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女主挡刀以后(穿书)》 1. 第一章 死去 被人从三十楼的高空抛下来的时候,花枝遥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一双凶狠且浑浊的倒三角的眼睛一闪而过,随后是不断在倒退的闪着光的玻璃,耳边呼啸着尖利的风声,几缕发丝黏腻地粘在她的双颊,剩下的随风上扬,渐渐遮住她的视线。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嘴唇动了几下,不甘且愤懑:去、你、妈、的。 “砰——”的一声,血色在大地蔓延开来,倒在地上的女孩连抽搐都没有,就此没了生息。 身旁是人来人往,诡异的是,无一人叫喊,也无一人停下。 * 花枝遥麻了。 这已经是她死的第三十次了。 从她第一次穿到这本书里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个小配角,因为身边的人从来不会记得自己的名字,老师从来不会叫她回答问题,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周末离开学校,就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小屋在迎接她。 她曾经在教室所有桌椅上都写下她的名字,第二天,名字就会全部消失不见。 她试着在上课的时候站在讲台上,大声地自我介绍,但是同学和老师却视若无睹,每双眼睛都像在看着她,却又都无视了她。 她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然后,她每次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 被车撞到,碾过;被花盆砸死;被人勒索时一刀戳在了胸口......而刚刚那次,就是被错绑后丢下了高楼。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逃走了。 花枝遥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离疯不远了。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缺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配角,那把自己弄来花式死亡是怎么回事? 有病吧?! “喂。”一个黑发男人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迷茫中带着崩溃的少女,浅浅的温柔覆着眼底,纤长鸦黑的睫毛在直挺的鼻梁旁投下一小片阴影。 等她慢慢地抬起头,他勾起嘴角,嗓音显得柔和无比。 “你已经死了三十次了,对么?” 少女骤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像是猜到她要问什么,于是温声回答:“你来这里,是为了给女主挡刀的。她现在还没真正获得全部的气运,会有很多难以避免的风险,但是这些风险可以预测,所以需要一个人替代她。” 过了两秒,少女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眼里满是防备和抗拒:“为什么......非得是我。” 在昏黄的日色中,她漆黑的瞳孔因为怒火的燃烧,闪着瑰丽的光,美得扎眼,让人沉沦。 男人沉思了一秒,微笑:“大概是.......命运吧。” 花枝遥一瞬间觉得他脸上的笑容虚假极了。 妈的,听君一席话,如同庄周带净化。 “滚。” 再听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她无情地吐出一个字,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要离开。 男人没有生气,而是给她分享了一个消息,也算是奖励她一直以来都那么努力地活着吧。 “很快女主就要遇到男主他们了,我会将你送到他们身边,只要你能让他们成功记住你,那你就能活下来,别人也不会再无视你。” 花枝遥不敢确定这个男人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气愤地瞪向他,语气冰冷:“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你会感激我的。” 男人依旧笑意不变,眼里盛着浅浅的光,几秒后,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眼前只剩下了不远处泛着橙色光芒且波光粼粼的江水,天边大片大片温柔漂浮的云朵,还有一个柔和的落日。 花枝遥双手握拳,好似愤怒极了。 靠!到底哪个鬼刚刚在偷偷挠她痒痒? 差点就笑场了! 要是给她抓到了,非揍它一顿不可! 花枝遥在原世界是一个驱鬼师,但更是一个戏精。 原来有一个被女孩子欺骗了感情,死后变成了恶鬼的男鬼,杀死好几个自己觉得,她们背叛了她们男朋友的无辜少女。 于是花枝遥假扮成柔弱无辜的少女,让它爱上自己后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仅在它面前“出轨”,还在它最痛苦的时候徒手捏爆了它的鬼头。 然而大概是欺骗的恶鬼太多,遭到了报复,于是被车撞死了。 哎。 然而在穿来的时候,花枝遥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唔,先死个多少次呢?要不就三十好了。” “理由是——给女主挡刀吧。” “方式是......吸引注意力好像还挺不错的。” “嗯,看来会是个很好玩的游戏呢。” ...... 想到这,明白那个男人现在不会再观察自己的花枝遥微微低下头,拍了拍沾了些草屑的裙尾,嘴角微勾。 这个世界的神啊,不太好骗呢。 不过,来看看谁的演技更好吧。 * 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不是她那个空荡又狭小的房间,而是一个洁白大气并且一看起来就很贵的房间,花枝遥想要坐起来,然而她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嗯? 她现在是植物人还是什么?? 她本以为是转学或者是领养,她都可以勉强接受吧,谁知她现在好像变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关键是,好像还不能动? 然后一双手就把她拿了起来——没错,就是拿了起来。 随后她感受到了一个柔软的触感,并对上了一张养尊处优的少爷脸,他低着头看她,神色认真又仔细,细碎的棕色微微散开,同样是棕色瞳孔的眼睛像是涌动着光芒。 被少年的指腹轻抚,花枝遥一激灵,然后就瞬间出现在了少年的身边。 花枝遥:! 有点东西。 万幸的是,他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在穿完衣服后,离开了房间。 所以她现在,是附身在了一个手表身上? 她试着往前走——很好,是飘着的。 于是她也不再害怕会不会被人发现,想要下楼去,然后一头撞上了门,疼得她顿时头晕眼花,眼泪飙出。 “敲里妈!!” 感情这鬼还是半成品?! 等疼痛过去了,她又立即飘下去,发现刚刚的少年正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吃着早餐,一个大圆桌上只有他自己的一份。 好家伙,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花枝遥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话说,这样慢慢吃真的不会迟到吗? 直到她跟着少年看到了一个气派的豪车。 原谅她词汇微薄,要真的让她说,估计只有“我靠”可以形容了。 “万恶的有钱人。” 花枝遥在少年上车之前,率先挤了进去,身手敏捷得像是一条泥鳅钻进了一个洞里。 反正也没人看得见,也无所谓走光不走光了。 尽管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那条单薄的白色睡裙。 少年坐了进来,带着矜贵的气息,然后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花枝遥原本不想理会他的,却见他的双手慢慢握着,薄唇紧抿着,像是有点紧张一样。 “喂,你看得见我吗?”花枝遥凑过去,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 少年一动不动,但是身子更紧绷了一些。 花枝遥这下知道他真的听不见自己说话了,便没有在意,然后将视线落在了他手腕上的那个表。 手表通体银白,款式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带着复杂的淡金色的花纹,指针在一点点挪动着。 为了看的更仔细,花枝遥离开座位,蹲了下来,凑过去,一双眼睛因为专注而一动不动,像是在研究什么从未见过的东西。 璀璨的日光倒映在她漂亮的墨色瞳孔里,她小巧白皙的鼻子皱了皱,脸上流露出一种苦恼的神情。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少女就像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精一样,陌生得让人无端害怕,又忍不住想了解她。 “什么啊。” 花枝遥气馁地坐了回去。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手表嘛。” 她终于不再关注少年,而是转向一边,趴在扶手上,看着窗外,开始慢吞吞地回忆剧情。 大概就是,女主叶知是个软妹子,从小生活在乡下,然后公司出事要联姻,她爸就把她从乡下接了过来,塞进了男主、男二都在的大学,想让她和他们打好关系。 然后就是女二、女三出来搅局,期间还有个男三出来为她保驾护航,最后男主和女主结婚,女主公司也成功解决了危机。 话是这么说没错,主要是,她不知道谁是男主,谁是男二,谁是男三啊啊啊—— 那是她五年前看的小说了! 然后什么都再也想不起来的花枝遥放弃了思考,又被窗外的风景给吸引住了。 “哇!这就是大城市吗。” 很快,车就停了下来。 花枝遥立马反应过来,在少年关门之前飞快地溜了出去。 说实在的,不能穿墙的她,总不能是半人半鬼吧...... 少女冷笑:“呵,垃圾东西。” 然后立马跟上了前面的少年。 开玩笑,在这里迷路岂不是要迷路一整天。 然后在进入校门的时候,花枝遥却眼尖地看到一只原本趴在一个男生肩膀上的恶鬼,六只漆黑的手臂扒拉在他衣服上,裂开到耳朵边的大嘴张开,里面流出黑色的口水。 见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于是那只鬼怪缓慢地转过头来,对上了一双饶有兴味的眼睛。 哦豁,六只手,是个新奇的品种,不知道有没有人类的情感呢(也就是好不好骗)。 “嗬嗬......” 这只好像是个比较低级的鬼,不会说话,但是却能直白地表达出对人的垂涎之情。 啧,口水都要拖地了,怎么还不断? 看着即将远去的少年,花枝遥没有理会从那男生肩膀上爬下来,又慢悠悠爬到她跟前的鬼,面不改色地就从它手臂上踩了过去。 正在流口水的鬼:??? 妈妈呀!它的手臂怎么断掉了??! 就在它生气地决定要直接吃了这个人的时候,少女蓦然回头一笑,目光却泛着森冷的寒意,看着它的眼神好像下一秒能将它的头踩碎:别、挡、路、哦~ 恶鬼顿了一下,在她目光里很慢很慢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在少女离开后,连忙爬回了之前那个男生的肩膀—— 靠靠靠!好吓人!差点以为还要再死一次!! 一路跟着少年来到教室的花枝遥,终于在他坐下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她狐疑地凑近他,看着他轻颤的睫毛,突然出声:“你其实知道我的存在吧?” 要不然,怎么可能每个身体姿态都像在抗拒什么东西一样。 “你到底看不看得见我啊?” 薛衍殊先是身子一僵,然后在纸上慢慢写下一句话:“听得着,看不见。” 花枝遥眨了眨眼睛,瞬间就知道他为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了:“你害怕什么?我又不是鬼。” 应该。 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写道:“真的吗?” 花枝遥实话实说:“看见你手上的手表了吗?我就住在里面。” 薛衍殊立马看向那个手表,看来是信了。 2. 第二章 霸凌 随后,他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手表里?” 难不成是表仙? 花枝遥顿了一顿。 她也不知道,但可以编一个。 于是思来想去,她决定另扯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我是仙子,你我有缘,今算到你命中有一劫,特此来相助你。” 虽然听起来不靠谱,那就不靠谱着先吧。 薛衍殊先是脸色一白,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会死吗?” 骗过很多鬼的花枝遥淡定地回答:“只要按照我说的来做,那就不会。” 少年放下心来,这时开始上课了,花枝遥觉得初步印象应该留下来了,开始思考这人是男一男二还是男三。 盲猜是男三,性子太软了,也太好信任别人了,这怎么强取豪夺?顶多给女主送个温暖。 花枝遥原本以为这会是平平无奇的一天,谁知一下课就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男生一屁股坐在了薛衍殊的书桌上,还压住了他的课本。 “哟,薛少爷,在认真做笔记呢?” 薛衍殊低下头,沉默,周围寂静一片,各忙各的,像是早已习惯了。 花枝遥皱眉,身子已经下意识站直了。 这是什么? 校园欺凌? 可是这家伙不是豪门出身吗,他家人不管? “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还敢跟我摆谱!”男生眼睛一眯,伸手就是一巴掌,少年被打得偏过了头去,却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反抗。 “艹!” 花枝遥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幕会在她眼皮底子上演。 她这暴脾气。 她伸手抓到了薛衍殊的手臂,清晰地感知到了他沉默表象下的颤抖,原本只有七分的愤怒变成了十分。 什么东西,还敢恃强凌弱?! 于是林南还想动手的时候,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一脚踹了下去。 “哐当——”一声,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坐在地上的林南懵了,他的小弟懵了,周围的人也懵了。 尤其是谁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到地上了。 “艹,你敢推我?!” 林南下意识就冲着薛衍殊叫喊,面目狰狞。 然后众目睽睽下,他再次被踹飞了。 ?!! 闹鬼了?!!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林南是凭空摔出去的。 “老、老大,怪邪门的,要不今天就先走吧?”一个小弟害怕地将林南捞起来,心生退意。 怎么回事? 之前都已经欺负了他那么多次,怎么就今天出现了怪事? 林南不解,但也有些害怕,不敢呆在这了,立即招呼着人离开。 在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花枝遥踢了踢抱着一个女生小腿的小鬼,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面露凶光。 花枝遥再次踢了一脚:看屁看!去,跟上他们,把每个人都打一顿。 小鬼听到这个蛮横无理的理由,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咿呀——” 我一只鬼,他们三个人! 打不过! 花枝遥冷笑一声:那有什么办法?整个教室就你一只鬼,何况他们又看不见你。 不想去的小鬼扭扭身子,正想着怎么拒绝,就听到少女威胁的唇语:再磨蹭,就打断你的腿哦~ 小鬼顿时放开了抱着女生的手,飞快地跟上去:“咿呀——” 好的呢。 教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花枝遥看着众人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薛衍殊,暗骂:糟糕,打架打习惯了,忘了现在自己不是人。 呸——是个魂魄。 薛衍殊却像是毫不在意,将歪了的桌子摆正,继续做笔记。 花枝遥心虚地飘到他身边,为自己做错了事道歉:“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薛衍殊很快就写下了一句话:“没关系,就算是没有你,他们也只会变本加厉而已。” 变本加厉沉默。 变本加厉欺辱。 变本加厉猜测。 他都习惯了。 花枝遥都惊了。 这个真的是男三吗? 明明早上还吃着豪华早餐,坐着豪车上学,不应该是被众星捧月的吗? 像是知道她内心的疑惑,薛衍殊写下了长长的一段话:“我是私生子,平常我家人不会管我,刚刚那人跟我家是竞争对手,有时会来找我,大家怕惹麻烦,所以也不会说出去的。” 寥寥几句,就打破了花枝遥对豪门的美好幻想。 她愣了几秒,心软地摸上了少年的头发:“放心,下次他们再来,我就再将他们打跑。” 跟哄孩子似的。 薛衍殊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棕色碎发遮住了他大半的眼睛,他缓缓写下一句话:“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花枝遥想了想,发现不一定,于是就沉默了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被少年察觉了。 他立即写了另一句话:“没关系,除了他们,也没有人会欺负我了,等到我高中毕业,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好像,让她为难了。 花枝遥没办法给他保证,只能默默地揭过这个话题。 啊,遇见的小鬼太多,一不小心就哄上了。 直到中午,都没人再来找过他了。 但是同时也包括他的同班同学,没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 对此花枝遥只能摇摇头,暗叹这就是权势啊。 她跟着孤零零的少年走向食堂,忽然发问:“大家的家世真的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那群欺负你的人?” 薛衍殊淡淡地回答:“大家只是不想惹麻烦。” 哦,懂了。 也就是说,这个家伙没有跟班上的人搞好关系! 导致有人欺负他时,他也只能独自面对。 “你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吗?室友呢?” 长得那么好看,性子软,人也好,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谁知薛衍殊还真就摇摇头,诚实到不行:“大家都不喜欢我。” 就在花枝遥百思不得其解时,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一个男生想要坐在他的对面,看起来是认识的:“薛衍殊,待会一起回宿舍吧?” 就在花枝遥惊叹这不是有朋友嘛,然后就见薛衍殊淡声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啊,哦,那你慢慢吃吧。”男生尴尬一笑,然后起身走了。 花枝遥耳尖,听到了他跟另一个男生的对话。 “都说了,他不会跟我们回去的。” “这不是看他一个人孤单嘛。” “人家不搭理你,你还能热脸贴人冷屁股不成?” ...... 花枝遥眉头一皱,然后神色认真地坐在薛衍殊对面:“老实说,你这样拒绝别人多少次了?” 他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不知道。” 得,那就是多到数不清了。 花枝遥有些头疼。 “我跟你说,要跟大家交好朋友,这样可是不行的,至少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 薛衍殊顿了顿,嘴唇微动,还是没有反驳。 花枝遥看他吃完要走了,只能将话默默又吞进了肚子里。 周围人太多,声音太嘈杂,她怕说了人家也听不见。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班上所有人都去到了操场,集合完毕后就先去跑三圈再自由活动。 花枝遥仗着自己能飘着走,慢悠悠地跟在薛衍殊的后面。 见人家匀速跑完一圈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无聊的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着。 “薛衍殊,你为什么不主动跟别人玩啊,不会寂寞吗?” “不会。” “你家人真的不管你啊?只给钱吗?” “嗯。” “你什么时候被认回去的?” “三个月前。” “......那以前的家人呢?就是照顾你的人。” “没有,只有一个保姆,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 大概是因为别人都看不到花枝遥,薛衍殊很容易就回答了。 好惨。 花枝遥沉默了。 越问越觉得自己嘴欠。 所以,这个男三是独自被保姆养大,却在被认回来之后,他渣爹依旧对他不闻不问,回来的他还要因为这个私生子的名头被欺负。 唔,那就改天抓几只鬼过去拜访一下吧。 就在花枝遥愣神的时候,一双手出现在薛衍殊的身后,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他一时不察,摔在了地上,手臂在粗粝的跑道滑过,一下子就破皮了,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靠,有病啊!” 花枝遥看着林南小人得志的模样,心想肯定是那只小鬼力道太小了,恨不得冲上去再踹他一脚,然而还是决定先蹲下来查看薛衍殊的伤口。 “你没事吧?” “没事。”薛衍殊的表情十分轻描淡写,仿佛正在冒血的手臂不是他的一样。 “去医务室。”花枝遥伸手要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慌张地避开了。 “我、我自己来。” 花枝遥不知道他害羞个什么劲,却也只好照顾着他脆弱的自尊心。 “我不碰你,但是医务室还是要去。” 薛衍殊低着头,耳朵红红:“嗯。” 他还是第一次离女孩子那么近,他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她的关心,但是又卑劣地没有拒绝。 这次,应该不会有事吧,她也说了,是来帮他的。 去医务室上完药之后,两人回到了男生宿舍,而花枝遥为了不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早早就钻进了手表里面。 “记住,等下回去,一定要主动问问你的室友要不要跟你一起去吃饭!” 薛衍殊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 一推开门,所有人的视线同时看过来,手上的动作都是一僵,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各干各的,各聊各的。 花枝遥听声音也听出来了,于是恨铁不成钢地催促:“愣着干嘛?打招呼啊!” 薛衍殊听着少女的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没听到,没有人搭理他。 少年手还紧紧握着门把,手指的关节都透出苍白的颜色,随后像是习惯了一样,又轻轻把门关上了。 花枝遥内心叹了一口气。 心想:慢慢来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 3. 第三章 斥责 临睡前,薛衍殊小小声地问了一声:“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花枝遥原本想直接说的,谁知道嘴巴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什么东西??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说吗? 终于记起自己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的花枝遥,换了一种方式表达:“叫我枝枝吧。” 好像有人曾经这么叫过她,温柔又耐心。 枝枝。 薛衍殊默默地在心里喊道。 真好听。 这几天过得无聊又寡淡,像是日记里写的流水账一样,又像是用手抓了一把盐,然后眼睁睁看着它流失。 花枝遥这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比如她知道自己最多能远离薛衍殊一千米,再多就不行了。 再比如,她已经想出了好几个能让他交到好朋友的办法,接下来就是劝他行动了。 还有,她也知道了现在他名义上的母亲,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继母。 本来周末薛衍殊是想住校的,但是星期天的时候,一个电话将他们叫了回去,他们再次回到了那个别墅。 这次,花枝遥看着矗立在众多别墅之间的大屋子,怎么看都怎么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它困住了一个原本温柔又腼腆的少年,企图让他变成一个惶恐敏感的胆小鬼。 大门打开,薛衍殊一眼就看到了静坐在那里的女人,她正在慢悠悠地品着茶,像是一早就等在这里,好对他发难。 薛衍殊几乎是一秒就意识到她来这里的目的,于是一种由来已久的恐慌就从内心里蔓延上来。 这好像已经变成了骨子里的本能。 只要她出现,就说明他一定做错了什么事情,接着在她绵里藏针的警告之后,还有父亲怒不可遏的斥责和无穷无尽的冷落。 一次次的事实说明,他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 江蓉珠看着明明已经上了高中,却瑟缩得像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今天正和其他贵妇正约着去餐厅吃饭呢,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讽刺她:“蓉珠,听说你儿子在学校惹是生非呢,这么大个人了,还给你惹祸。” 儿子? 她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 江蓉珠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温柔地笑道:“不过一个私生子罢了,许是像他母亲吧,没有教养。” 冰冷冷的一句话,叫先前那人笑得更开心了:“哦?那你不管管他?不然惹下了更大的祸,岂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教好,毕竟现在,你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一个私生子,还妄想自己做他的母亲?笑话! 江蓉珠内心恼怒起来,结束后就立马找了个托辞,驱车赶到乐这里。 她倒要看看,这个私生子都做了些什么!害她平白无故给人家看了笑话! 空荡偌大的客厅里,江蓉珠放下茶杯,面带愠怒地看向他:“你这周都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对我说了什么?!说你没有教养,只会惹是生非!” 什么东西,怎么就惹是生非了? 花枝遥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个指责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江蓉珠不曾操劳,自从嫁给他父亲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在讨他的欢心,然后拿钱在外逍遥,所以她现在看上去十分年轻骄纵。 说她见识短,也差不多,她本来就没读过很多年书,现在不过凭着自己的一身皮囊,才过上了现今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是那个男人十分好面子。 若是让他知道她没有管好他儿子,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挨骂的就是她了。 所以这会她端起了母亲的架子,看着这个比她高了半个头,却低垂着头,像丧家之犬一样的人,眼里充满了失望。 薛衍殊握着门把的手指骤然紧绷起来,他意识到这是一场临时的兴师问罪。 但是他能怎么说呢,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定义成顶嘴,他就变成了一个不乖的孩子。 她并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理由。 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天真的想法,企图让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林南他们对我动手,我......反击了。” 只要她肯稍稍问一句,就会知道他在学校已经遭到了长达三个月的霸凌,从他刚被接回来不久。 但是她一句也没有问。 “你对他动手了?!”江蓉珠眉头一扬,语气变得锐利起来,明显愤怒极了,“你是薛家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薛家的面子,你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吗?为什么要招惹他们?!” 江蓉珠讲着讲着,就将茶杯狠狠地撂在了茶桌上,她没想到这个私生子如此不安分。 本来他们两家的关系就不好,要是他的举动惹怒了林家,虽然他们两家的公司也是半斤八两,但是因此生出了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而她面前的人,却只是微微低下了头,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在诚心悔过,于是江蓉珠更生气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私生子回来?! 陈设并不拥挤,甚至算得上空荡冰冷的客厅,气氛像渐渐凝滞住的漩涡,搅动着不平和的气息。 薛衍殊还是不敢抬头看她,但是几乎算得上是顶嘴般回了一句:“是他们先动的手。” 而他也的的确确没有还手,而是替一个明明不是他们很熟,却会维护他的人背下了这个罪名。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江蓉珠霎时瞪大了眼睛,她几乎是下意思更加厌恶起了这个人,平息怒火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随后才挤出了一句愤怒的指责。 “我就知道你天生反骨,还真是反了天了!你要是不还手,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要是你没有做什么,人家为什么只欺负你?果然是狐媚胚子生的下贱货,一嘴谎言!” 在胸口鼓噪的微弱期望瞬间就碎成了一地齑粉。 薛衍殊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恶毒的咒骂,只觉得鼻间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冰冷。 所以呢? 他就活该被欺负? “我不是。” 不是贱货。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异常微弱渺小。 江蓉珠还是皱着眉头,语气不耐:“算我求你了,别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多为薛家想想,要是还有下一次,就断了你的零花钱,学也别去上了!” 薛衍殊静静地盯着地板,无力又委屈。 原本她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听信别人,好像也是正常的。 最后他也只是妥协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他再次沉默下来,关上门,换好拖鞋,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在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她接到了一个电话,语气绵缠又带着嗔怒,这说明电话那头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父亲。 薛衍殊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他们结束对话,然后,再等熟悉的电话声响起。 房间里有一个柜子,全是他不喜欢的书。 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因为会有佣人每天都来更换,瓶子里的花,睡皱了的床单,就连放在桌子上被摆开的书籍也会被收起来,塞进那个又大又高的书柜。 他甚至都找不到第二次。 在这里,他就像个刚借住不久的客人。 花枝遥从刚刚进门开始就不敢吭声。 从前她不知道豪门家继母和私生子都关系是怎样的,现在倒是直观地见识到了。 非常冷漠,非常可怕。 一进门,就是一盆扣到面前的屎盘子,而且还是因为她惹出的事情。 他这是为了她而被骂的啊!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道歉了:“那个,对不起,都怪我当时冲动了。” 薛衍殊像是大梦初醒,恍惚的眼神慢慢聚拢,然后清醒,还笑着安慰她:“没事的,反而是让你见笑话了。”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我只是一个私生子,别人不会想跟我交朋友的。” 因为一开始他就试过了。 但是他们好像看不起他,于是他再怎么讨好,也没用的。 帮忙打饭,人家会笑着拒绝; 帮忙占位,他们会说自己要跟朋友坐在一起; 帮忙买东西,也只是一句疏远的道谢,然后他们会归还更昂贵的东西,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你是我这几个月,第一个朋友。” 说完,他还像是不好意思了一样,抿起了嘴唇。 只有这时候,他才显露出正常的性格,爱说爱笑,连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花枝遥沉默了一瞬,开始岔开话题。 “对了,你听过笑话吗?我给你讲一个吧?” 薛衍殊很配合地回应了一句:“好啊。” “为什么哆啦A梦没有脖子?” “为什么?” “因为它非常爱干净,出于卫生考虑。那为什么爱干净就没有脖子呢?” 这次不等薛衍殊发问,花枝遥就急不可耐地说出了下一句:“因为蓝脖积泥。” 说完,她自己不等薛衍殊的反应,就开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点真低。 薛衍殊也轻轻笑了。 不是因为这个笑话很好笑,而是因为少女的笑声真的很治愈。 她用这种举动告诉他,还有人在陪着他,在意他的情绪,他也是被人放在心上的。 花枝遥飘坐在书桌上,看着眉眼弯弯的少年,浅咖色的瞳仁在灯光下好似泛起了粼粼波光,像一个甜甜的玫瑰糖,听话又惹人疼。 话说起来,这个男三的母亲应该就是外国人吧,看起来怪像混血的。 4. 第四章 交友 安静下来后,花枝遥开始正儿八经地安慰人:“别难过了,她又没有儿子,不出意外,以后还是你继承家业的啦,倒是直接将她赶出家门,一分钱也不给她!到时候她求也不理!” 孩子气。 薛衍殊知道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还是很安静地听着。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害羞地请求:“枝枝,你可以喊我的小名吗?” 她不怎么喊他的名字,他有点害怕是不是因为她不喜欢。 “好啊,那叫你什么?殊殊?” 薛衍殊脸上顿时像火烧云一样,支支吾吾地点头:“嗯、嗯,可以吗?” 花枝遥觉得没有问题,于是逗弄似地喊了好几声。 “殊殊?” “嗯。” “殊呀~” “嗯。” “殊殊殊殊~” “......嗯。” 直到见少年不敢再抬起头来,花枝遥才放弃了用这个粘腻的声音。 怪粘糊的。 少年有些棱角分明的脸暴露在灯光下,在桌子上印下了寂寥的影子。 因为至始至终,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看起来很荒谬,像个精神错乱的病人,听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像是自己生出了一场不知道尽头的美梦。 从窗缝里飞进来的小飞蛾围着灯泡打转,扑闪着翅膀,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留恋着这房间里唯一温暖的光源。 “对了,这么晚了,该吃晚餐了耶。”虽然她感觉不到饱意,但是能感觉品尝食物的那一刻欢愉的花枝遥想下厨的心思蠢蠢欲动。 “我给你做晚餐吧?” 薛衍殊很听话地答应了:“我让那些佣人离开,你可以做些你喜欢的。” 这这么行! 花枝遥看着少年的笑脸,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太听话了,这个性子,会被人欺负的呀。 为了不让少年失望,花枝遥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就去厨房忙活了。 然后在确定她离开的薛衍殊,终于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霎那间就失去了笑容,脸色一片苍白。 是任谁见了都会心疼的程度。 只是电话对面的人丝毫不顾及少年浅薄微弱的自尊心,一张嘴就是冰冷的斥责,以及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最后,少年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刹,像是脱力般放下了手机,如释重负。 刚进厨房的花枝遥就把一只,缩在柜子里瑟瑟发抖的胆小鬼给强行扯了出来。 就像是一个会见光死的虫子似的,它把自己团啊团地缩得更小了。 花枝遥怕吓着它,于是语气轻柔:“鬼啊,刚刚那个女人你知道她是谁不?” 胆小鬼没吭声,继续缩着。 “......说话!”见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少女顿时加重了语气,“不然就把你丢到人多的地方!” 胆小鬼被吓了一跳,然后才颤颤巍巍地呜咽出声:“呜呜呜,知道......” “下次她再来,就泼盆水到她头上。” “......呜呜,好的。” “对了,记得是厕所水哦。” 被吓得浑身抖了一抖的胆小鬼被迫答应:“好、好的。” 好可怕,这就是人类吗? 第一次被人看见的胆小鬼哭唧唧地想。 很快,花枝遥就招呼着少年出来吃饭了。 说来令人生气,她一个魂魄为什么还会被油溅到?! 连进门还得先敲门,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吃饭啦!” 薛衍殊被领到了客厅里。 餐桌上,有香喷喷,油淋淋的红烧肉,看上去亮晶晶的,独特的肉味夹杂着香辣的汁水味扑面而来,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另一盘是鱼肉豆腐,豆腐全是完整的,筷子一夹就会露出鲜白柔嫩的内里,旁边是香浓可口的鱼肉,淋上了浓郁的汤汁,配上嫩绿的葱花,显得格外诱人。 还有一盘青菜,在洁白的盘子里像极了大厨手笔,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花枝遥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连忙招呼着人来吃。 “谢谢。” 薛衍殊下意识就是道谢。 “害,谢啥,快,尝一下!”花枝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少年的评价。 少年吃了一口,味道的确让人口齿生津。 “很好吃。” 香气逼人的菜肴的确温暖了他苍白荒寂的心,他甚至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一切都不要是梦。 哪怕是梦,也想要再经历得长久一点。 得到夸奖的花枝遥十分开心,然后在少年不解的目光里,拿出了她的碗筷:“当当当!我也可以陪你吃哦!” 不亏她馋了那么久,要不是为了美观,菜刚出炉的时候就会被她下手了。 两人安静地品尝了这天的晚餐。 但是薛衍殊时不时地看向旁边乒乒乓乓的动静。 那是她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碗。 第一次,有人在陪他吃饭。 这天晚上,花枝遥在品尝了自己的手艺后,在睡梦里度过了一个及其美妙的夜晚。 拳头大的香辣小龙虾,油炸小丸子,烧烤,火锅,烤串......真香。 第二天早上,花枝遥也想吃自己喜欢的早餐! 虽然她不吃也不会饿,但是内心里还是会生出一种灵魂的渴望。 干饭人,怎么可以不干饭呢? 于是在花枝遥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来到了校门口不远处的煎饼摊子前面。 在这里排队的几乎都是三中的学生,也就是薛衍殊的高中,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偶尔不一样的,也是隔壁校的。 只不过三中的校规更严格,早读要求的时间也就更早。 结伴的女生有的看到薛衍殊之后,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无他,是薛衍殊生得实在很好看,哪怕花枝遥日日看着也会时不时感叹。 十七岁的少年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哪怕稚气未脱,但是也已经显露了一丝棱角,棕色的眼睛清澈剔透,像是琉璃水晶一般,皮肤也生得透白清亮,显得格外好看。 就是小女生会为之心动的小奶狗类型。 特别是还有疑似混血儿的buff加成,简直让人无法自拔。 至少花枝遥就很喜欢这样的样貌。 让人十分让人有保护欲。 “他好好看,是混血儿吗?” “棕色的头发耶,看起来不像染的。” “是最近才转来的吗?好像之前没有见过。” “回去打听一下哪班的。” 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最前面的男生一脸戾气,人高马大的他看起来格外不好惹。 带了些起床气的林业城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老板,好了没,我都要饿死了。” 老板是个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大伙子是常客,于是很耐心地回应:“快了快了,来,拿着。” 接过煎饼果子的林业城不管还有些烫的温度,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还是你这里的煎饼果子香,下次我还来!” “好嘞。”老板喜笑颜开。 哪个打工人不喜欢听到对自己手艺肯定的话语呢。 他身边的同伴嘴里同样咬着一口煎饼果子,嘴里嘟囔不清:“你真的要去替你那个表弟报仇啊?” “废话,他打的是我林家的人,不找回场子,别人怎么看我?我可不是那个欺软怕硬的柿子。” 虽然林业城一向不喜欢他那个表弟,但是好歹都是林家的人,被一个私生子打了,传出去算什么?! 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花枝遥本来只是到前面看看这家煎饼果子怎么样,谁知就听到了这番对话。 好家伙,有完没完了! 花枝遥当下决定要给这个人套黑袋子。 她飘回去,让末尾正排着队的薛衍殊拦下了要从他身边离开的林业城。 薛衍殊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然后花枝遥眼睁睁看着他在拦下人家之后说了一句:“你好。” 花枝遥:?! 她是想让他放狠话,约架,再让她给他套袋子锤爆他狗头的啊! 现在这么礼貌算怎么回事? 林业成看着这个瘦瘦小小,但好看又十分有礼貌的少年,下意识放缓了语气:“干嘛?” 薛衍殊不知道花枝遥让他叫住人家干嘛,而他也没等到花枝遥的下一步指示,于是低垂着眸子,很乖地说道:“你的鞋带掉了。” 花枝遥看着一点也不凶的少年,一阵心梗。 林业城低头一看,还真是,于是让少年帮忙拿着他的煎饼果子,自己则蹲下来系鞋带。 花枝遥沉默了。 为什么这一幕如此和谐。 一点都没有火光四射的冲突感。 系完鞋带的林业城很愉快地跟少年道了一声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花枝遥看着这个刚刚还在放话要教训薛衍殊的大块头问起了少年的名字,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他诚实地回答了:“我叫薛衍殊。” 然后大块头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完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花枝遥立马警惕起来。 就在她揣摩大块头要动手还是动脚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薛衍殊几眼,奇异地笑了笑,还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林业城,下次请你吃饭。” 然后拉着身旁也一头雾水的同伴走了。 “不是,你不是刚刚还说要教训人家吗?” “你听错了。” 他只是之前听了林南的抱怨,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私生子一定是个坏种,肯定是借着薛家的势力在外面惹是生非,谁知一见面发现他是个好学生,不仅会乖乖地说你好,还提醒他系鞋带。 总之看起来,这人可比他那个不安分的表弟乖多了。 这让他怎么相信他表弟的鬼话? 说不定还是因为欺负不过人家,反而倒打一把。 花枝遥看着少年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一场危机,眨巴眨巴眼,不由得感叹—— 可以啊这手段! 直接化敌为友了呢! 这时,薛衍殊问出声了:“枝枝是想让我跟他做朋友吗?” “啊,如果可以的话。” 花枝遥想通了,如果是这样,那也还不错,至少刚刚那个人看起来武力值不错,对朋友也蛮好的样子。 薛衍殊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很听话地答应了。 他其实听到那个人说什么了。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5. 第五章 承诺 夏日的阳光此刻还没有钻心的灼热,而是暖融融的,叫人心情愉快,连手里的煎饼果子都格外的香。 花枝遥带薛衍殊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并排坐在椅子上面,排排坐着啃着一样的煎饼果子。 “呜呜,饿饿......”他们坐着的椅子底下有一只饿死鬼,看到他们两个在吃煎饼,羡慕地流下了泪水。 花枝遥手一顿,将一块肉撕下来,用手上忽然出现的黑色火焰将肉包裹住后,趁着少年不注意,往底下一丢。 以为肉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女鬼立即扑了上去,然后再一次吃到了人间的食物:“呜呜呜好吃......” 然后女鬼也半点没有思考为什么自己可以吃到,明明以前只能看着流口水的。 总算是满足了一些对食物的贪念,花枝遥此刻格外舒心:“好香,好满足!” 薛衍殊听着这个话语,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我也觉得。” 花枝遥只觉得人间的烟火气才最慰人心。 “中午我要喝奶茶!要芋泥波波!” 薛衍殊笑着答应:“好。”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倾泻下来,像是奶油一样,奇异地带着不知名的甜味。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独来独往。 直到最近,出现了一个声音,带着令人向往的、风的味道。 像风一样自由,像光一样温暖。 令人贪欢。 “枝枝,你是什么样子的?”薛衍殊忽然问出声,“是跟我们一样吗?” 花枝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但是她很快就回答了:“是啊,我又不是鬼。” 不过死了三十次,也跟鬼差不多吧? 除了他,她也很久没有跟人这么聊天了。 不过现在,他应该记住自己了吧? 花枝遥摇头晃脑地想。 “呐,要是我消失了,有一天我们再重逢的话,你会记得我吗?” 薛衍殊听到这话,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恐慌。 他知道这个绝对不是玩笑话。 但是他不敢表露出来。 “会的,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少年的话是如此认真,认真到花枝遥都相信了。 于是她放松身体,轻笑出声:“好啊。” 煎饼吃得精光之后,花枝遥开始催促少年:“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要是不陪她吃这个的话,原本是绝对不会的。 于是花枝遥有些着急起来。 她可不想连累少年被老师批评。 “好。” “那我去玩啦!中午见!” 花枝遥喜欢去附近的那个图书馆看书,它离薛衍殊的教室只有三百米远。 “再见。” 薛衍殊同她告别,对今天中午的时光同样生出了期待。 他不敢让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哪怕他一直都很寂寞,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越粘人越招人烦,他很小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在保姆日复一日的抱怨里,在小时候玩伴越来越疏远的身影里,在大人一声声的嫌弃里。 所以,才要懂事。 没人疼的孩子,哭只会让人厌烦。 他近乎冷漠地想着,然后慢慢地走进了阳光下,才发现自己已经通体生凉了。 一班里面,此刻才刚下早读,今天班里格外喧嚣,学生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带着难以抑制的八卦之心,语气里满是兴奋,都在各自交谈着。 “唉,听说了嘛,隔壁班那个私生子。”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他母亲是个外国的□□,是因为一夜情才有了他的。” “震惊,我就说薛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私生子来。” “他好像转过来三个月了,你们才听说?” “那不是之前都在忙着联考嘛,哪有功夫打听这打听那的。” “哎,我见过,就今天早上,人家长得那是真好看。” “江哥呢?我记得他不是说要教训人家一顿吗?” 江业城就在全班的嘈杂声里走了进去。 刚去了个厕所,现在正好走到自己座位上的他,冷不丁就听到了全班的议论声。 他渐渐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他听着这议论声,有些烦躁地觉得自己的同学都有些人云亦云,至少在他看来,那个少年不是他们口中的人,但是他也不能跳起来说什么吧。 于是他抄起自己的水杯,就往教室外走,打算打个热水。 谁知突然有同学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江哥,看,那谁出来了。” 江业城不耐烦地转过头,看见了一脸平静的薛衍殊。 他手里拿着水杯,应该也是来打水的。 在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视线里,江业城露出了笑容,然后伸手——搭住了薛衍殊的肩膀。 众人:???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火光四射,拔刃张弩吗? 怎么感觉还挺和谐? “好兄弟,来接水呢。” 薛衍殊被迫缩在江业城怀里,十分不习惯。 他也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自来熟。 “嗯。”他小声应了一句。 “都说下次我请你吃饭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荷园那个烧烤还挺好吃的。” 面对他的邀约,薛衍殊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后他想起了花枝遥的嘱咐,点了点头:“好。” 旁边霎时出现了一阵抽气声,特别是信誓旦旦说江业城要教训薛衍殊的那些男生,此刻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一幕。 不是、好好的对家,怎么突然叛变了? 怎么忽然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林业城只是单纯觉得薛衍殊合他的眼缘,而且他也觉得,这个人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不然,为什么流言纷飞,却没有人帮他澄清,真的不是所有人仗着法不责众,就肆无忌惮吗? 如果薛家真的在乎他,那为什么三个月了,没有任何人出面警告他们不得胡言乱语,他也没有他们想象中过得那么好,不是吗? 就像现在,哪怕被所有人看猴一样看着的他,也没有生出半分恼怒,就好像习惯了一样。 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上一代人的错,凭什么要这一代人来赎罪。 于是林业城面色一冷,对周围的人警告道:“现在他是我的朋友,再让我听见你们编排他,别怪我不客气!” 林业城人高马大的身材和巨大的嗓音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于是几个好事者都在他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还有的一溜烟就跑了。 第一节课的铃声即将响起,这时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于是林业城松开手,继续接水。 “那个,我之前表弟是不是找过你麻烦?” 想起了什么,林业城问道。 薛衍殊面色淡淡:“是。” 半点也没有在别人背后告状的羞愧。 林业城挑了挑眉,倒是不反感他这样的诚实,反倒带了点保证的意味:“我叫他下午来给你道歉。” 薛衍殊拧开了盖子,没有吭声。 至少他明白,这个时候,最不该说的就是谢谢。 施暴者对被施暴者道歉,只是最基本的忏悔行为。 更何况,他那种人,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等到薛衍殊离开了,江业城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突然就流言四起了? 明明人家都转来了三个月。 是......有人在背后操作吗? 林业城皱起了眉头,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了是林南的手笔,他不认为他会有这样的心计,不然早就实施了。 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的薛衍殊果不其然受到了大家注视的目光,毕竟他们才刚刚见识了他和林业城相熟的画面。 薛衍殊这时候不由自主地,居然庆幸了起来。 至少这些人选择了冷眼旁观,而不是落井下石。 至少他回到座位上,看到的不是满柜桶的垃圾,被胶水涂满的凳子,几条被拔了牙的蛇,或者是莫名消失不见的卷子。 尽管现在他们都在偷偷地看他,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来骚扰,再好不过了。 薛衍殊拿起第一节课的课本,开始做起了练习题。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林悦的,一进门,她就捧着一套卷子走了进来。 “接下来这两节课做套卷子吧,都是这个月教过的内容。” 此刻班里的氛围有些凝滞,林悦几乎是下意识就望向了角落里的少年。 他几乎总是话题的中心,了解过内情的她知道这些都是莫须有的中伤,但是她也不能点名道姓地让大家多多包容,不要恶意揣测。 她怕一个说不好,会伤到少年的自尊心。 于是林悦将视线移开,开始分发试卷。 边发试卷,她边说:“就是考虑到一个数学课代表有点不够用,我想再要一个,有同学自告奋勇吗?” 没有人应声。 林悦知道这个班的孩子都不太喜欢数学,有些无奈。 这时,角落里的少年举起了手,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全班人听到:“老师,我想当。” 林悦诧异地望过去。 她以为她再也等不到他主动的时候了,但是现在她很高兴,这意味着少年愿意迈出自己的保护圈了。 “好,那就下课你和姚芊把卷子收下来给我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少年抬起了好似终日低着的头,露出了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好。” 他的语气平淡至极,却带着从容不迫的气质,眉目间带着少年人的稚气,清透漂亮的琉璃眸子也流淌着令人心动的水光。 班上好些女生都暗暗疑惑,这个人,原先就长得那么好看吗? 薛衍殊没有理会他们的打量。 至少现在,他认为最痛苦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 那个被人按着下跪,在冰冷的棺材木前面,听着虚假至极的哀嚎,一串串冷漠的诵读声传入耳中,而躺着的人,却是骂他畜生的老女人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 至少现在,还有一个人,期待着他的处境能好起来。 这时候,他不禁想起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声音,猜想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6. 第六章 教训 安静无比的图书馆里,花枝遥正在看自己喜欢的故事书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她沉浸在故事情节里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知道了。” 嗯? 好像在哪里听过? 花枝遥漫不经心地往那里撇了一眼,随后就猛地转头看过去,发现那个面色阴沉的男生,正是那个欺负过薛衍殊的林南! 好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来! 放下书,花枝遥飘了过去,同时眼睛还眯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他手机里的对话。 ‘什么?表哥他让我给他道歉?疯了吧他!’ ‘千真万确!我听得可仔细了!’ ‘知道了。’ 放下手机,林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满是狠戾的意味。 花枝遥立马就联想到了今早的那个男生,都是姓林,该不会那么巧吧? 但是她又看见了林南开始飞快地打起了字。 看着看着,她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 ‘彪哥,帮个忙,事成之后,会打钱到你的账户上。’ ‘做谁。’ ‘三中二班的薛衍殊。’ ‘OK。’ 玛德,□□?! 你这是要犯法啊!! 花枝遥沉默地跟在男生后面,乌黑的瞳孔里满是凉意,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便会下意识认为是不是哪里来索命的恶鬼。 黑发白衣的少女,满身戾气。 花枝遥跟着他去了男厕所。 当然是在确认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她也怕长针眼。 整洁明亮的厕所里,若是有人此刻进来能看到这一幕,绝对会被吓得目眦欲裂,恐惧奔逃。 一只面容已经极度腐烂的枉死鬼,几只白胖的蛆虫在他脸上蠕动,只是动了动嘴,脸上爬动的蛆虫就纷纷掉落。 “啊......我死得好惨......” 一只是飘着的,全身漆黑,身长两米,没有五官的爱哭鬼,此刻,它空洞的眼睛里正在源源不断地流着眼泪,然后流下的黑色泪水又融回了它的身体。 在它们中间是一个长相精致的白衣少女,嘴角微勾,正坐在不高的洗漱台上晃着腿。 听到枉死鬼不甘的叫喊声,花枝遥不耐烦地扔了一团黑火过去,将他脸上的蛆虫烧了个干干净净。 “能不能把脸转过去?丑到我了。” 枉死鬼一边喊,一边慢慢地转过身:“啊......我死得好惨......” 花枝遥发现这个世界的鬼有点不一样。 一种是有着人的身体的,比较弱的鬼,会维持着自己死时的模样,在死去之地不断徘徊。 一种是怨气较重,已经脱离凡胎进化成鬼身的,像这种一般是手上都沾上了人命的,她在原世界除的就是这种鬼怪。 嗯......简单来说,就分别是三次元跟二次元的感觉。 不过在这个世界的怨鬼,形态比她在原来的世界的,还要奇怪,比如她第一天看到的那个男鬼。 花枝遥扔完鬼火后,开始思考起了怎么个教训法。 在他洗手的时候狠狠将他的头摁进水池里? 还是将他堵在厕所间里,将一盆又一盆的凉水浇下去? 还是在这里,把他打残呢,让他也感受一下绝望呢—— 坐在洗手台上的少女漫不经心地想着,嘴角微微勾起。 她很白,白到几乎可以跟身上那件睡裙相媲美,在灯光下更是像反光一样。 明明是在笑着,她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带着几分淡漠凉薄,璀璨的灯光倒映在她墨色的瞳孔里,流动着浅浅的光,连微微露出的锁骨都看起来格外精致漂亮。 她也不在意自己的想法有多么阴暗,甚至认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啊,出来了。 少女红唇轻启,说了一句对面的人根本听不到的话。 “去,把他的头摁进水池里。” 林南弯下腰,正想洗把脸,然而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他下意识想站直,但是一双手突然将他的头摁进了不知什么时候装满水的洗手池里,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挣扎了起来。 “咕噜咕噜——” 花枝遥侧着头,看着爱哭鬼将他的双脚抬起来,枉死鬼将他的头摁进去。 在看到林南的脸开始变成青紫色的时候,她才叫两只鬼松手,露出了一张狼狈不堪,几乎昏死过去的脸。 林南躺在地上,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让他的瞳孔立即收缩起来,浑身汗毛乍起,脊背发凉,甚至连嘴唇都在颤抖。 他一边咳嗽,一边哆哆嗦嗦地开口:“你......是不是薛衍殊身边的那只鬼?你要帮他教训我是吗?咳咳、要是我死了,我爸肯定不会放过、他,他知道我跟那私生子有仇,肯定会第一个就怀疑到他身上!!到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保护他吗?!!” 花枝遥看着地上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死不悔改的人,眼神没有半分波动,甚至没有丝毫要回应他的意思。 况且他也听不见。 花枝遥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转头去命令那只爱哭鬼:“去把那个抹布塞进他嘴里。” 在自己说出那番话之后,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的林南以为自己得救了,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在下一秒,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 “踩断他的手吧,这样,就不能打人了。” 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传来,林南下意识就要拿走,然后手腕被狠狠踩在了地上,顿时发出了闷闷的叫声,脸上的青筋都尽数爆了出来。 于是,厕所里就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一幕:一只面目腐烂的鬼狠狠踩着男生的左脚,一只浑身鬼气的爱哭鬼死死踩着男生的右脚。 “啊......我死得好惨啊......” “呜呜呜......” 花枝遥冷眼观看着这个画面,看他痛苦哀嚎,看他卑微求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半点不忍的情绪,让人心生寒意。 因为这时她想起了某个少年。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她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认真写习题,一边询问。 “......一定要说吗?” 少年笔尖停了下来,神色忽然变得落寞起来。 “你要实在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也不想让你再次回忆起那些事情,大不了以后我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顿!” 怕她揭开了少年的伤疤,花枝遥瞬间拒绝了。 “不可以做犯法的事情!”少年的语气严肃起来。 “不会的啦,我可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过了几秒,他声音轻轻,像是不敢被她听见一样。 “......我只是怕你觉得我没用。” 花枝遥立即反驳道:“不会的。” 沉默的几秒,少年终究还是开口了。 “嗯.....就是,把我堵在厕所,朝我泼水,然后又锁在里面,最后发烧了三天。” “......还有吗?” “弄烂我的桌子,让我没办法好好上课。” “嗯,还有吗?” “把我骗去巷子里......给我拍照,但是没脱光。” “好了,不要再说了。” 花枝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一些。 “放心,我来了之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你这样了!” 思绪回到现在,花枝遥掐着时间让它们移开了脚,看到了被踩得血肉模糊的两只手腕。 还不够。 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个温柔的少年曾经是怎样被粗暴对待的,是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他们肆意指责羞辱; 但是似乎又可以想象得到,因为她也曾经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像个畜生一样摇尾乞怜。 倒也说不清楚谁更惨,他们都曾经孤立无援过。 花枝遥忽然跳下了洗手台。 她从林南的口袋里拿起了他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将他曾经用过的不良手段的聊天记录都截图匿名发到了网上,甚至还有一些撩骚语音,其中还是脚踏几条船。 可真是丰富多彩的生活。 花枝遥内心讽刺道。 这时的林南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他根本就看不见这些鬼长什么样子,但是时不时的停手,让他确信绝对还有一只在旁边命令它们的鬼! 万幸的是,这只鬼可能顾忌着薛衍殊,应该暂时不会要他的性命。 可恶!!等他出去了,绝对要找天师来弄死它们!!! 花枝遥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她想了想,眼睛忽然弯了起来,红唇轻启:“把他的衣服扒下来,留条内裤就行了。” 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正在被四只手脱去,林南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并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表情憎恨又恐惧。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滚开!!滚开啊——” 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 林南害怕吗? 当然是害怕的。 但是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会来救他。 就跟他曾经欺凌过的每个人一样,内心惶恐不安,却无人知晓。 花枝遥在一旁冷静地拍着照片,上传到一个地方后,又打字警告地上的人—— 若是再欺负薛衍殊,或者出现在他面前,这些照片都会出现在网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让两只鬼离开。 随后,手机被扔在了地上,与地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神奇。 她打着为他人伸张的旗号,做着欺凌者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好像也变成了一个施暴者。 算算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少女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离开了,留下因为疼痛而近乎昏厥的林南躺在地上。 好一会,他才忍着剧痛,挣扎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林哥,怎么了?” “......来、图书馆的厕所接我......” 语气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掉。 回到教室后,花枝遥才终于从那种负面情绪里脱身抽离,语气算不上很好地朝座位上收拾东西的少年打招呼:“我回来了。” 教室的铃声响起,中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伴着无数呼朋引伴的声音,薛衍殊终于等到了花枝遥的归来。 他听见身边闷闷不乐的声音,有些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迟疑地问:“怎么了?” 花枝遥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刚刚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不好的人。 所以她打起了精神,扯了一个谎言:“刚刚看到一个不好看的故事,所以心情有些不好。” 薛衍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起她说要喝的奶茶,询问:“那你现在要去喝奶茶吗?” 本来没心情喝的,他这一问,花枝遥突然又有了食欲:“好,那你吃完饭给我买一杯,我要偷偷喝!” 见花枝遥又充满了活力,薛衍殊也开心起来:“好。” 此刻教室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薛衍殊走到教室门口后,发现林业城也刚好从教室里出来。 薛衍殊没有真的认为他就是自己的朋友了,没有半点要打招呼的意思。 但是他却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向了他,十分有目的性。 林业城刚把手机揣兜里。 他才知道自己的表弟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在图书馆的厕所里被打得凄惨极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看起来要去吃饭的薛衍殊。 他当然不会糊涂到认为这是薛衍殊叫人做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早上才答应了让林南给他道歉,现在,他总不能把去了医院的林南叫过来吧? 这都什么事啊。 然后林业城将这件事告诉了薛衍殊,并承诺他,等林南痊愈了,再来给他道歉。 薛衍殊脸上确实闪过一丝诧异。 联想到花枝遥的异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心里还生出了几分隐秘的欢喜。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她也是比较在意他的? 不介意他曾经不堪的过去,甚至还帮他。 于是他应下了这个迟来的承诺,已经不在意它最晚的期限是什么了。 7. 第七章 邀请 食堂里,花枝遥闻着糖醋排骨、红烧鱼的香味,肚子好像已经开始分泌出胃酸,满脑都是两个字——饥!饿! 花枝遥坐在感觉不到软硬的凳子上,努力放空自己,试图摆脱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 救命! 为什么变成了魂魄还会有这么杂七杂八的念头? 好像吃东西啊啊啊O(≧口≦)O—— 然而在薛衍殊坐下来的那一秒,花枝遥明显感觉到了周围声音变得细碎且小声了下来,似乎是害怕被他听到一样。 不是吧,她打人的这件事已经传到大家耳朵里了吗? 花枝遥立马飘到了旁边的两个女生身边,光明正大地偷听着。 “哎,那个欺负过薛衍殊的林南,好像进医院了。” “为什么?他打的?” “我觉得应该不是,薛衍殊看着力气不是很大的样子,而且真的是他打的,那之前为什么还会被欺负那么久?” “话说,他为什么被欺负啊?他班里的人都不帮他的吗?” “谁知道,可能是他不受欢迎吧,毕竟他是私生子啊......” 听到这,花枝遥忍无可忍地回到了薛衍殊身边,心生闷气。 私生子怎么了? 吃你家大米了? 管那么多!! 只不过,她好像又给薛衍殊添麻烦了。 所以为什么这个学校的人那么八卦啊?!! 等到薛衍殊吃完离开之后,两人走在林荫道上,花枝遥将一切都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消息会传得那么快,还那么离谱......” 花枝遥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惹祸精啊。 薛衍殊早就猜到了,并不觉得这样子有什么不对。 她只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罢了。 于是他反过来安慰起了明明是造成这一切都罪魁祸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太生气了,但是我很开心。” 这个总是被世界莫名伤害的少年此刻温柔浅笑,好像要哭了似的,脸颊和耳朵都是绯红的,棕色的眼睛甚至湿漉漉地染着水汽,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很亮。 “谢谢你啊。” 他的语气很轻,但就是知道她能听见。 花枝遥默了一下,竟然觉得他这样还......挺好看。 随后她就谴责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被美色所惑。 不过啊,这个少年还蛮天真,居然那么容易就被人感动。 不过花枝遥不清楚的是,因为总是在吃苦,所以就连没有味道的糖,都是甜的。 大概是因为她以前,也没有尝过这样的甜吧。 “好吧,对了,我现在不想喝奶茶了,我们回宿舍吧。” 花枝遥其实是有点被影响到了。 然后这时他们刚好走到平常放快递的地方,就见薛衍殊从地上拿起了一杯还是热乎乎的奶茶:“可是已经到了耶。” 内心涌起一股暖意,花枝遥怔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一看,这正是自己之前要喝的芋泥波波奶茶。 她拆开包着吸管的纸,没有犹豫地喝了一口,然后发出了一声喟叹:“还是奶茶好喝啊!” “薛衍殊,你在这啊!”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花枝遥立即手忙脚乱地将奶茶放进了薛衍殊手里,顺便将自己腮帮子里的奶茶咽下去。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薛衍殊几乎是下意识就将奶茶捧住,然后转头,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林业城。 为了让他赶紧走,薛衍殊顶着身后幽怨的目光,连忙询问:“怎么了?” 林业城刚在食堂吃饭,也听见了那些话语,然后觉得这样对什么都没做的薛衍殊太过分了,于是先是发了一个澄清的帖子,然后赶紧来找人。 除了表达歉意,他还提出了一个请求。 “打篮球?你确定吗?”薛衍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个人是怎么会觉得他喜欢打篮球,又打得很好的? “额,我觉得没有男孩子不会打吧?不过你不会,偶尔来玩玩也行,我可以教你。” 薛衍殊感受到了林业城笨拙的善意,然后在身后的手疯狂戳他,示意他一定要接受的明示下,没有拒绝:“好的,有空我会去的。” 就在花枝遥惋惜这人怎么这么回答时,林业城非常热情地进行了邀请:“不用改天,就今天下午五点,公体馆里面,我们校内举办了一场比赛,你来看看吧,顺便结束了我请你吃饭。” 这对于薛衍殊来说,的确的一举两得的事情。 于是他答应了:“好,我会去的。” 等林业城离开后,花枝遥出声了:“非常好!殊殊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多交一些好朋友!不然老是一个人,多孤单啊!” 薛衍殊非常想反驳她,说自己不是还有她吗? 但是他不想惹花枝遥不高兴,于是转移了话题,他举了举手中的奶茶,温声问道:“还要喝吗?” “要!” 听得出来,她又欢快起来了。 很奇怪,感觉这个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上一秒还在不开心,下一秒就可以因为其他事情高兴起来。 然而花枝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芜湖!可以看帅哥腹肌了! 而且还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很快就到了下午,走在路上,薛衍殊都可以感受到身边淡淡的风在吹拂,左边吹一下,右边也吹一下,像是在围着他转圈圈一样。 话说,她的存在感是不是越来越强了? 就是,他是不是有一天也能看见她的样子? 就在薛衍殊思考的时候,公体馆到了。 一进去,就看到两波人在其中一个篮球场里热身着,中间的那个人高马大,不是林业城还会是谁? 于是薛衍殊径直走过去,没有因为其他人的目光就露出怯意。 由于林业城已经提前跟自己的队友说过,所以大家并没有排斥他的到来,而是对他表现出了几分难得的善意。 可以说,这个大个子交的朋友还挺好的。 然后,他们两个本来是准备在旁边看完全程的,但是令人惊讶的是,林业城没有上场,而是在一旁给他们两个讲起了规则。 “你看,这个是两分球,就是一般进球都是这样的。” “罚球了,都是一个一分。” “我靠!三分球!江旭这小子可以啊!” “这是走步......” 花枝遥在旁边不堪其扰,这个大嗓门太影响她的观看感觉了,她看向薛衍殊,见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抿了起来,感受到了他同样的无语之情。 所以说,这个大个子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 为了不让林业城尴尬,薛衍殊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伴着旁边的人时不时的欢呼声,还有篮球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击的声音,场上的身影在不断闪避跳跃,传球扣篮,每个脚步都轻盈有力,洋溢着满满的青春的气息。 这时,花枝遥不得不感叹,年轻真好啊。 虽说她也才二十出头。 然后她看向薛衍殊,悄悄叹了口气。 话说,她还要这样多久啊? 怎么样才能让他深刻地记住她呢? 不用永远,只要以后提起来,他会记得曾经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像风一样推着他前进,就好了吧。 然后中场休息的时候,林业城致力于让薛衍殊切身感受到篮球的魅力,于是非常热情地拉着他上场了。 薛衍殊上去了,然后非常熟练地运起了球,然后一个非常漂亮的三分球,一下子征服了林业城以及他的朋友的心,之前也许还有些疏离,这一下就变成了佩服。 这哥们,看起来有蛮好的底子啊! 随后的几个不简单的进球,再次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业城突发奇想:“要不你上场打一会吧?反正我们只是友谊赛,玩玩而已。” 之后几乎就变成了薛衍殊的主场,好几个三分球被他轻轻松松地突破对方的防线丢了进去,简直——棒极了! 花枝遥看得眉眼上扬,没想到啊,殊殊还打得一手好球! 她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一旁的林业城看着在场上活跃的薛衍殊,深深觉得流言害人啊! 这么阳光青春的少年,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然后他立即在脑中思考好了邀请薛衍殊进入篮球协会的话语,这等好苗子,要是教练看见了,也是要夸奖的程度呢! 然后在60:45的比分胜利的林业城那队,非常高兴的欢呼起来,然后又纷纷商量待会去哪里吃饭。 只有林业城凑在正在擦汗的薛衍殊前面,心心念念都是让薛衍殊变成他的队友。 薛衍殊听到这邀请的下一秒,就是等待花枝遥的反应,果不其然听到了她在旁边的催促。 “快答应!快答应!这是好机会啊!” 天地良心,这都是让你成长,交到好朋友的好机会啊! 绝对不是为了看帅哥! 薛衍殊再次很听话的答应了。 对他来说,加不加入都是一样的。 但是能让她高兴就好了。 打完球,拒绝了这次的聚餐,并答应了下次再约的薛衍殊匆匆洗了个澡后,要去上晚自习了,为了不那么无聊,花枝遥特地拉他坐到了角落里。 “我画画很好的,这两个半钟,看我给你秀一手!” 8. 第八章 画画 花枝遥念念有词,语气里满是自信。 薛衍殊没办法和她说话,只是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好,我等着。” 随后耳边没有再说话了,身边一下子寂静下来。 薛衍殊看了看旁边“唰唰”开始动笔的画面,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安心,然后他也开始做起了练习题。 两个月后有一场奥赛,他想要参加。 到时候得了第一名,她会很高兴的吧。 至少证明,他也是一个优秀的人。 忽然衣角被扯了扯,薛衍殊以为是花枝遥在叫他,于是写了字递过去:“怎么了?” 花枝遥刚构思好,正要下笔,就被薛衍殊给打断了。 闻言,她转过头去:“没呀......” 一只小女孩,伸出她半透明的小手,正在一会扯扯少年的衣角,一会拉拉少年的裤子。 花枝遥:...... 怕不是等下要被当成变态了。 于是她迅速搪塞过去,一边抱起小女孩就离开了座位。 “你妈妈在哪里?” 走到了教室门口,确定自己讲话的声音不会被少年听到的花枝遥紧张地询问。 小女孩看了看这个抱她起来的漂亮姐姐,然后听话地扭头一指:“妈、妈......” 花枝遥立马过去将小女孩塞进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红衣女鬼怀里:“大姐,你女儿,还给你了。” 然后少女立马走回去,在薛衍殊时不时看过来的担心的眼神里,淡定地解释:“嗯,刚刚去了个厕所。” 薛衍殊没有怀疑,而是反应过来,原来仙子也是要上厕所的呀。 漫长的自习时间过去了,快要下课时,花枝遥终于画好,高兴地将笔撂在了桌面上,笔头和椅子相撞,发出“嗒”的一声,令专心在做题的少年回过神来,看向她那里。 “画完了?”他在纸上写。 “那不是!” 花枝遥乐滋滋地将画本递过去,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抬头认真听课的少年。 画里的人只有一张侧脸,但是笔笔都画出了他的神韵,眼神专注,五官立体精致,细碎的发丝散落在他脖颈上,好像还闪着光。 身边的同学都只有一个简单的黑影,寥寥几笔,却能看出他们上课的情态。 讲台上的老师正唾沫横飞,激情讲解着一道数学题。 窗口外,一颗开满花的树在风中摇晃,有花瓣落下来,正好有一片落在了那个唯一被画家偏爱的少年头上,他却毫无知觉。 那是在上课的薛衍殊。 当事人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他? 这是她眼中的他吗? 看着黑色的线条,他耳边的嘈杂声似乎渐渐消隐,世界一片寂静,唯一能够感知的,只有自己正在跳动的心脏。 像是急促的鼓声,在苍白荒凉的旷野中敲响,然后无数被掩埋的种子就此破土而生,开出永不凋落的,五颜六色的花朵。 花枝遥还以为他被自己的画技震惊到了,正在自豪不已:“我三年的学习可不是白学的呢!” “......谢谢。”薛衍殊弯着眉眼,温柔浅笑,只能轻轻地借着下课铃声的掩护,轻轻地说出两个字。 他很喜欢。 非常喜欢。 看他高兴的样子,花枝遥默默地揉了揉手腕。 不愧她那么认真作画。 值得了! 薛衍殊却在心里想着回到家要把这张画裱起来。 这是,第一次,在长大后有人送给他礼物。 让他感到有些惶恐却绝不会放手。 这是属于他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好像一切都重回了正轨,没有人无缘无故的打扰,突然出现,带给他难堪后又扬长而去,只留下身边不断的窃窃私语和无端猜测。 四下无人时,也不会安静地让人心底发慌,因为自始至终都会有一个欢快的声音在陪着他,哪怕他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 即使在路上听到了对那个人的议论—— “听说林南要转学了!” “为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在网上看到他的微信信息被爆出来了,好像是脚踏三条船!还有一个还是刚火不久的小花旦呢!” “真的真的?我去看看!等等!还有□□?!!” “不是吧???” “好像有警察上门了,但是应该被压下去了吧?” “震惊,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的心里却没有生出半分波澜,就像是一片沉寂的湖水。在他经过她们的时候,她们下意识噤声,却没想到他根本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直到四下无人,薛衍殊才迟疑地问道:“枝枝,那个是你做的?” 花枝遥尴尬了,没想到自己做的什么事情都会被少年知道。 她有些不安,怕他生气。 毕竟这种手段一听就不是很光明磊落。 然后少年果然严肃地批评了她:“以后不要这样子了。” 花枝遥有些难过:“知道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就在她想要单方面跟他绝交三分钟时,少年无奈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我怕你这样,会......”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上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就是,虽然你不是鬼,但也是灵魂的状态吧?就......” 花枝遥福至心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怕有损我的功德??” 只是随便一说的花枝遥,看着少年的脸慢慢变得红了起来,好像他也不怎么相信,但是又担心。 她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好嘛,下次我不这样了。” 真做了也不让你知道。 少女心里暗暗地想。 薛衍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少女做了太多坏事,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不想失去她。 一出现这个念头,心中就倏然出现一阵细密针扎似的难受,连带着表情都变得苍白起来。 他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蜷缩起来的手掌里,指甲却已经慢慢陷进了手心的肉,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迹。 唯有旁边的人才能给予他片刻安心:“殊殊,我们中午去吃那个鸡排吧?我每次见到都觉得好香!你打包一下,留一个给我呜呜呜......” 少年下意识勾起了嘴角,用他觉得最好看的弧度,抬眸时,阳光好像将他眼底的棕色渗透分解,变得更加浅了,如同上好的琉璃玉。 “好。” 虽然教室里只是缺失了一个变数,仍然还是无人主动跟他搭话,无人愿意跟他合作,就连同为数学课代表的姚芊也只是见面了会打声招呼而已。 但是出了教室,却没有再看到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一方面是,薛衍殊跟林业城玩得很好的样子,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个大块头。 另一方面是,不仅是校级篮球协会的成员都对他十分关照和亲昵,连老师提起他的时候,也是一脸寄予厚望的样子。 很奇怪,就好像他的人缘突然变好了,但是回到自己的班级,却仍然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 花枝遥清晰地发现了这个现象。 于是她提议到:“殊殊,要不我们转班吧?” 薛衍殊的重点却一下子跑偏了:“为什么?班上有人惹你不开心了吗?” “不是!”花枝遥有些义愤填膺地回答,“就是那些人都不想跟你做朋友,你也不要跟他们做朋友了,要不去林业城他们班吧?他和他的朋友对你都很好!” 薛衍殊眼神暗了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枝枝很喜欢他吗?你觉得......他很好吗?” 花枝遥没多想,语气欢快地回答:“我觉得这人可以处,至少他应该是第一个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把你当成朋友的人吧?” 才不是。 少年默默反驳。 这个人,一直是你啊。 那个会初次见面就维护他,帮他赶走了欺负他的人,在冰冷窒息的家里给予人间的烟火气,会一直陪着他,在意他的想法的人,一直是你啊。 但是他却快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那下课枝枝陪我去问问吧。” 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这个声音,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枝枝的存在。 别人都不知道,这个宝藏一般的存在。 出乎意料的是,很多班主任都想要争取这个乖巧的学生来自己的班级。 主要是,他已经连续三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了!就连有次生病的时候,没有考生物,都没有掉出前三十名,说明这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啊! 但是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年却礼貌地拒绝了其他班主任的好意,只点名想要去隔壁1班,也就是林业城的班级。 他们班主任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正在笑眯眯地喝着茶,看着其他老师的争夺之战。 突然战争的中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只能放下茶杯开口了:“这个呢,我还要去申请的,有消息我会让学生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快要上课了,你回去吧。” 