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仙途》 第一章 傻瓜 秋风瑟瑟,正值十一月,天下无不一片荒凉,这座小镇亦是如此。今天的风已经略有寒意,似是在迎接冬天的到来,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给这座本就人丁愈发变少的小镇又增添了几分颓然。 小镇位于天乾东域坎水州的一座小城里,天乾东域的人们崇尚道法,坐落在天乾东域内的大小道观更是香火鼎盛。小镇近年来或许是因为战争人丁稀少,原有的三座道观已然只剩了一座。此时小镇外清风山上的一座破败道观的庙宇内,一副破烂穿着且伤痕累累的少年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满是灰尘的神像前缓慢的喘着气,仿佛距离死亡亦不过是一线之隔。 少年睁眼看向头顶那座雷公像,道观之外几位身穿黄袍的道士已走至门口。 少年名为周清暮,是个父母早亡的穷苦孩子。 “那个小混蛋一定在这个庙里,勾结妖孽,我让他生不如死。”为首中年道士狞笑道。 “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捉拿罪犯。”随后他伸手指了指身后几位青年道士,便带着其余人等走进庙内。 周清暮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中年道士,强行用着最后一分力从地上站起来,拿起了身旁那把铁剑。而此时,门外的中年道士也已经缓缓走近。 中年道士穿过庭院走进破庙毫不意外的看见了连站起来都已经颤颤巍巍的少年,于是露出一副虚伪的笑容道:“小混蛋,在我道门陈家执法队手上逃到现在算你有本事。可事到如今,你也终于坚持不住了吧。来,只要你告诉我那妖怪的下落,我可以就当没见过你,就此离去。” 少年沉默不语,只是握剑的手微微加重了几分。 那中年道人见状,厉声道:“我劝你现在放下你手上那把破剑,乖乖说出那妖孽的下落。你以为你就凭手上一把破剑也想拦住我?刚刚若不是那妖怪暗中使诈,我挥挥手就能杀了你。你真以为就凭你自己能活到现在?更何况你刚刚身中老子一记雷符,现在不过就是吊了口气苟活的废物罢了。若不如实交代,我让你横尸当场。” “混......蛋,如今......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以我如今的......状况,你......怕也不会......让我......好好活着。在死之前......我也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找到林姑娘。噗。”周清暮缓慢的讲完这句话,又突然低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又抬头看向中年道人。 “混蛋,是你自己找死!”说罢,中年道人手中祭起一道雷符。 “有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话落,中年道人周身出现几道若隐若现的紫雷,紧接着又大声喊道。 “请,九天普化神雷!” 天空顿时黯淡下来,几朵乌云中间出现一道短小的紫色天雷向着破庙劈去。雷声短暂,随着紫雷消散,天空中的乌云随即散去。霎时,天空又恢复了正常。 那道“九天普化神雷”虽声势不大,却也很快将要抵达庙宇内。少年见状,将手中铁剑朝中年道人处挥出。自己则是用着仅剩的力气,迈动双腿躲入神像后方。便再也没有一丝力气,重重地倒了下去。 中年道人见状连忙运法控制“九天普化神雷”朝神像处劈去,却在雷公像前消散。 中年道人见状正欲开口,却见雷公像开口说话。 “吾乃雷部正神,小小凡人竟敢对本座使用普化神雷。本座不屑杀你,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本座无情。” “怎么回事?是谁在装神弄鬼?陈家执法,给我滚开”中年道士见状怒声道,随机拔出背后法剑,飞至雷公像前。 中年道人先在剑身贴上一张雷符,随后运用灵力催动法剑。当法剑周身由出现若隐若现的紫色雷电时,便一剑刺入雷公像头顶。 雷公像轰然破碎,中年道人并未感受到别的气息,衣衫褴褛的少年却完整地暴露在他的眼前。于是,中年道人毫不犹豫再次一剑斩出。 “小王八蛋,这就是帮助妖怪的下场。老子现在就送你去投胎,下辈子,可别再和妖怪为伍了。否则下辈子,你还是会死在老子手上。” 周清暮躺在地上,望着中年道人一剑斩出的紫光,惨然一笑,闭上了双眼。 “我就要死了么,临死前真想再见一见林姑娘啊。” 或许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少年脑海里出现一袭素裙的姑娘。 中年道人的一剑并未如他所想的斩在少年身上,而是被一道红色妖气挡了下来。 “林姑娘?” 周清暮模糊的视线内赫然出现了那道自自己头顶飞过的素衣少女,可很快少年便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很显然,在少年的心里只当那素衣少女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被垂死的少年称作“林姑娘”的素衣少女名为林程双,是个妖族姑娘。 “妖孽,你竟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也好,省的我再花功夫去找你了。你已被我家大人重伤,只要我在这里拿下你,回去之后,大人必定重重有赏。看剑。”中年道人见有人挡下自己的剑气,先是震惊,而后看清来者是谁后狞笑出声道。于是,中年道人很快又贴上一张雷符挥剑斩去。 “傻瓜......” 林程双回首看了看身后的少年又转头看向身前的中年道人冷声道:“就凭你?” 话落,林程双竟是赤手空拳去接中年道人的雷剑,少女一拳打向雷剑,中年道人手中的雷剑顿时向右倾斜,少女的手似乎并未受到剑身所带的紫色雷电影响,紧接着少女右手紧握的拳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剑身,随后一拳打向中年道人的胸膛。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数息之内,中年道人眼见林程双那一拳即将袭来,连忙大喊道:“你们快结剑......阵。” 可林程双这一拳来的太快,中年道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在中年道人话音未落之际便贯穿了他的胸膛。刹那间,鲜血四溢。中年道人头一歪便没了呼吸,其余和中年道人同行的年轻道人见状,并没有转头撤走。而是口中微微念动法诀,身后背负的法剑便齐齐出鞘,随后以一种独有的规律排列起来。 素衣少女拔出了中年道人胸口的手臂,将中年道人和手中的剑丢在地上。随后转头看向那边正在结阵的几位的道士,眼神淡漠地说道:“你们,不走?” 站位居中的年轻道士,听闻不屑一笑地大喊道:“哼,妖孽,我们与妖孽不共戴天,哪怕今日葬身于此,我道门诸位前辈世家高手也一定会出手将你镇杀。师叔已经死在了你手上,即便我们回去,大人也一定会迁怒于我们身上。所以今日,不是你死在我们的剑阵之下,便是我们葬身于你这等妖孽之手。” “对,我们与妖孽不共戴天,势不两立!”周围几位道士见状附和起来。 “不共戴天?”林程双闻言轻笑一声道。 “妖孽,让你见识见识我陈家的御雷剑阵,去死吧!”两方话语之间,这几位年轻道士的剑阵已然凝聚成型。随着为首之人大喝一声,他们头顶悬浮的长剑便齐齐向林程双飞来,且每柄长剑的剑身都带有一道或两三道若隐若现的紫色雷电。 这数把飞剑来在飞来的途中又凝聚成一柄放大几倍的紫色法剑,直直的朝少女刺来。素衣少女见状并不躲闪,而是一跃而起伸出双手抓住了巨剑大喝了一声用力一撕,巨剑瞬间溃散成数把长剑掉落零碎的掉在地上。 而林程双接下这一招却并不如刚才般轻松,双手已在微微颤抖。而对面的数位道士却显然并不能看出来,林程双看了看眼前的数位面色震惊更有几人已经明显惊慌失措的道士,表情依旧淡漠地说道:“滚吧。” “这......”那些个道士此时不知是震惊还是惊慌,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此离去,竟在此刻犹豫起来。 “我让你们滚。”林程双冷漠的声音在几位道士的耳边响起,随即一股强横的气息从素衣少女身上爆发而出。只在一瞬间,几位道士竟被素衣少女身上散发的妖力强行震了出去。 在素衣少女将那些黄袍青年道士震出去后,自身气息便极快地衰弱下去,脸上突然浮现出难以名状的痛苦,随后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程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转身看向破碎的雷公像后少年躺下的地方,表情恢复往常的淡漠道:“阁下已经等候多时,还不出手吗?” 只见躺下的少年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儒士。听闻林程双的话,两鬓霜白的中年儒士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非亲非故,姑娘又为何一开始明明有机会出手阻拦那几个初生牛犊的道士出剑,可又为何不出手呢?而在刚刚明明又有机会直接出手杀掉这几位对姑娘出手的道士,可又为何仅仅是释放气息放走他们呢?” 林程双闻言依旧冷漠地回答道:“我是否出手阻拦,又与阁下有什么关系?我放不放走他们,又与阁下有什么关系?人类,若要出手,何须废话?” “自然是与在下无关的,不过在回答姑娘这个问题之前,还要姑娘受罪了。”中年儒士依旧是以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着回着素衣少女的话,不过话音刚落便从手中弹出一抹乳白色的光芒,笔直地朝着素衣女子的方向飞去。 “不好。” 林程双见状侧身想要躲闪,可身体仿佛受人控制一般行动迟缓。刹那之间,那抹乳白色的光芒便跃进了林程双的腹部。林程双的腹部瞬间便传来一股温和的能量,且迅速分散开来进入她的身体内的各个部位,修复着身体内经脉的损伤。可这股能量在流经背部的时候,少女的身上传来难以想象的疼痛。林程双运气查探便看到前几日与人交战身体内残留着的一团紫黑色雷电正集中在背部,而流经她背部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那团黑雷,素衣少女见状立马控制自身气机加速能量的流转。 片刻之后,林程双身上的疼痛便减缓下去,林程双抬头看向中年儒士,淡漠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不解,开口问道:“人类,非亲非故,你又为何要出手助我,又为何要假扮什么雷部真神来替这蠢货挡下那一剑。” 闻言,中年儒士脸上略微浮现一丝尴尬。 “一枚不值钱的丹药罢了,无碍的。姑娘身重的是陈家那位的招数,在下这枚丹药只不过能起到帮助阁下的作用,后续的恢复还得靠姑娘自己。至于为何要帮助这位少年,在下自然有在下的原因。现在,还不能告诉姑娘。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还望姑娘答应。”中年儒士温和地回答道。 “什么请求。”林程双不假思索地回道。 “在下需将这位少年留在身旁跟随在下三年。在下在此承诺,三年之后,无论这少年去向何处都将与在下再无瓜葛。姑娘若是不放心,可一同跟随在在下身边。还望姑娘成全!”说罢,中年儒士抬手作揖朝着身着素衣的少女弯腰行礼。 “你不能带走他。”林程双毫不犹豫地回绝道。 “姑娘暂且不要回绝在下,在下此番前来,自是做了万全之准备。姑娘请看这件东西,相信一定对姑娘如今的境界有所帮助。”中年儒士温和地声音响澈在林程双耳畔,并抛出一卷古朴卷轴扔给素衣少女。 林程双接过卷轴,轻轻打开卷轴,在看到卷轴上的东西后,略有几分惊讶地说道:“这是......” 很快少女便收起了卷轴,抬头看向中年儒士坚定地说道;“这东西对于妖族确实有难以想象的好处,不过我不需要,总之你不能带走他。” 听见素衣女子的回答,中年儒士似乎毫不意外,继续说道:“如果在下猜的不错,这位少年应该是以这脆弱不堪的凡人之躯替姑娘挡了一道真正的普化神雷。若是寻常人在这一击之下,几乎必死无疑。可这位少年不知是何原因,却一直留有一口气尚在。不过,虽说是活了下来,但也几乎是令他这先天并不好的根骨全废,当下身体状况很是糟糕。在下虽用一颗无妙金丹保住了他的命,可依旧仅剩不到三年的阳寿。而在下要留他三年,一是为他寻求保命之法,二则是和外面的那群家伙有关。若是姑娘一定要带他走,在下也定不会阻拦。”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中年儒士指了一下上方。 林程双闻言,听到中年儒士说到地上少年如今的身体状况时,脸上的表情略微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而后听到中年儒士口中“外面的家伙”时又由淡漠转为了片刻的厌恶之色。面色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仅仅只是片刻,便恢复了神态立马说道:“我刚刚也探查过这蠢货的身体状况了,确实不容乐观。不过,我带他出去后,会找办法救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替这蠢货谢阁下救命之恩,他日定会偿还。往后,我与这蠢货就不劳阁下费心了。”说罢,素衣少女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地上衣衫褴褛的少年面前拉起少年,便转身离去。 “姑娘路上多加小心,在下感知到陈家的那位不出三日将会抵达这座小镇。” 中年儒士望着少年与少女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少女扔在地上的卷轴,不由得笑道:“有趣,一个宁死也不肯说出人们口中“妖孽”下落的人族少年,一个身负重伤也要赶来救人族少年的妖族少女。年轻是真好啊!” 本章完。 【新人新书,求推荐。【本书不开后宫,单女主】】 第二章 天下无双 这方世界由人族和妖族共同组成,多年来战火不止。人族领地多年来不断演变分化最终由释儒道三家为首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因此人族领地共由莲花西域,烟雨南域和天乾东域构成。而整个人族领地以北便是由各方妖王所统率的妖族组成的妖域。 那位妖族的素衣少女此时已然背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走出了破败道观,院落内和道观门口零散地站着几位道士。几位身穿黄袍的年轻道士眼见素衣女妖从道观走出,却再无一人敢上前阻拦。门口几位未与林程双交战被先前带领他们的中年道士留下把守的几位道士见素衣女子走出,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张黄纸,运气写出一道道传音符飞往东南方向。 林程双并不在乎身后那些个道士的所作所为,只是默默向外走去。走出道观之后,林程双便带着身上的少年往北边飞去。林程双的飞行方式并不同于道门的御剑飞行,而是双脚点地之后便一跃而起,无须任何工具的辅佐。 在场数位道士见此情景,有些深感此妖功力之深厚,而大多数则是恐慌和厌恶。 破庙之中的中年儒士见素衣少女离去之后,却并未随之离开破落道观,而是驻足原地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 夜幕已至,少女行至一座高高的山峰之后,眼见天色已晚,寻了一处山洞便将背上的少年放下。 此时的少年仍未醒来,林程双见此情形,面色稍作犹豫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一颗乳白色的丹药,喂给少年服下。 林程双看了看地上衣衫褴褛的少年:“这家伙有刚刚那个人类的一颗无妙金丹保住性命,再加上我们家独有的蕴神丹修复他的伤势,这家伙应该能醒过来了吧。” 以周清暮孱弱的身体自然是不足以消化林程双这颗蕴神丹的妖力,于是林程双将少年扶起身来,盘坐在少年身后,引动气机汇聚于手掌之中按在少年背上再缓缓输入少年身体之中。 周清暮身体内的那颗“蕴神丹”此时化作七彩之色流经少年身体各处。 大约一炷香后,少女的气机仿佛是再也撑不起少女这般挥霍,竟在进入少年身体前的一刻反扑回到少女体内。此时,林程双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血喷出,洒在地上。 于是,素衣少女将少年放于地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少年身前运功冥想。 次日清晨,周清暮终于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睁眼的一刹那便看到在自己眼前的素色裙角,于是少年鬼使神差地伸出双手系了一个蝴蝶结。 系完之后,少年抬头看向少女的面庞,少女此时也睁着清澈的眸子正低头看向他。周清暮并未觉得尴尬,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少女,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倒退。 回想三月之前,少年和少女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双目对视,也是如此刻般清澈动人。 那时的少女坐于囚笼之中,一个个对比少女的身形而言无不凸显着狰狞恐怖的锁链贯穿着少女的身体。那时候的少女,孤立无援。却任由监管她的道士手中的用刑法宝打在身上,少年没有在她的脸庞上看到痛苦和哀嚎。能看到的,仅仅是青涩面庞上的淡漠和眼神中的清澈。 少年爹娘死得早,自小在这附近的村庄和小镇里生存,打小没见过什么妖怪。“妖怪”二字从来都只出现在小镇教书先生和镇上说书人以及几位老人的谈论中,而往往在他们的口中,所谓“妖怪”从来都是以相貌丑陋,凶神恶煞,杀人放火的怪物。在他们口中的妖怪从来都是所谓“不可饶恕”的“恶”。 直到少年十四岁,突然有群人找到了他,说他身上有什么秘密,要带他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过很好的生活。因为爹娘早年去世,周围的人都认为他是什么克死父母的“灾星”。故而,少年打小便背负着所谓“孽种”“怪胎”“灾星”之类的称呼生活。也因此,少年打小便没有什么朋友,也从未过上什么很好的生活,也从未见过什么“凶神恶煞”的妖怪。在年仅十二岁的他眼中所见的“恶”,无非是爹娘离世之日闯进他们家的那群满脸写着“天经地义”的人而已。 直到那天见到穿着素衣的少女。他不知道也不懂,为什么这样看起来实在称不上是凶神恶煞的少女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何又会经受如此惩罚。于是,少年周清暮鼓起勇气向着马车上那位长相丑陋的中年道士询问,中年道士只是淡然的回答了少年一句,“因为她是妖怪。”少年在听到这样的答复后,沉默了很久。那时候,他脑海中闪过了自己这些年在小镇帮人跑腿做事以此为生,小镇上的人们总是会无故的少给他拿一两文钱,有时候帮人送些重物,即便是摔伤了腿,人们的脸上对于他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也总是说,“他就是个克死爹娘的灾星,死在这里也是他娘的活该。”那时候,少年并不懂人们口中的“灾星”是何意义,但人们口中不屑一顾的语气,他也仿佛能懂得人们是在告诉他,他如今所受的苦都是罪有应得。 在爹娘死后,好像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人们都变得陌生起来。但少年始终记得他娘临死前告诉他:“暮儿,无论以后的生活会有多么的不尽人意,但一定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止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周清暮不敢忘记母亲的教诲,所以这些年来无论人们如何对他,他都依然会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继续向前走。少年拒绝了那些说要带他走的人,他说:“我在这里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就不麻烦几位先生带我走了。”意外的是,那几群人仿佛早就知晓这个结果,在小镇停留几日之后便离开了。 在那些人走后不久,小镇里便来了一群道士,这群道士说要在座小镇找一位马夫为他们驱赶马车前往震雷州,路途遥远,但相比之下报酬却不多。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自然是没什么愿意接,也因此落在这位周姓少年的头上。不过马车要第二天才出发,这群负责看送马车的道士也在小镇中极为有名的酒楼住下了。几位道士在酒桌之上推杯换盏,有些个道士见四下无人便醉意朦胧地讲起了自家那位大人镇压这只妖怪的精彩故事。 “那一天啊,当真是月黑风高,着实是个妖怪出没的好日子啊。”位于酒桌中位的中年道士顿了顿。 “接着讲啊,陈师叔。”其中一位年轻道士借着酒劲壮着胆子接了眼前这位来自震雷陈家的前辈的话。 “别急啊,小兔崽子,听我继续给你们讲。那天啊,我正和我们陈家的几位同僚在坎水州边境驻守巡查。眼见这天气,我当时心里就猜到今晚肯定有鱼上钩,你猜怎么着。还真他娘有个妖怪,当时我正在城内一个小胡同里巡查,结果见着一黑色身影正从房顶穿过。我当时就察觉到这附近妖气浓郁,肯定是个妖怪。我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那妖怪见我追来一拳轰碎了周边的房屋,阻拦我去追它。我岂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当即向她斩出一道雷剑。后来,我清理完现场之后,发现这妖怪途径的地面竟都流淌着鲜血,肯定是受了伤。我赶忙追了上去,可一溜烟那妖孽就不见了人影。我立马传音全城寻找,可就在我们奋力寻找之时。却见到城墙之上出现了妖孽的身影,那时它站于城墙之上正与人激战,我也是连忙跑到城墙下才看清与妖怪激战那人正是我们陈家的那位大人。大人见我带人过来,下令让我等在此等候。随后继续与那妖怪战了起来,那一战可谓是打的是天翻地覆,那妖怪似乎还受了伤,在大人用的一手出神入化的九天普化神雷之下,自然很快便被我们大人击败。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大人成功镇压妖怪,并交于我等送至震雷州的战犯关押处。” “陈师叔遇敌不慌,真令我等敬佩啊!”在座另外几位道士纷纷举杯奉承道。 ...... “他口中的妖怪就是马车上的素衣少女吗?”周清暮悄悄躲在门外断断续续的听着门内道士的讲述,不过心里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妖族少女就只是出现在城内,并未滥杀无辜为何又会被置于现在这般地步。 那日夜晚,周清暮趁着几位道人在酒楼熟睡之际悄悄上了马车,也在那时第二次见到了马车后方囚牢之中的满身伤痕的素衣少女。周清暮坐在那个笼子旁,笼子周围以及地面全刻画着一些少年看不懂的古怪图案或者文字,在马车后方的四个角落还贴着一张张黄符。黄符连接着的正是那贯穿少女身躯的锁链。一切都看来都是相当的狰狞,周清暮心中很是不解,为何只因为她是妖怪就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于是,周清暮就尝试着和这位黄袍道士们口中的“妖怪”沟通了起来。起先,少年只是问少女的名字和家乡,素衣少女看都没看少年一眼,只是低头望着身下的木板出神。少年也不恼,而是继续问些关于少女的问题,少女并未理睬。只是当少年问道她为何会被这群道士抓来的时候,少女却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忘不了那个眼神,先是浮现一丝疑惑而后逐渐红了起来,渐渐竟有一滴眼泪自少女眼角之中滑落。只是正当少年紧盯着少女那双眼睛的时候,少女的手却伸出了囚笼,笔直的对着少年的胸膛一拳打来,周清暮似乎是来不及反应,便被这一拳打到了马车角落。周清暮则被这一拳的力道砸的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少年身前的黄符。 这辆马车很大,马车后方与前面有一块木门,从驾马的地方与那块木门之间还有很大的一块空间那些道士往常都是在这里休息,只会留有一二人在后方监管。此时,道士们几乎都在酒楼休息,只留有了一位道士看管。这道士见夜深人静,于是跑到前面的宽阔空间休息了。在他听到后方突然传来的异响时,也是立马惊醒,打起精神挑着灯往后方走去。 这声响的来源自然就是周清暮被这囚禁于牢笼中的少女一拳砸到角落的木板所导致。少年不解地看了一眼困于囚笼中眼角滑下热泪的少女,耳畔又传来正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周清暮顿感不妙,来不及询问少女向他出手的原因,顺着身旁角落翻身跳下马车。 周清暮逃走之后,在此看守的黄袍道士已经走到了马车后方,黄袍道士看了眼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后,手中拿出一道黄符走到关着妖族少女的囚笼前。 “你他娘最好给老子老实点。”说罢,便将手中符纸贴在少女身上。因为修为不高,长时间被这些所谓的师兄弟欺压,自己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发现。如今,发泄的对象自然成了眼前的少女。 符纸刚刚接触到少女身上,符纸中就流露出一道紫色的雷电。眨眼间,这道紫雷便贯穿少女的身躯,以素衣少女如今的状态自然是难以抵挡这雷符的威力。眨眼之间,素衣少女便面露痛苦,瘫倒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的道士见到素衣少女如今的样子,似乎十分满意,狞笑道:“妖怪,我不知道你为何没有现出原型。啧啧,但你如今这样的姿色身段确实不错。若不是大人说你有用,非要老子给你送回陈家,否则老子一定要享受一下你这妖族美人儿的姿色。” 道士并未在意素衣少女此时的眼神,而是在说完话转身径直向前走去,刚跨出一步。此时,一只手从身后贯穿了道士的胸膛。 “你......”身后被他视为“妖孽”的少女拔出了自己的手臂,道士也只说出了这一个字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躲在暗处的周清暮自然是清清楚楚地看完了这一切,这是少年第一次亲眼见证杀人。穿着市面上最普通的衣服的少年在看到道士折磨少女的那一幕的时候,想过阻止,可他也知道从未怎么正式修炼过的自己又怎么敌得过在道门正统的家族门派中修行过的黄袍道士。那时候的少年,犹豫了。可仅仅是这犹豫的片刻,又亲眼见证少女出手杀了刚刚折磨他的凶手。他一时间不知道,少女所作是否正确,道士所为又是否是对的。他心中不禁想到,如果置于囚笼之中的是自己,在道人对自己进行折磨和羞辱后,如果自己有能力击杀对方,自己又该如何去做。这一刻,他难以明白,什么才是所谓的“恶”。自己怎么又能用未经他人痛楚的思想去揣摩别人的内心。 “周清暮,今日你所见之不公,便是所谓的‘恶’。若要坚持你心中的‘善’,在确定对方所作是‘恶’之后,无论对方是妖还是人,你所应当做的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出自己的双拳。无论打不打得过,总要尽力去做之后才能不留遗憾。否则,这份愧疚会在你心中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一颗参天大树。这便会成为你心中挥之不去的‘心魔’,所以无论是所见所闻还是亲力亲为,只要下定决心去做,就一定要问心无愧。” 此时,少年耳畔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少年下意识去寻找,却并无任何人。 “以你现在的状态是看不见我的,此时也无需见我。他日,你我自会相见。你只需记住我说的每一个字,切记问心无愧。” 而就当少年以为自己出现错觉的时候,耳畔声音又传了过来。少年此时心中虽然疑惑很多,但很快沉下气来,开始仔细思考那道声音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心中想不通的地方顿时清晰了很多,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也大概懂得为何素衣少女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马车囚笼中的少女盯着自己贯穿对方胸膛的手看了很久,眼神中似是有一些不解。她看了看马车的某个角落被鲜血浸透的地方,又转头看向了躲在暗处的少年。 周清暮似乎意识道马车上的少女看向了自己,于是少年稍微有些尴尬的走了出来。 素衣少女见少年呆滞在原地,挥了挥手示意少年过来。周清暮见状,放轻自己的脚步悄悄走过去,然后在自己刚刚逃走的角落翻身上了马车。他不忍看地上躺着的道人,侧身走近困住少女的囚笼旁坐下。少年将目光移向素衣少女脸上,素衣少女此时也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约莫数息,少年最终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真的死了?”说罢,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道士。 闻言,少女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摇了摇头,不再如之前般沉默,淡漠道:“我也不知道我的功力为什么刚刚突然恢复了十分之一,刚刚那一拳虽然贯穿了他的身躯,却并未对他这种修行之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只要明天那群人给他颗疗伤的丹药,在运气调整后,他自己也能修复伤口。” 周清暮闻言,虽然不太懂但也大概明白少女的意思。随后,少年点点头回答道:“姑娘,我没怎么正儿八经的修炼过,也不太懂。但我却能感受到,虽然他刚刚那般折磨你,你却依旧没有生出杀他之心。我当时靠近你,你攻向我的一拳也仅仅是下意识对于异族的排斥反应。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个坏妖怪。” “行了,人类。你问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好是坏,与你无关,也并无意义。我之所以引你前来,也只是想趁此机会告诉你,无论这人今天是否死在这里,也已经是一个大麻烦。你若不想惹祸上身,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少女并不等眼前的少年说完,便开口说道。 “不行,姑娘。此事说到底因我而起,明日等这些道士发现,恐怕又是少不了对姑娘的一番折磨。我若是就此离去,无疑是做错了事就逃避。我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所以今日无论如何在下也不会就此离去。”周清暮面向素裙少女眼神坚毅道。 “难道你留在这就有用了?”少女不禁反问少年。少女内心十分不解,她第一眼见着眼前的少年就知道这少年并没有任何的修为,且不说仅仅恢复一成力量的自己,仅仅是酒楼那一群道士就能单手打十个他了。 周清暮并未第一时间回答素裙少女的问题,而是起身看向周围的古怪文字和角落的符纸。随后,少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走到一处角落的符纸前尝试伸手撕下符纸,却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回来。少年想了想随即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符纸上,然后又在其他几处一一效仿。几处角落都滴上自己的血后,少年才转身看向牢笼中的少女。 “先前有位先生告诉我,我的血可以破什么禁制。我其实不是太懂,也不知道对这个符有没有用。但眼下,只能冒险一试了。”周清暮对着素衣少女笑道。 “你......”囚笼中的素衣少女面色复杂,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少女感觉到身体之中涌入了一股股暖流。自己被法阵封印的部分力量确实回到了自己身上,法阵符纸上的力量消散了! 素衣少女很快熟悉了一下回到自身的灵力,看向身前的少年,表情复杂思索片刻,也想不出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化为一声:“谢谢。” 话落,素衣少女握紧拳头,一拳轰向头顶的牢笼,没了灵力支撑的牢笼自然是顷刻间飞出。少女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贯穿身躯那狰狞的锁链。很显然,如今束缚住少女的,仅剩了这一道道锁链。 周清暮见状不由得面露担忧:“姑娘,这锁链该如何破除。需不需要我帮你?” 闻言,少女抬起头看向少年,表情虽已无往日般冷漠,但让人看着依旧是略有一丝不可近人。 “无妨,这锁链我自己来就行。” 然后,少年就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因为是两条锁链,少女两只手分别抓住锁链的一部分,用力一扯。竟是硬生生将锁链从自己的身躯之中扯了出来,锁链上还有着血迹,少女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在拿出来后,就随意丢在马车上。 少女并未立马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交叉,伸出两根手指按在拔出锁链的伤口上。手指上汇聚着绿色的光芒,片刻之后少女那两道可怕的伤口就只剩了两道疤痕。在结束了这一系列之后,少女便看向了少年。 “带我离开这个小镇,我现在还不能飞,找不到路。”少女低声道。 “啊,好。”少年一阵惊讶。 两人不再犹豫,很快起身离开了马车。 “我跟我娘姓,我叫周清暮。你叫什么名字啊,姑娘。” 在两人离开小镇的途中,少年又一次提及了问素衣少女的第一个问题。 “林程双。过程的程,天下无双的那个双” 本章完。 【新人新书,求推荐】 第三章 她不会输 周清暮正看着眼前的素衣姑娘怔怔出神,谁曾想少女竟是一拳打断了少年此时脑海中的回忆。 “姑娘下手轻点啊,我还受着伤呢!”少年捂着刚刚被少女打了一拳的头,一脸委屈。 “行了啊,你没死还不多谢本姑娘我,还在这抱怨。谁叫你孤身一人去引开那几个臭道士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打你一拳都是轻的。蠢货!”林程双看了看眼前捂头独自伤感的少年,微微撇头,撅着小嘴。 闻言,少年由躺变坐,摸了摸头。没来由的又望着眼前姑娘笑道:“那日,我只是想救姑娘。但是多谢姑娘相救,他日定会报救命之恩!” “切,谁要你救。”林程双似乎是不屑于眼前少年的所谓补偿,但嘴角又不听使唤地浮现一抹弧度。 但周清暮显然是没有看到少女此时表情上的略微变化,急忙开口道:“那姑娘要在下如何报恩?在下知道以姑娘的神仙修为自然是看不上在下这点微末本领,但是以后我会努力的。在下一定会报恩的!” 素衣少女并未等少年说完,便起身向山洞外走去。身后少年见状边说边追了上去,奈何少年发现自己追不上前方的少女,于是最后那句话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出来的。 少年把话说完之后,便将手按在膝盖上喘着气。前方少女此时也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身后追赶自己的少年,而后又面朝蓝天莞尔一笑道:“行啊,我等你努力变强来报恩。” 身后的少年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少女此时也不再走的如先前般快。 ...... 秋风吹,枫叶落,一男一女行走于山中古道。 “林姑娘,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少年其实现在脑袋里都有些迷迷糊糊,迷迷糊糊地被素衣少女带到了山洞里,又迷迷糊糊地跟着少女走。 素衣少女闻言也是一怔,自己好像确实忘了告诉少年此行的去处,于是故作恨铁不成钢似地敲了敲少年的头:“你傻鸟啊,你现在回到你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个破镇子,怕不是被要被那几个臭道士千刀万剐,砍成肉酱,死了都不知道尸体扔在哪个破山沟里。当然是去我家啊,有本姑娘罩着你,我看谁敢找你麻烦!” “去姑娘家?这恐怕有点不好吧......”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心翼翼得开口道,似乎是怕眼前霸道的少女又是一拳打过来。 林程双闻言神色一绷,似乎是也想到了什么,顿时感到自己脸庞生起了几分温热。这位身着素衣的妖族女子也是很快意识到自己面庞的细微变化,于是神色立马改回先前的冷漠,转身欲以这一拳好好清理清理这人族少年的思想:“别想多了啊,本姑娘带你回家只是不想让你死的太惨,绝无别的想法,请你也别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这一拳的袭来,少年似乎早有预测。于是立马蹲了下来躲过了少女的攻击,然后举手示意‘投降’。周清暮此时也终于明白少女的意思,欲哭无泪。少年此时心里有一万个苦说不出啊,他是真没想到这些。于是连忙开口道:“林姑娘,在下绝没有那个意思。以姑娘高深的修为,绝无可能喜欢周清暮这样平平无奇的凡人。再者,周清暮家道中落,修为更是九牛一毛,不敢喜欢姑娘,也配不上姑娘。况且,姑娘与在下有着人妖之隔,我想说也正是这个,姑娘的家乡相必都是妖族中人。在下若是跟随姑娘前往妖族之地,与姑娘来到人族境地的下场又有何区别呢?” 林程双闻言急忙开口道:“周清暮,我家的人都很好的,绝不会欺负你的。” 少年摇了摇头:“我知道姑娘是个好妖怪,姑娘也断然不会欺负在下。可姑娘作此想,姑娘族中的人又一定全会作此想吗?” 素衣少女想要开口说什么,脑海中又浮现了什么,最终一个个本欲吐出的字化作了沉默。 少年见状,继续说道:“在下生来是命薄福浅之人,大概以后踩了狗屎运能正儿八经的如姑娘一般修行了,也练不出什么名堂吧。从亲眼见到爹娘死的时候,就想长大以后能为他们报仇,可如今却只能堪堪维持生计。在下不愿再给姑娘添麻烦,还望姑娘成全。” 素衣少女眼见眼前少年说出这一番话,脑海中突然回想到昨日中年儒士所说“不过,虽说是活了下来,但也几乎是令他这先天并不好的根骨全废,当下身体状况很是糟糕。在下虽用一颗无妙金丹保住了他的命,可依旧仅剩不到三年的阳寿。”想到这些,素衣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竟是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身旁少年,一步踏出,飞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姑娘凭什么成全你,我让你跟我走就走,哪那么废多话!” “姑娘,这......”周清暮也被素衣少女这种反应吓了一跳。 “周清暮,本姑娘告诉你:从今以后好好跟在本姑娘身边,给本姑娘做牛做马什么的,本姑娘也一定不会亏待你。要是有一天,你敢偷偷离开本姑娘,本姑娘就诅咒你一辈子不能和心仪的姑娘在一起!” “姑娘,可是......”周清暮突然开口。 “可是什么可是,怎么?要你跟在本姑娘身边,委屈你了?” “可是姑娘......你能不能飞慢一点,有点想吐。” 素衣少女闻言一怔,飞行的速度随之缓慢下来。 ...... 接下来两日,两人便一直处于赶路之中。期间,周清暮几次想要劝说林姑娘放弃带他回她的家乡,可每当少年提及此处换来总是素衣少女迎面而来的一拳,这使得不过刚过十六岁生辰的少年颇感无奈和不解。不过,少年其实大多时候是能心领神会的。总之,他心里始终相信这位在生死关头两次救过自己的素衣少女是绝不会害自己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少年也早有察觉这位总是看起来示人淡漠一言不合就喜欢挥出拳头的少女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这几日,自少年从山洞中醒来之后,他也发觉自己的身体与以往有些许不同了,本该伤痕累累的自己,却在醒来之后恢复了大半。林姑娘也时常带着自己飞行,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逐渐适应了浮空飞行,已经少有先前那般不适了。对于少女施展的这种能够浮空飞行的神通,从未怎么接触过修行之人的少年心中自然有些神往。毕竟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谁有不向往那些个神仙修士斩妖除魔上天入地的本领呢?少年也曾听小镇上的说书人讲过,曾经江湖上有位赫赫有名的大剑修,此人身着一袭青衫,风流至极。说书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谓是,千里飞剑取人头,有蛟龙处斩蛟龙。只不过,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这位剑修的传闻了。当然,这世上也就只有周清暮这么个狗屎运都踩不到的人了。小镇上几乎过了十二岁的少年,家里稍微阔绰一点,都会被家里人送往外面跟随道门内的某某宗门修行。再不济,就是如周清暮这般家里穷的,每年从小镇经过前往边境或者经过小镇返回家乡的道人并不在少数,所以但凡有点根骨,基本都会被相中带走。所以小镇这些年跟他同龄的孩子,几乎没几个还留在小镇上了。所有见过少年的道人或是某位白衣儒士皆是摇摇头。于是,少年就这样在小镇上给人跑腿卖力维持生计生活到了现在。 虽说三月之前,有群人来少年家里说要带走他,少年拒绝了。其实主要有两点原因:第一是,这群家伙里看起来实在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不像个修行之人。所以周清暮觉得,这群人大概率是自己家远方的亲戚。其次呢,这群人提到了个什么秘密,少年那时候又觉得多半是想要利用自己做什么事,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还算很好。所以,少年再三考虑后拒绝了。好在这群人没缠着他,这还算是相当不错的做法了。若是换成小镇某些看似是乞讨的泼皮无赖,不给钱就死死地抱着自己腿不撒手。那时候,周清暮实在是受不了,就会从袖口取出一两文钱。当然,大多时候没有活干的周清暮是绝不会给的,哪怕是陪这无赖坐上个三天三夜。这些“乞丐”在“乞讨”到二三十文钱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先在附近的包子铺买几大个包子饱餐一顿,然后余下的钱一定是去小镇最有名的天仙院逛上一逛。 “喂,周清暮,想什么呢?”身旁林程双见少年正欲“元神出窍,神游天地”,用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面庞。 少年终于缓过神来,连忙问眼前正欲给自己来上一巴掌好好清醒清醒的素衣少女:“林姑娘,怎么了?” 林程双见到周清暮发问,收回了自己悬在空中的小手,并指了指前方道:“前面就是边境的最后一座城池,我们只要安全通过这一座城,就可以到我妖族地界了。” “这座城很难通过吗?”少年问了个给素衣少女林程双气笑了的问题。 “周清暮,我是该说你笨还是没见过世面呢?这可是你们人族的边境呢!当然有很多人族的世家高手在这里驻守了啊!”林程双敲了敲少年的脑袋道。 “那姑娘打不打得过?”周清暮并未被少女的嘲笑所影响,而是稍作思考便继续问道。 “这个嘛......不好,你快走。”林程双正欲回答少年的问题,忽然感知到身后正有一个强横的气息朝自己这里袭来,于是一掌拍出将周清暮推至十丈之外,自己则转身迎敌。 “妖孽,反应力还不错。”素衣少女眼前很快出现了一位身穿华贵黑袍的中年男人。 “来得真快,不愧是擅长雷法的道门高手。”林程双只是淡淡开口。 “妖孽,找了你整整三个月,如今让我找到了你,你觉得你还能走得掉吗?”黑袍男子淡淡开口,似乎对今日之事势在必得。 来者正是如今震雷陈家掌权之人,手掌传闻中可灭天下邪祟的灭生虚雷。 道门一代宗师,陈简秋。 “走不走得掉,要打过才知道。崩天!”陆程双并不废话,起手一拳朝着黑袍男子轰出。这一拳,拳势之中汇聚了无尽的毁灭之意,拳头周围空间隐隐有些晃动收缩,仿佛这块空间在被这一拳分解。 拳法,崩天!妖族顶级神通术法,传闻修炼到大成之境,甚至可以撕裂空间,一拳崩天。 这一拳挥出,化作一个巨大的灰色拳头直直朝陈简秋袭来。 陈简秋并未躲闪,而是伴随着口中一声“九天普化神雷,雷罡,镇!”一道道紫色天雷自天空之中落下对上了一道足矣撕碎一切的拳头。 这一刻,两者尽皆消散。 素衣女子自然是并不觉得这一拳就能击退眼前敌人,于是闪身冲向黑袍男子又是一拳轰出。 陈简秋见状以肉身硬抗这一拳,后退一步。陆程双这一拳虽然成功命中,手上却一阵酥麻,仿佛打到了一团暴乱的雷电之上。 “崩天?好拳法,可惜你与创造它的那位妖族大能还相差甚远。如若你还是只有这般手段,可是胜不了本座。”陈简秋拍了拍了衣服,风轻云淡。 “狂妄之徒,你当真以为练成雷罡护体,我就伤不了你吗?”陆程双似乎并不把眼前人类的话放在心里,淡漠开口道, “是吗?你既已至半步皇者,那便让本座好好见识一下你的手段吧。戟来!”话落,陈简秋手中凝聚出一杆散发着紫黑色雷电的大戟。 妖寿命悠长,肉体强横。人类肉体脆弱,寿命不过数十载。亿万年来,弱肉强食,互相残杀。故而自太古时期起,人类之中便有大智慧者为种族存亡开始研制起用以自保的兵器。后来自修炼体系出现后,便逐渐演变成法宝灵兵。这也是无数年来,人类用以抗衡妖族的重要手段。 这杆大戟如今陈家家主陈简秋这些年来纵横天下所用的本命灵兵,狱雷战戟。 “圣龙法身,怒龙拳。”林程双见状心中默念法诀,身后缓缓浮现一头金色巨龙,少女瞳孔变红,抬手一拳打出。 一拳与先前大不相同,先前那一拳是以毁灭之势倾轧而来,如今这一拳却是如同一头发怒的上古凶兽的蛮横攻击。 “灭生雷罚!”陈简秋这一戟所蕴含的雷电,并非先前所用的九天普化神雷,而是一道紫黑色雷电,正是灭生虚雷。当初的林程双正是被这太古神雷重伤。 拳戟相撞,一时间难分胜负。 此时被林程双一拳推至十数丈外的周清暮,正看着两人交战,心中不乏担忧。他想上前帮忙,但刚向前走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他试图从周围进入,却毫无效果。 “周清暮,你觉得这妖族女子,待你如何?”周清暮耳畔忽然出现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 “林姑娘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平日里虽常常打我,可出手其实并不重。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愚钝的所致。”周清暮想了想,回答道。 “你能想到这里,已然是不错了。那便随我去个地方吧。”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可是林姑娘还在这......”他身前便出现了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古朴大门,不等周清暮说完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推了进去。 “此战她不会输。”那道声音又响起。 此时,所有人都未察觉到。云端之上身着一黑一白长袍的两位老者正看着现在所发生的一幕幕。 白袍老者眼见下方少年消失后,口中喃喃道:“他出手了,是变数还是计划的开始?” 片刻后,周清暮便出现在一座古朴的大殿之内。大殿中央摆放着三个木盒,后方的墙壁上则是一张类似地图的壁画,周围的墙壁上也全是刻的栩栩如生的壁画。 第四章 保重 “这是哪里?还有刚刚说话的那位先生,出来啊!”周清暮眼见四下无人,大声喊道。 “喂,有人吗?”少年见无人回应又喊了几声,心中暗感不妙,不会自己被丢到这个没人的大殿里了吧? “不用喊了,他进不来。”不知何时大殿中央摆放了三个木盒的案桌后出现了一位盘坐着的身着青衣带着斗笠的青年男子,他抱着一柄合上剑鞘的剑。此人长相俊秀,生的不输世间绝色女子,却是眼神淡漠,仿佛人间已没有他所关心的事。 “你是谁?”周清暮进来之时并未看到此人,此地又别无他人,所以周清暮开口问道。 “我吗?算是此地的守护者吧。”青衣青年淡淡开口。 “守护者?刚刚那位带我进来的先生呢?他为何进不来?”周清暮继续问道。 “此地除了我,便只有你能进。所以他自然是进不来的。”青衣青年依旧是淡淡开口。 “只有我能进来,这是为何?”周清暮闻言很不理解,自己生来便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称的上特别的便是他那一身号称“可以破除一切禁制”的血而已。自己这身根骨连某位道人的家宠看了都摇头,实在是这人间少有的“平平无奇”了。 “现在的你还不配知道。”青衣青年淡然开口,仿佛再说一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闻言,脾气一向不错的少年突然有些生气,开口道:“我不配知道,又为何要让我进来?又为何我又不配?” 青衣青年看了一眼少年生气的模样,轻笑一声,又淡然开口:“就因为我比你强。这个理由够不够?” “当然,你要是能在此击败我,我也可以现在就解答你的所有问题。敢不敢出手?”自称此地“守护者”的青衣青年看了看眼前似乎被自己那番话刺激到的少年,又补充了几句。 “你!”周清暮半天只说出一个字,拳头紧握。低下头不知想些什么,好像是想通了,竟是向中央的青年跑去。 这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竟然真敢对他出手?青衣青年也不禁感到惊奇了。 少年跑到距离青年不过一尺之时一拳挥出,青衣青年并未躲闪。正当少年以为拳头要命中目标之时,青衣青年怀中抱的剑连同剑鞘一起飞出直接撞到少年胸口上,少年瞬间倒飞出去几丈。、 “你还真觉得毫无修为的你能敌过我?”青衣青年淡然开口。 周清暮从地上爬起来,看清了击败他的兵器,那柄未出鞘的长剑,剑柄处刻有“绝仙”二字。 “我不认为我能胜过前辈,可前辈刚刚问我敢不敢出手,如若我不出手一试,自是会令前辈失望,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周清暮缓缓开口道。 “明明就一脸不服气,还如此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真是像儒家那几个老狐狸才能说出来的话啊,确实有点意思。行了,小子。你能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多了,还是先做正事吧。”青衣青年闻言想起了某个没下限的白衣儒士,开口说道。 “正事?”周清暮疑惑道。 “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就在这三方木盒之中选一个带走吧。