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捕获》 1 Capture you “你也可以求…… 江市的秋天多雨,空气里时常漫着潮湿的闷感。 藏于闹市却又僻静的深巷里,“蹬蹬蹬——”高跟鞋快速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十分急切。 初樱的脸上有些醉酒后的酡红,她捂着嘴从一扇低调的木制门中出来,呼吸到外面带着湿润水雾的空气,整个人舒畅许多。 她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又要吐了。她弯着腰使劲压下了胃部的不适,拿出包里荔枝味的硬糖,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咬,嘴里的荔枝甜味瞬间弥漫,仿佛这样就能去除嘴里难闻的酒味。 初樱讨厌应酬,不喜欢喝酒,入行几年了都不愿意折腰去做这些事,到现在都只能接些女五女六最好的一次也就是女三的角色。 这一次赵文迹递过来的剧本她看了,很喜欢,她很想要争取一下女一的角色。 虽然希望非常渺茫,但总是要试试的。 但想到刚才酒桌上制片人落在身上的似有若无的眼神,初樱还是觉得很难受,她一点不想再进去。 她忽然就想到了十六岁那一年那个令她至今难堪狼狈的一天。 与今日何其相像,要是陆寄淮在这里,会用什么眼光看自己? 初樱靠在墙壁上,想象了一下,立刻就想到陆寄淮居高临下冷冷看自己的样子,那目光一定是冷硬,漠然,唇角微微勾着,带着轻嘲的意味。 即便他不用张那张矜贵的嘴,她都能领悟出他心里对自己的不屑。 初樱抿抿唇,想到陆寄淮,心情就更糟了。 还好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初樱决定再吹一会儿风,看一会儿雨,便进去了,不管成不成,现在总不好临时跑路。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又伸手拽了拽身上的牛仔短裙,拢紧了身上的针织外套。 雨丝顺着风贴到两条光着的腿上,冷得她快发抖了。 -- 位于深巷里僻静的私房菜馆,对于像侯麒山这样喜欢热闹的人来说,是没什么兴趣来的。 要不是今日是他薄哥的生日,订下了来这里聚一聚,他都不可能来。 这里安静,雨声又闹得人心里烦躁,侯麒山就打开了窗透透气,顺便给那个迟到了快半小时还没到的人拨了个电话过去。 “你什么时候到啊?都等着你呢,外面下的是雨又不是龙卷风,从你那开过来也就是半小时的路程,用得着耽误那么久……吗?” 说到最后一个字,侯麒山的视线忽然朝着楼下轻轻扫了一眼,这一扫,语气就止不住顿了一下,最后一个吗字都放轻了许多。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在意他这个停顿,冷峻的声音缓而低沉:“马上到。” 他没解释迟到的原因,显然像他这样的人,迟到也不算什么大事。 侯麒山嘴里随便扯了点什么聊着打发时间,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下瞥。 深秋的江市空气潮冷,光是看着,他都知道初樱这会儿只穿着短裙光着腿该有多冷。 她怎么在这儿?还穿得这么清凉? 侯麒山十分疑惑。 初樱和他们一伙人也不算陌生,陆寄淮和她一个高中,大学又离得近,更何况陆寄淮大学时忽然对导演编剧感兴趣,经常去初樱的大学蹭课,他有几次找他,也跟着去过,一来二去,就熟了。 但熟是单方面的熟,初樱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不待见陆寄淮,连带着他的朋友也不待见。 高中时两人关系就很差了,至于什么原因,反正是不可能从陆寄淮嘴里听到的,只知道发展到现在,两人关系已经称得上十分恶劣,水火不容的地步。 别看初樱长了一张清纯美丽的脸,说起来是现在流行的国民初恋大美人脸,平时也笑得甜兮兮的,但一见陆寄淮就要炸。 见面不掐两句的话,他都怀疑是不是世界要停止转动了。 侯麒山是真不明白,初樱家境也不好,陆寄淮生得是他们这一群里最俊的,家里就不说了,真聪明点的话,就该和他搞好关系。 毕竟陆寄淮圈里也有人脉,他自己似乎对这方面也有点兴趣,借着勉强也算青梅竹马的关系,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起码资源可以提一提,对他来说,很多事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想着,侯麒山对初樱就更不解了,只觉得她不够聪明、倔强、浑身带刺、可能还有一股清高。 可是真清高的人去混影视圈? 侯麒山哂笑一声,对电话那端道:“你猜我这会儿看到谁了?” 一辆黑色银顶迈巴赫正缓缓驶进兰春街口,往巷子里去。 车内静谧无声,后座的男人微垂着眼眸,脸色冷淡到近乎冷硬,对侯麒山的这个话题显然没什么兴趣。 但侯麒山也没打算他会问,自顾自说道:“我看到了初樱!真是巧了!上一回你见她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三个月前?那次你们两见面就不欢而散是为什么来着?算了,甭管什么原因了,你说她今天怎么也在这儿啊?这家私房菜馆一般人可不能进来,得有门路,熟客介绍,还得提前起码半个月订,她来这儿干嘛?我看她这么冷的天穿着短裙,隔壁是有几个圈里眼熟的人,不会是来陪……” “侯麒山。” 电话里的男声语气寻常,只沉沉叫了侯麒山的名字。 但侯麒山却半个字不敢往下说了,隔着电话都能感觉陆寄淮的不耐与迫人的气势。 明明陆寄淮就比他大一个月,但他从小就怵他。 侯麒山还想多说两句,但电话已经被毫不留情挂断了,他立刻回头和包间里的人哀嚎。 “完了完了,我惹到寄淮了!” 刚才侯麒山打电话的声音那么大,包间里的几人都听到了,此时都嗤笑一声,颇有他活该的意味。 -- 车子终于驶入深巷尽头,黑夜里,低调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可微醺的初樱低垂着头,没有注意到。如果她早早看到那辆车牌后是一串11111数字的车,她一定毫不犹疑转身进去。 车内,陆寄淮放下手机,在此时抬起头朝前看去。 保持着苏州园林风格的大门口,复古的黄灯笼,隔着雨雾,光影朦胧下的人安静柔和。 仔细看的话,她的脸有些异样的红,或许,眼圈也有些红。 她正弯着腰扶着墙在吐,十分狼狈。 陆寄淮看了一会儿,神色里没有半分波澜,甚至脸色似乎更冷硬了一些。 半晌后,他下了车,司机立刻也下车,即便只有几步路,依旧把黑色的直骨伞撑在他头顶上方。 陆寄淮几步走了过去,即将与初樱擦肩而过,但显然初樱到现在都没抬起头看一眼,也没意识到陆寄淮的存在。 她只是感觉有人过来,对方撑着伞,便往旁边退了一点。 但随即,她眼角余光里看到那人停下了脚步。 黑色的定制皮鞋,笔挺的黑色西裤,这么近的距离,初樱忽然闻到了浸润在水雾里的一种香气。 一种对她来说是极敏感也是极熟悉的香气,一种或许称不上是香气,一种只存在陆寄淮身上的味道,形容不出来的,如果一定要比喻,她想,那或许是Lurdes泉水的味道,清冽而幽冷。 初樱心一跳,猛地抬头。 黑色的直骨伞下,身形高大而优越的男人就站在一步开外。 她首先看到的便是在挺拔颈项里极为突出的喉结,接着是利落深廓的下颌线,再是紧抿着的刻满薄冷的唇瓣,再往上是挺直的鼻脊骨,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而硬。 他甚至没有转身,就这么偏过头看过来。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居高临下的,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透出矜贵冷漠的气度。 初樱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眼神里瞬间没了刚才的放空,看着陆寄淮的目光是不自觉的排斥与防备。 一瞬间就像马上竖起刺的刺猬。 她不想说话,心里一瞬间情绪就满上来,就要越过陆寄淮进去。 “薄靳柏生日,来不来?” 眼前伸出一只手,裁剪服帖的袖子绷紧了,拦住了初樱。 陆寄淮的声音在雨雾里带着说不清的潮冷味,沉沉冷冷。 初樱毫不犹豫拒绝:“我不去,我和你们又不熟,你让开。” 陆寄淮没让,依旧拦在门口。 初樱本来就心情不好,又被他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幕,这会儿心情直接就炸了,本就被酒液醺红的脸因为激动更红了,“你让开。” 陆寄淮的面色阴晴难辨,隔着雨雾,黑沉的眼睛里只能让初樱看得到冷。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她的脸,磁性的带着颗粒感的声音说着刺耳的话:“你非要去做这样的事么?” 他的话并不刻薄,甚至是克制的,但是初樱多熟悉他多了解他啊,她一下听出了他掩藏在语气里的嫌恶与烦躁。 她甚至知道,他一定是猜出来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初樱心里生出羞愤与难堪,她的脊背绷直了,雨丝拍在腿上甚至都感觉不到冷意了,眼眶里甚至有热意在堆叠。 “关你什么事?!让开!” 她用了点力气去推陆寄淮。 但陆寄淮身形高大,怎么可能是她那么点力气可以推开? 楼上的窗口,侯麒山和包间里的几人都凑热闹一般往下看。 侯麒山小声说:“又吵起来了,一个炸,一个冷,我就想不明白,这两人凑一起怎么就这样,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初樱是不是被寄淮渣过啊?” “你这种猜测很有逻辑。”窗子口另一道声音玩世不恭。 两人正说着话,下面陆寄淮沉沉的声音已经在减小的雨声里清晰传了过来。 “一样是陪人喝酒,你也可以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  指南:双c,前面很多女主视角的男主,包括女主觉得的男主做的事,表情,语气等,出现狗男主请轻拍,实在想骂就骂好了,骂作者和女主全部反弹! 2 Capture you 她是不是被你…… 雨丝飘在初樱脸上,使她整张脸都雾蒙蒙的。 她抬起眼看向陆寄淮,从他那双漆黑冷幽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被羞辱的感觉从心底深处蹿了上来。 “江市想要陪陆先生喝酒的人多的是,不差我一个。”再开口时,初樱眼睛一弯,唇角的酒窝是醉人的酣甜。 她的声音有种江南水乡的柔糯,偏偏说的话显得尖锐而刺耳。 陆寄淮就这么低着头垂眸看着他,优越的下颌棱角在雨幕下有种迫人的气势,“你这么就知道不差你一个?” 此情此景,他的语气显得轻慢,可偏偏,他的嗓音极动人,像是年份愈久的罗曼尼康帝,低而醇,光听声音便觉得贵。 他没放下手,就这么拦着初樱,骨节分明的手掌姿态闲适却又冷硬,手背上青色的经络微微凸起,强势而极富力量感。 初樱脸上醉酒的酡红已经褪去,变得雪白,她湛亮的眼瞪向陆寄淮,抿了抿唇。 温度一降再降,显然,再多说下去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正当楼上围观这场好戏的侯麒山都觉得凭初樱的脾气,下一秒不发飙不甩脸子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巧就巧在有人在此时忽然着急慌忙跑了出来。 “樱樱,宋总他们让你上去,说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说话的人是初樱的助理,叫陈小夷,是当初经纪人给她配的助理,办事很是细心妥帖,因为她戏少,所以现在也不单单是她一个的助理,不过陈小夷毕业了后就跟她,与她关系最好。 这会儿她神情惶惶,显然也和初樱一样,第一次应酬这样的事,很是紧张。 初樱不愿意让陆寄淮再影响自己的情绪,也不想在这里和他闹开,她绕过他,准备从另一边进门。 但没想到陆寄淮也没与她再纠缠下去,他甚至是绅士地收了手,让出身体,让初樱进去。他同时也抬腿往里走,显得很是意兴阑珊,对于和初樱的这场争执也没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仿佛只是闲暇时随便逗弄几下罢了,只是他身上沉沉冷冷的气息如暮夜一般,化不开。 争锋相对的气氛因两人之间隔开几人的疏离距离依旧存在着。 还撑着黑色直骨伞的司机与陈小夷对视一眼,一个忙收伞,一个忙跟了上去。 电梯刚好需要等。 陆寄淮站在她两步开外,可他身上那种清冽冷幽的Lurdes泉水的味道依旧似有若无缭绕在她鼻端,存在感极强。 初樱不想让陆寄淮知道自己在哪一层,所以,当电梯到时,她站在原地没动。 陆寄淮余光似乎也没多扫她一眼,抬腿进入电梯。 他转回身,电梯镜里是他放松的姿态,他见到初樱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深廓冷硬的脸上,唇角扯了一下,“初樱,我是瘟疫么?” 初樱两个字被陆寄淮用冰冷的语气念出来,从他唇齿间漫出,入到耳中,却是磁性的余韵。 初樱不想上去,陈小夷却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小声说:“赵哥他们都等着。” 赵文迹是初樱的经纪人,这一次她想得开想要这么争取一下角色,他自然是双手赞同的,并且不想她把事情搞砸。 初樱抿了抿唇,迈进了电梯。 这家私人菜馆一共两层。 陈小夷也有点怕陆寄淮,进去后就默默按了2,然后回到初樱身后站着。 明明就只是两层,但电梯里的低气压沉得让人心慌,让人感觉过了一百年这么久,当“叮——!”得一声响起时,陈小夷赶紧出来松了口气。 要不怎么说是孽缘,两人的方向竟然是一个。 最后初樱进的包间就在陆寄淮的隔壁。 -- 侯麒山几人就等着陆寄淮来,刚才楼下那一出也都知道了,虽然有点心理准备,但是当门打开,看到一身沉冷水雾气势走进来的陆寄淮时,众人还是静默了一瞬。 陆寄淮走到桌边,滋啦一声拉开椅子坐下,他垂下眸,拿出烟,又用铜丝拨开烟丝,往里塞了一小截沉香。 打火机砂轮随即发出轻擦声,他叼着烟抬头时,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眉骨一扬,低沉的嗓音甚至还带着点笑意,“怎么?” 陆寄淮虽然笑了,但身上那种又沉又冷的气势没有消散,反而多了一些故作平静的危险。 薄靳柏哂笑一声,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浪荡音调,“今天我生日,我有一个生日愿望想要你满足,正好,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他这话一出,侯麒山还不明白,但一边角落里正低头安静和不知道谁发着信息的蒋京州抬起头来。 蒋京州向来是他们几个里最蔫坏的,读书那会儿就被冠以的斯文败类的称号,他说着话时,金丝镜片下的那双狭长的眼意味深长,“确实,大家都想知道。” 陆寄淮没作声,抬了抬下巴,示意薄靳柏问。 薄靳柏也就笑着说了:“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和初樱到底怎么回事,侯麒山猜她是不是被你渣过?” 要不然两个人关系怎么能差成这样? 好歹也是高中同学,到现在也认识有十年了。 陆寄淮指尖慢慢捻动着烟,脸就隐在烟雾后,看不透彻,他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却没回答。 侯麒山壮着胆子凑过去,好奇心让他直接喊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哥,初樱从前真的被你渣过?” 像他们这个圈子,确实是不讲爱的,渣一个姑娘也算是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就算真被渣过,初樱脾气也太大了一点吧? “没有。” 陆寄淮弹了弹烟灰,声音冷淡。 除却这两个斩钉截铁的字外,就没有任何想要和他们分享的了,也斩断了他们的好奇心。 随着他的语调,气氛眼看就要沉下去,完全没有过生日的氛围,侯麒山作为气氛组立刻就先自嗨起来,“今儿薄哥生日,我们好久没聚了,不说初樱了,说点儿别的,喝点酒!” 他一个人咋咋呼呼就顶得上一群人了,嚷嚷得这包间里热热闹闹的,又是说弄了个蛋糕要薄靳柏吹蜡烛,薄靳柏一把就推开了他,侯麒山又是问蒋京州和那金丝雀怎么样了,又是说自己最近投资亏了多少钱。 陆寄淮一直没怎么出声,在旁边安静抽烟,偶尔搭上那么一两句,拢起的眉峰显然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用过饭,四人又玩了会儿牌,大约九点多时,蒋京州接了个电话,那语气瞬间温柔下来,惹得侯麒山一阵怪叫。 蒋京州也笑,挂了电话,掐灭手里的烟,捞起一旁的风衣,扶了扶镜框,道了句:“家里催,先走了。” 他一走,薄靳柏也看了一眼手表,目光扫向陆寄淮和侯麒山,问:“换个场子?” 显然,这种私房菜馆环境是好,但僻静过头,也就来尝个鲜,不适合他们这样的人。 陆寄淮还叼着根烟,只对薄靳柏做了个道别的手势,又指了指嘴里的烟。 侯麒山看看陆寄淮,再看看薄靳柏,道了声,“那我再陪淮哥待会儿。” 陆寄淮抬眸朝侯麒山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人都走了,包间里一下安静下来 ,侯麒山闹了一晚了,嘴也有点累,干脆也靠在椅子上玩手机,陪着陆寄淮。 又过了一会儿,陆寄淮掐灭了烟,起身,拿起一旁脱下的西服,瞥了一眼侯麒山,“走了。” 侯麒山松了口气,心道他刚刚还以为他是在这儿等初樱那边结束呢。 原来不是,应该只是疲惫想要多留一会儿把烟抽完,毕竟,自从……后,淮哥身上的担子就重了不知多少。 侯麒山立刻收起手机起身,就在这时候,一直静寂的隔壁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摔碗声。 清脆响亮到他们这儿都听到一点动静。 “隔壁怎么了啊?”侯麒山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声。 -- 作为今天应该被把玩的花瓶,初樱真的很不称职。 于是她就像那只被摔碎的花瓶,被人清扫了出来。 不能否认的是,她出来的一瞬间,松了口气,那时心想,去他妈的女一号,我不干了! 推开门出来时,初樱捂着半边脸,头发也有些凌乱,形容多少是不大好看的,但是她心想,还好这私房菜馆私密性特别好,过道里也不会人来人往。 “没事吧?”陈小夷满脸担心地跟在后面。 初樱揉了揉脸,抬起眼就要冲她笑。 可这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原地,卡在了那儿。 就是这么巧了,陆寄淮刚刚好就从隔壁出来。 定制裁剪的衬衫肩线平整完美,黑色的衬衫笔挺地收进他劲瘦的腰里,他腰线极高,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见到她,他也只是微微侧头看过来。 昏暗的灯光里,他从容而矜贵。 而她狼狈难堪。 再一次的,狼狈难堪。 陆寄淮皱了皱眉,视线朝初樱身后的门看过去,此时赵文迹正陪着笑从里面走出来,并走到初樱身旁想说话,他那张虽然周正但显得圆滑的脸上显然有不满。 初樱却一句话都不想听了,她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就想走。 赵文迹拉住了她,余光却注意到了陆寄淮。 陆寄淮的气场,站在昏黄光线下的过道里,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赵文迹一看到陆寄淮,脸上露出惊讶,随即这惊讶就变成了惊喜,显然,他认出了他。 就隔着这几步距离,赵文迹态度称得上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好巧,陆先生今日也在这吃饭?” 他语气里的兴奋遮掩不住。 陆寄淮的目光缓慢地扫过紧绷着脸想要逃离这里的初樱,再看向赵文迹,目光寒雾一般,冷淡疏离,却竟是点了点头,应了这一声寒暄:“你是?” 他明知故问! 初樱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对陆寄淮弯腰屈背就想起之前在深巷里他的那句“一样是陪人喝酒,你也可以求我。”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一次感觉自己在陆寄淮面前丝毫没有尊严可严。 不止赵文迹感到受宠若惊,就连侯麒山都有些惊讶。 陆寄淮什么时候会应这种无名无姓的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跑来攀关系的人了? 侯麒山想到什么,悄悄注意陆寄淮,却见他的眼神都没分给初樱半个。 初樱看到赵文迹还要‘受宠若惊’地和‘纡尊降贵’的陆寄淮说话,实在厌恶得不行,低头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再也不管别的,带着陈小夷离开。 陆寄淮的余光扫了一眼,眼神晦深。 3 Capture you 陆寄淮怎么会…… 这么些年虽然在圈里混得不好,但初樱也攒了些钱,尤其大学毕业第二年接了个女三号的戏,靠着那一笔片酬,初樱买下了一处二室一厅的房子。 她带着陈小夷回了那儿,景悦二区。 “你说你,今天本来就是为着讨好人去的,酒也陪着喝了,最后怎么就忍不住了呢,今晚上是白干了,赵哥明天一定找你训话。”陈小夷嘴里咕哝着,透出亲昵来,手里拿着冰袋敷在初樱右脸上。 初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正难受着,不止喝了酒的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想到今天的事,再想到陆寄淮在黑色直骨伞下偏过头拦住她的样子,她心里就很堵。 所以这会儿听了陈小夷的话,心里就更郁闷了,声音里都透着股颓,“是我高估自己了,做不来这种事就是做不来。” 陈小夷一想也是,要是初樱做得来这种事,也不会几年了还混成这个样子。 她便说道:“你已经三个月没进组了,赵哥不是说最近有综艺的本子递过来吗?要不,去把那个综艺接了?” 初樱骨子里有一种倔强,也说不准是不是清高,自己就犟在那儿下不来。 她低落着情绪,声音很轻:“我不想接综艺,我只想演戏。” 陈小夷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时,初樱的手机就响了,她帮着拿过来一看,抬起眼看初樱:“是赵哥打来的。” “免提吧。”初樱说道。 陈小夷便按了免提。 对面的声音带着些恼意,叭叭叭就放炮一样传过来,“今天你得罪了宋总,这戏是别想了,指不定以后他投资的片都是没指望了,你也不是新人了,怎么就不能放下身段?还有今天遇到那位陆总,你也不知道上前打个招呼,就这么没礼貌地走了,你不知道那位陆总虽然不是圈内的,但认识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吗?他和那位盛娱的薄总听说关系也很不错……” 初樱毕业后就签在了赵文迹手里,知道他人虽然圆滑,但比起其他人来,算得上尊重手底下艺人,从来不逼着人做不愿意做的事,这些年她从来没遇到过潜规则,但赵文迹就是会发牢骚,话多。 听到他提起陆寄淮,也就左耳进右耳出。 可今天赵文迹的话显然有些多,语气也有些兴奋,“……我真没想到陆总会站在那儿和我聊天,毕竟像他那样的人每一分钟都是金钱,啧,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手底下哪个女明星了?哎,我问你这傻子这话干什么,反正是谁都不可能是你!那个综艺的本子你再好好看看,认真想一想,这不接的话,你接下来至少半年不会有工作了,现在是流量时代,你没流量,没话题度,还不肯弯腰,就没机会,而且你每年都花钱资助贫困的女孩子上学,手里没几个钱了吧?赶紧接工作……” 初樱又听了一会儿唠叨,发了会儿呆,才挂了电话,脑袋这会儿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刚才赵文迹的话,陈小夷也都听到了,她看着初樱,欲言又止,最后又叹了口气,“我去煮醒酒汤。” 初樱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些鼻音,“这几天你不用过来我这,我这儿没什么事。” 陈小夷又叹了口气,去了厨房。 喝过醒酒汤后,初樱冲了个澡就睡了,陈小夷也离开了。 一直睡到半夜,初樱忽然就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的时候,依旧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陆寄淮穿着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他站在昏暗的巷子里,头顶上的路灯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衬得他那双漆黑的眼冷淡而居高临下。 就那么远远看着她,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后,态度漠然甚至是轻视。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初樱眨了眨眼,房间里的黑暗让她有些难受,她抬手开了灯,当光一下落满全身时,她才感觉从溺水般的回忆里抽身。 她头痛欲裂,浑身发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后,她毫不怀疑自己这是发烧了。 今天下雨,又是深秋,她光腿穿着短裙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发烧也是活该。 她真是倒霉透了,遇到陆寄淮就没好事。 初樱心头蹿上一种难以忍受的愤懑。 掀开被子都显得疲惫,她浑身疲软地晃去客厅,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体温计。 40.3° 初樱又翻找了一下,找到一板退烧药,本想吃了,但视线一扫,已经过期一年。 还好现在外卖发达,她立刻下单了退烧药。 半个小时后,外卖小哥送药来,初樱浑身无力地接过药,随便就着水吃了一片,便重新晃到床上躺下。 这一睡,初樱再次醒来是第二天下午三点,而她依旧难受,依旧浑身发烫,连呼吸都是困难的难受。 她有点迷惑,又拿起体温计量了一下。 39.6° 那片退烧药等于无效。 初樱脑子呆滞了一瞬,后知后觉她得去一趟医院。拿起手机,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插上电,便收到了几条微信和电话。 赵文迹:那个综艺本子看得怎么样? 赵文迹:看完和我聊聊。 陈小夷:宿醉后感觉还好吗? 初樱这会儿没力气回复,她想给陈小夷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接她去医院,但转念一想,她过来一趟起码一个小时,再折腾去医院,就起码一个半小时,不如自己打车去。 于是她打车软件约了车了,忍着难受换了衣服,带上去医院要带的东西和充电宝,很快下了楼。 急诊的人很多,过道的座椅都坐满了人,初樱挨着墙磨蹭到角落,疲懒地靠在那闭上眼休息,等医生叫号。 “寄淮,你没必要过来,我自己也可以。” 女人温柔的声音在有些嘈杂的过道里清晰地传了过来。 初樱也佩服自己,这样头昏脑涨的情况下还能听见‘寄淮’两个字,她一下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女子白皙温婉的侧脸,修长的脖子像天鹅的脖颈,优雅而美丽。她的头发染成了棕色,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穿着件米白色的长及脚踝的毛衣裙,外面披了一件驼色风衣。 她的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像是腿有些不适一样。 陆寄淮正搀扶着她。 初樱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是陈婧书。 陆寄淮慕恋的人,从……高一开始。 比他大三岁,他们进入高一的时候,陈婧书高三毕业。 那一年,江市一中出了文理科状元,但可惜的是,那个暑假,文理科状元毕业旅行时,同时出了车祸,其中陈婧书活了下来。 她记得高二时,陆寄淮和陈婧书在咖啡店里约会的场景。 陈婧书温婉秀丽,她说话时,陆寄淮冷峻的脸上也有几分柔和。 “我正好没事。”陆寄淮冷淡却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初樱的回忆。 看吧,只有对着陈婧书,陆寄淮才会这么温柔。 初樱打算收回视线,拨了拨头发,即便戴着口罩,但她也下意识想用头发遮住脸。 陆寄淮却在初樱这瞬间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精准。 当看到初樱露出来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虚弱地靠在墙边时,他漆黑的眼眯了眯,刚才还稍显柔和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 对视的一瞬间,初樱敏感得察觉到陆寄淮冷下来的情绪。 她呼吸一滞,就像是遇到危险的刺猬,浑身的刺都要炸开。 又不是她要在这里和他遇见!这急诊又不是他开的! 初樱瞬间情绪起伏大,脸色更潮红了,呼吸也有些难以抑制的急促,她转过身,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开了陆寄淮的视线。 “寄淮,怎么了?”陈婧书疑惑地转头问陆寄淮,对于他的忽然停顿有些不解。 她敏锐地察觉到陆寄淮的情绪急转直下,她很少见到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 当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陆寄淮已经收回了目光,“没事。” 陈婧书柔和地笑了笑,“一会儿还是让司机送我回去吧,你去忙你的。” 陆寄淮顿了顿,点头,声音却恢复不了方才的柔和,依旧有些沉冷,“好。” 陈婧书有些好奇,他刚才究竟是怎么了,看到了谁?怎么忽然神色这样。 外面又下雨了,陆寄淮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取了伞到急诊门口来。 接过伞后,他撑起那把黑色直骨伞,亲自送了陈婧书上车,看着车子离开,他转身又往医院走。 雨下的有些急,地上有些坑洼的地方已经积起了水,黑色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走过时,溅起了地上的水,那污水瞬间染上男人高级定制的西裤。 但显然,他毫不在意。 -- 初樱已经去了抽血那儿,签到后再次等着抽血叫号。 生病的人每天都很多,几乎每个人都神色萎靡苍白,她在其中毫不起眼。 所以陆寄淮提着一把直骨伞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极为显眼。 毕竟没有人来看病还穿着定制的西服,黑色的高级面料,那双漆黑的眼睛是不易接近的冷峻,即便他有一张轮廓利落的俊美脸庞,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初樱皱了皱眉,下意识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十分后悔没有戴帽子。 陆寄淮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陈婧书也要来抽血? 初樱下意识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这里的病友,没看到陈婧书。 