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都是我马甲》 1、第 1 章 临景坐在靠近城门口的摊位上,旁边还扯着一块长布,上面写着“无病不医”四个字,只是他从上午坐到下午,问诊人数依然寥寥,若不是前几天他治好了隔壁刘婶子的急诊,只怕这寥寥几人也不会来。 毕竟谁会让一个瞎子给自己看病?那不是开玩笑吗? 对此,临景觉得很冤。他当初捏脸的时候觉得戴着蒙眼布非常酷,这才将药师大号捏成这幅模样,实际上他不仅看得见,而且看得很清楚。 虽说是瞎子,他这张脸却生的不错,因为是自己第一个号,捏脸的时候还花费了些心思,至于为什么是药师,还不是因为治疗好就业。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来到武侠世界,身上除了一些不能拿出来的药丸,就只剩下二三两银子。 虽说古代物价不贵,但若要长久生活下去,这点钱可不够。他只好托人做了个摊位,每天在这里给人问诊,只不过没多少人过来就是了。 这些天若不是刘婶儿好心替他找了个没人住的空房,只怕他晚上都得在树林里凑合。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带他穿越的系统。左上角唯有他能看到的系统屏幕上写着问诊人数九人,要给十个人看病才能解锁下一个马甲。 江湖世界太危险,下一个可以解锁的马甲是剑客,他也想早点解锁后有自保之力。 “哎哟,这里还有个瞎了眼的大夫!”旁边一阵揶揄声传来,临景充耳不闻,他一个新面孔在这里,总归是引人注目的。 来人一手按在他的摊位上,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我说瞎子,在这南阳城摆摊都得给我们惊龙帮上供,你在这里几天了?交钱了没?懂不懂规矩?” 一连三问,可见对方的跋扈。 临景知道,自己遇上了混混,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唯有医术还称得上不错二字,此时应该服软给钱才是。但是想到手中为数不多的银钱,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对方见他不答,脾气就上来了:“我说你这瞎子,你是瞎了不是哑了,不给钱是吧?今天你这摊我非砸不可!” 混混看了看四周,抢了旁边挑柴人的扁担,当即朝着临景砸去。 临景的银针已经出现在了他手中,眼见着扁担将要砸到他的头,他手中的银针也要出手。 就在这时,对方的扁担被一个少年用手挡住了。少年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宇中透露着意气风发,他单手将扁担握住,对面的混混使劲抢了几下,却见扁担纹丝不动,就跟长在对方手上一样。 少年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对人出手,没想到是对你这种混混,亏了啊!” 他一遍说着,手一翻,就将对面的混混打倒在地:“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眼见着自己实力和对方差距过大,混混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出手的时机,便只能连滚带爬,一路奔逃。 热心的少年将手中的扁担还给了挑柴人,对方连声感谢,他连连摆手:“客气了。” 随后,他又对临景说道:“那边的大夫,没受伤吧?”临景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倒让少年有些不解:“你到底有没有受伤,为何点头又摇头?” 临景说道:“我今日虽然没有受伤,但等你走后,他总会再来,到时候我所受的伤不会轻。” 少年一时间有些僵硬,他挠挠后脑勺,脸上薄红:“啊?我没想到这些,要不这些天我和你待在一起,只要他来找你,我就帮你把他打跑!” 虽然少年话语中透露着诚恳,临景还是察觉到有些不对:“不必了,多谢少侠,只是家中狭小,怕是不能和少侠同住。” “没关系!”少年大方说道,“反正我也没地方住,你家里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嫌弃的,我救了你一命,你该不会连让我住都不愿意吧?” 确实不愿意,而且你不出手我也能自救。临景心下无奈,虽然混混是走了,但这少年也是个甩不掉的麻烦。 少年还在那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叫祁良玉,你叫什么?” “临景。” 祁良玉这个名字并未听过,但祁这个姓氏在江湖上十分有名,他在这南阳城不过几天,便已经听到过祁家的消息。传言中,祁家曾有一任家主剑法卓越,是江湖中的一任剑仙,当时他在这南阳城的大雨中悟出惊雷剑法,惊雷一出,大雨即停,成了不少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景色。 眼前的少年莫不是祁家人?可他身上却并未配剑,难道只是同姓? 他看着左上角的系统页面,祁良玉的事情还是先往后放放,眼前最重要的是接待下一位病人,等下一个马甲解锁,自己在这江湖也多了一分保障。 方才的动乱没有让大家围观太久,等到没戏看了,他们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让临景有些不适的是,祁良玉也在一旁站着,似有守护他的安全的意思。 虽然很想忽视眼前的这个少年,但对方的存在感太强,让他不得不转过身来:“少侠,我已经答应带你回家暂住,为何还要站在在下身旁?” 祁良玉毫不客气地说道:“当然是保护你的安全了!你不是说那些人会找上门来吗?我就在这里守着,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只怕被他们走了也没法还手。” 临景索性不理他,专心致志地等着病人前来。 可惜这一下午过去,愣是一个人也没有,太阳也渐渐地靠近了山峦,南阳城的人都已经在往出城的方向走。临景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等不到病人了。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将周围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带回家后明天再来。 但在他旁边站着的祁良玉这是却动了,他接过临景收拾好的包裹,一把背在背上,还带着嫌弃地说道:“看你是个大夫,却这般体弱,也难怪没有病人愿意过来问诊,这东西我帮你背着,先回家吧!” 临景心中摇了摇头,不打算和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计较。 二人徐步走着,就这样走到了临景暂住的小房子中。祁良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感叹道:“你说的没错,这里地方是真的小,不过我可以睡房梁上,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临景本不欲和祁良玉计较,可他看着到了自己家还挑三拣四的祁良玉,不知怎地很想和对方争论一番:“祁少侠,你可是第一次离家?” “你怎么知道?”祁良玉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临景嘴角勾起,整个人淡漠出尘:“你这一身武功不是寻常的门派可以习得,怎么说也是大门派的核心弟子,但你这番出门不去客栈,应当是手中的钱财因某种原因丢失,你不用感到窘迫,刚入世的人都会这样。” 祁良玉支支吾吾地说道:“我那是见一个姑娘可怜,所以才将钱都给她,你可别乱说。” 不就是被骗了吗?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只怕连江湖上的骗术有多少都不清楚吧,只被骗财没有被骗色已经算好的了,也不知他究竟是谁家的弟子,竟然这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门。 临景不管他,去厨房做了两碗面,端出来放在木桌上:“吃吧。” 祁良玉双目放光,当即端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碗面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道:“你这人不错,我认你当我朋友了!” 虽说对方总是自说自话,临景还是察觉到祁良玉虽然未经世事,但心思玲珑剔透,对善恶有着近乎直觉的敏锐。 他端起自己这边的面,用筷子一翻,藏在面条底下的鸡蛋便露了出来。祁良玉两只眼睛瞪大,连忙将自己碗中的面翻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见到。 “为什么你那碗有鸡蛋!”祁良玉控诉道。 临景偏头,微微一笑:“祁少侠,你在我家吃住并未付钱,为何还想着在下会给你放上两文钱一个的鸡蛋?” 输了啊!祁良玉只觉得碗里的面顿时不香了。 虽然心中郁闷,他仍然说道:“别叫我祁少侠了,我有名字的,我叫祁良玉。” “你听好了,我的名字总有一天会在江湖上传颂,说不定我会成为天下第一!” 临景轻笑,他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武功不错,但想也知道成为天下第一总是不够的,对方的想法在他看来实在是天真。 “喂喂喂,你别不信啊!”祁良玉皱眉,声音比之前更大了,“我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是我的目标,我这次去就是要参加武林论道,到时候我就会名扬天下!” 临景不好意思打击对方的勇气,只好委婉说道:“万一你没能成功怎么办?这世间的天才也不少。” 祁良玉满不在乎地说道:“没成功就没成功呗,一次不行就两次,赢不过就继续打,谁说输了一次就不能再战?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成功?” 少年神采飞扬,说着自己心中的志向。他口中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十分艰难,但看他的模样却让人有种相信他可以做到的感觉。 “那就祝你成功。”临景说道。 祁良玉有些不满:“我一定会成功。” 初出茅庐的少年有着自己的骄傲,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离家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诉说着自己的梦想,他的眼中犹有万千星辰。 2、第 2 章 南阳城中新鲜事不少,自从那瞎子大夫每天来城门口摆摊后,这里总会多出一些探究的目光。 惊龙帮帮主离天啸坐在客栈二楼,看着对面正在等病人上门的临景,以及在他旁边无聊地用狗尾巴草逗弄着一旁小狗的祁良玉。 “你说他们二人是银衣楼的杀手?”离天啸问道,他旁边站着的正是昨日来找临景麻烦的小混混。 小混混此时满头大汗,他不过想让那两人吃亏,就随便编了个身份,没成想会让自己帮主亲自过来。只是此时想反悔也没办法了,他只得苦哈哈地说道:“是的,您看,世间哪有瞎子当大夫的,还有他身边那少年功夫一绝,只怕是银衣楼的杀手伪装,来我们南阳城探查底细的。” 话音刚落,他便被离天啸一掌打飞,这一掌看似绵软,但内劲十足。真气在混混体内游走,不多时便已经将他的五脏六腑破坏,混混吐出一口血来,而后又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帮主,我不是故意欺瞒你的,帮主饶命啊!” 离天啸站起身来,宽大的衣摆从他身边经过:“江湖上最怕见到的就是银衣楼的杀手,他们对要追杀的目标都是不死不休,至今仍未有人知道他们的总舵所在,而你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妄言这二人是银衣楼的杀手,我看你是胆子太大了。” 随后他又站在原地说了一句:“把他带走吧。” 混混没听见第二人的声音,忐忑的抬起头,正好与从楼顶飞来的黑衣人对上了眼。只听见一声尖叫,混混和那黑衣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离天啸下楼后没有回去,而是往临景的摊位那边走去。他也想知道在这南阳城突然出现的二人究竟是何等身份,这通身的气度便已经不似凡人,那少年倒像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子,但那蒙眼的医者却总有种不似此世之人之感。 当那混混上报的时候,他也曾疑心,命人查过这二人的资料。但就像石沉大海一般,这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 但那少年身上的气息醇厚,应当是正道武功,绝非银衣楼的杀手,只是这医者,他还要前去试探一番。 离天啸大步走到临景的摊位前坐下,语气平和:“大夫,我来问诊。” 临景敲了敲旁边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一人十文,交钱看诊。” 虽然是个盲医,但是收钱的问题上却毫不马虎。离天啸从钱袋中摸出十文,放在摊位上,而后问道:“既如此,可以看诊了吧?” 临景果断收下钱,示意对方将手放在手帕上,一手按住对方脉门开始诊断。 被人按住脉搏,离天啸差点当场反手,但他忍住了。临景的探脉和其他医者的探脉并无不同,只是因为探脉也是游戏自带技能的一种,他可以清楚知道对方现在身体的状况。 此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条病人身体状况的解析,还附带了伤处x光图。 “情况不妙啊,陈年旧伤一直没好,拖了这么多年底子已经坏了,还一直练刚猛的内功?唔,怎么还中了毒?” 眼见着对方将自己身体状况说了出来,离天啸大惊,迅速将手抽出,眼中也冒出杀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面的寻常医者都能看出来,但这毒是最近才中的,帮会里的大夫也诊不出来, 一旁的祁良玉止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挥拳一击,离天啸后退躲避,自此和临景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祁良玉站在临景的身前,眸中不悦:“这位大叔,我兄弟好心好意为你诊治,你讳疾忌医就算了,还准备动手袭医,是不是不太好?” 离天啸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抱拳解释道:“对不住,只是在下的病已有多年,久病难医,骤然间得遇良医,一时之间失态,还望二位莫怪。” 虽不知他到底生了什么病,但见他如此情态,自然不是件小事。祁良玉没有惹麻烦的习惯,便对着离天啸说道:“我兄弟医术浅薄,只怕是不能治你的病,烦请先生离开。” 离天啸现在却不如之前的傲气,连忙说道:“小兄弟客气了,这位大夫只一眼便能探出我隐藏多年的旧疾,又将我府中医师都察觉不出的毒给看了出来,想必能解了我这么多天的心结。” 祁良玉实在不想和这人牵扯上,直觉告诉他对面那人心思颇深,不适合作为自己的同伴。 他回头看向临景,治病的人是他,总归还要看他的意思。 “既然已经付了诊金,我会将你的病治好。”临景说道。他只差一人便能完成任务,眼前的人虽然有些麻烦,但不正是现成的吗? 离天啸心中一喜,虽然还没摸清楚眼前人的底细,但他身上的毒的确不能再拖了。这地方人多嘴杂,若他中毒的消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没过几天他门前就能出现一堆麻烦。 “那就多谢小大夫了,我会让府中的下人备好车马,请小大夫过府一叙。” 临景点头,待到对方离去,他的位置也未变动一分。 祁良玉心中不怎么高兴:“我说,你真的要去给那人治病?” 临景说道:“对方是病人,我是大夫,他付了诊金,我自然要去给他看病。” “那我陪你去吧!”祁良玉当即说道,“我们可是兄弟,那人一看就不简单,万一你去了回不来怎么办?有我在,至少能保你逃出来。” 虽说祁良玉不知为何十分自来熟,但作为朋友,他真的不错。 临景也不推辞:“那好,等他家的马车到了,我们一起过去。” 离天啸则给暗处的弟子传了信,他们已经回帮会通知了,马车很快就会到。他在中毒之后已经想着要不要提前安排后事了,否则这次也不会听说有银衣楼的杀手出现便亲自到来。 作为一个武者,他希望自己不是因病而死,而是与人比斗中战死,这是他的骄傲。 “看来我这条命,阎王爷也不想收啊!” · 惊龙帮是南阳城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说不大是因为这城中和它差不多规格的帮派就有三个,说不小是因为帮主离天啸是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高手。 江湖高手以天地人三榜排序,天字高手不过十人,此为武功绝世,当世莫有能及者。地字辈高手十五人,此为仙人之下,莫有能敌者。最后的人字辈高手,属实就是个混资历的,只要你名气大,功夫还行,江湖上有些名号都能进去。 简而言之,天地二榜的高手都是强者中的强者,人字辈的高手相当于对江湖势力的一个介绍。惊龙帮的离天啸则是人字辈的高手,这南阳城的几股势力中,能排得上人字辈高手的也不过五人。 刚穿越没多久的临景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他被接到惊龙帮的时候,还想着看看古代的帮会到底是个什么格局。但踏入此地之后,他心中的好奇心已经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这群练武的弟子还不如小学的广播体操整齐。” “小大夫终于到了,茶水已经备好,您是先做休息,还是即刻问诊?”一个须发发白的老人走上前来迎接临景二人。 临景看了一眼离天啸,对方虽然不知道临景只是个假瞎子,但在临景看向他的那一刻仍感觉到一种全身都被看透的感觉。这是游戏技能附带的一个小buff,在临景把脉之后的十分钟内,他可以感知到对方的身体信息。 简单来说,离天啸刚才被类似x光的眼神看了一瞬。 临景看了一眼左上角的任务进度,想都没想便说道:“我先去看病,请带路。” 离天啸心中稍缓,既然大夫愿意先给自己看病那是最好,他也不会推脱。 祁良玉也毫不客气地跟着临景一起过去,管家本想拦住他,但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大夫的助手,他眼睛不好,没有我就不能治病。” 管家自是不知道其中内情,见祁良玉说的信誓凿凿也就信了,放了过去。 殊不知祁良玉心中也慌,这不是他第一次撒谎,但是他第一次对外人撒谎,万一被拆穿了他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临景心中也不是那么平静,他知道眼前病人的病在其他医师眼里应该十分难处理,而自己该怎么编,才让自己的医术更合理,不会被怀疑? 要知道这个世界中,医术高强的门派也有不少,自己这看着就可以的,还拥有一身旁人难以企及的医术,没个高大上的门派背景,日后只怕会遇上不少麻烦。 是时候给自己编一个隐世宗门出来了,最好是一脉单传,每代只有一名弟子那种。 离天啸坐在房内,关切地问道:“小大夫一言不发,可是有什么心事?” “无事,”临景斟酌着,欲言又止,“家师曾言,我们这一脉以治病救人为要,只可惜我下山这么久了,算上帮主才医治了十人。” 离天啸心中明了,刚下山的嫩头青总是想要闯出一番事业,这位大夫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病症,医术定然不弱,但下山这么久了摊位鲜有人问津,只怕心中焦急着呢! “无妨,待到我身子好了,定然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小大夫的医术高明。” 临景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药王谷第三代药王临景多谢帮主。” 药王?祁良玉怔愣,左思右想后说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 不用怀疑,你就是没听过,因为那是我编的。 3、第 3 章 离天啸坐在床上,他身上已经插满了银针。此刻房内只有他,临景还有祁良玉三人,外面被人守着,一旦有不对劲他们就会冲进来。 临景现在想着自己是给他用一套游戏的驱散技能将他的毒驱掉,还是直接来加血技能将他的气血回满。 但这二者都不是寻常人能拿出来的东西,他现在若出手,只怕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好在游戏技能中有一套十八针法,刺入人体各处大穴可缓解疼痛,有祛毒疗伤之用,先用针法辅助治疗也并未不可。 离天啸这毒也不能一次给他驱了,至少得先拿出点丹药来,让他花大价钱买了才行。 他将自己的内力注入离天啸体内,引导着对方经脉中的气流,药师的心法修炼出来的内力哪怕只在病人的体内过上一遍,也会让人精神百倍,更别说临景还刻意引导着修复对方因毒受损的经络。 运功三个周天后,临景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水,左上角系统页面也很给面子的来了个熟练度+3,凑足一百熟练度之后他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离天啸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几乎是临景松手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多谢小大夫,我感觉好多了。” 临景从袖中拿出一瓶药,取出一粒药丸递过去:“这是解毒丹,我自己做的,能解你身上的毒,吃完后再调息几日,身上的毒就不妨事了。” 感谢游戏系统附带的制药技能,以及他没有受损的游戏背包,否则现在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掩饰才好。 得了解毒丸的离天啸心情十分畅快,他当即让在外面守着的管家进来,给了临景一大笔诊金,又说若临景不嫌弃,可以在他府上住下。 临景非常感动,然后拒绝了对方:“这就不必了,我暂居的地方虽小,但也颇有几分意趣,您的病已经治好,在下也该告辞了。” 一旁等得不耐烦的祁良玉也附和道:“是啊,钱已经给了,我们要回去了,你总不会拦着吧?” 离天啸面上温和:“自然不会,这南阳城就没有神医去不得的地方,来人,送一送神医。” 临景和祁良玉终于能够离开此地,心里轻松了几分。而对临景来说,系统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可以召唤自己的剑客小号,这才是最重要的。 祁良玉走在他身边,见他步履缓慢,还以为眼前的人目盲不识路,一手拉着临景的衣袖,将人领了出去。 待到他们离开了惊龙帮的范围,祁良玉才松了口气:“在那里待久了我总感觉不舒服,还好你没答应住在他家。” 临景说道:“自然不会留在那里,他能中毒,证明他所在的位置也不怎么安全,而我这个解了毒的大夫很容易便会成为他敌人的眼中钉,我才没那么傻。” “哎?”祁良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既然你这么说,那不是代表着我们现在很危险?” 临景点点头:“一半一半吧,看我那个病人究竟想怎么做了。” · 惊龙帮,离天啸打坐,将内力游走一圈后并未发现异常,这才缓了下来。他冷声说道:“神医走了?” 一旁的管家恭敬答道:“方才已经出门了。” “派人过去看着,若有人想要对他们出手,就先护着点,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害我。” 管家踟躇道:“帮主,这位神医是否出现的有些凑巧?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您这次属实有些冒险。” 离天啸看着窗外:“那又如何?他的医术我已经体会过,以我的身份,还不至于让一位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神医来谋取什么。” 他心中已然在思索,之前临景曾说过他来自药王谷,而他则是药王谷第三代药王,可这药王谷又在什么地方?江湖上若真有医术如此神奇的门派,为何从未在江湖上泛起波澜? · 今日完成了系统任务,又得了一大笔诊金,临景觉得怎么也不该亏待自己的胃,他带着祁良玉来到南阳城最大的酒楼,准备吃上一桌好菜。 祁良玉进了这酒楼之后,浑身都感到不自在:“我说临景,这么贵的地方,我们就吃两碗葱花面,是不是有那么点丢人。” “谁说要吃葱花面了?”临景反问道。 祁良玉还不明白:“可我听说这千金楼一道菜就要几两银子,我们不吃葱花面,难道还要点那些大菜?” 临景微微一笑:“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刚得了五百两银子的诊金。” 他坦然走进千金楼中,吩咐前来待客的小二:“给我们两人找个好位置,来三道你们的招牌菜,再来一壶酒。” “得嘞!”小二将人领到窗户边上,“客人身子弱,这里安静,您二位先等着,菜很快就上。” 见到这一幕,祁良玉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我在家的时候都不敢去千金楼这样的酒楼吃饭,出来之后又丢了钱财,还好认识了你这样的好兄弟,否则都要流落街头了。” 临景的手一顿,他也曾想过祁良玉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但见他武功不弱,总归不是大家族就是大门派,定学于名师门下,倒是不知道对方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一个大夫。 他只要有钱了就能拿出来用作自身开销,祁良玉应当是被家里人管束着。想到这里,他又问道:“说起来,还没有问你出自何门何派?难不成这次武林论道你要代表师门出手?” 祁良玉眼神中闪过心虚:“啊这个,我其实是自己跑出来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都十八岁了,还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我这么年轻,难不成要在祁家待到老?我师父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在江湖闯荡,怎么到了我就不行了。” “敢问尊师是?”临景问道。 “家师祁扬!”祁良玉自豪地说道。 祁扬这个名字,临景是听过的。虽然他来到南阳城也不过数日,但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也颇为熟悉。 临景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说的祁扬,是我想的那个祁扬吗?” 祁良玉眉飞色舞:“当然,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人叫这个名字?” 狂妄!若有一人,取了这个名字,后来人都不可再叫相同的名字,可不是狂妄?他又不是什么皇亲贵族,怎能担得起如此殊荣? 