至于你想知道的事,等时机成熟,你自会清楚。”青衣青年收回佩剑,指了指面前的三个木盒。 周清暮闻言也不犹豫,起身走向大殿中央放有三方木盒的木桌上。他仔细看了看这三个木盒子,并未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便拿起了中间的木盒。 “现在就要打开吗?前辈。”周清暮询问道。 “打开吧。上面的禁制用你的一滴血就可以破除。”青衣青年回答道。 于是,周清暮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木盒上随后轻轻打开了那方木盒。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把古朴长剑,剑身锈迹斑斑,并不锋利。剑旁还有一乳白色的小瓷瓶,约莫手指长短。 青衣青年此时也看到了盒内的古朴长剑,古井无波的表情微变,随后叹了口气开口道:“周清暮,拜师吧。” “拜师?”周清暮不解道。 “想不想学剑,想学就赶紧拜师,出去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青衣青年此时想起了和某人的约定。 “想学,当然想学。但我自小天资极差,担心练不好手中之剑,辱没了前辈威名。” 周清暮打小就想成为一位能够仗剑江湖的剑修,此时有人愿意教他用剑,他自然是愿意学,可惜自己天资太差,不敢拜师。 “天资极差?以后少说这样的话,自今日你便是我李秋白座下第三弟子,无论你天赋再差,剑道一途我也一定让你走到属于自己的路上。” 闻言,周清暮不再犹豫,行拜师之礼。 “弟子定不辱师尊所望!” “行了,小子。等你正式走向修炼一途,我便会开始教你练剑。至于修炼,你无需担心,出去之后自会有人传授你。自今日起,你须每日练习基础剑招剑式。”青衣青年此时摘下了头上带的斗笠,散开了一头白发。 周清暮还想说些什么,可很快,眼前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再次睁眼,眼前景象已变成与敌奋力交战的林姑娘。 “刚刚是怎么回事?”周清暮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低头看向手中却多出了一柄古朴长剑,右手攥着一个小瓷瓶。 “想必你已经见过他了吧?”此时周清暮耳畔又响起了那道温和的声音。 “你说的是师尊李秋白?”周清暮转头不知何时身旁多出了一位白衣儒士。 这是周清暮第一次见到,常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那人的本来样貌,身上的散发气质像极了世俗内的教书先生。 “师尊?看来他......也罢,我真身来此只为告知你一件事再问你一件事,你身遭重创,如今只剩苟延残喘不到三年寿命。周清暮,你若想要练好你这手中之剑,便从今日起跟随我三年,以修炼之途增长寿元。反之,你若依旧愿意跟随那位妖族姑娘,我便助那位妖族姑娘与你一同离开,并且我会以独特法门为你延寿六十载,但你须答应我,日后不可之后再踏修炼之途。从你进入那里开始,你的命便再不属于你自己,你可想清楚了?”白衣儒士一改往常的温和,脸上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严肃。 听到自己仅剩不到三年寿命,周清暮没有害怕和怯懦。听完白衣儒士的话后,脸上反倒出现了一抹难以言喻的认真。 “先生,带我走吧。” 少年周清暮自幼背负滔天血仇,但是到现在还并不知道杀害自己爹娘的是什么人。十几年来,他所认知到的只是一个自小没了爹娘的自己而已。他有想过跟随林姑娘前往她的故乡生活,可如今寿元不足三年他也只是给林程双添累罢了。他自己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在如今这样的世道,他一介人类小子,又怎能在妖族的地界平安无事的生活呢?要一个仅仅相识不足三月的姑娘来保护自己一辈子,无疑是周清暮不想看到的。他想要变强,想要手刃仇人,想要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想要守护一切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又怎能做出苟活于世的选择?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白衣儒士口中“你的命便不再属于你自己”是何意义,或许许多年后,他会为今天所作的选择后悔。先前有修为高深的剑修李秋白收自己为徒,现在又有白衣儒士愿意助自己走向修行之路,所以如果就此放弃,他更是不愿。 “你真的想好了?今日你若是与我一同离开,便再无从头悔过的机会。”白衣儒士未曾想到少年所作决定如此决然,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 “先生,我想好了。但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能够出手助林姑娘安全回家。”周清暮点了点头。 “小子,如今人妖对立,你要我出手帮助一个妖怪对抗道门陈家家主,着实是麻烦啊。也罢也罢。”白衣儒士似乎是有些无奈,他这样做无异是有判族之罪啊! 话落,白衣中年儒士并未有过多犹豫,一步踏出跨入两人交战处。那道令少年苦恼不已的屏障似乎并未阻挡白衣儒士的脚步,亦或者说这层由人妖两族高手设下的屏障根本对眼前之人毫无用处。 白衣儒士如脚底生风,虽并未飞行,可行动速度却极快,仅是顷刻之间便要走至正交战的二人身前。 这一幕,看得屏障外的周清暮目瞪口呆。 “震卦,炼狱刚雷!” “无尽拳意,拳法,驱魔!” 林程双与陈简秋二人招式层出不穷,灵力也在不断碰撞。战况胶着,两人都未曾注意有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二人的交战区域。 “封!” 正当陈简秋想要继续发动神通之时,却被白衣儒士一个“封”字强行打断了。 “言出法随?一字神通?不知是儒家哪位暗中出手?”陈简秋望向不远处背对他的白衣儒士。 白衣儒士轻声一笑,“不知陈家主为何在此设下隔绝屏障,以陈家主的修为实力,仅仅是伏妖又何须如此呢?” 陈简秋脸上闪过一丝阴冷,而后又恢复正常:“本座设下屏障,自然是为防止此妖女逃走。有何问题?” “防止此妖逃走?陈简秋,你是为了防止此妖逃跑还是为了隔绝你们的战斗气息,以防被城中那几位感知到?”白衣儒士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华贵黑袍已被陆程双的攻击打出几道口子且此时正不断向外滴血的陈简秋。 陈简秋看清来者面容,认出了这白衣儒士的身份,似是想起了某些事,怒道:“叶景安!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陈家主,何必动怒。我来此自是为了此妖而来,在下先前答应了一位朋友要出手救下这位姑娘,还望陈家主给在下几分薄面,放了这位姑娘。”白衣儒士叶景安弯腰拱手施礼。 “放了她?此乃妖孽,如今已修至半步皇者之境,有朝一日必定成为我人族祸患。叶景安,你有这个面子吗?”陈简秋勃然大怒,他未曾想到堂堂烟雨南州儒家大修为者如今竟要他放走人族大敌。 “阁下高出这位姑娘半个境界,此时与这位姑娘一战,却又屡次落入下风。即使今日在下不出手,这位姑娘若执意要逃,你又拦得住吗?如若陈家主执意不退,在下虽不善武力,但凭借我所学之神通,倒也还能封住阁下修为一二日。”叶景安抬起腰来,指了指身旁正欲出去寻找周清暮的素衣少女。 “叶景安,你可知此举有违人道规则?如若你今日执意要带走她,他日我人族与妖族的战场上,她势必会是妖族一大战力。到那时,你叶景安就不怕落得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陈简秋沉声道。他难以想象眼前的白衣儒士却真敢为了这妖孽说出此番大逆不道的话。 “恕在下胆大包天,如若真有这么一天,叶景安愿背负罪名,亲自出手解决祸患。还望陈家主退让一时。”叶景安似乎并不担忧,并在此刻向道门九大家族之一的陈家家主做出保证。 “好,很好。你刚刚所言每一句我已用留影石留下记录,在这妖孽出现在战场上之前,这件事我不会泄露。叶景安,记住了,这是我陈家最后一次帮你。那件事,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不错的交代。”陈简秋闻言,虽生气但在想到某件多年以前的事后,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陈家主放心,那件事在下一定会给陈家也给自己一个完美的交代,请代我问候一下陈老前辈,他日必然登门拜访。还有,陈家主,采用妖兽精血的方式来提高自己的肉身修为用以承受化生虚雷的反噬,以此掌握完整震卦传承,这种方法其实并无大用。有朝一日,你若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那一条雷法之路,你会知道如何解决震卦传承的。姑娘,我们走吧。”白衣儒士坦声说道,最后几句更是道出了如今陈简秋的修为缺陷,意味深长。随后招手示意林程双随他离去。 “叶景安,在你找到答案之前,父亲他不会见你的。我陈家的传承之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劝你赶紧走,屏障已然破碎,很快就有人会感知到这妖孽的气息。”陈简秋闻言,想起了自家父亲自那件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哪怕是闭关之前,在陈家老人听闻那件事后,便总是愁眉不展,时常在自己面前喃喃着“锦儿,为父无能啊。”于是,不久之后这位陈家名动天下的老人便宣布辞去陈家家主一职,家中一切事务交于长子陈简秋打理,自己则是身居家中闭关不出。 ...... “姑娘,恕我食言。事已至此,我必须要带这位少年离开,还请收下这封卷轴以助姑娘修行。”白衣儒士叶景安又再次拿出了先前见面之时欲要赠予素衣少女的卷轴。 林程双只是看了一眼叶景安,便转头看向在两人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轻声开口道:“你真的决定要走了?” “嗯。林姑娘,临行之前,我也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佩,应该也算贵重之物。往后时光,我便要跟随叶先生一同在外闯荡。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外面的世界太凶险了,稍有不测,可能就落到别人手中了。从今日起,便交由姑娘保管,若是日后有缘再见,我也能一眼就认出姑娘了。”周清暮面对林程双的问题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说着,又从袖口之中取出一块工艺不凡的浑圆玉佩,玉佩一半是浑浊至极的墨黑色一半则是清澈的白色。 “行了啊,谁想再见到你。既然你自己决定要走,我才不会拦你。希望你最好能练出个什么名堂来吧,毕竟某些人可是说以后要报恩呢。”林程双虽嘴上这么说,但手上还是毫不留情的拿走了少年手中的玉佩。 一旁的叶景安见到这枚玉佩,眸中闪过一丝惊奇,但并未道破其中玄机,而是对着素衣少女说道:“姑娘,此物机缘巧合之下曾经应该沾染过周清暮的鲜血,可以掩盖姑娘的气息,助你安全度过边境。” 林程双闻言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伸出一只手拿走叶景清手中的古朴卷轴,一脚踏出飞向不远处的那座城。 “姑娘!”少年又叫住飞出几米的素衣少女。 素衣少女停下来,转头看向少年。 “保重。 第五章 吃了它 在叶景安和周清暮两人辞别林程双后,便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座城池的客栈之中。 城叫大周天城,客栈叫小周天客栈。 两人所在的客房,只有两张床,一方木桌,两张木椅和一张帘子后的一个用以沐浴的长木桶。 此时周清暮正按照叶先生的的要求盘坐在地板上,并取出先前自大殿之中带出来的盒子中的那柄古剑和小瓷瓶。 叶景安伸出两指一招,小瓷瓶便随之悬浮了起来,小瓷瓶的木塞飞出,从中涌出一股血红色的气息,欲要冲天而起。 “镇!” 叶景安见此情景,挥出另一只手,口中一个“镇”字便将这股冲天气息镇压下来。 紧接着小瓷瓶内缓缓飘出一颗被血红光泽包裹的金色“丹药”。 “周清暮,吃了它。” 与此同时,大周天城内。 某位正在路边酣睡的老乞丐睁开双眼,伸出手擦了擦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汗水,望向不远处的客栈,老人口中喃喃道:“大道,乱了。” 某位正在和店小二争吵不止,欲要赊账的青年挎剑游侠停止了嘴上的喋喋不休,突然转头望向某处。使得小二挠头不知所以然,以为是想分散注意力趁机逃跑,于是又连忙催促眼前青年赶紧给钱。 一位位隐于城中的存在们,皆是在此刻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小周天客栈内那突然散发而出的强横气息。 只在顷刻间,这道气息却又消失不见。 小周天客栈内除底层大厅外有三层客房,每层又有九个客房。由高往低分别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居住。而此时最高层中间那间挂有“离火”二字的客房内,一位紫裙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华贵妇人微微转头问道:“找到是哪位客房内散发的气息了吗?” 那道黑影沉默一阵,又低声说道:“夫人,那气息被一种极强的手段阻挡了下来,恕属下无能,无法做到干预探查。” “这样的结果,我大致能猜到,不怪你。”华贵夫人摆了摆手。 “但是夫人,刚刚那奇异气息出来的那一刻,有数道强横气息接连出手试探,其中甚至包括四楼客房的那几位。遮掩气息的那位存在虽及时出手阻绝,但属下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大概位置。那道气息,来自二楼。那几位此时应该还未察觉到,我们要不要先行......”那道黑影闻言又缓缓开口,说罢,伸手在脖子处划过比了个动作。 华贵夫人推了推桌上的算盘,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觉得此人仅仅是遮掩气息的手段,就令那几位都束手无策,我们又怎么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杀人夺宝呢?即使是做到了,恐怕也会令我们的实力大幅下降。到时候若是那几位出手,结果总归是要被那几位捡了空子。这笔买卖,不划算。看来我们客栈今天来了位大人物,此人我们最好是能与其交友,绝不可与其为敌。行了,你下去吧。我会派人去二楼看看的。” ...... 客房内,周清暮在叶景安的示意下将那颗金色“丹药”吞入了口中。那丹药触感极其炙热,先前险些把周清暮的手烫伤。这颗“丹药”来自那神秘大殿之中,所以周清暮自是清楚这颗丹药极其不凡,强忍手上的疼痛将丹药放入了口中。 这金色“丹药”一进入口中便化作一团暖流流入腹部,那一刻周清暮的全身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周清暮在地板上来回翻动,口中发出痛苦的叫声。这是之前身受重伤也未曾感受过的痛苦,就好似浑身上下刚刚身处无尽火海,又躺进万千银针之上,转眼又身受风雷之刑,最后衣衫褴褛地躺在冰川之中。就这样,无尽循环。 而周清暮所未能看到的,自己的身体之中竟冒出了阵阵诡异的黑气,黑气在外涌动之后却又回到少年的身体之中。 在这段时间,周清暮无数次想要死在那刀山火海之中,可脑海中始终浮现着穿着朴素的妇人临死前对他说的那一句:“永远不要放弃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少年咬牙坚持着,但这并不足矣承受那颗金色“丹药”带来的巨大痛苦。直到在那无尽折磨之中,忽然出现一道七彩环绕的光,在那道光里,少年看到了一个背对自己的素衣姑娘。所有的痛苦,在那一刻,变小了数倍。 之后,意识模糊的少年又看到了无尽极显诡异的黑暗。 一直注视周清暮的叶景安,此刻也看到那一团七彩光芒在少年丹田之中,正逐渐靠近那一团血红金光,最终融入其中。 叶景安口中喃喃道:“这样做,与以命换命又有何区别呢?” 过了不知多久,周清暮身上的痛苦开始逐渐开始消散。再睁眼,已是夜幕之中。 叶景安此时正看着自己,周清暮艰难地张嘴问道:“叶先生,时间过去了多久?” “半日而已,不算多。这个东西所带来的痛苦,我也无能为力。既然你已经成功挺过了第一次淬炼所带来的痛苦,恭喜你,从此刻起,便可正式地踏入修行之路了。” 叶景安此言一出,躺在地上的少年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客房之中蹦跳起来,高兴至极。已全然没有注意叶景安口中那句“你已经成功挺过了第一次淬炼所带来的痛苦”。少年此时也很疑惑,为何吃了那个金色的“丹药”自己就能修行了。不过显然,少年此时心里的喜悦是大于疑惑的。很快,周清暮便不再多想。 正开心的少年笑着笑着忽然瘫坐在地上,眼中流出两行清泪。 这一刻,周清暮黯淡无光的人生,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希望。周清暮独自走过来的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的扑灭了少年对于生活微弱的希望。在这个世界,这个两族相争,战火纷飞的天下,世人都以实力为尊,无数人都走在不断修炼变强的道路上。而他周清暮,一次一次地看着同龄之人踏上修行之路,他虽然时常满脸的不在乎,可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呢?如今那位白发剑修李秋白愿收自己为徒,修为高深的白衣儒士叶景安愿传授自己修行之法。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少年而言,都太过难以置信。或许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但此时的他已不愿醒来。 第六章 圣体? “小子,别只顾着开心,你先去沐浴吧,热水和新衣我已吩咐人送来。沐浴完,我便传你功法。”望着少年瘫坐在地上的背影,缓缓开口。 “好的,叶先生。” 周清暮没有转身面对叶景安,而是擦了擦眼角那不争气的眼泪,然后走至帘子后。 约莫一刻钟后,周清暮身穿叶景安替他准备好的一袭白衣走了出来。 “周清暮,想必你心中也很疑惑为何吃了这东西你就能踏上修行之路了吧。”叶景安见周清暮沐浴更衣完,便直接开口讲道。 “实不相瞒,叶先生。小子心中的确很疑惑这是为何,但能够感觉到服用完这颗‘丹药’后,自己腹中便多出一股暖流,想必这就是修行之人所用的真气吧!”周清暮如实说。 “事实上,这并非丹药。你可知这世上存在一种大天赋者,生来便具有独特体质助其修行。往往这种人,都是绝代天骄。一旦能踏入真正的修行之路,只要不夭折,往往会成就一个时代的巅峰人物。而这种特殊体质中的顶阶体质,被人们称作圣体。而你刚刚吞入口中那枚像丹药的东西,便是一颗种子。一颗能为你缔造出圣体的种子!”叶景安看似平淡说出的言语,却在少年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绝代天骄、圣体以及能缔造出圣体的种子。这些都是周清暮未曾触及,甚至听都未曾听说过的东西。周清暮内心无比震撼,拥有特殊体质的绝代天骄一旦成长起来将会成为一个时代的巅峰人物。而自己先前吞下的那枚被自己误以为是丹药的东西竟是能缔造出千古也难得一见的圣体!不过,此时也在周清暮的脑海中埋下了一个大大的疑问,为何圣体也能被“造”出来? 叶景安似是看懂了周清暮心中的疑问,又缓缓开口道:“世间存在于人们记载中的圣体分两种,一种是先天圣体,也就是持有者自出生之日同时诞生的圣体;第二种则是后天圣体,顾名思义,这种圣体则是在修士后续的修行之路上诞生的圣体。这颗种子,乃是天外遗物,当年先辈在一次大战之中自天外降落的一颗种子。那时的先辈们从中感受到圣体独有的法则气息,当即便停止了战斗,去争抢这枚种子。毕竟谁又不想拥有圣体?那次争夺的结果无人可知,只是在那之后,先辈们皆是重伤归来,这颗种子也随之不知所踪,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那后来呢?为何这枚种子会出现在那大殿之中?”周清暮闻言后,心中震撼更甚,迫不及待地继续询问。 “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你所见到的大殿之中,我所知晓的也不多。不过后来经过先辈们归来后的对那种子上所蕴含的法则气息,查阅古籍研究对比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若是此物真的是足矣缔造圣体的种子,那这种圣体一定是传闻中千百年前便消失不见的劫道圣体。”叶景安缓缓讲来。 听完叶景安的话,周清暮便在暗自思考自己今日所闻。 很快,叶景安却一句话打断了周清暮的思绪:“周清暮,你当真感觉到服用完此物之后,有真气入体?” “对啊,先生。服用这颗“种子”之前的我感受不到这天地之间所存在的那种灵力,而在这之后,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这天地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气,甚至还能尝试吸纳一部分这些气进入自己的身体。”周清暮把自己服用这颗“种子”后的所有感受如是告诉了身前之前。 两鬓已然斑白的白衣儒士在听到眼前少年这番话后,竟是如释重负般长吁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此刻起,我便传你修炼所需功法神通。” 叶景安大手一挥,周清暮眼前出现了三本古朴经书:“修炼第一境,为练气,即纳入天地灵力转化为自身修行所需之真气。我传你的第一本功法,为太清凝神真经。此功法乃是道门秘辛中的顶级心法,此功法经过我之改善,不仅具备抱元守心、凝神静气之效,其中吐纳法门更可助你锤炼天地灵力化为真气以及运用真气锤炼自身体魄,进而加快你修行第二境筑骨境的修炼。其余两本则是剑道宗师李秋白所著御剑真解和我偶然所得的掌法神通摧元掌。” “多谢,叶先生!授业之恩,无以为报,小子一定铭记在心。” 周清暮闻言欣喜不已,收下这三本经书后,赶忙谢过眼前对他有大恩的叶景安。 “今晚,你就尝试修炼一下太清凝神真经吧。练气境每提升一重境界,则可提升些许寿命。这对你意义重大,不可怠慢!”白衣儒士此刻也变得严厉起来,宛如督促学生功课的教书先生。 “好,我现在就试着修炼。” 周清暮闻言也不废话,盘坐在床上,按着太清凝神真经上的修炼法门尝试纳气修行。 然而周清暮刚一运转功法,所吸纳而来的天地灵力进入丹田之后便顺势转化成了自身真气。这令周清暮有些费解,按照叶景安先前所说,这天地灵力还需经过锤炼方可转化为自身真气。不过,周清暮还是按部就班的吸纳之后对已经转化的真气再度锤炼。就这样修炼了一夜,周清暮并未感到任何疲惫。 次日清晨。 周清暮早早起床,却不见叶先生。周清暮便翻开师尊李秋白所著的御剑真解,书中第一页便描画着基础剑招剑式,周清暮顿时明白了离开那神秘大殿之时,自己那个便宜师傅李秋白所说“每日练习基础剑招剑式”的话了。先前周清暮感到不解,因为自己并不会什么基础剑招剑式,如今豁然开朗,原是早有准备。 于是周清暮在等待叶景安之时,便在客房之中拿着那柄锈迹斑斑的剑按照书中所画的一招一式练了起来。 只是,周清暮这剑舞的实在是不堪入目。 第七章 一个马上会很有名的剑修 身着白衣的周清暮在房内,一招一式的练着。对于剑术,周清暮一向是向往的。李秋白在所著御剑真解之中,开篇只有三行字,“学剑,须有赤诚敬畏之心;执剑,须有替天行道之责;出剑,须有问心无愧之举。”字体苍劲有力,如剑气纵横。 短短三行字,引得周清暮深思。他扪心自问学剑之前,并未抱有什么赤诚之心。他大多只是向往江湖传说之中,什么某位剑仙踏剑过江,飞剑取人头,快意江湖的强大和洒脱。曾经他所理解的修行不过就是修炼、突破和战斗,如今看到李秋白所写的三行字后,刚刚踏入修仙之途的少年,第一次对“修行”二字产生了改观。 周清暮之所以会愿意踏上这条修行之路,并非是因为想无敌于世间什么的,也并非是因为自己不到三年就将撒手人寰。这些都不是周清暮真正所想,自幼时起,少年心底就有了一个更大的疑惑,他更想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何会死于他人之手。少年立于人世十余年,在地处偏僻的小镇摸爬滚打苟活至今,能支撑他走到今天的,心中最重要的无非是父母临死前的嘱托罢了。 但已然走向这条路的少年,他虽曾产生疑惑,可周清暮也是打心底的佩服自己所拜师的那位剑道宗师的。这位带着斗笠的青年剑仙的修行,是有着自己无与伦比的信念走下来的。 少年将这三行字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拿着那柄剑身已生铜锈的古朴长剑,一遍又一遍挥舞着。少年虽时常出错,却又一遍又一遍地改正练习着。 ...... 小周天客栈内第四层的某处暗室之内。 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儒士此时正认真仔细的翻看着手里某位文坛极负盛名的文人所写的悼念文,与他同座的桌上还坐着几位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他们此时正一脸严肃的讨论着什么问题。而每当问到白衣儒士的时候,却总是得到一个极其漫不经心的回答。 此时一位身着红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终于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看着仔细看书还时不时称赞两句的白衣儒士一脸不悦的说道:“叶景安,你别太放肆!我再问你一遍,昨日小周天阁客房内的异动,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说杨老兄啊,我不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了吗?怎么还是一脸我叶景安做错事了的表情?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者说,在场的可都是你们道门的高手啊,我一个儒家的小人物,又不善武力,打又打不过你们,可不敢在这里放肆。”叶景安闻言放下手中的书轻笑一声,一本正经地说着。 儒家?小人物? 听闻叶景安此言的在场诸位道门高手,皆是面色一怔。心里怒气不减更甚,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灰袍男子一拍桌子怒视叶景安:“此乃我们召开讨论昨日客栈异象的庄重会议,你却在这里摆出一副如此漫不经心的样子,是何意思?难道是看不起我道门的在座的诸位?” 叶景安闻言一笑,竟是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手中的书籍指了指,开口道:“在下绝无此意,只因此书写得太过精彩,难忍心中之痒,才因此在这会议之上翻看起来。此文真的写得相当不错,要不我赠一本给段长老看看?” 说罢,叶景安将书扔在桌上,转身向门口走去。 “有些事情,不要总是想着知道的太多。” 叶景安走出房门后,正当诸位道门前辈为之气急败坏的时候,一柄飞剑自窗外飞来直直地插在了众人面前的木桌上。随即,一句话不约而同的响彻在了在座的所有人的耳畔。 大周天城,一个距离坎水州边境最近的大城,无数道门高手,江湖散修聚集在这里。此时,却因为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意颤抖了一下。 ...... 二楼乙木客房内, 周清暮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剑后,因腹中没有进食又在劳累之后瘫坐在了地上。来时,他已看过了这座客栈的食物价目,结果令他膛目结舌,以他身上这些银两自然是买不起的。于是周清暮便忍着饿,想着等到离开之后找个摊子再饱餐一顿。 少年此时又运转起昨夜所学的太清凝神真经,一边通过修炼分散注意力,一边休息。 不久之后,客房的房门被推开,一袭白衣的叶景安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一个饭盒。 “周清暮,别修炼了。先过来趁热把饭吃了,然后再跟我讲讲昨晚修炼的体会。”叶景安叫醒了正在修炼的周清暮。 片刻之后,吃饱喝足的周清暮便将昨晚修炼之时发现自己纳入体力的天地灵力尚未锤炼就化作真气的情况告知了叶景安。 “这应当是这种子给你带来的得天独厚的修炼好处,如我所料不错,你在这修行第一境上毫不费力便可臻至圆满。但突破太快未必是好事,你可将这些真气进行再次锤炼,这样不仅可使你的真气更为精纯,也可为你后面的修行之路打上坚实基础。”叶景安在听闻周清暮的讲述后,又耐心为其权衡利弊,说出其修炼最好的方法。 “武道第一境,练气。判断修炼的程度,在于练出的真气有几成。一般修士将这几成的区别称作练气境的第几重。我观你如今真气的程度,经过这一夜就已达到三至四重。这种速度,放眼整个人族历史也是少有。但并非没有,不可因此生出骄傲之心,你还需多加锤炼,如若只是华而不实,并无大用。”叶景安探查了一下周清暮如今的真气后,又讲道。 “谨遵先生教诲。” “行了,此地不宜久留。稍作休整,便随我离去吧。”叶景安又吩咐了一句。 ...... 大周天城作为坎水州内某位王朝的大城,大小街道交错,路上行人穿着风格亦是各异。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不紧不慢地走在街道上,身旁有一位负剑的少年郎。自偏远小镇而来的少年郎总是东张西望,也时不时嘴里称赞两句,似乎是见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正当负剑的少年郎望着城内某个歌声阵阵的戏台怔怔出神之时,却未注意到脚边出现了个衣衫褴褛的赤脚老汉。 “哎哟喂,老头子我命真苦啊!走在路上也要被人踩上一踩,没法活了啊!”只见这乞丐老头竟是没来由地苦嚎起来,仿佛受了恶霸欺凌了一般。 让人瞧起来,年迈无力的老乞丐,此时这苦嚎之声倒是极度的掷地有声啊! 少年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心头蓦然一惊,后退一步。心想自己不过听了片刻勾栏之曲,这老人何时出现在自己脚边的? 少年听曲入了神,以为自己是真的无意间踩了到眼前老人,连忙出声道:“老先生,多有得罪,很是抱歉!奇怪,叶先生呢?” 周清暮对着老乞丐赔礼道歉之际,转头却发现与自己同行的叶先生已消失不见。 脚边的老乞丐闻言立马说话了,“喂,小子,什么叶先生,刘先生的,可别想着跑啊。你踩了我一脚,老头子我都要痛死了。我可管不着你那些,必须赔偿我啊。” “啊,老先生。你要小子怎么赔偿你?小子可以带你去附近的药铺或者医馆找个郎中瞧瞧病。若是真有什么问题,当然,药材费这些晚辈是可以出的。”周清暮见眼前老头儿仍是满脸的不情愿,于是提出要带他到去瞧病。 没成想穿着破烂的老人闻言后又苦嚎起来,少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等待老人苦嚎完。 老人用苍老的手抹着流淌出的极其廉价的眼泪,好一阵苦嚎后,透过指缝看到少年无动于衷,竟是狮子大开口地将右手摊开:“五百两,少一个子都别想走。” 少年闻言后,心头不由得一惊。五百两银子,怕是把少年卖了也给不起啊。 “老先生,我好心带你去寻医。你却在此坐地起价,张口就要五百两,你让晚辈如何拿得出?”少年愤愤道。 正当老乞丐又喋喋不休之际,迎面走来一个腰间胯剑头戴斗笠的青年游侠。挎剑游侠捡起地上的石子,轻轻吹走表面的灰尘,毫不客气地砸到老乞丐的脑袋上。 “黄老头,你他娘哭哭叽叽的吵死了。老子本说来瞧瞧你又是被哪家汉子打了,原来你是在这欺负个小娃娃啊。真是乐到我了,哈哈哈哈!”挎剑游侠数落着坐在地上的老乞丐,说着又捧腹大笑起来。 老乞丐摸了摸脑袋被挎剑游侠丢出的石子击中的那处地方,听闻挎剑游侠这番话后,气急败坏地开口道:“齐家小儿,休要满嘴胡言!哪怕是你爹来了也要对老夫礼让三分。” “得得得,我跟老齐家现在可没什么关系了,你可别拿我跟那不中用的那家伙比。”挎剑游侠闻言后,两手一摊。 谁知老乞丐并不接他这茬,而是又继续转头对着不知所措地周清暮道:“小娃娃,没钱也可以,就拿你的一滴血来抵债吧!” “啊,这......”周清暮闻言挠了挠头。 老乞丐却并不等他回话,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周清暮,另外一只手直接按在周清暮的胸口。 周清暮虽已是练气境的修士,却在运动真气后仍旧无法摆脱老乞丐的手。准确来说,并非是周清暮自身真气有问题,而是老者放在周清暮胸口上的手有一股无比古老深沉的力量,就好像先前被叶景安推入那座神秘大殿时的感受。不过,老人手中的力量还有一股难以想象的吸力。 顷刻之间,伴随着周清暮胸口的短暂刺痛,忽然有一团血气自少年胸口涌出。血气落入老乞丐手中便化作一滴冒着黑气的鲜红血液。 而此时周清暮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老乞丐后方。 老乞丐见状收起那滴血,转头看去。 只见挎剑游侠持剑正欲朝着老乞丐的头颅劈下,老乞丐见此突然变得身轻如燕,侧身躲过剑尖,转身脚底生风般向旁边的巷子逃去,口中大喊一声:“娘嘞,齐小子你是真敢下手啊!” 挎剑游侠见状,一脸鄙夷。 挎剑游侠看向周清暮,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少年身后所负之剑,但很快收回目光,开口道:“你好,我叫齐延,是个不太有名但马上会很有名的剑修。” 周清暮点了点头,道:“你好,我叫周清暮。” “你没事吧,这黄老头儿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害过人。”自称是剑修齐延的挎剑游侠问道。 “先前那位老先生,从我胸口取走了一滴血,但是并没有什么不适。”周清暮将刚刚老乞丐对自己所做和取走那滴血后的感觉大致讲了讲。 “这老东西怕是又打着什么算盘吧,你若是还要待在这大周天城,以后千万别搭理这老不羞的。”齐延此时脑海中浮现了这老乞丐在城内时常在各位大府中偷鸡摸狗,跑到城内的勾栏里一文钱不花却还妄图揩油青楼的小娘子,结果被人打个半死丢到大街上的画面。 “齐大哥,等我找到我家先生,便要离开这座城了,以后应该是没机会再搭理他了。” “如此自然是好的,以后走在江湖上多关注这些江湖上的传闻。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一个叫齐延的绝世剑仙,闻名天下!”齐延将手攀在周清暮的肩上,神采奕奕地讲着,似乎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名扬天下的人物。 “小子以后走在江湖上,一定会多听江湖上的故事传闻的。”周清暮闻言并不否认挎剑游侠齐延此话,因为眼前这人的修为真的堪称深不可测。 “好啦,好啦。不与你废话了,我要走了。若是有缘,江湖再见!千万不要忘了,小爷的名字叫齐延!”挎剑游侠边说边往前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摆了摆手。 少年周清暮望了望眼前游侠离开的背影,转身离去。 夕阳余晖,挎剑游侠走在大道之上,抬头看了看头顶昏黄的天空。 游侠轻抚佩剑,口中喃喃道,江湖啊,总是令人身不由己啊。 本章完。 第八章 形意不退,掌法摧元 周清暮辞别剑修齐延之后,独自走在街道上寻找着与自己走散的叶先生。 天色已至傍晚,周清暮穿过大街小巷,已至城外,却未曾见过白衣儒士。 少年心中坚信,叶先生也一定会来这里。 于是少年在城门口边坐下,翻看起了先前叶景安交付于他的三本功法神通中的最后一本,这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本少年还未曾看过的书。 按照叶先生所说,这是一本掌法神通,名为摧元掌。 负剑少年轻轻翻开经书第一页,只见其上写着“天下术法万千,人间神通无数。后世之人切记!习吾神通,当形意不退,掌法摧元!” 好一个形意不退,掌法摧元! 周清暮仿佛见到一位站于山巅之上的武道宗师,身怀大势,正气凛然! 少年接着往后翻页,书上的小人仿佛鲜活起来。自己的眼中出现一位魁梧老人,左手凝气掌日之正气,右手凝气掌月之精华。老人左手一掌拍出,其形如骄阳,掌中有力拔山兮之势;右手一掌拍出,其意似孤月,手中有姣姣月华之灵。最后魁梧老人手中再度凝结日月之华,两掌变作一掌。这一掌,天地日月皆处其间,既有绵绵柔意,又有拔山摧元之劲。 少年心神如处其间,感受着老人每一掌的气机流动和掌中形意。 掌法神通,摧元掌。 招式术法共有三掌,第一掌,摧山。即魁梧老人所用第一掌,掌日之正气,有拔山之劲力。第二掌,断江,掌月之灵气,有绵绵柔意,可截断江河浩泽。第三掌,摧元。日月灵气皆显,一掌拍出,看似柔意绵绵,实则内含撼山摧元的无尽掌意。 此刻少年沉浸于第一掌摧山的意境之中,耳畔突然响起白衣儒士温和的声音:“烟雨南州,儒道学宫。” 周清暮闻言以为是叶先生回来了,收起心神,抬头望去,却未见白衣儒士。 天色已晚,夜幕已至。 枯黄树叶落在少年眼前,似乎是心中略有感应,少年捡起那颗枯黄树叶,树叶在接触到少年的手后,竟悄然浮现出一行字。 “三年期,学宫见。一路上,勤修炼。” 于是又再次孤身一人的少年,又要踏入了前往从未去过的烟雨南州之途。 这一天之间,周清暮心中其实有诸多疑问,比如老乞丐为何要取走自己那一滴血,比如剑客齐延又为何知道自己会名扬天下,比如叶先生为何突然消失不见...... 其实少年知道叶先生没有回来,心里是很难过的。十多年来如浮萍漂泊,始终一人独行的少年。在这三个月间,相继认识了冒死救他的素衣少女、愿意收其为徒的白发青年李秋白和相处短短两天却引领他走上修炼之途的白衣儒士叶景安。估摸着那时候的少年是打心底觉得有了一个可以相伴之人,可如今依然是孤身一人。 周清暮不再多想,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向前方道路。 ...... 少年所看不见的高空之中,数位身着道袍的中年道士此时正围着一个白衣儒士。 “叶景安,你大胆!竟敢暗中寻人威胁我道门。”那位先前会议之上就对叶景安很是不满的红袍道人怒声道。 红袍中年道人名为杨兴坤,是道门离火杨家长老,一身修为据说已至元神境。 白衣儒士见此默不作声,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各位无需多言,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我等先联手缉拿他,再慢慢问。”灰袍中年道人段无涯向在场其他几位道人传音道。 段无涯来自天乾州道门势力的名门望族,且是在场所有道人中最年长也是最具有话语权的一位。此时,他开口提议,其余几人皆是点头默认。 这一刻,诸位道门长老接连催动神通。 “离火,焚烬!”杨兴坤率先出手,手中符箓燃烧起来。杨兴坤周身出现一片火海,杨兴坤伸手一握,无边火焰攀附在他的手臂上,最终凝结成一颗火莲,朝着叶景安爆射而出。 “御!” 叶景安见此并不慌张,口中轻吐“御”字,身前突显一幅画卷,将那烈火蔓延的火莲吸了进去。 “火修世家,名不虚传。不过,若是你只将此神通练到这个地步的话,今日怕是还不足矣留下我。”叶景安淡然一笑似乎并未将杨兴坤这对于天下修士可称得上绝世神通的手段放在眼里。 “狂妄之徒,不过是儒家一字神通罢了,我看你能用几次!吃老夫一记破妄法剑。”段无涯见状,只觉得此人在逞口舌之快,当即祭出法剑。 “段长老,你还是不明白啊。区区元神境,真的差太多了。笔来。”叶景安抬手唤出一支毛笔,写下“天地”二字。 刹那之间,天地色变。无数天地灵气涌入笔中,那支毛笔瞬息之间变大数倍,变作一杆形似长枪的兵器。 长笔飞出直直地撞上了那柄朝叶景安飞来的法剑,法剑与毛笔相碰,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法剑被击落,段无涯见状大吃一惊,运气探查叶景安手中法宝。 “顶级仙器紫檀仙笔?儒道学宫那位连这个都愿意给你?不过,仙器老夫也有!虽不如你手中仙笔,不过我与在场诸位联手。敢问阁下,又当如何破除?”段无涯一边说着,手中结出法印,法印之中凝结出一柄黑色法剑。 中品仙器,破魂剑。 天下法宝由弱至强有法宝、灵兵及仙器之分。每种法宝各有上中下品,天下间的上品仙器也不过寥寥几件,叶景安所持紫檀仙笔即为儒道学宫镇宫之宝之一的上品仙器。 其余诸位道门高手皆是一同出手,各类神通术法一同攻向叶景安。 叶景安并不如段无涯所想,纵使面对诸多强者围攻,他却依旧游刃有余。双方交手无数回合后,叶景安望着手段尽出的诸位世家高手,立于天地之间大声喊道:“敢问诸位,谁还敢上前与我一战?” “他......明明是个读书人,并且与我等同龄。为何战力如此卓绝?如今的他,到底是个什么境界?”有人出声说道。 这些道门高手大多都已是凝气极境,甚至诸如段无涯和杨兴坤等人已跨入元神境。 “他真的已经跨入皇者境了吗?”离火杨家长老杨兴坤手持一把火扇,望着叶景安傲视天下的身影,喃喃道。 “那刚刚那几道攻击蕴含的是......是天地之力,我只在师尊身上感受过的天地之力!”段无涯手中仙器已然多出几道裂痕,他将剑插在虚空之中,自身则是以将手放在胸口上,喘着粗气。显然今日一战,段无涯已经看明白这个自己年长对方几岁的读书人已站在自己此生难以到达的高度。 此战后,白衣儒士依旧持笔立于空中仿佛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诸位道门高手皆是真气消耗大半。 叶景安环顾了一圈周围四散的道门高手,笔尖矗立在虚空之中,叶景安抬头看了看上天的天空。 忽然天空微颤,叶景安口中喃喃道:“来了。” 此时虚空之中异变徒生,三道人影立于上方。 ...... 次日清晨。 少年昨日在大周天城外的树林中休息了一夜,今日早早便起床一遍赶路一边寻找吃食。 周清暮自幼便是穷苦孩子,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活到现在。身上钱财耗尽之时,也会在小镇外的山中林间找些野果野菜果腹,甚至有时候踩了狗屎运,还会在山中找到某些镇上药铺所需的药材,于是便有了用以购买吃食的钱财。不过这些都是极少时候,周清暮其实是不太认得这些药材的,大多时候只是看着像药铺公示的图文便采了下来,于是少年被药铺拒之门外也算是家常便饭。 周清暮穿梭在山林之中,最终得到的结果仅仅是几个马上就要熟透了的野果。于是少年负剑走在路上,脑海中回想着昨日学习摧元掌时的意境。 周清暮昨晚试了约莫三次第一掌摧山,这一掌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次用,都会消耗他大半的真气。以如今少年修炼的真气,面对如此高的消耗,需要许久才能恢复完。并且,少年并未感受到那种拔山摧元之劲,毫不夸张地说,周清暮的每一掌几乎都是在刮树皮。 经过一夜的修炼之后,少年发现自己后来经过再次锤炼后的真气透着淡淡的金光。但是自身修炼速度却并未慢下来,自己身体之中仿佛住着一个凶兽饕餮,源源不断地在外界吸取真气。短短一夜,少年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真气马上就会接近瓶颈。按照叶景安所说,自身修为大概已是练气境七八重的水平了。不过,少年并不急于提升,在修炼后依旧会运转太清凝神真经再锤炼一遍。按照叶景安的话,这便是稳固基础,才能在后来的修行路上站稳脚跟。 少年也确乎是发现,修炼之后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寻常人如他这般行路,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会累的瘫倒在地。而如今可以运用真气的周清暮,在行路之时悄然运转太清凝神真经的吐纳法门后,不仅步履变得轻盈,并且自己并不太会感觉到累。 经过少年又是一上午的赶路,视野终于中终于是出现了一座城池的影子。 这座城池的城墙之上,有着一个大大的牌匾,其上写着“绣双”二字。 城门口,正有人张贴告示。 告示上写着:绣双城唐家幼女身患恶疾,特此公示寻良医救治。凡报名参加者皆赏银钱一两,若有人成功医治,赏白银千两,宝骏一匹,上品法宝一件。 周清暮行至城门口,大致看了看,心中便不由得觉得有钱人家的大手笔,真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如此数额,怕是给周清暮一辈子都花不完。 周清暮不再多想,走入城中。周清暮在城门口附近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用于充饥,便去寻找城中的客栈酒楼。他想买份地图,因为从未去过烟雨南州的他,又怎么知道路线呢?周清暮想了想,只觉得客栈酒楼这些地方的消息多半比较灵通。 第九章 钱二少爷 周清暮在城中街道兜兜转转,寻了几家客栈,却仍旧没得到想要的地图。其原因是周清暮所剩钱财无几,而这些客栈大多并没有去往遥远的烟雨南州的地图。周清暮好不容易找到有地图的那寥寥几家客栈,掌柜的却要求少年少说要在客栈住一晚。倒并非是周清暮不想住,而是因为他实在没几个铜板了。当少年窘迫地说出自己只是买一张地图而并不在此住下时,这些视钱财为己之命的掌柜都会直接选择将少年赶出去。 周清暮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约莫过了半晌,周清暮已经要行至脚下这条街道的尽头。周清暮抬头看了看,并未发现还有别的客栈之时,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小巷。 周清暮踏入小巷之后,一座挂着落满灰尘的招牌的客栈映入眼帘。周清暮见此加快脚步,走进了客栈之内。 客栈之中,并不如先前周清暮前去的那几家般客人如潮。这家客栈倒是冷冷清清,里面的木桌凳椅都已有了灰尘。 “有人吗?” 周清暮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则是一顿桌椅碰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只见一方木桌下,一个衣着些许凌乱的中年男人手中拿着抹布从桌下钻了出来。 只此一眼,周清暮便看出了客栈冷清缘故的大半。先前周清暮去过的客栈掌柜都是清一色的衣着得体,即便是极少以貌取人的周清暮也觉得至少客栈掌柜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才对。 中年男人见有人来,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袍子,但其实和先前并未有着太大区别。 客栈掌柜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甚至在旁人看起来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沉声道:“来住客栈的?” 周清暮挠了挠头,颇有些难为情道:“掌柜的,在下并非是来住的,而是来买一样物件的。” 中年男人颇有些沧桑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不悦道:“不住客栈你来这里做甚?要买东西到别处去,我这里不卖什么物件。” “掌柜的,我想问问你这里卖不卖到儒道学宫的地图。在下一人独行,却从未去过烟雨南州,故而不知怎么去。你要是知道怎么去,告知在下一声也可以的。还望掌柜的帮一下小子,小子可以给钱。”周清暮不愿就此离去,于是稍作犹豫便再度向中年男人开口道。 中年男人闻言又仔细看了看周清暮的脸,开口道:“儒道学宫?我的确知道怎么去,而且保证比别家的更详细。不过就你这穷酸样,也不像能买的起的。你走吧。” 周清暮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开口问道:“请问掌柜要多少银钱。” “多少银钱吗?你只需在我这里住一晚便可,价格在那边自己看。”中年男人闻言态度依旧十分冷淡,说完指了指一边挂的木牌。 这样的话倒是与先前那些掌柜如出一辙。 客栈居住一日,一百文! 对于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二三十文的周清暮而言,这显然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价格。 穿着凌乱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周清暮那副窘迫的样子,开口喊道:“别傻站着了,给不起就赶紧滚!” 周清暮闻言看了看中年男人,想了想如今处境,只好转身离去。 正当周清暮遗憾地走至客栈门口的时候,一张图纸飞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拿过图纸看了看,上面也是一则告示,告示上写着:回春堂现需药材,特此公示: 今日申时,城门口集结人马进山采药。凡参加且药材种类数量皆符合者赏钱三百文。 中年男人看了看周清暮开口道:“我看你应当也是修行之人,你要是真想要地图,就跟着去采药。那座山名为断妖山,山上有伙山贼成立了个帮派,自称是什么断妖仙门。实际上,不过是一群踩了狗屎运才走上修炼之路的虚有其表的家伙罢了。他们手里有一柄剑,名曰镇魔,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你若是能帮我拿回来,我便将地图给你。否则就算是你到时候给我一千文,也休想从我这里拿到地图。我相信我的地图你一定会需要的。” 周清暮没有转身,而是面朝客栈对面那面老墙,开口道:“掌柜为何觉得在下一定会对您的地图感兴趣?这则告示足足有三百文赏钱,在城内其他客栈也足够入住了。” 衣物凌乱的酒店掌柜只是敲了敲身前木桌,又看了看少年身后所负之剑,开口道:“就凭我知道你为何要前往儒道学宫,这个理由够不够?” 周清暮闻言转身看向酒馆掌柜,弯腰伸手作揖道:“在下一定尽力帮阁下拿回宝剑,还望掌柜勿要食言。” ...... 申时将至,周清暮一路跑到城门口。 此时城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人,且这些人似乎已经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等一等,等一等!” 周清暮边跑边喊。 那十几个汉子之中为首之人是个年轻人,看其样貌约莫二十岁左右。此人身穿一身华袍,见正往这里赶来的周清暮,极为不耐烦地开口道:“快点,马上启程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看到告示,极力赶来,还好没晚。”周清暮撑着腿,气喘吁吁地说道。 为首的华袍青年看了看周清暮,开口催促道:“行了,别磨蹭。进到队伍里去吧。” 周清暮闻言点了点头,走到人群后方。 “各位听着,今日我钱某亲自带领诸位上山采药,还望诸位好好表现,到时好处自然不只是告示上的三百文。”华袍青年环顾一圈,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意。 “钱少爷请放心,我们肯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失望的。” “有钱少爷带队,这次上山采药,我看那群山贼还敢不敢来!” “钱少爷何许人物,山贼若是知晓钱家少爷在此,必定是闻风丧胆,躲在老窝里不敢出来!” “......” 