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神医辣妻天涯药师》 第201章 是否婚配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可能认识很久依然形同陌路,也可能初次会面就一见如故。 用杜若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磁场合不合的问题吧。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这样一个大俗人,跟妙圆师太那样一个超凡脱俗的出家人,竟然很能聊得来。 两个人从花草树木谈到人生哲学,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郑氏在旁边硬是半句都插不上嘴。 没办法,只好接过沙弥尼端过来的茶水,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直到沙弥尼提醒妙圆师太,说午膳时间到了,两人才如梦初醒。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妙圆师太还有些意犹未尽,本来想邀请杜若一同用膳的,又怕她吃不惯那些素食,终究还是没开这个口。 “今日能遇到小友这样有趣的人,贫尼甚是欢喜。” 说着,妙圆师太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块牌子递给杜若,“这是贫尼的斋戒玉牌,在菩萨面前开过光的,送与你。” 斋者,整齐其内;戒者,禁止其外。 随身佩戴这块玉牌,有助于净化身心,收敛浮躁。 杜若虽然不知道它有这样的好处,但那玉牌材质细腻,纯净润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说不定她添的那一百两香油钱都还买不起呢。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杜若忙推辞。 妙圆师太早料到她会这样说,笑道:“小友要是觉得贫尼亏了,不如也送我一样东西吧,算是礼尚往来。” 这样啊…… 杜若在身上摸了摸,随即尴尬地咧了咧嘴。 除了银票,啥也没有。 总不能直接送钱吧?那也太俗了。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个主意,于是装模作样地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我之前偶尔得来的一粒解毒丸,可解百毒,送给师太您傍身吧。” 可解百毒的解毒丸? 妙圆师太接过那盒子,打开来仔细瞧了瞧,惊奇地问道:“这样厉害的丹药,莫非是出自药神谷之手?” “……”杜若尬笑,“或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是吧,怕以后露馅儿; 说不是吧,万一人家问是谁制出来的呢?她总不能说是跟系统买的吧? 好在妙圆师太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盒子收好,然后告诉杜若,说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尽可以凭借那个玉牌过来找她什么的。 杜若道了声谢,然后提出了告辞。 从内堂出来,果然看到日头立得老高,已经到午时了。 母女俩便准备下山回家。 郑氏两眼亮晶晶的,边走边道:“阿蛮,师太说你是大富大贵的相貌呢!” 杜若笑,“说说而已,娘你可别太当真了。” 大富倒是有可能,大贵就算了吧。 除非江湛将来能做到一品大员的位子,自己这个当嫂子的也能跟着蹭一波贵气。不过嫂子毕竟是嫂子,不是他老娘也不是他老婆,是封不了诰命的。 所以哪儿来的大贵? 郑氏却不这样想,“我瞅着师太是个靠谱的,要不然人家凭啥当上这灵安寺的主持?肯定是有真本事呗。她说的话,我信。” “好好好,娘说是就是。” 杜若哭笑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老铁叔估计都等着急了。” 郑氏哦了声,正要加大步子,忽然僵住了。 糟糕! 刚才喝了太多茶水,这会子憋不住了。 “你在这里不要走开,娘去去就来!”郑氏把空篮子往女儿手里一塞,转身夹着腿,跌跌撞撞地往茅厕那边跑。 杜若:“……”这么急的吗? 没办法了,等着吧。 杜若站在树下面,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灵安寺不愧是百年老寺,香火很旺,来来往往的都是香客,不时有人往她这边投来惊艳的目光。 杜若装作看不见,抬头往上望。 古老的白玉兰正开着硕大又洁白的花儿,与一串串红色的纸糊小灯笼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韵味。 恰在此时,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掉进了杜若手中的竹篮。 杜若随意夹起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嗯,挺香的。 她笑了笑,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着它的用处,是煎炸好呢?还是剁碎了做香料好呢…… 不远处的台阶上,杜老夫人在素音的搀扶下,正缓步往这边走过来。 当视线落到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身上时,杜老夫人怔了一下,“素音,你看那个小娘子。” 她朝杜若那边抬了抬下颌。 素音仔细打量了杜若好几眼,长得是真标致,不过…… “老夫人认识她?” “不认识。” 杜老夫人摇了摇头,“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挺有眼缘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小娘子长得跟个天仙儿似的,谁见了能不喜欢?别说您了,奴婢都喜欢的紧呢!”素音笑道。 谁见了都喜欢? 杜老夫人心里一动,“那你说,仁美会不会喜欢?” 素音愣住了,“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杜老夫人朝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错,她就是那个意思。 既然阿蛮十七岁的大劫已经过了,离贵不可言也就不远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 首先就是要修复跟阿蛮的关系,只有这样,杜家将来才能跟着阿蛮一同飞升。 其次,就是要助阿蛮一臂之力,踢掉一切阻挡她的绊脚石。 比如姜氏跟她那个野种! 她绝不允许姜氏母女再有机会对阿蛮出手,所以得给姜氏找点儿刺激,让她忙得没空去琢磨害人的事儿。 而眼前这个容貌惊人的女子,或许就是对付姜氏最好的武器。 “素音,你过去问问,看她是否婚配。”杜老夫人示意道。 素音应了声是,抬脚往那边走去。 杜若等了半天也没见郑氏回来,正准备过去瞧瞧,转头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婆子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婆子笑得像极了狼外婆,“小娘子,可否跟你说几句话?” 杜若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不好意思,没空。” 说完立马走人。 素音:“……” 这,自己长得也没那么吓人吧? 她赶紧追了上去,自报家门,“小娘子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杜县丞杜大人家的,只是想问你几句话而已,没有恶意……” 杜若倏然顿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来,眯眼看着面前的婆子,“你刚才说,你是谁家的人?” 第202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素音松了口气。 太好了,小娘子总算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自家大人的名号还是能唬住人的。 “我是杜县丞家的,小娘子应该听说过吧?” 原来是渣渣美家的啊…… 杜若呵呵,“听说过,怎么能没听说过呢?简直如雷贯耳呢。” 素音:“……” 总觉得这个小娘子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她凑近了两步,看着那张盛世美颜,笑吟吟道:“冒昧问一句,小娘子可许过人家了?” 杜若冷冷地勾唇,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素音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这,这么美貌的小娘子,怎么说话这个样子的?? 简直是粗俗无礼! 她也有些恼了,“长得倒是有模有样,却半点不懂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娘子是有娘生没爹教呢。” 杜若噗嗤笑出了声。 “对啊,我就是有娘生没爹教,我爹早死了。” “谁死了?”就在这时候,郑氏回来了。 杜若耸耸肩,“没谁,一只畜生罢了。” 郑氏也没在意,视线落到了旁边的素音身上,疑惑地问:“这位是……” 素音的表情依旧不太好看,上下打量了郑氏一番,“你就是她娘?” “我是啊。”郑氏懵懵地点头。 素音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教女儿的,养成了这副粗鄙无知的德行,真是白瞎了一张好皮!” 郑氏瞬间沉下了脸。 她这个人最是心善,好说话,跟谁都发不起脾气。 只有一个逆鳞——那就是她的女儿阿蛮。 “我女儿粗鄙无知?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才粗鄙无知,你全家都粗鄙无知!你还没有好皮!” 郑氏掐着腰,像只老母鸡一样护在了杜若前面。 杜若极力忍住笑,扯了扯她的衣裳,夸道:“娘你好厉害,棒棒哒。” 郑氏其实是有点发怵的,她不善于跟人吵架,但是为了女儿,豁出去了。 “放心吧阿蛮,有娘在,谁都不许欺负你!” 见娘儿俩都是不讲道理的,素音无语极了,懒得继续跟她们纠缠,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迎面正好撞见自家主子。 “老夫人,那小娘子不是个好的,她…” 杜老夫人却看都没看素音一眼,直接把人推开,径直往她身后去了。 因为走得太急,还差点被石子绊了一跤。 “惠娘!”杜老夫人满脸激动地喊道。 那边母女两个正准备下山,听到这个声音,郑氏的身子猛然一震。 回过头,等看清来人,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意识想喊一声“娘”,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改了口,“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红了眼眶,上前一把抓住了郑氏的手,哽咽地说:“惠娘,好多年没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郑氏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别过脸,“就那样吧。” 她心里对杜仁美是有怨气的。 但是对于这个前婆婆,却是恨不起来。 自嫁到杜家后,杜老夫人待她也是极好的,婆媳两个从来也没有红过一次脸,拌过一句嘴。 甚至在杜仁美要休掉她的时候,杜老夫人还曾经极力反对过,把儿子痛骂了一顿。 可惜男人一旦变了心,别说老母亲了,就是九头老牛也拉不回来…… 见郑氏抗拒自己的亲近,杜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仁美负了你,你气他,也气我们整个杜家。但是在我心里,唯一承认的儿媳妇,就只有你一个,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听了这话,郑氏难免动容,“老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我早就不是杜家的人了。” “不,我说你是,你就是!” 说着,杜老夫人把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杜若身上,眼泛泪花,“这孩子,想必就是我那苦命的孙女阿蛮吧?” 杜若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你认错人了,你孙女阿蛮早就已经死了,被你的另一个孙女杜明珠给害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可惜没有人信。 郑氏伸手拍了女儿一记,“别胡说,不吉利。” 杜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眼巴巴瞅着杜若,“孩子,你可是在怨我?所以才不肯认我?” “想多了。”杜若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我一没上杜家族谱,二没吃过杜家一口米饭,凭什么认你?” 话说完,她拉起郑氏就走。 郑氏虽然觉得这样子有点儿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乖乖地跟着了女儿身后。 直到走出了杜老夫人的视线之外,她才犹犹豫豫地提醒道:“阿蛮,她毕竟是你的亲祖母…” 杜若停下脚步,“这十七年来,她可曾来看过我?” 郑氏被问住了:“这……” 没有,一次都没有。 “那杜明珠给我下毒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郑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是啊,杜明珠给阿蛮不止下了一次毒,整整五年啊,为什么杜老夫人竟然从来没有出手阻止过? 杜若嘲讽地笑笑,“可真是我的好祖母啊,明明就不在意我这个孙女,偏偏还要来演这么一出祖孙情深的戏码,给谁看?” 