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女大佬虐渣手册》 第1章 她被卖了 “怎么样？模样不错吧？这就是老江家的闺女，二十二了，表面上说是结婚三年，可她男人办完喜酒就走了，还是个黄花闺女呢！一千块，你可是捡了大便宜！” 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从窗户缝里传来，像是在夸赞一件不错的货物。 “你这婆子，什么话也敢胡诌！最多八百，我管她黄花绿花，能生儿子就成！” 男人嘴上这么说，却吸溜了一口口水，语气难掩期待。 “八百不成啊！要不这样，你先进去验验货，反正她中了蒙汗药，你怎么折腾都醒不了，要是满意……” 两声闷笑传来。 “老婆子，你挺上道啊！要是满意，少不了你的好处！” 推门的声音传来，脚步渐渐逼近，一股浓重的酒味伴随着劣质烟草的味道钻进江若云的鼻息。 江若云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这么恶心的梦，还是头一次。 或许是昨晚在慈善晚宴上喝了太多酒，她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头疼得要炸开。 “助理……” 能留在女霸总江若云身边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响应时间不会超过两秒。 可这一次，她没有听到助理的声音。 一只肥腻粗糙的手摸在了她小腿上，顺着裤管向上摸索着，真实的触感让她恶心得想吐，可身体却像是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 “真白……真滑……” 意识瞬间回归，江若云睁开眼，看到一张胡子拉碴呲着大黄牙的脸缓缓逼近。 冷风拍打着窗户，整个房子昏暗而破旧，天花板是报纸糊的，空气中满是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 江若云的目光落在墙面的老黄历上：1988年3月22日…… 她竟然重生到了八十年代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 脑海中一下子闯入许多不堪回首的记忆…… 江若云，大字不识的村姑，母亲被渣爹打跑以后，她成了人人可欺的怂包，好不容易跟定了娃娃亲的陆景存结婚，可新婚之夜新郎却跑了。 好在婆家良善，一家五口挤在巴掌大的房子里过着清苦却安稳的日子，可渣爹为了还赌债，竟将她骗回娘家，下了药卖给了满村最臭名昭著的屠户孙五…… “所以我这是……” 不等江若云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扯开了她的破棉袄。 “结婚三年没被碰过，肯定很寂寞吧，老子今天就发发善心，让你成为真正的女人……” “敢碰我，弄死你！” 或许是意识还没适应身体，此刻，江若云能动的只有嘴。 男人看到那杀气氤氲的眼睛，竟不自觉地停住动作，后退了一步。 江若云是全村出名挂号的怂包，小时候被小卖店的老板摸了屁股都不敢哭出声，人人都说她爹不是养了个女儿，而是养了头驴，除了闷头干活，什么都不会。 她没上过一天学，出嫁之前没走出过村子一步，除了模样清秀，一无是处。 这么一个怂包，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杀气升腾的眼神？ 孙五一把掐住了江若云的脖子。 “妈了个巴子的，弄死我？给你脸了是吧？” 孙五破口大骂，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杀猪刀，塞在了江若云的手里。 “老子借你个胆儿，朝这扎！” 孙五指了指胸口的位置，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不敢吧？我告诉你，老子不但今晚要收拾你，以后，还要天天收拾你，到我家当牛做马，老子花了钱，就要享受！” 孙五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撕扯着江若云的衣服。 忽然，他身体绷直，双眼瞪得老大，喉咙里酝酿着一声惨叫却没有叫出来——江若云在他心脏偏右两厘米的位置扎了一刀，稳准狠，不足以致命，却能把人吓个半死。 而后，她转动手腕，反复研磨，在孙五即将发出惨叫的时候，抓起一旁的破抹布塞在了他的嘴里。 刀刃下滑，抵在了孙五的裤裆上。 江若云终于适应了这本不属于她的身体，虽然动作还不算敏捷，但多年的空手道也不是白练的，对付这蠢材绰绰有余。 “呜……呜……”孙五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炕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弱不禁风的女人。 “江若云，你爹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没点逼数？竟然还能被骗被卖，真是蠢得可以……” 江若云动了动手腕，杀猪刀割破了孙五裤子的布料，孙五的呜呜声更大了，而比这更恐怖的，竟是女人嘴角那一抹仿佛死神降临的微笑。 明明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明明是喇叭村第一怂包，为什么却…… 窗外传来了那老女人的声音。 “孙五，人都是你的了，天天办事都成，也不急于这一回！赶紧把钱给我啊！” 江若云冷哼一声，将抹布抽走，可刀子抵着的位置让孙五愣是不敢求救。 “女侠，女王，女英雄……我三代单传，你可千万别手抖啊！” “叫。” “什么？” “叫！” 江若云微微一动手腕，孙五便发出了破锣一般的叫声。 “啊——啊啊啊——” 窗外的老女人发出了一阵啧啧声。 “多久没碰女人了，至于爽成这样……真是羞死人了……我可正经人，从不听墙角。” “啊——啊啊啊——” 伴随着孙五的卖力叫声，那老女人也走出了院子。 江若云把刀子横在了孙五的脖子上，眼神微微眯成一条线。 “买我的钱呢？” “都、都在裤子兜里……” 裤子此时已经扔在地上，这男人真是急不可待，江若云下炕拿到了钱——一千块，这原主的爹还真是给她卖了一个好价钱！ 只可惜，他是有命赚没命花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响动，孙五大叫着扑向了江若云。 第2章 睚眦必报 “妈的，狗娘养的贱货，敢威胁老子，今晚我就……” “你就什么？” 江若云微笑看着孙五，而那把杀猪刀正对他的颈动脉。 这女人的反应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颈动脉破裂，几分钟就能送你见阎王。” 刀子下滑，在腹部停住。 “脾脏破裂的话，神仙都救不回来。” 刀子继续下滑，贴在他的腿根处。 “要不还是从这儿下手吧，从此你就六根清净了，也不用再花冤枉钱买媳妇了。” “别，别……你饶了我，我叫你娘都行……娘……娘饶命啊……娘！” “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嫌晦气！” 江若云一脚踢开孙五，径自向外走去。 “钱！我的钱……” 一千块对于八十年代的人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拿走。 “知道什么叫精神损失费吗？” 江若云转过头，冷冷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孙五。 “一千，好像不够……” 江若云不紧不慢地走向一个八仙桌，将抽屉里的一把零钱全部揣在了怀里。 “你他妈的抢劫啊……” 孙五刚要起身扑过来，却被江若云一脚踢倒，紧接着，她的破棉鞋踩在了孙五的伤口处，又肥又壮的男人立马发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 “你刚才说，我抢劫？” 脚腕扭动，孙五的眼泪哗啦啦流淌下来。 “姑奶奶，祖宗，饶命，饶命……” 江若云缓缓起身，孙五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锋利的刀尖擦着他的命根子，直直插进了泥土地面。 “啊！” 孙五身体绷直，干嚎了一声，一翻白眼便晕了过去。 一股暖流顺着他的大腿根流淌下来——他竟然吓尿了。 “怂包，你得感谢是法治社会救了你。” 江若云踢了孙五几脚，径自走出了院子。 “秦婶。”江若云凭着原主的记忆，亲切地呼唤了一声——这人贩子原本和她还有远房亲戚，可心却是黑的，一千块八成有一半是她的。 “你咋出来了……” 秦婶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打量着江若云。 “这不……我男人高兴，让我出去给他买点酒。” “你男人？你这么快就……接受他了？” 江若云妩媚一笑，淡淡道：“唉，女人的命哪能由着自己？还得感谢秦婶给我找了个好男人，不然，我还要在老陆家守一辈子的活寡……秦婶，你可是我的恩人啊……” 秦婶眼睛滴流乱转，显然是不相信——哪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嫁给孙五那样的？ “秦婶，这是给你的钱。” 江若云依然保持微笑，将一千块尽数塞给了秦婶。 看到钱，秦婶眼中的防备瞬间散去大半——这么一个弱女子，是不可能从孙五那屠夫手中抢走钱的，就算是抢走了，怎么可能笑嘻嘻全给她？这可是卖身钱啊！ 再说那孙五，几百斤的壮猪都能收拾，这八十斤的女人还能从他手里逃掉？而且，看她的样子，根本不像是逃出来的，倒像是出门遛弯的。 “你真的不怨我？好孩子，婶子可不就是为你好么？那陆景存虽说长得好些，有文化些，可谁能跟照片过一辈子？这被窝里热乎不热乎，只有自个儿知道！” 秦婶一边说着，一边贪婪地把钱全部塞进口袋。 “婶不能害你，这孙五虽然长得丑，可杀猪不少挣钱，十里八村的富户！以后你过上好日子，可别忘了婶儿！” “婶儿，你可真好，我现在就想报答你，其实，我还有个好姐妹，父母双亡家里就一个爷爷，你要是能给她介绍个富户，感谢费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当然，要是能分我一点的话……” 要是没有这最后一句，人精一般的秦婶是绝对不信的，可江若云竟然想分钱，这就说得通了。 “明天你带我去，我准给她找个好人家！” “秦婶，不如，咱现在去？” 江若云说着，便亲热地挎住秦婶的胳膊，俨然一对好闺蜜…… 喇叭村的隔壁就是锣鼓村，以前她每天都要过去给一户养殖户做苦工，专门刷牛棚子，当然不，赚来的钱全都进了渣爹江志财的口袋。 养殖户的隔壁有个小卖店，她每天干完活就得去小卖店给江志财买散装白酒，可没人知道，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板却是个十足的禽兽，六七十岁还不老实，不知道揩了她多少次油。 她也曾跟江志财哭诉过，可渣爹还是逼着她去，敢说个不字就是一顿打骂。 后来她才知道，每次被占完了便宜，那老头都会多给江志财一两白酒…… “真是个旷世好爹啊……” 两人手挽手到了锣鼓村，秦婶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住了脚步。 “小云啊，你怎么带我到小卖店来了，这家老光棍子，哪有什么孙女啊。” “婶子，你是外村的不经常来，这小卖店已经换老板了，他家的孙女比我好看还上过学，这次的介绍费，可不止一千，你等着，我进去探探口风。” 江若云深谙无利不起早的道理，这秦婶如果不贪心，就不会跟着她来，既然来了，绝不想空手回去。 江若云径自走进小卖店，老光棍已经睡下了，听到有人进来，喊了一声：“关门了，明天再来。” “是我。”江若云的声音绵软又温柔，仿佛人畜无害的小绵羊，里面的灯立马亮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披着羊皮袄走了出来。 “谁啊？” “大爷，你不记得我了？” 江若云巧笑倩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工夫，她早就修炼得炉火纯青。 “小云？”老头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踮脚往外瞅了一眼，一把拉住了江若云的手，那恶心的触感，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可她为了自己的计划，还是忍住了。 “小云，这么晚了，你想买啥啊？让大爷猜猜，是不是想买香香的雪花膏？你跟大爷亲近亲近，这雪花膏，就送你。” 老头说着，便从柜台里摸出一瓶雪花膏，眼神仿佛要讲她生吞活剥。 “大爷，我买不起……”江若云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婆家说我吃白饭，把我撵出来了，我爹又嫌我丢人不让我回家，我实在没处去，我想着，大爷喜欢我，肯定能收留我……” 老头浑浊的眼睛冒出精光，一把将江若云抱住：“我的心肝哟，你可算是想通了，以后你就跟着大爷过，大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江若云跟着老头进了屋，顺手将灯拉了，逼仄的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第3章 她把人贩子卖了 “你咋还把灯拉了……” “大爷，我害羞嘛……” 江若云这话一出口，老头再没有任何意见，抱着她便要往炕上扔，江若云知道这老头已经失去了理智，一个驴打滚下了炕，让老头扑了个空。 “大爷，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你这丫头……你这不是糟践人么……心肝，先让大爷亲亲……” “你忍心让我饿着肚子？你果然对我不好，跟我那坏爹一样，我不在这儿了！” 江若云语气转硬，一下子把老头的心都拉扯碎了，老头忙不迭地求饶道：“吃，随便吃，外面的零食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江若云还真的饿了，在货架上挑了几样合口味的填饱了肚子，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小卖店。 “婶子，成了！” 听到这句话，秦婶嘴巴咧到耳朵根，笑嘻嘻上前。 “你可真行，姑娘人呢？” “先别急啊，人家爷爷说了，要这个数……” 江若云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天仙下凡啊，要两千！” “是不是天仙下凡，婶子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包你满意！” 秦婶也不多说，直接冲进了小卖店，来到了黑灯瞎火的后屋。 江若云紧跟在后面喊了一声：“大爷，我进来了，你快来啊，抱我上炕……” 下一秒，她便听到了秦婶的惨叫声。 “你谁啊，往哪儿摸呢！你把灯打开！哎呀，你别扒我裤子啊！” 炕上的两人撕打起来，江若云捡起秦婶被扔在地上的棉袄，拿出了一千块的卖身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卖店。 这小卖店平时卖酱油醋和豆腐，每天到货之后，老头就会敲门口的大锣通知村里人，而这回，这大锣正好派上了用场。 “你谁啊，你不是我的小云？” “你个老不羞，我还怎么活啊！” 江若云听着里面的哭闹声，勾唇一笑，拿起棒槌狠狠砸在大锣上，寂静的夜晚瞬间被打破。 “这怎么大晚上的还敲锣打鼓的？是酱油醋到货了？” 附近的几户人家已经探出头来，江若云一边卖力敲打一边喊道：“瞧一瞧看一看，今天老板清仓大甩卖，有买有送，快来选购！” 越来越多的村民涌向小卖店，正赶上秦婶衣衫不整冲出来。 她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棉裤只穿了一条腿，棉袄敞开着，里面的红开衫也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肉。 “瞧一瞧看一看，这是老板新找的老伴，以后，可就是老板娘了！秦婶，我给你找的这户人家，可是个富户，你满意吧？” “你！你！江若云，你卖我？” “怎么，就允许你卖我，我卖你就不行？” 江若云的眼神，仿佛千万根锋利的刺，狠狠扎在秦婶的心窝上，让她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老光棍疯了一般地冲了出来，一脚踹在了秦婶的屁股上，大喊道：“哪儿来的老娘们，敢爬老子的炕！我要知道是你个老帮菜，倒给我钱我都不要！” “你占了便宜还骂我，我撕烂了你的嘴！这要是让我老伴和儿子知道了，我还怎么活啊！” 秦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起来。 老板正要把她掀到一边，忽然发现眼前一大群围观的村民，声音立马颤抖了起来。 “你们……你们瞅啥瞅……都散了，散了！” “我没法活了！”秦婶还在哭闹着。 江若云冰冷的眼神扫过秦婶，忽然一把扯过了她的衣领，压迫性地逼近。 “你还有脸卖惨？被你卖掉的那些姑娘，她们的惨谁知道？她们被陌生男人侮辱的时候，是什么滋味！你这样的人贩子，毁了多少人的一辈子，死了都要下油锅的！” 秦婶或许是被这阴冷的语气吓住了，止住了哭声，震惊地看着江若云。 这眼神，比黑白无常都可怕，怎么可能来自老江家那怂到地皮里的丫头？ “你，你是谁……你……不是江若云，你不是！” “我啊，是阎王派来收你的……” 简单的几个字，却把秦婶吓得魂飞魄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掉魂。 “见鬼了，见鬼了！阎王来抓我了！” 秦婶疯疯癫癫地叫了起来，一边撕扯着衣服和头发，一边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人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被活活吓疯了。 可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被吓疯的——江若云看着如此弱不禁风人畜无害，不可能是她。 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到处为自己辩白的老畜生。 “死丫头，你坑我！” 老头抬手就要打，却看到了江若云那泪眼朦胧的眼睛，竟然像是着了魔一样无法下手。 “大爷……您打吧，打死我，我也不能跟你睡觉啊……我知道我错了，你和秦婶的事儿，我真的不是故意撞破的……” “放屁！我和那老贼婆子，根本不认识！” “您和秦婶早就在一起了，我无意中看到你们偷情，您就威胁我，说我敢说出去就割了我的舌头，还让我跟秦婶一起来个二龙戏珠……” “你闭嘴！” 老头拼命揪着他那不剩几根毛的脑袋，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辩驳的词儿。 而此刻的江若云，俨然就是一个受害的无辜小白兔，眼角还带着泪水，引得群情激奋。 “老光棍子，你是不是人啊？跟老帮菜偷情也就算了，还想欺负别人家的小媳妇，真不要脸！” “就是，以后我们可不在你家买东西！脏！” “呸！还二龙戏珠！” 愤怒的村民七手八脚将老头给绑了起来。 “扭到派出所去，看看这老家伙还能支棱起来不！” “把他的店砸了，以后，谁买他东西，谁是狗！” 老头就这样被村民扭走了，强奸老太太还把老太太刺激得精神失常，这事儿保证能让他吃上国家粮。 江若云掩饰了嘴角的一抹冷笑，擦了擦眼泪，委屈道：“我想回家……” 周围几个泪窝子浅的女人都跟着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一个好心的大婶冲上来，将江若云拉到了自己怀里。 “姑娘，别怕，我送你回家，你是想回娘家，还是婆家？” 江若云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抽搭着说道：“婶子，我想我爹了，他生我养我，还给我找了个好人家，我肯定得好好孝顺他啊……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娘家的狗窝啊！” 第4章 孝顺好爹 娘家门口，江若云停住了脚步。 “婶子，真是谢谢你了。”江若云看着眼前朴实的妇女，由衷地鞠了一躬。 “谢啥，都是女人，以后你要是有啥困难，就来锣鼓村找我，我叫郑玉霞，是村小的老师。” 江若云感受到了女人掌心传来的温度——这是她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这二十块钱，你拿着，我看你家也够穷的，饿了，就买点吃的。” 江若云没有推辞，她向来恩怨分明，这钱，她不会白收。 “郑阿姨，这二十块钱，我日后必千倍还你。” 郑玉霞点点头笑着转身走了，嘴里嘀咕着：“二十块钱的千倍，可是两万块，这苦命孩子哪有本事还给我两万块，唉……” 江若云定了定神，转身走进了娘家院子。 当双脚踏进院子，原主的记忆随之闯入脑海。 原主的爹江志财瘦小枯干，是个跑江湖卖艺的，可他好吃懒做学艺不精，只能在村里有婚丧嫁娶的时候，拿着一把破二胡过去蹭上几块钱，而这点微薄的收入，都被他拿去喝了酒。 至于地里的活，自从母亲进门，他一手指头没动过，省下的力气全都用来打老婆和孩子。 可怜母亲一片痴心，硬是在这个穷家跟他过了十年，生了三个孩子，其中大哥被渣爹打断一条腿去镇上扮乞丐讨钱，后来不知所踪，二哥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因为渣爹舍不得花钱救，活活烧成了智力低下，母亲逃走的时候，带走了最不让人放心的二哥。 至于她，从记事起就在干活，五六岁砍柴做饭，七八岁帮人放牛放羊，到了十一二岁，便到处做苦工——刷牛棚，看孩子，打土坯…… 与其说是渣爹养了她，不如说，是她一直在供养这没人性的吸血鬼。 江志财唯一做过的好事，或许就是为了一笔彩礼跟陆家定了娃娃亲，原因也很可笑——村里的大仙说老陆家的二小子以后必成大器。 “江若云，现在你的身体属于我了，你这绝世好爹，我来帮你孝顺。” 江若云一脚踹开了房门，屋里酒气弥漫，依稀可见炕上躺着一个人，鼾声如雷。 江志财把亲闺女送进狼窝，却能睡得如此香甜，可能还做着美梦，等着醒了就数钱呢。 江若云抄起一旁的炉钩子，想一下钩死这畜生，却又停住动作——犯法的事儿她不干，再说，这么让他安详地见阎王，太便宜他了。 “爹！”江若云喊了一声，炕上的人却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这可不能怪我了。” 江若云直接上炕，把江志财的脑袋扶正，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胳膊，狠狠抽过去一巴掌。 “谁啊！”江志财瞬间被打醒，还没看清楚打她的人，第二个巴掌如约而至。 “你谁啊……你怎么……打……” 江若云不管江志财说什么，只在心里念着。 “这一下，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娘，她眼睛瞎了嫁给你这么个畜生，害得她和亲骨肉分离……” “这一下，是为了那失踪的大哥和无辜烧傻的二哥，他们不敢打你，我敢！” “这一下，是为了我这身体原本的灵魂，从小被你吸血，嫁了人还要被卖，有你这样的爹，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若云在心里发泄完毕，脸上却立即换上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爹，你醒醒啊，爹！别怪女儿下手狠，这抽了风，不打醒了人就没了！爹！” 江若云终于停住了动作，不是她想饶了这畜生，而是——手太特么的疼了。 江志财此时已经是鼻孔出血，牙都被打掉了两颗，因为两颊高高肿起，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你个死丫头……你发什么疯……” “爹，我刚才一进屋，就看到你在抽风，我听说啊，这酒后风要人命，要是不及时弄醒了，你要么偏瘫，要么全瘫……爹，女儿已经没有娘了，不能再没有爹啊……” 江若云抱着江志财，大哭起来。 江志财奋力推开江若云，指着她的鼻子想骂，却又不知道从何骂起。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酒后风？更没想到，这个见他就跟耗子见猫的闺女，会如此担心他的死活。 刚才这几下，可真够狠的，差点把他打成脑震荡。 “你，你咋回来了……昨晚……你……” “爹，是孙五让我回来看您的，还让我给您送二十块钱来，这是生活费，以后月月都有，是他孝顺老丈人的。” “生活费？月月都有？” 江志财一把夺过那二十块钱，两眼放出贪婪的光，转而又狐疑地望向江若云。 “你认了？那孙五……咋对你这么好？” 江志财当然知道那孙五是个什么烂人，头一个媳妇被打跑之后，他耐不住寂寞，到处沾花惹草，据说还染了一身的病。 就这么个东西，江志财把女儿卖过去，眼睛都没眨一下。 “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肯跟我一起好好孝顺您，我就跟他好好过日子……他知道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心里美得很，所以……” 江志财一听，骂道：“真他妈便宜了那孙子！早知道该要两千！对了，钱呢？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江志财把二十块钱摔在了江若云脸上，江若云攥了攥拳头，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爹，这钱你得亲自去拿！” “我去？” 江志财满脸写着不愿意——孙五那人是个屠夫，村里人见他都绕着走，他可不想平白惹事。 “你女婿说了，这钱要是给你，就算彩礼，以后咱们还是正常走动的亲人，这钱要是给了秦婶，那就算是买卖，他以后就不管你了，这月月给的生活费，也就没了。” 江若云说着，便要把那二十块钱揣兜里，江志财一把夺过。 “走，这就去找我女婿去！” 第5章 神秘男人 江志财忙不迭地翻身下炕走在前面，江若云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这老家伙不是没有心眼，只是，他没根本想不到怂包闺女会换了一个芯子，还以为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傻女儿。 是啊，如果她没重生过来，原本的江若云，此时身子都凉透了吧？ “爹，你就这么空手去啊？” 走到院子里，江若云随手拿过了一个自制的渔网，说道：“爹，既然两家要好好相处，人家给你生活费，你也不能一点礼数都不讲啊，咱们也不用花钱，旁边就是河，爹不是最擅长捞鱼了么？” 江志财一想到那一千块，便喜笑颜开：“对，带条鱼过去，伸手不打笑脸人，赶紧拿到钱，我还得去还债呢！那群债主说了，要是明个还不上，就要断我一只手！” “是么？这些人可真吓人啊，爹，那咱们赶紧去拿钱。” 江若云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发出一声冷笑：“放心吧江志财，你这只手，是保不住了。” 已经是三月，东北的河表面是一层冰，可其实内里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江志财当然知道，所以只敢站在岸边，打了一个冰窟窿，把渔网伸进去划拉，并不敢踩到冰面上去。 而他运气倒是很好，即便这样，也顺利网到了一条鱼。 江若云冷冷一笑，抬起脚，不偏不倚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江志财直接趴在了冰面上。 “哎呦，谁，谁踢我！” “爹，刚才老王家的傻儿子跑过来，踹了你一脚就跑了！爹，你没事吧？” 看到江若云那满是担忧的脸和伸过来的手，江志财瞬间打消了疑惑——这女儿傻兮兮的又是怂包一个，肯定不敢踹亲爹的屁股。 “爹，你站起来，我拉你上来。” 江若云前世可是个学霸，她很清楚，趴着不会碎的冰，在站着的时候会因为压强增大而瞬间破裂，可江志财懂个屁？ 江志财站起来便要抓江若云的手，可江若云始终留着一厘米的距离不让他抓到，只听咔嚓一声，江志财惨叫着掉进了冰窟窿里。 “爹！”江若云叫得凄惨万分，大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可怜的爹啊！他不会游泳……” 江若云掐算着时间，再过一分钟，她会出手，不会让这渣爹真的死在自己手上，毕竟，她还想看看他缺一只手的样子。 惹了她江若云的人，还没有谁，能囫囵着活到寿终正寝。 就在江若云看够了热闹，准备出手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进了冰窟窿中，短短几秒钟时间，就把江志财推到了岸边。 “多管闲事！”江若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讨厌见义勇为的人。 在江志财呼天抢地的哭声中，那男人也上了岸，一身从没见过的特殊样式制服彻底湿透，制服勾勒出他完美健硕的身材，一双又长又直的腿正一步步迈向江若云。 男人围着一条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这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谢谢大哥仗义出手！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爹可就……”江若云换上一副小白兔表情，尽量表现热情。 可男人却并没有回应她的热情，而是用那及其冰冷的眼睛盯着她。 他翛然靠近，贴着她的耳朵，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混合着洗衣粉的味道钻进她的鼻息。 江若云从未想过，有人的气场能盖过自己，她甚至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冰冷，这个人，好像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是故意的。” 男人放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江若云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的算计向来天衣无缝，这男人莫非是早就在暗处观察，一直不出来阻止，是想讹她？ “你是谁？” 男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径自离开。 江若云正准备追上去一问究竟，身后传来了江志财的哭喊声。 “救我，救我啊……闺女，我要冻死了，你亲爹真要冻死了！” 江若云走过去将江志财搀扶起来，故作关切地说道：“爹，你可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 江志财的话还没说出来，忽然被绊了一下，再次跌倒，江若云顺势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他便又原封不动地滚到了水里。 “救命，救命啊！” “这次，喝个够吧……” 江若云刚说完这句，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声，刚才那男人竟然又看到了她使坏的一幕，真是冤家路窄！ 可这次，男人没停留，长腿一用力，自行车便如离弦之箭般远离。 江若云不以为意，转头望向河里，看够了热闹，才把江志财拉扯上来。 “爹，你真是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利索了，怎么又掉进去了。” “不对啊，我刚才感觉有人绊了我一下？” “这个？不就是树枝嘛！”江若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地上的树杈。 “那……还有人踢了我一脚！对，绝对有人踢了我一脚！” 江志财目光直直望向江若云，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不是你这死丫头……” “爹！你小点声，我听说，这河边以前淹死过好几个人，这枉死的魂都在找替死鬼呢，找不到，就投不了胎……你说，刚才有人踹了你一脚，那会不会是……” “啊！” 江志财瞬间打了个寒战，脸色吓得惨白，他再也顾不上是被谁踹了，拔腿就跑。 江若云冷笑一声，提高嗓门喊道：“爹，往东边走，孙五在家等着你呢！我呀，去给你们打点酒，你们两个好好喝一杯，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江若云哪里会去打酒？不过是给他们一点发酵的时间罢了。 今天，谁是谁的下酒菜，她拭目以待。 喇叭村最东头，孙五哆哆嗦嗦地裹紧了破棉袄，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警惕地看着门口。 此时，吓尿之后的他棉裤还湿着，胸口的伤传来一阵阵剧痛，可他却没有勇气走出这房子一步——他生怕那鬼女人就在门口等着他。 “见鬼了……江家的丫头，怎么会这么狠……” 刚才那女人不但扎了他一刀，还差点把他给骟了，而且，还拿走了他全部积蓄！ 可他不敢寻仇，只求那女人别再来找他。 突然，门口传来铁门的吱嘎声。 孙五打了一个寒颤，握紧了杀猪刀一步步挪到了门口。 “祖奶奶！求求你，放过我吧！” 砰砰砰，三声拍门声结结实实地传来，孙五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朝着门哐哐磕头。 “开门啊女婿，是我！你老丈人！” 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孙五才回过神，紧接着便反应过来——是江志财，江若云的亲爹，这老不死的把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卖给他，差点把他害死，竟然还有脸找上门？ 第6章 狗咬狗一嘴毛 可他现在根本不敢发作，毕竟人家是亲父女。 孙五将门打开一条缝，警惕地看着江志财。 “你来干啥，你、你闺女呢？” 江志财嬉皮笑脸：“嗐，才多一会没见，就想我闺女了？放心，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要是她把你伺候得不顺心，你就找我，我教训她！” 江志财说完，还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随后，将一只干巴巴的手伸进了门缝。 “女婿，你爽也爽过了，这钱……” “钱？什么钱？” “孙五，你不会想赖账吧？说好了一千块！黄花大闺女啊，我该要你两千的！一千块还是看在你以后每个月都给我二十块钱生活费的份儿上！你可是占了大便宜的！” “你说啥？我他妈还得每个月给你生活费？妈的，你们父女两个，是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啊，当我孙五好欺负是吧？” 孙五说完，气沉丹田，狠狠踹了一脚门，而此时，江志财的手正伸进门缝来讨钱，这一下直接把他手腕整骨折了，惨叫声回荡在院子里。 “你，你个不孝的东西，敢打老丈人！” 江志财一心想要树立老泰山的威严，一脚踢开了门，扑了进来，揪住了孙五的前襟。 “你是我老丈人？我还是你爹呢！” 孙五一肚子的气正好有了发泄的地方，在江志财身上一顿比划。 江志财疼得嗷嗷叫唤，跪地求饶。 孙五揪住了江志财的衣领，直接将这干巴男人拎了起来。 “老子活了四十岁，还没这么窝囊过，姓江的，把我的钱还我，这事儿，就算过了！” “啥？还钱？”江志财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骂道：“你小子，睡了我闺女你还管我要钱？一千块马上给我，不然，我告你强奸！” 江志财一边踢腾一边撕打，却犹如蚍蜉撼树。 孙五把江志财拎到院里，狠狠掼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老不死的，你和你闺女合伙给我整仙人跳是吧？今天我就打断你一条腿！