周清暮前方人群话语不绝,倒是让周清暮对于此人产生了一丝疑惑。他刚刚观察了一番华袍青年的修为,大约是在练气境六重。这队人马的大部分人,也都有个练气境五六重左右。 于是,周清暮便向周围的人开口问道:“此人是谁啊?为何前面的人仿佛都对他很有信心?” 周清暮身旁一个光膀子的汉子开口道:“你是刚来绣双城吧,眼前这人乃是绣双城钱家二少爷钱少威。钱家可是这绣双城仅次于唐家的大家族,据说钱家大少爷钱少权自幼天赋极好,更是被大鸿皇都的清鸿剑宗的一位长老收为弟子,如今恐怕早已踏入筑骨境了。不仅如此,两位少爷的父亲,钱家现任家主钱世洪更是灵府境强者,哪怕放眼整个大鸿王朝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周清暮闻言微微点头,开口道:“多谢告知。” 又在华袍青年钱少威的一顿寒暄后,这队人马终于启程入山。 在钱少威的带领下,众人并未走入山常走的小道。而是走在曾经山上山贼开宗立派之后,修缮的一条大道。据说是因为山贼的那位极少出现的首领,说这叫“为君开得飞升路”。其实那些山贼大概是听不懂的,不过还是按照首领的指示修了出来。 虽是山贼所修。但这路基本都是青石台阶,在这大山之中,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条路自修缮出来之后,几乎没人走过这条道路。大多都是惧怕那些山贼淫威,不过还可能是因为这条道路虽看似敞亮通透,实则鲜有人走。故而大多数人都根本也不知道通向山脉的哪里,但城中大多数居民心底都默认是那群山贼的寨子。 故而,当他们走上这条路时,便已经有人慌了神。当他向钱少威提议之时,这位钱二少爷却是一脸得意地指着前方说道:“我父亲前些日子就是从这条路走上去的,他回来之后跟我娘讲的时候。我躲在门外悄悄听了点,我可以断定这条路走上去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老窝。大家放心跟我走就好,如果真碰上了那什么山贼,我会出手制服的。” 众人闻言皆是送了一口气,这是因为钱少威的父亲所说,当然跟钱二少爷要出手制服山贼没什么关系。 见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钱少威一脸得意地继续开口道:“这条路上鲜有人来,两边树林枝叶繁茂,所以草药的生长也肯定多于别处。大家看到所需的药材尽力挖采就好,这些都是灵药,切记不要毁坏。” 不过事实并非如钱二少爷所想,一路走来,这条道路上不仅很少看到草药,甚至找到的绝大部分草药都已濒临枯死。 周清暮也在周围找了几次,他拿着那张告示文上的图画一一对比,却收获几乎为零。 唯一有些收获的就是:因为此处虽树木枝繁叶茂但是也伴随着各种杂草灌木丛和交错的树干等等,这些重重因素导致人并不太好从中穿过。于是周清暮取下背上背着的生有铜锈的古剑,如练习剑招剑式般劈砍。在有实物的辅助下,少年对于这些剑招剑式已经越发熟悉。但因为剑已不锋利,很多时候劈砍都需要运动真气附着在剑上。 但周清暮也从这其中发现了问题,自己所消耗的真气似乎恢复的缓慢了很多啊? 。 第十章 青衣少女 钱少威作为钱家次子面对如今状况,面上自然是挂不住的,此时此地,作为主动请缨来带队到山中采药的钱家二少爷,颇有些恼羞成怒但心中又有些担心回城之后被自己的狐朋狗友耻笑。于是钱少威环顾了一圈收获寥寥的众人道:“各位无需担心,如今这些状况,本少爷其实早就猜到了。经过本少爷的推测,这山中宝药肯定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诸位请随我直接往高处走便可。说不定具有延年益寿奇效的上等紫灵血参也在其中。” 紫灵血参乃是根据城中回春堂所说,具有增进寿元、疗伤救人奇效的灵药。相传,普通人只要吃上一株,便可增长数十载寿元,并且身体之中的所有暗伤救疾通通会消失不见。绣双城世人皆知唐家小姐自幼身患恶疾,这钱家二公子又仰慕这唐家小姐多时,今日之行,恐怕也是钱家二公子为寻得灵药俘获唐家小姐芳心而为之。否则以钱家的势力和财力,虽远远比不上绣双城霸主唐家,却也不至于让堂堂钱二少爷亲自出来采集灵药。 正极力寻找药材的众人闻言,大多心里都浮现了一丝慌张。钱少威虽向在场众人极力保证道路尽头并无山贼,可毕竟没人上去过,又有谁心里会安稳呢? 钱少威见面前众人几乎无动于衷,额头稍稍出现几滴汗水,又拍拍胸脯开口道:“诸位请放心,此行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本少爷愿一力承担。” 说罢,钱少威便向前走了几步。 “既然钱少爷都这么说了。我等自然没有不跟随钱少爷一同前往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老莫我也不废话,就跟你们一起去。” “老莫,你还是住嘴吧。要走也该是我走在前面,刚刚可就你顾虑最多。” “你他娘的放屁,老子这是懂得斟酌,考虑后果。” “......” 在场众人闻言稍稍私语片刻便跟随上了钱少威的步子,毕竟有钱二少爷愿在此承诺事后会承担后果,大多便没了后顾之忧。 此时,一边刚从树林之中跑出来,走在人群末尾的的周清暮却缓缓开口道:“各位,别往上走了,上面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周清暮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居于人群前方的钱少威却刚好听见。他闻言眉头一皱,转身看向周清暮:“小子,我当初见你便觉着你有古怪。现在又在这蛊惑人心,你莫不是山上那群草包派来阻拦我们的贼人?”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人群后方的周清暮,其中一个身形与其他几人相比略显瘦弱的汉子大概是为了在钱二少爷面前讨个好印象,不假思索便对着周清暮开口道:“喂,那边的小子,你他娘少在这满嘴胡言。若是胆怯了,便自行离开,别在这里说什么蛊惑人心的话。有钱少爷在这,能有什么危险。你莫不真是那山贼派来的?” “对啊,不知道是哪家的混小子,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也不怕被钱少爷从这山上丢下去。”又有人接了开口汉子的话,便继续对周清暮说道。 这人这一开口,又引得在场众人一阵骚动。原本愿意跟随钱少威的众人众说纷纭,又乱作一团。 周清暮见状连忙开口道:“难道你们都没发现自身真气恢复的很慢吗?这条道路方圆几里的灵气好像都在往山上涌去。而先前经过在下的感知,这座山上似乎有着一道极其特殊的气息。总之,这道气息给我的感觉很危险而且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外扩张,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钱少威闻言面色阴沉,手中拿出一面铜镜,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够了!” 钱少威催动铜镜,铜镜之中爆射出一道极其刺眼的光芒,几乎在周清暮毫无防备之际撞向周清暮。 周清暮顷刻间便被这道光芒撞下山林,不知跌落到了何处。 这面铜镜,名为烛光境。乃是一件上品法宝,乃是钱少威自唐家商会所得。 在场众人见此情景皆是面色大变,他们何曾想到钱少威竟会直接出手将周清暮打落山林。 钱少威看了看在场的众人,沉着脸道:“我本不愿出手,但若是还有人敢出言蛊惑人心,便是这个下场。若是有人怕了,现在就可以离开。不过,此行众人名单都在我的手里,我钱某人不会保证不秋后算账。” 在场众人闻言,心里都明白了这钱二少爷是非要他们随行不可了。他们虽天赋不佳,但修为并不比钱少威低多少。能令他们忌惮的,自然是钱少威手中法宝和他身后的背景了。若是钱二少爷秋后算账,他们之中的每一人下场会和坠落山林的周清暮相差无几。 在众人沉默片刻之后,便都跟随钱二少爷前行了。只有几人,回头看了看少年坠落的地方。 于是在钱少威的带领下,众人缓缓往山顶走去。 ...... 被钱少威烛光镜击中的周清暮,正在这山林之中不停地向下滑落。周清暮想要运用真气停止下来,却并未有太大成效。 于是周清暮便这么一路跌落,经过零零散散的树枝、杂草、藤刺和夹杂在土壤中的碎石块摩擦下,周清暮的身体表面已经有数道伤痕。 周清暮尝试着拔出背后那锈迹斑斑的古剑,却意外将古剑也跌落了下去。 周清暮见此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绝望,以如此高度摔下去。哪怕是自己已然今非昔比,可即使保住性命,自己怕也是要落个重伤濒死的下场。 在急速的下落中,周清暮微微转头,眼前浮现了一角河流。 周清暮见此,心中虽有了主意。但已少年如今的状况,却也无法做到了。 就在此时,少年怀中悄然飘出一本经书,经书之上赫然写着“太清凝神”四字。 经书忽然散发出一阵金光,金光包裹住周清暮的身体,带着少年缓缓移动。少年本以为这本叶景安所赠之书会将自己带入地面,却是被这书送入了那池塘中。 就这样,少年“扑通”一声进入池塘中。 周清暮连忙屏住呼吸,却还是喝了口池塘之水。待周清暮缓缓浮出水面,眼中却出现了一道靓丽的人影儿。 只见眼前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坐在一个河岸的大石头上,小脚在河面微荡,乌黑的头发扎着双麻花辫,玉手洁白胜雪,眸中如有星河。这样的少女,放眼世间,也是一个少有的美人胚子。让人看着身体发育虽不如喜穿素衣的林程双那般动人。可倘若再过几年时间,怕是比之也不遑多让。 青衣少女此时眨了眨大大的眸子,望着突然出现的周清暮。 周清暮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冒昧,于是连忙开口道:“抱歉,姑娘。在下多有冒昧,实在是无心之举,迫不得已。”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并未回话,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眨了眨眼含失落的眸子。 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就这样隔水相望。 周清暮见此,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只好往岸上游去。 不过令周清暮不解的是,为何如今已入深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些许,眼前的少女为何光脚坐在青石之上。 自周清暮踏上修炼一途之后,自身的身体抗性便好了许多,在这秋冬之中,哪怕是身处水中亦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寒冷。 于是乎,少年在青衣少女的注视下很快游到了岸上。 第十一章 药园遇险 周清暮站在青石上顾不得脱下湿透的衣服,就起身去找跌落下来的古剑。 这柄剑是周清暮自那古老大殿之中所得,叶景安虽没有告知此剑之用途。但周清暮隐隐觉得此剑必有不凡之处,毕竟同样从大殿之中带出那颗种子可是为自己铸造了“圣体”使自己踏上了修炼之路。 周清暮在青石后的树丛里找着,忽然又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青衣少女。青衣少女此时已经没有在看周清暮,而是自顾自地望着面前那摊池水。 周清暮想了想,开口道:“姑娘,在下先前的确是无意冒犯。不过此地极不安全,姑娘早些回家。” “嗯。” 青衣少女蓦然回首,眼中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失落。 周清暮闻言亦是不再多言,低头在四周寻找丢失的古剑。 ...... 此时,钱少威处,众人在钱少威的带领下已经距离山顶仅有三四十重台阶。 众人正在周围山林中寻找药材,钱少威却是站在青石台阶上望着山顶,眼中略有一丝炽热。 被众人称作“老莫”的汉子,此时走在一边的山林之中。 这片山林之内不同于其他,置身其中,阴森压抑。 老莫只觉得是这些参天大树挡住了阳光使然,于是老莫一边处理杂草和枝叶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老莫终于见到了阳光,眼中所见却使他震撼异常。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片“菜园”,不过这其中所种却并非“瓜果蔬菜”而是一颗又一颗的仙药灵宝。 这些药材大多都较为珍稀,甚至钱二少爷所求“紫灵血参”亦有一株。如此珍贵的药材,哪怕是城中药铺医馆并未有所征集。老莫心中也相信,这要是拿到城中各大医馆药铺去卖,自己怕也是能享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于是正想着如何悄然下山的老莫,此时不再犹豫,拿起手中的工具便欲采集灵药。 却在老莫正要对着眼前的那一株灵药开始行动之时,身前突然闪过一个红色身影。 身影一闪而过,老莫抬头去看,却见一把长刀已直直对着自己的头颅砍下。 “贪心并非好事,成为养料弥补你的过错吧。” 鲜血溅出,那道身影转身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冷声道。 ...... 另一边,寻找药材的众人几乎已经回到了青石台阶,此行收获依旧寥寥无几,众人随身携带的箩筐里到目前为止几乎是只有几株长得不好的药草。 钱少威伸出手指清了清人数,却发现少了一人,一脸不悦地说道:“怎么少了个人?跑了?” 经常与老莫拌嘴那个汉子立马开口道:“老莫他......老莫他不见了,他不可能跑的,他家里老婆孩子可都等着他这次的赏金吃饭啊!” “是啊......老莫怎么不见了,他家里可比在场很多人都穷啊。大儿子几年前在边疆战死了,他们家拿到的补偿金也仅仅只够生存一个月。更何况家中,还有个未上学堂的小儿子,这一家子可都指望着老莫一个人啊!” “......” 周围众人皆是随之开口道,这也让他们断定家中贫困的老莫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跑了。虽之前老莫担心有山贼退缩过,可只要眼前的钱二少爷愿意给个保证,老莫也永远是走在最前面的人。 钱少威闻言,摆了摆手,坐在了台阶上:“罢了,那我们就再等等他吧。” 听闻钱少威的话,众人都坐在青石台阶上一边等待老莫,一边休息。 可这几人足足在这里等了一炷香,却也没见老莫身影。 钱少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老莫不会真是跑了吧,这么久还没回来。” 在场几人却是冒出了冷汗,其中一个汉子颤颤巍巍的开口道:“老莫......老莫他不会是......遇到山贼了吧。” 众人闻言皆是有些恐惧,很多年前的山贼人们其实是不怕的,虽也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但那时候的山贼并不强,只要修炼过几分,打不过还是跑得掉的。直到前些年,这群山贼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自他出现后,这附近的山贼好像都开始变得强悍嗜血起来。并且只要是遇到山贼,几乎少有人逃脱,无一不是成了那些山贼的刀下亡魂。后来进山者,每每都会发现路边有着一两具尸体。 曾经无论是钱家亦或是绣双城霸主唐家都曾有强者进入山林之中剿贼,可几乎是无功而返。据说,那山贼新首领的神秘人实力极强,恐怕就是钱家家主也未必能够胜过他。但这些自钱、唐二家出去剿贼的强者归来之后,几乎都是负伤而非死亡。但这些问题,显然并没有城中居民去深究。 众人闻言皆是胆寒了起来,钱少威见此心中有了怒火,道:“我说了这条路上没有山贼!我看他就是心生恐惧,临阵脱逃了!有谁可知老莫走的是哪条路?本少爷带你们去一探究竟。” 某位中年汉子指了指身后那片狭隘的树林,钱少威见此站起身来:“都起来,随本少爷去看看。” 话落,钱少威便带着众人一起往老莫所走的那片树林走去。起初,众人都觉得老莫肯定遇到了山贼,是不愿一同前往的,可架不住钱少威的威慑,最终还是随之一同前往。 众人走在老莫曾经走过的那条道路上,这条原本难以行走的路经过先前老莫的大概处理,众人以钱少威为首排成长列却还是轻松通过了。 几人大概又走了接近半炷香时间便抵达了先前老莫所看到的那片“药园”,众人见此情景自然是都忍不住震撼。 钱少威此时也是看到药园里的那一株“紫灵血参”,忍不住开口道:“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这山中真的有紫灵血参。有了这个,想必唐伯父一定会同意我和小婉的亲事。你们,快去给我采集灵药!” 众人此时眼中也满是火热,往药园跑去。即使没找到回春堂所需药材,但只要把这些灵药拿到回春堂之中,想必回春堂掌柜给的赏钱也是只多不少。 此时只有一人在原地没动,这人便是先前极喜与老莫拌嘴的那位,这位汉子名叫李摧。 李摧站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向身前的钱少威开口道:“钱少爷,我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老莫肯定找到了这片药园,可这里并无采集的痕迹。为何老莫消失不见了。钱少爷,你要不还是让他们回来吧。” 钱少威闻言不屑一顾道:“管他为何会消失不见,但今日这些灵药我势在必得!” “这......” 李摧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并未上前随之采药。 “这......这是......老莫的......” 此时药园之中,一位瘦弱男子被眼前景象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他的眼前正发生着骇人的一幕,只见一株硕大的血色灵药的枝叶此时正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头,正是先前失踪的老莫, 随着瘦弱男子的喊声,周围众人皆是看了过去。那血腥的一幕,使得在在场众人皆是一阵胆寒,冷汗直流。 那瘦弱男子此时心里不再有什么采药的念头,从地上爬起来就欲往回跑。 一道带着白色面具的红衣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用令人胆寒的眼神看了看瘦弱男子,缓缓开口道:“既然看到了,就别走了。” 红衣男子抬手唤出一柄尖刀,手起刀落,鲜血四溢。瘦弱男子便再也没了呼吸。 这一刀后,红衣男子又转身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其余众人见瘦弱男子仅在几个呼吸内,便葬身于此。于是放下手中的工具和药材,转身便向药园外跑去。 红衣男子并却不给众人逃脱的机会,而是闪身追上末尾那人。他正欲一刀劈下,却见一道刺眼光芒朝自己爆射而来。 不知何时,钱少威已至药园前。 红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幅度,手中尖刀一震,刚好横劈在那道金光上。金光一分为二,红衣男子看了看催动这道法宝的钱少威,那表情似乎在问钱少威还有何手段。 钱少威见自己法宝的攻击被斩断,当即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箓,大喊一声:“贼人,不过是打碎了烛光境的一道攻击而已。休要猖狂,此乃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杨家火符,专杀你这种邪祟!” 说罢,钱少威催动手中符纸,并口中轻轻吐出:“请,地煞荡邪真火!”几字。 霎时,钱少威手中符箓化为乌有,但其手中出现了一道汹涌澎湃的火焰,那火光之中似乎蕴含了无数道韵。 钱少威并不废话,抬起手中火焰便往红衣男子扑去。 红衣男子抬起手中尖刀便欲斩向钱少威,那火焰确实不一般竟是直接焚烧了红衣男子的衣袖,以至于红衣男子的手臂,也有了淡淡的伤痕。 但火光仅仅只是维持了那片刻,红衣男子的刀已要斩向钱少威的头颅。 “火不错,可惜你的运用手段太差。去死吧。” 就在红衣男子要了结钱少威之时,钱少威胸口猛地涌出一道青光挡住了这一刀。 红衣男子看了看那青光,收回了手中的刀,看着已经被他这一刀吓得瘫坐在地上的钱少威,说了句:“钱家二少爷?看在你父亲与我主上有约,今日饶你一命。日后管好你的嘴,滚!” 说罢,红衣男子持刀向逃窜的几人闪身而去,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望着老莫的尸体怔怔出神,并未即时逃窜的汉子李摧。 “皓日正气,拔山之力。摧元掌第一式,摧山!” 红衣男子很快飞至李摧身后,欲要一刀劈下之时。身后有人猛地一掌拍在了他的背后,这一掌力道极为雄厚,红衣男子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他的身后,有一少年气喘吁吁。 第十二章 下位神通,断刀斩命 “还好来的还不算迟。”周清暮气喘吁吁地说道。 周清暮几乎是一路跑上山的,不过他是从药园的另一侧抵达此处。见眼前之人倒于地面,周清暮也未曾想到自己初学的掌法竟有如此威力。 不过,这一掌几乎耗尽了周清暮体内的大半真气。此时的他,在真气恢复如此困难的环境下,已近乎无力再战。 李摧猛然转身见到追杀自己的红衣男子已然倒地不起,又看了看身后正盯着自己左手的周清暮,于是对少年抱拳谢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李某感激不尽!” 周清暮闻言却不敢自傲,也果断抱拳回道:“有位先生曾经教我,我辈修士,只要在确定对方是恶之后,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挥出自己双拳。无论自己打不打得过,但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去做。所以李叔不必多谢,此乃晚辈应行之事。” 李摧不知是震惊于周清暮不过十六七岁却能面色赤诚地说出如此之言还是愧于自己被少年所救却不知如何相报,于是踌躇不已,不知如何再说。 钱少威自然也是见到周清暮这一掌的风采,心中极为复杂与震撼,颤颤巍巍地指着眼前倒地的红衣男子开口道:“他......死了?” 周清暮闻言其实并不能确定,杀人并不是自己初衷,他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仅仅是为了救人而已。 于是周清暮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此时汹涌不定的真气,蹲下身伸手去扯了扯红衣男子的衣角。见红衣男子没有动静,便用力将红衣男子的躯体翻了过来。 却在红衣男子身躯刚翻过来的一刹那,红衣男子的握刀的手忽然动了起来。那一刀猝不及防,几乎是直直斩向周清暮的胸膛。 周清暮也并未想到红衣男子居然还能再挥出一刀,几乎来不及躲避。正在这一刀要横断周清暮的身躯之时,周清暮怀中一道金光竟是直接将刀身震了回去。 趁此机会,周清暮起身向后一跃和红衣男子拉开距离。 红衣男子此时也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了,擦了擦嘴角的血,稍有些狼狈地冷笑道:“刚刚那一掌的确不同凡响,我以为自己今日必定会葬身于此了,不得不装作已经死亡之象。未曾想,竟区区只是个练气境的毛头小子。这座山有着我主上所布下的引灵大阵,刚才那样的神通你想必已经用不出第二次了吧!” 周清暮笑意勉强,点头说道:“这个地方确实有古怪,那一招我的确无法再用。不过,你刚刚已被我那一掌重伤,你又能撑多久?” 周清暮话锋一转,道破了如今红衣男子的状况。 不等红衣男子继续开口,周清暮便转头对着钱少威和李摧道:“钱少威,李叔。你们快和其他人一起走,此人很强,我在此撑着。” 已起身和李摧站在一起的钱少威似乎惊于眼前这位被自己推下山崖的少年做出的选择,道:“你......为何......” 周清暮猛然转头,怒声道:“别废话,快走!” 起身前行的李摧此时转头说道:“少侠,一定要坚持住,我回去之后马上找人来救你!” 钱少威也不再废话,与李摧一同向外走去。 不料红衣男子冷冷开口:“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说罢,红衣男子手中汇聚一道红光涌入天空之中。 “我已发出信号,主上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今日,你们都必死无疑。”红衣男子并未阻拦两人逃窜,而是看着周清暮冷笑道。 周清暮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剑未找到,如今真气已经消耗大半,如今已是个十分危险之局面。 此时,正在向外逃的钱少威猛然转头,看了看与红衣男子两两对峙的周清暮,手中一个小瓷瓶扔出,大喊道:“这是聚灵丹,可助你恢复真气。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来自何方,但别死在这里。” 说罢,钱少威头也不回地走了。周清暮见状立马伸手去接小瓷瓶,但红衣男子显然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中挥刀欲要挡住小瓷瓶。 正在红衣男子转头看向小瓷瓶挥刀欲挡之时,周清暮却又收回了手,并指为剑。脑海中回想着李秋白的剑谱上的一招一式,以及写在基础剑招剑式后的那句“修剑者,心如剑,天下万物亦为手中之剑。” 这一刻,周清暮周身一切静止消散,这片天地之间,便好似唯有自己和眼前红衣男子两人而已。 蓦然,周清暮调动余下的所有真气,手中两指挥出,如无形剑意斩在红衣男子持刀的手臂上。 斩出这道剑气的那一刻,周清暮的身后好似出现了一位青衣白发的身影。 剑气直直斩出,红衣男子持刀的手臂轰然落下。 趁此间隙,周清暮一步跨出,伸手去拿也要随之跌在地上的小瓷瓶。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顷刻之间,红衣男子甚至并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是如何被斩落的。 在红衣男子望着自己跌落在地上的手臂,怔怔出神之际。周清暮迅速打开小瓷瓶口的木塞,从中倒出丹药,其中足有三粒聚灵丹。周清暮稍稍感受了一下其中蕴含的灵气,便将其吞入腹中。 聚灵丹一进入周清暮的口中,便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周清暮的丹田。几乎一粒就回复了周清暮大半的真气,以至于三粒同时吃下,周清暮的真气已隐隐有着水满则溢的趋势。 周清暮却并无暇顾及于此,仅仅是催动太清凝神真经稍加控制,便转身看向身后近乎呆滞的红衣男子。 “你是此地的山贼?”周清暮开口问道。 红衣男子用剩的那只手从地上的断臂手中拿出那柄刀,沉声道:“山贼?如果不是为了主上的......罢了,这些与你无关。我高出你整整一个大境界,却被你重伤后又斩落一只手臂。现在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你已经恢复了真气,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死之前,会全力杀你!下位神通,断刀斩命!” 说罢,红衣男子手中的尖刀凝聚出一道滔天血气。但与此同时,红衣男子又吐出一口鲜血,并且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神通!眼前的红衣男子竟也会神通。天下间,神通术法分三种,由弱到强分别为:技法,术法,神通,而其中又有着上中下位之分。 周清暮的摧元掌暂且不论,眼前红衣男子所用确乎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下位神通。只是好像这位红衣男子的状态并不能很好的施展,此时使用俨然成了个燃命之技。 周清暮见此不敢懈怠,左手微微握起,运转太清凝神真经吸纳太阳正气,调动自身真气,猛然一掌拍出。 也在这一刻,红衣男子那一刀已然斩出。血红刀气与雄厚一掌碰撞,周清暮直接被两者碰撞的余波震得连连后退,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待余波尽散,周清暮身前只剩一具枯骨。这一气势滔天的一刀,燃尽了红衣男子的寿命。这样做,无非是不留丝毫余地地灭杀周清暮。 周清暮望着眼前黄沙弥漫之中,毅然站立挥刀的断臂枯骨,心中不经有了一丝起伏。 或许这个江湖就是如此不堪,有人持刀杀人的背后或许藏着无数的身不由己,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背后或许藏着无数的因果罪孽。 周清暮将先前红衣男子被自己斩下的断臂轻轻地放在了那具枯骨的身旁,看了看那片价值万千的药园拾起红衣男子手中的刀在自己的指尖划破,一滴血悄然滴至药园之中。 天地灵气自药园之中悄然扩散在这断妖山中,这片山林之中只剩一具戴着白色面具且身穿红袍的枯骨和少年离去的背影。 ...... 在周清暮走后不久,又一位红衣男子悄然出现在药园,只不过现在这位则是带着黑色面具。他的身后,有一位身穿黑袍且面庞不带一丝血色的阴柔男子和数位山贼打扮的汉子。 红衣男子先是探查了一下药园,而后又飞至红袍枯骨前,声色沙哑地说道:“主上,左使他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应当是燃尽寿命与人大战了一场。” 黑袍男子面色始终平静,摆手道:“本座知道了,来人,把左使的的尸骨收回来。斩杀左使那人应当没走多久,右使,你把这个带上,去带人去把他抓回来吧。那人若是你实在无法对付,切记保住自己的性命。” 说罢,黑袍男子抬手凝聚一颗血色丹药,他将这丹药抛给红衣右使,遣散了身旁的手下。 红衣右使接过丹药后,轻抚了一下那断臂尸骨的面具,便任手下带走带着尸骨,紧接着依旧声色沙哑道:“谨遵主上命令,属下定会为左使报仇。” 说罢,便起身带人追向离开的周清暮。 待得所有人都离开后,黑袍男子看了看周身的药园,手中凝聚一道符文,口中轻吐“去”字。那道血色符文竟是从黑袍男子手中飞出,悄然落在了药园的中央。 被周清暮破坏的引灵阵又再次开始了运作,只不过这一次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黑袍男子做完后,缓缓走至药园那先前拖着老莫人头的那一大株灵药处。黑袍男子轻轻抚摸了那血色灵药的枝叶,望着血色灵药的果实,口中喃喃道:“快了,很快了。” 那血色灵药的果实上正插着一柄玄黑长剑,剑身刻有“镇魔”二字。 第十三章 烟连池水有佳人 按照先前那位红衣男子所说,很快就会有增援到来,如若自己还一直待在这山中极易死无葬身之地。周清暮刚刚才使用了一次摧山掌消耗过多,此时周清暮则是决定先行离开这座断妖山,稍加休整再进山寻剑。 一为寻跌落山崖的古剑,二为寻客栈掌柜所求之镇魔剑。 聚灵丹本是辅助修炼练气境修炼的丹药,周清暮如此消耗,如今自身真气漂浮不定,还需对丹内真气多加锤炼。 但少年并未选择直接通过青石台阶下山,而是在周围山林之中不断绕行。他隐隐能察觉到,先前离开的药园有一股古怪气息已然来临。 ...... 另一边,已经与此次采药队伍众人逃离断妖山的钱少威等人已经回到了绣双城中。 钱少威此时眼神空洞地坐在自己房中,他回到城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家寻找自己的父亲。待他给父亲讲述自己在山中所遭遇的事情后,钱家家主钱世洪却是一反常态的不顺着自己这位一向是久惯成骄的次子。而是在钱世洪得知此事之后,将钱少威禁足府中三日,且告知其无论如何不可讲出此次经历的所见所闻。 而汉子李摧则是先回了家,在家中拿了些吃食便匆匆离家。这使得李摧的妻子很是疑惑,只感觉自己丈夫怕是遇到什么难言之事了,并未多问什么。李摧离家之后,先是去这条巷子里的各家各户寻求人手。这些平日里往来几多的街坊邻居,却在听李摧说要去那凶险异常的断妖山中救人之时,大多都不愿舍身犯险,最终只有寥寥二三人愿意跟随李摧前往。召集人手后,李摧站在巷子里,踌躇不定,脚步徘徊,在思来想去之后去了老莫的家中。半晌之后,老莫家中院内,有妇人仰天落泪,稚童啼哭。 却在李摧几人欲临行之时,家中妻子却是在听闻此事后拦在了自己面前。这已年过三秋将至不惑之年的妇人死死地抱着自家男人的手哭闹,不愿松开。李摧望着自家婆娘这般行径,心中泛起了涟漪。那时,李摧脑海中闪过老莫死状之惨烈,自己又在将死之时那位少侠奋然出手相救。如今那不过十六七岁的此时仍在山中,生死未卜。他又如何能装作无事发生般不管不顾?可转眼又想到家中孩子和眼前妻子。自己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他不敢确定能否活着回来。若是如那个与自己斗嘴多年的老莫般,死于山中。自己又如何对得起眼前的妻子和家中的孩子?一时之间,这年近半百的中年汉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去做。 此时,在听闻老莫已死之后先前愿意跟随李摧前去的寥寥二三人叹息几声,转身离去。 汉子李摧望着抱着自己手臂的夫人,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断妖山。心中无限怅惘,挣脱妻子的手,转身往自家方向走去。李摧身后的妇人呆滞地望着自家男人回家的背影,只觉得自家男人这一刻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苍老无助。 ...... 周清暮自山上一路走至先前遇到青衣姑娘的池水旁,当然这次不再是从山上滑落而下。而是先前周清暮眼见找寻古剑未果,若是再找下去怕是同行之人早已遭遇不测。于是,周清暮便开始寻找出去之路,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衣女子指了指刻有“烟连池”三字的石碑。周清暮走近才发现,这石碑后竟藏着一个通往外面的小道。 此时周清暮走入小道回到先前遇见青衣少女的烟连池,此时烟连池内已不见少女芳影。周清暮在城中并无落脚之地,此处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修炼之地。根据周清暮的判断,这片池内应当鲜有人来。即使是被人发现,这里的环境,可称得上是“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周清暮有足够的机会匿于其间。于是周清暮在此寻了个较为隐蔽的青石处,盘腿而坐。 周清暮对于摧元掌第一式掌法摧山的掌握不过十之二三,但显然如今的周清暮并没有时间去练习了。现在他需要稳固好自己的体内的真气,先前周清暮的境界已是练气境的七八重,如今锤炼完聚灵丹内剩余的真气外加不断运转太清凝神真经吸纳天地灵气,如今周清暮的境界已是隐隐接近瓶颈。 周清暮并未察觉,在自己修炼之时,一扎着麻花辫的青衣少女提着小布鞋悄然坐在面朝池水的青石上望着眼前的那摊池水。 山水静好,伊人憔悴。 按照白衣儒士叶景安所说这太清凝神真经可助自己近乎畅通无阻的修炼到第二境筑骨。不过周清暮此时却还并不想过早踏入筑骨境,其一是则自身真气的锤炼还不牢固,其二则是周清暮自踏入修炼之途至今走得太顺风顺水,以至于对于真气的掌握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差的水平。 虽然现在凭借神通摧元掌的第一式,目前周清暮已经能够做到跨境击败筑骨境高手。曾经叶景安在准备和周清暮离开大周天城时,在街道上为周清暮讲到:天下修士的战力水平并不能仅仅以修为境界作为评判依据。要判断一位修士的实力,先是观其气息的浑厚程度判断其修为底蕴,再者是观其术法招式,最后才是修为境界。 先前那位红衣男子在修为上可谓是远高于周清暮,而之所以周清暮能够战胜对方,因为周清暮刚开始就靠偷袭重伤了对方,后来对方又不惜燃烧寿命发动神通。故而周清暮能胜,摧元掌的威力和运气都至关重要。若是正面和红衣男子交手,周清暮几乎没有胜算。所以周清暮现在所做的便是在要“水到渠成”地踏入筑骨境,即不断锤炼自身真气,让自身真气滴水不漏地装满整个丹田,做到这一步,几乎无需周清暮去有意带动就可自然破境。 在经过周清暮不断催动功法锤炼下,其体内浮躁不安的真气终于平静了下来,那些进入自己身体的白色真气已有大半渐渐被周清暮锤炼至带有金色光韵。 ...... 此时山腰的青石台阶处,带着黑色面具的红衣右使声色沙哑地开口道:“你们分散去找那人,今日掘地三尺也把他给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们就下去陪左使吧!” 红衣右使身前的山贼们,闻言之后连忙抱拳弯腰道:“谨遵右使命令。” 话音落下,便四散而开,这左右两使的心狠手辣他们是见识过的,今日左使被人谋害之后,显然右使的心情极为不好。若是不将那人找到,他们是真的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位的刀下亡魂。 这断妖山环绕整座绣双城,除了南北两边开了口子通往边疆和大鸿都城。故而,这座断妖山其实是很大的,一般情况想在这山中找一个人是难如登天的。不过,红衣右使可以断定击杀左使那人肯定在这条青石台阶周围山林之中。 ...... 周清暮此时已经调整好自身状态,先前那本准备一举将自身真气完全淬炼至圆满。可这片山林之间的天地灵气又逐渐稀薄起来,吸纳天地灵气也随之越来越困难,周清暮不得不放弃继续修炼。 少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尘土,余光之中好似有一个光着小脚的青衣女子坐在青石上。 周清暮抬头仔细看了看那对岸青石之上的人影,确认是先前那位姑娘后,挥了挥手,隔着一角池水喊道:“姑娘,姑娘!” 正望着池水的青衣少女先前自然也未曾发现有人在此,于是面色带有一丝疑惑地转头望向周清暮。 周清暮见青衣少女看向了自己,于是沿着池岸一阵小跑到了青衣少女所坐的那处青石上。 青衣少女见周清暮向自己跑来,转头继续望向了那绿影轻晃的池水。 周清暮走至少女身旁缓缓蹲下,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青衣少女,开口问道:“姑娘,我不是告诉你这里很危险么,让你早些回家,你为何又回来了?” 青衣少女蓦然转头,用她那眼含失落却又极美的眸子看了看,眼前也同样望着池水的周清暮。少女转过头去,继续望着那一池青水,却不再沉默,低声道:“我不想回去,我家......很无趣。” 说着,少女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 周清暮闻言后,又转头看了看望着池水的青衣少女,低头轻声道:“姑娘,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家吧。这里,马上会很不安全的。” 怎料青衣少女竟是在闻言后,摇了摇头。 “无碍的。” 周清暮望着与少女眼中相同的池水。 “姑娘这番话,十之八九是有心事吧。” 青衣少女默不作声。 身旁的少年摇了摇头道:“不对的。姑娘,这是你作此想是不对的。不知姑娘所遇何事,但恕在下冒昧叨扰一二句。我娘以前告诉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放弃对这个世界的希望。那时候,我还小,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在经历了很多事后才想明白。其实怎么个活法不重要,只要还在这人间一天,好好活着才重要。” 青衣少女把头低的更深了一些,并不回答。 周清暮也并未在意,站起身望着仅有夕阳余晖的天空,缓缓开口。 “姑娘,其实天下间是有很多很美好的事物的。比如,在以前我生活的那个小镇,教书先生喜说的草长莺飞和杨柳依依,这些我都不太懂,但有时候能吃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也是很幸福的事啊!” 第十四章 姑娘,早些回家 在少年说完这句话后,又转身看向坐在一旁沉默的青衣少女道:“姑娘,早些回家。” “嗯。” 青衣少女不敢去看周清暮温和的笑容,只是默默点头。 周清暮闻言转身向刻有“烟连池”的石碑处走去,此时异变徒生! “这么大座山让我找个人,这怎么找得到?这样找下去,也他娘太费劲了。” 只见一个山贼打扮的汉子嘴上骂骂咧咧地从石碑处挤进来, 他一脸不悦地挤进来,却见自己身前正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 “喂,小子。你他娘不想活了是吧,站着看个什么?赶紧给老子滚!” 汉子显然不会觉得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刚冒头的小子就是自己所寻之人,但身为山贼而非草芥人命之徒,见这少年衣着并非有钱之人,只是挥手驱赶。 周清暮看了看眼前山贼打扮的汉子,倒是并无不悦,眼前此人对他并无杀意。周清暮正欲离开,接下来这汉子的一句话却令他停下了脚步。 “这小娘子长得挺标致啊,来,过来陪爷玩玩儿。” 汉子从周清暮身旁经过后,一眼便看见了穿上小布鞋正欲离开的青衣少女。汉子不过也是二十来岁,虽是早早地落草为寇,尝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此时见着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少女,自然是不肯放过。 青衣少女却是并不搭理他,穿好鞋后沉着脸往石碑处走去。 山贼汉子见眼前女子不搭理他,此时也有些恼怒。于是在青衣少女走过他的身旁之时恼怒开口,抬起手就欲打下去。 “臭婆娘,大爷我叫你听不见吗,装什么聋子?” 正在此时,一只还稍显稚嫩却又格外有力的手抓住了山贼汉子的手。 “小混蛋,活腻了是吧。” 山贼汉子见此更加恼怒,用力挣脱眼前少年的手。却出现了与他所想不同的一幕,他发现以自己的力气竟是远远无法挣脱。山贼汉子不由心想,自己修炼多年,好歹也是即将抵达筑骨境的人物,竟是无法挣脱这少年的手。 周清暮却并不理会山贼汉子的恼怒,转头对好似有些许受到惊吓的青衣少女道:“姑娘,快些回家吧。” “嗯。” 青衣少女见状只是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蛮力,不松手大爷就把你手给剁了。” 山贼汉子见挣脱不过,拿起腰间跨刀就欲劈下。 周清暮反应自然也是极快的,见状收回了手并后退一步。 山贼汉子见少年松手,抬手一刀就欲砍向周清暮。 出乎山贼汉子意料的是,眼前少年并未躲闪,而是在山贼汉子一刀劈下之时,一脚踢向山贼汉子。 周清暮如今已即将抵达练气境的巅峰,这一脚之力令原本境界就低出少年许多的山贼汉子猝不及防,被这一脚直接踢到地上,口吐鲜血。 山贼汉子手中之剑也随之跌落到地上,周清暮见状不等山贼汉子做出反应,拉着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的青衣女子的小手,转身向外跑去。 青衣少女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周清暮带着跑了起来。 青衣少女看了看被周清暮牵着的手,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 “公子......” 周清暮却并未理解到,只是面露严肃地说道:“姑娘,我们必须尽快走了。大概很快就会有接着有山贼追来了,这山中太危险了。” 于是,夕阳渐落之时,某位丢失所负之剑的少年牵着某位绝美少女的手,在这断妖山的青石台阶之上向下跑着。 只是,或许是少年奔行的速度太快。不过片刻,身后姑娘松开了手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喘着气。 周清暮自踏上修炼之路后,便在赶路一事上,几乎很少感觉到累。见身后姑娘似乎很累的样子,于是调动真气探查了一下青衣少女。却是令周清暮惊讶地发现,眼前少女体内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也就是说,眼前青衣少女并非修行之人。 片刻之后,见身前少年并未离去,青衣少女急忙开口道:“公子,这样跑下去太累了,我在此歇息一会儿就走,公子你先走吧。” 少年望向少女,青衣少女弯腰撑着膝盖,与夕阳映照着的少年对视。 周清暮转过身在少女前一处青石台阶蹲下,面朝前方那座城神色平静地开口。 “姑娘,我背着你走吧。” 青衣少女下意识地走近了一点,犹豫了一下,靠在少年不算宽阔的背上。 夕阳迟暮,有少年背着少女,快步前行。 有道是,少年时不经意所见的晚霞映在身上比迟暮时腰缠万两白银都珍贵。 身后,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望着眼前两人负手而立 ...... 直到天色已逐渐黯淡下来,两人终于是走到了绣双城那张贴着告示的城门口。城门口空无一人,不知何时,城门处多了一处面摊,和一位带着斗笠饮酒的红衣男子。 周清暮见此心中一喜,放下了背后不知为何额头上一直冒着香汗的青衣少女。 周清暮走近面摊,撇了一眼那红衣男子,只觉得有些熟悉,不知是不是错觉。 “掌柜的,有无阳春面,请来上两碗!” 掌柜闻言加了加锅中火候,背对着周清暮说了声。 “客官请坐着等候,两碗热面马上给您上着。” 周清暮闻言转身,向着站在原地的青衣少女挥了挥手,喊道:“姑娘,快过来。我请你吃阳春面,阳春面可好吃了!” 周清暮带着青衣少女,寻了处空余的木桌坐下。 两人等候些许时间,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便被面摊掌柜端了上来。 周清暮拿了双木筷翻了翻,便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青衣少女便学着他的样子翻了翻,吃了一口。 待得周清暮如饿狼般几口将这碗面下肚后,放了些许碎银在桌上,看向碗中还余大半的青衣少女道:“姑娘,你家住在城中哪个方向?天色已晚,吃完面就早些回......” 周清暮话音未落,一柄尖刀猛然出鞘直直地朝周清暮的后背处钉杀而来。周清暮虽是即时察觉,一歪脖子,却还是被这一刀钉在左肩上。鲜血刹那间便溅了在了少年身前的木桌之上,亦有些许溅落在了青衣少女面前的碗里。青衣少女少女先是面露惊恐而后又转为担忧,看着眼前少年仍在滴血的肩头,清澈的眸子看向了少年身后之人。 出刀之人正是先前默不作声、低头饮酒的红衣男子。 周清暮转身拔下了插在肩上的刀随手丢在地上,看向稳坐饮酒的红衣男子。 周清暮仔细打量终于知道此人来自何方了。他身上穿着的红色袍子和先前药园之中与他激战的那人一模一样。只不过此人脸上戴着的半掩面具是黑色,而先前那人是白色。 不等周清暮开口,红衣男子猛然将手中酒杯摔碎在地,摘下自己斗笠,随手扔在地上。左脚踩了踩地,身上一股红色气机爆发出来,这气机的强横程度甚至比当初药园那人更要强上许多。 “谁给你的胆子杀我二弟?” 红衣男子沙哑的声音响彻在周清暮耳畔,随之红衣男子刹那之间出现在周清暮面前,一只手直接掐住了周清暮的脖子将他缓缓提起。 青衣少女眼见这一幕,放下手中碗筷,起身张口欲喊城门之上的守兵。 红衣男子却并未忽视她,伸出另一只手朝着青衣少女处猛然拍出,青衣少女瞬间被这带着强悍气机的一掌拍的重重地摔在城墙上。 桌上那一碗少女未能吃完的阳春面角度比之少女先前身处之地偏差几分,虽并未被这一掌击中,但掌风强劲,此时碗身微晃,似乎摇摇欲坠。 周清暮被眼前之人掐的面红耳赤,似乎即将要要断绝呼吸。那一刻,周清暮的脑海中出现了怀恨而死的父母,潇洒霸气且喜着素衣的少女,面容温和的白衣儒士。 此时,距离此地不远的断妖山烟连池底,一柄直直插在水底的生锈古剑破水而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绣双城外。 面摊掌柜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自己只是趁着傍晚来摆摊却遇上了这等行凶之事。也不管自己半个身家性命的面摊,拔腿就往城中跑去。 红衣男子见此只是撇了一眼,并不在乎,但手上力气又稍稍加重了几分。 “小混蛋,今日只怪你做了不该做之事。你以为你逃出断妖山就能免遭死罪?你身上有着我主上所传神通的气息,恰巧我也练过。所以,你别想安然无恙的逃走。当然,你能杀我二弟,应当有不凡之处。所以你也休想就这般安然死去,待我折磨你到将死之时,便废掉你的修为,将你带入山中,好好折磨一番。” 红衣男子看着眼前杀他二弟的凶手痛苦不堪的模样,狞笑出声道。 这句话又让周清暮恢复了意识,强撑着意念调动真气,欲要催动神通摧山掌。却在此时,一道破空的剑鸣之声朝着红衣男子猛然冲来。 红衣男子却是反应极快,松开了掐着周清暮脖子的手,侧身欲躲。谁料这已至周清暮身前的古剑竟调转了头,朝着红衣男子的肩膀直直刺去。 红衣男子喘息一声,也是和周清暮先前一样拔掉了古剑,扔在地上。这剑非同寻常,自地上跃起飞进了正大口喘气的周清暮未曾受伤的右手中。 周清暮抬手看了看手中之剑,未曾想这自己苦寻良久的剑竟是自己回来了。 在周清暮突然觉着发现这剑身的锈迹似乎是变少了,少年不敢相信只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于是周清暮挥动右臂,执剑向红衣男子刺去。 第十五章 唐家! 天乾东域大多修炼门派和宗门都是以道门修士为主,故而极少见到释儒两家修士。天乾东域共有八大州,分别为天乾州,地坤州,巽风州,震雷州,坎水州,离火州,艮山州,兑泽州。据说是根据道门的先天八卦所取,但世人皆知这八大州分别代表了道门八大顶级世家。他们也象征着天乾东域道法和修行的巅峰,分别天乾玄家,地坤陆家,巽风木家,震雷陈家,坎水汪家,离火杨家,艮山崔家以及兑泽沈家。其中最强大的莫过于天乾玄家,掌天之卦象,镇守边疆数百载,从未被妖族击破。 这八大家族虽已是道门势力的巅峰,却并不代表道门仅有此实力。位于天乾东域八大州的大大小小的王朝的诸多家族宗门或是道观仙山才是道门无数年所积攒的中坚力量。这些势力效命于形形色色的王朝之中,这些王朝帝国对于这些修炼世家、道观仙宗大多很是推崇尊敬。故而,大小道观香火不止,修炼世家为王朝作战,也是多享荣华富贵。 坎水州距离边境较近的几座城大多不归王朝管辖,所以位处期间的家族势力大多是不会太有钱的。而绣双城的唐家却是个例外,唐家是锻造世家,其家族出品的法宝兵器也是天下间名列前茅的。唐家多年来对外出售,而后每年又捐赠大批兵器法宝送往边境。故而,唐家不仅是坎水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多年来更是深得外界称道。 只是,唐家家主唐温盛的幼女自小便身患不治之症,不仅身体虚弱时常患病且无法活过十六岁生辰。多年来,唐温盛寻求天下医术高明者为救小女之命,可几乎是没人能给出该症结论。早些年,唐温盛寻求道门的世家前辈出手,最终只得出四个字“天忌之体”。这位道门的世家前辈,只是摇了摇头为唐家幼女求了一卦。道门老人所求这一卦,不出所料是大凶之兆。不过老人以一身通天修为在唐家幼女的幼女命中发现一丝异象,这丝异象便是救命之关键。可这位道门之内威名赫赫的世家前辈,却无法探查到那丝异象之根本。尝试数次之后,老人只得放弃。最终辞别唐温盛后,回到家族闭关查阅古籍。这一查,便是数年之后,可这位世家前辈出关之后,却并未前往唐家,而是离开家族之后便杳无音讯了。 直至唐家幼女十三岁时,那日小雨淅淅沥沥,天色暗沉。唐家扫地小厮打扫门口之际,却见一神秘男子立于唐家大门外许久。此人站在雨中望着唐家牌匾,扫地小厮见此人久立门外,于是招呼了一声。不料此人开口竟是要见唐家小姐,于是扫地小厮连忙去告知唐家家主唐温盛。神秘男子进入唐府之后,还并未见到唐家小姐,便道出了唐家小姐的所怀病症,而后他又告诉唐温盛自己有一法可救唐家小姐。已是而立之年的唐家家主大喜过望,正欲唐温盛带其面见唐家小姐之时,神秘男子却又开口拒绝,又道并非自己是来救,而是要唐家家主等候三年之期,并向其保证唐家小姐三年之后必将痊愈。