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薛衍殊好像一早就猜到了这样,没有露出半点气馁的样子,在说了声要离开了的话语,笑着转身走了。 花枝遥不清楚那个班主任在想什么,怕自己的行为又伤害了少年的自尊心,有些惶恐不安,没敢说话。 少年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样,还觉得自己没做好,跟她道歉道:“枝枝,抱歉啊,我好像去不了他那个班级。 他一直觉得,没有明确的肯定,就是否定。 何况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他已经习惯了。 花枝遥打起了精神:“嗐,这没啥大不了的,是那个老师他有眼无珠,不知道你的好!以后考个高考状元!让他后悔去!!” 虽然并没有少女心里觉得的难受,但薛衍殊笑了:“好。” 下午,正好最后一节课下课了,就在2班的同学都开心地要冲去食堂的时候,三个大男生就突然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径直地往角落里的薛衍殊的方向走过去,却没有人敢拦住他们。 花枝遥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 又是林南的手笔吗? 她挡在了薛衍殊面前,却见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来到了薛衍殊的书桌旁边,话都不说就开始帮他收拾东西。 似是觉得太麻烦了,他们直接将桌子扛了起来,连上面的东西都稳稳当当的,剩下的那个男生一手拿着椅子,一手拿着少年其他的东西。 众人:??? 9. 第九章 转班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要拿出去丢掉,但边走,男生们边喊了起来,声音很大:“杜老师说,下课了让我们来接你!以后你就是我们1班的人了!” “以后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 “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杜老师就是1班的班主任,那个总是笑眯眯的人。 花枝遥和薛衍殊都同时愣住了。 其他人也是,万万没想到,只是转个班而已,他们的做法却那么高调。 只有花枝遥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那个老师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跟所有人表达了1班对少年的善意。 她一下子又开心了起来:“走走走!我们去1班!” 薛衍殊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跟着男生们走过去。 到了新的班级,明明只是在隔壁,但是薛衍殊感到漫长且无措,甚至生出了一丝害怕的感觉。 走到门口的他,发现发现教室里,所有人都没有走,全部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没有人故意无视他。 而班主任杜新正坐在讲台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少年,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从现在开始,薛衍殊同学就是我们班的人了,大家要好好相处,团结友爱。” “知道了,老班,所以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我带新同学一起!”说话的是将椅子拿过来的男生,他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下,大声问道,“再不去,就只剩下小白菜了,老班你忍心让我们的年级第一饿肚子吗??” 大家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整个班级顿时热闹了起来。 “就是,别耽误了我们游乐王子去献殷勤啊!” 那个男生叫由勒,于是大家都喊他游乐王子,总是打趣他,他也从不会生气。 “什么王子,我们年级第一才是小王子好吧?又好看,打篮球又好!” “的确,比你那三脚猫功夫,确实是好不少!”另一个人配合地挖苦道。 薛衍殊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们将自己的桌椅放在了教室最中间的地方,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是自己的桌椅放了进去,就好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他嗓子干哑,发不出声音,只是怔怔地看着。 花枝遥站在他旁边,莫名看懂了少年滋生出了胆怯。 于是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背,鼓励地说:“去吧,跟你的同学们问好。” 我想,他们都很欢迎你。 少年好似从心底生出了细微的勇气,他下意识微笑,语气却带着自己不知道的颤抖:“大家好,我叫薛衍殊,很......” “很高兴认识你!” “我知道你,你是那个很厉害的年级第一!” “你长得好好看!!爱了爱了!!”有女生尖叫。 “郁嘉嘉!你矜持一点!”她旁边的同桌快要笑死了,恨自己没拦住她,让她放飞了自我。 “花痴!” “你才是!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背着我们偷偷去要新同学的微信了??” “不行!新同学的微信由我来守护!可不能让你们祸害了他!” “滚吧你,整天打游戏,指不定谁祸害谁呢!!” 教室里闹作一团,隔壁的2班都不知道为什么1班能开心成这样子。 少年被大家的笑声包裹着,这是他从未感受到的。 这时,杜老师走了过来,用他那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少年陡然惊醒:“去吧,跟他们吃饭去吧,听说你要转来我们班,他们都很高兴。” 然后林业城拿了一大袋子的零食从后门走了进来:“我回来了!” 那一大袋零食被放在了他的桌面上,上面原本的草稿纸和试题顿时被掩埋得不见踪影。 “来,衍殊,这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有个男生朝他开玩笑起来:“不喜欢我全盘接收!” “去你的,没有你的份!” 随后林业城走过来,习惯地将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行,那我就跟他去吃饭了,走了哈!” 杜老师笑着回应他:“知道了 ,你们去吧,我也要回家吃饭去了。” “老班!下次给我们带师母的点心!我感谢你全家!!” “要死啊周凌!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哈哈哈哈哈哈......” “走,林哥,额衍殊,我这么叫你了哦,咱们吃饭去,别理那帮神经病!”由勒笑着走了过来,他理着寸头,看起来很是精神。 “我也要去!” “加我一个!” 林业城差点被挤开,有些不开心:“挤我干嘛?!他可是要跟我坐在一起的!” “那我要坐在另一边!” “那我请你吃饭吧!衍殊,你爱吃啥?” “滚犊子,要你请!你当我透明啊??” 少年变成了人群的焦点、中心,被众人拥簇着去了食堂,花枝遥跟在大家后面,心满意足。 看来自己的决定没做错嘛。 薛衍殊几乎是以一种自己都没有想过的速度融入了新班级,就好像大家从一开始就认识一样。 还有人私底下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释:“平常我们都不那么疯的,就是那天班主任说,想让我们热烈一点欢迎你。那个零食是我们拿班费买的,反正之后你也是我们的一份子了。还有,很高兴认识你!” 之后,薛衍殊吃饭会有人跟着一起,回到宿舍会跟他们讨论一些在班级上发生的趣事,或者游戏,有时候薛衍殊也会教他们题目。 甚至班上的老师也知道自己班上来了一个年级第一,还会经常点他起来给大家讲题,讲自己的做题思路。 然后就会有人迷之崇拜—— “不愧是年级第一,就是厉害啊!” “我还是听不懂!求再讲一遍!” “你认真听了吗你就喊!” “我不管!我就要再听一遍!” 每当这个时候,花枝遥就会看到少年站在讲台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跟之前都是不一样的。 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在自己熟悉放松的地方散发着自己的光芒,柔和且不失力量。 那个被生活打压过的少年,终于鲜活了起来,重新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看着在众人的掌声里走下来的少年,花枝遥目不斜视,将故意想要把少年绊倒的顽皮鬼伸出的脚踩在了脚底下。 “乖乖的,不要闹哦~” 少女的语气很轻很轻。 顽皮鬼:呜呜呜,脚要断掉了—— 在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周之后,花枝遥却感知到了薛衍殊在这次周末回到家时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在花枝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下,薛衍殊才慢慢说出口:“明天是我生日,但是我妈妈,就是在那天去世的。” 少年情绪很低落很低落,平日里总是笑着的眸子此刻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好像要难过得哭了一样:“我不知道我妈妈被葬在哪里,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我一直都在问,但是没人跟我说她在哪......” 可能是因为她跟他一样,都不被喜欢。 而此刻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生日祝福,只有无穷无尽的想念和大股大股奔涌而来的孤寂。 但是在少女的询问下,他却忽然多了成倍的委屈,连带着他差点控制不住嗓子里的呜咽。 花枝遥这才意识到,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爹不疼,继母不爱,没有能依赖的长辈,一直在孤独地野蛮生长着。 于是她放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怜惜,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很温柔:“那,我们明天去游乐园好不好?然后晚上我们再买一个蛋糕回家,我给你过生日。” 薛衍殊下意识要答应,但是却犹豫了起来,他怕太麻烦了。 “好嘛好嘛~殊殊最好了,答应我吧答应我吧?”看到他有拒绝的意思,花枝遥立马开启了撒娇大法。 少年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然后后知后觉逃似地离开了客厅。 好丢人。 他刚刚差点哭了。 只是他的心里,慢慢生出了一股难以忽视的暖意,让他重新拥有了思考的能力。 去游乐园的话,那是不是要早起? 第二天的一大早,花枝遥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就是不再飘着了! 普天同庆!她拥有实体了! 然后她围绕着愣愣站在原地的少年转起了圈圈:“当当当!我有身体啦!” 少女欢快地笑了起来,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站在灯光下的花枝遥一身雪白的衣裙,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转起来时,袖子下纤细白皙的手腕清晰可见。 面颊绯红若染了胭脂,一双潋滟着水光的眸子湿漉漉的,看着他,眼里媚态丛生。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这是,一直陪着他的那个少女啊。 薛衍殊此时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是真实存在的。 两人一大早就出发了。 主要是听说这个游乐场挺受欢迎的,不去早一点,都不知道能玩几个项目。 “殊殊!我回来啦!”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游戏机旁边响起。 一个男生正在投篮,听到这个声音,他下意识往那边看过去,看到的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少女。 10. 第十章 烟花 少女生得精致娇媚,脸颊粉白细腻,头发编成一个优雅高贵的公主发型,有几缕发丝垂在两边。 穿的是一条烟粉色的连衣裙,白色的纱袖衬得她的肌肤更加滑腻雪白。 一句话,真他妈好看。 哪怕是看了很多遍,薛衍殊还是会被她惊艳到,不知道为什么,在众人的注视下,等她走过来时,他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殊殊,你很热吗?” 眼尖的花枝遥眨眨眼,疑惑地问。 少年很诚实地回答:“因为你很好看。” 花枝遥瞬间就笑开了,眼睛亮晶晶的泛着水光。 “你要玩一下这个吗?正好我那天没看够。” 她看着最近的那个篮球机,询问。 薛衍殊下意识答应:“好啊。” 花枝遥找了地方站着,准备欣赏薛衍殊的技术。 然后旁边的那个男生轻轻松松地投了一个球进去,然后用手撩了撩头发,表现得很轻描淡写的样子。 花枝遥内心噗嗤一笑。 这是在干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一分钟,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有史以来投篮最激烈的场面。 主要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就站在旁边,在每次薛衍殊投进球的时候都会甜甜的喊:“殊殊好厉害!” “殊殊进球啦!” “殊殊好棒!” “他要超过你啦!” 在这个又娇又媚又充满着真情实感的喊叫声里,两人投得更起劲了,而其他的男性都仿佛代入了自己,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那么卖力。 这该死的胜负欲。 谁不想在好看的女生前面秀一手呢? 这一刻,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在最后的十秒里默默加快了速度,几乎就是拿球、丢,拿球、丢,而且还是全中,进入了一种你争我抢拼命炫技的狂热状态。 花枝遥在旁边看得眼睛都微微瞪大了起来。 这就是男高的魅力吗? 救命,太可了! 最后,还是薛衍殊以三球微弱的比分赢得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比赛,那个男生明显有些遗憾地看了花枝遥一眼,走了。 花枝遥面带笑意地凑到薛衍殊面前:“殊殊可真厉害。” 之前听了那么多句的薛衍殊此刻终于没崩住,红了脸。 “走吧。” 花枝遥没再逗他,而是递上了自己刚刚买的矿泉水,而自己则喝起了甜甜的奶茶。 “这次喝的是什么?” 薛衍殊微微低头,看着美滋滋喝着奶茶的花枝遥,狭长的眼睫在脸上落在一道浅浅的阴影。 “这次是烧仙草。” 少女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显然吃得很用心。 “用了你的手机买的。” 她嘻嘻一笑,有些俏皮。 两人离开了篮球机,边走边聊。 “殊殊,我们待会去哪里啊?” 咽下嘴里的奶茶,花枝遥询问。 剩下的时间还有好多呢。 薛衍殊看着四处张望的少女,忍不住笑了一下:“坐碰碰车吗?我听说会很好玩。” 碰碰车是两人座,虽然对于他们来说窄了点,但是花枝遥还是很想玩。 然后两人真的排了队去玩这个项目。 对于都没玩过这个东西的两人来说,这个真的还不错,都是谁撞了他们,他们再撞回去。 渐渐的,两人开始玩疯了。 无论是海盗船,峡谷秋千,过山车还是极速跳楼机,花枝遥都是喊得最大声的那个,而薛衍殊会默默紧抿着嘴唇,直到离开了座位才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可以说,这一路上,薛衍殊一直都在迁就花枝遥。 无论是玩什么,做什么,他只是默默听着,然后从来不拒绝。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 花枝遥却一点没有感觉到自己被迁就了,还以为他这些都很喜欢。 主要是他每次给的理由都很充足。 “这个过山车我们尝试一下吧?听说会很过瘾。” “这个跳楼机好像很高的样子,我想知道有多刺激,我们试一下吧?” “你看这个峡谷秋千好多人排,一定很好玩,我去排着,你去买点喝的吧?我刚好有些渴了。” “玩吧,毕竟,来都来了。” 这谁能拒绝呢? 然后花枝遥拉着薛衍殊几乎尝试了所有了游乐项目,包括看起来很无聊的旋转木马。 其实,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就还挺浪漫的。 至少,花枝遥还是第一个在上面笑得贼甜的女生。 夜幕降临,人有些减少,但是越来越多成双成对的情侣穿着情侣装出现了。 这时,花枝遥突发奇想:“殊殊,我们去做摩天轮吧?我记得十点会有一场烟花,我们在上面看吧!” 肯定很好看! “好。”他一如既往地答应她。 等了二十分钟,两人终于坐上了摩天轮。 在缓慢上升的时间里,花枝遥都在扭头看着外面的景色,眼里印着的都是绚烂的灯光和来往的人群。 终于到了最上空,花枝遥掐着点报时:“十点了!烟花要出来了!” 正如她所说,一个又一个盛大又灿烂的烟火被喷射到天空中,在他们头上方,绽放开来,五颜六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游乐园。 有的是一个绽放开来,随后是更多金灿灿的小的烟花被大烟花包裹住,再然后像是溢出来了一样,数不清的小烟花组成了一个更大的烟花。 有的是绽放后像花球一样的烟花,蓝中带紫,外围是金色的,随后在花球渐渐要消失的时候变成漫天的流星坠落,美丽无比。 有的是会旋转的烟花,像是梵高的画的星空,一点一点旋转,扩大,像风火轮一样飞旋开来,红的、粉的、白的、紫的光点被甩开,盛大无比。 花枝遥下意识在漫天烟火里许愿了起来:“祝愿殊殊天天开心,万事随顺。” 想到薛衍殊可能还是个男三,她再次补充:“祝愿殊殊所遇皆良人,所爱皆值得。” 别再吊死在女主身上了。 两个愿望,都是关于他。 少女虔诚地闭着眼睛看向窗外,而薛衍殊在看着她,眼神温柔且专注。 在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少年听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和烟花盛开的那一刹那的爆炸声,心软得不像话。 这个以前从未相识,现在却陪在他身边的少女,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礼物,一个小孩从小到大期盼着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又像是在他腐朽潮湿的心土上栽种的一朵玫瑰花,不惧怕尘埃烂泥,却在他漫长且黑暗的回忆里,凿破坚硬冰冷的高墙,使得终于泄下了一片天光。 于是少年也在心里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 很俗气的一句话。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从摩天轮下来,两人已经饥肠辘辘了。 “我们买菜回去吃吧?我不想在外面吃了,不想排队了。” 排了一天的花枝遥有些疲惫,询问一旁的少年。 他点点头:“好。” “还有蛋糕!” “好。” 身后的烟花还在燃放着,一高一矮的身影逆行在无数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潮里。 “殊殊,今天开心吗?”花枝遥明知故问。 “开心。” 薛衍殊想到自已以前的生活,觉得根本不用对比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花枝遥满意了。 不枉花时间出来一趟,这世间的美好,还是要亲身体验过才好啊。 在离开游乐园之后,花枝遥拉着薛衍殊在一家快要打烊了的面包店停住了脚步。 夜晚的面包店的面包还是香喷喷的,在灯光下,它们甚至显得更加精致可口了,特别是对于肚子空空的人来说。 “殊殊,想吃一个面包,然后我们还可以顺便在这里买蛋糕!”花枝遥渴望地看着里面的面包,可怜兮兮地说。 薛衍殊有些好笑:“不是说待会买菜回去吃吗?现在就吃了面包,待会还吃得下火锅吗?还吃得下蛋糕吗?” “不一样的,女孩子有两个胃,一个装饭,一个装其他吃的。”花枝遥振振有词地回答。 “那就买一个吧,我不吃。”薛衍殊笑道。 然后花枝遥就拿到了她觉得最好看的云朵卷,尝起来也非常绵软且让人回味无穷,最要紧的是甜啊! “真好吃!”花枝遥发出了一声喟叹。 少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吃,眉眼温柔。 月光在大地上洒落清辉,连发丝都似乎变得根根分明,像是染上了白霜。 打车回家后,少年进超市拿了一堆肉和蔬菜,还有花枝遥心心念念的小龙虾,而她一边拿着蛋糕,一边手里握着一瓶饮料,美名其曰——解腻! 回到家里,薛衍殊将菜放进了厨房,然后花枝遥将蛋糕放下,迫不及待拿了杯子出来,将浅蓝色的饮料倒进了玻璃杯里,很期待地喝了一大口,然后表情瞬间僵住。 “枝枝,帮我拿一下围裙。” 出来的薛衍殊看到一脸古怪的花枝遥,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在少年疑惑的表情里,花枝遥艰难地笑了笑,倔强地没有说实话:“没事,这个饮料还蛮好喝的。” 救命!怎么又苦又辣?? 这是什么东西啊!! “是吗?”薛衍殊有些迟疑地看向了那瓶漂亮的饮料,“我记得,这个饮料好像不太好喝,你难道喜欢这种味道吗?” 明明一天能喝一杯奶茶,应该比较喜欢甜的吧。 11. 第十一章 生日 回答他的是跑进厕所的背影:“呜呜呜,以后再也不买看起来很好看的饮料了!” “好难喝啊!!!” 漱口回来的花枝遥依旧一脸苦瓜相:“这个味道也太反人类了,跟凉茶差不多。” “难道你喝过的凉茶不是甜的吗?” “不是的......总之非常苦,我有一次喝到的味道像是几天没洗过,贼臭的袜子。” “......那以后别喝没喝过的饮料了。” “呜呜呜知道了......” 薛衍殊无奈地拿了围裙回到了厨房里,然后切起了青菜和肉,菜刀在砧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锅里的水正好烧开了,冒出绵延不绝的白烟,他看也不看,就将几个小料扔了进去。 花枝遥有些无聊,便打开了电视机,找到自己爱看的综艺,很快就沉迷地跟着里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薛衍殊将一切都弄好走出来后,发现花枝遥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遍磕着瓜子一遍毫不在意形象地大笑起来,眼睛里都含满了泪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无奈地叫人过来:“别看了,先吃饭。” 花枝遥止住笑,非常殷勤地帮他拿过来了碗筷。 没办法,她是个厨房杀手,爱吃却不会做饭的那种。 “殊殊辛苦啦!” “吃吧,有你最喜欢的麻辣小龙虾。” “哇!殊殊好厉害!” “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龙虾!” “那就坐下来吧,不要弄脏袖子。” “嗯嗯!” 吃完饭后,蛋糕被拿出来,插上了蜡烛。 “来!我们吃蛋糕啦!” “你不饱吗?” “还可以再吃一块嘿嘿,吃不完的留明天当早餐!” “会发胖的。” “我不会的!忘了说我现在是不会饱的哈哈哈!” “好吧。” “先给你唱生日歌,我唱完你才可以吹蜡烛哦——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天夜里,第一次过生日的少年沉沉地睡去,梦里都是蛋糕香甜的气息,令人留恋安心。 一大早,薛衍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看了看正在认真吃早餐的花枝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阳台接听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正是他的继母。 “薛衍殊,今晚七点过来一趟,参加妍妍的生日宴会。” 说完就挂断了,没有一丝要停留的意思。 如果没有昨天的经历,薛衍殊也许会难过,但是现在,他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生活在万千宠爱里的,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他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在将这件事跟少女说了之后,她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沉思了一下,又忽然展开了笑颜:“对了,我还没有见过殊殊穿西装的样子呢!待会我们找个化妆师吧?到时候殊殊肯定会是宴会上最好看的男孩子。” 薛衍殊展颜一笑:“好,我很期待。” 晚上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钟,薛衍殊他们就提前到达了。 什么姗姗来迟,被所有人的瞩目什么的,还是算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争端。 毕竟少年还只是一个私生子啊,在所有人眼里,可能都是很难以启齿的存在。 少年来得静悄悄,在宴会开始之前,也只有一个仆人来询问过他的存在,但好像也只是这样罢了。 所以,为什么要叫他过来呢? 然后在宴会开始的前十分钟里,他的父亲叫人带他过去。 在薛衍殊印象里,他的父亲一直是个很严肃的人,不苟言笑,眼神是冷冰冰的,语气是斥责且总是失望着的。 就好像他是他的下属,他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工作,甚至是负担。 他站在房间外,推开门,先是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精致,笑颜如花的女生。 她长得跟那个男人有七分像。 但是男人并没有沉着脸,而是罕见地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笑意。 “妍妍,这次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啊?” 女生坐在沙发上,挽着他的手臂,撒着娇,语气很软:“我想要新出的那条裙子,好好看!要是我有了,大家一定会很羡慕我的!” 新出的裙子花枝遥有了解过,只能拍卖,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能参加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哦,还得是很有钱的人。 一旁的江蓉珠同样打扮得光鲜亮丽,光彩照人,她正捂着嘴笑:“每次生日都要裙子,真的不嫌腻啊?” 薛妍妍娇笑:“那不一样!女孩子怎么拒绝得了好看的裙子呢?再说,爸爸亲自送的,那意义才大呢!” 爸爸,他从来没有叫过的称呼。 那边的气氛还在其乐融融,男人叫他过来,是为什么呢? 一路上短暂浮现的希冀和渴望,瞬间像泡沫一样化为了不见踪影的齑粉。 薛衍殊站在门口,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心里细微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语气里只有无限的冷意:“父亲,你叫我。” 他已经不期待他会说什么关心的话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般让三人都停止了对话。 果不其然,与他同样有着三分像的男人皱眉看了过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带上了常有的厌恶与怒意:“怎么,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吗?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少年攥紧了手里的门把:“我敲过门了,是你们没有听到。” 这语气几乎算得上是针锋相对了。 薛付赢想起自己叫他来的目的,还是耐住了性子:“待会你跟姚氏的千金聊一下,如果相处得来,年底就可以订婚了。” 薛衍殊直视着这个刚刚还面带笑意的男人,不再有任何奢望,在心底隐藏已久的不满和愤懑瞬间喷涌而出。 他语气嘲弄:“让我去联姻?你可真是一个好父亲,那干嘛不让你的宝贝女儿和沈家联姻?那不是一个更好乘凉的大树么?” 沈家是h市的首富,还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婚姻几乎是被所有人虎视眈眈着,就看谁能获得这个天大的好处了。 薛付赢难以置信,几乎没有想过这个私生子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在薛衍殊直白且讽刺的指责后,他才怒不可遏地回答:“你什么身份还不知道吗?!让你去跟人家见一面,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 “看不上我,那你让我去干嘛?被人家看笑话?如果你真的憎恨我?为什么当初又要和我妈相处!为什么让她生我下来却又不闻不问?!” 少年此刻眼眶红红,像个要讨个公道的小可怜:“我妈现在葬在哪里你都不知道!而且我比她大一年,所以谁才是私生子?!谁才是小三?!!” 被指到的薛妍妍瑟缩了一下,像是有些不知所措,连表情都是楚楚可怜的。 但是明显,她也是知情的。 江蓉珠有种被人撕下了遮羞布的感觉,这让她感到难堪且愤怒,但是在薛付赢面前,她却没有开口。 因为,这的的确确就是事实。 然而薛付赢却满脸厌恶地回应了他:“她自己出轨了,凭什么要葬在我薛家的墓地?” 薛衍殊一阵窒息。 他绝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出轨,哪怕回来后所有人都在质疑和用恶意攻击她。 “如果她真的出轨,为什么你会接我回来?不就是因为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吗?那她又为什么会生下我,甚至因为大出血而死去了?不就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只有你吗?!!” 太恶心了。 实在是太恶心了。 小时候,身边所有人都说自己的妈妈没有背叛那个男人,只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猜疑心太重了,所以在她怀孕的时候只来过一次,就那一次,就断定了她出轨了。 仅仅只是因为她让一个男人摸她的肚子而已。 但是,那天他只是给了一个简单的祝福而已,他还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所以那天她的母亲才会笑得那么甜。 所以,他为什么会对这个是非不分,冷血无情的男人报有期待? 如果他真的对他有一丝感情,那些寄人篱下,孤苦伶仃的日子就不会有了! 他为什么现在才懂? 薛衍殊几乎要落下泪来。 冰冷的寒气在此刻从他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如坠冰窖,他现在深刻理解了这个词语。 心脏似乎疼到麻木,连四肢都是僵硬着的,他用力地掐着手心,指甲深深地印在了掌心里,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保持着不声嘶力竭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不再需要这样虚伪又廉价的亲情了。 这样的父亲,他情愿没有。 少女连忙跟了上去,指尖却轻轻往后扔出了一小团焰火。 一只正在啃着薛付赢头颅的鬼婴忽然被火焰包裹住青紫色的身体。 它却没有丝毫感觉,还在锲而不舍地凭借着本能啃咬着,像是在执行自己内心最深的执念。 然而底下的男人却渐渐头痛欲裂,脸上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 花枝遥看着少年急切想要离开,却还是会细心地注意她有没有跟上,内心涌起酸涩和心疼的情绪。 等到两人走出了这个还在欢歌笑语的别墅,半晌,花枝遥试探着出声,似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殊殊,你现在要听笑话吗?” 刚好她前两天看到几个很好笑的笑话。 “抱歉,我刚刚失态了。”少年的声音还是沙哑着的,语气很是低落,软不拉几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 花枝遥心软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努力想让少年的心情好起来:“没关系,我知道那些话一定在你心里藏了很多年,今天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不是吗?” 12. 第十二章 消失 “你妈妈也不一定真的离开你了,说不定也是像我一样变成了灵魂状态在一直守护着你,但是你听不见也看不见而已呢!” 少女磕磕绊绊地安慰着少年,语气里满是怜惜:“总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的!比如——每天的香喷喷的不同口味的奶茶;班里大家都会跟你打招呼,跟你一起吃饭;校园里那条两边栽种的开了大片大片粉红色花的小路;还有门口那些有着烤串麻辣粉烤红薯的小摊......” “还有很多你没有去过的地方,没遇见的人,没吃过的美食呢!” 少女几乎是绞尽脑汁,想象着未来会发生的各种美好,渐渐地让少年脱离了那种痛苦不堪的状态。 他看向她,终于平静了下来。 最美好的人,他已经见到了。 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见少年终于缓过来,花枝遥笑了笑,还想要说什么,却见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哎?等等,怎么回事?为什么......”少女明显还在说着话,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然后,没有一点征兆,她在少年凝固住的表情里,倏然消失。 “......枝枝?” 少年不可置信,语气慌乱,脑海里一片空白。 “枝枝你说话呀,你不要吓我......” “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枝枝,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枝枝,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 他不断地呼喊,甚至还将手表从手腕上摘下来,祈求地期待着她回应,但是却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薛衍殊才终于不得不崩溃地要面对少女消失了的事实。 而且他心里很明白,她绝不会开这种玩笑,特别是在他难过的时候。 所以,为什么现在突然离开了呢? 是因为不需要了吗? 他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明明没有说什么,但是却让人感到他异常的悲伤。 他无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胸口,指关节都透着无法忽视的苍白,那种怎么也说不清的恐慌和委屈,突然间满溢出来,怎么也克制不住。 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被关心过的小孩有一天得到了一个玩具,它给他带来快乐和无比的安心,哪怕他知道,所有人都离开他,漠视他,讨厌他,它也一定会安慰他,关心他。 但是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 它就这么不见了。 没有任何预兆。 那个曾经泡沫一样梦幻且美好的未来,此刻“砰”的一下,碎掉了。 他想,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刚刚跟父亲吵架了吗? 他现在回去跟他道歉可不可以? 是昨天的蛋糕不好吃吗? 还是因为火锅没有很辣? 是校门口的煎饼果子她不爱吃了吗? 还是......她厌弃自己了? 少年拼命地寻找着她消失的理由,此刻的他,那敏感自厌的狼狈模样,就好像变成了最开始没有遇到少女那样,躲在黑暗里寻找着保护壳的可怜虫。 卑微、绝望。 林业城过来时,就看到站在路灯下失落迷惘的少年,更准确的说,好似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他一惊,以为他的家人对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走过去,连语气都下意识放轻了起来:“衍殊,你咋了?” 呆呆的少年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半晌,他才回过了神来,嘴唇动了动,然后一大片黑暗袭来,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林业城立马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他:“艹!他晕了!管家,快来帮我扶一下!” * 花枝遥消失后,立马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她坐在墙头,底下有三米高,她面无表情,愣愣地坐在那里,心里有着一股无名火在蔓延。 玛德,说消失就消失,连个告别都不让,真的无语!!! 生气过后,担心的情绪又如同浪潮一样翻涌而起。 那个少年,此刻应该还好吧? 她也没有想不告而别的,但是就是那么猝不及防,哎。 就在花枝遥愣神的时候,一个响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青年忽然翻越过墙头,正好在她旁边,花枝遥扭头过去,此刻正好有风吹过,长长的黑发就飘动了一下,发丝拂过她的眼睛。 在青年眼里,少女坐在墙头,没有穿校服,只是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脸上还抹着妆,却没有表情,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淡淡的悲伤,掠过他的一眼,轻描淡写,却引得人心脏不由得随着她的眸光流转而转动,像被锁在城楼的公主,等待着王子的解救。 不是校内的学生。 沈疏野匆匆地下了一个判断,随后头也不回地跑走,动作干净利落极了。 而留给花枝遥能回想起来的画面,只有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还有一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红发,像是烈日一般燃烧着。 “......逃课?” 望着男生远离的背影,花枝遥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然后在青年即将消失的时候,花枝遥突然感到有一股看不见的牵引力在拉着她向前,方向正好是那个青年远离的地方。 ......不是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更是为了自己不被这股牵引力拉下墙头,她不得不跳了下去,然后看到了路人看自己奇异的目光。 ......所以,现在大家看得到她?! 但是,她现在还是个“三无人员”啊喂! 没钱,没身份证,没有家!!! 她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了! 花枝遥在内心疯狂吐槽,随后匆匆拦了一辆滴士:“师傅,麻烦帮我跟上前面的那个男生,他是我弟弟,我忘记带钱了,这个项链抵一下。” 司机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个什么有钱人家的千金,出行有专门司机接送,付钱有保镖给,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拿过了项链,点点头:“好嘞,包在我身上。” 然后花枝遥就看着青年走进了一家正在营业的酒吧。 花枝遥:!!! 她顿时就瞳孔震惊了。 好家伙,高中生现在是能自由出入酒吧的?! 从来没有进过酒吧的花枝遥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还好现在不是晚上,人不是特别多,氛围还是蛮小清新的,于是她开始思索起了该如何名正言顺跟在那个青年身边。 她拦下了一个服务员:“小姐姐你好,请问刚刚是不是进来了一个男生?红色头发,高高瘦瘦的,他是我弟弟,我找他有事!” 然后服务员小姐姐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往五楼去了,您可以上去看看,应该在502包厢,他一直去的就是那个。” 听起来还是常客啊! 然后花枝遥在电梯上行的过程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靠,她怕不是弟弟当成情弟弟了吧?!” 笑得那么暧昧! 这哪里像了?! 然后出了电梯的花枝遥真的走出了在他人眼里要去捉奸的架势。 还有人在心里乐呵了一下:哟,好像有好戏看了。 然后他震惊地看着少女停在了502门前。 那个包厢?!! 难道是未婚妻??? 而站在包厢门口的花枝遥却没敢敲门进去。 关键是,她没有理由啊! 她进去干什么? 难不成真的去捉奸? 但是都是高中生了,应该不会光天化日下混乱行事吧? 就在她百般纠结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打架。 怕里面出事的花枝遥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额,拉不动,是推开的。 她毫不犹豫推开了门,然后慢慢地看向里面,身子一点点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里面混乱一片,几瓶酒杯砸在地上,碎片落了一地,不知名的酒香混在一起,浓郁得酒量浅的人有些发醉。 最中间的是一个台球桌,上面的台球有些已经散落在了地上,像是有人在上面扭打过一样。 五颜六色的灯光还在欢快地变换着颜色,但是却半点没有改变最中心的人的发色。 那是刚刚才见过面的红发青年。 此刻他低垂着头,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清瘦挺拔的身形被勾勒得淋漓尽致,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校服而已,眉眼因为被细碎的红发挡住一些而看不太清楚。 花枝遥沿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一个在地上缓慢扭动的身躯。 所以,现在是已经打完了? 青年手一松,只有一半的酒瓶就掉落在地上,尖利的那端还染着鲜血,声音在针落可闻的包厢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微微抬起眼皮,与地上的人对视着,丝毫不理会别人的鲜血正流过自己的手背,哑声道:“下次,再欺负我们班同学,就不是被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然后他看向角落里的女生,她正瑟瑟发抖蜷缩着,企图让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 直到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还是一动不动,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眼里含着泪。 沈疏野皱着眉,脸上还残留着刚才打架时的戾气,看起来格外不好惹:“走了,回学校。” 花枝遥恍然大悟。 原来他逃学是为了解救女同学啊! 然后就犯了难:所以,她该怎么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呢? 看这个架势,应该是男主的标配没错了! 长得帅,还能打架,这不妥妥的英雄救美的剧本嘛! 话说,女主大学才会回来,现在这个......总不能是女二吧? 13. 第十三章 失忆 她悄咪咪地在青年领着女生出去的时候,试探地抬头,看向那个女生,是小家碧玉的那种样貌,一眼看去不是很惊艳。 实锤了,不是女主。 能够让三个男人为她要死要活、争风吃醋的,岂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绝世大美人?! 何况现在一点粉红色泡泡都没有。 就在两人正要离去的时候,一个尖嘴猴腮的男生趁着沈疏野没回头,抄起一个酒瓶就冲过去,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哦,也不是,只有离沈疏野最近的花枝遥动了,她本来想冲过去拿手挡住的,但是男生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于是沈疏野闻声回头,看到的就是一个直挺挺倒下来的背影,他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看到了闭上了眼睛,额头鲜血直流的花枝遥。 沈疏野:???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因为打错了人而有些错愕的男生,脸色一下子冷了起来,吓得那人手一抖,酒瓶就掉了下来。 “先去医院。”他对旁边同样愣神的女生开口,随后抱起了花枝遥就走了,脚步在走道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发现了抱着毫无意识且头部流着血的花枝遥的男生,一愣:不是吧?捉奸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都开始动手了? 然后他就是一乐——这不得拿回去好好说道说道! 不知道一场流言蜚语即将因此而起的两人此刻正在前往医院,那个女生则被老师叫回学校了。 在医院缓缓醒来的花枝遥眼神迷茫,在旁边护士和沈疏野的目光里,眉头一皱,眼神满是疏离与戒备:“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 少女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我又是谁?” 她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护士看了看少女迷惘的表情,又看了看沈疏野烦躁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惊奇且激动:妈妈呀,有生之年,她终于看到了失忆的剧本了!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在两人的目光看过来时,冷静出声:“那个、我去找一下医生,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于是只剩下病房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沈疏野看着床上穿着还是下午看见了那个鹅黄色的衣裙的花枝遥,喉间的喉结动了动。 衣领被她睡得有些歪了,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精致小巧的锁骨,少女却一无所知,白瓷般细腻的脸庞失去了血色,有些苍白。 但是她的眉目间带着不自觉的防备,还有一点点不安。 大概是哪个迷路的千金吧。 不过,她为什么会到他所在的包厢?难道之前她找他有事? 但是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人。 很快,医生过来了,在一系列检查过后,他淡淡地下了“失忆”的结论。 “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你可以带她回去了。” 医生简单地下了逐客令,随后又步伐匆匆,赶去下一个病房了。 护士善意地将花枝遥扶了起来,然后笑着将他们送到了病房外,随后头也不回地去接待下一个病人。 沈疏野看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女,感觉有些棘手。 要不......还是报警吧? 然后一句话都没再说的花枝遥看到熟悉的房子构造,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疏野:“你送我到警局???你觉得我犯法了?!!” 天地良心,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是个大大的良民好嘛!!! 沈疏野语气淡淡:“我又不认识你,你又失忆了,不送你去警局送你去哪?酒店吗?” 花枝遥被他的话一噎,随后愤愤地转过了头,坐在警局里面的椅子上不理人了。 沈疏野却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少女一眼。 哪怕是生气,少女也是好看的,看人时,双目含笑蕴嗔,似浪似嗲,白细的胳膊不见骨态,面色苍白嘴唇却鲜红丰润,跟最开始见的那一面的冷静完全不一样。 现在,到像是一个乱发脾气的娇小姐。 警局里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小姐姐,明白了来意后,她立即去查了档案,发现h市根本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难不成是被拐卖来的?? 于是女警只能无奈地表示,自己会将这件事上报,并联系其他市区的警局看看是否有这个人的档案,其他的却有心无力了。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有些嫌弃这冰冷的温度,对上了沈疏野的眼睛,她含水的眸子一瞪,娇喝道:“看什么看?我就是记不起来了,你要是嫌我麻烦直接走好了,何必还暗暗嫌我是个累赘?!” 沈疏野有些无奈,几乎是没有见过这样脾气不好的女生,于是只能放缓了神情:“但是你一个女生住酒店真的不安全。” 少女明白了他的意思,浑身的尖刺慢慢消失,语气有些迷茫:“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这会到像是一个失忆的人该有的样子了。 沈疏野也有些头疼,但是看见少女是为了帮他挡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份上,他还是开口了:“那你,要不要到我家去?” 少女立即怀疑地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个图谋不轨的失足少年:“这可是在警局,你想好再说。” 沈疏野气笑了:“拜托,你在想什么?我家当然不止我一个人,我爸妈也在家,你可以住到你家人找到你的时候。” 青年直起身子来,那一米八几的身高顿时给她带来了隐隐的压迫感:“算是补偿。” 少女眨巴眨巴眼,一脸惊奇:“所以说——我是因为救你才会被砸头的??” 再次发现了少女奇怪的抓重点的能力,沈疏野挑了挑眉:“所以,你现在走不走?我现在送你去我家,顺便买点你用的东西。” 少女低头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沈疏野没听清,不禁俯下身子问了一句:“什么?” 被他的影子笼罩着,少女将头撇了过去,看也不看他,声音变大:“我说,你叫什么?!” 被吼了一嗓子,沈疏野再次站直:“沈疏野,疏忽的疏,野蛮的野。” 听到这个名字,少女愣了一下,随后才回应:“我叫......我叫啥来着?” 沈疏野被她的蠢样逗笑了:“算了,叫大黄得了,贱名好养活。” 少女按了按太阳穴:“要不......你叫我枝枝吧,好像曾经有人这么叫过我。” “行啊,那你姓什么?” “姓沈!我就叫沈枝!” “哟,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妹妹,我爸妈也没有你那么大的女儿。” 沈疏野看见少女起身了,径直往外走:“走了,沈枝。” 然后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沈疏野和手里只有一杯奶茶的花枝遥站在了门口,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按门铃啊。” 花枝遥被他一凶,表情立马也不甘示弱:“叫什么叫,说一下密码会死啊??” 但她还是不情愿地按了按门铃。 看着又在发脾气的少女,沈疏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指纹锁,你没看到没有按键吗?还有,我手上全是东西,你让我我怎么开门?” 这几个小时里,他无奈的次数都快要赶得上他眨眼的次数了。 少女耳朵一下子烧红了,衬得那张脸更加萎靡艳丽。 “哦、哦。” 当走进门的时候,沈疏野奇异地发现少女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地,带着身为客人的局促不安。 于是他安慰道:“别紧张,我爸妈不会吃人。” 然后两人猝不及防和分别从厨房和阳台里走出来的沈父和沈母。 几人面面相觑。 随后沈母立即反应过来,眉开眼笑,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上全是笑意,没有花枝遥想象中的冰冷与高傲:“哎呦,小姑娘来啦?正好我做了手撕鸡,待会尝尝哈!” 随后她拍了拍看似高冷实则妻奴的沈父:“在这里挡路干什么,还不快去洗碗?!” 沈母走到有些不安地握着奶茶,正在呆呆地看着她的少女面前,语气轻缓怜惜:“姑娘,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你也是为了帮我们家儿子挡了灾,所以就暂时住在这里好了,我已经叫人收拾好房间了,待会就叫那个臭小子带你过去。” 然后她转头看向正在喝水的沈疏野:“她住在你隔壁,记得吃完饭带人家过去!” 沈疏野正单手撩起了额前过长的头发喝水,露出了那张棱角分明且过分好看的脸,闻言,他放下手:“知道了。” 在沈母给花枝遥倒水的时候,她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奶茶,接过了水杯,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谢谢阿姨,对了,我叫沈枝,阿姨可以叫我枝枝。” “枝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沈母夸道。 随后花枝遥又一脸歉意:“初次见面,本应该备份薄礼,奈何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所以这段日子都只好麻烦阿姨和叔叔了。” 沈母听了,只觉得这个小姑娘乖得不得了:“没事没事,你救了我们家那臭小子,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段日子,你放心住好了!” 14. 第十四章 造谣 于是,花枝遥在这里用了晚饭,一直都带着得体且十分有礼貌的微笑,连说话都带上了敬语,但是说的话又很好听,像是专门哄人那样,娇娇软软的,不会让人感到半分不耐烦。 短短的一个下午加一段晚饭,沈疏野已经见到她不同的三个面孔了。 所以,这小妮子为什么哄人那么熟练? 吃过晚饭,沈父沈母因为年级大了,洗过澡就早早进了房间要睡觉了,然后花枝遥抱着自己的睡衣,敲响了沈疏野的房门。 “干什么?” 沈疏野打开门,红色的头发正湿哒哒滴着水,他垂着眉眼看人,气质有些慵懒惑人,如此近的距离,花枝遥这才发现他的眼尾坠着一颗细细小小的泪痣,是不细看就不会发现的程度。 “你、你先穿好衣服吧。”少女没想到他刚洗好,还穿着浴袍,像是动作匆匆,领子没有拉好,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几乎清晰可见的腹肌。 救、救命,这是能看的吗? 她立马低下头,心里暗念着非礼勿视,迅速地倒退了一步。 沈疏野倒是才想起自己家进了一个女生,于是关上了房门,还不忘扔下了一句:“等等,我换件衣服。” 一分钟后,青年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很快就打湿了T恤的领子,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走吧,是不是浴室的开关不会用?出不来热水?我刚刚忘记跟你讲了,现在跟你讲一下,你记着。” 沈疏野很快就帮她开好了热水,还细心地调好了温度。 “谢谢。”跟在他身后的少女亦步亦趋,像个什么都不懂,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 沈疏野被自己的描述给逗笑了,原本有些冷冽的眉眼此刻缓和下来,引得少女疑惑地皱着眉头看他,更像一只呆头呆脑的小鸭子了。 “行了,你直接开这里就可以了,有事再叫我。”沈疏野止住了笑容,留下一句话走了。 然后花枝遥才发现他原来还没有穿鞋,赤脚走在有些冰冷的地板上。 所以,现在的男主,那么乐于助人的吗? 花枝遥看他关上门后,连忙过去上锁了,锁口顿时发出了“啪嗒”的声音。 好险好险,总算是一段操作猛如虎,住进来了。 花枝遥啊花枝遥,你好不要脸!! 少女心里的尴尬和羞涩此刻蔓延至全身,如果可以看镜子,就会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全红了。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翌日,花枝遥下意识起了个大早,在她潜意识里,在别人家做客睡很迟,还要别人叫的行为是很不礼貌的。 而且她现在的人设还是个胸大有脑的娇小姐呢! 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就可以理直气壮去做啦! 漂亮美人做事需要理由吗? 没有!! 花枝遥穿着一双拖鞋,却发现自己忘记买袜子了! 不是吧? 作为一家千金,怎么可以光脚在主人家里到处乱走呢! 至少也要穿一双袜子吧? 于是花枝遥踩着拖鞋,披头散发的就再次敲响了沈疏野的房门:“沈疏野,你醒了没有呀?” 因为怕被听到,她是声音小小的,带着奶奶的气音。 门被打开了,青年正用毛巾擦着脸,水浸湿了他的发梢,露出了眉目俊朗又不失这个年龄该有的侵略性的一张脸。 “怎么了?” 花枝遥被他的长相晃了晃神,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那个,我昨天忘记拿袜子了,昨天的袜子已经洗了......” 沈疏野下意识垂眸看去,看到的就是少女踩在粉粉嫩嫩的拖鞋里的小脚丫,显得格外柔软小巧,如果他能握住大概能全部包在掌心里。 注意到他的视线,花枝遥下意识绷紧了脚,趾尖都透出一股羞涩的粉红。 “知道了,呆会我去买。”沈疏野收回视线,声音有些哑。 “谢谢。” 不发脾气的少女看起来还是很乖巧的。 “嗯。”沈疏野从喉咙里发出一道闷声,再次关上了房门。 花枝遥顿时落荒而逃。 救命,为什么一个眼神都那么有侵略性?! 吓她一跳! 绑好头发的花枝遥穿上了沈疏野刚买回来的袜子,对早餐满心期待的就下去了,随后下到一半楼梯的她就被三人瞬间注视着。 怎么了? 她下得太迟了? 他们已经吃完了?? 内心惶恐的花枝遥努力保持着不要尴尬的微笑,快步地走到了餐桌旁,一边打招呼一边坐在青年身边。 然后悄咪咪地看向青年手里的手机。 他们刚刚都在看这个吗? 有什么新闻? 然后青年就将手机塞进了少女的手机:“你看一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贴吧消息—— “震惊!沈家大少爷深夜去酒吧,被当场捉奸在包厢!” 配图是她气势汹汹赶往包厢和青年步履匆匆走进包厢的照片,两人正好是一后一前。 什么东西??? 下一个—— “震惊!沈家大少爷与未婚妻大打出手,昨日才刚刚出院!” 配图就是两人一起离开医院的时候。 不是啊啊啊——你们在造谣什么?!!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花枝遥被这个假到不行的消息惊的人都傻了,然后就听到沈疏野淡淡的声音:“拜你所赐,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我有个未婚妻了。” 然后花枝遥呆呆地问:“你是什么明星吗?这都能造谣?” 沈母却喜不自胜,开始安慰起了花枝遥:“嗐呀,没事没事,这个不是你的错,缘分嘛,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花枝遥震惊地看向这个漂亮的女人,不是吧,阿姨你说认真的吗? 你平白多了个儿媳妇,没有其他的感想吗? “那、那怎么办?”花枝遥愁得头都大了。 “对了。”沈母笑眯眯地转头对沈疏野开口,“我已经跟学校说了,枝枝也一起去上学,你待会记得带她去教务处报道哦!” 花枝遥再次麻住了。 她感觉不是自己死皮赖脸呆在这,而是被骗在这的。 感情这个都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是吗? 她求助地看向沈疏野,企图让他进行反对,谁知他轻轻一笑,眼里带着戏谑的意味:“可以啊,我的未、婚、妻。” 我才不是!! 莫名失去清白的花枝遥面对他的玩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学校她还是要去的。 一中门口,此刻人来人往,热闹得像是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但每个人谈论的都是同一件事。 “哎,你看到昨天的那个帖子了没有?” “看了看了,我真的会哭死,沈大校草怎么无声无息就多了个未婚妻啊呜呜呜......” “这是假的吧?!话说这个女生真的好好看,应该是哪家的千金吧?” “我草!不是吧?沈哥真的有未婚妻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行,待会我一定要去问清楚!!” ......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一个女生皱着眉,面上都是不确定。 难道,昨天那个,真的是沈疏野的未婚妻? 而话题中心的两个人,此刻正好坐着车来到了一中门口。 于是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辆沈疏野经常坐着来上学的红色跑车。 有人下车了,顶着一头红色短发,这不是沈疏野又是谁? 穿着蓝色校服青年依旧比其他人显得更加清冷俊美,还带着一丝野气,身材曲线硬朗,令人难以忽视,特别是一些女生开始了日常舔颜。 但是青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关门就走,而是垂眸看向车里,一只手还搭在了车门框上,像是怕里面的人不下心磕到头。 啊啊啊到底是哪个狐狸精!竟然能让沈大校草那么体贴?!! 然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就走了下来,穿着一条奶白色的淑女裙,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抬腿间能隐约看到一点裙边下丝袜勒紧的白肤。 不知道青年皱眉说了什么,换得少女的怒目而视,眸光流转间,都是勾人的味道,白皙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升起了恼人的绯红。 花枝遥刚下车就被一群人注视的目光吓了一跳,然后就听见沈疏野语气有些不满:“你这穿的都是什么?”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提高了音调:“干嘛?你一个男生还敢质疑我的审美?!” 男生可以不对女生的穿着评价,但是绝对不可以说她们穿得不好看! 看着一出门就暴露本性的花枝遥,沈疏野着实是没了脾气,只能顺着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的裙子太短了。” 少女稍微消了气:“可是这个裙子本来就是这样的啊,好看就行了 ,反正也不会走光。” 沈疏野看到几道隐秘的目光在少女白细修长的大腿扫过,眼神暗了暗,拿过管家手里属于少女的皮箱,默默调整了站位:“走了,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被他们当做猴子看?” “走走走!”再被看下去就要社恐的花枝遥拉着青年的袖子就径直先前走去,青年也好脾气的让他拉着,看得一旁的众人内心都生出了滔天巨浪。 妈呀,这不是实锤了是什么?! 15. 第十五章 报道 一路上都被人注视议论着的花枝遥终于意识到沈疏野有多么出名了,好不容易才报道完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赶他走。 “不地道啊,用完就扔,未婚妻?”沈疏野倚在墙边,低头看她,开玩笑地说。 然后花枝遥就看到两个刚好走过的女生带着满脸“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飞快离开。 花枝遥:...... “沈疏野!!你瞎说什么?你还嫌事情不够热闹吗??” 沈疏野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巧刚好路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等到久一些他们就不会这样了,人嘛,就是一些爱八卦的动物。” 花枝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要去宿舍了,你别跟我一起了,教室我自己去就行了。” 然后她抢过自己的行李,就往前走。 “你知道宿舍在哪里吗?” “我可以自己问,不用你去了!” 很快,她就来到了自己的宿舍,内心难得生出几分忐忑。 打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最里面还有着一个空着的下铺。 于是花枝遥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都是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些衣服沈母说买了会再让人送过来。 刚好弄完的花枝遥听到开门声,就要打招呼,就看到她的新室友手里的迷彩服,傻眼了。 一个剪着男生头发的中性女生率先打了招呼:“哈喽,你是新来的是吧?我叫王叙然,很高兴见到你。对了,我们帮你拿了军训服,最小码的,你看看合不合适,如果小了可以到教务处再换。” 另外一个长发飘飘,看起来挺高冷的女生却展颜一笑,语气温温柔柔的:“你好,我叫李舒语,你叫我小语就好了。” 第三个女生扎着两个马尾辫,脸蛋圆圆的,个子不高,大大的眼睛很是可爱,连说话都是嗲嗲的,像是在撒娇:“你好呀,我叫许芽,初次见面,多多指教啦!” 花枝遥下意识微笑:“你好,我叫沈枝,还有就是,我们、还要军训是吗?” “对哦,所以你带了防晒霜了没有呀?”许芽眨了眨眼睛,关心地问。 花枝遥愣在原地,瞬间僵硬。 沈疏野!!! 为什么这种事都不告诉她一声?! 他一个男生不用防晒霜,她难道就不需要吗??? 王叙然发现了少女的茫然,善意地提醒她:“军训明天才开始,你现在还可以打电话叫家长送过来。” 花枝遥感激地笑了笑。 玛德,忽然发现她现在连个手机都没有。 “那,我先出去一趟哦。” 话说,饭卡里面的钱,应该足够她度过军训这些天吧?? 告别了人美心善的室友们,花枝遥立马走去沈疏野的教室。 一到那层楼,花枝遥就看到了沈疏野面无表情地斜倚在班级门口上,听着前面的女生说话,但是自己却不发一词,颇有些无情的意味。 走进了,花枝遥才清晰地听到她在说什么:“沈、沈疏野,今天跟你来的那个女生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 花枝遥以为他会反驳,谁知他语气肯定,还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不要再来了。” 花枝遥:??? 沈疏野!!我杀你!!! 然后青年像是注意到了她,站直了身子,表情融化,眼角蕴着笑,本来矜贵又冷漠的气质被瞬间冲散,意外地给他增添了几分绵绵的情意。 “你来了。” 那个女生看到沈疏野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还有什么不明白,狠狠地瞪了还在懵逼的花枝遥一眼,含着泪跑开了。 这、难道就是小说里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吗? 花枝遥在其他人看戏的目光里 ,硬着头皮走过去,因为怕被他们听到,整个人像是被高高大大的青年拢在了怀里,像是被巨龙守护着的宝藏。 “沈疏野!你又在造什么谣??”少女下意识放小了声音,语气又气又急,咬牙切齿的。 沈疏野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她已经缠了我三个月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之前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但是没有用。” 少女还在愤怒地说着话:“那你就能拿我当挡箭牌吗?” 沈疏野忽然闻到了鼻间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清香,甜甜的,像是刚刚出炉的面包,于是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声:“你喷香水了?” 花枝遥被打断施法,没有办法继续自己的表演,下意识回答:“没有啊,怎么了?” 沈疏野微微远离了少女一些:“没什么。话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久前还说要跟他拉开距离来着。 听到这话,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不是要军训了嘛,但是我没有防晒霜,我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我也没有自己的手机......” 她好像一瞬间就消了气,注意力到是很容易被转移,很好哄的样子。 沈疏野耐心地听着她的要求:“好,我等下就打电话回去,还有什么事情吗?” “对了,饭卡里面有多少钱啊?我会不会吃着吃着就没了?” “初始金额都是两百,我待会叫我妈充多一点。” 花枝遥想到自己的特殊性,连忙制止:“那啥,先别充那么多,两百够了.......我怕我弄丢。” 沈疏野却毫不在意:“没事,丢了就挂失就好了。” “不是!我怕有人用掉!” “这点钱,没关系的。” “都说不要了!你到底听不听话!” “好好好,知道了。” 两人在门口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忽然听到后面的对话的人有些咋舌。 这沈疏野之前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和说一不二,现在未婚妻来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惜,沈大校草此后就是名草有主的人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哭瞎眼。 第二天,花枝遥就换上了自己的军训服,诧异地发现这个衣服还是有些肥大。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偷穿了不属于自己衣服一样。 没办法,花枝遥只好把自己的皮带勒得更紧,让它更合身一些。 九月初的阳光依旧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而面对的太阳站军姿的学生们更是苦不堪言,个个都汗流浃背,都在咬牙坚持着。 中场休息的时候,因为身边的都是不认识的女同学,她们也没有主动跟自己搭话,室友们也没有跟自己站在一起,于是没人可以说话的花枝遥就显得有些孤单。 但是这种被忽视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所以少女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再次训练时,每次踢走路后面的女生都会踩到自己的鞋尾,好几次她都不得不打报告出列捡鞋子。 于是教官有些不耐烦了:“这位同学,请把你的鞋带系紧一些,不要老是出列捡鞋子!” “是!”花枝遥大声回应,然后又默默走回队里面,看到了那个女生脸上还没有消失的得意且不屑的笑容。 很好,是故意的。 花枝遥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场地有限,所以每次练习都是来回走的。 走正步的时候,花枝遥目不斜视,在落脚的那一刻狠狠地踩了下去。 “啊!”前面的女生尖叫了一下,被教官立马注意到了。 “怎么回事?”他皱眉看过来。 还没等女生开口告状,花枝遥就满脸歉意地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踩到她了。” 因为少女的态度很好,语气也很诚恳,所以教官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 女生愤恨不平地瞪了花枝遥一眼,谁知少女温温柔柔一笑,眼里却含着无尽的冷意,于是她被吓了一跳。 接下来,每走一步女生都会被狠狠地踩一脚,她痛苦不堪,却憋着一口气没有出声,想要待会再踩回去。 谁知花枝遥动作迅速,直接就打报告出列,说自己的后脚跟被踩出血了,还当场脱下了鞋子,露出了穿着白袜却已经被血浸湿的后脚跟,然后教官便让她去医务室了。 于是,那个女生就对上了周围所有人质疑和指责的目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是!我就踩了她五次! 她可是踩了我十三次啊!!! 几乎是一瘸一拐地问路走到医务室的花枝遥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为了踩回去,她早就打报告了。 她知道自己的皮肤很嫩,很容易就破皮出血,于是在感受到后脚湿湿黏黏的感觉时,就将怎么全身而退的方法都想好了。 她也知道那个女生针对自己的原因是什么,无非就是小女生那点见不得人的嫉妒心。 但是她也没有怪罪到沈疏野身上。 毕竟是她要死缠烂打要过来的,结果怎样也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只是在她坐到病床上的前一秒,一个人猛地推开了门,还喘着粗气,像是跑过来的一样。 “沈疏野?你来干什么?” 青年额头上还冒着汗,帽子裹住了大半的红发,只有一些发尾软软地贴在他的脸上。 16. 第十六章 上药 他快步走过来,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男性气息:“有人说你脚受伤了,怎么回事?” 花枝遥实话实说:“我后面那个女生踩了我几脚,不过她也被我踩回去了。” 说罢,少女开心地晃了晃脑袋,像是很得意一样。 沈疏野何其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刚来的花枝遥会因为什么而被人针对了。 但是他也只是抿了抿唇,问道:“药在哪里?” 花枝遥一边脱鞋,一边努了努嘴:“喏,在那呢,碘伏,棉花,还有创口贴。” 沈疏野一手拿着碘伏,一手拿着棉花,沉声说:“快点,把袜子脱了。” 少女瞪大了眼睛:“你要给我上药??” 这男主难道没有洁癖吗? 花枝遥连连摇头拒绝:“我不要!我自己就可以了!” “快点。”沈疏野重复了一遍,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你这样不好弯腰。” 花枝遥有点别扭,总感觉有点怪怪的,最后只能归结为男主人美心善。 但是每次他用被碘伏沾湿的棉花轻轻涂上去时,她就忍不住抖一下,悬空的脚甚至差点踢翻那瓶被拿着的碘伏:“等等等等!要不还是我自己涂吧!!” 救命!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脚有多敏感,上药的时候就一点疼都受不了!她真怕自己忽然一脚踹到人家脸上去! “我涂快一点,你自己涂,不知道要涂到什么时候。” 沈疏野将碘伏放在了地上,指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少女娇小的脚丫,于是少女立即不敢动了。 青年的手是真的大,手掌摊平了都比少女到脚心大,脚被人家握在手里,动弹不得,那是花枝遥第一次感受到了男女之间截然不同的力量差距。 沈疏野捏着她脚丫的力道有些重,花枝遥有些疼,忍不住怒嗔:“嘶——沈疏野!你轻点,我的脚又不是木头做的!” “别再乱动了。”沈疏野的表情有些淡,声音却是嘶哑的。 花枝遥也知道他的一片好心,于是听话地将脚搭在他的大腿上,玉足能够感受到青年源源不断传过来的热意和结实的肌肉。 她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脚趾,脚背上浮现起淡淡的粉色。 有点奇怪。 沈疏野还在认真地帮她涂药,最后将创口贴细心地贴在了伤口那里:“最近两天不要让水碰到这里,知道吗?” 少女看向还维持着单膝跪地姿势的青年,听话地点点头,语气有些乖:“知道啦。” 然后她缩回脚,慢慢地穿好了鞋袜,站了起来。 “那我回宿舍了,你回去训练吧!” 少女嘻嘻一笑,好像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一样。 沈疏野站起身,还在皱着眉,看上去有些担心:“你的室友们叫什么名字,我让她们扶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花枝遥心想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品种的花瓶了,连声拒绝。 最后花枝遥还是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宿舍。 然而不得不说,校园传八卦的力量还真是强大,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 还是一个校园贴吧吧主说的。 “实锤了家人们!你们猜我今天上午见到了什么?咱们的沈大校草因为自己的小未婚妻脚受伤了,连忙打了报告去医务室,最后两人在里面呆了十分钟,这十分钟你们猜沈校草在干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配图是青年从队伍里跑走和进入医务室的照片。 于是下面纷纷堆起了高楼。 “还能怎么,不就是帮忙擦药嘛。” “不,说不定还会亲亲抱抱举高高!” “所以这个未婚妻到底什么来头?沈疏野好像很在意她一样。” “沈校草也没有当众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好吧?你们都在造什么谣?!!” “额,我是沈疏野班级的人,那女生来的第一天,就有人问沈疏野她是不是他的未婚妻,沈疏野承认了,还有其他人也听见了。” “没错没错,我也听到了。” “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商业联姻!沈校草才不会喜欢这个狐狸精!!” ...... 花枝遥还是通过王叙然的手机里看到的,她当场就石化了。 对上三人看八卦的眼神,她一个激灵,立马澄清:“没有干什么!真的只是涂药了而已!” 李舒语笑着看她,语气调侃:“是嘛,那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给女生涂药。” “还有还有!”许芽凑近了花枝遥,一脸求真的表情,“他真的承认了你是他的未婚妻吗?” 如果问别的她还能反驳,但是这个——就真的只能怪沈疏野那张肆无忌惮说话的嘴!! “是、是真的。” 王叙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所以,你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不是!”花枝遥涨红了脸,立即反驳。 然后王叙然再次不解地问:“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花枝遥突然卡壳了:“他、他拿我挡桃花!没错,就是这样!” 随后许芽可可爱爱,一针见血:“那你为什么会跟他一起来上学啊?你们住在一起了?” 花枝遥瞬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了。 好可怕,女生的八卦心。 于是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下有了定论,齐声起哄:“哦~同居了啊~” 花枝遥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沈疏野!!我要杀了你!!! 拖脚伤的福,花枝遥躲过了两天的军训,但是第三天伤口开始结疤了,她还是回到了队伍里,只不过,她却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到了室友身边。 于是一切都很平和。 直到晚上的队伍联谊,还是和沈疏野的那个队伍,于是两个队伍的人都一阵哗然。 灯光照在两个队伍中间,像是腾出了一个舞台,花枝遥坐在队伍的第一排,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最后面那个坐着都很显眼的红发青年。 沈疏野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也直直地看过来,花枝遥瞪了他一眼,并举起了一个拳头晃了一下,表示自己想打他一顿。 沈疏野双手摊开,疑惑且表示很无辜。 有人看到了他们的互动,内心立马土拨鼠尖叫起来。 啊啊啊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他们是真的!!! 所谓联谊,就是双方都出人进行才艺表演罢了,年年如此,但是学生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 第一个自告奋勇的是一个小胖子,他当场来了段震惊了所有人的美声,花枝遥所在的22连和23连顿时拍手叫好。 然后对面的15连和16连也不甘示弱,走出了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生,用教官带来的小音响放的音乐来了段拉丁,即使是军训服也挡不住她姣好的姿态。 花枝遥一边鼓掌一边笑弯了一双眼。 哇塞! 小姐姐真厉害!这不三年的择偶权就这么到手了? 22连正好有个会跳舞的女生,她一上去,花枝遥就发现是之前踩她后脚跟的女生,她跳的是韩舞,一举一动都含着撩人的意味,花枝遥还眼尖地看见她朝沈疏野那边抛了个眉眼。 哦豁。 如果她没有那么对她,那这段舞还是蛮刷好感的,但是,人品不行。 花枝遥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对面又出来一个女生,放了首《西楼别序》,特别是她还有一头长发及腰的黑发,走出来时都娉娉袅袅的,脸型还是标准的瓜子脸,一拈手,一回眸,都是古典美人的气质。 花枝遥瞬间花痴脸:哇!爱了爱了!这小腰,这长腿,我可以!! 然而等那个跳古典舞的女生下去后,没有人再走了出来,花枝遥本来不想参与,但是被那些音乐和欢呼勾得心痒痒的。 她也想上。 这时,旁边的王叙然见她闪闪发亮的眸子,感受到了她蠢蠢欲动的心思,轻笑一声,推了推她的手臂:“去呗,这又没啥。” 有了鼓励,花枝遥斗志满满地起身了,15连和16连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顿时拍手欢呼起来。 哟呵! 22连和23连也不甘示弱,觉得气势不能比他们低了,于是一个个开始死命地鼓起了掌声。 直到音乐声响起,看到灯光下那个少女垂眸摆出的第一个姿势,大家才知道她要跳什么。 是芭蕾。 少女是一边垫脚一边旋转上去的,脸上带着微笑,眼波婉转,宛若不谙世事的少女,如琉璃般剔透干净。 然后两个大跳,她来到了灯光中间。 她的速度又随着音乐慢慢垫脚,旋转,抬起的手臂如上好的白玉,光滑细腻,手臂快速落下,接着又快速抬起。 每一个奔跑的瞬间都像是在奔赴进爱人的怀抱,却在若即若离中露出了令人心碎的表情,连眼神都是依依不舍的。 随着音乐来到高潮,少女几个高抬腿,都将退定格在了头旁边,紧绷的鞋尖随后轻盈地落下。 最后,她不停地旋转跳跃,不停地奔跑追寻,却只能失望转身,因为找不到了。 那个她所爱的人,她一直在等待着的人,始终没有等到。 随着音乐缓缓消失,故事也即将落幕,伤心透顶的少女最后微微欠身,像是再同众人道别。 17. 第十七章 事故 直到少女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众人才如梦初醒,欢呼声和掌声甚至吸引到了其他连的注意。 搞什么鬼? 那边那么热闹的吗? 只有沈疏野还在怔怔的,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他有一瞬间同少女对上了视线,那样热烈,那样渴望,就好像自己是她苦苦等待的爱人,在见面的那一刹,迸发出了巨大的喜悦。 直到现在,沈疏野的心中好像还在翻腾着滚烫的岩浆,被一种极端渴望且黑暗的欲望包裹着。 可这一切又一切的惊涛骇浪,在他望向少女娇艳的笑容时,被牢牢封印在躯体之内,不动如山。 他真是疯了。 要不然一颗心怎么狂跳起来,目光再也移不开?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有攥紧的手才能彰显他内心的不平静。 只不过在他注视着的少女弯着一双眼眸,欢快地跟身边人交谈的时候,他觉得那些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无比碍眼。 想藏起来。 对一切都不知情的花枝遥还在对自己的夸赞客套着。 “哇,你跳得好好看啊!” “谢谢谢谢!” “可以啊枝枝,这不得迷死那些男生!”王叙然撞了撞她的肩膀,笑容暧昧。 “所以你是哪家的千金啊?这没五年以上的功底跳不出来的啊!”李舒语着实被少女的这一舞震惊住了。 花枝遥只是浅笑:“没有啦,也就学了七年而已,比其他厉害的人差远了,我这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后面还是有几个人上来表演才艺,但是都没有少女带来的舞蹈那样惊艳,令人念念不忘。 然后第二天就有人拿着东拼西凑的成语,将这条视频挂上了学校的贴吧。 有美一人,其舞清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点开视频一看,正是昨晚跳了芭蕾舞的花枝遥。 在视频里,少女的姿态轻盈无比,一颦一笑都让人难以忘怀,让人不禁直呼:你和沈校草的婚事,我们同意了! 很快还有人扒拉出了沈疏野去年一张跑步得第一的照片,他还是顶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剑眉星目,眼神专注,奔跑时的肌肉看起来强健有力,即使是抓拍,也没有露出半点狰狞的表情,满屏都是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 然后有人还将少女欣喜凝望的表情截图了出来,将它和沈疏野的照片一左一右放在一起,好似两人正在双向奔赴。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带头磕了起来。 “民政局给你们搬过来了,现在,求你们原地结婚!!” “救命,我找到一个地方,视频里沈枝笑的方向就是沈疏野在的地方!” “啊啊啊锁死!你们给我锁死!钥匙我已经吞了!” “沈疏野x沈枝,椰汁cp正式诞生!” ...... 花枝遥用新手机看着这个人越来越多的帖子,再次无语住了。 那个是刚好跳到那里,不是故意跳过去的好嘛!! 还椰汁cp,你们那么快就放弃了他吗? 花枝遥知道自己不会呆太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女主抢人,但是造成这种局面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一个人从她面前飘过,花枝遥抬头,看到了一脸姨母笑的李舒语:“宝贝,你又出名了。” 花枝遥几乎没有了澄清了心思。 等到她离开了,大家应该就会放弃这种想法了吧? 后面的军训几乎总会有人拿各种不同的眼神打量他们,甚至当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那种起哄的声音就更多了。 于是少女只能恶狠狠地瞪青年一眼:“都怪你!哼!” 沈疏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到了这个小祖宗,于是只能用冰冷的眼神驱逐旁边的人,于是他们立马转移视线,你望我,我望天,而内心磕得更起劲了。 傲娇大小姐x衷心小狼狗,这谁不磕? 还有谁不磕?!! 就这样度过了军训的最后几天,学生们终于换下了军训服,然而还是要套上又土又大的校服,于是整个高二年级一下课,就是一片流动着的蓝色海洋。 因为现在还刚开学不久,学校安排了一场全校的讲座,但是只需要每班的十个人去听,刚好花枝遥和李舒语、许芽都得到了这个名额,便约好着三人一同前去。 地点是新楼的第十层,还好安装了电梯,否则岂不是要跑死。 本来花枝遥是要跟着另外两个人去的,但是走到一半,却发现自己的眼镜落下了,于是又跑了回去,不然讲座真的要全程听着了。 花枝遥急匆匆跑进正要关上门的电梯,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那人一头红发,正百无聊赖地靠着电梯最里面,低头看地上,修长的腿交叉在一起,听见喘声,他微微抬头,发现了从电梯缝里钻进来的花枝遥。 少女似是跑急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沈疏野......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下意识站直的青年看起来更高了,害得花枝遥不得不仰起头来。 他穿的是一身恰好合身的黑色西装,还很正式地扎着一个暗红色的领带,跟他的红色短发到是相得益彰。 明明是精致内敛的西装,他却穿出了一身的野气,靠近就有一种压迫感,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打架的西装暴徒。 “哦。”沈疏野表情微微舒缓,没有了一开始的冷漠,“待会我要上台主持。” “这样啊,我刚刚去拿眼镜了,不然看不见。”花枝遥说完了,就转过身来,安静地站在他前面。 从沈疏野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修长细腻的脖子,那片软肉非常适合被捏在手掌里细细把玩。 青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移开,然后喉结非常缓慢地动了一下,莫名带上了一丝欲色。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意外就要发生了。 就在电梯快要上到五楼的时候,突然晃动了一下,随后缓缓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花枝遥踉跄了一下,细腰被一只精壮的手臂牢牢锁住。 “小心。” 身后的青年低沉的嗓音在花枝遥耳边响起。 本来他想就这样放开了的,但是电梯又开始晃动起来。 “沈疏野,它、电梯、是不是在下坠啊??” 少女语气慌乱极了,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应该是电梯出故障了。” 沈疏野将手臂收紧,然后带她过去摁下了下面所有楼层的按钮和警报器,再将人拉回了角落,将人翻了个面后,禁锢在自己怀里。 “没事,很快就会有人来的。”沈疏野没有一点慌张,冷静地给怀中的少女分析道,“现在距离讲座开始还有十分钟,我没去到,最多五分钟之后就会有人联系我。” “而且我已经跟室友说过,我已经在赶去演艺厅了,他们很快就会来电梯这里查看的。” “而且这个警报器是直通保卫处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检查这个和电梯,所以最快三分钟,保卫叔叔就会赶来了。” 