我叫你知道知道，喇叭村谁是爹！” 孙五不由分说，狠狠踹了江志财的腿上，只听咔吧一声…… 江志财一翻白眼，惨叫起来。 “我要去告你！我的腿，我的腿啊……” 院门外，目睹一切的江若云，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丝冷笑。 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一个来要钱，一个想把钱要回，他们却都不知道，这一千块正安安稳稳地揣在她的兜里，成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 江若云见时机差不多了，缓缓打了一个哈欠，换上一副紧张的表情走进了院子。 “爹，你这是怎么了？” 江若云的声音不大，却把孙五吓得一哆嗦，孙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躲到了屋里，关死了门，喊道：“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江若云不理孙五，把江志财搀扶起来。 “爹，他打你了？” “这个挨千刀的把我的腿给踹折了……钱也没给我……我的命好苦啊……我的钱啊！” 江若云在心中冷笑，这渣爹的心是喂了狗吗？自己女儿被人白白欺负了，他一句不提，满心满眼都是钱。 “这孙五真不是人……我找他算账去！今天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给你报仇！” 江若云一边说着，一边把江志财搀扶到了一边，不等他站稳便松了手，江志财一屁股跌在地上，骨折的腿和手一起疼了起来。 伴随着江志财的惨叫，江若云来到了门口，只说了两个字。 “开门。” 这两个字几乎没有什么语气和威慑力，却让里面的孙五抖成一团。 “祖宗……我刚才就是一时冲动……” “开门。” 几乎没有一秒的迟疑，门打开了——该说不说，这孙五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 孙五本来想用刀来自卫，可看到江若云那仿佛死神的眼睛，立马把刀扔了，后退到了墙角，江若云走进去，顺便将门关死了——这样里面发生了什么，江志财都不知道。 “孙五，人不能白打吧？医药费，就收你五千吧。” “啥？”孙五几乎哭出来：“家里的钱都让你给抢走了……实在是没有钱了……” “抢？” 孙五赶紧抽了自己两个嘴巴：“不是抢……是精神损失费！” “打欠条。” 江若云从锅台上拿过一个油次麻花的账本——估计是孙五杀猪分猪肉用来记账的，孙五哆哆嗦嗦地接过去，不敢多说一个字，写下欠条递给了江若云。 江若云向前一步，本是想要纠正一下欠条上的错别字，可孙五却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半年，不，两个月，我一定还上……” 孙五磕头如同鸡啄米，江若云挑了挑眉，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把孙五的哭声隔绝。 看到江志财的瞬间，江若云的脸色从冷酷转为了小白兔般的无害。 “爹……咱快走吧……孙五还想欺负我……还说，您要是敢再多说半个字，就把你两条腿都打折……” 江若云假哭着扶起江志财，江志财也跟着哭了出来。 “这阎王殿我再也不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再找秦婶给你寻个有钱的！走，快走！” 江若云心中冷斥——这渣爹竟然想把她再卖一次！ 看来，还没被收拾够啊。 江若云一路拖着江志财回了家。 “死丫头，带我回家干啥，我这腿和手都骨折了，得去医院！” “爹，我也想带你去医院啊，可是我没钱……” 江志财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江若云的鼻子，骂道：“没钱你去卖啊！小卖店的老头，不是喜欢你吗？这村里那几个单身汉，看你不都流哈喇子吗？反正你现在已经被人睡过不值钱了，老子生你养你，你就得卖肉养我！” 看着江志财狰狞的脸，江若云隐忍着咬紧了牙关。 本来想着把他扔这里自生自灭的，可是，有些人就是等不及找死。 “爹，您说的对，您生我养我，我不能不管您，您等着！” “少废话，赶紧去！” 江志财说着，脱下懒汉鞋，朝着江若云扔了过来。 第7章 愿赌服输 江若云反应速度极快，躲了过去——可这幅身体的原主以前可没少被打。 “爹，您别着急，我这就去！” 江若云走出门去，委屈的眼神瞬间转为冷酷。 生我养我？卖肉回报？呵呵…… 江若云凭着原主的记忆走到了喇叭村最南面的洼地。 这里有一个土榨油坊，老板叫贾志华，凭着一手不太成熟的榨油技术发家，成为十里八村的富户。 可村里人都明白，贾志华之所以发了财，根本不是因为榨油——而是因为，开了个小型的地下赌场。 江志财是这里的常客，每天喝了酒就来赌，小赢大输，原先母亲靠着一双手攒下的一点家底，全都交代在了这里。 在几个小青年的引导下，江若云见到了整个喇叭村村民又敬又怕的贾志华。 “贾叔。”江若云低眉顺目地喊了一声。 “这不是小云么？过来坐，喝点牛奶吧，你婶子刚热好的。” 贾志华一脸客气热情，可江若云马上就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笑面虎，做起事来，绝对不会吃亏。 “贾叔，我不喝，我……我爹让我来还钱……” “还钱？好啊，我看看账。” 贾志华仍然保持着笑容，象征性地翻了翻账本，撇撇嘴说道：“倒也不多，都是乡里乡亲的，利息我给你抹个零吧，一共三千五，你带来了？” 江若云抽搭着，擦了擦眼泪：“贾叔，我哪有这么多钱啊，可我爹非让我来，要不，你让我上桌拼拼运气，我说不定能赢回来。” “上桌？” 贾志华干笑了两声，语气忽然一冷：“我们有规定，女人不能上桌，尤其是……没有本钱的女人。” 贾志华当然知道老江家穷得叮当响，除了一屁股外债啥都没有，他是开赌场的，又不是过家家的。 “贾叔，我爹说了，他生我养我，这好模样就是他给我的本钱。” 江若云说着，忽然开始解衣服扣子，一边解，还一边靠近贾志华。 贾志华显然没想到江若云会来这一招，震惊地向后躲——江志财那老家伙不是害他吗？竟然让女儿过来生扑！ 江若云知道，人都有软肋，而这贾志华是整个喇叭村头一号的妻管严。 别说自己解开两颗扣子，就算是全脱了，他也只敢自挖双眼，绝对不敢碰她一下。 “贾叔，你别嫌弃我……” 贾志华吓得直接闪到了门口，警惕地看向窗外，确定老婆没在附近，才小声说道：“我让你上桌还不行吗？” 江若云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坐下，把牛奶喝了，又把旁边摆着的面包吃了，拿了一个苹果在手上，才走到后院。 贾志华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丫头，怎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若云一到桌上，便被男人们死死盯住。 “丫头，你有钱吗？” “没有，就不能赌吗？” 江若云微微一笑，倾城倾国，男人们都纷纷咽了一口口水。 江若云扫了一眼牌桌，是玩牌九的，这种过家家的戏码，都是她玩剩下的，可是今天，她的目的不是赢，而是输，大输特输。 “我押我爹的房子，还有，三亩地的使用权。” 江若云一开口，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丫头，你会玩吗？一下子就押这么大，这要是输了，你爹还不得到街上要饭去？” “谁说我会输的？” 江若云一脸天真，换来的是更多的嘲讽。 而对她来说，这局确实有点难——算赢容易，想要输，却不容易。 很快开牌，江若云输了，众人大叫着起哄，还有两个“好心”的劝她赶紧回家洗衣服做饭去。 江若云故意哭了两声，咬牙说道：“不行，我不信我赢不了，我要赌我爹的一条腿！” “什么？一条腿？哈哈哈……谁稀罕要你爹一条破腿！” 说是这么说，可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都想看到她收不了场的样子，纷纷掏钱参与进来。 这次，江若云仔细谋算，如愿地又输了。 “完了，这老头要变成铁拐李了！哈哈。” “我不信，我会这么倒霉，我赌我爹一只眼睛！” 江若云的赌注，让所有人更加激动——这丫头要是一直输，那江志财身上的零件可就都没了，可按照常理来说，哪个亲生女儿能忍心让自己爹被大卸八块？最后还不是得她来偿还？至于怎么偿还，那还用说吗？ 男人们的眼睛仿佛一只只贼手在江若云的身上游移，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期待。 江若云如愿以偿地又输了。 “呜呜……我不玩了，你们都欺负人。” 江若云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贾志华的几个手下拦住。 “叔刚才就说了，不让你上桌，你偏不，叔是有家有室的人不能动你，不过，这些兄弟爷们……肯定愿意帮你还债。” 这个“帮”字特意加了重音，江若云看着贾志华嘴角的奸笑，点点头，说道：“叔，你说的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愿赌服输的道理我懂……你们去拿我输的东西吧，我没意见，还有，我爹欠你的三千五，你也一起要了吧。” 江若云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丫头，竟然真的让他们去拿房子田地还有江志财身上的零件！ 这丫头，不但没有给他爹还债，还欠的更多了，这是要把她爹玩死啊。 “你说啥？你……你不想想别的办法？你刚才不是跟我面前解扣子了吗？我们也不是非要你爹那些破东烂西不可……” 就算是老油条贾志华，也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 更何况，这老江家的丫头，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傻怂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狠了。 “叔，你说什么呢？你再胡说，我可要告诉我婶子了！” 江若云这话一出口，贾志华赶紧低声道：“你别乱喊，我可没碰你……你现在是啥意思？让我们去找你爹？” “不然呢？” 江若云忽闪着大眼睛，就像是刚刚从幼儿园毕业一般单纯。 “贾叔，我赌的是啥，你就拿啥啊，难道不是吗？” 江若云说完直接走了出去，在看到她的背影消失的瞬间，后院瞬间炸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地要找江志财算账。 “既然大家伙是在我这里玩的，我贾某人就有义务让大家玩得尽兴，玩得开心，来人，去江家走一趟！” 第8章 借刀杀人 江若云用兜里的零钱在馒头房买了点馒头咸菜和煮鸡蛋，躺在娘家门口柔软的草垛子上，一边吃，一边听着房子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声。 “江志财，现在房子是我们的了，地你也甭想种了，剩下的钱，你立个字据，一年之内要是还不上，就等着我们来收零件吧！” “各位大哥，大爷，不行啊，我没地方住会冻死的，我有闺女，你们去找她啊！把她卖了，或者你们自己睡都划算啊！” 江若云冷哼一声——绝世好爹，名不虚传。 “你胡扯什么，我们可是讲理的人，输了什么就要什么！多一分我们不拿，少一分，也绝对不行！” 嚯，贾志华手下这几个人，还挺讲原则。 “你们不能赶我走，放开我！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 江志财现在想起来法治社会了，可惜，已经晚了。 “贾哥，这老家伙好像不服，我们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然我们在喇叭村的威信可接没了！” “对，之前说好了一只手，拿刀来！” “救命啊！” 江志财的惨叫声持续了好久，江若云微微皱眉，感觉多少有点搅合了她的食欲。 “晦气。” 江若云等着里面安静了，人也都走光了，才从草垛子上下来，打了个饱嗝，走了进去。 江志财连屎带尿地躺在地上，看到江若云，发出干哑的求救声。 “闺女……闺女啊……送我去医院，给我把手接上。” “爹，不急，咱爷俩，还没好好算算账呢。” 江若云直接席地而坐，望着眼前的丧家之犬。 “记得以前吗？你输了钱，不认为是自己的原因，说是我娘晦气，不旺夫，回来就把她往死里打，好好的一个女人，愣是被你打得弯了腰，再也直不起来了……后来，家里揭不开锅，你把我大哥的腿打断了一条，让他去镇上装乞丐要钱，他数九寒天在外面趴一天，换来的钱全都进了你的肚子，还有我二哥，十块钱就能治好的病，你愣是不给治，他成了傻子你又嫌弃，三番五次想扔掉他……至于我……” 江若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跟人贩子合伙给我下药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若云并不想解释，起身拉过院子里的一个平板车，把江志财搬到了上面。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自己爬到镇里吧？镇医院门口啊，可是个要饭的好地方，祝你……生意兴隆！” 江若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江志财的骂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江若云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服，再次往南走——借着贾志华的手收拾完了渣爹，现在，她得伸张正义为民除害了。 这黑赌场不知道害了多少家庭，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如果自己放任贾志华这种人发家致富，那么，她就不是江若云了。 就在她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自行车铃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到了那个见过一次的“见义勇为男”，男人仍然用围巾遮着半张脸，一双狭长冷酷的眼睛像是藏着什么事情，让人捉摸不透。 他曾经两次看到自己使坏收拾江志财，是她最不想看到的“证人”，却没想到，冤家路窄。 江若云不想横生枝节，低头躲到了一旁的胡同里，岂料，那男人竟然跟到了她的面前，长腿一迈下了车子。 他没有穿那身奇怪的制服，而是穿了是一件深棕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套了西装，很讲究的样子。 他身上仍然是淡淡的薄荷香——江若云很奇怪，她竟然会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江若云直视着男人，发出冷冷的警告。 “如果不是我看到，他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他可死不了，祸害活千年，你不知道吗？” 江若云嘴上强硬，可心里隐隐也有些波澜——刚才应该确认一下的，万一江志财死了，她恐怕会惹上麻烦，这男人相当于是帮她善后了。 “为什么？”男人挑眉看着江若云，似乎在猜着她的心思。 “你管我为什么？看不惯啊，你可以报警。” 江若云做事向来天衣无缝，就算是算计了一圈，她的手也是干干净净的。 “报警恐怕正合你意，你什么都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 江若云挑挑眉——这男人还挺聪明的，已经看穿了她的全部伎俩。 “既然知道拿我没办法，那还费什么话？” 江若云错开身要走，却忽然被男人抓住手腕，按在了墙上，他的脸缓缓逼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危险的气息。 “我不信你没有破绽，我会盯着你，不管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你不会成功。” 江若云的心头微微一颤——很少有人能让她感受到威胁，这男人做到了。 “先生，你弄疼我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江若云看到有村民路过胡同，马上提高音调，同时甩开了男人。 “喂，你谁啊，别欺负人啊，赶紧滚！” 村民朝着男人喊了两声，男人听到呵斥，不但没有紧张慌乱，反而朝着江若云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而后点点头，长腿一迈上了自行车，飞快离去。 江若云谢过了村民，转身继续赶路。 可眼前，却仿佛还是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贾家油坊。 江若云重新走向牌桌，招呼都没打便直接坐下。 众人一愣，随即像是看到瘟神一般躲开。 “你不会是给你爹讨公道来了吧？是不是报警了？” 贾志华的手下速度极快，马上冲出去确认，可江若云一个人都没带，表情也是云淡风轻，就好像刚才家破人残的人根本不是她。 “叔叔伯伯大哥们，别紧张，我是来和你们切磋的。” 江若云柔柔弱弱地笑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切磋？兄弟们，听到了吗？她还想来，哈哈哈……这次，你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房子没了，地没了，爹也成了残废，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没有钱，不是还有人吗？” 第9章 社会你行哥 江若云妩媚一笑，众人的魂差点都被勾了去。 她的长相，是小家碧玉那一挂的，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看起来十分清纯可人，让男人很有征服欲，特别想把她弄哭。 可没人知道，这样的外表之下，是怎样一个狠辣的灵魂。 “没人陪我玩吗？” 江若云单手托着下巴，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牌。 “哥哥陪你玩！但是，说好了，不要钱不要房，我呀，就要你。” 一个老色皮上了勾，下了注，其他人也不想错过吃肥肉的机会，七手八脚地把钱堆了一桌子。 “好啊，就赌我。” 十分钟后。 江若云的面前已经摆满了钱，而那些男人哥哥愁眉苦脸——这个刚才把爹和房子都输了溜干净的女人，现在竟然赢了个盆满钵满。 她像是长了一双透视眼，可以算计好每一次开出来的牌。 可其实，江若云根本没有什么透视眼，她看的不是牌，而是拿牌人的表情。 所有的微表情和眼神，得意或者担忧，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还有人要下注吗？” 江若云今天，就是来给他们戒赌瘾的，保证让他们高高兴兴来赌场，光着屁股回家去。 “没钱了，走走走，回家！” 已经有人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丫头太邪门了，咱别和她杠，好汉不吃眼前亏！” 人们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 “真没意思，这才几千块钱啊……” 江若云有些索然无味，心里盘算着，明天还要继续来为民除害。 就在她准备离场的时候，贾志华忽然从厢房冲了出来，指着江若云的鼻子。 “就是她，行哥，就是她来砸场子的，我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她是在算计我们，借我们的手收拾她爹，又杀个回马枪，还把我们的钱全都赢走了！这丫头八成是出老千的，不然怎么能一直赢？你们几个，拦住她，别让她走出这个院子！” 贾志华白话得吐沫星子横飞，而院子里的气氛也瞬间变得诡异。 所有人都像是开了静音，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身体绷直，保持着及其恭敬的姿势。 江若云有些纳闷——贾志华不是喇叭村的老大吗？村里所有人都对他又敬又怕，是个地头蛇般的存在，怎么，他还有给人当小弟的时候？ “行哥，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可是每年都给您交保护费……您今天帮我们出这口恶气，明年保护费翻翻！” “保护费？” 江若云冷笑，看来贾志华上面还有人，既然她来了，那就扒出萝卜带出泥，把他背后的大哥也一并收拾了。 “行哥好！” 所有人齐刷刷地鞠躬打招呼，江若云微微抬眸，望向了从厢房走出来的男人，而后，目光猛地顿住。 是他？ 竟然是刚才在胡同里对她下最后通牒的男人。 骑着自行车、穿得像地质考察员的文质彬彬的男人，怎么会和贾志华的地下赌场扯上关系？ 而且，他还收保护费？好大的能耐啊！ 见过两次面，江若云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正义青年，却没想到…… “我以为永远不会在你脸上看到这么惊讶的表情呢。” 男人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朝着江若云微微挑眉，说道：“我叫陈知行，我说过，无论你后面的计划是什么，我不会让你成功。” 江若云回过神，一边盯着男人的眼睛，一边疯狂地卷动回忆。 这个人，原主过去一定见过。 可他到底是谁？ 陈知行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 难道是个假名字，还是，记忆出了错？ “喂，丫头，我大哥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贾志华用力一拍桌子，一脸凶相——看来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无法保持笑面虎的人设了。 “贾志华的背后是你？确实，我有点意外。” 陈知行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张牌九，淡淡道：“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好啊，我押桌面上所有的钱，你呢？” “双倍。” “双倍？”江若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男人还真是自信！ “不过，我不要你的钱。”陈知行缓缓抬眸望向江若云，眼神仿佛能直达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还是刚才的赌注，我要，你的人。” 江若云手指微微一抖，一种久违了的紧张感在周身蔓延——这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男人，竟然会让她感觉到紧张。 怎么可能？ 可不过一瞬，她便恢复了镇定——这男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也不过是个色皮。 “好啊，那我也不要你的钱，我要你……”江若云上下扫视了陈知行一遍，缓缓开口：“跪地求饶。” 想到这个赌注，她的心脏竟然快跳了两拍。 钱对她来说，不过是呼之即来的东西，没什么意思，这次她要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最稀有最珍贵的——威严、自尊、骄傲。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想让我们行哥给你下跪求饶？你做梦啊你！”贾志华化身跳梁小丑，尖叫着。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一个个狗腿得不要不要的。 陈知行没有回答，而是打了个响指，说道：“摆牌。” “什么？行哥，不成啊，多少钱我给您拿，这面子不能丢，万一！” “没有万一！” 陈知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江若云，又冷冷瞥了一眼贾志华。 贾志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亲自摆好了牌。 “运气的游戏而已，别这么自信。”江若云一边摸牌，一边淡淡说道。 “你确定，这是运气的游戏？” 江若云摸完了牌，习惯性地看向陈知行，想要捕捉到他看牌时候的微表情——可是，他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在看到牌的时候，更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加上他一直戴着围巾，更增加了难度。 怎么会这样？ 就算是再镇定的人，面对这么大的赌注，也绝对做不到心如止水！ 可是，他做到了！ “看来，行哥的牌不错啊……” 江若云化被动为主动，想要通过提问来得到反馈，可是，陈知行的眼神，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大还是小？”贾志华的声音打着颤。 “小。”江若云第一次说话是带着迟疑的。 第10章 他动真格的 “行哥赢了！” 牌亮开，所有人惊呼起来，江若云下意识地望向陈知行，可作为胜利者，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面瘫啊你！ 作为商界女霸总，已经很少有人能真的调动她的情绪，在商场上拼杀多年，她的喜怒哀乐早都能够做到收放自如，深藏不露。 可陈知行像是在她坚不可摧的壁垒上凿开了一条缝隙，让她溃不成军。 “愿赌服输，丫头，刚才的赌注，是什么来着？” 贾志华的眼中，迸射着激动的光芒，而其他没有吃到肥肉的人，也瞬间兴奋起来，仿佛赢了的人是他们。 “大哥，这丫头是你的了！哈哈，你可得好好享用，折腾她个十次八次的！好好爽一把！” 众人哄笑着，污言秽语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 “别吵了，我赔钱，所有的钱。” 江若云望向陈知行，说道：“这里是五千多，你出去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应该不亏吧？” 陈知行岿然不动，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的玩着牌，而后，缓缓扯下了围巾，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脸。 江若云有了一瞬的恍惚——这张脸，她真的见过。 可为什么所有的记忆都连不起来呢？ 陈知行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似乎是江若云捕捉到的他的第一个表情。 “愿赌服输的道理，你不懂吗？” 见陈知行这么说，众人更加兴奋了——一场好戏近在眼前。 “得饶人处且饶人，陈知行，人都有走背字的时候，你别赶尽杀绝！” 陈知行缓缓起身，绕过桌子，穿过人群，一步步来到了江若云面前。 他的身高足足比她高了一头还多，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此时夕阳西下，暮光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暖色的光圈，可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只有深不见底的压抑和冰冷。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竟然能从你这种人的嘴里说出来，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陈知行的声音很轻，可语气却笃定而确凿。 江若云竟然有种无从辩驳的无力感。 的确，在陈知行的眼里，她对自己的亲爹三番五次下死手，可不就是心狠手辣，狼心狗肺么？ 在她江若云的字典里，只有睚眦必报，只有嫉恶如仇，绝对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几个字。 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一瞬间，彻底输掉的感觉，蔓延全身。 可是，她输了，他也别想赢。 “好，你说的对，我应该愿赌服输。” 江若云忽然一把搂住了陈知行的脖子，踮起脚尖，嘴唇迅速靠近，两人的距离只剩下最后半厘米。 围观群众都发出了一声低呼。 而她也满意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抗拒和惊讶——他竟然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 原来，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啊。 恐怕，平时守身如玉，都没碰过女人。 什么黑老大，什么表情管理大师，只要她足够主动，就没有拆不穿的面具！ “你想要我？好，我同意，是去你家，还是在这儿？” 江若云的嘴角微微上扬，无辜的眼睛里藏着得意。 “这么主动？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本以为男人会就此作罢，可他竟然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选手，一把将江若云横抱了起来，踢开一旁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啊呀，大哥要办事，都闪开！” 贾志华像个狗腿子似的，把厢房的门关上了，却没有马上带人离开，而是后退几步，一脸期待地准备听墙角。 其他人更是支棱起耳朵，搓着手，舔着嘴——谁也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厢房内。 江若云被扔在了一张双人床上，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那富有侵略性的脸和笔直健硕的身材。 陈知行迅速将大衣和西装扔在一边，扯开领带，开始解衬衫扣子。 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的，而且，此情此景，他竟然一个字都不说！ 哪怕是威胁也好，哪怕是挑逗也好，哪怕是羞辱也好！ 他竟然就这样一步一步脱掉了衬衣，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胸膛——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身材很好，比例堪称完美，腹部还有一道显眼的刀伤，为他那张看起来斯文的脸又增加了几分刚性，让江若云的脑海中忍不住跳出来四个字：斯文败类。 可是，江若云没心思欣赏这个。 “陈知行，你这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 江若云的大脑飞速运转，她试图找到什么办法，让陈知行放弃对她的索求。 可未等她想到什么，陈知行已经俯身下来，将她笼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江若云自诩是个文武双全的大女人，可此刻，在他的臂弯之下，竟显得弱不禁风。 下颌线，喉结，锁骨，胸肌…… 近在眼前的一切都会打乱她的思维，让她根本没办法回归理智。 “脸这么红？我还以为，你早就冷血到毫无知觉，原来，你也会怕也会紧张。” 陈知行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捏住她的下巴，蹙眉的样子像是在研究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江若云感觉到被冒犯，抬起手想要推开他，他却顺势抓住她的双手，分别压在头的两边，让她动弹不得。 这个姿势，及其暧昧，也让从未和男人亲近过的江若云，感到真实的紧张。 重生之前，她虽然是女霸总，追求者无数，可是，她一心搞事业，又是个智性恋深度患者，任何看起来智商低下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不是怕，是厌恶！你别碰我，否则，我弄死你。” 这句话，她曾经用来警告过孙五。 可陈知行听到这句话的表情，却和孙五完全不同，没有恐惧，只是眉头拧得更深了。 “我相信你有能力弄死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陈知行忽然伸手揪住了江若云的衣服，用力扯开了她的领子——那是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质量很不好，随便一用力，棉花都出来了。 而敞开的领口里面，是一件款式保守的圆领的秋衣，却难掩江若云那极致完美的好身材。 江若云明显地看到，那一潭死水般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我想知道，你这种冷血的女人，到底长着一颗怎样的心。” 第11章 最好的猎人 男人极致完美的容颜越来越近，眼中翻滚着她陌生的情绪。 江若云猛地屈起膝盖，狠狠撞了男人一下——那张俊脸瞬间支离破碎，同时，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隐忍的闷哼。 江若云正要逃离，可陈知行的反应极快，再次控制住了她的双臂。 “怕了？不是愿赌服输么？你应该主动一点，不然我对你这种六亲不认的女人，真的没什么兴趣……” 江若云盯着那深潭一般的眼睛，缓缓勾了勾嘴角。 没兴趣？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他根本不敢看她那傲人的身材。 他有兴趣，只不过，因为某些底线的问题，他不能碰她，又想威慑她，所以就搞这一套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 他越是装作没兴趣，她就越想让他丢兵弃甲、跪地求饶！ “你确定，要让我主动一点？” 陈知行的嘴角渗出一丝笑意——他不想信这女人真的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门外传来了那几个罗罗的议论声。 “你们听到什么没有，老大好像叫了一声！” “我听到了，那声音很享受啊！” “羡慕死了，一会儿咱和老大说说，让他享受够了，给我们也尝尝滋味！” 听到那些不堪的内容，江若云咬紧了牙关——陈知行手底下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作为他们的老大，他自然也是恶贯满盈，今天自己怎么收拾他都不为过。 “知行哥哥，其实，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我刚才就是故意输给你的……” 江若云秒变小白兔，勾住了陈知行的脖子，嘴巴靠近他的耳朵哈气，另一只手则伸进了他的衬衫一点点向上摸索。 “你干什么？” 陈知行的紧张完全在江若云的预料之内。 “听你的，我主动点。” 江若云说完，猛地翻身，反客为主，将陈知行压在身下。 这个角度，才是她江若云该有的角度。 俯视着男人那微微惊慌的脸，江若云笑了笑，将头绳解开，长发披散下来，更显得妩媚娇柔。 “愿赌服输可是你说的……”江若云说着便掀开秋衣下摆，作势要脱衣服，可双手却被男人猛地抓住。 “你，不配。” 陈知行说完，强行错开目光，一把推开了江若云，刚要翻身下床，却听到江若云的叫声。 “啊！啊啊啊……” 陈知行笔直的身体瞬间石化，他以及其缓慢的速度转身望向江若云，见她不紧不慢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扯坏了自己的秋衣，还在脖子上掐出来了几个红印…… “陈知行，走出这个屋子，你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我如果去告你，一告一个准。” 