告知完这一切后,神秘男子却又匆匆离开 ...... 周清暮忍受着挥剑时左臂随之带来的疼痛,一剑就向红衣男子刺去。 红衣男子惊于此剑之灵智,但周清暮剑已至身前,红衣男子抬手招来被周清暮扔在地上的尖刀。 红衣男子横刀挡住了周清暮刺来的一剑,身躯一震,红衣男子身上那比周清暮不知宏大几倍的气息竟是直接震得周清暮后退三步。 面对眼前此人,周清暮只觉得比面对先前那位红衣男子身上的浑厚真气更加凌厉许多,眼前此人莫不是已经踏入了灵府境? 周清暮不敢犹豫,将手中之剑插在地上,以右手运转摧元掌,口中微微默念着:“皓日正气,拔山之力。摧元掌第一式,摧山!” 周清暮几乎调动了自身已至筑骨境门槛修为的大半真气,在红衣男子就欲再次一刀斩来的时候,猛然一掌拍出。但此时他的状态显然很不佳,这一掌拍出,竟是直接口吐鲜血。 红衣男子并未料到周清暮这一掌威势之强,微微侧身却并无他用,直接被一掌轰出数十步。 周清暮见此机会,拔剑向前跨出几步,随后调动自身剩余真气一剑斩出。周清暮压注在先前那一掌能将红衣男子重创,再以此一剑斩杀对方。 可惜,他远远低估一个已跨入灵府境强者的实力。 只见,红衣男子吐出一口鲜血,手中刀身微震。与先前那位红衣男子临死前那一刀一样,刀身之上爆发处滔天血气,一刀向周清暮斩来。 下位神通,断刀斩命! 这一刀直接砍断周清暮斩出的剑气,甚至发动比先前那位红衣男子更快,已要斩至周清暮身前。 正当周清暮以为将毫无办法之际,一位身着身形佝偻的黑衣老者挡在了自己面前,只是起手一撼便击碎了那道血红刀气! 周清暮见此再也支撑不住,紧紧握着手中之剑,倒了下去。 红衣男子见自己神通被挡下,望着血红刀气散去之后出现的黑衣老者,声色沙哑却又刚好能让黑袍老者听到:“敢问阁下是谁,来自何方势力?” 黑衣老者看了看眼前那抱着被那一剑在右臂捅了个窟窿的红衣男子道:“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滚!” 随即,黑衣老者身躯一震,一股如洪水猛兽般的气息散出。 红衣男子见此瞳孔一缩,这道气息怕已是位于灵府境之上的凝气境强者的威势了! 但红衣男子并未放弃,而是继续开口道:“前辈,我乃断妖仙门赤血刀君座下,此次出手乃是主上所吩咐,敢问前辈可否给个面子将身后之人交予我?” 黑袍老者闻言后,并未理睬红衣男子这番弯腰行礼,而是转头看向城墙处正抱起青衣少女的华袍中年男人。 华袍男子走至黑衣老者身旁,低头满眼温柔地看着怀中的青衣少女,又看了看眼前不远处的红衣男子,冷声道:“让他滚!” 黑袍老者闻言点了点头,化作一道黑虹,出现在红衣男子面前。 正当红衣男子不知所谓之时,黑衣老者揪着红衣男子的胸口,将其提了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红衣男子的脸上。 红衣男子顿时怒了,自己好言相说,却换来如此待遇。于是怒声道:“前辈如此待我,当真不怕我家主上?” 黑袍老者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又是一掌重重的打了下去,这一掌打得红衣男子已有些神志不清,但依旧继续开口道:“我家主上一定会为我找回今日屈辱的!” 黑袍老者闻言又是一声冷笑,抬起大手又是一掌朝着红衣男子的脸打了下去。红衣男子此时的脸已像极了庙宇之中的冷猪头肉,但仍在口齿不清地说些什么。 黑袍老者直接一把将红衣男子丢了出去,对着倒地的红衣男子冷声道:“今日就凭你敢伤我家小姐,就应当尸骨无存!今日老夫不杀你,就已经是看在你家主上的面子上。你若是感念我不杀之恩,回去叫你家主人带着赠礼来我唐家登门拜访。若那不男不女的东西对老夫今日之举心怀怨念,也大可让那厮来我唐家!老夫随时恭候!滚!” 黑衣老者所言也证实,唐家,当之无愧乃绣双城第一霸主! 说罢,黑袍老者便转身回到华袍中年男人身旁。 华袍中年男人正是唐家家主唐温盛!而这位黑衣老者便是江湖之中传言,唐家那位盛名在外的管家,唐家表面的最强者,唐镇楼!周清暮一直不知道名字的青衣少女也正是唐家家主之女,那位身患重疾的唐家小姐,唐子衿! 唐温盛抱着怀中女儿向着绣双城内走去,对着身后的黑袍老者摆了摆手道:“把那个小子也带回府吧。” 唐镇楼闻言,一把抓起瘫软在地陷入晕厥的周清暮,紧跟其后。 只剩抱着右臂被周清暮那锈迹斑斑的古剑捅了个窟窿的红衣男子一人走在前往断妖山的路上。 回到断妖山后,红衣男子当即来到了那药园之中将此事禀告给了黑袍男子。 这阴柔的黑袍男子正是红衣男子口中的赤血刀君! 却因红衣男子被钱镇楼那三掌打得口齿不清,黑袍男子只得先给他治疗脸上所受之伤再听其讲述。 在片刻之后,红衣男子的脸终于不再像先前一样臃肿,便立马对着眼前的这位“赤血刀君”讲述了自己所遇之事。 这位断妖仙门之主只是负手走到药园之中那株插着剑的血色灵药处,轻声开口道:“快了,很快了。再等一等,本座一定让你将今日所受之辱加倍奉还给那个老不死的。唐家,等着我段九渊!” 红衣男子闻言,跪在药园前声色依旧沙哑:“属下多谢主上!” 黑袍男子却是突然转身对着跪地的红衣男子道:“无妨,你回去好好养伤吧,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罢,黑袍男子面露诡异的笑容,周遭尽是他那诡异恐怖的气息。 这位断妖仙门的红衣右使面色低沉,手中紧紧捏着先前并未来得及使用的血色丹药,再次谢恩之后,转身退去。 第十六章 剑气横清秋! “周清暮,醒来吧。” 周清暮用尽力气让自己的意识清醒,眼前的景象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耳畔仿佛有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眼中只有一柄插在黑暗之中的古剑,周清暮奋力向前跑去想要抓住那柄剑,却在自己的手指将要接触到那柄剑的时候,又烟消云散。眼前蓦然出现了一道背对着自己的人影,那道人影抱着一柄剑一头白发散在身后。 “师尊?”周清暮在黑暗之中呼唤了一声。 那道人影并未转身,而是缓缓开口。 “周清暮,恭喜你,机缘巧合之下让这柄剑破开了第一重封印。” “第一重封印?”周清暮不解。 “此剑名为葬仙!至于这柄剑为何有着封印,我也不能回答你。不过,自我见到这柄剑的那一天起,这柄剑就有着三重封印。如我所料不错,这柄剑曾经或许是一柄圣兵,凌驾于仙器之上的圣兵!” 圣兵!天下间,世人皆知兵器法宝分三类,法宝,灵兵以及仙器!而眼前周清暮阴差阳错拜的师尊竟说这柄剑是凌驾于仙器之上的圣兵! 此言一出,周清暮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惊。 背对着周清暮的抱剑人影又开了口:“我既是你的师尊又不是你的师尊,确切的说,我只能算是你师尊在这剑中留下的化身罢了。所以很多事情,我并不能解答你。不过,今日我之所以会出来,皆是因为这柄剑的第一重封印已经被破除。这柄剑虽曾是圣兵,而可如今最多只能算个不错的法宝而已。第一重封印破除之后,这柄剑已从凡剑提升到了顶级法宝的行列,对于你目前而言已经足够使用。但此剑毕竟曾位列圣兵,所以剑中蕴含灵智,如今已在逐渐的苏醒。待你醒来之后,自行体会。” 那道人影说完之后便向前方的无尽黑暗之中走去,周清暮见此连忙喊道:“这剑中的封印该如何破除?” “不知。” “那你可知晓叶先生去了哪里?” “不知。” 周清暮闻言只好站在原地望着“李秋白”离开的背影,这时那道声音又响彻在耳畔。 “回去吧。” 话音落下,一道白光涌入周清暮的额头,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猛然睁眼,眼前一片陌生。 此时周清暮正躺在被褥都是用的相当昂贵的布料的床上,他刚坐起身来,脑中传来一阵刺痛。 周清暮眸子由黑转白,眼中出现一道舞剑的青衣身影。 一旁,正由唐温盛安排服侍周清暮的侍女见周清暮醒来,便立马跑去告知唐温盛。 不过片刻,身着华贵黑衣的唐温盛便走进了周清暮所处的室内,他一进来就看着坐在床上眸中泛着白光的周清暮。 唐温盛抬手阻止身后侍女见此情景的惊呼,吩咐其余随行之人全部退下并传唤管家楼老。 而此时在周清暮的眼中,那道青衣身影手中剑气滚滚,横斩而出。 青衣身影转过身来,提着剑说道:“看清楚了,这一剑乃吾年轻时所创,这是为师传给你的第一式剑法。记住它的名字,剑气横清秋!此招真意,尽在其间!” 说罢,青衣身影消失不见。 而在唐温盛和刚刚来此的唐镇楼眼中,坐于床上的少年忽然伸手一招,那被唐温盛吩咐人放在桌上的古剑飞至周清暮手中。随后,周清暮手中剑气滚滚,猛然对着地板斩出。地板之上直接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若是仔细探查,这道裂痕之中还有着残余剑气在撕裂着。 周清暮挥出这一剑后终于清醒过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周清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褥和不知何时缠好了绷带的左臂,又看了看手中紧握的剑和地板上的剑痕。这才发现,房中有两人正看着自己。 周清暮强忍着左臂的疼痛连忙对着两人抱拳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周清暮感激不尽!” 唐温盛见此笑道:“小友不必客气,应是在下多谢小友搭救小女。” 唐温盛身旁的黑衣老者却是在观察了几番地板上的剑痕后,沉声道:“少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剑法,想必也是师承于哪位剑道大家吧?” 周清暮闻言摸了摸头,并不明白唐温盛所言:“在下剑法全来自于恩师,恕在下不方便透露,不知前辈女儿是?”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一披散着头发的青衣少女猛然推开了房门。 跟随而来的侍女还在焦急地喊着:“小姐,老爷吩咐过的不能进来啊!” 青衣少女走进房门后,与坐于床上的周清暮两两相望,又不知为何躲在了唐温盛的后面。 唐温盛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女儿,又望向周清暮道:“周小友,想必此刻你应该知道了吧?” 周清暮闻言自然是点了点头。 “我等只是听说小友已醒,故而前来探访。既然小友已无事,那我等便先行离去。待小友整理衣冠后,再来大堂一叙。” 唐温盛见此与唐镇楼一同转身向屋外走去,房中只余披散着头发的青衣少女和周清暮。 “多谢公子的那碗阳春面。” 唐子衿望向在床上坐着的周清暮,努了努嘴嘴,半天只说了一句话。 “啊,无妨的。” 周清暮大概是没想到眼前少女会说这句话。 “嗯。” 说完,唐子衿似乎是觉着自己待在这屋内多有不好之处,飘散着长发跑了出去。 周清暮见她走后,将面前被褥拉开,走下床穿起衣物。 待周清暮稍加整理过后,眼前这偌大的府邸震惊了少年,他何时见过如此富丽堂皇如皇宫般的府邸?正当少年不知该如何走之时,两位侍女正端着盛放着切好的瓜果走来。 于是周清暮连忙拦住了眼前两人的去路,问道:“两位姑娘,请问大堂往那边走?” 两位侍女见眼前俊逸清秀的少年这般慌乱的模样,笑了笑道:“公子,请随我们一同前去吧。” “好。”周清暮闻言爽快答道。 于是,提剑少年便随着两位侍女前往了大殿。 这一路之上,又再度震惊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在这庭院中弯弯绕绕,光是走到那大堂便至少有着二三里路。其中栽着的各类花草名树更是数不胜数,更有几处摆放着昂贵的瓷器。这种瓷器若是放到周清暮的家乡,怕是也会被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当作镇族之宝,没成想在青衣少女的家中却只能摆放在庭院之中。 这一刻,周清暮忽然觉得自己对青衣少女家世的猜想,大错特错!但又更加让周清暮好奇为何青衣少女会说这家中很无趣了,或许是有钱人家的烦恼? 约莫半炷香后,跟随着两位侍女缓缓而行的周清暮终于是抵达了大堂。 大堂之中的桌椅皆是周清暮说不上名的名贵木材所制,每方木桌上都摆放着一个名贵的瓷器。唐家家主唐温盛坐在正中的木椅上,见周清暮已经来了便吩咐下人为其安排茶水。 周清暮找了处木桌旁随意坐下,那两位侍女也在此时分别在唐温盛身旁的木桌和周清暮身旁的木桌放了一盘切好的瓜果便退下了。 唐温盛面带温和笑意对着周清暮道:“此乃青灵果和紫血果,都算是不错的灵果,还请小友慢用。” 周清暮哪里知道这从未见过的灵果与寻常瓜果有何区别,也不客气,拾起一块便放入嘴中。 “前辈找我来这里,所谓何事?” 那块青灵果入口甘甜,略微咀嚼便可下咽,周清暮的体内也多出了一丝精纯的真气。这令得周清暮大吃一惊,险些将口中灵果碎屑吐了出来。 “在下请周公子过来自是与小女有关。一是感谢先前公子出手将小女自那危险非凡的断妖山中带出来。二是与小女自幼......” 唐温盛正温和对着周清暮说着,大堂外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响起了进来,打断了唐温盛的话。 “唐家主,断妖仙门赤血刀君段九渊前来拜访。” 话落,只见大堂门口处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衣的阴柔青年男子。此时,那一直置身在唐温盛身旁的唐府管家唐镇楼往前踏出了一步。 唐温盛见此勃然大怒:“段九渊,为何不通报便擅闯我唐府,当真是已不把我唐家放在眼里了?” 周清暮闻听此言,心中谜团已然解开。原来眼前这位竟是唐家家主,也能解释为何这府中庭院如此之大了。莫非那位青衣少女就是告示之上身患重疾的唐家小姐?又听唐温盛此言,心中又泛起一丝猜测,莫非来者就是先前那两位红衣男子口中的“主上”? 段九渊见此嘴角勾起了一抹幅度,坦声道:“唐家主,你家院子这么大等那些个下人通报太慢了,于是我就自己进来了。若是真要怪罪,也只能请楼老怪罪于那几个废物长老了,拦不住我。” 唐镇楼闻言,厉声叱道:“放肆!段九渊,你未免也太嚣张了!怕不是已经忘了我这个老家伙的存在?” 说罢,唐镇楼身躯一震,一股恐怖的威势自其体内散出。 “楼老,何必如此呢?晚辈并非是来挑衅,而是来给唐家小姐赔罪的。” 唐镇楼身上恐怖的气息并未震退段九渊,但此时段九渊俨然放低身姿拱手说道。 位于高座的唐温盛冷笑道:“那就请赤血刀君说说要如何为小女赔罪了!” 闻言,段九渊缓缓挺直身体,走进大堂内。在经过周清暮时,却用一种极其阴狠毒辣的眼神盯了他一眼。 第十七章 令人失望! 段九渊走进大堂内后,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方盒道:“先前我座下弟子无意之中出手伤了令爱,在下在此为唐家主赔个不是。听闻令爱身患重疾,此乃我亲手所种紫灵血参,有延年益寿之用,还望唐家主笑纳!” 唐温盛见此对着身旁的唐镇楼招了招手,低语了一句。 片刻之后,唐镇楼上前去接段九渊手中的方盒。却在唐镇楼的手接触到段九渊手中的方盒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唐镇楼手中散发。段九渊见此一笑,手中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与唐镇楼手中的力量对撞。僵持片刻之后,唐镇楼拿走了段九渊手中的方盒放在唐温盛身旁的木桌上。 见此,段九渊出声提醒道:“紫灵血参采摘之后,必须三日之后为令爱服下。若是不然,三日之后药效将大减。” 唐温盛举起茶杯轻饮一口,对着段九渊摆手道:“此事便无需段刀君费心了,若是无事,自行退去吧。他日若是有空,本座也必将登上山门亲自拜访。” 段九渊闻言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周清暮道:“在下恭候唐家主大驾山门!” 说罢,段九渊转身离去。 在段九渊走后,唐温盛转头对着唐镇楼说道:“楼老,刚刚可有试探出他的问题。” 唐镇楼闻言后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道:“这厮的境界气息与先前一般无二,但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唐温盛摆了摆手道:“无妨,纵使他有隐瞒,我唐家亦不惧。” 随后,唐温盛将一旁的方盒拿给了唐镇楼。 “楼叔,还需你仔细检查一番这紫灵血参。我可不见得这段老妖真有此善心!不过,如今距离子衿的十六岁生辰越来越近了。若是这紫灵血参真有此用处,我也真要亲自去登门拜谢这段老妖了!” 一向不苟于外面那些污秽之言的唐温盛,此时也骂了一句那不男不女的段九渊。说罢,这位在绣双城权威盖世的唐家主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唐镇楼又是一番探查后,将这方盒递给了唐温盛,神色严肃道:“这其中并未有何异常,不过却和段九渊那厮一样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且难以去除。温盛,还是不要给子衿服用为好。” “那便将这药扔了吧。”唐温盛摆了摆手,脸色愈发愁闷。 此时,许久未曾说话的周清暮的声音响彻在唐温盛耳畔之中。 “唐前辈,将这药给我一试吧,我有一法或许可以去除药中的古怪气息。” 闻言,唐温盛给身旁黑衣老者招手示意,他也有些好奇眼前少年会以何法去除。 周清暮拿到方盒后,缓缓打开。其中有一小巧的紫色人参置于其中,若是仔细查看这人参的根须上,还有如同血液般的液体在其中流淌。 周清暮咬破了手指,滴在紫灵血参上。刹那之间,这血珠便融入紫灵血参之中。这时,周清暮只感觉自身仿佛被吸取了某样东西,脸色微变。做完这一切,周清暮便将手中方盒轻轻合上递给了一旁的唐镇楼。 有着一身不俗修为的唐镇楼接手之后,立马运转真气探查了一番这颗紫灵血参。却令这位唐家绝世强者惊讶的是,这紫灵血参上当真没有了先前那古怪的气息。 见唐镇楼这般反应,唐温盛不由得问道:“楼老?” 唐镇楼将手中方盒奉给唐温盛,皱眉道:“这灵药之上,确实没有先前那般古怪的气息了,但却感觉其中真气似乎越发精纯了。不知是好是坏,还请家主定夺。” 唐温盛接过方盒后,周清暮蓦然开口道:“唐前辈可以放心给唐姑娘服用,愿唐姑娘早日康复。” 唐温盛闻言后,稍稍思考,他也有些好奇眼前少年为何如此肯定这药没问题。哪怕是唐家老管家唐镇楼都未能看得出这紫灵血参其中玄机。莫非眼前少年当真是昔日神秘男子所说会在女儿十六岁生辰之前出手救人之人?唐温盛先前的确有此猜测,但在观察之后却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眼前少年虽战力不凡,但是并未有任何医术可言。 不过唐温盛倒是并不怕周清暮在这滴入灵药中的那滴血有问题,作为绣双城第一世家,唐府之中自然有医道造诣极高的供奉长老。若是出现意外,就以周清暮这点修为,无需唐镇楼出手,唐家任何一位长老也可将其镇杀! 随即,将手中方盒放在桌上,对着刚端来的沏好的茶的侍女道:“唤小姐过来。” 侍女闻言应声退去。 唐温盛却对着身旁老者以眼神示意了什么。 见此,一旁的唐镇楼却突然闪身出现在周清暮面前,猛然按住了周清暮插在地上的葬仙剑。也在这一刻,唐镇楼身上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如同洪荒大妖。霎时间,葬仙剑的剑身剧烈晃动,剑鸣不止。周清暮被唐镇楼身上强大的气息压制的仿佛要窒息,一脸不解地望着眼前突然出手的老者。 唐镇楼却是怒声道:“说!你与那断妖仙门的段老妖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周清暮更是不解,如实说道:“在下与那人并无任何关系!” 唐镇楼闻言却是冷笑道:“并无关系?并无关系为何你的血能破段老妖的气息?” 周清暮恍然大悟,他确实忘了这茬,轻易地在别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家族地血脉之密。于是周清暮略一思考,解释道:“不瞒前辈,在下之所以可以破除那古怪气息,实与在下修炼的功法有关。在下所修功法乃道门太清凝神真经,有驱邪净化之用。方才我也是冒险尝试,所幸成功了。” 闻言之后,唐镇楼面色不改:“你区区山野小子,从何修得道门密藏?既然还敢在此胡言乱语,休怪老夫痛下杀手!” 说罢,唐镇楼抬手就欲一掌拍下。 与此同时,唐镇楼手掌之下剑鸣声不断的古剑竟是直接冲破了老者的威压来到了周清暮手中。周清暮此时也是怒了,眼前老者当真是迂腐顽固! 此时沉默良久的唐温盛却开口了:“也罢,楼老,让他走吧。” 于是剑拔弩张的二人,一个先是收回了外放的气息,另一个也随之收敛剑气。 周清暮毫不犹豫地起身向外走去,并回头地对着大堂内二人说了句。 “若是我真有加害唐姑娘之意,又为何要驱除那灵药之上的古怪气息!我本是善心,奈何被曲解。唐家待客之道,令人失望!” 正当周清暮走至门槛时,却与刚得了侍女传话来到此处的唐子衿撞上了。扎着麻花辫的青衣姑娘此时也听到了先前周清暮所说之话,望着一边胳膊还受着伤的周清暮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未能说出口。 周清暮只是看了一眼望着她的唐子衿却并未说什么,而是冷着脸径直向外走去。 待执剑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唐子衿这才沉着脸走入大堂内。 大堂之内,唐温盛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温和道:“子衿,先前有客人送来灵药,应当对你的身体有所帮助。” 唐子衿似乎是心有不悦,并不理会自己父亲此举,沉着脸道:“没有别的事女儿就回房休息了。” 唐温盛见此立马猜到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八成是因为先前那小子的离去所导致,叹了口气道:“子衿是觉得爹赶走了刚才那小子,所以因此记恨上爹了?” 唐子衿却在此时突然抬头,使劲摇晃小手,对着唐温盛笑着说:“没有欸。” 眼前女儿满脸甜笑,毫无破绽。 唐温盛闻言颇有些释然,又问道:“那是因为爹最近让你吃的灵药太多了?” 唐子衿猛然点了几下头:“嗯嗯,女儿不想再吃这些灵药了。” 唐温盛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是......” 唐子衿此时却是笑着说道:“女儿知道爹爹又要说可是子衿活不过十六岁,爹这是为了我好。没事啊,女儿以前是很害怕就这样死去,但是现在不怕了呢!所以,爹爹也不要害怕了。女儿会好好活着的,和......爹爹一起好好活着!” 唐温盛看着眼前女儿这番真诚的模样,好似是被膳房里飘出的烟熏到了眼睛,鼻尖猛然一酸,转过身去重重地喝了一口茶,不再敢看女儿真挚的眼睛。待唐温盛喝完这口茶,似乎是又变回了先前唐家家主那般威严,望着眼前的女儿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吃了罢。” “那女儿就先回去休息啦!” 唐子衿闻言笑着转过身去,如同龄女子遇着开心事一般,蹦蹦跳跳。 唐温盛见此情景,终于压制不住,眼眶猛然一红。这位权压一城的唐家家主望着从未如此这般的女儿,热泪盈眶。 走出大堂的唐子衿却并未如她所言的回到闺房,而是在离开唐温盛的视线后悄然从侧门跑出。 侧门的守卫和下人并未拦着自家小姐,因为自家小姐几乎每天午后都会跑出去,这也是家主默许后的。只是令他们疑惑的是,为何今日一早便出门去了? 周清暮在唐家大府中走了许久终于走了出来,所幸守卫和唐家仆人都未刁难他。周清暮将葬仙剑负于身后,正往前去先前那冷清客栈的街道上。 正当周清暮走至巷中正欲转身离去之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叫住了他。 “周公子,等等,先别走。” 来者正是先前从侧门跑出的唐子衿。 看清来者后,周清暮问道:“怎么了,唐姑娘?” 唐子衿拿出手帕擦了擦香汗,望着止步的少年面色复杂地问了一句。 “公子,你要去哪?” “等我做完一件事,就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了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吧。” “公子,保重。” “姑娘也要注意身体,以后别再独自一人去危险的地方了。” 说罢,周清暮便不再回头,转身向巷内走去。 身后的青衣少女却是突然大声喊道:“周公子,以后走的路多了,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不知何时,萧瑟秋风吹来了一片片的枯叶,吹在少年郎的肩膀上,也吹在妙龄少女的青丝上。 第十八章 凋零 待周清暮离开片刻后,唐府门前突然出现一位衣着凌乱、面色沧桑的男子。他立于唐府门口,张口喊着“唐温盛,滚出来见我!” 唐府门口的下人和侍卫见此人这般,自然是不敢放行,纷纷拦在唐府门前。这位衣着凌乱的沧桑男人见此只是挥了挥袖袍,这些侍卫仆人皆是被一阵深厚恐怖的威势击压在地。 唐府下人暂且不提,这些守护唐府的侍卫几乎最少都是筑骨境强者,甚至其中不乏灵府境。但哪怕是催动全身真气,在面对这位其貌不扬且衣着凌乱的沧桑中年人轻轻一挥袖袍心中皆是有着一股无力感。但令这些侍卫心中疑惑的是,眼前这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凡人啊?在绣双城生活多年,也并未听说这号人物。退一万步讲,即使眼前这人是一位深居简出的高人,但这番打扮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啊! 在沧桑男人击退拦路之人后,起身一跃,直直往唐府大堂飞去。在他即将抵达唐府大堂之时,一身着黑衣的老人自大堂之中闪身而出挡住了这位沧桑男人。来者正是唐府大管家,唐镇楼! 沧桑男子见此脸上并未有任何起伏,只是朝着唐镇楼直直地一脚踢在胸口之上。这位修为境界至少在凝气境之上的唐府老人,竟是被这一脚踢得直接倒飞而出,撞在了大堂前的柱子上,口吐鲜血。 在这一刻,唐家之内猛然出现几道不输唐镇楼的强悍气息,甚至其中有一二道还在唐镇楼之上。 这时,大堂之内,唐家家主传音至此。 “前辈,贸然闯我唐家是何意思?” 沧桑男人只是撇了一眼站在大堂前的柱子平复气息的唐镇楼,又对着大堂之内怒叱,声音响彻在唐府的每一处。隐于暗处的那几道气息,在此时又变强了几分。 “滚出来跟我说话!” 片刻,唐温盛自唐家大堂之中飞至站在空中的沧桑男人身前。 唐温盛略作犹豫,望着眼前之人开口道:“前辈,这到底是何意思?” 沧桑男子盯了一眼位于暗处威势最强的那道气息,面露不屑,又盯着着唐温盛冷声道:“为何要赶走那个孩子?” 唐温盛闻听此言,恍然大悟。但先前他也万万没想到那山野小子,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师长在这绣双城中。 唐温盛心中虽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但片刻之后,却不乱阵脚地对着眼前沧桑男子如实说道:“是我唐温盛愚昧,不曾想那孩子竟是真有如此师承。若是前辈为此而来,在下愿赔礼谢罪。” 沧桑男子冷笑一声,看了看某处屋顶,怒声道:“愚蠢至极,你心心念念为你女儿寻求续命之道多年,如今却又亲手赶走能救你女儿命的人。你的顾虑虽并非没有道理,但是却不应该如此傲慢!也罢,命数也。也提醒一句,断妖山的祸患已经逐渐危险了。记住道门给你的使命!守好这座城,我道门的土地不该被一些个爬虫染指!” 说罢,沧桑男子转身向外走去。 亲手赶走能救你女儿命的人! 记住道门给你的使命! 唐温盛闻言,心中顿时充斥着一番懊恼和愧疚,自己真的亲手放走了女儿的希望? “沮丧什么?希望自然是有的,如若那颗吸收了他的血的紫灵血参还没有被你扔去喂狗的话。” 还不等唐温盛多想,沧桑中年男人的声音又响在了他的耳畔。 这一切,身在远处的周清暮和唐子衿自然是不知的。 ...... 周清暮见客栈门开着便走了进去,却不见客栈掌柜人影。于是便找了处空地,开始练习剑招剑式。 直到周清暮练的大汗淋漓之后,在一木桌旁坐下,那位衣着凌乱且面容沧桑的客栈掌柜才徐徐归来。 周清暮见客栈掌柜回来,赶忙对着他挥了挥手。 客栈掌柜见到他却是一脸不悦,开口道:“我让你找的剑没找着,又没点茶水,你坐什么?赶紧走。” 周清暮一脸肃穆道:“掌柜的,在下此番是前来有事想问。” 客栈掌柜在靠近客栈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面色不改道:“有事问也必须点茶水,否则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周清暮闻言不禁一叹,这位客栈掌柜果真是非同一般啊。周清暮当即从衣袖中拿出几个铜板,望着客栈掌柜道:“掌柜的,来壶最廉价的茶水就行。” 客栈掌柜见此只是撇了一眼周清暮身前桌上的几个铜板,沉声道:“你这几文钱可不够我这里的一壶茶水。” 周清暮没成想客栈掌柜会这么说,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拿出的这几文钱买上一壶最便宜的茶水是完全足够的。 客栈掌柜见眼前少年这般模样,出言道:“十文钱,一文不能少。若是拿不出来,你还是走吧。” 周清暮闻言,稍作犹豫,一脸肉疼地又从衣袖中摸出几枚铜板。 客栈掌柜见此起身到屋内烧起水,片刻之后,便从中走了出来。客栈掌柜走到周清暮面前,坐在桌上,看了看那几枚铜板,却并未收下。 这位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只是拿起其中一枚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道:“周清暮,先别管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我有一个条件,若是你能答应,我只收你一文钱,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分毫不差的告诉你。这笔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周清暮闻言低着头轻抚了一下放在腿上的葬仙剑,便抬起头望着客栈掌柜道:“什么条件?” 客栈掌柜撇了一眼少年腿上的古剑,开口道:“七年,我要你七年之后的今天回到这座城,再去一次去断妖山中帮我取剑。先不要疑惑也不要问,你只需回答我,做还是不做?” 周清暮心中的确有诸多疑惑,不过闻听此言,他觉得此事并不过分,甚至是相对于客栈掌柜先前要求他做的要轻松很多。如今他不过堪堪踏入修炼之途,面对断妖山上的山贼尚且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是从他们手中找一柄剑。 于是周清暮只是略微思考后便答应了这个条件,客栈掌柜在听到少年肯定的答复后,只是长吁一口气。 在他收起那枚铜板后,便转头对着周清暮,淡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清暮却是颇有些不敢置信,问了一句:“没有别的条件了。” 客栈掌柜却是有些不耐烦了:“让你问你就问,哪有那么多废话?” “掌柜的,你可知道叶先生如今身处何方?”周清暮也不再犹豫,开口道。 这位衣着凌乱的男人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骂道:“我怎么知道叶景安那个王八蛋跑哪去了,我只是个小客栈的小小掌柜而已。” 此言一出,客栈内某个堆放着木箱杂物的地方晃了晃。 周清暮闻言只好说道:“那掌柜的还是给我一张到儒道学宫的地图吧,想来是必须要到了儒道学宫才能见着叶先生了。” 客栈掌柜闻言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卷崭新的图纸放在桌上,皱了皱眉头不由得问道:“你就没别的要问了?” 周清暮见此把桌上的铜板和图纸装好便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想来我想问的其他问题,掌柜的也是应该不知道的。就不多叨扰掌柜的了,我还是先行赶路了。多谢掌柜的地图!” 闻言,望着周清暮背影的叶景安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 唐子衿见周清暮走后,也回到了唐府。 唐府之内,唐子衿的闺房外,唐温盛和一位端着木盘的侍女站在门口望着唐子衿颇有些落寞的人影。 唐子衿见自家爹爹站在闺房门口,喊了一声:“爹。” 那日,本是不愿再给女儿吃这些于事无补的灵药的唐温盛却一再要求唐子衿吃下。 也在那日之后,常常独自出门到烟连池的唐子衿很少再去。唐温盛召开唐家高层会议,要求唐家上下在炼器通商的同时勤加修炼,增进实力。三日之后,唐家家主唐温盛对外宣布与断妖仙门再无来往,不共戴天! 但这位唐家家主或许清楚,也或许并不清楚,自己的那位小女儿在某日夜色之中悄然逃出唐府,不知走到了何处, ...... 在唐家放出消息的同时,钱家之内。 钱家家主钱世洪面色复杂,坐在钱家大堂之内喝了一杯又一杯茶。 一炷香后,面色沉着的钱家次子钱少威走了进来,重重地跪在父亲面前。 后来,城内有人传言,以往在绣双城内横行霸道的世家子弟钱少威去了大鸿王朝内某个修行宗门,多年未归。 ...... 在绣双城内的某处巷子内,有一户死了男人的家里,穿着打了不少补丁的素衣的妇人和一个尚未涉世孩子身披缟素相拥哭泣。 一同样身披缟素的汉子站在门外,眼眶红润,却不敢进门一步。 某位世家子来到门外,望着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母子二人。他只是站在门外烧了三柱香,拜了拜,放下几块银两,转身离去。 几日后,几位游手好闲的汉子见妇人屋外有不少银两却无人问津,偷摸拿走却被前来的汉子李摧撞上。李摧满怀怒气上前阻止,怎料寡不敌众被这些个汉子打倒在地。 后来,这座院子再也没人居住。那苦命的娘俩据说死在了某个风雪天,没人知道是饿死还是冻死的。这件事,也最多是被那些个老人茶余饭后讲上一讲。许多年后,巷子里又住满了人。没人知道,某个院子里曾有过一个幸福美满过的小家。 第十九章 萧瑟 周清暮此时已经离开绣双城,按照客栈掌柜这份地图上的指引,距离边境最近的一条路是出绣双城后经过大鸿皇朝后前往兑泽州。经过兑泽州和兑泽州以南的地坤州便可抵达烟雨南州东北部的采薇州。据传,那座天下儒士奉为圣地的儒道学宫便在距离采薇州很近的至圣州中土。 少年此番前去儒道学宫,哪怕是最近的路线也足有百万里路,何其遥远。 萧萧秋风肆意地拍打在少年的脸庞上,周清暮在这秋风之中提着剑走了三天。绣双城内的那些变故,他全然不知。 这三天之间,少年也会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之中寻一片宽敞地练练剑,锤炼锤炼真气。饿了,就吃些走时在绣双城门口包子铺买的包子和一些他都叫不上名字的野果;累了,就靠在树下休息,喝几口水。 但直到少年在不知时辰的夜色之中走到眼前的城门前,才蓦然发现自己确乎是很需要钱了。 不说住客栈,哪怕是充饥,也实在是很需要钱了。自从离开大周天城与叶先生分别,至今最少已有七日之多。这七日之内,周清暮所经历的倒也算是颇为精彩了。赶路修行,打山贼还被唐家赶出门。可这一路上,周清暮的钱财早已所剩无几。对于周清暮如今而言,虽已是不再需要一日三餐充饥。可每日还是要吃一点东西,心里才算舒坦。他周清暮再如何修炼得当,既非隐于山林的老神仙,也非山寺佛陀。再如何,他终究也还只是个凡人。 钱财,在许多江湖侠士口中,不过是身外之物。可行走江湖,没有钱财也终归是寸步难行。 叶景安与他约定的是三年之期,周清暮始终也还是相信以自己的脚力只要钱财充裕,三年之内也应当是能走到那遥远的烟雨南州了。 周清暮在城头抱着剑坐着休息,心头盘算着明天就去城内找个什么能挣些钱的活计。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做些小工,似乎也挺不错。 就这样,周清暮便在这夜色之中睡着了。 却在这深夜之中,老天爷却极不合时宜给周清暮泼了盆冷水。天空之中,淅沥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冲刷着少年脚下的土地,正在少年睁眼欲起身找个地方多雨的的时候,头顶的雨水却被一把打造的极为漂亮的油纸伞挡住了。周清暮抬头,只见着一位生得极好看的青衣少女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 恰如从前,某个雨夜之中伤痕累累的自己躺在树下将死之时,那位也同样生的可称绝色的素衣少女从自己头顶飞过面对着眼前的敌人,却转过头一脸不悦却又很快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阳光明媚,某处客栈之中。 有少年少女在桌前对坐,少年似乎有些不悦,面对着眼前的丰盛的食物却不肯动筷。 周清暮皱了皱眉头:“唐姑娘,你为何要来这里?” 唐子衿闻言笑了笑,却一反常态地摆出了一副世家大小姐的姿态:“本小姐去哪里你管不着!” 周清暮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提着剑起身向客栈之外走去,道:“唐姑娘吃完饭便早些回家吧,在下要走了。” 唐子衿见此颇有些无奈,但并未阻拦周清暮离去,而是低下头吃了几口桌上的饭菜。 周清暮离开客栈后便在这城中左顾右盼着,企图找到什么能挣到钱的活计。直到眼前出现人群簇拥着一面似乎是贴着告示的墙壁,周清暮才停下了脚步。 周清暮站在人群后方,望着墙上的告示。周清暮虽尚且十六岁,但是身体发育地已经虽不比一些成年汉子体格壮硕。至少在身高上,还是不输于人的。 周清暮在拥挤的人群中,努力地看了看告示上张贴着的那一行字。 “天行商会大鸿分会拍卖场将于今日午时开启,全城开放,望诸位前来观赏。” 周清暮见此并无兴趣,转身就欲离开,却在此时险些撞上了身后的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见少年颇有些歉疚慌乱的模样,笑了笑:“周公子,你刚刚看过告示上的内容了吧。我今天正好要去呢,可是缺个护卫,能不能委屈周公子保护一下我。” 周清暮闻言挠了挠头:“唐姑娘,你要在下护你周全,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唐姑娘想必此次前来身边也有厉害的修士保护吧。况且,在下也急着赶路。” 唐子衿见此却是微微一笑:“没有诶,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听说这里的拍卖会好像有什么宝贝,你就陪我一起去嘛。这样吧,我买你一天当我的护卫,给你五十两银子。好啦,快跟我走吧。” 唐子衿见周清暮仍是一脸犹豫,竟是在少年手中放了一个钱袋便直接拉着少年的手臂往城中跑去。 五十两银子!周清暮何时想过这些,他只是觉得有些耽误了自己赶路。不过,听闻唐子衿是独自一人前来,也便跟着她去了。 两人在一处极显华贵的商行前停了步,或许是跑得太快了罢,唐子衿累的气喘吁吁。周清暮望了望头顶那块写着“天行商会”的牌匾,转头将手中钱袋放回到了唐子衿手中, 唐子衿望着眼前负剑少年,不解道:“你还给我干嘛?” 周清暮却是摇了摇头:“唐姑娘,你一人在外,身上还是多些银两的好。周某拿着这些问心有愧,你还是收着吧。” 唐子衿笑了笑,将手中钱袋放回了周清暮手中:“好啦,你忘了我家是很有钱的嘛,不缺这一点的。况且,待会儿你还要好好保护我呢,就不要什么说什么问心有愧了。” 说罢,唐子衿直接将自己的手缩在袖子里,似乎是不给周清暮还回来的机会。正当周清暮望着唐子衿这番行为哭笑不得的时候,唐子衿竟是将另一边的手伸了出来,给站在门口的一位似乎是此地一位管事的红衣女子递了张令牌。令牌工艺极为精美,其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于是就这样,周清暮又稀里糊涂跟着唐子衿地被这位红衣女子带到了这商会的二楼。红衣女子在二楼的某处极为豪华的包厢前停了下来,伸出手示意两人进去。 唐子衿大大方方地带着不知所措的周清暮走了进去,映入周清暮眼帘的便是一张漂亮的桌子,桌子上摆着切好的灵果,两边则是两张舒适宽敞的椅子。桌子的正对面便有着一方拉开的帘子,站在此处木栏前往下望去便是一个极为豪华的拍卖场。 周清暮何曾见过如此华贵的地方,他曾经也远远的见过一眼拍卖场的风采,可那只是小镇上几家大户人家举办而已。与眼前的拍卖场想比,几乎是天地之差。 唐子衿是大大方方地在右边的椅子上坐下,可一旁的周清暮却是显得极其的不自然了,站在一旁束手束脚。 唐子衿见此只好起身将周清暮拉过来,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周清暮坐在这里,却依旧是感觉到浑身的不自然,如临大敌般不敢轻举妄动。 唐子衿将手撑在桌子上,望着周清暮那般模样,故作市井女子般道:“周公子,这里的灵果是不要钱的,赶快多吃几个。否则的话,我爹这个令牌可就白用了。” “哦,好。”周清暮闻言转过身,不知是真的听进了这番话还是想解脱一下那不自然的状态,拿起一块灵果放进嘴中。 唐子衿见此情景,扑哧一笑。 “反正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早,要不你练练剑?万一待会儿真的有什么危险,你或许要得心应手些?” 本是打趣之言,谁曾想周清暮真的提剑到身后的空地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 唐子衿望着少年那舞剑的身姿,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那般世家小姐的姿态,而是又仿佛变成了那位烟连池边坐着的沉默不语的青衣少女。那清澈之中蕴含着一丝失落的眸子之中,仿佛只剩勤苦练剑的少年。两人就这样,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某一刻,唐子衿笑着对正在练剑的少年问道:“周公子这般人,想必心中一定有一位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吧?否则,也不会这般勤苦练剑吧?” 周清暮闻言停止了正舞剑的动作,站在原地一愣。 心尖上的女子吗? 周清暮不知道,他一直认为自己修行是为了找到父母当初被杀的真相。可当他念及此处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不经意地冒出某位素衣少女在某个时刻说的那句“行啊,我等你努力变强来报恩”。 但是当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的时候,便被少年连连否决了。自己是要报恩没错,但自己绝不会是因为林姑娘而努力变强的。 林程双见少年楞在原地,又眉眼弯弯地对着周清暮道:“我只是逗逗周公子而已,周公子千万千万不要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哦。” 此言一出,周清暮立马回过了神,随即也不再多想,又一招一式地练起了剑招。只是,先前一直望着周清暮练剑的唐子衿,此时却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望着此时仅有寥寥几人的一楼大堂。 第二十章 分他个高下生死? 时辰已近午时,天行商会的二楼下的早已是人满为患。周清暮也不再练剑,气喘吁吁地坐下,望着热闹非凡的拍卖场。 一炷香后,先前那位站在商会门口迎接客人的身段婀娜的红衣女子带着两位随从走上了拍卖场中间的展台。 紧接着,在红衣女子的一阵寒暄后,这拍卖会就如期举行了。只见红衣女子揭下展盒上的纱罩,露出一张古旧的符箓。 在先前的寒暄中,红衣女子已经告知了在场众人她的身份和姓名。她名为顾鸾月,是乃天行商会在大鸿皇朝的一位分会会长。 顾鸾月微微一笑,看着这张符箓道:“此乃道门八大远古世家之一的震雷陈家某位老祖数百年前亲手所制雷符,只需筑骨境修为便能唤来三道九天普化神雷,且无需自身修行过雷法。可以说,几乎是毫无门槛和自身条件便可使用陈家的引雷神通。不过只能用一次,在座可为可用之作为保命之底牌或是隐藏杀招。起拍价一百八十块灵石或八百两银子。” 闻听此言,坐于唐家高等包厢内的周清暮一惊,这拍卖会上仅是第一件拍品竟就起拍价到了八百两银子!对于灵石,周清暮慨念很模糊,只知那是某些修炼之人所用宝物。不过对于银两,周清暮自然是相当了解了。震雷陈家与周清暮也算是相当有渊源了,若不是震雷陈家他甚至不会认识与他有过生死性命之交的林程双。他是当真未曾想到,这陈家老祖所炼制的雷符竟有如此价值。曾经他也见识过陈家雷法的威力,但几乎是在林程双的拳脚之下便化解了。周清暮根本不知道这雷符在修行之人眼中有着何等价值! 一旁的唐子衿看到周清暮如此神态,靠在椅子上撑着头问道:“周公子这是想要?” 周清暮闻言连忙摆手道:“在下自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只是在下对于这个价格实在有些震惊。” 唐子衿闻言只是一笑。 在顾鸾月介绍完这个物件后,大厅之上便有人开始出价了。经过几轮出价后,这张来自震雷陈家的符箓便被一位世家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以三百块灵石买下了。 不过,二楼这些世家人物却是没有一人出价。或许,是他们大抵不需要这样的东西吧。 接着,顾鸾月收起那张符纸,有吩咐人拿上来一个长盒。 顾鸾月缓缓打开方盒,其中摆放着一柄尖刀,她接着开口道:“此乃冷月刀,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经商会长老鉴定,此乃一把下品灵兵。是本商会的一位客人自一处洞天福地所得,虽只是一把下品灵兵但其威能不输一些中品乃至上品灵兵。此刀起拍价两百灵石或八百八十两银子。” 闻言,台下议论纷纷,不久便有人出价。甚至身处二楼的周清暮隐隐能够感觉到,有几道真气在试探那柄静静躺在方盒之中的尖刀。最终,在络绎不绝的叫价声后,被二楼的某位世家长老以两千两银子买了下来。 周清暮对此心中只是震惊和感叹,或许是他不明白这些有钱人的生活了吧。 后来的几轮拍卖之中,几乎都是些灵兵法宝和功法符箓。周清暮只是观赏着这些大户人家的叫价竞争,而一旁的唐子衿对此却似乎并不感兴趣地撑着头。这使得周清暮颇有些疑惑唐子衿来此的目的了。 ...... 此时,大鸿皇朝的皇都之内正进行着一场比武会。 一位身着带着红色符文的道袍青年正吊儿郎当地望着前来挑战的道袍汉子。 这道袍青年名为杨照,是突然出现在这大鸿皇朝的青年修士,此人刚一露面便扬言要挑战大鸿皇朝的所有凝气境以下修士,且不分年龄和身份。 那一天,他站在大鸿皇朝最显眼的街道上,举起手中刀刃,对着那座皇宫大喊着:“老子名叫杨照,要挑战你们大鸿皇朝的所有凝气境以下的修士,有种的就来跟爷爷我打一架,分他个高下生死。” 他这话一说出来,自然是引得不少修士震怒,纷纷要来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此事也引动了大鸿皇朝的某位皇子,甚至这位皇子听后也是饶有兴趣,亲自为这人布下了比武台。 此时距离这比武台布下已有三日,这位挎刀道袍青年连战大鸿皇朝九位灵府境高手,七胜两负,未尝一败! 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最令人称道的是他那一手旷古绝今的控火之术,这九人几乎都是败在杨照这运火之术上。放眼大鸿皇朝,会运用控火之术之人不在少数,几乎可以说是道门修士人人皆会的招数。杨照所用的火焰也只是普通火符所能唤出的那种极其普通的火焰,但是在这一手控火之术和神通之下,大多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勉强和他战成平手那两人,都是来自清鸿剑宗的高手,他们能与这人战成平手几乎是靠着使用宗门长老所炼制的引剑符。这引剑符引动之后,可引动炼制之人的五成修为和七成剑术造诣。凭此保命底牌,才堪堪与这杨照战了个平手。 杨照望着前来挑战他的那人,极其没有强者风范的扯了扯自己的裤裆。来者是大鸿皇朝某位刀修世家长老的长子,他面色认真地对着眼前将佩刀插在地上的青年行了一礼,报了报家门姓名,便拔刀冲向杨照。 杨照见此只是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招了招手。地上尖刀猛然飞出,直直斩向向他冲来的道袍汉子。 道袍汉子却并未大意,口中轻微念动法诀,刀身泛起白光,一刀斩出将杨照那柄尖刀斩飞了个数十米远。 观战的众人见此情景,已有人略感这道袍汉子刀术之霸道,已经隐隐为刚大战过一场消耗了大半真气的杨照感到不幸。但自然也有人认为,未尝一败的杨照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输掉。 正当道袍汉子那一刀逼近杨照之时,刹那间杨照周身火光大起,不知何时有携带火光的一掌已拍向逼来的刀身。 随后,迎面而来的是无数携带着火光的手掌朝着道袍汉子打来,一掌接一掌。仅在顷刻之间,火光散去,道袍汉子口中留着鲜血半跪在地。而先前那逼近杨照的刀已被打到道袍汉子数十米后的地面上插着。 杨照望着眼前这一幕,靠在身后的木杆上抱着胸开了口。 “我说大叔,这些招数对我可是没有什么用啊!” 这一幕,令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这一招这三日还从未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用过。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一位身着华袍的青年也见着了杨照这一招的风采。他微微点头,口中不乏赞叹。在见着那半跪在地的道袍汉子后,侧着头对着身旁老者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此人战力当真称得上是无双。田老,待这位杨公子打完之后,你将他引来见我。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他日必定会是一员猛将。这期间若是有什么意外,还要麻烦田老出手将他救下了。” 身旁那位被华袍青年称作“田老”的老者点了点头,低声道:“这自然是属下分内之职,这等人物虽有些许陋习。但日后若是成长起来,必然能为殿下大业增添不少把握。” 正当华袍青年点头之际,那位道袍汉子却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之人,沉声道:“不,还没有结束。” 道袍汉子捏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符箓,身上刀意猛然攀升,大手一招,那柄被击落至远处的尖刀猛然飞来。 道袍汉子接住飞来的佩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道:“我自封刀道修为,本不愿再染指江湖上的胜负输赢。可今日作为一个前来挑战的江湖武夫,就这样败在这里,有辱恩师之名,接下来我要用出全力来对待阁下了。望阁下记住前来挑战之人,是独臂刀仙柳正风座下弟子,名为王道成!” 说罢,名唤“王道成”的灵府境巅峰刀修手中尖刀汇聚无数刀气,口中大喊一声:“武逆天刀第一式,逆命!” 武逆天刀,相传是一位武道境界极高的刀修的成名绝技!约莫三十年前,创造此术的那位刀修,与江湖之中剑道造诣最高的剑神李秋白一战。这一战,在天下间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事。那一战的胜负,犹未可知。不过,自那之后,江湖上便多出了一位自称是“我手中之刀,逆仙、逆命、逆苍天!天下武道,不应只有你李秋白的剑,还当有我的无双刀术!” 眼前此人竟是那位震古烁今的刀修传人!在场众人无一不是震惊至极。 王道成那一刀斩出,那席卷着天地的无双刀意直直朝着杨照撕裂而来。杨照见此一幕,不禁怒骂道:“不会吧,切磋一下而已,还放个这么大的杀招。