在他一句又一句的解释下,怀里的少女终于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而是瓮声瓮气地说:“那你松开一点,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沈疏野这才发现,少女几乎是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被镶在了他怀中,可以说,两人之间此时没有任何的距离。 一低头,就可以闻到少女特有的气息。 甜的,跟之前那次一样。 于是他微微放开手:“抱歉。” 花枝遥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近乎依赖地感慨道:“还好有你在啊。” 少女本想慢慢退开,因为这个距离太近了,她有点不适应。 但是下一秒,电梯忽然下坠,带着难以忽视的失重的感觉,令人头晕目眩。 沈疏野几乎是下意识就将花枝遥揽进怀里,并且抱得比之前更紧了。 “沈疏野,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少女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格外可怜。 沈疏野喉咙滚动,安慰她:“不会的,很快就会停下的。”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花枝遥双手死死抓住了沈疏野的西装下摆,耳朵里传来青年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极具存在感的心跳声,一动一动的,渐渐让她平静了下来。 虽然她知道有男主光环,他应该是不会出事的,但是架不住自己只是一个小透明,要是现在又不小心摔死就过分了! 因为之前她真的试过! 而且还是平地摔!然后她就被一个石头磕到脑袋失血过多嘎了。 花枝遥难捱地闭着眼睛,于是感觉到青年的身体越来越滚烫灼热了,她还以为是因为是青年也同样害怕的缘故。 然后随着一道“嗡”的声音,身后的电梯门渐渐打开了。 门外是几个保安和十几个同学,还有几个焦急等待的老师,而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电梯里紧紧相拥的两人。 里面的人一高一矮,少女几乎是被青年死死护住,像一条巨龙在誓死守护着自己挚爱的宝藏。 电梯里是刚刚被绝望侵袭之地,但是公主却被自己的骑士牢牢护着,不染一丝尘埃。 一个小说看多的学生立马眼睛发出精光,不仅眼疾手快地将这幕拍了下来,还立即就想好了文案。 这不得震惊全校啊哈哈哈哈!!! 花枝遥被推开的时候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一堆人好奇的目光。 这时,一个老师笑着出声了:“那啥,已经没事了,两位同学都出来吧,还有,高中不能早恋哦。” 花枝遥才意识到刚刚的那一幕已经被大家看到了,眼神发直,不禁已经恍惚地想到明天的贴吧会是什么内容了。 救命。 18. 第十八章 被困 果不其然,这张照片在一中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并且已经有人将故事情节都写好了。 【“沈疏野,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啊?”少女噙着泪,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攀附在青年身上。】 【沈疏野任由她攀附,还将力道抓得更紧了,本就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却盛满了深深的缱绻,语气温柔:“没事,我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电梯直线下坠,沈枝只能死死地抓住青年的衣摆,在这种极端危险的情况里,她却听到耳边传来沉沉的呼吸声和难以忽视的心跳声。】 【那禁锢的力道和灼热的温度,让沈枝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在这冰冷空荡的电梯里,这个人用温暖的拥抱将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摒弃在外,于是,她开始只能听到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 【“砰——”】 【“砰——”】 【“砰——”】 【她的心在疯狂跳动。】 此情节一经发布,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啊啊啊!我们椰汁cp果然绝绝子!!” “这都不放手,这不是爱是什么?!!” “在极度紧张的时候,人的心也会加快,那么提问:在那个时候,沈枝到底有没有心动?” “肯定有啊!你看他们多契合!连身高都是最萌身高差!不知道沈枝这小身板承受不承受得住。” “楼上禁止开黄腔!” “就是,自己想想就好了,干嘛还说出来哈哈哈哈......” 眼见着楼越来越歪,花枝遥终于难以忍受地移开了手机。 然后这时李舒语又轻飘飘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调侃道:“哟,脸红了?” 花枝遥瞪大了眼睛:“才没有!” 只不过少女此刻眼媚含波,唇红如血,娇艳欲滴,这放到古代不就是妥妥的祸国妖女了么? 好在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女生,于是,被美到的李舒语善意地提醒了她一句:“照照镜子吧,小可爱。” 花枝遥用手背贴了贴脸颊。 似乎、真的有些热? 于是她想起了从第一次看到沈疏野到现在的时光,有些纠结地想,好像......他人真的还不错...... 当天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花枝遥一看到沈疏野,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但是却被身边的许芽立马抓住了手臂。 “这不是你未婚夫嘛!你躲什么呀!” “不是!”花枝遥耳朵立马就热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高高瘦瘦的青年已经注意到了两人,或者说,他只看到了他想看见的人。 少女此刻跟身边人说着话,只是才说一句就恼怒起来,于是连耳朵都是绯红的。 楼道的灯光没有那么刺眼,甚至因为灯光的存在,少女更显眼了,扬起的脸蛋都是发着光般的白。 哪怕她穿着同他人一样的衣服,身边人来人往,她也是最好看的那个。 沈疏野走过去,看向少女的眼神专注认真:“我妈拿东西来了,就在门卫处,好像还有你的,跟我去看看?” 花枝遥听话地点点头:“好。” 然后她转头想说什么,许芽立马就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花枝遥一瞬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暗暗地瞪了她一眼,就被青年拉走了。 “沈疏野,你轻点!你拉痛我了!”少女几乎是下意识抱怨起来。 “是么?我看看。”青年拉起了少女的手腕。 “你看,都红了!”她仰着头,语气不满。 “对不起,我下次力气小一点。”青年几乎是对她的小脾气照单全收,却依旧没有放开手。 少女好像也习惯了他的触碰,只是撇撇嘴,却没有抽出手来。 许芽在身后摇摇头,晃了晃双马尾,可可爱爱地叹了口气。 她们宿舍的小仙女就要被猪拱了呢。 不行,这种事不能只有我受伤。 于是她抬脚就往宿舍走去。 走在前往校门口的小路上,两人的手已经没有拉在一起了。 因为路上的人太多,所以少女后知后觉羞恼地手抽了回去。 此时月亮正高高挂在天幕的正中间,微风温温柔柔地吹过一前一后的两人,掀起了前面少女乌黑的发尾。 忽然,她想到什么,转过身来,倒着走路,脸上带着笑意,声音依旧娇娇软软的:“喂,沈疏野,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不会难过啊?你会记得我吗?” 沈疏野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这种话,眼神一下子变得幽黑,但是一瞬间他就恢复过来:“当然会的。” “但是,你为什么要消失呢?”青年的语气几乎逼问,“这里又没有人会欺负你。” 花枝遥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然后她转过身去,语气风轻云淡,却透出了一点淡漠:“没有啊,只是假设一下。” 她知道自己好像崩人设了,但是却没有心思掩饰下去。 怎么说,有一点点开心,又有一点酸涩。 因为,这里始终不属于她,这个人,也不会属于自己。 拿回了东西,两人几乎是没有再说话。 只是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面后,花枝遥想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了,于是她被迫转过身来:“怎么了?” 身后的青年此刻盯着她的眼睛,说的话直白又坦诚,眼神炙热:“哪怕你真的要离开我,至少......告诉我一声,我会等你回来,一直。” 花枝遥愣在原地,忽然感到内心深处一阵欢快的暖意涌起,这股暖意像是藤蔓一般,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一点点攀上自己的心脏,温柔地笼罩住不安分跳动的心,一点点收紧。 于是心被完全包裹住。 “好啊!”少女一瞬间心情就好了起来,还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就信你一次好啦。 不然,就再也不出现了。 * 自从那天青年近乎自我剖析般地坦诚后,花枝遥已经能正常地面对所有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了。 这一周,青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等少女下晚自习,于是就有人在贴吧开始了连载的小故事。 什么一起去小卖铺,然后买两杯奶茶,边喝边回宿舍。 或者挤在拥挤的小卖铺里,青年细心护住少女娇小的身躯,努力为她腾出一点空间,并利用身高优势,帮她拿高处的零食。 甚至还会去操场上散步,旁若无人的交谈欢笑,在细月晚风里讲述一天发生的小趣事。 但是花枝遥却一点都不能反驳。 因为、好像、事实的确就是这样。 但是也没有这么暧昧好吧!! 周末一到,花枝遥感觉自己终于能从各种各样的小故事里喘口气了。 救命!他们为什么每次都能写得那么肉麻! 他们明明还是清白的! “走了,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沈疏野看着走神的少女,抬手,用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 “沈疏野!我说过不可以这样子了吧?会变矮的!到时候之前的牛奶都白喝了!”少女抓住他作案的手,生气地喊。 沈疏野随她抓着,也不抽回手,眉眼带笑:“所以,现在回过神了吗?再不走就不等你了。” 花枝遥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终于想起来自己有啥没带了:“等下!我作业没拿!你先上车吧!” 于是她一溜烟就跑走了,还不忘将自己的背包扔给沈·工具人·疏野,他看着那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小妮子。 急匆匆跑回教室的花枝遥穿越过人潮,终于在教室即将落锁的时间段拿到了自己的试卷。 嗐,不怪她那么慌乱,主要是这个语文老师贼严格,没写完作业可是要抄课文十遍的! 她可不想再抄《滕王阁序》了,她又不用高考! 然后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门被“砰”地关上了。 花枝遥皱了皱眉。 不可能是门卫,她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不可能不注意到。 然后她看到一个人将什么东西丢了进来,花枝遥立马瞳孔骤缩。 玛德,老鼠!! 而且还是好几只! 看着它们快速窜过来,她立马跳上了桌子。 就这还没完,随后听到“嘶嘶”的响声,她扭头看去,就发现了两条手腕粗的蛇正在飞快地爬过来。 靠! 那人怎么回事?! 难道他不知道沈疏野还在等她吗?! 她下意识要摸自己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怎么回事? 跑过来的时候掉了?? 然后她看向窗外,却正好看见车子奔驰而去,而青年却不见踪影。 她立即就反应过来,可能是有人偷走了她的手机,跟沈疏野说让他先走。 这个大笨蛋! 随便发条短信他就信吗?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责怪的时候。 这时候教室基本没什么人了,虽然门上锁了,但是窗还没有,还是可以出去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连跳了几个书桌,再确定外面真的没有人在看的时候,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少女没有再跳到窗户那边去了,因为她看到外面被洒满了钉子。 这个恶作剧,还真是恶劣呀。 然后少女安静地蹲了下来,看着一条蛇爬过来,跳下了桌子,在蛇即将窜到自己面前时,狠狠地踩下了它的七寸,哪怕它已经窜上了她的小腿。 另外一条蛇之前跟着她爬上了离她最近的书桌,此时抬着一个蛇头,张开了蛇嘴,露出了滴着口水的锋利的牙齿,然后就冲着少女跳过去。 若是一般人,恐怕在老鼠进来的时候就要被吓得尖叫起来了,但是身形单薄的少女却只是再次冷静地抓住了蛇的七寸,随后脚下和手上同时用力,哪怕它们已经咬上了自己。 鲜血从伤口流出来,但是花枝遥知道它们没有毒。 19. 第十九章 失落 所以呢? 这就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吗? 然后恐吓自己离沈疏野远一点? 但是,如果真的是害怕老鼠和蛇的女生,要么从窗户跳到钉子里面,或者在呼叫的时候被吓得不小心掉下去。 这可是五楼啊。 花枝遥神色淡淡地看着两条蛇一条被捏得血肉模糊,一条被踩得好像断成了两半,她手一松,那条失去了生息的蛇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她又移开脚,剩下的老鼠却“吱吱”地跑过来,开始撕咬起了两条蛇的尸体。 整个教室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臭味。 只有这个时候,花枝遥好像才找回了原本的自己。 那个,在不断的求饶和哭泣声中成长的自己。 因为,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她很早就知道了。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校服已经被鲜血弄脏了,但也只是将又青又紫的手臂在肚子的衣服上擦了擦,洁白的布料顿时被染上了难以清理的血迹。 真讨厌,肚子饿了。 少女愣愣地想。 但是她又突然想到,如果脚受伤了,可能会赶不回去,于是放弃了直接跳出去的想法。 于是她坐上了最靠窗的桌子上,看着还在流血的小腿,呆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晃起了腿来。 明明也不是没有办法出去,但她好像就是没有行动。 就好像她要在这坐着,等什么人来。 因为他总要问问她回不回去睡觉吧? 嗯......或者,打电话督促她睡前喝点牛奶,这样应该就可以变得跟他一样高了。 或者,至少,会说一声晚安吧,跟上次在家一样。 不,不是她的家。 她早就没有家了呀。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变淡了。 咦?好奇怪,自己好像又要消失了。 但是这次不能怪自己不告而别了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少女浅浅地笑了一下,但是她眼里的笑意好像虚假得一碰就要碎掉了。 她终于从又书桌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里面的窗户前,拉开,有风灌了进来。 此刻窗外是大片大片正好的晚霞,昏黄的落日即将触碰到最远边的高峰,连风都是暖的。 少女坐在了窗上,面无表情,安静得就好像那天,刚刚离开了那个温柔腼腆的少年,又突然到达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样。 哪怕所有人都看得见她,但就是查无此人。 她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呀。 终于,在一片死寂中,少女的身体缓缓变得透明,像是阳光下的泡沫,轻盈无比却也一触就破。 不过,还是值得的吧,至少,也算是交到朋友了? 在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咦,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这个教室里一个桌子缓缓消失不见,上面的每个课本都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校园的贴吧上有几条、不,很多条帖子都像中了病毒一样被删去。 某个空荡的宿舍里骤然空出了一个床位,变回了最初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一个别墅里,好多条昂贵的衣裙一眨眼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洗漱台变得干干净净,洁白的床没有一丝褶皱,床单被平整地铺在上面,好似还落了灰。 “奇怪,我怎么还多拿了一对碗筷?” “肯定是你拿错了,待会拿回去就行了。” 一个刚洗完澡的红发青年在冰箱里找到了一瓶牛奶,皱了皱眉,疑惑不解:“我记得老妈从来不喝这种东西的啊,她不是说这个味道不好吗?难道是老爸?” 最后,牛奶被随手放回了冰箱,又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学生们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因为什么而疯狂热烈过,青年也不会记得自己曾捡过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女回家。 这个世界,好像在抹去一个什么的存在,并且也成功了。 如此大费周章,又如此不可思议。 少女不知道的是,青年其实接到的是一个电话。 “沈疏野,你先走吧!我要去许芽家里做客!我要去她家吃饭啦!” “......知道了,早点回来。” 明明都答应了的青年却还是没有真的相信 ,而是在离开后又回来了。 他还是怀疑了。 因为少女从来不会突然就跑到别人家里吃饭,还那么迟才说。 因为不礼貌。 青年一步并作两步走,几乎是跑着要去确认少女是否真的离开了教室,却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忽然止住了脚步:“咦,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然后青年又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过。 少女最终,还是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 几乎是睁眼她又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周围好像是一个垃圾场,腐肉夹杂着其他不知名东西的腥臭味一阵阵飘过来,每个走过的人脸上除了疲惫就是死寂,甚至眼神都是空洞的。 偶尔有人打量她,眼里闪过精光,但是却因为顾忌着什么一样犹豫了一下,步履匆匆地走了。 站了很久的花枝遥抬头,却只能看见一小片被低矮破旧的房屋遮住大半的昏黄的天空。 她身上还穿着沾染着血迹的校服,一只手臂和小腿还是青紫色的,上面那四个清晰明了的伤口好像在说明少女曾经被什么咬了一样。 一个老婆婆穿着陈旧,衣服上是缝缝补补的痕迹,她看着站在街道中间的陌生人,眼里是明显的防备与怀疑。 随后,在即将走进家门时,她还是开口了:“后生仔,你出去吧,这里不会有你要找的人,天快要黑了,这里,不安全。” 话一说出口,少女才发现她的嗓音沙哑破碎得不像话,像是被什么破坏过一样。 很明显,她觉得少女不是这里的人。 等人离开,少女才轻轻地回应:“嗯。”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那种牵引的感觉又来了。 她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一直往前走着,渐渐的,心脏好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又像是有细小的银针戳在上面,就连全身,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叫她连呼吸都是疼的。 这种感觉像是凌迟。 少女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面色也随之变得苍白起来。 真讨厌啊。 最后,她还是停住了脚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很快,她就发现第三个自己要接触的人。 他躺在昏暗的巷子角落,身边是几个破烂的纸箱,几只骨瘦如柴且脏兮兮的小猫围在他身边,凶狠地看着来人。 花枝遥蹲下去,伸手轻轻将小猫给拨开。 没有感受到恶意,小猫们收起了张开的尖牙,慢慢走开。 是个成年男人。 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花枝遥看清了他的样子。 男人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好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手里执着一把短刀,还在滴着鲜血,在地上晕开了一片。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被鲜血染湿了,杂乱的发丝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哪怕没有醒,整个人也显得锐利且危险。 嗯......像个混heidao的。 于是花枝遥在心中默默打消了要去警察局的念头。 但是,在这个类似于贫民窟的地方,她一个“三无”人员,怎么带着一个疑似犯法的人? 于是花枝遥站起来,伸脚,轻轻踹了他两下:“喂,醒醒。” 男人本来深陷在难以挣脱的黑暗里,听见少女清丽的声音,才终于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清清冷冷的墨瞳没有半点情绪,而那蓝色的校服却彰显着她的年龄。 是个高中生。 男人回想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却头痛欲裂,半点东西都想不起来。 于是他询问:“你是谁?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吗?” 少女脸上浮现出诧异的表情。 ......失忆了? 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你叫大黄,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叫沈枝,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然后她挑了挑眉,用淡淡的语气给两人都安上了一个悲惨的身世:“我爸带着你妈走了,房子变卖了,学也退了,我的书包被抢走了,你被人要债的人打了一顿,然后扔在了这里。” 男人沉思了几秒,居然没有怀疑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惨,而是思考了一下,再问:“所以,我们现在,流浪街头了?” 少女点点头,表情没有半点改变:“算是。” 男人又问:“你现在身上有没有钱?” “书包被抢走了,手机也在里面。”意思就是,一穷二白,啥也没有。 最后,男人在少女逐渐不耐烦的表情里,再次疑惑地问了一个问题:“我的大名,真的叫大黄?” 少女卡壳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沈荒,荒野的荒,大黄是贱名,你妈说贱名好养活。” 然后男人真的信了。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脚有些无力,然后默默地寻求了帮助:“扶我一下,脚好像脱臼了。” 花枝遥为了维持这虚假的兄妹情,不得不靠近这个脏兮兮的男人,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拉他起来。 怕感染了。 然后少女似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手:“你先在这站一会,我去问问邻居婆婆这里哪里有可以住人的房子。” 沈荒只好将身子倚靠在旁边的墙上,伸手看了看手上的茧,手心有,拳头上也有......难道他以前打过很多架? 20. 第二十章 兼职 这边花枝遥跑去敲响了之前那个老婆婆的门,过了好一会,门被打开一个缝,先是出现了一双探究的眼睛,见是刚刚的人,才将门拉开了一点,只是语气还是很不好。 “干嘛?” 花枝遥没有在意,反而挤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婆婆,我爸妈扔下我和我哥走了,学校也把我开除了,回来的时候书包被抢走了,没有钱了,也没有地方住......我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能够住人的小屋啊?不用很好,能够睡觉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老婆婆心想这也是个苦命人,于是终于放松了警惕:“往前走,五百米,那边有一个破旧的小屋,你们去那里吧。” 然后她就将门关上了。 一番折腾,花枝遥才艰难地扶着沈荒走到了那里。 那个小屋所处的位置很荒凉,旁边几乎没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住所,四周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还有乱石堆。 木门微微掩着,锁已经生锈坏掉了。 两人走进去,发现里面更加破败荒凉。 不远处是一口枯井,井口长满了青苔,有两间小屋子,一个柴房,一个厨房,正厅空无一物,墙角是一个已经腐朽不堪的小凳子。 花枝遥让沈荒坐在了一块石头上,随后开始忙活了起来。 沈荒先是看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个锋利的石头,开始除草,草被整齐地堆在一起,看起来不打算将它们扔掉。 “你为什么不把它们扔出去?” 少女头也不回:“拿来垫着睡觉。” 随后少女清理了一下水井上的苔藓,还用旁边的小桶舀了一瓢水起来,看了看。 “那你现在在干嘛?” “看看水可不可以喝,有没有虫子。” 等到少女把一个个石头搬进厨房,沈荒又要开口问,少女好像预判到了,一边搬一边解释:“拿来当桌子。” “那你又去哪里?” “挖野菜。” “怎么煮?” “钻木取火。” 就在沈荒以为他们真的要钻木煮菜的时候,少女拿着一个锅底生锈的铁锅和一盒火柴进门了。 哦,她还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米。 “这些是哪里来的。” 少女一边忙活,一边回答:“那个婆婆给的。” 其实是她当时把自己身上最后一个之前的东西给了出去,一条好看昂贵但是现在并不能解燃眉之急的项链。 那是别人给的,本来就不属于她。 沈荒一边看着少女生火,煮水,再把米撒进去,又把野菜用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短刀切成几段,才洗了洗手,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 少女蹲在地上,拉开了他的裤脚,试探地摸了摸他的脚踝。 “你会正骨?”沈荒刚问完,就感觉腿一痛,然后少女就拍拍手站了起来。 “学艺不精,跟老师傅学过三年。” 沈荒看着少女冷冰冰的小脸,总觉得她是不是嫌弃自己是个累赘。 但是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模样,哪怕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在等水开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的沈荒再次变成了一个大龄好奇宝宝。 “我爸、额,你爸叫什么?” “沈现品。” “我妈呢?” “郭艾芙。” “他们为什么扔下我们?我们不是他们的孩子吗?” “因为你妈怀孕了,我成绩不好,你整天打架斗殴,他们认为我们没救了。” 话音刚落,沈荒就怀疑地看了花枝遥一眼。 感觉不太像成绩不好的样子。 少女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全班倒数,数学拖后腿,从来没及格过。” 沈荒又信了。 因为他也讨厌数学,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不舒服。 可能这个是天生的吧。 等米快煮好了,花枝遥又将野菜放进去,很快他们的第一顿晚饭就做好了。 “怎么吃?”沈荒想如果要用手吃的话,那他宁愿饿着。 花枝遥看了他一眼,拿出了两个破碗:“厨房里的,将就用。” 然后他们用树枝当作筷子,将这顿简陋且寡淡无味的晚饭用得一干二净。 “好了,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花枝遥让沈荒睡在那个朝光的房间,自己则睡在更加潮湿的那个。 沈荒想洗个澡,浑身黏糊糊的,难受,但是也知道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也将就地睡去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花枝遥起了一个大早,出去一趟后,回来时还拿着两个热腾腾的馒头。 “你又去那个婆婆那里了?” “嗯。” 两人用过了早餐,勉强将饥饿的感觉抑制住,沈荒又开始问:“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花枝遥将东西放进厨房:“赚钱。” 鉴于两人身上都沾着血迹,出去很可能被当成嫌疑人,于是他们又去那个婆婆那里用自己的衣服换了两套陈旧但是很干净的衣服。 这下,两人算是彻底融入这里了。 花枝遥首先带沈荒去的是一个大超市,沈荒见着少女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地方,与一个西装男交谈,随后他们分别拿到了自己的玩偶服。 “这是要干什么?”沈荒看少女已经穿上了那个胖胖的玩偶服,是一个白猫。 花枝遥看了看他手中的玩偶服,一样的拉链,不用帮忙穿,才回答:“发传单。还有,穿快点,我们今天每人要发两千份。” 面对这个惜字如金的妹妹,沈荒听话地将玩偶服穿了上去。 哪怕这个是最大的那个了,但是对于一米九几的沈荒来说,还是有点紧。 两人发传单的地点是门口,人来人往的,到是比较好发。 一整天,他们都是站着的,机械地发着传单,就连一个大男人沈荒都有点受不了,但是他看向对面的玩偶,明明带着一个比她脑袋还重的玩偶头,却一点也不晃,在别人笑着跟它告别时,它还会兴高采烈地摆手。 ......所以,他的妹妹原来还有两幅面孔的吗? 下午,花枝遥发完了传单,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去领钱了,却发现对面大大高高还呆呆的玩偶手里还有厚厚的一打。 它就站在那里,拿着传单,伸着手,也没有主动给,偶尔有人大发善心拿了一张,它才会拿出下一张。 花枝遥沉默了。 算了,他失忆了,他失忆了,他失忆了...... 玛德这个笨蛋!! 怎么会有人不会发传单啊?!! 他是刚出生的婴儿吗??? 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借着这股怒气迸发了出来。 但是还不等她过去,不远处就突然闹哄哄的,人群慢慢围了过去。 最中间的是一个女生,她穿得朴素,脸稚嫩得像是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学生。 此时,她大声呼喊着,眼眶红红,含着泪:“你走开!我不认识你,你也不是我妈妈!我不要跟你走!!” 旁边一个妇女一脸无奈:“你说你,我只是说了你几句,你怎么还急上了呢?只是回去相个亲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看看你都多少岁了,再不结婚,还怎么要小孩?以后谁给你养老?” 见大家表情冷漠,女生立马急了:“我才18岁!相什么亲!生什么孩子?!你就是个骗子!你放开我!!” 妇女见人越来越多,把脸一沉,语气威胁:“你这几年吃我的用我的,好不容易成年了,就想着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之前偷家里的那三千块去上学我还没有教训你,你到好,现在连妈都不认了!!” “就你这个样子,以后找不找得到夫家都还说不定,现在就跟你妈我摆起谱来了!也不知道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给喂大的,叫你回去相亲,还不是为你好!!” “我,我不是......呜呜呜......”女生越哭越急,越想解释,就越说不出话来,于是只能一边拼命地想挣脱妇女的束缚,一边哀求地看着周围的人。 但是令她绝望的是,没有人伸出援手,没有人拦下那个妇人,更没有人愿意出来了解事情的真相。 就在女生即将被拉走的时候,一个胖胖的白色玩偶挡在了他们前面。 “滚开!挡什么路啊!”妇女见周围没什么人在看他们了,于是凶相毕露,恶狠狠地斥责玩偶。 然后玩偶将自己的头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脸上沾满凌乱的发丝,却依旧好看的脸。 妇女眼里精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眼里带上了欣喜的目光,表情也变得和蔼起来。 这时,少女走近了她们:“大娘,你们一起来的?” 妇女点点头:“可不是!这是我闺女,偷了家里的钱,想要自己上学,但是家里穷啊,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让她去相亲了,相中个好人家,也是她的福分。” “不是,我不是呜呜......”女生拒绝般地摇了摇头,浑身紧绷,像是恐惧到了极点,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彻底崩溃了那样。 然而少女没有再说话,而是将玩偶头盖在了妇女头上,再干净利落地一踹,妇女顿时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哀嚎,同时也松开了困住女生的手。 女生一见有希望,立马跑到了花枝遥身后,像是遇见了救星。 21. 第二十一章 醉酒 “可是,你手上的镯子,是纯金打造的,如果家里穷,你怎么不卖掉它呢?” 少女神色冰冷,语气讽刺,墨色的瞳孔盯着躺在地上的人,像是在看一只该死的蝼蚁。 那个妇女将玩偶头丢开后,听到这一声质问,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然而正是这个举动,让正在看着这里的人发现了异样。 妇女不甘心,挣扎着起身,想要驳斥这个看起来只是想见义勇为的少女,但是一个更大高大的玩偶将她们两个挡在了身后。 是沈荒。 他把玩偶头抱在了怀里,沉着脸看着她,凶狠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饱满光洁的额头,刀子一般的眉毛,嘴唇紧紧抿着,显得冷酷无情,散发着狼一样的恨戾。 “你再不走,我们就报警了。” 被他盯着,妇女背后一凉。 这个人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比那个少女更让她觉得恐惧。 于是她没有再嘴硬下去,而是装作埋怨了几句,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见没了热闹,众人散开,徒留三人站在原地。 见危险解除,女生立即嚎啕大哭:“哇哇哇——谢、谢......谢谢你、嗝,们......呜呜,我、我请你们吃饭吧......” ...... “那时候真是多谢了你们啦!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被卖到别的地方了。” 刚刚还哭得一脸狼狈的人此刻坐在亮堂堂的火锅店里,不好意思地握着自己的手,不敢看他们。 花枝遥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安慰道:“不用谢,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我叫赵欣,从a市来的,来找亲戚。对了,你们住在哪里啊?对这个地方熟吗?”赵欣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坏人,又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出,于是话匣子就慢慢打开了。 “我叫沈枝,他叫沈荒——”花枝遥咽下嘴里的食物,淡淡地撇了眼正在看似理智进食实则狼吞虎咽的男人,“我的白痴哥哥。我们住在附近,但是对这地方不是很熟。” 男人的头从碗里□□,皱眉看向少女,仿佛在不满她的介绍。 少女朝他冷笑一声。 呵,吃她的住她的,连发个传单都是最后麻烦人家帮忙,才能勉强在那负责人去吃饭之前发完,差点就被扣钱,现在还有理了? 沈荒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少女了,但是介于自己脑中空空,腹中空空,什么事都要麻烦妹妹来操劳,于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再次闷头干饭了起来。 “对了,你要找人,是不是要先赚钱在这边落脚?” “嗯嗯,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觉得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有一次在我爸、呸!那个男人醉酒时才知道的,还知道我其实有一个亲生哥哥,在这边,所以我来找他了......” 并不想听这些的花枝遥立马转移了话题:“那你是在哪里打工的?” 赵欣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却还是诚实地回答了:“就,我在工地搬砖......我跟你说!别看我是女生,之前家里的活全都是我干的,力气可大着呢,他们都说是我天生蛮力......” “还有,那个工地人很好,都很照顾我一个女生,工地头还会因为我刚成年,干活还那么积极,每个月结账都会多给我两百块钱呢,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赵欣越说越激动,脸蛋都红了。 就在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时,沈荒偶然抬了一眼,发现少女咬着一双筷子,也不吃饭,只是呆呆地听着。 沈荒皱眉,凑过去看,对上了一双含水的眸子,直勾勾的,好似欲语还休,能把人身体生生看热。 但是沈荒却瞪大眼睛:“你喝酒了?!!” 他的声音太大,于是那边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赵欣一下子安静下来,看着少女旁边的酒瓶子,才发现少女原来只有一杯酒的酒量,愣住了:“好、好像是的。” 沈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看着少女的头越来越低,眼睛也闭了起来,他想还是要把人带回家比较好,于是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我们要回家了。” “嗯、嗯,你们先走吧,我待会会有朋友来接的。”同样喝了酒但是意识清晰的赵欣点点头,目送着高大的男人将娇小的少女抱、额,拖起来,然后背、额,扛......扛在了肩膀上??? 本来还在被这原本温馨的一幕感动,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哥哥是不是也会这样体贴的赵欣,惊得一下子酒醒了。 这样子,怕不是会吐吧??? 没有理会众人震惊的目光,沈荒毫不费力地将少女扛在了肩膀上,像是扛着一头死猪一样,大步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少女突然挣扎起来,怕她摔下来,沈荒不得不把她放下,然后看着少女像是一个乌龟一样缩起了身体,蹲在地上,还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臂里面。 “沈、沈枝,我们要回家了。”沈荒差点没记起少女的名字,有些尴尬。 许久不见回应,沈荒强行拨出少女的头,一愣,下意识松手:“沈枝,你哭了???” 只见面前的少女红着眼,大颗大颗的泪珠止不住般一滴滴往下落。 大概是不愿发出声音示弱,又或者是不想让别人听见,她洁白的牙齿死死咬住鲜嫩的红唇,但是委屈的抽泣声还是会时不时溢出一两次。 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感到天都塌了。 沈荒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不是、你,你怎么哭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他还以为是爸妈扔下了他们,又没有家了的缘故。 于是他放缓声音,试图安慰她:“妹呀,别哭了,不就是那两个人渣走了吗?还有哥哥呢。” 谁知少女听了,红红的眼睛瞪着他,声音有些软,奶声奶气地埋怨着:“呸!一点用都没有,还想当我哥哥!” 沈荒有些尴尬地反驳:“那啥,我还可以去搬砖,不会叫你没饭吃的。” 少女不依不饶,逼问他:“你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吗?” 男人忽然卡壳了。 “你知道刚刚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吗?” 男人沉默。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男人没敢动弹。 “呸!就连殊殊都比你聪明!他记性可好了,会记得我喜欢吃煎饼果子,炸串,小龙虾,爱喝芋泥波波奶茶......”少女冷笑一声,开始源源不断地讲述着其他人的好,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沈疏野还会督促我喝牛奶,让我早睡......你呢?你什么都不会!就会惹我生气!!” 沈荒耐心听着,然后等少女说完了,就小心翼翼地问:“殊殊是谁?沈疏野又是谁?我们家......还有弟弟吗?” 少女怔了一下,面上有片刻的迷茫:“是、是两只狗啦......一只小奶狗,和一只大狼狗。” “然后呢?他们跟那两个人走了吗?” “......没有,小奶狗是别人家里的,不是我的。大狼狗......我等了他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他来......” 说着,少女只是愣愣地看着满是灰尘的道路,声音越来越小。 沈荒以为后者走丢了,于是又开始安慰她:“没事,哥哥在呢,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听到这话,少女歪头看他,忽然笑了:“是吗?我不信。” 人的永远有多长呢?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一无所有的他们擅长用永远来困住一个人的未来,让他们有长长久久的期待,却也面临着什么都等不到的危险。 但是那么长长的、美好的光阴就没有了,于是他们被迫绑在一起,或者选择被抛弃。 沈荒还以为她在耍小脾气,见她笑了,也就放心下来。 “所以,我们回家了,行不行?” “......是我的家吗?” “我们的家。” “家里还有你吗?” “是的。” “......我能把你赶出去吗?” “......不能。” 然后回到那个破旧的小屋后,少女又“哇”地一声哭了,死活不肯进门。 “这不是我家呜呜呜......这不是我家!!” “妹妹!手松一下,门要烂了!!” “砰——”的一声,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小门终于寿终正寝,再也不用忍受少女的折磨了。 第二天,不知道自己耍了酒疯的花枝遥揉着阵阵眩晕的太阳穴,看到沈荒正在拿着两个煎饼果子走进来。 于是沈荒就看见刚起床的少女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喏,吃吧。”他将手里一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递过去。 花枝遥心情好,于是弯了弯眉眼,笑得格外开心。 然后,就看到沈荒像见了鬼一样:“妹妹......你在笑吗?” 少女不计较他偶尔的发神经,默默地啃着自己的早餐。 “快点吃,吃完带你去搬砖!” “哦。” 听到这话,沈荒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只是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妹妹笑起来,真好看。 22. 第二十二章 新家 两人来到了赵欣说的那个地方,看了一圈,发现了肩上扛着高高的两摞砖的赵欣。 见到他们,赵欣眼睛一亮,“蹭蹭蹭”地就跑了过去,很是开心:“你们来啦!” 花枝遥一点也不生怯,而是面带微笑地说:“欣欣,就是你可以帮我哥哥问问老板,可不可以让他在这里工作吗?事成之后,第一天的工资分你三成行不行......” 话还没说话,就被赵欣匆忙打断了:“不用不用!要不是昨天有你们,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等等哈,我现在去问问!” 说完女生就跑走了。 很好,是个善良的人。 这件事效率很快,几乎是现在沈荒就可以上手了。 花枝遥看着一声不吭的沈荒,怕他觉得辛苦,正想说什么,就见他看过来,语气坚定:“妹妹,你回去吧,这个家,我来撑着。” 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花枝遥闭了闭眼睛,微笑地阐述事实:“你一天的工资是100,按照h市最低的房价来算,我们至少不吃不喝工作一个月,才能支付起费用,而且还只是月租,不包括水电费。” 沈荒不说话了。 花枝遥继续微笑,像哄一只不会思考只会闯祸的大黄狗:“行了,去搬砖吧,至少这里还包午餐。” 沈荒听话地去干活了。 妹妹生气了,但是为什么? 沈·委屈不解·荒默默扛起了比他人高出一半的两竖砖,在众人看大力水手的震惊目光里走到另一边。 所以,来了一个女·大力水手之后,又来了一个男·大力水手??? 考虑到自己还是一个“三无”人员,不能从事正规性的工作,于是花枝遥思考片刻之后,她去参加了——“开心闯关”,一个只拼体力和灵活性的综艺节目,第一名是一个冰箱,第二名是一个电视机,第三名是三千奖金。 由于那个屋子没有网也没有电,所以花枝遥没有将第一第二名考虑在内。 保险起见,她还特地问了工作人员,如果得了第一名,能不能跟第三名换奖品,哪怕他们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给她打了包票。 于是在电视机前面的观众们,看到了穿着朴素但是非常好看的少女在镜头前面,在主持人“你觉得你会拿到什么名次”的问话里,非常坚定地回答:“第三名。” 然后他们就真的看到这个少女几乎用可以飞檐走壁的功底,以有史以来最快的时间成功通关,惊掉了一众下巴。 跑完全程还得了第一名的的少女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同第三名交换了奖品后,在他人看傻子的眼神离开了。 那可是价值六千块的冰箱啊!! 怎么会脑子抽了选了三千块钱呢?? 哎,看着身手挺厉害的,可惜是个傻的。 拿着三千块钱的花枝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立马去选了一个最便宜的小区房,在房东满脸的笑容里付了第一个月的房租。 然后,花枝遥再次犯了难。 房租算是解决了,接下来还有水电费、买衣服的、洗漱的、日常用品的开销。 哎。 花枝遥开始怀疑,这个这么落魄的人真的会是男三吗? 她真的没有找错人吗? 另一边,从早干到晚的沈荒第一次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工资,内心异常欣喜,心里想着的都是妹妹会怎么夸自己。 在与其他工人告别后,沈荒听到了赵欣与他们的聊天。 “哎,最近人贩子越来越猖狂了,你要是帮忙,还会被他们盯上呢!” “就是!我上次差点被拐走,要不是沈哥他们,我就回不来了!” “这样啊,那你要小心一点,人贩子第二次盯上你也是有可能的!” “嗯嗯嗯!我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出去了,都是叫我朋友来接我的......” 沈荒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妇女愤恨的眼神。 妹妹,会不会也被盯上? 于是一种莫名的恐慌就蔓延上心头。 妹妹会被拐走吗? 这几个字就好像是地雷一样,怕它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然后将他炸得血肉模糊。 于是他快速奔跑起来,赶回那个破旧的小屋。 那个,属于他们的家。 “妹妹!” 男人喘着粗气,朝里面喊了一声,抓着门框的手紧紧收着,指关节都透出惊慌的苍白。 “沈枝!” 他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忽然觉得害怕极了。 他感觉这个屋子就像一个会吃人的怪兽,源源不断地吞噬着进去的人的生机。 不会的,也许是她还没有回来呢? 也许她去打工了......或者是,正在路上...... 没有看到那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熟悉身影,没有那个带着攻击性的娇喝,没有那些“噼噼啪啪”的声响。 沈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却一片空白。 忽然,厨房里传来一个声响,沈荒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去,却发现是一只老鼠碰倒了那个锅底生锈的铁锅。 他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 “沈荒!你回来了没有!” 少女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一下子就给僵住的男人注入了生机。 “妹妹!” 他跑出去,在花枝遥眼里,就跟一个被要求守家的大狗狗因为思念主人而委屈得不行,却在见到主人的时候笑着一张脸,傻兮兮地跑过来,尾巴疯狂摇动着。 花枝遥还以为自己回迟了惹人担心,难得解释了一下:“我去赚钱了,走,咱们不在这了。” 沈荒这才回过神来。 十分钟后,看着不算很漂亮但是很整洁的新家,沈荒结结巴巴道:“妹妹,你、你去抢钱了吗?” 顶着新邻居诧异的目光,花枝遥微笑,一巴掌把他拍醒:“亲爱的哥哥,怎么说话呢。” 然后她把杵在门口不敢进去的傻大个拉进去:“房租只交了一个月,但是水电费还没有交,所以......” 少女朝沈荒伸了伸手:“今天赚的钱全部给我。” 没有任何反抗之心,沈荒将一百块钱掏了出来,放在少女白嫩的手心里,然后,在她要收回手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这个伤口是怎么回事?”沈荒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那两个好似蛇咬的伤口,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花枝遥像是才注意到一样:“啊,没什么,不小心刮到了。” 然后她强行把手给抽了回来。 “你先在这,我去交一下水电费,应该可以用几天。” 等少女离开后,男人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挫败起来。 他发现,妹妹好厉害,他如果只是搬砖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养活妹妹。 半晌,他握了握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这几天,花枝遥注意到每天回来的沈荒都异常地疲惫,她还以为是他太卖力了,于是劝他:“如果太累了,就休息一天,又不差你那一百,要是你累倒了,我们可没钱去医院。” 沈荒却笑了笑:“没事,妹妹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这个笨蛋了!你敢生病试试看!看我送不送你去医院!” 沈荒知道这个少女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反驳她。 直到第五天,花枝遥才在兼职的酒店电视里发现了这几天沈荒究竟在干什么。 最显眼的是那十几个大字。 凭一己之力,与警察里应外合,端掉了一个人贩子团伙。 电视里面的男人拿着一个锦旗,虽然脸上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花枝遥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他身上还穿着她前天买给他的新衣服。 结合第一天遇到他的时候,他那个狼狈的样子,那个短刀,还有那摊鲜血,不难想象他的仇家有多厉害,至少如果不是遇到她,他很可能会瘸一条腿。 沈荒,你个笨蛋!!! 花枝遥带着一脸的假笑,找了一个理由跟负责人说要早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负责人很善良地批准了,还跟她说不扣她的工资。 脱下了酒店里的服装,花枝遥怒气冲冲地杀回了家里。 一开门,就看到脱了上衣给自己上药的沈荒,肌肉纹理分明的胸膛就展现在眼前,只是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旧伤,花枝遥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玛德,过两天怕不是就被人杀到家里了。 没想到妹妹会突然回来,还带着一脸怒气的沈荒手一抖,药水就戳到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花枝遥将门关上,明明一句话还没说,沈荒却感觉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妹、妹妹,那啥,你知道了?” 听着男人心虚无比的话语,花枝遥冷冷一笑:“知道什么?” “知道你之前彻夜不归是为了追踪人贩子?” “知道你偷偷辞了工地的工作,瞒着我跟警察联系?” “知道你和警察里应外合,在全国人民露脸,赢了一面锦旗回来?” 沈荒不敢看她,但还是小声地纠正她:“除了锦旗,还有五千块奖金......” 花枝遥再次冷笑:“呵,你是觉得我养不起你还是什么?你参加这种危险的工作都不需要跟我商量的是吗??” 23. 第二十三章 隐瞒 沈荒不知道少女为什么那么生气,但也只敢小小声地回应:“那、那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说到这,花枝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音调瞬间拔高:“你是笨蛋吗?!你身上那么大的刀伤,你当我瞎的??我难道看不见?!!” 沈荒不敢说话了。 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此刻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啥也不敢说,委委屈屈的,像是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情却被回家的主人斥责一番的大黄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却也不敢反驳。 好半晌,少女才冷静下来,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听好了,我们的身份证都在那两个人手里,没拿回之前,我们都算是黑户,而且附近还有讨债的人,找不到那男人,他们很可能会来找我们。” “就跟之前我被打那次一样吗?”沈荒看到妹妹恢复了理智,声音也大了一点。 花枝遥看到他眼里满是信任,仿佛自己说什么都会听一样,只要自己开口,就会无条件为此付出实际行动。 然后她一下子就消气了。 “是的。所以,要听话,知道了吗?” “好。” 少女走过去,拿过沈荒手里的棉签:“坐好来,给你上药。” “哦。” 沈荒下意识把身体绷紧了。 怎么说,在妹妹面前赤luo着上身,还怪害羞的。 上完药,沈荒穿上了衣服,发现花枝遥手里拿了一把剪刀。 “妹妹,这是干什么?” “坐过来,给你剪头发。” “为什么,我这个不长啊!” “废话那么多!我说剪就是要剪!你到底听不听话!” “......听。” “沈荒。” “嗯?” “......要是以后我不在了,要记得我啊。” “不在?你要去哪里?” “......你就说记不记得!” “......呜,肯定会的啊。” 剪成了寸头的沈荒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的时候看得更凶了。 “妹妹,我是不是遗传我爸啊?” “嗯?” “我长得好凶,跟你一点都不像......” “......是的。” “我就说嘛,我都没有你好看......” 花枝遥看着还在照镜子的沈荒,还在不断拨弄被她剪得有些坑坑洼洼的寸头,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觉得我剪得丑就直说,不用那么委婉。” 沈荒眼睛瞪大,满脸无辜,求生欲极强:“我才没有!你不要污蔑我!我觉得妹妹你剪得很好看!” “呵。”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和头也不回进厨房的背影。 啊,妹妹好像又生气了。 ...... 幽暗狭窄的长长小巷一直是藏纳污垢的一个好地方。到处都是斑驳的墙面,昏暗的灯光,丑陋的下水道,脏兮兮的流浪猫狗,被踹倒的垃圾桶和鬼鬼祟祟的人影。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看到前面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连忙跟了上去,却在转角的瞬间被一脚踢翻在地。 男人捂着胸口躺在地上,震惊于为什么一个少女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手腕被脚一踩,手中的尖刀就掉落在地上,闪着银白色的光。 在灯光下,少女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地的人,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面若含冰,在她淡漠冷然的眸子里,飘着杀意。 如果没有丝毫防备的人,这时候可能就已经死在这了。 但是她不能犯法。 不值得。 于是她在男人惊恐的目光里将他打晕,并用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找来的绳子给他帮了一个死结,将他丢在了警察局门口。 她不信,这种人会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案底。 回到家的花枝遥正在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忽然身后的门开了,她心一惊,立马先声夺人:“沈荒!我杯子没有水了,你有没有烧?” 男人好像也是因为口渴了,手里拿着一个杯子,询问:“没呢,妹妹,你还没睡啊?” 花枝遥微微放下心:“口渴。” “那我去烧水。” 随着男人走进了厨房,花枝遥发现门口的地板上沾了些灰色的鞋印,于是连忙走过去,用门口的垫子擦了擦,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了。 还好,沈荒没有那么聪明。 而在厨房里烧水的男人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将拳头上因为打人而留下的鲜血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 好险,差点就被妹妹发现了。 翌日清晨,警察局看着两个被裹成粽子、冻得瑟瑟发抖,疑似很久之前没有抓获的抢劫犯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几脸懵逼。 嗯?? 这是怎么回事??? * 随着跟踪的人越来越多,花枝遥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被发现住在哪里。 到时候,哪怕是白天都不安全。 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搬走。 那么搬到哪里,钱够不够,就是一个新的问题了。 还有,该怎么跟沈荒解释。 想到这,花枝遥面色有些凝重。 “枝枝!”一个女生跑了过来,正是赵欣。 “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花枝遥笑了笑,没有把焦急的情绪传染给别人:“是这样的,我们想搬家了,沈荒不是很喜欢那个房子,邻居有点吵,所以就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市区那边最便宜的房价啊?” “啊,我有了解过,最便宜的话,一个月至少要五千,而且那边的超市物价是这边的两倍,我住不起,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这样啊,谢谢你。” 花枝遥看着面前这个乐观的女生,开口询问:“对了,你不是说要找人吗?你哥哥,他有没有什么特征?” 赵欣沉思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欣喜不已:“多亏你提醒我!我哥哥他身上有一个月牙胎记,红色的!” 听到这话,花枝遥表情微微僵住:“是......在哪里的?” “啊,应该跟我是一个位置,都是右肩那里吧,指甲盖大小,颜色有点深,不知道我哥知不知道我的存在,你说我要不要弄个寻人启事啊?还是......” 花枝遥沉默地听着她说话。 这个胎记她见过,就在她帮忙上药的时候。 原来,他是别人家的哥哥啊。 “欣欣。” “嗯?” “我好像,知道你哥哥在哪。” 回到家,花枝遥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扬起的嘴角缓缓放下。 笑得太久,有些僵硬了。 夜幕再次降临,下过雨的街道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腥臭的味道,混合着烟味和灰尘的味道。 花枝遥感觉身后的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有些不耐烦了,冷喝一声:“出来!” 然后一个高壮的人慢慢走了出来,但是出乎花枝遥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 这是两拨人。 她眯了眯眼睛。 男人没有靠近,而是保持着这个距离,低声询问:“你知道你的哥哥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吧?那个赵欣才是他的亲妹妹。” 花枝遥心一惊,但是面上不显:“所以呢?” “离开他,否则,我们未必能保护得到你。” 少女沉默下来。 对他们来说,她的确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们,是混hei的吗?” 看在少女这些天都在努力保护他们老大的份上,男人还是老实说了:“是的。” “你们已经联系上他了,是不是?” 少女的语气轻轻,听不出情绪来。 男人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是的。” 她立即想到了刚刚都还没有回去的人,有了一个猜测:“他,恢复记忆了?” “......恢复了一些。” 少女歪了歪头,继续问:“然后他去清理那些人了?” 男人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看在她救了老大的份上,他早就走了。 “关你什么事?” 少女轻笑了一下:“那就带我过去吧。” 男人皱眉,目光变得警惕起来。 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少女只是再次要求要过去。 她就说呢,这么晚出门连个纸条都不给......真是个不听话的笨蛋。 废弃的厂子里,枪声、叫喊声、辱骂声交织一片,最后一切归为平静。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慢慢脱下自己的手套交给身旁的属下,嘴里还很小声地念念有词:“不能弄脏,要是再被撞见就完蛋了。” 声音有些传到手下的耳朵里,他疑惑地抬起头,只对上了一双清清冷冷的黑眸,不带一点情绪。 手下:?? 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见收拾得差不多了,男人就要转身离开,却看见一个人朝他扑过来。 沈荒:!!! 糟糕!妹妹怎么会在这?!! 但是没来得及心虚,他就看见一颗子弹快速地穿过了她的心脏,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开始放慢,于是他清晰地看见,有鲜血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少女胸口里流出来。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把以后都规划好了的少女遗憾地想,在酒店兼职的工资都还没拿到,亏了啊。 虽然这个笨蛋失去了一个假妹妹,但是真妹妹很快就会回到他身边了呢。 “妹妹!!!” 24. 第二十四章 欺骗 沈荒嘶吼出声,但是他只能接住一个失去了生息的身体。 没有......没有回应。 他的脑子忽然“嗡”的一声,一颗心沉沉地坠下去。 “......叫医生,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啊!快去啊!!你们都聋了吗?!!” 有人开始劝说:“但是我们还没有处理干净,见不得人......” 还有人为难地开口:“那啥,老大,人已经没有呼吸了,对方枪法很准......是,是一击毙命......”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女会用生命救他们的老大。 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如此伤心。 沈荒脑子一片混乱,噪杂的声音让他越发头痛欲裂,于是他红着眼,脸上的青筋都尽数爆了出来:“吵什么吵?!!你妈的去请医生啊!!听不懂人话了是不是?!!” 无人敢应答,也无人去联系医生。 有眼睛的人都明白,这个少女已经死了。 因为,那颗子弹就是朝着沈荒的心脏射去的,但是少女替他挡了。 所以,现在躺在冰冷的地面的人,换成了她。 沈荒抱着怀里娇小的身躯,痛苦得近乎晕厥过去。 从沈荒记事以来,便是黑漆的、荒凉破败的房子,一日有一餐都是幸运的。到长大一些,他就会被赶到外面,与野狗抢食,与乌鸦争肉。 赢了,就有饭吃;输了,就只能喝水充饥,如果刚好有几天都没有下过雨,就只能啃草根,汲汁水。 沈荒曾经见过被饿死的野狗,骨瘦如柴,死相凄惨,于是他发誓自己绝对不要变成那样,连死都是悄无声息的,直到变成一杯黄土,都无人惦念。 因此每次打拳,他都会拿出那股不要命的劲儿,好像他只有此刻的活头,所以什么也不顾了,像只疯狗,只要现在能活下来就行了。 直到混到现在的地位。 大概是受伤多了,于是就越发不把一些细小的伤口放在心上。 于是他被身边的人暗算,被注射了不知名的药物,身体变得极度疲惫,头脑混乱,开始不分敌我,见人就打。 他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疯狗。 但也因此,他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为了救他,认他作哥哥,将他带回一个常人难以忍受的庇护所,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都填饱肚子,做很辛苦的事情去赚钱,在发现他的身份时第一时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保护他。 但是因为他的任性与隐瞒,他又失去了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礼物。 曾经那么鲜活,那么活力满满的少女,在子弹射穿心脏的那一刻,瞬间失去了怒骂他的能力。 他想,那个时候,她肯定要喊他的名字的——“沈荒!你这个笨蛋!!!” “妹妹、妹妹......”他在喊她的时候,心脏像是被攥紧着,连呼吸都像是有寒风从鼻腔内灌入,一直灌倒五脏六腑,将他割得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该替我挡的,你不要......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沈荒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碎掉了,像是一捧硫酸,毫不留情地浇在他跳动的心脏上,让它一瞬间变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就不该为了那五千块跟警察合作,他就不该辞掉工地的工作,他就不该不听妹妹的话......一定是他作孽太多,所以遭到报应了。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是他的妹妹呢?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做错事的明明是他才对...... 他抱着少女的身体,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再次确认她的温度,却因为手颤抖得不行,不敢再碰她。 他怕她生气。 他那么不听话,她还是来找他了,明明知道他身边有危险,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哥哥,却还是来了。 那个射击的人已经被沈荒的手下击杀了,剩下的全都是自己人,但是他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悲痛不已的老大,抱着一个渐渐消散的身体,随后就昏死了过去。 ...... 三天后,医院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随后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老大,你醒了!” 他扭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手下。 “妹妹呢?”他一出声,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不行。 “哦,在外面呢。”手下立马叫人,于是,一个长相英气,眼眶红红的女生就走了进来。 “哥......” 赵拓下意识就抗拒这个称呼。 不对,他的妹妹怎么会这么叫他呢? 但是,不这么叫,那又叫什么? 赵拓忽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应该,叫他——沈荒。 但是,他又不叫这个名字。 随后,女生哽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哥,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我才刚找到你不久......” 赵拓下意识皱了皱眉,语气冰冷:“嗯,别再哭了,吵。” 然后他撑起身子,对手下说:“过两天出院,准备一下。” 等那人离开后,赵拓看到还在愣愣地看着他的女生,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行了,我没事,你出去吧。” “哦、哦。”女生因为他冰冷冷的态度有些伤心,但是又明白他们失散了太久,想要一下子亲近是不可能的,于是很听话的出去了。 赵拓没有理会一动就痛的手臂,起身,想去个厕所,但是在看到镜子里面的人时,脸上空白了一瞬。 他什么时候......剪了头发? 随后他又摇摇头。 大概是前不久吧,应该是叫某个手下剪的,有点......丑丑的。 * 花枝遥感觉自己身陷在沼泽之中,难以清醒;又好像大梦了一场,梦里所有的人和事都离她远去,最后消散于虚无。 再次醒来,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床上的人眨了眨眼,眨掉了一颗她都没有发觉的泪珠。 但她却是迫不及待地就掀开了被子,心里怀揣着连她都没有意识到的,隐秘的期待。 清晨的校园被笼罩在曙光之下,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霞光愈发灿烂。 正在说笑的学生一边吃着手上热腾腾的早餐,一边说着周末发生的事情。 个个成双结对,三五为伴。 一个少女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进了人群里,忽然,一个花盆“啪”地落在了她的面前,使得少女的脚步一顿。 但是她只是若无其事地绕过了那个花盆,又向前走去。 “哈喽!班长,今天又染发了呀!” “轻轻,你的裙子被弄脏了哦!” “学委!你的衣服领子没有弄好!” “......” 推开教室的门,门与墙壁触碰,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花枝遥站在门口,扬起的嘴角终于在无边的寂静里落下。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老师坐在讲台上,正在提醒同学们要早读了。 无一人看过来。 少女呆呆地站着,好似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眼中是空洞茫然,眉头因为不解而皱紧。 她想问什么,但好像全身温度被冻结,动弹不得。 然后,她忽然转身,急急地朝着外面跑去,不带一丝留恋。 那个男人!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跑到之前来过的小河边,少女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在面前浮现,五官越来越清晰,终于看见了他眉目间的笑意。 “你说的!只要让他们记住我,我就可以活下来!他们就不会再无视我的!!” 少女瞬间失去了冷静,像是被故意欺骗的赌徒,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朝最开始发号施令的人发出质问。 在阳光下,少女的眼睛好似浮现了一层浅浅的脆弱,像是漂亮的水晶,只一摔,就会摔碎。 “你到底是谁?!!” 黑发男人轻笑了一下,带着一如既往的从容,善良地给出了回答:“我是写下这本书的作者,当然了,你也可以把我当做这个世界的神!” 他看着面前愤怒的小兽,眼里似悲悯,似包容:“任何破坏我故事情节走向的东西,都应该不存在。” 明白他的意思的花枝遥怒火中烧,说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可是,明明是你这个狗东西把我送到他们身边的!!” 男人又笑了笑,并不在乎这点言辞上的冒犯,慢慢反问:“可是,我只是叫你让他们记住你是吧?但是谁让他们三个,一个视你为救赎,一个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你,一个甚至想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妹妹,只想要一个假妹妹......你严重破坏我的故事线了,不是么?” 花枝遥呼吸一窒:“......所以呢?” “所以啊......”黑发男人垂眸,带着令人觉得假到不行的微笑,给这只可怜的家伙,轻声解释道,“我当然是抹去了他们的记忆,让一切重回正规啦。” 少女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那,你是神的话,不可以帮我恢复正常吗?” 男人的表情好似有一瞬间的遗憾:“真可惜,为了掰回主线,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力量,所以,我帮不了你。” “毕竟,你只是一个小透明而已,不是么?” 第二十五章 重来 恶心。 好恶心。 那一瞬间,少女只觉得眼前的不是什么神,而是披着人皮的深渊,几乎将她一口吞了进去,那种感觉极为可怕,像是灵魂突然被扯离了这个世界,于是对一切都产生了恐惧。 “......那你,可以把我送回去吗?” 她听见自己轻声问。 男人歪头,有些不解:“当然可以......但是,你在原来的世界不是已经死了吗?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对哦,她好像......已经死了。 死在了一日复一日的霸凌里,死在了幽深偏僻的厕所里,死在了人们满怀恶意的攻击里,死在了成千上万满世界都是的咒骂里,死在了车轮子碾过之后人们冷漠的注视里。 原来......她早就死了。 一滴、两滴冰冷的液体从眼眶掉落,心里有什么东西崩溃掉了。 就好像幼兽瞬间被一双大手硬生生地从蜷缩着的壳里拉了出来,被堵上了嘴,遭受了惨绝人寰的虐杀。 于是连求救都是静悄悄的,无人知晓。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少女终于难以抑制地嘶声大哭起来,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叹了口气。 随后又感应到了什么,扔下她匆匆离去。 奇怪,记忆好像松动了? 回去后,他抽出一股力量,再次将角落里三个亮晶晶的光团用锁链锁得更严实了。 真麻烦。 ...... 花枝遥恍恍惚惚间做了一个梦。 一个长相乖巧,语气软糯的女生在那个男人面前撒着娇。 “不过我在的记忆还是要带点创新吧。” “比如,那天的游乐园太俗气了,换成游轮吧?还可以看大海,多好呀!” “蛋糕的话怎么可以只有一层呢?当然是多少岁就多少层啊!” “还有我不会跳芭蕾,改成什么呢?古典舞好像还不错!” “电梯那次还行,不过太单调了,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一个吻......” “送传单什么的太辛苦了,送什么好呢?外卖?不行,还是送花吧!” “还有,我不要住在那个破烂房子里,他不是会打拳吗?这个更挣钱,让他去做这个吧,搬砖什么的也太土了......” 女主。 花枝遥几乎是一瞬间就在脑子里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这样就可以回收利用啦!” 她听明白了。 那些人要拿走关于她在他们身边的记忆,变成自己的。 她要被剥离出去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啊...... * “沈疏野!我喜欢你!”女生涨红了脸,眼若含春水似地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 她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青年,半个身子都匿在阴影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他垂着眼看她,光洁的下巴棱角分明。 他很懒散,像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墙上,打火机在他的手心被把玩着,火光一明一灭,偶尔照出的脸恣意又张扬,一头乌黑的短发更是好看。 “谢谢你的喜欢,信我就不收了。” 这是变相的拒绝。 女生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但是她也知道,这么优秀的人,不可能注意到自己,于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沈疏野却有点烦躁。 说好的人呢? 然后就看见了“蹭蹭蹭”跑过来的身影。 “沈疏野......” 女生身后的马尾一跳一跳的,像是在勾人抓住它。 “沈疏野......给,钥匙。” 女生仰起了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一笑,脸颊上就露出了浅浅的梨涡,更显得朱唇皓齿。 沈疏野接过,语气微微缓和:“谢了。” 叶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要在教室锁门的时候回去拿东西,不过幸好她是班长,平常的钥匙都是她拿的。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呀?老是回去晚了,沈妈妈会担心的。” 她声线软糯,却又不显得黏腻,清透又干净,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没事,不用等我,你先回去吧。” 沈疏野没有再看她期待的眼神,而是快步走到一间教室里。 教室空荡荡的,没有书本,连粉笔都被收得整整齐齐的。 沈疏野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就是每次周末放学,他都下意识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这里一样。 但是也不是每一间教室都要去。 他就是习惯了来五楼的这间。 窗帘被风吹起,夕阳的余晖染红了还在身边游荡的白云,于是它们就一起变成了玫瑰色的晚霞。 青年静静地在等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等。 出去的时候,车子还在路边等待。 沈疏野上车后,在车子驶离校门口时,看见前面不远处高高的墙上坐着一个少女,穿着浅黄色的短裙,双脚在百无聊赖地晃着。 车子开过那里的时候,少女往下一跳,随后轻轻地落地,长长的黑发随之飘落。 然后她朝着与车子开的反方向跑去,于是沈疏野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还有一双漂亮的、闪着笑意的眼睛。 “沈疏野......”身旁的女生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青年回过神来:“怎么了?” 叶知举起了自己的手机,一张小脸笑盈盈的:“沈妈妈叫我们快点回去吃饭啦,顺便回去的时候再买瓶酱油。” 青年慢慢地抽回了手:“好。” 奔跑在行色匆匆路人的中间,少女拦下了一辆车,到了一个别墅前面。 她没有让司机开车离开,只是站在栏杆外面,看到一个棕发少年在浇花,晚霞下,他柔软的发丝都像是被染成了橘黄色。 少女好像只是为了看一眼,随后又上了车,来到了一个遥远的、偏僻的地方。 “谁啊?” 门被敲响,老婆婆打开了门,却见一个陌生的少女放下了一袋大米,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上面还沾着露珠。 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跑走了,于是老婆婆只能在别人没有发现的时候将东西挪了进去:“真是个奇怪的人。” 在碰到大米的一瞬间,一只趴在老婆婆背上的一个倒霉鬼被一团突然欺身而上的黑火瞬间包裹住,于是它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瞬间化成了一堆几乎微不可见的灰烬。 “咦?怎么感觉背上突然轻松了许多?” 少女去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一个破败荒凉的小屋。 门还在,她轻轻地推开,走进去,一切都是熟悉的。 长满青苔的水井,破旧的凳子,半人高的杂草,几个矮矮的乱石堆,还有两个破碗。 最后,门被重新掩上。 一切都重新安静下来。 * 沈疏野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明明都已经有了未婚妻,但目光就是止不住地落在别人身上。 “枝枝,你来啦!” 少女捧着几本书,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教室,然后假装嗔怒地让朋友让座:“程微微!你怎么又忘记带书啊,你这个笨蛋!” “好枝枝,多亏有你,不然我就要空手上课了~” 花枝遥无奈地推了推凑过来,像个粘人的小狗的人:“别挤我了!” 程微微嘻嘻一笑,连忙坐好了。 走道上,云越撞了撞愣着的青年的肩膀:“干嘛呢,看你的小未婚妻?” 沈疏野眼睛淡淡地扫过少女身后的叶知,神情痞痞的,侧首撩起眼皮:“没有。” 云越一脸不相信,打趣道:“唬谁呢!高中的时候谁不知道你们整天形影不离的,老是一起下晚自习,当初帖子里全是你们呢!啧啧啧......” 谁知青年只是皱了皱眉,懒懒的笑意有些散去:“得了,别老把这个挂在嘴上。” 云越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不高兴,有些不解。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然后他看向了教室里面,视线停在了他刚刚看的位置,若有所思。 花枝遥一边上课,一边回忆起了那个男人给她的又一个承诺。 “这样吧,如果你能让沈疏野爱上叶知,我就帮你,如何?” 哪怕是他有所图,却也还是一种施舍的语气。 花枝遥答应了:“好啊。”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却显得有些凉薄。 她也不笨,不是嘛...... 同一种骗局,怎么可能还会再上当一遍? 不是不可以破坏剧情吗? 你看她做不做得到。 这天的最后一节课结束,花枝遥没有跟程微微去吃饭,而是来到了离桃园餐厅不远处的云朵面包店。 胖胖的店老板何云正在收钱,看到了之前来过的少女,热情地笑道:“哎!今天可算是来了!” 她还记得,这个少女几天前跟她说要应聘,她还试了一下少女的手艺,做得比她还好,于是这几天就等着少女来分担一下她的压力。 现在可算是来了! “老板你好,请问现在在忙吗?”花枝遥对上何云的眼睛,礼貌地问。 何云收完了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没事,现在学生们都去吃饭了,如果要应聘的话,需要签一下合同的。” 花枝遥点点头:“好的,不过我只能兼职三个月,后面可能没什么时间。” “行,你先坐着,我去隔壁店打印一下哈!” 何云明白学生的特殊性,没有介意。 兼职合同只有一面,都写清楚了薪水和工作时间,很容易就看完了。 花枝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嘞!那你是等下就在这呢还是想明天再开始呢?”何云乐呵呵地看着花枝遥。 少女微微一笑:“就现在吧。” 第二十六章 蛋糕 夜色渐渐有些昏暗下来,四周都是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有淡淡的香气飘向门口,企图引起学生们的注意,偶尔经过的人,却会被里面正在忙碌的少女惊艳到。 她的皮肤冷白,像是一个干净无瑕的白玉,长睫微垂,笑的时候显得顾盼生姿,一双眼睛潋滟着光,明媚无比。 “好的,慢走哦!” 花枝遥刚收好钱,就发现一个棕发少年走了进来。 她看过去,正好和他对视上。 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温柔笑了笑,一双明亮的眼眸中荡漾着波纹,宛若缀着星辰。 长高了。 花枝遥收回视线,嘴角弧度不变。 看着少女忙碌的身影,薛衍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这个人,内心就会莫名安宁下来。 离开的时候,薛衍殊鬼使神差地扯住了同伴的袖子:“那个,你知道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吗?” 同伴头也不抬,低头啃着面包,嘴巴含糊不清地回答:“啊,花枝遥,5班的。” 花枝遥...... 真好听的名字。 * 因为叶知的饭卡弄丢了,中午的时候沈疏野要带她去桃园餐厅办理挂失。 这是两人这周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叶知不是没有感受到青年不动声色的疏离,但是她还是精心地打扮了自己,穿上了那条鹅黄的小裙子。 她发现,在她穿着这条裙子的时候,青年的目光总是会在她身上再多停留几眼。 他应该是喜欢这个颜色吧。 心中默默有了定论的叶知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于是镜中的少女脸上就多了两个浅浅的梨涡,乖巧又可爱。 叶知在展示栏那里看到了带着帽子,站在那里的青年。 “沈疏野!”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以前的红色头发早就染回了黑色,却还是看着恣意又张扬。 看到她出现,沈疏野的确愣了一下,但是也只是一下,下一秒,他就淡声开口:“走吧。” 他也不管她的反应,就径直地向前走过去。 于是叶知先是一喜,然后表情僵住,难堪地咬了咬唇,又迈着腿小跑跟上前面的人。 不知怎么的,沈疏野好像越来越厌烦跟她相处了,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说。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告知卡挂失只是一会儿的事情,只是这个位置相对偏僻,比较难找而已。 然后两人走上了桃园二楼,打算吃完饭再回去。 点好了餐,青年姿势散漫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叶知看到了有女生在拍他。 哪怕青年用帽子遮住了大半眉眼,也还是吸引人的。 沈疏野把饭拿上桌后,手上不小心沾上了油渍,于是他抬头,向叶知说道:“叶知,帮我把纸巾递过来一下。” 这个称呼传入耳中,像是一道惊雷,使得叶知后背猛然泛开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怎么不叫她知知了...... 或许是食堂的空气太闷了,叶知居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所措地将纸巾给递了过去。 “叶知,你那个有辣椒,吃不了就别吃了。” 沈疏野眼尖地看到了叶知碗里红红的东西,提醒道。 叶知连忙点点头:“好、好的。” 你看,他还是关心自己的,记得自己吃不了辣,以前她被辣椒呛到过,差点进了医院,于是以后几乎每一次吃饭不是自己注意到,就是青年会提醒。 回忆忽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于是那些曾经亲密的、关切的话语与举动就汹涌而来,于是叶知顿时忽略了这些奇怪的地方,急急地朝对面的人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他们都已经上大学了,也都已经成年了,可能是为了避嫌吧,这个也没什么的,反正沈妈妈说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就可以结婚了。 她现在,还是他的未婚妻呢。 于是叶知又开心了起来。 她开始找话题跟埋头苦吃的青年聊天:“沈疏野,我们今天老师给我们放电影啦!叫《小小》,讲的是一个小狗救了主人的故事。” “然后,最后十分钟,老师还要抽人上台讲读后感,幸好抽的不是我,是我前面的那个女生......” 听到这,沈疏野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挑了挑眉:“嗯?” 叶知以为会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讲,却看见青年回应了她,眼睛都亮了起来:“就是我们班那个,很漂亮的女生,叫花枝遥,就是她不怎么跟班里的人玩,有时候又不太理人......” 