当她的目光滑过陆寄淮所在的地方时,再一次和他的视线撞上。 她皱了皱眉,立刻移开了目光,手指却不自觉捏紧了号码单。 为什么每次遇到他总是在这种情况下! 作者有话要说:  = 初遇时男主的样子以及很多事全是女主视角下的! 新书期留言发红包么!今天会有加更,三点和六点加更两章,么么! 4 Capture you 带着凉意潮湿…… 简直是逃不掉的墨菲定律。 初樱垂着视线,看到了那双沾染了污渍的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黑色直骨伞也滴下了几滴水迹。 那种清冽冷幽的Lurdes泉水的味道再次充斥在她周围。 她假装没看到,也没打算开口,就当陆寄淮是个隐形人。 但显然有些人不那么想。 “你的助理呢?” 或许是刚刚淋过雨,陆寄淮的声音有种潮湿的冷感,没什么情绪。 初樱本来就不想搭理他,而且,她现在生病了,病人更有权利忽视他,所以没出声。 安静了一会儿,陆寄淮又开了口,他的声音似乎轻了一点,慢慢的,有些漫不经心的冷淡,“遇到老同学在医院,身边又是一个人,出于良知过来问一声,这让你很为难么?”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晕乎乎的脑袋让她本来就没多少的理智更欠缺了一些,她嗯了一声,“为难。”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她已经是不止发烧。 本以为陆寄淮不会再出声,没想到初樱再次听到了他低沉而充满颗粒感的声音,“你有什么为难的?” 初樱心里涌出烦躁,想脱口而出你去管好你女朋友就行,管我干什么?! 但话即将说出来的瞬间,她压了下去,觉得这话说出来感觉太奇怪。 但她还是很烦,“哪里都很为难。” 陆寄淮终于没再说话,但却没离开,他转了个身,不再挡在初樱面前,转而站在她一步开外。 “389号请到三号窗口。” 初樱听到这声音,心里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撸起袖子。 她的血管细,皮肤又白,护士大概是新来的,扎了两针才扎到血管,多少有点疼,她眉头皱了好几皱。 抽完血,初樱一只手要按住出血点,另一只手要拿包和那些单子,后面的人又已经蹭过来要坐下,她站起来后有一瞬间的匆忙凌乱。 身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替她拿过台子上的东西。 是陆寄淮。 初樱皱眉朝他看过去,也不管出血点了,就要去将东西拿过来,但她松开手的瞬间,出血点瞬间涌出些血来。 “按住。”陆寄淮的声音沉冷。 初樱抿了抿唇,赶快伸手去按,以前抽血也没这样出血过。 陆寄淮已经从护士那里又取了酒精棉递过来。 可初樱没理他,自己从护士那又要了酒精棉球按住出血点。 陆寄淮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也没说什么,将棉球丢进了医用垃圾桶。 初樱又按了会儿,确定不再出血后也将棉球丢掉,然后伸手去接陆寄淮手里的她的东西,并皱着眉头说道:“谢谢。” 这一句谢谢倒是难得的客气。 陆寄淮还给了她,薄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结果多久出来?” 初樱看到有个座位空了,忙走过去坐下,闭上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结果半小时出来。 等待的这半小时内,周围的清幽味道就没散去,初樱心里烦躁。 终于在取号报告时,她忍不住说道:“陆先生的时间很闲,就不打扰陆先生在这里消磨时间了。” “正好有朋友在医院,也不算消磨时间,怎么,你能来医院,我不能来?”陆寄淮站在她身边有种迫人的气势,尽管他的语气很淡。 “我以为像是你们这样的人都有私人医生,随叫随到。”初樱克制不住地有些刻薄。 陆寄淮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却轻笑了一声,那标准的仿佛年份愈久的罗曼尼康帝的声音低沉磁性,却仿佛也带上点轻嘲,“确实有,怎么?” “……” 初樱不搭理他了,免得莫名的火药味蹿上来,毕竟她现在没力气和他吵架。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发烧好像都更严重了一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嗅觉都仿佛失灵了,闻不出他身上干净泉水的味道了。 她低头去看手里的报告单,只看得懂一些指标不对劲,其余的也看不懂,所以她收起视线,抬腿往急诊医生那儿走。 陆寄淮没跟来。 初樱松了口气,她没回头,也不好奇陆寄淮去了哪里,快步回到急诊医生那里。 医生办公室里有其他人,但难受令她有些忍不住地就等在医生办公室里,并在前一位病人起身的瞬间就将报告递了过去。 “怀疑是肺炎,情况有点严重,你需要再拍一个片子,看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再考虑是住院还是挂水。”急诊医生皱着眉头,声音有些严肃。 初樱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必须要找人来陪自己了,所以,等医生开单的时间,她低头在包里翻了一下找出手机。 本来以为充电宝一直在给手机充电,却没想到临时拿的充电宝没有电了,手机没开机。 有一瞬间,初樱有点茫然,她想问医生借一下手机打电话,但,陈小夷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 脑袋晕乎乎的,初樱呼吸越发困难。 “好了,快点去拍片吧。”急诊医生已经将单子递了过来。 初樱伸出滚烫的指尖接过单子,她站起来有些惯性地往外走。 但走到门口时,身体一晃,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往下摔去。 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潮湿的怀抱。 冷冰冰的,仿佛没多少温暖,却又让人贪恋。 是谁呢? …… 初樱再次醒来时,头顶是白色的医院天花板。 她的脑子还有些沉缓,意识和灵魂仿佛还在黑暗里,没有回过神来,但身体却依旧难受着。 “樱樱,你终于醒了!” 陈小夷惊喜地在一旁叫出声。 初樱缓缓转过脑袋,看到了一旁正端着一只碗的陈小夷,想开口的时候,却发现喉咙干涩粗哑,“你怎么来的?” 陈小夷将洗好了的蓝莓放到床头柜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人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在医院昏倒了,我就赶紧过来了,然后你已经在病房里挂水了。” 初樱皱紧了眉头,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来时,我就一个人?” 陈小夷点了点头,“就你一个人,护士说是有人把你送来的。” 初樱又立刻问道:“谁?” 陈小夷不知道初樱为什么这么好奇,她心里只当那个送初樱来的人是个好心人,“不知道,或许是善良的好心人?也或许是你的哪个粉丝?是个男人。” 初樱缩在被子里的手掌心有些汗渍,潮湿粘腻,她摩挲了几下,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她想起了那个潮湿的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的怀抱。 她吸了吸鼻子,她严重鼻塞,闻不出味道了。 但就算是没有闻到那股冷幽干净的泉水的味道,初樱还是知道那个陈小夷嘴里善良的好心人多半是陆寄淮。 就算她和陆寄淮向来不对付,但教养不会让陆寄淮丢下一个可怜的在医院里昏倒的老同学。 初樱有些不习惯陆寄淮这样的好心,可又觉得理所当然。 除了他们两关系不好,见面就会互相刻薄外,他一向是一个“善良的好心人”,就好像他们初次相遇,他救下了她,带她去了警察局。 “怎么了,你认识那个人?”陈小夷敏锐地发现了初樱的沉默,又有些好奇,“可是你们认识的话,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没见到那个人?” 初樱瞬间回过神,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因为善良的好心人不会留下来需要别人的感谢。” 她回避了陈小夷后面半句话。 陈小夷也笑了起来,没有往下追问,端起手里的碗,“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水都挂完了,赵哥傍晚时也来看过你。你饿不饿?我洗了点蓝莓,你先吃点蓝莓,还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初樱一天没吃东西了,当然很饿,她没什么力气,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上个卫生间,她点点头,“我先去上个卫生间,叫个粥吧,青菜碎肉粥,清淡一点。” 陈小夷想来扶初樱,初樱又忍不住笑了,“喂,我又不是残了!” “你急性肺炎,挺严重的嘛!真不要我扶?头不晕?”陈小夷也笑了。 初樱点头,“我自己去。” 虽然很难受,但不至于上个卫生间还要人搀扶。 等下了病床,初樱才注意到这间病房豪华得有点让人呆滞,她转头,“这病房……?” 陈小夷重重点头:“好心人定的。” 初樱赶紧说:“快去申请换个普通病房,这我哪住得起!” 这种病房一看就是一晚上价值不菲。 肯定是医保不报销的那种。 说完这句,初樱就快步冲向了卫生间,赶紧自己下床的瞬间膀胱都要炸了。 陈小夷想想也是,按照初樱的话,就去找护士说了换普通病房的事。 护士很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这边要查一下有无空缺的普通病房。” 陈小夷点头离开后不久,护士便打了个电话。 电话明显是被助理接起的,助理偏头问询了什么人,护士听到电话那端那个男人沉缓冷淡的声音,“告诉她,没床位了,账单已经有人付清了。” 或许是隔着电话的原因,男人声音里的冷淡被缓和了不少,只显得低沉磁性。 护士听得有些脸红,忙点头挂断电话。 等初樱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陈小夷也已经回来了,她赶紧说道:“刚刚我去护士台申请换病房,护士说查了一下没空余的普通病房了,而且……” 陈小夷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奇怪。 初樱已经回到床上坐下了,身体还很难受,但她打起精神听陈小夷说话,见她停顿,不解问道:“而且什么?” 陈小夷也很迷惑:“而且,护士说你住在这里的账单有人付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寄淮:我长了嘴了,但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六点还会加更一次,今天这么努力更新多多留言呀么么!) 5 Capture you 你来讨债的?…… 可是她连住几天都还不知道,这账单怎么付清的? 初樱要自己去护士台一趟,但陈小夷按住了她,又跑去了护士台问,她很快就回来了,说道:“说是预付了。” 说完这句话,陈小夷又迟疑地说道:“这好心人……钱多的没处花?” 初樱觉得这很没必要,不管是住这么高档的病房,还是陆寄淮替她付账,她可不想欠陆寄淮,关键这些医保都不能报销。 她立刻就站起来。 但她脑袋还有昏沉,站起来的瞬间头晕了一下又重新坐在了床上。 “你的肺炎很严重,还起码要住院一周,先躺下休息休息,现在也找不到那好心人啊。”陈小夷见她脸色惨白,赶紧压着她躺下。 初樱不得不服从于身体的不适,坐到床上靠着,又问了陈小夷住院费大概多少,听完那个数,顿时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气都要喘不上来。 她都没想过这医院里还有一栋这样高档的病房。 谁一个肺炎住院要花个十万啊!又不开刀也不是什么大病! 还不能报销! “我的手机呢?” 陈小夷赶紧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手机给她:“我给你充好电了。” 正好这会儿,外卖给陈小夷打电话,这栋楼外卖进不来,她得下去拿,便和初樱说了声就下去了。 而初樱接过手机后,先打开微信扫了一眼,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她直接翻找群,她记得有个高中同学的群。 点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陆寄淮,倒是看到了侯麒山。 侯麒山虽然不是他们一个高中的,但由于以前经常来找陆寄淮,所以也打入了他们班。 初樱犹豫了一下,但没犹豫多久,点开侯麒山的微信,点击添加好友。 她等了会儿,或许有十分钟?侯麒山那边都没反应。 陈小夷也拿了外卖上来了,初樱放下手机先喝粥。 本以为很饿了胃口会很好,但喝了一小半就不想再吃,又努力吃了半碗蓝莓。 这病房是一个套间,隔壁还有家属休息的房间,陈小夷洗完碗陪初樱坐了会儿就去了隔壁休息,“有事喊我。” 初樱再次拿起手机。 侯麒山还没通过好友。 初樱去卫生间简单梳洗了一下,回来再拿起手机,侯麒山还没通过。 她索性躺了下来,尽管眼皮很重,但她坚持着隔一会儿就睁眼看看手机。 但侯麒山始终没通过,后面实在撑不住了,初樱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和狐朋狗友嗨了一晚上的侯麒山在酒店床上起来。 醉酒后头痛欲裂,他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打开手机,一眼就看到了一则微信好友添加的信息—— 【你好,我是初樱。】 侯麒山震惊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低头看的时候,确实那是初樱的好友添加消息,他简直是太震惊了,要知道初樱因为和陆寄淮不和,连带着也看不顺眼他们这一群人,谁的微信都没添加过。 明明他们那一群人各个家世不菲,但她就是谁都不搭理,清高得很。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大白天见了鬼了! 由于太震惊,侯麒山没有立刻通过,他截了个图,然后给陆寄淮发了过去,又等不及他回复,立刻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陆寄淮刚晨练完回家准备冲澡,听到手机一大早就响,他眉头皱了一下,瞥一眼发现是侯麒山就没管。 等到他从浴室里出来,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八点,他打算打电话给医院问一下,却在拿起手机时看到侯麒山发来了数条微信,顺势划开看了一眼。 【卧槽!初樱加我微信好友!!!!她加你了吗?!!】 【淮哥!初樱问你的微信号,我要不要把名片给她啊?】 【快点回我啊!!!急!】 【要不,我先问问她找你什么事?】 陆寄淮拧眉,退出对话框到添加好友那一栏,顿了顿,却又返回和侯麒山的对话框,简短地回了一个字—— 【给。】 侯麒山秒回:【卧槽,你可总算是回我了,我马上给她!】 说完这句,侯麒山马上又发来一条信息:【你和初樱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忽然要加你好友,你两难不成化干戈为玉帛了?】 陆寄淮没有回他,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系上浴袍腰带,从来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因为湿了,显得十分凌乱,冷峻的面容因此也多了份慵懒。 他低着头看手机,水珠很快从头发上滴落到手机上,氲氤了手机屏幕,而初樱的加好友信息就在此时弹了出来。 陆寄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大拇指擦去屏幕上的水迹,点了同意。 那边侯麒山耐不住好奇,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陆寄淮浓眉皱起,冷硬的俊脸上生出丝不耐烦,却也接了起来,“什么事?” 他低沉的声音传到侯麒山耳朵里语气可不好,危险探测器侯麒山立刻不敢多问初樱的事了,圆滑地转了个话题,随便扯了个废话文学:“你今天还是去公司。” 这也就是随便说个话结束话题,侯麒山知道陆寄淮忙的很,接下来就等他说是就可以挂电话了。 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说:“晚点去一趟医院。” 侯麒山连忙问:“怎么去医院,你病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顿了顿,薄冷低沉的声音淡淡道:“婧书有点事去医院。” 提到陈婧书,侯麒山沉默了会儿,“她住院了?” “没有。”陆寄淮直接挂了。 -- 初樱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因为护士要抽血,量体温等,她虽然还很是昏昏沉沉,头重脚轻,但索性起来了。 等早餐送来,她便和陈小夷一起吃了,期间一直强撑着在看手机。 一直到医生快来查房时,她才收到侯麒山发来的陆寄淮的名片,咬了咬唇,她才一鼓作气点了添加。 说实话,要不是不想欠陆寄淮的钱,她根本不会添加他好友。 而陆寄淮那边同意得很快。 初樱想了想,估计是侯麒山和他说了,他手机就正好还拿在手里。 既然加了好友,那话也没那么难说了,她公事公办地发了消息过去:【住院费等我拿到账单就还给你。】 陆寄淮很快就回复了:【我不差这点钱。】 初樱打字飞快:【你的钱是你的钱,我不会占你便宜。】 陆寄淮依旧回复得很快:【随你。】 初樱没再说话,当然,陆寄淮也没再说什么。 查房的医生也正好过来,问询了初樱的状况,初樱也赶紧问道:“我还要住多久?” 医生:“大概要一周,你的肺炎状况很严重,具体看每天的血指标,每天多喝温水。” 为了尽早出院,初樱立刻让陈小夷倒了一大杯热水,混了些矿泉水就开始喝。 没一会儿,护士就来挂水,初樱躺了下来,昨晚没怎么睡好,早上又起的早,加上身体难受,她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陈小夷闲的没事,便刷手机玩,三五不时抬头看看挂水进度。 当门外传来敲门声时,陈小夷惊了一下,手机都抖了一下,心里奇怪谁会来这里,毕竟赵哥那么忙,昨天来了一次,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 怀着好奇,陈小夷忙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首先入眼的是男人高大挺括的身形,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立在门口,气势迫人。 陈小夷抬起头快速扫了一眼,是一张下颌线利落俊美的脸。 是前天晚上才见过的那位陆总。 她心里有许多疑惑,一时站在那没让开,她心想这陆总应该是不认识初樱的,但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 但是她很快又想起私房菜馆楼下时,初樱和这位陆总之间奇怪的氛围,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陆总,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或许这位陆总有亲戚朋友也住院在这一层。 陆寄淮视线扫过陈小夷的脸,很面无表情的一眼,冷淡而矜贵。 却让陈小夷心里紧张起来,根本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挪开了脚步让开了。 陆寄淮抬腿进入病房。 陈小夷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甚至开始脑补起来,那个送初樱来这还把账单付清了的善良的好心人……不会就是这位陆总吧? 她再仔细回想了一下私房菜馆时两人的相处,不说剑拔弩张,反正也是看起来非常不熟甚至是有距离感的。 而且,初樱要认识这位陆总,那按照赵哥说的,必然也能认识盛娱的薄总,那在圈里不会混得这样惨啊,人家随便搭把手,不说女一,女二什么的也随便演了吧! 陈小夷好奇极了,却不敢进房间,甚至还伸手拉上了门。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刚刚偷偷拍下了好些照片。 -- 初樱本来就睡得不够沉,加上喝了一大杯温水还挂水,在床上熬到熬不下去时,打算去卫生间一趟。 她没睁眼,嘴里已经有气无力地出声了:“小夷,替我举一下,我要去卫生间。” 床边的人没吭声,却起身抬手替她举起了输液袋。 初樱半眯着眼掀开被子下床套上拖鞋,走了两步后,总觉得有些奇怪。 首先,陈小夷不爱穿黑色的衣服。 其次,陈小夷和她差不多高。 但是她刚刚余光扫到的身影却高得很,而且那输液袋都一眼看不到。 初樱停下脚步,一下扭头朝身后侧看过去。 黑色衬衫因为他抬手拿输液袋的关系绷紧了,下面包裹着的肌肉贲张鼓起,腰线那绷直了,衬得腰越发窄瘦。 深廓的下颌线,薄薄的唇瓣,如山脊般挺直的鼻梁,漆黑幽深的眼,陆寄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 因为发烧,初樱的脑子有些不清楚,却下意识神经与身体都紧绷起来,有些话也就不过脑子。 “你来讨债的?”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加更结束啦! 明天开始日更么么!不出意外,早上九点更新。 6 Capture you 他一共发了三…… 陆寄淮似乎也没想到初樱会说这么一句话,挑了挑眉,忽然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是,昨天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他冷淡的声音都因为那声笑变得戏谑。 初樱脑袋很晕,但对陆寄淮的排斥与防备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就说:“我需要看到账单才能确定还你多少,我不会多还一分钱,当然也不会少你一毛钱。” 陆寄淮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我等着。” 初樱轻哼一声,生理反应让她转过身继续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但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仰头看向输液袋,抬手去接。 陆寄淮将近一米九,而初樱不过一米六五,加上他举高了手,她根本拿不到,不由有些恼怒,“给我!” 因为愠怒,初樱原本苍白的脸染上红晕,睫毛轻扇间一双眼睛也带着怒火的明亮。 她穿着普通的粉色条纹病号服,素颜朝天,依旧很漂亮,本就柔糯的声音也因为生病变得有些虚弱却偏要做出强横的样子。 因为肺炎,她呼吸有些急促,微微喘着。 陆寄淮低垂着视线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一些,他将输液袋还给她。 初樱接过后,再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卫生间走,“砰——!”得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等她解决完生理需求,人也清醒了很多,脑子才仿佛转动起来,陆寄淮肯定不会是为了讨债来的。 他又不差那点钱。 那他来做什么? 初樱满心不解,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陆寄淮站在病房的窗边正在打电话。 他手里夹着根烟,自然是因为这里是医院,他克制着没点燃,只是把玩着,姿态放松地站在那儿。 “其他文件等我回来处理,关于盛娱的合同我会亲自和靳柏谈。” 陆寄淮听到开门动静,偏过头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又与电话那头的人谈了会儿,这才挂断。 初樱已经走到床边了,抬手去将输液袋重新挂上去,因为一只手扎了针输液,她的动作有些困难。 旁边伸出来的极富力量感的手接过了输液袋,替她挂了上去。 初樱皱紧了眉头,又看了一眼陆寄淮,实在忍不住,“你来这到底干什么的?” 陆寄淮的声音不轻不重,很是寡淡,“陪朋友来医院,正好想到你这个老朋友也住院了,过来探望。” 初樱就想到了昨天见到的陈婧书。 好像是听说自从那年车祸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当初大学还休学了两年才去上。 这些年和陆寄淮也三五不时会碰到,但没有像这几天一样碰到的那么频繁。 初樱不喜欢,她就是从心底里排斥陆寄淮的靠近,她缓缓在床上坐下,自己把靠垫在腰后垫好,随后就抬头看了一眼陆寄淮,脸色也很冷淡,“多谢老同学的探望,不耽误老同学的时间了。” 这是送客的意思。 陆寄淮淡着脸抬眸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一个字,转身走了。 陈小夷听到门忽然打开还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陆寄淮比先前更冷峻的表情,心里又一抖,想说点什么,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就愣愣地看着他离开。 等陆寄淮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陈小夷回过神来,赶紧打开门进去。 初樱正坐在床上玩手机。 陈小夷观察着她的表情,没从她那张漂亮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就在椅子上坐下来,忍不住问道:“樱樱,你和陆总认识?” 陆寄淮过来了这么一趟,说不认识当然是没人信的,所以初樱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陈小夷一听,眼睛都亮了,“你们竟然是高中同学!那上次在私房菜馆为什么你们两好像……好像不认识的样子,也不是不认识的样子,就是、就是……我也说不清那种感觉!” 初樱放下手机,歪着头看她,“谁和你说高中同学就要相亲相爱了?就不能两个人天生不对付,看对方不顺眼么?” “可、可是,如果你们关系好的话,那……”陈小夷看着初樱的表情,声音小了下来。 “那别说女二了,女一也随便演?”初樱却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陈小夷:“有资本相助,总是更容易些。” 初樱点头,叹了口气,笑了一下,“是啊,你说的对,可是我不想和陆寄淮有太多牵扯,我和他是同学的事你也不要和赵文迹说。” 她终止了这个话题,脸上露出难受疲惫的神色。 陈小夷只好闭嘴了。 在医院里吃吃睡睡,虽然难受,但一天就过去了,吃完晚饭,初樱正在吃陈小夷洗的蓝莓,却忽然听到卫生间里的陈小夷尖叫了一声。 她手里的蓝莓一下滚在床单上,她有些埋怨地说道:“干嘛呀,你是想让我肺炎再加个心脏病吗?” 陈小夷拿着手机快步走回初樱身旁,脸上的表情急切,“出事了!” 初樱皱眉,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但不等她发问,陈小夷就把手机递了过来,“记者拍到了你住院,你看,正脸,侧脸都有,还有你回病房的房间号。” 听到这一句,初樱也是惊奇了,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什么时候住个院都要上新闻了? 虽然身体难受虚弱,但她每天挂完水确实会去过道里走走,她看着微博上的几张照片,本想调侃两句,却看到了陆寄淮进她病房的背影,顿时眉头一皱,认真看起来。 【爆!顶级豪门继承人陆寄淮深夜探访医院,原是金屋藏娇,扒一扒娇雀是何人,原是《她被杀死了》的女三初樱。】 【从《她被杀死了》之后,初樱都混迹于各种剧女五女六,已经快要查无此人,但当年她也是最美校花,出道就被封国民初恋脸。】 【陆寄淮身为豪门继承人,不缺一线女星另眼相待,解密他为何独独钟情十八线女星初樱。】 【不止深夜造访,第二日一大早陆寄淮也赶早去医院见情人,感情深厚!】 【扒一扒以初樱家境是如何勾搭上顶级豪门继承人。】 【陆寄淮没把这段情当真,连资源都不肯给初樱。】 【传闻陆寄淮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初樱疑似做小三。】 【陆寄淮陪正牌女友去医院,不曾想情人初樱也在。】 所以不是她生病上微博,而是陆寄淮被拍到来医院,把她捎带上热搜。 微博里已经把她扒了个底朝天,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扒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了,甚至各种黑料黑水都往她身上泼。 甚至微博里还有陆寄淮陪陈婧书去医院的照片,不过那照片拍的模糊,比起她露出来的脸,陈婧书几乎没露脸。 凭借着#陆寄淮情人#、#初樱小三#这些tag,初樱直接爆了。 初樱的眉头皱得死紧,脸色也有些白,手指下意识往下滑了一下。 但下一秒,原先那些内容全部消失了,再刷不出来。 初樱没意外,陆寄淮那边得到消息必定会找人删料,就算不为他自己,也会为了陈婧书澄清。 她发现自己很冷静,冷静地点开热搜,果然看到了被顶到第一条的微博【陆承集团声明】。 点开就是澄清网上不实消息,一共说明了两点,一,初樱和陆寄淮只是高中同学,去医院是探病。二,另一被拍到的女性朋友只是好友,并不是女友。 然后就附上一张律师函,第一个爆料的媒体已经在被告名单上。 陆氏的律师团一向被称为“必胜客”,直接镇住了网友。 但是往往这种声明捂得住网友的嘴,捂不住他们的思想。 而且随着陆氏那边亲口承认的同学一说,和仿佛欲盖弥彰的“只是好友,并不是女友。”就算网上没人敢说了,但网友总有脑补。 被按上小三的名声,初樱的名声是肯定是不好了。 初樱本来就因为生病而难看的脸色越发苍白,她宁静的十八线生活算是玩完了。 陈小夷手机响了,接起来后看了一眼初樱,“是赵哥打来的。” 初樱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让陈小夷接了免提。 电话里,赵文迹声音有些激动,“初樱,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和陆寄淮是同学?!那你住院是他送的?你们两现在是什么关系?” 初樱很难受,“你没问过,而且,我和他除了是不熟的同学关系外,没其他关系。” 赵文迹听出她声音里的低迷,沉默了会儿,“算了,网上反正都删了,你也别去管了,好好养病吧,不要上网,澄清声明我一会儿就发。” 挂电话后,初樱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因为静音,也错过了很多消息和电话,有同学的,朋友的,其中还有侯麒山震惊的询问。 陆寄淮也给她打了电话,也给她发了信息。 初樱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他一共发了三条信息。 【不要看微博。】 【抱歉。】 【我可以赔偿你。】 初樱盯着这三条信息看了会儿,火气越来越大,想回复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账十万,然后拉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周一,那我就加个更把! 