可这个人偏偏就担得起,因为他是祁扬,祁家上一代的家主,也是使出惊雷一剑的剑仙。 临景心中颇为复杂:“我原以为你是祁家的嫡系弟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剑仙的弟子,我听闻剑仙已经卸下家主之位,避世而居。” “所以我就是他收的最后一个弟子,”祁良玉说道,“我来南阳城也是想看看我师父当年悟出惊雷一剑的地方,没想到一路上遇到的人心眼子忒多,出来一趟身上的钱财都被骗光了,好在这回顺利到了南阳,也算不枉此行了。” “你就不打算去武林论道大会上看看?”临景问道。 祁良玉眼神中流露出了迟疑:“想是想的,但我没钱啊,你只是个大夫,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我可不能让你受伤吧?” 他是觉得去武林论道是自己的事情,尽管认识了一个好兄弟,也不该因为自己的事情给对方添麻烦,尤其是对方身体看着也不怎么好。 临景轻叹一口气:“你既然当我是兄弟,不过是去一个武林论道大会,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又怎么觉得我不会想去看看?再者我之前好像说过,我是药王谷第三代药王。” 祁良玉点点头,临景在治病的时候说了,但这和他想去武林论道大会有什么关系? 临景一看就知道祁良玉并没有想明白,他只得继续说道:“你应当知道,作为一代药王,我也想去哪武林中人向往的地方走走,也好将我药王谷之名传扬出去。” 祁良玉说道:“之前我就想问了,我自认为对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势力也算了解,但这药王谷却从未听过,莫非是什么隐世宗门?” “自然,”临景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现在要给自己的门派编一点历史了,祁良玉虽然不会怀疑自己的话,但也不能将对方当做傻子,门派的出现必须合情合理,这么多年来的隐世不出一定要有正常的理由才行。 “我药王谷所传不过三代,第一代药王开始,一直在钻研各种疑难杂症,对医术书上的药材、药方加以推敲,修正医术谬误。” “我的师父,第二代药王想要出世,让药王谷的名声传遍江湖,只可惜空有一身医术,只能成为他人的阶下囚。” 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特地停顿了片刻。 “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但再也没有出世的念头,若不是意外收养了我,药王谷恐怕就要消失在这世间了。” 听到临景话语中的惆怅,祁良玉也于心不忍:“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药王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时候我当这天下第一,你就当天下第一的药王!” 好像无意间忽悠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临景心中隐隐有一丝愧疚。 祁良玉的好奇心并未停止:“那你呢,你为何要出世?” 临景的语气变得和缓:“我自己就是个病人,目不能视。”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不改色气不喘,就当自己真是个瞎子。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师父能在耄耋之年遇到我,但我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下一个接替药王之名的人,自然该出来走走。” 这样想确实没什么问题,一派传承自然是一件大事,临景想要找一个继承药王衣钵的徒弟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药王谷也没什么名气,难道真让人家和他师父一样,老了才遇到一个传人? 祁良玉的生意顿时变得轻了不少:“你放心,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不过是想要一个医术上有点天分的徒弟,多找找肯定会有的!” “你若是想去武林论道大会,这一路上的安全就交给我了,我的实力在江湖上也不算弱。” 临景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二愣子给糊弄过去了。不过武林论道大会,听上去挺有意思的,去看看也无妨,应该没人会蠢到和他一个大夫动手。 “菜来啦!”小二恰巧过来,他们刚才点的菜已经准备好,热气腾腾的菜肴让祁良玉胃中的馋虫动了起来,顾不得菜还烫着,就要伸筷子夹菜。 临景用筷子敲了他的手,他条件反射后撤,而后控诉道:“你到底能不能看见啊,这准头比我都好。” 糟了!临景面上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我虽看不见,但听声辩位的功夫还是有的。” 祁良玉不疑有他,继续吃饭。 临景慢慢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要暴露了。 “临景,这顿饭多少钱?”祁良玉忽然问道。 “三十两银子,我已经付了。” “既然要三十两银子,那烦请各位等我们吃完了再动手吧,这顿饭很贵,我不想浪费。” 祁良玉话音刚落,他们身边忽然多出来五个黑衣人,为首的那位腰间有一柄长剑,剑鞘上没有花纹,无端的给人压迫感。 “有我们在身边,还想着要吃完这顿饭,也罢,今日就让你们做个饱死鬼。”那人说道。 客栈中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骚乱,其他人见情况不对早已离开,此时这千金楼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刚刚引他们过来的小二害怕地躲到了桌子下面,整个人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4、第 4 章 剑客将手中的剑放在了桌上,剑和桌椅发生碰撞,发出沉重的响声,这是一柄重剑。 临景知道,这怕还是自己刚才给离天啸治病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怎么着也算离天啸的恩人,他就这样不管不顾? 那剑客见他停下了,催促道:“快吃吧,你们今天这顿吃完,说不定就没有下一顿了。” 临景摇摇头:“这可说不准,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非死不可,就因为我治好了惊龙帮帮主的病?” 剑客冷声一笑:“将死之人话还这么多。” “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临景认真说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怨,不如放我们一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剑客冷笑一声,在他们面前的板凳上坐下,说道:“我花了一年时间寻来毒药,又花了半年时间给他下毒,原本再过半月,我就达成所愿,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祁良玉扑哧一声笑了:“我说这位大叔,您在这里杀我们,若是成功了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若是没成功反而会引起骚动,惊龙帮帮主自会前来追杀,你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无所谓,”剑客说道,“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些都是我做的,我从不怀疑他的能力,我只想在死之前拖两个人垫背,你们两个我就觉得不错。” 祁良玉瞪大眼睛:“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命,难道你背后那几人的命你也不在乎吗?做了坏事被发现之后不是应该先逃命吗?为什么要揪着我们不放啊!” 剑客看向那四人,眼神黯淡:“我们都有自己的命数,这就是他们的天命。” 这群人是疯了吗?祁良玉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天命理论,他赶紧扒拉几口饭,待会儿就要打架了,他要好好准备一下。 临景心中慌乱,面上不显,即便是下一秒对方的剑就要砍断他的脖子,他在这之前也必须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 原本他以为自己救了离天啸,对方怎么说也要帮他应付完后续可能会存在的杀手,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讲情义,竟然任由自己在这南阳城内被人追杀。 他感叹着世间好人少,又思索着当下该如何破局。他还没有召唤过自己的另一马甲,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也不敢妄动。 话说,祁良玉不是师从剑仙,对付这几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他放下筷子,这仿佛成了一个信号,祁良玉也大口嚼完,剑客握紧手中的剑,场面一触即发。 祁良玉忽然将手中的筷子掷出,筷子上附着的剑气令剑客也有一阵心惊,他连忙出剑抵挡,下一秒祁良玉的拳头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钢猛的拳风迎面而来,剑客顺势弯腰,手中的剑也朝前一刺,祁良玉侧身躲过,另一只手又掀起吃饭的桌子,朝着剑客五人扔去。 趁着对面躲避之时,祁良玉拉着临景就从旁边的窗口跳了出去。刚刚选这靠窗的座位还真是选对了,否则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就能逃命。 临景这脆弱的药师马甲根本经受不起这么剧烈的运动,他一边跑一边问道:“你不是剑仙传人吗?那几个人难道还打不过?” 祁良玉大声说道:“我是剑仙传人没错,但我不是剑仙啊!我才刚入江湖,这里面我最多和那剑客打个平手。” “那你的剑呢?你拿剑去打啊!” “偷跑出来的,没带上。” “......” 临景被祁良玉拉着在大街上奔跑,他们一路跌跌撞撞,朝着城外跑去。那几人想要鱼死网破,定然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性命。尽管知道往人群中跑更为安全,但这一刻两人都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 离天啸安排的人跟在他们后面,原本他们应该在临景受到威胁的时候便出来,但管家摁住了他们:“且等等看,我也想知道这两人是何底细。” 几人很快便来到了城外,经过一路的颠簸,临景呼吸急促,只觉得肺部火辣辣的疼,然而身后的几人依然穷追不舍,就连祁良玉也骂了一句脏话。 “跑不动了?”剑客飞身而下,站在了他们面前。 祁良玉摆摆手:“实在跑不动了,再跑就要累死了,既然大叔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拼一把去杀了你们帮主,非要和我们这两个小辈纠缠不休,我们也很无辜啊!” “是不是无辜,我自有判断。”剑客不为所动。 祁良玉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心道不好,朝着后方说道:“等会儿我和他打起来,你就往后面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后面并没有声音传来,祁良玉感到些许疑惑,往后一看,只见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累得跑不动的临景现在已经距离他十尺之外,头也不回。 祁良玉大惊失色:“不是说好是好兄弟的吗?” 为什么临景明明看不见,但跑起来的时候都没撞到障碍物。 这也能听声辩位吗? 祁良玉觉得事情走向有些荒谬。 剑客沉默了一会儿:“你的好兄弟看起来倒不怎么在乎你的性命。”他一挥手,身后的四人就要追向临景,却被祁良玉拦住。 “这是最好的做法。”祁良玉并没有被对方的言语打动,“他留下只会拖我后腿,现在你们的对手是我,要动我兄弟那就先把我打趴下再说。” 双方一触即发。 · 临景知道自己应该跑,他这孱弱的身子就跟设定一样,跑起来都能咳上几回,等到打斗之时他若还留在战场,只怕两人都不能活下去。 祁良玉能和对面那剑客战成平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应当能从五人的手下逃生,两人再找个地方汇合就行。 另外,他也想知道自己另一个马甲自己能否完全控制! “已经跑远了。”耳边依稀还能传来刀剑之声,临景将自己周围洒满毒药,然后看向系统页面。 角色召唤页面一共有四个头像,第一第二个头像已经点亮,这一次他要召唤出第二个马甲,也不知道两个马甲可以共存多久。 他沉下心来,看着画面中头戴幕篱的少年:“好久不见了,苏幕遮。” · 祁良玉和剑客五人的打斗并不占上风,他在年轻一代中的确是少有的天才,但面对这样的生死之局还是太少,他不想杀人,出招自然没有对方狠辣,手中又无剑,在五人的围攻之下节节败退。 “噗——”一口鲜血吐出,剑客的剑气伤到了他,五脏六腑都犹如针刺一般。 剑客并未因为他的受伤便停止攻击,而是用尽全力,一剑朝着祁良玉刺来。 祁良玉瞳孔涣散,他想,自己真应该早点逃命的,可惜还未见识到更广阔的江湖便要命丧于此。 后面跟着的管家几人见祁良玉已然不支,正准备动手,却见一剑从天空中飞来,划出耀眼的虹光。 “那是什么?” “那是一柄剑。” 银白色的剑将剑客的剑打落,直直地插入地面,来人站在树梢,头上戴着幕篱,旁人看不起他的样貌。 只一个照面,剑客就认识到眼前的人定然是一名高手,他的手已经被震得发麻,还不知道对方来意,便退后三步:“敢问阁下何人?还望莫要插手我们的私事。” “你们,五个打一个,不妥。” 与对方凌厉的剑气不同,这声音听起来竟然是一个少年。他任凭风吹拂着他的幕篱,又对着剑客说道:“我叫苏幕遮。” 5、第 5 章 剑客这才明白,苏幕遮这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他是何人,以及为何插手。 只见苏幕遮轻轻一跳,便来到了祁良玉身前。他犹豫着,从身上掏出一枚药丸,递过去,干巴巴说道:“给你,治伤的。” 苏幕遮本就是个剑客,他身上的药没有临景多,但疗伤药皆有奇效。祁良玉也不疑有他,一手接过便将药丸吞下。 “你的剑很强。”祁良玉目光灼灼,此时此刻,他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刚才苏幕遮出的那一剑。 苏幕遮没有回话,他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应对,只能任由祁良玉自说自话:“你叫苏幕遮?你救了我,剑也不错,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我祁良玉别的不说,对兄弟都很仗义!” 他说的并不假,临景已经亲身体会到了。 此地并不只有他们二人,剑客见苏幕遮拦在祁良玉身前,手上的剑已经摆好了起手式:“既然这位少侠并不打算离开,那也莫怪我等了。” 苏幕遮皱了皱眉:“不好。” “什么不好?”剑客问道。 他一手将头上的幕篱拉了一角,而后认真说道:“因你们而拔剑,不好。” 这就跟明晃晃地对人说“你配不上我的剑”一样了,谁听了不觉得羞辱? “你放肆!”剑客怒道,“我乃愁杀剑易无求,此次杀各位并非本意,实乃天意弄人,等各位到了阎王府,在下定会让人烧上三柱高香!” 他话一说完,身后的几人随之动手,纷纷提剑朝着苏幕遮刺来。 祁良玉见此不由得惊呼:“小心!” 苏幕遮用手上的剑柄一挡,周身陡然浮现出强大的剑气,与他相斗的四人被这剑气弹飞,直至昏迷不醒。 易无求心中一紧,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十分强大,却没想到对方仅凭借自身的剑气就能做到如此地步,此时他也不敢大意,而是谨慎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苏幕遮的手已经握上了刚刚被他插在地上的剑的剑柄,易无求当即出剑,此剑所过之处,万木萧索,引人无端离愁,心生悲凉。 “就让我送你这一场离人愁!”易无求周身剑气激荡,他的确没有辜负“愁杀剑”的名号,只是这一切在苏幕遮眼中还是太慢了。 “你有愁,我却道万物须臾,我的剑名须臾,请君谨记。”苏幕遮拔起剑,朝前一挥。 剑出须臾之间,剑意如天地浩瀚! 只有面对此剑的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可怕。易无求已经用尽了全力,他的离人愁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不错的剑诀,这些年也取了不少江湖好手的性命。 杀了这么多人,他也早做好了被杀的觉悟,只是不该就这样败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手中。更不该只出了一剑,便被这少年一剑击败! “啊——”他再度运气,又将自身的内力提到一个新的高度,哪怕浑身经脉都在作痛,他也要胜过这一剑! 旁人并不能见到苏幕遮此时的神情,只见那戴着幕篱的少年面对易无求拼尽全力的一击也并未后退,手中的剑依然朝前送去,没有变招,也没有再度运气,依然是最初出剑的姿态。 “一剑,你败了。”苏幕遮将须臾剑插回剑鞘,即便是一招打败了对手,他的话语中也没有过多的喜悦,仿佛此事对他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究竟是什么人能培养出这样的少年,又是什么样的少年能有这般的惊才绝艳? 犹记这南阳城,五十年前祁扬一剑成剑仙,这少年的天赋也不比当年的剑仙差多少了! 易无求这才明白他想错了,苏幕遮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这少年多大?十六,还是十八? 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剑术,为何少年却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方才被易无求激起的萧索被一剑从中斩断,同时被斩断的还有易无求的剑。断剑掉落在地,易无求只觉得一阵风拂面而来,随后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噗通。”易无求跪倒在地,他的腿太疼了,疼到无法站立。 苏幕遮收起剑,看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易无求说道:“你的剑不错,但我的剑更好。” “精彩!”祁良玉恰到好处的捧场。 苏幕遮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另外的方向:“你们已经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出来。” 祁良玉顺着苏幕遮的方向看去,只见惊龙帮的管家正带着几名弟子从旁边走出来,这老狐狸还笑着说道:“多谢少侠帮我们惩治帮中恶徒,惊龙帮会有大礼奉上,只是这几人乃惊龙帮的叛徒,还请少侠交予我们处理。” “原因。”苏幕遮言简意赅。 管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面前的少年只是一招便能将易无求打败,此时他若有半句虚言,只怕会和易无求一样的下场。 他并没有思考多长时间,便爽快答道:“帮主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毒是帮会中人所为,且很有可能是银衣楼的卧底,南阳城已经有不少银衣楼探子埋伏,此事帮主也是迫不得已。” “银衣楼?既然是杀手,那为何又要多此一举追杀我们?”祁良玉问道。 “银衣楼的杀手若未能完成任务,只有一死,只怕是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无法完成,想要将功补过。”管家拉长了语气,“只要能救治帮主的神医死了,那么他们接下来依然可以用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帮主,从而令帮会内鬼合理继承帮主之位。” 祁良玉心里有了几分思考:“既然这样,直接杀死你们帮主不是更好吗?” 管家笑了:“我们惊龙帮虽然不是什么大帮,但在朝廷上也留有姓名,只怕是我们帮主被杀的消息传出去,上面就会另外指派一人接手。” 虽然管家该说的都说了,但祁良玉仍然不明白为何离天啸只能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而不能被明面上的刀剑杀死。 不都是找个人继位,难道被杀死和若无其事毒死有何不同? 苏幕遮看了眼还什么都不清楚的祁良玉,觉得他不知道也好。无非是朝廷何惊龙帮各有打算,却让第三方在中间看到了可趁之机。 他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此次却让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这一次好像是真的掺和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中来了! “他们给你。”苏幕遮说道,“有事,走了。” 第一次用两个马甲同时出现,第二个马甲只能存在一刻钟,他要是现在还不走,只怕这些人面前就要出现一个大变活人了! 祁良玉倒是对他的离去颇为遗憾:“你要走?你这么厉害的剑客,要不要一起去武林论道?我还有个同伴,虽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我们可以一起走。” 苏幕遮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不必。” 他没有再看,拿上自己的剑便飞身而去。 “有缘再会啊!”祁良玉在他身后大喊。 苏幕遮的身影渐渐消失,祁良玉颇为遗憾。这是他进入江湖之后遇见的第一个比他强的剑客,更何况他的年纪看着与他相仿。曾经他以为自己便是这天下间排得上前几的天才,直到出来之后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既如此,在下也离开了,再会!”管家抱拳,吩咐身边的人将易无求等人带上一同离开。 身后脚步声传来,祁良玉回头一看,是临景。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向来是刚才的逃命之旅让他没缓过来。 祁良玉走上前,一肘子抬过去:“临景,你方才倒是跑得快。” 临景微微一笑:“我若是不跑,只怕我们两个都跑不掉。” 祁良玉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可惜了,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刚才有个剑客帮我拦住了他们,是个非常厉害的剑客,他出剑只在那须臾之间,这是我见过最快的一剑,我敢打赌,这一剑若用尽全力,只怕这天底下再无能与此媲美之剑。” 临景摇摇头:“果真是剑仙亲传,到这时候了心中想的还是剑,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我来给你看看吧。” 只怕此时若祁良玉知道他欣赏的剑客就在他面前,还是临景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医者,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此时祁良玉却察觉到不对劲:“不对啊临景,你是怎么看路的?” 感受到他怀疑的目光,临景也不再伪装,直接将自己脸上的蒙眼布取下来,那一双眼睛是何其明亮,全无呆滞之感。 祁良玉半是控诉半是愤怒地说道:“你竟然骗我!” 临景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在江湖上行走,总要有些保留。” 他说着,又将眼睛重新蒙上,真诚说道:“你是唯一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我现在将我的秘密告诉你,也请你能够为我保守秘密。” 见临景言辞恳切,祁良玉心中的火已经灭了:“当然,你们药王谷只有医术,不习武功,想要自保的确有些困难,你想要留一点后手我也认可,对于你的秘密,我发誓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听到这句话,临景内心长叹一口气。他身上的秘密注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现在也只能先瞒着点。即便祁良玉看上去是个心大的,他也不确定对方知晓他与常人不同之后会不会认为他是个怪物而排斥他。 不过他们应该算朋友了吧?临景心道。真好,这是他来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临景心中也放松不少,他掏出身上的丹药:“这是无极丹,你吃下之后运功两个周天,身上的伤就好了。” 祁良玉接过后放在嘴里嚼了嚼,还评价道:“这丹药还有一股甜味儿。” “该回去了。”临景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说道,“今日的一切终于结束了。” “可惜了千金楼那三十两银子的午膳。”祁良玉也说道。 在只有临景能够看到的页面,苏幕遮的头像方才微微一动,像是有什么要破空而出。 6、第 6 章 今日事了,祁良玉和临景浑身疲惫,只想早点休息。祁良玉是跟人打架打的,临景则是双开小号花费了太多精力。 他看着左上角的系统任务:“召唤一次小号(1/1),已完成。” 方才苏幕遮出来的时候,他只感觉浑身的气力都要被抽走,整个人头痛欲裂,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一个马甲身上。当时的情况,他集中经历操控苏幕遮的时候,除了感受到那磅礴的内力之外,还有一种与天地同在的玄妙之感。 好在意识沉浸在别的马甲中并不会头痛,否则他那时候并不能表现得那么完美。苏幕遮这个马甲是一个剑客,准确来说,是一个不喜欢多话的剑客。 临景对自己的每个马甲都分得很清楚,有了不同的身份,就要有不同的人设。对苏幕遮来说,他剑术高超,也会追求更强的对手,身上自有一股侠气。他当初便是向往着仗剑走天涯,才练了一个剑客号,没想到真有一天能够实现。 只是现在能慢慢习惯双开马甲的感觉,以后说不定还要三开四开,总不能每个号都停留一刻钟后消失,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他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沉浸在苏幕遮这个马甲中。