经过她这么一说,郑氏也慢慢回过了味,“你的意思是,杜老夫人不怀好意?” 杜若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她图什么,但肯定有阴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郑氏的脸渐渐发白,眼神也开始慌乱起来,“那怎么办?” “怕什么,有我呢。” 杜若抱着她的胳膊笑道,“反正娘只要记住一件事,杜府没有一个好人,包括杜老夫人,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理睬就是了。” 郑氏忙答应下来,“嗯嗯,娘什么都听你的,不理,绝对不理!” ...... “真没想到,那小娘子竟然是阿蛮小姐。” 素音到这会儿还有些缓不过神。 怪不得刚才对自己那样一副态度,原来不是不懂礼数,而是记恨杜府,连带着对杜府的下人也不给好脸。 也幸好如此,否则等自己说出把她介绍给大人做妾,只怕就更不好收场了。 杜老夫人望着那母女俩离开的背影,叹道:“那孩子心里有怨气啊……” 而且怨气颇深。 也是,姜氏跟她那个野种对阿蛮做了那么多恶事,几次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而自己又对她们娘儿俩不闻不问,任谁都会有怨气。 “老夫人放心,阿蛮小姐只是一时之气。” 素音劝道,“等将来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知道您不去看她,都是为了她好,气自然就会消了。” 杜老夫人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想到阿蛮的样貌,她忽然笑了起来,“之前我一直以为阿蛮的贵不可言,是应在江漓身上,直到今儿我看到阿蛮,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这话怎么说?”素音不解。 杜老夫人抬脚往下山的方向走,口中隐晦地提醒了一句,“想想当今太后的来历,你就懂了。” 当今郭太后并不是大昭人,而是庆国皇帝的宠妃。 四十多年前,庆国灭亡,宗亲皇室被斩杀殆尽,一个不留,连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未能幸免。 只有郭太后因为生得极其貌美,不仅幸免于难,而且还被先帝带回了宫。 之后更是盛宠不衰,一路晋升到了贵妃之位。 直到先帝驾崩,她儿子继位大统,郭太后便成了整个大昭最显贵的女人。 贵不可言。 素音恍然大悟。 是啊,只要长得漂亮,即便成亲了又怎么样呢?一样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至于她的丈夫江漓,若是识趣还好,不识趣的话,也就是一条人命的事…… “对了素音,今儿是十五,等会儿回了府,你去主院那边通知一声,就说我亲自下厨,让他们夫妻俩过来陪我吃顿饭。”杜老夫人吩咐道。 素音应了声是,“老夫人是打算现在就动手?” 杜老夫人笑了笑,“这个时候不动手,难道要等那毒妇把阿蛮害死再动手不成?” 到时候可就迟了。 第203章 纳妾 “去梧桐院吃饭?”姜氏皱了皱眉。 素音点头称是,笑道:“老夫人说了,今儿是十五,理应人月两团圆,所以打算亲自下厨做几样拿手小菜,请大人跟夫人过去尝尝。” 姜氏不是很想去。 她跟杜老夫人的婆媳关系并不融洽,多年来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除了逢年过节碰个面,其余时候基本上是互不打扰。 今儿倒是稀奇了,老太婆不仅主动相邀,还亲自动手。 有点儿诡异。 不过身为儿媳妇,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姜氏颔首,“好,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等大人放衙回来了我们就过去。” 素音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姜氏在桌旁坐了良久,两根手指在桌沿边轻轻敲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站着的心腹大丫鬟涟漪走上前,低声道:“夫人,梧桐院那边突然搞了这么一出,恐怕来者不善啊。” “我当然知道。”姜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老东西素来不喜欢我,只是顾忌着我娘家的势力,所以一直隐忍不发。说什么人月两团圆,不过是一场鸿门宴罢了。” 涟漪疑惑,“既然如此,夫人何不找个借口推了?” 姜氏摇了摇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倒是想去瞧瞧她打着什么鬼主意,也好及早应对。” 后宅里的这些门门道道,她从小在侯府不知道看过多少,她那个嫡母难道不比老太婆厉害,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她给算计了。 如今虽然没有了康嬷嬷这个助力,自己也不怵。 “涟漪,你去二门那边守着,若是老爷回来了,你拦着点儿,让他赶紧过来内院,别又去了书房。” 杜仁美已经好几天没回内院了。 说是县令大人忙着玉龟山剿匪的事,没空处理公务,活儿就都落到了他这县丞头上,经常要忙到深更半夜,所以不得不歇在书房。 理由很完美,姜氏心里却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杜仁美是在躲着她。 至于原因…… 姜氏平凡至极的面孔上浮现出羞恼的神色。 夜幕降临的时候,涟漪提着气死风灯,终于在二门处等到了姗姗回迟的杜仁美。 “大人,夫人请您回主院,说有事要商量。” 杜仁美下意识屁股一紧,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他背起手,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我忙着呢,哪里有空回?那些小事让夫人自己做主就好了,不用来烦我。” 说完转身就想溜。 才走了两步,身后涟漪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夫人说了,大人今儿要是不回,以后就永远都不要回了。” 杜仁美:“……” 威胁谁呢?不回就不回,怕你啊! 他气冲冲地走回到涟漪跟前,板着脸看她,“那还不走?” 涟漪嘴角抽了抽,忙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姜氏正在房间里等着,见杜仁美进来了,也只微微抬了下眼皮。 涟漪很有眼色地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夫人,这么着急把为夫喊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杜仁美问。 姜氏的视线在丈夫身上扫了一遍,开口道:“把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 杜仁美脚底一软,差点儿滑倒。 果然还是为了那档子事,他就知道! “夫人哪,这,这也太早了点儿吧?我还没吃饭呢……”杜仁美勉强挤出笑脸。 不是他不愿意伺候姜氏,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姜氏这个人,从年轻时候起,在房事上的需求就比一般人强烈,每隔两日必定要一次,甚至更多。 杜仁美的身子这些年来调养得还算不错,平素也能满足她。 可自从康嬷嬷死后,事情就有点不对头了。 每每做到要紧处,杜仁美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凉飕飕的,而身下姜氏那张脸也莫名其妙变成了康嬷嬷的样子! 吓得他当场就萎了,哪里还提得起兴致。 如此这般好几回,姜氏得不到纾解,自然也有了怨言。 杜仁美有苦说不出。 让他怎么说?说两人亲热的时候他把姜氏看成了康嬷嬷?要真这样说了,姜氏非咬死他不可。 也因此,杜仁美越来越害怕跟姜氏行夫妻之事,没办法,只能躲进了书房。 可惜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见杜仁美那个样子,姜氏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又气又恼,“吃什么饭?你娘说了,让今儿晚上都去她那边吃。还不赶紧把官服脱下来换了,难道要你娘跪着跟你吃饭么?” 哦,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是姜氏又馋他身子了呢。 杜仁美神情讪讪的,急忙去换了套常服,然后凑过来陪笑道:“好了夫人,可以动身了。” 姜氏冷哼一声,抬脚迈出了房门,往梧桐院那边走去。 一路上脸色都不好看。 杜仁美也不敢吭气儿,唯唯诺诺地跟在姜氏身后,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走了约莫半刻钟,就到了。 梧桐院里烛火通明,伺候杜老夫人的几个丫鬟婆子早就候在了门口,十分殷勤地将夫妻俩引进了饭厅。 饭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还有几道家常菜。 红焖茄子,油煎豆腐和韭菜炒鸡蛋,外加一盘儿大虾。 这样的菜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自然是极丰盛的了,可放在他们杜府,尤其是难得一次的团圆饭上,就显得寒酸了些。 看到杜老夫人这样不重视自己,姜氏心里有些不痛快。 她看向一旁的素音,语气冷淡地问:“老夫人呢?” “老夫人在小厨房……” 话还没说完,杜老夫人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不是听说仁美最近公务繁忙,担心他熬坏了身子,所以想着给他补补嘛。” 杜老夫人将手里的汤碗放到了儿子面前,“娘特意给你做的,炖了一个多时辰呢,快趁热喝了。” 杜仁美很给面子地喝了两口,笑道:“还是娘心疼我。” “你是娘唯一的儿子,娘不心疼你心疼谁?” 母子两个其乐融融。 饭桌上,杜老夫人又问起府里的近况,问儿子身体怎么样,下人们听不听话,门房养的那条叫来福的狗生崽了没有…… 唯独不提杜明珠半句。 姜氏的眼神里泛着冷意,皮笑肉不笑,“母亲对那些外人倒是个个关心,怎么自己嫡亲的孙女,却连问都不问一声?” 杜老夫人搁下了筷子,淡淡地道:“珠儿有你关心就够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身为一个女孩子家,动不动就砍手砍脚的,要是传扬出去,不光有损她自己的名声,对我们杜府一样不利。你这个当娘的,以后还是多管教着点儿才是。” 姜氏顿时怒气上涌。 珠儿之所以砍手砍脚,还不是因为心情不好? 说到底,都是杜若那个贱种的错,要不是她害了珠儿,珠儿根本就不会坐牢,不会毁容,也就不会把气都撒在下人身上了。 见婆媳两个剑拔弩张,杜仁美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娘,您今儿叫我们过来吃饭,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杜老夫人点点头,“确实有事。” 她叹了口气,“人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媳妇当年生孩子伤了根本,大夫也诊断过,说以后子嗣艰难。” “这些年我从没逼迫过她,也没说过她什么,想着或许老天垂怜,你们夫妻又恩爱,指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只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她的肚子始终也没有动静,为了老杜家的传承,娘不得不出面当个恶人了。” 杜仁美顿时心虚起来,看向了姜氏。 姜氏搭在腿上的双手握得死紧,扯了扯嘴角,“是,儿媳不争气,没能为杜家诞下男孙,心里有愧。” 杜老夫人刚要接话,姜氏立马又补了一句。 “儿媳也多次跟相公提过,要给他纳几房妾室,好为杜家传宗接代。只是相公心疼我,不肯答应,说这辈子有珠儿一个女儿就够了,大不了招婿就是。儿媳也没办法……” 说着,不动声色地踢了一下丈夫。 杜仁美马上反应过来,连忙附和,“对对对,夫人是跟我说过的,我没答应…” “混账!” 杜老夫人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面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是为了她好?错,大错特错!你这是害了她!” 杜仁美被骂懵了。 姜氏也眯起了眼睛,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杜老夫人说道:“你媳妇生不出儿子,为夫纳妾是她的本分,你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是陷她于不义!以后外人说起,只会说姜氏善妒不能容人,不是个贤惠的。你让她百年之后,哪里还有脸面去见杜家的列祖列宗?” 杜仁美哑口无言。 姜氏也面色铁青,却无法反驳。 杜老夫人挥了挥手,“行了,这件事便由我做主,给你房里再进个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杜老夫人打断了儿子的话,“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难道你想成为我们老杜家的千古罪人不成?” 杜仁美胆战心惊地瞅了眼姜氏。 他不是不想纳妾,他也想要儿子,可是他不敢,以他对姜氏的了解,姜氏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的。 姜氏笑笑,“看来母亲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确实有了人选。” 杜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今儿我去灵安寺祈福,遇见了一个人。” “谁呀?”杜仁美好奇地问。 杜老夫人看着他,缓缓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蕙娘。” 蕙娘?