沈疏野几乎是一瞬间就回想起了少女的样子,有一双灵动的乌眸,看人时眼尾会微微往上挑,莫名多出一股撩人的味道。 就是......脾气好像不太好。 像个小祖宗一样,要供着。 花枝遥就是这个时候走到了他们附近。 青年和女主吃着饭,气氛轻松,两个人的嘴角都带着笑。 花枝遥脚步一顿,目光从某个人的头上轻轻略过,随后换了个位置。 啧,碍眼。 “哎,枝枝,不坐这里吗?” 程微微都要将小心翼翼捧着的粉放下来了,然后见少女脚一拐,走到了更远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立马跟了上去。 “怎么坐那么远啊?” 沈疏野从程微微喊少女的名字的时候,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快速地将剩下的饭菜吃完,趁着放碗筷的间隙,飞快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她正在吹着粉条,嘴唇微微撅起,可能是因为太烫了,她秀气的鼻子皱了皱,然后继续吃了起来,红红的汤底一看就很辣的样子。 “沈疏野,我们走吧!”叶知这时也放好了碗筷,朝站在原地等待的人说道。 “嗯。” 沈疏野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嘴角微微勾起,莫名显得野气。 吃过了午饭,下午没课的花枝遥决定去兼职的面包店里。 在她来到面包店之后,店里的生意莫名好了很多。 也不是说以前不好,而是现在更多人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少女招人的容貌还是精湛的手艺,又或者两者都有之。 虽然其他店铺的面包味道也不差,但就是感觉没有这边的那么香。 大概是,有个笑容明媚的少女会甜甜地跟你说:“好的,你慢走哦。”——的话吧。 店里依旧是熟悉的装饰,没有推出新品,但是每种面包的香味都是不一样的,哪怕是杂糅在一起,也只是感觉到香味更加浓郁诱人了。 何云也不是不知道,自从少女来了之后,店里的生意变得火热起来,但是她并不会因此而要求少女待更久的时间。 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的。 当少女走进门时,何云注意到很多视线都偷偷落在了她身上,只是少女从未与他们认真对视过。 “何姨,下午没课,我来帮一下忙!” 花枝遥穿过层层的香味,走到柜台里面。 不过现在的人相比晚上,没有很多,于是何云就让想少女去忙自己的事情,她完全忙得过来。 “那我去做蛋糕嘛,不然晚上你又要忙啦!” 说完,少女嘻嘻一笑,绕过何云胖胖的身子,又从墙上拿下了一个粉色的围裙,一头钻进了后厨。 “这孩子!” 何云知道少女是一片好意,于是也没有再拒绝,随后继续在柜台收钱。 然后她看见那个少年又来了。 每天都至少要来一次,不是拉同伴一起就是自己来,明明这个还是午餐时间。 今天是少年的生日。 但是明明应该是晚上再买蛋糕回去跟室友庆祝,或者等待某个人发来的祝福的。 但是他就是想进去。 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但是什么也没有见到,于是薛衍殊也只是买了一个面包,匆匆离去。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一响起,学生们就鱼贯而出,汇成庞大的人流。 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被送到了薛衍殊手上,上面撒上了一些奶白色的颗粒,两个草莓被摆放在了最中间名字的两端,看得出来,制作之人很是用心了。 “啊?我没有订啊?”少年的脸上全是迷茫。 拿蛋糕给他的男生猜测道:“害,可能是你的某个朋友给你送给你的。” 薛衍殊看着手里的蛋糕,它被封存在透明严实的罩子里,上面还插着一根小小的蜡烛。 这是独独给他一个人的,生日礼物。 会是谁呢? 知知吗? 于是他发信息询问了叶知,却得到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不是呢。 “哎,对了,我记得你不是对花生过敏吗?这个你能吃吗?” 看着上面被洒满了花生颗粒的蛋糕,男生迟疑地问道。 薛衍殊拿着蛋糕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嗯,吃不了。” “那,我帮你吃?”男生嘻嘻一笑,将蛋糕抢了过来,“你的生日礼物已经放在你桌子上了,等下回去就拆开,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哈哈——” 薛衍殊看着被别人捧在怀里的蛋糕,头一次生出了疑惑。 他,什么时候对花生过敏的? 教室外,一个不远不近的人影走在他们身后,本来愉快的表情在看到她耗费了两个小时的蛋糕,却在别人手中的时候,慢慢消失。 ......原来不喜欢了啊,那就丢了吧。 随后她重新勾起了嘴角,默默加快脚步。 第二十七章 挑逗 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少女不小心与其中一个人撞到了肩膀,于是被单手随便拿着的蛋糕顿时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立即惊讶地道歉,然后飞快地将掉出了罩子的蛋糕捡起来,还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速度之快,让两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你......”薛衍殊下意识皱眉,却在看到少女愧疚的脸时,瞬间改变了言辞:“没事没事,只是一个蛋糕而已,不知道是谁送给我的,掉了就掉了吧。” “真的没关系吗?”少女焦急地询问,却再一次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嗯,没关系的。”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下次你们来最靠近桃园的面包店,我再请回你们!” 她几乎是跑着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哎,都怪我拿蛋糕的时候没有小心一点,真可惜,一口都没尝到呢。” 男生失落地看了一眼那个垃圾箱。 薛衍殊呆了一下,再次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他真的......对花生过敏吗? * 一年一次的学院之间的展画比赛要开始了,一个学院需要四幅画,时间是五天,举办方是艺术学院和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后者正好是花枝遥所在的学院。 学院这边先是进行了每个班的招募,最终确定的人员是花枝遥,沈疏野,叶知与一个男生。 下课后,四人来到了一个堆放杂物的办公室,里面除了有画架,画笔,还有一些用过了的废弃的白纸,几个被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颜料罐。 于是他们不得不先动手清理起来。 花枝遥认真地将倒地的颜料罐一一拿起,打算先放在架子上。 然后她发现架子上能够放东西的地方她够不着。 啧。 少女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一个人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一手将她手中的罐子一个一个拿上去,精壮的胸口似有若无地碰到了她的背部。 于是少女只能往前挤,仰着头,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一动不动的,像是濒死的白天鹅。 两人的身体好似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没了?” 青年在她耳边问,声音带着雄性气息浑厚的磁性,天生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没了。” 少女的身体微微一抖,然后立即紧绷了起来,像是兔子遇到了天敌,警惕地竖起了两只耳朵。 “嗯。”耳边好似传来了胸膛振动的声音。 少女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但是还没说出口,青年的手就擦着自己的耳朵收了回去,惊得她下意识转过了头。 但青年却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面上带着温和又疏离的笑意:“行,我去那边了。” 然后少女还以为他不小心碰到的,身体放松下来,走去收拾起了那堆废纸。 沈疏野却站在她身后,目光好似追寻着她的位置,又好似什么都没在想。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刚刚故意碰到少女白玉般耳朵的指尖,又无声地笑了起来,心里攀升起一丝隐秘的愉悦。 好乖。 花枝遥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然后她微微抬眸,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主正在戒备地看着她。 所以......她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了? 然后,少女冲她礼貌一笑,明明是正常的笑容,却让人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叶枝心一跳,下意识握紧了手,有些手足无措,大大的杏眼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几乎是一瞬间就蒙上了水雾。 这属实是花枝遥没想到的。 这个女主的性子......现在有点软过头了吧? 感觉,很好欺负的样子。 然后沈疏野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于是出声询问,语气暗含着关心:“怎么了?” 叶知还以为青年是在跟她讲话,于是努力地让自己露出笑容,但是眼里的委屈就快要溢出来了:“没、没事,就是枝枝她......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她刚刚离你太近了? 但是明明是青年自己走过去的。 为什么? 难道他喜欢上她了? 叶知心里忽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慌,她看向少女,正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扫过她的一眼,淡漠且不带一丝情绪。 不会的,沈疏野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她立刻反驳了自己无意识升起的念头。 但是青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少女:“你不喜欢她?” 花枝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回看他,笑容清浅,眼神陌生,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啊,准确说来,你们两个人,我都不太喜欢。” 听到这话的下一秒,青年原本散漫的表情立马阴沉了下来,像是生气了一样。 叶知惊呼出声。 她实在是没想到花枝遥居然不喜欢沈疏野。 所以刚刚,只是青年主动的吗? 花枝遥没有理会青年的反应,而是抱起了一大堆废纸,要拿去扔掉,于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蒋柏钰一开始就拿了画笔去厕所清理,于是当他拿着湿漉漉的画笔回来时,就发现办公室里的气氛凝固住了,三个人像三足鼎立似的,谁也不理谁。 啊,也不算是三人,倒像是青年和少女闹了别扭,而一个人眼睛时不时左瞟瞟右瞟瞟,左右为难。 这是,吵架了吗? 但是画还是要画的,于是沈疏野语气淡淡却有条不紊地分配好了每人的任务。 接下来,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画上,没有人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中午,叶知有事先走了,蒋柏钰去吃饭,办公室一下子就剩下了两个人。 将笔放下,花枝遥想要出去,但是回头一看,青年正坐在唯一能够出去的位置上,挡住了去路。 “麻烦让一下。” 少女带上了一贯的笑容,语气很礼貌,可是那样清澈的、干净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 明明是稍微让一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青年却偏偏分毫未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直到少女终于带上了恼怒的口吻:“沈疏野!” 画笔被放下,颜料盘被移开,沈疏野垂着眼睛不看她,语气轻轻:“不是说不喜欢我么,又跟我说话?” 语气又好像带着一丝委屈,好似被讨厌了的大狼狗在不解地蹭着主人的裤脚,询问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了。 花枝遥呼吸微不可察地一顿,然后继续微笑地挤出了几个字:“但是你挡路了。” 沈疏野没再说话,然后嘴角一挑,显出了那标志性的,略带戏谑、挑逗和玩弄的笑容:“哦,那你自己过去吧。” 花枝遥看到了好像只有一只手掌的空隙,神色有些进退两难。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慵懒倚靠在墙上的青年,一点点挪过去,还微微收紧了小肚子,垫起了脚尖,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碰到他一样。 但是,坐着的青年手长脚长,于是留给少女的空间就格外的少。 青年好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在移动的少女,目光一寸寸略过因为踮起脚尖而紧绷的小腿,擦过他膝盖的白皙软肉,想要远离他而被迫微微撅起的翘臀,抿起的红唇,还有因为生气而鼓起一点的腮帮子。 然后在花枝遥终于成功走出去,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的时候,青年长臂一揽,于是她重心不稳,惊慌地坐在了他温热的大腿上。 少女感受到屁股下坚硬的肌肉触感,肚子还在被沈疏野擎制着,而左手因为不倒下去抓住了画板的一端。 她下意识想要起来,却被沈疏野往怀里带了带。 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擦了一下她的细腰,滚烫的热度毫无保留地传递至肌肤上。 于是花枝遥感觉那片肌肤快要烧起来了。 “沈疏野!你放开我!” 少女瞪向他,眼中的怒火燃烧得越来越旺盛了,仿佛能够将这天地都照亮,语气忿忿,像个龇牙咧嘴的小兽。 “哦,我看到你没站稳,所以扶了你一下,这也要生气吗?” 沈疏野歪了歪头,一脸无辜,说的话却是颠倒黑白的内容。 忽然,花枝遥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语气带着讽刺:“沈疏野,我记得,你是有未婚妻的吧?”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冷,像是变成了一个刺猬。 沈疏野的表情微微僵住,看她抗拒的样子,终于妥协地松开了手,于是花枝遥立马就跳了下来。 但是他没回应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别招惹我了。” 花枝遥居高临下,侧着头,目光冷冷。 没意思。 没意思极了。 她想起了女主在厕所里对她说的那些炫耀且告诫的话语,于是在说完后,转身离开。 直到少女的背影远去,青年都没再吭声,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打定主意要阳奉阴违。 他低下头,嘴角的弧度终于消失了。 未婚妻? 这件事,是谁跟她说的? 沈疏野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有点冲:“妈,叶知真的是我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定下的?有信物吗?” 电话那边的人被他的话说得怔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然后才慢慢回答:“啊,你说这个啊,这个不是你高中的时候那些帖子写的吗?你当时也没反对啊,我就寻思着让你们大学毕业之后结婚得了,正好我见知知也满乖巧的,你不是也喜欢她吗......” 第二十八章 面试 脑海深处的回忆被渐渐唤醒,沈疏野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头是怎么来的了。 但是,记忆中的叶知,好陌生,笑容好假。 他,高中的时候,是喜欢她的吗? 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了一丝怪异的违和感,就好像...... 好像什么来着? 沈疏野变得的表情有些空白,于是记忆又重新被迷雾盖住,隐藏了起来。 “疏野,疏野?”没有听到声音,沈母疑惑地喊了两声。 青年被陡然惊醒,下意识回应:“啊,没事了,拜拜。” 电话被挂断了。 * 自从那个画被上交之后,沈疏野发现,自己被少女无视了。 明明真正相处过的时间,只有那几天而已,但是之前少女的态度却是那么的熟稔,就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了。 但是现在,少女在教室坐的位置被别人挡住,出去的时候会从离他最远的门口离开,去食堂就更加看不到了。 他们不是可以随意见面的关系了。 但是,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目不斜视地正要从紧盯着她的青年面前离开,花枝遥仿佛一点也没察觉到他失落的目光,嘴角的弧度不变。 笨蛋,就应该受到惩罚。 然后打闹的几个人走过,不小心撞到了花枝遥,少女脚步不稳,被迫后退一步,撞到了一个人的手臂。 那是青年下意识就抬起手想扶住她。 而叶知一出教室,就迈着轻快的步伐,想跑到沈疏野身边时,看到了没站稳的花枝遥。 于是她十分体贴地过去扶了少女一下:“枝枝,没事吧?” 这样不仅能减少青年和少女的接触,还能显得自己善良无害。 一举两得。 自从叶知听到花枝遥说她讨厌他们后,就不再觉得她是一个危险的情敌了。 甚至还隐隐想跟她打好关系。 毕竟都是同一个班的人嘛。 花枝遥不想跟这两人说话,她余光看到了他们相近的距离,便朝叶知微微一笑,礼貌回复:“谢谢你扶我。” 然后少女再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知伸手去扯沈疏野的衣袖,想要提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去吃饭,但是他却微微避开了她的触碰:“走了。” 叶知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又听话地跟了上去。 这一周,花枝遥其实主动接近过沈疏野三次。 第一次,青年大包小包地拿着东西,旁边的女主喝着奶茶,在帮他擦汗。 第二次,她在走到青年身后时,看见他在给女主贴创口贴。 第三次,青年站在宿舍外的树下,手里拿着一束花,在等人,然后女主从她身边跑过,到他身边。 然后,等青年走了,女主拿着那束花,接过了来迟的棕发少年的蛋糕,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那是她做的。 花枝遥好像恍然想起,自己才是那个,害怕离开了也没有任何人会找自己的人。 ——你看,我好像只要停止了主动,就会成为那个被遗忘的人了。 她已经,不想再被遗忘了。 * 绘画比赛结束后,结果还没出来,学院这边又要筹备一个晚会,主题是“奋进新时代,逐梦新征程”。 学院就要求话剧社和艺术团编排一个,为了致敬党和国家的歌舞剧,到时候会穿插在班级的节目之中。 晚会除了邀请全学院的人,还会有其他学院的老师,所以学院这边格外重视,每个节目都不能出现任何原则上的错误。 歌舞剧已经由学院话剧社和艺术团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们编撰出来了,但是学院艺术团这边舞蹈队人不多,于是需要再筹集多十余来人。 在宿舍的花枝遥报名进群后,才发现里面的人还有沈疏野,叶知与薛衍殊。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百无聊赖地想,这应该是一个剧情点吧。 因为是要招会舞蹈的人,所以还需要进行一轮面试,地点是音乐学院的舞蹈室。 花枝遥到的时候,里面已经面试过很多人了,大多都是跳民族舞的,穿着舞蹈服,每个人都至少要跳满三十秒,这个是面试的要求。 走进去后,花枝遥看见了站在墙角的青年,上边的外套拉链敞着,拿着手机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而漂亮。 他是里面为数不多的男生,在一群窃窃私语的人里面跟女主聊天,嘴角勾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别人的目光,沈疏野看过去,却看到了少女无情的后脑勺。 但是不可否认,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沈疏野的心里骤然升起一丝惊喜和雀跃,就好像一直期待着跟她见面,又害怕她不来,在期待成真的时候终于放下心来。 于是连笑容都变得真实了。 在人变得越来越少,就快到花枝遥了时,叶知走了上去。 她跳的是古典舞,应该是从网上扒的舞蹈,因为舞蹈底子好,跳起来都比一般人多了一些独特的韵味。 不愧是女主,还是可以的。 花枝遥安静地观看着,默默在心里评价。 大概是她跳得真的很好,于是师兄师姐的笑容都变得热情不少,询问的时间也比其他人久。 叶知之后还有两个人才到她,花枝遥以为他们应该会走了,却发现青年一动不动,目光落在那些人......额,跳过的地板上。 花枝遥收回视线,扶着墙壁穿上了新买的舞蹈鞋。 唔,既然女主跳的是网上的舞蹈,那她也跳一个吧! 沈疏野看到少女换了鞋,在走到教室中间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请求一个师姐帮忙播放音乐。 明明没有见过少女跳舞,但沈疏野就是很笃定,她会比所有人都跳得要好。 又在看她了。 叶知看到青年骤然亮起来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哪怕知道少女明明是无辜的,但叶知心里就是会生出一股怨怼和委屈的情绪。 为什么,她老是要出现在他们身边? 为什么老是夺走他的目光? 不是说了不喜欢他们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好想她消失啊...... 被自己阴暗的念头吓了一跳的叶知忽然生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她摒弃杂念,开始看少女的表演。 但是在少女抬脚的时候,叶知立刻就知道她跳的是跟她一样的古典舞。 于是叶知立马惊讶起来。 她怎么也会古典舞吗? 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花枝遥应该跳芭蕾舞呢? 她忽然生出了莫名的危机感,于是然后要去拉沈疏野的衣袖:“沈疏野,要不,我们先走吧?” 青年看也没看她,语气随便:“你先走吧,我还没面试。” 叶知动作僵住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所以,他留下来是为了看花枝遥的舞蹈吗? 少女抬起左脚,右脚单独站立,左脚则弯曲起来,直到与地面完全平行。 随着音乐声响起,她细细的手腕在身前翻转了两三下,随后素手变成兰花指的形状,拉到了脸侧,左腿便随即伸出去,绷紧,直至脚尖。 素手一翻,少女身姿曼妙,身体弧度可弯可下,细腰仿佛可以被折断,柔软地不可思议;又仿佛折不断,坚韧得可以。 一回眸,少女眼神深情款款,脚步轻盈飞扬,哪怕只是简单的舞蹈服,却也显得明眸皓齿,如同天女下凡,神圣不可招惹。 但是沈疏野就是看着看着,忽然摩挲了一下之间,想起了自己曾经触碰过的感觉。 ......嗯,的确很细。 所有人都被迷住了,特别是被花枝遥眼神勾住的师姐们,内心止不住大喊—— 啊啊啊,师妹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师妹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师妹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 我愿意为师妹哐哐撞大墙!哪怕进了棺材,我也要用我嘶哑腐朽的声音喊一句:师妹看看我!!! 短短的一分钟很快就结束了,看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一个师姐立即笑容满面地说话了。 “那个,花枝遥师妹,你跳得很好,是练了几年啊?” 少女脸上还带着跳舞留下的红晕,听见师姐的问话,她微微笑着,眼睛亮亮的:“也没有很久,就是五年而已啦。” “学得很好呢!”另一个学姐很开心地接话,“跳得很好看!” “好的,然后你可以先回去等通知了。”一个师兄扶了扶眼睛,面带笑容地打断了两个师姐想要持续花痴的机会。 花枝遥知道只能等所有人面试完才会公布结果,也没有失落,然后走下去把鞋子换了回来。 沈疏野以为花枝遥要离开了,于是走了上去,想要快点面试完追上去,便打定了主意表演几个技巧就行了。 然后他看见少女只是换好了鞋子,接着就背靠着墙边,看了一眼手机,随后又将其放下,看了过来。 沈疏野:! 青年默默将自己的面试内容换成了一个一分多钟的舞蹈。 然后师兄师姐们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段堪称求偶式华丽的古典舞。 一个师姐眼泪差点要从嘴巴里流出来。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 现在可以把这个师弟和刚刚那个师妹拉进艺术团吗?! 绝绝子!! 哇!这柔韧!这表情!这臂力!爱了爱了!! 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特别是叶知,脸蛋红扑扑的,笑容灿烂得快要闪瞎别人的眼睛。 ......不知道的还以为青年勾引了她。 只有花枝遥有些想捂住脸。 最后那个眼神,真的不是大狗狗在求关注吗? 第二十九章 表白 沈疏野跳完后,很配合地走完了流程,回头又看向了花枝遥。 她还是站在那里,很乖地垂着头,看手机,但是好像要走了。 于是他急匆匆拿了自己的东西,扔下一句就去追人了。 “叶知,我先走了。” 没想到沈疏野会直接丢下她离开,叶知骤然红着眼眶,但也只能不甘又委屈地抿了抿嘴唇,然后拿起了自己的东西。 好讨厌啊。 好讨厌那个人。 要是......真的能消失就好了。 花枝遥将手机揣在了兜里,嘴角噙着笑意,脚步缓慢,就好像笃定一定会有什么人追来一样。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手臂被猛得拉住,但是好像又没有敢用太大力,于是花枝遥也只是被拉得往后退了一步。 嗯......如果他再大力一点,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扑过去了。 少女回头,似是见到了自己讨厌的人,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小脸冷冰冰的:“干嘛?” 沈疏野没有犹豫,像是怕对面的人再误会,单刀直入:“叶知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没有订婚,我也不喜欢她。” 花枝遥微微有些惊讶。 ......原来他不是喊女主“知知”啊? 少女还想嘴硬,但是嘴角却很诚实地偷偷往上扬了一点:“关我什么事?” 见青年愣在原地,少女忽然嘻嘻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呐,沈疏野,你跟我解释得那么清楚,难不成......是喜欢我呀?” 说这话时,少女慢慢凑了过去,离得那么近,好像两人的气息都融合在了一起。 沈疏野看着眼前越来越靠近的红唇,看起来柔软又好亲,像是能蛊惑人心一样,使人内心乱作一团。 看到青年上下滚动的喉结,花枝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只是想逗逗这个人,谁叫他老是惹她生气。 然而令少女惊讶的是,沈疏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嘴唇紧张地抿了一下之后,抓着她的手掌顿时收紧。 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有些急促不安,怕对面的人听到之后就生气着立刻扬长而去,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嗯,喜欢你。” 然而对面的人说话太轻,又或者少女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要再次确认一遍 ,于是出声询问:“嗯?什么?” 沈疏野低头看着那双漂亮又动人的眼眸,那么真诚地看着他,于是心好像骤然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他想,自己大抵是栽了。 哪怕好像只是见过了几面,相处又不到五天,但就总是牵挂留恋。 她是如此的勾人心魄,于是—— 你看我一眼,我好像就要醉了。 他想说什么长篇大论,或者从那些满腹经纶的文人雅客中偷得几句、可以让他拿得出手的浪漫话语,企图来打动少女的心。 但他又怕自己的一时近乎浪荡般的直白,吓跑了少女,打破这个才刚缓和下来的气氛。 于是沈疏野将听起来华丽空洞的辞藻咽回肚子里,只留下一句真挚又勇敢的倾吐—— “我喜欢你。” 沈疏野喜欢花枝遥。 那么坦诚、炙热且有力的告白。 少女却歪了歪头,好像依旧没有听到。 但是她又笑开,笑容调皮又狡黠,像一个在故意捉弄刚表白完的穷小子的娇小姐:“这么巧——” 少女故意拉长了声调,还特意看青年是什么反应。 “我也喜欢我自己。” 故意的。 沈疏野清晰地明白。 少女故意这么说,好像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但是他打算得寸进尺。 于是沈疏野也轻笑起来,原本幽深的眸子染上了明澈的笑意:“嗯,是很巧。” 少女好像觉得自己不仅保住了清白,还扳回了一城,有些沾沾自喜。 然后青年盯着她,语气认真又坚定:“那么 ,接下来,我要追你了。” 他没有在开玩笑。 花枝遥意识到。 当然,她也不觉得他会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于是花枝遥也不甘示弱:“好啊,我等着。” 等你能打动我。 * “叮咚。” 花枝遥低头一看,是手机发来了信息。 “恭喜以下的同学面试通过,请名单上的同学今晚七点十分到达音乐学院二楼的会堂。” 最前面的两个名字,赫然就是自己跟沈疏野。 等花枝遥到达会堂的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达到了,全部都站在舞台上的两侧。 她走了过去,跟其他人一样站定的时候,马尾忽然被人抓了一下。 花枝遥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带着一个帽子的青年站在他身后,眼里带着笑意。 “沈疏野,你干嘛!” 发尾还在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里,花枝遥想扯,但是又怕把自己扯痛,于是直接上手,一手抓住他,一手把自己的头发给拯救出来。 青年也没使劲,力度轻飘飘地就把少女的头发给放走了,然后眼里的笑意更甚。 直到被少女抓住的手又被丢下,沈疏野才开口:“枝枝的头发好长,好黑,用的什么洗发水?” 花枝遥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怎么有人会这么搭讪啊?? 不想回答。 出师不利的沈疏野碰了一鼻子的灰,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好像那些网友说得不太对,他用女生感兴趣的话题,怎么还会惹她生气啊? 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这个笨蛋大直男,把洗发水归结为护肤用品了。 但是少女并没有反对青年对她的称呼,青年也没有抗拒少女对他的触碰。 好像,关系一直都那么融洽。 在他们身后的叶知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双眼。 昨晚回去的时候,沈疏野忽然给她发了信息,说他们并没有正式的订婚,那些只是高中的人的玩笑话,所以请她不要在不知情的人面前乱说。 叶知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明明、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难道他,喜欢上这个女生了吗? 叶知眼里的怨恨犹如实质,像个张牙舞爪的厉鬼,冲少女的背影而去。 随后,所有人的动作突然卡壳了一下,好像如同程序被病毒破坏一样,忽然眼前闪过了一道蓝光,数不清的编码就骤然钻进叶知的脑袋里,于是原本的剧本走向和一切的真相都重新变得清晰了。 记忆复苏,叶知愣了几秒才消化完,然后整个人就变得平静了。 原来,是个小透明而已啊...... 试图破坏剧情,究竟是怎么敢的呢? 无人注意的叶知慢慢地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一大段话,发过去—— “哥哥,有人欺负我,她要抢走我的未婚夫,呜呜呜......” “妹妹别哭,哥哥能做什么?” “......哥哥,可以让她消失吗?只要让她远离我们就好了。” “可以。” “谢谢哥哥!哥哥最好啦!” 由于在众人里面,沈疏野和花枝遥的舞蹈功底最好,沈疏野也学过五年的古典舞,柔韧度还不错,刚好他们编排的舞蹈里面就有托举的部分,于是师兄师姐们大手一挥,就将两个c位给他们了。 剩下的不能说是陪衬,但到时候除了他们两个,服装都是统一的。 被分配到离他们最远的位置的叶知笑了笑,也没有再关注他们。 反正,很快就会消失了。 安排好位置,他们就要着手跟着学动作了。 沈疏野和花枝遥的舞蹈动作是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姐单独教的,所以他们到了舞台的最边边去学。 “来!我们要开始啦!” 这个师姐正是看他们面试的时候笑得最开心的那个。 现在她看着这对俊男靓女,心里笑开了花。 因为这套舞蹈动作,是她跟自己的男朋友编的,因此......肢体接触肯定是会有的啦! 嘿嘿嘿。 花枝遥看着师姐略带有些猥琐的笑容,有些不详的预感。 直到学了十多分钟,师姐终于笑眯眯地提出了要求:“看,这个动作要求男生把女生抱起来,然后从背后翻过去,然后到背部挂着,两人的眼神往远方看去,就像这样。” 师兄师姐立马给了示范,然后开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花枝遥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因为第一个步骤就是公主抱...... 沈疏野看着一动不动在装死的花枝遥,很是愉快地笑了一下:“同学,来吧。” 花枝遥内心默默骂了一声笨蛋,然后故作镇定......在师兄师姐注视的目光里被青年一把抱了起来。 感受到手下柔软的触感,青年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耳朵“轰”地就红了。 他看了看对面师兄师姐清澈的眼睛,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将少女往上颠了颠,然后连忙把右手放到了少女纤细的腰间。 要命......等出去了,他应该不会被打死吧? 接下来就是要把女生抛到后面了。 这个过程很顺利,因为青年的力气很大,底盘也很稳。 于是花枝遥趴在了沈疏野的背上,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腰被他的手揽着,右手则要作眺望的姿势放在眉毛上方。 然后,她的腿—— “哎!对了,一只膝盖跪在上面,对!左脚伸直,绷紧!再抬高一点!” 花枝遥:好硬,感觉底下的骨头比我膝盖还硬。 沈疏野:好轻,感觉一只手就能抱起来扛在肩上跑。 第三十章 绑架 接下来的动作变得更加有难度了。 花枝遥需要在快速旋转完五圈后,精确地找到沈疏野的肩膀来借力,然后把自己身体放下去,同时将一只腿伸起来,变成一个竖着的一字马。 而沈疏野只需要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少女的腰,再直接把她撑起来。 这是第一个需要托举的动作。 明明是很正常且充满正气的动作,却在两人视线不小心对视上的时候瞬间多了些暧昧的气息。 师兄师姐没有叫放下,于是两人只能维持着这个动作。 从沈疏野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衣领垂下来,于是好看的锁骨就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他急忙把视线往上移,正好与少女的眼睛对视上。 距离太近,好像对面的人呼出的气息也是甜的。 “哎!对了,这个时候对视是可以的!”师姐在一旁笑眯眯地出声了。 啧啧啧,这唯美的画面! 这满满的张力感! 绝了啊!! “接下来呢,是一个比较考验男生的动作了。” 示范完的师兄师姐再次停在原地笑着看他们:“来试试吧。” 只见青年轻松且完美地翻了几个后空翻,然后往前跑去,长臂一伸,将奔跑过来的少女一只手抱了起来。 而少女双手向前伸过去,却被阻挡住,最后收回来,转过身,与青年从背后慢慢抱住。 师姐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皱了皱眉:“等下,这里师妹奔跑的速度有些慢,没有突出着急的感觉。” 师兄在一旁补充道:“就是你们想象一下,一个是发现自己的战友即将要死在炮火之下,着急地想要冲出去,想要帮助他们;一个是接到了命令,要带着所有人撤退的战士,哪怕悲痛也不得不离开......就是这样,我讲明白了吗?” “好的。” “懂了。” 再试着来了几遍,两人终于达到了师兄师姐们的要求。 ...... “好了,今晚就先到这里,你们都很棒,很多都做得很好,就是动作的连贯性不是很好,很多时候感觉师妹不太敢放手的样子,要多练练哦!” 师姐很满意地看着两个齐齐站在一起的沈疏野和花枝遥。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辛苦你们啦!” “师兄师姐也辛苦了!” 离开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一身汗,感叹自己今晚的澡都白洗了。 只有沈疏野和花枝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花枝遥想要离开的时候,沈疏野拦在了她面前,笑容灿烂:“同学,走啊,一起去吃饭?” 同学你个头! 有些累了的花枝遥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显然还是恼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谁是你同学!” “谁应谁就是。” 青年跟在少女身后,耍赖般地寸步不离,看着少女的眼神,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觉得肉麻的程度。 ——我目光所及处,不偏不倚,都是你。 * 排练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周,还包括了这周的周末,因为星期一的晚上就是晚会开始的时间了。 上午终于将一切的动作磨合完并跟熟音乐的众人,仿佛像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累得不行,特别是在c位的沈疏野和花枝遥,更是被严格要求着。 因为青年下午要补课,他只能先匆匆去吃个午餐再回去拿书上课,于是在大狗狗依依不舍的目光里,花枝遥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知道了!到时候再说吧!你再不去吃饭就饿肚子去吧!” “一言为定哦!” 沈疏野不知道是看了什么东西,单独眨了一只眼睛,很熟练地给少女抛了个媚眼。 花枝遥:...... “滚呐!” 等人离开后,少女才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自己有些发热的脸蛋。 这个笨蛋,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离开了教学楼的少女没有回去宿舍,而是请假出了校门。 她想找一个花店,买一束花。 然而走了一会儿,花枝遥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异样。 她身边有几个人,正在不远不近地跟在她附近,还乔装打扮了,但是他们的眼睛时不时地会看过来。 花枝遥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 之前也不是没被跟过,但都是一两个人。 现在......至少是五个。 打不过。 花枝遥掂量了自己的小身板,当机立断地放弃了要从少人的小路走,而是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要是忽然回头,或者跑走,那些人很快就会立即追过来,甚至不管不顾的下手。 毕竟......这里是小说世界,她只是一个小透明。 她不敢冒险。 明明是走在路上,花枝遥却走出了一种在悬崖中间的钢丝上的感觉。 似是发现了路线不对,几个人瞬间包围了过来,花枝遥当即就向前跑去,那几个人也跟了上来。 橘黄色的阳光下,少女好像在奔赴美好的人间,但是她眼睛里明知结果的冷静,又好像在从容地奔赴一场盛大的葬礼。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过来,在这场宛如几只老鹰追一只小鸡的围堵游戏里,胜者早已注定。 直到被抓住打晕的前一秒,花枝遥才恍然为什么这件事会如此顺利—— 是女主的手笔。 ...... 冰冷的触感,锁链敲击的声音,低声的交谈,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伴随着门被锁上的声音,地上的人终于睁开眼睛。 花枝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 眼前漆黑一片,直到过了好久,花枝遥才终于下了定论,这里,是地下室,而且没有开灯。 此时空气像是闷绝窒息了一般,一丝流动的感觉都没有,鼻尖能够嗅到的只有冰冷铁锈的味道。 世界好像瞬间变得一片荒芜,将所有的挣扎都埋葬在黑暗之下,给不自量力的蝼蚁施加惩罚。 花枝遥动了动手脚,却惊醒了一条长长的锁链,于是突兀又冷漠的锁链声就响了起来。 这些人......不是单纯的绑匪,一般的绑架绝对不会用到锁链。 而且,这种规模的地下室,没有光、没有通风口、也没有审问。 就好像把人抓来囚禁住就好了,不必管他的死活,也不必在意后续会引发什么后果。 心下有了猜测,花枝遥反而稍微平静了下来。 但是她也不能一直等在这,若是,真的没人来,无人过问,只是放任她自生自灭而已,或者手下根本不会将这件事上报上去,那她就只能依靠自己啊。 于是怕撞到东西的花枝遥直接趴在了地上,一边爬,一点一点往前摸过去。 第一个碰到的东西是一个桌子,应该很大,于是她借力慢慢扶自己起来,再一伸手,是一个冰冷的器械,再往上——是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 少女的动作顿了一下。 “......滚开。”浪费她演技。 被困在这里的女鬼本来张大的嘴巴瞬间被一团灼热的火焰堵住,然后被它直接赶到了离少女最远的墙角。 疼得泪眼汪汪的女鬼:呜,她就是想打个招呼。 然后花枝遥继续若无其事地摸了起来,怕被不小心刺伤,她几乎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感受着。 随着手中摸到的地方越多,她就越心惊,直到摸到底部,她才在脑中确定这个东西的样子。 ——是西方的“女巫蜘蛛”,一个有着四个尖爪、剪刀炳的钳子,无论是烧得通红还是冰凉的,都能够把受害者钩起来,受害者通常会像一只待宰的牲畜,等待自己的死期。 而这主要是被用在女性身上。 第二个是上面有一个类似圆球的东西,中间是螺旋的构造,可以调整高度。这是直接放进人的口腔里,慢慢拧开,于是牙齿率先碎裂,下颚骨折,最后再损坏人体脖子后面的脊椎骨。 这个叫“下巴粉碎机”,一套流程所需的时间比较久,很多人会痛苦得恨不得在途中立刻死去。 第三个两面都布满了尖钉,花枝遥差点被刺伤了。这个东西,会被佩戴在人的脖子上,能够持续地磨损脖子、肩部和下巴上的肉,直至伤及骨头。 然后感染、生坏疸、化脓以及最后骨头的腐烂,会致人死亡。 ...... 越到后面,花枝遥的脸色越发苍白,但脑中也越发地清醒,还冷静地将桌子上剩下的刑具都确认出来。 可以说,她一个也挨不过去。 她又不是神。 神也不会怜悯她。 神不会将自己的目光分在任何人身上,祂钟爱自己创造的世界,可以大发慈悲分出一点气运在气运之子上,看他们表演出自己喜欢的场景。 偶尔有恼人的蝼蚁出来蹦跶,也一定会被皱着眉的神给摁死了。 然后还要责怪它那流着鲜血,且破碎不堪的躯体污了自己的眼。 神做事无需理由,只要开心就好。 从一边爬到另一边的花枝遥微微扯了扯有些紧的锁链。 有些疼,可能出血了。 她一摸,感觉到有些伤口的痕迹,松了口气。 没事,还没有。 然后在她想往旁边爬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吓得她立刻把脑袋往后一仰。 还好不是尖刀什么的,不然就穿出一个窟窿来了。 随后她缓缓扯出了一抹笑容,又在听到门被打开后,瞬间僵住。 有光进来了,一个高大的人手里拿的是一个开灯装置。 等地下室一瞬间全部亮起来的时候,他顺手将装置给装进了口袋里。 花枝遥没反应过来,被灼眼的光亮刺激到,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眼泪源源不断地从有些发痛的眼睛里流下。 感觉到那人走到她前面,花枝遥努力睁开了眼,哪怕眼里还盛满了朦胧的水汽。 第三十一章 自救 一个身穿着黑衣的光头,面庞坚毅,眼神凶狠,连吐出的字眼都是冰冷无情的:“小姐说,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仿佛是刽子手对临刑前的犯人最后的怜悯,他淡淡地诉说着一个事实,也不管犯人会不会恐惧到崩溃。 少女继续仰着脸,微笑着,好像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他现在多少点了:“用那边的刑具吗?” 她的左边,是一桌子刚刚被温热的手指摸过的刑具。 右边是更加大型的、凶残的、毫无人性的,她闻所未闻的刑具。 只是匆匆一眼,她就意识到,刚刚的刑具跟那些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光头有些疑惑,这个人好像不怕他。 不仅面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也不会像以往那些人一样见到人就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也不会用自己其他多么值钱的东西去许诺,企图换回自己的一条贱命。 但是这又与他无关,他只是在执行命令罢了,哪怕这个少女正值最好的年纪,眼里是干净的、纯洁的光亮。 他一把将少女拉了起来,像在拖起一个精美的娃娃,似是因为少女格外的配合,所以他并没有使用太大的力气。 感觉到手上的力度放轻,花枝遥嘴角的弧度大了些,像是在讽刺。 这世界上最不值得一提的,就是侩子手对犯人的怜悯。 因为你就算死在了他手上,他也只会洗干净自己手上被沾染的鲜血和污物,然后继续去吃完两碗饭。 “你要杀了我吗?” 少女淡淡出声。 光头回头看了她一眼,回答:“你可以自己选一个。” 少女又问了一句:“那个小姐......还交代了一定要折磨我,是吗?” 不然,干嘛不一刀杀了? 不必等她醒来,在她被打晕的时候就可以下手。 光头没有说话,默认了。 少女巧笑嫣然,伸手一指,好像在给自己选一个称心的礼物:“就这个吧。” 不伤手脚,也不算很重。 明明今天的礼物应该是一束鲜艳又娇嫩的花朵,还沾着水珠,散发着花香的。 ...... 过了很久,但也可能是她的错觉,也许只是十分钟,一个简单的课间,走回宿舍又或者是打一通电话的时间。 但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花枝遥开始自言自语打发时间。 “对了,不知道今晚回不回得去,还没跟面包店的老板说呢。” “幸好约的不是今天晚上,两条腿跑断了都回不去。” “好像师姐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了,不知道有没有加,没有立马通过好像不太礼貌。” “唔,肚子饿了,还没吃饭。” ...... 这场被困在黑暗里的凌迟,像是置身于最冰冷的荒芜之地的野花,被风雪撕扯□□,枝条开始变得寸寸破败; 又好似被困在阴冷沼泽的玫瑰,被践踏踩进烂泥里,每一片花瓣落地都是鲜艳刺眼的红,每一根刺的脱落都是冰冷刺骨的痛。 于是连痛呼都是奢侈的。 黑暗里,渐渐寂静无声。 不知什么时候,在呼吸都变得微弱的时候,地下室的灯又被打开了。 少女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随后又缓缓放松下来,不小心牵扯到的肌肉带出了一阵疼痛。 她好像习惯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脚步声没有在她身边响起,而是到了那个桌子前面。 一个人被丢垃圾般随意扔在地上,然后不停地跪地求饶,但是男人看也不看他凄惨的求相,厌倦般下令:“既然不说,就把没用的东西割掉吧。”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角落里的少女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又慢慢张口,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了那个光头跟在那人身后时闭上了嘴巴。 男人好似注意到了角落里有一个人,披头散发,双手双脚都被锁链困住,跪坐在地上,脖子被一个两边都有尖钉的东西锁着。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又淡淡吩咐:“记得清理干净。” 明明没有说对象,但少女就是知道这是对谁说的。 不记得了啊。 也对,差点又不记得了。 没关系,本来也没期待过,所以也不会失望。 少女听着耳边尖利刺耳的哀嚎响起,那人又被堵住嘴带了出去,然后黑暗重新降临,死寂笼罩。 地下室外,刚走出去的赵拓脚步忽然一顿,问身边的光头:“刚刚那个人,是谁?” 光头没有说实话,毕竟老大只是叫他让那个人出国而已,但是小姐那么受宠爱,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也对她那么好,那这个也没关系吧? 于是他按照小姐的吩咐,头低下去回答:“一个犯了错的人。” 闻言,赵拓内心忽然有种强烈的错觉,如果自己不回去,会后悔一辈子,但是脚步却不停,往外走了。 好奇怪,好像身体不太听使唤。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又消失了。 光头想起刚刚少女的模样,心想今晚过去就给她一个痛快吧,要是真的等她自己死去,那也太久了。 一个晚上,应该也可以了。 黑暗里,花枝遥摸到了自己浅浅的口袋,从里面找出来了一个开关,这是之前从光头兜里翻出来的。 很久之前,在开门的钥匙都在那个男人口袋里的时候,她就学会了怎么偷东西了。 “啪嗒”一声,很轻的一声,眼前骤然明亮起来。 花枝遥又把开关放回口袋,然后双手撑地,想站起来,但是手脚都被各自锁在了一起,很艰难。 她有些好笑地想,自己这个样子,应该很像一条蠕动的虫子吧? 每个动作都好像被放慢的电影情节,少女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嘴唇被咬破了,鲜血流进嘴巴里,明明是一个简单站起来的动作,却成了一般人难以忍受的酷刑。 终于站了起来,花枝遥走到了门口,看到了门上的密码锁。 没有惊慌失措,偷偷抬起过头的花枝遥开始回忆起那个男人手按下的方向。 这个? “滴——”错误。 不是,那这个呢? “滴——”错误。 最后一次了,再错就会重新锁定。 看到了提示的花枝遥手下的动作一顿,然后又飞快地摁了下去。 不管对不对,这都是她现在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不然,明天怕是赶不回去了。 “滴——”正确。 门被打开了。 少女走了出去,好像不觉得外面会有人守着一样。 因为她没有威胁啊,是不是? 外面还是一条空荡荡的地下走廊,少女慢慢走着,感觉自己脖子上一片黏腻。 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花枝遥没有用手去碰它,反正手也抬不起来。 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但还没暗完,落日将云染成凄切的艳红后又离去,于是一抹鲜艳的红就这么挂在最远的山峰上。 那么美的天啊。 被囚禁的少女逃离的时候没有如获新生地潸然泪下,反而扯出了一抹笑容,甜得要命。 花枝遥没有找任何人,在躲到一个房间里终于发现了那些人的手机后,一个人忽然打开了房门,而她却避无可避。 “烦死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知道赵拓在这里的女生刚走进房间里,想要找一个手下问路,就看到一个双手双脚被锁住,脖子上还有一个疑似刑具的东西的时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莫非是我哥做的???!!!” 少女冷静地澄清:“放心,不是他。” 赵欣发出惊呼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犯罪现场,惶恐又无措,又试图安慰这个受伤的少女:“那你你你,你别害怕,我现在马上叫我哥来,他绝对可以救你......” 少女微笑着打断她:“不用,不必声张就好。” 赵欣看着面前脸色苍白但语气还是轻描淡写的少女,虽然以为她没多严重,但还是选择性忽略了她的话。 “没事!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找我哥!你等着!!” 然后她飞快地跑走,还不忘把门给带上了。 但是赵欣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眼睛里好像闪过一丝蓝色的东西,随后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跑。 花枝遥想了想,努力地撑起了嘴角的笑容。 “虽然很想相信,但是抱歉呢,我没办法再把我自己交给你们了......” 然后少女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拨打了熟烂于心,被镌刻在骨子里,当成信仰的号码。 “喂?警察叔叔吗?” ...... 哪怕少女说的地方是荒郊野外,甚至少女给的信息非常少,但接到电话的警察们还是迅速地出警了。 被囚禁,手脚被锁住,脖子上有刑具......无论哪个词,都叫人听得心惊胆战。 于是当警察花了十分钟终于到达了那栋别墅,并被配合地放进去后,才发现了站在房间里,被包围着的,一直寸步未挪的少女。 她身上没有很多的伤口,但是脖子上鲜血淋漓、模糊不堪的血肉,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疼极了。 “警察!不许动!” 一个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却铿锵有力的女警警惕地走了进去,最后停在少女的身边:“别怕,我们来了。” 花枝遥想,她就知道,无论小说怎么改,最靠谱的,还是警察呀。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疲惫:“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了。” 第三十二章 表演 赵拓早就在接到赵欣的信息的时候就急忙地赶了过来。 现在,他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女警小心翼翼要扶少女离开,但是却被少女轻声拒绝了:“没事,我可以走的。” 被少女指认的光头被警察拷走,他也只是目光冰冷且愤怒地斥责他:“没脑子的东西!” 直到少女被晚来了救护车接走,她都没有看过来一眼,好像不怨恨这个地下室的所有主,也不在意他是否会打击报复。 在他眼中,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事实也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是内心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这个少女,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什么程度? ——那种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并将少女救出来的巨大的后悔与愧疚感,此刻像是一把钝得不行的刀子,一点点磨着自己的心脏,带来无可避免的疼痛。 好奇怪,连指尖都疼得颤抖着。 于是他又忽然想到——少女忍受了那么久,岂不是连说话都是疼的? 花枝遥是在医院做的口供,刑器上除了少女的指纹就是剩下了光头的,于是很轻易地就将他定了罪。 但由于赵拓和其他人没有参与过这件事,花枝遥也并没有说出他们见死不救,于是哪怕那个危险的地下室被查封了,也并不足以给赵拓定罪,他也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医院里,第二天就想出院的花枝遥被医生狠狠怒骂了:“虽然这个伤口不太深,但是差点就伤到喉咙了,你现在万万不能说话,要是不住院,喉咙上的疤就会跟你一辈子!!” 但花枝遥还是一意孤行,她打字给医生看:“没关系,我只是去参加一个表演,不需要说话的。” 气得医生冷哼一身,转身离去。 “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也没辙!” 花枝遥笑了笑。 因为,这个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啊。 回去后,叶知看到平安归来的花枝遥很是惊讶,立刻发信息询问,却发现跟自己通话的人被抓去了警察局,吓得她立马把聊天记录清理得干干净净。 随后响起了自己女主的身份,又冷静下来。 没事,自己可是气运之子,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可惜了,没能让她消失! 后台里,回来的花枝遥看到了叶知脸上骄纵又轻蔑的表情,立即反应了过来。 看来是记忆被唤醒了啊,明明之前像个软包子似的。 于是她对着叶知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杀、了、你、哦。 别人都没有注意这里的动静,但是在女主眼里,少女的周围忽然有血红色的雾气滋生,几只看不清脸的怪物歪歪扭扭地从少女的背后钻出来。 一只是披头散发,身长两米的白衣女鬼,它定定地看着前面,然后用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撩开厚厚的发丝,露出了一张没有其他五官,只有一张快裂开到耳边的嘴巴,然后冲傻愣愣跟它对视的女生露出一个笑容! 片刻,它有些沉醉地歪了歪头,向少女征求意见。 ‘主人,她好香啊~可以吃掉吗?’ 一只身后长出了几条黑色的触手的人形黑影将少女整个人圈住,一条粗壮的黑色触手将少女的腰肢缠住,其它还在动来动去的触手忽然裂开,每条都露出了一张小小的、长着利齿的嘴巴! 黑影慢慢地低下了头,像是在询问—— ‘主人,她让你不开心了吗?’ 像是不满黑影对少女的亲近,原本趴在地上的蛇形怪物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金黄色的瞳孔冷冷地看向了黑影。 随后它慢慢“站”了起来,刻意绕过了少女的身体,来到她后面,冲黑影愤怒地嘶吼一声,头上忽然蠕动着长出了一只尖角。 ‘别碰我的东西!’ 哪怕都是一个简单的轮廓,但是它们身上源源不断在蔓延的黑气,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也会有一种被瞬间扼住喉咙、恐惧到窒息的感觉! 于是叶知瞬间僵住,脸色煞白。 但是下一秒,幻象消失,少女在娇俏地对她笑着,好似那些充满恶意的怪物不曾出现过。 ——乖乖们,别再吓她啦。 ...... 距离晚会还有半个钟,一下午都没有联系上花枝遥的沈疏野,终于在后台看到了化好妆,穿好衣服的少女。 她脸上被擦上了几道墨绿色和红色颜料的痕迹,跟他一样,身上女兵的衣服和他是同一系列的,颜色比其他人的深,还有款式更复杂。 其他人的就都是如出一辙的小兵服装而已。 沈疏野想跟花枝遥说话,但是却被少女先行一步。 花枝遥举起了手机。 “口腔溃疡,不想说话。” 对上少女带着笑意的眼睛,沈疏野立即担心了起来:“很严重吗?话都说不了吗?有药了吗?没有结束了我去买......” 少女打字,一句句回应他。 “比较严重,但是还好。” “不太建议说话。” “有药了,不用再去。” 直到即将要上台时,青年都跟在少女身后喋喋不休:“口腔溃疡就不能吃辣了,不能说话就不说话,太干太硬的东西咽不下就喝粥,不要吃太热的,会痛......” 把帽子带上的花枝遥面对青年真挚的关心,微微一笑:“好的,知道了。” 舞台上,支持人正在报幕。 “......这繁华是由英雄所筑,这盛世是由英雄们开路......接下来,掌声有请下一个节目《英雄肝胆》!” 台上灯光暗了下来,又亮起,于是台上站满了身穿军装、手拿武器的战士。 恢弘的音乐声响起,所有人都一起往远处眺望,动作整齐划一,表情悲壮,随后每一个清晰的舞蹈动作,都好似描绘出了一个残酷的战场。 何谓英雄? 是历经战争洗礼,舍身卫国的战士? 还是穿过枪林弹雨,舍身往死的士兵? 都是——他们都是! 英雄,是一个名字,是千千万万为祖国奉献的华夏子民! 为心中所爱,他们万死不辞! ...... 一个人向前冲过去,伸出的手五指紧绷,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身后的所有人一拥而上,再同时伸出手,仿佛在祈求着什么,是战火的停息?还是亲人的归来? 一个男生翻了好几个后空翻,将女生拉回去,那悲痛不已却无可奈何的肢体表达,让观众在惊呼过后眼中渐渐溢出了眼泪; 激烈的交战,清晰的枪声,倒地的战士,匍匐的背影...... 最后几乎全部人都倒了下来,但有一个瘦弱的、拼命站着的女战士,哪怕筋疲力竭、伤痕累累,也要将手里只有一面旗子,没有旗杆的信仰支撑给举起来。 所以—— 我们铭记英雄,是因为他们为我们负重前行; 我们崇尚英雄,是因为他们为了祖国的复兴在不懈奋斗; 我们维护英雄,是因为他们拥有着英雄肝胆,展现着英雄本色! ...... 短短四分多钟的表演结束,台下纷纷响起了掌声,很多人哪怕前面没有被打动,也在最后看到那鲜红的旗子时再也绷不住泪腺,潸然泪下。 我们的英雄啊,每个人都是一个耀眼的星辰,当他们汇聚起来时,就是可以照亮黑暗的银河。 演出很成功,回到后台的所有人都很高兴。 花枝遥也不例外,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沈疏野很轻易地看到了少女脖子上的包扎过的痕迹。 于是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瞬间沉寂下来。 沈疏野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迟疑地询问:“你是脖子受了伤,而不是口腔溃疡,对吗?” 明明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少女想瞒着他,为什么呢? 花枝遥一看就知道眼前的人脑补了什么,有些无奈。 这本来不是他的错,她也不会无缘无故迁怒人。 于是在青年看似质问实则委屈的问话后,她才耐心地打字回应,像是在哄一只难过的狗狗:“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如果真的在表演前面说了,那她岂不是会被强制拦在台下? 那她回来干嘛。 不给别人添麻烦,是花枝遥一直坚守的信条。 沈疏野沉默了一下,在坐着的少女面前蹲了下来,目光温柔:“那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 明明昨天上午还没事,今天晚上就受伤了,他不敢赌少女会不会因为这个伤而产生不好的后果。 花枝遥本来就是要去的,但是她又不太想青年跟过去。 她定定地与青年对视几秒,终于在他温柔缱绻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好吧。” 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想被人关心着,至少现在,这是给她一个人的。 沈疏野见少女听话了,送了一口气。 他真怕她眼睛一瞪,直接拒绝:“关你什么事!” 这怎么不关他的事呢? 这是他朝思暮想,小心翼翼捧在心尖的人啊。 到了医院,给她观察的还是之前那个医生。 看到花枝遥选择了住院,重新帮她包扎完的医生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就乱折腾,不然留下病根,老了以后有你好受的!” “是是是......”花枝遥虚心地接受着批评,像对待家里的老顽童一样哄着他。 “是什么是!还说话干嘛?!我之前说的话你当做耳边风??”医生开始吹胡子瞪眼,生起气来。 于是少女只能微笑着,头也不敢点。 说完了,医生好似才注意到病床旁还站着一个人,顿时又是一顿输出:“你就是她男朋友是吧?她回去是不是为了见你?我说你们就不能不那么腻乎吗?” “啊......”沈疏野卡壳了一样看向少女,见她笑眯眯的,于是很顺从地不跟医生反驳,“您说得对,是我的错。” “你要注意一点,她现在有些伤到了喉咙和脖子后面的肌肉,但幸好没有伤到神经。” “所以你要注意了,让她痊愈之前不要说话,别因为心疼她就给她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头尽量也别转动......” 面对医生的嘱咐,青年认真地记了下来,态度没有半点不耐烦,还会时不时进行反问—— “那她可以喝粥吗?” “温度不要太烫,尽量减少咀嚼和外部的刺激。” “那她睡觉会不会碰到伤口?” “我们会有固定脖子的东西,等下会有护士过来,但是要注意不能让材料脱落了。” “那......” ...... 终于青年问完了,医生也满意地离开了,花枝遥看着一脸求表扬的青年,打字,给他发信息—— “我饿了,要吃东西。” 沈疏野立马点头:“好的,我去给你买粥来!记得不要转头,也不要说话......” 花枝遥再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闭嘴!出去!把门带上!” “好嘞!” 青年把门轻轻关上,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消失了。 他没有立刻出去买粥,而是快步去找刚刚的那个医生。 第三十三章 争执 睡了一觉的花枝遥刚坐起来,门就被打开了,听到声音的她迷迷糊糊地询问:“沈疏野,买的什么呀?” “花同学你好,你的室友猜到你可能饿了,给你买了饭,托我过来拿给你,还热着。” 花枝遥惊诧地看过去。 身穿白衣的少年站在门口,一手拿着果篮,一手领着打包好的饭,有香气飘过来,于是花枝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谢谢啊......” 薛衍殊走进去,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又把饭盒打开,嘴角是浅浅的弧度:“不用谢。” 花枝遥看着一如既往温柔的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对了,你认识我吗?” 薛衍殊不知道少女想干什么,双手捧着饭盒,只是耐心地回应着:“知道,你的师兄师姐们跟我提过你,说你人很开朗。” 少女笑眯眯地继续说:“哦,那就不要那么见外好啦,我室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叫我枝枝好了!” 少年手一顿,语气不变:“好。” “那我能叫你殊殊吗?” “......好。” 花枝遥突然又反悔:“算了,你好像也是叶知的朋友,你应该也是叫她‘知知’吧?同音就不太好了。” 她就是故意的。 毕竟那个蛋糕,她弄了好久呢。 薛衍殊抿了抿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没关系,我叫她叶知就好了。” 这句话换来少女惊讶的一眼。 唔,这她可不是故意的。 “快吃吧,不然要凉了。” 不是因为捧着累,而是真的担心少女肚子饿的薛衍殊温和地开口。 这下换花枝遥愣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我喉咙受伤了,不能吃辣的。”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会如此清晰地知道她喜好的,但是她现在可不敢吃。 薛衍殊这才看到被花枝遥长发挡住的脖子被包扎了起来,于是立马收回了手:“对、对不起......” 知道少年也是一片好心的花枝遥根本没在意,反而还安慰回去:“没关系呀,你也不知道嘛!” 薛衍殊此刻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关心地问道: “那你不吃东西吗?” 正要回答的花枝遥被一个声音制止了:“枝枝怎么在聊天?忘了医生怎么说了?” 哦豁,被抓了个正着。 花枝遥讨好地扬起个微笑,不敢反驳。 刚到门口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少女与眉目温润的少年讲着话,沈疏野心里立即就打翻了醋坛子,但是更多的还是生气少女没有在好好休息,反而跟别人聊天。 等人走进来后,花枝遥指了指沈疏野手里的粥,示意这才是自己可以吃的东西。 沈疏野像是没看到有另一个人一样,径直地走到床边,蹲下,把热乎乎的粥拿出来:“吃吧,小心别呛着了。” 本就消耗的体力大,还饿了一个晚上的花枝遥听话地将粥接过来,一勺一勺慢慢吃着。 见少女注意力被转移,沈疏野才站起来,看向被自己挤到一边去的少年。 沈疏野: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枝枝怎么会跟他说话? 薛衍殊:这个人好没有礼貌,枝枝怎么会认识他? 不知道两人眼神对峙的花枝遥正在专心吃着,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吓了一跳。 门口处,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男人正站在那里,双瞳漆黑如夜,眼神冰冷无波,剪的一个寸头更是显得人更凶狠了。 简言之,哪怕他捧着花篮,也不像是来探望的,到像是来寻仇后再把花篮砸在人身上,祝他一路走好的。 谁知男人把头一低,语气诚恳:“抱歉,都怪我管人不严,让你受伤了。” 有幸在他妈那里看过《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类霸总文的沈疏野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随后又反应过来男人说的内容,沈疏野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所以,那个伤害枝枝的人,就是你的手下?!” 枝枝? 来道歉的赵拓听闻青年这么喊花枝遥,莫名地不爽。 于是他在另外站着的两人看来更危险了。 薛衍殊往前迈了一步,神情抵触:“不需要你道歉,你走吧。” 然后赵拓直接冷哼一声:“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少年的语气更凉了:“我是枝枝的朋友,你在这里会影响到她。” 赵拓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目光一转,看到了刚把粥喝完的少女,还有......她脖子上再明显不过的被包扎过的痕迹。 于是他瞬间哑了声。 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就在沈疏野要下逐客令的时候,花枝遥扯了扯他的袖子,举起了明亮的屏幕给他看:“让他把花篮放下吧。” 少女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不想放他进来。 明明,他伤害了你。 看着气压逐渐低沉,近乎自闭的青年,她再次打字:“他不知道这件事,而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看着依旧沉默装死的青年,花枝遥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况且,还有你在呢,是不是?” “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就像是被主人肯定的大狼狗,一下子就开心地摇起了尾巴,但是面上还要故作矜持:“好吧。” 然后他看向门口还在固执地站在原地的男人,一秒变脸,语气厌恶地说:“行了,你把花篮放下就可以了。” 闻言,赵拓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慢慢暗下去。 他还以为少女会让他进去。 但是,至少,花她收下了。 男人这样安慰自己。 等人走后,沈疏野就要拿起那个花篮丢掉,然后花枝遥眼疾手快地在他身后敲了两下桌子。 放下! 青年装作没听见。 少女再敲了三声。 沈疏野! 怕少女生气的沈疏野最终还是妥协地将花篮拿了进去,随便地丢在了地上。 花枝遥看着好像在闹脾气的青年,伸手——把吃完的粥盒放进他怀里,指了指垃圾桶:去吧。 虽然还是有点生气,但沈疏野还是照做了。 薛衍殊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眼神有些落寞。 这时少女将手机递给了他看:“今天很感谢你来看我,你送的饭我会让沈疏野吃完,不会丢掉的。天色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几乎是在少女看过来的一瞬间,不想让她察觉到的薛衍殊,脸上重新浮现起笑意:“好的,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他也不跟沈疏野道别,走了。 沈疏野也不理会他,甚至还因自己能留下来而暗生欢喜。 然后一个消息发过来。 “你也走吧。” 青年瞬间没了欢喜。 他拿起一个水果刀,坐在花枝遥前面,闷头削起了雪梨:“不要。” “为什么。” 屏幕亮起,立刻就看了一眼的沈疏野继续抗议:“不为什么。” “我不需要你照顾。” 前面五个字深深刺痛了沈疏野的眼睛,手里的刀柄好像也变得冰冷起来。 哪怕被拒绝了,青年也还是没有抬起头:“我不。” “沈疏野!” 被叫到的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声音暗哑地再次询问:“为什么......不准我留下来?” 花枝遥正在打字,然后青年又低声发问了:“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就想陪着你。” 明明知道沈疏野只是对现在场景说的话,花枝遥的鼻子还是不可避免地酸了一下。 ——想要人陪。 “可是天色很晚了,你要回学校的。” “我请过假了。” ——不想一个人了。 “可是这里没有你可以睡的地方。” “我可以睡地上。” “可是......” 花枝遥手指一顿,沈疏野直白又锲而不舍的坚持,终于击溃了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算了,反正做噩梦了,缩在被窝里他也看不见。 “那你睡地上哦?” “好。” “那你把这个饭吃了吧,不可以浪费。” “好。” “那你把这个花篮拿起来。” “......不好。” 月华如水,病房里早已寂静一片,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沈疏野是被少女的哭声给吵醒的。 他猛地坐起来,往床上看过去,只能看见花枝遥的后脑勺。 他还以为是他做的梦。 然后一声很轻很轻的抽泣声,让沈疏野要躺下的动作顿住,他此刻清晰地意识到—— 少女,的的确确是在哭泣。 于是他很小声地喊了一声:“枝枝,你醒了吗?” 无人应答,但抽泣声还在继续。 于是沈疏野掀开被子,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床边,看到了依旧沉睡但是眉头紧皱的少女。 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好难过好难过的样子,但却不敢哭出声,贝齿狠狠地咬着嘴唇,直至泛白。 但是青年没有叫醒她,而是坐在了她的床边,伸出手,一点一点,耐心地擦去着她眼角的泪水。 心疼这种情绪,仿佛在夜晚更加汹涌而上,像是慢性毒药般缓缓深入人的骨髓,透进人的肌肤纹理,叫嚣着将冷静思考的能力瓦解殆尽,使其溃不成军。 你别哭了......我在这里,抱不到梦里的你。 第三十四章 聚餐 翌日一大早,睡醒的花枝遥刚洗漱完,就被沈疏野递上了两个热鸡蛋。 花枝遥:? 我还没痊愈,大早上的你就让我吃这个? 对上少女疑惑的眼神,沈疏野轻咳了一下,微微转过头,有些不自在:“我昨晚看到你做噩梦哭了......你拿这个敷一下眼睛吧。” 照镜子的确发现了眼睛有些肿以为能蒙混过关的花枝遥:...... 谢谢。 她笑了一下,无声地开口。 修养了大半个月,花枝遥终于出院了。 本来她以为会是一段安安静静的住院时光,没想到沈疏野每天晚上都请假出来,薛衍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是扯自己的室友就是拉老师作为借口,每天都会拿各种各样的补品。 最令人糟心的还是赵拓。 本来她想着心软一次也没什么,就把花接过来了,谁知他每天都变着法来送花、送果、送饭。 主要是—— 花枝遥闻着香辣美味的菜肴,皮笑肉不笑:“你到底是来吃给我看,还是让我看着你吃的?” 这些菜,她一个都吃不了! 于是赵拓连人带菜都被赶了出去。 犯过同样的错但是却被少女原谅了的薛衍殊,此刻很愉悦地微微一笑,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赵先生,一路走好。” 虽然没有上过学但还是自学过的赵拓眉头一皱,也知道这不是个好词。 但是—— 病房里面的少女还在余怒未消,气鼓鼓地吃着清淡的饭菜,连门都还没有成功进去的赵拓,只能默默地带着自己的菜走了。 哼,他总会进去的。 然后直到少女出院,他都没有踏进去过一步。 “小姑娘,以后要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走那些偏僻的地方。” 医生笑眯眯地嘱咐着。 当初那些警察来到的时候可是吓了他好一大跳咧。 好在这个女娃被救治得及时。 “还有,那个小伙子是正在追你,但是还没追到,是吧?” 想到了什么,医生忽然压低了声音,满脸八卦,双眼揶揄。 “小姑娘,我看那个小伙子还挺好了哩,你住院的每天他都来,每次还给你带饭......” 被医生这么一说,花枝遥下意识往那边,哪怕只是安静地站着都有着火药味的三人那里看去,正好撞见忽然看过来的青年的眼眸。 墨瞳黑亮幽深,原本明明是淡漠的,眼眸却弯了起来,于是就好像看到漆黑的天幕骤然划过一颗流星,温柔又令人心动。 花枝遥心一跳,急急忙忙地就收回了视线。 “那我们先走啦!” 糟糕,好端端地干嘛要看过来?! * 回去之后花枝遥才知道,之前参加《英雄肝胆》的全体表演人员想要自费约大伙出去聚餐一顿。 为了等人齐,他们硬是将时间推迟了两个星期。 毕竟两个c位都有事,等等也没什么。 全部人加起来有四十几个这么多,于是大家直接包了一个可以坐五十人的大巴车。 沈疏野本来以为终于可以远离那两个人了,于是在看到了上车的薛衍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沈疏野:“你为什么会来这?我记得你没有参与舞蹈。” 薛衍殊:“不好意思,主题是我出的,故事是我编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青年:呵,大意了,就应该在刚开始就打听好有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少年:哼,想纠缠枝枝?没门! 然而刚上车的少女就被一个师姐一把拉走了。 刚好也没其他位置了,两人最后只能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微笑地坐在了一起。 但心里都想着同一个词:晦气!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之后,有人提议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大家都是玩心重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有十几个想玩的就坐在了一桌。 而沈疏野和薛衍殊是师兄师姐死皮赖脸拉进去的。 他们面对面坐着,好像两国大将在饭桌上谈判,火药味极浓。 之前单独教沈疏野和花枝遥他们两个的师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感觉......怎么这么像两个人在争风吃醋呢? 规则很简单,就是击鼓传花,由一个人放音乐,其他人传酒瓶,音乐声停下来拿着酒瓶的人就是天选之子,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并由放音乐的人对他进行提问或要求大冒险。 第一个是一个长得挺清秀的男生,当被问到:身上那个部位最敏感时,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声音支支吾吾的。 “胸、胸......” 听到答案的众人顿时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个是一个长得很明艳的师姐,她大大方方地选择了大冒险,于是先前的男生红着脸问了她同一个问题。 “师姐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是什么......” 师姐先无奈地回答了嘴唇,然后高声提醒:“接下来同一个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都不能用两次了哈!” 玩了几轮,有的是需要外放打电话给一个异性说自己喝醉了,结果那个女生不小心打给了自己的哥哥,于是被喷得狗血淋头,接着哥哥就要来接人,被女生连忙阻止了:“哥!哥!哥!我在大冒险,大冒险呢嘿嘿......”; 一个男生是要拿着碗筷跑到厕所里大声喊一声:“我要开动了!”并待上五秒,当即把一个提着裤子的中年人吓得不轻,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他好几秒; 还有的是和陌生人十指相扣,诚恳且大声地对他大喊:“我是猪!我是猪!我真的是猪!” 被抓住的女生又惊又吓,跟着那个男生一起点头:“嗯嗯嗯嗯你是你是......” 大家几乎要笑疯了。 花枝遥本来只是在旁边看着的,然后一个人就走了过来。 来人穿着一件露出了细白的大腿的连衣短裙,一双杏眼完成了月牙的形状,一笑,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就陷出了浅浅的梨涡。 “枝枝,喝饮料吗?” 花枝遥不知道这人怎么了,明明之前还恨不得让她消失,现在却又笑意盈盈地跑过来跟她说话。 于是少女歪了歪头,轻轻一笑:“不喝,过敏。” 叶知身体一僵,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拒绝她。 此时已经有人看过来了,因为叶知一直拿着饮料站着,所以场面看着有些尴尬。 叶知将饮料放在桌子上,声音在一片嘈杂里有些不太清楚,但离她最近的花枝遥却听得很清晰。 “花枝遥......别给脸不要脸哦,上次让你逃走是侥幸,毕竟,失败可是成功之母呢。” 少女柔柔一笑,眼神冰冷,但笑容却饶有兴味:“然后呢?” 这个被神明眷顾,被气运围绕的女主笑得更可爱了:“送你一个忠告呢: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识相的,离我们远一点!” 花枝遥表情不变,淡定回击:“我不。” 叶知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少女,的确感到很愤怒,但她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于是转身就走了。 聊了一会,又之前跟着笑了好久的花枝遥的确有些渴了。 但她只是看了那瓶如梦如幻的饮料一眼,哪怕没开封,她也不会喝。 她拿了一瓶新的,跟那个一模一样的饮料,一小杯一小杯地喝了起来。 直到脸上的热度开始升高,她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是酒。 酒意上头于是意识已经不太清醒的花枝遥,看大家玩得嗨,开始蠢蠢欲动了,然后她自告奋勇地要替代一位笑得肚子疼的师姐,成功作为了下一个幸运儿! 坐在她对面的师姐忍着笑,不想让这个漂亮的师妹出丑,于是就给了她一个最简单的大冒险:“师妹,在现场找一个跟你同级的师弟,手牵手深情对视三十秒!!!” 此话一处,今天中午的尖叫声算是到达了顶峰。 “嗷嗷嗷!不愧是师姐,这都敢说!!” “牵手牵手牵手!!” “对视对视对视!!!” “师妹选谁你说!他们有没有女朋友我都知道!!” 在众人热烈的起哄声里,脑子更加昏沉沉的花枝遥眼神明亮,伸手一指:“我要漂亮姐姐!” 被指的正好是刚讲完这个大冒险的师姐,她一下就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还有,我可不是师弟哦!” 听到要钱,花枝遥立马遗憾地放弃:“好吧。” 在看到一个笑得很好看的师兄时,花枝遥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要这个......” 手指刚一伸出去,就被一个更好看的青年给握住了。 “要不就这个吧?” 他眼尾微挑,语气不轻不重,有些怒气的眼眸像是那种莫名沾染了邪气的仙修,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冷静自恃。 他将少女的手指攥在手里,指着自己,手上力道偏重,像是擒住了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没等少女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对方抓在手里,稍微一动就被警告地捏紧了。 终于认出了这好看的人是沈疏野的花枝遥甜甜一笑,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是棕黄色的蜜糖,在阳光下会闪着亮晶晶的光:“好呀好呀!” “哇偶——这是什么唯美纯情校园电视剧的名场面啊!!” “别说了!就冲这颜值,哪怕要会员我都看!!” “三十秒,一秒都不能少哦!” ...... 看到少女被人傻乎乎牵着的薛衍殊,嘴角的弧度瞬间僵在了脸上,而手里刚拿到的筷子差点要被生气的少年给徒手掰断。 所以,为什么他只是去了个厕所,这两人就牵上了? 第三十五章 发酒疯 而站着站着的花枝遥醉意越发汹涌,摇摇晃晃地就往前跌去,被眼疾手快地少年给及时抱住。 “抱歉,她好像喝醉了,我们到旁边去,你们继续玩。” 丢下一句客套话,在师兄师姐关心的话语里,沈疏野才有些懊恼地将少女给扶到一边的空位上。 薛衍殊也走了过来,看到花枝遥一点一点的小脑袋和失去焦距的眼神,担心地开口:“我去给枝枝拿碗醒酒汤。” 然后他就往后厨跑去了。 其他人要么玩得正上头,要么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沈疏野不知道花枝遥现在还清不清醒,于是蹲下来,看着少女呆滞的眼神,像哄孩子一样温声询问:“枝枝,等一下我们喝醒酒汤好不好?” 花枝遥好像听进去了,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甜的吗?” 得,真的醉到不清醒了。 于是沈疏野开始睁眼说瞎话:“甜的,像巧克力一样香香的。” 花枝遥见青年蹲着,于是也蹲了下来,跟他大眼瞪小眼:“那你是蘑菇吗?我也是蘑菇吗?我怎么不跟你一样高啊?” 被可爱到的沈疏野浅笑着把人拉起来,又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拿纸巾给少女擦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有些脏脏的小手。 而花枝遥就任由他擦着,一动不动,双腿并起来,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着。 然后似乎想到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少女又继续问:“蘑菇蘑菇,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长得比我高吗?” 沈疏野开始耐心地敷衍她:“因为你没有乖乖喝牛奶呀。” “喝牛奶能长高吗?” “是的。” “那你能每天督促我喝吗?我也要长得跟你一样高!” 终于给少女擦完手的沈疏野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再次应承:“好,以后每天早上给你牛奶喝。” “为什么不是晚上?” 沈疏野失笑。 他也要进得去女生宿舍才行啊。 “那我每天给你带两瓶,一瓶早上喝,一瓶晚上喝,好不好?” 花枝遥这才满意了,奶声奶气地回答,听的人心都软了:“好——” 薛衍殊终于拿了醒酒汤回来,想给花枝遥喝的时候,没想到少女先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然后皱着小脸把碗放下了:“不要!不是甜的!骗人!” 薛衍殊把醒酒汤拿回到手里,眉目温润柔和,语气轻轻:“但是不喝这个头会痛的。” 少女警惕地往后缩了一缩:“哼,不信!” 然后她又去扯沈疏野的衣服,表情天真又无辜,像是知道眼前的人一定会帮他:“呐,我不想喝,你把它拿走吧?” 沈疏野顺从地蹲了下来,却坚决地站在了少年那一边:“听话,喝到后面就甜了。” 看到青年不帮她后,少女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同时把头一扭,冷笑一声,真正展示了什么叫做女孩子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呵,我不!” 见此,沈疏野瞬间就放弃了底线地就跟薛衍殊商量:“要不,就让她喝那一口得了吧?” 少年没想到他意志如此不坚定,眼里带上了淡淡的责怪:“你觉得,她现在是清醒过来的样子?” 沈疏野沉默了一下。 “那你来。” “你让我怎么来?灌她?你怎么不来?” “......我下不了手。” “哦,你以为我就能?” 终于一个在旁边看了很久还脾气暴躁的师姐忍不住了,将碗夺过来,直接就怼到少女嘴边:“快喝!喝完就给你买蛋糕!” 用最凶的语气说着哄人的话。 少女抬头,愣愣地看向她:“草莓蛋糕吗?” “对!” “好哦。” 少女“咕咚咕咚”快速地喝完了,还很殷勤地跟她邀功道:“喝完啦,要蛋糕!” 师姐看向还看着自己的两人,冷笑一声:“傻愣愣的,不是你们买还能是我买?” 两人同时出声:“哦、哦......谢谢师姐......” 师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你去还是我去?” 看着沈疏野一动,就被花枝遥抓住的衣摆而寸步难行的薛衍殊:“......我去。” 等薛衍殊离开后,沈疏野看向还笑得傻乎乎的花枝遥,神色顿了一下,动作迅速地掏出了手机查找:“醒酒汤多久才有功效?” 搜出来的都是怎么制作醒酒汤。 ......好吧。 终于感到有些头疼的沈疏野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看她乖巧不动的样子,想着就这样吧。 然后少女居然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领,嘴里嘟囔着:“热、好热......” 看到她不管不顾的动作,沈疏野吓得心一跳,立马将她的小手给握住,阻止了她的动作:“不可以!” 许是因为惊吓,青年的音调有些高,于是觉得自己被凶了的少女用看坏人的眼神瞪着他:“你干嘛!