眼前的环境顿时发生了变化,此时“临景”正在小屋中休息,而他的视角已经转移到了屋外,一个戴着幕篱剑客正靠在屋外的树上,看着屋中的临景。 原来从别的视角看自己感觉竟然如此奇妙,苏幕遮心道,而后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的剑名须臾,是自己取的。当初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执着,认为天下间的剑客都应诚于自己的剑,就将系统发的一柄剑当做自己的佩剑,并不断加入新的材料,让它成了游戏中也排得上名头的好剑。 “须臾。”随着他的呼唤,须臾剑腾空而起,又在空中幻化出千百柄,这些并非真剑,而是他周身剑气凝成。随着苏幕遮心中一动,千百柄剑又重归为一剑,这便是万剑归一。 江湖真是个奇妙的地方,他来的时间并不长,但感觉也不错。 一刻钟的时间已到,苏幕遮的身影渐渐消失,临景的眼睛也慢慢睁开。方才他已经没有了第一次切换小号时的头痛,看来只要自己多练习几次,双开的技能便会越来越熟练,苏幕遮出现的时间也能越来越长。 · 惊龙帮的人这几天上门来找过临景,他们是在为上次临景和祁良玉被追杀的事情道歉。本来二人都觉得不要原谅对方比较好,但惊龙帮的管家笑眯眯地拿来了一千两银子,说是让他们受惊的补偿。 “看来他们人还不错。”这是临景。 “是啊,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样就得了。”这是祁良玉。 一千两银子到手,临景本想给祁良玉一半,但对方却拒绝了:“先放在你那里,我这手上拿了钱也会掉的,不如先交给你保管。” 想到对方从家中偷跑出来结果沦落到差点睡野外的经历,临景将手上的银子默默收了回去。 等到冷静下来,他朝着祁良玉说道:“你不是要去武林论道吗?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这人现在并不缺钱,他们手上的银两已经足够他们出行,只怕在这南阳城也待不了多久。 祁良玉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不急,武林论道还有四个月才开始,只不过提前半年在江湖上发了帖子,我们可以先去铸剑阁,下个月就是他们三年一次的开阁之日,我也寻一柄趁手的剑。” 看来他也不是没做过准备,只是出门的时候忘带了剑,离家之后又被骗光了钱而已。 临景的声音温和了下来:“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祁良玉斩钉截铁。 · 铸剑阁在南阳城的北面,门派中铸剑师数十人,每三年开一次阁,开阁之日天下间所有习剑之人都会前往,寻求与自己秉性相合的剑。 他们又将天下之剑分为三等,最次的便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铁剑,不仅易折,还毫无灵性。第二等则是三年一次的开阁之日中出来的数柄好剑,这些剑各有灵,都花费了不少铸剑师的心血,他们将剑拿出来,也是为了让剑寻到一个好主人。 最好的剑则是开阁之日中被供奉的剑首,这一柄剑往往会受到万人追逐,但人在选剑的同时也会被剑所选择,若是剑没有看中你,即便你从万人之中夺得头名,也只能与此剑无缘。 临景听得不甚明白,他应该是穿越到了一个武侠世界,为什么这里的剑还能有灵性,会选择主人?罢了,穿越本来就是最不科学的,自己还能开小号,这都能接受了,那么再接受一个剑有灵的事实好像也无妨。 祁良玉还在那里兴致勃勃:“我听说这次的剑首神剑宗的人也特别感兴趣,还想让他们的少主亲自去夺,到时候如果剑首并未选中那少主,就有好戏看了。” 临景微微偏头:“你好像有些幸灾乐祸?” 祁良玉哈哈大笑:“那是,神剑宗和我们祁家关系又不好。” “为什么?”临景问道,他对这些江湖秘辛十分感兴趣。 祁良玉瞅了瞅旁边,没人,这才咳嗽两声:“听好了,这一切还要从我师父成为剑仙那一日说起......” 五十四年前,祁扬十六岁,却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剑道高手。在江湖上出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祁扬选择了难度更高的那种。 他十六岁行走江湖,便正好赶上铸剑阁三年一次的开阁之日,那一年的剑首名长虹,是铸剑阁阁主用了天外陨铁与极北寒精铸造,没有在世人面前亮相之前,便已经收到了不少期待。 神剑宗当时的宗主年且而立,江湖上声望极高,他放出话来,这一次定要夺得长虹剑。 如果长虹没有选他,旁人只会一笑了之,可谁曾想到他连走到长虹面前被它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他败了,败得彻底,对方还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 “我叫祁扬,你的剑法不错,不愧是神剑宗宗主。” 明明是一句夸赞,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却成了神剑宗宗主的心魔。 他死死地盯着祁扬,祈求他被长虹剑拒绝。可他也失败了,在祁扬的手触碰到长虹的时候,长虹并未拒绝他,一人一剑都找到了可以陪伴自己终身的同伴。 “然后呢?”临景问道。 “然后?四年后神剑宗的宗主找我师父比剑,地点就定在南阳城,后来你也知道了,他一剑惊雷,成就了天下无双的剑仙,此后在用剑一途上,神剑阁再也无人敢称天下第一。”祁良玉说道。 命运还真是一个轮回,临景感到有些好笑。那神剑宗宗主五十年前败给了祁扬,而这次他的徒弟也刚好遇上祁扬的徒弟。 祁良玉意犹未尽:“听说这次神剑宗的少主是一个天才,比我小四岁,若与他看上了同一柄剑,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地与他切磋一番了。” 临景好心提醒道:“可你现在手中无剑,你又要如何与他切磋?” “先买一柄铁剑凑合着就行了,等到了铸剑阁再换更好的。”祁良玉毫不在意。 去铸剑阁的路上并未节外生枝,他们非常顺利地到达了。但现在出了点小问题,他们没有请柬,不能进。 祁良玉在铸剑阁的大门外和守门弟子掰扯:“听我说,我是剑仙的弟子,以后定然会名扬天下,你就放我进去,以后你们铸的剑配在我身上也不亏。” 守门弟子不屑地看着他:“剑仙弟子还拿着一柄破铁剑?没有请柬,一概不能进。” 祁良玉咬牙切齿:“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人嘛,要学会变通。” 临景摇了摇头,他怎么就没想过一个刚入江湖的少年对这些江湖规矩会一窍不通呢? 他走到一旁,向旁边的弟子问道:“这位兄台,我们乃江湖散客,无门无派,此次见铸剑阁开阁也想前来一观,但手中并无请柬,不知可有其他的法子。” 那弟子见临景气度不凡,说话也谦和有礼,心中也信了几分。他用手指着右边的小路:“从这里进,你们会遇到我们铸剑阁的十人剑阵,若是过了自可进阁,若是没过,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临景礼貌道谢:“那就谢过小兄弟了。” 他朝着祁良玉喊道:“祁良玉,过来,该松松筋骨了!” “好嘞!”祁良玉揉了揉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赶路这么久,我也很久没有打一场了。” 那弟子提醒道:“我们此次的剑阵虽不杀人,但也危机重重,若是你们不能通过,可以选择放弃。” “没关系的,”临景忽而一笑,“即便是这小子在其中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死,我都能救,同样的,只要不死,他便会战。” 在弟子惊讶的目光中,临景和祁良玉朝着剑阵的方向走去。 7、第 7 章 铸剑阁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除了他们的铸剑术天下无双之外,还有铸剑阁的持剑弟子。 这些人并不会习铸剑之术,而是会寻求与剑相通,从而习得精妙的剑法。否则铸剑阁内那么多柄好剑,若无人守阁,只怕随便来了个邪派宗门便能将铸剑阁洗劫一空。 祁良玉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群持剑弟子。 剑,剑法,剑阵,三者相辅相成,有人用剑,一人也可成一剑阵,譬如苏幕遮用过的万剑归一,而有的剑阵,人更多则发挥的威力更强。 “祁良玉,你要是快死了就说一声,我会过来救你的。”临景靠在旁边的树上,懒洋洋地说道。 祁良玉没好气地说:“你就等着吧,我不会输的。” 他看着举剑攻向自己的十名持剑弟子,斗意更盛:“我有一剑,名惊雷!” 惊雷一剑出,如九天神雷降临,祁良玉以剑气引雷动,在电光雷火之中持剑弟子摆好的阵法顿时出现一道缺口。 弟子都被这雷动之势惊到,眼中产生了一丝畏惧。 “接好了,这是惊雷!”祁良玉举剑劈下,惊雷直接将地面炸开一道缺口,缺口还在不断延伸,持剑弟子们纷纷后退,避开了此道攻击。 就在祁良玉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对方忽然结阵,而后数道强大的剑气飞出,犹如蛛网一般,将他牢牢束缚。他被剑气所困,几乎动弹不得。 可祁良玉脸上仍未有惊慌之色:“前些天和人打过架,手中无剑,打得有些憋屈,此次我剑在手,只怕不能尽兴。” 他大喝一声:“裂地!” 剑气中雷电翻涌,那十人的阵法竟然被这股猛烈的剑气生生击破了。 祁良玉顺手将剑插在地上,双手抱在身前,表情要怎么看怎么讨厌:“怎么样?我们应该能进去了吧?” 临景从他身边走过,给每个受伤的持剑弟子都分了一粒药丸,温声叮嘱道:“服下后运功三个周天即可。” “喂喂喂!”祁良玉有些不乐意了,“我刚刚和他们打完,而且还赢了,你就没有一句话的吗?” “真不错。”临景语气中满是敷衍,“下次继续。” 持剑弟子们已经落败,又有临景赠药,他们更没有阻拦的理由。十人中看上去稳重些的那人对临景说道:“既然二位已经破了我们铸剑阁的剑阵,自然是可以进阁,请。” 祁良玉心下欢喜,当即顺着持剑弟子们指示的方向前去。临景在他身后看着他当下的动作,无奈摇头,也跟在他的身后。 今日是铸剑阁三年一次的大事,江湖中不少门派都来了。祁良玉坐在下方的椅子上,从左到右细数着到场的门派:“那边的莫不是玄微观?一群道士也来求剑?还有那边那位绿衣女子,莫不是江湖美人榜前十的清漪姑娘?” 临景只觉得耳边嘈杂:“你第一次踏入江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祁良玉侃侃而谈:“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说要行走江湖,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准备一股脑就往前冲的,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势力和有些许名气的武林中人,我都背下来了!” 他拍拍胸脯,表现得十分骄傲。 “背下来了?” “是啊,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还能够在一些门派面前报我师父的名号。” 临景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他就知道不能对祁良玉有更多期待。 “哎?”祁良玉眼中出现了疑惑之色,“那边那位蓝衣姑娘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蓝衣? 临景顺着祁良玉的目光望去,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头上并无过多装饰,她的美与寻常的女子不同,没有常见的温婉平和,反而多了几分锐利。她的周身被刀气包裹着,犹如一柄尘封的宝刀。 “不是吧!”祁良玉忽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她怎么来了?” “你们认识?”临景说道。 祁良玉点头:“那是我表姐,洛轻音,可她从小习刀,并不练剑,又怎么会到这铸剑阁来求剑?” 临景看着旁边苦恼的祁良玉,幽幽说道:“说不定,是为一个人呢?” “谁?”祁良玉忽然警觉,“是哪个混蛋骗了我表姐?” 算了,让这孩子自己想去吧,他还是好好看戏就行。 因为是闯剑阵进来的,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怎么好,坐在他们旁边的也只是有点名头的小门派,真正的大门派都在二楼坐着,旁边还有铸剑阁的下人侍奉。 “你说,神剑宗会在哪里?”临景忽然来了兴致。 神剑宗?祁良玉往四周一看,二楼右侧,最好的位置,不就是神剑宗的人吗?对比下自己现在的处境,祁良玉有些牙酸。 他看向另一边,故作无事地说道:“一群不重要的人,不要管。” 临景心中只觉好笑,转而认真注意着铸剑阁的动静。 时间快到了,铸剑阁的阁主也让铸剑师们将自己三年来所铸最好的一把剑带了出来。他站在高台上,手中还捧着一把剑,这便是铸剑阁三年一次的剑首。 “本次剑首为在下所铸之剑,名为青山。” 青山剑一出,众人屏息凝神,此剑剑柄翠绿,犹如山中青翠,剑身浑厚,亦有高山之厚重,果然是一柄好剑。 “剑首已出,静待名士。”阁主将青山剑放在了身后的剑架上,随后走下台,将场地让给了其他的铸剑师。 最左边的铸剑师上前:“这是我所铸之剑,名为观意,若有剑气凛然者,可上前取走。” “我来,”一青年人走上前,“莫轩,习凌云剑法八年,可能取剑?” 铸剑师将剑扔给他,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莫轩接过剑,当即便用观意剑使出凌云剑法,剑与人气韵协调,相得益彰。 铸剑师笑了:“此剑归你了!” 一旁的临景看着倒感觉有些新奇:“这是什么情况?” 祁良玉便充当了讲解的导游:“你不懂,想要获得铸剑阁的剑,首先还得让铸剑师满意,你想想,剑是他们铸的,肯定要给自己的剑找个好人家,刚才那人气息与剑相合,已经让铸剑师满意,自然可以带走观意剑。” 临景若有所思:“若是同一柄剑出现了多个与它气息相合之人呢?” “这还不简单?”祁良玉说道,“江湖上,当然是靠拳头说话了。” 这果然十分江湖! 场上的剑一柄接一柄减少,等到一柄狭长的剑出现时,祁良玉的表姐,洛轻音终于动了。 “听雷剑?与我那表弟倒有些相配,这柄剑我要了。” 旁边顿时有人不满:“洛姑娘,你表弟并不在这里,铸剑阁的剑需要剑客与剑相合才能带走,由你代劳只怕时不合适吧?” 洛轻音言笑晏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只要有人来抢,我都打下去就行了。” 她抽出腰间的长刀,刀指众人:“来吧,有谁想当这第一人?” 洛轻音上了台子就已经把祁良玉震惊得不行,眼见她还说出这样一番话,祁良玉直接用手揉乱自己的头发,略微有些抓狂:“怎么办?表姐竟然是为我来取剑的,她怎么就上去了?” 临景见他如此情态,不由得说道:“既然如此,你上去不就得了?” 祁良玉此刻却有些踟躇,他吞吞吐吐道:“我不敢,表姐很凶的,我可是偷跑出来的,被发现一定会被打。” 原来你还知道离家出走会被打啊!若不是洛轻音没有注意到这边,他现在恐怕已经挨揍了。 临景也不看他,反正等到该他出去的时候,他总是逃不掉的,除非他一柄剑也不想拿。 他继续看向台上,已经有人看不过去,主动上台挑战了。 洛轻音敢以刀客的身份上台,自然是有底气的,面对这人,她连刀都未拔出,直接用刀柄将人击退。 这下周围的声音更大了,但他们也都看清了洛轻音的实力,谁也不想出手后输给对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洛轻音又道:“我今日来只取一柄剑,这剑首仍是属于大家的。” 她一句话轻轻揭过,也给了众人台阶,其他人的脸色才缓和不少。 “可我们少主还想和洛姑娘切磋一下。”神剑宗一位长老说道,他看向旁边的少年,“少主,请吧!” 被称为少主的人明显有些兴致缺缺:“你们就只有打架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8、第 8 章 长老在一旁说道:“少主的剑术只靠练剑是练不出来的。” 少年提起剑,一脚跨在横栏上:“我又没说不去。” “神剑宗叶离,请洛姑娘赐教!” 神剑宗这三个字,让在场的众人议论纷纷。 “早听说神剑宗少主天资卓越,怎么看着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 “哎,有的人习剑几年,就能超过别人十几年的努力,这可是神剑宗好不容易才觅得的良才,定然与常人不同。” 洛轻音看着面前的少年说道:“神剑宗少主?” 叶离叹气:“我实在不喜欢打架,可他们一直催一直催的,我也有些心烦,只能请洛姑娘和我打上一场了,不要担心,我对那柄剑不感兴趣,哪怕赢了也不会拿的。” “狂妄!”洛轻音当即拔刀,“那就看你能在我这朔风刀下撑多久吧!” 朔风刀,刀风烈烈,就连台上的气流都被洛轻音引导,朝着叶离攻去。 叶离也不负天才之名,他并未躲开,而是拿起剑,做了一个起手式。剑气形成的屏障在他周身包裹,洛轻音的刀剑与叶离的剑尖相接,双方之间的气势竟然都没有减弱半分。 临景有一个剑客小号,方才的对局看似平局,但他察觉出洛轻音的刀势隐隐弱于对面。方才洛轻音出刀,叶离的头发都没有摆动,二人之间的差距已经呈现。 “你表姐要输了。”临景说道。 祁良玉神色凝重:“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要强,但表姐是不会输的。” 他这么自信? 台上,洛轻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她在这一代中也是天才,甚至她那剑仙之徒的表弟也要惧她几分,但在叶离面前,自己的刀法仿佛被对方引导着,不能畅快。 她的名字虽然听起来温柔,但她本人却是个暴脾气,打架打得她不高兴,她也不乐意。 忽然间,她周身的气息变了,如果说刚才只引动台上的风,这一次她的范围扩大到了台下。洛轻音提刀指着叶离:“你很不错,我有一刀,名为断水,不知你可敢接?” 叶离答道:“有何不敢?” 洛轻音一笑:“那就好,断水——” 刹那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身边犹如有刀在旁,原来是台上的洛轻音将自己的刀气凝结。 你可知抽刀断水?水为何能断?一刀不行,那便来第二刀,无数刀,直至断水。 “给我破!”随着洛轻音的一声轻斥,刀气所凝结的刀纷纷朝着叶离攻过去。 叶离不喜打斗,他的剑法又密又快,平日里并不主动进攻,多为防守,这也是让他的对手最烦的一点。试问你在和一个剑客比试,对方的剑法密不透风,你在进攻的时候只觉得面对的是一个龟壳,打上一炷香都没能破了对方的护体,你会作何感想? 洛轻音正是如此,她平日里便是个火爆性子,眼下更是不耐烦,直接用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招,势要将对方这乌龟壳打碎了。 叶离看到这漫天的刀气,也感叹了一下:“好强的刀气,可是还不够。” “够不够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无数把刀朝着叶离而来,他反而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周身的罡风。 待到洛轻音袭来时,他举起剑,浑身的剑气在此刻爆发,竟然生生将漫天的刀气击碎。 洛轻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伤到内里,当即用刀支撑着自己,吐出一口血来。 “表姐!”看到此时,祁良玉再也忍不住,直接飞身跳上台子扶起对方,满是担心,“表姐,你怎么样?” 他又转过身:“你竟然伤了我表姐,看我不——” 花话还没说完,祁良玉就被洛轻音拧着耳朵,迫使他偏着头:“小子,原来你在这里啊!” “表姐,姐,别啊,这么多人看着呢!”祁良玉只觉得耳朵钻心的疼,然而这么多人在,他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还有些委屈。他明明是来帮表姐的,结果还是得挨揍。 洛轻音松开他,而后将他推到身后,对叶离说道:“技不如人,是我输了,不过此剑是我为表弟所求,如今他来了,你自可与他再打上一场。” “啊?”叶离摆手,“我说过,我不要那柄剑,再说了长老只要我和你打一场,没说也要和他打啊?”他的脸上写满了“拒绝加班”这四个字,按照他的年岁,的确还只是个喜爱玩闹的少年。 他也不会明白,既然他已经站在了台上,又打败了洛轻音,自然会引起争议。若祁良玉想要取剑,自然需要与之比试一番来证明自己。 洛轻音看向祁良玉:“本来想为你夺剑的,既然你来了,你的剑还是自己拿比较好。” “哈哈,”听雷剑的铸剑师笑了,“没想到我的听雷剑这一次竟然引得几位少年英才争夺,无论是谁得了它,也都不会埋没了它。” 祁良玉眼中顿时出现了亮色:“说的是,表姐,你先下去坐着,那边是我一朋友,医术还凑合,你找他要点药丸疗伤,待我夺得这听雷剑再下来。” 洛轻音闻言,便飞身而下,坐在了祁良玉原本的位置上。临景也十分配合地拿出了一枚药丸:“吃下去,一盏茶后便会痊愈。”这是他手中最好的药,看在祁良玉的份上倒也没有什么不舍得。 台上的祁良玉此时却显得十分傲气:“叶离是吧?你伤了我姐姐,我自然是要和你打一打的,你用剑,我也用剑,我们打起来不更有意思?” 叶离表情有些无奈:“果然,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战。” 祁良玉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师父是祁扬,你又是神剑宗的少主,你我之间本就会有一战。” “可我握剑以来,从未输过。”叶离说道,“若是我输了会很麻烦,所以我不会输。”他重新拿起了剑,眼中燃起了战意。 祁良玉脸色未变:“输了就输了,哪有那么多麻烦?大不了下次你再找我比,试着赢回来就行了。” “不过有一点我和你不同,”祁良玉说道,“自我握剑之后,进入江湖之前,我的剑从未赢过。” 他的气息也变了,此刻的他周身气势磅礴,和之前害怕挨揍的少年已经没有多少相像的地方。 “惊雷!裂地!破天!” 惊雷剑法三式连出,就连天地也为此变色。 “不错嘛。”洛轻音的伤势已然缓和,在这样的剑势威压下依然端坐。 “好!”叶离笑了,“我有一招,名为化雪,是我观雪所悟,不知能不能挡住你这惊雷三式。” 自创剑招?洛轻音也有些惊讶:“这一代的弟子,究竟都是些什么天才?” 化雪,意为白雪融化。叶离一直以来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水能变成雪,而冰雪凝结,却又能重新变成水?它们明明已经变得坚硬,但在春天到来之时又化为水消失不见。 当时他练剑的时候,也不喜欢用杀招。这让他的师父心中生疑,一直以来都试图让神剑宗的弟子们和他切磋对招,他们各个都比他大,甚至其中还有六十岁的大师兄。 面对这些人,他又怎么会心有杀意?于是他想到了雪。既然坚硬的雪能被融化,那只要将对方的招式全部化解,自己不就是不用打了? 当他悟出化雪的那一天,师父见到了他。按照他现在的年龄,他其实可以卸任宗主之位,在神剑宗的后山隐居,过着悠闲的日子。 可他师父心中憋着一口气:“我当年以一招之差败给了祁扬,他成了剑仙,而我则成了永远的第二,如今我终于寻到了你,以你的资质,长成之后定然不输祁扬。” 叶离不怎么明白,但他现在对招的人是祁扬的弟子。师父当初没有赢,自己赢回来,他也会安心吧? 霎时间,化雪一剑,如缥缈般到达祁良玉的身前,那威力强大的惊雷三式在这一招面前竟有崩溃之象。 “怎么会?”祁良玉空中转身,避开了这一剑,他剑招的余威和化雪想撞,场上剑气激荡,惊雷强大的破坏力和化雪的绵软相遇,顿时让周围的人有了冰火两重天之感。 铸剑阁阁主不禁感叹:“这都是少年英才啊!” 一剑未成,祁良玉也不再用惊雷剑术,而是用最基础的劈、砍、刺、撩。剑随心动,又是数十招,却也仍未破开叶离的防御。 “给我出剑!”祁良玉将剑插入地面,“惊雷!” 又是一次引雷,他已经发现叶离的防御中最薄弱的地方。尽管他能护住自己的四周,但无法护住自己身下的地面,既然如此,他便将他脚下的地面破坏,看他还能不能继续防御。 叶离也感到危险,连忙飞身而起,祁良玉顺势追击,一剑刺去,与叶离的剑相接。 “咔擦——” 洛轻音奇怪:“什么声音?” 是祁良玉的剑断了,街边三两银子买来的铁剑,终归还是承受不起他如此强大的剑气,已经到了寿终的时候。 与此同时,叶离也用尽全身的内力抵挡此次祁良玉的攻击。因对方剑碎,剑气纵横,铁剑的碎片竟然无意识间破开了叶离的防御,朝着他的手臂袭来。 叶离瞳孔一缩,这是个意外,也是个他来不及反应的意外。已经蓄好的内力重新收回,分出一部分挡住了碎剑,却也因此受到了反噬。 二人刚才的对战隐于雷电与白雾之中,外人根本无从看清。 待到二人落地,一人剑碎,一人吐血,有人问道:“这......是谁赢了?” 本以为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岂料祁良玉和叶离同时说道:“是我输了。” 二人同时一愣,祁良玉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我那招,你本可以挡住,若你没有收回内力,我现在就会重伤。” 如果叶离并未回挡,他虽然也会受伤,但并不致命,如此以来,祁良玉觉得是他输了。 叶离看了眼铁剑的碎片,说道:“你只是没有一柄好剑,我记得这次的听雷剑,洛姑娘说适合你,那你拿着吧,到时候再来找我约战,我们可以再比一比。” 下面的议论声依然没有停。 “那这样到底是谁赢了啊?” “不知道啊?到底谁赢了啊?” 铸剑阁阁主适时站出来:“此一战,输赢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见到了江湖上两个少年英才,你们两人都很好,未来的江湖势必有你们天地!” 他走到听雷剑旁,拿起剑,将其交到祁良玉手里:“这柄剑是你的,我认可你,铸剑师也认可你,剑也认可你,在座的各位应当没有不认可的,也希望你以后能让此剑扬名!” 9、第 9 章 铸剑阁阁主这么一说,也是在昭告天下,这两人的比试他已经看在了眼里,不应有人再过多置喙。 有了他们二人的比试,后面的环节看着颇有种索然无味的意思。 但剑首还未被人取走,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着。祁良玉也看了那边正坐着的神剑宗的叶离一眼,直觉告诉他叶离就是为这柄剑而来。 “剑首青山剑,你不想要吗?”临景问道。 祁良玉摇了摇头,他看着手中的剑,满是欢喜:“剑若与我相合,即便不是剑首我也能让它成为举世无双的名剑,青山剑在我手里只会埋没了它。” 临景有些意外:“我以为剑客都喜欢收集名剑。” 祁良玉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哪里听来的,剑客需要的是适合自己的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若真如你所说,一个剑客有许多剑,他怎么做到人剑合一?” 原是如此,是他想茬了。想到自己作为苏幕遮的时候,也是将得到的第一柄剑无比珍爱,想必这才是剑客对剑的感受。 洛轻音见二人谈话时态度亲和,心下对临景的身份也有了一丝探究,只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提醒道:“剑首已出,倒是不知谁会将剑首带走。” 台上,铸剑阁阁主也走到青山剑前,所有的铸剑师都已经退下,他们三年来所铸造的最好的剑已经找到了主人,接下来的三年又将潜心铸剑。 