现在这个年代，dna鉴定技术还没应用，一切都要靠人证物证，门外那么多的人证，她又是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陈知行总不至于说，是她要强迫他吧？ 江若云看着他眼中翻滚的怒意，莞尔一笑——这面瘫是彻底被她治好了。 “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江若云起身站在陈知行的面前，仰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啊，是你惹不起的人。” 江若云咯咯的笑声听起来仍然是少女般的娇柔，陈知行的脸色逐渐转为铁青。 所以，她刚才是故意激他，让他带她进这个厢房的？在别人眼里，是他想要征服她，而实际上，自己才是那个进了猎人陷阱的猎物。 最好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陈知行眯起眼睛看着这深不可测的女人，问道：“你想要什么？钱？还是……” “你刚才教给了我一个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可以发发善心放过你，只要你当着你小弟的面，对我跪地求饶。” 江若云本不在意一时的得失成败，可陈知行成功触到了她的逆鳞，今天，她就要花点时间，教他做人。 “这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知行几乎被江若云气笑了，忽然，他眼神一冷，一步步逼近江若云，直到把她按在了墙上。 “你有证人，我也有证据，那天你第二次把你亲爹踹进河里，我拍了照，我如果报警的话，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江若云微微挑眉——还真是小瞧了这家伙，怪不得那天他骑着自行车若无其事的离开，原来是早有后手。 “既然彼此都有把柄在手，咱们就算两清，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你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害人，否则……” 陈知行骤然远离江若云，向外走去。 门打开，挤在一起的罗罗门哗啦一下扑倒在地——一个个听墙角还挺积极的。 “大哥，玩得怎么样？” “她？不配……” 陈知行话还没说完，臂弯忽然被江若云挽住。 江若云柔弱无骨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抽搭着说道：“哥哥，虽然时间短了点，体验差了点，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得对我负责啊。” 原本吵嚷的院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时间短？体验差？ 这售后评价够狠的，对男人来说，这不就是天塌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强忍着没笑出来，其中贾志华更是憋得脸色紫红。 “行哥，这……人都有发挥不好的时候，再说，您最近工作压力大，起早贪黑的，这都正常。” 江若云抬眸望向陈知行，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哥哥，那我们，下次见！” 江若云说完，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顿了顿，折回来拿走了牌桌上所有赢来的钱——陈知行既然不要钱只要人，那她就不客气了。 可是这些钱实在是太多太零散了，江若云干脆拿过陈知行留在牌桌上的围巾，把一堆钱打了个小包裹背在身上，而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身后的人们一个个面部扭曲，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 好在还有人比他们更惨——陈知行现在已经从冷酷无情黑老大的神坛上跌落，成为了著名“快男”。 在贾志华的带领下，人们七嘴八舌地安慰起陈知行来。 “行哥，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刚才啥都没听见。” “对对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屋里也就是十几个人……谁敢传出去，我贾志华割了他的舌头！” 陈知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江若云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吃了哑巴亏，而这事没有证人证据，根本没法解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贾志华见陈知行脸色难看，眼珠子转了一圈，赶紧说道：“行哥，那丫头心黑得狠，嘴巴又毒，你八成是不喜欢吧？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叫兄弟们给她点颜色，等她成了破烂货，再也不敢出去乱说！” 贾志华说完，给几个手下递了个眼色，手下们都兴奋地直蹦跶。 “行哥，只要你发话，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第12章 知恩图报 陈知行微微抿了抿嘴唇，犀利的眼神缓缓归于平静。 那个女人的确很可恶，但他来喇叭村的目的可不是跟不相干的女人周旋，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么无意义的事情上。 “我们明天还要见重要客户，不要节外生枝。毕竟，为高老太爷赚钱，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陈知行此言一出，贾志华赶紧点头称是，一挥手把院子里的赌徒们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和陈知行两个人。 “行哥说得对，明天可是足足三十万的大生意啊！交易的防空洞就在喇叭村和锣鼓村的交界处，我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您看，这提成……” 陈知行冷冷瞥了一眼贾志华：“阎子安心黑手狠是出了名的，没成功之前，谁都别想钱的事，别有命赚没命花。” 陈知行和贾志华一边压低声音商量着，一边进了东边的客厅。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房顶上还趴着一个江若云。 “还真是黑道的，一交易就是三十万，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年代一个万元户都能横着走，三十万完全是个天文数字，可见陈知行他们做的买卖一定是见不得光的。 “姑奶奶我可没工夫和你纠缠，但是为民除害，随手报个警，还是可以做到的。” 江若云一跃从房顶上下来，凭着原主的记忆往村外走去——距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在大下洼镇，走着去少说也得两个小时，为了节约体力，她得去一趟隔壁锣鼓村，找之前把她送回家的郑阿姨借自行车才行。 打听了几个村民，她终于找到了郑阿姨家，一看那破房子和院子里堆放着的干柴，江若云的感激之情更甚——如此贫困的郑阿姨却愿意拿出二十块钱给她这个陌生人，这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舍己为人了。 “是小云吧？你咋来了？有啥事啊？” 郑阿姨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学语文课本走了过来，一打量江若云，立即皱起眉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 “你这是让谁给欺负了，棉袄咋破了？这脖子咋整的？是不是那小卖店的糟老头子又……不对啊，那老头子已经被拘留了，没个三年五载出不来。” 江若云这才意识到，刚才跟陈知行一番斗争，自己现在看着特别像被欺负过。 “阿姨，我没事，就是跟狗打了一架。” 郑阿姨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命苦，好不容易回了娘家，咋还让狗撵了。” 可不是么，那条狗叫陈知行，她报复自己的渣爹，他非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郑阿姨一边拉扯着江若云进屋，一边说道：“你要是不嫌弃，就在阿姨家住下，阿姨一双儿女都在市里工作，我男人去年得癌没救过来走了，我也怪孤独的。” 江若云走进屋里，见里面虽然朴素却收拾的纤尘不染，更觉得亲切。 她本来是想收拾完了那个黑窝点就去镇上租个房子住的——她对婆家的记忆非常模糊，又觉得陆景存这种新婚之夜逃走的新郎实属极品渣男，所以，根本不想再和陆家扯上关系，与其回去处理一大家子的关系，还不如隐姓埋名做点生意过滋润日子。 此刻，看到这个家，她却有种莫名的归属感——自己受了郑阿姨的恩惠，如果不让她过上更舒适的日子，岂不是知恩不报？ “阿姨，你这房子真好，我正好没地方去，就在你家住三天，行不？” 江若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那老光棍的小卖店开不成了，村民的消费需求却还存在，郑阿姨的房子位置不错，正好可以做小卖店的生意，三天，足够她把店经营起来了。 “头一次有人说这破房子不错，你别说住三天，住三年都成。” 郑阿姨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给江若云换上，又翻出针线盒，帮她缝补那被陈知行扯坏了的衣服。 重生前的女霸总江若云从孤儿院长大，从未感受过母亲的疼爱，如今看着郑阿姨缝补衣服的样子，寒若冰川的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本以为自己倒霉才穿到了八零年代，遇到的都是江志财和孙五那种卑鄙小人，现在看来，她的运气也没那么差。 “阿姨，您自行车借我用用，我去趟大下洼镇，晚上就回来。” “那破车挺难蹬的，你小心着点，晚上一定得回家吃饭。” 听到“回家吃饭”四个字，江若云心里又是一暖，答应了一声，拿了车钥匙便骑着破旧的二八男士自行车出门了。 这车果然难蹬，可一想到明天警察叔叔就能抓住黑帮头头陈知行，她这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江若云一心把力气用在蹬车上，根本没注意到，出了锣鼓村，她的身后就一直跟着一个挎斗摩托车。 骑摩托的是刚才赌场上输了两千多的小混混翟六子，而挎斗了里挤着他的两个堂弟，都是刚才跟江若云在牌桌上切磋过的。 “这小娘们心真够大的，刚被行哥收拾完，还蹬车上镇里，看来行哥是真不行，小娘们蹬车还挺有劲的。” “别瞎叭叭！行哥行不行，那是你们能讨论的？别忘了我们找她干啥！” “对，要钱！这小娘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别怪我们手太黑，咱们把钱都要回来，顺便让她爽翻天！” “对对对，行哥不行，我们行啊！” “闭嘴，行哥不行的事谁都不能乱说！” 三个人嘴上尊重行哥，可却发出了一阵一阵的鬼笑，仿佛自己在某方面已经比老大强了，而那个距离他们十几米的女人，已经是瓮中之鳖。 江若云蹬着车，隐隐觉得不对劲——身后那辆破挎斗摩托的突突声也太明显了吧，这路上七八个岔路，怎么就这么巧，非要一直跟着她？ 第13章 长记性 江若云渐渐放缓速度，隐约听到那几个人的笑声，依稀还能听到笑声中夹杂着“行哥”两个字。 他们竟然还有脸跟踪她？ 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坑得皮毛不剩，应该抓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对。 可既然这帮人非要为难她，那她也只能让他们再长长记性。 前面就是雅鲁河大桥，过了桥便是大下洼镇了，周围比村里繁华了一些，桥下不远处还能看见几个店铺，或许是附近就是火葬场的缘故，这几家店大部分是卖花圈寿衣的。 江若云微微思谋了几秒，一拐冲进了桥下那排简陋的商业街。 “遭了，那丫头怎么没影了？” 几人发现跟丢了，都气急败坏，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桥下绕了几圈。 几分钟后，其中一个眼尖的发现了江若云骑的自行车——就停在桥墩子下面，车把上面还挂着那个陈知行的围巾做成的包裹。 “钱都没拿，那丫头八成尿急，躲在附近上厕所呢，嘿嘿嘿……” “那丫头长得白白嫩嫩的，这要是脱了裤子，还不得晃眼睛啊？” 三个堂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都乐呵得不得了，翟六子更是一个健步冲过去，把包裹夺到了手里。 “啧啧，咱们输了好几千，这回，全都回来了，再把那丫头收拾一顿，出了这口恶气！” “六哥，那丫头跟行哥睡过，我们要是真动了她，行哥不会怪我们吧？” “得了吧，行哥什么人物，那可是高老爷子的干儿子，高琳琳小姐的救命恩人，振威集团的骨干，怎么可能在乎这么个农村丫头片子，再说，这丫头刚才侮辱行哥，我们收拾她，那是帮行哥报仇！” “对对，我们这次代表行哥，重振雄风！” 此时，刚刚从一家小店走出来的江若云，刚好听到了这最后一句，眉心皱起，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这陈知行看着是个谦谦君子，内里却这么龌龊肮脏，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派人来讨钱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这三个男人对她一个弱女子下手。 “卑鄙小人！” 江若云强压住心头怒火，换了一个笑盈盈的表情靠近三人。 “三位大哥，你们是特意护送我去镇上的吗？一定是陈知行让你们来的吧，没想到他这么关心我……” 江若云一开口，对面的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不瞒你说，是行哥让我们来的！只不过，不是护送你，而是让你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江若云心头一冷——看来，这三个人还真是被陈知行授意的，就算没直接指派，恐怕也是默许。 三人不由分说冲过来，七手八脚将江若云抬起来，扔到了桥墩子后面的一片干草上。 “六哥七哥，让我先来！我还没碰过女人呢！”翟老八龇牙咧嘴地说道。 另外两个哂笑一声，翟六子嚷嚷道：“你小子今天开算是开荤了！就让你先来，反正你也快，哈哈哈……” 男人胡乱把裤子一扒便冲了上来，江若云原地打了个滚，男人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他妈的……快帮我按住她！” “别急啊！”江若云缕了一下头发，柔弱地说道：“这地方也太硌人了，你们就算想欺负我，也找个能躺的地方吧？前面有家店铺就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看店，我刚才去买吃的，看后面堂屋里有床有炕，也暖和，大哥们行行好，别让我这么遭罪，行不？” 江若云装柔弱的本事炉火纯青，谁看着都是一只柔弱无骨的小白兔。 “真的冻屁股，走吧，反正他也跑不了！” 男人胡乱提起裤子走在前面，江若云跟在后面，另外两个对视一眼，吞了口唾沫，也都赶紧跟了上去。 一看到寿衣店几个字，三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妈的，晦气，在这地方办事，不会折寿吧？” 他们正抱怨着，江若云已经快步走进了后院一个房间，翟老八赶紧猴急地跟进去。 “你们一个一个来，不然，被别人听到了，可不能怪我。” 江若云说着，直接把门插上了。 “老八，你快着点，这地方阴森森的，怪吓人。” “知道了，六哥七哥！哎呦！啊！”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翟六子撇了撇嘴：“老八可算是开荤了，晚上让他做东，请我们去镇上搓一顿！” 两人说完便都掏出旱烟抽了起来，顺便支棱着耳朵听墙角，可里面只有闷闷的男人吼声，还挺有节奏的。 堂屋内，一口黑黢黢的棺材已经被江若云上了盖子，里面的男人正在疯狂地撞击喊叫，然而棺材的隔音效果是最好的，门外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只有江若云依稀能听到他的咒骂声。 “死丫头，你敢把我踹进来，赶紧放我出去！这里面是什么？怎么还会动，是鬼是人啊？你是不是把我骗进来，让女鬼吸我精气！救命啊！放我出去啊！” “会动？里面放着的明明是纸人啊？咋能会动呢？老八哥哥，你等着，我这就找人来救你啊？” 江若云顺着棺材缝说了这么一句，便若无其事地走向门口，顺便把头发揉乱，衣服解开，随便地裹在身上。 门打开，两人的一根旱烟还没抽完呢。 “这么快，老八也太没出息了吧？妹子，别失望，我来！” “六哥，八哥累了，咱们三个，换个房间吧。” 一听到“咱们三个”两人的眼睛都直了，掉魂一般跟着江若云进了对面的房间，里面却是一片漆黑——所有的窗户都被糊上了黄纸，所以关上门，一点光线都没有。 “这屋也太黑了，啥都看不到。” “看不到才刺激啊！两位哥哥，过来啊！” “啊，什么东西，咬我了，救命啊！” 第14章 替天行道 “这丫头真野啊，咬人真疼。”翟六感慨道。 “六哥，这丫头的皮肤摸着咋不对劲儿呢！” “废话，行哥看上的女人，能一样吗？快点办事！” “可是，是不是有点，太不一样了？” 两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江若云悄悄退出了房间。 她站在走廊里，将衣服扣子重新扣好，整理了一下头发，加快脚步，走到了寿衣店的前厅。 店主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此时正戴着老花镜扎纸人，见江若云出来了，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丫头，你定的纸人还得两个小时，能等吧？算上你刚才要的那些冥币纸钱，一共是十五。” “老爷爷，这是一百，不用找了，这次您肯把后院借给我，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老人看着手中的一沓十元纸币，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丫头，你不是说进去谈点事儿吗，这不到半小时的工夫，哪能给我这么多钱？你看，我这除了棺材就是纸人寿衣，也没啥能回报你的……” 见老人是个实在人，江若云也不想让他觉得欠自己的，便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几件寿衣，说道：“那就给我三件寿衣吧，够不够？” “这料子不好，一件才五块钱，你给的钱还是太多……” 江若云没有给老人推搡的机会，直接把钱塞到了他的兜里，转移话题道：“老爷爷，您后面西边屋里养的……是给客人祭祀用的吧？我看已经打扮好了，应该是今天就有人来要吧？” “你说那头老母猪啊？那是客人定了今天出殡之后杀的还愿猪，说是杀了还愿猪能保后代发财！你可别进去，那猪现在打了药老实，一会儿要是药劲儿过了，疯起来你可按不住！” 老人说完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嘟囔道：“这时间出殡的人应该要来领猪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两人都是披麻戴孝，显然是正在操办丧事。 “老李头，我们要的猪找来了吗？” 老人赶紧陪着笑说道：“找来了，又肥又壮。” “那就好，这猪要是出了问题，可是会影响我们后代财运的！” 江若云不禁有些想笑，这些人也太迷信了，把后代的财运寄托在一头母猪身上。 “两位大哥，你们还是等会再去领猪吧，现在猪有点忙。” 江若云已经隐隐听到后院传来了那两个男人的喊叫声。 壮汉们听说不能马上领猪，立马不乐意了。 “耽误了我们的良辰吉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说完便直接冲进了后院，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翟六翟七的哭喊声。 “我c，是猪啊！我要吐了！七哥，我们裤子都脱了……怪不得一直按不住！” “幸亏他妈的按不住，要不然……我也不活了！” “你们两个憋成啥样啊，连猪都不放过？还他妈的是人吗？” “今天不把你们骟了，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江若云光是听听都觉得疼。 十分钟后，两个壮汉把翟六翟七拖了出来，难兄难弟已经是鼻青脸肿，趴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 “这是咋地了，这俩人是谁啊？”老人一脸惊慌。 “老李头，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我们让你这店关门倒闭！” 老人被吓得浑身打颤，江若云赶紧挡在了老人前面，掏出了一沓钱，说道：“两位大哥，老爷爷年纪大了，一个人看店不容易，不小心让贼钻了空子，你们大人有大量，拿着钱再去寻一个，两百块足够收个好的，另外一百，算我随礼！” 有钱能使鬼推磨，两个壮汉看到这么多的钱，瞬间没了脾气。 “讲究啊，妹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就不计较了！” “等等，两位大哥。” 江若云的钱当然要花在刀刃上，她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两个人，说道：“这两人坏了你们的事儿，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一个女人不好下手，麻烦大哥把他们的衣服扒了，对了，东边屋里的棺材里，还有一个，那人更变态，竟然跟纸人那啥！” “哎呦我去！这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啊！等着，妹子，我们哥俩替天行道！” 十分钟后，三个光不出溜的男人趴在寿衣店的门口，人来人往，好不风光。 见时间差不多了，江若云把三件寿衣扔在了三人面前。 “三位大哥，我终究是心软，给你们备了点遮羞布，走吧，太阳都快下山了，赶紧回家吧！” “打死我也不穿寿衣！” “对，士可杀、不可辱！” 他们喊了两嗓子，可下一秒，一阵西北风吹过，他们赶紧闭了嘴，闷声把寿衣穿上了——数九寒天的，光膀子回去面子和命都不用要了。 三人连哭带嚎地上了挎斗摩托，正要走，江若云喊了一声，他们一起打了个哆嗦。 “哦，对了，三位大哥，那个包裹我就不要了，你们把围巾还给陈知行吧！” 江若云远远看到，他们把陈知行的围巾做成的包裹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抱着命根子似的。 挎斗摩托突突了几声，窜了出去，紧接着，一只又肥又壮的母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寿衣店紧紧追着那辆摩托车。 “救命啊，母猪这是看上我们了！猪大姐，我们真不喜欢你，误会啊，都是误会啊！” 三个穿着寿衣的人，在母猪的追赶下，迎风驰骋。 店主李爷爷推了推老花镜，啧啧道：“丫头，你刚才不是用那个包裹装了一大袋子的冥币吗？这几个畜生，怎么抱着一袋子冥币跟宝贝似的？” “老爷爷，穿着寿衣，花着冥币，多潇洒啊！” 江若云微微一笑，不再解释，转而问道：“老爷爷，您制作的这种会动的纸人，有没有申请专利啊？” 江若云刚才一进店铺，就被这种新颖的纸人吸引住了，老人的手艺非常精湛，每一个纸人都栩栩如生，里面装的弹簧还能让纸人一碰就动——所以刚才翟老八在棺材里面才被吓了个半死。 “我们老李家世世代代都是干这行的，我也没别的能耐，就研究这纸扎活呗，什么专利，我一把年纪哪懂啊？” “老爷爷，您的技术，我买了。” 江若云走到后院，从一口废弃的棺材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这是她事先掉包之后藏在这里的，里面装着她所有的钱，她数出来了三千块，给了老人。 “您等着我，过几天，我来收购您的店铺。” 江若云离开了寿衣店，找到自行车骑上了雅鲁河大桥，过了桥，她便看到了派出所的牌匾。 “陈知行，你几次三番坑我，又搞些见不得人的黑生意，那我就把你拉到阳光下，好好晒晒太阳！” 第15章 耳朵红了 喇叭村村口。 挎斗摩托停了下来，三个人歪歪斜斜地下来，坐在地上，大声喘着粗气。 “那母猪没跟上来吧？真特么的吓人，太生猛了！” “谁让你刚才惹母猪了！母猪发情要命啊！” “明明是你！你小子先脱的裤子！” “你们别说了，你们整的好歹是个活物，我呢？我在棺材里面，跟女鬼……啊！我找谁说理去啊……” 三兄弟越想越憋屈，抱头痛哭起来，哭了一阵子，翟六子率先冷静了下来。 “行了行了，好歹我们他妈的把钱拿回来了，那丫头邪门，我们以后不惹她就是了，钱没损失就行！” “对，哥，我们把钱分了各自回家吧，万一一会儿母猪追上来……” 三人一了点头，七手八脚把包裹扯开了，看到里面散落出来的“钱”，三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这啥啊……纸钱？冥币？” “那丫头骗我们！” “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把钱还给我们的……” 刚刚镇定下来的三人，再次抱头痛哭起来。 路过的村民纷纷侧目，一个个面露嫌弃。 “翟家这是祖坟让人炸了咋地？咋跑出来这么三个奇葩，穿寿衣花冥币，挺有创意！” “赶紧绕道走，别让疯子咬了，传染！” 这时，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三人旁边，西装革履的贾志华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你们三个鳖怂干啥呢？寿衣打折啊？都他妈批发去了是吧？没到清明节呢，你们搁这儿缅怀啥先人呢？” 翟家三兄弟像是看到亲人一般，抱住贾志华的大腿一顿哭诉，把去镇上追江若云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贾志华听完不禁嘴角抽搐，咬牙切齿地骂道：“一群蠢货，让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玩成这样！以后别说是跟我混的！” “哥，你得给我们报仇啊！哥！我们三个一直在赌场给你当托，这么多年帮你多赚了多少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贾志华长叹一声，说道：“这事儿我会跟行哥汇报，你们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家去。” 贾志华说完，一把夺过了包裹冥币的围巾，上了车往家开去。 贾家油坊内。 陈知行看着寻呼机上的一行文字，眼神阴沉。 他起身来到座机前，拨通了寻呼台的号码。 “我要留言给8824，留言内容：冰山一角。” 陈知行挂断电话的时候，贾志华刚好走进后院，手里拿着的围巾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是被江若云拿走的围巾吗？难道贾志华他们到底还是去找了江若云？ 贾志华手底下都是些乌合之众，可正是因为没文化没脑子，做事更加不计后果。 他不会跟女人动手，可那些人根本没有底线。 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他不可自控地想起了女人那张小家碧玉的脸，以及那和长相完全违和的深不可测的眼神。 想到那些劣迹斑斑的男人可能做的事情，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行哥，江家那丫头就是欠收拾！”贾志华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却迎面被陈知行死死卡住了脖子，按在了墙上。 “你们动她了？”陈知行的质问让贾志华一脸蒙圈，他双手胡乱地抓挠着，费力地说道：“哥……放、放开……” 陈知行一用力，将贾志华甩在了地上，一只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口。 “她人在哪儿？” 贾志华倒了几口气，喊道：“行哥，你不会真看上那丫头了吧？不是我们欺负她，是她欺负我们！翟家三兄弟三个大老爷们，差点被她给玩死，又是棺材又是女鬼又是母猪的，她还用你的围巾，包了一大包的冥币回来，这不是侮辱我们，这是在侮辱你啊行哥！” 陈知行听到这里，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真是糊涂，竟然会担心那种人的安危。 那种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女人，根本不会吃亏——坏到骨头缝里的奸诈小人，成精了一样，谁能算计得了她？ “贾志华，我说过，明天有大事，不要节外生枝，管好你手底下的人。” 见陈知行这个态度，贾志华咬了咬牙，爬起来，酸不溜丢地说道：“行，都听行哥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道理我懂，行哥想护着，那我们兄弟就打碎牙齿和血吞！” 贾志华将围巾塞给陈知行，气急败坏地走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 陈知行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那个女人的脸，以及她翻身把自己压在下面，解开头绳，披散头发的样子…… 此刻，他的耳朵竟然有些微微发热，一旁的镜子中，映出他有些窘迫的面容。 滴滴，寻呼机发出两声提示音，屏幕上显示四个字：弃卒保帅。 陈知行将寻呼机里的消息全部删除，熟练地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吞了几颗药丸。 …… 夜幕降临。 一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自行车来到了锣鼓村村口。 江若云推着车，走得极其缓慢——车把上挂着太多东西，车后座上还绑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她这次去大下洼镇可没白去，不但找到了派出所，还买到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远远的，江若云看到了郑翠霞的身影。 “郑阿姨？你等我呢？” 江若云说出这句话，心里回荡着难言的情感——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空，竟然有人在为她等待。 郑翠霞加快脚步冲过来，不由分说打了江若云两下。 “你这孩子，八点了！我还寻思你出啥事了！这心啊七上八下的……” 江若云看着郑翠霞眼角的泪光，下意识地伸出手，为她擦掉了眼泪。 “我一到镇里就看啥都新鲜，忘了时间了，走，咱回家看看我都买了啥！” 江若云拉着郑翠霞回到家，在炕桌上一样样介绍自己的收获。 她先是花四百买了个电视机，又花四十块买了四套秋衣秋裤，她和郑阿姨一人两套，一个高压锅，锅里的空间也没浪费，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糖果、熟食，另外还有一袋子书，有教材也有课外辅导书还有世界名著。 “小云，你想得真周到。”郑翠霞粗糙的手小心地抚摸着书本，对其他东西却毫不在意。 忽然，她欣喜的表情转为了疑惑。 “孩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阿姨别担心，这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你知道跟贾志华走得近的那个陈知行吗？他买了我家房子，给的现金。” 江若云不想告诉郑翠霞实话，自己那些手段摆在郑阿姨面前，估计她会吓得睡不着觉。 “他啊，我知道，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三年前跟贾志华来到村里，从此贾志华就发了财，只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绝症。” 第16章 生意可以无中生有 “绝症？”江若云原本正在吃一块老式蛋糕，此时动作猛地一滞。 那男人八块腹肌，能文能武，大冬天都敢跳冰窟窿救人，怎么看都不是个病秧子，能和绝症扯上关系？ “我儿子就是他的主治医生，说是脑子里长了个东西，随时可能要他的命，可这小伙子是个一根筋，死活不肯动手术，还说什么，时间不多了，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病床上……” 江若云拧着眉头，瞬间丧失了胃口。 不浪费到病床上，浪费到做坏事上？浪费到赚黑心钱上？ 没了命，钱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陈知行像一个悖论，一个矛盾体，说不出好坏，也无法用善恶来界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跟他的梁子是结下了，谁让他纵容手下几次三番来找自己的麻烦呢。 “小云啊，就算是有了点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钱得存起来，以后你和你爹还得过日子呢！” 郑翠霞的唠叨把江若云的思绪拉回。 “我爹骨头硬有志气，他要自食其力，不让我养活，这不，扔下我就上镇里去了，至于我，从不相信钱是攒出来的，只相信钱是赚出来的。” 江若云随便扯了两句，郑翠霞也没再追问，只是绕着那台黑白电视发起了愁。 “有电视有啥用，没信号啊！” “阿姨，你等着我！” 作为曾经超级学霸，解决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江若云拿着个手电筒就出门上房，捣鼓了半个小时，便做好了一个简易的信号接收装置。 看着电视里的雪花点变成了人像，郑翠霞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电视钱，我得还给你，明个我就给我儿子闺女打电话，让他们把钱汇过来。” 江若云环视着屋里朴素甚至简陋的环境，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阿姨，你儿子是医生，闺女是教师，为啥他们都不管你，让你过得这么苦啊？” 郑翠霞有些生气：“你这孩子说话咋这么难听呢，啥叫不管我？他们的工资月月都拿出来一大半给我，都很孝顺，只不过……我们欠了太多的外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能赖账啊？” 在郑翠霞的讲述下，江若云了解到，八年前，郑翠霞的丈夫确诊了癌症，病程发展得极其缓慢，成了消耗这个家的无底洞，她一边带着丈夫抗癌，一边供着两个大学生，家里债台高筑，丈夫走后，他们一家三口便过上了勒紧裤腰带还债的日子。 “所以，到底还欠多少钱？” 郑翠霞面色有些窘迫，低声道：“还了这么多年，还剩下五千多呢……苦了儿子，二十七八了说不上个媳妇，哪家姑娘愿意一进门就跟着还饥荒啊？” 江若云挽住了郑翠霞的胳膊，把她搀扶到了炕上，自信道：“五千也不多啊，阿姨，三天，我让你还上债，从此一身轻。” “你这孩子，发什么梦话呢？唉……我去烧上水，你折腾了一天，烫烫脚赶紧睡吧！” 