杜仁美心里微动,“娘的意思是……” 杜老夫人点头,“当年确实是咱们杜家委屈了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蕙娘依然孤身一个人,可见她心里还是念着你,忘不了你。” “她如今住在龙泉村,跟女儿女婿一起生活,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我想着,不如就重新把她接回杜府吧,一来可以弥补当年的亏欠;另一个,也可以让她替我们杜家延续后代,再生一个儿子。” 第204章 接你娘回府 杜老夫人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炸雷,在场的几个下人惊得寒毛都竖起来了,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往阴影里面缩。 生怕遭受了池鱼之殃。 这府里谁不知道夫人霸道,平日里连个母狗都不许大人摸,更别说把大人的前妻接回来了。 只怕到时候无人生还。 杜仁美也这么想,于是偷偷去瞄姜氏的脸色。 本以为姜氏会大发雷霆,结果出乎他意料的,姜氏竟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母亲果然重情重义啊,都过去这么久了,依然挂念着昔日的旧人。” 姜氏坐得笔直,似笑非笑,“那不知母亲想让郑惠兰以什么身份回来呢?妻,还是妾?” 杜老夫人审视地看她一眼,“毕竟是仁美的原配发妻,要是为妾的话,只怕会被人诟病。” 她思索片刻,然后说道:“我看就以平妻之礼接回来吧。” 秦氏嘴边的笑意越发大了,“母亲要把郑惠兰接回来,儿媳没有二话,谁让儿媳生不出儿子呢?不过要跟我平起平坐,就别痴心妄想了,她还不够格。” 她缓缓站起身来,语气淡淡,“儿媳突感身子不适,就不陪母亲坐了,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丫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梧桐院。 厅堂里诡异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杜仁美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娘,真的要把蕙娘接回来吗?万一侯府那边不高兴……” 北安侯府已经替他打通了关节,过段时间就让他升任盐运司经历,那可是个肥缺,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差错。 杜老夫人朝一旁的素音使了个眼色。 素音会意,马上把几个伺候的下人都支使了出去,自己站在门口死死守着,以防有人偷听。 杜仁美被这架势搞得不明所以。 杜老夫人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儿啊,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十几年了,你还只是区区一个八品县丞?” 这,杜仁美儒雅的脸上满是羞愧,“都怪儿子不争气,没能考中进士……” 本来嘛,只有进士才能授官。 而他之所以能当上县丞,全是因为攀上了北安侯府。 但北安侯府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单是举人出身这个瑕疵,就大大限制了他的提拔之路。 杜仁美心里很清楚,正七品盐运司经历就是他这辈子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了。 “那你甘心吗?你真的甘心当一辈子的小官儿吗?”杜老夫人循循善诱。 杜仁美当然是不甘心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娘的意思是……” 杜老夫人笑笑,“我的意思是,既然北安侯府靠不住,咱们为什么不另外找个靠山?” 她压低了嗓音,把贵不可言的事讲了一遍。 包括自己是如何救了妙圆师太,妙圆师太的身份来历,以及当年的那番预言。 听完后,杜仁美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等反应过来后,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里面的光亮得吓人,“你是说,阿蛮她…她将来极有可能会登上皇后之位?” “就算不是皇后,起码也是贵妃。” 杜老夫人的唇边缀着志得意满的笑意,“你想想,是当一辈子芝麻绿豆官儿好呢,还是尊贵的皇亲国戚好呢?” 那还用想?当然是皇亲国戚好了! 哪怕是个贵妃,自己也能算得上半个国丈了! 到那时,什么北安侯府,就是北安王府,在自己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儿。 越想越激动,杜仁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那,那咱们明儿就去把蕙娘接回来!”httpδ:/m.kuAisugg.nět “蕙娘对咱们杜府心有怨怼,而且又是做妾,只怕她不肯啊…”杜老夫人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让郑氏当平妻,可惜以姜氏的脾气,能答应郑氏进门,就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 若是再强行逼迫,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不急,来日方长,等到阿蛮得势了,不用别人说,姜氏自己也会主动把妻位让出来的。 眼前最要紧是怎么说服郑氏…… “这有何难?”杜仁美自信满满,“蕙娘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心软不过,只要我多说几句好话,别说做妾了,就是让她当丫鬟婆子她都是乐意的。” 杜老夫人想想也是。 郑氏不光脾气好,而且对自家儿子情深意重,向来千依百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会忤逆半句。 如今叫她回到儿子身边,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母子两个窃窃私语,开始商量起对策来。 那边,姜氏沉着脸往主院那边走。 丫鬟涟漪提着灯笼在一旁引路,实在没忍住,“夫人,您为什么要答应那郑氏进门呢?” 姜氏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不妥?” “奴婢觉得……是有些不妥。” 涟漪是姜氏的心腹,自然是替她着想,“那郑氏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是大人的发妻,在大人心里的位置肯定不一般。再加上老夫人偏着她,她若进了门,只怕会是个威胁。” 姜氏点头,“你说得不错,郑氏跟老爷的情分,并不比跟我的少,甚至更多。” “那夫人还……” “放心吧,郑氏进不来的。” 姜氏冷笑道,“老太婆算计得不错,可惜漏算了一样,郑惠兰或许好哄,打打感情牌就来了。但是别忘了,她还有个女儿,那贱种对杜府恨之入骨,连爹都不肯认,又怎么会同意让她娘重入杜府呢?” 更别说还是做妾了。 妾通买卖,等同于物,即便自己将她打杀了,也不犯刑律。 那贱种可精着呢,会答应才怪。 涟漪恍然大悟,想想又道:“可万一那贱种拗不过她娘呢?” 第205章 被狗给揍了 江家二房的院子门口,此时早已经是人头攒动。 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有压钱箱,梳妆台,一大担麻饼,还有茶酒生果以及两雄两雌两对鸡,那公鸡正咯咯咯的打着鸣儿。 正门口停着一顶四人抬的大红花轿,花轿的帷子上绣着丹凤朝阳和麒麟送子的吉祥图案。 很是喜庆。 见此情景,村民们议论纷纷。 “瞧这架势,莫非是下聘来了?” “哪有这样下聘的,你看那一水儿的家丁婆子,个个凶神恶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亲来了呢!” “抢亲倒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官老爷,这种知法犯法的事儿是不会干的。” “不是抢亲,那就是迎亲了,可他不是已经有夫人了么?听说还是侯府贵女呢……” 杜仁美当年为了攀附权贵,休妻另娶,这事儿大伙儿早都知道了。 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接被自己抛弃的原配妻子,又是闹的哪一出? 别说他们看不懂,身为当事人的郑氏一样不明白。 “你别碰我!”院子里面,郑氏一把甩开了杜仁美的手,那双手曾经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出了杜家,现在又理所当然地想要将她拉回去,她又不是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看着那张因为气恼而显得异常红润的脸,杜仁美呆住了。 距离上次一别已经小半年了,记得那次还是在李县令的府里,蕙娘被珠儿捉去了地窖,阿蛮去要人。 也就是在那天,珠儿因为毒害亲姐进了大牢。 而他也看到了自己这个久未见面的前妻。 那时候的蕙娘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浑身脏兮兮的,瘦弱又苍老,跟街边的乞丐婆子没什么两样。 他当时也是心痛的,本想上前宽慰几句,却迫于姜氏的淫威,终究是没能说上话。 没想到短短时日,蕙娘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穿得依旧很朴素,脸上也脂粉未施,头上只斜斜地插了一根半新不旧的木钗,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妇。 可再看第二眼,便觉得视线挪不动了。 肤如凝脂,柳眉弯弯,水汪汪的眼睛里面仿佛含着一缕愁思,叫人忍不住地起了呵护的心思,说不出的温婉柔美。 哪怕这会儿生着气,也半点不显得凶悍,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朝气。 这样子的蕙娘,哪里看得出来快四十岁了,分明只有二十出头好不好?怪不得娘说让蕙娘替杜家生一个儿子呢,依自己看,便是两个三个都是能生的…… 杜仁美的心底一片柔软,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温声道:“蕙娘,当年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鬼迷心窍休了你。其实这些年我过得也很不好,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梦见咱们还跟以前那样,你替我磨墨,我为你画眉……” 说着便伸手去握郑氏的柔荑,深情款款地说:“蕙娘,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郑氏的眼眶忽地就红了。 多年来的委屈和愤懑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当年……呵,当年! 当年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到头来却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要不是有了阿蛮,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受的那些苦,杜仁美轻飘飘一句“知道错了”就揭过去了? 不,不可能的! “杜大人,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就当我郑惠兰有眼无珠,错把畜生当成了人,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打扰就好。”郑氏抽回手,冷着脸说道。 杜仁美只当她还在闹脾气,干脆将人拉进了怀里抱住,“好了蕙娘,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想怎么骂都行,再不济你打我几下好不好?” 郑氏急了,拼命挣扎,“杜仁美,你放开我!快点放开!” 可惜力气太小,根本挣不脱。 门口站着的几个家丁相互看了看,齐齐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两口子打情骂俏呢,等着看吧,大人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嗖的一声。 一个黑影从侧面扑过来,一爪子拍在了杜仁美的肩膀上,杜仁美只觉得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叫出了声。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但这还没完,没等他看清楚,又一条毛腿飞过来,正中他的胸口。 噌噌噌,杜仁美踉跄着往后退,然后吧唧倒在了地上,摔了个极不文雅的屁股蹲儿。 上好的绸布衣裳脏了,皱了,沾了灰。 几个家丁连忙上前扶起他,“大人,您怎么样?没事吧?” 杜仁美有点懵。 谁?是谁这么大的狗胆,竟敢对自己动手! 他气哼哼地望过去,只见郑氏的脚下蹲着一条瘦皮狗,黑得像个煤球,正吐着长长的舌头与他对视。 目光中充满了不耐跟蔑视。 杜仁美尴尬得抽了抽嘴角,他竟然被一条狗……给揍了? “来人,把那条畜生给我逮住,捆起来扔到外面去!”要不是看在蕙娘的面子上,肯定炖了你,哼。 家丁们应了声,个个撸起了袖子,然后一步步朝着狗子包围上去,摩拳擦掌。 郑氏看了看狗子,又看了看那几个男人,想想还是开了口:“稍微教训一下就好了,不要闹出人命。” “放心吧郑娘子,我们有分寸的,绝不会伤了您家的狗。”其中一个家丁笑道。 郑氏没再说话,默默地退到了边上。 几个家丁扑了上去。 只听几声惨叫。 紧接着,一具具身体如破布一般被踹到了院子外面,花轿被撞翻了,酒坛被撞碎了,两只大公鸡受了惊,吓得嘎嘎乱叫,想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这是被打出来了? 杜仁美也惊掉了下巴。 他傻傻地盯着那狗,那狗也正缓缓地朝他面前走过来,目光凶狠,越来越近。 