接过教鞭才力挽狂澜。面对这样的前辈，埃德加不敢大意，还是让卢克给球员们安排了定位球的突击训练。 6月25日，卡尔斯鲁厄远征柏林，出发时球迷欢送，整条街道都成了深蓝的汪洋。 他们追着大巴车，一边唱着队歌举着各种各样的标语。 “真热情啊！我从来没有这么多这么热情的球迷……”卡里克和队友们挤在一起，向窗外招手。现在他们正是单纯又朝气蓬勃的时候，还会为球迷的欢呼而惊喜。 他回过头冲埃德加喊：“老板！要是我们赛后赢了他们会怎么庆祝？” 埃德加想了想：“就好像我们得了欧冠一样。” 大巴车里都笑开了。 其实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球迷组织的大型庆祝活动都是跟俱乐部报备过的。他们已经在德乙奋战了12个赛季，期间还数次掉入德丙，斯鲁厄球迷等得太久太急了。他们甚至还为此申请借用市政厅，可惜被大市长科维奇一票否决了。 真的是要把进德甲当夺欧冠一样庆祝…… 正因为如此，埃德加才深刻地理解了球队输球之后，球迷们的失望之情。上次联赛末轮，他们三个坐看球队输掉晋级名额，没有被球迷痛骂已经是对他们的忍耐了吧？ 这次的附加赛，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柏林赫塔保级形势严峻，势必会大举进攻。对卡尔斯鲁厄来说，这又是一场平局即胜利的比赛。 一方不顾一切要进攻，一方不败即胜，仿佛历史重演。 但是这一次，埃德加斩钉截铁地说：“这场我们一定要赢！” “我们能赢他们一次，就能赢第二次。除了我说的话，你们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告诉我，我们要怎么踢？” “永远比他们多进球！” “很好！上场！” 事关重大，他又拉住兹拉坦再次低声提醒：“记着，如果找不到感觉就多传球。” 兹拉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现在兴奋到不行，根本没心思听这老生常谈。 本来他是要禁赛两场的，谁能想到还有两场附加赛，让他赶上了本赛季最重要的一场！ 虽然埃德加口口声声不要他在意德乙射手榜，事到临头还是把他排上了首发——因为此前的禁赛风波，他被费尔德队的拉巴迪亚反超，现在排在射手榜第2位，只比对方少两球。 为此，埃德加还找克里斯特尔深谈了一次。 看他那样子，埃德加威胁：“要是让我不满意，就把你换下来。” 兹拉坦立即面色一整：“老板，没问题！我觉得这一场能进三个！” 在踏出球员通道的时候，就算是埃德加，心里也不禁砰砰跳了起来。 整个赛季的努力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刻，赢了，他们就是德甲！ 科尼格：“这是一场备受瞩目的比赛，从镜头里我们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柏林赫塔和卡尔斯鲁厄的高层都出现在了看台上。不过我不知道摄影师为什么一直把镜头对准这位先生……” “哦，我的朋友们，刚刚得到导播的提示，这是卡尔斯鲁厄的市长海因茨.芬里希先生！请卡尔斯鲁厄的市民们原谅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位先生出现在看台，看起来他似乎也是个政界的铁杆球迷。” 前脚说第一次看见人家，后脚又说人家是铁杆球迷…… 电视机前的观众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还挺担心的，这个管不住嘴的科尼格不会又被调走吧？他们现在还怪喜欢他的……但是下一秒他们又释然了。 他们肯定要进德甲的！本来就该和解说德乙的科尼格说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科尼格不知道球迷们复杂的心路历程，还在兢兢业业地介绍阵容。 “斯鲁厄锋线是兹拉坦、瓦塞尔和迪亚斯，不知兹拉坦是否会受到禁赛风波的影响。而柏林赫塔这方面，也是主力尽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核心中场代斯勒也在首发阵容……” 是的，代斯勒根本就是康复了。 双方主教练握手打招呼，埃德加看着对方老实的长相，作了个评价，狡猾！ 上半场开始了，两支球队一上来就你来我往,踢得火星四溅。 