铸剑阁阁主将青山剑拿在手中,向在场所有人问道:“剑首青山,请诸位试之!” “我来!”一名高壮的汉子提身飞上台,他的剑术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与这青山剑的厚重倒有几分相合。 但名剑在此,他人又怎肯想让?就在他上台的同时,一名少侠也上台来,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无想门顾之,请君赐教。” 台上的剑客你来我往,赢的人刚把对手打下去,就会有下一个人上台接着打,各种招式齐出,你来我往,场面十分精彩。 神剑宗长老见自家少主到了这时仍无动于衷,忍不住催促道:“少主,怎么还不出手?” 叶离毫无诚意地说道:“刚刚打了两场,受了点内伤,让他们先打着,打完了我再上去打。” 他才不会提前上去,那要多打多少场啊! 长老知道自家少主的秉性,对方不愿意出手,他们就算再怎么催促也没有办法,只得关注着下方的局面,眼中焦急都要溢出来了。 叶离撇撇嘴,他觉得这些长老都喜欢操心,明明这次要来取剑的是自己,他们表现得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若神剑宗的少主不是他,而是一个和他们一样,更思进取的少年,说不定他们就能少操点心了。 他的目光又有些黯淡,大师兄已经六十岁了,可还在操持着宗门大小事务,依然是宗门中的主心骨。师父多年练剑,虽然还有个宗主名头,但除了宗门大事之外并不关心其他。 明明直接让大师兄继位就好了,为何偏偏要让他来做这个少主。 祁良玉看着剑客们的比试,倒和御剑宗的长老想到一处去了:叶离怎么还不出手,万一青山剑被带走了怎么办? 台上,一人站在中间,他已经打败了三个对手,鬓间发丝略微凌乱:“若还没有人上前,那在下便要去试一试这青山剑了!” “谁说没有?”叶离终于出手了,“我来了!” 祁良玉高兴得拍手:“我就说这小子一定会上台的吧!” 叶离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今日他打的架可比以往要多:“神剑宗叶离,还请阁下赐教。” 对方作揖,回道:“请!” 叶离的武功不弱,但方才他与洛轻音和祁良玉的比试已经让不少人看清他的武功路数和其中的弱点,面对一个总能挡住你的招式,又能化去你的功力的对手,他们要攻其薄弱。 叶离的脚下顿时出现不少剑气,他脚尖轻点,便已经浮至半空。对手紧跟其后,将浑身剑气化为一点,想要打破叶离的防守。 见此,叶离的速度显然更快,他稍稍偏头,便躲过了对方的攻击,而后转身一脚,将对方踢开。 “化雪!”一招化雪,对方避无可避,方才在台下观看的时候,他并未看清,只道祁良玉的惊雷三剑被对方化去,谁曾想到自己身临其中,竟然会感到周身的战意也在被渐渐化去? 无论是内力还是剑气,在触及对方的那一刻便在消融,这样的天才不是自己能企及的。 认清了自己和叶离的差距,对方也不含糊,双手抱拳,而后干净利落地跳下台子。 台下的临景看到叶离的招式心中则有些了悟。方才他与洛轻音和祁良玉战斗的时候并未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而这次则是想要取剑,直接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内力,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胜利。 “看来这个神剑宗的少主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更强。” 叶离站在台上,看向铸剑阁阁主:“阁主,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剑,现在我可以站在青山面前了吗?” “当然可以,”铸剑阁阁主侧身让开,“请。” 叶离迫不及待地上前,他现在用的剑是他师父传给他的,神剑宗宗主的佩剑,名曰慎,这柄剑只有一个字,用此剑之人,应当明白为何出剑,出剑自当慎重。 虽说是剑客,可剑也是杀器,容易沾上戾气。 他这次来,就是想要拥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慎剑虽好,但他现在还不想拿。 祁良玉看到叶离获胜,也为他高兴:“这下好了,看来这青山剑果然非他莫属。”他已经忘了,之前来铸剑阁的路上还想着看一看好戏。江湖中人便是如此,以剑识人,侠义为先。 他在那一场比剑中已经认可了叶离,心里已经将其当作了朋友,见到他将要获得青山剑,也感到欣喜。 “青山,”叶离轻轻念出这两个字,而后猛然握住了青山剑的剑柄,突然将其拔出。 “呲啦——”青山剑出鞘,剑身如雪,剑柄如翠,好一个雪覆青山。 见到此景的铸剑阁阁主笑了:“恭喜小友,青山剑选择了你,你可以将它带走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声音从铸剑阁外传来:“我来没有来,你们怎么就把剑首给出去了?” “这声音是?” “这是,这是剑魔!” “剑魔田如猎?他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祁良玉的脸色瞬间变得像吃了一斤的苦瓜一样:“怎么是这个人?” 洛轻音也摇摇头:“他来了,看来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唯有对这江湖还不怎么了解的临景虚心求教:“请问这位是谁?” “剑魔田如猎,几乎每年都要找我师父比剑,这么多年了,就没停过,而且这人正邪难辨,做事随心。”祁良玉言语中透露着不满,“只怕是他又去找我师父比剑输了,想要拿一柄好剑再去试试。” 洛轻音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离家出走之后,剑仙非常生气,若是剑魔在此时找剑仙比剑,他的剑会断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默,是长久的沉默。临景看了一眼祁良玉,原来事情的源头还是因为这个小子,这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信。 “那现在该怎么办?若是剑魔强抢,只怕叶离得到了青山剑的认可,也带不走它。”临景说道。 祁良玉此刻倒是非常坦然,他看着手上的听雷剑,他才刚拿到这柄剑,若是第一个对上的对手就是剑魔,似乎也不错。 “还能怎么办?直接打!”他飞身上台,拔出听雷剑拦在叶离面前,对远道而来的剑魔田如猎说道,“晚辈祁良玉,剑仙祁扬之徒,请剑魔赐教。” 叶离也走出来,站到他身旁,看着前方对自己的剑虎视眈眈的田如猎,面上已经没有更多的表情。今天要打的架实在太多了,还要和剑魔打,这是他没想到的,不过打就打,他也不怕。 “晚辈叶离,神剑宗少主,请剑魔赐教。” “还有我!”坐在临景身边的洛轻音也飞身上台,“晚辈洛轻音,名刀柳生之徒,还请剑魔赐教。” 剑魔田如猎看着自己身前的三个小辈,冷笑一声:“你们的确是天才,但想要拦我,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祁良玉说道:“这不是还没试吗?能不能拦住,试一试就知道了,再说了这青山剑已经选了叶离了,您要是强抢,道义上也说不过去啊?” 田如猎眼中泛红,这是他即将动手的前兆。他一伸手,台下的人群中就有一个倒霉剑客被他夺了剑。他看着三人说道:“我田如猎被称为剑魔,那是因为我从来不讲道义。” “剑出,斩!” 如果说之前祁良玉和叶离的比试已经让周围的人震动,那么剑魔的一剑则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天与地的差距。只是一剑,台下不少人纷纷祭出自身全部内力抵挡,却也依然有人抵挡不住如此强大的剑气,纷纷吐血。 台下的临景掏出自己的药丸,一枚接一枚地吃着,他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不会武功的药王,可不能平白无故死在这里。 在剑魔田如猎身前的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祭出自己最强的一招。然而万刀尽碎,惊雷不响,化雪难消。 三人被这股剑气掀飞,但他们并未受太重的内伤,田如猎显然留手了、 “打不过啊!”叶离皱眉。 “继续?”祁良玉道。 “打!”洛轻音刀气凝结。 打不过还要打,这三人在想些什么?台下的临景饱受剑气的压迫,若不是他的药还算不错,早就奄奄一息了。 “靠你们有什么用?”临景无奈,“关键的时候,还是要苏幕遮出来啊!” 10、第 10 章 如他所料,这一次三人又被打飞了出去,剑魔已经有些不耐:“我见你们几人少年天才,才多加忍让,若你们再三阻我,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铸剑阁阁主依然笑着,但这次却站在了三人前面:“您是江湖前辈,这些小辈们做事只因心中道义,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他们计较。” “你的面子?”田如猎耐着性子说道,“你的面子能让你给我一柄如剑首一般的好剑吗?还是说,你能让那小子把剑首给我?” 铸剑阁阁主脸色微变:“这当然是不行的。” “那就是谈不拢了。”田如猎举剑说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这铸剑阁,我们也很久没有比试了,不如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 铸剑阁阁主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此时他本人就是一柄好剑。 “以大欺小,不好。” 一道年轻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在场的众人瞬间感到自己身上所受的剑气威压减轻了不少。祁良玉顿时爆发出极大的惊喜,对洛轻音和叶离说道:“帮手来了!” 田如猎回头,一个戴着幕篱的少年出现在右侧的房顶,虽看不清容貌,但见他浑身的剑气,也知这定然是一个高手。 但田如猎关注的并不是这些,他看着那少年,目光灼灼:“是一柄好剑。” 少年低头,自己腰间的须臾剑还未出鞘,他又怎么知道这是一柄好剑? “你和那三人不同,我愿用全力和你切磋。”田如猎说道,“你是一柄好剑,值得我这般出手。”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戴着幕篱的少年点点头,也拔出了自己的剑:“我叫苏幕遮,此剑名须臾。” “田如猎,此剑......”田如猎突然看向台下,向那个丢了剑的倒霉蛋问道,“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对方一惊,而后又喜,他的剑竟然能参与一场绝世对决:“此剑名摇光。” 田如猎点头,又看向房顶的少年:“田如猎,剑名摇光。” 江湖规矩,双方已经报上名号,接下来便是二人的对决! 苏幕遮率先出手,一人一剑,片刻间便已经到了田如猎的跟前。他的剑不愧为须臾之剑,剑出只在须臾之间。 田如猎的反应也不差,他在苏幕遮出剑之时便已经将剑横在身前抵挡,二人对剑,强大的剑气激荡,直接将旁边的房屋震得摇晃了几分。 可这样激烈的对决,苏幕遮的幕篱丝毫未动,仿佛他并非处于剑气的中心,而是一个旁观者。 对剑结束,双方均后退三步。不同的是,剑魔后退三步,但气定神闲,苏幕遮却有些气息不稳。 “好小子!”田如猎只觉畅快,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找到这样的对手了,“若你再过上十年,只怕我也不如你。” 但他话锋一转:“只可惜,现在的你还打不过我!” 他将剑握在手中,并无继续出招,但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他周身气势的变化。山间的风,林中的花,溪中的水,都被他此刻的剑势带动。 台上本无风,田如猎的衣摆和发丝却在飘动,这不是简单的剑招,这是剑魔的成名技! “天地同悲。”祁良玉轻轻说出这四个字,他曾见过这一剑,那是剑魔与他师父对战之时,往往在这时候,师父都会让他到别的地方避一避。剑魔这个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这一招之下,对手心神动荡,若非意念坚定之人,只怕十年内都拿不起剑来。 刹那间,剑魔的身后似有万物恸哭,有人忍不住看了一眼,便心生悲凉,竟是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 苏幕遮也不好受,他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大的对手,此时此刻,他也是靠着一股气,才能将手中的剑握住。 “不好打。”他下了结论。 此时此刻,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封闭了听觉,只凭借其他感官来感受剑气的走向。 “我也有一剑,一直没找到能配得上我使用它的人,此剑为万剑归一。”话音刚落,苏幕遮身后浮现了千万柄剑,同时又化为一剑,融入须臾剑中。 他带着须臾剑,飞身而下,所过之处再无悲凉:“我偏不喜这悲凉,给我破——” 一旁的祁良玉眼睛都不眨,他生怕自己眨一次眼,便会错过精彩的瞬间。 万古悲凉,对这天地一剑,终归是悲凉略胜一筹。 苏幕遮单膝跪地,以剑支撑着自己,他的幕篱也被剑风斩断,露出一张少年的面庞。 这一剑下来,田如猎也不怎么好受,他的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的冲击,不过因为自身内力的强大并无显露出虚弱之感。 他走到苏幕遮身前,祁良玉见状连忙挡在苏幕遮前面,也让田如猎一愣。 叶离和洛轻音也站在祁良玉身边,三人看向田如猎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田如猎没有看身前的三人,而是朝着苏幕遮说道:“刚才我有句话说错了,不需要十年,再过五年,你定会成为江湖上顶尖的剑客,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苏幕遮抬起头来,认真说道:“要第一。”他要当就当那天下第一的剑客,才不要做那些个之一。 田如猎被苏幕遮的话语逗笑,眼神中也有了别的意味:“我年少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会不会是那天下第一,可后来才知天下间并非我一个天才,过刚易折,你可要记住了。” 他也没等苏幕遮回话,而是将自己手中的摇光剑扔了回去。那倒霉蛋接过剑,心疼地看着剑上的破损之处,只怕他还要在这铸剑阁多待上一些时日,将剑修补一番了。 田如猎走向铸剑阁阁主,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此剑从中断成两截,剑上残余的剑气昭示着它曾是一柄多么好的剑。 “我不抢那小孩的剑首了,你能给我把这柄剑修一修吗?”他话语中带着不耐烦,大有铸剑阁阁主不答应,他就要闹事的流氓意思。 铸剑阁阁主笑道:“此等小事,有何不可?” 双方达成一致,皆感到满意,事情安然解决。 祁良玉这才跑到苏幕遮身旁,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我下面有个朋友,医术还行,我带你去找他?” 得亏你这时候还记得我那个大号,苏幕遮心道,面上仍然未曾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将祁良玉推开:“不必,无事。” 离他消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现在得赶紧离开才行,可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哎?”祁良玉不解,但他也尊重苏幕遮的意思,便朝着台下说道,“临景,拿一瓶药过来!” 正在分神控制小号的临景微微一动,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瓶丹药,朝着祁良玉便扔了过去。 祁良玉一手接住药瓶,就往苏幕遮手里塞:“这药不错,多吃点。” 苏幕遮犹豫着点点头:“多谢,告辞。” 没等祁良玉说一句送别的话,他便飞身而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旁的叶离问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洛轻音也看向祁良玉,在她看来,这个苏幕遮年岁和自己的表弟差不多,但论实力却能与剑魔一战,江湖上不应该没有他的消息。 祁良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就是突然出现的,那天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南阳城,估摸着也是听说铸剑阁开阁才来的吧!” 再多的信息也没有了,二人只好作罢。 此时,除了他们之外,台下的众人大半受了内伤,临景则将手中的丹药分发给众人,并叮嘱道:“运功三个周天,你们的伤不说好全,好个大半也没有问题的。” 见他如此真诚,又是祁良玉的朋友,众人倒也没有怀疑,纷纷接过丹药。将药吞下之后,只感觉通体舒畅,这下大家看临景的目光更是震惊,这是哪里出来的神医? 其他还没得到丹药的人见服药之人的现状,当即准备找临景求药。可临景却在此时对着刚才服药的众人说道:“承惠,一枚丹药三百两银子。” 吃下丹药的人面色涨红:“你这药......” 临景面色不变:“我这药不好吗?在危难之间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三百两银子难道不值?” 对方将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又递上六百两银子:“这药真不错,再给我一枚。” 祁良玉见此,心下竟然有些羡慕:“早知道学医这么赚钱......” “那你也只能习剑。”洛轻音补充道。 这时候,铸剑阁的弟子走了过来,对着祁良玉和叶离行了一礼:“二位既然已经取剑,那就将钱付了吧。” 叶离倒是不怕,直接让铸剑阁弟子找神剑宗的长老付钱。祁良玉却慌了:“三千两银子,你还不如——” 洛轻音一个眼神过去,祁良玉当即不说话了。忽然,他看向正在兜售丹药的临景,灵机一动:“我的钱都在他手里,看到那个人了吗?他是我朋友,他会帮我付钱的。” 他离家之时的确带了不少钱出门,这番话也未让洛轻音引起怀疑,铸剑阁弟子点点头,朝着临景的方向走去。 11、第 11 章 那弟子方才还没注意,走过去才发现和祁良玉一起来的这位公子竟然是一个目盲之人。但他周身气质温润,嘴角噙笑,令人心生亲和,他在叫对方的时候,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这位公子,您是和听雷之主一起来的吗?” 临景转过身来,微微点头:“不知这位少侠所为何事?” 那弟子被临景称作少侠,竟不自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听雷剑价值三千两,他说您会帮他付钱。” 临景的脸色微变,他拿着手上还没捂热的银票,手上有些颤抖,却还尽力保持着面上的淡然:“你刚才说......多少两?” “三千两银子。”怕临景没有听清楚,铸剑阁弟子又说了一遍。 临景看向祁良玉,只见祁良玉两手抱拳,眼神游移,还看了洛轻音一眼,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是怕自己弄丢钱的事情被洛轻音发现,挨上一顿打,这才向自己求助。 也罢,就帮上他这一回,不过这账还是要记上的。 他将刚得来的银票放在铸剑阁弟子手中,弟子得了银票后抱拳谢过。祁良玉见此长舒了一口气,便自来熟地将叶离拉到临景这边来,介绍道:“这是我过命的兄弟,临景,你别看他这样子,他的医术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 叶离疑惑道:“可你方才在苏幕遮那里不是这么说的。” “咳咳,”祁良玉赶紧转移话题,“不重要不重要,不过你刚才在干嘛呢?”为什么他只是在台上打了一架,下来的时候临景就已经被这么多门派团团包围,还都对他十分热情? 即使是现在,临景身边的气氛也和旁边格格不入,一群留着胡子的长辈们对他言辞温和,以礼相待,甚至还有不少门派的主事人过来想要邀请临景到他们门派拜访,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待遇? 临景笑了一下,而后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药王,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药王。”谁人能没有生老病死,而临景方才展露的医术,已经足够让在场的门派们给予他最高规格的礼遇。 “在这江湖上,武功固然重要,可江湖上并不只是武功。”临景说道。 叶离倒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了,但我想应该亲自介绍会显得好一些。” “我叫叶离,神剑宗少主叶离。” 临景点头:“叶离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叶离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来,他看着临景,又看向祁良玉和洛轻音:“此次铸剑阁之行,我已经拿到了剑,得回去了。” “啊?”祁良玉有些不舍,他早已将叶离视为自己的朋友,刚和对方一起抵御剑魔,他就要回去。他看着二楼的神剑宗长老,撺掇道:“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儿?放心,以我们几人的能力,就说强行将你留下来,那些长老也没有办法的!” 洛轻音看不下去,直接将祁良玉拉到了一边:“你在想些什么?人家有自己的宗门,回去有何不对,你自己没个正经,不要教坏叶离!” 祁良玉仍有些不舍:“那以后你一定要经常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叶离回道:“我师父应当不会让我和你们一起闯荡江湖。” 祁良玉的表情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不过,”叶离补充道,“师父的话,我也不是每一句都要听的。” “啊?”祁良玉傻眼了。 上面等着的神剑宗长老已经忍不住了,朝着叶离喊道:“少主,我们该回去了!” 谈话被打扰,祁良玉有些生气,对着神剑宗方向喊道:“喊什么喊,没见到我们还在说话吗?要回去你一个人先回!” 临景上前,拿出一瓶药来,放在叶离手里:“这是我自己做的药,回去后好生调养,指不定下次见面的时候,祁良玉已经比你厉害了。” 洛轻音也说道:“我这个表弟天赋虽然没你好,但也不差,你们两人下次再见的时候,可莫要像今天这样,一个拿着一柄残破的铁剑,另一个心中没有战意了。” 祁良玉和叶离都有些尴尬,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别处,想要摆脱这奇妙的氛围。 神剑宗长老从旁边走来,方才祁良玉的话让他有些生气,现下语气不善:“少主,我们该回去了。” 不管如何,今日他们的交际已经结束,未来还很长。 叶离最后看了一眼三人,轻声道:“有缘再会。”江湖不老,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 这一次铸剑阁开阁,江湖上多出了几条流言。 一是剑仙之徒和神剑宗少主比武,二人不分胜负,但这二人天分虽高,仍不会是将来的用剑第一人,年轻一代最强的剑客名为苏幕遮,佩剑须臾,与剑魔对战仍能不落败,未来定将成为新的剑仙。 至于这苏幕遮长什么模样倒是少有人记住,只是他标志性的幕篱成了众人挥之不去的记忆。自此之后,不知为何年轻剑客中流行起了戴幕篱的习惯。 二是江湖上还有个神秘的宗门药王谷,里面培养的医者各个天下无双,这一次出世的医者为药王谷第三代药王临景。但令人扼腕的是,临景虽为医者,却双目失明,但这医术并不因目盲而有损半分,江湖上各大势力都想与之结交,只是对方与剑仙弟子祁良玉似为好友。 “说好的两条流言,没想到流言的中心都是我。”临景只觉得头大,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多久,这天底下有多少高手都未可知,万一自己名声太盛,被人盯上了可怎么办? 更让他有些焦虑的,则是上次和剑魔一战后,苏幕遮的头像变灰了,而旁边还出现了一行小字:“领悟剑意中,七日内不得被召唤。”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小号还能有自行领悟剑意的功能?不过当时他的确有所感悟,七日后召唤苏幕遮试一试,说不定能给自己不一样的惊喜。 当然,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他的第二个马甲已经解锁了。系统页面上,假寐的美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 若在这里的不是临景,而是其他人,只怕都要沉溺在这样的笑中了。清澜身上并未有半分媚态,相反的是,她周身的气息清冷,只有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冬日消逝,春光到来那般,叫人无端心动。 不论看了这张脸多久,再见时仍会感到震撼,这便是清澜,他的第二个小号,红衣绝代,一舞倾城。 她并非剑客,而是一名幻术师,或许在前面还要加上“天下第一”四个字。他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清澜的幻术还要高超。 铸剑阁一行后,洛轻音也跟了过来,她本也要去武林论道,此行正好同路。 多了一个人,路上也没什么不同,除了祁良玉偶尔的惨叫声外,一切和谐。 与祁良玉不同,洛轻音对临景的身份十分好奇,在问过临景之后也和祁良玉一般得到了药王谷的信息,直觉告诉临景她并未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也并未深究。 洛轻音说道:“对我而言,你是不是药王,叫不叫临景都没有关系,你是我表弟的朋友,也未曾伤害过他,这就够了。” 临景倒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洛轻音这么简单就放过了他:“你就不怕我骗你们?” “交朋友若还看身份,那算什么朋友。”洛轻音道,“更何况你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帮了我们,难道我洛轻音在你眼中便是忘恩负义之人?” 临景心中微暖:“洛姑娘说笑了,你们在我心中亦是好友!” 孰料洛轻音眉头一皱:“既然都是好友了,还一直叫我洛姑娘做什么?” “那我该叫什么?”临景虚心求教。 洛轻音看着临景,上下打量道:“我看你和良玉差不多大,就随他一起叫我表姐吧!” 临景:“......还是叫洛姑娘吧?”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就矮了一辈。 洛轻音一手握上朔风刀刀柄:“怎么,你不满意?” “不!”临景当即改口,“一切都听表姐的!” · 神剑宗宗主在门口已经等了大半日,叶离他们才姗姗来迟。 “师父,我回来了!”叶离朝着前方的身影大喊。 宗主脸上露出了微笑:“回来了,这一趟出门感觉如何?听说你还和祁扬的徒弟打了一场,还是平局?” 叶离停顿了片刻,而后说道:“若我用全力,能赢。” “能赢就好啊!”神剑宗宗主大笑,“我虽然赢不了祁扬,但我的徒弟赢过他的徒弟,我也就安心了!” 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叶离,继续问道:“在外面有没有交到朋友?” 叶离抿唇,眼神飘忽:“有。” “是谁?”神剑宗宗主大喜,自己这小徒弟一年四季都不怎么出门,宗内又将他当少主看待,他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玩伴,以往出门从来没交过朋友,这次竟然有了好友,怎能叫神剑宗宗主不喜? 叶离小声说道:“是祁良玉,还有洛轻音和临景。” 神剑宗宗主的表情顿时僵硬,虽然后面那人他不知道,但排在前面的不就是祁扬的徒弟吗? “祁扬,我和你势不两立!” 12、第 12 章 去往武林论道的行程本不该有太多波澜,可临景在铸剑阁时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他又常年用白布蒙眼,每出现在一地,不出半天就会被当地的武林势力给认出来,同时收到对方的邀请。 “你们一个是剑仙之徒,一个是名刀之徒,而我只是个小小的医者,他们不去烦你们,反而来烦我,真是本末倒置。”临景无奈说道。 药王之名传开后,江湖上不少势力都在寻找他的踪迹,即便是走在偏僻的路上,也总会与一些人莫名其妙地“偶遇”。尽管对方以礼相待,临景也感受到了少有的疲惫。 祁良玉这些日子也颇为不耐,他本来就是想在江湖上走走,但没想到江湖上不仅有少年豪侠,还有金钱名利。在他眼中,临景是个没什么武力值的医者,药王谷也只剩下他一人,遇上些不讲理的估计都没法应付。 他本就不耐烦和一群年长他数十岁的长辈们交流,更别说对方话里话外都是要临景在他们的家族/帮派常驻,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天,他们刚在客栈大厅坐下,一群人就走来进来,直接朝着临景的方向走来:“原来是药王,您也在这里,幸会幸会。” 这样的情景已经出现过不知多少回,祁良玉都懒得给对方分一个眼神,临景现在对外的形象是目盲的医者,唯有洛轻音承担了待客的重任,迅速换了一副温和的模样说道:“敢问这位是?” 说是幸会,但对方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这谁看了不尴尬?然而前来找临景的人显然脸皮颇有几分厚度,脸上连笑都不带变的:“我们是钱塘范家的人,我是范家长老范成,在这江湖上名气不大,洛姑娘不认识在下也是情有可原。” 洛轻音点头,像是听明白了:“原来如此,早听闻钱塘范家的名声,只是我等只是途经此处,明日便会离开,并不愿登门拜访,还望阁下勿怪。” 范成连忙说道:“不打扰,能遇到三位是我们的荣幸,在下已经让店家备好酒菜,还望三位在这钱塘城吃喝尽兴。” 他说完后,也未像之前找来的人那般用尽各种手段只为留下,而是告辞离开,仿佛他来到这里真就是为了打个招呼。 只是在他走前,又看了一眼客栈的牌匾,这才绕到角落处,坐上马车离开。此行为临景是真,但也不全是为了临景。 客栈内,待范成走后,临景脸上带上了笑意,只可惜眼睛被蒙上,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这人倒是会以退为进。” 洛轻音重新坐下,脸上再无温和:“这些人所图更大,我看这钱塘城最近也不怎么平静,其中定有蹊跷。” 临景也有些明白,自己刚一落脚对方便带人到这里,而且表面看着转身离开,但在附近却留下了不少探子,明明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医术额外高明的医者,传言更是不会武功,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么警惕。 “此地不宜久留,”洛轻音眼神罕见地严肃起来,“准备一下,我们得快点离开。” 一旁的祁良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到自己的表姐和临景说了几句话,就猜测城中出了问题,还说和刚才那人有关系......难道这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看不懂吗? 洛轻音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还等什么呢?快点吃,我们马上走!” “哦,好。”祁良玉都有些迷糊了,他赶紧扒了几口饭,而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姐,我们为什么要走啊?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呗!” 洛轻音对自己这个天生缺一根筋的表弟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得给人说清楚些:“你这一路上也见了不少想要找临景的人,你就没觉得他们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祁良玉问道。 洛轻音瞥了他一眼:“之前的那些人都是想在临景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论如何都是以诚相待,身边带着的人也不多,可这次来的这个范成,来的时候带的全是好手,一进客栈就占据了攻守最佳的位置,这不像是交好,更像是防备。” 被洛轻音这么一说,祁良玉才感到大事不妙:“我们这运气属实差了些,刚进城还没休息就遇上了麻烦。” 可不是吗?临景也感到苦恼,但若要如此防备一个神医,估计是这城中有人生了重病。 他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不管这城中发生何事,只要我们先行一步离开,总归不会惹上麻烦。” 钱塘城中会发生什么,他不想参与,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一个过路人。 祁良玉虽然有些跃跃欲试,但也知道临景和洛轻音的选择是对的。虽然他们武功不弱,但若卷入一些事情里面,只怕也救不了自己,这群人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就代表着他们对自己身后的背景不怎么在意。 他可是剑仙之徒,若是剑仙的名号都压不住这群人,那这城中发生的事情定然不是他们三人能够处理的。 “走!”达成一致后,祁良玉拿起三人的行李就要出发,临景和洛轻音紧跟其后,只是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想。当祁良玉走到客栈门口时,一枚飞刀忽然落在了他的脚边。 祁良玉对着飞刀过来的方向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刚刚若是没有躲过去,脚指头怕是就要断了!” 扔出飞刀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并未看祁良玉,反而端起酒杯细细品味:“你身边就是药王,又怎么会残废?” 祁良玉还想说什么,却被临景一手拦在身后:“敢问这位兄台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男子无奈看向临景:“我与诸位并没有什么仇怨,但家族命我在此看着诸位,三日内不得让你们离开,我接了命令,也只能请诸位留下了。” “不过几位放心,这三日内只要你们在这客栈,想要什么我都会让人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临景低声问道:“你们两人对上他有几成胜算?” 祁良玉感受着方才飞刀的力道,不确定地说道:“五成,他比我强上一些。” 洛轻音则看得更为清楚:“单打独斗我没问题,加上你们两个,我也只有五成。” 临景扶额:“那就没事了。”看来范家对他们的实力有着精确的估算,找来看守他们的人实力刚好能压制住洛轻音和祁良玉,只是他们二人已经是世间难寻的天才,这个年轻男子又会是何人。 年轻男子适时说道:“看来三位已经想明白了。” 临景抬头应道:“我们这一路走来也累了,客栈休息三日亦是无妨。” 年轻男子点头:“既然如此,在下也将在这酒楼喝上三日的酒。” “回去吧。”临景说道,“继续吃饭。” 三人只好退回客栈,只是这一次大家却食不知味了。 洛轻音眉头紧锁:“早听闻范家出了一个怪才,果真不假。” 祁良玉倒有些兴趣:“听说他已经二十有六了,若无意外则是范家下一任的家主,不过为何被派来看守我们,这其中果然有阴谋。” 临景吃着饭,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处。既然他们三人要在这客栈待着,不代表他的马甲不能行动,自己的第二个马甲也该在这江湖亮相了。 · 范家这些日子可不太平,且不说家主重伤,二长老临时继任家主之位,其中没有蹊跷,任是谁也不信的。可这个节骨眼上却有人爆出范家的未来家主范秋声并非家主亲生,不仅范家人不信,范家以外的人都觉得其中有诈,想为范秋声讨个公道。 但范秋声不仅承认了自己并非范家子,还主动提出甘愿成为范家一名普通弟子,令人在惋惜之余不禁对其中的内幕颇为好奇。 夜色微凉,唯有月光带来了微微的光亮,几个下人提着灯在走廊穿行,也许是觉得这里没人,他们也忍不住聊起最近范家发生的事情来。 “要我说啊,少爷就是被二长老陷害了,这大人物为了夺位可是连亲儿子都能害,谁还管一个侄子!” “这可说不准,少爷都说自己并非范家亲生子,他要是想要继承家主之位,与范家交好的一些门派不是都说了会帮他吗?” “谁知道那些门派有什么打算.,我跟你说.....” 待他们走后,无人的走廊中忽然浮现出一名红衣女子的身影,方才那二人走过时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身边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这是最顶级的幻术! 哪怕是听到这样的秘辛,她也毫无波动。月色照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装,仿佛她皱一下眉头,月光也会不忍,为她抚平。 “又是老套的争权夺利吗?真是无趣。”清澜在范家的宅邸中穿行,她的身影虚虚实实,无论是谁从她身边走过,也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她一样。 这钱塘城中的龙头范家中有不少高手,可她竟如入无人之地一般。什么样的武功能达到此种境界?又是什么人能有这样奇妙的武功? 天下间能用内力凝出幻想的武功并不少,就如苏幕遮能将剑气凝成万剑,可眼前的少女所用出来的又有所不同。这不像是武功,倒像是一种术法。 幻术·隐踪! 当初开小号的时候,临景也想过开什么比较好,大号是药师,那么小号就需要武力值高的,所以第一个小号是剑客苏幕遮。但这第二个小号他又有所思量,剑客固然好,但幻术也很精妙,尤其是这幻术中的雾里看花,更是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有用起来这么美的幻术,他自然也要捏一个美人。试想一下,一个绝世的美人用着最美的幻术,谁看了不迷糊? 云雾散尽,月光轻抚。若是有人在此时见上清澜一眼,也会被她的美所震撼。 只可惜美貌对她而言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之后的人们提起她时,第一个想到的不会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独一无二的幻术,以及她那杀人无形的雾里看花。 13、第 13 章 “这家的人可真有意思。”她越过白墙,穿过花园,来到范家守卫最多的宅子里。这里光是明面上的守卫便有二十人,还有十人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是在保护还是在囚禁?清澜略加思索,便走了进去。 无论是明面上的二十个守卫还是暗处的十名守卫都没有发现清澜进来,他们只觉得身边像是有一阵风拂过,犹如这柔和的月色。 房间的门紧闭着,里面就连呼吸声都极其微弱。从门口进去自然是不行的,清澜将目光投向了旁边开着的窗子。 似乎是怕房间内空气沉闷,让里面的人病情更加严重,这里的窗子都是开着的,一眼望去还能看见房间内垂下来的帷幔。 清澜纵身从窗口跳入房中,与外面不同,里面非但没有守卫,就连侍奉的小厮都没有。她越靠近床前,越能感受到床上之人虚弱的呼吸声。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此人面色苍白,看上去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根据之前听到的谈话,这应该就是范家的家主了,只是为何二长老没有将其杀死,而是把他放在这里,还让一群人围着? 谜团是越来越多了,她不是临景,没有祛毒号脉的本事,但观此人情形,若不加以救治怕是活不过这几天了。 心中稍加思索后,清澜将床上的中年汉子扛起,从窗口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至于他们发现人不见后会有什么反应,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当中年汉子被清澜抗走后,范家宅院中一人睁开了眼,他便是范家二长老,范颜明。 “大哥身边的机关被触动了,有杀手?” 只是一瞬,他便飞身而出,来到范家家主范颜亮的房前。周边的守卫纷纷向他行礼:“二长老。” “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 “我等一直守护在此,并未有人前来。” 竟然没有人吗?范颜明感到奇怪,径自走到门前,将门推开。 本该在床上躺着的范家家主范颜亮并不在床上,他心中一急,连忙走到床前,将手伸进被褥中。被褥是温的,看来此人定未走远。 守卫们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过,是阵法?还是幻术?不对,这些日子他在这里里里外外排查过一遍,不可能再有人设下阵法,那便是幻术了。 能让这么多好手都察觉不到来过的痕迹,此人定然是个十分厉害的幻术师。 “只可惜这钱塘城还是我们范家说了算!来人,起阵!” 正在扛着范颜亮的清澜忽觉身形一滞,她的幻术竟然陡然间失效了片刻,难道是被发现了? “姑娘,这么晚了要带我大哥去哪儿啊?”身后传来二长老的声音,他的手上还停留着一只寻踪蝶,“这阵法可以压制住你的幻术,让你不能用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我们范家在钱塘城经营这么久了,还是有些底蕴的。” 清澜将范颜亮放在一旁,她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了,范颜亮身上应当被下了什么特制的药物,便于寻踪蝶寻找。不过这不是问题,以大号的能力消除那药也不过眨眼间的事。 她抬起头,看向二长老:“这么说,你确信能够抓住我了?” “原来还是个小姑娘,”二长老心中复杂,“少年天才,可惜要与我范家为敌,我便不能放过。” “你范家?”清澜忽然笑了,“据我所知,这范家家主应该是旁边睡着的那个才对,你算什么?” “小丫头,等下可别怪我以大欺小!”二长老话音刚落,手上的刀便朝着清澜砍了过来。 范家用刀,二长老擅长的刀是长刀,尽管他的刀看起来格外笨重,但他的动作却十分灵活。 只是眨眼间,二长老便来到清澜身前,从上而下,一刀劈下。 这速度之快,若换了一般人定然是难以躲过的,只是他遇到的是清澜。 当他的刀劈下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被劈中的感觉,是幻象! 清澜的身影已经浮现在他的身后:“或许你有没有听过,在一个幻术师面前,最好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日无事,我便送你一场雾里看花吧!” 什么? 二长老的眼前景物忽然变化了,街道上忽然弥漫着雾气,就连清澜的身影也消失了。 不对,现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赶紧闭上眼,试图抗拒幻术对自己的干扰。 耳旁传来清澜的轻笑,她的幻术又怎么是闭上眼便能破除的?即便是幻术被压制的地界,她依然可以让人沉浸在她的幻境之中。 二长老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昏沉,他这是在哪里?怎么回事?忽然......好香? 他猛然睁开眼,不对劲,现在哪里来的花香? 眼前的一切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美的,雾气中各色花朵若隐若现,花香袭人,让人沉醉,这是清澜的幻术——雾里看花。 “败在这么美的景色中,也该知足了。”清澜的声音隐于雾中,若隐若现。 花起!所有的花瓣霎时间变成了武器,朝着二长老飞来。 二长老慌忙拿起刀抵挡,他的刀很快,刀气也很强大,但他挡不尽无穷无尽的飞花,也挡不住无处不在的花香! “啊——” 花朵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将二长老击飞出去。 二长老还想支撑着站起来,但刚刚吸入的花香已经让他的意识消沉,他努力挣扎着,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得正常,清澜走到二长老面前,思索着要不要就此结果了他。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做法,范家的事,应当由范家人自己解决才是。 不过她还不想自己的脸出现在通缉犯的名单上,思索片刻后,她拿出一粒药丸。 这种药丸在游戏中的作用是将人物属性重置回半个小时之前的状态,如今在这个武侠世界中则变为了清除这半个小时的记忆,用在此处恰好不过。 做完这一切后,她重新扛起范颜亮,又用幻术隐去身形,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剩下的事情交给大号解决就行了,她不过是个小号马甲,管不了那么多。 · 今日在客栈的三人都没有睡着,对面的范秋声依然在对月把盏,临景索性走了出来,问道:“不请我喝上一杯?” 范秋声朝着临景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神中透露着几分认真,他顺势拿过旁边的酒杯,倒上一一杯酒,用内力掷出。 酒杯平稳落在临景的手上,滴酒未撒,这一手功夫在江湖上已经能称之为出色了。 范秋声道:“这是京城酒楼望春山的竹叶酒,二十两银子一壶,今日能与药王一同品酒,也算是一件幸事。” 临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入口辛辣,回味无穷。他对范秋声刚才的言论表达出自己的不赞同:“与你一同品酒的确是一件幸事,但不是在今日。” “今日与来日并无分别。”范秋声又喝了一口酒,酒水中倒映着月光,直入愁肠。 临景笑言:“你这看守我们的人却远比我们这些被你守着的人更煎熬,你人虽在这里,心却在别处,我进钱塘城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之前我并不好奇,但现在见你之后我却有些奇怪了。” 范秋声摇摇头:“我只是个寻常人,范家的事也不过是寻常事,药王虽然医术高明,还是务要探究比较好。” 临景点头:“这样啊,那我就只有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药王请问。”范秋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真不是范家的亲生子?”临景直言不讳。 “......” 临景背过身去:“看来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今夜月色不错,多谢你的酒,我先回去休息了。” 范秋声朝着临景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又将视线转移到别处,那是范家的方向。 · 等临景再进入房间时,房间里已经多出来一个红衣绝代的美人,还有一个中年汉子,正躺在他床上。 “辛苦你了。”即便是自己的马甲,他也乐意将他们当作不同的人看待,就怕哪一天召唤马甲的时候将人弄混,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清澜神色淡淡:“他看上去活不了几天了,如果你出手还会有转机,我走了,有事再找我。” 召唤时间到了,清澜的身影渐渐消失,回归系统页面。这一次的召唤比上一次的召唤时间更长,方才清澜停留的时间已经达到了半个时辰。 临景心中了悟,说不定以后他能召唤小号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在床上的这个中年汉子,临景走到床边,手上搭脉,他的身体状况很快便出现在了临景眼前。 “咦?” 临景抽回了手,看着床上的中年汉子,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按照正常的剧本,他不是中毒就是重伤,危在旦夕才对!可是这上面明晃晃的“假死”buff就像是对他推测的嘲笑。 中年汉子身体很好,没毒没病,只不过吃了假死药,过两天就能自己醒过来了。 不是说范家二长老争权夺利?难道范家家主技高一筹,故意设局? 临景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当即决定将清澜召唤出来,让她把范家家主给送回去。 但人算不如天算,你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上天总会给你来一场意外。祁良玉忽然推门进来:“临景,你刚刚和范秋声喝酒?” 祁良玉一愣,眼前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临景床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中年汉子,对方呼吸微弱,怎么看都像是要死了的模样。 “临景,你杀人了?”祁良玉面上惊慌,“这可不好办啊,要不我们找个地把他埋了吧!” 临景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祁良玉此时格外聒噪:“你冷静一点,我没有杀人,还有,即使我杀了人,也不要这么平静地说出找块地把人埋了的话。” 祁良玉松了口气:“你没杀人就好,所以这个人是谁?” “你真的想知道?”临景忽然想看一下祁良玉惊慌失措的表情。 祁良玉点点头。 临景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说道:“此人是范家家主,也就是钱塘城变成如今这般的中心人物,还是对面看守我们的范秋声的父亲,或者说养父?” 祁良玉整个人都傻了,信息量实在太大,他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了。 “等等,你说他是范家家主,可他为什么在这里?” 临景看向窗口:“我一个朋友送过来的,说看到他快死了想让我帮忙治一下。” “那你快治啊!”祁良玉看看四周,脸色焦急,“他在范家什么事都没有,可若死在我们这里那问题就大了!” “你不用担心。”临景好心提醒道,“他没事,只不过吃了一颗假死药,过两天就能醒过来了。” 祁良玉丝毫没感受到安慰,猛地坐到临景身边,拿起茶壶给自己灌水,脸上神情十分痛苦:“我忽然想一个人静静,你能出去吗?” “......祁良玉。” “怎么了?” “这是我的房间。” 14、第 14 章 “所以,你们现在是想找我一起商量?”洛轻音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且不说范家家主出现在他们这里,家主身上的假死药也十分可疑,若不是知道临景的医术绝无问题,她几乎都在怀疑这是什么人故意弄这么一出来逗他们玩儿的。 洛轻音思索着眼前的局面,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在进入钱塘城的那一刻便已经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 若是按照她从这城中听到的流言,范家家主重伤被囚,那范家会让人看着他们,不让临景离开倒是情有可原。 可范家家主并未受伤,只是吃了假死药,过些日子就能恢复,又为何需要提防临景,那范家二长老真就看不出来家主没有出事吗?还是说这是范家家主给二长老设下的局?看着临景的人是他派来的,为了不让临景破坏自己的计划? 还有那范秋声的行迹也十分可疑,一个好好的范家继承人,陡然间变为了养子失去了继承权,反而不为自己辩解,还听从二长老的命令,很难不让人探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轻音光是想到这些,就已经感到头痛了:“这么大个麻烦落在了我们手里,只怕范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了。” 祁良玉提议:“不如我和外面那位兄弟好好谈谈,让他放我们离开,我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总不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吧?” “你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在帮二长老做事。”洛轻音并不赞同,“而且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在帮助二长老夺权?范家与各大势力交好,家主也是不可多得的厉害人物,只靠二长老一人还压不住那些反对的门派和范家的其他长老。” 尤其是眼下范家家主的假死更为可疑,难道其中还有别的布局? 临景倒是看得开:“既然我们一开始就已经身陷局中,他们防着我们不正因为我们可能会成为变数吗?都这样了,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这局面再弄浑一点。” 洛轻音疑惑地看过去:“你的意思是?” 临景指向躺在床上的范家家主说道:“把他救醒。” · 范家家主范颜亮,是当世地字榜上的高手。范家在这钱塘城经营甚久,此次范家权力中心的变动也让不少小门派妄图从范家手中夺下一口肉来。 现在范颜亮正躺在这里,临景正在为对方施针。 只见他双手翻动,四十九根银针尽出,范颜亮周身的穴位上被银针刺入,他的呼吸也变得更强了些。 临景并未停手,而是在他头上打入一道内力,游走于他体内,帮忙化去假死药的药力。 “不错啊临景,”祁良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我还以为你不会一点武功呢,没想到你的内力倒是十分深厚。” 临景随口答道:“这是我们药王谷的心法,名为清心诀,这样的内力不能伤人,但可以让旁人体内的伤势好转,自己也能百毒不侵。” 