真他娘晦气!” 在那无双刀意将要席卷至杨照身前之时,这吊儿郎当的青年口中不知念叨了句什么法诀。顿时,他的周身又出现了漫天火光,在这火光之中一只巨手朝着那道霸道无匹的刀气抓去。 台下,观战众人皆是用真气护住身体,那位华袍青年身旁的田老,欲要出手却被制止。 火光和刀气尽皆散去,台上只余站在原地的王道成,却不见那吊儿郎当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杨照。 待得众人目光寻找而至,却见那厮竟站在数十米后骂骂咧咧,撑着膝盖额头上隐隐可见地冒着冷汗。 众人疑惑,这厮不是自己说要分个高下身死? 这一战,因杨照下台避战,王道成并未重伤倒地。这十场比斗,杨照终于算是有了一败。 ...... 另一边,对于顾鸾月拿出的数件拍品,唐子衿却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周清暮也开始沉默地看着诸位大户人家的竞价,直至顾鸾月从一方盒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周清暮的气血便在此时不由自主地躁动沸腾起来。 周清暮一番探查,最终确认是那颗让自己承受无尽痛苦却又意外上自己走上修炼之路的“种子”所致。于是,周清暮便打起精神十分认真地看向那个小瓷瓶。 顾鸾月也在此时开口介绍道:“这小瓷瓶中所装,乃是同样出自某处洞天福地的物件也是本场拍卖的重头戏。这个物件乃是远古妖种九煞龙妖的一滴精血。九煞龙妖乃是蕴含九道至邪煞气与一部分真龙血脉结合而出的凶兽。若是将其精血炼化,不仅有食其精气之用,更可炼其煞气锤炼肉身,使自身实力更上一层楼!不过,在各位拍下之后,还需谨慎,此物可称得上是一柄十足的双刃剑,若是稍有不慎极可能被其中煞气反噬,最终走火入魔而亡。起拍价一千灵石或三千银子。” 周清暮在听闻顾鸾月的介绍后,体内气血更加沸腾,使得自己有了一种想要买下的冲动。不过,周清暮还是按捺下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兴奋,自己是真的没有如此之多的钱财来拍下这等昂贵的宝物。仅仅片刻,这滴来自九煞龙妖的精血价格就已经拍到一千五百灵石,也有人已经出价四千六百两银子。 却在这时,一直未曾说话沉默地望着楼下热闹的唐子衿却是突然开口。 “五千两银子。” 第二十一章 盗仙? “五千两银子!” 唐子衿突然地开口,一旁地周清暮猛然一惊。少年转头看向身旁青衣少女,而这位开口便是“五千两银子”这样天价的唐家小姐只是转头甜甜一笑。 唐子衿这一开口,便有无数双眼睛朝着这边看来。 “上头那位小姐先前并未说话,可有人知道是来自哪个世家?” “不仅这位开口叫价的姑娘很是陌生,她身旁那个少年也全然是个陌生面孔,衣着打扮也不像个世家公子。” “......” 大堂之内的众人议论纷纷,二楼同样是世家汇聚的几间包房内也同样有几道目光看过来。 “五千五百两银子。” “两千灵石。” 但这份讶异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有人继续出价。无论是来自哪方世家,自然是不会影响在坐众人出价的。而仅仅两次竞价,价格便已经达到了两千块灵石,若是换成银两便是足足六千多两银子。 此时唐子衿又淡然出声道:“七千两银子!” 七千两银子!此言一处,身处大堂的众人便开始默不作声,二楼上的几位世家人物也只是摇了摇头。显然,这九煞龙妖的精血已经全然不值得七千两银子的价钱了。 于是,在顾鸾月接着问了几声后,再无人愿出更高价格来买下这滴九煞龙妖的精血了。 顾鸾月面朝着周清暮这方包房微微一笑,道:“还请两位客官在拍卖会结束后,携带银两来商会管事处换取。” 见唐子衿微微点头,顾鸾月便开始了下一轮的拍品介绍。 与此同时,周清暮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唐姑娘,你为何要出如此之高的价钱来买这件东西?” 唐子衿面色傲然:“我家虽然没多少灵石,但是银两还是不缺的。” 周清暮依旧面色疑惑,唐子衿故作神秘,笑道:“至于为什么买嘛,不告诉你!” 说罢,唐子衿自顾自地转头望向下方的展台。 剩余的几件拍品,虽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但即使是对周清暮有些吸引力,周清暮也只是面色淡然地看着,一旁的唐子衿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 直至顾鸾月拿出最后一件拍品,那是一本剑谱,她却并未告知此剑谱出自何人。不过,顾鸾月却十分确信地告诉在场众人,其中剑术必然是神通级别。 这本剑谱的起拍价是三千块灵石或者近万两的白银,这价值几乎就是先前那滴九煞龙妖精血的三倍之多。 顾鸾月刚刚介绍完这本剑谱,台下便有人开价四千灵石。 神通!在这天下间可谓是极其少有,往往都是一方世家或是古老宗门的镇族之宝。所以即使是一本足矣媲美神通的术法,也足矣引起在场众人的狂热! 很快,便有人陆续开始出价,仅仅几轮竞价下来,便已经达到了六千块灵石的天价! 周清暮自然是不对这本剑谱感兴趣的,他并不觉得这本剑谱能比李秋白所传的那本剑谱更强。 唐子衿也只是看了几眼,并未作声。 最终,在几方世家和富商的竞价之下,以一万灵石被先前那位买下震雷陈家雷符的世家公子买下。 但显然,在买下这本剑谱后,这位一直波澜不惊的世家公子也是表现了一脸肉疼。但仅仅是片刻便恢复正常,他作为大鸿皇朝一方世家公子自然是不能表现出窘境的。 随着最后一件拍品的竞价结束,参与拍卖的人群也是随之散去。周清暮和唐子衿此时也走出了包房向着那商会管事处走去。 商会管事处也在二楼的一间独立包房内,唐子衿出示了一下先前那枚刻有“唐”字的精美令牌。管事处的那位商会执事见此,取出一方玉盒递给唐子衿,唐子衿也同时拿出七张银票放在桌上。 拿到这滴九煞龙妖的精血后,二人便出了天行商会。周清暮也在此时负剑于身后,取出那个装有五十两银子的布袋递给唐子衿。 “唐姑娘,在下并未帮到什么,你还是收回这些钱财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周清暮手中的布袋和唐子衿手中的玉盒皆是消失的一丝一毫都未曾剩下。 周清暮见此转头望去,右边房顶之上,正有一黑衣蒙面之人疾驰而过。 周清暮立马朝着那人的方向,在街道上追了过去。 那劫财之人见周清暮追来,手中出现三柄短刃朝着周清暮扔出。 周清暮见此立马侧身躲避,葬仙剑猛然出鞘朝着那人刺去。 这飞刀手法非同寻常,周清暮运转真气侧身躲了好些步伐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袖。 在周清暮好不容易躲掉之后,那人却已经跑出很长距离。这蒙面之人绝非普通修士,就连周清暮的那柄葬仙剑也只能堪堪追上。 这时,蒙面黑衣人身后又出现一位身穿云袍的中年男子,云袍男子脚踩飞剑手中一掌朝着蒙面黑衣人直直拍出。 蒙面黑袍人见此不屑一笑,手中又是三道飞刃扔出,其威势甚至比先前对付周清暮之时寒意更甚,云袍男子虽及时躲闪,却还是被一柄飞刃贯穿了尚未即时收回的手掌,云袍男子那一掌也被蒙面黑衣人躲过。 这位云袍男子周清暮曾在拍卖会上见过,财力也极其雄厚,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一柄威力不凡的中品灵剑。 云袍男子脚步刚一停下,身后便又有几道身影随之追来。周清暮定睛望去,这些人几乎全是在拍卖会上买下过拍品的人物,其中也包括那位拍下陈家雷符和绝世剑谱的世家公子,此时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位面容肃穆的老者。 “贼人休走,交出宝物,否则休怪吾等无情!” 众人在接近蒙面黑衣人的不远处,皆是掐动法诀,齐齐朝着蒙面黑袍人攻去。 蒙面黑袍人一时之间躲闪不及,被一位用剑的高手斩中了左臂。不过待得剑气消散后,蒙面黑袍人却是毫发无损地站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他望着前来追击的众人,眼神中表露着不屑。右手一招,一杆通体亮黑的金纹铁枪出现在手中,同时蒙面黑袍人的身上还迸发出一道强横的气息。 “天乾东域谁人不知老子盗仙从未失手过?就凭尔等,也妄想从我手中拿到宝物?” 说罢,自称是“盗仙”的蒙面黑袍人口中微念法诀,手中铁枪一震,朝着面前众人一枪捅出。 一道刚猛长枪朝着面前众人冲来,其中威能,甚至不输于某些强横的神通。 众人见此却是并未慌张,皆是挥动手中法宝兵器发动术法朝着那道刚猛战枪斩去。 但此时谁都未曾发觉,一道寒芒自他们身边经过。 在无数术法与那杆金纹铁枪的激烈碰撞后,那长枪的威势只是褪去大半威势,直直穿透了最前方的那位云袍男子的胸膛。 云袍男子眼含不甘,身躯只是一震,便饮恨而亡。 此时的众人才想起来天乾东域曾有个赫赫有名的传闻,一位自称是“盗仙”的黑衣人单枪匹马地从某位远古世家的绝世强者手中盗走了一柄仙器级别的宝剑。却并未有人知道,后来那位强者是否找到了那柄剑,也不知道这柄剑下落何处。但在那之后,这位“盗仙”却再未出现过了。故而,天乾东域的人们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如今此人的再次出现,让在场几人皆是有些忌惮。 当在场众人再次往蒙面黑袍人身前移动的时候,却亲眼看见了这位“盗仙”从自己的左肩处拔下了一柄带血的古剑。 “他受伤了,诸位!趁此机会,我们出手将这贼人留下。” 不过在在场几人见此后,便立马有人率先出手。 蒙面黑袍人颇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地上的古怪之剑,抬头望了一眼已然将要抵达他身前的几人。 蒙面黑袍人伸手一招,那杆贯穿云袍男子胸膛的金纹铁枪猛然飞出,来到了他的手中。 众人却并不给他再次出手的机会,先前那位执剑强者闪身来到他的身前,一剑刺出。这位“盗仙”见此,手中一掌拍出对上了那朝自己刺来的长剑,其余几人见状皆是手持各类法器朝着他飞来。 这一刻,蒙面黑袍人便与几位至少也是第五境凝气的强者战至一起,且不落下风! 在众人都在围着这自称“盗仙”的蒙面黑袍人激战之时。不远处,一道黑影竟悄然闪过。 周清暮这时也已经赶到,正在寻找飞来杀敌的葬仙剑时,却发现地上毫无踪迹。 于是,那道逃窜速度极快的蒙面黑影,身后多了一位追来的少年。 周清暮眼见仅凭自己的脚力难以追上那人,心念一动,尝试唤回葬仙剑。 片刻,便有一道剑光朝着周清暮飞来。周清暮接过葬仙剑,脚上速度猛然加快。 在距离那道黑影又近了一些后,一剑猛然斩出! 天地风云变,剑气横清秋! 无边剑气随着这一剑直直斩在那道黑影身上,蒙面黑袍人猛然停步。这一剑,周清暮为了威力足够强横,几乎用尽了自身那点微薄真气。 好在,一代剑道宗师李秋白的亲传剑术,又怎会平凡? 周清暮见此,毫不犹豫地追上了那血流不止的蒙面黑衣人。少年将手中葬仙剑猛然钉在蒙面黑衣人还有不少剑气撕裂的腿上。 这时,身后那些人在钉杀了“蒙面黑袍人”后终于发觉这只是一道分身。 于是,众人齐齐望向衣衫被划破的少年处,少年身前赫然坐着那偷盗他们宝物的真凶! 周清暮望着蒙面黑袍人,冷声道:“将你偷走的那些东西全部拿出来,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你斩杀在此。” 蒙面黑袍人见此不屑一笑,道:“就凭你?我不给你又能怎样?你这剑确实有些古怪,区区练气境的杂碎,你不会觉得就凭这柄剑就能把我留在这了吧?” 说罢,这厮身躯一震,钉在他腿上的葬仙剑竟是直接被震出。他正欲站起身来,却又有数道符箓贴了过来。 正是先前那几位出手与这贼人一战的众人,他们几乎人手祭出一道定神符,将这厮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位先前跟随在出手阔绰的世家公子身旁的老者开口道:“多谢小友出手为吾等抓住此等贼人。对付这等人,何须废话?直接将其镇杀之后,取回宝物便可。”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附和。 随即,那位先前用剑的中年男子毫不犹豫地一剑钉杀在这“盗仙”的脑门上。 神情肃穆地老者接着一掌拍出,这人身上的宝物,尽皆掉了出来。 但几乎都是先前他从众人手中拿走的,并无他物。 周清暮拾起了那方装有九煞龙妖精血的玉盒和装有五十两银子的布袋,执剑就欲离去。 这人就这么死了? 少年却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猛然转头朝着远处望去。 一蒙面黑袍人正站在某处粗壮的树枝上,看着眼前拿回宝物的几人。 正当此时,又有几位汉子一脸笑意地挡在了周清暮转身欲走的面前,他们的手中还拿着先前那云袍男子花费五千两银子拍下的灵剑。 “小子,是哪家哪户的公子哥啊。我叫李宽,是这坎水州有名的大剑修。若有兴趣,可以交个朋友!” 这几人身上的气息大概都是在灵府境。 周清暮并不记得这几人何时在拍卖会买下过东西,也未曾听说过什么大剑修李宽,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在下并非是什么公子哥。现在在下要离开了,还请几位让个道。” 不料这几位汉子在闻言之后面色一变,为首那自称“大剑修李宽”的人,拳头紧握直直朝着周清暮的头打去。 “不是个什么公子哥,你在爷爷面前装个什么?” 周清暮并未来得及躲闪,李宽这一拳下手颇重,周清暮的头颅已经开始有鲜血流出,也被这一拳打得跌倒了地上。 这一刻,周清暮手中葬仙剑剑鸣不止。 周清暮摸了摸头上的血,面色沉了下来:“在下只是要各位让个道,阁下为何要出手伤我?” 这蛮横的汉子并未理会周清暮这话,而是又开口道:“爷爷我看你这手中宝物和剑不错,若是乖乖交给我,老子饶你一命。否则,老子必要你丧命于此!” 周清暮闻言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瞳孔也不知何时由黑转红,他紧握着手中葬仙剑,缓缓起身道:“弃剑吧,你不配。” 李宽闻言也是怒了,拿起手中趁乱抢到的灵剑就朝着周清暮的头颅劈了下去。 “小混蛋,爷爷用得着你教?” 周清暮见此却并未慌乱,伸出两指夹住了朝自己头颅砍下的长剑,运转不知何时恢复的真气猛然用力,竟是将这厮扔了出去。 跟随着李宽的其余汉子见状,也是怒气冲冲地朝着周清暮出手。 周清暮难以招架,一时之间,便被这几位汉子攻倒在地,抱着头颅承受着不断地拳脚相加。 身后那几位先前出手擒贼之人,只是微微皱眉,却并未出手制止。 这时,那装有九煞龙妖精血的玉盒也被打翻在地,一滴包含着汹涌煞气的血气竟是朝着身上突然开始冒起黑气又夹杂着一丝微弱七彩光芒的周清暮飞去,进入了伤痕累累地周清暮口中。 在这汹涌煞气进入周清暮体内后,周清暮身上顿时气血翻腾。 突然被打得满身是伤的周清暮身上迸发出一道恐怖的凶煞之气,将这几人震开。 周清暮自地面上缓缓站起,右手一招,葬仙剑猛然飞至他的手中。 此时的周清暮宛若丧失理智的野兽,毫不犹豫地斩出一道血色剑气,先前对他出手的某位汉子被这道凶狠剑气斩得血肉横飞。 紧接着,“周清暮”又是几道剑气斩出,眼前几人皆是被倒在地上痛不欲生。周清暮又走至那李宽身前,眼神空洞却又毫不犹豫地在李宽的身躯上斩出无数道剑气。 顷刻之间,李宽的身躯、四肢和脸庞都已是血肉模糊,不知是死是活。 身旁的几位汉子早已被周清暮这番行为吓得双腿发软,宛如见着了个绝杀神般,不断地求饶。 正当周清暮转身欲要继续出手之时,周清暮的眸中忽然泛起了一道七彩光晕,意识沉沦的周清暮好似在这七彩之中,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素衣少女。 随即,便重重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第二十二章 生生不息的火光 次日清晨,周清暮睁开双眼,此时他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小床上。周清暮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几乎每一处都有包扎着的伤口,一旁坐着一个生的可称绝色的青衣少女趴在床边。 唐子衿见周清暮醒来,打直身体,笑着开口:“周公子,你醒了啊?饿不饿?” 周清暮见自己这般情况,便不由得询问道:“唐姑娘,我这是怎么了?” 唐子衿笑了笑:“周公子先前去追那个抢走东西的贼人,我赶过来的时候,周公子便已经倒在地上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来啦!周公子可是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呢!” 周清暮只觉得醒来之后便头疼欲裂,模模糊糊之中好似看到了装有九煞龙妖精血的玉盒摔翻在地。 于是周清暮在闻言后,又紧接着问道:“那在这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你可曾知道?姑娘买下的东西可曾找回来?” 唐子衿脑海之中冷不丁地冒出了自己来时所看到的那血腥的画面,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诶,没事的,周公子不要多想啦!你受了伤不可动弹,我去给你拿些吃食过来。” 望着唐子衿离去的背影,周清暮尝试运转太清凝神真经,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修为不知何时已然跨入了筑骨境。 筑骨境的修炼,顾名思义便是锤炼肉身,铸就仙骨! 若是说练气境是为修仙之途的入门,这筑骨境便是为漫漫仙路打造登堂入室的基础。 练气境在这天下间几乎是随处可见,但往往很多天资平庸之人,终其一生也只能止步筑骨境。因为往往没有很好的修炼资源和功法,很难将自身肉身淬炼到极致。哪怕是走了狗屎运,机缘巧合之下修到了筑骨境巅峰,在仙途第三境灵府也几乎无望突破成功。 其实这一点和世俗之中修房、建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筑骨境便是为下一境灵府的建造打好基础,既是修炼之途上的一个过渡又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在周清暮仔细探查后,突然发现自身每一丝真气之中都好似有一条小蛇状的血色煞气依附在其中。而且隐隐之中,周清暮好似发现自己能够引动这其中的煞气来锤炼肉身。 周清暮略微观察便觉着和先前拍卖会上所见的那滴九煞龙妖的精血极其想象,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周清暮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将唐子衿花费诸多银两买下的宝物,竟是被自己吃了。 虽说周清暮那时已然察觉到身体之中的那枚“种子”似乎很是需要这滴来自一方凶兽的精血,但万万不该是自己在唐姑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其吸收! 唐子衿端着一盘香味四溢的饭菜走了过来,放在一旁的桌上。 见此,周清暮满脸愧疚地说道:“唐姑娘,我无意之中吞食了那滴价格昂贵的九煞龙妖精血。误了唐姑娘的事,还望唐姑娘见谅,在下日后定当赔偿唐姑娘。唐姑娘千万不要怀恨在心,在下......在下真的是在无意之中才酿此大祸的。” 唐子衿闻言望着周清暮的脸庞眨了眨眼睛,又扑哧一笑道:“没事的,周公子。其实我也不是很需要,用了便用了吧,周公子好好养伤就好。” “啊?”周清暮有些不解。 唐子衿却是并不在意,拿起手中饭菜便来到周清暮的床前,欲要喂他吃饭。 周清暮见此也是一惊,伸出被包扎好的手,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就要拿过唐子衿手中的饭菜。 “唐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已经好很多了,还是不麻烦唐姑娘了!” 唐子衿闻言皱了皱漂亮的眉头,也不阻拦,任由周清暮拿走手中的饭菜。 ...... 周清暮在这客栈之中一躺便是七八天,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唐子衿在照料。周清暮也并未荒废修炼,故而身体恢复速度还算不错,如今已能下地行走。 现在周清暮的修为也已经稳定在了筑骨境初期,这滴九煞龙妖的精血在帮助周清暮恢复和稳固境界上都有很大的好处。 这日,周清暮换好衣物将那柄葬仙剑负于身后,便推开客栈的门准备告别唐子衿踏上路途。 此时唐子衿手上正提着一袋包子蹦蹦跳跳地往客栈走来,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客栈门口的周清暮。 唐子衿见此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喊道:“周公子,要走了么?” 周清暮转头看了过来:“嗯,唐姑娘。在下待的时日实在有些久了,现在该走了。这几日,多谢唐姑娘的照顾了。先前冒昧用了姑娘的东西,是在下的错。等我挣够了钱,一定会还姑娘的。” 唐子衿面色复杂,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将一个锦盒塞在了周清暮手中。 一如从前。 周清暮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周清暮的背影越来越远,这时青衣少女的背后也出现了一个身着华贵黑衣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面容肃穆的老者。 ...... 周清暮背着剑走了许久,此时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 再走过坎水州西南的几座大城,便可抵达兑泽州了。 不过却并不会途径坎水州的大鸿皇都,周清暮也无缘见上一见那坎水沈家的风采了。 天下修士修炼之途有:练气,筑骨,灵府,凝气,元神,无垢,皇者共八大修炼之境。灵府,元神和皇者境被称作是修士的三大分水岭。 往往修士能够抵达灵府境,便已是一个登堂入室的大修士了。而如若能跨入元神境,便已是人们口中的陆地神仙了。相传这类修士,已然能够元神出窍,神游天地。还可服气辟谷,早已不是凡人了。皇者境更是少之又少,在天乾东域,几乎仅有那远古八大世家能有人抵达此境。 所以在这天下间,对于皇者境的描述传言更是只有只言片语。而往往这些人,才是真正走到了这天下修士山巅的存在。 不过正当周清暮将地图放回衣袖中的时候,一道火光猛然自他身旁经过。 周清暮朝着火光传来的方向看了看,那边正传来一阵追赶和打斗声。周清暮正欲前去探个究竟,一个身着红纹腰间挎着刀的道袍青年自那树丛之中冲了出来。 他的身后,有着一群衣着服饰大体相似的道人。 “姓杨的小兔崽子,都他娘从皇都追到这里了,你还想跑?吃老子一刀!”为首汉子见此怒叱一声,手中尖刀一刀斩出。 那道袍青年转头看了一眼,手中一纸黄符捏碎,身形如风,一闪而过。 于是乎,道袍汉子这一刀就几乎是直直斩向了周清暮。 周清暮见此背后葬仙剑猛然出鞘,紧握在手中,一剑斩出! 刀光错,剑气落。 还是那招剑气横清秋! 周清暮这威势不凡的一剑自然是将道袍汉子那一刀挡了下来。 自周清暮踏入筑骨境后,再用这一招所需的真气就大大减少了。这也是周清暮在面对境界高于他的道袍汉子那一刀,也敢毫不犹豫挥出这一剑的原因。 周清暮这一剑不仅打破了道袍汉子的刀气,甚至还残留着些许剑气直直斩在周清暮的猛然出手之下毫无防备的道袍汉子的身上。 这剑气之在斩落在道袍汉子身上后,先是在他的衣物上划出一大道口子,又有残余剑气在不断撕裂着道袍汉子裸露出的肉体。 “你他娘跟姓杨的一伙的?你们都给我上,先干掉他再去追杨照!” 在道袍汉子被这一剑击伤后,立马怒声道。 道袍汉子话音刚落,他身旁几人立马上前对周清暮出手。 他们取出各自兵器与周清暮交手起来,周清暮右手执剑不断挥舞李秋白所留剑谱上的剑招剑式,以一敌多。 这些人几乎都是筑骨境之上的修为,周清暮若是只对上一个自然是不难,可同时面对这么多人,周清暮一时之间已经难以招架。 于是,周清暮很快被这几人逼退了好几步,危在旦夕! 正当其中有一手执法剑的青年道人欲要一剑劈下之时,周清暮左手突然化拳为掌,猛然一掌拍出。 这一掌来的极其猛烈,且威力不凡。即时是众人一同抵挡,也是被一掌震出好些步,前方几人竟是已经口吐鲜血。 周清暮所用,正是摧元掌第一式,摧山! 周清暮练气境时用这一掌就已能击伤筑骨境巅峰的红衣右使,如今踏入筑骨境后,力气比之先前增大了数倍,威力更甚当初! 不过周清暮现在使用这一掌后,却觉得差了些什么。就好似,只见其形,未有其意! 但此时周清暮显然并没有领悟的机会,被他逼退的那几人又是纷纷催动法剑结出一道不知名的剑阵朝他攻来。 剑阵,在修仙世家和宗门之中,极为常见。每一位道门修士,几乎都有随身携带的法剑,用以御敌。只要是稍微有些实力的世家和仙门都会为其门下弟子在下山或出门前,传授一套剑阵用以联手面对实力不凡的敌人。 周清暮略微恢复了些许真气,右手葬仙剑又开始凝聚剑气,准备再用一次剑气横清秋! “我总不能看着这个可怜虫死在这儿吧,祖师爷,借借火。” 这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与此同时,数道法剑齐齐出鞘,向着周清暮飞来。 周清暮正欲挥剑,突然觉得这天地好像热了好多。紧接着,周清暮眼前出现漫天火光,一道袍青年背对着他,咧着嘴叼着个草,对着那飞来的法剑挥动双手。 在周清暮和出剑的众人眼前都出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这看起来极不着调的道袍青年竟是面色毫不慌张的用手指接住了每一柄飞来的剑。 当所有的法剑都被道袍青年稳稳接住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快到极致的手法。 道袍青年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而是猛然调动真气,无数火焰朝着面前的道人们涌去。 随后,道袍青年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执剑少年,向前一跨,抓住少年的衣物飞走。 于是,地面只剩下抵挡着火焰的众人。 为首的道袍汉子皱了皱眉头:“可恶,这家伙这次用的火和先前的为何不一样,根本无法通过简单的方法扑灭!” 那火光汹涌澎湃,生生不息。 第二十三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周清暮被这道袍青年一路抓着飞到一座人流涌动的城内,才停下了脚步。 两人站在街道上,周清暮尚还有一丝不解的望着眼前的道袍青年:“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道袍青年咧嘴一笑道:“我叫杨照,是个会用火的刀修。” “至于那群人为什么会来追杀我嘛,是因为我把他们的皇子打了。” 把皇子打了? 这人竟也能如此淡然地开口,倒是令得周清暮颇为震惊,随即还之一笑道:“我叫周清暮。” 这杨照倒是毫不见外地将手搭在周清暮肩上,吐出了嘴里叼着的那根草,道:“兄弟,你独自一人在外,是要前往何处啊?” 周清暮闻言也不隐瞒,将杨照的手放了下来,道:“去烟雨南域。” 杨照见此并未介意,而是在闻言之后,一拍大腿:“周兄弟,在下也要去个地方,和烟雨南域的路线大致相同。要不路上做个伴,一同前去?也算是在这江湖之上,互相有个照应。” 周清暮向前走了两步,故作是在细细思考一般,随后点了点头。 毫不夸张的说,他周清暮一路走来至今,可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唯一的两位亲人,也是早早的撒手人寰。如今能有一个愿意陪他走一段路的人,也是他周清暮如今迟来的福气了罢。 两人在这城中走着,周清暮问杨照:“我们就这般散漫地走,那群人追不上来吗?” 杨照只是淡然一笑道:“无妨,我的火没那么容易破除。即便是皇子亲卫,怕也是要耗费点功夫才能活着出来。” 两人走至一处酒摊前坐下,杨照喊了一声:“小二,来给小爷热上二两春泥!” 周清暮见此也喊了一声:“再上两碗阳春面!” 杨照咧着嘴一笑,道:“掌柜的,少放点葱花。” 不过片刻,酒摊小二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和两碗泛着酒花的热酒。 杨照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狠狠地吃了一口阳春面。显然,这厮也很爱这一口啊! 在又是几口热面下肚之后,杨照端起酒碗,却并未见周清暮动过他面碗前的酒,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周清暮,问道:“周兄弟,不喝酒?” 周清暮抬头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神,摇了摇头道:“杨兄,实不相瞒,在下从未喝过酒,不会饮酒。” 杨照闻言却是一笑,将周清暮面前的酒碗端起来,递给周清暮道:“周兄弟,行走江湖哪有不喝酒的。有些时候啊,就是要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杯才舒坦。这春泥酒可是坎水州乃至天乾东域的一大特色啊,绝对不让你失望!” 周清暮见此不好推辞,于是接过了杨照手中的酒碗,与杨照手中的碗轻轻一碰。 一大口美酒下肚,少年只觉得喉咙一烫,脸庞也跟着烫了起来。 但很快刚入口时的辛辣已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里留存的甘甜和不知打哪里来的兴奋。 于是,道袍青年和白衣少年接连碰杯,这本就是人间美味的阳春面就着春泥美酒下肚,倒也多了几番别样的滋味。 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少年竟是觉着这一碗酒的滋味不够,破天荒地喊了一句:“小二,再上两碗春泥!” 在两人推杯换盏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竟是同时起身歪歪扭扭地朝着外边走去。却又在刚踏出酒摊后,同时倒在了地上。 “周兄弟,一直这么叫太不自在了。我比你年长了几岁,以后我便唤你小暮吧,你唤我名字就行。” “好......” 夜色朦胧之下,有两位初出江湖的少侠儿躺在那酒摊外的街道上,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江湖琐事。 醉意剑气横,只道春泥深。 估摸着那时候的周清暮肯定觉着以前生活的那个小镇,教书先生讲过的一位黄姓诗人写了句什么“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那时,周清暮听着只觉得不甚明白,现在好像也不能体会,只是现在忽然觉得这江湖好像有酒就算得上个江湖了。 江湖之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是普通修士也好,山间神仙也罢。饮酒的时候,是绝不会运用真气抵御酒力的。若是这般,大抵是会坏了意境,折煞了美酒。 ...... 次日清晨,意识刚一清醒的两人从地上爬起来。 杨照倒还算淡然,周清暮却是被自己这番模样吓了一跳,很难想象自己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杨照见此只是笑道:“小暮,你喝酒还是有些欠缺了啊。昨儿个,某人可是才喝了三碗酒就趴在桌上了。” 周清暮闻言却是有些愤愤不平,拿起躺在地上的古剑,指着眼前的道袍青年道:“杨照,你也别装作酒量很好一般,昨日你可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杨照闻言后,先是一阵沉默。而后,两人却又同时笑了起来。 这哥俩在稍微整了整衣冠后,又坐在了酒摊上点了两碗阳春面,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后,周清暮擦了擦嘴,摸了摸衣服口袋,却并未摸出个所以然。 杨照见此一幕后,手中筷子猛然掉了下来,脸色僵住。 “你他娘不会也没钱吧,昨晚酒钱我给过之后也不剩几个铜板了。” 周清暮拍了拍脑袋,又起身仔细摸了摸。 这时,周清暮才猛然发现自己跨在腰间的小锦盒。 周清暮这才想起来,这是先前唐姑娘在临别时塞给自己的。只是当时自己急着赶路,却忘了这东西。 于是周清暮将锦盒打开,引入眼帘的便是周清暮颇有些熟悉的布袋。周清暮摸了一摸,里面确乎是先前唐子衿要少年保护他硬给的五十两银子。拿开布袋后,里面赫然压着一张小小的纸画。 画上,有一青衣少女望着眼前池水中的少年。 周清暮看一了眼来不及多想便装了起来,做了一场良久的思想斗争后,从布袋中拿出了几块碎银放在桌上。 在杨照吃完面后,两人便一同离去。 两人走在城外的大路之上,杨照抱着头一脸惬意。周清暮却是不敢荒废,在两人休息之时,站在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剑刃,练习着剑招剑式。 而每当这时,那没事总喜欢摸摸裤裆的道袍青年只会靠在树下,望着眼前少年练剑的身影,酣然入梦。 两人走了一天的路,夜色又逐渐深了起来。两人找了一处宽敞地休息,周清暮去摘了些野果回来,却见杨照不知何时抓了只野鸡按在地上,自己则是坐在树下拔着毛。 这野鸡却好似是有些不悦眼前这厮一般,在杨照扯下了它屁股上的一根毛后,猛然开始扑腾躁动,在杨照脸上卷起了一阵尘土和鸡毛。这一幕,引得目睹全程的周清暮一阵好笑。 待得杨照好不容易把野鸡身上的毛拔干净了些,周清暮抱了些干柴回来在一旁坐下。杨照又跑到不远处的溪流前,用腰间跨的刀给这光着身子的野鸡开膛破肚,又是好一阵清洗。 最后,这位曾在大鸿皇都以一己之力挑战皇都内的所有灵府境修士,且十战七胜两平一负的天才火修,竟是运用自己那令敌闻风丧胆的火焰又烧了烧这野鸡的毛。 待得杨照确认数遍清洗干净后,才回到周清暮身旁。周清暮将干柴摆放后,杨照只是伸出两根手指一指便燃起了熊熊火焰。杨照可不愿意干那一直用火烧鸡的苦力活,于是又插了一根木棍架在火上。自己则是躺在一边的草地上,叼着根不知又从哪里折来的草惬意地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奇怪山歌。 等这野鸡烤的香味四溢的时候,杨照又猛然从地上坐起来,也不怕这鸡肉尚且很烫,撕下一边鸡腿便放入嘴中啃了起来。 这对于杨照这般天才火修自然是很轻松了,不过一旁的周清暮却没这么轻松了。周清暮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刀划下一块鸡肉,在等这瑟瑟秋风吹上一吹,才敢放入嘴中。 ...... 周、杨二人在草地上靠着树睡了一夜后,才又在次日清晨啃着野果走在路上。 不过这一夜相对于周清暮独自赶路时,要睡的舒坦许多。有了杨照这个天才火修,周清暮休息之时身旁总能多出一团柴火,在这萧萧秋风之中倒也算是多了一些难得的温暖。让周清暮有些疑惑的是,不知这厮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让那柴火一夜未曾熄灭,可那并不多的干柴明明早就化作灰烬了。 可今日的路途,却并不一帆风顺了。在周清暮和杨照走了并无多久之后,他们的身前便出现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是一个华袍青年男子。他的身后,有些人还是周清暮熟悉的面孔。正是先前追杀杨照的那群人。 不过,此时那群人的状态似乎并不算好。虽是换了身新衣,但身体裸漏的部分依稀能看到被烧的焦红隐隐有些发黑的痕迹。特别是这些人的脸,那怎一个惨字了得!几乎人人皆是红肿,且有些焦黑的面目。他们此时也都一脸阴狠地盯着杨照。 为首的华袍青年脸上竟也有些被火烧过的痕迹,不过相对他身后那几人倒也是好上许多。 但华袍青年却是面色温和,看着面色并不算和善的二人开口道:“杨兄,本皇子很欣赏你的才能。若是你现在愿意投靠在下,在下绝不会在意你先前的冒昧之举,也绝不会刁难你二人。” 杨照却是眼神轻蔑,吐出了口中叼着的野草,道:“你大鸿皇室都是这般招揽麾下臣子的?小爷说了不会为你效力,你便要一直派人追杀我?” 周清暮紧了紧手中的剑。 华袍青年却是依旧面色温和:“追杀杨兄绝非在下之本意,只是杨兄先前出手伤了在下,在下这些不成器的手下便贸然出手追杀杨兄。所幸杨兄并未有何不测,本皇子愿为手下的冒昧给杨兄道歉。” 杨照却是并不理会他这般话,只是冷冷开口道:“我不会为你效力的,放弃吧。让开!” 说罢,杨照便拉着身旁的周清暮向前走去。 华袍青年闻言后脸色一冷,他身后的人立马挡在了杨照和周清暮的面前。 “恐怕不能让杨兄就这么走了。” 华袍青年话音落下,他身后众人立马释放真气,念动法诀,准备将这给脸不要脸的二人拦下来。 杨照见此面色更加冷了下来,道:“那就别怪我不留手了。” 说罢,杨照身上也出现一股不逊色于身前几人的气息。随后杨照腰间尖刀猛然出鞘,来到杨照手中。 杨照毫不犹豫的念动法诀,运转真气,一刀斩出。 “血刀浮屠。” 这一刀已经完全不同于杨照先前的那些招数,血煞之气和刀中寒意惊天,也是杨照从未在比武台上用过的一招。 令得那华袍青年也是异常震惊,杨照这一刀斩出,几乎直直斩退了他身前的几人。 杨照转头对着周清暮道:“小暮,你先走。这几个人有些麻烦,你不是对手。我解决完就会赶来。” “我要是就这样走了,算什么江湖道义?” 周清暮一笑,却不肯离去。少年挥舞着手中葬仙剑便与未曾被杨照那一刀命中的其中几人交起了手。 “多谢了。” 杨照闻言一笑,周身火光大起,与剩余几人交起了手。 周清暮与那几人拉开距离,手中长剑汇聚剑气猛然一挥。 剑气横清秋! 待得双方又交手几个回合后,周清暮便隐隐有些落了下风。毕竟,他周清暮如今只是一个筑骨境修士,哪怕战力再卓绝,也难以同时招架几位灵府境修士。甚至此时,周清暮也毫无空暇来施展摧山掌。只得靠着剑招剑式和多次实战的经验来躲避这几人的攻击。 却在此时,一位道人手中出现一个金色圆环,猛然朝着已见落下风的周清暮扔去。 这是禁锢类法宝,一般都用于道门捉拿难缠的罪犯所用。周清暮若是被这一击命中,怕是难以再逃脱。 杨照见这情况不太妙,于是故意向后退了好几步。在某位道人正要一剑刺来的时候,杨照猛然一把抓住了离他身旁不远的华袍青年。 见杨照抓住了华袍青年的脖子,那执剑道人也停了手。 “都给我停手!否则老子马上杀了他!” 杨照大吼一声,那扔出圆环法宝的道人也收回了法宝。 一时之间,先前胶着的战况,便在此时停了下来。 那来势汹汹的几人此时都望着掐着他们主子脖子的杨照。 “够了!” 却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一位面容肃穆的老者突然出现。正是先前被华袍青年称作“田老”的老者。 第二十四章 故人 杨照面色依旧阴冷地看着眼前老者,手上的力气并未减少一丝一毫。 堂堂大鸿七皇子的华袍青年,被杨照这样掐着脖子,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田姓老者面色铁青,又是怒声道:“放下皇子殿下!” 杨照阴冷一笑,道:“放下他?行啊,你能保证我兄弟二人安全离去,我一定把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麻衣老者只是冷冷地盯着杨照,并未开口说话。 杨照突然闪身到周清暮身旁,抓住周清暮的衣袖。随后,杨照转头看向老者,嘴角一咧,掐着华袍青年的那只手猛然燃起火焰。 这一刻,一直被杨照紧紧抓着出不了声的华袍青年,突然面色变得痛苦起来。 田姓老者见此一幕,不再思索,终于开口道:“我放你们走,你要保证皇子殿下的安全。” 杨照闻言笑了笑,那折磨的华袍青年苦不堪言的火光终于消散。 随即,杨照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但那些个个都是灵府境高手的人却并不愿让步,皆是如同木桩一般面色阴冷地立于原地。 杨照见此怒叱一声道:“滚开!” 他身前那道袍汉子并不为之所动,而是紧了紧握着刀的手。 杨照见此就欲一脚踢出,这时田姓老者蓦然开口:“让他们走。” 道袍汉子努了努嘴,半天只说出两个字来:“田老......” “我说的话你听不见?让他们走!” 田姓老者见此怒视着道袍汉子,猛然开口! 道袍汉子脸色不悦,往右退了一步,愤愤不平。 有此先例后,先前那些个拦路之人皆是各自向两边退了一步,为杨照和周清暮让出了一条道。 但在杨照二人走出人群后,那些个面色都极其不满的人们齐齐转身望向手上还掐着他们的皇子的杨照。 杨照却在此时突然转身,松开了抓住周清暮衣袖的手,手中缓缓凝聚一张火红符纸。 随后,就在周清暮和那正望着杨照的众人注视下,杨照将手中符纸扔在前方的地面。怎料那符纸竟刚一接触了地面就化作灰烬,随即这地面之中便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火势生生不息,一如当日杨照救下周清暮之时。 见此,杨照松开了掐住大鸿皇朝这位皇子的脖子的手,转为抓住他的衣袖,朝着火光之后那队人马的方向用力一扔。 于是,这位皇子便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杨照扔了出去。只是或许是杨照没有准确地找好了预想的位置,这华袍青年竟在尚未反应过来之中掉入了这汹涌火光。 那位大鸿皇朝重臣的田老见此情况,突然发觉不对,闪身冲进火光之中。待他出来之后,那位皇子殿下已然被这火烧的满身疮痍,衣物已是破破烂烂。好在皇子殿下在这危急时刻及时护住了重要之处,才不至于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漏出皇室重器。 这位一向温和的皇子殿下在被田老自这熊熊大火之中救出后,也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愤怒,大骂出声:“杨照,你他娘竟敢这么对待我。本皇子若是有朝一日抓到你,一定要你感受比这痛苦一万倍的折磨!” 可惜,那兄弟二人在杨照扔出他后,便已逃之夭夭,不见人影了! 这位皇子殿下轻声在田老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又大声吼道:“你们都给我追,不要让那个混蛋跑了!” 随后,这模样狼狈的皇子殿下便被田老带着飞向了不知何处。 那些人在听闻皇子殿下这番话后,毫不犹豫向前追去。 但是,却无一人成功走出。面对这来势汹汹的火光,他们稍一接触那火苗便开始生生不息的蔓延。 这也致使他们此时也是狼狈至极,忍不住过问了杨照这缺德玩意儿的祖辈了。 那几位以道袍汉子为首的人们在领教过杨照那古怪火焰后,自然是并未当这个出头鸟了。甚至在他们见此一幕后,竟是幸灾乐祸起来。 ———— 周清暮和杨照二人跑了得有数里地,最后杨照实在不愿意这么跑了,两人才在一处树荫下坐了下来。 周清暮忍不住问道:“杨照,你那张火符真能拦着他们?要不我们还是再跑一阵吧,总觉着这里不太安全。” 杨照却是摆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道:“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拦路火符,威力可是相当大的。别说几个灵府境,就算是那个快入元神境的老头子出手也得吃些苦头。况且,那老头子现在肯定腾不开手来破符,他家小皇子现在肯定闹着要换身衣物。我那火符能持续三个时辰,足够我们跑了。” 周清暮闻言不由得问道:“杨照,你也是什么大世家出来的天骄人物吧?一道火符就连凝气境高手都能拦住,厉害。” 说罢,周清暮给杨照竖起了大拇指。 杨照却没接他这茬,长长地吐了口气,取下跨在自己腰间的那柄尖刀,躺在地上:“娘咧,刚刚真是吓死小爷我了。要吓住一位凝气境高手还真不容易,我可不敢真的杀了那大鸿皇朝的皇子殿下。” 周清暮看向杨照:“我刚刚真以为你要杀了那位皇子殿下呢!” 杨照却是一脸苦笑:“我哪敢真杀啊,也就是吓吓那老头子。要是我当时真这么做了,恐怕来追杀我的就并非只是些灵府境的高手了。这等有辱皇室威严的做法,怕是下次几乎都是凝气境的高手了。到那时候,还怎么跑得掉!” 周清暮闻言细细思考,随后还是赞赏了一番眼前这道袍青年:“杨兄深谋远虑,当时那种情况若是换成是我,怕是早就不顾一切地出手杀掉那皇子殿下了。” 杨照似乎是很吃周清暮话里这一套,望着周清暮认真的脸庞,笑了笑。 ———— 北荒妖域,一个人人畏惧的妖族之地。 不同于人间已至秋日的萧瑟,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一位样貌极美的素衣女子正盘坐在此。 似乎是遇着了什么劫难,素衣女子一脸此时正一脸痛苦的运转功法, 此时一位身着黄纹黑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望着那独自承受着痛苦的素衣少女。 当一阵风吹动少女的青丝,素衣少女的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草地上。 “双儿。” 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声女儿的幼名。 素衣少女被风吹的头发凌乱,听到父亲的那身呼唤,用手擦了擦嘴角流淌的血,转头望了过来。 素衣少女叫林程双,是这妖族近千年天赋最高者。 这位威严中年男子则是少女的父亲,也是这北溟龙妖一族的族皇,妖族之中实力冠绝天下的一代妖皇!妖族子民称其为北溟龙皇! 三月之前,不知因何原因,这位一向不主战且多年未出现的北溟龙皇竟是亲临人族边境。且一来便是足足三个多月,引得边境人类修士恐慌不已,连远古八大世家的大能都陆续来了好些位。 “父皇。” 林程双只是轻轻回应了一声。 北溟龙皇却是不知何时来到素衣少女身旁,望见自家女儿吐在地上的鲜血,怒声道:“双儿,你为何不肯告诉父皇是哪个该死的人类拿走了你的本源?难道你就要父皇眼睁睁的看着你承受如此痛苦?” 林程双却是惨然一笑,道:“父皇,我说了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才导致这般。父皇你千万不要迁怒于人类。” 北溟龙皇脸色无比沉重,仿佛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当初你又为何不听父皇的劝,要偷跑出去找人类寻仇?” 林程双似是也有了些内疚,但在想起了某些事后,眼神依旧坚定:“我眼睁睁的看着小蝶的尸体被人扔在荒郊野外,又如何能不为她报仇?爹,我知道独自前往人类的地方让你担心了,但是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你就不要在唠叨个没完了!” 这位名动妖族乃至天下的北溟龙皇见女儿这般,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双儿,都是父皇不好,父皇没有保护好你,才会使得你丢了我妖族至关重要的本源。如今你的修为无法再向前跨出一步,在人族所受的暗伤也时常发作。父皇一定会亲自帮你找回来的,震雷陈家,老子一定会让你们感受到以大欺小的痛苦的!” 林程双见父亲这般,连忙出声制止:“父皇,是女儿自己的问题。” 这位化作人形,身着金纹黑袍的中年男子此时却是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双儿,你给爹说实话,是不是在人族被哪个人族小子骗了?我们妖族的本源没那么容易被拿走,除非是妖族自愿。我想震雷陈家那位新晋的家主应该也没这个本事能轻易夺走,还是某位陈家那个老头子出手了?” 林程双摇了摇头,笑了笑:“看来还是瞒不过父亲,女儿并非是遇见了人类大能。只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女儿若是不用本源的话,他就......好啦!爹就不要管这么多了,虽然破不了境,但女儿现在也很强了。虽然打不过爹,但是就这样也挺好的啊!” 北溟龙皇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离去。怕女儿听到,加快了脚步,小声怒骂道:“果然还是因为可恶的人族小子,老夫一定要找到这家伙。” 在自家父皇的身影逐渐消失后,林程双脸色一变,猛然又吐出一口鲜血,这次却沾染在了那少年所赠的玉佩上。 林程双拿起玉佩,惨然地望着它,道:“周清暮,等你变强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怎么办?到那时候,你又会不顾一切地来找我吗?” 这时候,林程双的那几滴鲜血却缓缓融入了玉佩之中,泛起了一阵灰色光芒,化作了一个落魄的少年模样。落魄少年转瞬即逝,灰色光芒却更盛,逐渐包裹住了已经逐渐蜷缩在地上的林程双。 与此同时,一齐姓的挎剑游侠站在人类边境的城墙上,指着那位人妖两族都极为有名的虎头妖皇,大喊着要问剑于他! 第二十五章 有人来就得有人走 秋风萧瑟,又是十几日。 周清暮和杨照二人已经来到坎水州与兑泽州相接壤的边境,两人此时正站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望着眼前的景象。 相传坎水州和兑泽州相接壤之处有一处深渊,名唤葬魂天渊。顾名思义,这里几乎无人能够安全度过。无数年来,葬魂天渊之下有着无数亡魂白骨,皆是胆大包天要从此处过之人所留。 所以这些年如若是要前往兑泽州,几乎人人都会选择经兑泽州周边的山脉绕行或是直接走离火州绕过去。但周清暮按照地图上的指引,确实要从此处过。 这也使得周清暮实在很是犹豫,杨照在立于此处之后,也是感觉脑子发热。当初真就不该听这家伙的,跑到这里来。 两人就这么迎着风站了许久,周清暮盯着这万丈悬崖叹了口气,转身欲要离去。 正当两人转身之时,不远处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道袍老者,老者摸了摸胡子,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位少年。 杨照叼着根野草仿佛没看见眼前此人般,大摇大摆地走着。 周清暮觉着眼前老人定是无意之中闯到了这里,于是朝着老者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老爷爷,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道袍老者却是面色温和,挥了挥袖袍,轻声道:“老夫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们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老者说罢,周清暮还有些疑惑,就在周清暮正欲前行之时。并未在意老者所说之言的杨照哼着歌正走过道袍老者身旁,道袍老者猛然起手按在杨照胸口向前一推。 杨照毫无防备地被这老者一掌推出,身形已开始向着后方倒行。这时,杨照身上忽然燃起火光,稳住身形后杨照紧接着就欲还之老者一掌。 道袍老者见此微微一笑,并不慌张。双脚一抬,竟是悬浮盘坐起来。待得杨照那携带着势如破竹的火光的一掌就要近身之时,道袍老者猛然伸手抓住了那迎面而来的一掌。 杨照脸色一变,立马想要将手挣脱开。与此同时,老者身下散发出无比神圣的金光,缓缓凝聚成一朵金莲。 周清暮见情况不妙,默念法诀,葬仙剑猛然出鞘直直朝着老者飞来。道袍老者见此仍是面色温和,笑容满面。但此时被金光包裹着的老者虽身着道袍,但已俨然像极了一尊救难佛陀。 道袍老者松开抓住杨照的手,双手合十,迎面而来的火光和飞剑皆是被老者周身的金光挡了下来。老者身后此时也现出一尊面容威严的菩萨法相,金佛面朝众生,俯视天地。 杨照见此忍不住大骂一句:“这他娘是哪里来的密宗大能?他娘的金光都要把老子眼睛闪瞎了!这怎么打?” 周清暮也是面容严肃,运转真气欲要一掌拍出。 老者只是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片刻之后,杨照终于是忍不住了,腰间挎刀猛然出鞘,握于手中,真气流转,杨照一刀斩出。 