杜仁美猛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站直了身子,强做镇定,甚至还咧嘴笑了笑,“蕙娘,你家这狗挺厉害的啊,是不是江漓训出来的?哈哈,咱女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谁是你女婿?少乱认亲戚。”杜若从外面走了进来,漂亮的脸蛋阴沉得厉害。 见女儿回来了,郑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即躲到了她后面,“阿蛮,他说要接我回杜府……” 杜仁美赶紧点头,“对对对,爹是来接你娘回去享福的。” 享福?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杜若斜睨着他,“你把姜氏休了?” 杜仁美脸皮一僵,“那倒没有……” “所以呢?把我娘接回去做妾,好让你家里那个恶毒婆娘搓磨死她?这就是你所说的享福?” 杜若不耐烦跟这个渣男纠缠,抬手指着门口,“马上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206章 再嫁就行了 杜仁美面子上下不来,当下就想摆出当爹的谱。 可突然又想到,对呀,这个女儿将来可是要当皇后或者贵妃的,是自己的靠山呢,得哄着。 于是腆着脸讲道理,“阿蛮,你不能只顾自己意气用事,也要想想你娘啊。你娘是个弃妇,就算长得还不错,可年纪也不小了,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呢?至少爹是真心待她好的,只要她跟我回去,我发誓一定好好保护她,照顾她,绝不再让她吃一点苦,你信我一回。” 信你就有鬼了。 杜若懒得再浪费口水,“铁蛋,送客!” 狗子的两只眼睛死死盯住了杜仁美。 杜仁美心里直发毛,只好边往外退边冲着郑氏喊道:“蕙娘,你等着我,我还会再回来的……” 砰,院门当着他的面被重重地甩上了,把他剩下的话全隔离在了外面。 杜仁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回头一看,上百双眼睛都囧囧有神地瞅着他,带着好奇和敬畏。 他立马挺直了脊背,清了清嗓子,“都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就准备坐上马车。 “杜大人!”曹氏却突然冲了出来,对着杜仁美跪下了,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杜仁美皱了皱眉,“有冤情去衙门击鼓,本官今日来是处理私事的,不接案子。” “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曹氏连忙招手把江莲儿叫了过来,谄媚地笑出了一口大黄牙,“民妇不是想喊冤,民妇是想让您看看我的女儿。” 杜仁美还真看了看。 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瘦巴巴的没有一丝曲线,脸倒是还过得去,勉强称得上清秀。 就是眼神儿有点不对,一直冲他挤眉弄眼。 “你女儿有眼疾应该去看大夫,本官又不是大夫,治不了。” 噗噗噗,看热闹的村民都忍不住笑喷了。 江莲儿臊得脸通红。 曹氏倒是脸皮厚,连忙解释,“大人您误会了,民妇是想说,那郑氏都老了,您要小妾的话,我们家莲儿可以啊!” 杜仁美:“…………” “我听说你们家还没有小公子对不对?我女儿可以帮您生啊,生几个都没问题。” “莲儿年轻,身子也好,您别看她瘦不拉几的,其实可能干了,吃得也不多,好养活。而且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个个孝顺,哪像杜氏那个反骨头,就知道忤逆长辈,刚才还冲您摔门呢。” “要我说啊,您也别要她这个女儿了,要她干啥?除了气人没别的用处……” “刁民,竟敢当着我的面污蔑我的女儿,来人哪,给我掌她的嘴!”杜仁美忍无可忍。 是,阿蛮是反骨,是忤逆,是不孝,可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人,名声何等要紧,岂能任由这泼妇破坏? 再说了,这泼妇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他是想要小妾吗? 他要的是阿蛮的娘,是郑氏!是自己的前程和靠山! 杜仁美发了令,立刻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揪住了曹氏,这两个婆子本来是准备着路上伺候郑氏的,如今郑氏不肯回,能替主子出点力教训一下曹氏,也算没有白来。 曹氏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惜已经迟了。 啪啪啪啪,四个耳光重重地打到了她的脸上,嘴角都打出了血。 “下次再敢在背后中伤我们家大小姐,仔细你的皮!”其中一个婆子恶狠狠地道。 曹氏泪流满面,捂着肿胀的脸连连点头,“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莲儿看到这一幕,生怕自己也要挨打,吓得拔腿就溜了。 围观群众纷纷朝曹氏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真是蠢到家了,人家再不和也是亲父女,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嚼舌根搬弄是非,不打你就有鬼了。 还想把好好的女儿塞给杜大人做妾,想钱想疯了吧? 俗话说宁为穷人妻,莫为富人妾,当妾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教训完曹氏,杜仁美又看了眼那紧闭的院门,暗暗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人回去了。 东西自然也一并带走了。 外面的热闹散尽,院子里面,杜若跟她娘分析起今日的事情来。 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之前十七年都不闻不问,连杜明珠要害死她都没什么反应,怎么突然就这么上赶着了?总不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吧? 啊呸,渣渣美哪有那玩意儿。 以他无利不起早的尿性,肯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想从自己身上捞好处。 “娘,以后你不要单独见杜仁美了,省得被他哄了。”杜若叮嘱道。 郑氏也知道自己容易心软,连连点头,“好,娘都听你的。” 傍晚时分,江夫子把江婉送了回来,顺便聊起了这事儿。 “我听说杜县丞今儿来了,想接你娘回去?” 杜若点头,“可不是,估计还会再来,跟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跑,烦死了。” 江夫子眼神微闪,“你娘怎么说?” “我娘肯定是不可能回去的,别说做妾了,就是当妻也不可能,总不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倒两次吧?” 既然这样,江夫子笑了笑,“我倒有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可以让他彻底死心。”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只要你娘再嫁就行了,你娘要是成了有夫之妇,杜县丞再来骚扰,那就是犯了大昭律法,他这官儿也就别想再做下去了。” 第207章 回龙汤 把郑氏嫁出去,确实可以绝了杜仁美的念头。 只不过杜若并不想。 “还是算了吧,我娘目前并没有再嫁的打算,只想守着我好好过日子。再说了,万一找的又是个不靠谱的,岂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听了这话,江夫子微微一滞,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的目光投向了桂花树下的小方桌旁,那边,郑氏正一边磨墨,一边陪着江婉练字。 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下来,给她的周身铺上了一层柔美的光晕,衬得那张脸越发温和慈爱。 江夫子本来有些躁动的心,忽然间平静了下来。 “倒也没必要因噎废食,其实这世上并不缺好男人,只是缺乏发现的眼睛。”江夫子收回视线,转向面前的杜若,“就比如说我们江家的男人,江漓,江桐,对妻子都挺好不是么?” 杜若一下子就笑了,“是是是,还有江宗宝呢,三叔怎么不提?” 江夫子:“……”把那拖后腿的混账东西给忘了。 他没再说什么,又看了眼桂花树下的一大一小,然后转身回了隔壁。 夜幕降临,江家二房的灶屋上空炊烟袅袅。 饭桌上,郑青禾一个劲儿的给郑氏洗脑,把杜仁美贬得一无是处,说他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又说他是啃过的甘蔗烹过的肉,全身上下只剩下了渣。 总而言之一句话,绝对绝对不可以回去! “晓得了。”见他还要碎碎念,郑氏哭笑不得,赶紧往他碗里夹了一根大骨头,好堵住他的嘴,“放心吧,你姑我又不傻,明知道那杜府是个吃人的地儿,还能自己往里钻?” 郑青禾咬了一口那骨头上的肉,嘟囔道:“那谁知道呢?听我爹说,当年他们就看出了杜仁美是个花架子,外面光里面烂,本来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的,是小姑你图他长得好看,死活非要嫁来着……” 咳咳,郑氏忙打断了他的话,又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吃饭吃饭。” 杜若在一旁暗暗发笑,没想到自家娘亲还是个颜控呢。 也是,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但凡江漓长得丑一点,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沦陷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洗洗漱漱,各回各屋。 外面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杜若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探头望了望,确认没有人,才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院子里。 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了卧在角落里的狗子。 狗子正无聊地逗一只蜘蛛玩儿,往它织好的网子上面哈气,那网子颤颤巍巍的,不时这里断一根那里掉半截,可怜的蜘蛛犯了强迫症,爬来爬去地忙着修补。 “铁蛋。”杜若压着嗓子唤了声。 狗子噌的站了起来,两只碳合金狗眼在黑暗中发出摄人的光。 第208章 天打五雷轰 “这孩子,真是个马虎眼。”曹氏嘀咕了一句。 大房的酒都是给江宗宝准备的,江宗宝这个人,除了好色之外,就是好酒。 如今色已经戒了,就只剩下了酒。 严婆子担心孙子胃凉,要求孙女江莲儿每晚都先把酒温一温,然后再送去东厢房给她哥。 大概是莲儿今儿晚上心情不好,所以没留意送错了吧…… 曹氏摸索着点亮了油灯,起身打算把那碗酒端去给儿子,可想了想,又坐下了。 这么晚了,她要去那边敲门的话,估计郝金枝那头大黑熊又要找借口吵架了,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儿子。 算了,不去了。 想到白天所受的窝囊气,曹氏干脆脖子一仰,吨吨吨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嗝,一股子马尿味儿。 什么酒,根本就不好喝…… 咕噜咕噜,身旁江大伯的喉咙里发出了急促的声音,身子也抖得越发厉害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曹氏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下床,“好了他爹,我知道你想喝水了,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倒!” 说完拿着空碗去外面,倒了碗清水过来,喂给江大伯喝。 江大伯的牙关咬得死紧,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滴湿了床单。 “不是想喝水啊?”曹氏迷惑了,把碗放下来,掀开被子,伸手去摸了摸。 干干的,没尿也没拉。 “到底咋了他爹?是饿了还是哪儿不舒服?还是见鬼了?” 江大伯颓然地闭上了眼,只觉得生不如死。 他好后悔,当初为啥要鬼迷心窍,去招惹梅娘那个煞神,落得个这样凄惨的下场。 罢了罢了,爱咋样就咋样吧,他也管不了了。 见丈夫恢复了平静,曹氏只当他是做了噩梦,嘟囔了两句,吹灭了油灯,也跟着躺下了。 本来困成狗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很想要…… 曹氏猛然打了个激灵,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喝了酒的缘故? 她翻来覆去的烙饼,又坐起来把那碗清水给灌进了肚子里,却还是压制不住那个念头。 曹氏的手忍不住往旁边的江大伯身上摸去…… 黑暗中,江大伯涨红了脸。 这个蠢货,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知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还对他做出那样的举动,简直是在羞辱他! 江大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抗议。 曹氏清醒了些,她缩回手,讪讪地解释道:“他爹,我不是……我就是想看你尿了没……” 说着尴尬地下了床,“你接着睡吧,我出去凉快凉快。” 曹氏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晚风习习,带着冷意,她却感觉热得不行。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了院门,往村道上走去。 