听上去听厉害的,但除了能百毒不侵这一点,修习这份功法的主人并没有什么方法来保护自己,若是其他人知道了这心法的用处,说不定会将临景关起来,逼着他不停地救人。 祁良玉看向临景,心中顿时感到责任重大。他可是未来的剑仙,又是临景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那他当然得保护好临景,不让他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 好在临景刚出药王谷没多久就遇上他了,不然按照临景的医术,迟早会被人利用。虽说他行走江湖这么久了,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里面大部分自己都赢不了,就连外面的范秋声都打不过。 不对不对,他连忙摇头,范秋声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自己才十八,要是他到了这个年纪,一定比范秋声要厉害不少。 · 洛轻音看着临景救人的手法,心中也颇为震撼。从未有医者将银针用到如此地步,几十根银针在他手中犹如有了生命一般,随着临景的动作落在穴位上。 见临景停手,洛轻音问道:“他还有多久会醒来?” “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临景道,“假死药的药效并不难解,就是不知道他睡了多久,醒来后估计会倍感饥饿。” “我去下面厨房拿点吃的过来。”祁良玉闻言,立即转身下楼。 洛轻音看向床上即将醒转的范家家主,只觉得自从在铸剑阁遇上祁良玉之后好运就跟消失了一样,难道祁良玉是被霉神附体了吗? 临景见她发愁,便也问道:“表姐可是在为钱塘城的事情发愁?” 洛轻音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别跟我说什么朋友将他带过来的话,如你所言,你不过才入世没多久,又从哪儿结交能从范家将范家家主带过来并且不惊动其他人的朋友。” 一路同行的队友太聪明也不怎么好,洛轻音可不像祁良玉,两三句话便能骗过去。 临景只好说道:“确实是一个朋友,只是她将人放下后就走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寻她,若是她下次再来,我定让表姐和她见见。” “不过说到将人带过来,”临景微微一笑,“表姐大可放心,她的武功颇为奇异,从范家带一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现在范家家主即将醒来,确实该让她把人再送回去一趟。” 洛轻音并不赞同这点:“你那朋友将人带过来本就有风险,现在你又让人把范家家主给带回去,如若她失手,定然会遭到范家的追杀,这样做不好。” “那表姐可有其他的办法?”临景问道。 洛轻音手指向另外的方向:“那里,不是还有范家家主的儿子在吗?” 临景倒是不确定了,他抬起下颌看向洛轻音,试探着问道:“表姐刚才不是还说他现在和范家二长老有牵扯,不可信吗?” 洛轻音毫无愧疚之色:“那当然是骗祁良玉的,难不成真等着他莽上去,直接说范家家主在这里,让对方下来和我们商量?” 想到祁良玉可能会做出来的举动,临景恍然大悟:“还是表姐想得周到。” 范秋声有可能已经依附了二长老,也有可能是奉了范家家主的命令,至于到底是哪一个,他们聊过之后,一切就会清楚。 · 范秋声还在喝酒,近日来他一直都没睡好,二长老见他心中困扰,便将看守临景他们的任务交给了他。现下家中事务繁多,不是个能够静心的地方,还不如在外面多待待,兴许自己就能想明白了。 “怎么还在喝酒?”临景走在客栈二楼的窗边,对着范秋声问道。 范秋声不答,反而问道:“你怎么还没有休息,不是说学医之人对自己的身体更为看重?” 临景说道:“自然是我心中困惑。” 范秋声笑了:“那我也心中困惑。” 洛轻音从旁边走了过来,看向范秋声:“公子在对面这么久了,不如来我们这边坐坐?反正我们三人如今都在这客栈中,你若和我们一起,倒更方便你看管我们了。” “哪有把被监视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范秋声自嘲,他也没有反对,脚尖一点便从对面的窗台到了临景身旁。 月光下他的身影更加萧瑟,他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把玩着一柄小刀,看向二人说道:“你们邀我过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洛轻音挡在临景的身前,右手也已经握上自己腰间的刀柄,警惕对方出手。临景的语气倒是十分温和:“我们想和你谈一谈。” 前方二人已有杀气交锋,后面的临景也被这样的气势压制得难受,眉间不自觉地皱起。 方才去一楼拿食物的祁良玉正好见到这个场景,他愣住了,赶紧将食物放下,拔出剑对着范秋声,眼神凌厉:“离他们远一点,我们没对你爹做什么!” 15、第 15 章 洛轻音当即拉着临景后退,感应到对方杀意的祁良玉立刻拔剑,并朝着范秋声攻去。 范秋声听到祁良玉的话便感觉有些不对,心中杀意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祁良玉的出手打断了他的思路。感应到危险,他将手中的小刀掷出,小刀带着破空之声朝着祁良玉刺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他的小刀上竟然牵着一根银丝。 祁良玉用剑挡住对方的攻击,刀剑相接中竟冒出火花,看来二人方才都未留手。 临景看着正在打斗的二人,看向洛轻音:“就这么让他们打吗?” 洛轻音的声音带着些许疲乏:“让他挨点打不是什么坏事。” 那边祁良玉已经和范秋声过了几个来回。范家善用刀兵,但范秋声则偏爱短刃,他身上有六把小刀,长度不一。两把藏于腿侧,两把藏于腰间,还有两绑在小臂。打斗的时候六刀尽出,敌人很难从这密密麻麻的刀网中活下来。 不过这次他接到的命令是看守并非杀人,当下是因为父亲的事情打乱了心神,颇有些发泄的意味,下手也有些重。 祁良玉初入江湖没多久,这么多年来都和剑仙在一起练剑。 剑仙虽然是剑仙,但在教徒弟方面属实没什么天赋。只要祁良玉学会一个剑招,那么接下来的几天剑仙便会用这招和祁良玉切磋,直到他闭着眼睛都能将剑招用出来为止,这也是祁良玉入江湖之前比剑从未赢过的原因。 但切磋毕竟是切磋,行走江湖,多得是怼你下死手的人物。 祁良玉待人赤诚,心中从未有过杀意,他的剑招也都避开对手的要害,以至于他的实力总是得不到足够的发挥。 一把小刀,刀身薄如蝉翼,在范秋声的操控下专攻祁良玉的薄弱之处,先是头,后是手,接下来是肩胛、脖颈。 祁良玉刚一偏头躲过范秋声的一击,接下来又赶紧侧身,他身旁的桌椅顿时被范秋声的刀刃刺穿,又在范秋声收回手之后裂成了两半。 “差点人就要成两半了!”他一边打,一边吐槽,“都说了没对你爹做什么,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话呢?”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出口,范秋声身上的杀意更浓了,又从身上抽出了两把刀,一把刀身弯如月牙,刀刃与手掌差不多大小,为斩月刀。另一把刀刃如锯齿一般,刀身和小臂差不多长,为鲨齿刀。 再结合他手上的蝉刃,三刀一出,配合之下直叫人避无可避。 祁良玉暗道不好,他若在这客栈中用出惊雷,只怕整个客栈都得塌了,对方的刀法极其灵活,无孔不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出招速度这么快,还怎么躲都躲不掉。 一刀出,祁良玉拿剑挡,一刀又朝着他的要害落下,祁良玉险险避开,用力将手中的剑往前一送,而后轻点脚尖退后一步,试图和范秋声拉开距离。 范秋声也不弱,他顷刻间便明白了祁良玉的打算,将手中的蝉刃掷出,在祁良玉避让之时迅速贴近对方,斩月刀在祁良玉的前方落下,鲨齿又在侧面攻击,三重夹击之下,祁良玉赶紧提起内力,激起剑气护身。 “咦?”洛轻音有些惊讶,祁良玉的天赋固然好,但对敌经验还是太少。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在这场对战中突破了? 原本想要插手帮忙的她也放下心来,反正范秋声又不会真重伤了他,最多断几根骨头。再说了,有药王在这里还怕什么。 又一次躲过对方的攻击,祁良玉踩着桌椅飞身越过范秋声的头顶,在空中朝下对着范秋声用了一剑。 范秋声整个人仰面朝地躲避,在即将接触地板之时,又将手中的小刀插入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在祁良玉落地之时,他的手轻轻用力,整个人便如不倒翁一般从躺变站,躲过了这一剑后再度攻击。 但祁良玉这次学聪明了,临景和洛轻音此时在他的身后,他的剑气犹如一个十字,朝着范秋声攻去:“惊雷十字!” 惊雷三式,惊雷,裂地,破天,三式中各有各的变化,第一式惊雷以剑气引雷霆,如遇上雷雨天威力更强。剑仙祁扬对这一式做了一些变招,让它在平日中与人对战也能发挥出不错的效果,眼前的惊雷十字则是其中一种。 若是剑仙用出来,只怕整个客栈都得倒塌,现在祁良玉用出,也不过是打坏了二楼的楼梯地板,以及将后面的墙壁打坏而已。 看到这里,临景不确定地说道:“这些......范家应该会赔偿的吧?” 面对扑面而来的剑气,范秋声周身用内力凝成屏障,剑气到来时,屏障与剑气相抵,大半的剑气被抵消,唯有一丝微弱的剑气将他肩胛的衣物划破了一个小口。 祁良玉已经没有力气了,刚才的战斗中他的内力消耗过多,虎口已经被震麻。他哀怨地看着临景和洛轻音:“怎么就我一个人在打,你们都不帮忙的吗?” 临景叹道:“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可以不用打。” “啊?”祁良玉浑身一松,剑也收了回去,“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 范秋声看了眼自己被剑气割破的衣物,也将三把刀收了回去:“惊雷剑法,果然奥妙。” 洛轻音走上前:“你应该知道,我们对范家没有什么想法,也只是途径钱塘,并不想卷入你们家族的争端中。” 范秋声抬头看她:“我知道的,但我也想知道为何祁少侠方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如果我说我们三人一直待在客栈里,然后有人发现你爹病重,就将他送到这里来,你会信吗?”临景诚恳地说道。 “我信。”范秋声说道。 祁良玉站起来,颇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不怕我们骗你?” 刚才他都说他们没对他爹做什么,范秋声还不是升起杀意。 范秋声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轻轻摇头:“你们都是好人,我自然信。” 洛轻音制止了祁良玉的动作,对范秋声说道:“可我们还不够信你,你说是奉家族之命前来,那这家族之命究竟是谁的命令?二长老,还是范家家主?” “他当然是奉我的命令!”旁边的房门被推开,刚刚还躺在床上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也没了当初所见的那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范家家主范颜亮神情淡淡,他看着范秋声,也只道一句:“这些天辛苦你了。” “我还好。”范秋声的话语中带着酸涩,这些天他心中堆积了太多的东西,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想要倾泻而出。 范颜亮看向临景三人:“诸位少侠,我和我儿有些话想说一说,不知少侠们可否暂且回避?” “当然可以。”临景道,“我们今夜也没有睡好,是时候休息了。” 洛轻音朝着范颜亮行了一礼后,也拉着祁良玉的衣袖,把祁良玉拖走。 · 今夜无风,月圆。 临景在客栈的房顶喝着酒,这是范秋声方才落下的酒,临景走的时候顺道也将它带走了。别的不说,这酒是真的不错,哪天他也想去京城看看,喝一喝这望春山二十两银子一壶的竹叶酒。 这时候,有人飞身而来,坐在了他的身旁,是祁良玉和洛轻音。 临景有些无奈:“我一人在这里喝酒,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怎么这里就只能你一个人来,我们便来不得?”洛轻音道。 祁良玉大大咧咧:“看到你架起来的梯子了,所以我们来了。” 临景将手中的酒壶递过去:“我可不像你们那样,一个个的都会轻功,我想要上房顶,也只能搭一个梯子了。” “你那将范家主送过来的朋友呢?不是说让我们见一见?我们在这里都打起来了,范家主也醒了,她怎么还不过来,难道真要让我们将事情都解决了才肯出手?”洛轻音问道。 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临景也不打算将自己这个马甲瞒着,于是朝前一指:“诺,她其实已经来了,只是你们看不到而已。” 祁良玉和洛轻音朝前看去,只见一名红衣少女的身影从光影中渐渐浮现。少女的容颜甚美,脸上神情有些冷淡,明明是一袭如火的红衣,却掩盖不住她那浑身的清冷。 是幻术?洛轻音心中想到。 祁良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手上也一松,酒壶掉了下来并沿着瓦片滚落下去。 就在临景还在想祁良玉是不是被清澜的美貌迷住的时候,祁良玉忽然大叫一声:“鬼啊!” “???”临景脸上忽然僵住。 祁良玉不断地往后面缩,一边缩嘴里还叭叭个不停:“你别过来啊!我是习武之人,身上阳气很足的,你靠近我就会受伤的我跟你讲!” 洛轻音默默地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她现在又一次思考着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和祁良玉一起上路,明明他又运气不好,脑子又不怎么灵光。 他真的是她的表弟吗?他们只见真有血缘关系?该不会是抱错了吧?话本子里都这么说的! 16、第 16 章 临景的表情再也稳不住了,他忍不住怒斥:“祁良玉!你好好看看,她到底哪里像鬼了?” 清澜也看向他,只不过那眼神跟看傻子差不了多少:“临景,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倒和一个小傻子在一起。” “你,你不是鬼?”祁良玉捂着眼睛的手拿开,小心翼翼地往前看。 清澜皱了皱眉:“我若是鬼,那这月光下的影子又作何解释?我只不过是会一些幻术罢了。” 幻术?祁良玉这才想起自己曾经从祁扬那里听说过,有些人天赋异禀,会各种奇门秘术,这幻术便是其中的一种,能令人不辨虚实。 洛轻音上前道:“既然姑娘就是临景口中的那位朋友,那么姑娘可以跟我们说说为何要将范家家主带到这里来了吗?” 这是个好问题,清澜想到,她该怎么解释这不过是因为大号好奇范家在做什么但是自己不方便离开,所以让自己这个小号出动,但意外遇上了疑似病危的范家家主就顺道将人带过来了吗? 不管了,先编一个吧! 清澜停顿了片刻,慢慢说道:“我本也不想来这里,可我听说师兄在你们身边出现过,我便想着他是不是来找临景了。” “敢问你师兄是?”洛轻音道。 “苏幕遮,我的大师兄,我叫清澜。” 原来竟然是苏幕遮的师妹,可她刚刚说苏幕遮来找临景,难道临景和苏幕遮认识? 洛轻音正思索着,一旁的祁良玉却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苏幕遮会来救我们,原来是因为临景啊!” 洛轻音疑惑:“什么?”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自己初入江湖和人打架就输了,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跟表姐说。 洛轻音也不管他:“算了,你的事不重要,还请清澜姑娘继续说说,你明明是来找你师兄的,为何又要将范家家主送到我们这里?”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压迫感十足,原本三人只需要在这客栈度过三天即可,后面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用管。可现在因为范家家主的事情,他们不得不插手了。 清澜看了一眼临景,神色淡淡:“我见你们被范家的人限制了行动,心中有些好奇,决定去范家一探究竟,但没想遇上了被一群人看守的范家主,用了点手段就将人带过来了。” “直觉告诉我,这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洛轻音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临景打断:“表姐,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清澜是可信之人,如今我们只需要让范家主回到范家,其他的事当做看不见就行了,不是吗?” “其实我也不怎么相信你,”洛轻音冷声说道,“不过你既然说她可信,我便信你。” 临景本就没想要洛轻音对他百分百的信任,她如今对他的信任,一大半来自于他是祁良玉的好友。 不过自己对她而言本就是个来路不明之人,她会怀疑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原来你们在这里。”众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范秋声,他已经和范家家主谈完了? 他在下面便已经察觉到这里多出了一道气息,怕对方是杀手这才赶来,没想到竟是一位姑娘:“敢问这位姑娘是?” 清澜说道:“我叫清澜,是我把你的父亲带过来的,想来应是打乱了你们的计划,抱歉。” “姑娘也是好心,父亲并未怪你,还让我对你们道谢。” 范秋声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不少:“父亲要我告诉你们,他已经回去了,他不会忘记诸位这次的恩情,也不会将你们牵扯进范家的事情中。” “可我们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临景懒洋洋地说道,“不如你跟我们说说,为什么范家主要服假死药,你又为何被派来看守我们?” 范秋声神色一凝:“前一个问题涉及我范家私事,我只能告诉你这是父亲和二叔设下的一个局,至于后面......这就要问药王您自己了。” 临景疑惑道:“我自己?” 祁良玉好奇道:“这跟临景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才刚到这里啊?” 范秋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何银衣楼下了对药王的绝杀令,若非如此,父亲不会要我特地过来保护你们。” 什么?银衣楼绝杀令? 洛轻音脸色一变:“你们两个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何银衣楼会下绝杀令?” “不对啊表姐,明明绝杀令只对临景一个人下的,你为何问我?”祁良玉觉得自己很冤,怎么每次有坏事出现,他都是被怀疑的对象。 洛轻音道:“他只是一个大夫,纵使是药王,遇上银衣楼的杀手又怎么能活下来?而你来铸剑阁之前便和他在一起,这让我很难不去想。” 祁良玉本想反驳,但想到南阳城看诊的事情,话语顿时收了回去。 洛轻音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心中更是着急。 “我们在南阳城救了一个银衣楼要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临景道。 原来还真是这样,洛轻音长叹。 范秋声又道:“既然谜底已经解开,为何洛姑娘看上去仍有愁思未解?” “我们之前已经想好,只要范家主回到了范家,之后的事情与我们再无关系。”洛轻音说道,“但是范家主不仅得知银衣楼的动作,还派你来保护我们,我们若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走了,有违道义。” 祁良玉赞同道:“是啊,再说了刚才和你打架的时候实在不过瘾,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我还想和你再打打看。” “你身上不是有六把刀吗?之前怎么才出了三把,这次我们去院子里打,你六把刀最好全出,我想试试!” 范秋声轻笑:“方才我听闻父亲的事情,一时间下手失了轻重,这是我不对,但我的刀鲜少与人切磋,倒是经常用来对敌,六刀尽出只怕会伤到你。” 临景适时说道:“无妨,你只要不当场把他打死了,哪怕是断胳膊断腿,我也能把他治好。” 洛轻音更是没什么意见,在她看来,范秋声的刀法灵巧,且专攻近战,和祁良玉切磋正好能让他突破。 “最好下手再狠一点,他和人打架从来不会下死手,纵然武功还不错,但若是将来遇上仇家,只怕没打几招就会被人杀了。” 祁良玉浑身一凉,离这两人三尺远,控诉道:“你们两个好狠的心啊!” 而后他又看向范秋声,初时有些腼腆,随后眼神逐渐认真起来:“我之前能感觉到你有留手,但我亦是如此,这一次就让我们两个痛痛快快打一场,如何?” “祁少侠可真是......” “我叫祁良玉!” 范秋声一怔。 祁良玉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很强,能与强者全力一战,亦是我心中所向!” 范秋声脸上再也没了之前的疏离淡然,他此刻的眼神也无比认真:“范家,范秋声,持六刃刀,请与祁良玉一战!” “好!”祁良玉大声应道,“我接战!” 两人从屋顶跳到客栈后院空地,这一次双方都不会在留手,将战至酣畅淋漓。 临景叹道:“你们武者都是靠打架来交朋友的吗?” 洛轻音看着下方的二人说道:“大抵如此。” 17、第 17 章 “不过,范家的事情,表姐已经想好怎么帮忙了吗?”临景道。 洛轻音摇摇头:“范秋声还什么都不肯说,我们若插手,不容易帮倒忙吗?” 莫名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插了一箭,清澜当做没听到,认真看着下方的切磋。 范秋声能成为范家的少主,自然是有些底子在的,就他这一手同时操控六把刀的本领,范家中便很少有人能够超过。 范家家主本就是地字榜上的高手,能教出范秋声倒也不是稀奇。只是这说好的接班人成为了养子,就是不知范家究竟是何感受了。 下方,祁良玉接住范秋声双刀后,又往旁边一躲,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接下来的一刀,眼中的惊讶还未散开,范秋声的第四刀便朝着他正面攻下。 “哎哎,等等啊!”祁良玉的动作不慢,但现在也有些支撑不住,对付这样密集的攻势,他尚显不足。 范秋声则低喝道:“不要走神,看我的手,你得想办法离我远一些,用上你的剑气!” 祁良玉急忙激起自己全身的剑气来,这才挡住了当面的一刀,而后又用力将范秋声推开,向后退去。 “刚才你应当攻我的眼睛,这样你会有更多的时间。”范秋声说道。 祁良玉反驳:“若我真的伤到你的眼睛,那问题才大了吧?” 范秋声笑了,而后将刀全部收回来,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既然如此,那你便用你的剑直接刺向我吧,看你能不能攻破我的护体。” 感觉好像被小看了,祁良玉拿起听雷,摆好起手式:“那好,我可是不会留手的!” 说罢,他举起剑,朝着范秋声攻过去,这一瞬间,他似乎能看见范秋声周身气流的动向。 然而当他的剑到了范秋声面前的时候,先是被对方强大的刀气护体屏障阻挡,在他提起剑气再度攻去之时,范秋声则用蝉刃轻松将其挡住。 “你的剑中没有杀意,你从未想过伤人,本来有十分的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五成,这对你十分不利。” 祁良玉将剑收了回来:“你们都这样说,可我怎么会伤害我的朋友。” “那若是银衣楼的杀手要杀我,你也会留手吗?”临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方才一直注视着下面的比武,直到此时才发话。 “临景?”祁良玉当即提身飞向房顶,“他们都要杀你,我怎么可能留手。” 范秋声也飞身上来,和几人微微点头示意。 洛轻音则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范公子,我们知道你范家对这件事另有打算,但银衣楼想要害的是我们的人,不知我们是否给予一些帮助?” 范秋声沉默了一会儿,仍然转过身去:“父亲说过,不会让你们卷进来,我会听从他的命令。” “那我们还是谈谈你的身世问题吧!”临景转而说道。 范秋声有些尴尬:“怎么要说这个。” 临景走上前去,双眼被蒙住的他此时越发神秘:“钱塘城都已经传遍了,我们不想知道也只能知道了,我们现在怀疑你的身世也是幕后之人计划的一环。” 他这样猜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范秋声是范家最具希望的下任家主,他出了事不能继任范家,那么范家家主之位迟早会落到别人头上,这和当初他在南阳城遇到的惊龙帮的事情大体不差。 同样是谋夺掌权者的位置,只不过范家这边闹得更大一些。 范秋声见大家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无奈说道:“其实并非你们想象的那般,只不过是一些陈年琐事。” 他想起自己方才在客栈中和范颜亮的对话,将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江湖山出了一位亦正亦邪的刀客,他刀法奇高,常人在他手下一招都走不过。若只是如此,倒也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可这位刀客喜欢找人切磋,每次切磋都立下生死局。 简而言之,赢了,活下来,输了送命。可当时找他切磋的人,大多都是自愿的,江湖上也拿他没有办法。 可当这刀客实力日益精进,他便不再满足于上门挑战的对手了,而是决心游遍江湖,挑战江湖上出名的高手。 当然,规矩仍在,生死各安天命。 也是在这途中,他遇上了一位女子,二人结为夫妇,只可惜女子因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孩子。 而这期间,刀客仍然在江湖各处挑战高手,他早已向范家范颜亮下了战帖,只待自己大胜归来,再和妻儿团聚。 而就在他要去和范颜亮比武的当天,有之前被他杀死的武者的亲人给他传了个信,说他妻子因难产而死,唯有一个儿子,眼见着怕是就要不行了。 刀客当即大恸,但和范颜亮约好的比试仍要进行。他提起自己的刀前去赴约,因心中大殇,一直心神不定,终是死在了范颜亮的刀下。 生死局中,只有一人死了此局才会停止。范颜亮本想救他,但刀客说了自己这辈子戾气太盛,以至于无法保全自己的妻子,但他和范颜亮切磋后,感受到对方刀中的气韵,想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对方。 只此一句话,也没等到范颜亮答应,他便气绝而亡。 旁人都劝范颜亮不要管这件事,但范颜亮反对:“亡者之托,岂敢辜负?我与他比刀,自是知晓他心中郁结,如此本就胜之不武。” “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孩子,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们还担心他在我手里会长成一个魔头吗?” 