我脱衣服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又不是你的!” 这时的少女像是一个龇牙咧嘴的小醉猫,耍着脾气,不听人劝。 沈疏野彻底没辙了。 讲也讲不听,说也说不得。 为了不让少女在大家面前再发酒疯,他只能一边抓着少女挣扎着的两只手,一边给负责这次聚餐的师兄师姐打电话,讲一声他们要先走了。 “走吧,回学校了,小醉猫。” 而另外一边刚买到蛋糕的薛衍殊接到了沈疏野的电话:“我先带枝枝回去了,蛋糕你先拿着吧。” “你们怎么回去?”薛衍殊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沈疏野扶着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花枝遥,一边看她能不能继续走,一边拿着手机:“打车。” 少年警惕心立马就出来了:“就你们两个人?”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沈疏野嗤笑了一声:“拜托,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好吧?” 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薛衍殊干脆就冷下了脸质问:“沈疏野!你敢说你对枝枝没有非分之想?” 电话那头立刻就沉默了。 这可反驳不了。 薛衍殊捏着手机的力道蓦然收紧。 他就知道。 沈疏野听出了对面人冰冷的语气,只能无奈地承诺:“我保证,上车了我绝对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回到学校就让她室友来接她,你不信你回去可以问。” 青年的人品薛衍殊还是相信的,主要是现在,他不相信也没办法。 “姑且信你一次。” 沈疏野挂了电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怎么有点被少女的小舅子耳提命面的感觉?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的沈疏野瞬间背后一凉。 啧,一定是错觉! 走到门口的两人站在外面的花卉旁,就在沈疏野想要约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汽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下拉,一个表情狠厉又冰冷的男人就坐在驾驶座上,这不是赵拓又是谁? 赵拓看到了连站都站不稳的少女,眼睛泛起无尽的阴狠和森寒,语气冷得好像要掉冰渣子:“你给她灌酒了??” 沈疏野同样表情冷漠:“刚刚社团聚餐,酒是她自己喝的,但这又关你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赵拓依旧半信半疑的:“......那你们现在要去哪?” “回学校。” “坐我的车。” 沈疏野:“......”一脸抗拒。 但是基于少女始终对赵拓纵容的态度,还有现在迷糊的模样,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青中路一号,a大。” 没吭声,但是默默看着沈疏野很妥当地把少女塞进车里后,赵拓才稍微放下心来,开始发动车子。 刚坐上车没一会,花枝遥又开始不安分了。 她挪呀挪呀,在碰到了一个温热的大腿后,竟然径直钻到了青年的怀里,一屁股坐了上去,像个慵懒的大橘猫一样“啪”地倒地一样,就黏在了青年身上。 “困困......” 听到这话,沈疏野顿时把想要推开她的手给收了回来。 “你们在干嘛??!” 赵拓通过镜子一看,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嗓子,被吓到的少女刚要闭上的眼睛就突然清醒过来,然后瘪瘪嘴,孩子气般红了眼眶。 沈疏野立即捂住了她的耳朵,低声安慰了几句后,才放低了声音对赵拓解释:“你别吵,枝枝要睡了。” 看到花枝遥要睡不睡的样子,赵拓这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眼里满是少女被占便宜了的幽怨。 可恶,要不是自己在开车! 沈疏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少女动了动,慢慢地把在他肩膀上的头埋得更深了。 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喷在冷白色的耳垂边,像是染烫了一片瓷白的皮肤,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暧昧难耐了起来。 青年心脏立刻急剧跳动起来,有什么东西从沸腾的血液里蔓延,在心尖汇聚,但他也只能无措又徒劳地试图拼命遏制。 “枝枝乖,睡觉,别动了......” 生怕会冒犯到少女的沈疏野想把人推出去一点,却蓦然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了又隐忍又欢愉的表情,声音沙哑地祈求:“唔,别咬......” 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睡着,而是对青年白玉般的耳垂又舔又咬的少女,此刻一脸迷糊,还吧唧了一下嘴巴,评价似的轻声说了一句:“咦?这个糖没味道的......” 【审核:脖子以上,脖子以上,全都是脖子以上!】 沈疏野低低地喘息了一声,怕被前面的人听到,于是喉结微动,耐心地劝她:“自己坐过去睡,好不好?” 少女不想坐在那硬邦邦的的座位上,于是有些不情愿:“不呀!” 青年竭力想保持镇定,但是在她蹭来蹭去的动作下,突然将她禁锢在怀里:“枝枝,别再动了......” 声音带着无意识的颤抖和难以言喻的色气,像是被刺激狠了,连眼神都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被警告的少女安静了几秒,才细声细气地开口:“......有一个硬ying的东西在戳着我,有点不舒服。” 艹,要了命了。 沈疏野顿时握起了拳头,手上青筋绷起,下一秒本想把她放开,谁知少女扔下一句话,又舒舒服服地把自己缩在了他怀里。 “算了,困了,睡觉觉。” 沈疏野:“......” 以后绝对不能让她再喝酒了!! 在青年看不见的角度里,少女指尖微微动了动,一旁看得正嗨的女鬼瞬间就被糊住了眼睛。 女鬼:???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瞎了?? 第三十六章 捣乱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花枝遥送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沈疏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那我们先进去啦!” 两个室友把花枝遥接过去,很感激地对沈疏野道了谢。 “没事,她已经喝过醒酒汤,让她睡一觉就好了,麻烦你们啦!” 沈疏野礼貌地笑了笑,以往的野气被收敛起来,宽阔肩背挺得笔直,一下子显得沉稳了许多。 啊啊啊——枝枝跟这个帅哥是什么关系!! 两个室友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尖叫。 于是终于睡醒并且意识恢复正常的花枝遥,在坐起来的第一秒,就遭到了宿舍里所有人的严刑拷问。 “你跟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是他送你回来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他是不是喜欢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花枝遥:??? “你们......说的是哪一个?” 室友们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花小枝,你居然背着我们脚踏几条船!!!” “——我才没有!!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总之,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另一边,听到花枝遥喝醉并被人送回去的叶知柔柔地笑了一下。 居然......那么轻易就喝醉啦。 * 由于花枝遥长得很好看,脾气也很好,特别是看过《英雄肝胆》节目的,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对她非常有好感。 特别是每次少女望着人说话的时候,眼神都特别专注,含情脉脉的,于是那些第一眼就对她暗生情愫的男生,更是对她着迷不已。 有个喜欢了花枝遥蛮久,还跟她有过几次接触的体育生,这晚就特地买了一大堆蜡烛摆在了她宿舍楼底下,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还觉得自己这样特浪漫。 “花枝遥——” “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声音之大,感情之充沛,让驻足观看的人都纷纷起哄起来,特别是还有人在上面应了一声, 众人还以为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早就认识,并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纱纸的,于是这种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就烈烈燃烧起来。 芜湖!这不得拍个视频然后发朋友圈?! 于是感觉自己被大家支持,还被回应了的体育生神情更加地笃定,就等着少女娇羞地下来接受他的告白了。 旁边恰好听到这句告白的话语,某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忽然就黑了脸。 呵,枝枝什么时候背着他认识这种油腻男的?!! 他咬牙冷笑一声,转身就找宿管阿姨借了个灭火器,礼貌地推开众人后,围着那个体育生走了一圈,将被摆成心形的蜡烛的火焰灭得一丝不剩。 不明所以的众人:嗯??? “艹!你干嘛灭了我的蜡烛?!有病吧你!!!”体育生看到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这么没了,愤怒得几乎要暴跳如雷。 收起灭火器的青年表情一本正经:“错了,我灭的是你的心火。” “我特么为爱燃烧,你管得着嘛你!!”许是沈疏野的用词,体育生也换了一种文艺的说法。 “哦。”他神色淡淡,语气平静,“但你占用公共资源了。” 体育生确定自己并没有违反什么宿舍规定,于是理直气壮地大喊:“那你说,我占用什么公共资源了?!” 沈疏野不慌不忙,用最着平淡的语气:“占用空气,妨碍大家呼吸了。” 噗嗤—— 有人默默在心里笑出声。 听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回答,体育生立刻断定他是来捣乱的,就要让他滚开。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咦?我刚回来,这边是在干什么?” 脚步停住的花枝遥看到了一身冷气的沈疏野,很是好奇地询问,“沈疏野,你们在干嘛呀?” 而听到她讲话的那一刻—— 沈疏野沉默了。 男生傻眼了。 认识她的众人也懵逼了。 所以,刚刚的深情表白和争风吃醋都是无用功? 感情人家女主角根本就没有回来?? 他们还站在这里听了这么久??? 有人立马反应了过来,差点就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这不得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饶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沈疏野也稍微愣在了原地:“......你、你没在上面?” “没啊,都说了刚回来。” 沈疏野气笑了:“那这个傻子在这里瞎叫什么?” 被骂的体育生骤然红了脸,恼羞成怒:“你不在上面?!!那刚刚应我的是谁???” 花枝遥思考了一下,有些迟疑:“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只是单纯地,叫了一声?” 然后,看到体育生周围在风中肆意飘摇的蜡烛,少女歪了歪头,很疑惑地询问:“所以,你在这里......卖蜡烛吗?” 神特么卖蜡烛哈哈哈哈—— 周围听到的人忍不住都“噗嗤”一笑,还有人代入了一下自己:嗯,确实很尴尬,脚下已经替他抠出一座芭比城堡了。 “靠!” 体育生脸色终于绷不住了,挤开众人,狼狈离去。 “哎!你的蜡烛!还没拿呢!”花枝遥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听到这里,沈疏野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傻子了。 等到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作鸟兽散,沈疏野才眼带笑意地询问:“所以,应他的人就是你,但是你却耍了他一顿?” 花枝遥俏皮一笑:“是我,当时我还以为谁找我有事,哪知道是这个啊。” 然后,像是解释般,她又摇了摇头:“我都不认识他,他居然觉得我会答应?!啧啧啧......” 看到古灵精怪的少女,沈疏野无奈地摇了摇头,内心又重新愉悦起来。 花枝遥身体歪了歪,凑到他身边,“对了,你来这干什么啊?” 沈疏野将一旁被放在地上的蛋糕拿起来,再递过去,“你不是要吃蛋糕?还得是草莓的。” “......那时候都醉了嘛,都是胡话了。”某段记忆瞬间苏醒,少女有些尴尬地嘟囔道。 看她边想接过去还边抱怨,沈疏野垂眸看着这个角度显得格外娇小的少女,语气无比纵容:“那还要不要?” 怕他收回,花枝遥立马先下手为强,飞快地将蛋糕抢过来后,耍赖地喊起来:“不要白不要!” 月光下,少女像个误落凡间却被美食迷住的精灵,青年望着她,眸光温柔,好似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慢点吃,噎到了可没有水给你喝。” “噢。” 吃完了蛋糕,花枝遥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才重新跟沈疏野说话:“对了,等下我要去面包店里兼职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沈疏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逗逗她,于是眼里闪过一丝戏谑,顺着她的话说道:“好啊,那我走了。” 花枝遥的确有点没想到青年的回答,她还以为...... 但她也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睛,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好哦。” 听到少女的回答,沈疏野忽然笑了起来,笑容跟以往疏离的或者纵容的笑都不一样,弯起的眼眸明亮而清澈,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今晚熠熠生辉的星辰。 他好像是真的很高兴,像是窥探到了一只老是张牙舞爪的小兽的内心,于是也不会在意它口不择言的话语。 “枝枝,你知不知道,当你撒谎的时候,你的话会变得很少?” 花枝遥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嗯??” 沈疏野开始仔细地给她分析:“你看,如果是往常,你肯定会说‘那我走啦,或者那你走吧,拜拜’。所以——枝枝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他还拖腔带调地拉长了声音,顺便观察着少女的反应。 不知道自己说谎的表现是不是青年说的这样,但心情的确被猜中了的花枝遥,心里骤然有些慌乱:“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 怕逗过头了的沈疏野立马投降,语气柔和:“好,我在胡说八道,刚刚是开玩笑的,我当然要陪你去啊!” 花枝遥有些羞耻,恨不得钻到地底下,于是又不想要他跟着自己了:“不要!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我不!” 沈疏野用上了少女醉酒说过的话,然后死皮赖脸地跟在说完就转身离开的花枝遥。 “滚呐!” “滚来了。” “沈疏野!” “嗯,在呢~” “滚远一点!!” 一路吵吵闹闹的两人花了十分钟,就从宿舍走到了面包店这边。 “何姨,我回来啦!” 一进门,花枝遥还是像之前那样打起了招呼。 知道花枝遥之前为什么住院的何云,并没有介意她半个月都没来,反而还十分地关心起了她的身体:“枝枝是哪里受伤了?现在都痊愈了吗?” 花枝遥将沈疏野丢在了一边,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围裙给穿上了:“啊,就是之前脖子受了点小伤,现在已经好完啦!” “对了。”花枝遥回头,看着在精致小巧的店里有点格格不入的青年,扬声叫他,“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我要做蛋糕了,时间会比较久。” 沈疏野走到少女面前,将她散落的头发用手腕上的发圈给绑起来了,神态认真,语气却懒懒的:“好。” 花枝遥没有躲避,任由他绑着,却有些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会有女孩子的发圈?” 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沈疏野表情有些揶揄:“你上次喝醉酒困了,嫌发圈咯到你,于是就把发圈丢到了车上,我给捡回来了。” 花枝遥耳朵红红的,心里似乎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那、那你干嘛不还给我?” 过了几秒,把少女头发绑好了的沈疏野这才回答:“现在不是还给你了吗?” 这个人!这个笨蛋!他到底知不知道女生的发圈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就带在手上的啊?! 于是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就钻进了厨房里面。 沈疏野也不在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眼里还有挥之不去的笑意。 发圈的意义啊......他当然知道,所以,还要找个借口将发圈要回来呢。 他拿到了,就是他的了。 第三十七章 露营 这周除了多了一个会每天等人下班的青年,面包店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哦,还有时不时会出现在店里那张弓拔弩的氛围。 每当花枝遥要和沈疏野说话的时候,不到一分钟,就一定会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不露痕迹地就插了进去。 于是沈疏野就会不耐烦地警告他说:“薛衍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插话啊?” 薛衍殊立马一脸落寞,语气轻轻:“对不起,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觉得朋友之间是可以一起聊天的。” 鉴于少年一直的表现都很好,于是这时候花枝遥就会毫不犹豫打了沈疏野一巴掌:“干嘛呢!好好说话。” 被打的沈·委屈·狼狗:“噢。” 然后薛·绿茶·衍殊就会在少女因忙碌而离去的时候,对生闷气的沈疏野微微一笑。 靠! 某□□头硬了。 特么的有朝一日非要揍这家伙一顿不可! * 在没课的时候,花枝遥自己去看了一个动画片,还是第一天放映的。 讲的是一个小花妖,为了报恩,先后幻化成了救命恩人朋友,妻子,妹妹的样子,总是在他即将发生危险的时候出身相救,于是每一个身份都用不长久。 后来,在发现感染了毒液变成一个怪物而离去的小花妖不见后,救命恩人想要找到它,却在发现它的样子之后骇然离去。 “恩人,你爱晨露,爱草木,爱半生经历过的艰苦,爱万般色彩的万物,却唯独不肯爱一个怪物。” 被毒液几欲侵蚀殆尽、只留下一个可怖的花架子的小花妖,看着救命恩人远离的背影,在漫天花海里潸然泪下。 它对唯一怜悯它的土地仙子许愿,来世—— “我要世人,不必爱我光鲜,却不接受我□□;不必私下无人时倾吐真情,却在众人注视下遮遮掩掩,无言沉默;不必只看见我的阳光和美好,却忽视我的痛苦和不堪。” 我愿意藏起来,又暴露,是天真地以为你可以接受。 “恩人,你别笑我如今枝叶破烂不堪,连生存都费力,曾经它们也将你从黑暗的井底打捞起;也别笑我的嘴角陈旧僵硬,我最好的笑容,明明全在你眼里。” 最后,在身形消散之际,小花妖为了不让自己身体里的毒液渗入这片养育它的土地,拼命地将自己的坟墓,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石头堆。 “恩人,以后再遇见别的小花妖,别只爱它的光鲜亮丽,可不可以,在看到它的真实面貌后,再夸它一句漂亮轻盈。” ...... 电影院里大部分的女生看着看着都慢慢红了眼眶。 直到动画放映结束,他们还在边走边讨论。 “呜呜......为什么救命恩人不爱小花妖?就因为它受伤之后的本体不好看吗?” “......我其实觉得,这很真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子的。” “他们会在说爱你之后,又痛快地脱身抽离。” “会在无人在意时与你抵死缠绵,也可以在众人竭力抵抗时轻易抛弃你。” “人,都是自私的生物。” 花枝遥听着身后的评价,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忽然怔了一下。 随后,她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电影院里。 回去的路上,花枝遥静坐在一家花店的门口。 她也不买花,只是走累了想坐下来歇歇。 明明身边有很多人,她却内心空荡荡的。 好奇怪。 然后她抬眸,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女孩,正在朝她微笑。 在小女孩眼里,坐在台阶上的少女,被身边五颜六色的花朵包围着,整个人在琉璃昏黄的灯光下,清新漂亮,像是花仙子。 但是仙子的眼睛好像在哭泣。 少女看着小女孩扭捏地走了过来,像是有些害羞。 于是她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呀,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糖果:“姐姐,我想买你的不开心,可以吗?” 少女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你觉得,我在不开心吗?” 小女孩缓慢地点了点头,神色却很肯定:“是的。” “为什么呀?”少女的语气很轻。 小女孩指了指她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奶奶说,如果一个人的眼睛里没有星星,那就是在不开心。” 少女看着小女孩还在举着的小手,接过了她的糖果,然后转身买了一朵花递到她手里。 “告诉你奶奶,我的不开心已经被你买走啦!” 看着明明和之前一样微笑着,但是眼睛却停止了下雨的花仙子,小女孩很高兴:“好!我会跟奶奶讲的!” 小女孩跑走了。 一阵风吹过,花枝遥剥开了手里的糖纸,将亮晶晶的糖果塞进了嘴巴里。 嗯,真好吃。 随后她返回了花店里,在那面被贴满了便签的墙上,找到了只写了一句话的便签,在它前面轻轻落笔。 冬天是被神明咬碎的冰雪—— 秋天是被宇宙描绘的黄昏。 * 在这个充盈着面包香气的一周结束后,学生们就迎来了一个七天小长假。 在两个专业的班长沟通下,学生们很愉快地就确定了一起去露营的想法。 此次秋游,由于两个班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人,于是就租了两辆大巴车。 上车后,花枝遥被程微微拉在了靠窗的位置,而花枝遥坐在窗的旁边。 “枝枝快走!我知道你坐公交车晕车,所以咱们去窗边坐!” 花枝遥捏了捏她的婴儿肥,“谢谢我的好室友!” “嘿嘿,不用谢,晕了就叫我哦!” “好。” 就在花枝遥想带上耳机听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耳机没带来:“微微,我的耳机在你那里吗?我昨晚借给你了。” 程微微立即摘下了自己的耳机,诧异地看少女翻找自己的书包,“没呀,我昨晚还给你了,你是不是忘记拿了?” 被她这么一说,花枝遥立即就想起了耳机被她顺手放在了椅子上了,哭丧着脸:“唔,好像是......” 程微微知道少女不喜欢戴别人用过的耳机,于是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算了,我睡觉好了。” 花枝遥把书包往自己怀里一塞,头一歪,就要睡觉,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椅子与窗的缝隙里递了过来,指尖捏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蓝牙耳机。 “给,新的,没用过。” 青年熟悉又慵懒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花枝遥才知道原来沈疏野也跟她上了同一辆车。 她转身,扭头过去,看到了青年帅气的眉眼,深邃的瞳孔好似还在幽幽地泛着波光。 “你不用吗?” 沈疏野看着被椅子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少女,只有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莫名觉得可爱,于是轻笑出声:“我这里还有一个。” “噢。” 花枝遥听话地接过了耳机,坐回去一戴上后,就发现里面放的歌十分的提神醒脑。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花·疑惑·枝遥:???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青年有些囧囧的声音:“咳,那个,之前我妈妈拿我这个手机放音乐,我没注意,耳机连接上之后它就自动播放了。” 也是戴上才发现的沈疏野马不停蹄地就按下了暂停键,一边解释一边找出自己的歌单。 “......噢,这样啊。” 轻柔熟悉的前奏慢慢地响起,少女在心里默默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一旁早就注意到这个互动的程微微,此刻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 啧啧啧,可算是近距离地磕到了。 ......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乐 当有你的温热 ...... 你知道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 不远处熟透了的枫叶被染上了金黄色的颜料,夹杂着一些会移动的小黑影,一路艳烧到天边。 两个大巴车开在平整的公路上,开过的路边偶尔会看见在田里摘菜的人,或者突然抛锚的车子。 会有掠过蓝天的飞鸟,在环绕了一圈细长的电线后,它慢慢落脚,用黝黑的眼睛眺望远方。 温热的阳光透过无法阻挡它的玻璃窗,轻轻亲吻了少女洁白的脸颊。 一个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风景里,一个目光落在了少女专注的眉眼里。 ——你看风景,我看你。 风景不如你。 ...... 他们露营的地方是一个很漂亮的风景区,山高树密水清,在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湖旁边是一块空地,那里完全可以容得下他们。 到达的众人首先要开始搭帐篷了。 沈疏野将自己的帐篷位置选好后,就丢下了东西去找某个人了。 一转身,他就发现少女正在不远处吭哧吭哧地将帐篷拿出来,铺开,找正面的拉链,然后严肃着一张小脸,转来转去。 他走过去,拿走了花枝遥手里的工具:“枝枝,让我帮你弄吧。” 花枝遥下意识放手,“啊,那你的弄好了吗?” 听到关心的话语,沈疏野唇角一挑,语气懒懒的:“不急,先帮你弄了。” 于是花枝遥就站在了一旁,看他蹲下来也跟着蹲下来看看哪里需要帮忙的,他站起来绕后,她也跟着走过去,像只模仿人的小鸭子。 青年在认真做事时不会注意到外界的动静,将钉子打入泥土的时候,眼神专注,眉眼认真。 花枝遥看着看着,目光就莫名飘到了青年的手上,往前伸,往下拉,手指修长,骨感又漂亮,掌背上薄薄的皮肤下是脉络分明又蓬勃着力量感的青筋。 她举起自己的手,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一握起来,像是个小馒头。 然后,她默默地下了个结论。 唔,他的手好大。 搭完了帐篷,花枝遥就毫不留情地将人给赶走了,然后看到了一旁正在跟帐篷奋斗的程微微。 “微微,我来帮你啦!” 花枝遥走过去,帮她固定好架子。 过了几分钟,程微微看着终于大功告成的帐篷,呼出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放手吧。” 花枝遥将兜里的纸巾递给她擦汗:“你干嘛不喊我叫沈疏野帮忙啊?他弄得又快又好,我刚刚都没注意到你在弄。” 程微微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他喜欢你,自愿给你搭帐篷是一回事,我跟他不熟又是另一码事,而且人家自己的帐篷还没搭,他有啥义务帮我啊。” 听到第一句话,花枝遥立刻装傻:“你说什么呀,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程微微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回应,指尖点了点花枝遥的脑袋瓜子。 “你当我傻呀?他跟你说话时,眼里的笑意都要飞出来了,你见他给哪个朋友那么献过殷勤?” 花枝遥不露痕迹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对了,话说我们等下是不是要洗菜什么的,要不要先问问班长啊?” 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的程微微立刻附和:“对哦,去问问吧。” 刚走没几步,就有人叫住了她们:“枝遥......” 这个声音—— 第三十八章 误会 花枝遥回头看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女主的脸。 奇怪的是,她此刻泪眼婆娑,不甘地咬着下唇,好似不是来打招呼,而是来为自己讨回公道一样。 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又变回来了。 “你......你是不是偷偷和沈疏野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花枝遥下意识用脸打出了一个问号。 “嗯?”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 但是叶知好像就是无比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你、你明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为什么还要刻意地接近他?你不觉得......”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叶知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像一个小三吗?” 有人看了过来,听到了这番话后,心里满是震惊。 就连程微微都控制不住表情,扭头看向站在原地什么话都没有说的少女,眼神里疯狂询问着。 怎么回事?! 这她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啊。 少女却勾唇一笑,淡定回答:“那请问,沈疏野他知道......你是她的未婚妻吗?” 叶知被这话问懵了,下意识反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吗?” 叶知似是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出于对自己记忆的信任,她还是很肯定地回答:“是的!他妈妈说了,我们毕业了就结婚的!” 于是在叶知一脸“你不要试图插足我们的感情”的表情里,程微微的神态就更加古怪了。 这个说法,可不像在胡编乱造啊。 所以......叶知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但是,那他为什么还要对枝枝献殷勤?? 好家伙,难道是脚踏两条船??? 而少女却忽然卡了壳,没有立刻反驳,好似她也知道这件事一样。 于是一旁不小心听到的人,在复盘了所有的对话之后,眼神立即就变了。 原来他们的班花......居然可能是一个小三?! 亏他们平常根本看不出来。 怪不得这两人平常关系不太好呢。 “枝枝......” 下意识信任花枝遥不会当小三的程微微担心地开口:“要不我们去找沈疏野澄清一下吧?” 她立刻看了周围一圈,却没有看到青年的身影。 这时花枝遥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女人,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不小:“不用了。” 对于这种无法确定的情况,不解释才不会造成更严重的结果。 于是在这个近乎承认的话里,少女看了叶知一眼后,转身离去,像是在心虚,然后落荒而逃。 程微微看了一眼周围停住内心不知道在猜测什么的人,瞪了他们一下:“看什么?!关你们屁事!!” 然后她立刻转身追上了前面头也不回的人。 玛德,这个沈疏野,待会见面了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 明明主动的人一直都是他好吧!! 现在背锅的居然成了枝枝?! 不要脸!!我呸!!! 沈疏野在弄好了自己的帐篷后,就被班长拉去捡柴火去了。 回来后,他立即拦住了一个跟花枝遥同班的女生,礼貌询问:“请问你们班的花枝遥同学去哪里了?” 恰好这个女生就是从头到尾听完了整个对话的人,于是她的眼神里充满对渣男的谴责:“不知道。” 被莫名瞪了一眼的沈疏野表示一头雾水。 ......不就问个人嘛。 然后那个女生好像气不过一样,又转身走了回来:“沈疏野,有了未婚妻就不要招惹别人了,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于是沈疏野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更迷茫了。 所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去捡了个柴火—— “枝枝,你没事吧?” 身旁传来小心翼翼的,担心的声音。 花枝遥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没事,你别哭丧着脸了。” 程微微见她还笑得出来,怕她在强颜欢笑,但是又不敢刨根问底。 两人去问了班长,他和另外一个班长叫了几个班委和女生拿菜过去洗,剩下的人就去准备烧烤的东西。 等到炭火亮起,此时几个烧烤架围成了一个圈,所有人都在跟自己关系好的人坐在一起,唱个歌,聊着天,在升腾起的白烟里绽放出笑脸。 而少女隔着几个烧烤架,在青年不远处的前面。 一直在被拉着干活的沈疏野,终于在问过很多人之后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在他想要过去的时候,一旁眼尖的云越立即拉住了他。 “哎哎哎!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屁颠屁颠赶着上去好吧?这么久都是你主动,她又不拒绝你,也不接受你,连这种事她也不来问你!她真的不是在钓你吗??” “你清醒一点,不然被人骗得连个裤衩都不剩。” 哪怕被怒目而视,云越也抓着沈疏野的手臂,一动不动,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之前那些日子,每次一下课就不见人,不是去人家班级就是在去的路上; 知道她要参加那个节目,就立刻报名去面试; 在人家受伤之后每天晚上都请假去看望; 回来之后不仅要看人下课,还要接人下班—— 救命!他是陀螺吗? 一天天只知道围着她转??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被他忽视了多少遍啊,但还是无怨无悔地喜欢着他,明明最开始这两人才是两情相悦的那对呀。 于是,为了不让自家兄弟未来追妻火葬场,云越一点都不顾及沈疏野的冷脸,继续苦口婆心道:“你想想,她要真的有一丁点在乎你,喜欢你,就不会只接受,不主动了。” “听兄弟一句劝,如果这次你不主动找她,你试试看她会不会来找你问这件事。”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她其实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所以她也不会吃醋,懂吗?!” 青年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了起来。 在云越近乎指责的劝说之下,沈疏野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感觉喉咙有些许干涩,心头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令他有些透不过气,然后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来,于是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不是的,是我喜欢她,所以才想要靠近她,至于要不要喜欢我,那是她的权利,不是她的义务。” 我把心掏出来,让她来决定这颗心干不干净,要不要选择住进去。 所以—— 用着只有云越才能听到的声音,沈疏野近乎狼狈地呢喃了一声:“在我这里,只有她才有伤害我的能力。” 看着继续执迷不悟的青年,云越想开口说什么,又有些不忍。 他知道沈疏野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一定会做下去,偏执又固执,谁说也不听。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现在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哎,大不了之后多陪兄弟喝几瓶酒。 但是青年也没有再起身去找人的举动。 他不是动摇了,而是害怕。 哪怕她现在只接受不主动也没关系,生气怒骂也没关系,冷眼疏离也没关系。 至少她还有喜欢上自己的可能。 但是现在,她不在意与他有关的一切,误会也好谎言也罢,不会不开心,也不会想来确认。 少女好像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 哪怕情况很糟糕,但在下次见面,她也一定会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开启新的话题,不断附和他所有的反应,然后继续清醒着。 ——你看她并不讨厌我,但对谁,好像都是这么笑着。 就像喜欢着一朵好看的小花,一个橱窗里精致的蛋糕,一首动听的歌曲一样,既清晰明了,却又虚无缥缈。 这才是他内心会陷入无限恐慌的原因。 ...... 等到笑声散去,火光殆尽,有凉风吹过,细细的火星子溅起来,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准备休息。 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帐篷里,没有拉上拉链,依偎着抬头看天上那个有些残缺的月亮,和它身旁几颗闪着微弱光亮的星星。 “枝枝,冷吗?” “不冷。” 程微微将头放在了花枝遥肩膀上,声音轻轻的。 “那啥......沈疏野,他没有来找你吗?” 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的花枝遥轻轻笑了笑:“没有,我们又不是什么非要解释的关系——” 说到这,少女忽然想到了什么,卡壳了一下。 程微微没有听出来,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是之前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在追你啊,那个叶知这么说,你都不生气吗?她老是整天跟着沈疏野,你也不吃醋吗?” 沉默了一会,少女有些迟疑地询问:“吃醋......是什么?” 程微微下意识回答:“啊,就是心里会酸酸的......就比如你看到叶知在喂沈疏野草莓,沈疏野吃了,你会怎么想?” 少女眨了眨眼睛:“不会酸酸的啊,我会开心,因为他喜欢吃草莓。” 程微微脑子突然短路了一下,惊讶地“嘶”了一声,又问:“枝枝,你......你不喜欢沈疏野吗?” 花枝遥捏了捏手指,仗着旁边的人看不到她的表情,眼神淡淡地反问:“我应该喜欢他吗?或者说......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对少女的问题感到难以理解的程微微,忽然脑子就有些糊涂了。 “可、可是,你不喜欢他还一直让他陪你,他去医院见你你也不赶他离开,你还让他送你回宿舍,老是跟他一起玩,去吃饭......你们来的时候还共用一副耳机呢!” 那个洁白的、小小的耳机,此刻还在少女的背包里,被好好地放着。 程微微絮絮叨叨地陈述着事实,试图找出证据证明,这段时光是少女给予青年独一无二的温柔与偏爱。 所以她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两人怎么就闹掰了。 听了这段话,花枝遥思考了一下,抿了抿嘴:“那你觉得,我应该去问的,对吗?” 程微微皱了皱眉,几乎有些着急了:“你为什么不去?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去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脚踏两条船吗?人家妈妈都承认了!我可不想你被骗。” “......好吧。” 一片寂静声中,少女轻轻应答。 程微微稍微放了一下心。 误会要是放任不管,就很容易成为彼此失去信任的导火索,长了一张嘴,就不能好好沟通吗? 哎,她可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呐! “微微,你喜欢月亮吗?” “喜欢啊,晚上的月亮都很好看。” 少女抬头,望着天上,眼神清澈:“可是,人们爱月亮的时候,是不会看见日落的。” 没有文采也没有智商的程微微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月亮的,有些人,他可能就只喜欢日落呢?” 无论是什么东西,无论是谁,都会得到属于自己,且独一无二的偏爱的。 第三十九章 闹掰 很快两人就睡下了。 半夜,被尿意憋醒的花枝遥苦恼了一会,在发现自己是真的睡不着的时候,放弃挣扎地穿上衣服,钻出了帐篷。 因为手机没什么电,还在充着,她只好拿着手电筒,按照白天的记忆去寻找周围最近的厕所。 夜色浓重,温度有些冷了,此刻只有一轮弯月挂在天幕上,不远处的草丛里微微传来了声响。 花枝遥下意识转身,将手电筒移过去,灯光瞬间照亮了那里。 草丛里,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忽然和少女对上了。 随着那个东西一点点走出来,花枝遥一边警惕地后退,一边看见了它的原貌—— 是一只野猪。 它的身上有着肮脏的污渍,像是走过了一滩浅浅的沼泽,又似乎受了伤,粗糙的黑毛上沾了暗红的血迹。 这个体积,要是被它撞到,后果难以想象! 于是在气氛稍微僵持住的时候,花枝遥拔腿就跑,来路被野猪堵着,她就只能沿反方向跑去。 “吭哧吭哧——” 野猪的嗷叫声在身后不断追赶,花枝遥为了保证自己不被追上,只能挑一些杂草丛生,树枝横长的地方跑去。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饿了太久了,哪怕撞到了树干也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死追着少女不放。 就在花枝遥有些体力不支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抓住了她,她瞳孔骤缩,就要惊叫出声—— “枝枝,是我!跑这边!” 来人抓着她的手,带她跑去另一条路。 花枝遥将自己会惊动野猪的声音给吞了下去,下意识信任他。 在往前跑有一分钟左右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下跌声,应该是踩到了猎人的陷阱,野猪惨叫一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微弱。 “没事了,没事了......” 青年回头,将惊魂未定的人给抱住,源源不断的温度从胸膛传过去,花枝遥终于回过神来。 少女有些愣愣地抬头,看到了头发凌乱的沈疏野,被紧紧抱着,她感受到了他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 好像不久前才急急忙忙从被窝里出来,青年没穿外套,一件薄薄的长袖下的肌肉纵横贲张,肩宽腰窄,连抱着她的手臂都紧实有力。 他好似有些后怕,在她后背的指尖还在抖,语气却又出奇的平静。 “沈疏野,你怎么在这里?”花枝遥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疑惑地问了一句。 沈疏野终于从看到少女被一只半人高的野猪追赶时的恐慌里挣脱出来,顺从地松开手,气息还是有些紊乱:“程微微说你十分钟都没有回来,有些担心,让我来找你。” 花枝遥张了张嘴,想捏出那种颤抖的声线,却无果:“那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这里这么黑。” “那就一直找。” 青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又感觉到自己话语的轻率后,顿了顿,换了另一种说法。 “反正......不管是谁不见了,我们都会一直找的。” 花枝遥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扯出一个疏离的微笑:“谢谢你来找我,我们回去吧。” 沈疏野下意识皱了皱眉,不太喜欢她跟他说这样的话,却在瞥见少女正在流着血的脚腕时瞬间变了脸色。 “你受伤了。” 他立马蹲下来,着急地伸出手查看花枝遥的伤口。 “应该是被草割伤的,要回去上点药才行。” 沈疏野自顾自说着话,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动作轻柔地擦去渗出的血,又用纸巾将伤口包住。 做的这些动作,全是沈疏野下意识的行为,于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抓住少女细白的小腿了。 像是被底下的触感给烫到了一样,他“嗖”地收回了手。 “咳咳,你看看走路还痛不痛,能不能走?” 沈疏野被花枝遥注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站起来之后,眼睛盯着地上,不敢看过去。 “......要不要我背你?” 花枝遥没有往自己的伤口看,而是很礼貌地拒绝了:“没事,不痛,我们走吧。” 于是,少女转身沿原路走去,没有理会身后人的反应。 被拒绝的青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像雕塑一样僵在原地,眼神沉沉,眸底闪过被狠狠压抑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了,只有手电筒的光能够照亮这满是杂草的路。 花枝遥沉默地走着,却在感觉自己的脚没有踩到实地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 “啊——” 身体掉下去的时候,花枝遥的手被跑过来的沈疏野一把抓住,但是由于他们的重量完全超过了草堆能承受的限度,于是他们重重地掉进了一个又大又深的洞里。 “嗯哼......” 在落地的一瞬间,被硬物磕到额头,手臂又被少女压住的沈疏野发出了一声痛呼。 听见声音的花枝遥立马爬了起来:“没事吧?” “有点疼。” 青年垂眸,额头上的鲜血就慢慢从他的眼角旁滑落,他却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我还能忍。” 花枝遥咬了咬下唇:“抱歉,我应该小心点的。” 沈疏野抬手,将少女头上的杂草拿了下来,语气风轻云淡:“没事,死不了。” “你的手机呢?” “......没有带。” 行吧。 沉默了一会,在沈疏野用目光丈量着他们和洞口的距离时,少女忽然出声:“沈疏野。” “嗯?” “你别喜欢我了。” 沈疏野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迟疑地问:“因为叶知那件事?她说的是真的,但是我妈......” 花枝遥摇了摇头:“不是哦,我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被云越肯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由少女亲自说了出口。 沈疏野垂下漆黑的眼眸,好似有一根小小的尖刺在心脏上扎了一下,也不深,不明显,甚至稍纵即逝。 “那是......为什么?” 青年喃喃出声。 花枝遥微笑着,声音温和,语调温柔,又感觉有些苦恼,但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钝刀,随着每一个字落地,都慢慢地割在沈疏野的心上。 “我试过了,我好像没有办法喜欢你,因为我不会吃醋,不会因为别的女孩子接近你就生气,也不会因为你在乎我而高兴。” “就连你现在来找我,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觉得——” “你好烦啊,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又要陪你吃饭了,奶茶我都快要喝腻了......” 少女一字一句地阐述着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么认真地苦恼着。 “所以,沈疏野——你别喜欢我了。”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好像连呼吸都消失了。 或者已经疼到没有办法呼吸了。 内心深处的酸楚好似蔓延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于是全身都变得麻木了,动弹不得,连风都是冰冷蜇人的疼。 呆坐在原地的青年神色不变,动了动刚刚被压到的手臂,几乎是一挪动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我先送你上去。” 他缓慢地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流到下颚的血滴,好像没有听到少女刚刚说的话。 随后又走到离洞口最近的地方,青年蹲下来,用没受伤的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我托你出去。” 不知道沈疏野有没有听进去的花枝遥抿了抿嘴,还是听话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青年的肩膀:“那你怎么办?” “等你啊。” 感觉头越来越晕,沈疏野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睫轻颤,嘴角却勾起些许,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回去叫人来就行。” 他一边抓着少女的小腿,一边慢慢地站起来,等到少女说够得着的时候才松了松一直紧绷着的背部。 肩膀上的重量一点点变轻,花枝遥一个打滚翻了出去。 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沈疏野因为头晕,又坐了下去,背靠着土墙,然后闭了闭眼睛,试图缓解这种眩晕又恶心的生理反应。 半晌,以为少女已经离开的沈疏野终于苦笑了一下:“怎么办,好像没办法了呢......” 但是少女还站在洞口边,神色冰冷,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 ‘你说,如果一个故事里没有了主角,剧情会不会因此崩溃呢?’ 一个柔软的触手轻轻蹭了蹭少女的脸颊,黑影一如既往地将头低下来。 ‘如果主人想的话,我可以直接杀掉他哦。’ ‘他让你不开心了吗?’ 花枝遥不想让它冒险,于是摇了摇头。 ‘算了。’ 随后她转身离开。 我会心软。 ...... “沈疏野!” 在听见呼叫的时候,一直僵坐着的沈疏野终于有了动作,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表情瞬间凝固住。 “沈疏野,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来!” 然后她就在边上打起了电话。 刚刚看到脸色苍白,背靠着旁边的青年,还以为他受了重伤的叶知立即吓得不知所措,直到打完了电话,她才又紧张兮兮地往底下看过去。 “沈疏野,你怎么掉下去了?没事吧?你头上流了好多血......” 底下坐着的青年姿态慵懒,嘴角勾着笑,半个身子隐匿在暗光里,从容不迫,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是身处险境。 “花枝遥呢?她没过来?” 叶知却满脸疑惑:“ 她为什么要过来?” 沈疏野眼神一暗,左右放在膝盖上,很有节奏地点着:“那她在干什么?” 叶知看到青年还在惦记着其他人,感觉为他着急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于是鼻头一酸,带着哭腔就喊了起来。 “沈疏野!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明明最开始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大家羡慕的对象是我,沈妈妈喜欢的人是我,就连今晚来找你的人也是我,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 “你问花枝遥是吧?我告诉你!她在睡觉!她说她刚上完厕所,现在她去睡觉了!!” “呜呜呜......沈疏野,你不可以这样子对我......明明,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你......” 说到最后,叶知难以抑制地哭了出声,泪珠随着她时不时的抽噎而滚落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来如此啊......” 所以这是要跟他撇清关系? 因为不想再伪装了是吗? 大概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却被拒绝得如此彻底,沈疏野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然后,他低笑出声。 原来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真过分啊。 明明讨厌也不说出声。 * 自从那次露营回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花枝遥和沈疏野闹掰了。 沈疏野不会再去少女面前搭话,不会再去面包店等她,不会再给她带好吃的东西。 哪怕最近有五个人跟花枝遥表白了,青年也始终无动于衷,即使身边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他也没有过问一句。 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之前晚会的时候,身为c位的两人就被老师们给记住了。 特别是视频被上传到了各个网站,于是很多人都知道他们跳得很好,人也好看。 而学院之间的“校篮赛”也要开始了,学校这边忽然要在开幕式加上一个开场舞,每个学院都要出人。 于是学院便让花枝遥去参加了。 花枝遥想拒绝。 因为主持人是沈疏野。 但是不想也没用,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也没有其他借口的花枝遥只好同意。 程微微看着忽然就愣神的花枝遥,走过去推了一下她:“干嘛呢,手机要掉了。” 知道她在为什么而苦恼的程微微接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讲清楚闹掰了,但就算是这样子,你也不可能永远不见他啊,难不成你还要转专业?” 少女却眉眼弯弯:“讲清楚啦,不会和好了的那种,没误会。” 一句话堵死了程微微所有想问的问题。 看着好像也没有伤心的少女,程微微摇摇头:“得,闹掰就闹掰吧,你那么优秀,又不是没人追了。行了,快点去洗澡吧,要关灯了。” “好。” 开幕式是在两周后开始的。 大家聚集在球馆里,座位几乎被学生们坐满,乌央乌央的全是人。 球馆很大,分了几个球场,可以一同进行比赛。 在主持人念完稿子后,随着音乐一播放,花枝遥她们就穿着啦啦操的服装上场了。 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划水,全是技巧,后空翻,劈叉,空中翻身等等都是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个失误。 场上所有的观众都激动得尖叫起来,很庆幸自己能看到这样的视觉盛宴。 下场后,主持人要上去讲话了,然后花枝遥就看到了面前目不斜视走过来的青年。 他周身挺拔如松,瞳孔幽黑,鼻梁挺拔,绯色好看的唇角弯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哪怕穿着庄重的墨色西装,看上去也还是又野又欲。 等到她们换好第二套衣服后,场上已经开始比赛了。 于是花枝遥只好跟着同伴在边上等候着。 因为人流动量很大,哪怕是下边也有很多人在行走,于是花枝遥在想避让的时候被一个男生猛地撞到了肩膀。 她没稳住,倒退了两步,然后又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 在看到身后的人时,少女瞬间愣住。 第四十章 接吻 面色疏离的青年神色懒散地靠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手机看消息,主持稿被卷起来握在一只手里,像是不想理人的模样:“没关系。” 然后他应该是点开了一个语音,便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声音有些大,花枝遥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但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沈疏野,你去哪里啦?我没有找到你!” 声音甜甜软软的,像是尝起来会是蜂蜜的味道。 青年将手机放在了嘴边,唇角隐隐带着笑意:“场馆里面,要主持呢。” “哦,那我去找你可以吗......” “行啊......” 或许是声音太嘈杂,少女下意识远离了这里,慢慢走到了少人的角落,等待上场。 再等等,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 叶知看着与沈疏野的聊天界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高兴的样子。 不仅是因为沈疏野对她的态度回到了之前的样子,还因为沈疏野终于承认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啦! 下个星期就是她的生日了,到时候他会送什么礼物呢? 就在她暗自猜测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叶知嘴角上扬,很开心地接通了电话:“哥哥!”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一边看文件,一边拿着电话,眉眼冷冽,单薄的衬衫把他覆着一层薄薄的有力腰身显得淋漓尽致,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显得有些随意。 听到对面人的声音,他凌厉的剑眉下意识皱了起来,语气有些冷:“叶知,爷爷明天晚上的生日,我会叫人过去接你。” 叶知却突然白了一张脸,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人会这样喊自己:“哥、哥哥?你为什么这样叫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哥哥为什么对我生气?“ 听到这无辜的话语,赵拓有些不耐地反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对人家用那些东西?我都答应你将人送走了,你为什么还要——” 男人还没说完,就被叶知茫然失措地打断了:“什么东西?对谁?送走谁?” 听到这话,赵拓直起了身子,下颚绷紧,一身的气质显得更加骇人:“叶知,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撒谎。” 自从之前失忆的那段时间,叶知收留了自己后,他就将她认作干妹妹,还带人回了家里过了明面,甚至她还阴差阳错救了患有心脏病的爷爷。 于是只要是她想要的,他能办到的,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可以答应。 但是,因为一件小事就想要别人的性命,那就是冷血了。 虽然当时他的手下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能够猜到能命令他的人还能有谁。 赵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自己都抵触跟他们接近。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但是对面的人却还是十分不解,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才没有撒谎!我都不知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于是赵拓半信半疑地开口提醒:“你不是说花枝遥抢了你的未婚夫,你要让她消失?” 叶知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牵扯到花枝遥。 “我有这样说过?” 赵拓失去了继续看文件的心思,语气冷冷:“你看下你的手机,那些聊天记录难不成是假的?” 叶知很听话地翻找了起来,于是在看到聊天记录的时候瞬间愣在原地:“这......这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发过......” 见到她还在狡辩,赵拓更加不耐烦了:“难不成还能有人偷走你的手机给我发这个?叶知,撒谎也要有个限度!” 说到最后,男人的语气越来越重,最后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叶知还是一点都听不懂,她开始拼命回忆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 然后像是网卡了一样,女生的身体忽然顿住,眼神变得空洞,随后又重新清醒过来。 “可恶,差点就露馅了。” 刚刚还在委屈的女生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冰冷。 “你说的,这次帮我弄死她。” 脑海中的声音温和又平静,像是还带着笑意。 “你是我笔下的女主,我当然会帮你。” 做事一向很果断的001这才放下心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 为了得到气运修复几乎破碎的灵体,她不得不躲在这个身体里,还以生出了自我意识为借口获得了这本书作者的信任。 但是这个家伙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塞进来了一个人,说要玩一个游戏,害得有段时间三个气运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都怀疑花枝遥是不是携带了系统还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自己的系统被摧毁了,而能够使用的道具用一个就少一个,她才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出手。 不过,只要再得手一次,她就一定能除去这个变数! 不过—— 001看着手机上停留的聊天界面。 看来要用一个道具,重新得到赵拓的信任了。 不然,虽然混hei道,但是做事从来不会涉及无辜的赵拓,绝对会因为之前的那件事疏远自己。 这种事,她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 宴会的事情花枝遥本来是不知道的。 但是她家里莫名出现的一对父母,和蔼可亲地让她去参加赵家老爷子的生日晚会,趁机好好结识一些人。 花枝遥立即知道是谁搞的鬼。 从小无父无母独立生长的少女,看着客厅里笑意盈盈的妇女和看似严厉实则纵容的中年男子,寒意忽然让她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所以那个男人想做什么? 但是请帖都被塞进了手里,所以花枝遥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去了。 去到现场的时候,花枝遥才知道这个赵家就是赵拓的家。 房子很大,一楼的结构布局像是专门为了举办宴会而设计成的,精美又华丽。 来的人很多,每个人都盛装出席,像是很重视这个晚宴一样。 而在所有人眼里看着十分面生的花枝遥,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关注。 这个生日宴会的主角自然是赵老爷子,但是让花枝遥没有想到的是,叶知挽着赵拓的手臂走了上去,然后一左一右给老爷子送上了祝福语和礼物。 像是一家人一样。 然后少女下意识看向周围,果不其然看到了跟同叶知一起来的沈疏野。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散漫地靠着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着装了红酒的玻璃杯,明明是很无聊的样子,但是看着台上的双眼却莫名的深情。 花枝遥收回了目光。 嗯,饮料真好喝。 等到那三人从台上下来,众人开始游走,寻找自己要接近攀谈的对象,于是这里顿时热闹极了。 而饮料喝多了的花枝遥感觉脸有些热热的,于是问了厕所在哪里后,她就寻找了过去。 但是刚拐弯进厕所里的花枝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青年面无表情,瞳孔深邃幽黑,此刻盯着她,像是在守株待兔的饿狼,特意等待自己的猎物上门来。 但仔细看去,他的眼神却有些迷离。 花枝遥心一惊,下意识要躲开,却被一只大手扣住了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抱住了她的背部。 “——沈疏野!你干什么?!” 脑子逐渐有些迷迷糊糊的少女下意识娇声喊了起来,双手撑在青年坚硬如铁的胸口前面,试图推开他,挣脱束缚。 然后有讲话声从身后传来,好似有人正在在上楼。 怕被人看到的花枝遥瞬间压低了声音,焦急地扯了扯青年的衣领:“走走走!别在这!” 不然被看到就说不清了! 青年从刚才都在沉默地看着她,直到现在才有了动静。 他薄唇微动,声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不喜欢我?” ...... 一个喝多饮料的男人走进了厕所,慢吞吞地进去,慢吞吞地出来,慢悠悠地洗手,然后缓慢地关上门。 在这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以为只有自己在上厕所的男人根本想不到,自己旁边还有一男一女,听完了他上厕所的全过程。 在厕所间里一动也不敢动的花枝遥脑子晕,脸蛋热,但是唯一的理智却在催促她赶紧离开这里。 玛德,所以为什么一言不合拉她进男厕所!! 然后沈疏野走了出去,花枝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也想跟他离开这里,却看到青年把最外面的门给锁上了。 “......” 花枝遥:??? 满心疑惑还有点慌张的花枝遥刚想开口,就被转身一步步走过来的沈疏野逼得下意识后退。 “沈疏野,你要干嘛呀——” 后面几个字少女被迫拉长了音调。 因为沈疏野忽然像抱孩子一样,一下就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枝枝,为什么不回答我?” 青年趁少女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挤进了她的双腿中间,抱住她的腰,头埋在了少女瓷白的脖颈旁,灼热的气息瞬间落在了上面。 “回答什么?” 花枝遥身体僵住的同时,还下意识反问。 沈疏野愣了一下,抱的力度更紧了,声音还闷闷的,像是在委屈:“我刚刚才问过的......” 瞬间想起来刚刚问的话,花枝遥脑子更晕了,像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不......” 回答到一半,花枝遥又瞬间清醒了一样,立马改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是没有理由的!” 话音刚落,两人就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靠! 怎么突然停电了?! 被吓了一跳的花枝遥又不动了。 可能是被黑暗放大了内心的欲望,花枝遥好像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落下了一个湿湿的吻,于是立马叫喊出声。 “沈疏野!你在干嘛?!” 被叫到的沈疏野毫无反应,然后低着头缓慢地移动,力道十分轻地亲在了离自己嘴唇最近的皮肤上。 确定面前的人真的在耍流氓,花枝遥一边用手推他,一边伸手扯住了他的头发:“沈疏野!!你干嘛亲我啊啊啊——?!!” 黑暗中,只有衣服摩挲的声音,还有忽然响起来的沙哑声。 “枝枝也亲过我,所以,礼尚往来......” 花枝遥人都傻了,感觉自己的脑容量都快不够了,立即辩解出声:“你瞎说!我什么时候——” 后面的话少女没能说出口。 因为她的嘴被堵住了,被一个冰凉的,柔软的,带着酒气的嘴唇被堵住了。 湿滑的舌头不知从什么时候钻了进去,少女从未被他人侵占过的私人领域,此刻却在被青年细细品尝着。 仿佛一个国家的国王,气势汹汹地巡看着自己的领土,将一切都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 “唔......沈疏野......” 少女本能地想要往后靠,却被一只手托住了后脑勺,然后将她摁了回去,于是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如同惊涛拍案,大浪席卷全身,少女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软的,这个吻狂野且肆意,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爱怜,几乎让被亲的人喘不过气来。 “枝枝,呼吸。” 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于是花枝遥下意识喘息,却被自己甜腻的声音给惊到,她连忙出声。 “不......不要了......” 谁知青年一下子失落起来:“枝枝又在拒绝我。” 玛德! 这个是两码事啊!! 少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只手在她身后游走,粗粝的衣服与敏感的肌肤摩擦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阵阵颤栗的感觉,让她更加难以喘息。 忽然,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抬起来,于是她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眼里不自觉弥漫着潮湿的水雾。 “枝枝好乖......” 【审核:只是接吻!只是接吻!也是脖子以上!】 第四十一章 阴谋 今晚的饮料本来就是那种初尝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喝得越多,后劲就越大的果酒。 哪怕它再好看,喝多也是会醉的。 于是这时的花枝遥已经理智全无,全凭本心在行事了。 而沈疏野的酒量跟别人不太一样,刚开始喝醉的时候脑子是最混乱的,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会慢慢清醒过来。 于是,终于恢复一丝理智的沈疏野看着被困在自己和洗手台之间的花枝遥,身体瞬间僵住。 少女的抗拒,暧昧的水声,黑暗中的亲密,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在沈疏野的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 ......所以,现在下跪还来不来得及? 这时安静的少女伸手去推他,沈疏野心一凉,下意识扶住她,不断道歉:“对不起枝枝,我喝多了......” 立马感觉这个道歉很没有诚意还显得特别渣的沈疏野,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打一巴掌:“不、不是、我不是在推卸责任......” 但是怎么说,他如果没有这个心思,就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于是沈疏野渐渐被无穷无尽涌起的悔恨给淹没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没有应答,低着头,眼里还残留着刚刚溢出的湿意,像是在抗拒跟他说话。 沈疏野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想见花枝遥一面,却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青年忍不住苦笑起来。 他觉得肯定是上辈子自己做了什么孽,于是遭到报应了,被喜欢的人拒绝,远离,还乘人之危对她动手动脚。 他如此不堪又无礼的一面呈现在了她眼前。 她一定,更不会喜欢自己了吧? 就在沈疏野的头越来越低,手也要被收回的时候,少女忽然跳了下来,却腿一软,被沈疏野下意识抱住。 “枝枝?” 花枝遥面若桃花,眉目含情,白皙的脸颊上染着红晕,往常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呆呆的。 于是沈疏野就猜测她是不是喝醉了。 青年小心翼翼地学着平常少女的样子,扯了扯她的袖子,试探, “枝枝,那我们出去吧?” 听到声音,花枝遥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她才疑惑地开口:“蘑菇蘑菇,你又来找我了吗?” 听到这话,沈疏野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嗯,找你。” “噢。” 软软地应了一声,她想要往旁边走,却因为手脚不听话差点摔在地上。 “门口在这边。”沈疏野将她再次抱在怀里,温声提醒。 谁知花枝遥死活不愿意:“不出去——我要嘘嘘——” 沈疏野忽然就红了耳朵,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不、不行,不能在这里,等下会有人来的......” 他的本意是想说这里是男厕所,不能在这里上,但是少女只听到了“不行”,于是小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我就要在这里!你走开!!不要碰我!!” 少女想推开他,但是手软脚也软的她怎么抵抗得了一个又高又大的青年呢? 于是为了不让她真的在这里上厕所,沈疏野不得不将人直接抱了起来,失重让花枝遥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一动也不敢动,刚刚还在乱动的小手“啪”地一下抱住了青年的头。 眼前一片漆黑的沈疏野:“......” 糟糕,不应该用这个姿势的。 ...... “就是这边这个厕所,你来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晕倒了,十分钟之前我就发现它被上锁了,但是现在还是锁着,你看看能不能打开。” 一个热心的男人引导着身后的工作人员往二楼的厕所走去。 真的是,要不是这里还有一个厕所,自己岂不是要被憋死? 所以里面的人到现在还在晕着吗? 这样想着的人更加担心了。 然后他们刚拐弯就清晰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你走开!!不要碰我!!” 之后还传来了一声简短又急促的尖叫声。 目测是从男厕所这边传来的。 男人:??? 工作人员:!!! 光天化日之下,强迫良家少女?!! 你住手啊啊啊这是犯法的—— 于是他们同时一个箭步冲到男厕所这边,在门被钥匙打开的一刹那,两人高声警告起来—— “住手!你要对她做什么?!!” “你这是在犯法!!识相的赶紧把人放下来!!!” 沈疏野在听到门被打开的时候,心跳立刻急剧加速,但是脸还在被挡着。 于是赶来的男人和工作人员就只看到了被高高抱起来的少女和转过身来只看得到下半身的青年。 男人和工作人员:!!! 天理难容!! 今天他就要替天行道,将这个咸猪手送进局子里!! 在这个张弓拔弩的紧张气氛里,少女又慢又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话:“蘑菇,我想——” “不!你不想!” ...... 然后沈疏野就经历了这辈子最煎熬的五分钟。 “你们在干什么?”男人眯起了眼睛,里面满是怀疑。 沈疏野将倒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扶稳,义正严词地回答:“她要在这里上厕所,我正在阻止她。” “你们认识吗?”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个把手,双手紧紧攥住,仿佛只要一个回答不对,这个把手就会落在他身上。 被扯了扯头发的沈疏野淡定地将她的手拉下来:“认识。” 看到少女并不抗拒跟青年接触,工作人员总算是勉强相信了。 男人此刻又在提问:“那十分钟之前就反锁是为什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有为什么反锁了?” 听到这里,沈疏野知道自己不得不要拿出高中编作文的态度来回答了:“是这样的。” 他又将少女伸进他衣服下摆的手扯出来,“十分钟之前,我上完厕所出来,看到她喝醉了走进来,于是我想让她去隔壁女厕所,但是她不肯......” 工作人员半信半疑得打断他:“所以你们就纠缠了十分钟??” 沈疏野直觉不好,立即补救:“我听到上锁的声音的时候还在上厕所,然后她有些想吐,我当时就不敢碰她。” 说得有理有据,还很有画面感。 于是终于在青年诚恳的目光还有少女动手动脚的举动里,两人相信地离开了。 哎,光天化日下,这小情侣能不能收敛一点,他还以为什么呢。 哎,要亲密不能到别的地方吗,偏偏要在男厕所,白跑一趟哩。 第三次抓住花枝遥作乱的手,沈疏野彻底没了脾气:“枝枝,我们要出去了。” 他可不想再在别人面前丢脸一次了。 在沈疏野想打电话叫程微微来接她的时候,一个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朝他打了一拳。 “你妈的对她做了什么?!!” 沈疏野被狠狠打在了脸上,怀中的少女被拉了过去,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又被男人挡住。 “赵拓......” 除了花枝遥,对其他人脾气都不太好的沈疏野脸色立即沉了下去,幽深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亮,一字一句道:“把她还给我。” 同样也很生气的赵拓那双阴郁的眼睛如同嗜血般可怕:“我问你,你他妈的,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少女脸上明显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而且今天晚上的都是没有什么度数的果酒,能醉成这样绝对有问题! 他就知道这个人不对! 这下狐狸尾巴算是漏出来了!!! 听到这,沈疏野知道他绝对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只好压抑住怒气,咬牙切齿地解释道:“她真的只是喝醉了......” 就在这时,花枝遥开始伸手摸上了赵拓的喉结:“热,好热......” 沈疏野:!!! 赵拓:!!! 艹/靠! 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赵拓瞬间抓住少女想要作乱的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厉的杀气:“呵,这就是你说的喝醉了?” 也觉得花枝遥不对劲的沈疏野皱起了眉:“应该是......” 不想跟这个人纠缠下去,赵拓想将人抱起来,却被沈疏野拉住了扶着花枝遥的手臂。 “把她还给我。” 赵拓看着面前几乎跟他一样高,虽然看着年轻但是绝对不无害的青年,冷笑了一声:“她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沈疏野同样冷笑回去:“那你又跟她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学院,论关系......我跟枝枝比你更好吧?” 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是赵拓并不想示弱,正想直接离开的时候,一个女生跑了过来。 “沈疏野,哥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穿着晚礼服的叶知小步跑过来,就看到了安静地呆在赵拓怀里的花枝遥。 “她这是怎么了......” 算算时间,好像就要到了呢。 眼里闪过一丝恶意,叶知却装作很无辜地看着他们。 看到她,赵拓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过来:“没事,还有,你的手怎么样了,没事吧?” 刚刚为赵拓挡了一个掉落的大灯的叶知很乖巧地回答:“没事啦,已经上药了,医生说不会留疤的。” 然后她扭头朝沈疏野看过去,像是在期待什么,但是青年的注意力明显不再她身上。 或者说,从她出现起,他的目光就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面上失落,心里快要气疯了的叶知恨不得要提前药效的时间,让他们都看看花枝遥狼狈失态的样子。 但是现在还不行,人还没有来,可不能浪费她唯一一个这种类型的道具。 于是叶知很善意地提醒道:“她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在客房里休息一下,等她朋友过来?” 本能想要拒绝的沈疏野却被叶知的下一句话给堵住了:“等会赵爷爷还要找你们呢,你们也要带她过去吗?” 沈疏野这才想起来自己爸妈还在楼上。 赵拓一把将轻飘飘的少女给抱起来,转身就走:“我送她去客房,再叫医生和佣人过来。” 沈疏野没拦住,只能跟上去,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叶知看着他们的背影,无所谓地笑了笑。 等过了今晚......你们就未必会像现在这样那么喜欢她了吧? 第四十二章 求助 偌大的房间里,此刻寂静无声。 有一个少女正躺在柔软洁白的大床上酣眠,呼吸浅浅,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脸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哒。” 门被反锁了。 有笨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还伴随着与少女完全不符合的沉重的呼吸声,于是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原来就是这个小美人啊,怪不得那么招人嫉妒......” 来人长得肥头大耳,像是三四十的中年男人,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小小的眼睛,只是会突然闪过一道精光,显得人更加猥琐,令人作呕。 他走到床边看到了沉睡少女的容貌,一颗色心立即苏醒过来。 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后,庞总忽然想起什么,便动作迅速地将手里拿着的摄像机摆弄了起来,看起来很是熟练。 “嘿嘿嘿......” 一想到待会会发生什么,庞总几乎情不自禁痴笑了起来,于是带动着脸上的横肉都抖了几抖。 确定了摄像机正在录制之后,庞总直起身子来,感觉有些累,便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下。 然后,床上的少女像是很难受一样,一边把身上的被子用脚踢开,一边拉下了脖子上的衣领,露出了精致白皙的锁骨。 “嗯......好热......” 少女喃喃自语。 庞总经验丰富,一眼就知道这个小美人被下了药。 不过这样更好,待会□□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很满意这份“礼物”,想着回去就好好跟那人道谢,于是便走过去,同时还开始脱去身上碍事的衣服。 感觉有陌生的气息袭来,花枝遥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一个粗鄙丑恶的胖子朝她压过来。 花枝遥:!!! 于是她想也没想,一个翻身躲过了他的动作。 头好热,这是怎么回事? 被下药了? 可是她只是喝了饮料而已。 花枝遥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扶着旁边的桌子想要下床,却被一直肥厚粗糙的大手抓住了肩膀。 “小美人,你要往哪里走——” 带着邪□□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枝遥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爪子。 尖利的指甲顿时抓伤了庞总的手背,他下意识松开手,恼怒地尖叫起来:“艹,你个臭婊子!你敢抓伤我?!!” 花枝遥一边靠着墙,却发现出口和浴室都在胖子身后。 也就是说,她要么打倒这个人,冲出去,但是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外面也不一定安全;要么就躲进右手边的阳台上,呼救。 于是她抬起头来,眼圈红红,身体瑟瑟发抖,嘴唇也被咬得紧紧的,像是要渗出一抹血迹。 少女看着气急败坏的庞总,柔弱却不甘地质问:“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要对我做什么?” 庞总被少女可怜且灵动的容貌给深深吸引住了,本以为是个小辣椒,没想到是个小白花。 “我嘛,很快就会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怒气全消,脸上还显现出一抹□□,“至于这里,当然是我家了,所以你就算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哦......” “你敢!你这是犯法的!!” 满意地看到了少女眼中的绝望,庞总并不理会她色厉内荏的发言,不但没有害怕,还很自豪地松了松自己的裤腰带,语气轻蔑。 “犯法的事我做的多了去了,想我坐牢,那也要那群警察抓得到我的证据才行啊。” 少女几乎被恶心到近乎干呕,于是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她一边往旁边挪动,一边拿起床上或是桌子上的东西就丢过去:“呸!你个令人恶心的胖子!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碰到!!” 这种话庞总听得多了,闻言,不仅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鄙夷地笑了一声:“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毕竟,药效不等人啊......” 听到这话,花枝遥心一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倔强地叫喊着:“我不信!谁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我又没有得罪任何人!!” 庞总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干脆给她一个痛快:“我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与其去跟别人抢男人,当人小三,不如来跟我,至少我还能让你吃香喝辣的!” 像是猜到了什么,少女的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整个眼眶,语气难以置信:“你是说......叶知?” 话音刚落,像是被打击到的少女立即反驳起来:“不!不可能——你骗我!!” 庞总见她猜到了,也就没有把叶知让他不要供出她来的话抛之脑后了:“猜对了,看来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啊,不过很快,我就可以让你......□□~~”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花枝遥不再与他虚与委蛇,将手中的烟灰缸快准狠地扔过去,然后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躲进了阳台上,并将玻璃门关上。 “啊!!!” “妈的,你这个臭婊子!!看我待会不gan死你!!!” 被砸中额头的庞总顿时发出一声哀嚎,随后便大声咒骂起来。 花枝遥并不觉得这个阳台能够保护自己,毕竟门都是从里面开的。 她看了头上流血的庞总一眼,又转头看向身后,五楼,的确不是赵家了。 所以......是那个女主做的? 她居然是真心实意地想毁了自己,可能还想让自己狼狈地死去。 看来,是之前那个心狠手辣的性格回来了。 她还以为原来的女主能呆久一点呢。 看着将头上流下的鲜血擦干净,正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的庞总,花枝遥立即将阳台上的花盆给打碎了。 “砰——” 碎片和泥土飞散开来,种植的多肉顿时可怜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 “哎,你儿子长得可真俊,有没有女朋友啊?” “不瞒你说,其实我家这个混小子已经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啥时候订婚了?” “没正式订婚,如果那混小子不反对,毕业之后就结......” “啊?那、那是哪家的千金啊?” “就是叶家呀......” 身边嘈杂声一片,与赵老爷子唠嗑完的沈疏野被迫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手上的水果。 “疏野,疏野?” 叫了好几声都没有被搭理的沈母眉毛一挑,一巴掌就拍在了青年结实的手臂上:“你想什么呢?喊你都听不见的?” 气压沉沉的青年抬起眼皮看了沈母一眼,语气懒散:“嗯,干嘛?” 沈母是谁? 只要自家混小子一说话,她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她将身子凑过去,特地压低了声音:“你不去跟你那小姑娘聊吗?