有了代斯勒的柏林赫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攻势猛烈而有序。 斯鲁厄这边的罗西基也不遑多让，组织了好几场反守为攻。 一个被誉为德国新一代天才，一个是声名鹊起的新星，而且这场的位置恰好都是前腰。 比赛仿佛成了两个天才中场较量的舞台。 埃德加看得眼睛湿润，微笑着和所有的观众一起用力拍掌。 看看他的罗西基！好像被代斯勒打开了某个开关，飘逸的身形，灵动的脚法，最具想象力的传球。从来没有哪一场的表现像现在这么让人惊艳！ 两个指挥官势均力敌，虽然斯鲁厄的攻防两端都要强于赫塔，但是赫塔团结一心求胜欲强烈，比赛迟迟打不开局面，到了上半场后段，态势更加激烈了。 双方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将皮球踢入网窝！ 场上拼抢十分火爆，往往第一个摔倒的球员还没爬起来，第二个又趴地上了。球从中圈一边踢到另一边的功夫，草皮上就能同时躺着三个人。 这样猛烈的对攻让观众和解说员都大呼过瘾！ 虽然双方都没有取得进球，下场时依然获得经久不息的掌声，这一刻观众们摒弃了立场，情不自禁地为每一个球员鼓掌。 埃德加注意到替补席上渴望又羡慕的目光，心里无奈又心酸。 更衣室里。 因为两队的球衣都是深蓝色，所以斯鲁厄穿了白色的第二球衣，此刻个个都被摔得黄黄绿绿，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除了兹拉坦。赫塔的后卫根本撞不倒他…… 球员们都在边换球衣边听埃德加说话。 “柏林赫塔换打法了，主要进攻路线是中路，下半场我们不要再固守中路了，尽量将他们堵逼至边路，瓦塞尔和迪亚斯多回撤协助中场边路防守……” 下半场，终于被斯鲁厄抓住了机会。 第50分钟，麦孔右路传中，瓦塞尔头球攻门被挡出，兹拉坦补射破门！ 科尼格：“toooor！干的漂亮！斯鲁厄1-0领先！本赛季出场29次的兹拉坦已攻入19球。距离榜首还差一球！这份成绩对职业生涯的首个赛季来说是非常出色的！” 卡尔斯鲁厄的球迷们状若疯狂，开始挥舞着海报，上面印着‘国王兹拉坦’，拼命喊着兹拉坦的名字，仿佛见到了摇滚明星。 但是他没有去自家看台那边，反而嚣张地跑到主场看台，双手虚握不停向上挥动，如同乐团的指挥家，让赫塔球迷发出一浪又一浪的嘘声。 愤怒的赫塔球迷挥舞着拳头高声叫骂，把手上能扔的全扔了过来，居然又有珍贵的诺基亚。一个暴躁老哥作势要翻围栏，警察紧张地拦在前面。 为了阻止兹拉坦，队友们赶紧扑了上去，他身上瞬间就挂满了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也让他不得不遗憾地放下双臂。 主裁还过来给了一张黄牌，警告他庆祝时间过长，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又开始伸手要球。 还差一个进球！快喂我！ 第78分钟，大禁区内再度发生混战，柏林赫塔获得一个定位球。 卢克看了埃德加一眼，随后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就在他们以为代斯勒要主罚的时候，场上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主裁又吹哨了。 这回是暂停比赛，代斯勒又受伤了！ 埃德加哑然，当即交代卢克：“平时一定要多训练他们自我保护的动作。” 柏林赫塔的球员受伤，卡里克却殷勤地跑去搀扶，又因为动作慢得出奇被对方球员驱赶，差点爆发二次冲突，看得埃德加哭笑不得。 这个卡里克…… 代斯勒下场后可以明显看到左脚跟腱部位肿起，他黯然神伤地坐在替补席，就连埃德加也为他惋惜。 可惜啊，体制太玻璃了，要不然他还真想撬墙角，中场难得啊。 雷伯脸色难看地安慰了代斯勒两句，随后开始调兵遣将，换下了一个右后卫和前锋。那名右后卫下场时脸色难看，直直地就进了球员通道，与雷伯全程无交流。 保罗似乎是被之前的失职刺激到了，搜集情报开始事无巨细，趁机向老板表现：“巴西球星阿尔维斯，他在赛前还对着记者讽刺雷伯拿百万高薪。” 哦，原来是刺头球星。埃德加一听就没兴趣了。 场上，斯鲁厄已经在球门线上排好了人墙，柏林赫塔主罚定位球吊至后点，他们的边锋抢点头槌，被特里迎面用脸接球化解，捂着脸重重倒在脸上，观众席各种叫声，怒骂，惊呼，嘘声，喝彩。 