12点加更么么! 7 Capture you 初樱也说要去…… 于是,陆寄淮收到了初樱的转账,发第四条消息时,微信便弹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并一句话“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陆寄淮盯着那感叹号看了会儿,面色如水眸底沉暗。 站在他身边的助理沈诚之莫名浑身发毛,却赶紧说道:“陆总,那几个账号都已经发去律师函了。” 陆寄淮却没理会他,他关掉和初樱的对话框,就看到和薄靳柏侯麒山蒋京州几个的群里都是问号。 侯麒山话最多,都被他刷屏了—— 【到底什么情况啊?初樱住院,你还去探望,你们不是不和吗?@陆寄淮】 【所以,初樱到底是不是你情人?@陆寄淮】 【你们肯定不是死敌,你们肯定有一腿!@陆寄淮】 【!!!初樱把我拉黑了,我做错了什么啊?】 看到最后一条信息,陆寄淮关掉了微信,也把手机丢到桌上。 他摸出一根烟,连过滤的沉香都没用,狠狠抽了几口。 “查,是哪家公司做的。” 陆寄淮忽然说道,烟雾后的脸冷而沉。 他可以允许别人骂他,但只要一想到那些说初樱的话,他的血气就止不住上涌。 -- 医院加强了安保,后面几天过得风平浪静,初樱窝在病房里也没上网,每天看看让陈小夷带来的书。 唯一一件事就是陆寄淮没有收钱,那十万后来又退回了她的银行卡,但初樱想了想,就当这十万是抵消了因为他引起的名誉损失费了,再不想加他回来去还钱。 陆寄淮从那天后也没再来过。 他当然不会来。 初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松了口气,但陈小夷却有些失望,好像恨不得她和陆寄淮真发展出点情人关系一样。 出院前,初樱在豪华浴室里好好洗了个澡,之前肺炎没有好,每天只简单擦洗一下。 陈小夷不放心,先下楼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狗仔守着,初樱才下楼。 两人打了车,顺利回了景悦二区。 回来后,陈小夷将东西放下,就去了厨房给初樱熬粥。 初樱窝进沙发里,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赵文迹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显然,陈小夷已经告诉过他她今天出院一事。 【有部戏叫《情人》现在对你感兴趣,昨天晚上发来的剧本大纲,邀你去试戏女二,导演虽然是新人,但我看了,那个戏不错,就是那个角色……】 初樱已经直起了上半身,一双眼睛都在发亮,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 女二! 女二! 有女二的角色主动来找她试戏!! 初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很快接通,她根本不等赵文迹说话,激动地说道:“什么时候可以去试戏?”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否极泰来了。 人果然倒霉透顶之后就会走大运吗? 赵文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试戏一周后就可以去,现在导演在国外,还不确定时间。只是这个角色,是个恶毒女二,而且还是个第三者,注定会招骂的那种,你的形象,你以前没演过这样的反派,而且前几天网上那些传闻也不大好,到时候剧播出后,你得有心理准备。” 说到这,赵文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导演也是凑巧在那时看到微博你的照片,觉得你的外形很符合他想要的那种面甜心恶的感觉,才来联系我这边。” 初樱笑了起来,想都没想,说道:“那我还得感谢陆寄淮,要不是他,我都不可能有这么一个机会,这戏我肯定会去试的,我要演。” 她一个快失业的人哪有什么挑三拣四的机会,而且,恶毒女二演得好了,给观众印象深刻了,剧再火了的话,她说不定能翻个身。 挂了电话后,陈小夷正好从厨房出来,初樱高兴地跑过去抱住她。 “有女二的角色找我试戏!” 陈小夷一听,也高兴地和初樱抱在一起跳,“那什么时候去试戏?” “导演现在在国外,大概一周后去试戏!”初樱满脸通红,眼睛明亮。 陈小夷由衷地替初樱高兴,可惜现在初樱身体刚痊愈,加上前几天微博的事不好出去吃大餐,否则她们一定要出去大吃一顿庆贺一番! 晚上陈小夷回家了,初樱一个人还兴奋得睡不着。 她打开手机百度那位导演——程骆。 如赵文迹所说,这位程导真的很年轻,现在才二十八岁,至今只导过一部电影,可就是这一部电影,让他拿了一次一个在电影圈挺有分量的最佳新人导演奖,而这一次是他首部电视剧。 网上的资料真的太少了,除了知道程导是比她大两届的学长外,没太多别的信息,连照片也只有半张脸的。 初樱刷了会儿没看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才遗憾地关掉百度。 她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大学那会儿有这么一位学长,她打开微信,打算问一问赵文迹更多关于这位年轻的程导的事,结果就看到了沉寂八百年的高中同学群忽然弹出来数条新消息,而且还@了她。 初樱就点了进去。 高中毕业后,大家分道扬镳,各自联系不多,而且她高中时性格安静,没有什么称得上闺蜜的好朋友,她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忽然@她。 班长:【高中百年校庆,大家约好了回去,顺便看看老师,晚上还可以聚个会,毕业后也好久没见了,你们觉得怎么样?@所有人】 初樱看到最上面一条,才知道是这么一件事。 下面是同学的各种回复,有一个人起了头,逐渐便活跃了起来,甚至其中那个根本不是他们江市一中的侯麒山也活跃得要命,仿佛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凑一样。 侯麒山:【去啊,必须去,大家一起去!@初樱一起啊!】 张茉:【咦,我记得高中时初樱和你不熟的吧?你们现在都熟到可以一起约来校庆啦?@侯麒山】 侯麒山:【还行吧!挺熟的啊!】 初樱看到侯麒山不要脸的自来熟无语了,她本想拒绝,但是看到群里其他人都热情踊跃,她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 而且,校庆在后天,她这两天除了在家练练瑜伽健健身外,也没什么事,就回了信息。 【好的,那后天几点?】 班长:【上午人多,我们下午去,两点吧,就在玫瑰园见,结束了可以去聚餐。】 初樱:【收到.jpg】 其他人纷纷也发了收到的表情包,又过了一会儿,张茉发了一条信息:【@侯麒山,那陆寄淮来不来啊?他好像没在群里。】 这话一出来,群里有短暂的安静,没人发消息。 陆寄淮自然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江市一中虽然是江市最好的高中,但听说陆寄淮本来是要直接去国外念高中的,后来留在了江市,尽管他很低调,高中时没有显露出家境,但现在大家毕业多年了,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更何况,前几天他还上了微博爆。 和初樱一起。 这种事,侯麒山是不可能也不敢给陆寄淮定下的,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但还是象征性地打开陆寄淮的对话框问了一句:【淮哥,后天江市一中校庆,你来不来?】 陆寄淮收到消息时,正在开会,他扫了一眼手机,依旧气场冷峻地听下属的汇报。 江市一中的校庆他知道,办公室里还有一张正式的邀请函。 侯麒山见陆寄淮不回复消息,想了想,干脆把初樱说要去的截图发了过去,说道:【初樱也说要去,所以你来吗?】 他发这么一条信息,主要还是怀疑陆寄淮和初樱不清白,虽然除了前几天的绯闻外,不见他们私底下有什么接触。 没等一会儿,侯麒山就收到了陆寄淮的信息:【我有校庆邀请函。】 侯麒山一时搞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又问:【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啊?】 这一次陆寄淮没有回他了,侯麒山自己琢磨了一下,他既然说了有邀请函,应该就是要去。 啧啧,搬出初樱就回他了,他们两果然不清白! 于是侯麒山又说:【我们约的是后天下午两点,结束了去聚餐,要不要把你拉进群?】 【不用。】 侯麒山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加群被人烦扰,所以也没意外,他切回班级群。 【他会去。】 其他人纷纷附和。 初樱看到陆寄淮也会去,皱紧了眉头,生出了不想去的念头。 但转念又一想,如果她说了,加上前几天的事,别人肯定觉得她和陆寄淮真的有鬼,不如大大方方去,反正到时候估计陆寄淮身边围着一群想和他套近乎的人,和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而且,陈婧书也是江市一中的,那天,她应该会和陆寄淮一起来。 -- 很快到了校庆这一天。 从家里打车到江市一中要一个小时,初樱吃过饭,简单画了个妆,穿了条米色毛衣裙和牛仔外套,戴了顶渔夫帽和一副墨镜就出了门。 路上意外得一路绿灯,原本预计一个小时的车程,四十五分钟就到了,离两点还有十五分钟。 江市一中是一所百年高中,民国时便已经存在了,学校一部分建筑还保持着当年的风貌,后来又一再扩建,从校门走进去便是一条长长的梧桐大道。 如今正是深秋,梧桐叶在地上铺成一条金色大道。 由于是校庆,学校里人很多,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也有很多她这样的人,她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初樱穿着一双黑色小皮靴,踩在梧桐叶上发出叶片被碾碎的清脆声音,令她的记忆一下回到了已经有些遥远的高中时期。 高一开学前,要军训七天。 初樱忽然想起来,她在高中时,就从军训起,她朦胧地暗恋过一个人,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温润清秀,家境贫寒,却成绩优异,瘦瘦高高的,待人温和,是她少女时期寄托青涩情感的一个人。 可惜,后来都被陆寄淮搞砸了。 初樱想起陆寄淮,就想起那封被他交给班主任的情书,又咬了咬牙,恨恨地碾碎了脚下的梧桐叶,仿佛那是陆寄淮那张冷峻俊美的脸。 “你和叶子有仇?” 耳旁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些揶揄,熟悉又陌生的Lurdes泉水的冷幽味道再次扑面而来。 初樱抬头,看到一米开外,陆寄淮倚靠在一棵梧桐树旁。 他今日没穿西服,穿了休闲的黑色风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毛衣,整个人身上的冷峻与迫人气势淡了不少,但他依旧与一般人不一样,站在那儿,矜贵冷淡又疏离。 初樱收回目光,面无表情朝前走,只当没看到他。 但有的人根本不懂避嫌。 8 Capture you 你还可以要。…… 梧桐叶被踩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晰得可以知道陆寄淮离自己有多近。 奇怪的是,同为校友的陈婧书不在他身边。 当然,她不可能多嘴去问,显得多关心他似的。 初樱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她可不想再被人拍了照片上微博。 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后,她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人说道:“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她的语气毫不客气。 陆寄淮显然比她要坦然,“这条路是你开的么,初樱。” 初樱:“……”她顿了顿,才尽量心平气和,“我不想再跟你上微博爆。” 陆寄淮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提起这事,声音低沉:“是我的商业对手搞事,牵扯到你,抱歉,我那天说了,我可以赔偿。” 初樱淡淡说道:“你赔偿了呀,那十万医药费,不就是你出的?” 言外之意,他们两个已经两清,麻烦离她远点。 陆寄淮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与秋日的凉风裹在一起传过来:“你还可以要。” “我不要。”初樱立刻回,声音都不自觉大了一点,但说出口后,她下意识又朝四周扫了一眼,继续把帽檐往下压,“一会儿我先进玫瑰园,你最好过个十分钟二十分钟再进来。” 她遇到陆寄淮心里就会很烦,声音里也带了些不耐烦。 陆寄淮的声音忽然冷硬了下来,“约定好的时间是两点,不管是十分钟后还是二十分钟后,我都迟到了。” 初樱当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但她继续说道:“像是你这样的身份,不正是最适合迟到一点的压轴出场吗?” 陆寄淮忽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长腿一迈,直接从初樱身后到了她身侧。 高大的身形立刻笼罩住了她,给了她迫人的气势,他偏过头低着视线,漆黑的眼睛冷而沉,“和我一起出现让你那么难以忍受么,初樱。” 他那架势好像非要和她作对,非要和她一起出现一样。 初樱一下停下了脚步,扭头皱紧了眉头看他。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空气里,火药味极浓。 周围都是学生和来参加校庆的人,初樱根本不会在这里和他吵架,担心会引起别人注意。 这人根本就料定了这一点才这样。 初樱往旁边后退了半步避开他,作为无声的抗拒。 陆寄淮目光犹如凝聚的寒雾,定定看了她几秒,看得初樱忍不住要开口时才移开了视线,他低头取出了烟盒。 打火机砂轮声发出轻擦的声音,他点燃香烟。 抬头时看到初樱还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他两根手指夹住烟,“怎么,改变主意了?” 初樱听明白了,立刻快步朝着玫瑰园走去。 走到拐角时,她稍稍偏头看了一眼陆寄淮的方向,就看到他站在路边,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烟,而是什么昂贵的令人沉迷的乐器,姿态优雅,但周身透着股冷肃,即便有优越的外形与身高,却让人敢轻易靠近。 初樱收回视线。 玫瑰园里有不少人,她扫了一眼,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调整了一下心情,缓步上前。 “班长。”初樱打了个招呼,语气不算太热络,也不会显得太冷淡。 穿着蓝色衬衫的体型微胖的男人转过身来,看到初樱时似乎迷茫了一下,直到初樱把墨镜摘下来,他才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原来是初樱,你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其他几个女生本来就在偷偷看初樱猜她是谁,这下都纷纷和她打招呼,围了过来。 其中张茉最热情,“娱乐圈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让美女越来越漂亮!今天陆寄淮也会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初樱,你知道吗?” 最后一句,她带了一点疑问,俏丽的脸上露出些不知名的试探。 初樱淡定地摇了摇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呀,我和他不熟。” 不熟这两个字拒绝了张茉更多的试探。 张茉从来都会察言观色,就自然地跳过了陆寄淮的话题,扯了点别的话题和初樱热聊起来。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但陆寄淮一直没来。 当所有人心里揣测他或许应该不会来时,他与迟到了十分钟的侯麒山一道从鹅卵石铺就的路上,穿过紫藤花架,往玫瑰园走来。 他高大颀长的身高比起侯麒山还要高上半个头,即便穿着休闲的衣服,依旧气势迫人,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 陆寄淮出现的那瞬间,玫瑰园这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所有人反应过来似的,忙上前和他寒暄说话。 侯麒山跳脱的声音三五不时从人群里蹿出来,他虽然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但显然性格要平易近人得多。 初樱混在人群里,靠着墨镜遮掩自己的面无表情。 一群人边聊边往校史馆走去,打算在学校里逛一圈,见见老师们就准备去聚餐了。 侯麒山在人群里找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墨镜越发衬得皮肤白皙的初樱,穿过人群朝着她走去。 陆寄淮似不经意地朝着初樱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侯麒山从来都是自来熟,看到初樱就咧嘴笑,还挤眉弄眼的,“咱们一会儿聚餐的饭店我订好了,他们家粤菜很不错,不过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现在换还来得及。” 初樱对于这种自来熟的处理办法就是冷淡,“我都可以的。” 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他们不熟,拒绝交流,而且她已经想好了,等到聚餐时,她就想个理由溜了。 但显然侯麒山就看不懂人眼色,他朝后面好像正认真听人说话的陆寄淮看了一眼,然后笑眯眯凑到初樱面前,还用肩膀耸了一下她的肩,“都是自家人,咱们就不要瞒了吧?你和淮哥正在地下恋情中吧?” 初樱无语,很认真地说道:“没有。” 但侯麒山不相信,“网上不能说,咱们都是朋友,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陆寄淮那里套不出话,他是一定要从初樱这里得到第一手资料然后和其他人炫耀自己知道了淮哥的小秘密的! 初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真的不是!” 侯麒山被她这视线一盯,难得话噎了噎,好半天才不相信但不得不听初樱的话闭嘴的样子,道:“行吧,那吃粤菜可以?” 初樱耸了耸肩,“吃什么我都可以啊。” 侯麒山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你知道吗,昨天我和淮哥一说你要来,他就说来了,我本来问他来不来他都不理我。” 初樱却不上当:“我猜他是被校方邀请来的。” 像是这种校庆,学校就会请一些毕业了的名人长脸面,显然,陆寄淮从哪方面都很符合校方要求。 她甚至怀疑班长组织这么一场聚会都是因为陆寄淮。 毕竟,高中同学真是太久远了,也太生疏了,大学同学聚会的话,因为毕业还没多少年,氛围会更好一些。 侯麒山又说道:“你们那个新闻,是被一家想给陆氏下绊子但没胆量的公司做的,故意想爆出你以伤害你来达到伤害淮哥。” 初樱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们的商战吗,还……挺有意思。” 侯麒山挑眉:“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淮哥查出来这事后,这一周的时间,那公司现在各种合作出问题,还涉及许多纠纷,浑身麻烦。淮哥那都是为了你,英雄为美人怒发冲冠!” 初樱再次无语地看了一眼侯麒山:“您多大了啊?还英雄美人,那是人家挑战了陆寄淮的权威,他这是在捍卫自己的名誉,被拍到的女人换一个,你的淮哥还是一样的操作,只不过我比较倒霉。” 这话说的,侯麒山忍不住反思,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反正觉得他俩不清白。 来学校回忆往昔从来不是这一次聚会的重点。 下午四点,大家就提议去聚餐了。 而初樱决定溜了。 她准备给陈小夷发了微信,让她给自己打电话过来,然后她再接起电话假装有事,自然而然地离开。 这样,大家都不会扫兴了。 但是,她刚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侯麒山就眼尖地瞥了一眼,立刻抢过了她的手机。 等初樱不高兴看过去时,他凑过去扬着那还算帅气的脸说着可恨的话,“发微信给别人让人家打电话过来然后假装有事离开这种伎俩真的太落伍了!来都来了,走吧,聚一聚啊!” 初樱:“……” 最讨厌的四个字就是“来都来了”! 她从侯麒山手里抢回手机的时候,正好抬眼,撞进了一双冷峻漆黑的眼里。 但她一下移开了视线。 这次同学聚会来了三十八个人,虽然大部分都开了车,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开了车。 没车的人当然要蹭有车的人。 班长在那边维持着持续招呼着大家上车,体育委员也帮着一起招呼,甚至侯麒山也热情地招呼着。 初樱看了看,决定去蹭一位女同学的车。 但是她本来参观学校时就走在最后,所以现在才走了几步还没走过去,就有其他女生上了那辆车。 载满了人的车陆陆续续都开走了,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只剩下两辆车,其中一辆是侯麒山的,一辆是陆寄淮的。 侯麒山的宾利里坐了两个人,但陆寄淮的迈巴赫里除了司机外,没别人,但其他人一看他还有司机,根本不敢往里坐。 初樱二话不说就往侯麒山的车走去,没想到侯麒山回头看了一眼初樱,对她眨了眨眼,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然后钻进驾驶座油门一踩 ,直接跑没影。 初樱:“……” “哎!怎么去了一趟卫生间车都走了啊,我今天想着可能要喝酒,没开车!” 张茉的声音急匆匆从后面传来,高跟鞋踩得急促。 初樱回头,正好看到她妆容精致的露出几分无措的脸,只见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寄淮,然后小声问她:“初樱,你也没开车吧?” 初樱:“……没有。” 她压根没有车。 张茉便用紧张的目光看向陆寄淮,自然地问道:“陆……陆先生,我们能搭你的车吧?” 本想直呼姓名,出声的那瞬间却有点不敢。 这问题显然是一句废话,初樱心想,这里就只剩下陆寄淮的车,他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可能拒绝女同学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毕竟那太没有教养了。 初樱朝张茉看了一眼,看到了她眼底的期待与一眨不眨看着陆寄淮时的企图,忽然就明白了。 陆寄淮果然淡淡点了点头,做了个绅士的动作,“请。” 张茉高兴地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然后对初樱说道:“那我们走吧!” 初樱显然不热络,慢吞吞跟在后面,但张茉显得很有活力,一直试图和跟他们一起走的陆寄淮说话,只是陆寄淮没什么谈兴。 迈巴赫里有司机,显然,后面坐两个人,副驾驶坐一个人。 陆寄淮不可能去坐副驾驶,那么,坐副驾驶的人要么是初樱,要么是张茉。 初樱看准了副驾驶的位置,抬腿就往那走去。 而张茉想到要和陆寄淮一起坐后座,有点高兴,嘴角上扬,忍不住回头询问一般看了一眼陆寄淮,却正好对上他冷厉的视线。 张茉顿时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坐副驾驶!” 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有些后悔,又有些不甘。 可她不敢坐后座,几步上前抢在初樱之前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初樱的眉头都快打结了,心想这张茉什么毛病啊? 她特地小心机地晚来一步不就是想蹭陆寄淮的车,现在有和他一起坐后座的机会却脑抽了跑去坐副驾驶! 她抿了抿唇,特别不情愿地蹭过去。 陆寄淮姿态随意地站在车门旁,甚至替初樱打开了门。 虽然他神色冷淡,浓睫下的眼也没有什么情绪,但显然是请初樱先坐进去。 初樱满脸都写满了不情愿,弯腰钻进去,陆寄淮的手自然地抬起放在车门框上方。 张茉在前面看得清楚,那瞬间男人带着保护欲的手,还有他唇角幅度极小的松弛表情。 那或许称不上是笑,但显然,和刚才的冷漠截然不同。 9 Capture you 你到底喜不喜…… 侯麒山一共订了两间大包间,中间是中式屏风隔开的,一共四桌。 初樱三人去的晚,大家已经稀稀落落地落座了,基本男女混坐,当然每一桌都留了那么几个位置。 位置是留给谁的,大家心知肚明。 初樱扫了一眼四周,准备去坐到女生最多的那一桌,但她刚抬腿走了一步,眼尖的侯麒山就几步上前,热络地拉着初樱往自己那桌走,“来来来,都给你留好位置啦!” 其他人静默一瞬,看了一眼随后跟进来的陆寄淮,几个脑子活络的马上起哄。 “大明星,来这里来这里!” “侯哥一来就说给你留位了,你可得给侯哥面子!” “好久不见了,记得以前初樱唱歌特别好听!咱们一会儿吃完再聚聚!” 初樱大无语,挣了挣,没能从侯麒山手里挣开手,现在大家又把她架在那儿,面对这么些同学,即便不熟,也拉不下脸来,只好任由侯麒山把自己拉过去坐下。 算了,来都来了,就当是一次应酬,一次通告了。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摘下帽子和墨镜放进包里,让服务生挂到衣架上,神态已经很坦然。 当侯麒山又拉着陆寄淮在她左侧坐下时,她脸上更是波澜不惊。 侯麒山则是在陆寄淮的左边坐下。 他们这一桌还有一个空位,但女生那一桌,还有两个空位。 张茉看了看,却跑到了初樱的右侧坐下,她笑容娇艳,十分热情,“初樱,我可好奇娱乐圈的八卦了,吃饭时正好和你聊!” 初樱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忽然偏头对她浅笑了一下,“我们换个位置。” 说着,她已经站了起来。 张茉愣了一下,心里雀跃,却忍不住朝陆寄淮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好像没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正在和侯麒山说话,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冷而沉,像是雪山峻岭。 张茉快速收回视线,赶紧也站了起来,对初樱也笑了笑,多少有些不自在,因为她知道初樱看穿了她的意图。 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像是陆寄淮这样的人,既然有机会,就要试着去抓住。 虽然看出来陆寄淮和初樱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还称不上暧昧但绝对不是毫无关系的普通人之间的氛围,但,初樱清高,把人推得远远的不是吗? 正和陆寄淮说话的侯麒山忽然就觉得周围空气蓦地一冷,哆嗦了一下,正奇怪着,视线却扫到了初樱和一个女同学换了位置,他立刻去看陆寄淮的表情。 可惜,陆寄淮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寒雾一般,冷淡矜贵,令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但,接下来的整顿饭,侯麒山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吃冰块般,食不下咽,可他往陆寄淮看去时,却见他神态自然又优雅地时不时抿口红酒,好像难受的就只有他侯麒山一样。 不,倒也不是他一个人,张茉同样难受,几次想与陆寄淮搭话,却总是得不到回应。 对方拒绝的姿态明显得不能更明显,她找不到突破口,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这一桌上的人都在悄悄观察陆寄淮,唯一吃得心无旁骛的人,大概只有初樱。 她觉得这家饭店的粤菜真的很不错,要是那个女二的角色拿下来的话,她就带陈小夷和赵文迹过来吃一顿! 吃过饭,初樱再次想溜,但班长提议大家好久不见,再聚聚,对此,侯麒山这个爱热闹的当场就打电话预定了一家私人会所。 而初樱被张茉抱着胳膊强行挽留,在大家“来都来了”的号召下,跟着一起去了。 毕竟这些同学都不太熟了,谁要是去网上胡说八道一通她可能都不存在的“黑料”就能让她名声更差。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去了,有十七八个同学因为各种事离开了。 知道这事时,初樱已经坐在包间里,她特别后悔没能跟着那十七八个同学一起溜。 等到了包间,张茉就松开了初樱,脱下了外套,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吊带连衣裙,过去点歌了。 初樱窝在角落里,打算一会儿等人不注意就走。 可是有人就是不放过她。 侯麒山就像个催命鬼一样,又叫她名字,还把她从角落里拉起来,走到人群中间,又让一个男生让让,按着她在陆寄淮身边坐下。 初樱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能平静了。 侯麒山手里拿着一只空酒瓶,不怕事情闹大一般,往桌上一放,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歪着笑在她和陆寄淮脸上特地定了定神,然后说道:“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初樱面无表情,终于忍不住,“无聊,我不玩。” 侯麒山又说那句名言名句,表情十分欠揍:“来都来了!玩点成年人该玩的!” 初樱不觉得这种老土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她还不如玩手机。 但那边点歌的张茉听到这边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一下放下话筒跑了过来,“我也玩我也玩!” 她硬是挤到了初樱旁边。 大家自发地快速地以陆寄淮为一个点,环绕坐成一圈。 初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陆寄淮。 什么同学聚会啊,这完全是为了恭维他而存在的! 陆寄淮一直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脸上表情冷淡漠然,看起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姿态慵懒随意。 当初樱的视线看过来时,他第一时间捉住更回看了过去。 他叼着一根烟,在昏暗的房间里视线如沉暗的海水一般弥漫而来,像是要将人淹没的深邃。 陆寄淮的眉骨一扬,似乎对初樱看过来有些疑惑。 初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来表达对他的不喜。 陆寄淮垂下视线,按了按额心,嘴角勾了一下。 但包间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初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下一秒,陆寄淮坐直了身体,仿佛对这个游戏产生了一点兴趣。 