郑翠霞特意把热乎的炕头留给了江若云，她烫了脚，便钻进了暖乎乎的被窝，翻身的时候，还能看到郑翠霞在灯下备课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岁月静好。 所有对她好的人，她一定会倾囊相待，而所有想坑她的，她也必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二天是学校休课的日子。 江若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也没叫郑翠霞，在天蒙蒙亮时，来到了原先的小卖店。 自从那猥琐老头被抓走之后，小卖店就暂时由他的侄子代管。 “我要这里面的货，给个一口价吧。” 江若云开门见山，老头的侄子不屑地哼道：“这一屋子的货少说三千块，就凭你？我大爷名声是臭了，可这邻着的三个村就一家小卖店，谁能为了一袋盐跑到镇里去？所以啊，过了这阵风口，他们还得回来找我买东西，我大爷无儿无女，那这店就只能是我的了！” “垄断啊……”江若云挑挑眉，这不是巧了么，她最会治的就是垄断。 “一共五百块钱，你同意，我就找人来搬，不同意，可别后悔。” “我后悔？江家丫头，你能糊弄我那糊涂大爷，可别想糊弄我！不卖！赶紧走人！” 那人抄起一旁的扫把，直接把江若云赶下了台阶。 “本来还想着一人犯罪不必株连九族呢，可你这烂泥也扶不上墙啊……” 江若云转身径直往附近的村委会走去，正看到村支书开大铁门的锁呢。 “哎呀，王支书，您可真是人民公仆，这么早就来上班，数九寒天，起早贪黑，心怀百姓，不辞劳苦……” 江若云一堆高帽子戴上，村支书有点找不着北，直了直腰板说道：“我其实就是过来拿个毛坎肩……家里怪冷的。” 真是个实诚人。 江若云热络道：“支书，上次村民们帮我抓住了坏蛋，我很感激，我和郑阿姨商量了一下，请大家以后免费到郑阿姨家看电视！您看能不能用这广播宣传一下啊？” “哎呀，这是服务人民的好事，我这就给你广播广播。” 不到十分钟，郑翠霞家可以免费看射雕英雄传的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等郑翠霞做好早饭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涌进来了一堆拿着板凳呲着大牙的村民。 郑翠霞一脸蒙圈地看着江若云——这丫头昨天发梦话说要帮她还债，今天怎么反而让她做上赔本买卖了，这要是看一天，光电费就得不少钱。 “阿姨，你去炒上一锅瓜子花生，再弄点卤蛋，要是有人想吃，一盘子瓜子花生、两个卤蛋组一个套餐，卖三块钱就行，一会儿锅空出来了，咱们做卤猪肉头！” 江若云说着便跨上自行车往外蹬，郑翠霞一脸焦急，自言自语道：“这傻孩子，本钱都没有，上哪儿弄猪头肉去啊？” 第17章 符合审美 喇叭村，江若云再次来到了渣爹江志财家。 属于原主的“家”里空空荡荡，完全没有活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来江志财是真的怕了她，躲得远远地再也不敢回来了。 渣爹放弃作妖，她也能清净几天，确定江志财不在，江若云准备离开，却无意中在窗台上看到了一个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格子手帕，天蓝色的，十分文雅也十分干净。 打开手帕，里面竟然是几张粮票还有一沓零散的纸币，加起来不过十几块钱。 另外还有一个纸条，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云，娘对不起你…… “娘？”念出这个陌生的字眼，属于原主的记忆呼啸而至。 作为最小的孩子，江若云是母亲乔秀芬最偏爱的孩子，每晚都是搂着睡的，可每次在娘的怀里，她都能听到娘的哭声，都能看到她嘴角眼圈的乌青。 即便是每天浸泡在苦水里，乔秀芬还是能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三个孩子，任劳任怨，忍气吞声，如果不是江志财一次次毒打又几次三番要扔掉二哥，她绝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没骨气！”江若云嘴上这样骂着，心里却疼得缩成一团。 或许是原主的感情还残存在身体里，她的眼角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水。 “江若云，你娘不要你了，她把五岁的你留在江志财身边，让你受了多少折磨？被打，被吸血，被凌辱，被卖……作为母亲，既然生了，就要负责到底，没有能力保护孩子，就别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的！” 江若云用力将手帕和钱摔在地上，可看着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终究也是个身不由己的苦命女人，带着一个残疾的傻子，这十几块钱，不知道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攒下来的。 “乔秀芬啊，你可真够傻的，把钱送到江志财家，就不怕又被那渣男花了？又笨又懦弱！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和二哥……” 江若云向来杀伐果决，可在八十年代这个极其纯粹的世界里，她发现自己变得感性了许多，对母亲和那两个失散的哥哥，也多了几分惦念，心里暗暗想着，等自己安顿好了，就去把真正关心她的亲人找回来。 江若云将钱收好了，骑上车往村子的另一头去。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一直低着头猛蹬，可怕什么来什么，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直接把她从车上掀了下来。 “小妞，个头不大，腿挺长啊，二八的车子都能骑啊？” “是啊，来让哥哥给你用手量量，腿多长啊？” 几个混混说着便伸手过来。 “你们还有王法吗？光天化日的，要不要脸？” 江若云甩开几个咸猪手，却被四个人团团围住。 “王法？啧啧，城里五七技校知道吧？我们是烹饪二班的，你去打听打听，我们想跟谁处对象，就能跟谁处对象，有我们大哥罩着，喇叭村我们可以横着走！” “喇叭村还有大哥？”江若云有些想笑，这穷乡僻壤的，能出来什么大哥？贾志华那种吗？那还不是见一个收拾一个？ “走，小妞，跟哥哥们玩玩！” 四个流氓直接伸手拉扯江若云，这时，一个单薄的身影从角落里冲出来，怒斥道：“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这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戴着眼镜，长得特别书生气，穿着羽绒服，羽绒服里依稀可见一件白大褂——八成是个大夫。 英雄救美的戏码固然是好，可江若云多少有点失望——这小书生看着就不是个能打架的，给人打个吊瓶啥的还行。 “哎呦喂，谁家的兽医溜达出来了？赶紧给我滚！”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壮的，用力推了一下大夫，可令人意外的是，看似单薄的大夫竟然一点没动，晃都没晃一下。 “我让你们放开她，听不懂人话吗？法治社会，容不得你们撒野！” “哟，这兽医疯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单挑还是群殴？” 四个人将大夫围住，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江若云下意识地同情起这个大夫来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虽然练过空手道，可在喇叭村，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本来实力。 可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看起来文弱的书呆子，竟然三下五除二就把流氓们干倒了，收拾完了之后，还潇洒地推了推眼镜，仿佛刚做完了一套小学数学卷子。 “妈的，这小子练过，我们得摇人，好好收拾他一顿，我们烹饪二班可以不要面子，我们老大不能不要面子！小兽医，臭娘们，你们俩有种别走，我们这就去叫老大过来！等着！” 四个人说着，连滚带爬地往村东头去了。 “还不赶紧走？”大夫帮江若云扶起自行车，说道：“五七技校是出了名的流氓学校，他们烹饪二班更是臭名远扬，你一个女孩子，能躲就躲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要是想收拾我，还不跟碾死蚂蚁似的？要不，等他们老大来了，我跟他们讲讲道理。” 江若云其实就是好奇那几个流氓的老大到底是谁，省得以后留下后患，至于讲道理？呵呵，能动手就别叭叭了。 大夫一听，眉头拧成一团：“讲道理？喇叭村除了赌徒就是酒囊饭袋，你和他们讲道理不就是对牛弹琴吗？你要是害怕，我送你去我家，我家就在隔壁锣鼓村！你去我家躲一躲。” 大夫说着跨上了自行车，指了指后座说道：“坐上来，我送你。” 江若云看着大夫的背影，不禁有些感动，这个年代虽然落后，但人们做好事的时候，也不会想那么多。 好巧不巧，这大夫的长相还挺符合她审美的——看起来很弱很书生，但动手又很利索，反差萌么这不是？ “不对啊，这自行车……怎么像是我家的？” 大夫转头看着江若云，四目相对，江若云也从他的眉眼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长得挺像郑阿姨，难道是郑阿姨那个在城里当大夫的儿子？怪不得和郑阿姨一样善良正义。 就在两人都发愣的时候，一群黑压压的男人连吼带叫地冲了过来，他们都没空着手，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锄头耙子，一个个凶神恶煞。 “躲我身后来。”大夫拉过江若云的胳膊，把她藏在了自己身后，低声道：“男人的事情男人解决，一会儿打起来，你就跑！” 第18章 这人是我罩的 江若云知道，大夫说这句话，是认真的，这看起来文弱的男人，真的想要凭一己之力保护她。 “唉，又欠人情了……” 江若云低声嘟囔着，没有反对，也没有跑，而是乖乖躲在了大夫的身后。 那群黑压压的男人冲到了他们面前，为首的一个大喊道：“小兽医，你不是能耐么，能一挑四是吧，今天我老大带着半个村的人来了，我看看你能不能打得过！现在我们给你个机会，跪下，给我们挨个磕头，我们就饶了你！” “凭什么？是你们先欺负人的，有本事，你们一个一个来！” 大夫的声线很温柔，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们几个真墨迹，干就完了，还费什么话？在喇叭村，我还没见过谁敢惹我的！” 江若云躲在大夫身后，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扬起来——原来，他们所谓的老大竟然是他。 这不是放屁打了脚后跟——赶巧了？ 那人话音刚落，几个爱挑事的便冲了上来，一把掀翻了自行车，七手八脚地把大夫拉扯下来，推倒在地。 大夫虽然有基本功在身，可人太多，他也只能被动放手，几下便落于下风。 “住手！”江若云看不下去了，冷冷开口，而后，望向了他们所谓的“大哥”，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人，我罩的。” 她明显看到对面的大哥紫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腿肚子都哆嗦了起来。 烹饪二班那几个罗罗不明所以，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听到了吗？这女的说，这小大夫是她罩着的！妈的，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是啊，大哥，这小娘们还没个猪崽子沉，谁给她的胆子？” 而其他被叫来充数的村民，也都纷纷认出了江若云——她想低调，奈何现实不允许啊。 “哟，这不是江志财家那个傻丫头吗？啥时候跟县医院大夫扯到一起了？” “江志财都被贾志华收拾残废了，她现在不就是个没爹没娘还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吗？哪儿来的胆子跟我们支棱啊？” “就是，以前被男人摸了屁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怂包，怂货，傻丫头，缺心眼…… 这些词语是村民们对以前的江若云惯用的形容词，此时也是毫不客气地扔了过来。 大夫听到这里已经听不下去了，奋力推开几个殴打他的人，再次把江若云护在身后。 “你们这个村子果然一个好人没有！光天化日，就这么欺负人？等我回了县城，就报警！” “报警？呵呵，你最好是有命回到县城！老大，他不服！不用你亲自动手，我们把他打服了，然后把这女的给你送到炕上去！今晚就让老大洞房。” 几个人冲向江若云，江若云岿然不动，挑眉望向“老大”，缓缓开口道：“今晚你想洞房啊？” 孙五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江若云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那种威慑力，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大？”众人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把孙五搀扶起来，还以为他是一时腿脚不利索。 孙五甩开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江若云，压低了声音说道：“欠你的钱我正在攒呢，我现在起早贪黑，一天杀十几头猪，可是没这么快啊……你再宽限几天……云姐，我求求你，别让我在小弟面前丢人……” 江若云挑眉望向孙五，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放心，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可是，他们不尊重我的朋友，我很不高兴。”江若云的声音很小，只有她和孙五两个人能听到。 “我这就让你高兴！” 孙五走到的大夫面前，又肥又壮的身躯显得大夫更文弱了。 众人还以为孙五要亲自动手，加油喝彩声不绝于耳。 可孙五却来了一个立正，而后，朝着大夫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对不起！” 所有小伙伴都惊呆了。 “是我的人没礼貌，不讲理，我们这个村都没文化，您是文化人，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包括大夫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现场鸦雀无声。 孙五偷偷瞄了一眼江若云，见她没有别的指示，身体都抖了起来，朝着自己带来的那帮人怒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不知道给大夫道歉啊？我孙五在喇叭村，讲究的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你们他们的别给我丢人行不行？” 所有人听到“以德服人”几个字，都是想笑又不敢笑，迫于孙五的淫威，一起朝着大夫鞠了一躬。 “对不起！” 江若云勾了勾嘴角，不急不缓地说道：“还有啊，大哥，我们这自行车都让你手下给摔坏了，多好的车啊，你既然以德服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孙五的脸拧成了八卦图——这破车不上锁都没人偷好不好？ 可他马上明白了，朝着旁边一个男人大喊道：“王二狗子，你不是刚买了一辆新车吗，骑过来，赔给大夫！” “啊？哦……” 不一会儿，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就骑了过来。 江若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今天回娘家，是想买头猪，你那有吧？” 江若云来喇叭村，本来就是想找孙五要一头猪，毕竟孙五欠了她五千块钱，先还一点也很正常，没想到，却遭了这样的事情。 “有！我这就让人送货上门！” 江若云点点头，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不想浪费了这一波人马，说道：“今天我阿姨的小卖店开业，你带着他们去城里给我进点货送过去，再给我们捧个人场，没问题吧，孙哥。” 江若云又露出了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她笑得越甜，孙五就越害怕。 “没问题……” 孙五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江若云一开口，孙五马上定在了原地——执行力还是很强的。 “这辆旧车你们带走吧，我这个人很讲理的，赔了新车就行了。” 讲理？ 孙五的表情仿佛吃了十斤苦瓜——没错，这女人简直是太讲理了。 他让王二狗子推上旧车，便带着一群人哗啦啦地离开了。 大夫此时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直到看着所有人背影消失，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到底跟那个杀猪的说什么了？他怎么不打架了？还赔了一辆自行车？” “我都说了，可以跟他们讲讲道理，你看，我这道理讲得挺有用吧，你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不文明。” 第19章 危险交易 “他们这种人，真的能讲道理？”大夫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可是，他又想不到其他的解释——那杀猪不眨眼的屠夫，总不至于害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吧？ “对了，你是郑阿姨的儿子吧，我叫江若云，暂时借住在你家。” 江若云赶紧转移话题，隐藏了眼神里的锋利，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的邻家女孩。 “我叫何明磊，光明磊落的明磊，今天本来是给一个老病号复诊的，没想到……行了，好在有惊无险，走，回家，我都好久没回去看我妈了。” 何明磊笑得温暖阳光，一口大白牙有点晃眼睛。 江若云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崭新二八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边被何明磊驮着，一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跟郑阿姨的缘分，以及帮助郑阿姨开小卖店的事情。 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远处的一辆桑塔纳中，陈知行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有些些许的不耐和烦躁。 那女人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危机，跟一个陌生男人，也能快速打得火热。 坐在一个陌生人的自行车后座上，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自己真是多余为了她耽误时间。 “行哥，咱们说好的交易时间都过了十分钟了，咱还不走啊？这可是三十万的生意！阎子安是什么人物，外号叫活阎王，咱咋敢迟到啊？” 坐在副驾驶上的贾志华，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陈知行这么个不问世事的冷漠性子，怎么偏偏要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看起了流氓打架的热闹？ 更想不通，刚才那群人冲向江若云的时候，陈知行怎么还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了？ 就算是跟那丫头睡过一次，也不至于有这么深的感情吧，不就是两分钟的情分么？ 要是真因为打架耽误了大事，他们可怎么跟高老爷子交代啊？ “废话真多。” 陈知行收回了目光，发动车子，往防空洞去了。 他当然知道今天的行动有多重要，可是，刚才看到江若云落难，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桑塔纳很快到达了位于两村交界处的防空洞。 门口停着四辆黑色商务车——都是进口车，在这个年代，尤其是这样的穷乡僻壤，显得十分扎眼。 桑塔纳还没停稳，便有人冲上来拉开了车门，一把黑黢黢的手枪直接抵在了陈知行的太阳穴上。 “陈二当家好大的威风啊，敢放我们阎王爷的鸽子！” 陈知行面不改色，顶着那把手枪下了车，瞥了一眼不远处坐在商务车发动机盖子上一身痞气的阎子安。 “三十万的货是你们求着我订的，晚来十分钟，是想看看你们的诚意，想交易，就让你的狗客气点。” “妈的，你骂谁是狗呢？阎王爷，我这就一枪崩了他，看他还敢不敢……” “把枪放下，滚开！” 阎子安推了推蛤蟆墨镜，身体一跃从发动机盖子上跳了下来，一挥手，手下马上远离了陈知行。 “陈二当家说得对，这次交易，我们得拿出诚意来，毕竟，这种高精尖武器，旁人那里可搞不到，都得靠陈二当家和高老爷子的渠道。” 阎子安嘴上说的客气，可却步步逼近陈知行，压低了声音，冷冷道：“我们是有诚意的，钱都带来了，你们的货呢，防空洞里根本没有，今天要是拿不到东西，谁都别站着离开。” “阎少爷急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东西就在防空洞里，只是你们的人找不到而已，我带你进去，就咱们两个人，验过之后，银货两讫。” 陈知行直接走进防空洞，阎子安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黑漆漆的防空洞内，陈知行打开了手电筒，一边带着阎子安往里面走，一边说道：“阎总，这次交易金额巨大，为了给高老爷子交代，你得给我写个收据。” “收据？姓陈的，你疯了吧？这种生意留下收据，不就是给条子留证据吗？到时候顺藤摸瓜，我和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留个合影总行吧，不然高老爷子会怀疑我把东西给了别人，你也知道，这种生意，必须一对一充分信任才行。” “呵呵，你是高老爷子的干儿子，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会不信任你？多此一举吧？”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防空洞的尽头，陈知行捡起一把斧子，在墙上一凿，一面墙轰然倒塌，露出了二三十个木质的箱子。 阎子安的眼中闪过惊讶的光。 “还真被你们振威集团给搞到了，不简单，太不简单了……船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晚装箱就能送到国外去……” 陈知行冷冷地看着阎子安，低声道：“三十万买了，到了国外，至少是十倍的利润吧？最关键的是，这批货里面藏着秘密研发的高端科技机密，是科学家们智慧的结晶……一旦泄露，对国家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阎子安冷笑道：“我他妈就是个商人，只负责赚钱，我管什么损失不损失的？什么赚钱我就卖什么！你陈知行还有你背后的高振威，不都一样吗？别耽误工夫了，验货！” 阎子安话音刚落，忽然被闪光灯闪了眼睛——陈知行对着他和货物箱子拍了个照。 “你真是高振威的好狗啊，这么怕他不信任你，行，照片也拍了，赶紧的。” 未等陈知行行动，阎子安直接动手搬了一个木质箱子，拿起斧子砍了几下，正准备拿出里面的东西，突然，防空洞内传来一声呵斥。 “把手举起来！你们被包围了！” 紧接着，一群黑枪实弹的警察冲进来。 阎子安脸色一变，瞥了一眼陈知行，低声骂道：“你他妈的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们振威集团，就是这么办事的！” 陈知行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是谁报了警，是谁处心积虑要搅黄这次交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第20章 她是我祖宗 阎子安和陈知行被押送到防空洞外。 一出来，贾志华便大喊道：“有内鬼，有内鬼啊！行哥，我们完蛋了，我们被出卖了！” 陈知行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看着警察把里面的东西一箱一箱地抬出来。 知道他们的交易时间交易地点，还知道他们一定做的是见不得人的黑生意，并且有胆子举报他们的，会是谁呢？ 阎子安脸色铁青，所有人都觉得这次肯定是完蛋了，只有陈知行，还在思考那个报警人的身份。 “陈知行，这次是你逼着我们来买东西的，我们可是合法商人！”阎子安用上了恶人先告状的招数。 贾志华骂道：“我呸，钱让你们赚了，话也让你们说了！明明是你们……” 陈知行给了贾志华一个眼神，他立马闭上了嘴，贾志华看到他的口型，绝望的眼神转为希望。 这必死无疑的局面里，陈知行竟然用唇语告诉他——没事。 没事？ 难道说，陈知行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打开箱子！” 随着一声令下，木箱子被一个个撬开，里面摆放着各种武器，有枪有子弹还有手榴弹等。 在场的人无不想把脑袋别到裤腰带里。 走私是犯罪，走私军火，那是重罪，如果走私的军火里面还有国家高精尖技术，那不但是死刑的问题，还威胁到了国人安全，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可下一秒，一个消息让所有人紧张的表情转为了惊诧。 “报告，检查过了，全部都是仿真玩具。” “玩具？” 贾志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向陈知行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怪不得高老爷子会认他做干儿子，这么缜密的心思，简直是料事如神。 “你们买卖玩具，至于搞得这么神秘吗？还藏在洞里？都到局里做个笔录！走，上车！” 一群人都跟着上了警车，贾志华挨着陈知行不断地拍着马屁。 “行哥，不愧是你啊，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们有内鬼，这是联合了警方帮我们抓内鬼呢吧？哎呦，刚才我吓得一身冷汗，幸亏都是玩具……” 陈知行没有解释，微微攥紧了手里的照相机——他剩下的时间，到底还够不够？ …… 锣鼓村，郑翠霞家。 电视机播着节目，人头攒动，卤肉飘香。 一个手写的小牌匾挂在了院门上：翠霞超市。 郑翠霞直到钱盒子都装满了，都没搞明白，这超市是啥意思，更不明白，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云，是怎么在一天之内，带了这么多生意来的。 早上还冷冷清清的小家，现在俨然成了十里八村的商业中心，那些孙五带来的人，不断地一车车送货，大到衣服鞋帽电器，小到针头线脑零食玩具，应有尽有。 而这些货物，在江若云的促销之下，转手就卖掉了。 “翠霞超市好啊，东西又便宜又新鲜，可不像以前那家小卖店，东西就那老几样，都快卖过期了！” “是啊，这都是镇上才有的，咱们不用去镇上就能买到。” “你们报名社区团购没有？我订了二尺花布，三斤牛肉，明天就能到货！” “报名了，我订了小孩奶粉，还有一个收音机，这东西平时都不好买，人家这小超市就能买到，你说奇怪不？” “郑老师咋这么厉害！八成是她儿子有能耐吧？” 而此时，人们口中有能耐的儿子何明磊，也是一脸蒙圈。 他一边忙活着卖货收钱算账，一边盯着一旁看电视嗑瓜子的江若云，cpu都快烧了——这丫头真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怎么一阵子没回来，家里就成了超市了，这赚钱的速度，有点吓人啊。 江若云却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觉得今天没发挥好。 电视机引流，这就像是现代的明星促销，在这个物质精神双匮乏的年代，免费看电视那不就跟以后免费看明星表演一样吗？ 人流聚起来了，就需要马上把能打的货物供应上，孙五和那些免费的壮劳力，正好解决了货物搬运和运输问题，有了充足的货物，配合上她的积分会员制和多买多赠的活动，这些没有经历过现代商业的人，马上就被锁定了，忠诚度简直不要太高。 开业促销之后，便是社区团购稳住固定客源——只要订货给钱，很快就能拿到自己心仪的物品，节省时间不说，还能参加积分换礼活动。 这样连续搞三天，翠霞超市很快就能打出口碑，怕郑阿姨忙不过来，她一边看电视唠家常，一边还面试了几个靠谱的营业员。 日落西山时，人群渐渐散去，小房子重新恢复了安宁。 何明磊一边打扫着院里屋内的瓜子皮，一边说道：“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郑翠霞累得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汗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都是小云的主意……小云人呢？” 母子俩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却没找到江若云的人影儿。 此时的江若云就在围墙外，靠着墙，啃着一个卤鸡爪，眼前站着一个卑躬屈膝的孙五。 “云姐，今天这事儿办得你还满意吧？我那些兄弟可真是累坏了……” 江若云点点头，说道：“不错，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号召力。以后，这进货送货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啥？”孙五吓得一哆嗦，差点又跪在地上。 “不让你白垫钱，跑腿费我来付。还有你那五千块，就算清了。” 江若云从兜里拿出了那张欠条，当着孙五的面撕了，孙五感激涕零，直接哭出声来。 一个五七技校的小流氓凑到孙五身边，满脸都是塌房的表情。 “老大，您在村里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屠夫，您在五七技校是人人害怕的屠宰组老师傅，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孙五直起腰，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弟，猛地上去就是两巴掌。 “你们惹谁不好，惹她？以后见到她，叫声云姐绕道走，听到没有？” “大哥……她、她到底是谁啊？” 孙五一想到自己和江若云曾经的接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嘟囔道：“她是我祖宗……” 第21章 感情需要培养 结束了忙碌的一天，郑翠霞算了一下账，除去成本和电费，一天的时间，她就净赚了将近两千块钱。 按照江若云的规划，三天后，她就能彻底还清压在身上多年的欠债了，本以为那丫头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重新看到生活希望的郑翠霞，捧着钱盒子，在灯下悄悄抹着眼泪。 江若云了一觉醒来，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手之劳”对于这个女人和这个家的意义。 在旧沙发上睡的何明磊听到母亲的啜泣声，起身走了过去。 “妈，大半夜的，你咋还不睡呢？账我都算好了，错不了……” “妈知道你算好了，可妈就是激动，睡不着，妈还以为，这些债务还得拖个五年八年，会耽误你和你妹妹的终身大事，没想到……要是没有小云，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何明磊蹲下将母亲拢入怀中，低声道：“妈，是儿子没出息，赚不到大钱，让您苦了这么久……” 郑翠霞闻言，锤了儿子一下，嗔道：“你这孩子，没听懂妈的意思？妈是看上小云了，想让她当儿媳妇……你觉得咋样？” 江若云本来翻个身想继续睡的，没想到竟然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何明磊显然是没谈过什么恋爱，语气羞怯。 “妈，我跟她才第一天认识，您怎么乱点鸳鸯谱啊……我现在只想把工作做好，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你都多大了！你不会是嫌弃小云结过婚吧？她男人都失踪三年了，开个证明是丧偶就可以再嫁的，妈先把话说在前面，你不能因为这个歧视她！” 江若云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她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可她的冷血无情都是针对坑她的人，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很大的缺口——她也渴望被爱，被惦念，被关心甚至是被保护。 “妈，就算我愿意，她也不一定就看得上我。” 何明磊是十里八村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是这个年代名副其实的金凤凰，可他面对“村姑”江若云，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自卑，尤其是看到她今天面对狂徒的淡定和超凡的经营天赋，觉得自己就是个书呆子。 “感情要培养，你主动点，反正这个儿媳妇，妈是看上了……” 母子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分开。 郑翠霞走到炕边上，江若云赶紧装睡，她能感觉到，郑翠霞正用慈爱的目光打量着她，还给她盖好了被子。 “苦命的孩子，以后，你也有娘了。” 一句话，把江若云那冰封的心瞬间瓦解……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何明磊劈柴的声音吵醒的。 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他在乍暖还寒的三月穿着一件背心奋力挥舞斧子的身影。 完美的肌肉线条，单纯又正直的眼神，估计是不少女人的暗恋对象。 “别看了，出来，我带你去打水。” 江若云顿时脸颊一热——自己只是单纯的欣赏一下异性而已，却被拆穿了。 两人一起出门到了井边，何明磊把水打上来，让江若云看着，自己去了一趟馒头房，买了一兜子刚出锅的花卷。 “有葱油的，还有豆沙的，我妹妹爱吃豆沙的，估计你们小姑娘都爱吃甜的。” “当你的妹妹肯定挺幸福吧？” 江若云吃着花卷，随口说道。 “做我媳妇应该也挺幸福的。” 何明磊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过于暧昧，顿时来了一个战术性咳嗽。 这时，一个村民走了过来，激动地拉住了何明磊。 “何大夫，你回来得正好，我家你婶子腰疼，你去给俺看看呗。” “大叔，我是脑外科医生，腰疼这事儿还是得找骨科的才专业。” “哎呀，十里八村就出来你这么一个正经大夫，你不能飞上高枝就忘本吧？走走走，耽误不了你二分钟……” 何明磊终究是抹不开面，说道：“若云，你在这等着我，水太沉了，一会儿我来担。” 