斯鲁厄上下心里一紧，队医已经提起了药箱整装待发，就看到特里顶着红红的脑门起来了。 主裁走过去询问，他晃了晃脑袋，比了个没事的手势。 但是埃德加手里还有换人名额，趁机把人换了下来。等特里下来以后，他过去拍着对方的背，低声安慰：“比赛就剩下十几分钟了，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现在好好休息，给队友们一个参与的机会。” 特里看了看兴奋期待的替补席，笑着点点头。 队医松了一口气，这才敢上去检查。 太危险了，近距离用脸接球，鼻骨没有骨折都算他好运。 赫塔的进球被破坏了，镜头立即对准雷伯，见对方没有太大反应，又移向看台。 从赫塔高层们严峻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对球队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雷伯的帅位恐怕要危险了……”卢克捂着嘴凑近埃德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上司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比赛进行到末段时，由于场上球员的疲劳和进取心的丧失，可能会成为垃圾时间，而替补球员体力好，被换上场后往往可以给球队带来新的活力。 可是雷伯把换人名额用光了，赫塔还是一直没有改变场上比分。 到了这个时候，埃德加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他频频看向计时牌。 第88分钟，主裁走向第四官员，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短暂的两句交谈过后，第四官员举起了显示牌，补时5分钟。 全部斯鲁厄球迷的心和埃德加站到了一块，他们都在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还剩2分钟。 还剩1分钟…… “哔——！”又一次死球后，裁判提前吹响了终场哨声！ 卡尔斯鲁厄1-0击败柏林赫塔！ 科尼格激情解说：“德甲升降级附加赛次回合结束，柏林赫塔主场0-1输球，卡尔斯鲁厄总比分4-1胜出！时隔12个赛季后他们重回德甲联赛！” 39、很痛很快的庆祝 柏林赫塔保级失败跌入德乙，主帅雷伯瘫坐在替补席上，只能失落地看着斯鲁厄全队在狂欢庆祝。他的球员们捂脸落泪，失魂落魄地回到场边。赫塔球迷不愿意见到对手在自家主场庆祝，早已陆续黯然离开现场。 今夜，主角是狂欢的卡尔斯鲁厄人。 曾经口口声声说不舍斯鲁厄升上德甲的科尼格，此刻还在最后的激情陈词：“24岁的埃德加已经完成了个人里程碑，首次执教便率领卡尔斯鲁厄杀回德甲！陪伴了他们一整个赛季的我也要和你们说再见了……虽然中途不得已缺席了几场。我不能透露下个赛季的工作调动，你们知道的，由于各种原因。但是观众朋友们，我们下赛季德甲联赛见！”最后的语气得意又矜持。 现场的斯鲁厄球迷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们不舍得离开，仍然滞留在观众席上。球员们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把球衣签了名，纷纷扔上了看台。 胡伯特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大堆深蓝t恤，发给光膀子的球员们：“我的小伙子们，换上！所有人都换上！准备大合影！” 这是他们特别订做的队服，上面不仅有队徽，胸前一个大大的99，专门为了纪念这个意义重大的赛季。 卢克抖开一看上面的商标，顿时笑得乐不可支：“老板，这是joko特别赞助！” 同是德国本土运动品牌，joko比不上彪马，比不上adidas，作为一个新兴势力，他们在体育赞助上落后太多，正因为如此，这让他们非常重视与斯鲁厄的合作。今年斯鲁厄重回德甲，joko可以说是除了球迷以外最欣喜的群体。 埃德加被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走过去接过t恤，把外套脱了直接套上。 场边的女球迷大喊：“这样不好看！埃德加！快脱掉衬衫！” 卢克见老板真的重新脱下t恤，由衷地冲观众席比了一个大拇指，女球迷们真是精准拿捏老板。 