像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根本不用说游戏规则,大家都会玩,侯麒山吆喝了一下,看陆寄淮也坐直了,立刻就转动手中的瓶子。 很快,瓶子停了下来,瓶口对准的方向是一个男生。 显然这人不是重头戏,大家随便问了一句“初夜什么时候?”就算过去了。 第二次游戏,瓶口对准的人是张茉,张茉有点脸红,又有点兴奋,看向最活跃的侯麒山,仿佛期待着他能说出整人的大冒险,最好对象还是她和她想要的人。 侯麒山在圈子里多会玩啊,像是张茉这种手段算是嫩得不能更嫩了,当然看得懂她想要什么,心里嗤笑了一声。 他眼珠一转,笑着说:“什么情况下最容易高、潮?” 其他人一听这问题,一阵起哄的嗷嗷叫,毕竟张茉学生时是校花级人物。 张茉哪想到会是这么一个问题,脸都红了,立刻说:“我选大冒险!” 侯麒山啧了一声,又说:“那就和学号8的男生舌吻五分钟。” 谁是学号8反正侯麒山是记不住,他只记得当年陆寄淮学号1,那是按成绩排的。 学号8的男生还正好来了,立刻举起手。 张茉一看,对方又黑又胖脸上还都是坑坑洼洼痘印,张嘴就是一口黄牙,脸顿时一阵红一阵青,对侯麒山有点意见,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说道:“我喝酒!” 有人就把倒好的一杯红酒递了过去。 侯麒山自然是不会玩啤酒这种没什么乐子的,要喝起码就得是红的。 这样也算是个“下马威”,让玩游戏的人掂量清楚真心话和大冒险都比喝酒轻松。 张茉酒量还行,一口气干完。 侯麒山开始第三轮游戏,他心里一直默念着初樱的名字,疯狂默念,短短十几秒里起码默念了几十遍,甚至向上帝圣母玛丽亚如来佛祖祈祷。 然后,上帝圣母玛利亚如来佛祖都听到了他的祈祷。 第三轮,瓶口对准的是初樱。 一直漫不经心的陆寄淮看了一眼那酒瓶,夹着烟朝初樱看过去。 侯麒山兴奋极了,立刻站了起来,先瞥了一眼陆寄淮,心里搜刮着合适的问题,然后问道:“高中时第一次喜欢的人是谁?” 他问出这话时,心里美滋滋的,一般当事人在现场才可能不好意思回答而选大冒险,否则都是高中的事了,说出来也没什么。 而现场值得初樱喜欢的也就只有他淮哥了! 他猜初樱会选大冒险,接着他就可以让他们舌吻! 但侯麒山没看到,他问出这话时,陆寄淮本来懒散的神色一收,面色冷肃了下来,寒雾在他漆黑的眼底聚拢出危险的风暴。 初樱听到竟然是这么容易的问题时,松了口气,她脸上甚至出现了回忆的神色,笑着说: “盛青闻。”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盛青闻是谁,侯麒山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陆寄淮。 虽然陆寄淮和初樱都否认了他们有一腿这事,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他们两在搞地下恋情,反正不清白。 陆寄淮面无表情,冷峻的脸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侯麒山有点害怕…… “我知道盛青闻!当时学校里仅次于陆先生受欢迎的男生,隔壁班的,瘦瘦高高的,生得很温润俊秀,脾气也很温和,读书特别好,当时听说家里情况不大好,但现在是科技新贵呢!” 张茉举手就说起盛青闻,她说起“陆先生”这三个字时,不知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什么,尾音甜腻腻的,仿佛这句话重点不是盛青闻,而是“陆先生”这三个字。 侯麒山不等其他人起哄,赶紧说:“下一轮下一轮!” 下一轮,瓶口对准的人是众望所归的陆寄淮。 张茉眼睛都亮了,跃跃欲试想要提问,但她看了一眼侯麒山,忽然朝着初樱凑过去,手放在唇边,小声说道:“初樱,一会儿你帮帮我好不好?如果他不回答问题选大冒险的话,你就让他和学号十六的女生接吻。” 初樱下意识朝陆寄淮看了一眼,却撞上他无意间瞥来的视线,她收回目光,也压低了嗓音:“十六号?” “是我。”张茉的声音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 初樱不介意帮老同学一个小忙,虽然她觉得陆寄淮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和张茉有什么关系的。 但飞蛾一定想要扑火,她没有资格去指责她的梦想。 而且,陆寄淮可以选择拒绝。 侯麒山已经想出来问题了。 他想搞事,毫不掩饰目的:“淮哥,你到底喜不喜欢初樱?” 作者有话要说:  == 陆寄淮沉沉看过去:你猜? 初樱:游戏好老土! 侯麒山:老土但 大家别急,车祸没几章了吧哈哈,主要也要让大家知道男女主是怎么个人,又是怎么相处的关系,还有一些藏着的细节,么么! 10 Capture you 他烦死了。…… 安静。 包间里很安静,只剩下音箱里在播放刚才张茉选的歌,是莫文蔚的《他不爱我》。 微微有些低沉迷人的嗓音,诉说着那些伤感、遗憾的情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看陆寄淮,等待着第一手的八卦。 初樱对侯麒山无语了,这还用得着说吗?! 陆寄淮当然不喜欢她! 她皱着眉头看向陆寄淮,心里有一种迫切的渴望,渴望他赶紧回答“我从来不喜欢她。” 陆寄淮按灭了烟头,脊背松弛地重新靠进沙发里,低沉冷淡的嗓音在歌声里十分动听,“大冒险吧。” 沉默有很多种意思。 比如说,不方便在现在的情况下说出答案,比如说喜欢却不想说,也比如想吊着别人的心。 初樱皱紧了眉头,她感觉有人偷偷在看她,心里恼极了陆寄淮,他这不是加重别人对绯闻的揣测吗?! 他一定是故意的。 在场的人都猜不透陆寄淮的心思,也不敢去瞎猜,更没有人在此时起哄。 只有侯麒山,心里已经信誓旦旦了,觉得答案肯定就是“是”这个默认的答案! 既然淮哥都给出沉默的承认的答案了,那大冒险他肯定要给力一点! 于是侯麒山十分嘴快地说:“那这样,淮哥,你和初樱接吻三分钟!要舌吻!” 初樱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生怕慢了别人一拍:“那你就和学号十六号的女生接吻三分钟!”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初樱的声音被完全掩盖了,因为侯麒山的声音实在太过响亮,而等他说出话时,整个包间里都沸腾了起来。 只有两个人听到了初樱的话。 一个是她左边的张茉,另一个是她右边的陆寄淮。 陆寄淮偏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初樱。 那一眼极冷,像是北极的冰山,雪从他漆黑的眼底里簌簌落下,被他看一眼就要彻骨冰寒。 初樱被这么看了一眼,无畏地别开了视线。 陆寄淮在一片哄闹声里沉声道:“酒。” 侯麒山愣了一下,但看到陆寄淮看来的森冷视线,讪讪地笑了一下,替他倒了满满一杯红酒。 陆寄淮仰头喝下。 因为喝得有些急,他的唇角有几滴酒液顺着喉结滚下,随着滚动的喉结滑进锁骨里,屏幕的彩光照过来,有种致命的性感。 张茉隔着初樱,看得眼神迷离。 但陆寄淮自己却不知道,冷着脸喝完酒,将酒杯放下,他又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初樱,忽然朝她靠近了一些,咬着牙,声音沉沉:“初樱,你就这么想卖了我?” 这一瞬间,初樱心里也有气。 确实,这事是她的错,是她不厚道,但是,她好好回答那个问题不就没这事了吗? 她压低了声音:“你可以选择拒绝的,真心话大冒险不就是这样玩的吗?” 陆寄淮冷笑了一声,移开了身体。 “初樱,第四轮又是你!”侯麒山又叫道。 初樱回头去看,在她和陆寄淮说话时,又一轮开始了。 侯麒山想了想,瞥了一眼阴沉着脸的陆寄淮,到底不敢问她“你现在喜不喜欢陆寄淮?”,他换了一个自认为很普通的问题:“初樱,你初吻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这话问出来后,初樱的身体一僵,脸上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恼怒,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一样。 陆寄淮把玩着打火机,擦轮的声音里似乎裹着他忽然从唇齿间溢出的一声轻笑。 侯麒山奇怪地看了一眼陆寄淮,然后转头期待地看向初樱。 初樱料定侯麒山的德行,直接选喝酒,端起酒仰头就喝。 后面又陆陆续续玩了几轮,初樱被选到了三次,三次她都选择喝酒。 因为那三个问题分别是—— 【你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 【你身上哪个部位最敏感?】 【你理想中的爱人是什么样的?】 这三个问题,不论是哪个问题,她都不想回答,第一个问题,是心里最不想被提及的隐秘,第二个问题,是她自身的秘密,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尤其是陆寄淮的面说出来,至于第三个问题,如果陆寄淮不在,她或许会回答,有他在,她莫名不想回答。 四杯红酒下肚,初樱的心跳已经很快了,皮肤尤其是脸上的皮肤开始发烫,甚至眼神也开始迷离,她靠在沙发上,有些难受,低着头摩挲了一下找自己的包。 不干了! 她必须要找陈小夷来接自己。 去他的来都来了! 她已经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塌的边缘了,马上就要进入醉酒后断片的状态。 周围哄哄闹闹的,初樱迷蒙着眼睛没找到自己的包,她长舒了一口气,决定去卫生间清醒一下,她站了起来,往外走。 张茉除了开始一杯酒就没喝过了,还保持清醒,见初樱要走,便让开了身体。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她往陆寄淮的方向看了一眼。 于是她就这么凑巧地看到了陆寄淮今晚上大多数时候垂着的眼皮抬了一下,朝初樱看了一眼。 他的眼睛很黑,令人猜不透里面在想什么。 初樱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喝了四杯红酒的关系,她的脚步有些晃。 陆寄淮收回视线,低着头把玩了一会儿打火机。 张茉看他没有要追着初樱出去的意思,松了口气,蹭道他身边,用羞怯的娇美的脸仰起来看他,像是鼓足了涌去:“陆先生,你没在班级群里,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陆寄淮看都没看他,忽然站了起来。 张茉愣愣地稍稍让开身体,让他走出去。 她看着他走出去,心里却升起一种不甘,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 -- 初樱此时正在洗手,顺便低下头来,往脸上扑了些凉水。 但等到她重新抬起头来时,镜子里照出来的依旧是一张粉红的脸,眼睛里都带着迷蒙的水意。 她喝酒特别上脸,一杯啤酒都能令她连脖子都能通红。 更别说四杯红酒下去了。 初樱喘了两口气,一只手按着墙,另一只手捂着额头往外走。 世界在她眼中已经是摇晃的了,她觉得自己今天撑不下去了。 她必须马上拿到手机,让陈小夷来接她。 就在这时候,初樱听到一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很是斯文,很是温和,“初樱?” 初樱迷茫地将按在额头上的手放下来,抬起视线朝着面前看过去。 几步开外站了一个男人,过道的灯火明亮,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的五官不如陆寄淮那样带有侵略性的俊美,是一种很秀气的清俊,斯文又温润。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笔挺精英的打扮,里面的白衬衫解开了一颗扣子,斯文里又多了一些洒脱。 是、是盛青闻。 初樱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缓缓站直了身体。 回忆开始在脑子里如电影般出现。 下课时路过他的班级偷偷去看他; 放学后和人调换值日时间只为了和隔壁班的他一起值日; 运动会上跑去他参赛的项目在赛道上红着脸攥起拳头为他加油…… 许多许多的回忆,最后都被那一封被陆寄淮取走的情书给撕碎成了碎片。 那是她懵懂的朦胧的暗恋与喜欢,还没来得及持续和进一步发展,就被陆寄淮破坏了个彻底。 但到了如今,便都成了平静的湖水。 “盛青闻。”初樱轻声喊道,本就柔糯的声音因为喝酒有些沙沙的。 盛青闻点了点头,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朝着初樱看过来,一如既往的温柔且关切,“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现在需要我帮忙吗?” 初樱反应有点慢,眼底露出一点疑惑。 盛青闻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容易让人误会,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好像喝醉了,看起来不太好。” 初樱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想给曾经朦胧喜欢过的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就强撑着说道:“我还好,就是喝酒会上脸。” 她抬腿想走,盛青闻像是有些不放心,忽然拿出手机,“存一下我的号码,如果需要我帮忙就打给我。” 初樱有些呆滞:“我……手机放在包间了。” 盛青闻想了想,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初樱接了过来,塞进了外套口袋里,心跳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原因,越发快了,视线也快朦胧,她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盛青闻点点头。 初樱迈出去一步。 她明明今天穿的是靴子,但脚还是崴了一下。 “小心!” 盛青闻本想往男卫生间走,余光好像扫到了初樱的动作,一下睁大了眼,两步并做一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住。 初樱被抱住的瞬间,脑袋真的晕了,又很尴尬,又很着急地想要挣脱着站直。 结果她越挣扎,她的腿好像越无力,弄得盛青闻抓住她的肩膀帮她努力稳住身形。 初樱抬头看向盛青闻比刚才近了很多的脸,艰难地出声:“谢、谢谢。” 尽管现在已经对盛青闻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了,但是被年少时产生过旖念的人抱着散发着难闻酒气的自己,令初樱有些极度窘迫。 盛青闻低头,看到的是初樱如粉色樱花的脸,他愣了愣。 “初樱。” 不远处,男人冷沉的声音像是冰楞一样刺破了这里逐渐升温的暧昧与温暖。 初樱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陆寄淮黑沉沉的眼,那里面烧着什么东西,噌得一下瞬间好像蹿得很高。 怎么又是他! 怎么哪里都有陆寄淮! 他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不会追人.嘴还硬.寄淮。 初吻后面会写,哈哈哈哈! 今天六一,祝大家永远保持童心,六一快乐,么么! 好像可以车祸倒计时了~ 11 Capture you “我数到三。…… 盛青闻以为初樱是和陆寄淮一起来的,因为他想起了前几天的微博新闻,他稳住初樱身形,让她站稳后,便松开了她。 他看向陆寄淮,脸上是温和的神色,对着他点了点头,“陆总。” 虽然盛青闻的公司和陆寄淮没有什么合作和交集,但他们也算是高中校友,算得上是认识的人。 陆寄淮没看一眼盛青闻,抬腿走过来,薄冷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英俊而冷硬的面容更是绷紧了,周身森冷的气息令这深秋的温度一降再降。 同样是男人,盛青闻感受到了陆寄淮身上那种浓重的或许是占有欲的情绪,他解释了一下,语气依旧温柔,“我看初樱差点在这里摔倒,扶了一把。” 陆寄淮面无表情,高大而优越的身形站在那不出意外的令人感到压迫。 初樱听到盛青闻竟然向陆寄淮解释,心里便憋着一股闷气,转头对盛青闻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她喝醉了酒后的声音绵软,说是生气反倒更像是和男友闹情绪后的嗔怒。 盛青闻看了一眼初樱转过来的水亮的眼睛,一时竟是噎住了。 但初樱显然现在不想和这两个男人有什么联系,转过头后便踩着靴子往回走。 她竭力稳住身形,自认为保持了直线往前走,却不知道她的身形歪歪扭扭,走的根本是S型路线。 陆寄淮在初樱朝前走时,便转过身跟在了她身后。 他就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似乎也没有想要再朝前走一步的打算,更没有想要扶一把的意思,可偏偏,脚步却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盛青闻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失笑一般收回目光,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些时光。 转弯时,初樱的身形一晃,就朝一边倒下去。 没有意料中的冰冷和疼痛,她被那种混杂着酒气的冷幽泉水的味道包裹住了,睁开眼,看到陆寄淮正低头俯视自己。 他们靠得很近,他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她脸上。 沉而缓的呼吸,却滚烫灼热。 初樱皱了皱眉,眼底却涌出厌恶,挥手要将他的脸挥开。 但陆寄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腕骨纤细,仿佛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就能折断。 此刻,他手背上青色的经络都微微凸起,分明是用力的,但显然,初樱的手腕没察觉出疼痛。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陆寄淮盯着初樱看了会儿,声音沉而淡,似乎没什么情绪,只是在告知她。 初樱却冷笑一声,脑子里对陆寄淮的警惕令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不要你送,有人会来接我。” 她试图从陆寄淮怀里挣开,但他的怀抱像是铁块,硬实而挣脱不得。 陆寄淮揽着她的肩膀,半抱半拖地将她往包间带。 但初樱那最后一丝清醒让她拼命反抗,“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你、走开!” 她的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了,眼神迷蒙,可陆寄淮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不愿意和他像这样搂抱在一起出现在一群老同学面前。 到时候,不止是坐实了一些不实的绯闻,有侯麒山在,他们那一圈的朋友都能知道这事“是真的”。 陆寄淮气笑了起来,低着头靠近初樱耳朵,“真不错,醉成这样还记得这些。” 初樱别开脸,躲掉那越来越近的清冽的味道。 陆寄淮揽着初樱面色极冷地转身,却忽然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漆黑如鹰隼的视线瞬间锁住几米开外拿着手机的张茉。 张茉本来心里埋怨极了初樱的心口不一,心底恶念生起想要拍些照片,但猛地对上男人转过来的视线,浑身一抖,脸色惨白,手机直接落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捡,嘴里磕磕绊绊的,“陆、陆先生,我没拍照,放心,我没拍照……” 陆寄淮已经收回了视线,显然,多分一点心神在张茉身上对他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他根本不会将她那些伎俩放在心上。 但张茉心底的惧意却是没那么快消散,直到陆寄淮带着初樱从视线里离开,她才是浑身酸软地滑倒在地上。 等她回到包间,也安静地待在一边,不敢透露陆寄淮和初樱的去向。 倒是侯麒山玩了会儿发现初樱和陆寄淮都不见了,他先是疑惑,随即眉头一挑,眼底生出兴味,立刻给陆寄淮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侯麒山走到包间外,迫不及待直接问道:“淮哥,你怎么悄无声息就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不在我还待在这儿干嘛啊!那个,初樱是和你一起走的吧?我可没多问你们的关系,我就是想,她一个漂亮女孩子喝了这么多杯红酒,一个人回去危险,她要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得让人去找她啊!我看到她包还在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陆寄淮低沉的声音依旧冷淡,“她喝醉了,发酒疯,我送她回去。” 侯麒山靠在墙上,撩了一把自己的刘海,又说道:“那淮哥你知不知道她家地址啊?要不要我用她手机给她助理什么打个电话问问……哎!怎么就挂了呢!没有人家地址,你往哪儿送呢!” 后面半句话,他是带着一种得逞的坏笑嘀咕出来的。 侯麒山把玩了一会儿手机,心里断定了初樱和陆寄淮肯定有一腿。 这样才对嘛!他淮哥比他就大一个月,禁欲得好像个和尚似的,二十六的年纪了还单着,要不是知道他对男人也没兴趣,他都怀疑他不是个直的了。 不过,地下恋情的话,估计……初樱的出身和职业太上不得台面吧,陆家可不会允许这么一个人进门。 淮哥应该也没付出多少真心,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爱情这种奢侈品可要不起。 希望如此。 侯麒山心里又忍不住这样想。 现在初樱和陆寄淮都走了,他也没兴趣和一群以后不会有交集的人再玩那些虚伪那一套,进了包间找出初樱的包,便对着班长抬了抬下巴,神色也淡了一些,“先走了,你们可以通宵玩,已经买完单了。” 说完这句,侯麒山就走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 侯麒山说得对,陆寄淮没有初樱家的地址,也没有她助理的手机号,而此时,初樱彻底醉了。 但他也说不清她最后一丝清醒与理智到底崩塌了没有。 她迷蒙着眼,抬头看向他时却能迅速认出他,并极力推开他,眼底的厌恶因为那双眼里的水意而变成了娇嗔。 “离、我、远点!” 陆寄淮面无表情揽住初樱的肩膀,将她塞进迈巴赫里,关上门,直接让司机锁了门。 “陆先生,现在去哪里?”司机在前面敬业地问道。 陆寄淮按住不断乱动的初樱,英俊冷硬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去麓山别墅。” 麓山别墅,是陆寄淮在江市的其中一处房产,是他平日回去最多的地方,位于江市一处临山环水的地方,私密性极佳。 一个半小时后,麓山别墅的铁栏门缓缓打开,黑色银顶迈巴赫缓缓驶入。 落地灯橘黄的光晕温柔地在路两旁亮着,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 司机先下车,给陆寄淮开了车门。 陆寄淮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他看了一眼里面醉醺醺的初樱,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还能走么?” 初樱喝醉了都能记得住陆寄淮的声音。 她听到陆寄淮的声音就很烦,直接别开了头,不理他。 陆寄淮的声音却又飘了进来:“我数到三,你不说话的话,我就要带你下车了。” 低低冷冷的音调,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一声普通的告知。 初樱闭上了眼,她张嘴想说话,想说你走,但是她醉得说不出话了,张嘴也只是呢喃出几个不成字的音调。 “一,二,三。”陆寄淮慢条斯理数数。 初樱浑浑噩噩,但潜意识告诉她要动,但她的四肢不听她的话,动不了,只恼怒愤恨地又转头朝陆寄淮看去。 她的眼里有凶光,但配合一张通红的脸,毫无威慑力。 陆寄淮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轻笑一声,弯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身体接触和扑面而来的陆寄淮的那种冷幽的气味让初樱的反应很大,她剧烈挣扎起来。 陆寄淮原本柔和了一些的脸色瞬间又恢复了冷硬,棱角分明的下颌绷得很紧,他漆黑的眼底像是闪过一抹不耐烦,直接将初樱扛在肩上。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初樱晕乎乎的,安静了一会儿。 指纹开锁,陆寄淮抬腿进门,灯也没开,直接将初樱带到沙发那,动作说不上粗鲁,也算不上多温柔地将她丢到沙发上。 初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滚了一下,又掉到地上。 陆寄淮在黑暗里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开了灯,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眯着眼又去看地上的她,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些烦躁的神色,他取出烟,这次连沉香都来不及放,打火机砂轮的轻擦声响起。 他吐出一口烟,却觉得这烟难以入口,又不耐地按灭。 隔着烟雾再去看初樱,她蜷缩着身体躺着,似乎是觉得大、理石的地面冰冷难耐。 陆寄淮靠在沙发上垂着眸看了一会儿。 初樱似乎难以忍受这种冰凉,越发将自己缩成一团,嘴里咕哝出清晰的音节:“冷……” 陆寄淮绷紧了脸站起身,几步走到初樱身边,弯腰将她又抱了起来。 或许是一下子从冰冷的大、理石离开,那柔软的毛衣比起往日的真丝的冰凉的衬衫要温暖得多,初樱无意识地往陆寄淮的胸膛又缩了缩,离他心口更近了一些。 陆寄淮动作一顿,低头看了一眼如此乖巧地收起了尖利爪牙的初樱,垂下的眸子被浓睫掩住,看不清神色。 灯光落在他冷硬而英俊的脸上,也是辨不清情绪。 陆寄淮看了一眼沙发,转头抱着初樱上楼。 12 Capture you 【3000】…… 初樱做了一个无比荒诞的梦。 梦里,陆寄淮亲了她。 醒来的时候,初樱脑子还有些醉酒后的恍惚和迷茫,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感觉到刺眼的阳光就照在脸上,她才反应慢几拍地眨了眨眼,意识回笼。 初樱看着头顶黑白简约的吊灯,冷漠的性冷淡风的装饰,十分陌生。 这不是她家。 初樱一下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她低头一看,是深蓝色的一色床单,单调且乏味。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身上穿的衬衫,明显是男士衬衫。 男士衬衫…… 她怎么会穿着男士衬衫,她的毛衣裙呢? 初樱的脑子真的和浆糊一样,但是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醉酒后就会断片。 初樱按了按脑袋,唯一能从脑子里挖出来的回忆就是她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盛青闻。 难道她在卫生间门口醉酒倒下缠着他不放,而那时她身上没有手机,所以温柔善良的他将她带回了家? 初樱咬了咬唇,想想盛青闻的性格,这很有可能。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衬衫,那她身上的裙子也是他换的?为什么要换? 胸衣依然穿着,那他们应该没发生别的什么…… 初樱有些说不出的窘迫和尴尬,虽然记不起昨天晚上的事,但是拼命去回想,试图想起一点什么。 可惜,依然什么都记不得。 她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衬衫很大,直接垂到她大腿处。 初樱环视了一圈四周,房间里很干净整洁,只是,这种黑白色为主的性冷淡风的装修风格让她有些意外。 她以为像是盛青闻那样的性格,会住在一间暖色调的房间里。 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叠着她那条毛衣裙和牛仔外套,初樱拿了起来,确定房间里没别人后,伸手开始解扣子,准备赶紧把自己的毛衣裙换回来。 “咔嚓——” 只是当她解开三颗扣子时,忽然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初樱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正好看到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男人穿着墨绿色的丝绸睡袍从里面出来,他垂着头,一只手擦着头发。 他很高,睡袍只在腰迹松松垮垮地随意系了一下,露出大片还带着水珠的胸膛,直接快开V到腹部,不止是胸肌,就连一两块腹肌都能看到。 初樱脑子僵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盛青闻的身材真不错。 第二反应就是遮胸,但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抬头看过来。 英俊冷峻的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漆黑幽邃如寒雾的眼…… 初樱一下捂住胸,倒退一步,脑子里拉响警报,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陆寄淮听了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定定看着慌张扭扣子的初樱,她一头柔顺黑直的头发散乱在身后,干净的脸上带着鲜活的怒气。 一双笔直又雪白的腿俏生生地从他的衬衫下露出来。 他的眼眸更深了一些,往门框上一靠,刚刚沐浴过的原因,脸上还有一股潮冷味,他开口时低沉的嗓音里都带着点讥讽,“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初樱的脸红了红,又青了青,“我的裙子是你给我换的?!” 陆寄淮看着她的手指指了指沙发上的裙子,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很快又回头看她,慢慢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初樱脑中凌乱风暴,她深呼吸一口气:“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现在再追究昨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没什么意义,问他为什么一大早在这间房间洗澡更没意义,她现在就想离开这里。 陆寄淮倒是没有纠缠,站直了身体准备往外走。 初樱还盯着他看。 而陆寄淮一动,身上一些变化从贴身的丝绸睡袍上显现出来,清晰得让人想忽视都难。 