江若云只好坐在井台上休息，顺便有意无意地听着两个妇女讲八卦。 “你听说没有，贾志华被放回来了，昨个抓的，今早就放了！” 一听到贾志华的名字，江若云立马来了精神——昨天她就听说了，来了好多荷枪实弹的警察，把陈知行那一干人等打包带走了，本以为他们这个黑窝点能彻底完蛋，没想到…… “还以为这次他就能倒台子呢……” “嗐，那个陈知行关系硬，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愣是没留下一点把柄，现在一群人都回来了，贾志华还让他媳妇给她接风洗尘呢！” “只是可怜了咱们村长，说是什么防空洞管理不善，被处分了，永远不能参加选举。” “咱村长多好个人啊，真是好人不得志，王八活千年。” 江若云听完这些议论，已经气得脑袋冒烟了。 她大费周章去大下洼镇报警，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可陈知行竟然毫发无损地带着他那些流氓手下回来了？ 本想在这个“绝症患者”死前，给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可这陈知行比她想象的有能耐多了。 “说来也是奇怪，陈知行和贾志华他们没事儿，可跟他们做生意那个叫阎王爷的，却被罚了一大笔钱呢！说是什么走私……” “阎王爷？”江若云在妇女们的对话中，猛地捕捉到了关键人物信息。 这人显然是在跟陈知行的交易中吃了亏的，叫这么霸气的名字，又能一次拿出来三十万，那必定是大人物。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这时，一辆黑色进口商务车从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开过来，在井边熄了火。 一个梳着背头、戴着蛤蟆镜的年轻男人下了车，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奔江若云而来。 “丫头，知不知道村里有个叫江若云的现在住在哪儿？就是那个，跟陈知行睡过一次的小村姑！” 第22章 没有底线的恶魔 江若云真想上去撕他的嘴啊。 光天化日之下，他能不能别把这事儿喊这么大声？ 可显然，现在就算撕了他的嘴，也无济于事了。 周围的人都用看大马猴的表情看着她，更有个嘴欠的直接说道：“这丫头不就是江若云吗？咋地，她跟陈知行睡了？” 本来她收拾小卖店老头的时候，在锣鼓村的影响力只是小范围的，可昨天那一场大促销，整个锣鼓村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对她印象极其深刻，她想否认也是不可能了。 男人一把将墨镜摘下，拧着个高低眉盯着江若云，嘴角扯出一个痞气十足的弧度。 “原来陈知行喜欢你这种小白菜啊？就是为了你，连三十万的生意都不积极，让我阎子安足足等了十分钟？” 江若云一头问号，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赌场那个厢房内被陈知行按在床上的片段。 那次她可是让“行哥”彻底“不行”了，后面他们没再直接接触，这阎子安在胡扯什么？ 阎子安挑挑眉，说道：“陈知行在圈子里向来是个狠茬，人人都说他没有软肋，想让他屈服，根本不可能，可妹子，你说巧不巧，我阎子安找到他的软肋了。” 阎子安一边说着，一边逼近江若云，明明不丑的一张脸，却因为过于得痞而显得有些狰狞。 江若云实在看不下去，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了。 她明显听到，他那些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大哥，你搞错了，我可不是陈知行的软肋，我跟他不熟，还有，你们既然都是道上的，应该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你憋屈就去找陈知行啊，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手下们刚刚吸进去的凉气还没消化完，又吸了一口。 “呵呵，原来不是小白菜，是个小辣椒啊。” 阎子安扯了扯嘴角，依然抬起手，勾了勾手指。 “我阎子安向来不讲武德，谁让我难受，我就让谁难受，至于是什么办法难受，呵呵……我不在乎。” 两个手下立刻冲上来，用绳子把江若云捆了个结结实实，而后一左一右扭住了江若云，直接把她塞到了商务车里。 阎子安上车，司机和手下下车，车门紧闭，一个密闭的独处空间形成了。 江若云透过车窗看到，阎子安手下那帮人，把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怜巴巴，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征服欲。 阎子安用食指抬起江若云的下巴，说道：“第一眼看着挺普通，这会儿仔细看看，又觉得挺不错，小家碧玉嘛，我也尝尝？” “阎子安，你不就是想让陈知行丢人吗？想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的女人被你给睡了，对吧？那真睡假睡，根本不重要，你把我解开，咱们好好谈谈。” 阎子安愣住了——这女人刚才看着还是个普通村姑，怎么此刻，眼神如此犀利，两句话就把他的心思给拆穿了。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我被罚了三十万，他他妈的一点损失没有，我心里不平衡！凭啥我拿来的是真钱，他准备了假货，他要是早料到有条子来，为啥不告诉我，把我当大冤种是吧？” 听到这里，江若云彻底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对陈知行的疑惑更甚。 他的行为看起来不太符合逻辑，除非，他真的料事如神。 “他拿来的东西，是假的？” “对，全他妈的是玩具手枪和玩具炸弹……” 原来是倒卖军火的！ 江若云心头一凛，暗叹自己真是小瞧了陈知行。 还以为他顶多是卖点违禁的山珍或者保护动物，或者偷偷种点罂粟花提炼点违禁药物，没想到，他玩得这么大，从村里，直接对接到国外…… 这种生意已经不能用坑人来形容了，因为一旦交易成功，就是助纣为虐，把自己的祖国放在别人的枪口之下！这是卖国！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坏，简直就是没有底线的恶魔。 江若云回过神，缓缓说道：“阎子安，陈知行又不是神仙，他怎么可能料到会被抓？事实只有一个——他根本就没想跟你交易，他从一开始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拿到你的钱，却给你假货。” 一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阎子安瞬间气炸了。 “谁给他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才选择帮助你，咱们才是一类人。” 阎子安猛地看向江若云，眯起眼睛，说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他的女人吗？” “他那种人，谁会喜欢？我是被强迫的，我不但不喜欢他，我还恨死他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万能定律。 果然，阎子安的眼中，闪过惺惺相惜的神色。 “你刚才说，你帮了我？” “没错，其实，报警的人就是我。” 江若云话音刚落，就被阎子安一把掐住了脖子。 “死娘们，是你！你让老子赔了三十万！还说是帮我，我弄死你！” 江若云几乎窒息，一脚踹到了阎子安的命根子上，毫不示弱地说道：“你他妈的脑残啊？老娘救了你一命，你想弄死我？行啊，你弄死我，我看你以后怎么拿捏陈知行。” 阎子安疼得缩成一团，嘴巴抽搐着。 “你不是说，是你报的警吗……” “是，我如果不报警，你现在连盒加起来五斤，还有命跟我哔哔？” “啊？” “陈知行拿了你的钱，给了你假货，然后呢，他会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他为了占这笔钱，肯定要灭口的，而且，你们都被抓进去，他一点事儿没有，你却被查了个彻彻底底，难道不是因为，他咬了你？” “你的意思是，我走私的证据，是他……” “戴罪立功，所以第二天一早就放出来了。” 虽然这些事情江若云一件没参与，可是，她的推理能力非同寻常——这次明显是黑吃黑，只是陈知行手段更高级一点。 “原来是这样……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就被他崩了……” “现在，能给我解开了吗？” 阎子安赶紧手忙脚乱地给江若云松绑，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这次，是我不对……” 江若云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猛地一松——还好自己长了个好脑子好嘴，不然今天肯定是过不去了。 这时，阎子安的手下敲了两下窗户，着急地喊道：“老大，不好了，陈知行带着人，从喇叭村冲过来了！” 第23章 英雄救美 从喇叭村到锣鼓村，有一条连通的土路，此时，一群黑压压的人正气势汹汹直奔锣鼓村，为首的一个，正是陈知行。 “行哥，你慢着点，你昨晚刚晕倒过一次，不能激动，药还没吃呢！” 贾志华连跑带颠地跟在陈知行身后，活像个伺候主子的老太监。 “少废话。” 陈知行随手摸出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吞了两颗药片，再次加快了脚步。 “行哥啊，不就是一个野丫头吗？被糟蹋了又怎样？三条腿的蛤蟆没有，那两条腿的大姑娘不到处都是？阎子安这次吃了大亏，你就让他出口气呗，反正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知行的脸色越发难看，没有理会贾志华，转眼间，已经可以看到那辆停在井边的商务车了。 这次，阎子安足足带来了二十几号人。 阎子安是有家底的，他的人马可不是普通罗罗，个顶个都是练家子，相比之下，他这边的乌合之众，不过是人家眼里的沙袋而已。 “唉呀妈呀，这么多人，不行，打不过打不过。” 贾志华秒怂，一把拉住了陈知行的胳膊，用全部力量拖住了他。 “行哥，不能去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高老爷子非得弄死我不可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难道，你还真看上她了？” 最后这几个字，让陈知行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转而，又冷漠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他讨厌那个女人还来不及。 这种坏到骨头缝里的女人，就算是长得再清纯可人，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阎子安针对的是我，既然是因我而起，我不想连累别人，不管是谁，我都会救。” 陈知行说完，一脚踢开了贾志华，对身后那群吓得破了胆的手下说道：“没胆子去就在这里等着，谁再拦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陈知行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也没啰嗦，上去就是两拳，把守在车门口的保镖打倒在地。 “姓阎的，出来！” 陈知行的拳头重重砸在车玻璃上。 车内，原本抱着吃瓜心态的江若云，被这一拳镇住了的——他难道真的是来救自己的？ 不是死对头吗？不是最讨厌她这种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坏女人吗？ 为什么他的表情如此义无反顾。 “去你娘的，谁要跟你单挑，给我打！” 阎子安一声令下后，直接若无其事地靠在椅背上，甚至开了一瓶香槟喝起来。 车窗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阎子安充耳不闻，一脸爽快地问道：“小云，你跟那个陈知行真内啥了？他在床上猛不猛？我听说，他不行，是不是真的啊？看着也不像啊……” 看着阎子安那满脸八卦的表情，江若云一点都不想搭茬。 外面的打斗声，让她心情难以平静。 陈知行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如果他真的为了救自己被这群职业打手给打死了——虽然他恶贯满盈实属活该，可是，她也不想欠王八蛋的人情。 “别打了，他有病，打死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若云说完就想拉开车门，却被阎子安死死按住了手腕。 “你不会是心疼他吧？” 阎子安毕竟混迹社会多年，不是个善茬，他挑眉看着江若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救他，可就不是我的朋友了，如果你敢骗我，今晚，我让外面那二十个，好好伺候你。” 江若云攥紧了拳头，强压住心头的情绪，露出一个柔弱的笑容。 “你说什么呢？我救他？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他脑子里面长了东西，你这些手下个个都是练过的，他要是真死在这儿，你那三十万还怎么赚回来？” “你的意思是，我那三十万，还能赚回来？” “对啊，我帮你，别忘了，他手里，可有真家伙！你难道不想要了？” 阎子安龇牙咧嘴地说道：“妈的，我是想要，可是面子我也不能丢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今天把他放了，那我的脸往哪儿搁？” “不一定把他打死才是找回场子，他想上演英雄救美，可是美却不让他救，最后还被打成了狗熊，以后他那些手下还会服他吗，这不是更丢人？” 阎子安干笑了两声，说道：“行啊，只要你能让他吃瘪，我不会亏待你，以后有钱大家一起赚。” 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江若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没声音了，陈知行不会真死在这里吧？ 她猛地打开车门，喊道：“别打了！他有病！”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二十个保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经晕过去，有的还在佝偻着身体发出惨叫。 陈知行一条胳膊撑在商务车上，歪歪斜斜地站着，像是一棵长歪了的松树。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眸瞥了一眼江若云，眼神从上倒下，似乎在确定她是否衣衫完整。 他缓缓收回目光，冷冷问道：“担心我？” 江若云强行平复了心里的惊讶。 “做什么梦呢，谁担心你，我是怕你死在这里，会连累我们子安哥。” 陈知行的眼神骤然一冷。 “子安？哥？” 江若云竟然被他的眼神搅得浑身发冷。 他还是像初见时一样，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别不自量力了，你单枪匹马的来送死？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我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你这种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的人，没底线！” 江若云话未说完，阎子安从车上下来，为了撑气场还特意戴上了墨镜。 可气场这东西很玄学，即便是他再怎么打扮，距离刚经历一场恶战的陈知行还是差了一大截。 阎子安一把搂过了江若云的肩膀，笑道：“听到没有，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你还赶来英雄救美，笑死人了！看在高老爷子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给我鞠个躬道个歉，三十万我就当给你出殡的时候随礼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不跟死人计较。” 第24章 突如其来的吻 陈知行的目光落在那只搭着江若云肩膀的手上，忽然眉头一紧，上去扯过他的手腕，用力一扭，阎子安随即发惨叫。 “你疯了，放开我，陈知行，我弄死你！啊！” 陈知行直接把阎子安按在了车上，而周围那些保镖，见识过他刚才的能力，各个不敢动弹，都在地上装死。 “道歉？你自己手下出了内鬼，害得你损失三十万，你让我道歉？” 陈知行的表情极为淡定，阎子安的表情管理却彻底崩塌。 “放屁，明明是你收集了我的证据都给了条子，你说是我这边出了内鬼？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就不姓阎！” 阎子安举起拳头，正要亲自动手，陈知行忽然将一张照片拍到了阎子安的胸前。 “自己看吧，别告诉我，这不是你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你表妹的男朋友吧？他是个卧底，这就是他出卖你们的证据。” 阎子安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中的人，身体都因为气愤颤抖了起来。 “是他？怎么可能……我他妈一直把他当兄弟，他竟然卖我！” 话音未落，阎子安的前襟已经被陈知行揪住，他的身体被狠狠撞在了商务车上，疼得龇牙咧嘴。 “如果不是我准备了两套方案，这次，你和我都别想活！你竟然还让我给你道歉！蠢货，你配吗？” 阎子安深知自己这次是栽了，咬牙说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受害，是因为你蠢而不自知！在自己身边养卧底，你就该死一百次！” 阎子安自知理亏，嚅喏道：“别说了！行，这次是我不对……我这就带人走，我这就走还不行吗！” “抓了我的人，就想这么算了？” 陈知行瞥了一眼江若云，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江若云在心里冷哼一声——自己加上他，得有一万个心眼子。 自己五千，他也绝对不会少一个。 陈知行不但要击退阎子安，还要逼着她俯首称臣——如果她不赶紧抱住这个大腿，那么，就成了挑拨他和阎子安矛盾的人，阎子安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刚才你说，我是单枪匹马来送死，是吧？” 陈知行一步步靠近江若云，脸上的伤丝毫没影响他那完美的容颜，甚至，又平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你还说，你和我没关系？可喇叭村所有人都说，你是我陈知行的女人，到底是谁在撒谎？” 江若云冷笑道：“谁是你的女人？做梦！” “那就让所有人，为你我作证。” 陈知行忽然搂住了江若云纤细的腰肢，将她控制在自己怀里，而后，壁咚到车上，在所有人震惊三百年的目光中，翛然靠近。 只差一毫米，他们的唇瓣触就会碰到一起，而这样的角度，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真的亲了。 这样近的距离，完全超出了江若云的预料，仿佛一瞬间，她的灵魂都被属于他的一切侵袭。 她可以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杀伐果断，但在男女情感上，她的经历是一片空白。 所以，此刻，就算是她，也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搞得不知所措。 “现在，有关系了吗？” “陈知行，你有病啊！” 江若云推开了陈知行，对自己情绪的起伏十分不解。 陈知行却扯出了一个不好不坏的笑容。 “确实，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江若云的心，并不爽快。 阎子安活生生干完了这盆狗粮，一脸大冤种的表情，说道：“行哥，我知道了，以后我绝对不会报复嫂子，这样，今晚我做东，咱们喝一顿，杯酒泯恩仇，怎么样？以后，这生意上，我还是得指望你行哥啊。” 阎子安是商人，唯利是图是本性。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陈知行这个合作伙伴，他不能丢，江若云刚才挑拨离间的事儿，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他没有真的动江若云，不然，今天他可能没命离开锣鼓村。 “你配不配跟我喝酒，要看以后的表现，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们这群蠢货，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阎子安明显咬了咬后槽牙——他已经伏低做小，陈知行竟然不给他台阶下。 “我们走！” 阎子安一声令下，一群半伤半残的手下呼啦啦地离开了。 陈知行见所有人走干净，看都没看江若云一眼，转身便往喇叭村的方向走。 “陈知行，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根本不敢动我，我不欠你人情！” 江若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急于和某些人划清界限。 一想到这种人泄露国家机密，为了钱不择手段，心里的厌恶和恨意便无法遏制。 陈知行猛地停住脚步，江若云差点撞在他的身上。 “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和你甚至都算不上认识。” 江若云感觉自己脑袋上面缓缓长出一个问号——刚才是谁让所有人误会他们接吻的？渣男还能渣得这么彻底？ “我只是不想连累别人，挂着我女人的头衔，别人不敢找你麻烦——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 陈知行转身就走，可刚走了几步，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栽倒下去，正常人摔倒都会有一个下意识的支撑动作，可他没有，摔得很重，而后，便一动不动了。 江若云尚未反应过来，躲在胡同里的贾志华等人立马冲了过来。 “行哥，行哥你别死啊，提成还没给我呢，你可不能死啊！” 众人七手八脚地搀扶陈知行，千钧一发之时，江若云听到了何明磊的声音。 “都让开！”何明磊马上做了急救措施，然后让人把陈知行抬到了车上。 “他必须马上手术，不然就没命了……”何明磊的表情焦急又生气：“早就跟他说了一万遍了，绝对不能动手，不能情绪激动，又发什么疯？” 江若云不由得有种欠人一条命的错觉——陈知行这么拼命，如果只是为了“不连累她”，真的值得吗？ 江若云没多想，也跟着上了贾志华的车。 “若云，你和他认识吗？”何明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认识，他要是真死了，他的身后事，我得负责！” 第25章 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何明磊看着江若云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他的身后事，你要负责？” 江若云还没开口解释，贾志华便在一旁插嘴道：“何大夫，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丫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能耐大着呢，我跟了行哥三年，还没见他近过女色，这丫头，跟行哥睡了一次，行哥就彻底沦陷了，这次，就是为了救她才发病的！” 何明磊的表情瞬息万变——贾志华刚才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若云，你和陈知行……” 江若云冷冷望向贾志华，嘴角带着笑，可眼神却能像是刀子一般让人胆寒。 “贾叔，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您一把年纪了，不会不知道乱说话的坏处吧？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呢。” 贾志华看着这稚气未脱的面孔，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里也是万分后悔。 是啊，这女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当枪使，把自己的亲爹弄成了丧家之犬，坑了陈知行之后却全身而退，他竟然忘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又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人畜无害小白兔。 贾志华赶紧堆了一个笑，说道：“小云呐，你别误会，叔刚才是在夸你呢，你现在是行哥的女人，那就是我们的大嫂啊，我们对你，自然是尊敬的。” “我管你叫叔，你管我叫大嫂，各论各的？” “可不么，各论各的。” “呵呵，用不着。” 江若云白了贾志华一眼，转而望向了还处于惊诧中的何明磊。 “我和他没关系，但是，他刚才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就算是为了江湖道义，我也不能对他见死不救，所以，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活着管治，死了管埋。” 何明磊很难理解，这么江湖的话，是怎么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小村姑嘴里说出来的？ 他眼中的小女人，很是与众不同，让人特别想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风驰电掣之中，桑塔纳轿车来到了距离锣鼓村最近的医院——大下洼镇卫生院。 何明磊知道这里完全不具备手术条件，可也只能先把人安顿下来，再打电话叫人运送设备和医疗器械过来——以陈知行现在的状态，继续舟车劳顿往县城赶更危险。 两个小时后，手术条件基本准备好，何明磊看起来有些紧张。 “第一次？” 何明磊点了点头——他虽然从小就是学霸，医学天赋异禀，可开颅手术从来没主刀过，在这个年代，一旦失败，一辈子的前途都可能断送，或许是因为手术风险太大，县医院那些老专家，一个都不肯来。 “我不上，他就完了。” 江若云拍了拍何明磊的肩膀，说道：“别想后果，只想过程。” 何明磊与江若云对视一眼，点点头走进了手术室。 江若云回到病房，心里却始终有一口气喘不匀——陈知行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单挑二十个职业打手的后果吗？ 他知道，可是，他还是来了。 滴滴—— bp机的提示音响起，江若云翻了翻，在陈知行的外套里找到了那台最新款的汉显寻呼机。 这种东西没有密码没有指纹，按一下便能看到上面的内容，之间上面写着：五点便民粥铺见。 “会是谁呢？”江若云一想到陈知行那些不符合逻辑的行为，心中疑惑更甚，或许，今天代替他赴约，能解开她心中的谜团。 下午五点，手术仍在进行中。 江若云找到了便民粥铺，点了包子和粥躲在角落一边吃一边观察。 很快，一个看起来就“有事”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四处观察，脸上还有疑惑的表情。 “你要找的人是我。” 江若云挥了挥手中的bp机，男人小心地坐在了江若云对面，低声道：“是暗刺让你来的？” 什么明刺暗刺？难道他们黑道见个面还有代号？ “你是？” “我是猎鹰，这次不得不见面，是因为东西太重要了，必须当面给我，你拿来了吧？” 江若云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本想进一步探寻陈知行的秘密，可现在自己好像掉到坑里了。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信任？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猎鹰？” “三年了，一直是我在和你联系，不信，你可以看看上一条信息，我发的：弃卒保帅！你不明白，暗刺一定明白，这样，你带我去见他，现在，马上！” “所以，你没见过暗刺？” 江若云从男人的微表情和语气中的急迫，她已经推算出来了——这个所谓的猎鹰和暗刺也是第一次碰面，此前一直是通过bp机信息联系，而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这个猎鹰想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猎鹰，你是警察吗？” 江若云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猜测——如果这个猎鹰是警察，那么，和他联系的陈知行不就是卧底？ 如果她的推理是真的，那么，陈知行三年时间做到了振威集团三当家的位置，不简单啊。 “再见！” 猎鹰竟然扔下这两个字，直接跑了，。 江若云只能带着无数的猜测回到了医院。 医院内，一阵女人的哭声从陈知行的病房内传出。 “爹地，你一定要救活知行哥，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琳琳，你以为我不想救吗？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爹地又不是神仙！不过你放心，不管花多少钱，爹地都不会心疼的。” “呜呜呜，知行哥，你醒醒啊，你不要琳琳了吗？你醒了，我就嫁给你，我说话算话！” 江若云心中冷哼一声——贾志华还说什么三年不近女色，这不是都有未婚妻了？ 而且，从两人的对话中，她也猜出来了，那老头就是振威集团的董事长高老爷子，而那个年轻女人，就是他的独生宝贝女儿高琳琳。 “还以为是多高明的手段，原来，靠的是脸啊。” 江若云正暗自吐槽，病房里忽然传来了高琳琳的尖叫声。 “知行哥，你醒了？医生，医生！” 第26章 白给我都不要 高琳琳冲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江若云。 这女人本来就比她高，加上还穿着至少十厘米的高跟鞋，江若云在她面前就像个未成年小朋友。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江若云撞到了走廊对面的墙上。 “哪来的土包子，好狗不挡路不知道吗？滚开！医生！” 江若云看出来了，这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根本不懂得礼貌为何物。 不只是针对她，对谁都一样——比如刚刚跟死神搏斗过的何明磊。 高琳琳一把抓住何明磊，喊道：“你聋啊，我知行哥醒了！赶紧给他检查一下，你要是没把他治好，落下什么毛病，你等着，我让你们全家陪葬！” 何明磊没工夫和她辩驳，加快脚步往里走，高琳琳想跟上，脚下却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因为她刚才的咋呼，加上镇医院本来就人满为患，此时，围观的至少有三四十人，高琳琳气得脸都紫了。 江若云收回脚，俯视着高琳琳，换上一副绿茶表情开口道：“哎呀，真是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让路的，没想到你不走寻常路，撞到我脚上了。” “你！” “我都道歉了，高小姐名门闺秀应该会原谅我的吧？不然，别人都会以为，你很跋扈很嚣张呢。” 高琳琳本来是想骂人的，可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咬牙道：“我是淑女！从不骂人！” “啊？高小姐不会是想打我吧？原来振威集团仗势欺人的名声是真的？” “你！你胡说，你少给我戴帽子！” 周围人已经议论起来了，毕竟从穿着上看，一个是穿金戴银的豪门贵女，一个是平易近人的小小村姑，人们都习惯同情弱者。 “高小姐刚才说，要让何医生全家给陈知行陪葬？这话如果不是病句的话，那么第一，你们高家可以操纵别人的生死？哇塞，好厉害啊，你们都不遵纪守法的吗？” “你……我爸爸是合法商人！” “第二，陪葬的前提是，陈知行已经死了？哎呀，高小姐，你狠起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咒啊！不知道陈先生听到了，会不会伤心啊？” 几句话，把高琳琳气得七窍生烟，先是把她嚣张跋扈的形象立住了，而后，扯出振威集团仗势欺人的事实，最后，还离间了一下她和陈知行的关系，显得她又笨又蠢脾气还大。 事实上，这女人也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草包罢了。 江若云都懒得和她这种人多废话。 “琳琳，你干什么呢，知行都醒了，快进来。” 高振威拄着拐杖走出来，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了江若云的脸，嘴角上带着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仿佛根本没把江若云放在眼里。 几个保镖冲过来，把江若云挡在了门外。 她只能远远观察，见何明磊给陈知行做了检查，又问了几个问题，看样子没什么异常。 高琳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扑到了病床上，哭了一场，高老爷子连连说道：“哭啥啊，醒了就好！” 陈知行始终一言不发，脸色是不自然的苍白，眼神中，有种不易察觉的急迫。 何明磊检查完毕走到了门口，把江若云拉到了一边。 “他没事了，只需要养着就好……不用担心了，你没欠天大的人情。” “可是，他这么快他就醒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何明磊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江若云明明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却是如此心细如尘，能注意到每一个破绽和细节，一次次颠覆他的印象。 “的确很奇怪……这种手术很少有这么快醒来的，可他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是撑了过来，对了，他刚才好像说了一句，要看bp机。” “他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个bp机现在就在她的兜里，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还给陈知行，并且，她也有一肚子的疑问，需要跟陈知行确认。 比如，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何明磊去开药了，江若云直接走到病房门口，对保镖说道：“让我进去，我有事找陈知行。” 话音刚落，高琳琳嚷嚷道：“我看谁敢把她放进来，村里来的狗，讨厌死了，你和我知行哥很熟吗？他才不要见你。” 高琳琳说完，还握住了陈知行的手，温柔地说道：“知行哥，这村姑八成是看上你了，一会儿我就把她给赶走，省得她影响你养病，之后我亲自照顾你，保证让你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高琳琳转而对保镖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一点眼力见没有，赶紧把她弄走！”