人家一个人杵在那里多尴尬?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好啊!” 感觉心有些慌,沈疏野不动声色地抑制住了这种感觉,坐直了身子,神情认真:“妈,之前未婚妻什么的都是那些人在开玩笑,你别老是拿出来讲......” 说完,为了让自家老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满足她的好奇心,他不得不加上一句:“您这样,我会很困扰。” 果然,沈母沉思片刻,随后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好像之前,她一直都默认沈疏野是喜欢叶知来着,但是现在又没有那种想法了。 真奇怪。 “嗯。”沈疏野诚实地应了一声,但是眼神暗淡,依旧提不起劲。 看到他这样子,沈母一下子来了兴趣,说话一针见血:“所以你们因为这件事闹别扭了?” 知道她一向对这种事情很敏感,沈疏野也不藏着掖着:“算是。” 谁知沈母摸了摸下巴,然后迟疑地反问:“按照你的性子,不可能不去解释清楚......所以,还有别的原因?” 感叹沈母的厉害程度,沈疏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她求助:“就是......她说......她没办法喜欢上我。” 就是说不喜欢。 哪怕被说了那样子的话,他也没办法一下子就不喜欢她,所以还想着要垂死挣扎。 说完,青年像是感觉很挫败一样,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狼狗,眼神落寞,高高的大块头看上去竟有点可怜。 说实在的,沈母很想笑,毕竟以前他拒绝了多少个喜欢他的人呐,最后那些女生都眼眶红红地离开了。 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但是看他现在那么失落的样子,沈母清了清嗓子,还是没有幸灾乐祸得太明显。 “咳,那啥,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你对她不够好,还是你曾经让她伤心了?话说,你没有强迫人家做什么吧?没有对她甩那些臭少爷的脾气吧?” 想到了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沈疏野有点心虚,“没有......吧?” 见此,知道就是有了的沈母冷笑一声:“要是真的给我整什么强取豪夺那一套,我非打你一顿再赶出家门不可!人家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凭什么要给人轻贱了?!” “我虽然看那些霸总文,但你要是真做了那些事,手脚我都给你打断了!” 说不定还会送到局子里去。 知道沈母讨厌这些,沈疏野不得不为自己澄清:“她说不喜欢我之前,没有让她生气,但是......就今天,不久前,我喝醉了,就......亲了她一下......” 最后几个字,青年几乎是以气声挤出来的,像是十分难以启齿。 还以为多大点事的沈母:....... 啧。 “......那你跟人家道歉了没?” 沈疏野想起那时候醉兮兮的花枝遥,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说是说了,但是,她可能也喝醉了。” 知道自家儿子酒量的特殊性,沈母也感到有些头疼:“行吧,等人家清醒了,也别把这件事不当一回事,好好跟人家说清楚,懂不?误会这种事,能今天解决就别留到明天,又不是没长嘴,没短信,没电话,哪怕写封信给她也好啊,是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沈母还是不放心地告诫,“最好当面说,还要给人家赔礼道歉,听到没!” 沈疏野无奈地应声:“知道了,知道了。” “所以,我亲爱的母亲,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自诩恋爱经验丰富对当红娘跃跃欲试的沈母立即飞快地思考起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对自己好的人。” “也就是说——” 看着儿子认真看向自己的眼神,沈母的自信心就更强了:“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在特殊时候,比如说吵架的时候,就要分辨她是不是在说气话,这个就需要你动脑子了。” “然后,怎么俗气怎么来,比如送花,送吃的,送首饰包包什么的。” “哦,还有,多制造一些偶遇,不要表现得太刻意,太粘人,还要注意身边是不是有靠近的异性,会不会引起误会。” “总之一句话就是——温水煮青蛙!” “最后,”沈母眼里闪过了一丝怜悯,“如果人家还没有接受你,或者你根本没办法从人家那里感受到一丝欢喜,那你只能放弃了。” “毕竟缠久了,也是会烦的。” 沈疏野想到以前的自己,身体一僵。 那时候,应该还没有烦到她......吧?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青年的脸色瞬间变黑,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你、说、什、么?!!” 第四十三章 获救 “砰——” 房间的门被突然推开,气喘吁吁的青年一手撑在门板上,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大床和赵拓难看的脸色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人呢?” 像是一只暴怒的猛兽,沈疏野疾步走过去,双手一把抓起了男人的衣领,额角青筋根根暴起,看上去极为可怕。 “什么叫人不见了?” “什么叫监控也查不到?!” “你好歹一个混黑的能眼睁睁看着人从你眼皮底下消失?!!我特么的就不该让她在这里休息!!!” 并不是信任赵拓,而是信任赵老爷子的沈疏野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怒顶胸口,几乎要维持不住理智。 赵拓脸色也很难看,但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抱歉,我的手下和监控都说明,正在昏睡的枝枝,的确是消失,而不是自己离开的。” “醒酒汤里有少量的安眠作用的药材,她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自己走的。” 沈疏野闭了闭眼睛,强抑下愤懑之气,松开了手。 第二次了。 而这次是他明明知道少女可能会面临危险,却无能为力。 “我已经叫人去找了,只要是在h市,无论多久,我一定会找到她。”赵拓沉声说道。 沈疏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相信他,“呵,等你找到,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房间,然后佣人站在原地,偷偷瞄了一下赵拓阴沉沉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离开。 她也实在是不明白,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而且还是在监控底下,真是莫名其妙。 并且一个是沈家的少爷,一个是她家少爷,都在为这个少女着急,佣人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议。 难道说,他们都...... 被自己想法吓到的佣人立马低下头,就看到了赵拓正在流血的拳头,她心一惊,“少爷,您的手受伤了!” 赵拓看了看刚刚着急不小心撞到桌角的伤口,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去告诉我家老爷子,今晚不在这里吃饭了。” “啊、啊?”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赵拓拿起一件外套就大步朝门口走去。 这、这就都走了? 她怎么跟老爷子解释? 实话实说? 就在佣人进退两难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走过来的人,于是眼睛一亮:“小姐!” “怎么了?我哥哥呢?”叶知很温柔地询问。 佣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将一切都全盘托出了:“少爷说等下不在家吃饭了,应该是去找人,让我跟老爷说一声。” 叶知歪了歪头,有些担忧的样子:“哥哥很生气吗?” “别提多生气了,连手受伤了都没理,拿起外套就走了!” “这样啊......那你去跟爷爷说吧,他不会怪你的。”叶知眉眼弯弯。 “这样啊,行,那小姐,我就先离开了。”佣人点点头,关上了身后的房间门。 等确认佣人离开之后,叶知脸上的表情才慢慢消失,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和得意。 找? 呵,这辈子都可能找不到了吧。 ...... 黑沉沉的夜降临,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滴落下来,月亮昏晕,星子疏淡,高高的树梢被灯光照亮,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见。 阳台上,花枝遥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泄下一道阴影,她跪坐在地上,捡起一个碎片,往下用力。 温热的鲜血顿时从光滑洁白的手臂上滑落,滴在昂贵的地板上。 痛痛痛痛痛—— 花枝遥眨了眨眼睛,将眼里下意识涌出的泪意给逼回去,然后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 敢骂我,等着挨锤吧! 阳台门被打开了。 “臭婊子,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庞总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却在牵动到额头的伤口时又僵住了。 “艹!”他下意识爆粗口。 但是原本楚楚可怜的少女此刻却慢慢勾起一个微笑,眼里满是冰冷的笑意。 “该逃的人,是你才对——” 她扶着旁边的阳台站起来,并将手心里的碎瓷片放在身后,等着他伸手的那一瞬间,就要往他的手腕扎过去—— 意识到不对劲的庞总就要屈手抵挡,谁知少女原本狠戾的表情一变,又跌坐回地上,抱着自己,嘴里不甘又委屈地大喊:“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玷污!!!” 声音之凄惨,简直让听着心碎,闻者落泪。 就在庞总以为她只是失去了力气的时候,正得意出声:“哼,还敢反抗,真是不自量力——” “砰——” 他瞳孔骤然放大,被一脚踹到地上,正好趴在了花枝遥旁边,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连骨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痛楚。 庞总一口气还没喘完,就想忍着剧痛起来,好看看是谁踹的他。 灯光下,来人背着光,居高临下地站着,明明嘴角还勾着,但是眼神却幽黑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本来以为就这样了,谁知少年像是着了魔一样,在庞总想要抬起头时,拿着一个坚硬的东西就是沉重一击。 花枝遥看清楚了。 那是她丢过的烟灰缸。 随后,庞总被蹲下的少年瞬间掐住了脖子,像毫无反抗之力的鱼肉,在漂浮着粒子的空气里,被一次又一次击打着。 不一会儿,他就面色充血而浮肿,头上鲜血直流,喉咙却挤不出一个字,只能“嗬嗬”地叫着,然后,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脸。 这张丑陋的脸正对着惊魂未定的少女,眼里散发着求救的信号。 “你碰了她哪里?”薛衍殊温和又残忍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手?还是......脸?” “还是......身体?” 最后两个字的语气犹如要碾死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似的,轻飘飘,却又暗含杀意。 “......没有......没、没碰......”庞总在生死关头,总算是脑子清醒了一回,连忙用尽最大的力气挤出几个字。 他不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嘴硬,还有,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殊殊?”少女愣愣地看着少年,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 被喊到的少年身体一僵,随后手里的烟灰缸骤然掉落,在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于是,薛衍殊才清醒过来,看也不看地上低声□□的人,走过去,慢慢地蹲在了花枝遥面前,将她手里下意识攥紧的瓷片给轻轻挖了出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薛衍殊很小声地说,话音刚落,他的眼眶忽然就红了,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掉下眼泪来。 花枝遥:感动,也不敢动。 “还起得来吗?”鼻头红红的少年眼里噙着泪,牵起了花枝遥受伤的手。 那么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好似一个被吓懵了的孩子,茫然无措却还是想去安慰自己在意的人。 仿佛刚刚的举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一样。 然后,花枝遥轻轻地勾起了唇角,语气很轻:“谢谢你啊,我没事,他没碰到我。” 听到这话,少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对不起......” 花枝遥有些无奈。 明明是英雄救美,却被他弄得自己像是罪魁祸首一样。 于是在她想要继续温声安慰他时,薛衍殊突然抱住她,力道很轻,但是却有种被禁锢的感觉。 “......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再不离开,我手上的血就流干了哦。”少女用着最温柔的语气,陈述着明明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最后,庞总被警察抓了起来,花枝遥再一次进了医院,又见到了那个老医生。 这次,见到少女身边跟着的人不一样的时候,他又很八卦地问了一句:“怎么,那个后生仔没追到你啊?” 花枝遥笑而不语。 哪能。 包扎过后,花枝遥摸了摸被消毒纱布包裹住的手臂,看向了一旁乖乖坐着的少年,笑意盈盈:“殊殊,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啊?” 少年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别、别人告诉我的。” 这掩饰,还不如不掩饰,明明就是想让自己知道嘛。 花枝遥内心叹了口气,心想,之前挺单纯的一个小孩,怎么就崩人设成这样了呢? 还是说,是她弄错了? 她从脖子上拿出了一个项链:“那你说,这个东西里,为什么会有追踪器呢?” 这句话让薛衍殊如坠冰窖,于是连声音都不自觉颤抖起来:“我、我不知道。” 多委屈啊。 花枝遥都有点不忍心问下去了。 话说......有句话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是吧? 于是花枝遥眉头一皱,试探地询问道:“嗯......所以,你记起来了?” 少年又是背后一僵。 好的,伪装真烂。 也实在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花枝遥脑袋一痛。 怎么说,有点难圆回来。 于是花枝遥干脆也不说话了。 失策啊失策,那个男人还真是没用。 在一片寂静中,内心恐慌的薛衍殊用力扣着自己手中的软肉,努力让声音变得平静:“没关系的,枝枝不用觉得困扰,就......当做我没出现过就好了。” 本来人家也没有什么义务要对他好。 贪心不足蛇吞象。 可能说的就是他吧。 明明很难过,但是少年的眼神却越来越冷,像是被获得死刑的罪人,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果然,那个人说的是对的,没有人会喜欢他,没有人会陪着他,哪怕他已经很听话了——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记忆里少女身边一直守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有别的人在她身边了,所以她就不要自己了...... 不是吗? 第四十四章 互演 这样坚定认为的少年被猝不及防捏了捏脸颊。 他抬起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眸茫然地看过去,反应愣愣的。 花枝遥嘻嘻一笑,双眸晶亮,灼灼生辉:“哪能啊,殊殊那么好——说起来殊殊之前都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伤心了好一阵子呢,嘤嘤嘤......” 立即倒打一把的少女,成功让薛衍殊着急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其妙就不记得了......我也不想的......” 怕逗过头了的花枝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所以,殊殊继承家产了吗?” 薛衍殊沉默了一下,忽然有些羞涩:“嗯、嗯......” 好家伙!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花枝遥立即来了兴趣:“然后那个女人被扫地出门了没有?!” “嗯......送到了非洲。” “!!!”花枝遥直接就是一个瞳孔震惊,“送去干嘛了?” 此刻少年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柔软温和,只是眸子里还潋滟着一层水光,耳朵红红:“去挖矿了。” “噗嗤——” 花枝遥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人会这样做啊?想当初,她也只是让她被扫地出门而已啊! “那你继妹咧?”花枝遥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询问。 薛衍殊想起了女人怨恨嫉妒的眼神和她女儿如出一辙的仇恨的表情,淡淡地笑了:“嗯,一起去了。” “哇~那她老公呢?” “被车撞了,现在在住院。” “啧啧啧,看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呀!” 薛衍殊微笑着,没有接话。 也不算是胡说,毕竟另一个世界,也的确是这样嘛。 就是在他成年后,薛付赢再次去医院检查,在确定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孩子了,才会想将公司交给他,而他最爱的女儿,却只是得到百分之三的股份和几栋别墅。 但是他对管理公司不感兴趣,于是薛付赢就用各种手段来让他妥协。 很有趣的是,他亲爱的枕边人,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谋划着怎么算计他的钱财。 然后她雇人将薛付赢撞残,最后成功将他送进了医院,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又很不幸的是,她们母女俩还没有高兴太久,就被警察收集到了证据,于是两人连夜携款逃跑,想出国躲避,却在半路被人骗去了非洲。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和小姐,此刻还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她们曾经内心里最厌恶的生活。 而他,自然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 前几天还见到过江蓉珠的花枝遥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冷意后,身体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 “......对了,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个摄像机,警察拿走了吗?” 薛衍殊眨了眨眼睛,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内存卡:“在这里。” “什么时候拿的?!”花枝遥惊讶地拿起来。 然而当花枝遥打开查看的时候,她发现她说话的内容竟然被奇迹地篡改了。 而且也只有她喊出叶知的那一句话被改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在保护她。 不、或者说......所有人都会保护她。 于是花枝遥不动声色地敛下眸中的冷意,将内存卡里的东西全删了。 仿佛猜到了她在干什么,薛衍殊也没有半点反应,乖乖地看着他。 反正......那个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不是吗? 完全不知道某个原本温柔害羞的少年的人设已经崩了个干干净净,还以为可以挽救的花枝遥将手中的内存卡硬生生给掰断了,又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殊殊,饿了。”花枝遥期待地看过去。 闻言,薛衍殊轻轻牵起嘴角,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愉悦的事情:“我就知道,已经叫人去买了。” 哇哦,还有人可以使唤耶。 花枝遥有些困,于是“蹭蹭蹭”地把自己缩进了被窝里:“我先睡一会,饭来了叫我哦!” “好。”他细心地帮她拿走了发圈,然后下意识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少女的身体微不可见地一僵。 “睡吧。”少年的声音又轻又低,随后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很快地闪过了一丝兴味。 真有趣啊,这个人,竟然可以让他放弃了仇恨,然后居然出奇地过得还不错。 初次见面,他就发现少女的性格出乎的坚韧。 如果换作了旁人,早就慌得不成样子了。 但是她居然还能跟那个人周旋,并且对自己也心狠得可以。 那个伤口,再晚一些治疗,可是会留疤的呢。 觉得之后的日子应该会很有意思的薛衍殊,又慢慢勾起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眼神却满是淡漠。 而此刻缩在被窝里,背对着少年的花枝遥,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太违和了。 哪怕是恢复了记忆,也绝对不可能崩成这样子。 因为着急躺下来而被长发遮住脸的花枝遥悄悄地伸手上去,用小指将那缕发丝勾下来,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放松一些。 虽然是五年前看的小说,但是她也对这种性格完完全全没有印象。 嗯......怎么说,就是那种哪怕看到了凶杀现场,他也会微笑着给凶手递刀子......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到的花枝遥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救哩。 她还蛮喜欢之前那个的。 *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吃早餐的花枝遥听到开门声,下意识扬起一个微笑,就看到了眼尾微红的沈疏野和面无表情的赵拓。 哇哦。 然后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插了进来:“让一下,你们挡路了。” 嘴角正要往下掉的花枝遥立马又撑了起来。 一个是被花枝遥拒绝过和轻薄了她所以来道歉的沈疏野,一个是间接伤害过她和让她在无意识中被偷走的赵拓,默默地转了转身子,都很有自知之明地让了路。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眉目温润柔和的少年走进去,帮正在喝粥的花枝遥扎头发。 因为身体残留了不知名药物而被迫住院的花枝遥:啧。 清晰地看到薛衍殊手腕上熟悉的发圈,沈疏野薄唇微抿:妈的,拳头硬了。 明显地看到薛衍殊还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赵拓皱起眉头:这个小白脸怎么又在? 只有薛衍殊在背对着他们垂眸扎头发的时候,那双眸子瞬间冻若寒潭,狠戾非常。 看着慵懒不羁实则心性凉薄的沈疏野,明明看着对叶知一头的恋爱脑,却老是想来戳破自己的真面目,并且对自己的事情横插一脚。 还冠冕堂皇说什么“相信法律”的话。 呵,无知自私。 还有一条黑路走到尾的赵拓,有着“活阎王”的外号,赌场,走私等等,基本样样都沾了一些,哪怕警察知道是他做的,但就是没有抓到任何把柄,最后黑白两道几乎以一种及其诡异的局面稳了下来。 在他记忆里,这两个人应该在为争夺叶知水火不容,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才对。 的确是接收了记忆但是不太完整的薛衍殊手里下意识用力。 花枝遥:“......” 大兄弟,你扯着我头发了。 头秃。 还没有完全猜出来为何少年人设崩塌的花枝遥只能眼不见为净,一声不吭。 要命,他们不会一直杵在这吧? 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沈疏野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了进去,将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 “咳,赔礼。”他说了一句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话。 要是知道沈疏野会这样子赔礼道歉,沈母可能会恨不得把他打一顿。 当面是当面了,不知道这种事情要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讲吗?! 薛衍殊警惕地看着他,仿佛在见证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见青年真的要直接说,立马反应过来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装作记得的花枝遥立马瞪大了眸子:“沈疏野!” 一副“你敢讲就死定了的样子”。 沈疏野心下了然,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就是昨晚......” 耳朵一红,花枝遥几乎是皮笑肉不笑地警告:“能不能下、次、再、讲?” 到也没有真的笨到这种程度的沈疏野见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这个......” 仿佛被捏住了脖颈的小动物,不得不一脚踏进了猎人的陷阱:“收收收,你可以走了——” 知道过犹不及的沈疏野也没有气馁。 至少,她还是有反应的,这就可以了。 于是见她拿走了卡攥在了手心里,青年转身大步离开了。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花枝遥看向了门外杵着的大个子。 赵拓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听到少女叫他,才缓慢地开口:“对不起。” 花枝遥往下看,又看到了他手里熟悉的花篮,不禁无奈扶额:“放着吧。” 然后他将它拿进去,放下来,又离开了。 背影很急,像是有谁在追赶他似的。 实则是某个人暗戳戳地松了一口气:好像,没生他的气...... 不知道赵拓心里如释重负的花枝遥又看向了从刚刚起就没有动静的薛衍殊:“医生说下午可以出院了,对吧?” “......嗯。”回过神来的薛衍殊立马回答。 从他熟悉的反应来看,沈疏野一定是喜欢这个人的,而赵拓......也绝对是在关心她。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道过歉。 就连叶知也没有过。 这个人,究竟是有什么魔力? 他下意识探究地看向想要下床的少女,但嘴巴比脑子更快地就脱口而出了:“不要踩凉地板。” 花枝遥:? 别,你这样我好害怕。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的薛衍殊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圆:“我去.....给你拿鞋子过来。” 看着少年蹲下来寻找被踢进床下面的鞋子,花枝遥再次陷入了沉思。 怎么感觉......这个人傻傻的样子。 难不成,是新战术? 第四十五章 放弃 出院后,想要回家的花枝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对便宜父母——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于是毅然决然决定要回学校。 这么看来,岂不是还要在外面租个房子? 这么想着,刚好在走阶梯的花枝遥没有注意,于是脚一崴,差点往前面扑过去,走在她旁边的薛衍殊立马过去扶住她。 “崴脚了吗?” 脚腕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花枝遥扯了扯嘴角,表情可怜兮兮:“嗯......” 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于是少年蹲在了她前面,脖子温顺地低下去:“那我背你吧。” “......” 啧,不好拒绝呐。 “好吧。” 于是为了能让这个人信任自己,花枝遥只好忍辱负重,慢慢地趴上去。 软趴趴的触感从背后传过来,薛衍殊也没有想到她真的会让自己背她,于是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连着脊背都僵硬了。 “起来呀!” 花枝遥感受到了他的反应,诧异了一下,随后故意地催促他。 有些恼羞成怒地少年听话地起身了,急促又焦躁地握紧了拳头,用手臂将少女的腿锁住,只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别乱动,小心摔下去了。” 花枝遥也故意同他演戏,扒拉住他的脖子,“走吧!” 像催促车夫一样。 感到有些无奈的薛衍殊一言不发往前走,还真的有了任劳任怨的意味。 等两人离开医院,一个青年慢慢从树后面走出来,面若冰雕,目光淡淡地扫过了少女晃来晃去的腿,随后将手里的小蛋糕轻飘飘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有送到该去的人手里,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从医院回来后,花枝遥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毕竟计划失败,某个人可要气疯了吧? 但是令她心生怀疑的是,那个人什么举动都没有,每天都笑意盈盈的,好像又变回去了一样。 而且,她身边还多了一个死皮赖脸的粘人精。 “枝枝,我给你带了奶茶。” 窗外,少年正伸手将暖呼呼的奶茶递进来,如玉般的笑意在他的眉间洋溢,明亮的晨光下,更显得他瞳若点漆,愈发晶亮莹润。 有那么一瞬间,花枝遥还以为是殊殊回来了。 只是在开窗的时候,带着凉意的秋风一下子就把她给吹醒了。 嗯......奶茶居然不是全糖,扣分。 心安理得喝着少年买的奶茶,花枝遥心里没有半分感激,还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然而面上还要装作欣喜的样子。 “好哦,谢谢殊殊!” 等到薛衍殊离开,程微微立马凑过来,用肩膀撞了撞花枝遥,眉眼促狭:“新欢?” 花枝遥一把推开她肉乎乎的脸:“我又没有旧爱,哪来的新欢?净胡说八道。” “我不信!” 为了不被别人听到,程微微还特地压低了声音,“话说,沈疏野他再也没来找过你啊?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对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吗?” 为了不让这个丫头胡思乱想,于是花枝遥开始睁眼说瞎话:“对啊,而且他不是天天跟叶知在一起嘛,人家自在得很,我们之前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关系嘛......” 讲到一半,花枝遥发现程微微的嘴角在莫名地抽搐,眼睛还拼命往一旁瞟,于是她下意识噤声。 她慢慢转头看去,一个高高的背影就在窗外,那张脸格外地熟悉。 哦豁。 沈疏野垂着眸子,不笑的时候那种疏离感就更强了,他伸手在窗沿上敲了两下:“同学,辅导员叫你中午下课去她办公室一趟,还提醒你要及时回信息。” 说完他就走了。 花枝遥这才咽了咽口水。 吓死她了。 然后她往自己的手机里看了一眼......的确是辅导员的信息,只是禁了音自己没听到。 “啧啧啧啧啧......”程微微在一旁摇了摇头,一脸后怕,“你是没看见,刚刚他在你后头脸多黑,吓得我都不敢出声了。” 花枝遥朝她微微一笑,安慰她:“没事,反正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了。” 然而到晚上就被打脸了。 终于才办完事的少女被再次拉进了一个房间里。 此刻天色已晚,房间的窗帘又没有被拉开,灯也关着,于是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 本来还有些害怕的少女被对面的人以一种熟悉的姿势被挤进了一只大腿时,本来紧绷的背部立马松了下来。 “沈疏野,你又喝醉了?” 明明只是明知故问的话语,因为在学校,怎么可能有人喝醉了还出来? 然而青年还认真地回答了,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某种被压抑的情感,明明听起来冰冷又无情,但就是让人害怕不起来。 “嗯,喝醉了。” 花枝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被这个姿势弄得不太舒服,于是就想推开他,“沈疏野,你别......” 谁知这个举动像是刺激到了青年一样,他禁锢着少女的力度愈发加大了。 “等下......唔——” 在青年压下来的那一瞬间,花枝遥就暗叫不好,但此刻也只能像只宠物一样被青年放在手心里揉圆搓扁。 冰凉湿润的物体触碰到了柔软的舌尖,花枝遥的下巴被一只大手抬起,又被迫扬起了头颅,细密的眼睫毛湿漉漉的。 她想往后缩,但是后面只有一个禁闭着的门,于是只能被青年压在门上,桎梏着腰肢,承受着这凶狠的、又带着绝望意味的亲吻。 在少女看不清楚的时候,青年用一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像是垂死的野兽,从不甘于心到最后的绝望茫然,好像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了。 暧昧的水声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 【审核:亲吻而已!亲吻而已!都是脖子以上!】 她被亲得腰软腿软,情不自禁半眯起了眼睛,滚烫的气息顺着交缠的唇齿蔓延过来,于是少女越发站不住,一不小心就坐在了坚硬的大腿上。 沈疏野!! 这次,花枝遥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青年的情感。 那样清晰、真挚,带着至死不渝的认真。 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但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少女的眼神里才透出一丝近乎脆弱的迷茫。 随后,再次收敛。 被放开时,花枝遥眼圈红红,轻轻喘息着,又不敢发出声,嘴唇颜色很深,像是被涂上了鲜艳的胭脂,殷红柔软。 “如你所愿......”青年将她抱到一边,放开手,声音失落,“我不缠着你了......” “???” 这次要“醉”就“醉”个大的? 从来没有尝过情爱的青年,只是凭着一腔孤勇,试图进入喜欢之人的心房,却四处碰壁,得到了一张被驱逐出场的责令。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少女并未真正抗拒他的接触,没有挣扎、没有求助,还下意识把自己交出去。 青年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门被开启又被关上。 从头至尾,沈疏野都没有敢看少女的眼睛一眼。 他害怕,会从里面看到厌恶。 明明说好不能用这种强迫的手段的,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真是,一个不堪又自私的人啊。 缓过来之后的花枝遥,好半晌,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眨了眨眼睛。 换以前,有这种念头的人,都是要被揍个半死的。 * 之后的一周里,花枝遥也的确没有怎么见过沈疏野了,好像自己被特地避开了一样。 然而薛衍殊也突然减少了出现了次数,直到她听别人说他家里人出了车祸。 “......”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到了昨天在网上看好的住房区里,花枝遥看到了不远处的房东,一个胖胖的,但是笑得让人感觉很舒服的阿姨。 在自己莫名其妙生出一对父母的时候,要搬出去的念头就日与剧增了。 还好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不缺钱,额,还有身份证。 见了房东后,她领着花枝遥到了她看中的房子。 房子外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里面是两室一厅,走进玄关就可以看到右手边有一个被阳光铺满的阳台,左边是一个小厨房,径直走进去就是一个厕所和两个房间。 整个装修都很整洁大气,用的是原木。 “来看看,还不错吧?这边的房间靠近阳光,远离公路,噪音小,一个住的话另外整个可以当做储物间,放柜子......” 房东阿姨笑眯眯地介绍着自己的房子,还介绍了屋内一些电器的使用方法,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扫地机器人。 花枝遥听得很仔细,脸上都是明媚的笑容,在路过阳台的时候,她都想好了要种些什么植物了。 介绍好之后,就可以办手续了,效率也很快。 因为房东都有叫人定期清理房子,于是卫生问题不用担心,只需要办置一些私人用品,就可以入住了。 在看到花枝遥的身份证时,房东阿姨还惊讶了一下,有些担心地嘱咐:“你才19岁呀?自己一个人出来租房,要注意一下安全才好。” “好。” 因为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花枝遥觉得自己终于在这个世界有了一点归属感。 一切东西都办好后,就要到饭点了,房东阿姨还盛情邀请花枝遥去自己那里吃饭,被她婉拒了。 “待会我还要去买东西呢,就先不过去了。” 送走了房东阿姨,花枝遥开始在网上下单东西。 但是有些厨房的调料什么的,花枝遥决定自己去买了。 然后动作很快的花枝遥十分钟就从楼下的超市拿着两袋沉甸甸的东西走去电梯那里。 无视旁人看自己拎着两个每个几乎都有四个西瓜那么大的袋子的眼神,花枝遥看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要走进去。 心想,反正只要那四个人看不见就行了。 然而走进去的瞬间,花枝遥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眼睛,然后她清晰地看到少年嘴角的微笑僵住了。 “......” 啧,为什么这个人也在这?! 第四十六章 信任 薛衍殊,一个能从校园欺凌和家庭破碎的黑暗生活中能茁壮成长到现在的,还用雷霆手段搞垮了自家公司,让欺负自己的人都没有落得个好下场,自认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然而还真的有。 就在眼前。 你敢相信一个平日里柔柔弱弱娇娇气气的少女,此刻扛着两大袋加起来比她自己还重的东西,一路轻松地从三百米的超市走过来? 而且连气都不带喘的。 荒谬。 简直荒谬极了。 然后他跟另一个也要上电梯的无辜路人眼睁睁看着少女表情一垮,声音求助:“啊,好重啊。” 然后“啪”的一下,两大袋东西瞬间掉落在地上,听声音都是些瓶瓶罐罐。 薛衍殊下意识看了看电梯的承重限度,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超重。 知道自己不能轻易蒙混过关的花枝遥此刻一点也不慌,面色平静:“殊殊,不来帮帮我吗?” 声音却像是在催促他上断头台。 “啊、好的......” 薛衍殊维持住表情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来两个袋子的时候,难以预估的重量瞬间让少年的指关节变白。 “能拿吗?”花枝遥歪了歪头,好心地询问他。 “能......” 在那个路人看好戏的目光里,薛衍殊背部都僵硬了。 这下他总算是知道这个女人的魅力在哪里了。 至少,走在路上不怕色狼。 还能一拳一个小流氓。 为了面子,薛衍殊硬是拿着那两坨东西坚持站完了一整个上去的电梯,然后还“贴心”地送到了少女的家门口。 “谢谢你哦~” 然后薛衍殊看着道谢完之后的少女轻轻松松地拿起了两袋东西,用脚关上了门。 门关闭的一瞬间,薛衍殊立即失去了笑容,连额头都微微出了汗。 他展开手掌,手心已经留下了红痕。 嗯......是个狠角色。 而走到厨房的花枝遥突然想到,既然她会在这里遇到他,那是不是说明,他也在这里租了房子?? “......” 花枝遥连忙找了十个理由安抚下了自己想要暴走的心。 算了算了,房租都给了,来都来了嘛...... 不行,还是好气! * 最近这些日子,沈母发现自己的儿子变得怪怪的。 有些阴晴不定,好端端的突然就不高兴了,连看他爸替她扎头发都像炸了毛似的,地非要呛上两句。 有时听人说话也心不在焉,把玩着手腕上的那个简简单单的黑色发圈,在跟人说话时那种疏离感就更强了。 所以......这是被拒绝惨了? 本来沈母想让他缓两天再找人谈心的,但是听说他把人揍进了警察局里,这才彻底坐不住了。 听说还是因为那个男的当街调戏人。 “......” 傻子也知道他调戏的是什么人。 这下沈母终于对自家儿子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生出了几分好奇心。 她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丑一点的、脾气差一点的都是看不上眼的,毕竟一家人都是颜狗。 但也不是肤浅,随随便便就能喜欢上一个人。 打定了主意,沈母这才收拾好了,去警察局捞人。 哎,跟小姐妹约好的聚餐可能要推了嘞。 警察局里。 一个鼻青脸肿的男生委屈又不甘地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人,愤怒地大喊:“警察叔叔,你可千万不要放过他!你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闻言,不露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叫谁叔叔呢?? 我跟你差不多大好吧?! 接到热心民众的报警电话,刚好局里他比较有空,于是就将两人带回了局里。 明明就是道个歉,罚个款的事,偏偏两人都不愿意,他还非要人家小伙子被拘留。 于是小警察就看向了坐在一边冷板凳上的青年。 他手插兜倚着墙,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看到那男生指他,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眼里却是凌厉的冷意。 吓得那男生一下子就把手指给收回去了。 “警察叔叔,你看!他还瞪我!” 叫屁叫! 小警察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沈疏野是吧?你家属快到了吗?” 面对警察,沈疏野还是礼貌地应声:“嗯。”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粉藕色旗袍的女人优雅地走了进来。 看了看毫发无伤的青年和鼻青脸肿的男生,她对小警察微笑:“你好,我是沈疏野的妈妈,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吧。” 捞完人,沈母和沈疏野一同走出警局,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沈母恍若未觉,而是抬头看向一旁的青年。 “行了,别丧着一张脸了,不知道了还以为你被打了。” “没事。”听到沈母关切的话语,沈疏野不想让她担心,于是稍微缓了缓表情:“您不用管我。” 沈母扯了扯嘴角:“不管你?我可是推了我小姐妹的聚餐来捞你的,要是等你爸来,你都可以在里面吃上一顿饭了。” 闻言,沈疏野又顺从地回答:“嗯,谢谢妈。” 沈母沉默了一下。 这孩子,不仅说敬语,还说谢谢,看来真的打击蛮大的啊。 也是,从小到大都活在掌声与鲜花里,情感上的挫折还真的没有过,骤然遇到这一遭,也不奇怪会想不开了。 想到这里,沈母决定再次跟他谈谈心。 然后她就看见青年的脚步一顿,眼神死死地盯住对面的一个人,眼里满是被压抑着的汹涌的情感。 ...... 花枝遥刚领完快递出来,刚刚旁边人在抽烟,简直臭得她生无可恋。 把快递放到小蓝上面,花枝遥正想离开,却看到了对面不远处的两人。 青年套了件卫衣,懒散地低着头在看手机,头发有些乱,像是打了架,花枝遥能看到他冷玉般的手背有一个伤口。 他旁边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显得十分温柔知性,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女人转头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花枝遥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沈疏野......是刚和他妈妈从警局里出来? 他打架了? 收回了不必要的思绪后,花枝遥坐上小蓝离开了。 沈母撇了一眼沈疏野手里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好心地提醒他:“行了,别看了,小姑娘都走远了。” 然后沈疏野这才收起了手机,声音淡淡:“回家吧。” 啧,这死性子,真是跟他爸年轻时一模一样,一受挫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觉得自己操碎了心的沈母默默叹了一口气。 算了,生都生了,还能扔不成? * 因为租的房子跟学校距离不远,于是为了装饰自己的家,花枝遥每个周末都会出去。 拿着快递进门的花枝遥将它拆开后,把里面的花盆拿出来,替换了之前暂且用着的塑料瓶。 好歹有点文艺的感觉了。 花枝遥叉着腰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还是有些冷清。 嗯......改日再买些小玩意。 抱枕什么的就很不错。 吃完饭洗完澡再玩会手机的花枝遥看了看十二点多的时间,惫懒地打了个哈欠。 该睡了。 然后就听见窗户被猛然拉开的声音,花枝遥被吓得抖了一下,侧头看去,就看见一个人影蹲在窗口那里。 “!!!” 这、特么的可是五楼啊......他该不会是爬阳台上来的吧?? 直到看到来人的样子,花枝遥才松了口气。 少年半蹲在那里,刚推开窗户,手指还紧紧捏着窗沿,手背上都是些凝固的血迹。 趁着小灯的光,能看到他表情冷漠,浅棕色的眸子里一片骇人的猩红,但仔细看去,却有几分茫然失措。 看他在那里一动不动,没看清血迹的花枝遥无奈起身,盘腿缩在被子里,转头看过去:“你在干嘛?半夜擅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似是被花枝遥不惊不讶的态度感染,少年也逐渐冷静下来,只是他的话瞬间让花枝遥不平静了。 “我sha人了。” “......” “!!!” 大兄弟,你认真的??! 那你不去自首来我这里干什么??? 明显有些懵了的花枝遥觉得自己应该大叫一声再把他赶出去以示尊敬,但是看到他狠厉的外表下...... 咳,也不算很凶,就是还莫名有种虚张声势的脆弱感,花枝遥就没有说些过分的话了。 “那啥,你能不能下来关上窗?快入冬了,很冷的耶。” 薛衍殊一直垂着的眸子这才抬起来,看了她一眼,确认她不是故作镇定后,才轻轻一跃,鞋子与地板发出了响声。 花枝遥看到他沾满泥的鞋子,眼睛一瞪,娇喝道:“你站着!别动!” 以为她后悔自己进来的薛衍殊瞬间抿起了嘴唇,眼神骤然变得幽深。 果然,她跟其他人都一样,不会相信自己。 薛衍殊都想好了,如果少女敢有一丝厌恶的态度,那就—— 然后就听见少女高声叫骂:“靠!你把我地板踩脏了!!我下午才拖的地啊啊啊——” 于是薛衍殊被迫换了鞋子,又拖了地板,才被允许坐下来。 客厅里,少女冷着一张脸,开始盘问:“所以,你觉得凶手是谁?” 薛衍殊一愣:“你......觉得我没有sha人吗?” 废话。 少女翻了个白眼。 真要sha了人你还敢来我这? 不怕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所以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 薛衍殊眼睫毛颤了一下,语气恢复了冷静:“我跟他吵了一架,然后他就死了。” 花枝遥:“???” 好家伙,这就没了? “等等......”花枝遥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说的他,该不会是......你的父亲吧?” 看到少年近乎默认的态度,花枝遥垂下眼睛,正想问什么,忽然就看见了他受伤的手背:“等我一下。” 薛衍殊等她起身去翻找柜子的时候,眼神才追随过去,表情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人,她真的会相信自己吗? 脑子里他上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回忆此刻又再次浮现,而最多的,就是少女带着明媚笑意的脸,还有一声声亲昵的叫唤。 但是,她不是早就已经怀疑自己了吗? 看到少女起身,薛衍殊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地板,还有自己沾到了泥土的裤脚。 明明自己已经照着以前的样子伪装得很好了,他还是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敷衍。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了。 第四十七章 上钩 花枝遥拿了一个小型药箱走到了薛衍殊面前,然后蹲下来,拿出了碘伏跟棉签。 “你的手受伤了。” 薛衍殊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才记起自己的拳头是在愤怒的时候锤桌子破的。 看到他愣愣的没有说话,花枝遥无奈地将他的手扯过来:“自己痛不痛不知道吗?” 痛不痛...... 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了。 薛衍殊想勾起嘴角,好使自己想要说的话更有说服力,谁知少女一边上药一边打断他的话。 “我说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花枝遥上完药,把药箱捧起来,弯了弯眼眸,“反正也没有我笑得好看。” 后一句是开玩笑的话,谁知薛衍殊还心里下意识肯定了,然后才回过神来,像是放弃了伪装似的,明明是反问句,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你知道我不是他了吧。” 少女要走开的身子一顿,然后边转身便回答,语气如常:“嗯。” 走回来后,花枝遥又接回了之前的话题:“所以,能不能把来龙去脉都完整地告诉我?” 薛衍殊想开口,但是又忽然想到自己暗中做过的事情,鬼使神差地隐瞒了起来:“......就是我爸出车祸了,然后我去医院看他,他说了很过分的话,我跟他吵了一架......”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碾压。 “然后他就死了?”花枝遥挑了挑眉,诧异地询问。 “嗯。” “还被人看到了?” “......是的。” 薛衍殊还是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那男人当时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满是不甘与怨恨,脸上青筋暴起,狰狞恐怖。 花枝遥感觉到了他异样的安静,于是出声:“你确定他是死了?” “嗯。”薛衍殊垂下眸子,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我探了他的呼吸。” 被气死的? “那他有心脏之类的疾病吗?” “有。” 这可有些棘手啊。 不知不觉,薛衍殊都回答了她那么多问题,想到这,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她难道还能帮他不成?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然后就见花枝遥沉思了一下:“唔,按常理来说,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 讲到这里,少女嫣然一笑:“姑且相信你。” 她觉得,那样温柔的少年,再怎么黑化,也不可能变成很糟糕的样子。 再说了—— 要真是这个人那样做了,不管什么原因,那就只能进局子啦~ 不知道少女实际心里在想什么的薛衍殊闻言,愣怔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坚冰似的东西裂开了一丝缝隙。 “好了,困死了,你去那个空房间将就一下,还好我才买了被子,不然你就只能冷一晚上了......” 自言自语的少女看见还坐在沙发上的人,扬声提醒:“还坐着干嘛?我可不想半夜起来上厕所被吓死!” “哦。” 少年起身跟了上去。 看在她那么相信他的份上,那他就.....稍微相信一下她吧? “对了,”在进房间的前一秒,花枝遥转过头,狐疑地看过去,“你过来这里的时候没有被监控拍到吧?” 薛衍殊知道这事关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去,于是很诚实地回答:“没有。” 在以前被暗杀的时候,他早就学会怎么躲过监控了。 “行......” 少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晚安。” “......晚安。” 翌日,花枝遥打车去了薛衍殊说的那个医院,打听到的消息是人已经被送去火化了。 这么快? 花枝遥离开前台。 如果真的是薛衍殊做的,那么不可能这么平静的就将人火化了,应该会叫人调查的。 这么急急忙忙......也有可能是为了掩盖真相。 虽然薛付赢疑似被人杀死,但是没有被带去解剖就拉去火化,也是很不可思议了。 算了,反正只是一个小说世界,也不必太苛责。 于是花枝遥就打了一个电话,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喂,赵拓,这家仁和医院是不是你的?” 她报了这个医院的名字,觉得按照小说里的设定,大佬怎么也要有个名下的医院吧? 刚刚犯了错的手下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前面的男人一眼,心想自己今天死定了...... 谁知就看到冷峻的男人在接到电话的一秒,看死物一般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起来:“嗯。” 那就好办了! “我想要昨天晚上的监控。”电话对面的少女毫不客气地命令,不小心听得清清楚楚的手下顿时心惊。 这个声音,好像不是叶知小姐...... 所以是老大的小情人??? 答应了少女的请求,男人看了地上的手下一眼,声音恢复了熟悉的冰冷:“滚下去,还有,没有下次。” 劫后余生的手下离开后,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 从医院里拿到了监控,花枝遥第一时间就回了家,跟薛衍殊查看他去的前后两个时间段。 只是都没有丝毫的异样。 花枝遥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晚薛衍殊做的面,一边嗦得“滋溜滋溜”响,一边腮帮子鼓鼓地开口:“把监控调到前面一点吧,就算是下毒也要有人进去吧?” 可是哪怕他们看了一天的监控,也只有医生和护士进去过。 “奇了怪了......” 薛衍殊就撑着一只手,几乎圈在她身后看着,一低头就是少女的后颈,有几缕没有被扎上去的绒发落在上面,像是在羊脂玉上落下的墨迹,于是他后知后觉地远离了一些。 “咳,那你先去洗澡,我来看吧。” 本来能拿到监控就已经让他很惊讶了,但是她陪他看了五遍这个监控,应该也累了。 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 只可惜,遇见了这样的自己。 想到自己接近她的目的,薛衍殊嘴角勾起一如既往的弧度,明明是眉目温润的少年,眼神却看着像冰冷无情的sha手。 温柔体谅是装的,善解人意是装的,就连看起来对别人的好感也是装的。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彻彻底底自私无比的人啊。 少女将汤汁喝完,舔了舔嘴角,语气坚定:“再看一遍,我就不信了!” 然后她就真的将进度条重新拉到了最开头。 看了这么多遍,他们都清楚最开头只是一个男护士离开的场景,或许是补充了能量,看着男护士戴了口罩的脸,花枝遥下意识就觉得不对,摁下了暂停。 “嗯?怎么了?” 薛衍殊身子压低了一下,于是湿热的气息就瞬间喷到了少女白皙的脸上。 花枝遥转过头,发现自己跟薛衍殊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于是没好气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去拿那边的椅子过来坐着,别靠我这么近!” 在少女转头过来的时候,薛衍殊也跟着转了一点,于是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她桃花般明媚的脸,还有带着嗔怪的灵动的眼睛,红润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愈发昳丽。 被柔软的指尖触碰的时候,薛衍殊感觉心里好像是轻飘飘地落下了一根羽毛,轻柔得叫人眷恋。 “......嗯。” 等薛衍殊坐下来之后,花枝遥才说出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你看,这个男护士的领子露了出来,而且明明也不是高领,但是却没有扣完这个扣子......” 听到这里,薛衍殊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像是,临时穿上的一样。” “yes!”找到了突破口,花枝遥松了一口气,“行了,我去洗澡了!” 等人离开后,薛衍殊看着电脑上的男人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 然后他拿起手机,找到了过年的时他二姑拍的一张全家福,放大之后发现,最旁边站着的保镖的眉眼跟监控里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而这个人,还是他体弱多病的二叔的保镖。 想到这,薛衍殊像是终于抓到了把柄一样,愉快地笑了起来。 很好,鱼儿上钩了。 * 发现了疑点,但是怎么继续查又是一回事。 由于学校已经去不成了,于是为了安全起见,花枝遥只要没课都会去自己的小租屋里。 然后,明明像是陷入了一场阴谋的人,却每天心大到不行,整天不是看电视就是在吃东西打游戏。 花枝遥都觉得他是来霸占自己的屋子的。 “我说,你不是也在这里租了房吗?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啊?” 话音刚落,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过来:“你脑子坏掉了?我回去自投罗网吗?” “......” 好像也是。 但是现在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装了啊! 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居然还敢骂她?! 想到这,花枝遥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中午你洗碗!” 看着少女因为生气而鲜活的表情,薛衍殊轻轻地笑了一下:“行。” 反正......不是还有洗碗机呢嘛? 这个女人是彻底忘了吧? 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男人打着电话,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语气却冷漠无比:“你说的,只要我杀了他,你会救把我女儿还回来。” 对面的人刚想说话,就咳了一声,像是生了病:“咳,别急嘛......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过言?” 但你抓走我女儿之前也没有跟我讲过!! 赵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表情狰狞,显然是被逼入绝境了:“你别骗我!” 之前他的妻子和女儿正在街上购物,女儿被抓走的时候,他的妻子想要阻拦,但是却被无情地推到马路上,被一辆大车碾压过去,连脚都碾断了。 岳父听到这个消息,岳父当场就晕倒进了医院,岳母现在还在医院照顾他,整天以泪洗面,而医药费又需要一大笔钱。 好好的一个家庭,就突然破碎成这个样子了。 这人还威胁他不准报警,不然警察未必能查到,但是他的女儿一定会有事! 所以他一点险都不能冒,于是只能答应去sha人的要求。 本来他都做好被通缉的准备了,但是却听闻凶手很有可能是薛家小少爷,因为他当天跟薛付赢吵了一架,然后薛付赢就si了。 于是他立马知道,小少爷是给他背了黑锅。 但是只要等他女儿回来,他就去自首。 只是到时候......他的女儿就要有一个sha人犯爸爸了。 想到这,挂断电话的赵福满脸痛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茵茵,抱歉,我没有办法再做一个好人了......我不能、让你爸妈在失去你之后,还要失去他们的孙女。 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这个高大的男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微笑,然后泪如雨下。 第四十八章 潜入 虽然找到了突破点,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花枝遥来做。 “这是我二叔的保镖,他胆子还算大,但是sha人他还是不敢的,所以他一定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分析得头头是道。 “行,那我接下来就去......”花枝遥点点头,然后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眸子一瞪,“薛衍殊!你又偷吃我的糖!!” 被糖果甜得眯了眯眼睛,薛衍殊从嘴里拿出了棒棒糖,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好甜。” 花枝遥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气鼓鼓的:“那你别吃啊!!” 看见情绪被他轻易调动起来的少女,薛衍殊心里突然又生出一丝疑惑,这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生。 但是,谁家普通的女生会让一个疑似罪fan的人进家门,要么是蠢到极点,要么......就是相信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薛衍殊又笑眯眯地将那个糖果含进去,丝丝的甜味在舌尖渗开,勾人回味。 演得真好呢。 打定主意等事情一弄清楚,就将人赶出家门的花枝遥拿起手机就往门口走去。 既然把柄在别人手里,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把柄夺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 薛家。 夜幕降临,刚用完餐的薛付简慢悠悠地带上了黑框眼镜,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往楼梯口走去,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上去有些消瘦的手臂摸上了扶手后,才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先生,要不我来扶你吧......”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许姨见状一惊,下意识开口。 见她要走过来,薛付简撇了她一眼,眼里是淡淡的警告,于是许姨立马想起了第一天来这里时管家的要求。 “你做的饭菜可以不合先生胃口,但是先生没有开口,你就不能做其他任何决定,包括扶他上楼。” 刚开始许姨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到先生苍白着一张脸,从几个阶梯上面摔下来,却只是一脸平静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鲜血,再叫私人医生过来时,她就明白了薛先生的自尊心有多么强。 于是现在,她也只能立马停住脚步,低下头,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一时间忘记了。” 收回了目光,薛付简继续往楼上走去,声音平静。 “下不为例。” 猜测也许以前的厨师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辞职的,许姨头更低了。 哎,以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终于走回到自己房间的薛付简忽然看到了镜中的男人,长相儒雅,甚至看起来有些老实木讷,但是缺乏日晒的皮肤透着些不正常的惨白。 而包裹着骨头的皮肉却有些干瘪,像是营养不良,或者是身患重病,难以治愈。 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场景,薛付简拿起一个杯子就砸向那个镜子,随后难以抑制地攥紧了拳头。 真恶心。 像个苟延残喘的弱者。 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示弱的可能,哪怕自己在公司只有微薄的股份,被所有人看轻,身体也患有癌症晚期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衰败,他也绝对不会让薛家那么安稳。 他们毁了他的一生,那他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丝践踏他们的可能。 现在,薛付赢死了,薛衍殊背上了杀人的罪名,薛老爷子不管事,那就剩下,他们的三妹,薛清轻。 虽然只是个女人,但是有一个十五岁大的儿子,而他可等不起三年了。 想到这,薛付简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然后,他拿起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 “去给那小孩送点吃的。” ...... 花枝遥按照着薛衍殊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别墅。 为了躲避摄像头,她特地寻了一个死角,往后退了几步后,便开始助跑,像一只灵敏的动物似的三两下就攀上了墙头,刚好这边有一个大树,挡住了花枝遥的身子。 这边是一个偌大的花园,此时四下无人,但是花枝遥还是谨慎地先跳到了树上,一只手扶着粗大的树干来稳住身子,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最近的一个摄像头。 红光闪过,花枝遥心一惊,立马缩回了头。 好险,差点被看到了。 估计摄像头已经转过去了,少女牢牢地扣住脚下一根树枝,往下轻轻一跃,跳到了一根比较大的树枝上。 再如法炮制,很快她就落了地。 这个角落少女选得很好,周围都是茂密的草丛与鲜花,极大程度可以帮她躲避摄像头的巡视。 成功进入别墅里面,花枝遥看向了三楼那间亮着的卧室。 按照房子的构型图来看,那个应该就是主卧了。 ——“薛付简这个人,自大又自卑,如果觉得是自己的东西,那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拿到手,而且到手的东西,就一定会放到自己身边。所以......”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电话里传出来。 “枝枝直接去看看他的别墅里有没有密室吧?”说得好像她一定可以做得到似的。 呵,调查得还挺清楚。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花枝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归结于自己太敏感了。 现在她的位置与卧室还有些距离,在灯光的照射下,没有办法直接过去,所以,只能等——等所有人都熄灯。 然后花枝遥蹲下来,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十一点半过一点,应该快了。 不到二十分钟,别墅里的灯开始一个个熄灭,再次拍死一只蚊子的花枝遥松了一口气。 难以置信,都秋天了竟然还有那么多蚊子。 然后少女小心翼翼地穿过了花园,并借着阳台快速地爬了上去。 在翻过阳台的时候,花枝遥细心地脱掉了鞋子,然后洁白的袜子就这么落了地。 嗯......透心凉,心飞扬。 花枝遥走到玻璃门之间,透过帘子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大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她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安静地蹲下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隆起的弧度。 随后,男人像是难以抑制了一样,痛苦地咳了几声。 ——癌症晚期。 花枝遥忽然想起薛衍殊说的话。 她曾经见过患这种病临终前的病人,会全身疼痛,连呼吸都有着一股痛不欲生的感觉,伴随着身体发热,呼吸困难,逐渐昏睡昏迷。 因为求生欲与被病痛折磨想得到解脱的矛盾性,病人会总是在一种极度崩溃的边缘和难以适应的状态。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活着这件事,本身是如此辛苦的。 然后,少女眼里的怜悯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了冷静。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的不幸,绝对不是用来加害别人的理由。 等到男人挣扎着起身喝下一口水,将药片咽下又躺下的时候,花枝遥耐心地等了五分钟,才想要拉开破璃门。 嗯,幸好没关紧。 她蹑手蹑脚走进去,第一时间不是搜查起来,而是走到床边,然后,掏出了口袋里的绳子。 可能是吃了安眠药,男人在被绑的过程中没有醒来,直到花枝遥在打结的时候,男人才皱起眉头,像是在挣扎地动了几下。 薛付简感觉胸口越来越闷,呼吸不太顺畅的他从黑暗中转醒,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眸。 他大惊,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将蹲在他面前的黑衣人看了个完全。 “你是谁?” 他冷冷地开口。 花枝遥站起来,轻笑一声,磁性的声音顿时响起来:“我的好二叔,这就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薛付简眼神一顿:“薛衍殊,你要干什么?” 特地用头发把帽子撑高的少女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将一个毛巾塞进了他嘴里,然后开始在周围翻找起来。 “不要试图发出声音哦,不然这条毛巾,裹的就是你的头了......” 一听这话,薛付简立即沉默了下来。 按照之前的调查,这人的手段十分干净利落,既然今晚敢潜进来,那就一定做好了十全的准备,硬碰硬并不是一个好法子。 而且,他怕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栽赃嫁祸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只能等他找完。 并没有什么十全的准备的花枝遥开始寻找起了那些不起眼的缝隙。 枕头下,柜子里,画框里......几乎是能找的地方都被花枝遥翻了一遍,而她翻找的动作又太过安静,薛付简差点都要继续睡了。 但是在她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相框的时候,薛付简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 花枝遥原本是想放回去的,却在不经意转头的时候对上了男人的双眸。 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很重要。 于是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走到床边:“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男人却忽然垂下双眼,然后一鼓作气,将头顶到了床头。 “哒”的一声,那里被他压下去了一小块,然后警报瞬间传遍整个别墅,然后几秒钟,灯光瞬间亮了起来。 “!!!” 听到脚步声,花枝遥当机立断将相片拿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阳台,在一群保镖闯进来的时候,少女已经一跃而下,不见踪影。 最开始进来的是管家,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急匆匆地跑到床边,将塞在薛付简嘴里的毛巾给扯出来。 “先生,您怎么样?那个歹人有没有伤到你?” 终于可以开口后,薛付简一向冷淡疏离的面具终于破碎,第一句就朝着保镖喊:“将人追回来!” 在他发令前,已经有保镖追出去了,但他们只能看到一个翻越墙头的黑影。 保镖头子走过来,低下头,声音愧疚:“抱歉先生,我们没有办法追上。” 顶着一头凌乱黑发的男人从束缚中挣脱后坐出来,握起的拳头上青筋凸起:“去查监控。” 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生气的保镖头子立即回应:“是。”然后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薛付简闭了闭眼睛,心里只能不断安慰自己,薛衍殊并不知道那个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那是他母亲唯一的照片了。 第四十九章 谈判 回到家后,少女第一时间就是脱下这件黑漆漆的外套,是出门前借薛衍殊的。 “回来了......” 薛衍殊听到声响,从厨房里出来,径直走向花枝遥的房间,却突然看见少女在脱衣的画面。 黑色外套被拉起来,衣服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身,隐约见一抹白腻露出来,不见丝毫赘肉。 臃肿的外套被丢在床上,花枝遥这才转过头回应:“东西在床上。” 只是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又走出去了:“等下,我去洗个碗。” 花枝遥眨了眨眼睛,肚子忽然传来声响,然后她立马追上去:”哎!你煮了什么?我也要吃——” 终于安慰好肚子里的饥饿感,花枝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你看了那张照片没有,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拿回来的呢。” “嗯、嗯、”薛衍殊摸了摸鼻子,下意识躲开了她的视线,惹来了少女狐疑的一眼。 今晚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 从床上拿来了照片,薛衍殊直接将相框砸碎了,碎片落在了桌子上,他用指尖将照片拿起来观察。 照片是一个长相很温婉的女人,笑颜如花,像是只有二十岁出头。 薛衍殊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于是出声询问:“枝枝是从哪里找到这张照片的?薛付简又是什么反应?” 花枝遥双手搭在桌子上,托住下巴,仔细地回想:“嗯,就是书架上,两本书中间,然后那人很紧张的样子......” 很快就从脑子里锁定了一个人,薛衍殊立马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得到回应后,唇边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枝枝。” 花枝遥看完了他的所有动作,眨了眨眼睛:“所以呢?这张照片是谁?” “这个啊......”少年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有些兴奋,像是头闻到了猎物的恶狼,“枝枝就没必要知道了。” 遭到了拒绝,花枝遥立即就生出了好奇心,但是为了降低这人的警惕心,于是装作困倦的样子,打了一个哈欠。 “算了,后面你自己处理就行,还有,快点完事然后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将门关上的前一秒,少女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嘻嘻一笑:“不然,下次进门的可能就是警察了哦~” “砰”的一声,门被锁上了。 感觉到少女语气里的不满,原本还在怀疑花枝遥是不是在说谎的薛衍殊又慢慢放下心来,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张照片上,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脸。 原来......是二奶奶啊。 将门上锁后,花枝遥“噌”地一下就坐到了电脑面前,开始搜索—— “薛付简的老婆长什么样?” “薛付简的妹妹长什么样?” “薛付简的女儿长什么样?” 三连问之后,得到的信息是薛付简没有老婆,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妹妹,叫薛清轻,但是女人长得很明媚,跟照片里的人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最后,花枝遥咬了咬嘴唇,缓缓打下了一句话。 “薛付简的妈妈长什么样?” 没想到的是,网上还真的有照片,但是照片上的人都是三四十岁的阿姨,也只是看了几眼的花枝遥没有办法确认是否是同一个人。 哼,这个狗东西,用完就扔! 有些气馁的少女关掉了网站界面,然后再次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 算了,困死了,明天再说。 * 接下来的一周,薛衍殊总是早出晚归,花枝遥也不在意他去做什么,反正也跟她没有关系。 然后花枝遥又发现,某个人又出现了。 看着不远处心不在焉跟别人说话的青年,花枝遥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反复无常的男人。 不过好奇怪啊,明明都那样子拒绝了,为什么,还是会喜欢呢? 花枝遥低头蹭了蹭脚尖,然后听到了辅导员叫自己的声音。 “哎——” 进去的时候,花枝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倏地撞进一对专注的黑眸里,随后她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这么说吧,如果在你不看她的时候,她看过来,还是那种不是厌恶的眼神,那她至少是不讨厌你的。” 沈疏野若有所思。 所以......哪怕被他亲了,也不讨厌吗? 然后他又想起的沈母的建议。 ——“实在不行,女生都是感性动物的,你懂吧?装可怜会吧?茶里茶气会吧?追人的,不能死要面子,不能既要还要,总要放下身段的。” 嗯......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花枝遥出来的时候以为沈疏野已经走了,谁知一转弯就差点扑进人怀里。 本来倚靠着墙壁的青年站直起来,挺拔颀长的身影恰好挡住一部分光,无声息间将娇小的少女给笼罩住。 花枝遥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轻轻打了声招呼就越过他走了,沈疏野的目光下意识追上去。 想起之前说的置气话,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才说了不久,然后又跑过来,到显得一点也不真诚。 真欠啊,他这张嘴。 叶知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脚步顿了顿,随后快速离开了。 最近她都不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因为之前在赵家的那件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赵拓和沈疏野都怀疑起了自己。 真可笑,明明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她的女主光环都是摆设吗? 想到这,叶知愤恨地咬了一下嘴唇。 然后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在得到回应后满意地勾了勾唇。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咖啡馆里。 一个男人穿着棕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脸色苍白,带着病色,嘴角却勾着一丝浅浅的微笑,在被人撞到的时候还会温声说没关系。 他按照约定坐到了靠窗边的位置上。 洁白的圆桌正中间有一支红玫瑰,伴着舒缓的轻音乐,和容易就能让人放松下来。 薛付简坐下后,抬起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几下,那正是刚刚被一个年轻女孩撞到的地方。 哪怕他心里嫌恶,但嘴角还是笑着的。 叶知。 男人想起了资料上的名字。 在她刚开始联系上自己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惊讶。 毕竟,她跟薛衍殊在高中时还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当她一脸平静地让薛衍殊背上sha人犯的罪名时,多年的直觉让他忽然生出了警惕。 这个女人,明明所有的资料都显示她单纯无害,但是却能拿出筹码来让自己跟她谈判,不是个能轻易相信的人。 但是他猜不到她的目的是什么,这样他无法放心跟她合作,所以才会答应她第二次的见面请求。 “您好,您刚刚点的咖啡。” 温柔的服务员打断了薛付简的沉思,他笑着道谢后,注意到了刚进门的人。 女生的脸在日光下显得通白,双眸含水,五官精致又小巧,看上去是很安分的那种乖乖女。 但是薛付简在跟她对视上的一瞬间,那瞬间产生的防备感让他无法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她的眼神太冷静,太冷漠,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仿佛什么都看得破。 “不好意思久等了。”叶知坐下来,要了一杯和薛付简一样的咖啡,味道极苦。 薛付简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后,温声询问:“叶小姐这次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呢?” 他虽勾着嘴角,但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在笑着的。 叶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于是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客套,而是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我听说花枝遥拿了你的东西,对吧?” 薛付简神色不明,指尖却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就是默认了。 叶知挑了挑眉:“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据我所知,那张照片是你母亲唯一的东西了吧?” “你不想把它拿回来?毕竟这张照片在别人手里......可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呢......” 看到对面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叶知非但不害怕,还满意地笑了笑。 在原本的剧情里,这个薛衍殊名义上的二叔跟他父亲是同父异母的私生子,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只有他的母亲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但是因为养活他,他母亲去酒吧打工,被一群人渣盯上,第二天就被扔在了街头,死在了一个下着雪的冬天,衣不遮体。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他回来后一心想要复仇,但是因为病弱的身体无法争夺公司的继承权,于是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薛付赢出车祸重度残疾,那对母女为了争取更多的公司股份,将人抛之脑后,这便给了薛付简机会下手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薛衍殊和薛付简的遭遇到是十分相似,可能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薛付简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所以呢,你能帮我把东西拿回来?” 叶知不置可否,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将这次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的要求的是,将他身边的那个少女拉下水,剩下的事情,我后面会详细告诉你。” 拿回照片这种事,只要一个简单的道具就可以完成了。 但是她要看的,是薛付简的态度。 如她意料之中,薛付简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见达到了今天出来的目的,叶知很开心,一双杏眼弯了起来:“事成之后,我会把照片给你。” 为了自己的仇恨而拖无辜的人下水,薛付简一开始还会不习惯,但是每当看到那些人还自由自在地吃喝嫖赌,他的内心就忍不住滋生出黑暗来。 凭什么,他和母亲像卑贱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他们就能家庭美满,生活如意?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恶有恶报,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就会不择手段。 善良这种品质,早在见到躺在雪地里的母亲那一刻起,就逐渐消磨殆尽了。 “那么合作愉快!” 叶知喝了一口刚拿上来的咖啡,没有等待薛付简的回应便起身走了,而男人也并不在意。 一会儿,他轻轻咳了几声,感受着身体的生机在源源不断消失,他的眼眸里一片淡漠,仿佛对自己的早就注定好的未来毫不在意。 第五十章 恋综 宿舍里。 花枝遥有些茫然。 原因是自己那对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的便宜父母说给自己接了一个综艺,还是个恋爱综艺。 “明天就要开拍了,乖女儿记得收拾好东西哈!” “???” 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面对这种擅自做主的行为,花枝遥不由自主爆了一句粗口。 “你妈......” 她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难道这篇小说不是校园小甜文?应该是个娱乐圈撕逼文? 可是女主叶知的名字她没记错啊! 其实在原著里,展画比赛是沈疏野和叶知感情升温,学院晚会他们是c位,因表演而更受欢迎的是叶知,就连聚餐大冒险也是为他俩准备的。 然而少女通通代替了。 于是默默注视着一切的男人决定再安排最后一场戏,并且准备献上一份大礼。 而现在绞尽脑汁回想的花枝遥终于隐约想起了有娱乐圈的是在哪里了。 在番外。 还是在男女主结婚以后。 所以,这是她已经把剧情崩得连原作者都不认识了,所以提前拿后面的剧情用用? 那是不是说明......这场好戏,已经快要到头了呢? 想到这,花枝遥笑了笑。 倒也蛮期待的。 不过为了做好准备,花枝遥还是先上网查了查这个综艺的信息。 这是恒生传媒旗下的一档户外真人恋爱综艺,叫《爱要大声说出来》,名字非常直白,为期两周。 但是跟一般的恋爱综艺不同的是,这个综艺它是明明白白写了剧本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人设,然后由第一天大家相处时的状态,节目组根据大家cp感来将大家进行匹配。 每天节目组都会进行内部投票,然后哪队被公认为最甜的不仅可以得到第二天的奖励,还会再维持一天。 不够甜的则会被重新配对,可以说很新奇也很好玩了。 之前已经开播了三季,口碑也非常好,请的也都是些单身的艺人演员,甚至还有一对影帝影后,甚至可能还会有一些明星情侣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恋爱生活并进行评价打分,于是热度一直很高。 而第四季则是导演为了创新,想要找几个圈外素人来,最好还是学生,因为这一季普遍年龄比较小。 花枝遥看着源源不断的弹幕,还有简介里标明了先录制后剪辑成片的说明,沉默了一下。 盲猜,除了她,那两个人也会进去。 或许......会出现观众喜欢的修罗场? 少女不确定地想。 不过正好借这件事将某人无情地赶走了。 另一边,沈疏野也接到了沈母的电话。 刚一听,沈疏野就皱着眉拒绝了:“我有喜欢的人,你接这个干嘛?” 而且他们家也不缺钱。 那头的沈母没好气地怼回去:“谁叫你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而且我打听过了,那个小姑娘也会去,你今天下午就回来收拾东西,听到没有?” 闻言,沈疏野立马改口:“好。” ...... 花枝遥不想回那个假到不行的家,于是让节目组来她的小租屋。 