察觉到初樱快速飞过的视线和瞬间羞恼的涨红的脸,陆寄淮也没低头去看,抬腿继续往外走。 只是,路过初樱的时候,他薄冷的声音淡淡道:“晨、勃,没见过吗?” 初樱:“……” “啪!”重重的一声,是陆寄淮甩上门的声音。 初樱等他走后又过了一会儿,脸上恼怒的红晕才散开,她走到门边,不放心地将门锁上,又回到房间里打量了一下有没有摄像头——虽然有些亡羊补牢,但总归要补一下。 确定没有问题后,她快速脱掉衬衫,套上毛衣裙。 那种裹住她全身的陆寄淮的气味却依旧挥之不去,好像全身都被沾上了一样。 她低头闻了闻身上的毛衣裙,皱紧了眉头,总觉得已经完全闻不出她之前喷的香水味,也没有任何酒气,竟全是陆寄淮身上的味道。 初樱本想上个卫生间,但一想到刚才陆寄淮在那里洗澡,瞬间就不想去了,她穿上外套,直接往门外走。 虽然浑身臭兮兮的,但只要回家就好了。 往外走时,她还想起盛青闻给的名片,往口袋里掏了掏,那名片却不见了踪影。 但这显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是什么重要 的事了。 初樱打开门,却看到陆寄淮正好从隔壁房间出来,他身上的睡袍已经换成了黑衬衫黑西裤,手臂上搭了一件西服,面容冷峻,身姿挺拔。 她看过去的时候,陆寄淮也在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锋一瞬,初樱抿了抿唇先移开目光,转头往楼梯的方向走。 这里不过是二楼,她选了走楼梯,而不是电梯。 一边走,初樱忍不住心里都是问题,挠痒痒似地抓挠着她的心——昨天晚上她到底为什么会跟着陆寄淮来这里?她的衣服是什么情况下被脱下的?被谁脱的?陆寄淮有没有和她发生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她想了想,他们应该没发生什么,首先,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对方,厌恶对方,其次,她内衣都在。 到了楼下,初樱直接往门口走。 “你打算就这么走了么?”陆寄淮慢条斯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初樱顿住身形,回头看他,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抿了抿唇,说道:“我住了这里一晚上,算六星级的酒店费用,把钱转给你,扫码吧。” 她拿出了手机。 当面扫码,不用加好友。 陆寄淮盯着初樱,真就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收款码,摆在桌上。 初樱就走了过去,不苟言笑地扫码,给了一个比较公道她还吃亏了的价格:【3000】。 当她把钱转过去的瞬间,陆寄淮忽然出声:“你这算嫖资么?” 初樱:“……”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陆寄淮。 陆寄淮一手放在桌上,身体自然地往椅背上靠过去,眉骨一扬,重复了一遍,“算么?” 初樱忽然脸色难看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了迟疑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寄淮。 她内衣虽然没脱……但谁能保证后来是不是有人替她穿上的。 可惜刚刚内看床单上有没有什么痕迹。 但床单也可以换。 初樱再次感受了一下身体,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和疼痛,也没有什么痕迹。 虽然她没经验,但根据电视和里的描述,除非是陆寄淮实在差强人意,否则不会是这样。 所以,他不过是在戏谑。 她思索过后,重新恢复冷静,淡淡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陆寄淮轻笑出声,继续盯着她:“你难道不好奇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初樱也笑,笑容甜甜的,“我一向不好奇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换鞋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包就放在鞋柜上,伸手拿上,推开了门。 “忘记跟你说了,这里五公里内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基本无人经过,你想打车,要走到五公里外的春和路口。” 陆寄淮那一把好听的低醇的声音平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陆寄淮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微信零钱里那整整齐齐的3000,眸色深而晦。 初樱走出来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股包裹住自己的冷幽干净的泉水味道才彻底被阳光的味道驱散。 不就是五公里么? 她运动健身的时候,跑步机上也都是五公里起步好吗?! 初樱抬腿就走,穿过精致的英式花园,走过鹅卵石路,到了铁栏门前。 门外有门童守着,看到她出来,也不多问,忙按下了开关,铁栏门打开。 初樱走了出去。 这里应该是麓山别墅,临山环水,外面有一长条和从大路延伸过来的道,专供给住在这里的人。 准确地说,是专供给陆寄淮。 整个江市,这里只有一栋别墅。 七层的别墅宛如一座城堡,坐落在风景至美之处,如今深秋,大片的红枫如火一般蔓延在视线里,按照季节种植的繁花又错落着盛开,视野所到之处,都是美的。 初樱走了十分钟,那辆车牌尾号11111的黑色银顶迈巴赫缓缓从她身后驶来。 她面色无波继续往前走看风景。 车子在她前方三米处停下来,等到初樱走过时,降下一半的车窗里露出陆寄淮英俊又没有情绪的脸,“上车。” 他直接命令。 初樱看了他一眼,“慢走不送。” 陆寄淮目光冷静又迫人,说出的话令司机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既然你嫖资都给了,我怎么也要服务周全一点,你说是么?” “……” 初樱一想也是,她都花了三千睡了一晚上“六星级酒店”,那让酒店服务人员送一下她也没什么。 她没有犹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陆寄淮却在后面又冷冷说道:“你要是敢坐副驾驶,我现在就把你昨晚上睡在麓山别墅的事发到网上。” 初樱气笑了:“怎么,你这副驾驶还有什么我不能坐的讲究吗?!” 陆寄淮抬起唇角,气定神闲:“我说你不能坐,你就不能坐。” 作者有话要说:  == 陆寄淮: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坐……但我长了张硬嘴。 现在大多女主视角,所以这一晚的事情,以后男主会回忆或者转述给女主的!先保密一下!大家自己脑补吧! 大家多多留言呀,说不定今天努力加更一下! 13 Capture you (加更)你说…… 初樱心里骂了陆寄淮一万遍! “砰——!”她重重甩上了车门。 她不坐了! 陆寄淮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脸色更冷了,但前面的司机却抖了抖,不敢出声。 初樱把靴子踩得重重地往前走,仿佛脚下的地皮是陆寄淮的头皮,她不把他踩烂就出不了这口恶气! 迈巴赫却没有踩着油门往前,它慢吞吞地跟在初樱身旁,降下来的车窗里,男人露出半张侧脸,隐在光与暗里,俊美而深刻。 仿佛是觉得初樱这行为很可笑,他轻笑了一声。 初樱偏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腿走快了几步,最后都不顾靴子的不适,跑了起来。 但她的速度快一点,车也就快了一点点,即便还是像蜗牛爬的速度,但总是能和初樱齐平。 今天阳光正好,热烈地照下来,初樱很快就浑身热气,她就好像一块巧克力,马上就要被融化,脸色都走得红润,脸上覆上一层薄汗。 “不上车么?”陆寄淮轻慢的声音传过来,冷冷清清的。 回答他的只有初樱的闭口不言。 陆寄淮仿佛也不恼,车子始终慢吞吞跟在初樱身边。 初樱跑跑停停,终于满面通红地在四十多分钟后,离开了那段路,她喘着气,走到树荫下,拿着手机打车。 看到有司机接单后,她喉咙里冒着火松了口气,抬头看到陆寄淮的车还停在路边,脸上也毫无表情,一下换了个方向站。 陆寄淮最后看了她一眼,升上车窗。 封闭的空间里,司机听到自己老板冷淡低沉的声音,“开车。” 那辆迈巴赫从视线里离开后,初樱整个儿人都瘫软了,扶着一旁的树发抖。 谁不吃早饭就跑了这么久还是穿着靴子跑都是这种反应! 回到家后,初樱冲了个澡,换掉那一身衣服,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静下来的时候,初樱又忍不住想起今天早上醒来那一幕——她穿着陆寄淮的衬衫,而陆寄淮穿着睡袍,深邃的视线打量过来的眼神。 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初樱抓了抓头发,压下自己的情绪,给自己找点事做,她翻看了微信里的信息,看到赵文迹的信息,打开邮箱,看到了他发来的那部戏的女二的人物小传,以及需要她试戏的片段。 她忙全神贯注在参悟角色上,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陆氏的最高楼,陆寄淮坐在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的下属们觉得今天的陆总有点不太一样,分明依然是冷峻威仪地坐在上首,却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而且一向形象完美的他今日眼睑下一片青,像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开完会,陆寄淮直接回了办公室。 面对着无数等待他处理的文件,陆寄淮眉宇间却凝起不耐,他闭上眼,仰头靠在椅子上,深深地陷进去。 脑袋里不断晃过的,是昨晚上初樱蜷缩在颈窝里的画面,她乌黑的长发缠绕着他,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味道,连酒气都变得诱人起来。 陌生的画面,荡起的涟漪却一圈又一圈。 但这些涟漪都被初樱醒过来后的样子一一击碎。 陆寄淮黑沉着脸从椅子里起身,单手拧松了领结,开始处理文件。 半个小时后,助理却神色古怪地敲门进来。 “陆总,有一位您的访客。” 陆寄淮皱眉,抬眼望过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他没有什么要亲自见面的访客。 助理小心翼翼又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位访客确实是没有预约过,但是他说您一定会见他。” 想到那位访客的不讲理和大吵大闹,助理有些头疼。 陆寄淮的不耐已经溢于言表:“说重点。” 助理察觉到自家老板的不悦,赶紧说道:“那位访客自称是初樱小姐的父亲,他来见您是有重要的事与您谈。” 办公室里一阵静寂。 陆寄淮的脸色不比之前好看,甚至有一种冷厉的肃杀之气。 助理都准备好请保安去将那中年男人赶走了,却听到陆寄淮冷声道:“带他上来。” 从办公室里出来,助理就浑身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的一半灵魂还被冻结在办公室里,但很快,他又后知后觉起来——陆总竟然真的要见初樱小姐的父亲。 那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毕竟,谁没事干会见毫无关系的女人的父亲啊?! 更别提是时间宝贵的陆总了! 助理赶紧坐电梯下去,亲自将因为大吵大闹而被保安带到一楼某间闲置的会客室的穿着劣质不合身的衬衫西裤的中年男人带上楼。 -- 这两天,初樱都把自己沉浸在那个角色里,不去关注外界的事情。 她想让自己以一个最好的状态,以那个角色的状态去维持接下来的这几天,直到导演回国,直到她去试那段戏。 她必须把握住这个偶然得来的机会。 她每天只早中晚看三次手机,以免自己错失什么重要的消息。但幸运的是,这两天也没什么人找她,赵文迹也忙着带自己手底下新签的小花,顾不上管她。 这两天的生活,称得上安逸宁静。 所以,当这天晚上,初樱拿起手机,看到自己初中时关系最好的朋友发来的微信时,她才反应大到手机都没拿稳。 江念:【樱樱,你爸这两天来找你了吗?】 江念:【几天前,有几个花臂大哥来找你爸,让你爸还钱,你爸叫嚣着陆氏继承人陆寄淮是你男朋友,说他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能砸晕他们,还说微博上都是这消息。那几个人就让你爸去找陆寄淮要钱,然后那天上午,你爸就跟着那几个人走了。我这两天出差回来我妈这,我妈才跟我说气这事。】 初樱气血瞬间上涌,直冲脑门,脸瞬间就红了。 气红的,也是羞红的。 她弯腰从茶几下面捞起手机,抖着手给江念打了个电话过去,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是大前天上午离开家的?好,好,我知道了,替我和王姨说声谢谢,嗯,我不急,我不急,别担心我,过几天有空我们聚一聚。” 挂了电话后,初樱立刻想给陆寄淮打电话,但反应过来自己没有他的号码,又不得不从高中群里找到侯麒山,发送了添加好友的信息。 等待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对初樱来说都极其漫长,她坐立难安,两只手捧着手机不停盯着微信。 但侯麒山始终没添加她,初樱等不下去,烦躁不已的她深呼吸一口气,拨了初潮生的电话。 电话关机。 初樱的脸色很难看,眼底的无措几乎击碎了她常年维持的倔强与坚强。 十三分钟后,侯麒山终于添加了她。 初樱打字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陆寄淮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侯麒山正纳闷初樱怎么又来加他的,就看到她发来的这火急火燎的一句话,怔了怔后,嘴角一勾,长腿往桌上一放,打字过去:【淮哥的电话,你都背不出吗?调皮.jpg】 初樱面无表情打字:【他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侯麒山一看这冷冰冰的文字,连个表情包都没有,顿时就嘀咕了句:“真无趣。” 他嘴里一边说着,手也在打字,把陆寄淮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对于初樱没有陆寄淮的手机号,他是不相信的,他只能想到初樱背不出他淮哥的手机号,不小心删了后又后悔,所以来找他要。 侯麒山想起什么,还特地发了一句:【你这回不能删了我啊,过河拆桥也不是这么玩的!再说,有我在,你和淮哥吵架也有个劝架的人不是?】 初樱早就关了微信页面了,她迅速按下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陆寄淮正在开重要的大会,当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了过去。 虽然所有人都遵守开会时手机完全静音的规则,但显然陆寄淮不属于规则之中。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手机屏幕,漆黑的眼里还保持着刚才开会时的凌厉与冷酷,却在触及到屏幕出现的号码时顿了顿,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抱歉。” 他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一直走到没什么人会经过的地方,在震动停止前,陆寄淮才接起电话,“哪位?” 初樱在等待陆寄淮接听前的那几秒里,已经回想起来大前天的上午正是她从麓山别墅离开时。 当电话接通,听到那端传来的低沉的声音后,她想要说出口的话反而顿了顿,一种难言的羞耻和窘迫侵袭上头,她深呼吸一口气,才保持着平稳的语气说道:“是我,初樱。” “有什么事?”陆寄淮的声音透过手机的距离越发低沉冷淡。 初樱有些难以启齿,心跳都快了起来,安静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问道:“我……我爸大前天有没有来找你?” 陆寄淮没有立刻回答。 而初樱也不知道是难以接受他可能说出的答案或者是奚落嘲讽,还是内心太过羞耻窘迫,她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了,他应该是看了微博上的信息或者有人看到了和他说才产生那种误会,如果他跑来和你要钱,你千万别给!如果在我找你之前,你给了他钱的话,我会还给你的,但以后请不要搭理他。” 她的语气里少了惯常的争锋相对与厌恶,低低的嗓音更是多了份低声下气。 隔着电话,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陆寄淮皱紧了眉头,扯了扯领带,冷峻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初樱坐在沙发上,屈膝抱着,心里说不出的羞耻与忐忑,等着他说话。 就像是在等待审判一样——他们关系不好,他应该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到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嘲讽或是奚落,忍忍就好了,理亏的是她。 “你说什么误会?” 电话那端,是陆寄淮如同迷人红酒液的低醇声音。 难得的温柔,音色里仿佛只有单纯的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留言发红包么么!!加更了一定值得大家留个言吧!!!点个收藏呀,星星眼! 14 Capture you (加更)给你…… 初樱没听到他出言嘲讽,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缓了缓,饱满的情绪却克制不住,她的眼眶瞬间瞬间湿了。 虽然对方看不到,但她还是很快伸手抹掉。 再开口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就前段时间网上说我们关系不浅的那些误会,你和我都知道,那都是假的不能更假的消息。” 她顿了顿,镇定了一些,又在后面问道:“他来找过你是吗?” “来过。” 陆寄淮的声音很淡,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确实,对他来说也的确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之间说话从来没这么平和过。 初樱握紧了手机,“你给他钱了?” 不同于初樱的紧张,陆寄淮语气松弛:“给了。” 初樱终于忍不住,一下挺直了背,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你为什么要给?!” 电话那端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给?” 这话把初樱问懵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擅长处理麻烦。”他的语气低柔。 “他和你没关系,也不是你的麻烦,你钱是多的没处花吗?” “我的钱多不多你不清楚么?”男人似乎叹了口气。 初樱都没脾气了,忍不住火气上来,情绪激动起来,“他来找你一次,你给了,下一次还是会来找你,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你难道希望有人像吸血蝗虫一样紧紧咬着你不放吗?” “给你咬,你咬不咬?”陆寄淮忽然道。 初樱一怔,立刻道:“我当然不!” “你认为我是那么容易被人咬着不放的人么?” “……什么意思?” 陆寄淮俯瞰着窗外的江景,语气有种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气势,“初潮生以后不会再赌博了。” 初樱疑惑:“你对他做了什么?” 陆寄淮却不打算多说,他笑了一声:“你自己问他。” 初樱眉头皱得很紧,她听出了陆寄淮这清冷的嗓音里的不怀好意,努力将那股烦闷的情绪压下去。 “你给了他多少钱?”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陆寄淮说出的那个数字依旧让初樱轻抽了一口气。 “四百万。” 初樱的脸都白了,心里更下定决心,那个女二的角色一定要拿到,虽然以她的咖位就算签下了这个角色也不会有多少片酬,可是,如果这部剧火了,她演得好的话,片约会多,拿到的钱也会多。 “我会还给你的。” “怎么还?” 初樱咬了咬唇,“我现在没钱,等我接了戏,片酬到了……” 陆寄淮却淡着声音打断了她:“我是说,银行转账,还是微信转账?” 初樱是想说银行转账的,但电话那端的男人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又冷嗤了一声,沉声道:“作为债主,我连你普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你是不是想着方便逃债?” “我不会逃债!”初樱听到这话,羞恼上脸,压根忘记自己现在有了陆寄淮的手机号,只生气道:“我现在就加你微信!” “恭候。”男人的语气仿佛不太信的样子。 挂了电话后,初樱就翻出微信,很生气地把陆寄淮加了回去。 陆寄淮切到微信,打开和初樱的对话框,发了个【?】过去。 初樱火气还大着,秒回:【?】 光是看着那问号,就能想到初樱气鼓鼓的模样,陆寄淮倚靠在墙上,抽出一根烟,慢条斯理拨了沉香进去,点上,深吸了一口,仿佛吊足了胃口一般,这才打过去一行字: 【验证一下。】 初樱等了半天就等到这四个字,抿了抿唇,直接关了微信,又马上切到通讯录,忍着火气打给初潮生。 那边依旧是关机的状态。 她得回那个很久不回了的家一趟抓住初潮生问清楚这件事。 初樱从沙发上跳下来,原地跳了好几下发泄情绪,又一下子倒在沙发里,她翻出赵文迹的微信,忍不住发了条微信过去:【你之前说的那个综艺,我接了的话,能给多少片酬?】 赵文迹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秒回了:【你一个十八线还要求多少片酬?就差我这边倒贴了,疏通关系不要钱啊?】 一听这话,初樱就明白到她手里的钱真的不会有多少,多了能有个几万,少的话,指不定一分没有。 她相当于素人去蹭个脸熟,努力弄出点热度就算是赢了。 初樱刚刚燃起的劲一下就散了,她有些颓地窝进沙发里。 所以,现在目前唯一必须要抓住的机会就是那个女二的角色。 现在出了初潮生这事,还平白背了四百万的债,初樱是再没心情揣摩角色了,她洗了个澡,早早睡下,准备明天一早回一趟那个很久没回去的南理县的老家。 初潮生平时不是赌都是窝在家里的。 从市中心直达的公交车两个半小时,便宜,方便。 第二天早上初樱去车站买了票,排了半小时坐上公交时,公交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今日,12.08,陆承集团二公子将在承天酒店举办生日晚宴,并对外宣布正式全面接手陆承集团一事,此次晚宴将会有各界名流参与……】 屏幕里,陆寄淮俊美冷硬的脸只露出来半张侧脸,但依旧引起公交车上的一些年轻女孩子的议论。 “这种大佬真是绝了,又帅又有钱家世还了不得,将来什么人有福气吃得下这样的人啊?!” “家世相当的富二代千金呗,不然谁还能吃?” “那也不一定吧,不是好多大明星也嫁这种有钱人吗?” “明星都是玩玩的,这种级别一般都是联姻的,我听说陆寄淮不是有女朋友吗?” “你是说那个十八线的女明星初樱?” “不是,不是说初樱是小三吗?估计是联姻对象,但他和联姻对象没感情,就找情人这样。” “不过,陆寄淮竟然是二公子,那大公子是谁啊?没听说过啊!” “别说大公子了,你们没发现这几年都没听过老陆总了吗?就是陆寄淮的爸,陆擎,好像三年前开始就不怎么出来了,就一直传陆氏是陆寄淮掌控了。” “那个陆擎我记得也是个很有魅力的老男人,风评很好。” “我怎么听说那个老陆总有情妇啊?” 初樱把墨镜和口罩戴戴好,帽子也往下拉了拉。 但好在,新闻一闪而逝,那几个女生的注意力很快也被别的吸引了,没再谈陆寄淮相关的事,转而聊了会儿陆寄淮他爸的八卦。 初樱松了口气,闭上眼打算睡一觉。 但因为心里藏着事的关系,她根本没睡着,到站后就睁开眼,提着包下了车。 即便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但从车站回去的路依旧记得很清楚。 南理县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发展得好了一些,当然,是比不上市区的。 初樱回到一栋二层自建房外,比起其他家,这一栋看起来要破旧很多,外墙皮脱落了不少,大门的红色油漆也十分斑驳。 她几步上前,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的锁。 推开门,一股许久不见阳光的阴潮的气味就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些酸臭的味道,十分难闻,初樱一下就捂住了鼻子。 “谁?” 房子里面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粗哑且颓的声音,有些警惕。 即便外面是白天,但房子里还是很暗,初樱直接面无表情开了灯。 裹着一件破旧大衣裹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仿佛感觉有些刺眼,抬手捂住了眼睛,又透过指缝去看站在沙发旁的年轻女人。 只一眼,他就认出那是自己那个叛逆的不听话的没什么用的女儿。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亲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初潮生阴阳怪气道,透着股市井无赖的恶感。 初樱对初潮生没什么好说的,她盯着这个仿佛流浪汉一般的男人,脑子里他留给自己的都是不堪的恶心的回忆。 她面无表情道:“前几天你去找了陆寄淮,我和他没关系,你要是以后再去找他,我就把你送进监狱。” 初潮生想起前几天自己经历的事,忽然哆嗦了一下,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恶声恶气地说道:“那种男人既然是你高中同学,你为什么不好好抓住,你这样的虽然做不了人家老婆,但就算做小三做二奶做情人都应该死死抱着不放!这样我还用这么窝囊地住在这种破地方吗?!” 说着这话时,那张已经长出横肉不见年轻时俊俏的脸上满是恶意,“你就是从小不讨喜,否则,你妈怎么不带你出国,而是把你这个拖油瓶丢给我?!” 初樱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 初潮生把前两天受的惊吓的那股气都发作给了忽然回来的初樱,“还把我送进监狱,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把你亲爹送进去?!有个坐牢的亲爹,你这明星还做得成吗?” 初樱握紧了拳头,心中不断默念,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自己了。 她用极度冷漠的声音说道:“我十六岁那件事,所有的证据,录音,我都保留着,而且,我还有人证。” 初潮生脸色一变,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手就要打初樱,但抬手的瞬间,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恨恨地收回了手,道:“那时不过是我走投无路才做的,你又没受到什么伤害,小兔崽子倒是记恨!我是你亲爹!” 身体的记忆让初樱在对方抬手的瞬间不自觉连连后退了两步。 房子里阴潮发霉的空气就像是初潮生这个人一样,他的人生已经烂到了沼泽泥地里,还总是想着把她也拉进去。 她的妈妈逃走了,当初她多么想要她能带着自己逃走。 可惜,她终究被留了下来。 说不上恨不恨,毕竟,她确实是一个拖油瓶,能逃走一个是一个。 初樱站在这里,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看着初潮生,已经快记不清幼年时这人也曾温柔地疼爱过自己。 “我说的出做得到,你好自为之。”初樱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跨出了门槛走了出去。 房子里初潮生骂骂咧咧的,却始终没有对她动手。 这也令初樱有点奇怪。 等到走远了一些,初樱使劲深呼吸一口气,将胸口的浊气吐出,再深深吸了一口旁边江念家门前那棵桂花的味道。 初樱本想去找江念聚一下吃个饭,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却没想到她不在家,这两天她一个朋友出了点事,她赶了过去。 王姨强留她在家里吃饭,可初樱也不想麻烦人家,主要是不想留在初潮生的隔壁,这令她窒息,于是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她准备直接买车票回去。 初樱不知道,她一走,初潮生就有些坐立难安,等了会儿,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就火急火燎地说道:“今天我女儿自己回家来见我,我可没主动去见她,这不能赖我,我可没犯规!” “她回去了?”对面的嗓音沉冷。 “小兔崽子跟我说了一堆狠话,刚走。”初潮生说完还想说两句,就讪讪地听着那一端挂断了,握着手机半晌,他心里真是纳闷这陆寄淮对初樱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陆寄淮挂电话后,捏了捏额心,车子里空气有些闷,他降下了点车窗,忽然就问助理:“晚宴上邀请的明星名单给我看一下。” 明星那都是给这种晚宴增色的。 助理心里有些奇怪,毕竟陆总从不在意这种小事,但还是赶紧从文件夹里取出今晚上的晚宴名单,其中包括明星。 陆寄淮扫了一眼,在“盛青闻”这个名字上顿了顿。 他很快放了下来,拿起手机,却是打开了侯麒山的对话框。 作者有话要说:  == 明天陆总车祸~~ 差不多可以写到,呜呜,生日车祸!一时不知道该怜爱还是该祝贺。 15 Capture you 陆寄淮出事了…… 初樱在车站买了根玉米潦草对付了一下午饭。 等到她上了回程的车后,忽然收到了侯麒山发来的微信:【照片.jpg】 点开照片,是一张黑底烫金字的邀请函,上面印有陆承集团的lg。 初樱靠在窗盯着这邀请函,不明所以。 但还没等她发问,侯麒山的语音便噼里啪啦弹了过来,除了第一条她不小心按到是公放外,其余都转换成了文字—— 【淮哥的生日晚宴,来不来?来吧来吧!还会有很多你们影视圈的大佬,导演啊制片人什么的,一起认识认识玩一玩呗!】 【我跟你说啊,这邀请函严格把控的,被邀请的明星都是超一线,不过凭着咱们老同学的关系,怎么也要给你弄一张!】 【你放心,记者进不来,也不会有人乱拍照!】 【而且,我和淮哥打过招呼了,你来就是,礼物也不用,人来就行!】 【你助理联系方式什么啊?要不我直接把邀请函给你公司寄过去?】 陆寄淮的生日晚宴,初樱当然是不想去的。 他有什么值得她去给他庆生啊?债主吗? 不过……初樱盯着手机。 她对于侯麒山说的那些导演啊制片人什么的有些心动。 虽然那个宋总的事情让她很难堪,可是,来参加陆寄淮的生日晚宴的嘉宾应该素质都会比较高,这样的场合下,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发生。 