紧跟其后,周清暮也是一记摧元掌打出。 刀光掌影接连打在这佛门大修士的护体金光上,那光芒愈发耀眼的金光却是纹丝未动。 紧接着,道袍老者面色一变,衣物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老者的手势也从先前的合十变为一掌抓出。 这时,老者身后那尊金光巨佛,也是随之一掌抓出。 掌中佛土。 周清暮和杨照都被那只金光巨手抓了起来,两人被那巨手上的金光闪耀地睁不开眼,周围环境也俨然和一只普通的手没有什么区别。 但那尊明王法相带来的威压已经让两人觉得如同坠入深渊一般,杨照仍是不放弃,面色狰狞,身上燃起烈火欲要和这尊佛陀抗争! 周清暮自然也不愿就这般死去,抬手一招。那柄插在地上的古剑一跃而起,冲入巨手之中,来到周清暮手中。 周清暮面色坚毅,手中葬仙剑剑鸣不止。那一刻周清暮只觉得自己身上涌动着滚滚而来剑意,脑海之中又浮现起那袭青衫身影剑平山海的身姿。 周清暮眼中红白二光交错,身体之中残余的九煞龙妖的凶煞之气也在此时跳动着。只在一瞬间,周清暮手中的剑已然盘旋着红白二齐,且在这隐隐约约之间,好像有着一缕微弱七彩光芒。 周清暮只觉得自身气息已然开始攀升,意识虽坚定不移,但在他的脑海之中好似有着一缕灰气干扰着他的神智。 “啊!” 周清暮只觉着这一瞬间,头疼欲裂! 周清暮嘶吼着,猛然一剑斩出。 这一剑威势是从未有过的凶猛强悍,杨照只觉着恍惚之间身旁之人好似不一样了。 周清暮一剑荡出,那尊金佛巨手之上也开始有了一丝裂痕。 杨照见此一喜,不甘示弱,火光更甚,但无济于事。 “真他娘混蛋!” 杨照嘶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刀,往自己的胳膊猛然划下。 鲜血滴落,融入火中。 那本就汹涌澎湃的火焰,竟是变得深暗了几分,但周围温度也在极速升高。 杨照那有些瘦弱的身影下,不知何时隐隐出现了一道卦盘。 那一道道攻向巨手的火光竟也是丝毫不逊色于周清暮斩出的每一道剑气。 此时意识面临失控的周清暮自然是看不见的。 在这偌大的江湖上飘零的二人此时都在为了性命不顾一切地抵抗着,也反攻着。 盘坐于金莲之上的道袍老者也感应到了巨手中的异象,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是那副笑意盎然的表情。 似乎这天下事物都被他一人寻了开心。 道袍老者缓缓转动手掌,那只金光巨手也同时转动。身处巨手内的二人只觉得天晃地摇,只能勉强维持身形。 道袍老者突然手一松开,那金光巨手也突然松开。 两人就这样被巨手猛然丢尽那万丈深渊之中。 一时之间,悬崖处只剩杨照不断的咒骂声。 道袍老者松了口气,自言自语:“现在这些后辈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李秋白的剑招,那个家族的火。江湖啊,还是这样才不乏味啊!那个穿白衣的小子身上有些古怪,连我都有些看不明白。无妨了,这个烂摊子还是交给儒道学宫的那个后生来解决吧。既然后辈已能如此惊艳,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退场了。只不过玄九你急着让我来助这两小子一臂之力,真觉着那下面的东西这两个后辈能解决?切莫酿成大错啊!” 一瞬间,金光消散,法相回体。 “无妨的,老前辈。您能出手就算很卖我面子了,如若出现差错,我会出手救这俩小子的” 道袍老者散去金莲,轻轻踩地。身后,站着一位沧桑男子。 ...... 葬魂天渊深不见底,足有数万丈。 周清暮和杨照两人在这崖中不断往下掉落,杨照在此期间尝试着飞行,却好似被阵法压制般无法做到。周清暮就更不必说,现在的他意识模糊只是沉沉下坠。这也使得杨照费了好些劲抓住了周清暮的衣袖,才使得周清暮在坠落中不被吹散。 天渊上方全是云雾,直到一方石台映入眼帘。 就在杨照和周清暮将要砸在石台上时,杨照忽然发觉已经能够动用真气,这才稳住身形,带着周清暮稳稳落地。 在落地之后,周清暮也清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视野之中,周围全然是一片枯骨的石台。 周清暮不由得问道:“我们刚刚是被丢了下来?” 杨照耸耸肩,一摆手道:“差不多算是吧。” 两人同时往上云雾一望,叹了口气。 “我试试能不能飞上去。”杨照面色突然凝重了几分,向上一跃。 却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猛然砸落在地面上。 杨照在地上蜷缩了片刻,骂骂咧咧:“这他娘谁这么坏啊?一上去就让小爷催动不了真气。别让小爷找到你坟在哪,否则我一定一把火给你把坟烧光。” 周清暮看了看他,提出了个问题:“杨兄怎么知道此地建造者已经死了?” 杨照闻言一本正经道:“这人这么缺德,摆明了不让人活着出去,肯定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周清暮闻言大为震惊,又对着杨照竖了竖拇指。 又在一阵抵抗后,两人终于是放弃了。甚至两人也尝试了用火烧,用刀剑砍,却毫无用处。 周清暮将剑插在地面,自己则是在周围观察起来,想要找找这里有无什么隐藏的出口。 但在周清暮看着这一片枯骨甚至还有些腐烂的肉后,不由得沉声道:“此地主人真是心狠手辣,这些枯骨想必都是进入这葬魂天渊后的凡人或是修士所留下的。这地上还有些蒙尘的法宝,品阶都算是不凡之物了。只可惜,皆是身死其中了。” 杨照却是突然咧嘴一笑:“其实也有好处的,如若我们能带着这些法宝出去,也算是发了大财了!” 周清暮蹲在地上面色沉着,将一捧土洒在那些枯骨之上,道:“这些法宝身前跟随他们的主人征战,死后也应当于其主人一同下葬。我们别拿走这些法宝了,万物死后皆有灵,想必他们也可能像神灵一样看着我们吧。” 杨照颇有些无奈,道:“你倒是个烂好人!我不拿行了吧。” 最后周清暮缓缓起身,拔出插在地上的葬仙剑,催动真气在一片没有枯骨的土地上挥舞剑气划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在杨照的注视下,周清暮将那些零散的枯骨骨架一个一个移入坑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在颇有些无奈的杨照帮助下,这石台周围的枯骨和他们的法宝几乎尽皆入了这深坑中 在周清暮最后将一捧土撒上后,轻声念叨着:“入土为安。” 杨照站在石台上看着少年这般行为,面色复杂。 这时候,周清暮才起身站在了石台上。 杨照又换回他往日的面孔,开起玩笑:“周清暮,你这样子弄,还真不怕以后要是又有哪个可怜虫被那老头儿扔了下来,发现了这埋着宝贝的坑,一口气全给挖走了怎么办?” 周清暮面色认真,轻轻擦去剑身上的泥土,开口道:“到那会儿想必这些前辈修士早已走上转生之路了吧。法宝是他们的念想,这些法宝若是被后来人带走了,或许也说明他们已经放下执念了?兴许不会是坏事。这里若是有什么很厉害的修士,他们的法宝若是被人带出去再次散发光芒,也会让世人再次记起他们吧。” 杨照闻言叹了口气:“也是,能从这鬼地方出去,怕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算了,还是别操心这些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周清暮环顾了一圈周围颇有些阴森恐怖的环境,拿出地图看了看,这才开口道:“掌柜的在地图上标注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想害我的话,应该是有出口的,我们再仔细找找吧。” 杨照听到这话后,骂道:“我怀疑那个什么掌柜就是想害你!” 周清暮脸色一僵。 常言道,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 第二十六章 和尚 嘴里哼着山歌,这荒郊野外的小酒馆里店小二惬意悠然地端着木质方盘,方盘上盛着一碟小菜和两碗黄酒向小酒馆外的两位客人送去。这小酒馆是一个位于一个偏僻小镇里的偏僻村庄外的偏僻小酒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客人。 掌柜的是在前些年一个风雪天来到这个小村子外的,就躺在村头的柏树下,足足被厚厚的积雪堆成了一个活雪人。第二天清晨,村里的几个孩童正打闹着,小名“虎子”的小家伙,正被面前的穿大红衣裳的小丫头推到柏树下,后退一脚就踩到了树下“雪人”脸上。当时树下突然冒出个半张人脸来,几个小家伙以为雪人成精了,顿时哭闹着找自家长辈。 结果等村里几个青壮汉子个个拿着如锄头,镰刀之类的“武器”赶至现场时,正见着一人从雪堆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那人见着面前这堆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竟没来由的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随后,两掌并拢朝着面前的几人弯腰一拜,道:“我叫陈玄南,法号枯禅,以前是一名和尚。” 人们见他服饰不似和尚,眉宇间尚有着一丝英气,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大都以为是南边落难的公子哥,虽看不出是个好人,倒也看不出来像个坏人,便也不做理会了,四散而去。往后几日,这叫陈玄南的年轻人便一直在这村头大树下没有走动,路人见他或是闭目盘坐,或是躺雪入梦,或是望天出神。 直到有一天,一个手臂挎着青竹编织的小篮子的穿素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过村口。小镇名为梨花镇,位于天乾州,天乾北域内的百姓自古以来便信奉着道教。梨花镇自然也不例外,故而降魔除妖、求符算卦的道士有着不少,却从不曾出现过什么不长头发的和尚。 因为陈玄南的出现闹出的动静不小,小姑娘也在前些日子从村子里的小孩子口中得知了村口突然出现了一位自称“和尚”的怪人。故而见到树下正闭目盘坐嘴里还念着不知名的经文的身着白衣且不生“烦恼丝”的陈玄南。小姑娘心里很是好奇,便凑近自己的小脸,眨着两个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这和尚,但似乎重心是这和尚那颗光头。这白衣光头好像并未有所察觉,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小姑娘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竟伸手摸向了他的头。此时陈玄南也正好睁开双眼看到了小姑娘那一番大有“仙人抚顶”的动作,随后四目相对, “女施主,这是作甚?”陈玄南看了一眼头顶的小手开口道。 素衣小姑娘见状也不回答,一瞬间怔住了,接着迅速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个不礼貌的事情,且人赃并获,只能是缴械投降,赶忙收回自己悬在陈玄南头顶的小手。也赶紧移开自己的小脸,眼中光景也成了自己绣的小布鞋的鞋尖,脸上还多出了些淡淡的红晕,仿佛做了错事的小孩子等待大人的审判一般。脑袋里又回想起白衣僧人那张令自己都有几分嫉妒的,确乎是称得上清秀的面庞,无论是小镇还是村子里,小姑娘都从未见过如此长相的男子,心中也是不禁暗想:“原来男子也可以生的这般好看。”于是脸上悄然浮现的红晕也更深了一分。 白衣僧人却并未言语,于是小姑娘见状便弯下身拉陈玄南的手臂。 “女施主,这是做什么?” “爷爷说,做了错事是一定要给人赔礼道歉的。” “不必了,女施主。无碍的。” “不行的,我带你去我家吃我包的饺子。” 陈玄南连连拒绝,不愿跟随素衣小姑娘离去。 这穿素衣的小姑娘名为唐婉初,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打记事起便在这村子里长大,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开了一个小酒馆,客人虽少,但村里劳作后的大人们倒也乐意在小酒馆里喝几杯小酒。但唐老爷子近年来身体状况愈发衰微,很多时候都卧床不起,每每咳血。小姑娘也是一连伤心了好几天,请了小镇上最好的医师来到家里给爷爷诊病,那约莫已有半百的小镇老大夫见了唐姓老人的病症也是连连摇头叹息,给了唐婉初一张治风寒的方子就离开了村子。小姑娘大喜过望,以为只要按着这张方子好好给爷爷服药,爷爷就能很快好起来。方子的药材都不算什么稀奇之物,大多可以在村子附近的山里采到,少数药材虽在山上采不到,但在镇上的药铺也是买到的。所以唐棠便经常上山采些回来,药材多半留着唐棠给唐老爷子熬药喝,多了便卖给镇子上的药铺,卖出的几块铜板全都留着给唐老爷子买剩下的药材。 约莫半炷香后,唐婉初确乎是拿这犟驴和尚没办法,“哼”了一声,挎着自己的小篮子回到了家里,留的白衣和尚一人坐在树下摸着自己光亮的头。 打那日起,每日傍晚,村口总会多出一个娇小身影挎着自己的小篮子“打搅”着这白衣和尚。大多时候,素衣姑娘都是给这白衣和尚送些吃食。 起初,白衣和尚是说什么都不肯收下小姑娘的赠食的,后来日子久了,或许是习惯了这小姑娘每日蹦蹦跳跳的经过吧,渐渐不再推辞了。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陈玄南。” “和尚,你家在哪?” “女施主,贫僧也不知道。” “什么女施主,女施主的难听死了。我叫唐婉初,你叫我小婉吧!” “和尚,你为什么要来我们村子啊?” “和尚,你为什么总在这树下啊?” “和尚,你会不会......” ...... 此时葬魂天渊下的石台处,周清暮和杨照二人站在石台上望着上方的云雾。这云雾之下的地方类似于悬崖峭壁,石台后方只有一个厚重的山壁,周围只是不再有枯骨的荒地。两人寻了许久,也未曾找到能使他们二人出去的路。 石台下方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二人也不敢贸然下去。 “以前来这里的人,该不会都是在这里枯坐而死吧。” 杨照坐了下来,一脸惆怅。 周清暮又望了望身下的深渊,叹了口气,也随之坐了下来。 周清暮把剑插在一旁,自己则是盘腿而坐,悄然运转太清凝神真经。 周清暮此时气息是有些紊乱的,但还在周清暮能掌控的范围内。先前周清暮只想着能寻迅速找到出口,所以并未调整自身状态。但现在显然是暂时出不去了,周清暮也不浪费此等时间。 太清凝神真经作为道门密藏,不仅有吐纳练气之用,还有稳定心神,驱邪避魔之用。 周清暮先前被那蕴于真气之中的凶煞之气干扰心神,此时虽已无大碍,但若是不及时稳定体内躁动的煞气,恐怕后患无穷。 周清暮不断吸纳天地灵气,并未受到影响。 足矣证明这片天地的天地灵气是没有问题的,而又是为何上方云雾之中杨照无法催动真气? 这令刚刚踏入修炼之途不久的周清暮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杨照此时也伸手感受着这片天地的灵气,突然面色一变,好似想到了什么。 “周清暮。” 杨照转头叫了一声身旁正打坐修炼的少年。 “怎么了?” 周清暮睁开眼睛,气息正常后转头看向杨照。 杨照站起身来,脸色表露出喜悦,拍了拍周清暮的肩膀,道:“周清暮,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周清暮有些疑惑:“你发现什么了?” 杨照指尖冒出一朵火光,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杨照面前的空间突然波动了一下,这细微的波动,周清暮也看到了。 “我猜测,这里应该有一处洞天福地!此地建造者不知运用了某种阵法不仅隔绝了天地灵气并使人无法运转真气,除非是修为比肩此地主人者,否则几乎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出去。但此处石台又有浓郁的天地灵气,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在地底藏了一条灵脉或是在某处阵法之下有着一个洞天福地。起初,我还不确定。直到刚刚我用出家族的家传道火,这片空间有了波动。我家道火虽强,但以我的修为并无可能动摇空间。除非这片空间极不稳定,寻常灵脉不可能使空间都为之颤动,所以我确信这里一定别有洞天。但如果这片空间只是为了掩盖另外一重空间,就能解释的通了。” 杨照一脸认真地为周清暮讲解着他的猜测。 杨照所讲的这些知识都是周清暮从未听闻过的,这也让少年听得尤为认真。 毕竟,行走江湖懂得多一点,路也要好走一点。 周清暮听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 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向杨照提出自己不懂的东西,少年只是问应该怎么做。 杨照有些诧异地看着周清暮,咧嘴一笑:“找到这地方藏着的阵法就有办法了。” 周清暮闻言低下头想了想,但很快就说道:“我们脚底下这个算不算?” 杨照一惊,脸色更诧异了。他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着的石台,确实在尘土之中有着模模糊糊的几道古老文字。 于是杨照蹲下身,用手擦了擦身前石板上的尘土,又吹了吹,仔仔细细地盯着那浮现出来的文字看了许久。 片刻之后,杨照站起来身来,朝着周清暮夸赞道:“厉害,这的确是一个阵法。” “不过......” 杨照突然话锋一转,表情也有点尴尬起来。 周清暮问道:“不是这个阵法吗?” 杨照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但我想说的是,我不会破阵啊!” 周清暮脸色一僵,只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很不靠谱啊。 杨照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道:“要不你先下去,我想办法试试?” 周清暮闻言走入荒地中,看着石台上的道袍青年。 杨照等待周清暮走后,手中一道火符浮现,随后这位天才火修便开始了用火攻、用刀砍的另类破阵“法门”。 看得周清暮目瞪口呆。 当然,杨照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徒劳。 见到石台上的法阵毫无反应后,杨照累的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长久沉默,最后周清暮轻声道:“让我试试吧。” 杨照闻言后,点了点头,走下石台。 随后,就在杨照的注视下,周清暮站在石台旁,并未上前,提剑划破手指,指尖一两滴鲜血滴落在石台上。 那三两滴鲜血落在石台上后,化作星星点点融入石台中。 石台却并无动静,周清暮皱了皱眉。 杨照也有些不解周清暮这是在哪里学的什么偏门方法。 刹那间,石台尘土四起,遮住了两人的双眼。 石台之上,一道青色流光按着某种轨迹在这石台上流转,最后形成一道青色的法阵。 阵成圆形,东边有一青色真龙,西边有一白毛老虎,北边龟蛇相守,南边神鸟啼鸣。 四象齐现。 石台中央,划出一道漩涡。 尘土散去,杨照和周清暮二人都看到了这石台的异象。 第二十七章 妖魔鬼怪 尘土散去,杨照和周清暮二人都看到了这石台的异象。 杨照从地上跃起,不禁给周清暮竖出一根拇指,称赞道:“周清暮,没看出来你还会破阵啊!刚刚那是什么法子,等出去了一定要教我。这可比那些老家伙教的破阵手段简单多了!” 周清暮有些无奈,道:“杨照,我这法子你恐怕想学也学不了。” 杨照并不知道这与周清暮的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兄弟我悟性好得很!” 周清暮无奈一笑。 杨照仔细看了看这四象齐现的场面,皱了皱眉头:“这似乎是道门一种很古老的阵法,好像叫什么四象守渊大阵,记不太清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出去的关键应该就在那漩涡之中。周清暮,有一点我要提前说,否则到时候黄泉路上你怕是也要找我麻烦。如若我们进入那漩涡,虽有可能出去,但更大的可能就是我们身死其中。这样的结果,你愿意冒险一试吗?” 周清暮闻言后淡然一笑:“反正留在这也是等死,还不如去拼一拼这生的希望。” 周清暮一向不会做这等风险极大的事,但如今若是不赌,极有可能再也出不去。周清暮如今只能将身家性命押宝在这里。害怕吗?少年心里是确信的。但应该退而等死吗?少年在心里重重地摇了摇头。 杨照闻言后也随之一笑,大喊道:“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危险重重,小爷来了就一定要出去!” 说罢,杨照毫不犹豫地跃进那法阵的漩涡之中,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这向来吊儿郎当的道袍青年,在生死一事上,竟也能做得如此决绝! 周清暮拔出插在地上的葬仙剑,望着那锈迹渐少的剑身,轻声道:“朋友,又要麻烦你陪我走这一遭了。若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竭尽全力让你回到你本该身居的地位!” 本应位列圣兵的古剑,在这一刻,剑鸣不止! 如同多年老友,外冷内热。 周清暮紧握着葬仙剑,一跃而起,落入那阵法中央的漩涡之中。 预想的痛苦并未出现,周清暮只感觉被一阵温暖的能量包裹着,如同在风雪天里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一般。 周清暮的眼前只有青、白、黄和红四色光芒交错,汇聚成洪流。 少年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在这洪流之中,一路滑下。 周清暮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待得眼中四色光芒消散,眼中出现了一个道袍青年和昏暗的石室。 道袍青年正是先周清暮一步进入的杨照,这石室想必就是阵法之下所藏的别有洞天吧。 杨照听到身后异响,转过身来,眼神凝重。 “我猜错了,这里并非是洞天福地。” 周清暮抖了抖手中的剑,并未在意:“与寻常洞天福地有何区别吗?” 周清暮并未去过什么洞天福地,所以对此并不了解。 杨照后退一步,与周清暮齐肩而立,看了看眼前昏暗的石室:“若是碰上了洞天福地,我们大概率不会身死。而这种类似于秘境的地方,就说不准了。古籍所记载的洞天福地和我所去过的一些洞天福地,其实和我们所处的人间差距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那里也有和我们一样的人类以及被抵御在莲花、天乾二域的边境外的妖兽。只不过有些洞天福地和我们的修炼体系有所差别,但其实大抵是差不多的。不过这些洞天福地,一般都有些天道规则上的限制,比如那里的修士都最终都只能修炼到一个极致的境界,差不多相当于我们这里的元神境。但一旦抵达此境,便极少有人能再精进一步。但也有些福地内,根本没有修士,几乎遍地凡人。往往这样的洞天福地内,几乎机缘遍地。但我们外来修士进入后,也会被那方天地限制,无法用出自身的全部修为。而且,我们也要遵守其中的天地规则,拿取机缘可以,但绝不可改变原有的轨迹。” 周清暮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岂不是很多人都会进入这些洞天福地内寻求机缘?” 杨照摇了摇头:“虽然目前道门和其他两门发现的洞天福地都不少,但往往要想进入能够承载的人数都是有着一定限制的,这些洞天福地往往都是被一些大宗门或是大家族抢占了用于给后世子孙留下的福祉。但也有极个别身怀大气运者,会在这些名额之外,被福地内的天道法则破例带进去。” 周清暮听闻后,思索了一番,大概是明白这所谓的洞天福地是何意思了。 “那这秘境是何意思?” 周清暮又回到了最初杨照所说的话里。 杨照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以前几乎没有来到过这种地方。但是以前听我家那些老头子所讲过,这种秘境几乎都是一些大手段者或是大修为者开辟出来的。据说很多是这些开辟者休息或是闭关所用,若是这石室里面有位什么大神通者在修炼,我们怕就凶多吉少了!我估摸着能在这种鬼地方开辟出秘境的人,修为应该也不会比先前那穿着道袍结果用的是佛家神通的老头儿弱。” 周清暮一惊,先前那位道袍老者的修为他感受过,那尊巨佛近乎给他带来绝望的压迫感。 虽然之前两人拼尽全力在那巨手上斩出了几道裂痕,但是周清暮确信若是那老者全力出手,十个他们怕是也不够老者打的。 周清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抬头看向前方石室的入口,笑了笑:“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的余地吗?” 说罢,周清暮提着剑往石室走去。 杨照一怔,笑了笑。 “这性子合我胃口,我果然没看错人。” 杨照扶了扶腰间的刀,紧接着便走在周清暮身后。 石室之中,有一条长长的石道,两边挂着不知燃烧了多少岁月的蜡烛。 两人在这石道上走着,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动二人的头发,越走越让人觉着在几百年前哪位皇权显贵的墓室里一般。 杨照忍不住开口:“这地方不会埋着哪个修为高深的大能吧?真他娘阴森。” 周清暮环顾了一圈周围,却越发感觉有些熟悉。自周清暮一踏入这石室后便有此感觉了,石道两边的墙壁似乎像极了曾经被叶景安送进的神秘大殿。 只不过,那大殿的气息要比这石室古老得多。 两人就一直这么走着,至少走了有半炷香,眼前才终于不再是长长的石道,但这里已经没有了烛光。 杨照捏出一道火符,正要唤出自己的伴身之火来照明。 此时,突然有一道血光冲了过来,将站在前方的周清暮扑倒在地。 周清暮只感觉肚子突然被什么利器死死抓着,剧烈的疼痛猛然传来。凝神一看,竟是一只人身大小不知什么品种的大鸟,正用着尖锐的双爪把自己死死抓着。 这大鸟一身黑羽,但周身却散发着与那九煞龙妖有些相似的血煞之气,此时正用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周清暮,正要朝着周清暮啄来。 周清暮见此并指为剑,随他一起倒在地上的葬仙剑一跃而起,朝着这黑鸟刺来。 黑鸟察觉到剑光逼近,一挥翅膀。 羽毛四散,飞剑也被撞开。黑鸟的那只翅膀多出了一道伤口,还在滴落着血。 周清暮并不给黑鸟喘息的机会,手中真气凝聚,一道掌印直直打在黑色巨鸟的腹部。 摧元掌的威力何其之大,黑色巨鸟直接被打翻了过去。 周清暮趁此间隙连忙起身,招回飞剑。 这时倒在地上的黑色巨鸟竟直接在一片火光之中化作焦尸,冒着黑气,出手之人正是一手控火之术用得精妙绝伦的杨照。 杨照看了看地上的怪鸟尸首,皱着眉头道:“这是黑羽血雕?以前在一处洞天福地见过,北荒妖域据说也有这种妖物。虽单个不算强,常见的差不多就是个普通练气极境妖兽,但是我还从未见过血煞之气这般强的黑羽血雕。古怪得很,要小心了,这种妖兽的可怕之处是经常成群出没。哪怕是一个灵府境修士对上一群黑羽血雕也要吃上一番苦头。稍有不慎,甚至会命丧于此。” 周清暮闻言后,也是面色凝重起来。 果不其然,在杨照说完话后不消片刻,空气中的血煞之气便逐渐浓郁起来,紧接着就是一群黑羽血雕涌了出来。 周清暮来不及数有多少个,举剑对上其中几只。 黑羽血雕确实如杨照所言都不算很强,但是如此数量的黑羽血雕加起来,周清暮面对起来也很是吃力。 只见周清暮向后滑退几步,与这些黑羽血雕拉开距离。随后紧接着便是一剑横斩而出,剑气在这些黑羽血雕上撕裂着。这些黑羽血雕哀鸣不止,黑色的羽毛在周清暮眼前飘落。 周清暮拄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还催动太清凝神真经恢复真气。 显然,这一记剑气横清秋几乎消耗了周清暮很大一部分真气,才堪堪做到如此威力。 杨照作为灵府境修士中的佼佼者,应对起来就要得心应手许多。火焰对于这些黑羽血雕有着不俗的克制力,但杨照所面对的黑羽血雕要比周清暮所面对的多了一倍,故而杨照也是极其缓慢地击杀全部妖敌。 不过,杨照却并不像周清暮那般需要不断地恢复真气,他的状态相对来说要好的多。 这其中就涉及到了灵府境的玄妙了。 当二人以为危险已经解除之后,却殊不只他们所要面对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还不等周清暮彻底调整好自身气息,又是黑压压的一片扑了过来。 一直满脸轻松的杨照此时是真的凝重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这些黑羽血雕其中有些气息已经完全不弱于他。 杨照立马转过头,对着拄着剑的周清暮喊道:“周清暮,快走,这些我们对付不了。” 说罢,杨照在地上扔了张符箓,便开始向外跑去。 周清暮闻言拔出地上的古剑,也不犹豫,转身就向外跑去。 幸好杨照的家传火符威力不凡,拦下了片刻。两人这才得以与刚刚几乎迎面而来的黑羽血雕拉开距离。 两人这一刻皆是运转真气,迈开步子,奋力地向外跑去。 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已站在了先前从那四象法阵传送过来的地方。 身后没有退路,周清暮横剑在身前,杨照立刀于石室口,望着石室中那黑压压的一片黑羽血雕。 哪怕是在这狭隘的石室之内,黑羽血雕的飞行速度依旧不慢,很快就要来到石室门口。 周清暮和杨照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但眼前的一幕却令二人有些奇怪,那些来势汹汹的黑羽血雕在走到石室门口时,仿佛遇着结界阵法一般,甚至有些眼神之中还有些遇见天敌的恐惧,皆是停下了步子。就像一片乌云,挡在石室门口。 杨照抹了把冷汗,嘀咕道:“娘嘞,这都是遇见了什么妖魔鬼怪啊。难道我杨照天纵奇才,今日就要夭折在这里了?” 第二十八章 无憾 周清暮和杨照就这样看着那石门前停留的那群黑羽血雕,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两人在门口站了许久,黑羽血雕不出来,二人也不敢贸然出手。 这样无止尽地等着,杨照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杨照手中捏出一道火符,向前跨出一步,猛然伸手掐住一只黑羽血雕的脖子,火势逐渐旺盛起来。但即使承受了这般痛苦,黑羽血雕依旧不敢向前飞出,与杨照厮杀。随后,这哀鸣不止的黑羽血雕就这样硬生生被杨照烧死。 在杨照出手之时,其余的黑羽血雕齐齐鸣声,欲要攻击杨照那只伸进石门的手。奈何杨照那火非同一般,只要稍稍一接触,就会吃下不少苦头,所以他们被始终无法靠近。 杨照在出手斩杀一只黑羽血雕后,向后退出两步,站至周清暮身旁。杨照此时脸上有些激动和欣喜,对着周清暮咧了咧嘴道:“这黑羽血雕似乎很惧怕我这火焰,并且它们无法踏出这石门,这样我们就有办法冲进去了。” 说着,杨照从衣袖中取出一道黑色符箓,放在周清暮手上,继续说道:“待会我们一同出手,稍有不慎,你就捏碎这火符扔在鸟群之中。” 周清暮接过火符,看了看上面他根本看不懂的古老文字,应道:“行。” 杨照点了点头,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气息,又冲向那些黑羽血雕身前。 周清暮这时也不再犹豫,此地灵气浓郁,先前他消耗的真气已经恢复大半。 那些黑羽血雕似乎是因为同伴的死亡,又或许是在向这二人示威,此时正在不断地鸣叫着。 周清暮手中葬仙剑挥出,飞向那些黑羽血雕之中,剑气不断撕裂着这些黑色怪鸟。黑羽血雕们也是乱作一团,抵挡着这些剑气。 飞剑离手后,周清暮也不敢闲着,手中真气凝聚,号称有“力拔山河”之力的摧元掌第一式摧山掌一掌拍出。 真气凝聚的巨大掌印撞在那群乱作一团的黑羽血雕之中,顷刻之间,实力略有低微者已然葬身此地。 但现在这些黑羽血雕已经显然比先前那些要难缠得多,哪怕是剑招和掌法一同出手,在这黑压压的怪鸟之中造成伤亡的依旧少之又少。 但早已是灵府境道人的杨照面对起来,要比周清暮这边要好上一些,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足矣见得,这些黑羽血雕要比周清暮想象的强大得多,周清暮也高估了如今尚未完全恢复巅峰状态的葬仙剑。 随着时间推移,情况显然要不容乐观了许多。那柄曾位列圣品的灵兵仙剑,如今已被一只头顶生着血色羽毛,眸中有着若隐若现的几道符文的黑羽血雕叼在嘴中。它的口中虽剑鸣不止,甚至还有些微弱剑气在撕裂着它的嘴,但是它依旧没有松口放任这剑厮杀它的同伴。这只黑羽血雕在样貌上就与其它有些不同,应当是这雕群中的佼佼者。 这剑在周清暮初次得到之时,便陪着周清暮作战数次,周清暮怎能放任这柄剑受妖所限? 周清暮此时也不再顾及其它,冲向前去,就欲在那鸟口夺剑。 周清暮先是一掌拍出,击散叼剑黑雕周围的黑羽血雕,随后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抓住鸟口之中的葬仙剑。这也致使周清暮因为这鲁莽的行为,再一次地踏进了那石室之中。 杨照被一只黑羽血雕的反扑击退一步,也因此看到了周清暮那自寻死路的行为,怒声道:“周清暮,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杨照此时也顾不得身前黑羽血雕的鸣叫和疯狂,往着周清暮那个方向冲去。 可惜为时已晚,周清暮抓着剑死活不肯松手,贸然之下被那只黑羽血雕完全拉进了石室之中。 与此同时,无数只黑羽血雕仿佛见着近在眼前的肥肉一般,朝着周清暮围了上去。 杨照看着眼前的骇人景象,怒骂一声:“都他娘疯了。” 这时候,一向惜命的杨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冲进了那密密麻麻的鸟群之中,只为将那傻乎乎冒死取剑的少年拉出来。 杨照刚一踏入石室之中,便有十几只黑羽血雕双目猩红地朝着他扑来,一时之间抽不开身。 杨照一边使出全力应对着这些发疯般的鸟妖,一边对着根本看不清里面少年的鸟群,发疯般喊道:“周清暮,你他娘的没死就赶紧给我出来!别他娘到时候叫老子给你收尸,你家乡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小爷才不屑于去呢!你他娘的要真死了,小爷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把你扔在这,到时候你就等着哪个跟你一样老子八百年没见过的烂好人来埋你吧!周清暮,算老子求你了别装死啊,出来啊!” 最后,道袍青年好像已经无力再骂了,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 这时候,那黑压压的一群怪鸟之中,突然燃起一片猛烈的火光,黑羽血雕尽皆散去。有个握着剑的少年,隐隐约约立在其中。 最终,那毅然身处期间的少年好像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 杨照无视了周身这些黑羽血雕的骚扰,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拉起倒在地上的少年。 在道袍青年眼中,那面色虚弱,衣物被黑羽血雕撕烂且尚只存一丝意识的少年,嘴角流着鲜血,对着他惨然一笑,闭上双眼。 杨照背起奄奄一息的周清暮,不顾一切地向着那石室之中冲去。 他要找到希望,一个能让他们活着从中出去的希望! 他的身后,被烈火烧伤或是身亡的巨鸟散落在地上,还有无数精力充沛的黑羽血雕朝着他逃去的方向扑来。 杨照在这石室之中不断地奔跑,从未停下脚步。或者说,他不敢停下脚步。 杨照越过了先前走过的长长石道,再一次来到没有烛光的石门口。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手上亮起火光照明,他便继续向前跑着。 这一次,没有奔跑太久,他便停下了脚步。 杨照的眼前是无数散落在地上尸骨,和一方石棺。 但很快杨照的眼中便泛起了绝望,这里并没有任何的出口,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个密闭的墓室。 身后,那群疯狂的黑羽血雕已然要来临。 杨照走进墓室,将周清暮的身体轻轻放在石棺旁,便缓缓朝着已经进入其中的黑羽血雕走去。 “总得给自己留个全尸吧。” 杨照面色决然,周身泛起无边烈火,拦住了门口的那群黑羽血雕。 那柄周清暮一只紧握在手中的葬仙剑也猛然飞出,朝着那群黑羽血雕撕裂而去。 杨照看了一眼这好似生有灵智的仙剑,苦涩地说道:“多谢了。” 葬仙剑散发出微弱剑鸣,似是在回应。 ...... 此时断魂天渊之上,已经不见道袍老人的身影,只有一沧桑中年男子站在崖上。 一阵阵秋风吹过,中年男子抬头望了望上方的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老叶,他们会活下来吗?时间......真的不多了。” 无人回应。 只是原本蔚蓝的天空突然暗沉下来,中年男子的身影也突然显得孤独了些许。 ...... 一直全力抵抗的杨照已经逐渐气竭,那先前数不清的黑羽血雕也只剩寥寥些许。 那柄帮助道袍青年作战的古剑,也不再有一战之力,被一只黑羽血雕拍飞在地上。 杨照这时扔下手中的尖刀,取出一个刻有“离”字的卦盘,滴入一滴鲜血。 刹那间,卦盘泛起赤色光芒,杨照周身的火焰又攀升了起来。 但没人知道,此时道袍青年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 杨照掌中蕴含火焰,一拳打出,竟是直接轰杀一只苟延残喘的黑羽血雕。 又在杨照透支气力的一拳又一拳后,这些黑羽血雕终于只剩那只曾经叼走周清暮那柄古剑的血冠黑雕。 但此时杨照已经没有气力来拦住这只巨大的血冠黑雕,于是在杨照周身火焰黯淡下去后,伤痕累累它便朝着一旁倒地的周清暮扑杀而去。 杨照大感不妙,但此时的状态也全然无法追上那临死反扑的血冠黑雕。 血冠黑雕接近昏迷不醒的周清暮后,便扇动一边翅膀拍动周清暮的身体,周清暮也被这一下打飞到石棺上,口吐鲜血。 无人看到,那少年口中吐出的鲜血在滴落在石棺上后,竟化作一条血线沿着石棺上的缝隙流了进去。 杨照这时也冲了过来,抱住那只血冠黑雕往地上砸去,手中残存的火焰也在折磨着这只仅存的黑羽血雕。 杨照最终不断留着鲜血,在不断地撞击下,血冠黑雕哀鸣不止,终于还是死在了衣衫染血的道袍青年的手下。 杨照站起身来,看了看石棺上的少年,拿起地上那柄沾满血迹的古剑放在少年手中。 “当初真不该听你的鬼话到这里来,还得搭上老子一条命。既然不能活着出去,那我便陪你一起死在这吧。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只是可惜我杨照如此天纵奇才,却活得这般短。也罢也罢,这江湖老子来过了,也算无憾了!” 道袍青年只是背对着躺在石棺上的少年轻声说道。 随后,竭力一战的杨照终于也坚持不止,猛然倒地。 谁都不曾知道,石棺之中涌出一道道灰色气息融入了濒死的少年体内。 一个只剩残魂的沧桑男子看着石棺上的少年,面色复杂。 第二十九章 少年意气 等到周清暮与杨照再次醒来,已然置身于一片草地之上。 周清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自草地上坐起来。身侧一边是血迹未干的葬仙剑,一边是道袍染血的杨照。 周清暮迷迷糊糊之中好似记得自己冲进了那一片黑羽血雕之中,随后在重伤之际捏碎了杨照所给的那一张火符。对于之后的记忆,便很是模糊了。只记着最后自己好像是躺在了一块石板上,眼中模模糊糊有个陌生面孔的中年男人。 但自己似乎已经从那鬼地方出来了? 周清暮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伤势不知何时几乎已经恢复了。只是现在身上的衣物却是被撕扯的不像样子,几乎随处可见破烂的地方。若是不知道他经历了一场大战,怕是旁人见了会活脱脱地以为他是个乞丐。但令周清暮有些奇怪的是,自身根骨和肉身似乎被拔高了一些,虽是这般凄惨模样,但周清暮只觉着浑身上下都多出了些用不完的力气。 这便是筑骨境修为提升的妙处,有些类似于走以力证道的武夫路子,会时常淬炼肉身一样。不过如同周清暮或是杨照这类的修炼之人,在淬体一事上其实只要不拖后腿,足矣撑得起这一身修为便足够。远不如追求极致力量的武夫一般春风化雨,他们将自己的肉体视作一柄仙剑,始终在锤炼打磨,孜孜不倦。但在这样也有其中的好处,同境之中,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武夫会比之寻常修士要强上许多,哪怕是不具备如何超凡卓绝的技法神通,在对上一位境界高出自己一些的修士,也会得心应手许多。当今天下,释、道、儒三教之中,也就佛门修士在肉身体魄一事上尤为重视,据说有些修成金刚不败之躯的金刚佛陀,任你手持什么灵兵仙器,通通无法破开! 但也仅仅是佛门修士和以力证道的武夫较为注重肉身体魄的路子,道家修士寻求羽化飞升,修的是个辟谷服气,在他们眼中什么肉身皮囊,早晚也得腐烂败坏。儒家门生的读书人更不必说,他们修的是“君子以厚德载物”的浩然正气,更为看重“精气神”这等无形之物,而非“筋骨肉”这种有形之身。 周清暮这时舒展了一下手臂,推了推身旁道袍青年的身体,见并无反应,于是周清暮伸手去感受了一下道袍青年的气机。好在杨照体内气机畅通,且隐隐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只是杨照此时伤势尚未完全恢复,一时半会儿可能是陷入了沉睡。 周清暮又猛烈地抽了抽杨照的身体,口中还不停地喊着:“杨照,杨照,快醒醒。” 或许是少年手上的劲头大了些,这时候杨照才翻了翻身,闭着眼说道:“干嘛啊,小爷现在要累死了,让我再睡会儿。” 周清暮听着杨照沉沉睡去的鼾声如雷,颇为无奈。 周清暮索性也不再打搅,抓起地上的葬仙剑,站起身来,又在破烂的衣衫上撕下一块,擦了擦剑身的血迹。 于是少年就这般,站在草地上练着剑。 周清暮一剑一剑地递出,努力地想要找到当初剑斩红衣男子和抵抗那金佛巨手的状态。每当少年进入那种状态,剑气剑意就好似受了高人醍醐灌顶一般,对于剑道的感悟也随之油然升高。 可惜却并不理想,仿佛那种状态只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才会出现。 周清暮只将御剑真解之中的第一页上的剑招剑式学了个大概,并未往后继续修炼。叶景安曾经在两人闲聊之时嘱咐他,勿要在踏入灵府境前修炼这之后的招式。而且必须要在少年自己心里觉着已经将这剑招剑式练的炉火纯青了,才可以继续修习接下来的招式,否则即使踏入了灵府境也不可轻易去修炼。周清暮先前还不太懂为何叶先生和师尊李秋白都嘱咐他要练好剑招剑式,在经历了几次与人跨境交手后,如今他隐约有些明白了。李秋白所著御剑真解之中的剑招剑式绝非寻常,或许少年能在危急之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剑意和状态,恐怕也和这些息息相关。 所以,现如今少年在对于剑招剑式的修炼丝毫不敢怠慢,而且少年也在练剑之时,发现自己对这些剑招剑式的掌握越发熟悉之后,使用剑气横清秋时的威力和气势也随之上升了许多。并且在周清暮经历几场恶战之后,对于葬仙剑的运用也逐渐熟练起来。有时候,让人看着就有些像一位剑法超然的大家。当然,周清暮心知肚明,自己这只是看着像而已,实则不可谓不是一塌糊涂。 摧元掌的修炼周清暮仿佛都一直有着一层桎梏,虽如今周清暮跨入筑骨境之后,少年切身体会到,摧元掌的威力和真气消耗上都大有进步。其中缘由,自然是和少年如今肉身体魄的增强息息相关。周清暮当然不知道,这摧元掌的创造者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立于武夫山巅的存在,这掌法也是一个纯粹的武学神通。所以在周清暮练气境时真气修炼得越发精进时,掌法威力也并无多少提高。反而是踏入筑骨境后,变化才明显了起来。但是少年心中清楚,那层桎梏存在于自己对这套掌法神通修炼上,但又并非是自己能够通过一味地练习而解决的。 所以每当想至此处,周清暮总会想着要是叶先生在的话,就一定能为自己解惑吧! 直到骄阳当头,全然没有了即将入冬的秋天该有的凄冷。少年这才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将剑插在地上,坐在草地上休息。 这时候,那先前沉沉睡去的道袍青年才睁开了双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杨照搓了搓惺忪的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片草地之中,一下从地上跃起,张开手臂,放肆笑道:“老子他娘的居然从那鬼地方活着出来了!果然是老天爷都不敢要小爷的命啊!” 这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暗沉了一瞬间,闪过一道天雷。 杨照笑容立马怔住:“小的错了,您是爷,您是爷!” 这时候,那变化多端的天空又恢复晴朗。 周清暮见此不禁惊呼:“杨照,这世上真有老天爷啊?还能听见你说话?我家乡那边经常有人一言不合就骂一骂老天,却也没见老天爷回应过。” 杨照又坐了下来,望着那骄阳正好的天空,有些不满道:“鬼知道有没有,有时候这老天爷就爱捉弄人。嗯 第三十章 学问 两人远远走去许久,杨照转头轻声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是来到兑泽州了吧?” 周清暮闻言点了点头,视野之中已经隐隐可见有一城池,回答道:“按照地图上的标注,过了断魂天渊便是兑泽州了。前方好像有一座城,我们一会儿可以问问!” 杨照这才向远处眺望,看到隐隐约约有座城池,大喜过望,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终于可以再好好地吃上一顿人间的膳食了!奶奶的,这些天可饿死小爷我了!” 虽是踏入修炼之途,破而后立,且隐隐会更上一层楼的杨照,从不在意什么道门清修的辟谷规矩。相反,虽出身名门望族但一直将自己视作江湖儿郎的杨照,对于人间的酒食可是在意喜欢得很! 两人又是走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接近了那座城池。这时两人站在一处山包上,远远望着那座刻有“孔怀”匾额的城墙。 杨照这时候才一拍大腿,喜出望外道:“这里我想起来了,是兑泽州的孔怀城。位于兑泽州东北处最远的一座城,虽然和坎水州之间隔着一个断魂天渊,但是又与离火州的西北处接壤。所以这里的人丁往来倒还是不少,算得上是一个繁华的大城了!” 周清暮闻言问道:“这里看来是很有名了!但是为何给城取作孔怀这个名字?我自幼读书少,不太明白其中意思。“ 杨照闻言尴尬一笑,开口道:“其实对于这些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出自儒家哪部典籍里的一句“兄弟孔怀”来着。以前我家那些老头子给我讲关于天乾东域这些州的知识的时候,每次我都能昏昏欲睡,然后听着听着就沉沉睡去。只觉着闯荡江湖还要知道这些东西?我又不是那些一身酸气的读书人,知道这些对我的修为又没有裨益,所以从来不曾在意过。也就在实在是睡不着的时候听一听,这些东西也就记了个大概。有可能还记错了,所以你千万别问我这些东西。” 周清暮对此也是颇为无奈,只好又迈起步子,索性不问了。 暮秋时节,天地之间,一片悲凉。 周清暮脑海中猛然出现了那一袭白衣面容温和的两鬓斑白的儒士,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山水之间,家国土地,全是学问。” “周清暮,你怎么突然文绉绉了?” 第三十一章 下雪了啊 算命先生身材瘦弱,头上带着个木制黄冠,长着个八字胡,样貌上和道家修士的仙风道骨沾不了一点边。他的摊子两边放着两面幡子,一边写着“福生无量”,一边写着“道法无极”。 算命先生一见有客官在自己摊子前站立,立马露出笑脸出声道:“少年人,贫道解签算卦一向很准,来上一签,贫道给你算算凶吉祸福!” “周清暮,你傻了吧?这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站着干嘛?” 杨照转过身,望着周清暮立在算命摊位前的身影,走了过来,拉住周清暮的衣袖就要走。 周清暮却放下了杨照的手,看着那位算命先生,开口道:“你这里能不能写替人祈福避凶的符纸?” 八字胡道人见有戏,立马拿出一张符纸,趁热打铁:“当然可以,客官。你不抽签算卦也行,只是替人写符纸也灵得很,贫道看你面善,再免费替你算一卦!只收你五两银子,很划算的!” 还不得周清暮开口说话,杨照已经按捺不住,骂骂咧咧道:“五两银子?你他娘不如上街去抢啊!那边酒楼里五两银子都能吃上一大碗红烧肉了!就你这几张破符纸,灵不灵还未必呢!我看你就是在坑蒙拐骗!” 八字胡道人见杨照这般模样,修为更是不俗,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清暮这时却蓦然开口。 “五两银子能写几张符纸?” 周清暮此话一出,杨照和那八字胡道人都是一愣。 八字胡道人顿时满脸笑容,连忙开口道:“两张,不不不,五张!” 杨照在周清暮这番话语后,又是拉起周清暮的手,执意要拉着他离开。 八字胡道人见周清暮沉默不语,又伸出双手开口道:“十张,少年。不能再多了!” 周清暮对着杨照摇了摇头,脸色异常郑重认真,道:“杨照,有些事情对我很重要,哪怕是被骗了也没关系。” 被骗了也没关系。 杨照被周清暮这句话说得一愣,少年眼中的坚定他只在少年于黑羽血雕口中夺剑时见过,道袍青年这时莫名地松开了手。 周清暮又转过头对着八字胡道人道:“我只要两张,要写得比往日好些。满意了,五两银子我一两不少地给你。” 八字胡道人笑着说道:“好嘞,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说罢,八字胡道人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蘸墨,取出一张黄纸。接着,八字胡道人便头也不抬地询问周清暮要祈福之人的姓名生辰八字,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故去之人,记着将故去那时也一并说出来。 接着,周清暮就开始低头对着八字胡道人轻轻念着,说着说着,似是提到了什么。周清暮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连手上紧握的剑也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最后少年蹲在地上,伸手去拾起地上的剑,可少年这时低着的头,却埋得越来越深,眼中景象早已模糊。 那一日,少年距离脚下大道极远,距离年幼时头顶的月亮却极近。 少年只觉着趴在某人的腿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只剩远处的万家灯火。 当周清暮念完该向道人告知的话后,起身接住了算命先生字写得极漂亮的两张符纸。少年在道人的摊子上放下一袋银钱,转身就走。 杨照望着周清暮的背影有些出神,许久才缓过神来,跟了上去。 周清暮低头看了符纸好些时候,突然转头让杨照借了他一束火。 少年将符纸放在指尖的火上,片刻之后,刚刚写好的符纸化作飞灰,飘散在天地之间。 也在这一刻,少年的头顶飘来了一片片雪花。 秋来极早的人间,一反常态的连入冬都这么快。 城中大大小小的门户都打开了门窗,被家里长辈逼迫穿上棉袄的孩子们,个个都极为高兴地站在窗前或门前看着这场突然飘雪。 那八字胡道人看着突然而来的大雪,此时掐着手指,不知推算着什么,表情很是奇怪地自言自语:“不对啊,那少年的命数我怎么算不出来?姑且算他是个气运不凡的异数,这他娘突然下雪又是怎么回事?上天都开始胡乱出招了?还是城中哪位大人物影响了天地气候?不对不对,让贫道再算算。” 突然,道人停下了手上动作,似乎察觉到什么,手忙脚乱地收起摊子,早早回家。 