从此,那个婴儿被范颜亮带回家,成为了他的长子,名范秋声。 “当时的这件事并没有特地瞒着家中之人,有不少人都知道此事,被人查出来也不足为奇。”范秋声说道,“只是我,倒是这么久了才知道自己并非范家子。” “这么多年了,我都是按照范家未来家主来要求自己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范家,现在倒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这有什么?”祁良玉说道,“既然以前你是按照范家的要求去做,那你这次就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不就行了?” 范秋声抬头,眼中带着些许迷茫:“自己的要求?” 临景说道:“对,现在你不是范家的继承人,那你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顾忌自己范家未来家主的身份了!” 18、第 18 章 范秋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先将范家现在的事解决吧,银衣楼可不好对付,他们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潜藏在范家。” 洛轻音见他终于说起范家的事,也开口说道:“我刚才说了要帮你,那便不会作假,你二叔和你父亲想要做什么,我们不会干涉,但也请让我们奉上一臂之力。” “对啊!”祁良玉说道,“那银衣楼还想要对付临景,我们更不能放过他们了。” 范秋声看着洛轻音的神情,知道自己若不说出来,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只好说道:“银衣楼忌惮我爹的实力,联系我二叔,说他们可以让我二叔继任家主之位,还能让安插在范家的人给我爹下毒。” “而我并非范家亲子的事情爆出后,定然不会再有继承范家的想法,二叔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范家新一任的家主。” 临景思索道:“这样看来,对你二叔而言似乎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的确如此,可他们忘了,我二叔在武功方面确实不如我父亲甚多,不过是因为他一心处理家族事务,”范秋声眼中有着淡淡的无奈,“我爹从来只喜欢练武,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给我二叔处理的,若说二叔才是实际上的家主倒也无妨......” 两人关系好成这样,二长老已经是范家的实际掌权人了,竟然还有人认为他想要害了自己哥哥,转而当家主? 或许就是他表现得对家族事务太过上心,而有人认为他定然对家主不满了,才会特地找上他,商量这等夺权之事。 范秋声解释道:“当初我让你们在这客栈待上三日,也是因为第三日便是我范家开族会的日子,族中大大小小的弟子都会到齐,到时候我们将会从中分辨出谁是银衣楼的奸细。” “那我们到时候等你们找出奸细,顺道出手对付银衣楼。”洛轻音道。 范秋声脸上浮现些许为难之色:“银衣楼中可是真正的杀手,我又怎敢让你们因为我的家事而涉险。” 在座的这些人身份可都不简单,范家要面对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银衣楼,若他们中有一位因此而受伤,事情都会变得不好处理。 范家家主也知道这几个年轻人不能在钱塘城出事,才会让范秋声过来保护他们三日。 但显然,他们并不这么想,越是危险的地方,他们反而越想去看看。 一旁的清澜开口道:“谁叫这不仅仅是你的家事呢?我们总不能看着临景一直被追杀吧?再说你这人还不错,顺道帮你的忙我也挺乐意。” 范秋声看向清澜,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清澜之名,既然对方能从守卫森严的范家中将自己的父亲带出来,那自身的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只是对方的来历他尚且不知,当下还需要更谨慎些。 “清澜姑娘,还未请教姑娘师承。” 清澜微微抬头:“你们每个人都喜欢问我的师承,可我师父并不怎么出名,反倒我师兄的名号你们更为熟悉。” 她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发愁,像是为自己名声不显而感到忧郁:“我大师兄是苏幕遮,现在江湖上都流传着他的传言,我还有一个二师兄,倒是不知道去了哪儿。” 清澜说道此处,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她靠近临景,对上他被蒙着的双眼,微微一笑。而后又转身对大家说道:“我们师兄妹向来不怎么入世,这次也不过是为了遵循以前的约定,来保护他而已。” 祁良玉脸上带着艳羡之意:“临景,你好厉害啊,有那么厉害的剑客保护你,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来找你,我本来还想着你只会医术,以后要多照顾你才是。” 可是他现在发现,原来这人压根不需要自己保护,他竟然还有那么多高手围着! 要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只怕因着临景的隐瞒,当场就要和对方翻脸,但祁良玉不会。 “下次如果苏幕遮还过来,不如你跟他说说,让我和他切磋一番呗!”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 “......” 虽然临景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马甲出现在自己身边更为合理,但对于祁良玉的反应,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临景嘴角含笑,说道:“如果他愿意,我自然会帮你说一说的。” 他又看向范秋声,说道:“这次范家的事情不仅和你们有关,也和我们有关,因此,我们不会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你们的结果。” 范秋声还想说什么,但清澜打断道:“待到你们族会当日,想办法把我放进去,理由就说我想要献舞吧!” “献舞?”范秋声不解。 “没错,我是幻术师。”清澜道,“只要在我的幻术范围内,在场所有人都跑不掉,这样你也就不用担心那些银衣楼的杀手会逃掉了。” 范秋声心下震撼,他之前还不明白清澜到底是怎么将他父亲从范家带出来的,现在却有些明白了。他思考片刻后便答应了这个要求:“范家对幻术一道也有些许了解,若清澜姑娘能帮忙,于我范家也是一大助力。” “你同意了?”清澜问道。 “此时须得上报父亲定夺。”范秋声实诚地说道。 祁良玉转过身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本以为跟你说清楚了,你就能自在一些,结果你还是喜欢把家族的条条框框绑在自己身上。” “你虽然现在不是范家少主了,以前也是啊,这点小事都要时刻请示范家主的吗?” 洛轻音直接将他拉过来,并对范秋声道歉:“他向来口直心快,还望范公子勿怪。” 范秋声点头:“我自是知晓,你们也是想要帮我,我又怎么会心生怨怼。”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帮你家里对付那些杀手,你也不要推辞!”洛轻音脸上神色缓和,她本就是个不喜欢一句话说第二遍的人,如今却在这个拧巴的范秋声面前不得不说了这么多。 范秋声被身边人的热情弄得一阵恍惚,他仿佛记得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杀入不眨眼的杀手,而不是什么玩闹的场所。 到时候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不过,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纯粹的善意了。范秋声看向今晚的月亮,以往从未察觉过,原来月光竟也如此柔和! “既然诸位以命相付,那我范秋声日后也当以命相报!” 临景笑着摇头:“你怕是忘了,我可是药王,还有一口气就拉到我面前来,我保你们活蹦乱跳!” 范秋声脸上罕见地浮现出笑意:“那边多谢临景兄弟了。” “我要走了,范家开族会的时候,我定当前来!”清澜站起身说道,她的时间不够了,得赶紧离开才行。 “三日后,范家族会,我等再聚!”临景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祁良玉站起来,和范秋声对拳。 洛轻音也点头示意:“三日后,还请范兄在范家等着我们。”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缩短了不少,那个被家族约束的范家怪才向着自己刚认识不久的同伴敞开了心扉。 一路前行的三人本不愿插手钱塘城的事情,却也因为这个范家怪才而选择帮忙。 待到范秋声离开后,祁良玉才走到临景身边,用胳膊撞了装临景:“你说,范秋声活成这样,不累吗?” “他与我们又不一样,”临景无奈道,“总归是个好人,还是个认死理的好人。” 或许之前只是将他们当做要保护的客人,可和临景喝了几杯酒之后便愿意相信他。哪怕心中气急,对祁良玉也未曾出尽全力,后来又会主动指点...... 范家若没有出这档子事,他定然是范家公认的最好的继承人。 19、第 19 章 临景重新打开系统页面,清澜已经沉睡。他现在已经估摸出一点规律了,只要马甲在世间行走的次数越多,马甲能存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只是马甲出场,或多或少都会消耗他的体力,若是同时操控三个马甲,他怕是只能躺在地上了。 还是太弱了! 这个武侠世界中,自己还是太弱了! 临景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尽管马甲都是大号,但若马甲没能及时出来,他就将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看着系统页面闪闪发光的两个马甲,他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当下还有些暗沉的马甲上。说起来,这个马甲到还没能解开,就是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了。 因为银衣楼对临景等人仍有敌意,这两天范秋声不得不在旁边守着,不过守着的地方从隔壁酒楼变成了客栈当中。 “客栈的修缮费用我已经付给店家了,只是被打坏的地方短时间还不能修复。”范秋声脸上略微尴尬。 临景坐在一旁,用客栈中的酒水给自己调酒,他心情颇有些畅快:“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毫无顾忌,这才想起给人家添麻烦了?” “此事是我不对,”范秋声正色道,“我会赔偿店家这期间的所有损失。”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哪怕是有心调侃,也不好怎么说了。临景只得将自己调好的酒喝下,然后评价道:“果真无趣。”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还是这酒。 范秋声之前已经回去一趟,他和范颜亮沟通后,范颜亮并不阻止他们的行动,他这次来也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我爹和二叔的打算是,到时候召开族会,若是有人支持二叔成为家主,那么就先将那群人与其他族人分开,而后我父亲再出场,他是地字榜上的高手,不会有事的。” 地字榜上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若是他出现在人前,绝对能镇得住场子,这也是银衣楼费尽心思想要将他毒害的原因。 洛轻音点头:“这样做也不错,的确比一个个私下分辨来得更快,只是你们范家势必要经过一次清洗......” 范秋声答道:“按照父亲的意思,家中不知道多少人被银衣楼渗透,即便是家族中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范家家主的确有魄力,能做出此等壮士扼腕之举,要知道在这钱塘城,范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倘若范家势力削弱,不多时便会有其他势力来分一杯羹,范家主这是要剜掉腐肉,让这场风波来个彻底! 范秋声看向众人:“能得几位帮助,我范家不甚感激。” 他停了片刻,而后又坚定地对大家说道:“方才那句,是我作为范家人说的。” “但作为你们的朋友,我只会承诺一句,我将你们带进了范家,我也一定会将你们完完整整地带出来!” 祁良玉当即走上前,和对方击掌:“那就拜托范兄了!” · 今日是范家族会的日子,范家上下格外忙碌。二长老看着正在摆放器物的范家弟子,眼中思绪万千。 此时,他背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二叔,我来了。” 二长老转身:“原来是秋声啊,看来你的心结已经解开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无妨,本就是为了范家。”范秋声道。 二长老想要伸手,但又将手收了回去:“我没想到银衣楼的人竟然会将你的身世宣扬出去,这么多年都瞒着你......是范家不对。” 范秋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后又道:“二叔不用说了,你们隐瞒我的身世,自然是为了我好,且父亲已经将我的身世告知,我心中清明,再无困惑。” 那一晚,他对临景说出范家家主与他交谈时场景时,他还有一句没有说。 范家主说:“我对你有恩亦有仇,恩情你可以报,仇你也可以报,我等到你强大到来挑战我的那一天。” 范秋声心想,自己能被范家收留,应该算是最幸运的一件事。 “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范家长大,范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范秋声眼中锐利,“我定然要那些谋夺范家的杀手们有来无回。” 这才是范家最为出色的少主,他对自己的责任一直都看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二长老有些欣慰,心中又有些失落:不愧是我们范家最出色的弟子,可惜并非大哥亲生。 “还有一件事,”范秋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一些尴尬。 “什么事啊?”二长老不疑有他。 “我的朋友们听说范家的事情,也准备过来帮我,还望二长老勿怪。”范秋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二长老的脸。 二长老不解地问道:“这应该是好事啊,你能有如此好友相助,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呢!” “咳咳,”范秋声不停地把玩着自己的小刀,“是药王,祁良玉,洛姑娘,还有那位幻术师,就是将爹从范家带走的那位......” “什么?”二长老目眦尽裂,“是他们——” “长老别生气!”范秋声连忙上前安抚,“此事父亲已经同意了,只是还没有告之你,我一直想找一个机会,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虽然二长老失去了那天的记忆,但是大哥被人带走又自己回来了,这怎么瞒得住?就是不知道那幻术师是何许人,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厉害。 还有,二长老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这里还有些疼呢! “罢了罢了!”二长老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于我范家也是一大助力,我没什么意见的。” “二长老不介意就好,”范秋声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将他们带进来了,到时候我们将会一起动手。” 二长老的手都在颤抖,他指着范秋声,摇摇头:“我不过是见你因身世困扰,跟大哥说让你去守他们三日,怎么就这三天,你就学会滑头了?” 他记得秋声向来是严谨守礼的啊! 20、第 20 章 在多方等待中,范家的族会还是开启了。二长老身穿礼服,旁边便站着范秋声,其余长老和弟子均在下侧。 与此同时,范家族会中还来了一个奇怪的人物,范家二长老见到此人之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原来是方堂主,我范家小小的族会,没想到还能迎来贵客。” 银衣楼十二堂,每个堂主都有着江湖上顶尖高手的实力,这次来的方堂主在银衣楼十二堂中排行第三。 方堂主对于而长老的阿谀奉承明显不感冒:“我来此不过是为了保证你我之间的交易有个不错的结尾,早就听闻不少人反对你,这次上面让我将这些人处理掉。” 二长老脸上微微一变,而后说道:“这还是不麻烦方堂主了,我们范家的事,范家自有办法解决。” 方堂主对二长老的话语明显不满,他手中的剑也往前一寸,胁迫感十足:“我可提醒你,我们费这么大功夫让你坐上范家家主的位置,可不是不求回报的。” 二长老笑着将他的剑推回去,说道:“我自是知道的,也请方堂主放心,只是不知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这......” “等需要你知道的时候,我们自会告知。”方堂主并不愿意多说,“现在你不必知道。” 二长老也不强求,即使对方冷眼相待,他面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改变,仍然行礼:“如此,那还请方堂主在我这族会上,为我镇镇场子了!” · 二长老在前面和银衣楼的人虚与委蛇,后面被范秋声偷渡进来的几人却在兴致勃勃地吃瓜。 “我说,范秋声他二叔真厉害,刚才居然没给对方甩脸子!”祁良玉说道。 洛轻音将他的头按下:“我们现在是范家的弟子打扮,眼神不要朝着四周,以免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祁良玉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指着临景说道:“为什么我们都是范家普通弟子,只有他能坐在那里,还是以范家客人的身份被邀请过来的?” 临景坐在一旁,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眼神略显无辜:“我说祁良玉,你莫不是忘了我只是个大夫,并不会武功,我要怎么伪装成一个小弟子啊?” 再说了,他作为药王,明明到哪个地方都能收到礼遇,不是吗? 祁良玉夸张地撇嘴:“可是银衣楼的人在追杀你哎,你就坐在这里,真的不会引人注意吗?” “他们要杀我也不会在族会上动手,”临景将祁良玉的头推开,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如果再往我这边凑,他们真的要发现我了。” 祁良玉看着临景标志性的蒙眼布,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为什么有的人打扮都那么明显了,还觉得别人的动作才会暴露他啊! “说好和我们一起行动的清澜姑娘呢!”祁良玉站在临景背后,拉了拉他的衣领,“说好一起来的,可除了你之外谁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她,你该不会忘了说吧?” “怎么会呢?”临景打量着系统页面,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在为今日的出场蓄积内力,更是让范秋声想办法将范家压制幻术的阵法动了动手脚,让清澜的幻术在今日能得到短暂的增强。 “你放心好了,等到了时候,她自然会出现的。” 对于他这般神神秘秘的发言,祁良玉自然是不敢苟同,但他们现在有要事,就不和临景计较了。 洛轻音向来是不耐烦这些大场面的,她讨厌应酬,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那些人却要拐好多个弯弯绕绕。 “人也快到齐了,这族会应该快开始了,你们两个都小心一些。” 两人顿时不语,将精力放到眼前的族会上来。 平心而论,为了迎接这次族会,范家花了不少心思,就连族中弟子都准备了不少礼物,特地送过来。 在大家认知中,家主已经病重,而一向管理着家族事务的二长老自然是最好的继位人选,至于范秋声,他都不是范家人了,还想要担任范家家主? 也不是有人想要反对,但是现在二长老大权在握,谁又敢当这出头鸟? 有人还会特地抬头看一眼站在二长老身旁的范秋声,他们心中惋惜。范秋声实无过错,他的身世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只是被二长老给利用了呢? 范秋声看到正在台下的几人,眼中浮现笑意。突然,他的衣袖像是被人扯动,可他周身并没有人影。 “谁?”范秋声警惕问道。 “是我,”清澜用内力给范秋声传音,“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说好的献舞。” 范秋声心下了然,他转身向二长老点头示意,二长老顿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是这表情如喝了一碗黄连一般,皱成山丘了。 他摆摆手:“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出了什么事我和你父亲都还能担着。” 范秋声眼中含着感激,他走上前,对台下众人说道:“诸位,今日是我范家的大日子,怎可没有歌舞?我已经请来一位舞者,便请诸位耐心观舞!” 一旁观察着局势的方堂主几乎是瞬间便警觉起来:“不对,明明是夺了他的继承权,为什么他还会请人献舞?” 其中定然有蹊跷,那舞者定然有问题! 还未等他出手,清澜便已经出场。绝色的容颜,引得众人一时间竟忘记了言语。正在开小号的临景瞧见众人反应,暗暗点头。 这才对嘛,他费尽心思捏的小号,祁良玉他们竟然都视而不见,要知道他为了捏这张脸耗了多久,这才是正常反应啊! 方堂主见献舞的女子自己并不认识,这等容貌,若是江湖中人,只怕早已排上江湖美人榜。 他心下稍安,少女应当只是个普通的舞者,再者范秋声前几日已经放弃了为自己申辩,说不定只是他多想了。 “清澜特来此为众人献舞!”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清澜脚下微动,红袖轻扬,她在所有人面前跳起舞来。旁人已经被她的容貌舞蹈所迷,一时间忽略了她手中的动作,只以为是普通的舞蹈。 风变得柔和,花也微微点头,不知道是谁心血来潮,竟然从旁边折了花枝扔向清澜。清澜接过花枝,回以一笑,那一片地方顿时安静了下来。 美人一舞,倾国倾城。 所有人只看见清澜的身影,红衣翩然的她脚下泛起淡淡的金光,又往远处扩散开来。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人,常人哪里得几回闻? 如此奇景引得众人屏息,但也有人注意到这绝非一般的功法能够做到。 这姑娘不是一般人!方堂主眉头紧锁,他对身边人说道:“你们谁认识正在跳舞的这位姑娘?” 身边的人均摇头,银衣楼虽然杀人,但在收集情报方面也是一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过清澜的消息,甚至见也没见过。 方堂主感到一丝不妙,他本想上前制止,但二长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方堂主且安心,我那侄子一向守规矩,如今他知道自己不是范家亲子,定然不会再做些什么,且再等等,让我那侄子尽了他的孝心。” 方堂主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合作者,但他仍问道:“倘若那位姑娘真是范秋声派来杀你的,那你当如何?” 二长老眯起眼睛,看着清澜,口中却道惋惜:“既然这样,那他找来的这个小姑娘也只能活在这样的年岁了。” 得了二长老的保证,方堂主才放松下来。二长老马上就要成为范家家主,他没有理由骗自己,不是吗? 一旁的祁良玉注意到方堂主那边的动静,连忙拉扯临景的衣领,差点让正在控制小号的临景分了神,跳错了幻阵的舞步。 祁良玉对此浑然不觉,还一个劲地说道:“哎,你看他们两个,一直往清澜那边看呢!” 没等临景出手,洛轻音便将祁良玉的手打掉:“专心,清澜的幻阵已经开始了。” “这就开始了?”祁良玉惊讶道,“我都没察觉到。” 临景笑了:“若是一个幻术师在使用幻术的时候都能被你察觉,那这个幻术师还不如从头再学一遍。” 祁良玉皱眉:“你在小看我,我怎么说也能算一个高手吧?” 临景笑而不答。 祁良玉也不想和临景争辩,他又看向二长老的方向,不由得感叹道:“演技真好啊!” 21、第 21 章 幻术中最强的幻阵,需要舞蹈来配合,此舞名闭月。但这个闭月可不是闭月羞花,而是让幻阵中的人忘却了自己身处的现实,只要施术之人未停,幻阵便存在。 最简单的破解方法就是杀死施术者,要是强者,用暴力直接打破这幻阵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清澜最擅长的便是让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陷入幻阵中,在她跳起舞的时候,一切便已经成了定局。 闭月舞结束,幻阵已成!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幻阵当中,这也是清澜当下使用过的最强的幻术,过高的消耗让她有些头晕。 一直关注着她的范秋声连忙走过来,又对其他人说道:“清澜姑娘刚刚跳了舞,有些累了,我先送她休息。” “你还好吧?”范秋声低声道。 “我没事,你不该过来的。”清澜撑起身子,跟着对方朝着后院走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好好休息了。 范秋声将她带到了一处安静的院子,而后说道:“清澜姑娘在此稍做休息,这里很安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们是来帮我的,我必须让你们平安无事。”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清澜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是他对自己的解释。 “还好是帮这样的人,内力耗尽也不觉得吃亏。”她拿出药丸吃了起来,接下来的一切就看大号那边了。 就在她准备休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姑娘可是我哥哥的好友?” “你是谁?”清澜右手握紧,现在正是紧要时刻,来人不辨善恶,她还需警惕才是。 