可是,她要是去了,虽然不会有人乱拍照,可也像是坐实了她和陆寄淮有什么似的。 毕竟,那可不是她这种十八线可以去的晚宴。 但是……四百万,四百万,她有四百万的债务。 有这债务还多想什么! 初樱快速做出了决定,给侯麒山回消息:【182xxxxxxxx,我助理的电话,邀请函给她就行。】 侯麒山就像整天抱着手机的网瘾青年似的,秒回:【k.jpg】 他美滋滋地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说别的。 回到市区,初樱下车后去商场买了一条差不多可以穿去晚宴的裙子和高跟鞋,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大明星,没什么讲究。 想了想,她给陆寄淮挑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礼物,想到他抽烟,就选了一只Zipp的打火机。 回到家时,显然陈小夷已经在家里等她了,她才开始按密码,陈小夷就打开了门,激动地说道:“你总算回来了!” 初樱看了一眼时间,一时失笑,“现在才三点半,晚宴六点半开始,时间绰绰有余。” 陈小夷拉着正在换鞋的初樱往客厅走,嘴里兴奋道:“小侯总不仅派人送来了邀请函,还有配套的礼服和首饰,你不让我和赵哥说,那化妆只能你自己来了?” “配套的礼服和首饰?”初樱疑惑问道。 陈小夷已经弯腰打开放在沙发上的黑色大礼盒,里面正躺着一条精致的深蓝色的细吊带礼裙,她将礼服小心取了出来,是修身的有垂坠感的一条裙子,裙摆镶嵌了碎钻。 很简单,也很美丽,与之搭配的还有一双深蓝色丝绒缎面的略显复古的细高跟鞋。 显然比她去商场买的裙子精致美丽起码十倍。 陈小夷又打开了一只红色丝绒的盒子,里面是两只同样简约的耳坠,珍珠为钉,垂着一条镶着碎钻的耳链。 她嘀咕着:“怎么没有项链啊?” “因为吊带裙露出大片锁骨和脖子,除非是为了展示珠宝,否则不戴珠宝会更突出人本身的美丽。” 初樱皱紧了眉头,随口答了陈小夷一句,就打开了侯麒山的对话框。 【裙子是怎么回事?】 侯麒山那边很快回复:【借给你的呀,毕竟是我邀请你来的,好不好看?给我个面子,要穿啊!调皮.jpg】 初樱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裙子和耳坠,外表看起来都不是特别昂贵的样子。 但牌子她看过了,是某家以礼服出名的国际品牌,高定很难借到那种,她想了想,公事公办:【那租借一下多少钱?】 这可把侯麒山难住了,他心想,这礼服买都买了,也就只能穿一次,在他们这还真没有借一下多少钱的概念。 他决定去问一下这件礼服的持有者:【给初樱穿的礼服租借一下多少钱啊?】 那边很快回复:【随意。】 于是侯麒山想了想,咧嘴一笑,回复初樱:【我问了一下别人,五百二就行。】 初樱可不信这么便宜,可侯麒山又很快发来一条信息:【这又不是什么昂贵的系列,你别想太多,五百二就行啊!大家都是朋友,你给多了我可不要!】 侯麒山这话纯粹胡扯,这条礼服的系列就算一线明星也借不到,专供顶级豪门和皇室。 而且,之前没人穿过,初樱会是首穿。 初樱其实不太懂这些,从前也没机会去接触这些,她看了一眼那条裙子,怎么都觉得租借也不止五百二,但侯麒山特别坚持,她没办法,给侯麒山转了五百二。 侯麒山立马收钱,然后又把这五百二转给了另一个人。 没一会儿,那五百二就被收了。 侯麒山盯着看了会儿笑,又给初樱发:【要不要我让人去接你啊?】 【不用。】 侯麒山有点遗憾,但想想初樱的性格,也就作罢。 虽然离晚宴还有几个小时,但是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 下午五点后,天际一片阴霾,厚厚的云层都成了浓重的乌色。 天气预报忽然发布橙色预警,接下来三小时内将有暴雨突袭。 初樱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心里嘀咕陆寄淮的生日可真会挑时间。 到了五点半,外面只是风大,还没下雨。 从景悦二区到承天酒店只需要半小时,但越接近六点半,酒店外的车会越多,毕竟名流们就喜欢卡着时间到。 初樱想了想,决定现在就提前出发,万一再晚点下暴雨,又遇到堵车,她一个没专车接送的,总是比较麻烦。 “晚上你参加完晚宴,我来接你。”陈小夷特别兴奋地跟着上了出租车,“你今天特别漂亮,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一个人回。” “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说的也是。”陈小夷今天就特别兴奋和八卦,随着前往承天酒店,都忍不住了,她凑到初樱耳旁,“我真的觉得陆先生喜欢你,不止是陆先生,我觉得小侯总好像也喜欢你,那你会选谁?” 初樱也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咱们做人有点自知之明。” 陈小夷嘀咕:“今天是陆先生生日,没他准许,你肯定不能去的,而小侯总又这么贴心地给你拿来邀请函,还送礼服,这很不一般啊。” 初樱认真告诉她:“侯麒山就是个爱热闹爱玩的,邀请函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今天看我顺眼想到我,明天说不定就有了新乐子。你看,他也没邀请我做他女伴,真要有什么,我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去?至于陆寄淮,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和他从高中起就气场不和。” 陈小夷还是有些不这样认为,皱紧了眉头有话要说的样子。 初樱看了一眼窗外厚厚压下来的乌云,半晌后,安静的车子里响起她轻柔的声音: “小夷,自作多情的后果,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陈小夷想了想那些大佬的身份,这才嘟囔着:“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承天酒店。 她们来得早,所以酒店外的路还不堵,司机直接开到了酒店大门前。 初樱刚下车,外面忽然一阵噼啪噼啪的声响,伴随着浓重的雨水潮气。 她偏头一看,整个江市在这瞬间被倾盆大雨攻占,地上溅起的水花像是一个个小坑,刚才还悠闲的路人都疯跑了起来。 雨瞬间大得仿佛能在顷刻间淹没这座城市。 “还好我们出来得早了点,不然这雨,撑了伞都会被溅一身水。” 陈小夷不由庆幸,毕竟按照初樱家小区的构造,出租车不能直接停到楼道口。 “你也别走了,酒店里有娱乐室,你去那儿等我,我报销。” 初樱觉得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 陈小夷点头。 两人从酒店旋转门进去后,走向两个方向。 宴会厅是在顶楼,初樱将邀请函递给礼宾后,就被带了上去,由于还有半小时才到晚宴开始时间,此时宴会厅几乎没人。 初樱扫了一眼已经在了的几位宾客,没看到眼熟的圈内的人,便去了休息室。 大概她真的来得太早,休息室里也没什么人在。 坐下后,初樱想了想,就拿出了手机,大概侯麒山的自来熟能影响人,所以她也自然地问他:【今天来的导演制片人大佬什么的都有谁啊?】 侯麒山总是回得很快:【就陈穆山啊,张易隆啊,黄家未啊,这些。】 初樱看着侯麒山仿佛随手打出来的几个名字,心跳就有些快。 陈穆山,黄家未,圈内超一线电影导演,张易隆,出了名的制片人。 想了想,初樱认真地给侯麒山发了一条信息:【谢谢。】 她知道,这种邀请函,真的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拿到的。 侯麒山这一回很久没回复,应该在忙。 而初樱则打开了陆寄淮的对话框。 自从昨晚上他们重新加上好友后,最近的一条信息就是陆寄淮发的【验证一下。】 她咬了咬唇,没有过多纠结,打字过去:【谢谢,以及生日快乐。】 毕竟是他生日,毕竟她来这是沾了他的光。 消息同样石沉大海。 初樱也没多想,陆寄淮不回她信息是正常的。 五分钟后,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请进。” 门推开后,礼宾站在门外,脸上满是歉意,“抱歉,初小姐,由于大雨,晚宴被临时取消了,您有车吗?没有的话,酒店会负责安全把您送回去。” 初樱表情一懵,但很快回过神来,“好,我没有车,那麻烦了。” “您稍等一下十分钟,我这就安排人。” 初樱点头,又有些疑惑地走到窗边。 外面雨确实很大,但是像是这种不单单是晚宴还事关陆寄淮作为陆承集团正式掌权人亮相的日子,这种天气能阻拦吗? 别提这个时间离晚宴开始才不到十五分钟了。 以陆寄淮在商场上滴水不漏的作风,就连迟到都不会有,怎么会忽然取消? 初樱正想问问侯麒山怎么回事,就正好看到侯麒山发来的一条信息。 【淮哥出事了,晚宴取消,你已经到酒店了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啦!终于写到这里! 入v应该有2更或3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首订么么!这本应该算我第一次正经写现言,不足之处谢谢大家体谅!会开个抽奖感谢大家首订,大家多多留言啊!!!!今晚12点更!!! 预收专栏都有,现言,奇幻什么的! 再推一下下本纯情现言预收《这个夏天特供》 闻施社恐严重,害怕人群,讨厌聚会。 高考结束后,她做了一件超越恐惧,回想起来就刺激的事——她走进人群里,偷偷撞了一下时澈,在他手心里塞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可以问一下你报考哪所大学吗?” 晚上聚餐回家,闻施的书包里出现了一张手写的高考志愿表。 仿佛怕人不知道这是谁的,最上方有手写的力透纸背的两个大字:时澈。 [让你的爱情化为吻,朝我的眼和嘴唇倾洒。——雪莱] 16 Capture you (一更)谁是…… 车窗外, 大雨瓢泼,噼啪不停敲打着窗,直入初樱耳里, 令她静不下心来。 她皱紧了眉头, 捏紧了手机,垂头看着微信发呆。 她忍不住想, 陆寄淮出了什么事? 他能出什么事啊?出行有司机, 像是重要的场合也会安排保镖, 在江市这座大都市里,也不可能会出现电影里的绑架事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才让他取消了晚宴? 初樱一时想不出来,想去问侯麒山,又有些问不出口,毕竟,她和陆寄淮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去透过他的朋友关心他的程度。 而且,就刚才侯麒山发来的那条微信里不同于往常的正经严肃的语气,陆寄淮出的事可能很大,侯麒山应该也顾不上回复她。 算了, 也不关她什么事。 她和陆寄淮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他出了什么事,她也帮不了什么忙。 初樱心里这么想着,看着窗外被大雨清洗的街市, 心情却莫名沉甸甸的。 今天雨下太大了一点,所以, 陈小夷跟着初樱一起到了景悦二区后,就给她妈打了电话说今天不回去,住初樱这的客房。 陈小夷是单亲家庭, 平时做助理时不管忙多晚,都会回家。 挂了电话后,她简单弄了点晚饭。 吃饭时,陈小夷便察觉出初樱的情绪有些低落,她好几次与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的,便以为她是因为晚宴取消的事失落,便说道:“今天这么大的雨,我看新闻说这会儿雨水在有些排水不佳的街道积起二十公分了,取消晚宴也正常,说不定后面会补呢!别太因此心情不好啦!” 初樱就是提不起什么兴致,但她点了点头,默认了陈小夷的话。 陈小夷看着初樱脸色不好的样子,想起来她之前还因为急性肺炎住院的事,忙在饭后煮了红糖姜茶,两人各自一人一大杯,“喝完这个快些躺下休息吧,千万不要感冒了!过两天是不是就要试戏了?” “给我,我马上就喝!” 初樱一听这个,立刻重新打起精神,接过姜茶给自己灌下去。 **的姜汁烧灼着她的唇舌,再经由她的喉咙,直入胃中,刺激的感知令她暂时忘记了其他感觉。 洗过澡后,初樱穿着睡衣出来,看到陈小夷正拿着那条礼裙看,见她出来,十分可惜地说道:“这么好看的裙子,你穿了都没能让别人看到就算了,还被雨水打湿了,你看裙摆这,这材质,好像不能碰水的?” 初樱这才想起来裙子这事,上前查看,果然看到裙摆那皱巴巴的,没有之前那种垂坠感了,品质上看起来就是这条裙子废了。 像是这种礼服,品牌在设计时就不会考虑比如洗涤这类的问题,因为这都是默认穿一次的,就算是租借,也会在保证礼裙不会受到什么磨损的情况下,租个零星几次而已。 初樱已经背了很多债了,忽然就不介意再多背一点。 于是,她打开了侯麒山的对话框,打字过去:【裙子沾了雨水,变形了,所以,这条裙子多少钱?】 五分钟过去,侯麒山没回。 二十分钟过去,对话框里依旧只有初樱孤零零的那一行字。 一个小时后,初樱躺在了床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初樱昏昏沉沉间又醒过来一次,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侯麒山依旧没回她。 再次醒来,是早上八点多。 初樱睁眼的时候没有头昏脑涨地感冒,这大概多亏了陈小夷昨晚上的那一大杯姜茶。 打开房门出来,陈小夷已经在厨房忙了,正在煎蛋,另一只手却在看手机。 初樱洗漱完走过去,抱了抱陈小夷,感慨道:“小夷,你真是一只勤快的小蜜蜂。” 陈小夷冲她眨了眨眼:“因为我是你的生活助理呀!” 初樱捂心,“可惜不是我一个人的!”她说完自己都笑了,拿了碗去盛粥。 吃早餐时,陈小夷还在看手机,初樱因为最近揣摩角色,很少刷手机了,见她这个劲头就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大八卦吗?” 陈小夷就劫后余生一样说道:“从昨晚开始不是下暴雨吗?现在外面雨也蛮大的,还没停下来,有些地方积水很厉害。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出了好多车祸,就昨天离承天酒店两个街口的地方,就出了一起车祸,那会儿正好刚开始暴雨没几分钟,估计大雨让人视线不大好,在那个十字路口,两辆车从两条道开出来,直接撞了,其中一辆车还被追尾了。” 说着,陈小夷还把手机拿给初樱看。 大雨天,好事者拍的照片看不清楚,不过,看到其中一辆车时,初樱忽然挺直了背。 那是一辆黑色银顶迈巴赫。 车尾被追尾撞得不成样,副驾驶那块也被撞凹了,狼狈地斜着车身横在路上,毫无往日的冷冽与气势。 初樱拿过陈小夷的手机,皱着眉头把照片放大,试图看清车牌号。 但可惜,照片拍得模糊不说,车子被追尾得厉害,车牌早就扭曲了,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数字。 陈小夷还在碎碎念:“看热评,有人当时在现场,说这辆蓝车的司机是酒驾,当场被交警带走了。这辆被追尾的豪车最惨,但好在副驾驶没人坐,坐在后排的是个男人,救护车抬出来时,脸上都是血,估计是撞破了头,司机倒是没受什么伤。” 初樱皱紧了眉头。 她拿出自己手机刷微博,刷出几张那辆迈巴赫的照片,但没有一张有具体的车牌号。 更多的照片就没有了,救护车把人抬上去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初樱打开微信,瞥过陆寄淮的头像,皱了一下眉,还是打开了侯麒山的对话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说什么。 应该不会是陆寄淮。 初樱这样想着。 十二点多的时候,外面雨声渐小,初樱在阳台往外看时,外面虽然还雾蒙蒙一片,但和昨晚那种像是要淹没整个城市的雨势已经不可比了。 她心里有些无来由的烦躁,便打开窗了窗户,风吹在脸上,连带着雨丝也贴在了脸上。 凉凉的,带着人心情也仿佛舒爽了一些。 “天哪——!”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陈小夷的尖叫。 初樱被吓了一跳,关上窗,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干嘛呀,是哪位大明星又爆出恋情了,还是结婚了,还是离婚了?” 陈小夷眼珠子都瞪大了,抱着手机几步跑到初樱面前,一只手指着手机,“是陆先生,是陆总!” 初樱皱眉,脸上玩笑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怎么了?” 陈小夷满脸惊叹号:“网上说他遭遇车祸,半身不遂了!你快看!原来早上那个我给你看的车祸现场就是他的车祸现场!” 她将手机塞给初樱看。 初樱满脑子“遭遇车祸,半身不遂”这几个字眼,有点懵地接过手机。 微博爆第一条“陆氏唯一继承人陆寄淮车祸,半身不遂。” 点开这一条,就出来了各种车祸现场图,赫然就是早上她看过的那些,不过多了几张救护车开往医院的照片。 初樱脑子嗡嗡嗡的,心想,怎么会呢,他怎么会出车祸就半身不遂了呢? 陈小夷还在旁边可惜:“天哪,陆先生车祸原来这么严重啊!都半身不遂了,太……太可怜了,昨天还是他生日呢!” 初樱从来没有想过“可怜”两个字会出现在陆寄淮身上。 他是谁? 是高中每次考试得第一的学霸,是出身顶级豪门的富家公子,是年纪轻轻掌权陆氏的掌权人。 他外形英俊高大,本身魅力也是比圈内男星还要大。 尽管他们关系不好,但初樱不会否认这人的优秀。 但现在,在他二十六周岁的生日上,他半身不遂了。 “这是哪家医院?”初樱一边刷着微博,一边神思有些乱地问道。 陈小夷道:“就是上次你肺炎住的医院,网上说救护车直接将把他送去那里了,那是市里最好的医院。” 初樱点了点头,按了按脑袋,又打开微信。 不说陆寄淮了,就是侯麒山也没有回复过她。 侯麒山平时最爱跟着陆寄淮,几乎形影不离,估计也跟去了医院,没心思看手机。 初樱抱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陈小夷从手机里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初樱有些走神的样子,她想起来她和陆寄淮是高中同学,忍不住问道:“樱樱,你会去医院看望陆先生吗?” 初樱垂下了眼睛,半晌后,抬头,道:“会。” 不管她和陆寄淮关系怎么样,他那样一个人真半身不遂了,她怎么都要去探望一下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 初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再想想今天新闻爆出来,医院里估计都是他的朋友亲人,而且还会有很多记者,虽然应该会有保镖,但记者也不会被保镖吓退。 “明天早上。”她说道。 -- 第二天,雨后初霁,整个江市迎来了阴雨两天后的第一缕光。 初樱戴上帽子墨镜和口罩,捧了个果篮,一个人出现在了江市第一医院。 她直接就往vip病区去。 一过去,就看到了许多安保。 不止如此,探视还需要登记,初樱到了护士台询问,但护士的声音显得冷漠:“根据病人家属要求,拒绝一切探视。” 初樱觉得陆寄淮那样的家世,他的家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正常,而且说不定他现在还在ICU里。 她捧着个果篮,一时也沉默了,不知自己该走还是继续要求探视。 从她和陆寄淮的关系来说,好像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非要探视。 正踌躇间,她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有些沙哑迟疑的男声:“初樱?” 初樱回头,看到了侯麒山正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睛红红的,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都冒了出来,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起来状态不大好。 她摘下了墨镜和口罩。 侯麒山确定那个穿着针织衫牛仔裤抱着果篮的女人真是初樱时,有些惊讶,一时望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初樱没有犹豫,上前了几步,声音有些轻:“我看网上说陆寄淮车祸了……” 后面半句她实在不忍心说,侯麒山眼圈都红成这样,恐怕情况真的和微博说的那样糟糕。 半身不遂,不知道是瘫了还是截肢了…… 侯麒山的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沉重地点头,“你来探望淮哥?我带你去。” 初樱点点头,被他的语气都弄得心情沉重不堪,本想问问手术情况,现在也问不出来了,一路跟着他。 很快,两人到了病房外,侯麒山敲了门。 初樱疑惑,陆寄淮前天晚上出事,如果是半身不遂的严重程度,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还在ICU才对。 她本来以为自己就是在ICU外面看一眼,表达一下关心。 还没来得及问,门就开了,她一抬头就看到宽敞的病房内站满了人,气氛肃穆安静,有几个眼熟的人,比如薄靳柏,蒋京州几人,还有几个眼生的人。 一个个看起来神情悲伤,眼圈通红。 瞬间她就忘记问了。 初樱的视线穿过人群,朝着病床上看去。 陆寄淮已经醒了,他正躺着,脑袋上包了一圈白纱布。 他的侧脸深廓冷硬,此时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抿着的唇薄淡,即便都这样凄惨了,也依旧气势逼人。 初樱竭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把视线往他下半身看,她是知道陆寄淮这人自尊心强,年纪轻轻就半身不遂了,任他们从前关系不好,从今往后,真是不忍心再和他争锋相对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 ,捧着果篮上前走去。 或许是此刻气氛使然,初樱的眼眶忍不住也有些红了。 她看着陆寄淮此时垂着头越发气息冷硬的样子,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便轻声开口安抚道:“陆寄淮,听我说,坚强点,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又清又亮。 无人应答,但大家纷纷扭身朝她看过来。 病床上,遭遇不测后一直冷峻着脸八风不动的男人也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缓慢地扫过初樱,然后目光定住,紧锁在她脸上。 初樱知道他们关系向来不和,现在他听到自己竟然会安慰他,露出这样审视的目光也很正常。 她没再说话,隔了几天再次见面就是这样的场景,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可初樱怎么都没想到,半晌后,陆寄淮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一种许久没说过话的沙哑与委屈,“老婆,你怎么才来?” “哐当——!” 果篮从初樱手中掉落,苹果扑落落滚了出来。 初樱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病房里所有人都在此刻震惊地看向她,所有人都仿佛在说“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而侯麒山的目光则是一种了然——“你们果然是那种关系!” 初樱:“?????” 不要脸!谁是你老婆?! 17 Capture you (二更)他真…… “你别胡说八道!” 初樱面对众多视线, 气血上涌,脸色涨红了,反应极快地反驳。 陆寄淮手撑着床, 坐了起来,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不如他的衬衫那样挺括整洁,反而布满褶皱,上面三颗扣子都被解开了, 露出了紧绷着的饱满的肌肉和挺直的锁骨。 英俊的脸上有一些细小的擦伤, 唇瓣都是苍白的。 明明是狼狈和凌乱的,可气势依旧从容。 他凝视着自己, 漆黑的眼睛只看着她,见她不过来还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高兴。 就是这种眼神, 让病房里的人来回看初樱和陆寄淮,眼神里已经断定了他们两个不清白。 初樱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此时气血上脸,只再次重复:“陆寄淮,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不是你老婆!” 陆寄淮长眉微皱,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其他人,皱了皱眉, 眼神里尽是陌生,后来再看向初樱时,语气里是似有若无的无奈,“别闹。” 初樱:“!!!!!!!” 我闹什么了呀?! 她看着周围看过来的眼神,真是觉得自己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陆寄淮在干什么啊?!他是故意在戏弄她吗?! 就算他们两平时不对付,但他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让医生给寄淮再做一下检查吧。”人群里有一道男声忽然说道。 那声音散漫,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好似这是什么趣事一样。 初樱忍不住偏头看过去,却见是个没见过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长得也与陆寄淮有些相像,只是没陆寄淮那么冷硬,要更散漫慵懒一些,年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 依他对陆寄淮亲昵的称呼,应该是陆家的人。 医生很快过来,由于病房里人太多,让大家都去外面等着。 初樱现在不想和一个半身不遂的人吵架,立刻就要转身出去,哪知道陆寄淮沙哑低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樱樱留下来。” 樱、樱。 初樱面色古怪地回头去看,这两个字从陆寄淮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一转眼却正好对上陆寄淮漆黑狭长的眼,那里仿佛暗暗燃着不知名的易燃物,她一看,便着了起来。 初樱只看了一眼,心里一跳,立刻毫不犹豫转头走了出去。 好在陆寄淮也没有再喊她。 留在病房里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眼眶红红的贵妇人,以及那三十岁上下和陆寄淮生得相似的男人。 其他人都到了门外。 除了侯麒山外,初樱和这些陆寄淮的亲朋也不熟悉,便一个人站得远了几步,泾渭分明。 可她依旧感觉到人群里朝她看来的一道道视线,头皮发麻。 侯麒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偏头和薄靳柏蒋京州几个说了什么话就几步走到初樱身边。 他过来后也不马上说话,盯着初樱看了一会儿,目光有些复杂,少了往日的调笑。 初樱被他看得皱紧了眉头,她心思敏感,一下猜到侯麒山可能在想什么,便冷淡着脸说道:“我和陆寄淮没什么关系,我来看望他纯粹是因为我们好歹是高中同学,我既然知道了这事,知道他这么……惨,我肯定要过来探望一下,他叫我老婆可能是神智有点不清楚。” 说到“惨”这个字时,初樱顿了顿,侯麒山的神色也有些难言,听到她最后一句,他的神色就更加复杂了。 他靠在墙上,似乎想抽根烟,但想到这里是医院,便作罢,说道:“你知道这两天想探望淮哥的高中同学有多少吗?当然我都没让他们过来。” 初樱:“……” 侯麒山又偏头看初樱,目光难言,“我了解淮哥,他都叫你老婆了,你们不止是地下恋情吧,是不是都偷摸着领证了?虽然我一直知道淮哥和他爸关系很差,这些年在争夺陆氏上分庭抗礼,但我没想到他和你领证这事,陆叔那儿半点没闹出来。” 初樱根本不关心陆寄淮和他爸的关系,脸上浮现羞恼,“真的没有!” 侯麒山却一脸不信的样子,“他都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你的身份了,你也别再硬撑着隐瞒了,哎,我真没想到淮哥能和你走到这一步,你知道像是我们这样的身份,到了年纪就是要联姻的,给我们自由的时间并不多,你看我们几个里,蒋哥和淮哥算是最自律的了,没什么花边,但靳柏和我就爱玩乐,就是因为过了三十不自由。” 这些话,侯麒山平时也没机会和谁说,今天一时心里感慨,也不管初樱想不想听,又继续说道:“爱情对于我们这样的,是不能碰的奢侈品。初樱,你别怪我说话耿直,以你的身份,和淮哥谈恋爱还行,和他结婚,不太可能。” 初樱本来就和陆寄淮没什么,听侯麒山这话,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怒意,脸也红了红,青了青,想反驳他别说她看不上陆寄淮,再说陆寄淮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但转念一想,陆氏也和皇位差不多了。 侯麒山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可是我淮哥竟然真的和你结婚了,他真的很爱你,他真的很爱你。” 他认真地重复了两遍。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你要不要和我去民政局一趟?” 谢谢,她真的不需要这份“爱”! 侯麒山古怪地看她一眼。 初樱一字一顿:“去查一查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未婚状态!” 侯麒山听她这么说,有一瞬间懵了,但随即对于陆寄淮的无条件百分百信任令他依旧很坚定初樱和陆寄淮已婚一事。 他又说道:“你知道吗,淮哥车祸后一直昏迷着,你来之前半个小时才醒来,醒来后,他一直沉默着没说过哪怕一个字,直到你来。他看到你就露出了那种……那种被抛下的丈夫终于等来狠心妻子的表情,对,就是这样的眼神,他都盯着你不放,开口就对你说了车祸后第一句话。” 说到这里,侯麒山顿了顿,抬头看着过道的天花板,再次感慨出声:“他真的很爱你。” 初樱无语。 觉得不止陆寄淮脑子有点不正常,侯麒山也不相上下。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说道:“陈婧书不是陆寄淮女朋友吗?你把她找来,指不定他把我错认成陈婧书。” 侯麒山冷不丁听到陈婧书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欲言又止,却最终没说,只斩钉截铁道:“有些事我不好和你多说,你以后自己可以问淮哥,但陈婧书绝不可能是我淮哥女朋友,他两绝不可能,他心里只有你。” 初樱:“……” 她懒得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说话,现在她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陆寄淮看起来精神状态挺好的……可能也不算好,但反正没她以为的脸色惨白凄凉无比,她作为探望他的老同学,也该走了。 “哎,你去哪儿?一会儿淮哥肯定要找你!指不定陆小叔和温姨也要找你。” 侯麒山眼尖,看到初樱打算溜,立刻伸手抓住她手臂。 本来嘛,他们两个人在一边嘀嘀咕咕,其他人就算好奇也没那么明目张胆看过来,但侯麒山这么一嚎,旁边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初樱后悔死今天过来了。 