这时的埃德加已经在解扣子了，她们简直幸福得快要晕倒了，快门卡嚓声响个不停，纷纷尖叫起来。 “卢克！让开一点，别挡镜头！” “……”卢克立即把拇指收回来，中指蠢蠢欲动。 幸亏这时胡伯特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卢克，我听说老板要配备一个随队摄影师？” “是有这回事，但那是下个赛季的计划。” 埃德加执教的这一年，球队所有的心思都在升甲这回事上，甚至连每周例行的公开训练都没有。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已经实现，就该着手于基本运营了。 “嘿嘿！但是今天也需要一个专业摄影师不是吗？我的孩子恰好就是学摄影的，就在现场等着！”老板根本不会管这种小事，只要卢克点头就行了。 卢克看看已经换好t恤的老板，想了想：“他擅长拍摄人物吗？” “那当然，保证把每个人都拍出最佳状态！” “那就没问题了，把人带过来给老板见一见。” 胡伯特兴高采烈地冲场边招了招手，早已准备就绪的摄影师就跑了过来。金色的齐肩长发随风飘动，精致的脸上笑颜如花，把一群年轻的球员晃花了眼。 卢克呆滞了两秒，突然如梦初醒，就跟见了鬼似地摆手。 “不不不！胡伯特！你怎么没跟我说是个女孩？” “该死，你还性别歧视？”胡伯特不满。 “这怎么可能是性别歧视！”卢克叫了起来。他们的球员在更衣室里遛鸟都不稀奇，怎么可以让女孩做随队摄影师！而且，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他们的球员还小，经不起诱惑啊，万一闹出什么更衣室桃色战争就不好了…… “爸爸！你在胡说些什么？”跑过来的“女孩”不满，嗓音低沉浑厚，“你应该反驳我是男人！” “对对对，他是个男人！这是我儿子！” 男人？卢克狐疑又震惊地打量对方。 脸蛋漂亮精致，但是喉结明显。身材纤细高挑，但是胸前平坦。 即使是个男人，他还是有点不满意。还是那句话，太漂亮了！ 他们的球员还小，经不起诱惑啊…… 但是狡猾的胡伯特见他脸色不对，快速越过他，殷勤地把人领到老板面前去了：“马丁斯，快去见老板……” 果然不出所料，埃德加直接拍板同意了。 卢克捶胸顿足，他们的主教练经不起诱惑啊…… “你好，因戴尔先生。”一个陌生的嗓音加入了这个热闹的角落。 埃德加有点意外，自从他当上主教练，已经很少有人会用姓氏称呼他了。 来人一身灰色得体的西装，高鼻深目，身材高大，典型的日耳曼中年帅哥。 巴克豪斯陪伴在侧：“埃德加，这是海因茨.芬里希先生，是卡尔斯鲁厄的市长。” 这位市长先生热情地与埃德加握手：“我一直都很想与你见一面，因戴尔先生。人们称呼我为市长，但是现在我更愿意被叫做一个球迷。” “你好，芬里希先生。你的支持对我们意义重大，这是我们的荣幸……” “我非常喜欢你带领下的斯鲁厄球队，他们生机勃勃，场下和谐团结，场上充满了干劲……” 卢克没心思听两只狡猾的狐狸互相恭维，跑到球场上找球员们玩闹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毕竟不在自家的主场，总不好开着香槟到处洒。可是没有香槟浇（别人）头的狂欢还能叫狂欢吗？ 没有礼花，也没有香槟，他们只能签名合影、接受采访，满腔无处宣泄的亢奋激动。 卡里克忍不住抱怨：“嘿，兹拉坦，这里太无聊了，我们应该找点乐子。” 这时干劲十足的卢克跑了过来，监督每一个人换上纪念t恤。“都穿好没有？穿好了就要准备拍大合照了！” “卢克！看看你自己吧，确定要开始吗？” 胡伯特低头一看，傻笑着一拍脑袋，他自己还没换上呢！ “再说了，老板还在和人说话呢！” “那个人是谁？他知不知道占用了我们的老板？我们还没有跟老板拥抱呢！”卡里克的嗓门极大，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科尔满头黑线地捂住他的嘴。 现场一片嘈杂，埃德加根本听不到卡里克的嚷嚷。 市长先生让记者给他们拍了几张合影过后，就知趣地告辞离开了。 这让巴克豪斯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用邀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市长参加大合影了。