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把江若云架了起来，正要拖走，陈知行缓缓开口道。 “让她来照顾我。” 现在的人瞬间石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若云的脸上。 “知行哥，她是谁啊？你不会跟她……不，不可以，你是我的！” 高琳琳正要发飙，陈知行再次说道：“此事因她而起，让她吃苦受累偿还我的救命之恩，是应该的，她欠我的，就得她来还，琳琳，听话。” 高琳琳原本是不肯让步的，可听到最后四个字，脸不由地红了起来，低声道：“琳琳最听话了……知行哥，你说得对，她害你发病，就得当牛做马地伺候你，你可别放过她！但是，我要当监工！” 高老爷子咳嗽了一声，佯怒道：“你这孩子，多大了还不懂事，你咋咋呼呼的知行怎么能静养，走吧……” “爹地，我可以走，但是，我就是要当监工，我一个小时来一次！哼！” 高琳琳挽着高老爷子的胳膊走到门口，与江若云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喂，土包子，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伺候我知行哥，要是有别的企图被我发现了……” “高小姐想多了，也就你把他当个宝，在我眼里，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给我，我都不要。” 江若云说着径自来到了病床前，高琳琳还在门外叫骂，最后被高老爷子给劝走了。 “丑话说在前面，可不是我求着你来救我的。” 江若云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心里有种未名的情绪，但嘴上却不会说什么软话。 忽然，她的手腕被极强的力道握住，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跌到了病床上。 陈知行看着弱，可行动力丝毫未减。 “你刚才说，白给你，你都不要？” 第27章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江若云挣扎着起来，横了陈知行一眼。 “看来恢复得不错啊，暗刺同志。” 江若云的话，让素来“面瘫”的陈知行表情有了瞬息变化。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开口。 “把bp机还给我，这件事，你最好当做没参与过……” “怎么，你要灭我的口？” 江若云微微一笑，说道：“振威集团表面上看是个做实业的，采矿、地产、造船、重金属进出口……实际上，背地里的生意脏得很吧？挖出这个社会的毒瘤，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我觉得可以参与一下。” “你？”陈知行忽然出手，再次抓住了江若云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这一次，他们的距离还是一毫米，要不是她反应快，就真的要撞到他的嘴上了。 下一秒，江若云的腰被陈知行禁锢，刚才的挣扎让她的毛衣往上翻了一截，正好露出腰部的皮肤，此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 看着近在眼前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孔，江若云强行回归理智，正要出手打这个死流氓，手腕却被陈知行架住。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白给我，我都不要。” 陈知行在她的腰部摸索了两下，将她兜里的bp机拿在了手里。 他没有丝毫停顿，快速翻看里面的信息。 “下午五点便民粥铺见……” 江若云站直身体，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当时还在手术，我去了。” 陈知行猛地抬眸，看着江若云的眼神意味深长。 未等江若云回答，陈知行一把扯掉了输液的针头，翻身下床。 刚刚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手术，他一阵头晕目眩，江若云赶紧扶住了他，而在外人眼里，两人像是抱在了一起。 陈知行喘着粗气，伏在江若云的肩头，虚弱地说道：“马上走，离开林宁县，越远越好。” “如果我惹了麻烦，我自己解决，大不了一条命，但我死，也得有垫背的。” 江若云的眼神犀利如刀，陈知行微微皱眉，显然是对她面临危险时的反应十分错愕。 如果她是大字不识的可怜村姑，从小被奴役被欺负，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刚的性子？ “陈知行，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江若云非常需要确认这件事。 她紧紧盯着陈知行那深水一般的眼睛，陈知行却若无其事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很重要吗？何明磊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就算做了手术，我也活不过一年……尸体而已，还分好坏？” “为什么？”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看来我们琳琳的一片真心是错付了，知行啊，我高振威的女儿，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她啊？” 高振威用拐杖指着江若云，眼神里是高高在上的轻蔑。 “高老爷子，我只把琳琳当妹妹，更何况，我这身体，恐怕也给不了琳琳一辈子的幸福。” 陈知行重新回到床上，躺下，顺势bp机藏在了身下。 “也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知行，我听说我们集团里面出了内鬼，现在日子不好过啊，任何一个想进入我们高家门的人，都得经过考验，否则……” 高振威冷冷看了一眼江若云，淡淡微笑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谁要进你们高家门？一群压榨老百姓血汗钱的卖国贼！ 江若云在心中嘲讽，可脸上却带着谦卑的微笑。 “高董事长说得有道理，你想怎么考验我都行，但是我和知行，可是真心相爱的，我和他绝对不能分开。” 病床上的陈知行，发出了一声轻咳。 这女人撒谎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而且看起来无比真诚。 “好啊，好，有胆量。”高振威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江若云和陈知行对视了一眼，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担忧。 “高老爷子现在已经起了疑心，不会让我轻易离开的。正好，我照顾你几天，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 “照顾我，你确定？” “我没那么娇气，你有事儿吩咐就行。” 江若云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只手遮天，自认为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不就是照顾一个病人几天么，她顺便可以再探一探陈知行的身份。 “所以，你为什么要卷进高家的事情中来，觉得好玩？刺激？” 江若云给陈知行整理好了床铺，拿了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淡淡说道：“振威集团如果不做那些肮脏事，本应该是很有前途的，好好发展，做到世界五百强也不在话下，一鲸落万物生，振威集团倒下了，我的机会不就来了？这集团旗下的产业，正好很符合我的胃口。” 陈知行的眉头拧在一起，却没影响他的完美容颜。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噎到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江若云，你别告诉我，你搞垮振威是想吞了它……用你开的小卖店吗？” 江若云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啃着削好的苹果，语气轻松地说道：“对啊，先定个小目标，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阳光洒在江若云稚气未脱的脸上，她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无辜天真，清澈见底。 陈知行不由地怔住，当天真纯洁和老谋深算两种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他竟然一点都没觉得违和。 “江若云，你是好人吗？” 陈知行眼中的光迅速褪去，恢复了冷漠疏离——每一次见面，她都是心狠手辣的，城府极深的，他决不能被她的外表蒙蔽。 “我去买点粥。”江若云没有回答——她向来不屑于解释，反正她跟陈知行，也不会是一路人。 “我不想喝粥，扶我去卫生间，我要上厕所。” 陈知行的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男女授受不亲，她不是要照顾他么，那就从上厕所这件事开始。 “行啊。”江若云仍然淡定，搀扶着陈知行到了卫生间，正想关门离开，陈知行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低头就会头晕，帮我脱一下裤子，谢谢。” 第28章 得知真相 谢谢你大爷！ 江若云蹙眉看着陈知行，他难道不是老狐狸？想看自己害羞丢人是吧？ 做梦！什么动作片她没看过？ “好啊。”江若云盯着陈知行的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裤子给扒了。 陈知行显然没想到，这个保守年代的二十出头的小村姑，能毫不犹豫地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他还想看到她满脸窘迫求放过的样子呢。 江若云勾唇一笑，说道：“怎么了，脱得利索不？哦——需要我帮你扶着吗？” “不需要。” 江若云看到陈知行的窘迫，很满意，转身关门离开。 出了门，她才敢好好喘一口气——幸亏自己胆子大，不然，今天还真要在他面前跌份儿了。 江若云感到腹中饥饿，便拿了餐盒往楼下食堂去。 在食堂排队时，她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见过一次的叫做猎鹰的神秘男人。 男人带着个狗皮帽子，一身黑，手里拎着一个有些分量的黑皮包，正拦住一个护士询问着什么。 忽然，他猛地转头，望向了江若云，并快步朝着她奔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跟我走，我有话和你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有话就在这里说。” “我是好人！” 猎鹰左右顾盼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暗蓝色的证件本，打开，上面赫然是他的照片和真实姓名——翟攀，二级警司。 “你是……” “跟我走！” 江若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不管狼窝虎穴，她都要探一探。 她跟着猎鹰来到了医院后院的一个角落。 “小姑娘，我不管你是谁，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你都应该跟我说实话，你告诉我，暗刺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 “他一直藏得很深，没人知道他现实中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他有危险！我必须要见到他，保护他的安全！有人要杀他灭口……” 江若云看着猎鹰眼神里的焦急，陷入了沉思。 …… 与此同时，陈知行找不到江若云的人，素来平静的眼神里，泛起一抹焦虑。 他在护士的搀扶下来到了一楼，却没有在食堂找到江若云，剧烈的头痛和头晕让他无法继续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无比狼狈的身影——门诊楼门口，一个老头趴在平板车上，正在乞讨着，嘴里一边哭喊一边说着什么。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若云的亲爹江志财。 “你们别看我是个糟老头，可我闺女漂亮着呢，你们给我钱，我就告诉你们我闺女在哪儿，你们去找她，睡她，玩她！我闺女可漂亮了，给我一口吃的，就可以去找她……” 后面的话不堪入耳，陈知行实在忍不住，走了过去。 “江志财，你胡言乱语什么？” 江志财从平板车上爬起来，一把揪住了陈知行的裤腿，喊道：“我认识你，你是锣鼓村那个有钱人，你给我钱，就可以睡我闺女，我说话算话！我给你带路，我给你守门，一次五十，包夜一百，怎么样？” 陈知行拧眉道：“你一直是这么对待江若云的？” 江志财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说道：“那又怎么了，我是她老子，我生她养她一回，不从她身上赚回来，不就亏了吗？这丫头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我把她卖给了屠夫，又不是让她去死，她个下贱的二婚坯子，还敢不愿意？把我坑成这样，等我找到她，我就再给她来点猛药，这次，我保证让她……” 江志财话未说完，便被陈知行一脚踢翻了，整个人在地上打了个滚。 护士赶紧搀扶住陈知行，而他也因为一阵眩晕而险些倒下去。 “来人啊，杀人了，有钱人欺负老头子了……救命啊！” 陈知行的脑海中，闪过与江若云初见的画面。 江若云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亲爹在冰窟窿里挣扎，而后，在他救了人之后，又再次把亲爹踹到冰水里…… 第二次，她更是设计让贾志华的人把江志财打得断手断脚，成了丧家之犬，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江志财早就一命呜呼了。 此刻，他心里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如果江若云不反抗，不报复，那么，她就会成为那个被命运吞噬的人，她会被亲爹坑得骨头渣都不剩。 自己一直把她当成六亲不认的坏女人，却是冤枉了她。 “行哥！那女人找到了！” 一个保镖冲过来，小声汇报道。 “她在哪儿？” 陈知行缓缓松了一口气，表情也从紧张恢复了平静。 “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在后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男的好像在给她看一些照片……” 陈知行眼神微冷，虽然头部剧痛可他不想耽搁，强忍着不适走向后院。 远远的，他看到了正在交谈的两个人，而那个戴着狗皮帽子的正是猎鹰。 正要上前，一个苍老狡诈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高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前呼后拥之下缓缓靠近。 “知行啊，你这刚手术完不久，得严格静养，多大的事儿，值得你亲自出马啊？这要是吹了风落了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老爷子一脸慈爱地拍了拍陈知行的胳膊，忽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后院里正在交谈的两个人。 “你女朋友，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陈知行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拳头微微攥起，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高老爷子，您不是说，她想要跟在我身边，必须要经过考验吗？” “是啊，执知行，你是我干儿子，以后我死了，这高家还得指望你扶持呢！你身边的人，马虎不得。” 陈知行点头微笑：“所以，我这不是让她当着您的面，证明一下么……” 陈知行屏退保镖，一步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看到陈知行若无其事的过来，江若云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你是……”猎鹰疑惑地看着陈知行，把手中的黑包，护在了身前。 “我叫陈知行，高振威的干儿子，振威集团的三当家，还没请教，你是谁？” “我……” 猎鹰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陈知行忽然出手，夺过了他手中的黑包。 下一秒，一把带着消音器的黑色手枪，抵在了猎鹰的头上。 第29章 他杀人如麻 江若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真家伙，不由地愣住了。 猎鹰的表情瞬息万变，低沉道：“你就是暗刺……真没想到，你已经做到这个位置了……” “我也没想到……”陈知行的眼底，翻滚着未名的情绪。 不远处传来高老爷子的声音。 “知行，注意点影响，做干净点。” “放心。” 陈知行忽然捂住了猎鹰的嘴巴，将他强行拖到了一棵树后面，而后一把抓过江若云的手。 下一秒，江若云便感觉手心里传来冰凉的触觉。 陈知行竟然把枪塞到了她的手里！ “你要干什么？” 砰！ 江若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手心一阵发麻。 虽然带有消音器，可强大的后挫力是真实存在的，就算她再怎么淡定，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开了一枪。 眼前的男人软软地倒下去，手指指着陈知行，发出了最后的控诉。 “卖国贼，不得好死……” 陈知行的眼里仍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淡定地擦掉了枪上的痕迹，而后对不远处愣住的保镖说道：“不致命，但足以让他把嘴闭上，叫医生过来。” 高家在林宁县乃至整个东洲省都是可以呼风唤雨的，找几个嘴巴严的医生处理后面的事自然不在话下。 江若云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被带走，几分钟后，那种生理性的耳鸣才消失了。 “不是挺厉害的吗？这就怕了？”陈知行逼近江若云，嘴角扯出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杀他？你到底是不是卖国贼？” 江若云本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陈知行的身份，可伴随着这一枪，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到底该相信谁，相信持有证件和大量证据的猎鹰，还是眼前这个杀人如麻坏事做尽的振威集团三当家？ 陈知行没有回答江若云的问题，而是捡起了猎鹰的证件和那些照片，翻了翻，随手递给了高老爷子。 “干爹，看来我预测的没错，早就有人在我们内部安插眼线了，之前在阎子安那里挖出来一个，这次，我们也找到了。” 高老爷子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眼神毫无波澜，随手将那些东西撕碎，让手下烧毁。 “知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这招引蛇出洞实在是高明，跟他对接的人，还在我们内部，我希望你能尽快查到，以绝后患。” “人我早就找到了。” 陈知行打了个响指，两个保镖压着一个嘴里塞着布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就是跟二级警司翟攀单线联系的卧底，代号：暗刺，我从他的bp机中查到了线索，跟翟攀取得联系，并且谎称会提供非常诱人的证据，才终于引出了翟攀，这个人，可能已经输送了无数消息给上级，实在是……罪该万死！” 高老爷子给了保镖们一个眼神，保镖上下一搜身，找到了一堆证据，而那个bp机，也完好无损地揣在他的兜里。 男人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陈知行一抬手，说道：“处理掉，干净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作为旁观者，江若云的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陈知行不是暗刺，那么，他就是高振威的心腹之臣，就是那个跟阎子安勾结，出卖国家机密技术的人…… 一瞬间，心里的失望在堆积之后彻底崩塌，如雪崩一般将她掩埋。 高老爷子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若无其事地点燃了一支雪茄。 “知行，你做了这么大的手术，还要操心清理卧底的事情，实在是让我感动啊，有你这个干儿子，我高某有福气啊！你快去休息吧……哦对了。” 高老爷子认真地看了一眼江若云，对视之中，她竟然从这老狐狸眼里，看到了类似欣赏的眼神。 “你选她不选我女儿，我服，这女娃子，确实是个有胆子的，以后她就算是我们振威集团的一员。” 高老爷子说完，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一瞬间，空气仿佛恢复流通，光线也重新正常，江若云靠在树上，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身体却因为在短时间内经历太多震惊而微微发颤。 “那个人不会死，我有分寸。”陈知行仍然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即便他刚刚随手处理了两个人。 江若云冷冷望向陈知行，说道：“随手处理掉两个警察，厉害啊陈知行！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都跟我江若云没关系，只是，你凭什么借我的手？让我沾上血，就可以跟你们同流合污了，是吗？” 陈知行的眼神顿了顿，不急不缓地说道：“因为他们都认定了你是我的女人，想继续做我的女人，就不能干干净净的做好人，陈知行是振威集团的三当家，是高老爷子的干儿子，是坐着黑生意的卖国奸商，他不可能喜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姑。” “陈知行，谁要做你的女人了？再说，你算个男人吗，赌场那次是我愿赌服输，可你不也没敢碰我吗？” 江若云现在是一肚子气，只想把这个骄傲的公鸡狠狠怼一遍。 “不是不敢，是不想！” “呵呵，有什么区别吗？从阎子安手里救我那次，你想当众宣誓主权，让所有人认为我是你的女人，可你连真的亲都不敢，不是吗？” “不敢？你认为，我不敢。” 陈知行忽然眼神一冷，捏住江若云的下巴，直接把她按在了树上。 下一秒，冰冷的气息席卷了江若云的神经。 陌生的触感，让她的灵魂一阵战栗。 她本来只是想羞辱陈知行的，可事与愿违，这家伙属狗的！ 第30章 卷土重来 既然他属狗，自己也不能当个乖乖的小猫咪，于是，在他沉溺其中时，狠狠地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陈知行吃痛后退，一张完美的脸扭成了八卦，嘴唇上清晰可见血迹。 “你属狗的！” “你才是属狗的，还是没见过女人的单身狗！一会儿我就去打狂犬疫苗！” 江若云推开陈知行，径自离开，只扔下一句话：“我帮你开了枪，我欠你的人情，两清。” 陈知行看着江若云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轻笑之中，牵扯嘴唇上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 “下嘴真狠……” 这是，何明磊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开口便不客气地喊道：“陈知行，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别人做个阑尾手术一个星期下不来床，你呢，你脑袋开瓢了，你在这儿玩呢？” 何明磊也不管陈知行是什么身份，更不管周围保镖们惊恐的眼神，直接叫了担架把陈知行抬了起来。 “你嘴怎么了？” 何明磊的提问，让陈知行又回味起了刚才的那个吻，虽然很疼，可是，却让人难以忘记。 “你耳朵怎么还红了，发烧了，出血热？” 陈知行无语地看了一眼何明磊：“何大夫，你盼我点好，成吗？我头晕，三天之内，让我休息休息。” “嚯，您还知道该休息啊，我还以为我这边收治了一个金刚葫芦娃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病房去了。 医院外，一辆黑色现代汽车内。 高老爷子神色阴冷地盯着离开的江若云，再次点燃了一支雪茄。 “老爷子，这女人，还要不要做掉？” “如果今天她不肯开枪，或者，开了枪之后把我们的事情宣扬出去，那么，她必死无疑。” 一旁的助理点了点头，说道：“是，这女人的命还挺好的，从阎王爷手里逃出来了。” “不是她命好，是我那干儿子对她太上心了，让她开了枪，我就没理由动她了……” 高老爷子自嘲地笑了笑：“我那闺女没心眼，怪不得知行看不上，原来，他喜欢这样的……他跟了我三年，我还没见过他为了女人花这么多心思的。” …… 病房内。 陈知行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梦里，一些零碎的片段冲击着他的记忆。 有人喊他的另一个名字，有人喊他哥哥，有人喊他叔叔，还有一个苍老而慈爱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呼唤着他的乳名——虎宝。 “虎宝，回家了，虎宝！” 陈知行猛地睁开眼，只看到了清冷的四面白墙。 他是陈知行，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救了落水的高琳琳而成为高琳琳的保镖，从此在振威集团平步青云，三年便坐上了三当家的位置。 他是陈知行，一个黑道的传奇人物，一个很有可能打败高振威亲侄子高文礼而继承高家的黑马。 一个注定洗不白的人物，一个卖国贼。 “醒了？”何明磊进来例行检查，说道：“你还是通知一下高家，找个人来照顾你吧，若云回村了。” “你认识她？” “嗯，她住在我家。” “你说……她住你家？” 陈知行素来平静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何明磊正要解释，郑翠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语气焦急地说道：“明磊，可算是找到你了，小云呢？家里太忙了，我一个人又要上课又要看店，没有她真是不行。” “妈，小云没回去吗？她昨天傍晚就走了……” “什么？没回家啊，我在家里等到半夜，还寻思是她今天才回来呢。” 何明磊脸色一变，紧张道：“不会是半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我这就去找她。” 何明磊转身刚想嘱咐几句，却发现床上的病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楼下，一辆黑车发动起来。 “行哥，您这术后未愈，不能开车啊！我来，我来还不行吗？” 黑车直接窜出了医院院门。 …… 大下洼镇最东边的纺织厂废弃厂房内，江若云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 她好好的走着路，竟然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打晕了。 她连忙检查了一下身上，发现没有被人占便宜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五十一次，不贵了，我闺女年轻，还干净，那能跟那些野鸡比吗？良家妇女，不一样！” “四十一次，要不然，我可走了！” “哎呀，行吧，四十就四十，不过，你可快着点，后面还有客人呢。” 江若云只觉得脑瓜子嗡地一声——她那断手断脚的老爹还没死心呢，竟然又把她给打晕了，打算再用她捞上一笔。 这是什么爹啊，卖一次还不够，这是要把她当摇钱树了！ 这时，一个色眯眯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一边解开裤腰带，一边说道：“哟，别说，长得是不错，看着嫩得能掐出水来！” “我给你一百。” 江若云别的没有，钱还是有的——小卖店前几天生意火爆，郑翠霞非要给她发工资，偷偷在她的兜里揣了五百块新票，幸亏她没推辞。 这些都是87年刚发行的新版百元，稀罕着呢，任凭谁看到，都会两眼发光。 “丫头，啥意思啊，我占你便宜，你还要给我钱？” “我雇你，勉为其难地调戏一下那个瘸腿老头，扒了裤子，想干啥干啥，你懂的。” “啥？你恶心死我算了，我对男人，没兴趣。” “现在有兴趣了吗？” 江若云拿出第二张百元大钞，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钱你不赚，总有人要赚的，好几个月工资呢，也不用真的干啥，点到为止就成。” “我……我可是有原则的人！我不碰男人！” “现在呢，原则还要不？” 第三张百元大钞出现，男人彻底不淡定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要是不干，我可就换人了…” “不就是收拾他一顿么，行，这活我干了！” 男人系好了裤腰带，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把江志财给拎到了纺织机后面，当着江若云的面，按在了地上。 江若云故作惊恐地喊道：“哎呀，爹，我真没想到，他喜欢男的啊，这没办法了，这钱你得亲自挣了！” “你个死丫头，别见死不救啊！” 江若云懒得和他纠缠，直接向外走去，身后传来江志财的哭骂声。 一个小时后，江若云给男人发了工资，男人把江志财拎出来，扔到了他的脚下。 “死丫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不孝顺我，还花钱坑我……” “我自己赚来的钱，我想怎么花，还需要跟你打报告吗？实不相瞒，这钱来得很容易，我金主喜欢我，手指头里漏出来点，都够我花好几年了。” “金主？好哇，怪不得你手里这么多钱，原来是被人给包了，是谁？我得找他去，我是你亲爹，谁包了你，谁就得给我养老送终！” 江若云扯了扯嘴角——养老没可能，但是，送终还是可以做到的。 第31章 打了金主一耳光 江若云一路往医院走，瘸腿的江志财也“身残志坚”地跟着她回到了医院，全程几次摔倒，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提款机，他愣是咬牙没哼一声。 江若云在心中暗忖——要是年轻的时候，江志财有这毅力和魄力，也不至于混成这幅死样。 “死丫头，你想累死我啊，你走慢点！” “我可没说要带你去见我金主，是你非要跟着的……呀，那不就是我干爹的车么？” 江若云远远看到了医院院子里停着的那辆进口黑车，在这个年代灰突突的背景下显得十分扎眼。 江志财眯起眼睛奸笑一声：“嚯，你这死丫头可以啊，和孙五你不愿意，和有钱的你就上赶着往上扑，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呢，还认什么干爹…… “干爹！”江若云走过去，亲切地叫了一声，敲了敲车窗。 因为大下洼镇没有招待所，陈知行又没有度过危险期，随时需要家属签字，高老爷子便一直在车内休息。 当然，因为他的车是进口的高级车，座椅可以放下，所以在里面并不会难受。 两个保镖立刻提高警惕，拦在了江若云面前。 “你干嘛的，滚开！” 江志财在后面轻蔑一笑，骂道：“死丫头，跟我吹牛逼是吧，我就知道，你这样的，找不到什么好白菜。” 话音刚落，车窗摇下，高老爷子对保镖们呵斥道：“你们怎么说话呢？客气点！” 江志财瞬间瞪大了眼睛，嘟囔道：“这丫头还真找了个财主……” 高老爷子露出了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丫头，找我有事儿？” “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有个疯子一直跟着我，非要让我带他来找你……他还说，要让你给他养老送终！” “啥？我给他？” 高老爷子脸色阴冷地下了车，拄着拐杖俯视着佝偻着的江志财，问道：“你认识我？” 江志财呵呵一笑：“不认识，但是我闺女跟了你，你得对我负责啊，我们农村彩礼那都是两千块加上三转一响，我也不要那些东西，你就给我一万块，我当养老钱就行了！” 江志财呲着大牙笑得一脸坦然，甚至有点庆幸之前没有把闺女卖给孙五。 “她是你闺女？”高老爷子一脸疑惑，转而低声对江若云说道：“要是你爹经济上有困难，我可以资助，毕竟，你现在也算是我们高家的人。” 此言一出，江志财顿时喜笑颜开，脏兮兮的手不管不顾地拉住了高老爷子，笑道：“哎呦，女婿，你可真是爽快，给了钱，我这就走，以后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好日子！” “女婿？” 高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江若云忽然指着江志财的鼻子，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疯子，我根本不认识你，还说我是你闺女？你也配！” 江志财刚要反驳，江若云又喊道：“说什么自己是玉皇大帝下凡，所有人都是你的儿子闺女，高老爷子堂堂振威集团的董事长，也只配做你的女婿，你可真能胡诌！” “你个不孝女！我生你养你，竟然不认我！今天，我就，我就我打死你！” 江志财一巴掌扇了过来，江若云找好了角度，顺势一躲。 巴掌不偏不倚，狠狠甩在了高老爷子的脸上。 啪！贼响！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所有的保镖恨不得自挖双目——毕竟，高老爷子被乞丐打耳光这件事，只是看到，半条命就没了。 高老爷子显然还在震惊中——别说是他现在的地位，就算是在以前刚刚白手起家的时候，也没人敢在他脸上比划。 “我没想打你……我……” “好啊你，你连高老爷子都敢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高老爷子的脸往哪儿搁？” 高老爷子脸色铁青，强忍着没去揉胀痛的脸颊，冷冷说道：“来人，把这个疯子拖出去，处理掉！” 听到“处理掉”几个字，江志财才是真的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饶命啊，我不要钱了，女儿我白送给你，我真不要钱了……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 “还敢胡说！干爹，你听到了吗，他诬陷我跟你的关系，您德高望重，扶老携弱，心底无私天地宽，他竟然这么侮辱您！” 一堆高帽子戴上去，高老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还愣着干什么，真要我给玉皇大帝当女婿？