龙泉村的夜晚并不太平,难免会有几个鸡鸣狗盗之徒,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或是好吃懒做的,趁着夜色去别人家地里偷菜。 菜被偷了还是小事,就怕…… “咦,这不是青牛家的么?大晚上的,出来干啥呢?”前面晃晃悠悠来了三个黑影,其中一个正是苟老七。 苟老七是村里出了名的闲汉。 他爹娘早死了,上面几个哥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唯独他还是单身狗一个。 几个嫂子见他又懒又邋遢,还三天两头的跑到家里来借粮要米的,十分不待见这个小叔子,干脆全都跟他断绝了来往。 好在当初分家的时候得了一亩多地,总算没饿死。 头上有片瓦遮身,屋里有斗米度日,苟老七也就这样苟活着,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娶个婆娘暖被窝。 之前他看中了郑氏,想着只要把郑氏拿下,婆娘有了,钱自然也有了。 可惜被苟家族长一盆水泼醒,让他照照镜子,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苟老七不敢得罪族长,也就断了那份心思,开始把目光放到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身上,不管怎么说,过过眼瘾也好。 这不,今儿晚上他同往常一样,跟另外两个臭味相投的闲汉在村里到处溜达。还趴窗户偷看寡妇洗澡,结果被那寡妇发现了,差点一铁锹削了他们的脑袋! 三个光棍儿抄着手,灰溜溜地往回走。 正巧半路上撞见了曹氏。 听到苟老七的声音,曹氏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往他们身上靠过去。 苟老七跟两个狐朋狗友面面相觑。 夜很黑,但借着淡淡的月光,几人还是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跟疑惑。 “你要干啥?”苟老七眼里冒出绿光,迫不及待地问。 曹氏实在受不住了,再也顾不得其它,直接贴过去,“睡觉……” 那闲汉忙不迭地将她推开,“不行不行,你家男人还活着呢,我可不敢。” 见他不肯,曹氏又贴上了另一个闲汉。 那闲汉一整个愣住。 从来都是他偷偷摸摸地占女人便宜,突然有个女人这么主动地送上门来,倒给他整不会了。 “七哥……”他求救地喊了声苟老七。 苟老七一向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主心骨,现在这种情况该咋办? 苟老七嘿嘿地笑了,“怕啥?是她自己主动的,咱们就当做好事呗。” 虽然老了点儿,丑了点儿,也干巴了点儿,但好歹是个女人啊! 三个人喜滋滋地拉着曹氏去了一个柴草垛后边儿…… 经过石头剪刀布,苟老七幸运地排在了第一个,另外两个人则在附近巡逻放哨,省得被人撞见。 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两个闲汉对视了一眼。 “看不出来啊,这老娘们儿还挺那啥的。” “可不是,声音那么大,万一把人引来了怎么办?” 刚准备过去提醒一声,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灯笼,正急速往这边移动。 糟糕,还真的有人来了! 这会儿过去提醒已经来不及了,为免全军覆没,两人只好不讲义气地先溜了,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观察情况。 那灯笼走得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柴草垛附近,然后停下了。 提着灯笼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任村长江桐。 江桐是个热心肠,自从当上村长后,十分尽职尽责,谁家有困难,他都会尽力帮忙;谁家有纠纷,他也会去当和事佬。 就连晚上,也时常提着灯笼满村跑,防止有人偷鸡摸狗,损坏村民利益。 本以为又是一个平静祥和的夜晚,谁知道走到这个地方,却听见了异常的声响。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手里的灯笼往前照了照。 “你们在干什么!”江桐一声大喝。 苟老七吓得一哆嗦,急忙爬起来,惊慌失措,“我,我没干什么……就是,是做好事来着……” 做好事?江桐看向了地上的女人。 经过了刚才那么一番折腾,曹氏的脑子已经清明了许多,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她眼前一黑,差点儿瘫软在地。 “啊啊啊……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老娘跟你拼了!” 曹氏扑向了苟老七,带着黑泥的指甲在他脸上跟脖子上又抓又挠,又哭又骂。 苟老七没有防备,被挠了满脸血,也恼了,反手就是一巴掌。 “是你说想要,求老子的!这会子来装什么无辜!” 曹氏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起来,“我不活了,苟老七伤天害理,残害良家妇女啊……” 苟老七气得七窍生烟,还要反驳,江桐一把将他揪住,厉声道:“走,跟我去祠堂说清楚!” 江桐人高马大,苟老七哪里挣脱得开。 最终被扭送到了村里的祠堂那边跪着,等候处置。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整个龙泉村,一下子,全村的狗都叫起来,油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人也一个一个地跑出来。 江家老宅那边自然也听见了动静,江莲儿想出去看看,被严婆子严厉阻止了。 “怎么跟你说的?大晚上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凑什么热闹?别总学你娘。”严婆子拉着个老脸教训道。 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娘呢?” 以曹氏的德行,这时候早该从房里冲出来了才对。 严婆子正要进去瞧瞧,外面有人在喊:“宗宝他奶,快些去祠堂看看吧,出大事儿了!” ...... 祠堂外面早已经围满了人,七八个火把点起来,将偌大的空地照得宛如白昼。 没想到一天之内,竟然可以看两场热闹。 而且还都是江家贡献的! 大伙儿脸上的兴奋是藏都藏不住,虽然都是看热闹,心情却大不同。 白天江家二房那场热闹,那是带着敬畏和好奇; 而眼前这场热闹,只有鄙夷跟唾弃。 “呸,大晚上的跟男人私通,真不要脸。” “之前曹氏还到处跟人说江漓的丈母娘勾三搭四呢,原来真正勾三搭四的是她自己!” “就是,还往郑氏身上泼脏水,我看是她自己没男人活不下去才对。” “一家子丢人的玩意儿,老的老的这样,小的小的也这样,江家大房这是要作死啊……” 江家大房的名声,这下算是彻底臭大街了。 唉,可怜曹氏的女儿江莲儿,以后怕是说不到好人家咯…… 严婆子赶到的时候,正好将这些闲言碎语听进了耳朵里,当下就两眼发晕,几乎没站稳。 她稳了稳心神,抬脚走到江族长跟前,“族长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江族长的拐杖恨恨地在地上戳了又戳,“你们大房就不能安生一点吗?今儿这个明儿那个的,这是跟我们江家一族的脸面杠上了,不丢干净誓不罢休是不是?” 严婆子勉强扯了扯嘴角,“您先别发火,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没有定数呢。” 她看了眼跪在祠堂门口的曹氏。 曹氏正一边哭,一边往旁边五花大绑的苟老七身上吐口水,骂骂咧咧。 “曹氏嫁到我们家二十多年了,她什么样的性子族长大哥应该很清楚,蠢是蠢了些,但要说她不守妇道,这不可能。”严婆子继续说道。 江族长斜着她,“你的意思是,江桐污蔑你家儿媳妇?”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婆子连忙否认。 站在一旁的江桐插话道:“二奶奶,我江桐可以对天发誓,他们两个在柴草垛里乱来,是我亲眼所见。不过曹婶子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得问过才知道。” 两者性质不同。 如果是自愿的,两个人都要受到处罚。 但如果是苟老七强迫的,曹氏也是受害者,那苟老七的麻烦就大了。 严婆子脸色灰败,点点头,“行,那就问问吧。” 江桐走到祠堂门口。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包括跪着的曹氏跟苟老七。 “你们自己说吧,怎么回事?” 曹氏抹了一把眼泪,指着苟老七大声控诉:“是他趁我喝醉了酒,强迫的我!” “你放屁!”苟老七不服,“就你这样儿,又老又丑的,老子会强迫你?明明是你自己勾引的老子好不好?老子看你可怜,这才勉为其难帮帮你。你倒好,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还反咬老子一口,你这样恩将仇报,当心天打五雷轰啊!” 第209章 你就不怕? 苟老七的声音很响,哪怕被捆成了一个粽子,也依然昂着头挺着胸。 一副理直气也壮的样子。 曹氏顿时就有些心虚起来。 虽然她当时喝醉了,神智不太清醒,但并没有完全失忆——她记得,确实是自己主动上去要跟人家贴贴的。 不过眼前这种状况,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勾引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不要脸的癞蛤蟆,我就是勾引路边的公狗,都不可能勾引你!” 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天抢地,“没天理啊,得了便宜还栽赃啊,我不如死了算了……” 见她不像假哭,围观群众也有些动摇。 难道曹氏真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苟老七强迫的? 苟老七却一点也不慌,高声道:“大伙儿不要相信她的鬼话,就是她勾引的我,不信可以把汪海林跟李三麻子喊过来,他俩当时也在场,可以替我作证!” 江桐便让人去找。 那两个闲汉本来就缩在人群里面,看这情况是跑不掉了,只好自己站了出来。 “是,我们三个闲溜达,正好碰见了曹氏,曹氏说要找男人睡觉呢,还对我们动手动脚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是她勾引的我们!不过我先说清楚啊,我可没碰她……” 曹氏从地上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那两人扑过去,目眦欲裂。 “胡说,你们胡说!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江族长的拐杖重重一敲,“够了,还闹什么闹?”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曹氏,“你先说,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外面做什么?” 曹氏瞬间卡了壳。 说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为啥会跑到外面来。 龙泉村虽然还算太平,但到了晚上,除非有家里的男人陪着,否则一般情况下,女人是不会轻易出门的。 一来是为了安全; 另一个,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说是女人阴气重,夜里出门容易遇见脏东西。 所以大晚上的,她独自一个人在外面闲逛,本身就透着古怪。 “我,我喝了点儿酒,犯了迷糊,所以……”曹氏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江族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都犯迷糊了,应该不止喝一点儿吧?” 他转头让人去把甘婆子喊了来。 甘婆子是村里唯一一家酿酒的,酿酒技术虽然谈不上多好,但胜在价钱便宜,味道也不错,大伙儿也都乐意去她那儿买。 “麻烦你过去闻闻,看她是不是喝了酒。”江族长道。 甘婆子答应下来,乐呵呵地走到了曹氏面前,示意她张嘴哈气。 曹氏有恃无恐,十分配合。 那口气一喷过去,甘婆子当场就变了脸色,差点被熏吐了。 “哎哟喂,你这是喝了啥呀,哪里有什么酒味儿,分明是一股子尿骚味儿。”甘婆子捂着鼻子,嫌弃地退开老远。 曹氏跳起了脚,“你到底会不会闻啊,我喝的明明就是酒!” 甘婆子也懒得跟她争,而是看向江族长,“老婆子我酿酒几十年,鼻子比狗鼻子还灵,我敢打包票,她今日绝对绝对没有喝过酒。”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沸腾了。 没喝酒,却谎称自己喝过,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想为自己跟男人鬼混的行为找个借口,没被抓到最好,一旦被人抓了现行,就推到酒身上。 说自己喝多了神志不清,自己也不记得干过什么。 然后再把罪名推到男人身上,说对方趁自己喝醉了强迫自己,自己也是受害者。 这样一来,罪名就要小得多了。 却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江族长竟然找来了甘婆子,识破了她的谎言。 江族长的脸拉得老长,又问自己的大孙子:“江桐,你看到他们的时候,曹氏有没有反抗或是呼救的举动?”筷書閣 江桐想了想,摇头,“没有。” 不仅没有,似乎还挺享受。 “看吧,我没有说假话吧?就是她勾引的我,求我要她的,我只不过是在做好事而已!”苟老七满脸得瑟。 苟家族长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这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脚将他踢翻。 “你个狗东西,得意什么?人家勾引你,你就可以不顾廉耻了?我可告诉你苟老七,不管她是不是自愿,你这种行为都叫通奸,懂不懂!” 苟老七的笑容凝固了。 下一刻,就听到他家族长高声宣布,“苟老七与人私通,品德败坏,从即日起逐出家族,此后与我们苟家一族再无干系!” 一个人要是被除了族,也就等于失去了家族的庇佑。 