脸上是又尴尬又羞愤,她甩了甩手,压低了声音,“我又不是医生,找我做什么?” “你是淮哥老婆啊!”侯麒山一脸谴责地看初樱,那表情就是在谴责她对自己丈夫如此不上心! 初樱:“……” 她额头的青筋都突突跳了起来。 现在走是走不了了,侯麒山这大嘴巴不知道要嚎出什么惊天地的话来,算了,就留下来看看陆寄淮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此刻,病房的阳台上,神经内科的主任正在和陆棠以及温宜心说陆寄淮的这种状况。 “简单来说,就是病人脑子里有淤血压着神经,导致他记忆错乱,记不得所有人,却记得自己结了婚有个老婆的。神经方面的东西,是很复杂的,暂时医学上也没有针对失忆有效的治疗办法,我建议暂时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尽量顺着他,再配合吃药,看时间过去,这淤血化开后,这种情况能不能改善。” 温宜心眼眶通红,脸色苍白而憔悴,“那要是改善不了的话,他一直就这样了?什么都记不得,记不得家人,记不得自己是谁,却偏偏只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医生听出了贵妇人语气里的埋怨,但还是温声温语地说道:“我们会尽量医治病人。” 温宜心便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小叔子,“陆棠,你平时和寄淮关系不错,你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吗?” 陆棠浑身无骨头似地靠在阳台栏杆上,听了这话耸了耸肩,还忍不住笑了一下,“寄淮没跟我说过自己有了个老婆。” “什么老婆啊,江市的千金我都见过,没见过这么一号人,寄淮现在记忆错乱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称呼!”温宜心皱着眉头嘟囔。 陆棠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样子,“大嫂,寄淮谁都忘了,偏偏记得那女孩子,还认定那是他老婆……他真的很爱她。” 说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笑,调侃的语气上扬。 温宜心眼神都严厉了几分:“……陆棠!” 陆棠双手投降状,又转头问医生,“要是现在我们‘拨乱反正’,告诉寄淮那女孩子不是他老婆,会有什么后果?” 医生皱眉,“病人本来就记忆错乱,要是让他情绪太过激动,刺激到了他的话,这神经和精神心理方面的后果,没法预估。” 陆棠看着医生为难的样子,福至心灵,“是不是刺激到他,他可能变成个傻子?” 想到自己大侄子挺着个冷峻的面容变成个傻子,他实在憋不住,嘴角又上扬。 医生:“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温宜心听说小儿子可能变成傻子,顿时心都揪了起来,隔着阳台的玻璃看向病房里坐在床上低垂着头闭目养神的小儿子。 他高大英俊,虽性格冷硬淡寡,但他是陆氏最优秀的继承人,是她骄傲的儿子。 是她剩下的唯一的儿子了。 这样的陆寄淮,怎么能变成傻子?! 不可以! 陆棠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又问医生:“所以现在就顺着他是吧?比如他认定那樱樱是他老婆,就让他这么认为下去,等他自己慢慢恢复记忆就好了是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陆棠就对温宜心说道:“大嫂,看来我们得和那位小姐好好谈一谈了。” 温宜心满脸不解,“谈什么?” “谈让她这段时间假扮寄淮老婆一事啊!”陆棠满眼兴味。 温宜心眉头还是皱紧了,似乎有些不乐意。 陆棠叹了口气,“大嫂,你难道想让我大哥那边知道寄淮的状况吗?” 温宜心心头一跳,攥紧了拳头,却觉得这没什么好谈的,“她难不成还不愿意吗?多少人想要还轮不到。” 陆棠啧啧两声,“大嫂,你没听到刚才那女孩子在寄淮叫出‘老婆’时立刻否认了吗?依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指不定寄淮出车祸前就惦记着人家,但人家对他却没兴趣,所以现在他失忆了还念念不忘,直接把人身份变成他老婆了。” “很简单,给钱。”温宜心出身富贵,又嫁进陆家三十年,自然有一股盛气凌人的傲气。 她是不信自己儿子惦记别人,对方还对他没兴趣的,妆容精致的脸上是傲娇,“而且,如果真的对寄淮没兴趣,怎么会在他车祸后立刻赶来看他?” -- 病房的门打开,初樱抬头,看到那位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人走了出来,她环视了一圈过道后,视线精准地投到了她身上。 初樱抿了抿唇,看着那位贵妇人朝着自己走来。 不止是贵妇人,陆寄淮的小叔从病房出来后,也朝着她走来。 侯麒山已经抬腿迎了上去,“小叔,淮哥怎么样?” 陆棠像是想到有意思的事情,那双狭长的和陆寄淮相似的眼睛扫了一眼初樱,弯唇就笑:“失忆了,把谁都忘了,就记得这位小姐是他老婆,认定了。” 侯麒山瞪大了眼睛,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也朝着初樱看过去。 他眼底那种“你们果然是这种关系”的神色已经自如地换成了“他真的很爱你!” 初樱:“……” 所以陆寄淮真的脑子出了问题。 半身不遂不说,脑子还不好了,她劝自己多少对他宽容一点。 18 Capture you (三更)“你…… 家属谈话间。 “初小姐, 请坐。”陆棠站在门边,朝初樱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随和。 只是他身上也有那种陆寄淮身上的疏离冷感, 无一不昭示着与初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初樱沉默着走进去,坐下。 陆棠和温宜心也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下。 初樱能感觉到对面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着,一道充满兴味, 一道带了点好奇也带了傲气。 她等着对方开口。 陆棠唇角是友好的微笑:“初小姐, 寄淮对陆家很重要,他不能出事。” 这是他第一句话。 初樱依旧没说话, 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陆棠便说了第二句话:“冒昧问一下,初小姐和寄淮是什么关系?” 初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体紧绷着,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高中同学, 不是恋人关系。” 她一句话就解释了个清楚。 温宜心多看了初樱一眼。 现在寄淮记忆错乱,就算初樱真的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也无从查证, 加上寄淮的认定, 让人只能不得不信,但她撇清了和寄淮的关系。 这实在是令她对儿子的魅力产生了疑惑。 陆棠听到初樱的回答, 笑容深了一些,说了第三段话:“寄淮失忆了,谁也不认得,只认准初小姐是他妻子。那么,在寄淮记忆错乱的这段时间,麻烦初小姐能扮演他的妻子, 稳住他的情绪,当然,我们不会干涉初小姐的工作。初小姐也看到了,寄淮现在认定你是他老婆,我曾试图解释,但他反应激烈,医生说他脑内有淤血,刺激到他的话,很可能他的病情加重,变成一个傻子。” 说到最后一句,陆棠的唇更弯了一些。 初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神色凝重,没注意他的神色。 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变成一个傻子”这句话令她开口时的态度没有那么坚决,“我和陆寄淮的关系向来不大对付,我很难说服自己去演他妻子,而且,我记得他有女朋友。” 她不确定陈婧书的名字在陆寄淮家人面前提过没有,也不好直接说出名字。 陆棠的笑容依旧:“初小姐是一个好演员,相信能演好这一出戏,至于你说的女朋友,我从没听说过,寄淮之前是单身,我很肯定。” 初樱眉头紧蹙,难道陈婧书真的不是陆寄淮女朋友?侯麒山也斩钉截铁否认了。 但就算不提陈婧书,她反正听出了对方话里强买强卖的意味。 初樱她没说话,只抿紧了唇,不自觉攥紧了掌心。 陆棠观察着初樱的表情,忽然就道:“不过,陆家不会让初小姐白做工,报酬,一个亿,如何?” 一个亿?!! 疯了吗?! 以她十八线的身份,要演多少部戏才能赚这么多?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眼中有不可置信。 就连温宜心都忍不住朝陆棠看了一眼,这显然比她预估得要多太多。 陆棠却依旧自在的很,全然不管温宜心这个大嫂兼陆寄淮亲妈的神色,收起脸上的兴味,正经道:“初小姐,这不是看不起你,只是,这种事难免要委屈你一些。毕竟,你还是个上升期的演员,这事以后说不定会公开,而等寄淮恢复记忆后,你们又要分开,所以,这就是我们给你的诚意。” 一个亿的诚意。 只要假扮陆寄淮老婆。 傻子才会拒绝吧?! 初樱这样想着。 而且,不谈钱,这还算是好人好事——避免商业巨擘成为傻子,造福大众。 还有,拿了钱,谁也不欠谁人情,适合她和陆寄淮的关系。 就算他恢复记忆,谁也不用对谁说抱歉。 初樱垂着头努力说服自己。 再说,这人说话实在好听,能把她这个十八线说成上升期的演员,给足面子。 她不是傻子,而且,或许失忆后的陆寄淮没那么讨人厌呢? 所以…… 初樱定了定心神,她抬起头来,对着陆棠点了点头,做完决定后,她脸上的神色跟着也一松,实话实说:“这实在是很难拒绝。” 陆棠神色也一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温宜心忽然出声:“这么说来,初小姐答应了?” 初樱看向陆寄淮的母亲,这位保养精致的贵妇人,当看到对方眼底里不自觉流露出高傲的‘果然如此’的神色也没有羞恼。 真的,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初樱:“那我还有一个底线。” 温宜心拧眉:“是什么?” 初樱神色坦然:“同居的话,得分房睡。” 温宜心:“……” 陆棠倒是笑了,“这个,初小姐作为寄淮的妻子,可以自行与他商量要不要分房睡。” 初樱说这话只是一种试探,见对方给自己的自由度这么大,再次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不要求自己扮演百分百完美的标准常规的老婆,也不需要她出卖身体提供“正常的夫妻生活”,“陆寄淮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完全由她自己掌握。 “协议今天下午就会拿给初小姐,与之一起送来的还会有一些寄淮的亲朋好友的基本资料,希望初小姐都能熟识,毕竟,说不定以后免不了要接触。签下协议后,我们会先支付初小姐一半的报酬,另一半,等寄淮恢复记忆后再给初小姐。” 陆棠的话滴水不漏,虽神情散漫,但自有上位者的气势。 “没问题。” 不过是一场交易,初樱的神色也自若。 -- 重新回到病房里,初樱是一个人进去的。 男人依旧坐在病床上,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下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柠檬水,他此刻闭着眼,眼底的冷芒与深邃便都被掩了去。 听到有人进来,便缓缓睁开眼睛。 初樱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不耐在看到她后便化为了灰烬,转为低柔。 是毫不掩饰的情绪变化。 她的步子顿了顿,忍不住想,一个人失忆前后的差别这么大吗? 陆寄淮一直看着初樱,也不说话,浓睫下的眼睛深邃幽幽的,浓烈的情意沉沉压过来。 初樱就站在两步开外,任由他盯,心里也在盘算着,陆寄淮错认她为老婆,那她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人设的老婆? 她该怎么演? 陆寄淮忽然朝着初樱伸出手,掌心向上。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又骨节分明,很是修长,称得上好看。 但此时初樱对他这动作感到莫名,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依旧漆黑,可眼底里却烧着点点星光的火焰,像是一种信号。 初樱没开口询问,迟疑着上前一步,又看了他一眼,试探着抬起手。 还没等她将手放到陆寄淮掌心,他直接握住了初樱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再将她用力一拉。 初樱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床上,踉跄一下,一屁股坐在床沿口,她抬起头就要发怒,就见陆寄淮低下头来,脸凑了过来。 距离近到她能清楚看到他皮肤上的绒毛,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 她十分不自然,正要后退,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拉着,她忍不住抬头,却听到他低沉动人的嗓音:“刚刚你是在考验我吗?” “考验?”初樱疑惑。 陆寄淮的视线慢慢扫过她的唇瓣,定了定,又垂下头来,下颌却又微微抬着凑近。 初樱意识到他可能要做什么,立刻往后退。 陆寄淮动作一顿,看着她低声笑道:“考验我失忆了有没有把你忘掉。” 初樱看着他冷峻的脸上绽出的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警铃大作,有一瞬间她怀疑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假装失忆? 虽然说花一个亿来假装失忆去戏弄她代价有点大了,但陆寄淮又不差钱,指不定他就玩这么大呢? “你是不是在装失忆?”初樱忽然就问道。 她紧紧盯着陆寄淮的眼睛,试图从那里发现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陆寄淮脸上的笑容又浓了一点,眼底的春水像是要溢出来,他两只手都握紧了初樱的手。 “我为什么要装失忆?”虽然是问句,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直接的霸道。 初樱抿了抿唇,盯着他,“因为你想看我笑话。” 陆寄淮靠得很近,流畅的身体线条在病号服下若隐若现,“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 初樱真的分不清此时此刻陆寄淮是真的失忆,还是在装失忆。 他们挨得实在是太近,双手交握,呼吸交缠着呼吸,他的声音近在咫尺,酒液的低醇变成了空旷的山谷里忽然出现的回音,扰乱她的心神。 其实初樱不喜欢陆寄淮的长相,他眉眼精致,可棱角分明的脸令这份精致变得冷峻而难以接近,浓黑的眼睛看着人时,幽邃而极富有侵略性,薄薄的唇瓣时常抿着,看着十分薄情。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雪山,从未想过为人融化,就这么俯瞰着这个世间,偶尔从雪山下路过的人,若是触碰到雪山更会被伤到。 她喜欢的是盛青闻那样的人,长相清隽俊秀,性子温柔,他就像是春日里吹过的一阵人间的风,轻柔而体贴,裹着人时只会让人觉得温暖,永远不会担心被伤害到。 “因为我们经常吵架,你想扳回一城。”初樱半真半假地说道。 陆寄淮没有否认,他的呼吸忽然沉了一些,脸更逼近了一点。 初樱总是想避开,但是陆寄淮仿佛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一直握着她的手的手忽然就抬起,掌心按在了她的颈后,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迫使她整个人往他怀里挪了挪,他铺天盖地的吻便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他舌尖的柠檬水的味道侵入她的唇瓣,酸酸的,涩涩的,好闻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干净的泉水味道,将她笼罩住。 陆寄淮像是在证明什么,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却极富力量感,将她按在她不能逃离的方寸之地,勾缠着她的唇瓣。又在她反应过来要恼怒地推开他前,松开了她。 他的唇很红,眼睛却黑得像深潭,却又闪烁着细碎柔软的光。 他含着笑低声道:“我当然没有失忆,因为我记得你。” “你是我妻子,初樱。” 19 Capture you “我们的结婚…… 初樱的脸都红透了, 直瞪着陆寄淮,一时说不出话。 有的人脑子坏了, 嘴却还能撩人。 但好在她脑子清楚, 马上脑子里全是陆寄淮以前和她不对付的样子。 所以她很快稳住心神,脸上红晕缓缓退去,算了, 就当这是一场吻戏,她能怎么和半个傻子计较呢?想点好的,这还能试探着摸索自己这个“妻子”的人设, 嗤了一声, “呵!你没忘记最好!” 初樱一副恼怒的样子, 推开他站了起来,“你在医院好好养病, 我过……明天再来看你。” 她的视线先朝着陆寄淮被被子盖住的下半身看了一眼,里面隐晦地藏着怜悯,再抬头时, 却对上他沉沉看过来的眼睛, 愣是把“过两天”改成“明天”。 陆寄淮却再次伸手捉住她的手,英俊沉冷的脸上是不变的不容置喙,却眼巴巴的:“我和你一起回家。” 初樱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他正握着她的手,忙说道:“你都……这样了, 怎么跟我回去?” 她刚刚想了想, 反正陆寄淮半身不遂, 肯定要留在医院养的,那起码也得一两个月吧,指不定养病期间门就恢复记忆了, 到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同居的麻烦了。 陆寄淮的手指摩挲着初樱的掌心,姿态很是放松,他看着她,一眼都没移开视线,声音低沉又有些疑惑,“我都怎么样了?” 就算初樱再厌烦陆寄淮,也不忍心当着他的面说出他的惨况。 何况,这人现在还失忆了。 初樱对上他的视线,放轻了声音,“你身体现在不好,要在医院里养一段时间门。” “不必。”哪想到陆寄淮根本不受她的好意,斩钉截铁道:“我跟你一起回家。” 初樱看着陆寄淮脑袋包白纱布脸色苍白的样子,也就不和他理论该不该留在医院里这事了,反正,就他这样,他就算独断专行坚持想走,恐怕他小叔和他母亲都不会同意。 陆寄淮见初樱不说话,便握紧她的手,凑近她一些,声音低沉甚至有些难以察觉的委屈,“我谁都不记得,不想留在这,现在就想和你回家。” 初樱还不习惯陆寄淮这样的亲近,总想移开脸,又不断提醒自己要入戏要敬业爱岗。 可此时她听他说这话时的强硬就不高兴了,转过脸却看到他冷峻的脸上薄唇微微抿着,丝毫不肯示弱,偏偏连唇色都是苍白的。 生得好真的占便宜,他这逞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有一点心软。 要是陆寄淮此时真的示弱,她反倒是要想一想这人是不是在演戏,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他这样的人示弱的样子。 现在这样才是对了,哪怕失忆了,哪怕谁也不记得,他依旧高昂着头,英俊的面容依旧冷硬,丝毫不肯露出一点弱势来。 初樱忽然想和他好好聊一聊,主要是看看她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妻子”。 于是她就问了:“你说你谁都不记得,只记得我了,那你都记得我什么?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平时和你怎么相处的?” 耳旁传来一声轻笑。 陆寄淮眉骨轻扬,寒雾似的那双黑眸里意味不明,“你是想听我把我们的恋爱史重新回味一遍吗?” 他语气轻佻,神色戏谑,沉冷英俊的面容上写着恣意两个字。 初樱:“……那我就想听一听,你说说看。” 陆寄淮似乎不满足只是捉着初樱的手,伸手又去搂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抱,英俊冷硬的脸上神色稍稍柔和。 初樱忍了忍,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胸膛,“说啊!” “我们青梅竹马,在一所高中读书。”陆寄淮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三言两语几句话就把他们的‘恋爱史’说完了,“你很喜欢我,和我写情书表白,我们就在一起了,后来一起去了京市上大学,两所大学之间门距离就差4.4公里,每周只要有空我就会去找你,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了。” 初樱:“………………” 这人不仅是失忆了,恐怕还得了很厉害的妄想症。 高中一起读书就叫青梅竹马了吗?那她和全班同学都青梅竹马了! 她明明是很讨厌他,而且她是写过一封情书,但那是给盛青闻的,还没给出去,就被陆寄淮捡到交给老师,害她写了一千字检讨书,还差点被叫家长。 什么叫她表白,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还有一起去京市上学,学是上了,但他每周来她的大学是为了蹭课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毕业后就结婚了…… 初樱脑子都被他混乱的记忆给弄得凌乱了,忍不住又问:“结婚以后呢?” 陆寄淮不说话了,垂着黑眸定定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松弛着,“你说呢?” “……” 最怕得妄想症的人来一句“你说呢?”。 初樱眼里也烧着一簇火焰,眼神明亮,毫不怯场,“是我在问你!” 陆寄淮盯着初樱看了会儿,又低下头来想去亲她,却被她一把捂住脸,只听她恼怒道:“别动不动就亲!” “结了婚,当然感情甜蜜,我们快要备孕了。”他也不闹,慢吞吞说着,伸手将初樱捂着自己脸的手又拉了下来,玩不够似地揉揉捏捏。 “……” 初樱决定不和得妄想症的人多理论。 她实在是想不通,陆寄淮的记忆为什么能错乱成这样?! 他真的脑子坏的太厉害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初樱正好推开陆寄淮,站了起来,冲外面说道:“进来吧。” 门打开,是陆棠,他看到里面陆寄淮冷峻着一张脸坐在床上,不悦地朝他看来,便挑了挑眉,也不进门了,双手环胸往门框一靠,道:“怎么样了?” 陆寄淮面无表情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陆棠,道:“我要出院。” “行,你叫我一声叔,叔这就给你办出院。”陆棠故意逗他,甚至还有些期待。 要知道,他和这大侄子就差了四岁,等大侄子七岁之后就再不肯叫他叔叔了的,都是直呼他的名字。 陆寄淮冷哼了一声,转头就对初樱说,“我们回家。” 说完这话,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初樱忙伸手按住他,“哎,你的腿……”话一说出口,她不由自主地朝陆寄淮的腿看去,病号服下,两条腿又长又直,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她想起来陆棠和她谈话时说陆寄淮其实醒来没多久,他又失忆了,估计陆家人和医院都没来得及或者忍心去告诉他他已经半身不遂这事。 陆寄淮顺着初樱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腿,浓黑的眉微微一扬,“怎么?”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这一次决定实话实说,语气也尽量轻柔一点,“你的腿现在走不了路,医生说你半身不遂了,所以最好还是在医院里多疗养一段时间门。” 陆寄淮漆黑的眼瞬间门一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在初樱的视线里抬起,放到了床下,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形一下将她笼罩住。 这一幕,堪称医学奇迹。 初樱:“……”她瞪着陆寄淮的腿,一时有些懵,喃喃道,“不、不是说你半身不遂了吗?” “谁说的?” “反正医生没说。”陆棠在门口又笑了出声,他站直了身体,看了看陆寄淮,又看了看初樱,道:“出院手续办好了,你们回家吧。” 说到回家两个字,那语气多少有些暧昧。 初樱:“……” 早知道陆寄淮没半身不遂,她就不来医院了。 亏大了! 网络消息害人不浅! 正当初樱郁闷得不行的时候,陆棠又抬了抬下巴看着陆寄淮道:“对了,公司里那么多事还等着你处理,你失忆应该没失智吧,我可不耐烦处理那些,一会儿让沈诚之将那些要处理的文件都给你送家里去,你不知道的就问他。” 陆寄淮拧紧了眉,扫了一眼陆棠,并不搭话,牵着初樱的手就往外走。 过道里,侯麒山几人还在,看到陆寄淮面色如常地出来,神色间门都松了口气。 然后,这几人就一脸新奇地看着他牵着初樱的手的那副不肯撒手的恩爱模样,脸上都露出惊奇的神色,接着一个个都想起来他现在失忆了,只记得初樱是自己老婆,便一个个又眼神充满兴味地打量两人。 初樱:“……” 陆寄淮一一扫过面前几人,眉头皱了皱眉,都不多看一眼,牵着初樱就直接往电梯走。 他的助理沈诚之早抱着文件等着了,马上在前面带路,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自己是谁。 “哎!淮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啊!咱们是去麓山别墅吧?京州,靳柏,你们来不来?” 侯麒山早就不见之前的悲痛神情,这会儿一双还有红血丝的眼里神光熠熠,一副要去凑热闹的样子,甚至还回头招呼薄靳柏和蒋京州。 那两人都是‘斯文人’,知道陆寄淮除了失忆还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老婆外没别的事,当然也不会去凑这热闹。 蒋京州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勾唇笑:“家里有人等着我,不去了。” 薄靳柏啧了一声,玩世不恭的调调:“这两天闷得慌,爷得找乐子去了。” 侯麒山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不满地哎哎两声,又追了陆寄淮两步,才不满嚎道,“淮哥,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陆棠和温宜心就在后面不远处看着几人离开。 温宜心眉头紧锁着,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担忧来,“这样真的行吗?万一寄淮醒来怪我们没阻止他这荒唐行为怎么办?” 陆棠便笑了起来,“大嫂,你就看着吧,指不定他还得谢我们呢。” …… 麓山别墅的铁栏门缓缓打开,车子缓缓驶入。 这是初樱第二次来这里,她心情复杂。 刚才上车后,陆棠就发了微信过来,告诉她已经派人提前来了一趟麓山别墅,布置了一些衣服鞋子,二楼主卧旁的客房也收拾过了。 下车后,初樱偏头去看陆寄淮,问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陆寄淮神色淡淡:“不记得。” 说完,他牵着初樱朝前走,熟练地按下指纹解锁。 初樱:“……” 就凭这熟练程度,她再次怀疑这人装失忆。 陆寄淮推开了门,察觉到旁边那道怀疑的眼神,看她一眼,英俊的脸上露出些无奈,“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 不至于连个指纹解锁的门都不会开。 初樱不置可否,被他牵着手走进去。 等一进门,她果然发现里面和她上次来有点点不同了。 茶几上摆了一束铃兰,秀气清隽,墙壁上挂了几副风格偏温馨可爱的现代化,餐桌上有一对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侣杯的水杯,一粉一蓝,土是真的土了点,不知道谁布置的,但莫名有了点人气。 陆寄淮像是回到领地的雄狮,目光淡淡地扫过这里,扫过那两杯子时,眉头皱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他偏头看初樱,眼底终于来了点兴致:“带我去我们房间门看看。” 初樱回头看了一眼眼巴巴跟着他们的助理。 助理立刻有眼色道:“我去书房等陆总!” 初樱就带着陆寄淮上二楼,说实话,她对麓山别墅的了解也就只有那间门房间门。 打开二楼主卧的门。 装修乏味可陈,陆寄淮站在里面扫了一眼,沉如雾霭的黑眸忽然转过来看初樱。 “我们的结婚照呢?” “……?” 20. Capture you “这不是我的…… 初樱一时无言,她完全忘记还有这种事。 就算知道,时间紧急也p不出以假乱真的结婚照啊! 他都问结婚照了,不会还会问结婚证吧? 初樱脑子里转了个圈,情真意切道:“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出车祸前几天和我大吵了一架,把我们的结婚照都撕了,连底片都不留一张,非常狠绝!” 陆寄淮:“……”他皱紧了眉头看初樱,浓长的睫毛垂着,斩钉截铁:“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我不可能撕结婚照。” “怎么不可能了?你盛怒之下就撕了。” 陆寄淮脸色有些黑,“那是我们的结婚照,我不可能撕。” 初樱看着他斩钉截铁的模样,差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有结婚照这种东西了。 但好在,她没有妄想症。 她撇开脸,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到了落地窗前,转身看他,轻哼一声,“你看,说两句你就黑了脸,一副要家暴的样子,别提盛怒之下只是撕照片了。” 陆寄淮顿了数秒,缓步跟了上去,他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脸色也白了一些。 初樱见他这个样子,才想起来这人现在是个病人。 就看脑袋上包着的纱布就知道当时车祸时脑袋被重击了,一时神色也有些软和下来。 算了,她和半个傻子争什么呀。 还是演得温和些,毕竟人家付出一个亿了。 “不会家暴。”陆寄淮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拧眉看初樱,走过去又牵她的手,与她站在一起,又偏头问她:“我忘了我们为什么吵架,所以是为什么?” 他漆黑的眼里有疑惑,挺直的鼻脊骨下是紧抿的唇,声音有些沙哑。 他的手掌很温暖,和他这个人的冷峻不一样。 初樱还是很不习惯被他亲昵自然地碰触,手指不自觉退缩一下,却又因为他不容后退的收拢而被攥紧,十指相握。 “……因为我怀疑你出轨了,你很生气。” 初樱想了半天,陆寄淮只能出轨了,出轨她才有“理由”撕照片。 陆寄淮狭长的眼里有幽黑的火焰在烧,仿佛被初樱这话气到了。 “我不可能出轨。” “……你看,你看,你又要生气了,我们不要提这件事了,是个误会我现在知道了。你熟悉一下你房间,然后去书房工作吧,你助理把你的工作文件都带来了,说是有些紧急文件需要你处理。” 初樱真怕自己圆不上话,赶紧跳过了出轨话题。 陆寄淮听说要工作,又按了按太阳穴,竟然低头轻笑了一声,“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去工作。” 