翌日一早,门铃八点半准时响起,花枝遥昨晚忘了问节目组什么时候来,这会看着自己穿着海绵宝宝睡衣,还在披头散发地刷着牙,难得沉默了一下。 为了不给观众留下坏印象,她只能漱完口踩着个棉鞋就快步走去开门。 对于新来的素人,外界有许多猜测,还有人在网上发出了投票,猜测他们的职业是什么,但奈何节目组把这个封得很严实,半点口风都没有传出来。 其实除了导演和副导演,节目组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因此今天他们也很好奇。 花枝遥打开门,看到了门外带着口罩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眨了眨眼后立即绽放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大家进来吧。” 她的皮肤冷白,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眨眼时更显得顾盼生姿,特别是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的她像是一只可可爱爱的玩偶。 最前面的工作人员被少女素颜都好看的美貌惊了一下。 进去后,工作人员用摄像机对准了她的住所。 两室一厅,因为是一个人住,东西并不多,卧室是淡粉色系,还是可以看出女孩子的喜好。 这段都会被拍成花絮,于是等花枝遥换好衣服后,工作人员就对她进行了一段采访。 工作人员:“这里是你租的吗?” “是的。” 花枝遥没有换裙子,而是穿了一套方便活动的看上去暖呼呼的白色毛衣和一件喇叭裤,头发被扎成一个丸子头,简约又大方。 哪怕面对镜头,少女的言行举止都是那么得体大方,让人觉得她根本不会紧张。 工作人员又问:“那你的特长有哪些?” 花枝遥想了想,还是挑了些来讲:“跳舞,画画,嗯......还有力气大。” 工作人员不相信这样看上去娇娇小小的女生力气能有多大,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段采访很简单,也很友善,直到最后工作人员提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少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歪了歪头,像是思考了一下,随后才郑重地回答。 “是他自己。” 工作人员刚开始没听明白,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迟疑地询问。 “就是说,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只要是你喜欢就都可以,是吗?” 这个说法有点不准确,于是花枝遥还是加了句解释。 “嗯......就是我喜欢的话,一定是喜欢他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某种性格、品质,会对我好,会说情话,会给我买花,而是,这个人本身,就是值得喜欢的一个个体而已。” 也就是说,包括缺点。 工作人员细细品了一下,才慢慢回味过来。 这种喜欢......好纯粹啊。 于是他笑了笑,对这个女生瞬间好感升高。 “好的,采访结束,接下来就是要去我们的恋爱小屋了。” 然后另一个工作人员拿了一个小箱子过来。 花枝遥看着上面开了一个能容下一只手的小洞,有些疑惑:“这是要抽签?” 拿着箱子的工作人员点点头,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是的,这是你今天到达小屋的出行工具。” 要是抽到步行,你们难道还能让我拉着行李箱去不成? 花枝遥内心腹诽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拿到纸条打开的那一刹,她的表情有一秒钟空白,甚至下意识对上工作人员的眼睛,像是在求证什么。 知道少女选中了那个纸条,工作人员眼里溢出几分笑意:“是的,没错。” 累了,毁灭吧。 少女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 ...... 恋爱小屋在一个比较环境比较幽静的地方,看上去像是被装饰了的豪宅,男女生的房间是分开的,一处靠近大厅,一处靠近娱乐室。 里面已经到了三男一女了,时不时传出笑声,像是聊得很愉快。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是一个长发青年,像是自然卷,眉眼如画,皮肤看起来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削薄的嘴唇殷红如血,还有一颗坠在眼下的一颗泪痣,像是一只懒猫似的窝在那里。 长长的沙发上还有三个人,一个少年时不时附和着他们,柔软乌黑的短发挡住了一些眉眼,过分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在他垂眸的时候落下了一层阴影。 另一个男人长相硬朗,眉骨很高,浓密的眉尾呈剑形而上,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满满的荷尔蒙的味道。 “......所以说,你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对呀,还好行李是节目组拿过来,不然我拿三个大箱子就白收拾了。” 穿着一套褐色长裙,上身是一件米色马甲的女生笑弯了眼,像是被逗得乐不可支。 看着打得火热的两人,苏念庭内心有些无奈。 半个小时了,他们聊了半个小时了! 都不口渴的吗?! 默默腹诽了一句,苏念庭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再次被迫回应他们的话题。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哈喽!” 进来的是一个长相乖巧的女生,浓密的长睫下是一双灵动的乌眸,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陷出浅浅的梨窝,很是可爱。 江云漱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比她还漂亮的女生,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暗中害人的白莲花,于是内心咬了咬牙,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三位男嘉宾的表情。 长发青年目光转了过去,像是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少年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她。 而只有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 这让江云漱稍微有些欣慰。 不枉她那么快赶过来跟他们打好关系,还找了那么多的话题。 谁知三个人的心理活动跟江云漱想的完全不一样。 江屿:发圈好好看,想问一下链接。 苏念庭:呼,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林覆:她好可爱,我刚刚的大嗓门应该没有吓到她吧? 叶知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自然也没有错过江云漱眼里一闪而过的敌意,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她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在节目上谈情说爱的呢。 很快叶知就跟大家打成了一片,只有苏念庭内心生无可恋。 救命,这个女的怎么比江云漱还能聊??? 似是感受到少年的怨念,江屿目光轻轻地落在了他身上,看到他满心无奈专心敷衍的样子,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唔,经纪人说过,不能找女朋友,但是没说......不能找男朋友吧? 还在绞尽脑汁附和他们,让自己变得更合群的苏念庭没想到自己已经被预定着要叼回家了,还在“嗯”“啊”“哦”“哇”地应和个不停。 呜呜呜,苏苏我啊,今晚喉咙怕是要哑了~ 第五十一章 破冰 等到人来得差不多后,众人发现还差一个女嘉宾和男嘉宾没有来。 因为江云漱是第一个到达的,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哪怕再能聊也感觉有些疲惫了,于是就率先提议大家先去自己房间休息一下,顺便收拾收拾东西。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毕竟谁也不知道最后一个女嘉宾什么时候到。 此时,快到小屋的花枝遥坐在“轰隆隆”的庞然大物上生无可恋。 “后生仔,快到了咯!”驾驶的老大爷乐呵呵地提醒。 花枝遥温婉一笑。 妈的,到底谁想出这种馊主意的? 让她坐着拖拉机去参加恋爱综艺见男嘉宾? 呵!真敢想。 一路上被尾气和噪音折磨得不堪其扰的花枝遥终于等到了拖拉机的停下。 她估计大家都应该到了,房间也可能都选好了,于是在道完谢之后为自己怎么下去犯了难。 因为这个皮箱还被自己抱在怀里。 于是她再次庆幸自己的衣服没带多少。 正想有工作人员上前帮忙时,就看到了从小屋里出来了一个人,像是一直等着一样,在听到动静时就走出来了。 “你好,我叫沈疏野,我来帮你吧?”身材高大的青年用两只手将少女的皮箱给拿了下来。 就在花枝遥要下去的时候,那双手又伸了过来,一把掐住少女纤细的腰,将她像个洋娃娃一样抱了下来。 花枝遥:“......” 工作人员:!!! 她没记错的话,节目组是说了他们不可以表现得熟稔的吧? “谢谢你,我叫花枝遥,对了,大家都到了吗?” 少女脸上瞬间扬起一个笑容,回应他刚刚说的话。 刚抱了人的青年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语气疏离又客套。 “嗯,到了。” 然而他已经很自然地将行李的把手给抓在手里了。 看到少女的目光,沈疏野将行李推进去,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微笑,仗着自己腿长就将人的行李箱给拉走了。 “我们进去吧。” 花枝遥还能怎么办,只能若无其事地跟在他身后。 等到沈疏野将行李箱拿上了楼梯,便没有再进去了。 “你们女生的房间都在这边,你去看看哪里有空房吧。” “谢谢。”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东西,此刻已经快到中午了。 这个地方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太远了,而且她还是一路上都坐在拖拉机上,又累又饿。 于是她打算下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顺便和其他人认识一下。 女嘉宾除了叶知,还有说话冷清的楚黎曼,性格跳脱的孟妃桐,和看起来温婉大方的江云漱。 这时,一个女工作人员敲响了她的房门:“你好,请领取你的任务卡。” 花枝遥有些诧异,因为她根本没有看过这个综艺,还以为节目组会让他们先吃饭呢。 她打开门接过了任务卡,看到卡片上有一行字。 【由于你是最晚到达的嘉宾,所以请在待会的午饭时,坐在你出门遇到的第一个男嘉宾身边。】 花枝遥当场直呼好家伙。 这是在强行制造话题吧? 吐槽归吐槽,但做还是要做的。 于是下去后,花枝遥就在某个小气鬼直勾勾的注视下,坐在了江屿旁边,还淡定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坐在离她最远的角落的沈疏野:“......” 啧,回去就把这个综艺给收购了。 大家各自介绍完自己后,就开始用餐了。 因为知道是要靠cp感组队的,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坐在了自己想要靠近的人身边。 当然,花枝遥不算。 最后的位置就是一边是沈疏野,江云漱,叶知,林覆,另一边是孟妃桐,楚黎曼,苏念庭,江屿和花枝遥。 所以花枝遥前面是没有人的。 她注意到了,但是有一个人比她更快出声:“咦,还有一个男嘉宾没有来耶~” 出声的是孟妃桐,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表情疑惑不解。 然后节目组就好心回答了:“第五个男嘉宾因为有事,所以会迟两天过来。” 嗯......也就是说,这里面会有人在第二天的时候落单。 于是心下有了想法的众人又默默扯出了其他的话题。 “沈疏野,你吃不吃那个虾呀?我给你拿过来?” 江云漱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看起来很好心似地指了指沈疏野够不到的地方。 她从这个青年一进来的时候就关注他了。 谈吐举止都很得体,跟她错身时,无意间瞥她的一眼,有种肆意张狂的少年感。 那种气质,是富贵家庭里面才会有的。 于是盲猜他是一个富二代后,江云漱的内心就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她家三代人都是钢琴家,家境也不错,但是对于她想买的那些名牌就远远不够看了。 打定了主意要跟沈疏野多些相处的江云漱,却意外地被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青年给拒绝了。 他睨了她一眼,语气清淡地说了一句:“不必。” 没想到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江云漱眸光流转,装作失落的样子:“那好吧......” 然后她立刻转移了话题:“哎,对了,你说你会滑雪是吧?我记得这附近是有一个滑雪场的,要不明天我们找时间去看看?” 本来心情就不佳,还一眼就看出了这女人眼底的算计,沈疏野的笑容立即就冷了下来。 他看向她,眼睛锋利冷锐,带着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厌恶与不耐:“我说不用,听不见吗?” 从来没有被这么直白地拒绝过,江云漱的表情立即就僵住了,心中恼羞成怒,但是谨记着这是综艺的她,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己给了自己台阶下。 “好、好吧。” 除了他们,其他人几乎都很聊得很开心。 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少女,沈疏野的眼睛暗了暗。 而时不时回应花枝遥的江屿却几乎将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苏念庭身上。 看他在吃东西而鼓起来的腮帮子,根根分明的睫毛浓密卷曲,因为吃得太认真而有时皱起来的鼻子,但是又很安静,只觉得充满了少年气。 江屿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想给他夹菜,眼神慈祥得就跟看自家的小狗崽一样。 而苏念庭一边吃,一边内心直嘀咕。 这位大哥干嘛老是给他夹菜?没看到他都快要撑死了吗?! 于是在塞下最后一口菜时,苏念庭眼疾手快地阻止了江屿给他夹菜的举动:“那啥,我吃饱了。” 闻言,江屿这才将菜转移到了自己碗里,眼神看上去还有一点惋惜。 “这样啊。” 讲真的,青年雄雌难辨的精致容貌配上这失落的眼神,是个人看着都会心软的程度,要不是苏念庭真的是吃不下了,恐怕也会毫不犹豫接受他的好意。 但是现在—— 苏苏我呀,肚子是真的一滴都装不下啦! 用完了午餐,因为节目组没有安排任务,于是大家决定玩个小游戏来拉进彼此的距离。 “这样吧,我们来玩数字炸弹吧?谁输了就要进行真心话!”孟妃桐脑子一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适合破冰的小游戏。 “行啊,我没意见。”江云漱跟着表态。 苏念庭也跟着附和:“好呀好耶。” 江屿看了一眼这个老是在说这句话的人,随后跟着懒懒地应了一声:“可以啊。” 因为这个游戏也的确比较合适,所以大家也就都同意了。 “那么我先来我先来!” 孟妃桐积极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的,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好了一个数字,便开始让大家猜了起来。 “范围是1到100,大家猜哪个是炸弹吧!” 因为是顺时针,所以第一个就是沈疏野,他坐姿随意,修长的手指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点一点的,很有节奏感。 看似眉眼带笑,实则全是漫不经心,偏偏却没有给人感到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他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不慌不忙,随口说出了一个数字:“99。” 然后他们又看向孟妃桐,等待她给出反应。 孟妃桐狡黠一笑,将手中的手机翻过来放在桌子上:“哈哈哈,你中弹啦!” 手机里的数字赫然就是99。 沈疏野也是没想到,但还是很坦然地询问大家要问他什么。 就在孟妃桐思索的时候,叶知声音轻柔地插了进来:“要不,问一下沈疏野第一眼喜欢的人是谁吧?就是什么样的类型的。” 林覆第一个就赞同了:“这个不错耶,兄弟,你喜欢啥样的啊?” 沈疏野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了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孩,在月光之下,灵动的身姿就像在冰蓝色的湖面上翩翩起舞的天鹅。 但是很矛盾的是,他却能冷静地将她的人和情感分离开来。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嗯......好看的,会跳舞的。” 这个回答很笼统,但是也不能说什么,于是这个真心话就这么过去了。 只有花枝遥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很快很轻地看了青年一眼,随后继续做一个忠实的观众。 第二个中弹的人是楚黎曼,而孟妃桐早早就想好了问题:“我来我来!曼曼的初吻是怎么没的!” 听罢,楚黎曼嘴角微勾,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逗她:“你就这么确定我有过男朋友?” 第五十二章 配对 孟妃桐没想到有这个条件限制,顿时懵了一下。 看到她轻易相信的单纯模样,楚黎曼表情柔和下来:“开玩笑,初吻是被一个女孩子夺走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离她最近的孟妃桐眼睛都瞪大了起来,像是被吓到的小兔子。 然而楚黎曼语气又一转:“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听到这话,众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曼曼好过分,我差点都相信了!” 孟妃桐佯装生气地掐了掐楚黎曼的手臂,顿时被手上光滑的触感给惊了惊。 哇,曼曼保养得好好的样子! 接下来是苏念庭,中弹的时候他还在默默地揉着自己的小肚子。 “恭喜你,中奖了。”楚黎曼淡淡地笑道。 苏念庭愣了一秒,随后温软地询问:“哦、哦,那你们要问什么?” 这时江屿扯了扯他柔顺的发尾,示意他看过来,语气有些戏谑:“那,念念喜欢什么类型的?” 苏念庭第一反应不是回答问题,而是注意到了江屿口中的称呼,耳朵瞬间都红了起来。 爸妈都是只叫过他苏苏,从来没有人叫他......念、念念...... 这人好奇怪,怎么那么自来熟? 感觉到自己害羞的时间有点久,于是他立即装作了思考的模样:“嗯......” “好看的,会唱歌的,人品好,脾气好。” 话音刚落,江云漱就接话了过来,语气带笑:“看来你们男生也是看颜值的呢,我还以为只有女生会比较在意。” 江屿撇了她一眼,又看向了笑得傻乎乎的少年,为了以防这个笨兔子被别人轻易拐走,便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让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身上。 “你干嘛?”苏念庭愣愣地问。 江屿像是什么都没做那样,语气轻描淡写:“哦,我看到你脸上有些脏。” 苏念庭就真的相信了,还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这样呢?没了吧?” “嗯,没了。” 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的花枝遥:“......” 默默低头喝了口水。 嗯,眼睛暂时性失明。 见没有人理会自己,江云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群人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是恋综吗? 现在男跟男的聊天,女跟女的聊天,还恋个屁啊! 要是再这样,那落单的人就只可能是自己了!这样她身上哪还有流量啊! 于是江云漱继续催促游戏继续。 下一个终于到江云漱了,于是在她期待别人问她什么关于精神价值类的问题时,花枝遥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云漱魅力那么大,是不是交过很多个男朋友啊?” 在大家看起来年级都不是很大的情况下,谈过很多次恋爱也就说明感情经历丰富,一些人可能觉得自己无法驾驭得来这种类型。 因为很多人追是一回事,跟很多人谈过又是一回事。 前者只是单纯的魅力大,但是后者则很有可能被理解为海王。 江云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女生,于是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哈哈,也没有啦,他们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不信。 花枝遥笑了笑,没再说话。 晚上九点的时候,就是投票的时间了,但是结果会在二十分钟后公布出来,于是大家都在客厅等待着。 楚黎曼和孟妃桐坐在一起说着话,时不时相视一笑,气氛融洽极了。 花枝遥盘腿坐在沙发的中间,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玩消消乐。 一进来,沈疏野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她身上,于是很自然地坐在了她身边。 花枝遥身体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 后面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结果也在这时候公布了出来。 “配对成功的cp是——沈疏野和花枝遥,苏念庭和江屿,林覆和叶知,楚黎曼和孟妃桐。” 当工作人员念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林覆当场就问了出来:“这个,性别没有限制的吗?” 导演站出来笑眯眯地解释:“哦,新一期,总要有些创新嘛。” 最迷茫的还是孟妃桐,她愣了好几秒,才看向了楚黎曼:“曼曼,他们说我们有cp感耶?” 楚黎曼挑了挑眉,语气缓和:“没事,就当是去玩了,还是说,你不想跟我一起?” 听到这话,孟妃桐立即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相反,她内心生出的是一种窃喜。 在这里,只有曼曼能给她一种安全感,让她在陌生的人群里也不会感到紧张。 花枝遥很疑惑,他们到底是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有cp感的,明明都没有怎么接触。 其实是有工作人员看了沈疏野抱她下车的那一幕很玛丽苏,于是想要看他们再多一些互动。 只有江云漱内心几乎要气疯了。 怎么回事?! 她接近了沈疏野那么多次,为什么那些人都没看到?? 就算不是他,那苏念庭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开拍前也没说可以这样啊?!! 但哪怕再不满,她也只能是明天一个人呆在小屋里了。 第二天一大早,工作人员就拿来了每个人的剧本和人设。 第一个人设,傲娇大小姐和沉稳忠犬管家。 看到剧本的那一刻,花枝遥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昨晚管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上了你的床,你非常生气,于是打算教训他一顿。】 上(床),只是字面意思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花枝遥,不得不怀疑这个剧本是不是从哪个网站淘来的。 正经人哪会写这种东西? 但是另个房间的沈疏野就非常愉悦了。 【昨晚你没有经过小姐的同意,擅自上了她的床,小姐非常生气,于是打算教训你一顿,而你不能还手。】 嗯,看来这个节目组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就在花枝遥内心默默吐槽的时候,某人敲响了房间门。 “小姐。” 他的声音很低沉,是女生都爱听的那种音调,带着雄性浑厚的磁性,明明只是两个字,却让人莫名听到了语气里的笑意。 不像是来领罚,反到像是来邀功的。 只一瞬,花枝遥就端上了架子,语气凶得要命:“进来!” 门被打开了,花枝遥还发现他还换上了燕尾服,显得整个人帅气挺拔,身形顿了顿,随后冷哼了一声。 “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帅气的管家听话地走了过来,语气有些担忧:“怎么了,小姐看起来怎么那么生气?” 花枝遥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皱的床单:“你昨晚是不是睡在这了?不然为什么我都没有回来,这里为什么会皱起来?!” 闻言,沈疏野知道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师问罪,难得没有像一个合格的管家一样关心她是否吃了早餐,而是神色有些低落。 “那小姐彻夜不归,又是去了哪里呢?” 听到这句类似于质问的话语,她无情地拒绝了回答:“关你什么事?你只是一个管家而已!” 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吃软不吃硬,沈疏野像往常一样后退了一步,回答了花枝遥之前的问题:“我的确是在小姐的床上过夜了。” 似是不相信一向忠厚老实的管家真的敢这样做,还说出来了,花枝遥瞪大了眼睛,模样震惊极了。 随后沈疏野说出了理由,语气落寞又卑微。 “因为小姐总是抛弃我,一声不吭就去见别人,所有人在小姐心里,都比我重要。” “我只是想要感受小姐的气息而已。” 听到这,花枝遥不禁吐槽了一句,这哪是忠犬,这分明就是病娇啊! 青年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往愣住的少女靠近。 “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小姐的目光,哪怕我做得再好,也只是一个似有若无的存在。” 他的声音是紧绷的,暗哑的,失落的,仿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痛楚似的。 少女被他专注深情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坐在了床上,而青年却慢慢蹲下来。 “所以,小姐啊......” 像是一声不甘的喟叹,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轻微的低喃。 “可不可以多看我一眼?让我在你心里也能拥有一席之地?” 青年管家想牵起她的手,再小心翼翼且无比珍重地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脸旁边,像是在祈求自己的主人给予自己一个垂怜。 但是少女像是被吓到一样,将手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青年管家将头侧到了一边,微长的碎发遮住了一些眉眼,让人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却莫名让人觉得心碎。 特别是其他的工作人员,看得几乎要难过起来。 呜呜呜,默默爱着你,只是祈求一丝关注的忠犬也太可了吧? 到底谁写的这么虐的剧本?揪出来打一顿!! 而一旁的罪魁祸首同样生出了疑惑。 这是,她写的?? 难道不应该是激情四射的小甜文吗??? 确定自己只是打到了他的手的花枝遥内心惊讶了一下,他演得居然还不错。 随后她就接了上去。 “但、但是,这个也不是你可以擅自进我房间的理由!” 明显的,少女的声音弱了下来。 趁着这一瞬间态度的软化,沈疏野抬眸对她笑了笑:“那小姐,你要怎么惩罚我呢?” 花枝遥在脑海里飞快地转动了一下,又哼了一声:“算了,先欠着,下次再这样,就直接解雇了你!” 躲过了惩罚,但是青年管家的表情却明显有些失落:“好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又说话了:“请按剧本走!” “......” 妈的。 第五十三章 剧本 花枝遥看到眼睛一瞬间亮起来的青年,内心无奈,只能装作冷着脸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做一顿饭吧,不好吃,就把你解雇了!” 沈疏野的身形微不可见的一顿。 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沈大少爷什么时候做过饭? 但是如果不去做,这个剧本很可能也不能通过,于是他还是答应了。 花枝遥也只是随口一说,但也只能跟着下去,坐在客厅外面等着。 其他人可能都出去了,于是一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打开了电视,但是声音还没有厨房里嘈杂的噪音大,明显看出来沈疏野是个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人。 也是,在家他哪里需要做这个啊。 花枝遥眼里慢慢弥漫上了笑意。 在沈疏野终于做好出来以后,花枝遥看到他盛出来了一碗面,看起来还蛮正常的。 直到吃进去的第一口,花枝遥下意识咬断了面条,还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怎么了?”沈疏野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想要拿过来。 “不好吃就别吃了。” 他的手艺,他清楚,第一次做饭的人,哪有好吃的。 也不是不好吃,就是这个笨蛋估计是把糖当成盐了,关键是下手也没个分寸,像是在喝糖水似的。 嗯,连青菜都是甜齁甜齁的。 花枝遥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呛着了而已!这个这么烫,不是很正常的嘛......至于手艺,一般般啦——” 说完,她很自然地拿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随后面色不改地将面条全部吃完了。 “味道一般啦,看在你第一次做的份上,打六十分好了。” 听到这话,沈疏野一直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看来还是勉强可以入口的。 随后花枝遥才想起来沈疏野还没有吃早餐,于是又扭头看向工作人员:“这个片段可以过了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 然后花枝遥将碗拿起来:“你在这坐着,我去弄早餐。” 听到这话,沈疏野下意识询问:“你没有吃饱吗?” 少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嗔怪他:“你忘了自己没吃早餐啊?” 沈疏野立即反应过来:“那我去帮忙。” “不要!” 开玩笑,进去看着岂不是知道自己加的是几勺糖了? “我自己做,等下你也要吃完!不许给我剩!” 说完,花枝遥就一头钻进了厨房,然后出来拿围裙的时候又喝了一杯水,结果看到了某个在削水果的人。 看到了坑坑洼洼的果肉,花枝遥沉默了一下。 以后,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让他来做好了。 因为冰箱的食材有限,早餐又不能吃很油腻的,于是花枝遥也是做了一碗面,但是加上了一个煎蛋和葱花,还有昨晚剩下的海鲜,瞬间使得这碗面变得高级起来。 就是去壳有些麻烦,花枝遥自己吃的时候就很讨厌这个步骤,哪怕再好吃也只会尝两三个而已。 而且在弄螃蟹的时候,她还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手,但她也只是拿水冲了冲,然后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将面端了出去。 外面的沈疏野已经将两个苹果和一个梨削好了,但是能吃的果肉却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而已。 大概也知道自己弄得丑,青年也没有叫花枝遥来吃,随后就看到了香气四溢的海鲜煎蛋面被放到了桌子上。 “昨晚的海鲜不是吃完了吗?” 难道他记错了? 花枝遥将有些被烫到的手指放在衣角上摩挲了一下。 “吃完了啊,这个是冰箱里没有去壳的。” 她没说这些剥壳起来有多麻烦,而是催促他快点吃。 “再不吃就冷了,还有,只是放了葱,没有香菜。” 这个人哪怕自己不喜欢香菜的味道,却还是特地给她放了。 明明也没问过。 在沈疏野闷头吃面的时候,花枝遥也没闲着,将他失败的“手工”改造了一番,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小白兔顿时就摆满了盘子里。 对上了沈疏野的目光,花枝遥想拿刀子将苹果送进嘴里的手顿了顿。 “看什么看,快点吃!” 她威胁道。 将水果也吃完后,两人又接到了下一个剧本。 花枝遥的是—— 【你们前往离这里最近的网红打卡,你因为他照得太难看而大发雷霆,并觉得他太敷衍跟他吵了起来,翻旧账后还赌气说了分手。】 沈疏野的是—— 【请配合她。】 哦,人设是正在热恋的小情侣。 花枝遥表示:玩还是节目组会玩。 看了一眼表面平静实则眼含期待的某人,花枝遥无奈地抿了抿嘴。 “走吧。” 瓦蓝的晴空里,偶尔有几缕浮云掠过,气温不冷不热,偶尔一阵秋风吹过,带来一片凉意。 街道上游客慢慢多了起来,三五成群,情侣居多。 街边的小摊贩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在一些游客的相机里,有些人周身还带了点虚影,伴随着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是个最温暖不过的美好人间了。 人群中间,有对男女牵着手,一前一后地走着。 “沈疏野!走不动了!” 穿着棕色连衣裙的少女可怜兮兮地扯了扯前面人的手。 一个小时! 他们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什么破节目?! 为什么连车都不让打??? 沈疏野捏了捏软若无骨的掌心,安慰她,声音温和:“快了,我们快到了。” 少女表情丧丧的,只能感觉到脚后跟时不时传来的刺痛。 “好吧。” 看她走路姿势有些别扭,沈疏野愣了一下,想了想,将花枝遥一个公主抱就抱了起来。 “你干嘛!” 花枝遥刚说完话,就突然腰身一紧,紧接着就双脚腾空了,有路人闻声看了过来,于是她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被死死抓住了领口的青年低头看了一眼花枝遥受惊的模样,声音有些哄道:“你说你累了,走不动了的。” 那也不是要这样啊!她只是想休息一下! 瞪了他一眼,花枝遥还是渐渐妥协地将身体放松了下来。 “枝枝。” “嗯?”她下意识应答。 “松松手,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花枝遥看着皱巴巴的衬衣,默默松开手,嘴上还不服气地嘟囔:“谁让你突然抱我的。” 妈说了,在女孩子生气的时候要适当示弱。 于是沈疏野声音更轻了:“那,我放你下来?” “......” 花枝遥气不打一处来地点了点他的胸口:“再让我走半步,我就瘸给你看!” “......哦。” 青年抑制住内心升腾起来的喜悦,听话地抱着人继续向前走。 身后有工作人员内心激动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好甜这一对—— 怎么连吵架都那么自然?! 沈疏野将人抱进了一个鞋店,里面都是些简单舒适的平底鞋。 感觉到别人注视过来的灼热目光,花枝遥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在这些游客里面太显眼了,于是扯了扯青年的衣服。 沈疏野会意,将她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随后像是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现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挑双鞋子。” “哦。” 难得有些羞涩的少女没有动作,还乖乖地扬起了一个笑容,眼眸水光潋滟,像是最惑人的清冽春风。 “要36码的哦。” 总之,只要人一多,她就会莫名收敛起自己的小脾气,像个洋娃娃一样乖巧安静。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沈疏野思索无果,便转身去帮少女拿鞋子了。 反正......什么样他都喜欢就是了。 换好了鞋子,他又找路人要了一个创口贴,贴在了花枝遥脚后跟的磨损处,还细心地将原本的鞋子用袋子包好拿在手里。 “能走吗?”沈疏野关切地将人扶起来。 花枝遥试着走了走:“还行。” 看导航还有三百米的路程,沈疏野虽然不想让她再走路了,但还是没有开口。 他知道她看着娇娇软软,但骨子却特别要强,就是那种......只要不死,就什么都不怕的倔强,让他总是有些担心。 “那你累了就让我背你。” “知道啦!” 慢慢地走过去,也只是五分钟的脚程而已。 到了打卡点,是一个很小但是看起来很温馨的小书屋,还有一个猫窝。 橘色的小猫咪正蜷缩在桌脚,爱答不理地看着一群轻声细语来逗它的怪蜀黍和怪阿姨,高冷又乖萌的模样让很多人爱不释手,特别是那些想要摸它的人,内心都要融化了。 花枝遥一走进去,就开始扬起了甜腻腻的笑容。 “终于来到啦!疏野哥哥,帮我拍张照片好吗?” 少女的声音轻盈悦耳,还带着撒娇似的请求,本来声线就细,此刻捏着嗓子软软的,简直要命。 旁边还有的男生被声音吸引过来,看了花枝遥好几眼。 沈疏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在腰间传来疼痛感的时候瞬间回神过来:“好、好的。” 花枝遥撤回刚刚拧他的手,很愉快地走到了刚好人家下小情侣离开的窗台边,熟练地摆了一个姿势。 “快给我拍照!” 沈疏野听话地拿出了手机,不假思索地拍了一张,便屁颠屁颠地拿过去给花枝遥看了。 “......” 手机中的人看个子只有一米五,身材还是五五分,而且还刚好在她眨眼的时候按下了快门。 很好,全都是踩雷的点。 “......重、拍!!!” 第五十四章 反转 然后拍了很多次,只能说是一个比一个丑。 本来少女还是很兴致勃勃的,现在笑容正在一点点消失,甚至还有发火的预兆。 终于,在青年再次给她看手机时,爆发了。 “沈疏野!” 少女将手机摔在了地上,产生的响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你就非得这么敷衍我吗??叫你拍个照,你怎么老是角度都不调一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当成了耳旁风吗?!” 青年低下头,声音轻轻:“......太多了,记不住。” 眼看着一场大战要爆发,一个女生扯了扯她男朋友的衣袖,便边上前边劝说:“没事没事,男生可能天生就拍不好,要不我来帮你拍吧?” 但是少女眼眶都红了,一脸气愤,说的话都带上了哭腔:“他才不是不会呢!之前他给我闺蜜拍了好多好看的照片,连发的朋友圈都没有屏蔽我!” “你说你记性差,但是为什么我闺蜜生日你又总是记得?我们的纪念日又不记得??沈疏野,你要是撒谎,也要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吧?!!”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目光立即就变了,看着青年的眼神都是那种看渣男的谴责。 而青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阖了阖眼睛,神色有些疲惫:“从刚刚开始,我给你拍了五次,每次都拍了十几张,而且明明也按照你说的做了的......” “你只是对我不满意而已,所以看什么都不满意......” “——我始终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看到的每张照片都一模一样的丑的花枝遥:“......” 怎么突然来了一个替身梗。 疑似听到大瓜,众人的注意力立即就集中在了两人身上,忍不住猜测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随后众人在青年丢下的一个炸弹后原地爆炸了。 “哪怕我做得再好,你也还是忘不了我哥,对吗?” 众人:!!! 嘶——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这就是所谓的我爱你,你爱他?? 你还把我当替身??? 于是大家目光的焦点一下子落在了少女身上。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表情比他们还震惊:“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哥了??!” 众人:??? 这反转真是来得猝不及防啊! 青年的脸色有些苍白,语气里满是委屈:“可是你的手机里有我哥的照片......” 话音刚落,少女抽噎着反驳道:“那张照片明明就是你的!我都问过你妈妈了!你就是在骗我!” “我不管,我要跟你分手——” 妈呀,终于说出来了。 然后青年喉咙发干,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难道你觉得,我连我自己和我哥都认不出来吗?” “你闺蜜发的朋友圈的照片不是我拍的,你闺蜜的生日是你在前一天晚上睡前跟我讲的,还让我不要忘了提醒你,还有纪念日......” 说到最后,青年的声音明显已经沙哑了:“6月12日,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只是可能你自己记错了......” 嘶—— 众人于是又将目光转到了少女身上。 这对情侣,有点东西啊。 就连一开始想要劝架的女生都懵了。 “所以这是......” 然后她旁边的男朋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为了自家女朋友的脑子着想,还是出声调解了。 “你们的纪念日是什么时候?” “6月12日,我跟她相见的第一天。” “7月1日,我答应他表白的时候。” “......” 很好,破案了。 听到这异口同声的话语,众人终于恍然大悟。 随后男生又问出了下一句:“那张照片......有没有可能是你妈妈给错了呢?” “......” 还真有可能。 所以,应该要怎么圆回来呢? 花枝遥看了看还在委屈得不行的青年,沉默了一下,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奶凶奶凶的:“那你打电话!” 为了不露馅,沈疏野只好示弱般地走了过去,牵起了花枝遥的手:“去外边打。” “哼,去就去!” 等两人离开后,众人一边品味着这场争吵,一边慢慢散去。 现在的年轻人哦,长嘴都干啥了。 看着被他们牵动情绪的女友,男生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别看了,他们刚刚都是演的。” 女生立马转过头来:“你说啥?!” 见她的注意力终于回到自己身上,男生才慢条斯理地解释:“刚刚有几个摄像机一直对着他们,而且还不像是普通的团队,那不是在拍视频就是在录节目。” 闻言,女生的表情一挎:“啊~那我刚刚岂不是入镜了?” 男生将她揽到怀里,温声安慰:“没事,刚刚很好看,大家会喜欢你的。” 女生轻哼了一声:“那你不早说。” 被埋怨了,男生只好立马为自己开脱:“我也是他们离开的时候才发现的。” “不过不得不说,连我都骗过去了。” ...... 而另外一边,走出店的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跟上去的工作人员都要笑疯了。 哈哈哈哈—— 救命!他们的想象力怎么那么好? 又是替身又是反转的,看来平常的时候小说看得不少啊! 手心都开始出汗的花枝遥晃了晃沈疏野的手:“出汗了。” 青年停下脚步,用自己的衣摆擦了擦少女白嫩的手心,又自然地将它攥在了手里。 “现在没了。” 看到这一幕的工作人员:“......” 很好,酸了。 沈疏野往前走着,感受到身后小小的力道,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起来。 “沈疏野,渴了。” 花枝遥下意识就拉了拉青年修长的手,示意他停住脚步。 旁边正好是一个冰淇淋店,此刻排着的人不多,于是沈疏野将人带到了一边阴凉的地方。 “你等一下,我去排队。” 吃到冰凉凉的奶油后,花枝遥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喟叹:“好好吃~” 她这模样像是被顺毛的小猫咪,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觉得开心。 “走吧,边吃边逛。” 沈疏野说完,再次牵上了少女的手。 “慢点慢点!” 当花枝遥刚吃完冰淇淋后,就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人影。 少年站在一对情侣身边,见她看过来,便笑眯眯地无声打了个招呼。 ‘枝、枝~’ “......” 花枝遥立即垂下眸子,避免了和他的眼神交汇。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事情解决了? 然后手机上发来了一条信息。 “有点事要找你。” 她皱了皱眉,觉得他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 可是她自认为帮不上什么忙了。 ...... “很奇怪,我一点都找不到关于那个人的信息。” “跟上次的情况一模一样。” 摁熄了手机,青年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凝重。 早在花枝遥受伤住院的时候,他就叫人去查了少女受伤的原因,但是赵拓说不知道,而他也没办法从那个光头的手机查到源头。 第二次莫名其妙的消失,连监控都看不出半点异常。 这个世界,好像凭空对她降下许多灾难。 但是,他绝不会让他喜欢的人孤立无援。 就这样,好好的,就好了。 哪怕不被喜欢,也没关系。 下定决心的青年整个人都很安静冷清,下颚线越绷越紧,那种难过的感觉,就犹如瓶里浑浊的泥沙,慢慢地沉淀下去。 直到一个男工作人员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 “......沈老师,拍摄紧急停止了!” 沈疏野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语气沉沉:“怎么了?” “花老师找不到了——” 工作人员刚说完这句话,脖子上的衣领一下子被人掐住了 。 “你说什么?!!” 感受到脖子上逐渐收紧的力度,疼痛也随之而来,工作人员连忙解释得更清楚了些。 “就是您刚去厕所后,花老师说要买个创口贴,然后就不见了......” 她除了脚后跟,还有哪里受伤了? 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但是他为了等消息,在厕所呆了将近十分钟左右。 所以,也就是说,枝枝她至少消失了十分钟,就算是见什么人,也不可能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想到这,沈疏野回神,看到了工作人员瑟瑟发抖的神情,于是立马松开力道,放开了他,脸色阴沉地去找了节目组。 节目组也没有办法联系上花枝遥,渐渐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只能让青年看监控。 随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沈疏野的表情看上去尤为可怖。 “......报警。”青年的声音微哑,明明愤怒至极,却几乎任何没有起伏,像是一盆兜头泼下来的冷水,冰冷无比。 因为在录制里,他看到了一个被人抱着的一闪而过的女生背影。 而穿着不合脚的球鞋的脚后跟露出了创可贴的一角。 那是他借的。 第五十五章 险境 废弃的厂子里,散落在地的机器零件随处可见。 离门口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个被绑着的少女和坐在他旁边的男人。 在男人举起手,慢悠悠地点烟的时候,花枝遥低着头,一边注意他的动作和目光,一边小幅度地磨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若是控制不好力度,绳子和钢筋之间产生的声音绝对会引来男人的怀疑,于是花枝遥让自己的动作放得更慢了。 他好像在等什么,时不时地看向手机,像是在看有没有信息发过来,连手上的烟都没有抽几口,飘过来的烟味让少女厌恶地侧了侧头。 随后,快燃烧到尽头的火焰烫到了男人粗粝的指腹,于是他骤然清醒过来,将烟头重重地碾在了地上。 看到他起身的动作,还有一点就要割断绳子了的少女装作虚弱的样子,缓缓地抬起头,跟这个从头到尾都在沉默的男人对视。 “赵福......是吧?” 在被迷晕的那一刻,花枝遥就立即知道,是谁会这么想要害她了。 听到少女念出了他的名字,赵福眼里有了一丝波动,但是什么也没有讲。 见他不搭理她,花枝遥却自顾自地开口:“今年11月19日,下午两点十分的时候,一对母女在街上遇到了人贩子,女孩被直接掳走,女人则被车撞死了。” 少女一边说,一边观察赵福的反应。 她发现这个人在听到女人在被撞死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很明显的痛苦,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说明他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睡好觉了。 早在照片被要走的时候,她就思考了另一种可能。 但令她意外的是,那个突然改变的灵魂,竟然是帮着女主的。 也是啊,毕竟是女主。 也怪她没有提高警惕,让自己身陷这种险境。 “赵福,你的女儿小雅,应该不会想要自己的爸爸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吧?” 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赵福终于有了反应,心里的那股仇恨的怒火瞬间像着了火的汽油,腾地一下就窜起来了,两手发颤。 “你知道些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女儿回来!!”赵福红着一双眼睛,面目狰狞,不断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苦楚,“她还那么小,才刚上小学......可是她莫名其妙就没有了妈妈,还多了一个(杀)人犯爸爸!!” “我知道你无辜,但是我的女儿又何其无辜?!!她做错了什么吗?我的妻子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能置身事外?我的女儿现在还在小黑屋里遭受折磨!!!” “你们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 说到最后,赵福明显有些神志不清,也许是接二连三的无妄之灾导致他现在不管不顾,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平安归来。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天性,但是在这一刻,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给湮灭了。 花枝遥同情,但是并不赞同。 这个人在对别人施加伤害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别人也是自己父母的掌中宝呢? 虽然,她的父母很早就没啦。 在赵福捏起花枝遥的脸,想要灌什么东西的时候,少女挣脱束缚的双手瞬间抓住掐着她的大手,然后一个翻身,一只脚扣住了他的脖子,男人避之不及,被她踢倒压在身下。 知道自己只是借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花枝遥没有跟他纠缠,而是拔腿就跑。 ——若是她离开,你女儿的命......也就没了。 男人阴恻恻的话语在赵福耳边响起,于是赵福马上爬起来,扭头看向了四周,然后直接点燃了身旁的一处布料,火焰瞬间蔓延开来,逐渐照亮了一整个厂房。 在火光里,男人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铁了心要留住这个逃跑的少女。 感受到双脚逐渐变得无力,花枝遥摸了摸小腿上有些隐隐作痛的地方,知晓自己早早就被下了不能行动药,此刻药效正在慢慢发挥作用。 嗯......第三次了。 有点讨厌。 掩住眸中的冷意,花枝遥脚步不停地往上走。 由于一楼全都是一些易燃物品,还有些容易爆炸的油罐,于是少女看了眼被大火吞噬的门口,当机立断跑上了二楼。 木板做的楼梯被踩的“咚咚”作响,上楼的时候,花枝遥还下意识看了一眼原来被绑的位置,赵福已经不见了。 她加快了脚步。 楼上是一些大型废弃的机器,很得多都被布料盖着。 花枝遥一边注意着散落在地上的零件,一边寻找可以逃生的出口。 但是像是幕后人精心挑选的笼子,无情地吞噬笼中人的希望。 浓烟飘上来,此刻一楼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花枝遥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死是什么样子的。 她忽然间意识到,在死亡之前,对死亡的恐惧才最要人命。 ...... 一辆小车停在被大火吞噬的厂房外面,一个青年刚下车,就要跑过去,被一只手及时拉住了。 “你就这样进去?”车子里的薛衍殊想要拦住他,却被青年狠狠甩开手,“—我们等警察来不就行了?” “怎么?你是想要替枝枝收(尸)吗?” 他阴沉着一张脸,面色铁青,紧握起双拳,语气充满了愤恨,又快又急:“别忘了,她是因为谁陷入如此险境的?你是胆小鬼,我可不是!你他妈的可真让人恶心!!” 薛衍殊告诉他,因为花枝遥帮了他的忙,所以她才会被人抓走。 但他也从没有提及,自己是怀着怎样恶意将少女送到了别人手中。 因为只要她死了,他就能回去了。 在听到人已经被带到了那个破旧厂子的时候,他该笑的,但又在乍听到叶知下令的时候,整颗心又好像被慢慢捏住。 惶恐不安,甚至有着隐隐升起的怒火,还差点抑制不住阴郁难看的表情。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糟糟,莫名想起了少女认真地替他上药的时候,或者是呛不过他时生气恼怒的神情,那双灵动又漂亮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那是他不曾有过的勃勃生机。 他又忽然有点不想让她死了。 于是他才会单独通知了沈疏野,但他没想到火势已经那么大了,哪怕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想到这,薛衍殊心里生出一种淡淡的遗憾。 这边沈疏野刚说完,就扭头朝火光中跑去,漆黑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而少年却被骂得有些茫然。 可是......这种火势,她本来就活不了了,不是吗? 她是帮了他,但是,这难道不是她自愿的吗?他又没有逼她...... 但是下一秒,薛衍殊脑子就突然头痛欲裂,少女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播放,有什么要从身体里挣脱出来一样,随后,他用手狠狠锤打着自己的头部,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静默了几秒,薛衍殊又默默钻回车里,转动了钥匙。 他想,自己真是一个恶心透顶的人。 ...... 哗啦哗啦。 木板的断裂声,布料的燃烧声,还有物品轰然坠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花枝遥被火焰逼到一个角落,她蹲下来,捂住口鼻,眼前阵阵发黑。 确认没人接近后,少女紧绷的肩膀一松,脸上的慌乱慢慢消失不见,眼神冷静地像是在看一场近在迟尺的盛大烟火。 她用手在地上摸索了几下,探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已经生锈了的长长的铁块,用力将它握在手中。 有半人长的铁块就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给拿了起来,她用它轻轻敲了一下身后的铁皮,觉得可以敲破的时候—— “砰!!!” 她旁边的铁皮突然被炸出一个窟窿,少女立即果断地往旁边滚过去,爆炸产生的气流不仅推走了一些庞大的机器,也波及到了有些意识不清的花枝遥。 她想,自己再多被绑几次,抗体怕是都要有了。 但是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她只能缩在不远处,眼睛锋利地盯着那个洞口。 在有人进入之前,少女还在百无聊赖地想着,是不是那人觉得这场火烧不掉她,于是索性将她炸死得了。 她也从来不觉得会有人来救她,不是悲观,只是习惯了,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如果一个人在面对困境的时候不自己强大起来,将会是什么下场。 随后一个突然滚入的身影突然吸引了花枝遥的目光。 他像是在落地时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站起来之后,左手的姿势有些奇怪,干净的侧脸染上了鲜血,在橙色的火光里很明显。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少女没有出声,在离他不远处的位置,只要叫一声就能够被听到的距离外,一动不动,就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花枝遥!!” 青年眼眸好像红了,里面满是狠厉疯狂,嘴里不断叫喊着少女的名字,声嘶力竭,哪怕被烟呛到,发出剧烈的咳嗽,也要一边走一边呼唤着,生怕错过一丝动静。 “你在哪里???” “花枝遥!!!听到就应一声——” 第五十六章 拯救 对沈疏野来说,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精神紧绷,四肢僵硬,连脑子都是混沌的。 明明才有机会跟少女相处,才终于有一个借口可以接近她,但是期待的对象却不见了。 恐惧、悔恨、茫然失措的情绪顿时像海啸一样喷涌而出,无数的思绪在他脑海中撕扯。 他慢慢地往前走去,离烈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哪怕灼热的感觉扑面而来,浓烟几乎要让人窒息,他都没有停住脚步,一点也不敢停。 他觉得,只要自己退缩了、躲避了,少女就是自己害死的。 明明他可以迟点再回复信息的,明明可以一直呆在她身旁的,却因为自己的想法而丢失了少女的身影。 哪怕再要强,也是会害怕的吧。 ...... 花枝遥有些烦躁。 因为青年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火海了,更何况厂顶也被烧到了,会不会掉下来也不好说。 你说他喜欢自己什么呢?长得漂亮吗? 的确曾经有很多人跟自己搭讪过,但是他们眼里那种肮脏的、下贱的想法总是瞬间就暴露无遗。 他们只是追求一种快感,根本不管对方的想法是什么。 只要爽就可以了。 但是这个人他图什么呢?他没有想过自己已经死了吗? 他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值得交往的伙伴,有无数女生的青睐,有全世界的偏爱。 他在光里。 所以,一头钻进这危险的地方里......你说他图什么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女想要亲口问问他,于是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铁块放下。 “沈疏野......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的那一秒,原本失魂落魄青年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是破碎塌裂的冰山忽然间春暖花开。 沈疏野跑过去,在一个大机器旁发现了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少女,她眼睛眨了眨,扯出了一个笑容:“你怎么来啦——” 想说点什么,喉咙却瞬间哽住,于是沈疏野只能咽了好几次口水,蹲下来擦了擦她沾上灰尘的脸颊:“我们走,回家。” 少女的眼睫毛颤了颤:“可是我被下药了,现在站不起来......” 这话是真的。 在等待的时间里,药效已经彻底发作—— 她已经成了一个待宰的羊羔。 但是青年却一点都没有犹豫:“我背你。” 因为左手受伤了,可能没有办法保证少女的安全,于是沈疏野才选择了这个办法。 他蹲下来,催促:“上来。” 花枝遥慢慢伸手爬上去。 青年的肩膀很宽,底下的肌肉硬邦邦的,他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小心又大胆地用两只手抓住了花枝遥白嫩的大腿,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下:“小心,别掉了。” 在走到那个出口之前,少女将脸蛋趴在坚硬的肩膀上,声音轻轻,吐出的气息好似世上最香甜的毒药:“沈疏野,你不怕在你来之前,我就死了吗?” 她的说法让青年的心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停顿了一秒。 他沉默了一下,一想到那个场景,一颗心就慢慢沉入谷底,心上像是堵着一个塞子,将满腔浓烈的爱意牢牢压着,只能窥见一隅。 “......不会的。” 不知道是在说他一定会及时赶到,还是说少女一定不会死。 沈疏野将人放下来,往底下看,下面空无一人,只有前面有一颗可供攀爬的大树。 但是哪怕他能跳过去,枝枝却不行。 背后的灼热感越来越强,若是没有这个口子,只怕少女要被活活闷死在这里。 顾不得后怕,沈疏野想到了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我先下去,然后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花枝遥点点头,笑着附和他:“好啊。” 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青年抿了抿唇,压抑住发自内心的恐慌,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 他按照之前上来的法子,后退两步,然后一个助跑跳到了对面的树干上。 原本想确定一下花枝遥的安危,沈疏野只是下意识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瞬间让他目眦欲裂。 “枝枝!!!” 只来得及发出两个字,沈疏野就看到从火海里突然冲出一个浑身冒火的家伙,将少女一推—— 花枝遥在听到背后的响声时就立即反应了过来,但迟钝的身体只能让她微微侧过了身体,所以还是被推到了。 失去重心的她忽然悬空,然后只能急急忙忙去抓地板,但是手指明显撑不住她自身的重量。 就在花枝遥骤然掉落的那一瞬间,又跳回来的沈疏野向这里扑过来,堪堪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但是下坠的惯性带动他也往前滑落,于是青年的整个身子也掉出来,只能由受伤的左手支撑着两个人。 嘀嗒。 一滴细微的鲜血掉下来,少女的脸上。 花枝遥仰头看去,发现青年的左肩膀上正在往外渗血。 因为这个厂子比较高,哪怕是这样,摔下去也绝落不得好。 青年只是凭着本能,不想放开少女的手。 “沈疏野,你放手——”她喊。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在车里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没想到,他这个好侄儿竟还是如此的痴情。 倒不如一起入黄泉,也好了却了他爸的一个念想。 “还在看什么?再不走警察就来了。” 副驾驶上的一个女生不耐烦地催促道。 觉得目的达到了,男人慢慢摇上了车窗。 随后,这辆黑色的小车快速地离开了。 花枝遥原本想自己挣脱的,但是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又站了起来:“你们......都要死......” 没想到他没死的两人瞬间大惊起来,然后花枝遥眼睁睁地看着他举起了一个巨大的铁片,砸下来—— “沈疏野......” 一滴、两滴,鲜血慢慢地流下来。 尾指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沈疏野能够感觉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 “枝枝,我要放手了......”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上面,脑袋忽然一片空白。 她看到,赵福拿起了铁片之后,一个短短的、小小的东西被撇到一边。 那是她曾经牵过的......青年的手指。 一股莫名的恐慌和焦虑渐渐漫上来,像是要将人淹没溺毙的湿暗潮水,正在不断嘲笑少女的步步退让和瞻前顾后。 你看,你让他受伤了。 你何德何能。 有什么东西在泛酸,将她胸口的经络浸得发麻,像被一排小针绵密地扎,好像感觉也没多疼,但就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谁也没看见,少女的眼角慢慢溢出了一颗晶莹,一眨眼就掉落了下去,速度快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浓浓黑雾慢慢在花枝遥身后起伏翻涌,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伴随着黑暗的气息,黑影能感觉到主人身上的戾气和杀意,于是身形变得浓重起来。 ‘主人,要我杀了他吗?’ 花枝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 ——我要她死。 ‘好的哦。’ “别动!警察!” 终于赶来的一大批警察迅速围上来,在两人落下了时候险之又险地用垫子接住了他们。 “警察叔叔......”少女一下子回过神来,“沈疏野、沈疏野的手受伤了......”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难以忽视的迷茫。 嘈杂声里警察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只是招呼着身后的医护人员对他们进行救治。 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少女下意识回头看着那个被炸出来的破烂的出口。 那里已经被大火掩盖了。 * 花枝遥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手腕上有绳子的磨痕,还被注射了药物,并且吸入了大量的浓烟而导致了昏迷。 一睁眼,花枝遥就看到了身边正在昏睡着的青年。 他的脸很苍白,双眸紧闭,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旁边替他盖好被子的小护士知道这两人是一起被送进来的,善意地解释道:“他没事了,刚打完麻醉,需要一会才能醒过来。” 少女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被包扎好的手,那里明显短了一截。 “他、的手......怎么了?” 看出了她眼里的担心,小护士心里也为他们难过,但还是笑着安慰她:“嗯......受了一点小伤,痊愈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忽然有人叫她,于是小护士说了声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病房里立即安静下来。 随后门又被打开了。 女人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愁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进门,她就直奔青年躺着的地方,走了几步才发现了一直在盯着自家儿子的少女。 对于沈母来说,这是两人的第一次面对面相见。 而花枝遥却半点不敢看过去,也不敢打招呼。 连身体都有些僵硬起来。 在她看来,换位思考的话,若是自家儿子为了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受伤,哪怕再怎么善良大度也会生气的吧。 甚至还可能讨厌起她来。 ——在小说世界里,她这种人还可能被打一巴掌。 沈母停了脚步,看过来,语气平静:“你就是......疏野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吧?” 第五十七章 坦诚 明明是疑问句,她的语气却肯定无比。 花枝遥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她从不知道,简单的“喜欢”二字竟是如此的沉重。 她只觉得自己不配。 就像是你只是刻意种下了一个种子,没有悉心陪伴,没有细心呵护,它就开出了一朵独属于你自己的花朵,每日每夜,只为博得她的注意。 但她却怕它有一天开够了会迅速枯萎,或者它其实从来没有为她而开,只是自己有幸能窥见这种大张旗鼓的美丽。 真正因惶恐不安而不敢接受的人,是她。 “......是的。” 少女沉默了一会,才终于轻轻地回复道。 女人拐了过来,脚步变得急切了一些。 花枝遥慢慢低头,圆润的指甲已经身陷入掌心里,但她却不敢动弹半分。 她会说什么呢? 骂自己是一个攀附男人的祸害吗? 还是骂自己只是欲擒故纵死钓着自己儿子不放,是个想进入豪门而不择手段却不自量力的癞蛤蟆呢? 或者,骂这一切都自己自导自演的戏码,只是为了试探自己在沈疏野心里的地位? 在等待巴掌和谩骂落下来的时候,花枝遥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煎熬。 她很久不曾这样害怕过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看起来为儿子的安危如此在意着的母亲,却只是在走过来之后,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轻轻摸了几下。 “吓坏了吧?” 温柔又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花枝遥呼吸一窒。 不该是这样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提醒道:“阿姨,对不起,我让沈疏野受伤了。”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里满是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愧疚不安。 “......如果他没有认识我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看着这个将责任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沈母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于是她出口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是成年人了,无论怎样的选择,都应该自己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虽然他是我的孩子,我也并不想他因为什么事情而受伤......” 感受到底下人紧绷着的身体,沈母想了想,还是遵从本心,将她慢慢抱在了自己怀里。 “但是能够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坚定的付出,我觉得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所以,你不必感到有负担,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哦。” “......” 花枝遥本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暖的感觉了。 她沉默地任由沈母抱着,将那点惊喜和惶恐紧埋在心底。 嗓子却像是被什么慢慢哽住,鼻子忽然一酸,两行热泪就此滚落。 她下意识强压着哭声,胸膛像是被什么狠狠压住,几乎不能呼吸,眼睛被水雾全部蒙住,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这样的人,也可以得到谅解吗? 但沈母却清晰地看到了不断滴落的泪珠子,逐渐将被子浸湿了。 于是她对这个遭难的女孩子更怜惜了,还莫名觉得她好像受了很多委屈一样。 “没事,想哭就哭出来吧。” 话音刚落,少女的抽噎声就越来越大,然后像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却意外得到了原谅的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哇啊啊啊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会这样......” “呜呜呜......” 沈母一边摸着花枝遥的小脑袋,一边温柔地回应。 “嗯嗯,这个不关你的事。” “你也不想的。” “没关系的,哭出来就好了......” 一会儿,被少女的哭声吵醒,旁边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眸子,便看到了缩在沈母怀里委屈哭泣的花枝遥。 他的心一紧,还以为她哪里受了重伤。 “枝枝......” 床上的青年声音有些沙哑。 闻言,花枝遥下意识收敛了哭声,被积压的情绪已经得到了发泄,随之跟来的是后知后觉的羞涩感。 沈阿姨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嗯,有些嫉妒。 在沈疏野喊完之后,沈母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见他还牵挂着花枝遥,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人家没事,倒是你,赶紧好起来,不然她跟别人跑了,别怪我没看住!” 真的是,儿子也不争气点,总不能英雄救美了都没点进度吧? 这时的花枝遥已经停止哭泣了,只是声音还有些抽噎:“我去叫医生吧......” 见她平静了下来,沈母松开她,并且一点也没有在意被抹到自己身上的眼泪。 “没事,你休息吧,我去叫。” 说罢,沈母又离开了。 其实可以直接按铃声的,但是沈母很有自知之明地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没听到那个臭小子第一声喊的是那个小姑娘嘛! 而且说一点也不埋怨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听到沈疏野的手指已经那样的时候,她作为一个母亲,还是会下意识去怪罪的。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从头到尾,花枝遥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当再次见到那个小姑娘时,她却莫名对她有着亲近的感觉。 她想,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而且在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面前捞个狗头军师当当,出出主意了呗。 话说—— 孩子他爸怎么还没到! 电话不接信息不看,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 ....... 病房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极了。 半晌。 “那个......” “对不......” 两人同时开口,但是沈疏野还是更快一步地语速加快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不用感到抱歉。” 青年扭过头看她,眼神直勾勾的,那浓重的爱意第一次没有丝毫掩饰地泄露出来,含着笑意,又像是携了无边的眷恋,眼眸深邃又认真。 “我觉得,喜欢这件事,不应该成为一种负担。” “我愿意为你做的任何事,是因为你值得,你才是那个很好的人。” 为了不让她觉得不自在,沈疏野又慢慢转过了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天花板,语气带着一贯的慵懒和散漫,但又带着难以忽视地诚恳。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因为什么原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就是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我很想拥有你。” “等我自己察觉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向你靠近了。” 对于我来说,你是唯一的爱。 讲完后,没有得到回应的沈疏野有种果然如此的失落,又有种将自己情感都表达清楚的释然感。 算了,就这样吧。 “......没有觉得是负担。”出乎意料的是,少女回应了。 她说话声音不高,但吐字很清晰,在这样的情景下,听起来却有种别样的温柔,哪怕还带着些鼻音,也都是好听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那些面对着困境谈笑风生的冷静姿态,都是一点点被迫锻炼出来的,因为在以前那种能看见鬼,被鬼觊觎着却没有相应自保能力的生活,太难过了。 “我的想法很极端,灵魂是腐烂的,我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值得喜欢,我学不会怎样去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这种是怎样的情感,我觉得世界都是假的......” 因为在她身边,心怀鬼胎的人太多了。 他们贪婪地想获得她的能力,又死皮赖脸地祈求她的庇护,他们将她高高捧起,却也看不得她高坐明台,不染尘埃。 所以最好能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她拖入泥沼,踩在脚底。 于是,她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看,这次的事故,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么。 但是作为人类,有一种很宝贵的品质。 那就是,无论有多伤痕累累,他们始终都是一种渴求陪伴的生物。 不是一丁点的、浅显的在意。 而是毫不避讳、毫不掩饰的,铺天盖地而来的庸俗至极的玫瑰,最好能将他们埋葬起来。 那是一种在别人看到会令人窒息的情感。 但是他们却觉得这样刚刚好,否则会觉得只是君子之交,点到为止罢了。 ——我想要滚烫翻涌的爱意,但我是如此胆怯不安。 “我怕这是不属于我的礼物,只能放在橱窗里观看而已,与其只是拥有一张短暂性的参观票,我宁愿用参观票的钱去买件漂亮的衣服。” 至少,它能永远属于自己,哪怕穿旧了,也可以被好好地保存起来。 沈疏野不能够马上理解她如此惶恐的情绪来自于什么,但是他却明确地感受到了少女毫不掩饰的需求。 于是,他只能给出自己的理解。 “我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感情方面,我自私,我固执,我不想有任何人接近你,也一厢情愿地使用了很过分的办法接近你,可能也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 少女低垂着眸子,安静地听着。 “我也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但我绝对可以做到,学会怎么能给你安全感,还有给你,独属于你的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沈疏野都觉得这样忐忑不安的样子不像他自己了。 听完这一切,花枝遥慢慢掀开了被子,寻找病房的拖鞋穿上,然后走到了沈疏野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没有带着任何的表情。 不明所以的青年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到少女直直地俯下身来,随后他眼睛瞪大,鼻尖瞬间萦绕着少女独特的清香。 这一次,轮到少女主动了。 她柔软的嘴唇没有犹豫地就落在了青年的嘴上,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撬开了他的唇齿,那样温柔地吻住了他。 沈疏野觉得这样的姿势对少女不太好,但是下一秒又沦陷在被亲的喜悦当中。 管他呢,亲了再说。 原本花枝遥只是想亲几秒的,但是在察觉到她即将离去的想法,沈疏野立马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抵住了少女单薄的背部,阻挡了她离开的可能。 “唔......” 一瞬间,两个人的主次关系就互换了过来,轮到沈疏野在她的唇齿辗转,动作放肆且缠绵,带着恨不得想要吞下她的气势,于是少女嘴里的空间一寸一寸被侵略殆尽。 明明是女上男下的姿势,少女却像是被难缠的藤蔓纠缠禁锢一般,犹如撒旦降世,看着纯洁无瑕的天使,隐约在她耳边轻喃了一句—— 欢迎光临,我的公主。 第五十八章 告诫 “医生,我儿子刚刚醒过来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啥问题,需要办什么手续......” 沈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病房门,脚却在踏进去的前一秒又像弹簧一样弹了出来。 “啊哈哈,医生,我突然想起还有个问题,就是......” 沈母说话的时候没有立即把门关紧,而是提高了音量,试图提醒里面两个正在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啧啧啧,她一走就亲起来了,看来这段感情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嘛。 等到扯完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两人终于进去的时候,少女坐在青年的床头,头发凌乱,嘴唇殷红,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地板。 而某个罪魁祸首却像个餍足的大尾巴狼,很愉快地把玩着少女柔软白嫩的小手,沈母确定,如果不是有他们在,他怕是下一秒就能亲上去。 默默翻了个白眼,沈母却还是不得不为他们遮掩。 等到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住院修养就可以之后,送走了医生,沈母回头瞪了自家表情美得没眼看的臭小子一眼。 “你老老实实养病,别麻烦人家照顾你!” “知道了——” 沈疏野忙慢条斯理地拉长了尾音。 不想再做电灯泡,沈母向花枝遥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此刻花枝遥在想什么呢? 大概就是遵从本心地放肆一次吧。 她从来不是在别人欺负到头上却轻易放过的人。 招惹了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之前不想用自己的手段只是因为要承担的风险太大,她还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现在,他们变本加厉的行为是彻底让她生气了。 想到这,花枝遥扯了扯沈疏野的衣领。 “快点好起来吧。” 这样,她才敢放心地离开啊。 * 这些天的医院生活,又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样。 只是奔走的对象变成了花枝遥,连程微微都揶揄医院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而之前的综艺早就退了,由于这是不可抗的因素,再加上沈母的善后,便也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打开病房门之后,拎着皮蛋瘦肉粥的花枝遥看到了在单手发信息的沈疏野,她走过去将粥放在了桌子上。 今天天气有些冷,花枝遥穿了一件比较厚的大衣,在进房间后,因为病房里的暖气,她便顺手将外套脱下了,露出了里面那件修身的高领打底衣。 沈疏野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少女纤细且柔韧的腰肢,像是在勾他抱过去。 这么想着,沈疏野也的确这么做了。 感受到腰间和背后突然传来的重量,花枝遥转头,推了推埋在她细腰的大脑袋:“干嘛你!” 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沈疏野抬起头,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闻言,花枝遥疑惑地闻了闻自己的手臂:“没有啊,你是不是闻错了?” 听罢,沈疏野挑了挑眉。 不是香水,那就是......体香? 然后花枝遥有些不确定地补了一句:“可能是沐浴露吧?” 沈疏野没接话,而是接过了花枝遥手中的粥,开始吃了起来。 不管,就是体香。 吃完早餐,有人进来了。 沈疏野看到他,神色沉了沉。 虽然之前他没有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导致枝枝被绑,但是他不信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哼,不告诉他,他也能查。 来人正是薛衍殊,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花枝遥转身的动作顿了顿。 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还敢厚着脸皮过来的。 看了一眼自觉低下头的青年,她拉了拉他的发梢:“我跟他出去一下哦?” 本来还以为沈疏野会生气,但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噢,你去吧。” 花枝遥狐疑地又看了他一眼。 这么大度? 然后就看到了沈疏野将粥搅拌地不成样子的动作,还有被绷带裹住的手,她沉默了一下,俯下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温柔落下一吻。 “乖哈~” 像是安抚。 一旁漫不经心站着的少年脸色瞬间就黑了,眸光深深,莫名有些烦躁,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沈疏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下,直到两人离开了病房,才慢慢地笑起来。 真过分,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 而出去的两人走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树下面。 见走在前面的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念头,花枝遥皱了皱眉,出声提醒:“在这里就好了。” 她本以为他来这里是有事情找她。 虽然是他用信息将她引开,但是后面也及时报了警,由于来医院得及时,沈疏野的肩膀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但这也不代表她就完全原谅他了。 于是这时面对着薛衍殊的少女面色格外冰冷,就好像在面对一个令她防备的人。 但薛衍殊的脸色比她还差,身上围绕着沉冷如剑的阴郁,语气讥讽:“你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了?” 花枝遥听不得他诋毁沈疏野,语气有些冲:“关你什么事?” 只要一个人被她真正纳入自己的心里,那她就会毫无理由地维护他,相信他。 而这份曾经薛衍殊也可以得到的一丝信任,也被他尽数摧毁了。 在她眼里,他跟叶知没有什么不同了。 薛衍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但是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便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恹恹的:“沈疏野是我叫过去的。” 花枝遥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说这个,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刺了回去:“但是你给我发信息的。”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被绑,沈疏野也不会受伤。 借刀杀人,利用身边一切的资源,不愧是女主啊。 薛衍殊吐出了一口浊气,劝告了一句:“你斗不过她的。” 听到这话,花枝遥心中对他的来历有了一个猜想,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你在说什么?” 知道她现在并不相信自己,薛衍殊却还是耐心解释了:“她是女主,身负大气运,而且还有作者站在她那边,你要是再跟他们作对,到时候被排斥出世界都是简单的。” ......他知道。 花枝遥眯了眯眼睛,心有些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来历,作者的意图,还有女主的所作所为。 所以—— 花枝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肯定:“你是原书里的人,或者说,是那个经历了一切的薛衍殊,对吧?” 薛衍殊没想到她会首先点明自己的身份,但事到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是的。” “这样啊......” 花枝遥的表情更冷了。 怪不得。 她何其聪明,很快就想到了之前被陷害的事情也不过是他和女主的阴谋,连薛付简都是她手中的枪。 她还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敛去了眸中的冷意,花枝遥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听到这话,薛衍殊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但是却什么话都没说。 花枝遥也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快步走了。 回到病房后,沈疏野明显感到花枝遥有些心不在焉,便关心地询问:“怎么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花枝遥抬眸,看向这个从一开始就陪在她身边,哪怕被篡改了记忆却还是会喜欢上她的人,心里第一次相信了,自己也会是别人的偏爱的。 