街道上,隐约间能听到有二人对话的声音。 “五两银子买的符纸,就这么烧了?真他娘败家啊!” “烧了,才能让他们知道。” ...... 雪下的愈来愈大,周、杨两人终于是找到了一处散布斩灵任务的商会。这座商会周清暮还算有些熟悉,正是先前他曾陪唐子衿参加过拍卖会的天行商会。 两人走进商会,杨照毫不犹豫地大大咧咧地说道:“管事的,还有没有什么斩灵任务啊?” 商会管事是一个身材稍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紫纹大褂。 商会管事见有客人来,笑意盈盈地说道:“两位公子,斩灵任务商会还有一个。” 杨照想都不想就说道:“能拿到多少银两啊?” 商会管事闻言面露难色:“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商会会给二位三百灵石,只是......” 灵石,蕴含天地灵气的灵物,也是价值远大于银两的人间货币。 杨照一听能拿到三百灵石,双眼放光:“别可是了,这任务小爷接了!” 一旁的周清暮在听到能拿到三百灵石后,心中也是微微躁动。他远远没有想到这斩灵任务竟如此值钱! 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闻言拿出一张卷轴,依旧面露难色地开口道:“二位,我想你们还是看一看卷轴上的内容,再做定夺吧。我观二位气息最多不过灵府境,虽在此等年龄已是不凡。但此事风险太大,还请二位不要贸然接下。若是出现意外,二位家中长辈找来,我天行商会在这中间,也极为难做。” 杨照接过那张卷轴,没有回答商会管事,而是和周清暮一同看了起来。 “齐云山斩灵任务:孔怀城穷云山秋潮湖内有一位不输妖王的水妖,实力强横。若有人可斩杀取其内丹,赏灵石三百,内丹卖给商会拍卖价格三千灵石起。” 内容简短,仅仅只是告知了两人水妖所在之处和赏金。 杨照和周清暮二人已然明白了商会管事所担心之事,周清暮面色也犹豫起来,问道:“管事的,还有没有别的任务?” 一方妖王,通常都有最少凝气境的修为,甚至有些妖王已然能够跻身元神境。且在同境之中,一方妖王的实力甚至会比同境人类修士强上一分,唯有杀力不俗的剑修之类和肉身强悍、拳法刚猛的武夫不逊色。 肥胖男人对于周清暮的反应毫不意外,摇了摇头,说道:“最近商会就只剩一个斩灵任务了,那水妖据说凶神恶煞频频出手伤人,也令周围百姓苦恼不已。周围几座城池或是宗门世家,都下达了斩杀这水妖的任务,皆是没有斩获水妖消息传出。敢于趟这趟混水的商会也就只有我天行商会,在你们之前也有几人接过这任务,至今未归,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罢,商会管事也不由有些叹惋。 周清暮听闻之后脑海中突然浮现一袭素衣的林姑娘,她也是妖怪,周清暮从未见过她恶意出手伤人。大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少年的脑海里一直牢牢记着白衣儒士的那番话,“若要坚持你心中的‘善’,在确定对方所作是‘恶’之后,无论对方是妖还是人,你所应当做的便是毫不犹豫地挥出自己的双拳。” 周清暮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道:“妖怪也不一定会杀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或许那些人还没死。若是事实并非传言那般,我宁可放弃任务。” 如若那秋潮湖中的水妖并非草芥人命,滥杀无辜之徒,少年绝不会挥剑。 商会管事这时候面色突然一变,话语也开始有些锋利:“你在胡说什么?那是妖怪!” 杨照拉住了正欲继续开口的周清暮,爽快笑道:“管事的,这任务我二人接了!” 说罢,就在商会管事有些怒气的眼神中,拉着还欲继续开口的周清暮走出了商会大门。 肥胖中年人看着那身着道袍的二人离去的背影,不自主地骂骂咧咧道:“就他娘你这样的还不轻杀妖怪,装个什么清高?你他娘就求老君保佑不死在穷云山里吧!” 说罢,商会管事突然面色郑重,对着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 待侍女匆忙走来,他便靠在这侍女的耳旁,轻声说道:“传下去,若是日后有人来询问这二人下落,都说不知道就好。若是非要追问,就让那些人来找我,我来解释。” 成见,从始至终都是压在人妖两族上的一座大山。 杨照拉着周清暮在朝着那座穷云山的方向走着,直到离开那座天行商会好远,这才放下抓着周清暮手臂的手。 杨照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小暮,你他娘怎么回事啊?那些话你不用憋在心里,但是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啊!你在那死胖子面前说什么啊?你以为这天底下个个都像你那么善心大发啊?” 周清暮这时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却是有点冲动了,这才极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杨照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少年哪里都好,唯独涉世未深,不知这江湖深浅。 “杨大侠这么能打,我怕什么?” 周清暮见杨照这般故作老成的模样,迎风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并非嘲弄,而是少年发自肺腑地说出来的话。 “是啊,我杨照天下无敌!哈哈哈,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我?” 杨照闻言,也是一笑,与周清暮迈着同样大的步子,向前走去。 悄然而至的风雪天,衣衫单薄的二人在寒冬之中走出了不一样的“春风”得意! 第三十二章 武夫 漫天大雪已经飘散在了街道、房屋和穷云山中的每一处,有些地方已经能见到积雪。 冬天比秋天更多的是苍凉,无尽的苍凉。往往一个人独处,望着眼前飘散的漫天大雪和山鸟尽绝的景象,总是会让人打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孤独之感。 有些文人骚客见着眼前雪满一城的景象,也会不自觉地感叹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周清暮和杨照此时寻了处山路,踏进了穷云山之中。 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雪好在下的时间还不算长,山间小路也仍旧好走。 山间凉风微吹,少年郎行走在这小路上,眼观四路,并未觉着和家乡那边的寻常山峰有何区别。在秋风作用下,本就没几片叶子的歪脖子老树,如今更加显得光秃秃。脚边的草叶变得枯黄,越发显得这场雪下得不尽人意了。 筑骨境的修行讲究一个淬炼体魄,单一的修行练气仅有微末作用。于是周清暮干脆也不再刻意去修行境界,而是切身体会在这山水之中的意境。剑法刀法也好,掌法拳术也罢,都有一个共同的讲究,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被称之为“意”。就拿周清暮如今的剑术造诣来讲,只是能单一地做到化真气融入剑中变为剑气,距离掌握剑意,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路途。李秋白的御剑真解中并未详细讲述有关剑意的东西,只是在前两页用只言片语提了提。其中大意基本就是要周清暮自己去体会和领悟,单凭前人传授经验是完全不够的。 当初断妖山药园一战,周清暮那时使出斩断红衣男子一臂的手段,就隐隐有些接近悟出“剑意”了。但这实际上仍是李秋白在剑招剑式中所馈赠的机缘,周清暮有些体会但并未真切地明白。那本掌法神通摧元掌就更不必说,几乎周清暮已经将其修炼到了第一重瓶颈。想要更进一步,几乎就要靠周清暮自身悟性了。如若周清暮悟性不足,终其一生,也只能堪堪将摧元掌的前二式学出个表面功夫。虽然在世俗散修之中,能学会一招货真价实的神通皮毛,已然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但若真要放眼天下修士之中,显然是完全不够看的。 对于“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周清暮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起叶先生曾说“山水意境,玄之又玄”这样的文墨话,周清暮便放松了自己的精气神,思绪完全沉入山水天地其中,感受自然奥妙。 杨照又不知从哪掐了根野草叼在嘴上,悠哉游哉。 这位曾放言挑战大鸿皇都所有凝气境以下的古怪刀修,倒还从未在正儿八经地刻苦修炼过。 时间悄然过去,天色已至傍晚的时候,慢悠悠的两人还未曾走到半山腰。 但一阵打斗的嘈杂声,破坏了两人此时悠闲宁静的气氛。 周清暮远远望去,远处的一片杂草极少的空地上,有一赤裸上身的高大少年背对二人独自面对周身围绕的修士。 无数技法道术朝着高大少年攻来,高大少年只是握紧自己的双拳,一拳一拳地砸出。虽孤身一人,看起来倒也算是不落下风。 一时之间,那些个个身着华贵衣裳的修士,法宝术法层出不穷,但竟也奈何不了高大少年。 但高大少年毕竟只是一个人,肉身体魄再强,也终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在一位身穿白色衣衫书生打扮的青年,手中轻轻念了句不知什么法诀,那飘落在空中的一片片雪花凝成一根银针朝着高大少年刺来。 高大少年一拳破之,但接下来那些本是毫无规律出手的修士在短暂的眼神交流后,齐齐朝着高大少年出手。紧接着,在高大少年抵挡之时,白衣书生周围顿时凝聚无数银针朝着高大少年刺来。 若是有人仔细察看,便会发现,这些所谓的银针,其实是一柄柄细小的飞剑。 用出这可称压箱底的绝技之后,白衣书生真气耗尽,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虚弱。但白衣书生脸上已经出现了一抹笑意,因为他坚信眼前的高大少年已无余力再挡自己这一招。 不出所料,在那些修士的一同出手后,高大少年连连被逼退了好几步,或许是身材缘故,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无数雪花凝成的飞剑已然要来到高大少年的身前。 这时,异变突起。那无数“飞剑”竟被一片不知从何处烧起的大火,融化成一片流水。 白衣书生带着笑意的脸色一僵,心中怒火燃起!他望向高大少年身后,有一道袍青年笑容玩味地站在那里。 其余几人见计划落空,也是怒从心起。甚至并不开口询问这突然出手之人的来历,就欲一同出手攻杀。 正当几人口念法诀或是手掐法诀之时,一柄锈迹飞剑猛然飞来。 周清暮早在杨照出手之前,便已在悄然运转真气灌入葬仙剑中。见此情况,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一记“剑气横清秋”撕裂而出。 李秋白亲传剑法又怎会平凡? 几道剑光闪过,那几人被直直逼退在白衣书生身旁。 这时他们才看清,在道袍青年杨照身后还站着一位同样穿着道袍的少年。 高大少年见这两人出手相助击退敌人,立马抱拳:“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周清暮微微一笑拉起高大少年的手臂,却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只得苦涩笑道:“无妨,你先起来吧。” 高大少年面露尴尬,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高大少年赤裸着的肚子上练的极为强壮坚实的肉,引起了周清暮的注意。这时候周清暮才发现此人其实并不算高大,与他和杨照身高相差不大。只是身材壮硕的同时,却有上半身却超乎常人的宽阔,光看背影,确实显得身材高大。 那先前用出雪化飞剑招数的白衣书生,这时脸色阴沉地开口道:“在下孔怀城苏家苏诚,敢问两位朋友来自何方?” 不等周清暮开口,杨照吐出嘴里的野草,面色淡然地说道:“我们不是哪门哪派的少爷,就是个江湖散修罢了。” 听闻用火的那位道袍青年这么说,苏诚还是有些不敢懈怠:“先前见二位出手极为不凡,想必师承不差,两位不愿告知师门也无妨。只要二位就此退去,苏诚承诺完事之后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好好宴请一番二位。” “小爷还用不着你们这种境界不低且十几人围攻一个手无寸铁之人,还打不过的人,请老子吃饭!还厚着脸皮自称什么出身名门之人,小爷要是你啊,早就打个地洞钻进去了!丢脸!” 杨照掏了掏耳朵,语气平淡地说出一番令对方差点气到吐血的话。 丢脸! “给老子杀了他!” 苏诚闻言怒极反笑,似是受不了眼前之人这般羞辱,对着身旁几人挥了挥手。 那几人也是气得牙痒痒,毫不犹豫地拿起自己的法宝,准备轰杀杨照。 杨照望着冲来的这几人,不屑地一笑,这种货色比之先前遇到的黑羽血雕可要差多了!若是这几人巅峰状态下,杨照也要经历一番苦战,但就如今的状态,显然远远不够。 杨照掏着耳朵,极为耐心地等着那几人念完法诀,待得刀剑一同向他攻来。杨照腰间挎刀猛然出鞘,直直朝着其中一位刀修青年飞去。紧接着,杨照一踩地面,周身迅速燃起大火,周围温度骤然升高,融化了周身飘来的雪花。 随后,杨照猛然伸手去接飞来的刀剑法宝。那攻势汹汹的刀剑,被杨照用一种极快的手法,全部接住,在地上扔得七零八落。 那先前攻向其中一位青年刀修的尖刀,同时钉入那人的左臂。鲜血溅出,青年刀修满脸惊恐,被一刀钉在地上,难以动弹。 那些先前已经被高大少年消耗了大半真气的几人还不死心,伸手想招回自己的法宝兵器,那些七零八落的刀剑并未如那些人所想一般,一反常态的纹丝不动。 杨照笑了笑,摆手道:“别白费力气了,这些低等法宝全被我炼化了。灵性破灭,只能算一团废铁。” 闻听此言,对面众人看了看被钉在地上的刀修青年,顿时满脸惊恐。虽说他们这次出来都未曾带上自己最珍贵的法器,但是能随随便便炼化中下品法宝之人,又岂是常人? 苏诚见此一幕,眼神呆滞。 一旁的周清暮则是给杨照比了个大大的拇指。 杨照并不在意那几人的表情,又转过头对着身旁的高大少年问道:“兄弟,他们为何要杀你啊?” 高大青年见到这一幕,也是暗感此人实力绝不会逊色于自己。听到杨照问话,毫不犹豫地开口讲述。总之高大青年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段,大概意思就是:他名为陆正淳,也是一位江湖散修。不过,与周清暮和杨照不同的是,他是一名武夫。昨日,他在天行商会接到一个斩灵任务,便来到了这山中。在他在这山中游行之时,偶然碰见了这群世家子弟。这些人见他修为不差,便邀请他加入。陆正淳拒绝了,起初这些人也并未刁难他。但在今天下午,这群以苏诚为首的世家子弟见识了陆正淳以一身刚猛拳法击退了一伙马贼后,垂涎起了陆正淳的拳法。于是在陆正淳坐下休息之时,他们便堂而皇之地要求他将这本拳法写下来,并且会支付报酬。陆正淳怎会愿意?于是在苏诚几人百般“劝说”无果后,其中一人实在忍不住对陆正淳出了手。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景象。 杨照和周清暮听闻后,面色都极为阴沉。修行之人眼中,夺人造化如杀人父母。陆正淳无论从哪里学来的拳法,都是他自己的造化。这几位世家子弟的做法,显然是极其令人所不齿的。 杨照虽平时大大咧咧,但理智还是尚在的,眼神冷冽地看着对面那几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苏诚面色也同样阴沉,点了点头:“大致差不多,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是好生劝说,并且也承诺会以相应价值的灵石作为代价。” 杨照听闻后再也压制不住,就欲出手,却被周清暮拦下。 周清暮朝着那位书生打扮的苏家少爷走去,面色阴沉。 苏诚一步未退,仍旧坐在原地,死死盯着走来的周清暮。周清暮走至苏诚身前,一把掐住苏诚的脖子,死死盯着他。苏诚虽半月之前已踏入灵府境,但先前灵气几乎耗尽,这时已经并无太多反抗之力。 见此情况,他身旁除了被刀钉着的青年以外,几乎所有人都从苏诚身后涌了上来,欲要向着周清暮出手。 “滚开!” 伴随着周清暮的这道声音,一道强横剑气荡出,将这些残兵败将通通荡出。若是平常,周清暮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做到。但此时,面对这些个个仅剩残余的微弱真气的几人,自然是没有问题。 这时候,被周清暮掐着脖子的苏诚明显开始恐慌了。 但,还不等他多想。 “啪”的一声,一道重重的耳光打在苏诚的脸上,周清暮咬牙道:“你凭什么觉得有钱就能剥夺别人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话一出,穿好衣物的陆正淳愣住了。 随后,周清暮就在苏诚怨恨的目光下,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转身离开。 “我不杀你,这一掌我要你记住,有些东西,任你如何有钱也没用!” 周清暮的声音响彻在苏诚的耳畔,只让苏诚觉得尤为刺耳。 说罢,周清暮、杨照和陆正淳换了处小道,缓缓离开。 “我要你不得好死!” 身后无一人再敢上前阻拦,苏诚声音沙哑地嘶吼着。 第三十三章 路子很野 三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地走了许久,走到一处树林中才停下来脚步。 周清暮长长吐出一口气,坐在一棵柏树下。 气氛越来越不正常,杨照率先打破古怪的气氛。 “你们这是干嘛,个个都这么深沉。” 高大少年陆正淳摸了摸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刚刚多谢你们二位出手相助了,你们好,我叫陆正淳,刚过十七岁。” “得了,得了。别介绍了,我知道你叫陆正淳了。” 杨照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和坐在地上的周清暮道:“我叫杨照,他叫周清暮,江湖散修。我比你俩年长点,已有十九岁了。他呢,和你差不多年纪,略小一些。” 陆正淳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杨大侠至少是灵府境巅峰修士了吧!但没想到周兄弟与我相差不大的年纪,战力也能如此不俗。” 周清暮闻言后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若非陆兄弟先前几乎耗尽了他们的真气,我又怎么可能做到?” 杨照这时候也好奇起来,一把攀上陆正淳的肩头,悄悄问道:“淳儿,你刚刚很猛啊!练的什么路子的拳法,筑骨境的修为打十来个灵府境,还能不落下风。厉害!” 淳儿?杨照还真是毫不见外啊!他并非如同长辈那般称呼,而是像一位多年好友似的极为连贯。 陆正淳听到杨照这么叫他,脑子有些发懵,摸着后脑勺开口道:“是陆正淳!功法拳法都是师傅教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同境之中,还是第一次见着周兄弟这么厉害的剑修!” 说罢,陆正淳给周清暮竖起了拇指。 杨照脸色无奈,大大咧咧道:“早知道不问了,说了等于白说。” 周清暮这时从地上站起身来,对着陆正淳道:“陆兄弟,先前听你说,你也是来这山中做斩灵任务的。那你可知道那秋潮湖在何处?若是不介意,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陆正淳面色尴尬,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我这两日也只是在这山中瞎转。但我先前听那几人说,好像要接近山顶才能找到。” 周清暮叹了口气:“多谢了,杨照,我们再往上走一段距离吧。陆兄弟,你一人也要注意安全!” 随后,周清暮便提着剑欲要离去,杨照也不废话紧跟其后。 当二人走了几步后,身后的高大少年突然喊住了他们。 “两位,反正都是有着同样的目标,我们一起去吧!” 周清暮和杨照二人相视一笑。 自这时起,两人游行变三人。一路之上,趣事不断。 他们此时谁也不会知道,一位刚入仙途的剑修少年,一位独自行走江湖的天才火修和一位拳法刚猛的少年武夫,自此并肩走上了漫漫江湖路! 许多年之后,两鬓斑白的周清暮也许会感叹:“我们所处世道总是这般奇怪,有些人哪怕千万次回眸却始终无法相伴一生,有些人仅仅是碰巧遇见就是无数岁月。缘分这个东西,实在是不讲道理!” ...... 这三人差不多行至山腰处,便在一空旷草地坐了下来。 杨照本不想多待,想趁着夜色还不算太晚,继续赶路。周清暮却坚持夜间赶路不太安全。陆正淳倒是无所谓,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杨照一头倒在地上,叼着根野草,闭目养神。 周清暮和陆正淳围着杨照点的那团火,盘坐起来。 周清暮趁着如此时机,向陆正淳请教了一番:“陆兄弟,请问你如今将筑骨境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陆正淳一听,毫不隐瞒地说道:“大概即将要跨入灵府境了。” 周清暮闻言后,大吃一惊:“你是如何修炼的?我自从踏入筑骨境开始,修炼便有些迷茫了。” 陆正淳伸手放在火前,想了想,道:“在踏入筑骨境后,以前的修炼法门通通没什么用了。所以,我也没怎么修炼。被师傅赶下山后,就经常与人打架。体魄也在每次打完架后,不知不觉间变强了。” 此言一出,周清暮顿时被惊住了。竟还有打架就能变强的路子?什么路子这么野?周清暮还以为陆正淳会说自己有独特的淬体法门呢! 世间修士跨越筑骨境抵达灵府境,大多都是依靠天材地宝或是丹药,吸收药力提升筋骨肉之强度。而有些修士也能通过自己独特的法门,淬炼体魄,跨越这个难关。因为先前叶景安说自己修炼得太清凝神真经可助他运用真气锤炼体魄。所以周清暮这才不敢放弃,坚持着要用太清凝神真经来修炼这一境。或许是周清暮还未曾摸清楚其中奥妙,如今仍是进步缓慢。但令周清暮有些疑惑的是,为何自己自那断魂秘境出来后境界会提升? “打架就能变强的路子,怪不得拳意霸道。但是怎么这么熟悉?”杨照一听陆正淳这话,立马从地上坐起来。 “你师傅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武夫吧?这种高手,大约有元神境?” 周清暮也是一脸好奇地问道。不靠寻常修炼方法反而靠打架变强,能传授出这样法门的武夫,一定是一位陆地神仙般的人物。元神境修士,修出元神,神游天地,就可称之为修行路上真正的仙人了! “没觉得那死老头很强啊,好多时候做事都畏畏缩缩的,也就是教我修炼的时候很认真苛刻!” 陆正淳脑海中浮现那个身形佝偻的灰衣老人,至今还未想明白为何他要赶自己下山。 雪还在下,洒满天地,也洒在三人沉沉睡去的脸上。 沉沉夜色之中,只剩那一团火光生生不息。 ...... 夜色之中,有一群人在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往山巅处走去。 这时候他们的脸色和气息,都比傍晚周清暮遇见时要强上许多。显然,经过吞食丹药后的休整,他们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这些富家子弟此时正并肩谈笑着,那位先前被杨照一刀刺穿手臂的青年刀修,此时已经不在。或许是被送回城中治疗了。 “今天是真他娘晦气,陆正淳那家伙不知从哪找来帮手。否则,我们早就得手了!” “那只是先前我们被消耗的状态不佳罢了,若是再他们再敢出现,以苏少爷的实力加上我们,岂不是随手杀之?” “哈哈哈哈。” 谈笑声不断,书生打扮的苏诚站在他们中间,脑海中闪过先前被周清暮一巴掌打在脸上的画面,面色阴沉,自顾自地道:“现在我已经恢复了,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 正当几人谈笑时,一道黑气猛然席卷而来。 ...... 远在天乾州的一处偏僻酒馆,年轻的掌柜正在收拾着桌面。他的身旁有着一位穿着紫裙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此时正拿着扫帚打扫着地面。 寒风不断撕裂着这番天地,在夜色之中,一苍老僧人缓缓走进酒馆内。 “客官,今日天色已晚,酒馆关门了。早些回家吧。” 白衣僧人并未抬头,而是继续擦拭着眼前的桌子。 那额头皱纹推挤着的僧人,站在门口,怔怔望着白衣僧人认真擦拭桌面的身影。 大约过了一炷香后,一直未发出声响,让二人以为已经离去的年迈僧人突然开口。 “玄南。” 老人声音很小,甚至有些沙哑。但在这无人的酒馆内,又刚好能让陈玄南听到。 陈玄南猛然转头望去,看清来者后,眼眶瞬间红润。 ...... 次日清晨。 周清暮率先醒来,在周围的树林里逛了逛,采了几颗看起来小巧可爱的野果。也不管这野果是否有毒,拿起一块就放入嘴中。入口微甜,极为不错。周清暮便抱着野果回到他们歇息的地方。这时,那睡姿浮夸的二人,也逐渐醒来。 跨入筑骨境后,每日只需少量饮食,也并不会觉着饿。所以在杨照和陆正淳吃了几颗野果后,三人便再次踏上了路途。 周清暮依旧是如昨日那般,放空自己的念头,不去想别的事,将精气神全部放在这片山林之中。 早来的冬雪压在天地间,无论是树木野草,尽皆被一层厚厚的雪覆盖着。一夜过后,视野之中已经一片苍白。少年感受着这山间草木的变化,蛇虫早已躲起来冬眠,连鸟啼都甚少。 杨照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醉在这份宁静里悠哉游哉,陆正淳站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地走着。 三人就这般往山上走,大概要到正午的时候,又撞见了先前以苏诚为首的富家子弟。 但却是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脸上已有一层薄薄的霜,他们的嘴角和华贵衣衫上,全是血迹。 显然,不久前他们经历了一场恶战。 周清暮走至其中一人身旁,用手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和体温,只有一阵冰凉。 “谁他娘下手这么狠?竟然全杀光了!” 杨照在探查一番后,不由得出声道。 “他们可能是遇见了此处的妖怪。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哪怕是遇见高一境的修士,联手逃脱应该不难。” 陆正淳见着眼前一幕,猜测道。 周清暮没有出声,在仔细观察了几番这些人的面貌后,才缓缓开口:“那个苏诚没在这里。” 杨照毫不犹豫地开口道:“管他干嘛,八成是丢下他们跑了呗。”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小心了。”周清暮面色凝重。 第三十四章 剑开秋潮湖 眼前这令人胆寒的一幕,令周清暮隐隐有些不安。三人在此地驻足了许久,最后杨照率先踏出一步。 “怕什么?一个剑修,一个武夫,再加上我。哪怕迎敌凝气境妖王,打不过也跑得掉吧?再者说,我们若是一直在此地站着,等到他们家中长辈前来寻人。我们恐怕也解释不清,最后怕不是落得个凶多吉少的下场!” 在周清暮一阵思索后,便跟上了杨照的步子。陆正淳倒是觉着无所谓,挥着拳头,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曾经的周清暮对于生死一事极为模糊,但如今的他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在经历过断魂秘境之事后,也变得越发谨慎了起来。有句话叫人为财死,但他周清暮现在做不到!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只不过现在步子慢了很多。 寒风呼啸,衣衫单薄的三人,在这山间显得尤其弱小。 不消一炷香,穿过这片山谷,三人的眼前已然出现一片湖泊。湖面汹涌急湍,望不见尽头,中央有一小亭。湖边有一石碑,刻有“秋潮”二字。 周清暮蹲在地上望着这方湖水,不由得心潮澎湃,下意识地开口道:“这便是秋潮湖了吧?” 杨照眉头一皱,有些疑惑道:“这湖水周围天地并没有任何妖气,很奇怪。” 陆正淳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湖水之中,探出真气:“毕竟是一方妖王,或许将自身气息隐匿在了这片湖水之中。” “周清暮,用你的剑劈开这湖水!管他什么妖王,先让他出来一战!” 杨照闻言一笑,站至湖水前,朗声道。 “这湖水深不见底,恐怕没那么容易劈开。” 剑开秋潮湖?周清暮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做到。 杨照对周清暮这样似乎有些失望,沉声道:“你们剑修不是个个都自称是剑意只进不退吗?你这样犹犹豫豫,要何时才能将剑术修炼到世间巅峰?” 周清暮闻言后,脑海中猛然浮现出李秋白写在剑谱上的那句话“我辈剑修,执剑出剑,替天行道问心无愧,何惜一战?” 是啊!自己在害怕什么? 周清暮猛然从地上站起,手中剑气交错。 随后,在筑骨境巅峰武夫陆正淳的震惊之中,这位年纪还要小过自己的少年剑修,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手中一剑朝着面前湖水,直直劈下,气势如虹! 但,结果并未如周清暮所想,劈开湖水。 在少年的剑气落下后,他眼前的湖水只是阻绝了湍急的湖水,只消片刻便有恢复正常。 “接着来!哪怕是劈不开,也要扰了那水妖的清净!” 杨照的声音又再一次的在周清暮耳边响彻。 周清暮凝聚真气灌入剑鸣不止的葬仙剑中,显然,此刻这柄远古仙剑也在兴奋着! 周清暮面色沉静,将劈开湖水,当作剑术修炼。当真气灌注的差不多,周清暮又是一剑劈下。 一如先前,短暂的波动后化作平静。 紧接着,周清暮并未放弃而是一剑又一剑劈出。 杨照和陆正淳并未发现的是,周清暮每一次剑气落下的位置,都在同一处。 在周清暮斩出数百剑后,紧接着又是一剑劈出。这时候,那处湖面的水流裂出一道口子,且足足维持了数息才重新汇聚。 这时候轮到观摩周清暮出剑的杨照和陆正淳二人面色变化了,这是有戏? 周清暮见状大喜,面色一凝,手中剑气汇聚。 剑气横清秋! 先前周清暮所用只是简单的用剑劈砍,并不耗费真气。眼见有戏,周清暮不再留手,汇聚剑身残留所有真气,直接斩出一记剑气横清秋! 这一剑的成效远远超出了周清暮先前所预料,几乎斩断了那一出水流,湖面之上被撕裂而出的剑气拉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厉害!水都能斩断。要是换做我,哪怕是挥出百万拳也没用。”陆正淳还是第一次见着能横断湖水的一剑,忍不住夸赞起来,他的心里也越发有些感到这二人之不凡了。 杨照的反应却和陆正淳截然相反,他望着那道长长的剑痕,眉头紧蹙。 水性本柔,寻常修士几乎无法做到截断。更何况在一片湖水之上斩出裂痕。 曾经江湖之上有个大大有名的青衫剑仙,一剑斩断了巽风州以北的潜龙江,踏风而行。根据后来在场之人传闻,这位青衫剑修极有可能已是一位不输北荒妖皇级别的仙人了! 但令周清暮有些疑惑的是,自己这一剑应该是远远达不到这般威力才对。 刹那间,一阵妖风吹来,那裂开的水流之间卷起了一道冲天洪流,朝着周清暮倾斜而来。 “不好!” 一袭道袍身影挡在了周清暮面前,那道身影周身猛然爆发出无尽烈火,化作一条火龙,与那洪流对抗起来。 这时,周清暮运转太清凝神真经稳定心神远远望去,那水柱之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着黑纹青袍,面容阴柔,笑容玩味地望着眼前三个不自量力的人影。 陆正淳这时也看到了那水柱之上的男子,面色一凝,一脚踏出。 高大少年跃至空中,一拳轰出。 刚猛拳意猛然袭来,青袍男子没有抵挡,任由这一拳轰在自己身上。 青袍男子被这一拳打中之后,向后退出一步。水柱和火光也在这时,同时散去。杨照身躯一震,也是同样退出一步。 “不自量力。”青袍男子望向先前出拳的高大少年,轻声挑衅。 随后,他抬手一招,秋潮湖之中涌出一道水柱,凝结成冰,猛然袭向陆正淳。 陆正淳将双手放于胸前抵挡,却被这冰柱击中在地,陆正淳怒吼一声,不再抵挡,一拳轰出。那道来势汹汹的冰柱,化作齑粉。 与此同时,青袍男子面前,漫天火光化作火龙携带着一柄锈迹飞剑冲来。 “妖术,冰龙咆哮!” 青袍男子见状毫不慌张,大吼一声,一道水柱化作冰龙嘶吼着与那火龙直直撞在一起。 这时,青袍男子伸手一招,手中顿时凝聚出一杆冰枪。青袍男子冰枪一挥,又是三道冰龙扑杀而来。 那道火龙化作齑粉,飞剑消失不见,湖边早已没有三人身影。 “真无愧是人类,狡诈阴险。不过你们以为仅凭一道攻击来拦下我,就能跑掉吗?你们的肉,一定很美味。” 说罢,青袍男子舔了舔嘴,化作一道青虹朝着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某条山间小路之中,两位道袍年轻人和一位高大少年正在全力奔跑着。杨照本想带着二人一起飞走的,未成想陆正淳实在太重,根本飞不动。 “他娘的,那地方对那个妖怪太有利了,根本没法打啊!” 杨照一边奔跑一边骂骂咧咧着。 “那妖怪境界至少不比你低吧?”周清暮转头问道。 “放屁,他境界绝对比我高!否则我早就跟他正面打了!还至于这么狼狈地跑路?”杨照颇有些愤愤道。他可不觉着同境之中自己会被打得如此狼狈。 这时,空气之中突然弥漫起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他们的身后猛然传来了打斗之声。 杨照和周清暮立马停下脚步,转头望去。那秋潮湖之中的青袍男子这时正和陆正淳对打着,仅有筑骨境的高大少年赤手空拳地和那位手执冰枪的青袍男子战在一起。 陆正淳面色凝重地一拳接一拳地挥出,青袍男子笑容玩味地拿着冰枪随手抵挡。估摸着令周清暮和杨照二人都难以想象,陆正淳并非是被青袍男子追上,而是在见着青袍男子追来后,站在原地直面敌人。 “裂!” 陆正淳突然往后一退,手中凝聚出黑色拳罡,轰向青袍男子的脸庞。 青袍男子面色一变,向后退出一步。可惜为时已晚,陆正淳这一拳还是直直轰在了他的脸上。 青袍男子被这一拳轰倒在地,陆正淳也站在原地不断喘着气。 陆正淳的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等陆正淳回头,那人便已经来到陆正淳的身旁。 “淳儿,辛苦了。风头也不能都让你出了,我们在。你好好休息,接下来交给我们。” 杨照转头一笑大大咧咧地说着,一旁的周清暮对着气喘吁吁的陆正淳点了点头。 紧接着,周清暮和杨照便朝着青袍男子走去。 在两人的目光中,青袍男子的脸庞已被陆正淳那刚猛霸道的一拳打至扭曲。青袍男子坐起身来伸手朝着自己那张扭曲的脸一撕,露出了一副让周清暮和杨照都还算熟悉的面庞。 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先前叫嚣着要报仇雪恨的孔怀城苏家少爷,苏诚。 “苏诚?怎么会是你?”周清暮不由得开口说道。 “苏诚”表情阴狠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已至身前的二人,声色沙哑道:“我可不是那个废物,吾乃穷云妖王碧鲛。” “你果然是那个霍乱此地百姓的妖怪。”杨照丝毫不惧,直言道。 “是人是妖,谁活着才有资格说!”碧鲛伸手一招,那杆插在地上的冰枪,悄然入手。 第三十五章 底牌尽出 碧鲛毫不废话,挥动手中冰枪,枪身之上一道冰龙盘踞而出。 “这种招式,老子也会!” 杨照一脚踏地,腰间跨刀猛然入手,随着杨照周身火焰的燃烧,他手中的尖刀的刀身也涌出一条火龙。 冰火二龙相撞,难分胜负。 而这时,周清暮跃至碧鲛身前,一剑斩出。 剑气撕裂而出,碧鲛只是转头一看,猛然一掌拍出。这带着惊天寒气的一掌,直接轰碎剑气,直直将肉体脆弱的周清暮震退。 周清暮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将剑插在地上。 碧鲛周身散发出强烈妖气,转过头看着看似气势不弱于他的杨照,挥了挥冰枪,又是几道冰龙冲来。紧接着,碧鲛又挥动冰枪,朝着杨照直直刺去。 忙于抵挡冰龙的杨照,险些被这一枪刺穿胸膛。好在杨照及时反应过来,侧身握住那杆冰枪的枪头。 杨照手上不断滴落的鲜血被寒气凝成冰,碧鲛冷笑一声,转动枪头,正要刺中杨照之时,却戛然而止。 碧鲛,不,此时应该称作苏诚。苏诚的身体轰然倒地,他的身后,是一位嘴角还在不断留着鲜血的道袍少年。 在周清暮看到杨照此时的状态之时,也顾不上其他,跑到碧鲛的身后,催动摧元掌。这才阻止了碧鲛的继续出手。 苦战的两人来不及喘息,“苏诚”倒地的身体之中冒出一团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鳞甲如同冰块的鳄鱼,身上还散发着阵阵寒气。本就悄然入冬的天气,此时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那鳄鱼这时竟是口吐人言:“我本不愿现出真身,但事已至此,就让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感受一下真正的妖王实力吧!” “诡寒龙怒!” 说罢,碧鲛摆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从尾部射出几道冰锥。若是细细查看,冰锥之上还有着些许黑纹。冰锥向着周清暮和杨照涌来,在空中化作一条条冒着寒气身形庞大的黑角蛟龙。 周清暮抬起手中的剑,欲要斩除剑气。这时,杨照却上前将他推开。 “躲远点,这一招你接不住。” 紧接着,杨照摊开流着鲜血的手朝着那即将涌来的黑角蛟龙,那只手不知何时多了几道纹印,脚下踩着一方刻有“离”字若隐若现的卦盘。 “鬼雀冥火!” 待得杨照念完,手中也冒出阵阵黑气。但不同于碧鲛身上令人作呕的黑气,杨照手中的黑气显得极为纯粹甚至有些神圣,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黑暗。 那些冒着寒气的黑角蛟龙这时候马上就要冲到杨照的面前,周清暮手中剑气凝聚,似乎即将按捺不住出手。这时候,杨照那只面朝着那些黑角蛟龙的手,纹印被黑气包裹放大无数倍,直直挡住了冲来的黑角蛟龙。 那些黑角蛟龙刚一与黑气法阵相触便化作寒气消散,碧鲛见状紧接着射出几道冰锥。 这时,那法阵之中冲出无数诡异小鸟,它们的身上都带着黑色的火焰席卷而来。那些刚刚用来的冰龙尽皆被其吞噬,这些诡异小鸟直直冲上那庞大的冰鳄身躯。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碧鲛被这群诡异小鸟缠上,不断地摆动着自己的身躯,试图挣脱。却在自己身上的冰甲不断被诡异小鸟所携带的鬼火燃烧后,轰然从天落地。 这时候,一直维持着法阵的杨照逐渐控制不住,倒在地上。 周清暮见状连忙跑上前,抱起杨照的身躯,使劲给他灌输自己的真气。 孔怀城某处客栈之内,一红衣中年人紧握的茶杯,轰然落地。 诡异小鸟也与此同时消散,这时碧鲛身上的冰甲也多出几道残缺。经历丧失鳞甲的痛苦后,碧鲛也不再对着三人出手,而是周身黑气翻滚,飞上云霄。 “打伤了人就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先问问我陆正淳的拳头,答不答应!” 这时,有一高大少年起身一跃,一拳轰在碧鲛的冰甲上。这一拳,将刚刚飞起的碧鲛轰落在地。而陆正淳,此时正踩在碧鲛的背上。 碧鲛被这刚猛一拳打得口吐鲜血,声音狠毒道:“人类,你这是趁人之危!” 陆正淳根本不吃这套,冷声道:“你也配在我面前说这些?” 说罢,陆正淳又要一拳轰杀而去。这时,他脚下的碧鲛却突然喊道:“看戏这么久了,你还不出来帮忙?” “废物就是废物,对付几个杂碎,也要本座出手!” 正当陆正淳要一拳轰杀之时,突然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一脚踢飞出去。 周清暮轻轻放下杨照的身躯,连忙接住倒飞而出的陆正淳。但是陆正淳的重量实在太大,周清暮也被连带着退出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黑雾散去,那人显出真身,是一位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灰衣男子悬浮在空中,身下是眼神中透露着极为不服气的碧鲛。 周清暮望着眼前这人,这人给他带来的威压,很强。强到超越唐家那位管家唐镇楼的气息,碧鲛的气息最多只能和唐镇楼不分伯仲,周清暮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危机感。 灰衣男子这时候也同样望着他,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开口道:“小子,你这剑术跟谁学的?倒是有几分玄妙。还有那个武夫小子,拳法也很不错,你若愿跟着我修炼,我保你今天不死。倒地上的那个年轻人用出的最后一招,竟连我都有些捉摸不透,是一门血脉神通?来来来,把你们的师承告诉我,若真是个实力不俗的大修士,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你不配知道我师傅的名字!” 周清暮面色阴沉地盯着灰衣男子,话语间丝毫不惧。 灰衣男子闻言面色一变,突然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已是在周清暮身前。他猛然掐住周清暮的脖子,眼中全然是凶狠,冷笑着:“你不会真以为我害怕你的师承吧?若是你师傅真敢上门找我,我贺霄照样单手锤杀!” 陆正淳见状面容凝重,手中凝聚拳罡,朝着灰衣男子的脑袋一拳轰去。灰衣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冷声道:“杂碎。” 贺霄伸出一只手,赤手空拳地接住了陆正淳的拳罡,手中一用力直接将陆正淳砸在地上。与此同时,一柄飞剑猛然刺来。灰衣男子似是察觉到身后异样,将周清暮一把扔出,转身一掌拍出,葬仙剑也掉在地上。 周清暮被狠狠砸在树上,嘴角流着鲜血,缓缓从树下滑下。坐在树下奄奄一息的周清暮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白发青衫的剑修,没来由地念了一句“李师傅?” 当周清暮念出这三个字,似乎是一语成谶。天地间忽然狂风大作,如同一道道强横剑气席卷而来。 贺霄毫不在意地转过身来,以为又是这些小子的把戏。就在灰衣男子刚刚转过身之际,一道极快的身影闪身而出,贺霄来不及抵挡便被一脚踢得倒飞而出。 “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你大可以来单手锤杀我!” 那道身影在周清暮面前停下,望着身形倒飞数丈的贺霄。 贺霄好不容易稳定身形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青衫白发人。早已远远跑去的碧鲛这时回头看了看贺霄狼狈的样子,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这家伙也有今天? 见此一幕,心中大石落地,他们三人今天都能活着回去了。周清暮望着这青衫背影,突然觉着有些恍惚,少年笑着笑着,热泪盈眶。 贺霄死死盯着那白发青衫剑修,最终开口道:“敢问阁下是哪家哪派的剑修?可敢报上尊姓大名?” “我吗?江湖散修罢了。” 青衫剑修微微一笑,轻声说出那个天下闻名的名字。 “烟雨南域,剑修李秋白。” 贺霄闻言眸子明显一缩,但他毕竟是个已经跨入仙人境界多年的修士,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贺霄开口笑道:“在下兑泽州神渊山武夫贺霄,先前令徒与他的两位朋友联手伤了我的朋友,所以这才逼不得已出手。” 神渊山,兑泽州南边的一座山门,门下弟子所修之道五花八门。不仅有贺霄这种武夫,亦有剑修道修。以贺霄的实力,极有可能是一位神渊山的峰主,最次也是个威望极高的长老。 青衫随风飘动的李秋白闻言后只是微微一笑:“无妨的,我还是很好奇你要如何单手锤杀我。” 贺霄闻言后面色铁青,对隔着数丈远的青衫剑修道:“李秋白,莫以为我跟你好好说话,就可得寸进尺!” 李秋白望着贺霄,眼神冷冽,冷冷开口道:“与妖族为伍,你觉得我有没有理由杀你?” 李秋白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周清暮,眼神中有些赞赏但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李秋白缓缓开口:“自上次大殿一别,已有许久未见了。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但剑术仍然如同初学之人,华而不实。” 周清暮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面对这位曾经一度觉着是便宜师傅的青衫剑修,轻轻一拜。周清暮心中清楚若非叶先生和李师傅传道授业,自己怎可能走到如今地步?所以少年心中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 拜完之后,周清暮才缓缓开口:“是弟子愚钝。” 李秋白面朝天地,看向天空之中的某一处,神色复杂地开口道:“也罢也罢,有些事情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没做好。” 周清暮这一刻突然觉着眼前的李师傅与自己先前在那古老大殿中所见有些不一样,看着这一模一样的面庞,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周清暮又说不上来。 第三十六章 人间剑道最高处 贺霄见李秋白言语威慑后,直接无视了自己,脸上愤懑更加,身形猛然消失,朝着李秋白闪身而来。 “江湖之中曾有传言,那位大名鼎鼎的剑神李秋白曾遭受重创,后来隐匿起来,再无人见其真容。结果藏着偷偷收了个徒弟,不过你这徒弟也就很一般嘛,我看你如今也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贺霄的声音响彻起来,并逐渐朝着李秋白靠近。 转眼之间,贺霄的身影已至李秋白身前,贺霄一拳袭来,拳上带有淡淡血色罡意。 李秋白转过身面色淡然,看向贺霄刚猛的一拳,微微侧身。贺霄这一拳速度极快且威势霸道,白发飘逸的剑修身形却如同垂暮老人,缓缓移行。 但,当贺霄一拳即将轰杀李秋白的头颅时,却扑了个空。当贺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施了障眼法后,他的护体罡气被破开,心口被剑锋所指,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他的胸膛。 实际上,这并非是李秋白出剑攻杀,只是他的两根手指罢了。 贺霄见此身形暴退而出,他十分清楚若是被李秋白这一指刺穿胸膛,那指尖的剑气真的极有可能绞碎他的元神,从而神魂俱灭而亡。他这个境界虽然肉身被毁后,亦有重生的机会。但如若元神被伤,那便再无可能活着。 “堂堂世人口中的剑道宗师,难道就只会施些障眼法吗?” 贺霄在李秋白身前两丈处停下,望着李秋白表情阴狠。 世代更迭,这江湖之上出现了无数风流人物。比如五十年前儒道学宫的某位学问极高的宫主之徒,江湖传闻如今修为已是当时巅峰的读书人叶景安;又比如一位名叫陈玄南的年轻僧人,一人打出佛门威名!再说说那位要逆天命的刀修,一刀横断天河!说来说去,最值一提的必然是大概七十年前一人一剑杀穿整个江湖,自称是“人间剑道最高者”的李秋白! 说罢,贺霄手掌一握,无尽拳意汇聚,贺霄眼中散发血气,变得双目猩红,天地也猛然变色。 “剑神又如何?今日我贺霄就要踩着你的头颅向世人证明,我贺霄才是真正应该被世人称尊的强者!” 李秋白背对周清暮,望着贺霄拳头上汇聚的猩红血气,开口说道:“周清暮,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剑气横清秋!” 说罢,李秋白并指为剑,真气涌出,在指尖化作剑气。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那些涌出的剑气在李秋白的指尖微动后,化作一柄柄透明的气剑,盘旋在李秋白身后。当李秋白身后出现周清暮已经数不清的剑气后,李秋白两指挥动,无数剑气尽皆朝着贺霄斩去。 与此同时,贺霄朝着李秋白冲来,那猩红霸道的一拳也随之而来。剑气和拳风相撞,一股股劲风朝着周清暮席卷而来。 “好好修炼,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这时,周清暮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那位周身剑意凛然的青衫剑修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随后,周清暮的视线只剩一片空白。 ...... 当周清暮再次睁开双眼,已是夜幕之中。 周清暮坐起身来,身上的疼痛已经缓和了很多。少年环顾四周,身旁是先前一战身负重伤的杨照和陆正淳。还有一个令他意外的身影,苏诚。 周清暮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树木环境,很是眼熟。他仔细回想,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穷云山的山脚下。周清暮脑海之中猛然浮现出最后一抹意识中李秋白的身影,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在周围寻找着那袭青衫的身影。 周清暮在这周围寻了许久,结果却是连李秋白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未曾找到。周清暮蓦然转身,突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一只庞然大物被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刺穿了身躯,从天而落。 庞然大物与地面的接触,巨大的声响直接震醒了昏迷不醒的杨照和陆正淳。两人面色皆有着一丝痛苦的坐起身,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却是令他们震惊了,那柄剑他们自然是认得的,那是周清暮的剑。可那庞然大物竟是先前逃跑的碧鲛,此时正被周清暮那柄剑钉在地上。 “娘嘞,老子打了那么久都没干死的妖怪,竟然被周清暮的剑钉杀了?”杨照见此一幕,有些不敢置信道。 周清暮见此一幕,连忙跑了过来。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幕了,但他很快便明白这是自己的师傅李秋白所为了。周清暮抬头望着先前碧鲛掉下来的地方,有些不明不白。 “怎么可能是我杀的?我哪有那么强?”周清暮听到杨照的话后,笑着开口道。 “不行,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他娘的老子睁眼一看,就是这骇人场景。”杨照故作愤愤不平道。 周清暮见他这副表情有些无奈,摆了摆手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陆正淳这时候也和杨照一同开口:“不信!” 周清暮闻言后心里更加无奈了,故作神秘道:“其实是有一位神秘高手出手,击退了贺霄。不过我只见着一点点,就失去意识了。醒来之后,就是这番场景了。” 陆正淳闻言后有些沉默,杨照却是更加疑惑了:“贺霄又是谁啊?” 周清暮开口笑道:“这鳄妖被你打得半死之后找得帮手。”周清暮见杨照还是有些质疑的表情,指了指一旁的陆正淳。 