这些政客只会作秀拉近与民众的距离，作为一个真正的球迷兼主席，他对这些把戏非常不喜。 市长一走，终于逮到埃德加的记者们就把话筒怼过来了。 “埃德加！说两句话吧！” “比赛完最想做的是什么？” …… 埃德加心情甚好，有问必答。 说着说着，突然看对面的记者神情有异，他心里警觉，刚一回头就遭受到了背后袭击，被人腾空举起！ 能把他瞬间举起来就跑，他根本不用看都知道罪犯是谁：“兹拉坦！放我下来！” 却没想到是双人同伙犯罪，兹拉坦和卡里克一头一尾，抬着他飞奔…… “哈哈哈哈哈！老板！不要那么正经嘛！你应该和我们一起庆祝而不是应付记者！” “放我下来！”埃德加大喊。 球迷们看得笑个不停，巴克豪斯在一边目睹了全过程，急得跳脚：“快停下！你们这两个混蛋！” 主席先生存在感太弱，那两人根本没有理会，四条大长腿跑得飞快，兴高采烈地把老板一路抬回了草场中心。 “闪开闪开，都闪开！老板来了！” “哈哈哈干得漂亮！” “大合影！大合影！”所有人都开始起哄，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等两个人七手八脚把人放下，埃德加似乎已经被晃得头晕目眩，慢吞吞地爬起来。 兹拉坦笑嘻嘻地凑上去：“老板——” 他的声音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戛然而止，随后和卡里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他们的老板脸色惨白，捂着脑门一言不发。 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埃德加发誓，他刚才在挟持过程中遭受到了一个无情黑手的肘击，现在脑门剧痛…… 巴斯克斯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头上仅剩的一圈头发都飞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抖着手，指着一脸无辜的兹拉坦，最终还是没胆子吼。 “卡里克！还不快去喊队医！老板都快被你们折腾死了！”他一时情急，忘了改称呼，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无语的是，队医也是看热闹的一员，刚刚还混在人群里乐呵呵地笑，这才火急火燎地过来，紧张地伸出手指：“这是几？有什么感觉？恶心吗？” 草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了一圈。斯鲁厄的人在围观老板，记者们在外面伸着脖子，架高了摄影机对准狂拍。 太好了，这个新闻可比赛后庆祝有意思！ 《卡尔斯鲁厄双杀柏林赫塔，赛后弟子痛击主帅！》 初步检查了一下，倒霉的老板似乎只是脑门鼓起一个大包，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队医这才发现医药箱还在更衣室里，又火急火燎地去拿。 谁能想到比赛都结束了还会有伤员呢！ 两个凶手讪讪地拿眼瞧主教练。 埃德加捂着脑门，看起来也没有生气，还笑呵呵地让他们快点排队拍照。 兹拉坦立即去跟球迷借帽子，卡里克自告奋勇搬椅子。 “不行，老板说话我们听，老板坐着我们站！” 卢克感慨：“老板，你脾气真好。” 埃德加比他还感慨：“习惯了以后你也能脾气好。” 等他们把椅子放好，卡里克又狗腿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老板，请坐！请坐！” 众人分成三排，埃德加众星拱月地坐在中间。 新鲜出炉的实习摄影师马丁斯马上就位，窃窃私语。 “哪里来的漂亮小妞？” 埃德加回头，见卡里克脸红红地往站在后面，他勾勾手指让对方俯下身来。 “这个摄影师好看吗？喜欢吗？” 卡里克脸更红了。 老板捂着冰袋，笑得好看极了。 “男的。” 看着对方瞬间崩坏的表情，他修长的手指在冰袋上惬意地划了一个圈，这才满意地带上帽子。 “咔嚓！”最终，照片定格了。 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主教练坐在人群中心，身前身后都是朝气蓬勃的弟子们，所有人都笑得意气风发。 右上角一排小字，1999/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