少女缓步走入,她的脸色苍白,身子也颇为柔弱,见到清澜后微微欠身:“我是范家的大小姐,范灵灵,也是刚刚把你送过来的范秋声的妹妹。” 见到来人是一个灵动而又柔弱的姑娘,清澜仍未放松:“范秋声怎么没有跟我们提起过他还有个妹妹。” 范灵灵对于清澜的戒备并没有感到不悦,她走到清澜不远处坐下,而后说道:“我自小身子就弱,父亲和兄长轻易不让我见人,旁支弟子都很少知道有我的存在,这自然不稀奇。” 她缓缓说道:“不过兄长方才有一句话说对了,我所在的地方,就是范家最安全的地方,姑娘可放心在此休养。” 清澜见她大方知礼,即便是有自己这个陌生人在,也未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心中对她也有些认可。 前面即将发生一件大事,她却被保护在这里,清澜也能感觉到范家对这个大小姐的爱护。 “范姑娘,无意叨扰,还望勿要见怪。”清澜道。 范灵灵摇摇头:“无妨,我来此也是有事相求。” 她突然靠近,在清澜耳边说道:“姑娘可否告诉我,这些天我父亲和我兄长在隐瞒些什么吗?” “!!!” 清澜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这不应该是一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小姐吗? 范灵灵见清澜的反应,低头轻笑:“姑娘莫要奇怪,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想让我全然不知?我身子虽弱,但我脑子不笨。” 清澜有些犹豫:“范姑娘,既然你父亲和你兄长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那我自然也不能告诉你。” “我就知道是这样,”范灵灵也没有沮丧,而是坐在一旁,“总归你是要出去的,等下我跟着你便好。” 虽说都是一个爹养大的,但总觉得这范家大小姐的性子和范秋声可算得上是南辕北辙了。 · 族会上,清澜的舞蹈已经结束,仍有不少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就在这个时候,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二长老走上前,示意大家安静:“诸位今日来此,皆是为了我范家。” “众所周知,我范家家主病重,而少主并非范家子,这些年来是我将范家支撑下来,如今也到了我继任范家家主的时候,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剩下的人这才意识到他们来此是为了商讨范家的家主之位,可这时候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那么诸位是同意了?”二长老又问道。 下方有一人站出来,大喊道:“我不同意!” “家主早先便定好了继承人,乃是范秋声少主,为何会有二长老继位的说法?且家主当下只是重病,并非西去,还望二长老慎重!”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范秋声的脸上也有些紧张,他握紧了书中的蝉刃,下一秒就准备动手。 此人是二长老早先便安排好的,这一刻令其站出来,也不过是作为一个诱饵,引出埋藏在范家的银衣楼杀手。 果不其然,有人当即扔出手中的暗器,想要置他于死地。 范秋声见状,当即扔出手中蝉刃,将对方的暗器打落,救了那人一命。 其他人见此更是议论纷纷:“怎么回事?为什么杀人,难道是二长老安排的?” 就在这时候,范家家主范颜亮从一旁走出来,沉声道:“他刚刚说的没错,我还没死,就想着继任范家家主了?” 这下众人彻底懵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越来越看不懂了? 方堂主见到范颜亮出来的时候一惊,虽然不知道范颜亮是怎么活过来的,但现在必须得出手了。他当即抽出腰间宝剑,朝着范颜亮攻去。 与此同时,藏身于范家的银衣楼杀手见状也纷纷出手,势要将范颜亮当场诛杀。 粗略一看,下方竟然有二三十人一同跃起,没想到银衣楼已经在范家渗透到如此地步! “来得好!”范颜亮大喝,抽出腰间宝刀,“我也很久没有好好打一场了。” 台下的范家弟子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被当下发生的事情给惊到了。二长老见状大喊:“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帮家主杀敌?” 方堂主这才知道问题出在那里,他不由得怒道:“范颜明,你这出尔反尔的小贼!” “彼此彼此。”二长老气定神闲,他的武功本就不怎么高,还是在下面打一打小卒比较好。 范秋声此时也出手了,他还要保护范家弟子。 “我们也该动手了。”祁良玉伸了伸懒腰,将腰间的听雷剑拔出来,“姐,这次就让我好好打一场,你在这里看着临景,别让银衣楼的人偷袭。” 洛轻音一刀插入地面:“罢了,今日就先让你松松筋骨。” 祁良玉听后,顿时提剑而上:“那银衣楼的什么堂主,不如先来和我会会?” 洛轻音叹道:“我只说让他去打,没让他一开场就找上对方最厉害的那个,果真狂傲。” 临景看着祁良玉的身影说道:“以他现在的年纪武功,在当代江湖也称得上天才。” 他话语平淡,气定神闲:“既然是天才,那么狂傲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再说了,打输了不还有他在这儿?最多骨头会疼几天罢了。 22、第 22 章 洛轻音心中暗道:上面可是地字高手的比试,只怕祁良玉没出几招就要被打下来。 她又看向临景:“你真的不去别的地方躲一躲?” 临景看着上方正在打斗的方堂主和范颜亮,摇了摇头:“不必,只怕接下来很快便需要我出手了。” 他这番话说的平淡,但听的人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洛轻音不由得眉头紧锁,眼前明显是范家家主占据上风,可既然临景这么说,那一定有蹊跷。 范家家主范颜亮,地字榜上的高手,他一出手本该迅速解决问题,此时他整个人刀气猎猎,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方堂主:“银衣楼的人果然实力不俗。” 他方才连出三招,对面都已经挡下,如此实力若不是银衣楼中人,怕是到了哪里都能被人奉为座上宾。 方堂主的手有些颤抖,他在银衣楼的排名也十分靠前,但对上这种高手,他仍需要竭尽全力。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不知道传来哪个不知天高的臭小子的声音,还叫嚣着要和他会会? 方堂主没啥心思,直接一剑下去,原以为能将对方打下,没想到那个臭小子竟然挡住了,用的还是...... “惊雷!” 祁良玉拿着听雷剑,方堂主刚才并未过多在意,也因此错估了他的实力。只是在对方的剑气之下,他也察觉到了双方的差距。 “好强的杀气,真叫人毛骨悚然。” 另一边的方堂主见到惊雷剑,也想到了远在祁家的祁扬。 “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能请的动剑仙出手,可惜来得是剑仙倒还好,现在这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范颜亮摇摇头:“这不是我请的,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将他卷进来,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将你留下了。” 二人又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竟然难分胜负。 祁良玉还想着上前出剑,但方堂主可能是烦了他,直接用上十成的功力对祁良玉出手,范颜亮当即阻挡,却仍有一些剑气朝着祁良玉攻去。 “这招接不住啊!”祁良玉瞳孔放大,他还是太轻敌了,这次的对手可不像以前那样,他是真正的杀手,绝不会对人留手。 激起全身的剑气,尽管不敌,他仍然要试一试。 就是不知道会断几根骨头,到时候让临景帮忙接一接吧! 忽然间,六把短刀挡在他的身前,形成一张刀网,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是范秋声! 硬接下这一招导致他内力反噬,吐了一口血出来,可他并未顾忌自己的伤势,而是转身对祁良玉说道:“这边有我和父亲,劳烦祁兄弟去对付那些杀手了。” “好兄弟,多谢!”祁良玉当即道谢,他向范秋声扔出一粒药丸,并转移目标去对付那些银衣楼杀手,上面的对决不是他一个人能参与进去的,还是先让他们打打。 范家弟子正在和方堂主带来的那些杀手对抗,因为人多敌寡的关系,他们暂时占据着上风,又有临景在一旁帮他们治伤,杀手们暂时没能讨到好。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上面二人的打斗。 范颜亮出刀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他的刀法取自圆融之意,料敌在前,无论方堂主如何出招,他都能挡下,并予以反击。 但方堂主脸上丝毫没有焦急之色,他每每出招,都针对人的致命之处,下手十分狠辣,让人心生忌惮。 “再这样拖下去,可与你不利。”范颜亮说道,他知道对方定然有后手,只是未料到他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方堂主嘴角勾起,他周身的剑气忽然猛涨,一剑刺去。 这一剑集中了他全身的内力,即便是范颜亮也难以抵挡,被伤到了臂膀! 伤口一见血便隐隐有发黑之相,还顺着鲜血往四周扩散,这是中毒的征兆。 范颜亮顿时一口气没接上,从半空中掉下。范秋声连忙将他扶起,也看到了他手上的毒。 方堂主见范颜亮此时不敌,当即便将剑气散开,攻向下方的范家弟子,想要浑水摸鱼将银衣楼的人带走。 范家弟子见状均拿刀抵挡,但仍有不少人被这剑气掀飞,晕了过去。方堂主见状,立刻吩咐手下的人找准机会离开。 只是刚起身运功,他们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身处一个离不开的幻阵,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原处。 方堂主握紧手中的剑,看向范颜亮:“范家主,何必如此?原本想放过范家,现在倒逼我不得不动手了。”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便是想要对范家动手,只怕也走不出去吧!”范颜亮捂着肩胛,冷眼看向对方。 他的话语句句令人心惊:“今日哪怕我死在这里,也要将尔等诛杀!” 设下此局时,他就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天下间敢如此算计他范家的人,他怎么也不能让对方好端端从范家的地盘上离开! 关注着这边的人都发现了范颜亮的状态,祁良玉更是生气地说道:“你不讲道义,竟然用毒。” 方堂主收了剑,银衣楼的弟子们全部聚在他的身后。 范颜亮已经中毒,眼下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范家还能站起来的弟子也都围在范颜亮身边,保护家主。 “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是杀手。”方堂主颇有不屑,“杀手面前没有道义,只有生死。” 他又对范颜亮说道:“范家主,我们本想和二长老做交易,但如今看来,这交易是做不成了,但若你愿意答应和我们合作,我可以不杀你范家的弟子。” “妄想!”范秋声当即出刀,六刀尽出,杀机已现。 祁良玉也随后动手,聚气提剑,他的惊雷三式虽说算不上炉火纯青,但是和范秋声配合,二人的攻势在一起也颇为心惊。 洛轻音也出手了,她这些天通过观察范秋声的刀也得了不少感悟,原本大开大合的刀法现在更为精妙,用刀也更精准。 “你都不讲道义,那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范颜亮见状,连忙提气运功,想要阻止他们,却被临景按下。 “范家主,你的毒已经侵入丹田,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解毒,否则这辈子都不能再动武了。” “药王也在此?”范颜亮略有些惊讶,但他仍然注视着另一边,手中的刀紧握,“即便以后不能动武,我也不能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他说着便要提刀而上。 “哎,别这么悲观,你就不能相信他们一次吗?”临景说道,他手上的银针也随着内力的运转插入了范颜亮的几处大穴,“您还是先在这里好好待着,若到了非得您出手的时候,我也不会阻拦。” 说罢,他对着那边的祁良玉等人喊道:“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交给你们了! “好嘞!”祁良玉一剑刺去,“不就是一刻钟吗?包在我们身上了!” 他话语说得轻松,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江湖上骇人听闻的杀手组织,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对手。 “这位杀手大叔,方才我们打得不够尽兴,这次就让我们好好比一比。”他二指并拢,往剑上划过。 惊雷剑法三式齐出,这一次是毫无保留的大招! 23、第 23 章 洛轻音和范秋声也同时跃起,朝着方堂主攻去。 一人不敌,那三人呢? 方堂主刚刚应付完祁良玉的惊雷,就迎来了洛轻音的大刀和范秋声的六刃,一时间竟有捉襟见肘之态。 然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他看了一眼范颜亮那边,在临景的救治下,对方的神色明显有了好转, 江湖上药王的特征十分明显,只是一眼他便意识到了临景的身份。 “药王?”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可怕,此时他清楚地认识到不能让临景将范颜亮的毒逼出来,否则场上的局势陡转。 “杀了他!” 一声令下,银衣楼的杀手们纷纷出手。 祁良玉等人正在围攻方堂主,眼下更是无法分神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二长老忽然带着一部分范家弟子站在了临景的身前,笑了笑:“诸位,此路不通。” 方堂主心中一急,便想要突破三人的防御直接过去。但他刚一移动,一柄剑便横在他的身前,竟然是方才被他打下去的祁良玉。 这小子的确不错,寻常几招竟然还不能摆脱他,他倒是越打越起劲,非得用上八分力气,才能让他消停片刻。 方堂主咽下一口血,冷眼看着这三人:“尔等小辈,竟敢与我为敌?” “吾虽小辈,亦能与前辈为敌。”洛轻音道。 “说好了一炷香的,我可不能被小看了。”胸口处已经在疼了,祁良玉将嘴角的血抹去,看着方堂主的眼神依然灼灼。 “再说了,小辈怎么了,小辈就不能打前辈了吗?” 听到祁良玉的话,范秋声有些好笑,却也说道:“你犯我范家,竟还敢妄称前辈?” 不再和对方多言,洛轻音提起了刀,她的实力本就不俗,祁良玉都能和对方过上几招,她的刀只会更强! “这一刀是我师父的成名技,得见此刀,你也算幸运。” “劈山——” 若说断水是有千刀万刀一同向你攻来,那这劈山便只有一刀,但这一刀之重,少有人能够承受。 洛轻音身上刀气浮现,形成一把大刀,朝着方堂主攻来。 断水,劈山,当年的名刀柳生便是靠着这几招,在江湖上闯出了自己的名号,也留下了一刀断水,一刀劈山的传说。 “还有我!”范秋声跃起,他本身不擅长远攻,但此时此刻,配合洛轻音将对手的退路封锁倒还是做得到的。 “蝉刃,斩月,鲨齿,梅花,龙鳞,风吟!” 六刀齐出,刀网已现,方堂主全身上下的要害被锁,现在已经是动弹不得,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刀劈山朝着自己而来。 祁良玉也没有闲着,直接以惊雷破其护体,让他完完全全暴露在洛轻音的刀下。 刀气纵横,护体被破,无法动弹,方堂主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记劈山,一口血吐了出来,他激起剑气,破了这刀网,而后迅速后退。 范秋声眸中一闪,蝉刃已出。方堂主的胸前顿时出现一道血色,他呆呆地看着插在身上的蝉刃,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咳咳,留了他一口气,”范秋声脸色沉重,“族中还想要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 洛轻音并不在乎这些:“这是你们的事情,不用跟我们解释。” 她来此本就是想要帮范家一把,至于范家想要怎么处理罪魁祸首,那是范家的事情。 此时三人也不怎么好过,他们耗了不少内力,现在浑身虚弱,就连站立也是勉强支撑。 好在方堂主现在已经无再战之力,一切就看临景那边了。 二长老正带着范家弟子们和杀手对峙,方才范秋声那边的情形十分危急,他也没有分神片刻。 银衣楼弟子们见到二长老拦在前方,不躲不避,直接提剑便出。他们的剑上都泛着蓝光,只有涂了毒才会如此。 临景将一粒药丢给二长老:“解毒的,无论多毒,吃了之后都能缓一缓,到时候找我便是。” 二长老接过药之后果断吞了下去:“多谢药王。” 他对着身后的弟子们说道:“生死之斗,此次拜托诸位了。” 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这一次他们一定要将这些银衣楼的杀手全都留下! 临景手中的银针又插入一根。 江湖上多的是愿意为了侠义二字付出生命之人,曾经的临景只觉得生命可贵,为了一个承诺或是一份情谊就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实为不值。 可现在他认识了祁良玉,认识了洛轻音,也认识了范秋声,他们似乎并不觉得不值。 他心中似有所悟,只为了心中道义,他们便不会考虑自身的安危。他曾以为自己只需要在这江湖上露个脸,再找一处地方隐居便可,如今看来,自己是出不了这个局了。 系统页面上,清澜由于刚刚耗尽了功力,正在修养,此时她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些许,使出一招“雾里看花”倒是没多大问题。 方才他虽然让祁良玉他们帮自己挡住一炷香的时间,但他很清楚,即便是一炷香过后,范颜亮也不能恢复到全盛。 他中的毒已经破坏了他的丹田,以他的医术,范颜亮只需要在半年内不再动武,多加修养便可恢复。他能治好对方的病,解了对方的毒,但劝不动一个非要不听医嘱的人。 好在现在方堂主已经被祁良玉他们重伤,只要二长老这边将银衣楼弟子们全数留下,他们不是没有一胜之机。 · 另一边的清澜正在调息,她动用如此强大的幻术本就耗了不少内力,休息了这么久,内力才恢复了一二成。 “一切都结束了吧?”她思索道. 残留下来的那些杀手在二长老手下本就不足为惧,此时的他们也不过是在负隅顽抗而已。 正当清澜准备放松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攻击她的幻阵。而在对方的攻击之下,她的幻阵竟然有动摇之势? “怎么回事?”清澜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出去找临景他们,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 范家门外,一个一身黑衣,手持长剑的男子正催动浑身的剑气,试图破阵。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岁,手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没想到真让主人猜对了,可惜了方堂主。” 斩草需除根,二长老一开始虽然答应与他们合作,但却说范秋声已经放弃成为范家的继承人,且对方在范家威望极高,将范秋声除掉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这样说着,又是一剑劈下。虽然不知道里面的银衣楼弟子他还能救下几个,只是他已经到了范家,便要进去看看。 他的实力比方堂主更是强上不少,若是幻阵被破,他再进入其中与重伤的方堂主会合,只怕范家将无人能够留住他。 24、第 24 章 “不好!”只是瞬间,清澜便考虑到了现在的情况,她当即便要出门,但看到一旁的范灵灵后,又提醒道:“范姑娘,外面现在很危险,你先待在这里。” 本以为难以劝动的范灵灵却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去的。” 她笑了笑,对着清澜说道:“我虽然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也知道现在并非任性的时候。” 清澜看着这个脆弱的少女,于心不忍,又在房间中加了一层幻术,承诺道:“等事情解决之后,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范灵灵眨了一下眼:“那说好了?” “说好了。” 清澜走出了房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这些,而临景虽然和她通感,但也无法将外面有人来袭的消息说出来,最佳的选择只有她自己。 外面,二长老那边也将一群杀手控制住,有不少人当场便咬碎了藏在牙口中的毒药丧命,唯有两三个被二长老及时卸了下巴,这才留了几个活口。 现在众人都放松了不少,方堂主已经被抓,藏在范家弟子中的杀手也已经被找了出来,受伤的弟子们也得了临景的赠药,修养个几个月就差不多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清澜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她看了一眼正在疗伤的范颜亮,又看了一眼因为和杀手对战而满身鲜血的二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范秋声跟前。 “外面有高手正在闯阵,不比这方堂主的实力差,我的幻阵支撑不了多久,只怕一盏茶后就将崩溃。” 她说这话并未掺假,这次的幻阵虽为困阵,但也隔绝内外。原本来说,这样的幻阵下哪怕地字榜上的高手打上两三个时辰,阵法也难以破解。 只是这次来的人,实力似乎摸到了天字榜尾巴。 范秋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看向昏迷中的方堂主,有些意外。 银衣楼本不该出现在此处,一个杀手组织,来谋夺范家已经是奇怪。计划失败后又有高手前来,怕是要杀人灭口,这其中的图谋定然不小。 “现在只能看临景兄弟能不能将父亲治好了,”他声音有些低沉,“我只剩下一击之力,到时候只怕不敌。” “我也还有一击之力,”洛轻音走了过来。刚刚她消耗过多,都有些站立不稳,但她的眼神十分坚定。 祁良玉也拄着剑爬了起来,他擦擦脸上的灰尘,说道:“我还有一剑,但出剑之后只怕会人事不省,但应该能为大家抵挡片刻。” 清澜看向自己布下的幻阵,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幻阵正在崩溃。 “我也还有一招,此招一出,不说能将其击败,但让他受点伤还是能做到的。” 她神色凝重:“到时候我希望诸位能掩护我,我定能重创来人!” 其余几人均应声,范秋声主动说道:“既然如此,到时候我便为大家开路!” “不如换我来吧,这太危险了。”洛轻音道。 范秋声拒绝了:“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我才要去。” 大家看到他的神情,也没有再说下去。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看清范秋声的性子,他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轻易改变。 二长老也听到了他们的交流,他撑起身子,连脸上溅到的鲜血也没有擦,就站在大家面前:“好了,争来争去像什么样子,我还活着,也还能动,到时候就让我为你们掩护几分。” 他看向清澜,问道:“姑娘,那人在什么方向?” 清澜看向范家大门,说道:“此人就在门口,他是想从正门而入。” “不速之客,竟也想走我范家正门?”二长老怒了,他提着大刀上前,“就让我来阻一阻。” 说完后,二长老又补上一句:“大哥,你得快些,我怕是撑不了多久。” 被临景治疗的范颜亮看着二长老的背影,想要说话却动不了,他现在浑身上下的大穴都被临景用银针封住,再用清心诀逼出毒素,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只有一对眼珠子。 好在临景替他答了:“放心,再撑上一会儿,让他站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那就多谢药王了!”二长老看向门口,“那边的那位姑娘,把这幻阵撤了吧。” 清澜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按照二长老所言。 幻阵一撤,外面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家眼前。只见来人一柄长剑,长相平凡,眼中也看不出杀气,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杀手。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街头巷尾偶尔会出现的路人,若不是手上刀疤有几分特殊,只怕是走在大街上也没几个人会朝他看。 粗布麻衣,黑衣剑客,二长老认识这样的人,或者说在这江湖不会有人没听过这样的人。 “银衣楼左使——无名剑。” 无名剑一开始不叫无名剑,他原本是有名字的,只是后来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旁人也不敢叫他大名,只好用无名剑来代替。 他的剑也不属于他自己,而是从死在他手下的一个侠客身上所得,那侠客没说剑名,他也懒得取,干脆就叫无名剑。 只是他在江湖上的名气却不如他的剑名一般无名,曾有一个小门派不知为何触怒了银衣楼,他便一人一剑,将对方灭了个满门。 无名剑听到自己的名字,眉头都皱了起来:“每次一出现,就要被人叫一下名字,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二长老握紧刀,身后的几人也暗中积蓄内力,他们自然是知道无名剑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但他们也不会退缩。 “我倒是不明白,我们这小小的范家究竟有什么地方得了你们的青眼,一个两个的都要到这里来。” 二长老神色复杂,他方才还说自己能挡上一挡,可面前的这人即便是他拼尽全力,也不知能不能挡上一时半刻。 无名剑看到了被范秋声束缚在一旁的方堂主,又见到还存活的三名银衣楼弟子,这才将目光移到二长老身上。 “我接到的任务不过是带他们回去,你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我不出手,你把他们交给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