于是她弯了弯眸子,语气轻快,好像一切烦恼都被一扫而空了:“没事啦!” 沈疏野知道她不想跟自己讲,很多时候,他都感觉到了她好像心里装着很多事,但就是下意识什么都自己兜着,不给任何人担心。 好像总是习惯了一个人撑着一样。 于是在少女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沈疏野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力气太大,加之花枝遥又没有防备,于是她被迫坐在了青年的大腿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就传了过来。 像是被吓到了,少女有些生气,恼怒地转头瞪了他一眼,音调软绵绵地埋怨他:“沈疏野,你干嘛!” 但下一秒,她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隔着一件薄薄的病服,花枝遥可以感觉到青年滚烫的胸膛和强有力的心跳。 “枝枝。”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加上两人的距离又很近,声音像是在耳边传来的一样,带着一丝被砂砾磨过的沙哑,低沉却不坚硬,听起来还带着难以忽视的温柔。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有秘密不想跟我说也没关系,只是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适当依赖我一下,我也不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丢下我。”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句话完全都是青年有感而发。 他总觉得这样的关系就像是梦一样,他好像没有足够的努力,就将自己的珍宝捧在手中了。 所以,他不能接受它会被磕碰到的任何可能。 花枝遥嘴角的笑意渐渐落了下去。 对她来说,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不过如此了。 这世间的故事结局大多不圆满,但只要遇到这样一个人,让你觉得这充满苦难的世界,也是值得走此一遭的,就足够了。 花枝遥将脑袋埋在他脖子上,默默地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哦,沈疏野。 第五十九章 接受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反击回去,而且对面还是一个棘手的敌人,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花枝遥从来不打无胜算的战。 而这一次,她非赢不可! 想杀了她那么多次,却次次没杀成,想必女主现在怕是要气疯了。 那第一步就是——剥夺她的女主气运。 花枝遥看着在讲台上的叶知,在心里飞快地思考着。 现在剧情她虽然不记得,但大抵也是崩得差不多了,不然她不可能那么疯狂。 她不是自恃身负大气运吗? 那么,她就让她孤立无援,被人憎恨。 * “老大,刚刚有你的电话......” 手下捧着一个手机,望了望自家头儿阴沉的表情,语气有些颤颤巍巍的。 将手中的文件摔在了桌面上,男人单手不耐烦地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英俊的脸上冰冷如霜。 妈的,一个个简直蠢笨如猪,这点小事也能搞砸! 闻言,他黑眸眯了一下,展出锋利的寒芒。 “是谁?” 手下立即低下了头:“额,一个叫‘枝枝’的人。” 听到这话,好似冰霜化水,男人身上冷冽的气质一下子就收敛起来了,甚至有些急切地朝手下伸出手:“给我。” “啊,好的。”手下惊叹与老大的变化,忍不住猜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上次能让老大瞬间就不生气了的,还是叶知小姐。 话说,叶知小姐好像最近都不怎么联系过老大了,是闹别扭了吗? 等手下退出去,赵拓才拨打起那个熟烂在心的电话。 最近底下事情越发糟糕,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把柄,害他不得不和警察周旋。 他还没有找到时间和机会接近少女,她却给他打来了电话,想起自己上次让人查的事,他面色有些凝重。 “喂?”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常年累日积蓄的威慑感,让人一听就觉得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然而少女并没有感到半分的不适,语气如常:“赵拓,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可以嘛。” 赵拓下意识答应:“有的。” 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是因为遇到了麻烦吗? “那就中午十二点在市中心的新瑞咖啡馆里见吧!拜拜~” 挂断了电话,男人想起了自己今天下午的安排,又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 “今天下午不去了。” ...... 一进咖啡馆,赵拓就眼尖地看到了坐在最中间的少女,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外套,头发被扎成一个高丸子头,抬头看向他时,弯了弯清透漂亮的双眸,嗓音软甜地打招呼。 “你来啦!” 赵拓明显地察觉到了少女的态度变化,这让他有些欣喜又有点疑惑。 高大的男人无视了周围人对他们猜测的目光,一坐下的时候,就开门见山地询问了:“请问找我出来时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虽然下意识想喊另一个称呼,但是赵拓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惹她不高兴。 但是花枝遥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神情认真地反问了回去。 “就是,你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如果不是,你会怎么办?” “如果有超出了你认知的东西,你是选择接受它还是选择逃避?” 说到最后,少女还很专注地看着他,补了一句。 “这对我很重要。” 赵拓没有轻易回答,也没有敷衍,而是经过了一会儿的思考后,肯定地说:“我会选择面对的。” “无论是什么,世界是真是假,但是不涉及到我,我也不会在意那么多。” “那......这个对你很重要呢?或者说,这个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但是因为未知的因素而丢失了,可能它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这样你也愿意接受它回来吗?” 这个问题,赵拓到是没有过多的思考:“接受。只要它是属于我的,那么是好是坏都应该由我判断,无论是丢弃还是被保存,这都是我的权利。” 听到这话,花枝遥笑了笑,终于放下心来。 毕竟自己的计划,没有他的帮助,那还要困难许多。 赵拓还以为她约自己出来只是为了问这些问题,但下一秒,就看见少女朝他眨了眨眼睛,目光狡黠:“那就辛苦你一下啦~”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花枝遥飞快地用手在她身前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随后周围的东西顿时消散不见,只有他们两个被包围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里。 赵拓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随后一只黑乎乎的影子从少女纤薄的背部钻出来,没有表情,只是一团漆黑,但赵拓就是感觉它在盯着自己,连背部都飞快窜上了阴冷的气息。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随后花枝遥淡定下令:“去吧,破坏掉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指的是束缚住赵拓记忆的绳索,而她以前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二是这样会让她失去大量的力量,至少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在轻易使用鬼术,否则很容易被反噬。 没有了制约鬼怪的能力,只能是作为它们的盘中餐。 她总是习惯了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只是这一次,她想拼尽全力了。 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花枝遥也好不到哪里去。 心脏处传来的钝痛让她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有嗡鸣声在耳膜处鼓噪,她感觉到窒息,喘不上气来,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好像倒流了一样。 花枝遥不禁用手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喘着气,连嘴唇都开始苍白起来。 她感觉到身体里被抽出去了大量的力量,这让她难受至极。 过了好一会,黑影回来了,钻进了她的身体。 在花枝遥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已经想起了种种的一切,包括那颗子弹和少女冰冷的身体。 但是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少女和后面的记忆,他便立即明白了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了。 但是妹妹现在还好好的出现在他眼前,这就足够了。 但是其中原因来不及细想,在看到花枝遥苍白的小脸时,赵拓下意识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她,着急地询问:“妹妹,你怎么了?” 看到男人眼里熟悉的目光和关切的语气,花枝遥松了一口气,态度也随之缓和了起来,半假装地抱怨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 赵拓想起了少女刚刚的举动,立即反应过来,然后很浅显地问了一句:“所以,妹妹你是鬼吗?所以才能死而复生?” 花枝遥没想到他最先在意的是这个点,正好那阵疼痛已经缓了过去,只有余下的虚弱感,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鬼还能有影子?” 赵拓下意识看了她身后一眼。 嗯,妹妹不是鬼。 “那......为什么?” 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花枝遥挑了大部分能讲的给他解释了一下。 “所以,也就是说——” 赵拓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直到花枝遥以为他明白了一切的时候,他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语气咬牙切齿:“妹妹在我没恢复的时候被猪给拱了?!!!” 花枝遥:??? 她想了想,发现自己只是提到了一句,女主因为自己和沈疏野在一起了而对付自己的话,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赵拓!这是重点吗?!” 见妹妹又生气了,赵拓不得不收敛起身上的怒气,讨好地笑了笑:“所以,妹妹是想要我干什么呢?” 看着赵拓一如以前亮晶晶的眸子,花枝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会觉得自己心狠手辣。 虽然,自己要的可是女主的命。 但事实也正如花枝遥期待的那样,赵拓毫无底线地答应了她的所有要求,并且保证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最好。 听到这话,花枝遥想了想,还是伸手摸了摸男人现在长长了一些却仍然刺手的头发:“谢谢啦!” 谢谢你即使发现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却还是愿意相信我。 随后,看着少女温和的面容,赵拓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所以,妹妹,你真的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了吗?” 呆在他头上的手一下子停住了,随后少女扯住了他的一缕头发,皮笑肉不笑:“还没有,但是你再这么形容他,下次我就把你剃光头了!” 她也没有说错,沈疏野也没有正式提出让自己做他女朋友,虽然手也牵了,吻也接了,某种意义上居也同了,家长也见了。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这个笨蛋了。 不知道少女隐瞒了什么,赵拓心下一松的同时还升起了无比浓烈的警惕感。 他就说之前沈疏野那小子的目光不太清白,妹妹这么单纯,可不能被骗了! 想到这,赵拓默默攥紧了拳头,目露凶光。 有他在,那家伙休想靠近妹妹一步! 第六十章 奚落 花枝遥让赵拓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薛付简知道薛衍殊和叶知的关系。 叶知这次应该是抱着她必死的心理,所以也根本不在乎后续的结果会是什么,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就行了。 然而明明薛付简想要的是薛衍殊的命,但是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也只是伤了花枝遥和一个他根本不想交恶的人。 而沈父那边,据沈疏野提供的信息,现在正在对薛家施压,不仅抢了他看中的地皮,还断了好几个沈家和薛家的生意。 现在薛家公司的董事会怕是对他不太满意了。 赵拓办事很好,很快就告诉她,薛付简这些天都在被董事会的责骂,说他果然不是在公司的料,只是替薛付赢接手了两个月就带来了那么多乱子。 花枝遥从赵拓找的资料推断出他的性格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 而且,还睚眦必报。 他现在只会觉得叶知耍了他,根本没有想帮他解决了薛衍殊,而他又是一个如此敏感多疑的人,所以他们的合作算是到头了。 但是仅仅这种程度,哪里够呢? 只是不合作还不行,还得狗咬狗啊。 在花枝遥要去实施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沈疏野因为自己的外婆六十大寿,不得不要回老家、离这里隔了几个城市的y市一趟。 临走前,某只伤还没完全好的大狼狗还可怜兮兮地嘱咐她,让她每天都跟他打一个电话,不要跟别的男生走得太近,还有,不要做些让人担心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让花枝遥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很快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在机场送走沈疏野一家后,花枝遥扭头就打车到了新瑞咖啡馆。 进门后,花枝遥很轻易就看到了那个险些杀了她还害沈疏野受伤的男人。 他穿着比她还厚的外套,苍白着一张脸,带着一个木讷的黑框眼镜,再加上他一字不发的气质,更像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无视他低低的咳嗽声,花枝遥一落座,就微笑地开口了:“薛先生,今天我约你出来是有要事相谈。” 薛付简一点也不觉得能被那女人视为眼中钉的人有多单纯无害,于是只淡声回答道:“我不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花枝遥不置可否。 如果真的不想谈,不好奇,就不会出来跟她见面了。 随后,她立马引出了男人会感兴趣的话题:“薛先生的照片,应该还没有回到您的手上吧?” 因为这张照片已经被她毁掉了,哪怕女主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她没见过的东西吧? 薛付简的眼神闪了闪,没有立即回答。 花枝遥大概猜出了他沉默的心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以一种胸有成竹的口吻对他说着话。 “而薛先生也知道叶知和薛衍殊的关系了,那么我猜,她是拿这张照片跟作为跟您谈判的筹码吧?” “挟持了一个人质,又带上了两条无辜的生命,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薛先生您,真的甘心吗?” 对上男人看似无动于衷实则暗含杀意的眼神,花枝遥不仅一点也不慌,嘴角还缓缓勾起,精致的脸上肆意绽放充满攻击性的美,语气不屑且傲慢。 “可惜了,她借了那么多人都没能解决我,还连累薛先生成为了一个失败者。” 薛付简的眼神暗了暗。 据花枝遥了解,他最讨厌被人称作失败者。 目前看来,她很成功地踩到了他的痛点呢。 这时,薛付简终于开口了:“所以呢,花小姐想让我做什么,与我合作?” 这话真是不中听。 不说他自己相不相信,连她都听着膈应。 他怎么会觉得她会想和一个差点杀死她的人合作的? 花枝遥喝了一口咖啡,被这个味道苦得皱了皱眉,差点维持不住自己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好一会才慢慢回答。 “我就是想告诉你,”少女展颜一笑,笑容里带着薛付简看不懂的奚落,“你的那张宝贵的照片,在薛衍殊偷回家的第一天,就听从叶知的命令给撕了哦——” 在男人骤然变得冰冷的眸子里,正在颠倒是非的少女不紧不慢地继续补刀着。 “而且,她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反正只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只要随便骗骗就会上当了,给个虚假的承诺又算得了什么’。” 最后,花枝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滑稽好笑的东西一般,语气变得夸张起来。 “不会吧?这么久了,她还真的什么好处都没给你啊?” 少女的语气又随之变得粘稠甜蜜起来,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暗含着世上最纯粹的恶意和嘲讽。 “看来,你不过只是她用骨头骗来的一只狗而已,真是可怜啊,最后连骨头都没舔到。” “合作?”少女嗤笑一声,“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只是想来提醒一下,你将会是什么下场罢了。” 说完这句话,花枝遥转身就走,半点也没有给薛付简反应的机会。 还坐在原位的男人眼神慢慢变得凌厉无比,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泛着让人心惊的寒意,又渐渐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杀机。 他也不愚笨,很快就从花枝遥讽刺的话语里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如果她是想和他联手对付叶知,那么他绝对会抱有比和叶知合作更大的怀疑,但她只是毫不留情地奚落了他一番,更像是来痛打落水狗的。 这让他渐渐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毕竟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于是他也不免怀疑是否在别人眼中,自己就像一只狗一样,被人随便欺骗,任意玩弄。 想到这,薛付简闭了闭眼睛。 ——叶、知。 你可真是好样的。 * 而叶知原本也没打算过要空手套白狼的。 于是哪怕计划失败了,她也还是打算使用道具替薛付简找回照片的,只是在使用道具的时候,发现不成功。 怎么回事? 看着变成了灰烬的道具,叶知皱了皱眉。 像这种情况,只能是要找回的对象已经被毁了,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 叶知偏向于前者。 可是那张照片不是在薛衍殊手里吗?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消失了? 她和薛衍殊都不知道的是,在第一天薛衍殊将它拿走的时候,花枝遥就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于是将它偷了过来。 在薛付简和叶知联手要置他们于死地之后,能出院的花枝遥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家,面无表情地将照片撕掉了。 呵,坏事做尽不知悔改的人不值得同情。 她还想着后面还回去呢,现在么,还个屁。 所以现在,叶知注定没有办法兑现自己的承诺,而薛付简在收到叶知的解释后只是象征性地回复了一下,心里的想法也终于得到证实。 叶知还以为就这样了。 薛付简则觉得花枝遥没说错。 他就是一个被轻易利用了的工具罢了。 于是在叶知回校的前一个晚上,被人打晕扔在了小巷子里,衣衫被撕开,身上莫名出现了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叶知哪能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而且自己清楚自己实际一点伤都没有,于是心里认定是花枝遥对她做的。 想到这,叶知脸色阴沉,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说,这个小透明竟然有了能伤害她的能力? 她以前无往不利的气运怎么不管用了? 但实际上,在原文里,薛付简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大反派了,毕竟是处心积虑想要薛衍殊的命,于是能对叶知成功动手也不奇怪。 只是现在,没有任何重要的人物会救她,早在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的时候,其实气运也已经慢慢转移了。 在这本书里,作者其实更无意识地偏爱男主,这也导致了在男主的庇护下,花枝遥能几乎毫发无伤地被救回来。 只是所有人,就连作者,都还没有察觉到局势正在慢慢地变化着。 叶知还以为只是这样的程度罢了。 但是在薛付简的推波助澜下,叶知在小巷子里疑似被qin犯这件事,却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连一些毕业的师兄师姐都知道了。 但毕竟是a大,哪怕大多数人心里再怎么惊涛骇浪,倒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议论。 然而事情还没完,居然有艳(照)在学校论坛上传播,像是病毒一样,删也删不完,而且还能隐约看到女主人公欢愉的表情。 这下学校一下子就炸了。 各个微信群全是在传播这个信息的,很多女生都觉得她不自爱,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她。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对于能够下那样狠手的薛付简来说还是不够看。 于是叶知和不同的男人出入酒店,当众热吻的照片随之而来。 这下问题的严重性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毕竟学校不会对这种事视而不见。 这种针对女主的行为,如果在之前是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的,但是没有了男主为她保驾护航,在只是用女主的死虐男主的小说主流下,几乎只能是让叶知被动接受了。 可以说,这跟当初叶知对花枝遥的手段不谋而合。 让一个女孩子快速到达绝望,除了毁掉她的清白,还有什么能真正让她精神崩溃呢? 只是这里是假戏,而那次她是想真做。 女孩子针对女孩子,往往知道哪里下手能最痛。 第六十一章 崩溃 叶知是在事情发酵的第三天才知道的。 她怎么也不相信会花枝遥能做得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运已经转到花枝遥身上了? 想到这,叶知难免有些恐慌。 她想打电话给赵拓,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黑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 就之前她做的那几件事,只要不是他们三个人一直查,是不会查到她身上的,但是现在赵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拉黑她?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澄清这个谣言。 叶知直接来到了校长办公室,请求校方出面先掩盖这件事。 因为之前花枝遥的横插一脚,导致她原本的剧情背景有了改动,她所在的叶家势力也不小,又和沈家交好,于是她能说出这话也是有底气的。 只是校长面露难色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沈家说了,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必须调查清楚,不能......有辱学校的名声。” 确实,a大聚集的向来是顶流圈子的青年才俊,要是让他们的父母知道学校出了这样的丑闻,还不得纷纷威胁让她离开。 只是现在还没有动作,很可能是沈家说了什么。 毕竟沈家不仅是h市的首富,也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庞大家族,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敢与他们有冲突。 听到这话,叶知表情一冷,只能无功而返。 这下她再猜不到这是否是花枝遥的手笔,那就是傻子了。 想起自己被打晕的经历,哪怕没有发生什么,但只要稍稍上色,那个视频就能将她毁得体无完肤。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她先是找了赵拓,却发现他对她的态度像是犹如看到仇人一样冰冷陌生,她只来得及见到他一面,就被人轰了出去。 男人还放话,将以前给她的所有特权都一并收走,并再也不许她踏进他家半步。 他的表现让叶知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但是又没办法挽留,于是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薛衍殊现在不听她的话,要不是上次他带沈疏野过去,她也不会失败;沈疏野也不可能会帮她,赵拓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她又找上了薛付简,毕竟她也是跟他合作过的。 但也许是沉睡了太久,她的心性已经变得难以跟她的野心匹配了。 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只顾着自己,却只有薛付简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时 ,所带来的后果是怎样的。 而叶知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总裁说了,叶小姐不得进入。” 咨询台的小姐温和地拒绝她的请求,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叶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难堪。 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是不是薛付简也被花枝遥蛊惑了,但是他们的关系明明又如此水火不容,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因为没有帮他沙了薛衍殊? 但是她也不可能真的杀掉他,他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二,何况那个男人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离开众人的视线,叶知才发现,没了女主气运的她,啥也不是。 于是这让她更迫切地想要沙了花枝遥。 想到这,叶知翻找起了自己的道具,一时间犹豫自己要不要使用它。 这是在一个仙侠世界里得到的机缘,叫噩梦蛊,只要将它种进人的身体里,那么就会立马陷入沉睡,失去记忆被困在噩梦里,没有外界介入是绝不可能出来的。 但是它同时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会消耗使用者的寿命,直到被困者彻底失去求生意识。 思索片刻,叶知还是决定再看看。 然而当晚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来私聊她。 说她下贱,裙底下的风光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 说她看似冰清玉洁,却那么欲求不满,一张虚伪的假面让人恶心得要死; 说她只会勾勾搭搭,还敢跟沈家大少爷走那么近,也不过是想用肉替诱惑人罢了; 甚至还有人问她一晚多少钱...... 由于太多人骂她恶心了,叶知不得不将各大平台的私信给关闭上,将手机调成静音,甚至只有在关机的时候才能稍微放松一下。 她本以为自己还能沉下心来解决这个问题,直到有人发来一个视频,上面是完整的,没打码的,她被欺负的全过程。 而上面的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大叔。 还配着字:你确定,自己还是干净着的吗? 叶知一下子就崩溃了。 之前去的小世界里,她的身份都是甜文的女主,所有的男主和男配都是为她服务的,以至于她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手段去对付那些因爱生恨的女配们。 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她又如何经历过这样的黑暗,她几乎疯了,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将手机给扔出去,一种如鲠在喉的恶心感充斥着全身,让她感觉自己肮脏的要命。 “滚啊,滚!!!别碰我——” 她冲进厕所撕开衣服就着冷水,拿起毛巾就不断擦拭着自己的皮肤,哪怕粗糙的毛巾已经将自己的皮肤给擦红了,但还是没有停止下来。 直到洗了三个钟,全身上下都被彻底清洗过一次后,叶知才终于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花、枝、遥...... 最后,女生抬起头,如同一只魔鬼,无比狰狞又绝望地死死盯着镜子,嘶哑出声:“我要你,不得好死......” * 为了犒劳某个人的辛苦帮忙,花枝遥亲自下厨给赵拓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主要是因为之前被他无意识套出了自己给沈疏野和薛衍殊做过饭,心里不平衡了。 于是当时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怎么,铁锅水煮饭就不是她做的了? 不过还是考虑到当时那种凄惨的情况,做的饭也不会很好吃,于是花枝遥还是打算给他做一次饭。 花枝遥去到了他新成立的公司。 在被两个彪悍大汉迎到电梯的时候,花枝遥开始考虑让赵拓金盘洗手,让他的手下去做保镖的可能性了。 主要是......如果真有一天,这个笨蛋做错事了,她会不会将他踹进牢里还不好说。 啊,她可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新时代好青年。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男人将一沓资料狠狠地摔下了地上,一双薄唇紧抿着,表情阴沉,眼神阴鸷得可怕。 “你们是猪吗?这种东西也能搞错?!!” 花枝遥脚步一顿。 很好,更像是一个会做坏事的人了。 原本低着头的手下一见到杵在门口的少女,眼睛一亮,语气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余怒未消的赵拓:“老、老大,花小姐来了。” 花枝遥内心难以抑制地“嘶”了一声,这个称呼怎么那么奇怪。 赵拓立马收敛起自己的怒气,表情缓和下来,眼睛还一亮:“妹妹,你来了!” 手下浑身立即起了起皮疙瘩,快速地捡起地上的文件,灰溜溜地离开了。 还说没谈,谁信啊! 花枝遥将饭放在桌子上,好奇地问他:“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啊?” 赵拓低声解释了一句:“没什么,底下人办事不牢。” 花枝遥想了想,还是打算等他吃完再开口,然后在回复沈疏野的信息时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 “怎么......”回事? 赵拓听到少女的声音,下意识抬眸看向她,却发现她的手一松,在手机掉下去的同时昏倒在沙发上。 男人瞳孔骤缩。 “枝枝——” ...... 花枝遥倒也不是真的失去了意识,而是一睁眼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有些新奇地看了看自己缩小了的身体,花枝遥毫不害怕地捏了捏自己胖乎乎的脸蛋。 话说这个,是女主做的吧? 随后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快步走了进来,眼神阴恻恻的:“怎么,闹腾了这么久,还有力气站起来?” 花枝遥愣愣地看着他。 老人只有一只眼睛,头发短到露青皮,左眼的眼球有着很少的白眼仁,脸上是大块大块的红斑,看上去尤为可怖,是会被吓哭的程度。 以为自己又吓到她了,老人冷哼一声,放下饭菜就要离开,却被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住了:“......红叔?” 都是被叫做红叔的老人背影一顿,但还是转身走了,只是比以往多了一句话:“吃饭,饿不死就成。” 花枝遥内心涌过一丝暖流。 在原来的世界,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出生后,因为本就是形婚的父亲和母亲都各自去找自己的真爱去了,所以花枝遥由谁抚养就成了一个问题,她就像一个垃圾一样被两人扔来扔去。 直到她的驱鬼能力觉醒,她才被红叔接手抚养,像一枚种子一样落地生根了。 现在看来,她好像是七岁吧? 花枝遥有些好奇,女主让她到这个地方,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随后身边的环境迅速变化,她也逐渐长高,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花枝遥看到新生成的,却无比熟悉的环境,皱了皱眉。 如果没猜错—— 她飞快地跑出去,脑海中像是被唤醒了什么记忆一样,脚不听使唤地往外奔跑着。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到达一处荒地之后,花枝遥终于停了下来。 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就在前面不远处响起,宛如天雷一般倏地降落,裂开的地面血腥味四散,仿佛邪魅降世。 花枝遥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红叔死的场景。 第六十二章 噩梦 就像梦一样,那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一直承担着像父亲一样的角色,此刻被一个厉鬼戏弄撕咬,像一只蝼蚁一样的被踩在脚下。 花枝遥下意识想结印,但是她发现自己体内的鬼气空空如也。 是了,这时候的自己才接触到另一个恐怖且未知的世界,只是一个手足无措的菜鸟,根本不会运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少女将自己的头发给解了下来,映衬着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了,半张脸被阴影挡住,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随后,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被巨大浓重的黑雾慢慢吞噬的人影,眼睛忽然弯了起来,分明是美的,却在这时候看着无比的诡异。 “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存在即合理,对吧?” 就算是梦,只要是她自己的梦,那她就能主宰梦里的一切,包括那个弱小又无力的自己! 她弯下腰,摸到了藏在以前自己在靴子里藏的小刀,干脆利落地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刀,随后将鲜血涂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双手飞快舞动,随即结了一个十分复杂的印。 “贪婪之主,出!” 随着花枝遥大喝一声,她的头发瞬间疯狂生长,像是被养分滋养的黑色藤蔓,组成了一个身姿妖娆的身影。 “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新鲜的血液了~” 黑影落到花枝遥身边,像是情人间的撒娇呢喃:“亲爱的,你想让我干什么呢?” 花枝遥歪了歪头,一点也没有畏惧,同样面带笑意地轻喃道:“去把那只厉鬼吃了。” 这是从冥界召唤过来的贪婪之主,却以一切生物的负面情绪为食,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你要是对它心生恐惧,那它下一刻吞噬的就是你! 若是不先跟它说降生的媒介是什么,那么它就会自主选择召唤者的任何一个部位,并且以此作为攻击工具。 但是召唤者往往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因此缺胳膊少腿都是常有的事情。 明明是命令的话语,但是那个黑影却异常开心,笑得花枝乱颤。 “咯咯咯,好呢~” 它突然飞快地窜出去,大片大片包裹着它的浓重发丝变得越来越长,尾端像钢丝一样瞬间尖利起来。 刹那间,大地发生了剧烈的抖动,随着浓重的煞气蔓延开来,那边还在玩弄自己的猎物的厉鬼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它往这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它就心神俱裂! “啊啊啊——” 红叔没看到小小一个的花枝遥,当机立断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并以此结印让小鬼缠住它,自己则抽身脱离。 一瞬间! 厉鬼就被数不清的黑色发丝包裹,它们一拥而上,将空间慢慢收紧,无视厉鬼的哀嚎与求饶,在一声亲昵的感谢中瞬间消失。 “很美味哦,多谢款待......” 花枝遥能感觉到那道气息已经消失了,于是又结了一个印,立即断掉了跟它的联系。 毕竟一只常年不开荤的家伙,骤然见血,心生的极度欲望会让它无视那些不痛不痒的反噬。 所以在驱鬼师行业里,最危险的结印就是像花枝遥刚刚那种了。 随着联系断开,黑影似乎有所察觉,撇了她一眼,在消失的前一刻还不忘抱怨一句。 “真是的,就不能多留我一下嘛......” “唰——” 少女原本长而及腰的秀发瞬间断裂,立刻变成了只有及肩的短发,虽然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貌,然而让人看着更加心生胆怯了。 “花枝遥......” 红叔走了过来,脚步稍慢,像是受了重伤。 花枝遥抿了抿唇,没有应答。 因为她看到周围的景色已经崩塌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以往总是只会严厉地批评她蠢笨不堪的人,此刻眼里微微带了点笑意:“做得很好。” 花枝遥骤然鼻尖一酸。 这种被人看到和肯定的话,她好久都没听到了。 她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但是下一秒,周围的场景已经转换了。 变成了四岁,随后她按照身体的本能嚎啕大哭了起来。 “哇哇哇——” 好像是因为肚子饿了。 然后一双大手突然抓住了小花枝遥的头发,并且脸蛋被狠狠甩了几巴掌。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安静一会不行吗?!!只会哭,你就不能笑骂??我真是造了孽才会生出你来!!” 然后,女人用保养得很好的手掐住了自己女儿的脸,一点都没有放轻力道,尖利的指甲狠狠陷进了肉里:“给我笑!!听到了吗?!!聋了??!!” 像是被吓到,小花枝遥慢慢停止了哭泣,然后,很听话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妈妈......肚子痛......” 但是女人没有理会她,而是很厌烦地甩开了她。 “就你事多!再吵吵我就把你的嘴给缝上去!真是的,跟那男人长得一模一样,恶心死了......” 小花枝遥眼里还盛着泪,但是不敢再哭了。 等到女人走了,她的表情才慢慢变得冷静下来。 花枝遥几乎可以确认这里是哪里了。 她的噩梦里。 那些不堪的、恨不得就此销毁以往的记忆,被重新唤醒了过来,只是可能女主也没想到,红叔居然被自己救下了。 所以她回到了更加弱小的时候。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触感,花枝遥若有所思。 如果噩梦的源头被毁了,那是不是能出去了呢? 但是做不到。 每次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来,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然后被迫再次经历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回忆。 只是相比与那时候的灰暗绝望,花枝遥已经不会感到迷茫了。 于是她更加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反正更痛的疼痛都经历过,这又算什么? 终于在女人和男人都离开之后,花枝遥重新获得了掌控身体的能力,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迈着小短腿就跑向外面。 她总算知道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 那就是他们从来没有带小花枝遥出去过。 但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哪怕是他们再讨厌自己,至少也会带自己去医院的。 她奔跑在大路上,却发现没有人看得到自己。 她好像是不存在的。 这种现象让花枝遥顿时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完整的梦境,是不可能缺少任何一个重要的人物的。 这是不是说明—— 她按照自己记忆里的路线,来到了另一个新房子,那个男人的家。 她走进去,看到了在树下独自荡秋千的小女孩。 真正的自己,在别的地方。 花枝遥走过去,微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你好呀,小花枝。” 小女孩吓了一跳。 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一个跟她长得完全一样的人。 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下意识回应:“你、你好呀......” 看着对面的自己怯生生的样子,花枝遥微微一笑,却给她递了一把刀。 “可以跟我玩一个游戏吗?只要你把这把刀刺进我胸口里,你就可以获得两颗糖!” 小花枝遥虽然很想玩,但是又不敢。 因为她很久没吃糖了,爸妈总是不愿意她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而且,他们说,刀子很危险,不能碰的。 花枝遥吓唬她:“快点呀,不然你的爸爸妈妈就回来啦!” 随后她真的从兜里掏出了两颗糖,五颜六色的彩色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轻易就能唤醒一个小孩子最真实的渴望。 “真、真的没关系吗?” 花枝遥已经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失去控制了。 于是她将糖果塞进小花枝遥的口袋里,又让她握住了这个需要她两只小手才能握住的刀。 “拜托你了哦!” 小花枝遥看着这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无视了耳边传来的制止声,下意识信任地刺了下去。 “噗嗤——” 那是利刃插进身体的声音。 随后一道又一道尖利且指责的咒骂声传了过来,花枝遥看了一眼周围渐渐破碎的场景,朝她弯起了眸子:“小花枝做得很棒哦!” 小花枝遥听到自己被夸了,有些害羞地抿嘴笑了起来。 下一刻,场景完全破碎了。 这一次,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花枝遥还以为会是沈疏野他们,虽然这也骗不到自己。 她尝试发了一下声音,但是没有响声。 她下意识往前面走去,但毫无变化。 少女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掐了自己一下,果不其然,没有感到任何的痛觉。 她好像失去了自己的一切感觉。 这是......纯心理折磨? 那应该是,没招了吧? 花枝遥又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为你的失误付出代价吧。 因为这时候的花枝遥,是真正的自己,断掉的头发已经长了回来,受过的伤也全部都不见了。 在用这个办法的时候,女主应该是不能干预了吧? 不然怎么会,放心让她恢复呢? 少女这次没有结印,而是直接让小鬼割伤了自己的手掌,原地在自己周围画了一个图案。 哪怕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这也不妨碍她画出一个完整的召唤阵来。 因为,要请最厉害的恶鬼,至少也要......以自身为代价吧? 不过鲜血就只能便宜给那些厉鬼了,真可惜。 她一点都没理会身体本能传过来的极度抗拒和退缩,哪怕脑子里已经在疯狂作出危险预警,手还是先快一步,将召唤阵给画好了。 阵成! 第六十三章 反击 一瞬间,花枝遥好像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扑通—— 扑通—— 一股浅浅的微风、不,应该说是细密的鬼气在少女脚底下渐渐盘旋上升,带着数不清的狰狞的面孔,似乎每一张都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极度的渴望。 我要鲜血! 我要自由! 我要嫉妒! 我要□□! ...... 它们在无声呐喊着,然后将少女纤细的身躯瞬间吞没! 花枝遥感觉自己置身于地狱!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出现了无数个鲜红的身影,裹挟着逐渐清晰的哀嚎声,鼻尖似乎传来了尸体腐烂生蛆的恶心味道,令人逐渐窒息。 在无数个跳动的鬼影中,一个身长两米的身影稳稳地立在中间,它慢慢靠近,直到在离少女一拳头的距离停住。 随后,它慢慢地弯下腰,明明没有开口,却能让人听到它发出的声音。 或者说,只有少女能听到它的声音。 ‘主人,要我帮你吗?’ 它说。 少女睫毛颤了颤,随后,弯起了眸子,语气轻快:“那就拜托你啦!” 话音刚落,四周的恶鬼突然被撕碎,连更大的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立刻消散了。 “咔、咔——” 随后,这个黑暗的环境像蛋壳一样,一寸一寸破碎,最后轰然倒塌。 再眨眼的时候,少女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脚一动,底下被踩到的尸骨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抬眼望去,漫山遍野,尸骨成堆,看似肥沃黝黑的泥土却在往下渗着暗红的血液,连天空都是诡异的暗红色,很低,像是下一秒就要压下来一样。 身材修长的黑影再次弯下腰来,这次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带着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愉快。 ‘欢迎光临,我的主人。’ 这里,是冥界的一隅。 花枝遥知道这家伙一直想吞噬自己,屡次怂恿却没成功,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又怎么会不兴奋呢? 但她也不恼,毕竟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那就请你将她带过来吧。” 相信它已经比自己还迫不及待了呢。 随着她下令,鬼影身形一晃,然后一个熟悉的人就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一个空地上,于是黏腻的泥土和鲜血就沾了上去。 叶知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到达另一个地方,一时间有些慌张,然后在起身时看到了一旁不远处的少女。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眼里仿佛还带着些许怜悯。 叶知大骇。 “花枝遥,你怎么还没死!”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段已经失败了。 虽然已经预见了她的死期,但花枝遥还是想从精神,再到□□,一寸寸击垮这个敌人! 于是她走过去,嘴角微勾,但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样。 “你不知道吗,我的身份......” 叶知有些不确定了。 少女不就是一个穿进书里妄图扰乱剧情的小透明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花枝遥见她茫然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看来你和他一样,都喜欢先入为主。” 少女一边靠近,一边淡声开口。 “他觉得我是任人揉捏搓扁的废物,你认为我是不自量力的小丑。可是,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 少女骤然踩碎了一根指骨,发出的脆响吓了叶知一跳。 “但是他们,要么死了,要么......” 她已经走到了叶知面前,缓缓俯下身,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冰冷无比,像是来索命的撒旦:“都像你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他们一命了~” 叶知真的被吓到了,瞳孔忽然缩了缩,随后面色变得毒怨起来:“滚!!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厉害!!!” 不然,早在她对她动手的时候,就被弄死了,不是吗? 话说不愧是经历过许多个世界的宿主,哪怕遇见了从未碰过的场面,也依旧相信自己的能力。 但花枝遥还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身怀气运而有恃无恐,于是轻声笑了笑。 “啊,对了,没有你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一个人、哦不,一个自称为神的家伙......” 听到这,叶知心一跳,像是下意识就将她口中的神当作了那家伙。 毕竟,不过是意外拥有了使用世界源力,就敢四处称神的家伙,她还只见过一个,呵,那家伙还真的很自大。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也是接近半神的存在,所以她还是不信她能将那家伙带来。 但是下一秒,少女就彻底颠覆了她的猜测! 那个总是一脸冷静的男人,此刻被一个黑影掐着脖子,双腿乱蹬,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叶知立刻想起了她在哪里见过这个黑影! 就在那次表演前夕,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后,男人直接被黑影撕成了两半! 浓重的血雾瞬间飘到空中—— 一块、两块,尸体掉了下来。 这个曾经自以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的男人,如今却被如此简单的杀死,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连最后的表情都是不甘的。 叶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种面对极度危险的恐惧终于姗姗来迟。 她愣愣地想,花枝遥能每次都躲过她的陷害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根本就是不是人! 她就是一只鬼!! 甚至比他们还强大!!! 但是很显然,他们不可能会被放过了—— 花枝遥没有兴趣对这个,只是为了创造乐子就将人抓进来杀死三十几遍的人产生任何友善的情绪。 要不是她不是一般人,那么面临着这种困境的人,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会崩溃吗?会的吧。 但是他们会同情她吗?不会的。 所以她也不会同情这些人。 还有眼前这个,仗着自己是女主就肆意妄为,把人视作蝼蚁的人。 如今自己即将被宰割,又是怎样的想法呢? 花枝遥看过去,再次对她莞尔一笑。 “可惜,我也不想听。” 然后在叶知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黑影瞬间来到了她的身后,感受到身后的血腥气,叶知额头冒出了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针对你......我不该跟你抢沈疏野,这个也不是我想的......都是那个——都是那个男人!!都是他指使我的!!!” 叶知一边面露恐惧,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寻找着自己的报名道具,一个可以将自己转移到另一个世界的神级道具,哪怕被刺中心脏,只要脑子不会,就可以生存!! 等着! 她迟早要回来杀了—— “呃!!!” 一个黑色的触手猛地刺穿了女生的脑子,伴随着鲜血的流出,女生的瞳孔逐渐便得灰败,身体也慢慢失去了支撑着自己的力量,在触手抽出去的同时立刻到底,失去了呼吸。 花枝遥冷眼看着这一切,一点也没有兴奋雀跃的感觉。 反正如果不是他们来招惹自己,也不会死的,不是吗?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死得那么轻易,除了自己的情敌,还有,这里其实根本就已经不是他们原来的世界了,而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冥界! 他们的世界本源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东西! 所以在这个别人的主场里,他们只能是作为待宰的羔羊,眼睁睁看着自己咽气了! 然而他们死了,也并不意味着花枝遥自己就安全了,毕竟,还有一个刚尝到甜头的鬼呢。 只要吃了自己,就能获得这身庞大的鬼气,就能不付任何代价,冲破空间的壁垒,通过每个世界的怨气来回穿梭,到时候,它将会是绝对的自由! 这对每一只鬼来说都是极度的渴望! 只可惜,胜者为王。 花枝遥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黑影,勾唇一笑。 “你说对吧,世界意识。” 空气有一瞬间地凝滞。 花枝遥知道,因为那两个人,这两个世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产生了交集。 而且这只黑影吞噬的还是它那个世界的本源能量,哪怕不能支持它变得非常强大,但是也能够使两个世界建立出一个只有它能往来的通道。 到时候,它那个世界的性质还是不是原来的,就不好说了。 “如果它真的吃了我,那么你的世界,可能就是下一盘美味的菜肴了哦~” 它对少女视而不见,少女又何尝不是在威胁它呢? 早在它没有发现世界剧情变得面目全非的时候,全新的剧情就已经开始谱写了。 这也就是它如此的虚弱,让那个伪神手无缚鸡之力的原因吧? 终于,在黑影的触手到达少女心脏的前一秒,她被一个罩子护住了。 花枝遥内心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但是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不见任何恐惧,甚至还能跟它谈条件,提意见。 “这样的程度还不够哦,如果我被它吞噬了,你的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 世界意识才不上当,反而冷笑一声:“可是,只要我把你杀了,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花枝遥表情有一丝空白。 她张了张嘴,所想好的措辞瞬间变成了数不清的黑字,却一点也看不清楚,也记不得了。 她......没有想到。 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想到这种自保的办法。 但是却忘了,自己是这样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存在了。 第六十四章 结局 世界意识看着她,声音怜悯又不屑:“你本来就不是我这边的人,我凭什么要保护你?你自己弄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 说罢,它就要抽身离开。 它原本还以为,这是个多厉害的人呢。 “可是,你的世界男主,还在等着我回去。” 少女突然出声,成功让它止住了步伐。 它声音变得冰冷起来,收起自己对少女唯一的怜悯。 “人类,你不要贪得无厌。” 花枝遥呼吸微微加重。 她贪什么了? 她只是想活着,也算贪婪吗? 罩子外面,黑影的身子越来越大,大到几乎要整个将她吞没。 “一个小说世界,没了女主,又没了男主,还会存在吗?”她问。 世界意识瞬间撤去了罩子,却护住了她的要害,任由她的四肢被粘稠恶心的触手给缠住,然后被不断地吸食! “我可以清除他们的记忆,你知道的,我可以做到。” 花枝遥的意识在快速地流失,却还是凭借着本能在说话。 “可你刚刚失去了那么多的力量,你确定你的主角们失去了记忆,就能按照你所认为的剧情去进行吗?”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吗?” 这一句话,字字刺中了世界意识的要害,原本只是在内心的猜测立刻可能性被加大了。 说的没错,它的确不敢赌。 但是要它救下她的命,它就会立刻陷入沉睡,到时候后面世界的运行轨迹是怎样,更难说! 于是它又不再犹豫,终于将护住少女的唯一一道屏障给收回来。 于是,那个触手瞬间扎进了少女的心脏,却没有让她立刻死去,而是在蚕食地她的每一寸生机、每一丝蕴藏在里面的鬼气。 世界意识看着眼神开始涣散的少女,冷冷地扔下了几句话,决定让她死个明白。 “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小人物,要是妄想自己能改变一个世界,那就太可笑了。” “你以为他们真的喜欢你?只不过是在设定好的程序中,你代替了原定的女主罢了。” “你走了她要走的剧情,占据了她的位置,但是没有她的气运,那你就注定要被当做病毒一样清理出去。” “这个觉悟,我以为你早就有了。” 可惜,还是让它失望了。 就在它再次想要离开时,少女微微挣扎着清醒地发问:“他们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 “他们没有自己的情感吗?” “那沈疏野......呢?” 看着少女几乎急病乱投医似的祈求呢喃着,世界意识唾弃了一下自己爱心软的毛病,忍不住回答她,安慰自己只是为了断绝她的念想,好处理完这个烂摊子。 “没错,只要格式化,那些情感就会通通消失不见,没有例外!” 世界意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觉得那些bug不会发生在自己这里,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花枝遥好像还听到了自己鲜血流出去的声音,心脏的跳动也逐渐变得缓慢下来。 悲伤、恐惧、胆怯、焦虑、愤怒、不安、紧张......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拥而上,像一条条冰冷且危险的小蛇紧紧将少女围困起来。 于是,她心中所有曾经的绝望黑暗的幻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了。 花枝遥觉得好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那个连她自己都厌弃的自己。 在那曾经漫长且苍白的时光里,恼人的训斥被揉碎了塞进耳朵,谴责和逼迫将瘦弱的躯壳淹没。 然后,希望被禁锢,思想被放逐,孤独沦为怪物。 像那只小花妖一样。 她也无数次地想—— 就当我死了。 别注视我。 别在意我。 别留恋我。 就让世间再也无我。 但是,她却又近乎绝望地哀求着—— 别无视我。 别冷落我。 别抛弃我。 我想被爱的。 于是拥有软肋的少女被恶魔用欲望囚困,把美好变成枷锁,淹没感知世界的耳目,禁锢爱人的能力。 最终沦为了需要被拯救的废物。 少女此刻整个身躯已经被完全吞噬了,只有一只沾满血迹的手还露在外面,好像等着人来牵。 但是她也曾经等过一个人好久了,却什么也没等来。 少女放任自己在黑暗中迷失,任凭绝望吞噬掉希望。 直到一只手将她抓住,然后她被一个人牢牢抱进了怀里。 原本缠绕在少女身上的黑影像是被什么驱赶一样,下一秒又张牙舞爪地包围住他们,身上的血腥气愈发浓了。 很熟悉的感觉。 跟某个人一样。 于是少女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被青年像树袋熊一样缠住。 他来了。 假的吧。 “放手。”少女神色淡然,言语抗拒。 但是明明可以用力推开他,为什么却没有行动呢? 可能她怕,自己一动,梦就要碎了。 青年没有听话,而是更加地抱紧了她。 他想,终于抓住她了。 “枝枝,我恢复记忆了......” 他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是谁,却没有用那些庸俗的、虚幻的、未知的愿景去激起少女求生的欲望。 而是心甘情愿地想与她一同沉沦。 “你等我好久了,对吗?” “对不起啊,我现在才来,我是个笨蛋,在去的时候迷路了......” “你要怎么样,都可以的,只要别让我离开......” “枝枝,可怜可怜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不然,我怕我又迷路了......” 青年近乎哀求的轻声呢喃,终于让少女的眼神有了波动。 你听,这赤诚的、炙热的诉说,无一爱字,却在用行动证明着,生命的尽头,不再是被遗忘,而是独一份的牵挂。 她好像也是被爱着的。 “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信任别人,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青年喉咙滚动了几下,温柔地用额头抵住少女的额头,眼眶微红,心脏难受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但他还是哽咽着开口了:“嗯......求求枝枝了,再相信我一次,以后,我会一直在的......” 很沙哑,很小声。 但花枝遥还是听清楚了。 她眨了眨眼,微微弯起了眸子。 下一秒,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她抓着青年飘起的衣袖,一声一声开始抽泣,最后放声大哭。 “呜呜呜......哇啊啊啊——” 你看,她正依赖着你。 被硬生生扯过来的世界意识看着这对问题根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它就知道,bug终于还是落在它这里了。 然而它还是调动了自己身上唯一的力量去保护他们。 于是原本要坠落进无底深渊的、紧紧相拥的两人,骤然被一股温暖的光芒包围。 然后,噩梦般的世界破裂,他们重返人间。 ...... 十分钟了。 妹妹已经在那个男人怀里十分钟了。 这个野男人为什么还抱着妹妹!!! 面容冷峻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被抱在怀里的少女,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凶光,时不时还瞪沙发上沉默无声的青年一眼。 可恶,已经后悔让他过来了! 而他一旁灵魂早就换回来的少年,脸色苍白,嘴角的笑容同样勉强无比。 枝枝为什么还在他怀里? 为什么枝枝不跟我说话? 明明那些事情都是那个人做的,可是一觉醒来,却发现这个身体差点要了少女的命。 所以他话都不敢说一句。 感受到怀里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沈疏野知道少女终于止住了哭泣。 于是他慢慢开口了:“枝枝,肚子饿了吗?” 原谅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女没有回应。 这让青年松了口气,但又感到无比担心。 赵拓生怕少女难过,虽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但还是轻声细语地朝少女哄道:“妹妹,要不去睡会吧?哭了这么久,眼睛肿了之后会很难看的......” 听到这,沈疏野几乎是以责备的语气开口了:“赵拓,嘴不会用可以捐给别人,不要没话找话......” 赵拓看这个总是霸占着少女的人已经不爽很久了:“呵,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过生日呢......” “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仅凭你一个人能干嘛?急得只会原地团团转吗?” “你说什么???要不是我通知你,你知道个屁!只会瞎几把乱说......” “......注意你的措辞。” “你管我!你......” 而薛衍殊在一旁依旧一句话都不敢说。 “赵拓。”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炸得两个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窝在青年怀里的少女语气淡淡:“吵死了。” 赵拓感觉自己无缘无故又被妹妹骂了,有点委屈,又有点高兴。 这是不是说明,妹妹的心情已经恢复好了? 沈疏野在旁边有些失落,然后又听见少女的声音:“你也吵。” 知道她在骂谁,沈疏野一点也不介意,还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傻气地笑了起来。 然后少女看向了一旁安静无声的少年。 他眼眶红红地低着头,神情惶恐又委屈,像是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赶出去那样。 少女语气顿了一下,还是缓和了声音:“殊殊,欢迎回来。” 像是被罪孽深重的信徒被自己的神明宽恕了一样,少年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却骤然落下了几颗泪珠。 “还有,男朋友,我饿了。” 在少女话音刚落的时候,青年先是一愣,随后内心升起巨大的惊喜,一条看不见的尾巴开始疯狂摇摆起来。 “我去给你买吃的!” 说完,沈疏野将少女轻放在沙发上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嗯,估计还要在外面乐上一阵子。 “哥哥,给我煮杯牛奶可以吗?” 原本还在浑身冒着冷气的人瞬间春暖花开,嘴角微勾,愣是能让人看出这个大块头身上冒着的傻气。 “好。” 然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花枝遥和薛衍殊了。 她伸手过去,毫不留情地捏了他的脸一下。 疼痛让薛衍殊瞬间皱起了眉头,但是又庆幸少女还肯搭理自己,于是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然后,少女“噗嗤”一笑,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了,原谅你了。” 薛衍殊终于敢抬头看她,然后撞进了少女温柔的,闪着光的双眸。 他想——枝枝世界上最好的人。 沈疏野回来后,将自己买的饭菜拿出来,发现自己只买了两份饭,却有三个人还没吃—— “算了,沈哥和枝枝吃吧,我一点也不饿。”少年像是渴望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然后委屈地低下了头。 沈疏野:...... 惊悚得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这破壳子的人已经回来了,但是这茶里茶气的感觉居然半点没变,为了恶心他连“哥”都叫上了。 他直觉自己要遭殃。 果不其然,少女看过来,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只买两份呀?” 沈疏野:我说我太开心了满脑子都是我们两个你信吗? 然后青年又灰溜溜地出去了。 再次回来后,沈疏野看着一个陪着少女吃饭,一个给少女递牛奶的两人,手中的筷子差点要给他捏碎。 呵! 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两个蹭饭的家伙给赶出去—— 绝对!! 这个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里,此刻充满了人气。 新的故事即将被重新书写,未来的一切,都将裹挟着以往经历的辛苦与磨难,变成最动人的笔墨。 往后看,前路平坦,万物生花;处处春暖,寸寸春光。 第六十五章 番外一 为了收拾他们的烂摊子,世界意识被迫沉睡,于是每个人物都渐渐挣脱剧情的束缚,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作者是没透了,但是叶知还在,准确来说现在是一个拥有自我思考意识的人了。 花枝遥想了好久,探究叶知还活着的原因,但都没想到她身体住着两个灵魂,不过她并不担心她和沈疏野会再产生什么联系。 毕竟,他黏自己黏得要死。 想到这,少女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 还有,虽然沈疏野没有问,但是花枝遥知道他对那日始终是怀有疑惑的,要不是他来,恐怕自己真的要死在那。 不过,想到明天的日子,花枝遥想,择日不如撞日。 翌日。 为了让双方父母见面,沈母决定今年不举办宴会了,只是简单包了个酒店,请了一支乐队而已。 是的,花枝遥那对便宜父母,还在。 但是她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红叔的那种收敛着的爱意,于是便也没有介意他们去见沈父沈母。 毕竟就是一场家长见面会以及顺便给沈疏野过个生日而已。 过来帮沈疏野选衣服的花枝遥,看着他换了十几套衣服的紧张模样,想了想,还是没有在这时候说出真相。 在这时候说,多没意思。 不过最后她等烦了,亲自上手,给他选了一套黑漆漆的西装,唯一的亮色就是那个骚包的红领带。 沈疏野看着镜子里跟自己比起来身子小小的少女,有些不满地嘀咕:“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啊?” 花枝遥一边帮他带好领带,一边看了他一眼:“没事,他们不会介意的啦。” 在他有些恹恹的神色里,花枝遥扯了扯他的衣领,示意他弯下腰。 随后少女垫起脚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落下一吻,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晰地看到那颗浅浅的泪痣。 很久之前,在她装失忆住进他家的时候。 “毕竟我的男朋友那么帅。”她弯了弯眸子,安抚道。 沈疏野耳朵一下子就热了。 在两人心照不宣地确定了关系之后,少女总是会在小事情上时不时撩拨他,明明看上去他才是主动的那一方。 但是另一方面来说,少女喜欢亲近自己,这样的认知让沈疏野兴奋不已。 在他想要回吻的时候,花枝遥下意识伸手去拦,然后被他顺手给拿开了。 他拢着少女的细腰,吻精确地落在她柔软的嘴唇上,但考虑到他们待会就要出门,青年只是浅尝辄止,轻舔慢咬,像是在品尝一道甜点,总要小心再小心,才不至于把它给碰坏。 “唔......够了,他们还在下面等我们——” 花枝遥伸手扯了扯沈疏野的头发,但是也没有用力。 但沈疏野还是放过了她,轻笑一声,有些爱怜地将少女抱在怀里,语气轻轻:“枝枝,我好高兴。” 花枝遥沉默了一下,有些感觉到了青年的患得患失。 可能是因为...... 自己以前说不喜欢他的话太伤人了? 但也没办法再撤回了。 那时候她不相信这世间会有纯粹的爱,身处的整个世界都是一个阴谋,怕自己一旦动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他给了她显而易见的偏爱,于是,她也会尽其所能给他最想要的回应。 “沈疏野,我好像还没说过——” 在青年耳边,少女温声开口:“我喜欢你。” “不是一点喜欢,是很多很多点。” 但是怕说爱,在这时候又显得有些轻浮,恰好又觉得喜欢这两个字,不偏不倚,刚好能寄托着一大片情意,于是我只想说—— 我喜欢你。 ...... 然后沈疏野抱着她亲了十分钟。 这下傻子都知道他们在上面干了什么了。 下去后,面对沈父不自在的神色和沈母揶揄的目光,花枝遥不动声色地用力拧了沈疏野一下。 感受到腰间的力度,沈疏野轻咳了一下:“爸妈,我们走吧。” 该不该告诉枝枝,他其实一点都不痛呢? 去到酒店后,任这两对夫妇唠嗑,花枝遥找了个借口将沈疏野拉上楼,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旁边。 沈疏野本来还一头雾水,但是还是很听话地跟着过去了。 “怎么了?”他很少看到花枝遥这样严肃的样子,不,应该说是认真。 花枝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想要说的话,看到沈疏野忐忑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眸子:“没什么大事啦,就是——” “跟你说一下,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话音刚落,沈疏野立即握住了花枝遥的手,像是身体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刹那间,什么‘她现在任务完成了,要离开了’‘她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但是你没办法做任何挽留’的各种从小说里得来的想法充斥在沈疏野脑海。 花枝遥看着他连眼睛都红了。 “什么......意思?”他声音沙哑,艰难询问,“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花枝遥没想误解他,但是还是惊讶于他给出的反应:“不是不是,我不是要离开的意思。” “就是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我是书外的人,阴差阳错进来后,一个人让我做一些事情......” “所以你之前才会接近我对吗?”沈疏野接话。 花枝遥注意着他的表情,但是又看到他慢慢平静了下来,还是诚实回答:“差不多。” 沈疏野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那现在呢?” 花枝遥:“喜欢,我喜欢你的。” 在这种事情上,她难得有些忐忑了。 沈疏野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开始问:“那天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花枝遥思考了一下,决定解释得清楚一点:“是我那个世界的鬼,我拥有驱鬼的能力,如果我不召唤它,我会死在那里。” 青年瞳孔忽然骤缩了一下。 感受到手腕被他不自觉捏紧,花枝遥歪头,用脸颊去蹭他的手,乖乖的样子:“但是还好,这不是你来了嘛。” 沈疏野喉咙有些干涩。 当时他心急如焚,不知道少女为何晕过去,但是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说如果想救她,就跟它去个地方。 它解释,只有气运之子才不会被其他世界的意识察觉排斥。 于是他没想那么多,想都没想就跟过去了。 他又问:“那现在呢?” 他对以前的事情都不在意,只是不清楚花枝遥现在跟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后悔了? 还是什么? 这种几近崩溃,从极致的喜悦到悲哀让他骤然跌入万丈深渊。此刻他已脸色煞白,薄唇似要出声,却如鲠在喉。 花枝遥牵住他的手,从脸上拿下来,不退反进,试图安慰这个敏感惶恐的青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问说一声,这样的我,你也喜欢吗?”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性格已经真真实实说过了,就是这些事情,开始需要坦诚一下。 但是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清楚了。 “嗯,喜欢。”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那个人是谁?” “啊,这本书的作者。” “他让你干什么?” “嗯......应该就是看看书外的人能不能影响书中的世界吧。” “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嗯......还好,就是让我死了三十多次。” 沈疏野表情一冷,花枝遥连忙补充道:“不过他也被我弄死了嘛。” 最后,两人一问一答,将沈疏野不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 “枝枝。” “嗯?”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将她圈在怀里,附身。 蜻蜓点水般地一碰。 青年细细地亲吻怀中的少女,每一次碰一次,就延长几秒,一次比一次缠绵温柔,好像在品尝着什么佳酿,每尝一口就陷进去一分。 他托起她的下巴,专注地盯着少女下意识紧闭起来的眼睛,眼神里是浓烈的爱意,在少女启唇之后,加深了这个吻。 “等等.......” 这里还是落地窗,外面不知道看不看得见—— 但是青年并没有在意这点微弱的反抗,此时此刻,他只想跟少女更亲密一些,好感知她是存在着的。 属于青年独特的味道笼罩着她,她双手抓着他的衣摆,细颈微微仰起,两个人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不仅能感受到双方滚烫的呼吸,还有唇齿间没有说出口的情感。 很清晰。 花枝遥有些缺氧,忍不住轻喘了一声,手脚也变得软软的,大半身子都依靠在沈疏野身上。 “可以了!” 她轻嗔道。 感受到青年的某种反应,花枝遥羞红了脸,放在沈疏野腰侧的手狠狠地拧了他一下,一双似含无尽春水的眼眸瞪着他,哪怕是生气也是好看的。 沈疏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将人抱住,一动不动。 “干嘛?” “......我缓一下。” 花枝遥不说话了。 哼,就仗着她心软吧。 第六十六章 番外二 赵欣不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去领自己的傻哥哥回家了。 “妈的家里是没饭吗?!至于老是去蹭别人的?!!” 被斥责的男人皱起眉头,冰冷冷的双眼在直视人的时候显得更加无情。 但是赵欣早就识破眼前人的真面目,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冷笑一声:“真有本事,就别在惹了枝枝生气后,又跑回来让我给你出主意!还有,你那帮小弟到底管不管了?!!” 一群成年人,个个年龄比她还大,阅历比她还丰富,却老是整天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她烦心。 明明都转型做保镖公司了,底下一个个的,说话做事都像是去砸场子的,看起来就不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于是她总是眼睁睁看着一群莫名穿着一身黑的大老汉,突然出现在她跟她暗恋的男生面前,粗声粗气地大喊:“小姐,老大问你回不回家吃饭!!!” 赵欣看着暗恋对象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回绝她下次再约的请求,皮笑肉不笑地掰断了手中的木制筷子。 赵拓!给我死!!! 下次别想老娘再给你支招!!! 在日常鸡飞狗跳、鸡飞蛋打的生活里,赵欣忽然收到少女和沈疏野要结婚的消息。 也不是很突然,主要是有段时间家里有个傻大个会莫名冷笑,眼里迸发出满满的杀意。 赵欣当下断定——哦,他们终于决定结婚了。 不过也都三年了嘛,也不是很难让人猜想到他们差不多该结婚了。 只要见他们一面,哪怕是与他们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能清晰地看到青年眼里对少女满满的爱意。 是会事事以她心意为主,以她意志为先,用自身一天忙碌,换她半刻欢愉的情意; 是无时无刻不在身旁,只听她的话的温柔顺从; 是会趁着早晨的春光摘下一株玫瑰,又捧着香气弥漫的煎饼果子归来的挂念; 他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轻声细语诉说自己的付出,却把在胸膛里的爱意尽数剖开,任凭她指点细数。 于是让人看着他们牵着手走进黄昏里,也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一定是在月光下相拥着沉沉入眠。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他们决心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久到赵欣终于千辛万苦交了一个男朋友,却被劈腿了在少女怀里嚎啕大哭时,他也只是与她相视一笑后,再默默打电话让某个大冤种来接自己的亲生妹妹回家。 想蹭饭? 呵,没门! 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赵欣迷茫地询问少女,什么是爱? 少女歪了歪头,沉思了一会,尽量捡些她能听懂的言辞说道:“爱嘛,大概就是.......” “见到他,你会开心。” “不见他,你会难过。” “见他时,万物皆是他。” “不见他时,万物也是他。” “......呜呜呜......还是不懂。” “唔,简单地说,就是哪怕生气了,你宁愿跟他吵架,也不愿扔下他,去找别人。” “因为在你心中,他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上他。” “哦,好像......懂了。” 但是,她可能遇上这样的人吗? 她自己又值得别人这样爱着吗? 赵欣不明白。 直到有一天,她在飞机上遇见了一个人。 他会温柔地笑着逗身边不停哭闹的小孩,用自己身上唯一的糖换取别人的安宁,之后她才知道他患有低血糖。 他会在飞机上的某个老人身体不适时出示自己的医生证明,并力排众议,扛着一条生命可能会在他面前消失的压力,为老人进行救治。 他也会拒绝老人赠予的金钱奖励,只是说了一句,为了自己问心无愧而已。 然后赵欣终于深刻地懂得了,思念的滋味。 “哎,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还在追你啊?”有好事者拍了拍正在做笔记的人。 男人剑眉星目,又干净清冽,身形修长挺拔,坐在那就有种矜贵的气质,像个贵公子。 闻言,他抬起头,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有些不悦地警告他:“刘医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啊?哦、哦。”那人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内心却不满地嘀咕,明明就是男不男女不女嘛,还不让人说了。 的确,有一段时间赵欣断绝情爱,又被少女说自己长相英气适合短发的时候,一气之下去剪了个男头,然后颜值好像一瞬间就上来了。 于是她再也没有留过长发。 但是他的回复一下子触动了刚来到科室门口的赵欣的心。 她想试试,哪怕失败也认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每天都接到一束沾着晨露的一周都不重样的花朵,收到她亲手写上的卡片时,男人总是不躲不避,在众人的注视下红着耳朵收下,也从来没有敷衍她微信发来的关心。 而且任医院各种各样揣测的话语满天飞,他也毫不在意,仍然按部就班地上班,做手术,还有,等某个人来。 赵欣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了很久,终于在知道他也对自己有意思的时候,捧着鲜花,准备上门确定关系,却在看见男人微笑着与另外一个女人相拥的时候,瞬间心碎。 被欺骗的狼狈几乎是立即就一拥而上,像一匹饿狼,将她蚕食殆尽,徒留一个脆弱不堪的躯壳。 她愣愣地想,可能自己就是那么好骗吧,明明有过一次教训,却还是傻乎乎地,再次上当了。 然后,每天都会送到男人手里的鲜花不见了,卡片没有了,就连微信的聊天记录也都消失了。 男人握着手里的手机,难过得将要窒息。 所以呢? 她腻了吗? 她不出现了吗?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把他丢下? 是因为他犹豫得太久了吗? 可能是因为父母长时间的冷战最终离婚,各自开始新的生活,唯独将他视为烫手山芋的日子,让他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爱意。 但是在这一片近乎□□诚恳的示好里,他还是沦陷了。 但是现在,为什么又突然不要他了呢? 赵欣决定回h市了。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一点也不美好。 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然后就在上飞机的那一刻,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使她寸步难行。 她回过头看,是还穿着医大褂的男人。 他眼圈红红,鼻头红红,嘴唇也红红,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泪水,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孩,抓住最后一个挽留的机会,声音难过地询问:“你不要我了吗?” 几乎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开始强烈不舍的赵欣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明明是他试图脚踏两条船,为什么还要装出这种令人心疼的姿态? 简直,太过分了。 男人不知道赵欣内心的纠结,还在喋喋不休地祈求,甚至是埋怨:“你不能这样子......不能招惹了我,又冷漠地离开......” “你不能......不能这样子......”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挽留下这个被放在自己心尖上的人,男人几乎要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由于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赵欣打算问个明白,好让自己死心:“那天,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四点二十三分的时候,跟你拥抱的那个女生,到底是谁?” 你看,她如此耿耿于怀,如此记忆犹新,不是在乎还能是什么呢? 于是迷茫了一瞬,又重新想起来的男人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赵欣误会的地方所在:“那个是我姐姐!亲姐姐!我可以给你看户口本的!!”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大,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在看向他们。 清冷傲娇医生x高冷强势......女大佬??? 赵欣僵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提前问清楚,为了自己那点自尊心闹出了那么一场乌龙。 现在好了,还得对方急匆匆地来澄清这件事。 如果她就这么一走了之,那是不是,他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一气之下还删了对方的微信的赵欣此刻满心都是害怕。 于是她看着面前比他矮半个头,泪眼婆娑却面带笑意的男人,鼓起勇气,咬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嘴唇。 “唔......” “闭嘴,接吻要专心......” 这个一直在追逐爱,最后终于被爱意包围的女生,默默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明年结婚,三年抱俩!! 她终于可以搬出那个傻哥哥在的地方了哈哈哈哈—— 两人的婚礼比他们计划的要早很多,毕竟,赵欣可是立志要三年抱俩的女人! 婚礼上也只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司仪请的是薛衍殊,毕竟他还曾经是全国演讲比赛第一名。 各尽其能嘛。 那个不苟言笑的傻哥哥此刻绷着下巴,不发一言,将她带到了穿着白色西装、她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面前,却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警告眼前这个人。 “不能让我妹妹哭,否则,你会被我扔进深海里喂鱼。” 一旁的手下也纷纷大喊—— “要对我们家小姐好!” “不然弄死你!” “哎,大好日子,说啥呢!” “害......就是舍不得嘛......” 最终,赵欣还是来到了爱人身边,与他面对面,相视一笑。 “我桑溪,与赵欣,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我赵欣,与桑溪,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台下顿时响起剧烈的掌声。 那个曾经被人贩子吓得瑟瑟发抖,却在众人的帮助下长大的女生,凭借着一腔孤胆,始终坚持着爱的信仰,成为了爱人眼中,最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