初樱不想总和他黏在一块儿,理所当然点头,“毕竟公司离不得你。” 陆寄淮低头,另一只手去捧初樱的脸,动作自然又快速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那我一定离不开你。” 初樱:“……不要动不动就亲!” 她面红耳赤地瞪着陆寄淮,显然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这话很没有力度,反而像是撒娇。 陆寄淮又低头笑,不理会初樱恼羞成怒的模样,仿佛已经习惯她这样子,他转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隔间的衣帽间取了一套居家服便往浴室走。 “我去冲个澡。”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下来,偏过头看初樱,英俊的脸上还有浅淡的愉悦和期待,“约一个时间,我们去重拍结婚照,我让人做策划。” 说完这句,陆寄淮就盯着初樱看,视线缠人。 初樱看在一个亿的份上,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行吧。” 陆寄淮心满意足进了浴室。 房间里只留下一个还恼烦于唇瓣上柔软触感的初樱。 初樱面无表情地低头擦了擦嘴,又想起了之前在医院里的那个带着柠檬水味道的湿吻,脸色不可抑制地再次冒红。 “我真是疯了……”她环视四周,再想到今天短短半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喃喃道。 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就当吻戏,就当吻戏…… 初樱往浴室看了一眼,直接走出了这间卧室,又去了隔壁。 隔壁的客房不知道是谁布置的,即便家具也是极简风,可床单是粉红色的,床头灯的灯罩是白色蕾丝,梳妆台上除了摆满各种高档化妆品护肤品,还有几个可爱的玩偶,HellKitty之类的。 床边也铺了粉色的地毯,窗帘也是同款粉色。 初樱眼皮直跳,走过去打开衣柜,心里直担心里面的衣服也都是粉红色,但好在,衣服颜色各色都有,常服以简单为主,但还有许多套正装,甚至有几条礼服裙。 拉开抽屉,里面摆着成套的内衣裤。 初樱勾起小拇指挑起一件。 黑色蕾丝丁字裤。 她想象一下自己穿的样子,哆嗦了一下,赶紧丢下,将抽屉重新拉上。 初樱环视了一圈,又坐在床上,深呼吸一口气,有一瞬间对未来有些迷茫。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陆寄淮会有这样一种关系。 哪怕只是短暂的表演性质的夫妻关系,都令她安静下来后有些迷茫。 初樱呆坐了几分钟后,终于想起来陈小夷。 她拿出手机,给陈小夷打了个电话过去。 显然陈小夷也在关注陆寄淮这事,知道她一大早去看望,所以现在也立刻接起电话,开口就问:“所以陆先生真的半身不遂了吗?” 初樱有气无力道:“没有半身不遂,网上小道消息害死我。” 陈小夷似乎也在替陆寄淮庆幸,“没有半身不遂就好啊,害死你怎么说?” “他失忆了,忘记了所有人,只记得我,还认定我是他老婆,我和他家人达成协议,在他失忆期间假扮他老婆。”初樱说这话时,特意看了一眼房门口的方向,虽然陆寄淮在隔壁洗澡,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 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声音。 过了好几秒,陈小夷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他一定很爱你!这真的不是剧情吗?!他会不会是暗恋你很久,然后你一直看不顺眼他,他就装失忆啊?!” “……” 所以陈小夷和侯麒山是共用一个脑子吗? 还好她不容易被这样的话洗脑。 初樱无奈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让陈小夷叨叨了一通后,才说道:“应该不会有人拿一亿开玩笑。” “啊?一个亿?” “他的小叔拿一亿和我谈让我假扮他老婆,给的实在太多了,我同意了。” “!!!这他妈谁会拒绝啊?!”陈小夷激动地都爆了粗,“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我?所以过几天的试镜你还去吗?” 初樱毫不犹豫:“当然去。你帮我收拾一些我的衣服,还有我的电脑,手机充电器,一些书,还有我打印出来的本子什么的都拿来,我在麓山别墅。” “!!!麓山别墅!我马上来!” 陆寄淮洗完澡出来,房间里没看到初樱,皱了皱眉,走出来找了一下,在隔壁看到了她。 他抬腿进去,打量了一眼这间满是粉红的房间,漆黑的眼睛直直看向初樱。 初樱看到他将额头上绕着的纱布解了,头发也湿着,额头上一块淤青破损的伤口结痂了,有点血丝。 她站了起来。 “这是谁的房间?” “你怎么洗头了?” 两人同时开口。 初樱先回答:“这是我的房间。” 陆寄淮的眉头立刻皱紧了,视线往里再次一扫,再重新看初樱。 初樱立刻就说:“医生建议我们分房睡,你得禁欲。” 陆寄淮抿了抿唇,满脸不高兴,低头看着她:“什么时候搬回来?” “这要看你恢复情况了。”初樱胡诌,不想继续这个问题,赶紧转移话题道:“医生没说你现在不能洗头吗?” 陆寄淮顺她的心意转移话题:“只有额头有重击伤痕,不影响我洗头。” 初樱看了看他那伤口,“我记得你助理跟来时拿了些药,去换药。” 陆寄淮自然地走过来牵初樱的手,“你给我换?” 初樱很想甩开他的手,但想了想一个亿,也就作罢,任由他牵着往楼下走,“你助理给你换。” “我要你给我换。”陆寄淮低着声音道,偏头看她的目光黑幽幽的,缠人的很。 初樱别开眼,“那我弄疼了你你可别喊。”说完这句,她就高喊陆寄淮的助理:“沈诚之!” 一楼书房的门立刻打开,沈诚之看到陆寄淮便站直了身体:“陆总。” 初樱问:“你从医院里拿了药吧,他要换药,你给他换。” 陆寄淮纠正她的话:“你给我换。” 沈诚之看看陆寄淮,再看看新晋的“陆太太”,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药:“药就在那儿。” 说完这句,沈诚之非常有眼色地重新关上了书房的门,摆出一副“不叫我我就绝对当个隐形人”的态度。 陆寄淮唇角往上一弯,抬手拎起袋子往沙发走,另一只手还不忘记牵着初樱。 初樱就没见过陆寄淮一天内露出过这么多笑容,他这失忆真是连带着脾气都好像变好了。 脑子真的影响内分泌,进而影响脾气。 在沙发上坐下,初樱总算有机会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外用的药,取出棉签。 陆寄淮身形高大,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初樱要抬头看他。 她举着棉签,沾了药,正要喊他低头,却见陆寄淮自己朝她凑过来,微微低头,低到她可以毫不费力地去上药的高度。 他刚洗过澡,身上那股好闻的冷幽泉水的味道比平时都要浓,干净清冽。 空气又安静,初樱在这种气氛下,只能听到他们交缠着的呼吸声,明明是深秋的温度,她却觉得有点热。 初樱的视线像是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正好对上陆寄淮一直盯着她看的眼睛。 那目光像是旷野里的狼,专注而深邃。 “你闭上眼。”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让你闭眼就闭眼!” 初樱的语气急促,微不可察地有些恼羞成怒。 陆寄淮唇角一弯,却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闭上了眼。 他的睫毛浓而长,闭上眼时,脸上的凌厉感瞬间化去大半,刚洗过澡的头发毛毛躁躁的,像是金毛犬,竟有几分乖巧。 初樱抿抿唇,看了好几眼才垂下眼仔细给他上药。 -- 陈小夷来时,陆寄淮正在书房里。 而初樱正在看陆棠派人送来的协议和资料。 “你说的东西我都给你带了,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哦!”陈小夷一过来,就把两个包放到沙发上,又指了指其中放电脑的大号手提包,笑得神秘。 初樱没当回事,因为陈小夷又抓着她喋喋不休说了很多话。 “你要不要趁着他失忆的时候把他拿下?反正是他赖上你要你做老婆的啊!” “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他那么帅!” “我要每天听你们同居的生活,记得微信跟我说!” 后来初樱实在受不了陈小夷,担心她会在陆寄淮面前胡说八道,便把她送走了。 一直到晚上,初樱才知道陈小夷说的“好东西”是什么。 初樱去洗澡时,陆寄淮还在一楼书房。 等她穿着自己的T恤睡裙从浴室出来,看到陆寄淮坐在她粉红的床上,手里捏着一盒避、孕、套看。 而床上是之前她翻东西打开的手提包和倒了一床的零碎东西,当时她找充电器来着。 听到声音,陆寄淮抬头,目光幽幽地看过去。 “你随身带这个?” 他好听的声音有一种伤感和气闷,那语气,仿佛正在问一个随时准备出轨的妻子。 “……” 初樱看到那盒套就立刻知道是陈小夷干的好事,但对于他的语气很莫名,按照他的记忆,他们都结婚了,她买个这个也正常吧? 还没等她说话找补,又听陆寄淮仿佛压抑着情绪,声音有些闷沉:“太小了,这不是我的尺寸。”:,,. 21. Capture you 819小樱花…… 初樱脸瞬间涨红了。 烦死了! 谁知道你的尺寸是多少! 初樱在心里把平白弄出这事的陈小夷也骂了八百遍! 但她脸上还要保持着平静,嘴里还胡扯着:“什么,这不是你的尺寸吗?平时都是你买的,我都没注意这个还有尺寸,毕竟避、孕、套的弹性那么好,我以为都一样。” 陆寄淮抿着唇,冷峻好看的脸没什么表情,下颌线都绷紧了。 “我的尺寸多少你不知道吗?” 初樱头疼:“……” 我不知道,谢谢。 虽然不知道,但初樱知道男人在这方面都很喜欢被吹捧,再想想那一次见识到的陆寄淮早上的样子,她努力面不改色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大号。” 陆寄淮面色稍霁。 那表示初樱表演过关,因为她看到他将那盒套丢进了垃圾桶。 初樱松了口气,又听他低哑的声音道:“医生建议最近一段时间禁欲,你很想要?” “我不想要!” 初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驳。 陆寄淮听她语气这么激烈,刚刚缓和的脸色又不好了,浓睫微颤了一下,紧盯着他,身体绷紧了,“你不想要?” 他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偏偏薄唇紧抿,周身冷峻强悍的气息将那一点点失落强行遮掩着。 但初樱看出来了,太阳穴都突突突得疼。 她是绝对不会卖身的! 要是陆寄淮是不认识的人就算了,凭她和他从来不对付这一点,要是他们真做了,等他恢复记忆第一个就要嘲讽她恬不知耻,毕竟他失忆,她可没失忆。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涨红的脸逐渐平复下来,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你自己身体现在怎么样没点数吗?本来就和傻了差不多,万一一激动把我也忘了怎么办?” 陆寄淮:“……” 他的神色缓和下来,唇角清浅一勾,“等复查没问题,我都给你补上。” “……” 初樱也不搭理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梳妆台走,心想自己又蒙混过关一次。 钱真的不好赚,等他去复查必须和医生那边提前嘱咐,务必让他继续禁欲。 在梳妆台前坐下,初樱看了看上面摆的护肤品,都是她平时舍不得买的,心情颇好地一一打开用上,做了个全套护肤。 吹头发的时候,她余光往陆寄淮扫去,却见他已经自然地双腿交叉坐在了她床上。 床上那些凌乱的东西被他收拾了一下,包也放到了沙发椅上。 此刻,他正低头看手机,额前的碎发柔软地耷着,利落深廓的下颌线都在灯光先变得柔和起来。 他依旧和没失忆前一样,整个人气息沉冷淡寡,并不多话。 房间里只有吹风机的声音,两人之间一时难得安宁。 初樱正不自觉感慨,忽然就看到陆寄淮抬手按了按额心,眉头紧锁着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却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脸色就有些烦躁。 眼看着他要抬头,初樱立刻收回了视线。 下一秒,陆寄淮从床上翻身下来,几步走到初樱身边。 那干净清冽的气息竟是比她的护肤品还存在感强烈。 陆寄淮伸出手,将手机递给初樱看。 初樱没看,撩了撩头发吹发根,“干嘛?” 陆寄淮姿态随意地靠在梳妆台上,将手机往她脸前凑了一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 初樱就看过去。 是微信对话框页面。 初樱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们的对话,而是他给自己的备注——819小樱花。 虽然知道陆寄淮失忆加妄想症,现在说的话都做不得数,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给我备注819?” 陆寄淮歪着头垂着眼看她,漆黑的眼幽幽的,“你不记得了吗?” 初樱:“……” 最怕他来这么一句。 初樱脑子里回转了一圈819这个数字可能携带的特殊性,实在想不出来,她本来想转移话题,但抬头看到陆寄淮正盯着她看,仿佛等着她回答一般,只好硬着头皮道:“这是一个重要的值得纪念的日子。” 陆寄淮笑了笑,“是我们初遇的时间。” 初遇…… 初樱眉头紧锁起来,那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个美好的回忆,她连去回想都不愿意。 八月十九号,她至今为止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那没失忆前的陆寄淮备注819也是这个意思吗? 那天对于他来说有什么值得记住的吗? 那天都是她的不堪。 “这些是什么意思?”陆寄淮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初樱的思绪。 他正指着他们的对话。 初樱看过去。 【住院费等我拿到账单就还给你。】 【我不差这点钱。】 【你的钱是你的钱,我不会占你便宜。】 【随你。】 【不要看微博。】 【抱歉。】 【我可以赔偿你。】 【??100000.00已过期】 !【我会查清这件事】 “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 【?】 【验证一下】 【??3000.00已被接收】 【??3000.00已收款】 【谢谢,以及生日快乐。】 其中还有一条她删了陆寄淮他后他发的信息。 初樱现在已经很会糊弄陆寄淮了,她心里再慌,脸上也淡定得很,“就那次我说你出轨我们大吵一架,然后你正好出差,我自己住院,你知道后要替我付住院的费用,我不乐意。至于微博的事,就是让我误会的原因,你和一个女明星传了绯闻。不信你去问你小叔,这事他也知道。” 反正陆寄淮真去问陆棠的话,陆棠肯定顺着她的话说。 “那三千转账是什么?” “我们吵完架,我出去住酒店了,后来高中校庆同学聚会喝醉酒回来这,第一天早上转给你的,就当六星级酒店住一晚的房费。” 初樱越说越顺,说完就把手机推了回去。 她一抬手,左手无名指空空的。 陆寄淮的注意力就被她的手吸引住,伸手握住,低垂着眼摩挲了一下无名指。 初樱福至心灵,立刻就说:“婚戒我们吵架时我丢了。” 陆寄淮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初樱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心里发毛,身体的记忆令她下意识身体紧绷起来。 “我去洗澡。” 陆寄淮站直了身体,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这间房间。 初樱揣摩了一下他刚刚淡淡的语气,她很肯定这人是有点闹情绪了。 “管他呢。” 她已经够敬业爱岗了,小情绪什么的就当看不见,摸了摸头发已经干了就放下了吹风机。 初樱每天晚上临睡前是要做一十分钟的运动的,一些锻炼核心的简单动作,或是瑜伽,这里虽然没有瑜伽垫,但是有一张地毯,她将地毯拖到房间最空旷的地方。 简单做了一些拉伸后,她戴上耳机播放舒缓的音乐,躺了下来。 隔壁主卧。 浴室里热雾缭绕,闷得人头脑发晕。 陆寄淮随意擦了擦身体,换上睡袍,他按着太阳穴按了按,缓步走出来。 在初樱说起那些前不久发生的事情时,他一直尝试着去回忆,但无奈都想不起来那些细节。 路过床时,他偏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慢吞吞朝着隔壁房间走去。 “笃笃——” 陆寄淮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作为老公,他直接打开了门。 初樱正在做臀桥,她躺在地毯上,手掌贴地,又细又白的腿正对着门口曲起,微微打开,慢吞吞地抬起腰,再缓缓贴地,及膝的睡裙因为这动作缓缓滑到腿根,露出里面的白色蕾丝边内裤。 她做了一下又一下,十分勾人。 陆寄淮的神色变了,回手将门轻轻关上。 初樱听着音乐,没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她呼吸规律地做最后一个臀桥,睁开眼睛却看到对面站着的陆寄淮。 她立刻把腰下沉,起身将裙子拉下来,想起刚才的动作,她一时羞恼上头,不自觉语气有点凶:“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我敲了。”陆寄淮指了指耳朵,脸上露出无辜又无奈的神情。 初樱只看到他嘴巴动了动,没听到他说什么,但看到他的动作反应过来自己戴着耳机,立刻摘了耳机。 她将耳机往床上一丢,几步朝陆寄淮走来,把他往门外推,“我要睡了,你回自己房间睡,医生说了你要禁欲,咱们分房睡你忘了吗?” “睡一张床我也能禁欲。”陆寄淮顺手去抱她,唇角勾着。 初樱可不想和他睡,正要说话,视线一扫,看到他墨绿睡袍下明显的变化,顿时拔高了声音,后退了两步,指着他腹部以下的位置,声音都高了几个调子:“你这个样子是禁欲吗?!” 她的脸都红了。 她可没和陆寄淮熟到看到他这个样子没反应! 陆寄淮低头扫了一眼,淡定无比得好像那个早晨,笑了一声,“你刚才那个样子,这我控制不住。” 初樱:“……趁我生气前,回你自己房间!” 陆寄淮看着她,她的眼睛因为生气水润润气焰焰的,恼意非常。 他抬腿作势要往床边走。 初樱立刻抬手,拖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 陆寄淮低低笑了声,仗着身高反手搂住她的腰,又低头弯腰在她唇上偷亲了一个,然后才松开她往外走。 “我也怕留下来会出事。”低沉的声音多少有点可惜。 初樱直接关上了门,一边狠狠擦了擦嘴,心里不断提醒记忆:一个亿一个亿一个亿一个亿…… 因为担心陆寄淮半夜会偷摸过来,初樱不仅将门锁上,还把椅子拉过来抵在门口,这样万一他来,椅子拖在地上的声音能把她弄醒。 躺到床上时,初樱觉得自己精疲力尽。 可闭上眼时,她又想起了陆寄淮那些妄想症下的举动,忍不住翻了几个身,半天没睡着。 她赶紧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没失忆的陆寄淮,瞬间平静下来,很快睡了过去。 隔壁的陆寄淮却睡不着,闭上眼就是白色的蕾丝,明晃晃地在他眼前晃。 他索性起身,拉开抽屉取了根烟出来,起身到落地窗前,点上。 窗外,寂夜深深,只有形影单只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初樱,初樱…… 是他最心爱的妻子。:,,. 22. Capture you 你会想我吗?…… 第二天一大早,初樱是被手机震动声惊醒的。 她眯着眼睛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赵文迹个大字闪烁着,她接起来后,重新闭上了眼,准备听他唠叨。 “赶紧收拾收拾,去一趟隔壁南城,程骆回国了,就在南城,试戏要去那边,我正好也要去南城一趟,跟你一起,机票已经订好了,九点半飞,你收拾一下就来第一机场。” 赵文迹一开口就炸了一个响雷在初樱耳边。 初樱一下惊醒,立刻坐了起来,“我马上收拾!” 挂电话后,她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六点半,从麓山别墅到机场两个小时,不着急。 虽然说不着急,但初樱还是打仗一样收拾完毕,然后提着包轻手轻脚就出了房间。 她不打算惊动陆寄淮,免得他又说出什么令她招架不住的类似“我陪你去”的话。 等到登机前再给他发条微信报告一下身为老婆的去向。 失忆后的陆寄淮明明还是一张冷峻禁欲的脸,但总是盯着她的眼神,时不时从嘴里蹦出来的话实在让她头疼。 此时才不过六点四十五。 但保不准陆寄淮已经醒了。 初樱轻手轻脚下了楼,一直到了别墅外都没惊动陆寄淮才松了口气。 别墅外,陆寄淮的司机已经敬业地到岗了。 初樱提着包打开车门坐进去,她笑容灿烂。 “去江市第一机场。” -- 侯麒山闲不住,想着他淮哥车祸这事真是峰回路转,一大早就赶来麓山别墅探望。 主要这事真是太离奇了,本来淮哥快两天没醒,医生又说他脑子里有淤血块,大家都做好淮哥变成植物人的打算了。 好在淮哥还是醒了,就是失忆不说,还只记得初樱一个人,这就让他愤愤不平了,他跟淮哥一起长大,论交情,怎么也该是淮哥这儿头一份,哪能那么容易被忘掉?! 昨天晚上他思来想去,有点怀疑淮哥他装失忆。 淮哥怎么也不能把他给忘了啊。 侯麒山对这儿熟,有录入过指纹,直接就开了门。 他进来后环视了一圈客厅,只见佣人在忙活着,下意识就想上楼,但想到这儿现在多住了一个初樱,脚步就难免有些迟疑。 侯麒山这一迟疑,就听到楼上传来开门声,他赶紧抬头看去,顿时咧嘴就笑:“淮哥,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你现在这身体,该多休息!才八点四十五呢!” 陆寄淮按着太阳穴,头还疼着,听到侯麒山那聒噪的声音就蹙着眉往下扫了一眼。 他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头昏昏沉沉的疼,到了四点多才算是睡着,一直睡到现在,连早晨健身的时间都错过了。 “不早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侯麒山早就习惯他淮哥的冷淡了,如今见那股子薄冷丝毫不受失忆的影响也让他倍感亲切。 “淮哥,初樱还没起呢?”下意识的,他觉得初樱和陆寄淮肯定昨晚睡一块儿。 陆寄淮偏头往隔壁房间看了一眼,又想起昨晚上的臀桥,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楼下的侯麒山,改了去隔壁房间的主意,缓步往下走。 侯麒山自来熟地拉开餐厅的椅子坐下,让佣人上早餐,一边道:“我一大早就过来这儿,就想着蹭一顿淮哥的早饭呢。” 陆寄淮下楼后,也随意在餐厅坐下。 他额头上青紫一片,下巴上也有些冒出来的青色胡茬还没刮,比起从前,多了份狼狈,但那股子矜贵冷淡的气质依然在那儿。 侯麒山喝了口牛奶,一口吞了只荷包蛋,实在没忍住,凑过去,“淮哥,你和初樱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寄淮皱了皱眉,看他一眼,薄冷的唇抿了抿,声音沉冷,“她是我老婆。” 那语气,似在不满侯麒山对初樱语气里的那一点点或许连侯麒山自己都不知道的轻视。 侯麒山马上双手投降状,“知道,知道,淮哥你真的很爱她!” 陆寄淮脸色稍缓,低头吃早餐。 侯麒山却实在憋不住了,凑过去小声道:“那个,淮哥,你是不是装失忆的?这会儿也没人在,你就和我说实话吧!” 陆寄淮:“……”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侯麒山一时真的搞不明白,便嘀咕:“你忘了谁也不该忘了我啊,咱两什么交情?!我从小跟在你屁股后面!” 陆寄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你对我有什么重要的吗?” 侯麒山:“……这话就扎心了!”他一副扎心的样子,顿了顿,又说:“所以你是真的失忆啊!” 昨天陆小叔都交代他们了,得配合着淮哥,现在初樱也是在假扮他老婆,他们两倒不是真的隐婚,等到淮哥恢复记忆,初樱也就会离开他了。 但是他觉得凭着淮哥失忆后把初樱认错成老婆这事,他就觉得他真的很爱她,以前他们非要做出不和的样子一定是因为淮哥知道凭初樱的身份,他们没好结果,所以只好隐忍着这深情。 这股深情,趁着失忆爆发了出来。 侯麒山看着陆寄淮的神色越发复杂。 这事,真的难办。 陆寄淮眉宇冷厉:“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侯麒山受伤了,不满道:“我这双桃花眼这么迷人,怎么就恶心了……行吧,我不看你,这个点,初樱怎么还没起?” 陆寄淮喝了口牛奶,听他这话,只冷淡道了一句:“她想睡到几点就几点。” 侯麒山摸了摸鼻子,“我就随便说一句,有必要护成这样吗?” 陆寄淮懒得和侯麒山多说。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的视线随意一瞥,顿时脸色绷紧了。 侯麒山看到后,视线顺势也往那手机一扫。 819小樱花:【我去隔壁南城试镜,大概要几天后回来,马上上飞机。】 去试镜还要和陆寄淮说的人,侯麒山立马反应过来819小樱花就是初樱了。 侯麒山偷偷观察着陆寄淮的神色,心想,完蛋,昨天才“有了老婆”,今天一大早老婆就跑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得气。 他假装没看到那条微信,八卦地问道:“淮哥,怎么了啊?” 陆寄淮没搭理他,拿起手机给初樱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餐厅安静,侯麒山不想偷听也听到这话了,他抬眼看到陆寄淮沉冷的脸,立刻出主意:“淮哥,江市去南城飞机只要一个小时,咱们现在订下一班飞机,追得上的。” 那边门铃响了,佣人去开门,是助理沈诚之。 “这一大早的?”侯麒山看了一眼,询问。 沈诚之西装笔挺,一派精英助理的模样,“陆总今早上十点有个会议一定要参加,是关于市南那块地的,集团下一季的重点项目,棠总派我来接陆总。” “改时间。”陆寄淮人已经站了起来,“定机票。” 沈诚之一听就要劝,但看到陆总凛然森冷的气势,顿时不敢多说,只道:“那我现在问问棠总。” 陆寄淮转身上了楼。 只留下苦闷脸的沈诚之,他立刻给陆棠打了个电话过去。 侯麒山见他打完电话一张脸更像苦瓜了,一边叉了块培根,一边问:“小叔怎么说?” “棠总说陆总一定得亲自去,前几天因为陆总车祸的关系,第二轮融资就已经耽误了,这项目现在拿不稳。”沈诚之愁眉苦脸的,但已经打开软件准备给陆寄淮定机票。 侯麒山耸了耸肩:“你跟小叔说,这事只得辛苦他了,你家陆总估计得去南城追老婆。” 不用沈诚之说,陆棠挂电话就给陆寄淮打了个电话。 虽然大侄子脑子都磕坏了他还是得让他干活,没办法,谁让这事得让他出面,稳住市政那边的心。 陆寄淮一边扣衬衫扣子,他一边听电话里陆棠戏谑。 “你要去找初樱晚一天也没什么,你到那边又帮不了她什么,啧,就算你插手她的试镜,那什么时候都可以插手吧?” “初樱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你不知道男人把女人看得太紧很讨人嫌吗?你是二十六,又不是十六岁。”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你和你爸那些事儿吧?你爸也在抢那块地呢。” “你是我小叔,你做这些天经地义。”陆寄淮淡声说了一句,“我失忆了,需要休息。” 陆棠看见桌上那些文件就头疼,但想到陆寄淮和初樱这事,嘴角又上扬,满是兴味,“你过来露个面,最多一个小时,不耽误你找老婆,这么大的集团,你总也得考虑考虑。” 陆寄淮穿上西装,看了一眼时间,“就一个小时。” “就一个小时。” 哪知道就这一个小时,就耽误了一天时间。 江市在十一点时,受前几日的寒流影响,再次突降大雨,所有飞南城的航班取消。 由于暴雨,连高速路都封了几个。 会议上,陆寄淮的脸色一直阴沉沉的,低气压浓重,弄得参加会议的人都心情紧张。 一共个小时的大会,因为超级大暴雨,最后陆寄淮全程听了下来。 陆棠也在这个会议上,五不时瞥上陆寄淮一眼,却只想笑。 等会议结束,陆棠又把一些文件交给陆寄淮,挑了挑眉,笑:“我查过了,飞不了,高速也没法走,不如工作消遣一下时间,指不定处理完工作,雨也停了。”说完这句,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初樱在南城又不会跑。” 陆寄淮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陆棠,阴沉着脸让沈诚之带路去办公室。 陆棠在后面看了几眼,又低头笑了一下。 到了办公室,沈诚之看到陆总坐下后就脸色难看,有点可怕,下意识就说道:“陆总,我先给您点个餐,会议连开小时也累了,您先休息。” 等沈诚之一走,陆寄淮就拿出手机。 初樱到了南城后就入住了南清酒店,这个时间,刚办好入住收拾好,她和赵文迹约好十分钟后下楼吃饭。 手机震动时,她以为是赵文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陆寄淮。 陆寄淮:【到了吗?】 经过鸡飞狗跳的昨天,初樱已经有点习惯失忆后的陆寄淮了,淡定地打字:【已经在酒店了。】 她想了想,把“了”删了,改成“啦”,发了过去,显得更亲昵一点。 下一秒,她收到了一个视频邀请。 初樱的心不自觉跳了一下,竟然有些做贼心虚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门是关上的才接了起来。 她第一次和陆寄淮视频,心情真的有点紧张。 视频里很快出现了陆寄淮的额头,他用碎发遮住了大半伤处,看起来不太明显。 他似乎也第一次视频,人出现在镜头里后,调整了一下,整张脸才完整地出现在视频里。 初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高中年,年年都是学校女生心里最想要的男朋友对象,每年情人节收到的情书抽屉里都塞不下,但她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他的脸。 现在,这张脸霸道地占满了她整个手机屏幕,她就算不想看,也看得清清楚楚。 直冲人心的俊美。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直勾勾盯着人看时,仿佛下一秒就要捧着人的脸吻过来,有种迷人的色气,好像眸底满是深情。 初樱被他这眼神看得眼睫一颤,下意识避开了目光,脸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有点热。 “为什么不敢看我?” 视频那一头的男人仿佛被初樱这个动作取悦了,轻笑了一声。 初樱:“……”她没吭声,但转瞬就看了回去,强撑着和他对视。 屏幕里,陆寄淮的脸上是轻浅的笑,“南城下雨了吗?” “没下,大晴天。”初樱特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你在南城会想我吗?”陆寄淮接着就低声问道。 初樱心又猛地一跳,艰难地转回视线,还是不习惯他这样的亲昵,磨蹭了半天才含糊道:“会啊。” “我也会想你。”男人的声音充满着回忆的愉悦,“我们第一次去南城,是高一,你还记得吗?” 真是怕了他的“你还记得吗?”了。 高一…… 初樱回想了一下。 高一她确实和陆寄淮来过一次南城,他们两个人单独在这里过了一夜。 是一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