如同无根浮萍一样,没有支撑。 这是对犯错之人最严厉,也是最无情的处罚。 苟老七这会儿终于知道害怕了,狼狈地滚到苟族长脚边,鼻涕眼泪齐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占曹氏的便宜。” “求求您了族长,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晚了!”苟族长不为所动,“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屡教不改。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很快就有两个汉子过来,把哭嚎的苟老七拖了下去。 见此情景,另外两个闲汉瑟瑟发抖。 两人虽然还没来得及跟曹氏打扑克,但也不是什么好鸟,算得上帮凶。 两家族长也都黑着脸把人领了回去,处罚自然少不了。 至于罪过最大的曹氏…… 江族长叹了口气,看向严婆子,“你的儿媳妇,我也不说什么了,自己看着办吧。” 这种事要放在别的村,曹氏免不了浸猪笼的下场。 但他不爱搞这套,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严婆子闭了闭眼,艰难地开了口:“还请族长帮忙写一封休书,曹氏不贞不洁,我们江家……断不能容下这样的儿媳妇!” 曹氏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晕过去。 “不要啊娘,娘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我真的喝了酒……娘,我求您了,不要休了我,呜呜呜……”她抱着严婆子的大腿苦苦哀求。 严婆子用力将她推开,冷声道:“不重要了。” 是的,自愿的也好被迫也好,都不重要了。 曹氏已经名声扫地,若是还留在家里,只会让江家大房沦为全村的笑柄,永远都抬不起头做人。 事到如今,只能快刀斩乱麻,跟曹氏划清界限。 曹氏求了半天,见严婆子还是不肯松口,她的精神逐渐崩溃。 不,她不要离开! 她的丈夫,儿子跟女儿都在这边,她又能去哪儿? “娘!”曹氏死死抓住了严婆子的手臂,眼神疯狂,“你真的要这么做?你就不怕我说出当年那件事么……” 第210章 休书 严婆子脸色突变。 当年那件事,如果换在以前,她并不怎么担心。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二房已经起来了,江漓如今是捕头,要是知道他娘苏氏的死跟大房有关,岂能善了。 以江漓的性子,别说自己名义上是他的亲祖母,便是玉皇大帝,只怕他也会闹上天宫。 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严婆子低下了身子,装作安抚曹氏的样子。 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是想要你儿子宗宝死,便尽管去说。” 宗宝,宗宝…… 曹氏的眼珠子僵在了眶子里,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变成了惊慌。 对,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宗宝就没命了。 江漓那小畜生要是知道了真相,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难道要跟郑氏一样,成为人人耻笑的弃妇么? 曹氏颓然地瘫在了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村民们看着她,个个神情冷漠中带着鄙夷,生不出半点同情。kuAiδugg 呸,偷人还有脸哭?活该! 当晚,江族长按照规矩,让人连夜去了趟曹氏的娘家。 又叫醒了习惯早睡的三儿子江砚,委托他写了一封辞藻华丽的休书,送去给了严婆子。 严婆子拿着那封休书,进了东厢房。 看着床上的江大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娘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不喜欢曹氏,如今总算是要解脱了。” 江大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不解跟惊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曹氏一夜未归,严婆子又话里有话,他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莫非是…曹氏出了事?死了? 不不不,不会的,无缘无故的,曹氏怎么可能会死。 曹氏要是死了,以后谁伺候自己? “曹氏跟外男通奸,留不得了……”严婆子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末了说道,“为了咱们江家的名声,曹氏非休不可。” 听完后,江大伯暴怒,眼睛赤红,整个身子抖得厉害, 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竟然奇迹般地吐出了几个字。 “贱,贱人!” 严婆子大喜,连忙过去扶起他,“青牛,你能说话了?快,再说两句给娘听听!” 江大伯张了张口,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严婆子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办法。 她没再说什么,抓起儿子的大拇指,用绣花针戳破皮,挤出血,往休书上摁了手印。 然后出门,把休书扔给了跪在院子里的曹氏。 曹氏自然是又大哭了一场。 隔天,曹氏六十多岁的老娘在大儿子的搀扶下来了,一进门就狠狠甩了曹氏两个耳光。 “娘是如何教你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把贞洁两个字刻在脑门子上!你,你这个孽障,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老人家老泪纵横,恨铁不成钢。 当年就是知道这个女儿蠢笨无知,容易受人挑拨蛊惑,所以才倾全家之力,掏了十两银子的嫁妆,把她嫁进了江家。 为的就是让婆家人高看她一眼,多容忍她一些。 结果谁知道,女儿竟做出了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来,犯了这个错,便是公主人家也容不得呀!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哭声传到西厢房,江宗宝忍不住了,伸手要去开门。 “回来!”郝金枝把人提溜着扔到了床上,恶狠狠威胁道,“敢出房门一步,打断腿!” “你这个没心肝的坏女人,她是我娘!”江宗宝气急败坏。 郝金枝寸步不让,“从今儿开始,她不是了。” 没了曹氏这个婆婆,她不知道多高兴。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大清早的骂骂咧咧找架吵,什么立规矩什么伺候长辈,可去她的吧。 江莲儿更是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甚至都没有出来送一送曹氏。 曹氏在外面哭了半日,终究还是没能等来自己的一双儿女,最后哭着被曹母扯走了。 ...... 大房的热闹,杜若并没有去看。 不过有姚玉兰在,她想不知道也难。 “你可是没瞧见,曹氏哭得那叫一个惨哟,啧啧啧……”姚玉兰幸灾乐祸地嗑着瓜子。 杜若能想象到,笑笑没吭声。 姚玉兰吐出一个瓜子皮,“那曹氏也真不挑食,就苟老七那样儿的,她居然也下的去嘴,口味也太重了。” “可能找不到别人吧。”杜若面不改色地扯谎。 事实上,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也出乎了杜若的意料之外。她给曹氏下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烈性药,初衷只是想让曹氏短时间内意乱情迷。 刚好江大伯不能人道,曹氏只能出去找别的男人。 然后出个大丑,这样的话,曹氏勾三搭四的名声就算坐实了。 至于郑氏,自然也能洗白。 哦不对,人家本来就白着呢! 郑氏提了个小竹篮过来,里面是几十个绿豆糕,“江桐家的,这个给你,带回去让孩子们当个零嘴儿。” 姚玉兰赶忙接过来,道谢。 郑氏笑着道:“听婉儿说江夫子特别喜欢吃这个,我就做了些,当是答谢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婉儿的照顾吧。” “哟,敢情孩子们是借了他们家三叔公的光啊。”姚玉兰嘴角的笑意显得有几分暧昧,“婶子放心,这一篮子绿豆糕啊,我保证一半儿都能进三叔的嘴!” 说完提着小竹篮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郑氏愣了好半晌,转头问自家闺女:“阿蛮,你觉不觉得你玉兰嫂子有点怪怪的?” 杜若眼神微闪,“没有啊,挺正常的。” 是……吗?那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郑氏挠了挠头,也没太在意,转身继续忙活去了。 下午的时候,杜若去地里看了一下辣椒的长势,上万棵辣椒,看起来很是壮观,而且已经长出了小小的果实。 经过系统的检测,大概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可以采摘了。 杜若心里美滋滋的。 她打算明儿去一趟县里,跟醉梦居的仇掌柜见个面,聊聊这辣椒的买卖。 顺便打听一下江漓那边的情况。 第211章 如此刺激? 次日,杜若很早就动身了。 坐的依旧是老铁头的牛车,听说她是要去县里看江漓,老铁头笑成了一朵菊花。 也不再等人,立马出发。 杜若能感受到他的额外关照,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下车的时候多付了几文钱。 老铁头也不推辞,乐呵呵地揣进了怀里。 “江漓家的,你今儿能回来么?”他问。 杜若略一思索,“说不好,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就能赶回来;若是不顺,恐怕得耽搁一两天。” 她笑笑道:“没关系的老铁叔,到点儿了您就回村,不用刻意等我。” 说罢便准备离开。 老铁头忽然又开了口:“江漓家的,你见到你家相公跟他说一声,就说老头子我闲着呢,需要帮忙啥的,别客气。” 杜若张了张嘴,最后哦了声。 转身往镇子的另一头走,边走边在心里纳着闷儿。 不是她瞧不起老铁头,老铁头一把年纪了,除了会赶车,她真不知道还能帮江漓什么忙。 但不可否认,人家确实是一片好心,杜若还是很感动的。 然后租了辆马车,一路往乌头县驶去。 进城之后,杜若直奔县衙。 守门的衙役卫鸣看到她,急忙迎了上来,“嫂子,你来了?” “是。”杜若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只富贵鸡塞到卫鸣手里,笑吟吟道,“又要麻烦你了,帮我去喊一下江漓。” 卫鸣伸手揭开外面那层荷叶,露出里面香喷喷的鸡肉来。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很快,注意力就拉回到了杜若身上,“嫂子你来早了,江头儿跟着县令大人去了玉龟山剿匪,还没回来呢。” 这么多天了,还没回来,可见事情并不怎么顺利。 “那有消息传回来么?”杜若追问。 “消息倒是有,听说情况不太妙,上回就死了好几百号人,这回又死了几十个。” 说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又安慰杜若:“不过嫂子你放心,江头儿厉害着呢,肯定没事儿。” 杜若点了点头。 要说担心,肯定是有,但也还好。 以江漓的本事,再加上她给的应急药包,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杜若便转身往醉梦居去了。 她的运气挺好,仇掌柜刚好在。 一见到杜若,仇掌柜的眼睛就亮了,迎财神般将她请进了包间,“哈哈哈,杜娘子大驾光临,可是又有什么好路子要介绍给我老仇么?” 杜若笑,“还真有。” 说着从布袋子里掏出了十几个大辣椒,摆放在仇掌柜面前,“您可认识这东西?” 仇掌柜拿起一个翻来覆去的看。 咦了一声,“这是何物?我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竟然从未见过。” “没见过就对了,这是一种极稀有的佐料,可以吃的。”杜若介绍道。 哦?可以吃? 仇掌柜大喜,能被杜娘子这个厨神特意推荐的东西,自然是绝顶美味了。 他先尝为敬! 咔擦,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 “啊别……”杜若没料到仇掌柜会这样心急,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眼睁睁看着仇掌柜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然后整张面皮像着了火一样,迅速变成了红烧大虾。 再之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杜若嘴角直抽抽,赶紧递了一杯茶水给他,“快,吐出来!簌簌口!” 足足灌了五六碗清水,仇掌柜才终于缓了过来。 呜呜呜,上次哭得这么狼狈,还是刚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时候。 “杜娘子,这究竟是什么?怎么味道如此的……刺激?”仇掌柜掏出手绢,一边擦眼泪一边疑惑地问。 杜若解释:“这个叫辣椒,不是干吃的,是放在菜里面,调味用的。” 她把用法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听完后,仇掌柜不大相信,“味道这样古怪,放在菜里面真能好吃吗?” “好不好吃,试了才知道,”杜若起身站了起来,“这样吧,我亲自做几道菜您感受一下。” 仇掌柜自然满口答应。 然后领着杜若去了醉梦居的后厨。 快到午时了,厨房里一片忙碌,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炒菜的炒菜,虽忙不乱。 杜若想了想,打算做三道菜。 一道水煮鱼,一道辣子鸡,还有一道辣椒炒鸡蛋,都是很经典的家常菜。 味道上,杜若选择了微辣。 