杨照连忙怒视着身旁的陆正淳,陆正淳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杨照又回想了一遍周清暮的话,有些傲然道:“开玩笑,为了对付这鳄妖,小爷可是家底都用上了。打不死也必须至少半死啊!” 说罢,杨照起身用手推了推碧鲛那庞大的身体,随后又转头对着周清暮招了招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把你的剑拔了,我看看他的本源内丹还在不在.若是还在的话,岂不是天降横财。” 周清暮闻言赶忙上前拔出葬仙剑,擦了擦葬仙剑上的血迹。杨照这时候手中拿出一张符纸,下一刻就燃起大火,烘烤着鳄妖背部的冰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鳄妖坚硬的冰甲有一处逐渐融化变小。当火势越来越大之后,那块冰甲已然消失不见,周清暮从碧鲛的背上看到了菱形的洞,隐隐有丝丝光芒从中散发出。杨照见此咧嘴一笑,伸手放进洞中,从中拿出一颗丹药状的冰珠。那颗冰珠之中隐隐有个鳄鱼纹印。 杨照将冰珠放在周清暮手上,开口笑道:“幸好幸好,这家伙的内丹本源没被拿走,我们这一趟没白走。这东西交给你保管了,我怕我明早起来就弄没了。” 这颗冰珠一入手就极为冰冷,周清暮连忙放在自己装银子的布袋里。紧接着,周清暮刚要开口继续说话,一青袍身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独自向前走去。 三人都同时望向那道身影,苏诚独自走出山脚,没有回头。杨照这时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家伙怎么在这?” 周清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陆正淳想起了先前碧鲛从苏诚的身体之中出来的画面,疑惑道:“他先前那般状态,是被这妖怪附了身?” 周清暮闻言之后,也猛然想起碧鲛在现出真身前,一直都是用的苏诚的身体战斗啊! 杨照这时想了想,缓缓开口道:“这碧鲛虽然自称一方妖王,但实际上几乎所有妖王都具备化成人形的能力,但他显然做不到。很多在人类境地的实力强悍的妖怪在有化形的能力之前,都会每隔一段时间找一个可怜虫附身。苏诚应该便是碧鲛找的那个可怜虫,碧鲛为了自己不暴露就杀掉了苏诚身边的所有人。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救了这家伙一命。若是我们没有出手打伤这死鳄鱼的话,在他的精气被碧鲛吸食干净后,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妖怪还真是心狠手辣。”陆正淳不由得沉声道。 周清暮在闻言之后,摇了摇头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这么心狠手辣,我以前还没修炼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位妖族姑娘,她几乎从未滥杀无辜过。嗯,还有,那位姑娘虽然有时候很凶但是对我很好。”周清暮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位以前经常凶他骂他却又经常救他的林姑娘,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笑容。 杨照和陆正淳看着周清暮这番样子,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一个大男人想到就开心成这样? 杨照突然咳出一口血,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种神通以后不能再用了,差点就他娘没了。” 随后,杨照盘坐起来,闭目运功。这貌似还是周清暮第一次见着杨照修炼。 这时候,陆正淳也对着周清暮郑重开口道:“周兄弟,打完这场架后,我一醒来就感觉隐隐有些要突破的感觉。我也要修炼调整一下了,若是可以的话,麻烦你替我和杨兄守一下。” “自然是没问题的,你们修炼便是。”周清暮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其实根本不用问他的。这样反倒让周清暮有些羡慕了,怎么这世界上真有人打一场架就能突破? 在杨照和陆正淳相继开始修炼后,周清暮倒显得无事了,于是他只好在一旁练剑。周清暮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李秋白今日战斗时,身上那股无敌天下的剑意。同样是那招剑气横清秋,李秋白能做到一剑化出无数剑气。而他却只能当做寻常剑招般,用剑挥砍。自这时起,周清暮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尝试着在手中凝聚剑气。但在手中无剑后,凝聚剑气也成了一件极难的事情。这时候,周清暮才明白自己在药园用剑气斩断红衣男子手臂之时,分明就是李师傅在暗中帮助自己, 原来,自己这位便宜师傅,一直都在。 第三十七章 手足 次日清晨。有三人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其中一位高大少年肩头还扛着一头鳄鱼。 周清暮经过一夜的练习,仍旧难以空手凝出剑气,甚至一晚上也只成功了寥寥几次。周清暮这才发现这柄曾经位列圣品如今却只是一柄普通灵兵的葬仙剑,对于自己剑术的帮助之大。若非这柄剑,周清暮恐怕战力也要大打折扣。杨照和陆正淳二人经过一夜的修炼后,气息明显提高了几分。唯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周清暮不禁有些苦恼。但令周清暮有些疑惑的是,为何他们三人醒来之后,身上的伤势都好了很多?很快周清暮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三人很快就回到孔怀城,在天行商会门前,杨照叼着根野草,大喊着叫商会管事来迎接自己。在三人进入天行商会后,商会管事也被杨照的话惊到了。他很难相信这眼前几人真的完成了斩灵任务,灭杀了那位孔怀子民苦其久矣的“妖王”? “几位所言属实令在下难以置信啊,这鳄妖真是那穷云山的妖王?”肥胖的商会管事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杨照闻言很是无奈,我都把尸体给你抬过来了你还不信?杨照转头对着周清暮说道:“小暮,把那颗本源内丹拿出来给他看看。” “哦。”周清暮应了一声,从腰间取下那装有冰珠的布袋,从中拿出冰珠,放到商会管事面前的桌上。 肥胖管事见状看了很久也未曾看出个所以然,连忙让身边侍女传话请出商会内的长老来鉴别。片刻之后,两位同样穿着天行商会服饰的头发渐白的老者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商会管事连忙让开。他们一出来就丝毫不废话地站在桌前,仔细打量着桌上的冰珠,最后其中一位商会长老将手放在冰珠上仔细感受。那位长老这才开口道:“这是一枚实力极强的妖兽内丹没错,气息也和我曾经所见极为相似。” “这下信了吧。”杨照瞪了一眼那位商会管事。 商会管事连忙笑盈盈地拿出一个两个不小的布袋,开口说道:“这里面是分别有一百五十灵石,共计三百灵石。您清点一下,若是没问题,我便吩咐下去将这颗内丹放入今晚的拍卖会中,到时候等拍卖会结束你们来取灵石便可。” “忙活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去好好吃上一顿了!” 杨照松了口气,拿过那两个布袋粗略地看了看,拉着身旁二人就欲转身离去。 “慢着。” 身后突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三人又转身看去,开口之人正是那位鉴定出这枚内丹的商会长老。 “怎么了?老头儿。” 杨照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三位客官能否将那头鳄妖遗骸也一并卖给我们商会?我愿意以一千灵石的价格买下!”商会长老连忙开口道。 杨照闻言当即一笑,对着身旁的陆正淳使了个眼色,陆正淳便将肩上的鳄妖扔在地上。 “我本想尝一尝鳄鱼肉的滋味,看在你诚意不错的份上,就勉强卖给你吧!拿钱拿钱!”杨照故作心疼地说道。 商会长老闻言取出一个小袋子,丢给杨照,笑着说道:“这储物袋中刚好有一千灵石,我一并给你。多谢公子了。” 杨照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躺着的灵石,笑得合不拢嘴,还故作镇定道:“无妨,无妨。本公子卖给你了!” 随后,杨照刚说完便拉着身旁二人向外跑去,似乎是生怕身后之人又后悔不要了。 待三位年轻人走后,商会管事连忙向身旁的长老问道:“一千灵石买具尸体是不是有些不值当啊?” 商会长老只是望着地上的妖兽尸体,轻轻一笑:“这玄冰鳄的背部有一层坚硬且寒气逼人的皮,若是将其取下打造成一具宝甲,即使拿出去卖,也最少能赚回五千灵石!” “传令下去,昭告周边城池所有宗门商会,我孔怀城天行商会已经找到能人斩杀妖孽。对了,还有,去查查这三人什么来路。”商会管事闻言后面色冷静下来,对着身旁侍女说道。 这位肥胖中年人,是真的未曾想到这两人真的做到了。但他依稀记得苏家那位少爷也带人去了,不知回来没有? ...... 一个江南小院内,有个白衣儒士望着远方的天空,又转过头,轻轻为身旁的亭亭如盖的枇杷树浇着水。 “周清暮,只希望如今少年懵懂的你,在许多年后,莫要恨我啊!也罢,爱恨一事由不得人,若是那是你恨我入骨,我也做完我该做的事了。” ...... 此时,周清暮三人身处一座不小的酒楼内,桌上摆了好些菜肴,三人你争我抢地大快朵颐着。 这三人,少说也有两天没吃饭了!更别说吃上这么一桌美食。 杨照这时擦了擦嘴角的油水,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又给其他两人倒上。 “好不容易发财了,别光顾着吃饭啊!来来来,喝酒!”杨照举起酒杯,打断如饿狼扑食般的两人。 周清暮和陆正淳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令周清暮有些意想不到地是,陆正淳竟也有着不俗的饭量。不过对此,陆正淳的解释是“天天打架,自然是需要好好补充一番能量,才有力气继续行走江湖了!”周清暮和杨照对此还颇有些深以为然,这三人的相遇果然还是有些臭味相投的成分。 待得三人酒足饭饱后,皆是靠在椅子上,拍着肚子大呼“过瘾”。 杨照大手一挥,又开了一间客房。两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要拿到剩下的灵石要等到晚上了。三人在客房之中柔软的床上躺下,不由得让人感觉这样的生活还真是舒坦!周清暮自幼穷苦,哪怕时至今日,也已然觉着能填饱肚子的生活就算得上幸福了。不知不觉间,周清暮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到周清暮醒来,天色已然近黄昏。周清暮舒展了一下身体,从床上起来,陆正淳躺在床上鼾声如雷,却没见到杨照的身影。周清暮没有多想,望着窗外的黄昏,拿起一块布擦拭着佩剑。 这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周清暮转头望去,杨照抱着几身衣物进了门。杨照将衣物放在桌上,开口说道:“待会儿大家都洗个澡,去去味。洗完换身衣物,我们就可以准备出去取灵石了。” 周清暮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先行沐浴。在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后,三人都各自换好的衣物。周清暮提着剑走在前出了门,杨照和陆正淳紧随其后。三人如今已是轻车熟路,很快便走到了天行商会,进门之后,杨照毫不犹豫地问道:“老头儿,那颗内丹卖了多少灵石啊?” 此时商会管事不知为何不在,里面站着的是那位商会长老,老者呵呵一笑,取出一个小袋子:“这里面是五千八百灵石,早已为三位公子准备好了。”这小袋子,显然也是一个储物袋。 杨照满意一笑,接过袋子。身旁两人此时也有些激动,算起来,今日他们已经拿到七千多灵石了!对于周清暮而言,怕是这辈子也只见到一回这么多的钱财。 三人回到客房后,周清暮在一个小袋子中放了两千多灵石进去,递给了陆正淳。陆正淳一愣,连忙摆手道:“周兄弟,你这是作甚?如此钱财,应当是你自己收着才对啊!” “陆兄,这些钱财是本就应该给你的。我们明日就要走了,日后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没钱怎么吃饱饭!”杨照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我也没出什么力啊!这次主要是多亏了杨兄,不能收的。”陆正淳鼻尖一酸,摇了摇头,仍是不愿收下。 杨照也是站在一旁,笑道:“是啊,淳儿,你这是作甚?若是让我们拿走了钱财,日后还如何相处?” 又在杨照和周清暮好一阵劝说后,陆正淳才收下这袋灵石。 那个夜晚,周清暮和杨照都是沉沉睡去,唯有陆正淳一夜无眠。 ...... 与此同时,在城中苏家宅子内,苏家少爷的房中。 面色虚弱的苏诚似乎是做了一场噩梦,猛然从床上惊醒,坐起身来。 这时候,他看了看自己双手,并无任何变化。苏诚刚松了口气,准备继续躺下睡觉。这时候,从他的双手开始不断散发出诡异黑气,紧接着全身上下包括眼睛都充斥着这令人作呕的黑气。 “啊!” 整个苏家宅子内猛然响起苏诚痛苦的嘶吼声。 “少爷,您没事吧。” 当打盹的侍卫惊醒并闻声赶来后,那位苏家少爷正享受地伸了个懒腰。 “我当然没事,而且从未这般好过。” 苏家少爷轻轻转过头,望着那两个侍卫,眼神空洞。 侍卫被自家少爷这个眼神吓了一跳,刚要继续开口,身上不知为何开始不断冒出黑气。两人甚至都来不哀嚎,便化作一团灰烬。 ...... 清晨,连下了两天的大雪停了,一打开窗户,便有一阵阳光喷洒入室。 睡眼朦胧的三人离开客栈后,寻了处小摊,一人点了一碗阳春面。周清暮吃下一大口面,抬头向陆正淳问道:“陆兄,你日后行走江湖要去哪里?” 陆正淳抬起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当初师傅急匆匆地把我赶下山了,几经漂泊我这才到了孔怀城来。后面去哪还没想好,大概就是哪里热闹去哪里了。” 杨照听闻这话后,一手搭在陆正淳的肩头,半开玩笑道:“淳儿,要不你跟着我们走?这家伙要去烟雨南州,我们也去看看儒家那些一身酸气的读书人是怎么个修炼法?” 谁成想,陆正淳闻言后放下筷子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十分认真地回话:“管饭吗?” 杨照听闻这话,猛然一拍桌子,一本正经道:“那必须管啊!顿顿都吃肉!” 周清暮看着眼前两人,笑了笑,没说话。本孤身一人的自己,走着走着,就遇见了两个能并肩之人,幸运之极。是战友,亦或是兄弟? 饭后,周清暮往城门处走去,身后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攀着一位高大少年,说笑着。 这个江湖,有酒有剑,很好。如今更有手足,不能再好。 第三十八章 诡异 走在往南边的道路上,周清暮又忍不住把腰间挎着的小布袋拿起来看了看,里面是一块块晶莹剔透富有光泽的小石头。周清暮这辈子银子都没见着多少,更何况这些和山上神仙一样稀少的灵石?对于袋子里的灵石,周清暮是一块都不敢拿出来乱动,据杨照所说,灵石里的灵气少一些价值便要打折扣一些。所以周清暮只是打开袋子闲暇之时拿出来看一看,不过兜里有钱的感觉是真不坏!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令周清暮有些肉疼的小事,杨照花了一百灵石在城中的某家商会买了聚灵丹和回生丹各十几瓶。按杨照所说,这些在关键时刻是有大用的。周清暮和陆正淳也对此并未说什么,聚灵丹曾经周清暮用过,那次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周清暮的所有真气, 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阳光洒在兄弟三人的身上,周清暮也难得学杨照一般悠哉游哉起来。三人这时已经走出孔怀城许久,站在一座高高矗立的山巅上,望着眼前壮阔的景象。视野之中,重峦叠嶂的山峰和依稀可见的小城一览无余。 “今天的天气真适合睡觉啊!”杨照慵懒地哈了口气道。 周清暮闻言一拍杨照的肩头,开口笑道:“杨大侠,可不能天天都只想着睡觉哦!” 杨照被周清暮这猛然一拍肩,一哆嗦,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小爷都是大侠了,不睡觉难道行侠仗义啊?” 周清暮被他这话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陆正淳冷不丁地开口道:“杨兄虽然修为很高,但确实没有大侠风范。” 杨照一听陆正淳这话,猛然出手揪住陆正淳的耳朵,骂道:“嘿,淳儿,年纪轻轻就学会损人了是吧?” 陆正淳不敌连忙投降,周清暮在一旁望着这二位,不知不觉浮现笑意。 三人在这山巅矗立许久,才慢慢沿着小路走下山。 ...... 而此时在那座穷云山内,一位身负重伤的灰衣男子捂着胸口半跪在地,嘴角还留着鲜血。若是周清暮在此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先前那位直面青衫剑修李秋白的武夫贺霄。 “神渊山武夫贺霄,勾结妖族,破坏穷云山灵脉,其罪当诛!若非老夫今日只是一道分身来此,否则一定将你钉杀,让你永无来世!今日之事,只当是给你一个教训。若是日后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我必将你永镇幽冥!” 贺霄的脑海之中还不断地浮现那人击败自己后,表情冷淡的话。 贺霄面色虚弱地开口道:“碧鲛那个废物也死了,计划就这么失败了。李秋白,再给我一点时间。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 在贺霄竭力吐出这句话后,吐出一口血,随后颤颤巍巍地在衣袖中取出一枚冒着和碧鲛身上黑气气息相似的黑色丹药服下。 “啊!” 贺霄一服下丹药后,就立马痛苦地嘶吼起来。紧接着,贺霄身上不断冒出黑气,连同他的眼瞳也被黑气淹没。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清暮三人这时已经走在一片荒凉的道路上。杨照悠哉游哉地叼着根野草走在周清暮身侧,陆正淳在周清暮的另一侧东张西望着。 空气中突然划过一道破空声,杨照突然察觉到什么,吐出口中的野草,猛然转身挡在周清暮身后。一柄短刀与此同时刺来,杨照眼神突然冷冽,脚一踩地,身上迸发出一道极强的气息震开了那柄短刀。 “躲躲藏藏的在暗处作甚?出来跟小爷一战!”杨照看了看地上的短刀,怒声道。 周清暮和陆正淳这时也转过身来,眼神冷冽地朝着短刀飞来的方向望去。 “三位,别来无恙。” 此时,一道身穿貂裘的年轻身影从天而降。 周清暮三人都死死盯着那道身影,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后,眼神更加冷冽起来。因为眼前这暗中出手之人,正是先前那位被鳄妖附身的苏家少爷,苏诚。 杨照看清眼前之人后,怒气冲冲,身形一闪就捏着火光冲了上去。 此时,苏诚身前不知从何时冒出一道身影,一脚向着冲来的杨照踢去,杨照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才停下。杨照抬头看去,出手那人是一张陌生面孔的中年男人,身上同样穿着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华贵貂裘。苏诚看着身前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眼神复杂,因为这人就是他那位父亲,苏家的家主! 周清暮见状毫不犹豫地走到杨照身边,望着苏诚和他身前的中年男子怒道:“苏诚,我们先前也算救了你。你却偷袭于我,你这种世家少爷都是这等藏头露尾之辈吗?” 苏诚见到周清暮那副怒不可遏的表情毫不在意,神色疯狂地说道:“若不是你,我会被那妖怪附身?你区区一介草根,又什么资格对我出手?我今天就是杀了你,又能怎样!” 说罢,苏诚毫不犹豫地向着周清暮冲去,杨照见状想阻拦,却被那中年男子拦住。 “你他娘是这家伙的狗腿子?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跟着这种废物有什么好。”杨照望着眼前这人,怒气冲冲,周身火光四起。 中年男子见状依旧沉默寡言,只是默默散开气机,如山岳般挡在杨照面前。 与此同时,苏诚已然冲向周清暮,手中攥着一柄短刃朝着周清暮刺去。周清暮正要抬剑抵挡,身后的陆正淳猛然一拳砸在那柄短刃上。苏诚手中的短刃直接被这一拳震飞出去,他自己也被拳罡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清暮见状转头对着陆正淳说道:“你去帮杨照,那个中年男子很厉害,这家伙我对付就行。” 陆正淳点了点头,便冲向正与杨照交战的中年男子。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对付我?” 苏诚见此突然疯了般笑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身躯散发出和碧鲛身上一样令人作呕的黑气。 “还得多亏了你啊,才能让我知道到这世界上还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说罢,苏诚握紧拳头,携带着那一抹黑气,朝着周清暮袭来。 周清暮见此眉头紧蹙,但是不敢大意,攥着手中的剑凝聚出剑气,一剑荡出!随着穷云山之后,周清暮对于剑气的运用和掌控越发熟练,如今已经不需要太多时间就能凝聚出剑气。 但并不如周清暮所想挡住苏诚的拳头,自己剑气全然被苏诚的拳头上所带的黑气吞噬掉。紧接着,苏诚那气势滔天的一拳直直命中了周清暮的胸口。周清暮直接被这一拳击倒在地,虽未吐血,但周清暮只觉得胸口一阵难受,仿佛被一团极为恶心的东西钻进去了似的。 “你之前不是挺能装清高吗?再给老子装啊!不对不对,我还得感谢你,才让我拥有这般美妙到足矣杀了你的力量。” 苏诚一脚踩在地上周清暮的身上,嚣张得意。随后又看着自己手上的黑气,表情享受。 周清暮这时才突然发现,眼前之人在身体出现那诡异黑气之前,修为明显是灵府境无疑。可在苏诚周身出现这黑气之后,他的气息却诡异到自己根本无法看清。 苏诚见周清暮还在盯着自己,大概是觉着眼前之人是对自己不服气吧。苏诚又是在周清暮身上狠狠一踩,周清暮被这一脚踩得口吐鲜血。他周清暮毕竟只是刚踏入修行之路不久的修士,而且并非佛门修士或是武夫,他的身体比之肉体凡胎的人类也差之不多。 当苏诚又要一脚踩下的时候,地上那柄剑猛然飞起,直刺苏诚额头。 苏诚眼含不屑,直接伸手握住那柄普通灵剑,随后轻轻将其扔在地上。苏诚转过头看向脚下的周清暮道:“这就是你的底牌?太弱了。” “皓日正气,拔山之力。摧元掌第一式,摧山!”周清暮这时眼神一冷,猛然爆出气机,一掌拍出。 苏诚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掌直接震退几步,周清暮也趁这个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空中。 这中年男子虽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但是实力的确不凡。哪怕是杨照和陆正淳联手,都未曾占到丝毫便宜。 杨照在回眸看到苏诚对着周清暮的身体狠狠一踩后,不禁怒吼道:“你他娘疯了吗?非要拦着老子干嘛?你家主子都要杀人了啊!” 不过那位中年男子任凭杨照如何嘶吼,他也对此也是根本不理睬。在三人对招中,他也只是轻松地应对出招,并未放杀招,也并未让路。 陆正淳也是怒不可遏,连出拳都变得更快更猛。在一连打出好几拳后,转身想要去帮周清暮,中年男子却是朝他一拳打来。于是,陆正淳也被拦了下来。 周清暮从地上站起来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伸手一招,被苏诚扔在地上的剑直接飞回周清暮的手中。 周清暮这时也不再留手,手中飞剑剑身不断汇聚剑气,化作三柄飞剑悬在周清暮身后。 苏诚被那一掌击退后,吐出一口血,脸色也更加疯狂起来。见到眼前之人凝聚剑气,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只见他摊开右手手掌,五指微微一收,身前便猛然出现一道由诡异黑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大手。 周清暮一剑斩出,剑气随之斩出,直直撞向那黑色大手。只见苏诚将手掌转过来,猛然一握,那些迎面而来的剑气,便化作尘埃。 苏诚猛然向前一冲,伸手抓住周清暮的脖子,猛然向下一砸。这一刻,杨照和陆正淳包括那中年男子都同时停手,望了过来,无数令人作呕的黑气此时正包裹在周清暮的身上。 少年生死,犹未可知。 第三十九章 不敌 杨照和陆正淳见此一幕,一掌一拳逼退中年男子,猛然向着苏诚冲去。中年男子用身体接住了两人这一掌一拳,怔怔地望着周身满是黑气的苏诚,没有阻拦杨照和陆正淳的身影。 杨照运火为掌,陆正淳运气化罡一同攻向苏诚的头顶。苏诚嘴角泛起冷笑,周身黑气更浓,抬手一掌就对上了那向自己涌来的两道攻击。 一掌对一掌一拳,丝毫不落下风。 杨照和陆正淳皆是落在地面,望着眼前那突然大换新颜的苏诚。苏诚周身黑气微微散去,在他的身前显现出一位执剑少年。少年面色虚弱地躺在地上,鼻尖气息跳动不定。杨照和陆正淳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面色冷冽地望着苏诚。 杨照手中掐着一张符箓,微微用力,符箓便化作飞灰。紧接着,杨照周身火光四起,随着杨照一抬手,无数火光都朝着杨照掌前汇聚。仅在片刻之间,杨照身前又出现一道惊天火掌。 “万火蔽天掌!” 杨照口中微微吐出这几字,随后那惊天火掌便朝着苏诚席卷而去。 苏诚眼神之中全然是一种空洞的黑暗,望着这惊天一掌,他嘴角勾起幅度。紧接着,苏诚抬手一握,一道充满黑气的巨手便也朝着杨照攻去。 只是,这一次的结果完全不同于先前。杨照发出的那一道惊天火掌,直直朝着黑气巨手攻去,黑气巨手刚一接触,就如同遇见天敌般,主动散去。苏诚望着这一幕,面色一凝,似乎有些不解。也就是他这一呆滞,那道火掌便直接将苏诚淹没。 火,在人族黑暗之时泛起光明,故而火焰从来都是克制邪祟之物。 空中的中年男子见状,立马闪身冲出,挡在苏诚面前。随着火掌席卷而来的冲天火光,全然被这位中年男子以肉身挡下。杨照和陆正淳见此一幕眉头一皱,杨照不解道:“难道现在的人都这么护主子?真不怕死啊?” 火光缓缓散去,中年男子此时面色也变得虚弱无比,他看着自己身下的苏诚,强作肃穆道:“诚儿,你到底怎么了?” “苏诚”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父亲,我一直都很好啊!而且,从未这般好过!” 父亲? 闻言后杨照面露尴尬,紧接着,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当苏诚说完最后一句话,一只被黑气包裹的手猛然伸出,直直地穿透了中年男子的胸膛。中年男子瞪大着眼珠,望着穿透自己胸膛的手,不可置信。 苏诚竟然杀了他自己的父亲? 杨照和陆正淳这时的面色从难以置信转为愤怒,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为了区区私人恩怨,他苏诚竟能下此狠手? “你不是他。” 随后,中年男子望着自己“孩子”得意的神色,突然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这时,这位以一己之力让家族走上一城霸主的苏家家主算不上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愚蠢的东西,早就该死了!” “苏诚”冷笑着看着身前的“父亲”,将手再一次地伸进中年男子的胸膛。一股浓浓的黑气冒出,只在顷刻之间,中年男子的身体便化作枯骨。 这时,苏诚的周身便环绕着一阵浓郁精纯的真气,其中还带有丝丝缕缕的血线。紧接着,苏诚身躯一震,那些真气全部涌入他的身体之中。苏诚表情享受地吸收着真气,他的气息也在随着真气的涌入水涨船高。 望着一幕的两人立刻明白了苏诚在吸取他“父亲”的精气和修为。 杨照再也无法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猛然拔刀冲上前去。陆正淳皱着眉头,也是一拳轰出。 苏诚的气息还在不断变强,望着迎面冲来的二人,他眼中泛着不屑,一拳轰出。两人虽并未被逼退,但也被打断了攻势。正当苏诚欲要开口嘲讽之时,眼前出现一片火幕。苏诚皱了皱眉头,突然察觉到什么,猛然转头,一道刚猛的拳罡猛然朝自己袭来。当苏诚欲要抬手轰杀之时,出手的高大少年陆正淳和地上的周清暮突然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苏诚只是看了一眼,不再理会,继续吸收着那磅礴的真气。 当陆正淳将周清暮带出后,杨照立马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回生丹以及一枚聚灵丹给周清暮服下。 “杨照,吃了这俩玩意儿他能醒吗?” “我他娘怎么知道,试试看吧。” “那家伙怎么办?” “我们先等等,这家伙要实在醒不来,我们大不了背上他逃跑呗。” “背上他跑?” “你看什么看,当然是你背啊!不然我背啊!” “果然没有大侠风范。” “嘿,陆正淳,你他娘欠揍是吧!” 周清暮在服下这两颗丹药后,气色果然好了些许。 “小暮,小暮。”陆正淳伸手在周清暮眼前晃了晃。 “你这样怎么能叫醒呢?看我的。”说罢,杨照脸上露出一脸坏笑,手上出现一缕火苗。 “周清暮,你他娘再不起来,我就给你送进宫里当太监了啊!” 这两人这样的吵闹,果然还是有效果的。双眼紧闭的周清暮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马上就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庞恨不得贴在自己脸上。随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胯下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温暖,周清暮低头看了看,只见杨照手上掐着火正在往自己的传宗接代之地靠近。见状,周清暮猛然双腿一缩,从地上跃起。 “好你个杨照,趁我晕过去,就对我干这种事。此仇不报非君子,接招!”周清暮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拿起自己的剑,就要朝着杨照下方刺去。 “我靠,别来真的啊!” “这是你自找的。” “喂喂喂,慢点,要刺上了。” “ 第四十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苏诚转身怒目而视,看清眼前之人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儿,毫不犹豫地朝着老者冲杀过来。 “封。” 老者见此却只是轻轻一笑,伸出一只掐着符纸的手对着苏诚额头一贴。苏诚顿时身形僵硬,摔落在地,这一幕看得陆正淳和周清暮目瞪口呆。 陆正淳落在地面,周清暮正欲开口道谢,老者却是看都没看他们,抓着地上苏诚的衣衫,拔地而起,远去云霄。 “真乃神人也。”陆正淳望着老者离去的身影下意识地开口道。 随后,周清暮从杨照的储物袋中拿出一粒回生丹给面色虚弱的杨照服用了下去。杨照刚一吃下回生丹后,面色先是浮现痛苦,而后吐出一口黑血,才变得正常些。 “你怎么样?”周清暮见此连忙问道。 杨照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开口道:“那家伙身上的黑气太诡异了,哪怕是我的火也无法完全克制,被反噬了。” “他如今身上的黑气强度已经超过碧鲛了,当初哪怕是面对那头死鳄妖我都没被自己的火反噬过。”杨照咳了咳,又才继续说道。 “这家伙!”陆正淳怒斥道。 周清暮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那具白骨,眼神复杂,最终走到白骨前,铲起黄土。 “你是这个地方的大人物,我没有能力把你带回去。有人说,男儿何处不为家,走到哪里葬到哪里。还望,前辈莫怪我。” 陆正淳和杨照望着这一幕,眼神也变得复杂。陆正淳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杨照,杨照点了点头。高大少年最终走到周清暮身旁,也帮着铲起了土。 最终三人都没有再说话,两人扶着受伤的杨照就欲要离开。 三人正向前走出几步,眼前却又突然出现一个面色阴沉的红衣中年男人正盯着三人这边。 三步两回环,一人接一人。 ———— 绣双城,唐府内的一处小阁楼,一位扎着麻花辫的青衣少女趴在窗前,望着南边。突然见着那边有黑气升腾,少女清秀的眸子杀机顿现,表情淡漠,宛若天神。 一位衣衫华贵的中年人缓步走上阁楼,对着趴在窗户望南的女儿轻轻唤道:“子衿。” 青衣少女收起眼中锋芒,转过身来,眼含笑意:“怎么啦?爹。” 唐温盛眉头一皱,板着脸道:“整日趴在这里往南边看,在想那个姓周的臭小子?” “没有呢。”见父亲这么说,唐子衿低着头焦急回答道。 “想出去走走?”唐温盛见女儿这样,叹了口气问道。 “嗯嗯。”唐子衿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傍晚有一批货物要送到兑泽州的天水皇都,你跟着楼老一同去吧。”唐温盛摆了摆手道。 “好,女儿现在就去。”唐子衿迫不及待,仿佛下一刻就要走下阁楼。 唐温盛又叹了口气,颇有些伤感,又摆了摆手:“走走走。” 唐子衿闻言朝着父亲甜甜一笑,往阁楼下跑去。 唐温盛回头看了看自家女儿匆忙的模样,又忍不住叮嘱道:“跑慢点,路上注意安全,跟着你楼爷爷,别乱跑。” 唐子衿并未停下自己的脚步,两边的麻花辫在风中飘动,点了点头:“知道啦!” 身居高位的唐家家主此时少有的不自在,转身看着南方的大山,眼神复杂。 ...... 此时在兑泽州孔怀城外不知名的小道上,周清暮执剑以待,陆正淳紧握双拳,杨照面色阴沉。三人对面,是一个不比杨照脸色好的红衣中年男人。 红衣男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杨照!偷跑出来这么久了,总归还是要回家吧。” 此言一出,周清暮和陆正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竟是杨照家中的长辈吗?周清暮仔细看了看这人,总觉着有些眼熟。 想到此处,两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剑和紧握的拳头。 唯有杨照还一脸不悦道:“臭老头子,江湖如此痛快,我才不回去!” 中年男人被杨照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开口说道;“臭小子,你有种跑出来,就别给老子惹麻烦!” 杨照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娘的,你这个小兔崽子把大鸿皇朝的皇子好好欺负了一通,害得老子去给汪家那几个老不死的赔罪。个个还蹬鼻子上脸,说什么你杨家就这点德性?我杨家不比那几个老狐狸光明磊落得多?你也就你这个败类去扫老子的脸!”中年男人这时竟骂起娘来,毫无强者风范。 周清暮和陆正淳对视一眼,他们总算知道杨照骂骂咧咧的性子哪里来的了。人间有些话说得还是没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杨照这时好像忘记自己身体的痛苦,挺直腰杆,也不甘示弱道:“那个狗屁皇子要我投靠他,好大的口气!只是烧了他的裤裆,就算小爷放他一马了!” 红衣中年男人闻言吐出一口恶气,道:“你他娘干这种事能不能戴个面具?那些个老狐狸一看就知道是我杨家的人。我他娘解释都找不到地儿,把老子劈头盖脸一顿损,你这不是给你老子丢脸?” 周清暮和陆正淳皆是被这二人的对话,惊得满地找脸皮。 “活该,谁叫你要当我爹?”杨照摆了摆手,一脸得意。 “你厉害,你厉害就别被个修为不比你高的家伙打成这样啊!老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比你这兔崽子强了多少倍!”红衣中年男人险些被杨照这话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又说道。 “啧啧,不知道是谁顶着一身修为结果被妖族的妖皇单挑打到重伤。我要是有你这修为啊,早就把那个什么狗屁妖皇打得满地找牙了!”杨照抬头望着天,一脸不屑。 红衣中年男人被杨照这话气得不轻,不再多言,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火光向东南方飞去。 “兔崽子,别死在你要待的江湖上!记住你老子说的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天地之间,只剩一道声音还在回荡。 “臭老头儿,还用你教?”人已走远,杨照还不忘回骂一句。 三人这才低头继续向前走,自然未曾注意到杨照说出这句话后,天空之中的那道虹光颤了颤。 不知不觉,黄昏已至。周清暮一行人寻了处小山包停下休息。 杨照果然是改不了的习惯,哪怕是负伤也不忘折根野草叼在嘴上。陆正淳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周清暮打开先前客栈掌柜给的地图,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接下来的路线。过了孔怀城,下一步就是天水皇都了。 兑泽州比之坎水州的城池布局,大差不差。同样是由一个中心的皇朝和周边的几个小王朝组成。天水皇朝的皇室与兑泽州的第一世家同姓,同样是沈姓。这其中有何渊源,周清暮就不清楚了。值得一提的是,沈家在道门八大世家中掌兑卦,修的是个外柔内刚的路子,讲求一个同秉刚健却又要外抱柔和的心境。这一点在不光是在道门哪怕放眼天下修士中其实都算是剑走偏锋,不修筋骨肉却又和修完全精气神路子有些偏差,至少在明面上,是有点偏向于极致修心的路子,与儒家门生读书成圣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在与妖族战场上,但从道门八大远古世家修士而言,冲锋陷阵的人大多都是震雷、离火、天乾三家修士较多,艮山、坎水、巽风次之。最少出现在战场上的便是兑泽和地坤二家。 天水皇室和沈家对于外来之人一向也是以外柔内刚为基调,表面上一定待人以礼,若是不给他天水皇室这个面子,那换来的一定是雷霆手段。虽然这些年能使沈家用出雷霆手段的极少极少,但一旦出手后果可想而知。无论沈家是装腔作势也好,真有其事也罢,但毕竟是八大远古世家之一,天下又有几人敢去质疑和招惹? 天水皇都地处兑泽州中心,乃是兑泽州最繁华的区域。而周清暮他们如今身处兑泽州东北最远的地方,路程还极其漫长。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今天经历的一幕幕也随之不断浮现在周清暮脑海中。诡异的黑气,苏诚弑父,神秘老者,红衣中年男人......一天之间,也算是饱经波折。周清暮想着想着,困意也随之袭来。陆正淳一天下来大战几场,虽未曾受伤,但也是十分劳累,早就在一旁呼呼大睡。唯有杨照盘坐起来,运气恢复着自己的伤势。 周清暮看不见的地方,一个老人轻轻抬起烟杆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给这个世界戴上了一层面具。 周清暮自踏上修炼之路以来,哪怕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毫无问题。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今天竟然少有的疲劳至极,困意席卷。周清暮做了一场梦,梦里他看到一个面容模糊的小孩子瘫倒在雪地里,垂死挣扎着。 刺骨大雪中,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临死前望着漫天的大雪,喃喃自语:“爹,娘,下雪了。” 周清暮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猛然惊醒,阳光映照天地,天色大好。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周清暮确信自己从未有过这段经历,那个少年也绝不会是自己。 好在杨照和陆正淳都还在呼呼大睡,少年迅速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起身向树林走去。 走着走着,长大成人的少年一下子想起了谁,一下子又泪流满面。 第四十一章 英雄配美人 待得周清暮抱着野果回来,陆正淳和杨照才起身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醒来。 三人未曾在这小山包上待太久,就启程往更南方走去。 杨照走在最前面,叼着根野草。周清暮走在他的身旁,背着自己的剑。 杨照面朝前方,摆了摆手:“淳儿,上路了!” 陆正淳啃着块野果,跟在身后。 经历这几日的波折,三人迎着头顶的骄阳,大步前行。 走着走着,杨照突然转头不知是对着周清暮还是陆正淳面露坏笑,猛然拔地而起,冲上云霄。 正当周清暮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身后的陆正淳也紧跟其后冲上云霄,两人在空中一前一后的飞行着。 周清暮顿时满脸黑线,他算是明白了,这俩是早有密谋啊!合起来欺负他境界不够不会踏空而行。 于是乎,本是三人同行的阵仗,变成了两人飞,一人追的局面。 好在这二人飞得不快,周清暮全力奔跑倒还追得上。但此时已然不是负剑少年,而是两手空空了。自周清暮开始奔跑,那柄葬仙剑就自己随之跟在周清暮身旁漂浮着。 好一柄有灵性的剑! 不过在周清暮奔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开始羡慕起那些传闻中能御剑飞行的大剑修了!少年自己用剑砍个人还可以,御剑飞行那是半点都不会了! 在周清暮听不见声音的空中,陆正淳飞在杨照身旁,不由地问道:“咱们这样干真有用?” 杨照无奈地摆了摆手:“这家伙又不会踏剑飞行,这几日打了这么几场架,境界也不见提高。我们这样既省了时间,也算为他磨砺身体了。对了,淳儿,你几岁学会飞的?” “十二岁的时候,师傅就教了我一个踏空飞行的法门,不过只能用半个时辰。现在突破到了灵府境就不需要再用这个法子了,本来想传给小暮的。师傅说只有肉身强悍的武夫才能用,寻常修士用了极大可能会损伤修为,所以我也干脆就没有教小暮这招。” 杨照闻言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看了看地上的周清暮,没有说话。 又沉默半晌后,陆正淳突然问道:“摸裆大侠,你什么时候学会飞的?” 杨照闻言立马神色傲然道:“本大侠如此天赋异禀,当然是六岁就会飞了啊!不对,你叫我什么?陆正淳!胆子不小啊!” 杨照突然脸色一变,转头直直盯着陆正淳。陆正淳见杨照朝自己这边看来,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另一边移了移。杨照说完话,化作一道火光,朝着陆正淳冲来。 于是这二人,又在天上“交起了手”。站在地上休息的周清暮望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这俩待一起,不出半个时辰,总会出点“事”。 至于“摸裆大侠”这个称号,多半就是周清暮和陆正淳二人受杨大侠某些习惯的启发,而后对于杨照的“爱称”了。 ...... 就这样,周清暮三人越过一程又一程的山水,总算是在又一个天黑之前,看到了一座城池。 人生路上有些事,就是这样。哪怕走走停停,只要坚持走下去,就一定会看到结果。 约莫在风平浪静半个月后,才终于到达了那座繁华之地,天水皇都。 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天地万物都已染上了一层白色。 三人站在那座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皇城外,周清暮不禁被这座城的宽阔广大所震撼,这座城的大小不以少年以前生活的小镇来比,哪怕是比之那座绣双城也大了两倍不止。 纵使如今在万物凋零的寒冬之中,这座城依旧力压天地气候,装着这个混乱不堪的世道里仅剩的些许繁华。 三人稍作停留便往城门走去,人类城池特别是一国皇都是极其在意修士在城中飞行的。所以他们也只能走过去。 进入天水皇城倒是畅通无阻,三人没有走远,而是就在距离城门最近的饺子摊坐了下来。 杨照一踏进饺子摊前,便毫不犹豫地开口喊道:“小二,来上三碗饺子!” 随后,杨照在二人坐下后,又起身不知往何处走去。周清暮询问,杨照也只是笑着说自己去买点东西。故而,两人都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三碗热腾腾的饺子被小二接连端上来后,杨照才撑着头悠哉游哉地回来。 陆正淳看了看他,没好气道:“别在这儿春风得意了,坐下来吃饭。” “别急,别急。给你们拿个好宝贝。”杨照闻言一笑,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三个黄葫芦。 随后,杨照在他们二人面前分别放了一个黄葫芦。周清暮迫不及待地打开葫芦上的塞子,一股酒香味扑面而来。 “酒?”周清暮不禁出声道。 “当然是酒,还是春泥哦。”杨照一笑,又顿了顿,继续说道:“酒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葫芦!” “这葫芦有什么特别的?”周清暮和陆正淳都不约而同地开口,他们皆是有些纳闷,这葫芦也没看出什么有不凡之处啊!倒是春泥酒让周清暮想起了一段过往,实在不堪回首。 “像我这样把葫芦挎在腰间,俨然就是一个潇洒英俊的江湖大侠嘛!”杨照脸色得意地开口。 周清暮和陆正淳闻言又不约而同皱起了眉,随即相视一笑,低头吃饺子。 “喂喂喂,你俩笑什么?小爷这样还不算大侠?”杨照见这二人这般模样。 “对对对,杨大侠天下无敌,英俊潇洒!”两人头都没抬,就带着笑意回起了话。 “小爷刚想起来这茬,要是早些买。你们早就该屁颠屁颠叫大侠了!”杨照自然是明白这二人之意,但也并未恼怒,而是继续开起玩笑。 “哈哈哈哈......” 饭桌之上,气氛异常欢快。 ...... 酒足饭饱后,在杨照提议逛一逛后,三人便在这城中转悠起来。 “真他娘大啊!”望着这一条条街道,陆正淳不禁开口道。 周清暮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算个狗屁?有机会一定带你们去老子家乡那边,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繁华!”杨照面色故作不屑地开口道。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卷起了些许尘土。经过三人身旁时,一只玉手轻轻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儿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少女眸似秋水,刚好与这三人的目光撞上。 看不见其中美人身材,但光就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儿,就足矣吸引无数人的目光了。周清暮对此倒是毫无兴趣,陆正淳也只是看了几眼就转过头。 马车已经走远,唯有杨照还被马车上的美人儿的惊鸿一瞥吸引着,不禁开口道:“啧啧,这脸蛋儿真他娘漂亮!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自古美人配英雄,要是配上小爷这天下无敌的英雄气质,那就更他娘是人间绝色了!” 天底下的所有年轻男子见了心仪的漂亮女子,都是这般的。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忍不住这么想。 想多久,算多久。若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了,那便是喜欢了。 片刻之后,三人又在这街道上逛了逛,最后周清暮找了一处面饼铺子,花了一块灵石就买了一大袋子的面饼。灵石这东西,果真比银子还值钱! 按照周清暮的话,就是准备做充足,以后在路上行走,不会做饿死鬼。 在周清暮将面饼小心翼翼地放进储物袋后,便准备早早离开了。这天水皇都虽然繁华,可是注定跟周清暮几人是没什么关系的。 周清暮对着站在面饼铺子门檐旁的陆正淳二人招了招手,就准备走出面饼铺子。 就在周清暮三人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少年低头突然看见一条瘫软在地、骨瘦如柴的白毛幼犬。但实际上,浑身脏兮兮的小狗毛发,非细致入微之人是已经看不出来颜色了。在寒冬之中,每一片雪花落在它的身上都会带来痛苦,本该熬不过去的小狗却依旧有一丝余温和气息。 周清暮没来由地将放在小狗身上的手拿开在身上擦了擦,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他刚刚放进去的面饼。周清暮将面饼放在小狗的面前,小狗伸出鼻子闻了闻,就使出身上仅剩的力气,毫不犹豫地啃食起来。 “我们周大侠果然还是这般好。”杨照忍不住竖起拇指,调侃道。 周清暮只是摸了摸它的头,便和杨照二人往南走去。 然而在周清暮刚离开不久,突然听到一声来自犬类的哀嚎。 周清暮皱了皱眉,转过身,那条身上没几两肉的小狗倒在血泊之中抽搐着。它的身旁,站着两位腰间佩刀的黑衣青年居高临下,面露不屑。 “什么畜生也他娘敢挡在老子的路,脏了老子的鞋,死了也活该。”看着地上那条奄奄一息的狗,一位鞋上还带有血迹的黑衣青年开口骂骂咧咧。 他身旁那位青年则是皱着眉头,拍了拍同伴,示意离开。 周清暮见状连忙跑了过去,蹲下身,从腰间拿出一颗回生丹,给幼犬喂下。那幼犬只是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又闭上了双眼,但好在气息还未断绝。 陆正淳和杨照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刚刚走出几步的黑衣青年又转过身来,恰巧看到周清暮给那条死狗喂丹药,不由得出声嘲讽:“给条死狗喂丹药,脑子有坑吧?” 周清暮这时突然转头盯了他一眼,眼神冷漠。 黑衣青年被周清暮这个眼神吓得一愣,但始终还是不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便又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他娘算什么东西啊!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再盯老子把你腿打断!” 一旁沉默的杨照和陆正淳闻言,面色一冷,转过头也朝着黑衣青年盯了过去。 黑衣青年见又有两人盯了过来,更加恼羞成怒:“你们他妈的都不想活......” 还不等黑衣青年说完,一道凌厉剑气斩来,打断了他欲要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