一来得有个适应的过程,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有吃过辣椒,肠胃娇嫩,太辣的话一下子肯定受不了。 二来么,地里的辣椒还没有长熟,这十几个是她先跟系统兑换出来的,不便宜呢。 所以尽量省着点儿用。 花了两刻钟,三道菜就都做好装盘了,杜若把它们端到了仇掌柜面前。 仇掌柜拿着筷子,颇有些犹豫不决。 色泽鲜亮,香味扑鼻,看着是杜娘子的手艺没错,可是…… “辣椒跟米饭最配哦。”杜若笑眯眯提醒道。 仇掌柜狠了狠心,颤巍巍地夹了一个鱼片放进嘴里,又飞快地塞了一口米饭进去,咀嚼。 一下,两下,三下。 咦?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反而越吃越有味,吃了还想吃! 他忍不住又夹了块鸡肉,微微的辣在唇齿间流转,冲击着他的味蕾,眼前万物如同烟花绽放,全都亮堂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好馋。 仇掌柜再也没有顾忌,一口菜一口饭,秋风扫落叶般把三道菜吃光光。 然后放下碗筷,拍着弥勒佛一样的大肚腩,打了个饱嗝儿。 “如何?”杜若坐在他对面,含笑问道。 仇掌柜朝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没得说,绝了!” 杜娘子就是杜娘子,果然从来不会叫他失望。 货得了肯定,接下来当然就是谈价钱了,仇掌柜是个人精,从杜若拿出辣椒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来意了,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道:“杜娘子这辣椒打算怎么卖呀?” 杜若沉思片刻,“实不相瞒,这辣椒种子是我偶然间得来,精心培育而成的,全大昭只此一家。” “物以稀为贵,给旁人呢,至少要五百文一斤;但仇掌柜您不一样,咱们是实在朋友,交心交底的,就卖您…四百文吧。” 这折扣不小了。 仇掌柜立马拿来了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打。 一斤辣椒就算十五个,一个就算二十五文钱左右,一盘菜约莫需要一小半,算下来成本要加十文钱。 唔,略微有点儿多…… 见他神情中带着肉疼,杜若微微一笑,“要不这样,我这儿还剩下十几个辣椒,干脆今儿全做给客人吃了,就当是试试效果,怎么样?” 那当然好,仇掌柜也很想看看客人的反应,然后再下决定。 刚好这时候进来了六七个汉子,个个人高马大,背着包袱配着剑,像是跑江湖的。 仇掌柜亲自上去招待,又问有没有忌口。 第212章 何方神圣 “废话真多,爷们赶时间,好酒好菜赶紧端上来!”其中一个汉子粗着嗓子道。 仇掌柜连声应下。 进了厨房后,立刻让大厨开始烧菜,杜若自然也不闲着,带辣的她都亲自动手。 很快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就被端了出去。 仇掌柜跟杜若躲在一旁,观察那几个人的反应。 那些汉子大概真的赶时间,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尤其是那些辣菜,竟然全都光盘了! “小二,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样再来两盘儿,米饭再来十碗!” 仇掌柜颠颠儿的跑了过去,往桌上瞄了眼。 加的果然都是带辣的。 “客官,菜可合口味?” “你聋啊?”之前说话的那个汉子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不合口味爷还会再加?爷找虐啊?” 啊这,仇掌柜脸皮颤了颤,陪着笑脸,“是是是,各位爷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转身正准备走,另一个汉子叫住了他,相比较之前那个,这个倒是有礼貌得多。 “掌柜的,这几道菜味道奇特,甚是美味,可是你们的独家秘方?” 仇掌柜心思急转。 要说是秘方,倒也不算,杜娘子肯定不可能只卖给醉梦居一家,过不了多久,乌头县的人大概就都知道了。 他便笑道:“其实只是用了一味稀有的佐料而已,谈不上什么秘方。” 那人更感兴趣了,“什么佐料?” “辣椒。”仇掌柜如实答道。 辣椒?几个汉子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有礼貌的汉子笑了笑,“可否把那辣椒卖给我几个?我带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 仇掌柜不太愿意,总共也没剩几个了。 “一两银子一个!”这么贵,应该不会要了吧? 汉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我买五个。” 仇掌柜:“……” 得,你愿意当冤大头,那就给你吧。 他拿着银子进了后厨,让伙计把五个辣椒送去了大堂,然后把银子给了杜若,“看来这辣椒的行情着实不错啊,有门儿。” 杜若也没客气,接过银子笑道:“那仇掌柜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这么有前景的生意肯定要做啊,更何况他要是不做,等杜若把辣椒卖给了别人,到时候自己这醉梦居还有客人上门吗? 仇掌柜先预定了一百斤,付了二十两的定金。 约定好过几天送货上门。 谈好之后,杜若便提出了告辞,走出了醉梦居。 她前脚刚走,后脚那几个汉子也跟着出来了,粗嗓子汉子边走边瞅着手里那几个长条形的物件,嘟囔道:“这玩意儿长得跟那玩意儿似的,真是王爷一直念叨的辣椒?” “不确定,但是有可能。” 有礼貌的汉子叹了口气,“咱们兄弟几个出来找人也找了小半年了,整个大昭姓杜的姑娘都快被咱们翻遍了,到现在也没找对,回去不好交差啊。” 没找到人,找到王爷想要的辣椒也算有个交代吧。 其他几个人也都唉声叹气。 其中一个说道:“王爷也真是奇怪,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怎么就非得找那个什么杜姑娘呢?话说那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把咱们堂堂禹王殿下迷成这样?” 有礼貌的汉子皱了皱眉,“主子的事不可妄议,照办就是了。” 几个人说着话,往城门口走去。 ...... 杜若却并没有去城门口。 辣椒的事情搞定了,但她暂时还不想回去,打算在县里再呆一两晚,等等消息。 说不定江漓明天就回来了呢?这样她回去也安心些。 住的还是上次那个好运来客栈,离县衙近,里面的人也都认识她,比较有安全感。 然而当晚杜若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江漓被扎得像个刺猬,浑身是血。 无数人手持弓箭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他正立在悬崖边上,任由飓风吹动着他的黑发,往日带笑的眉眼此时全是森然和愤怒。 忽地,他纵身一跳…… “不要!”杜若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汗淋漓。 她的心脏突突跳得厉害,好像随时都要从腔子里蹦了出来。 难道江漓有危险? 还是自己担忧过度,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杜若心神不宁,在房间里踱了将近一刻钟,最终还是决定—— 去玉龟山! 不亲眼看到江漓平安无事,她真的放心不下。 说走就走,杜若打包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又去街上买了些干粮点心,然后径直去了县衙。 卫鸣瞪大了眼,“嫂子,你咋又来了?” 杜若直截了当,“玉龟山怎么走?” “你,你不会是想亲自过去看看吧?”卫鸣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玉龟山靠近灵璧县,距离这里三十多里路呢!况且路上也不太平,流民乞丐什么的随处可见,你一个女人家,又长得这般模样,肯定不安全!” 杜若主意已定,“没事,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只要告诉我路线就可以了。” 她虽然没有武功,但有系统傍身,不会有事的。 但显然卫鸣不相信。 任凭杜若怎么说,他死活就是不肯,非劝杜若回家等消息。 “那算了,你不肯说,那我去问别人好了。”杜若扭头就走。 卫鸣急了,赶紧上前拦住她,“嫂子,你真的不能去!玉龟山那边危险重重,要是江头儿知道了,他会担心死的!”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阿蛮,你要去玉龟山?” 第213章 你在我这儿,屁都不是 杜若回头,果然又是那个讨人厌的渣渣美。 晦气。 哼,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什么了,直接转身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的马车那么多,总有人知道玉龟山在哪儿吧? 卫鸣急得直跺脚,只好拿眼珠子去瞧杜仁美。 “杜大人……”您可拦着点儿吧,那可是您亲闺女! 杜仁美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利害的,用手提着官袍的下摆,小跑过去挡住了杜若的路。 “阿蛮,听爹一句劝,别去了,那边危险着呢。” 杜若充耳不闻,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见她的态度如此坚决,杜仁美无奈,这个犟种女儿将来注定是要贵不可言的,所以得罪不起。 但是吧,在贵不可言之前,得先保住她的小命。 想到这里,杜仁美只好又厚着脸皮追了上去,努力端着当爹的架子,语气里却又透着讨好,“也罢也罢,你想去便去吧,爹不拦你,不过你得先答应爹几件事…” 杜若顿住脚步,侧过身子看他,冷笑道:“杜大人,可别爹前爹后的了,你在我这儿,屁都不是。” 杜仁美:“……” 过分了啊,他虽然想缓和跟阿蛮的关系,但也是有脾气的! “你!”杜仁美涨红了脸,指着杜若你你你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脾气压了下去,换上了宠溺的笑,“你这个孩子啊,就知道气爹爹。” 杜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算了还是赶紧走人吧,不然她怕自己会被恶心死。 走了没几步,身后杜仁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阿蛮,没有我给的令牌,你是见不到江漓的!” 杜若身形一顿。 令牌? “是啊嫂子。”卫鸣连忙跑过来,告诉她道,“江头儿跟县令大人都在玉龟山下面的驻地,几百号官兵守着那里,为了以防被那些山匪细作渗透,除非是持有令牌的人,或是两县衙门里的官差,其它无关人等是不许入内的。” 杜若虽然是江漓的妻子,却也在无关人等之列。 也就是说,她即便到了玉龟山,也只能在外围干看着,没办法进到里面,更别谈跟江漓见面了。 杜若的神色晦暗不明。 难道除了令牌,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令牌我可以给你啊。”杜仁美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脊梁,“那个,你只要叫我一声爹,我马上便去拿!” 嗤,杜若扭头就走。 杜仁美泄气,“好了好了,不叫就不叫吧,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还不行吗?” 说着朝卫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着杜若,别让她跑了。 然后自己迈步进了县衙。 杜若还真就等着。 她又不傻,现成的能用的资源为什么不用?用了也不代表她就承认渣渣美,过河拆桥这种事,用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内疚,但是用在杜家人身上—— 呵,内疚?不存在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杜仁美出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三十多岁,中等个子,皮糙脸黑,穿着一身捕快服,腰间别着横刀。 杨典风? 杜若眯起了眼。 “阿蛮,令牌我已经交给杨捕快了。”杜仁美想得很周到,“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杨捕快功夫好,有他一路护送你,我也能更放心些。” 听了这话,卫鸣欲言又止。 杜若瞥了眼杨典风,皮笑肉不笑,“怎么,衙门里没别人了?” 杨典风跟江漓不和,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杜仁美谁都不派,偏偏派杨典风来。 脑子进水了吧? 她甚至怀疑杜仁美是故意的,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杜仁美自然也看出了杜若的不乐意,急忙解释:“其实是这样的,衙门里大部分的捕快都跟着县令大人剿匪去了,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在外办差,只有杨捕快休假刚回来,正好空着,所以就他了。”筷書閣 杨典风抱胸站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杜大小姐大可不必这样防着我,你放心,公是公私是私,我既然答应了杜大人,要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到玉龟山,就绝对不会食言。” 杜仁美也忙点头附和,“对对对,杨捕快已经在我面前立下了字据,若是你在路上出了任何差错,我都唯他是问!” 杜若无语。 手伸向他,“令牌给我吧,人就免了。” 杜仁美这回倒是寸步不让,“不行,你要去就带着人,不然还是别去了。” 修复父女关系固然要紧,但前提是不能让阿蛮死。 杜若气得牙痒痒,低低地骂了一句国粹,懒得再理睬这个自以为是的伪君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仁美立即示意杨典风跟上去。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卫鸣实在忍不住了,“大人,要不我也去吧?” “你?”杜仁美疑惑地瞅着他。 “大人您想想,这孤男寡女相伴上路,难免会惹来闲话,对大小姐的名声也不好。有我在,不就名正言顺了么?” 杜仁美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 阿蛮将来是要当皇后或者贵妃的人,名声可不能有损。 于是挥了挥手,“行吧,那你赶紧去,我让其他人替你当值。” 第214章 我劝你不要作死 为了能见到江漓,杜若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妥协。 谁让令牌在那个杨典风手上呢?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料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毕竟他是杨典风,又不是羊癫疯,总不至于不管不顾地乱来吧? 走到一半,杜若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嫂子?”卫鸣问道。 杨典风站在后面,默不作声,两只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女人的后脑勺。 即便看不见正脸,他也知道那是一副怎样惊艳绝伦的容颜。 杜若看向路边那家成衣铺。 “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进去换套衣裳。” 换衣裳? 卫鸣挠了挠了头,嫂子的衣裳不是挺好看的吗?为啥要换? 想不通,但还是乖乖哦了声。 杜若径直走了进去。 两个大男人站在街边,百无聊赖地等着。 沉默了一会儿,卫鸣侧过头,陪着笑脸看着杨典风,“杨大哥,你跟江头儿之间的恩怨,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杜娘子头上吧。” 杨典风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威胁。 “卫鸣,当好你份内的差,少多管闲事。” 卫鸣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两刻钟后,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衫,满脸麻子的矮个子青年走到了两人跟前,朝他们一扬手。 “走吧,可以出发了。” 两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卫鸣,嘴巴都合不拢了,上下打量着他,“你…嫂子?” 杜若笑,“你不是说我长得不安全嘛,所以我乔装打扮了一下,怎么样,现在够不够安全?” 卫鸣:“……” 有点安全过头了,那满脸大麻子,他看着都想上手揍一顿。 话说嫂子也太厉害了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麻子是点上去的,跟真的一样! 确认没问题之后,三人便赶去了城门口。 卫鸣对这一带最熟悉,很快就租了一辆最宽敞的马车,价钱虽然贵了点,但胜在舒服。 “嫂子你快进去吧,我跟杨大哥坐外面就行了。” 边说边警惕地瞄了眼杨典风。 杨典风不置可否,倒是很顺从地坐到了车夫边上。 马车哒哒哒地出了城门,一路往玉龟山跑去。 玉龟山距离这边三十多里路,沿途除了官道,还要经过几处密林跟山路,顺利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不顺利的话,估计要到夜里。 杜若掀开布帘子往外瞅。 一块块稻田往后退去,一座座山脉从眼前掠过,风景很美,人也很多。 其中不乏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乞丐跟流民。 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完全看不出对生活的热情,只有麻木跟绝望。 杜若心里闷闷的。 世道艰难啊,哪怕像李县令这样的好官,也依然没办法让自己治下的百姓人人吃饱饭,睡好觉。 或许她该做点什么…… 哗啦啦,就在这时候,天忽然下起雨来。 而且雨越下越大,伴随着狂风,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 车夫赶紧穿上了蓑衣斗笠。 至于卫鸣跟杨典风,只能进车厢躲雨了。 “嫂子别担心,这雨来势汹汹,应该下不久,过会儿就停了。”卫鸣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着安慰道。 杜若正要说话,马车猛地剧烈颠簸了一下。 卫鸣没防备,砰的一声,脑袋撞上了车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力量重重地击中了他,迫使他又撞了一次。 这一次,他直接晕死了过去。 杜若心里一惊,很快又镇定下来,“杨捕快,你这是做什么?” “哦,没什么。”杨典风动作粗鲁地踢了踢卫鸣,“这家伙嘴太碎了,听得我心烦,所以让他安静一会儿。” 杜若暗自冷笑。 看来是她低估了这个杨典风啊,还以为他虽然心胸狭隘,至少算个正常人。 没想到,还真是个羊癫疯。 她倒要看看,这个疯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怎么,你不信?”杨典风靠在车壁上,视线放肆地在女人身上游走。 杜若轻蔑地扯了下嘴角,“你猜我信不信?” 见她这么一副淡定的样子,杨典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皱眉道:“你,就不怕我?你要知道,在这荒山野岭,我要是对你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是很容易的。” “你不要以为有杜大人跟江漓做靠山,我就不敢。” “江漓知道了,或许会杀了我;但你也一样讨不了好,失去了贞洁的女人,就好像被污染了的名画,迟早都会被抛弃,你真的不怕吗?” 呵,她好怕哦。 杜若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我劝你不要作死。” 第215章 等着坐牢吧 杨典风这辈子死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他那个屠夫老爹把他扔进了粪坑里,差点溺死。 原因是怀疑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而是他娘偷汉子得来的。 虽然他最终还是被人捞了上来,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 但自此之后,屠夫就一直不待见他,张口闭口小杂种,不是打就是骂,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样难熬的日子,他整整过了五年。 五年后,弟弟出生了。 屠夫也变了,往日凶神恶煞的脸,在面对弟弟的时候,是那么温和慈爱。 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大善人。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从来都是弟弟的;干不完的活儿,永远都是他的。 连读书的机会,也只有弟弟一个人的份。 公平么? 当然不公平! 都是爹的儿子,凭什么弟弟有的他没有?凭什么他受的苦弟弟不用受?? 于是在他十岁那年,弟弟死了。 溺死在了粪坑里。 那具幼小的身体在污秽的粪水中泡了一天一夜,肿胀得像个蚕蛹,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屠夫伤心欲绝。 疯了一样将他摁在门板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他说是这个畜生害死了他的儿子。kuAiδugg 他要杀了他! 那是他第二次离死亡那么近,但幸运的是,他再一次被人救了下来,没有死成。 几天后,娘却吊死在了房梁上。 这个家就剩下了他跟屠夫。 屠夫开始酗酒,每次喝醉了都用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将他往死里打。 那时候的他,身上永远带着伤。 他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直到那一天,屠夫用半扇猪肉换回了一个女人。 女人姓娄,是外乡人,长得文静秀气,说话温温柔柔的,跟村里其他的妇人都不一样。 屠夫让他叫娄氏娘,他不肯。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听说了,后娘没一个好东西,以后肯定会跟屠夫一起打他的。 然后他又挨了一顿打。 没有想到的是,娄氏半夜趁屠夫睡着的时候,偷偷给他送来了吃的,还耐心地给他上药。 看着他满身的伤口,娄氏告诉他,人不能吃眼前亏,打不过你就躲,躲不掉你就逃,实在逃不掉,再认命也不迟。 这是头一回,有人认真教他这些道理。 他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这之后,他开始离屠夫远远的,尽量不在他眼前晃,果然挨打的次数少了。 偶尔来不及,娄氏也会在一旁拦着,劝说着。 他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些。 可好景不长,有一次娄氏外出买东西,彻夜未归,屠夫的疑心病又犯了,将娄氏捆了起来,用火钳烫,用鞭子抽。 骂娄氏也是个偷汉子的贱货,该死! 他不想娄氏死,便拿了一块板砖,砸向了屠夫的后脑勺。 屠夫应声倒地,没了声息。 那个噩梦一般的男人终于死了,他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自己了。 娄氏却吓坏了,她颤抖着手往屠夫的嘴里灌了许多酒,又把那块板砖丢进了灶膛里,火烧起来,上面的血迹与灰烬融为一体,没有人能窥见其中的秘密。 再之后,全村人都知道了,屠夫喝醉了,自己不小心磕到了墙角上。 磕死了。 村里人都很同情他们孤儿寡母,便时常接济他们。 就这样,他跟娄氏从此相依为命,娄氏会做很多活儿,刺绣,制茶,有时候还会上门替那些有钱人家的娘子梳头,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过了起来。 他也终于进了梦寐以求的学堂。 可惜天分不高,不是读书的料,些微识得几个字之后,他就没再读了,托关系进了衙门。 这一干就是十几年…… “你可知道,江漓这个捕头的位子,本来应该是我的。”杨典风看着面前的女人,眼里满是不甘。 杜若笑笑,“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杨典风眸光阴沉。 他想说什么,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只是在装傻罢了。 “我在衙门里干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眼看着就要熬出了头,却被你丈夫横插一脚,你觉得这公平吗?他凭什么!” 凭什么? 杜若嗤了一声。 “凭他武功比你高,运气比你好,比你年轻比你帅,比你聪明比你厉害,够不够?不够还有,凭他能替大人分忧,堪当大人的左右手;而你只会在背后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来彰显你的无知无能和无耻!” “你!”杨典风被戳中了肺管子,瞬间暴怒。 下一秒,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比在了杜若的脖子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杀了这个女人,自己一样可以脱身。 只要把卫鸣跟车夫一并杀死,再在自己身上随便弄点伤出来,就可以嫁祸给那些流民,自己最多也就是保护不力罢了,大不了挨几十板子,无关痛痒。 但是江漓,将会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杨典风的眼神越来越疯狂,手中的刀猛然向下。 去死吧! 刀子落到那纤细的脖颈旁,忽然间停住了,怎么也砍不下去。 杜若一脚踹到了杨典风的膝盖上。 嘭,杨典风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他满脸惊骇,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突然使不上劲?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杜若两手一摊,“我早就警告过你了,让你不要作死,你非是不听呢,那我也没办法了,就…送你一程吧。” 说完,往杨典风的嘴里塞了粒药丸。 杨典风刚要张嘴说话,那药丸就咕噜一下滑进了肚子里,他糙黑的脸一下子就吓白了,“你给我下毒?” 杜若耸了耸肩,没说话。 然后弯腰检查了一下卫鸣的情况,还好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或许是雨声太大的缘故,外面的车夫并没有察觉到车厢里的异常,只一心一意地赶路。 “解药!”杨典风心急如焚。 “放心吧没给你下毒,不用解药。”杜若好心安慰道。 半个时辰后,卫鸣醒了。 本来还在纳闷自己是怎么晕的,看到跪在那里的杨典风,他愣了一下,“杨大哥,你怎么了?” 杨典风面色铁青,闭上眼懒得搭理他。 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哦,我刚才想杀死杜娘子,然后再杀了你跟车夫,谁知道突然没力气了,所以只能跪着了。” 说完这话,杨典风惊呆了。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怎么把真话都说出来了?? 卫鸣以为杨典风在开玩笑,询问地转向一旁的杜若,杜若朝他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是真的,他,他说江漓抢了他的捕头位置,所以要报复江漓,杀了我……” “过分,太过分了!”卫鸣不敢置信地指着杨典风,“杨捕快,你心肠歹毒,知法犯法,这件事我一定会跟县令大人禀报的,等着坐牢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