拉出去！我不想看见这脏东西！” 江志财被拖出去暴揍了一顿，江若云小声道：“干爹，真打死了对咱们高家影响不好，不如送到派出所让他蹲班房算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从来不会滥杀无辜，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大事，一只苍蝇而已，没必要平添麻烦。” 高老爷子的话，让江若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不会滥杀无辜，可他，却可以界定别人是否无辜。 他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冤魂？ 这样的黑老大，就是社会的毒瘤，她早晚有一天要除之而后快。 看到江志财被拖走，江若云心里这口气算是出了一大半。 “干爹，那我先走了。”江若云正要溜之大吉，却被高老爷子叫住。 “等等，丫头，你借我的手，收拾了纠缠你的亲爹，不该感谢感谢我吗？我这一巴掌，白挨了？” 江若云愣怔了一下，心里不禁涌出一股寒意。 果然是只老狐狸，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村里那些渣渣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干爹还真是明察秋毫，那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啊？” 江若云没再装下去，淡定地看着高老爷子——她又一次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欣赏。 “这样吧，你帮我去办件事，你脸生，又是个女人，不容易引起怀疑。” 下一秒，江若云的手中多了一个软软的塑料袋，巴掌大小，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江若云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高振威这是要干嘛？她要是趟了这趟浑水，想再回头，可是万万不可能了！ 第32章 护短 正在江若云思索着怎么回绝的时候，手心里的东西突然被人拿走，她转头正好看到了还穿着病号服的陈知行。 陈知行比她高一头还多，她的目光正好能看到他喉结以下锁骨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到他，悬着的心，感到了一种安稳…… “干爹，别跟她开玩笑了，她就是个小村姑，真把她当什么高级人才了？这事儿，她办不了。” 高老爷子干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我说知行啊，你也别这么护短啊，高家不养闲人，我让她办点事，那是对她的信任，别人我还用不着呢。” “高家不养闲人，这事儿我知道，她——我自己来养，不用高家。” 陈知行一把搂过了江若云的肩膀，说道：“干爹，别吓坏了她，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小草包，我还不知道她么，估计晚上又要抱着我哭。” 江若云被他这么一搂，刚好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心里的涟漪，仿佛又扩大了一圈。 “知行，你什么意思？三年了，你可从来没违背过我的命令。” 高老爷子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严肃，周围的保镖也徐徐靠近，强烈的压迫感，让江若云感到了一阵不自在。 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江若云赶紧挤出一个笑，说道：“我能干！不就是送个奶粉么？谁家小孩着急喝，我现在就去！” 江若云的笑容人畜无害，换来的是高老爷子的一声轻笑：“这丫头识大体啊，好啊，地址就在……” 陈知行搂着江若云肩膀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他的声音冰冷而掷地有声。 “我说了，这事儿，她办不了。” 空气中似乎有种火药味儿在蔓延。 江若云不禁心跳加速——陈知行为什么要为了她顶撞高老爷子？ 他们不是已经两清了吗？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符合逻辑，更是违背了他的切身利益。 “呵呵……知行，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是好事儿。” 高老爷子错开目光，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尴尬，缓缓说道：“我老了，有时候说话不好使了……我得服老啊！” “这事儿，我去干，放心吧，我不会暴露的。” 陈知行说着，一把拉过江若云，直接把她塞到了自己车上。 几乎毫无停顿地，黑车窜出了医院的院子，快速开到了镇上唯一的一条主干道上。 风驰电掣之中，江若云看着陈知行刀削一般的侧脸，他一言不发，而自己，竟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医院院内，高老爷子在保镖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车上。 “董事长，行哥大病初愈，可能是脑子还没完全长好，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呵呵，我看他的脑子好得很，不但脑子好了，胆子也大了，还有了最不该有的东西——软肋。” 高老爷子眯着眼睛，躺在座椅上，缓缓说道：“我最忠实的狗有了软肋，这不是好事，万一他为了软肋咬主人，那这条狗，就白养了。” …… 陈知行并没有一直带着江若云，而是开到一半，把她放在了一个小餐馆，自己步行离开了半个多小时。 再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握着车钥匙的手微微发抖。 “不让我跟着，是怕我知道的太多，更危险，是吗？” 陈知行不置可否，江若云一把拿过车钥匙，说道：“你得赶紧回医院，我来开车。” “你会开车？” 陈知行挑眉看着江若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虚弱。 江若云很想告诉他，自己上辈子可是赛车俱乐部的vv，女车手中的佼佼者。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刚才一路过来，我都学会了。” 江若云和陈知行换了个位置，发动车子便要回医院去。 “做了事，要躲一天，这是高家的规矩，我现在不能接近高老爷子，不能给他惹麻烦……万一被人发现，顺藤摸瓜，高家就摊上事儿了。” “高家、高家，你张嘴闭嘴都是高家，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不是说只能活一年了吗？生命的最后一年，你还要奉献给恶贯满盈的高家？高家就该覆灭，被一锅端了才对！” 陈知行看着江若云，没有反驳，嘴角挂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小村姑，哪儿那么多废话，带我去郑老师家，她很担心你……” “那你……” “我在郑老师家住一晚，可以吗？” 陈知行没有等江若云回答，便自顾自地睡了过去。 看得出来，他很累，头也很晕，但是他敢在一个第一次开车的女人车上睡觉，是梁静茹给的勇气吧。 江若云一路开到了锣鼓村，远远地便看到小卖店门口人满为患。 这里俨然成了个小型商业中心，院子里多了许多货架，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日用品和生鲜产品。 可是院门却紧紧锁着，一群人翘首以盼，却都进不去。 “这郑老师真是的，订了货怎么不让人拿啊。” “就是啊，这生意好起来了，人就骄傲了，服务也跟不上了，说关门就关门，真耽误事儿啊！” 江若云正要下车过去查看情况，忽然看到郑翠霞骑着自行车从他们的车旁边路过，直奔家门口。 郑翠霞着急地下了车，喊道：“你们看到我家小云没有啊？她回家没？” 郑翠霞带着哭腔，一脸的焦急全都落入了江若云的眼睛。 “小云？没看到啊？我说郑老师，你别光顾着找人，不做生意啊，你赶紧把院门打开！” “就是啊，有钱不赚，你傻啊。” 郑翠霞面对群情激奋的村民，大喊道：“小云要是回不来，我的店也不开了！赚钱有什么用，人不比钱重要吗？” 江若云听到这句，一颗坚硬的心彻底软了——郑阿姨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的，这种被人无条件关爱的感觉，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江若云赶紧下车，甜甜地喊了一声：“郑阿姨，我在这儿呢，我回来了。” 郑翠霞愣怔一下，转而扑向江若云，照着她的屁股拍了两下。 “你这孩子，想急死我啊？到底跑哪儿去了，有没有遇到坏人？我和明磊找了你一天了，都去派出所报了警了，人家说有个无名女尸，你都不知道我吓成了啥样………” 郑翠霞一边哭着，一边她紧紧搂在怀里。 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 “阿姨，我没事儿，走，咱赶紧开门迎客。” 江若云挽着郑翠霞的手，催着她打开了院门。 一个爱打听的村民嚷嚷道：“郑老师，这小丫头一直住你家，走丢了还把你急成这样，跟你是啥关系啊？” 郑翠霞慈爱地捋着江若云的头发，乐呵呵地说道：“要是小云愿意啊，我想让她当我儿媳妇呢！” 刚刚走下黑车的男人，脚步猛地一滞。 第33章 同床共枕 “儿媳妇？啧啧，郑老师，你儿子老大不小的是该找媳妇了，可是，这江若云……” 村民们互相对视一眼，个个都像是听了黄色笑话似的，讳莫如深，欲言又止。 喇叭村和锣鼓村都不大，加起来不过七八百户，阎子安来找她以及陈知行当众宣誓主权的事儿，不过一两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你们这是啥意思？”郑翠霞将江若云护在身后，说道：“小云是好孩子，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们一个个的，别说三道四。” “嗐，郑老师，可不是我们说三道四，这是和尚头上长虱子，明摆着啊！你家这个儿媳妇，早就名花有主了！” 郑翠霞疑惑地看了江若云一眼，问道：“他们胡扯啥呢？你那个没见过的丈夫不是失踪好几年了么？阿姨是真心想和你成为一家人，你得跟阿姨交个底儿啊。” “阿姨，我……” 这时，虚弱的陈知行走到了跟前，有人注意到他，立刻噤声，而后，人群很有默契地让出一条路，开启静音模式。 在这一片，贾志华都是惹不起的存在，更何况是贾志华的“大哥”陈知行。 “你们误会了，我跟她已经分开了，她现在是自由的，喜欢跟谁在一起，就可以跟谁在一起。” “分了？” 所有人都压低声音嘟囔起来，更多的是用眼神交流。 “以后我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别怪我不客气。” 郑翠霞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站在江若云的一边，挺身道：“你们听到没有，现在都开放了，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只要小云愿意，我是完全赞成她做我儿媳妇的，你们以后别在背后嚼舌根。” 江若云心中又是一阵感动——这样的好婆婆真是千里挑一，在这个民风保守的年代，她不在乎自己二婚，不在乎自己处过对象，只要看好她这个人，就百分百接纳…… 有这么个好婆婆好母亲，她对嫁进这个家的事儿，真有点心动了。 陈知行的眼神在江若云的身上顿了顿，捕捉到了她嘴角的笑意，而后，错开目光，说道：“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我走了……” 陈知行转身要走，可身体忽然猛烈一晃，倒向地面。 江若云反应极快，冲过去将他扶住，可对她来说男人实在太重，整个人都被压在了背后的墙上。 “今天不营业，明天吧！小伙子，你没事吧？” 郑翠霞是个热心肠，也顾不上别人的议论，跟江若云一起，把人扶到了自己家里。 外面的村民又交头接耳地八卦半天，才终于散去。 “小云，你看着他，我上村委打个电话，让明磊赶紧回来，这是他的病人，他得负责！” 郑翠霞冲到院里，蹬着自行车走了，突然的安静，让江若云心中的不安又被放大了一些。 “陈知行，你不是还有一年么，你别现在就挂了……” 陈知行却紧闭双目，像是陷入了昏迷。 “我让你回医院，你偏偏不听！干嘛非要代替我去送货？反正我大字不识的村姑，查到我身上也是不知者不罪！” 江若云见陈知行还是没反应，更加手足无措。 “你不是厉害么，全麻都能比别人提前好几个小时醒，现在怎么了，脆弱了？” 她所有的话都像是石沉大海，陈知行就是没反应。 “既然你听不到，那我就给你交给底儿，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和别人分辨我们的关系，反正我也不会跟何明磊结婚……” “为什么？” 陈知行竟然对这个问题有反应，这突然的回应，像诈尸似的，吓了江若云一跳。 “你醒了？走，跟我回医院！” 江若云想拉陈知行，可手腕反被对方握住。 “何明磊不是挺好的么，郑老师也很善良，为什么，你不愿意跟他结婚？” 陈知行看起来很虚弱，可还是急迫地问出这个问题。 江若云无所谓地笑笑：“我已婚，有老公，就算是失踪了，我也不能当做他死了啊！再说，那个渣男不管一家老小，说跑就跑了，我必须得找到他，我得问问他良心不会痛么？” “失踪三年以上，就别等了，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说不定已经……” 江若云瞥了一眼陈知行，随口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我先跟何明磊交往一下看看？” “你！”陈知行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一张惨白的脸更是变红了。 这时，郑翠霞骑车回来，见人醒了，松了一口气。 “明磊说这就往回赶，让病人一定要严格卧床，千万不能再折腾了！” 郑翠霞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了最厚的一床被子，盖在了陈知行身上，又拿着炉钩子捅了捅炉子，把炕烧得更热一些。 “你们都折腾一天了，现在谁也不许说话了！睡觉！” 江若云确实累得够呛，没讲究什么，直接找了一床被子，缩在炕梢睡了。 这家里就一铺炕，好在炕头和炕梢距离比较远，中间还能躺下三四个人，她和陈知行就这样一个炕头一个炕梢地睡了过去。 郑翠霞似乎一直在忙活着做饭，屋里弥漫着玉米棒子粥的香甜气息，让江若云睡得更沉了。 不知不觉中，她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化身原主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母亲和两个哥哥。 在大哥被打断腿、二哥哥烧傻之前，他们娘四个本来还挺幸福的——虽然渣爹每天都赌博喝酒，可小孩子的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有娘的怀抱，再坏的日子都能过。 可转眼间，梦境变了颜色，她看到母亲被殴打，大哥在路边乞讨，最聪明的二哥成了随时都会尿裤子的智障。 她恨，心里的恨让她随手捡起了一把枪。 “江志财，我要替天行道！我要杀了你！” 江若云把枪对准了江志财的脑袋，可眼前的渣爹忽然变成了那个猎鹰。 “卖国贼，不得好死！” 砰！ 梦境全都变成了红色，空气中的食物气息，变成了血腥味。 “啊！”江若云大喊一声，从炕上坐了起来，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淌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的胆识和气魄，开枪伤人这件事，会很快忘记，可她低估了这件事带给她的心理阴影。· 忽然，她落入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一只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沉的嗓音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 “别怕，是梦。” 第34章 免费进货 江若云本来很需要安慰和怀抱，可意识到这个怀抱属于陈知行，她迅速恢复理智，将他推开。 “你当然不怕，毕竟，你手底下被处理掉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开枪这种事，对你来说，司空见惯。” 江若云有意和陈知行拉开距离，望向窗外。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到了半夜，月色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 玻璃上映出陈知行略显苍白的虚弱面孔，她似乎看到了他眼底那一抹浓烈的忧伤。 然而，这忧伤很快转化为了冰冷。 “那些人坏我的计划，本来就该死的……至于开枪的事，是我逼着你做的，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就算冤魂来报复，也是找我。” 陈知行说完，忽然拉开了枕头，江若云这才意识到，刚才他们的枕头是挨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这家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就挨着她睡的。 “陈……” 江若云正要质问，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屋里的灯亮了，沙发方向传来郑翠霞的声音。 “是明磊回来了吗？” “妈，病人怎么样了？” 何明磊风尘仆仆地进来，脖子上还挂着个听诊器，显然是接到消息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赶紧回来了。 “我看着没啥事儿，你再好好检查检查，这孩子动不动就晕倒。” 何明磊答应了一声，转而望向炕的方向，目光一顿。 “妈，你……你咋不睡炕呢？” 没头没脑的问题，让郑翠霞愣了一下。 “妈睡沙发挺好的啊……也不冷，妈寻思离着病人远点，别碰到他的头。” “妈，您得睡中间，把他俩隔开啊。” 何明磊直接坐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化身写着“男女授受不亲”几个字的一堵墙。 江若云抱起枕头被子，说道：“今晚我睡沙发，你快给他检查检查，看看脑袋开瓢的地方是不是没缝好……高老爷子的干儿子，可马虎不得。” 江若云说完便去沙发上睡了，隐约听到何明磊埋怨陈知行不自量力。 第二天，她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要不是郑翠霞炖的猪蹄儿太香了，她还能继续睡。 锅里留了早饭，锅台边上还有一张字条。 “小云，我去村小上课了，你看着超市，别乱跑，明磊带着病号回医院了……” 江若云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月色之下的男人。 他眼底的冷酷是真的，那么，那些化不开的忧伤也是真的吗？ 这时，院门的方向传来响动。 “老板在家吗？开开门，我来做生意！” 江若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打开房门一看——这不是原先小卖店那个老头的侄子么？ 之前她想低价收购小卖店里那些注定卖不出去的存货，他死活不干，这会儿，赶着毛驴车拉着一车货主动上门了。 江若云没开门，隔着院墙笑道：“你不是有店吗，至于赶着毛驴车当卖货郎吗？咋地，搞送货上门的服务了？” 老板侄子满脸堆着虚伪的笑：“没想到你这超市整得这么厉害，以前我那小卖店一天还能卖个十块八块的，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所以呢？” 江若云抱着胳膊，仍然保持着微笑——在她眼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都不值得浪费口舌。 “所以，我这不是把货给你拉过来了吗？就按照你之前说的，五百，这一大车，都归你！” “五百？” “给钱吧！” 男人伸出一只手，俨然是料定了这生意能成。 江若云微微挑眉，说道：“你伸手干啥？我家可没有剩饭剩菜打发叫花子！” “你说谁是叫花子呢，我要钱，货钱！” “呵呵，我说要你这些破东西了吗？别堵在门口，碍着我们做生意。” 男人的脸瞬间气得通红，指着江若云的鼻子：“死丫头，你啥意思？这一车货五百块，你占了多大的便宜？你还不要！” “要不要占这个便宜，我说了算，第一次找你的时候，我给五百，现在，要么免费留在这里，要么，拉回去自己处理。” “免费？你做梦吧你，我这些东西随便卖卖也能回本了，我看你就是给脸不要脸！今天我还就不走了，我就在你门口摆摊！你卖五块，我就卖三块，你卖三块，我就卖两块！” 江若云知道这人是个泼皮无赖，也没动气，淡淡说道：“行啊，今天让你卖出去一件东西，算我输。” 江若云说完便把大门打开了，不一会儿，顾客们开始进来采购了，有过来取团购货物的，有过来下单预定的，还有的就是闲着没事儿过来逛着玩的，当然，还有一大部分，是过来看电视的。 门口摆摊的男人瞅准了时机，抓住一个村民吆喝道：“喂，老孙，你从她这儿买电池吗？不划算，我一块钱给你一板，怎么样？” “你卖的是挺便宜啊。”老孙笑嘻嘻地抻头看了一眼。 “那是，所有的东西，半价销售！别买那丫头的，买我的！” “买你的，那你给积分吗？” 男人一愣，问道：“啥鸡分鸭分的？” “这你都不知道，人家翠霞超市，有积分换礼活动，够五十就换一斤鸡蛋！” “那算啥啊，小恩小惠！” “那你能让俺们终身免费看电视？” “这……倒是不能。” “那你这破摊，到了年底有会员抽奖？买了东西，享受七天无理由退换货不？” “啥？这丫头整这么多幺蛾子！妈的，怪不得你们一个个跟着魔了似的！” 江若云嗑着瓜子，默默看着院子外的一切——没人愿意从那男人手里买一点东西，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想把钱花在翠霞超市以外的地方。 在这个物质匮乏信息闭塞的年代，人们的选择很少，能够一站式购物的超市搭配上一些会员福利，就可以做到99的垄断。 一直到中午头，门口那个摊位也没卖出去任何东西。 到了下午，男人蹲得腰酸背疼，走进来喊道：“一百块，一百就都给你，我不在这儿耽误工夫了！” “一百，不值。” “你这丫头别得寸进尺！” “大哥，你仔细想想，这些东西拉回去，你一个都卖不掉，其中的食品很快就会过期，你还要费劲处理，最关键的是，这些日用品都是假冒伪劣产品，我一个电话到质监局，你能赔得裤衩都不剩。” “你，你……” “这样吧，东西你免费给我，那个店铺，我给你两千块，趁着你大伯还没放出来，能赚点是点。” “好啊你，原来是看上了我大伯的店，那店好歹也能卖个三千吧？” 江若云眼神一冷，盯着男人的眼睛，严肃道：“这是我第二次主动给你出价了，你不出手，可别后悔。” 第35章 债主 江若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常，配上她那清纯系的颜，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威胁的意味。 可眼前这个大老爷们却被这几个字吓得不轻。 他马上回想起来，江若云第一次跟她开价他死活没同意的事儿，才几天时间而已，这些货他一百块都卖不出去，全都砸手里了。 而这次，江若云要两千块买他大伯留给他的门市房，他当然不想同意——可后果是啥，他不敢想，要是真卖不出去，等那老头出来了，他可就啥都捞不着了。 “我卖！”男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嗓子，他是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敢跟江若云抬杠了。 两人简单签了个协议，江若云给了一千定金，把证压在自己手里，让那人马上把店铺收拾干净。 至于这一大车的临期商品，其中假冒伪劣的她都扔了，剩下的就办个活动，当成赠品回馈会员。 傍晚时分，郑翠霞下课归来。 “饿了吧？给你带了烤地瓜！我学生给我的，我一直放在炉子上热乎着呢。” 郑翠霞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热乎气的地瓜——她怕凉了，就一直这样捂着。 江若云有些动容，这个地瓜的味道，好像格外的甜。 “一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女儿明月来了……她在县城一中教语文，等哪天不忙了，我带着你去看她，让你们姐妹俩好好认识认识。” 两人一边拉着家常，一边一起洗洗切切弄了一大锅酸菜炖大棒骨。 看着厨房里氤氲的烟火气，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这种心安，是上辈子亿万家产都不能代替的。 “小云，你觉得，明磊咋样？” 郑翠霞忽然抛出这个问题，江若云不由得一愣。 “他啊，有知识有文化，工作稳定，长得也不错。” “是吧，我还一直以为，是我这个当妈的看不出来他的缺点呢……” 江若云微笑道：“他确实很优秀，性格也好，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还见义勇为救我……一个人对付了四个小混混呢！不像某些人，见义勇为就是为了多管闲事……某些人，脾气也不好，一张冷漠脸跟面瘫似的，某些人，分不清是非黑白，助纣为虐……” 江若云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地想到了陈知行身上。 想到了他眼神里深不见底的秘密和忧伤。 “小云？” 郑翠霞的呼唤声把她的意识拉扯回来。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你要是觉得明磊还不错，你俩就处处对象试试呗？万一能成，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 江若云的确很喜欢这个家，可是，何明磊更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可以完全信任，但又无法怦然心动。 “阿姨，就算不做你的儿媳妇，在我心里，咱们也是一家人。对了，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呢，走！” 江若云挽着郑翠霞的胳膊出门，直奔原先的小卖店。 小卖店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牌匾都摘了，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民房。 “阿姨，这店是你的了，你想用来做啥，我都听你的。” “小云，这才几天时间啊……” 郑翠霞满脸感慨，走进去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 “这么大的地方，要是做教室的话，孩子们肯定高兴，后面的还能给孩子们午休……” 江若云看着郑翠霞欣喜的脸，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虽然这种奉献和她利益至上的经商之道不符，可是，有钱难买她乐意。 “行，那就做教室！” “小云……”郑翠霞动容地拉住了江若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男人粗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别研究了，这房子，得归我。” 郑翠霞仔细瞅了半天，才认出那人：“二哥，你咋过来了？你不是在省城么？” “呵呵，我要是不过来，还不知道你发了大财，欠我的五千块钱，该还了吧？” “五千？”郑翠霞脸色一变说道：“孩子他爹病的时候，一共找你借了五百块钱，咋成了五千了呢！” 江若云听明白了，来的人正是郑翠霞已故丈夫的二哥，看样子，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这人一开口就是来讹钱的。 “当初治病是借了五百，可老人的赡养费呢？你婆婆瘫痪在床，一年开销上千，你不伺候也就罢了，发了财，还想躲清静啊？我要是不回村，还不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呢！” “什么，你说咱妈瘫痪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知道啊……我这就收拾收拾，去省城看咱妈。” 郑翠霞是个善良纯真的人，对陌生人尚且心存善意，对自己的婆婆就更孝顺了，说着就要走。 “用不着！把钱给我，就算你尽孝了，另外，我弟弟的遗产，也都得给我老妈继承，我看，就用这小卖店顶了吧！除了店铺，你还得每个月给我妈三百，不，五百块钱赡养费！” 看着那张蛮横的脸，江若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这就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才几天就来沾边了，她要是不出手，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 “行，那就一人一半！”江若云直接一口答应，郑翠霞惊讶地拉了她一下：“小云，我还得还账呢，我都答应他们这几天就把钱还清……” “放心吧阿姨。”江若云凑到郑翠霞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郑翠霞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没再说什么。 当天，江若云就跟何老二签订了协议，约定何老三也就是何明磊的爹所留下的遗产平分成两份，郑翠霞拿一半，何老太太拿一半。 何老二拿着协议，高兴得不得了，在村里找老朋友喝了一顿酒，还去贾志华的赌坊赌了一把，据说还输了好几百，可他一点也没恼火——他觉得过几天郑翠霞把钱取出来，他就能拿着好几千块风风光光回省城了。 可是第二天，还在酒桌上的何老二就收到了法律调解办的调解书。 看到上面的内容，他顿时气得肝胆俱裂，直接冲到了郑翠霞家，不由分说，把院子里的货架都推到了，一边糟蹋货物，一边破口大骂。 “你个不要脸的臭寡妇，不给我钱，你还想讹我的钱？这么能算计，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早就养了汉子了吧，我看，我弟弟就是被你害死的！” 第36章 他在祭奠谁 叫骂声引得左邻右舍来了不少人，更有甚者直接搬了个小板凳打算好好看一场热闹。 郑翠霞本来要出门上课，现在也被堵在家里出不去了。 “我去跟他讲道理。”郑翠霞着急地说道。 “阿姨，你看他那熊样，是个讲理的人吗？我去跟他说，十分钟，我让他给你道歉。” 江若云说着便推门出去了，郑翠霞一脸懵地站在原地——十分钟，让这疯狗给自己道歉，怎么可能啊，江若云是训犬师咋的？ 江若云来到院里，何老二立马冲了过来，挥着拳头就要动手，却被空手道职业选手江若云一脚踢中了要害，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你这死丫头……” 江若云没理他，大概看了一眼院里的货物，说道：“初步估算，损失在六百左右，你是老老实实赔呢，还是我告你个入室抢劫，判个刑再赔？” “我赔个屁！死丫头，说好了我弟弟的遗产一人一半，你是不是托关系了？这什么破调解书，不但不给我分钱，还让我帮助郑翠霞还一半的债务，凭啥！” “凭啥？凭法律规定呗！根据民法，继承遗产的同时，必须继承债务，也就是说，当时欠的一万块钱，你老妈得承担五千！至于遗产，呵呵，不好意思，没有。” “你！不可能，你们有钱，有钱得很！” “对，是有钱，可是，整个村的村民都可以当证人，这钱，是我们最近一个星期才赚来的，跟你没关系！” 或许是江若云的气势弄到位了，村民们纷纷附和起来。 “我们可以作证，郑老师就是开小卖店发家的！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吧！” 何老二气得满脸通红，骂道：“好，你给我挖坑是吧？债务我认了，可郑翠霞必须每个月给我老妈赡养费，五百，不，一千！” “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江若云挑眉冷笑，淡淡道：“且不说老奶奶是不是真的瘫痪在床，就算是真的，根据法律规定，儿媳妇对婆婆也没有赡养义务，你找错人了。” “啊？”村民们立刻爆发出了议论声，显然，在传统观念里，儿媳妇养老婆婆是必须的。 “不可能！她凭啥不养老的，凭啥……”何老二的气焰已经矮了一大半。 这些权利义务，调解书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他只是不敢相信，江若云这么个小村姑，能如此料事如神。 “我阿姨要是愿意的话，是可以给老奶奶养老送终的，但是，我们怎么保证，这孝顺的钱不是进了狗嘴？” “你！你骂人！” 江若云冷笑一声，淡淡道：“有些人非要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我也没办法。现在，事情都说清楚了，赶紧拿钱吧。” 何老二觉得说不过江若云，扯着脖子朝着屋里喊道：“郑翠霞，你出来说话，你死人啊？” 郑翠霞本来是个老实巴交的，也从未想过要跟大伯哥撕破脸，可今天江若云给她做了深刻普法，此时，她也明白过来了，挺直腰板走出来，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是死人，我就按法律办事，该是我的，别人别想拿去一分，不是我的，我也一分不会强占，我不像某些人，不要脸！” “你，你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何老二一跺脚，转身就跑，江若云怎么可能让他白白祸害了自己的货物。 “父老乡亲们，拦住他，他要抢走郑老师给孩子们准备的新教室！那教室是郑老师免费捐出来给所有小学生的，不能让他就这么损害大家伙的利益！” 一句话，瞬间搞得群情激奋。 “郑老师给孩子们准备了新教室，你这狗东西竟然想抢，吃我一拳！” “就是，这么好的老师你也要欺负，我打死你！”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都纷纷上手，不由分说把何老二给揍了一顿。 “别打了，我不抢了，我……哎哟……我再也不敢了。” 何老二趴在地上哭喊着，江若云淡定走过去，伸出一只手。 “六百块的货物损失，拿来吧。” “我、我把钱都输在贾志华的赌坊了……” “呵呵，那就打欠条，一个月还不上，你就等着蹲班房吧，这么多证人，你跑不了！” 何老二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写了一张欠条，才在众人的唾骂声中灰溜溜地离开了。 村民们也都挺知恩图报的，听说郑翠霞愿意免费提供上学方便还暖和的教室，都十分感激，主动帮助郑翠霞把院子收拾干净了，好多破损但是能用的货物，也都被买走了。 郑翠霞看着重新恢复整洁的院子，感动地擦了擦眼泪。 “小云，我真不知道，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阿姨真是太感谢你了。” “阿姨，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 “啊？”郑翠霞疑惑地看着江若云，完全想不起来的样子。 “我说过，你借给我的二十块钱，他日，我会千倍还你，也就是两万，一年之内，我就能实现对你的承诺了。” “小云……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回报啊！” 江若云投入郑翠霞的怀抱，紧紧依偎。 她从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会辜负任何善意。 第二天，江若云跟着郑翠霞，拿着账本挨家挨户地还了债。 郑翠霞是个实在人，对于每一个帮助过她的人，都记在心里，哪怕当时只借了十块钱，她也要回上二斤鸡蛋。 一直忙到傍晚，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郑翠霞走进院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份压抑在她心里多年的包袱，终于挪走了。 郑翠霞去上课后，江若云让两个招聘来的营业员正式上岗，看着超市，自己则骑上自行车出门，直奔大下洼镇。 这次她去镇上有两件事，一是要找到合适的工人，翻新小卖店，把店铺改造成教室，二是要去看看那家寿衣店——她可是答应了老板老李头，要去收购他的店铺的。 江若云把车子停下，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高一米八几，一身黑衣，身材颀长有力，走路生风，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当然，对江若云来说，更是无需看第二眼。 此时，他在老李头的店里买了一沓黄纸和元宝等祭品，上了汽车，发动了就往东边去——那边是一片乱葬岗。 “陈知行到底要祭奠谁？他不是外乡人么，在这儿还有亲戚先人？” 江若云心中还有太多的疑团没解开，干脆蹬车跟了上去。 第37章 严惩背叛者 在一片乱葬岗，江若云追上了陈知行。 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他在一块墓碑前蹲下，摆上贡品，烧了许多纸钱，最后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很快，就可以到下面一起喝酒了……” 江若云看不到陈知行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背影很悲怆，甚至带着几分壮烈。 就在她准备过去一问究竟的时候，一辆黑车疾驰而至，掀起一片尘土。 尘土飞扬中，高老爷子在保镖的搀扶下下了车，眼神锐利地掠过陈知行的脸。 “我的好儿子，你不在医院好好养着，来这乱葬岗干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埋着的，不是猎鹰还有那个该死的暗刺吗？ 江若云心中一凛。 之前猎鹰被他打中以后还剩下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高老爷子处理掉了，而被他处理掉的人，就会直接被扔在乱葬岗，跟尸骨无存差不多。 “干爹是在怀疑我对你的忠诚吗？我只是做了场噩梦，不想被恶鬼纠缠而已。” 陈知行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惊慌，点了一支烟缓缓抽着。 “得了吧，你早就背叛了高老爷子，或者说，你就是卧底！” 高老爷子身后跳出了一个一脸蛮横的人，江若云认出这正是村里的恶霸贾志华。 之前，他跟着陈之行赚得盆满钵满，此时却出卖了自己的大哥，看来，是等不及想上位了。 “我都查过了，这墓碑就是你立在这里的，还想抵赖！我看你跟那个猎鹰分明是一伙的！” 陈知行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看来，干爹早就怀疑我，一直派人调查我。” 高老爷子没有开口，贾志华如跳梁小丑般指着陈知行，喊道：“是你自己暴露了，怪不得别人，你找的替罪羊，是从小被我看着长大的，借给他100个胆子也不可能出卖高老爷子。所以，你才是暗刺！” “看来这次是证据确凿了。干爹，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杀了我，也跟他们一样埋在这里吗？”陈知行直视着高老爷子，对方脸色微微一变，最后长叹一声。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念在你曾经救过我女儿一命的份上。我再让你活上三天，这三天，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三天之后，我亲自送你上路。” 陈知行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你的手上。” 他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跟着两个保镖向黑车走去。 这时，高老爷子忽然缓缓转头，望向了江若云的方向。 他老谋深算的眼睛里，翻涌着得逞后的得意。 “既然看到了，你以为，还能活着回村吗？抓过来。” 陈知行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高老爷子，这女人跟这件事没关系！她也不知道我们的秘密，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而已。“ 陈知行说的越多，表情越是惊慌，高老爷子就越是兴奋。 “我知道，她的身份掀不起什么大浪，可是，她是你的软肋啊。” 高老爷子拄着拐杖上前，此时的江若云已经被两个保镖控制住。 “我会让我手下所有的人明白，有了软肋的后果有多悲惨。” 江若云自诩这辈子没怕过谁，可此刻，她切实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她抬头望向陈知行，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还没玩过这样的游戏呢，那就一起玩啊，谁怕谁？” 一句话，让高老爷子嘴角抽搐。 他还以为江若云会跪地求饶呢。 “押走，我看她明天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颠簸了一个小时后，江若云和陈知行被抓紧了一个老式别墅，关在了昏暗的地下室内。 砰的一声，门关上。 江若云有种接近窒息的错觉。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不要命了？” 陈知行的声音冷冷响起，仍然不带任何感情。 “我都快要没命了，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角落里唯一的一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让江若云能够勉强看清楚他那深邃的眸子。 “我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很快，我们两个都会成为死人…” 就在江若云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一阵黑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怎么回事，还不是说三天以后吗？” “你真的以为，背叛高老爷子的人能安安静静在这里等死吗？死之前也会扒两层皮的。” 陈知行说完，脱下自己的外套为江若云做了一个隔绝黑烟的金钟罩，而后，从外套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捂在了江若云的鼻子上。 “能忍一会儿是一会儿，这种烟吸多了，不死也残。” 浓烈的难闻气味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江若云闻着手帕上淡淡的香皂味道，心跳得飞快。 如果高老爷子真的下手这么狠，就意味着，她跟陈知行真的没有办法活着走出去了。 或许是这具身体从小营养不良的原因，就算江若云是个空手道高手，这一刻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也渐渐有了头晕头痛的感觉，而陈知行自己毫无遮挡，情况恐怕更危险。 更何况，他是一个刚做了手术没几天的病人。 “不行，你也得进来。”江若云直接抱住了陈知行，两人一起躲在外套内，用同一张手帕捂住口鼻，而这种姿势，迫使他们离得很近，江若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陈知行的心跳声。 “别靠近我……我活不了多久了，死了，也无所谓……”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涣散，终于，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这时，从门缝涌进来的浓烟终于停了。 门打开，一个保镖朝里面嚷嚷道：“先给你们来点开胃菜！背叛高老爷子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去死，明天后天，还有很多花样呢！” 空气中的浓烟渐渐散去，看着接近窒息的陈知行，江若云顾不了太多，俯身为他做人工呼吸。 “你醒醒，陈知行，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是个男人，就带我离开这里！” 第38章 诡诈青年 砰！开了不到一分钟的门再次被关上，空气中还有许多浓烟没有散去，陈知行更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江若云听到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你们疯了，在我家里放火？”——是高琳琳的声音。 “对不起，大小姐，这是董事长的命令，我们只能执行。” “谁被关在里面？让我进去看看。” “没有谁，都是些该死的……大小姐，您快回房间休息吧……” 江若云不想过错最后的机会，冲过去用力砸门。 “高琳琳！救救陈知行，快！” 几秒钟后，门被打开，高琳琳看到陈知行，尖叫了一声：“知行哥！” 然而，在她扑向陈知行的时候，两个保镖直接将她擒住。 “董事长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入，而且，陈知行是叛徒，谁求情都不好使，他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我不管！我去找爹地，谁都不能伤害我的知行哥！” 高琳琳一边哭喊着，一边被保镖们拉走了，好在，这一次开门，让空气变得好了许多。 江若云转身回来，继续为陈知行做人工呼吸。 虽然是很亲密的接触，可她一心只想着标准急救动作，心里并没有什么念头。 如此重复了十分钟后，陈知行终于缓缓睁开眼。 而他醒来第一秒，就看到江若云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的唇。 原本就头晕紧张，加上长时间的窒息，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甚至以为一切都是自己死前的幻觉。 嘴唇相触时那种柔软细腻的感觉，让他留恋，让他沉醉。 他猛地抱住了江若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回应她的“吻”，仿佛她的身体里，有着自己最需要的空气和能量。 然而下一秒，自己就被及其专业的空手道手法制服了。 “你还是不是人，我救你，你占我便宜，你要不要脸？” 江若云急促地喘气，昏暗的灯光并不能让对方看清楚她涨红的脸，只有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热。 “我……只是……” 陈知行第一次语塞，他想告诉江若云，自己以为是濒死幻境，所以再也没克制，甚至没用大脑去思考，直接遵从了身体的本能。 可是，这么说，似乎会显得他更像一个流氓。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只是……就是想耍流氓，怎么了，不行吗？” 陈知行干脆破罐子破摔，一点点逼近江若云，把她逼到了墙角。 “我都快死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再像刚才那样扭我胳膊，我就……” 陈知行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不忍心在江若云面前再说更多露骨的话，江若云冷笑一声。 “好啊，看来你还不知道，本姑奶奶的厉害。” 下一秒，江若云把陈知行用衣服袖子捆了个结实，塞到了另一个角落里。 两人就这么互相警惕地挨到了半夜。 迷迷糊糊之中，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咔哒一声，门竟然被打开了。 “知行哥，是我……” 高琳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昏暗中，她拾阶而下，发现了角落里的陈知行，不由分说扑了过去，紧紧抱住。 高琳琳的身材是火辣丰满那一挂的，而此时陈知行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想推开她也不可能，只能言语警告：“你离我远点！别碰我……” 江若云真想搬个板凳嗑个瓜子，好好看看陈知行的囧样。 “江若云，你傻看什么呢，把她拉开不行吗？” 江若云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记得刚才某人说，反正都要死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请便，我保证不看。” 陈知行被她气得够呛，好在高琳琳没有继续，而是帮他松了绑。 “知行哥，我救你出去，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咱们远走高飞！” 江若云忍不住想笑——高琳琳这是打算跟陈知行私奔啊。 “谢谢你，但是我不会走，董事长神通广大，我们就算走了，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那还有个办法，你娶我！”高琳琳像个树懒似的挂在了陈知行的身上，说道：“你只要答应跟我结婚，我保证，你就算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我爹地也绝对不会让我做寡妇的……知行哥，只要你点头，我用我的命保证，你会平安无事。” 高琳琳难得这么诚恳，江若云听着都有些感动了，就算在不喜欢，在死和结婚这两条路面前，他也不至于选死吧？ “这么好的事儿，要是我，我肯定答应。你就以身相许，顺便做个顺水人情，把我也救出去，好不好？” 江若云笑得一脸谄媚，陈知行的脸色有些铁青。 “好，很好……” 高琳琳以为陈知行答应了，直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知行哥，你等着，我这就去跟我爹地求情！” “等等！”陈知行下意识地擦了擦脸颊被亲过的位置，淡淡说道：“我不会和你结婚，琳琳，你就当做没来过这里，你走吧。” “什么？知行哥！” “我不喜欢你，我救你，只是为了加入振威集团，我平时照顾你，保护你，关心你，也只是因为你是高振威的女儿，实话虽然残忍，但这是真的。” 江若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决绝的拒绝，他完全可以委婉一点的，可他偏不。 高琳琳哭着走了，光线重新恢复了昏暗。 “看来，想逃出去，指望你是不可能了。” 江若云的心中，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过来。”陈知行似乎根本不在意能不能顺利逃脱，愠怒的眼神在他的眼底翻腾，见江若云没有过来的意思，他直接一个虎扑来到到了江若云的面前，将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刚才，为了自己的命，你要让我卖身求荣啊？江若云，你难道忘了，全世界都认为，你才是我的女人……” “那都是假的！我和你，没关系。” 江若云嘴上强硬，可面对那张完美到过分的脸，心里还是涟漪四起。 “没关系，那就变成有关系。” 第39章 果然是坏人 “你不挨打就难受是吧？” 江若云推开陈知行，冷冷说道：“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毕竟，你现在能不能活命，都得指望我了。” “你？你别告诉我，你要打出去。” “拭目以待。” 江若云说完，拿起那件外套，再次把陈知行捆了个结实。 “没必要吧？”陈知行根本没挣扎，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你是人是鬼，我还不知道呢。” 两人就这样等到了天亮，门打开，送饭的来了。 “吃饭！”那人或许是跟陈知行有过节，当着陈知行的面，直接在那剩菜剩饭里吐了口水，故意恶心他。 “呵呵，你也有今天，还敢拒绝琳琳小姐，你让小姐不痛快，我就让你不痛快！你要么吃，要么，就饿着！” 嚯，原来是高琳琳的护花使者。 江若云微微一笑，说道：“大哥，你做得对！只是，给他吐口水实在太便宜他了，昨天琳琳小姐哭得那么伤心，你得好好收拾他一顿才行。” 陈知行无语地看着江若云——这是要公报私仇？ 那个保镖果然被她挑拨，见四下无人，撸胳膊挽袖子冲向陈知行，喊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我要给琳琳小姐出口恶气。“ 说罢，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江若云趁机来到门口，并没有其他看守，外面就是客厅，一个硕大的花盆成了她最趁手的武器。 江若云抄起花盆回到地下室，干脆利落的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保镖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你真的要救我？”陈知行看着江若云的眼神，有几分凝重。 “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这里，走！” 陈知行却仍然没动，淡淡说道：“江若云，我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你一个人走，会更容易，带上我，只会更危险。”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条命吗？” 江若云见陈知行还不动，干脆拉着他的手，拖着他走到了地下室门口。 从地下室到大门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他们胜利在望。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若云，别不自量力了，你不过就是个小村姑，真以为有能耐带我逃出生天？还有，我跟你本就没有关系，从前是，今后也是。” 没有关系？ 江若云想到了昨晚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幕幕。 如果他真的像嘴上说的这么冷漠，就不会在临死之前只想着救她，也不会做任何亲密的行为，甚至，此刻也不会拉着她的手。 下一刻，陈知行就松开了她，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真要跟你这种村姑同甘苦共患难吧？” “少废话，我不救你，你只有死路一条。” “是么，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的生路来了。” 江若云疑惑转身，看到高老爷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这些人全副武装，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着三个字：惹不起。 这哪里是生路，这些人看到他们逃跑，能饶了他们吗？ “陈知行，跑啊！”江若云拧眉看着身后的男人，可他的眼里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像是看穿了一切。 就在她以为今天死定了的时候，高老爷子的一句话，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知行，是干爹错怪你了！原来……那里藏着的是我的亲哥哥的尸身……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要不是我找人挖出来看到了他的遗物和灵位，我就冤枉你了……” 高老爷子身后那帮人朝着陈知行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齐声道：“行哥，我们错了，对不起！” 这阵仗，就算是江若云，也觉得有点过分了。 “干爹明察秋毫，怎么会冤枉我呢？我知道，你一定会放我出去的。” 高老爷子一脸虚伪的心疼，握住了陈知行的手，说道：“好孩子，你是怕有仇家报复，才把我哥埋在了那里，又用假的墓碑打了掩护，这样一来，黑白两道都不会打扰他长眠地下了……你的一番苦心，我却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祭奠警察和卧底……” “干爹，我要是当时就跟你解释，怎么能揪出另一个卧底呢？” 陈知行冷冷望向缩在人群里不敢吱声的贾志华——这两面三刀的狗，已经吓傻了，哆嗦着说道：“行哥，误会，都是误会，我可不是卧底，我是你最忠诚的马仔啊！” “咬人的狗，不能留。” 高老爷子没等陈知行开口，便直接叫人动手，把贾志华拖了出去。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这屋里就又变了天。 陈知行被高老爷子亲自搀扶着坐在了沙发上，保姆们有的给他倒水，有的给他拿水果，更有脑子快的手下，把地下室里被打晕的保镖拎出来，又是一顿揍。 江若云呆立在客厅里，只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怪不得陈知行一点都不着急走，原来，一切他都算计好了。 他去祭奠的，不是忠骨，而是高振威的哥哥，一个更加恶贯满盈的坏人。 “知行，这事儿是我不对，为了补偿你，我决定了，下次跟阎子安合作倒卖“黑火”的所有的利润，你分80！货已经到码头了，三天后，你跟阎子安见面。” 陈知行眉头微皱，看了江若云一眼，冷冷道：“干爹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做好，但是，先把这个女人赶走，我看着就烦，她不但帮不上忙还只会添乱，今天开始，这女人，我不要了。” “你不要我？我本来跟你也没关系，卖国贼！” 江若云再也不想多看这群人一眼，径自向外走去。 她本来过着好好的小日子，不成想跟陈知行搅和在了一起，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归平静。 “等等，既然，这小村姑已经不是你的女人了，那干爹是不是就可以跟她算算账了？” 第40章 在乎不在乎 江若云心头一凛，她没想到这威震八方的高老爷子，竟然这么小心眼，不就是利用他收拾了渣爹江志财一顿吗，至于这么记仇？ “干爹，她只是个村姑，跟她计较，失了您的身份。”陈知行一挥手，手下们便让开了一条路。 岂料，高老爷子却发出了两声干笑，不依不饶地说道：“这女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却说，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村姑？我看未必吧，能成为你的软肋，哪怕只是几天，这女人也绝不简单。” 高老爷子，仍然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江若云，但这眼神却多了几分目的性。 “好巧不巧，阎子安对她也很上心呢，还特意跟我打听，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听到阎子安的名字，陈知行的眼神变得更加肃杀。 “阎子安，他想干什么？” “呵呵，上次你跟他的合作不太愉快，我跟他的父辈相交甚深。打了几巴掌，总要给颗甜枣吧？我就把这女人送给他，也算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江若云在心中暗骂，这老狐狸真是卑鄙狡诈，自己又不是他的东西，凭什么，他两嘴唇一碰就要把她送给那个混蛋。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很清楚，自己硬碰硬的反抗，后果只会更惨。 “阎子安啊，长得倒是不错，财富，地位，长相，都不差，也不是什么糟老头子，我还得感谢高老爷子牵线搭桥呢，还等什么？咱这就走吧？” 江若云气定神闲地向外走，高老爷子哈哈大笑，扭头对陈知行说道：“瞧瞧，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确实不能要。” 陈知行脸色阴暗，起身拦住了江若云的去路。 “看来，那次我在村里就不该救你，你们是两厢情愿看对眼了？” “可不是吗，我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要是能找那么个有钱的对象，那不是祖坟冒青烟啊？再说了，人家说不定……活比你好。” 江若云白了陈知行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昨晚她绞尽脑汁体力脑力双消耗地想带他逃出生天，可他呢，早就料定了高老爷子会放过他——因为他可是高家最忠诚的犬子——一个真正的坏人。 想到开枪的那一刻，想到他处置卧底的眼神，江若云的心里就只剩下不屑和厌恶。 “走，我亲自送你去找阎公子。” 高老爷子满脸得意地拉过江若云，正要离开，一个走着六亲不认步伐的人闯了进来——正是阎子安。 “哪能让高老爷子为我这小人物受累呢？一个女人而已，我亲自来。” 阎子安三步上前，捏住了江若云的下巴，扯出一个坏透了的笑，说道：“小妞，没想到啊，你这么快就被陈知行甩了，当初在村里，要不是因为你是行哥的女人，我当时就办了你，谁让你敢挑拨我们的关系呢！” 阎子安说完，瞥了一眼陈知行，忽然将江若云横抱起来。 “老爷子，我借个房间验验货，不要紧吧？” “请便！都让开，今天，我高某就是要让阎公子开心！” 阎子安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笑道：“我看着地下室不错，刺激！新鲜！” 说着，他便抱着江若云，大踏步地冲向地下室。 “阎子安，你品味真够差的，这样的货色，你也要？你就这么喜欢吃我吃剩下的？” 陈知行的语气仍然是那么冷漠疏离，甚至是嫌弃。 阎子安顿了顿脚步，江若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抽搐的嘴角。 “那又怎么了，好兄弟当然要分享了，行哥，你不会是余情未了，舍不得吧？要不，这女人，还给你？” 阎子安转身跟陈知行对视，火药味在空气中蔓延。 阎子安扯了扯嘴角，忽然转身踹开了地下室的门，冲了进去。 门关死，陈知行攥紧了拳头，冲向地下室。 “这女人，就是个扰乱军心的祸水……” 高老爷子攥紧了拐杖，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心腹保镖，这人跟着他十几年了，无需多言就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默默来到陈知行的身后，猛地抬手给了他一记手刀，陈知行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知行，你别怪干爹，干爹也是为了斩断你的情丝，只有没有把柄的人，才能在高家平步青云啊。” 地下室内，江若云被扔在角落里，阎子安扯开衬衫，如饿虎扑食般压了上来。 “小妞，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第一次见面就该知道……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江若云没有费力气反抗，只是发出了一声刺骨的冷笑。 阎子安猛地停住动作，竟然不敢继续。 “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断财路，只为了爽一下啊？有意思吗？三十万，你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识可真够浅的。” “三十万？呵呵，你又想诳我！” “看来，你之所以一直被你哥哥压一头，不被父亲肯定，是因为，你脑子缺根弦。”此时此刻，她本不该激怒阎子安的，可是，如果不给点猛药，她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敢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骂错了吗？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跟陈知行是什么关系，他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他，所以他因为爱而不得，说气话不要我了，你看到他刚才的表现了吗？他在乎，很在乎。” 江若云说这话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她能感觉到的只有陈知行的无情和冰冷，但在阎子安面前，她必须打造陈知行的深情人设。 “你的意思是……”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卧底，我会重新回到他身边，我让你不花一分钱，拿到下一批黑火，怎么样，这个价值是不是比跟你睡一次要大啊？” “呵呵，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下一批货他会白白给我？” “如果这批货，是为了他的此生挚爱呢？你说，他会不会心甘情愿跟你交易？” 接下来，江若云又跟阎子安说了一下计划的细节，阎子安的心眼加起来还没有她一半多，三下五除二就被忽悠住了。 “你想当卧底，这事儿我觉得行，但是，你确定，你真不做我的女人？这也不耽误啥吧……” 阎子安说到底，还是有点馋身子，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江若云的上半身。 “滚……”江若云一个字就打发了他，阎子安只能委屈巴巴地远离她。 毕竟，三十万的诱惑还是太大了，而他根本没想到任何更高明的点子。 此刻，客厅，陈知行清醒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毫无体力。 高琳琳守在他的身边，气愤地骂道：“爹地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人下这么重的手，知行哥，你没事吧？我看，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陈知行猛地起身，又是一阵头晕，可他顾不上了，踉跄着冲向地下室。 第41章 拱手相让 地下室内，江若云跟阎子安有一搭无一搭地拉着家常，宛如有多年交情的兄弟。 在交谈中她得知，阎子安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做阎子峰，因为阎子安的母亲是小三上位，所以两兄弟的关系从小就剑拔弩张，而阎子峰的能力胆识都在弟弟之上，也就导致这个可怜的二少爷只能做些边角料的生意。 这次三十万的交易，可以说是他在阎家的翻身之仗，而此刻，江若云也成了他能否打赢这场仗的关键人物。 两人正促膝交谈，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陈知行一阵头晕目眩，但他还是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阎子安，不由分说就是一顿降维打击。 阎子安奋起反抗，一边还击一边骂道：“陈知行，你发什么疯，高老爷子都给我面子，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谁让你碰她的！”陈知行一把扯过了江若云，看到她衣衫完整，眉头才松开了。 阎子安擦着嘴角的血，气急败坏道：“我俩可没咋地啊，我喜欢的姑娘，那肯定不能动粗啊，我们这在这交流感情呢，对了，陈知行，你不是说，这女人你不要了吗，不要了，还这么在乎？” “在乎？”陈知行的眼神恢复冰冷，没有回答阎子安的问题，直接把江若云横抱起来，走出地下室。 “你干嘛？” 江若云在他的怀中，可以听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还能看到他刀削的侧脸和眼神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别墅中那么多保镖打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过问。 陈知行把江若云放在自己车上，开车疾驰离开别墅。 江若云躺在后排，看着他的肩膀和雪白的衬衫领子，心里又有种异样的涟漪。 可很快，她便克制住了内心不该有的涟漪——这个人注定跟她不是一路的，而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利用阎子安这个跳板，彻底把这个黑恶势力给扫除。 当然，她也不全是因为正义感，她盯上的，是振威集团这个超级大的蛋糕，以及振威集团覆灭之后完全恢复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 “你带我去哪儿？” “去安全的地方。” 陈知行回答完这个问题，便一心开车，最后把车停在了县医院的大院里。 他带着江若云穿过医院走廊，来到尽头的一个医生值班室。 江若云隔着窗户看到了正在被女病人纠缠的何明磊——毕竟是要样貌有工作，要工作有学历，要性格有社会地位的脑外科当红小生，自然免不了被女病人看上。 江若云跟陈知行推门走进去，何明磊如蒙大赦，对女病人介绍道：“喏，这就是我说的，订婚对象，真的很抱歉。” 何明磊给江若云使了个眼色，江若云秒懂——这是想让她帮着演戏，赶紧劝退追求者。 女病人的目光在江若云身上上下扫了一遍，撇撇嘴：“这样的豆芽菜，也能配得上何大夫？何大夫，你眼光也太差了，竟然喜欢这种类型！” 江若云是最讨厌这种不由分说就瞧不起她的人，自然地靠近何明磊，说道：“不好意思，我更正一下，他不是喜欢我这种类型，而是，单纯的喜欢我。” “你！”女病人被气得鼻子都歪了，又觉得自己刚才太凶了不招人喜欢，秒变绿茶，拉住了何明磊的衣袖，说道：“明磊哥哥，你看她，她欺负人家……明磊哥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都可以往那个方向努力的……明磊哥哥……” 江若云能承受住互相骂街，最受不了这种扭扭捏捏，直接挺身而出阻隔在女病人和何明磊中间，说道：“哥哥哥哥哥哥的，你要下蛋啊？下蛋回家下去！” 何明磊憋笑憋到内伤，江若云回过头，正巧看到陈知行的嘴角也挂着一丝稍纵即逝到笑容。 岂料，下一秒，女病人发现了新大陆——陈知行比何明磊更高更帅，而且一看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成分，赶紧凑上前，说道：“哥哥，既然这村姑是何大夫的订婚对象，那你肯定是单身了，你看，我咋样？” 陈知行素来是个冷淡的性子，现在还有着深不见底的心事，遇到这样的人，干脆指了指门口：“请你帮个忙，出去，把门关上。” 女病人乐得帮帅哥的忙，颠颠地出去了，直到门关上，才反应过来陈知行这是让她滚。 可为时已晚，陈知行已经从里面把门锁了。 “你跟若云怎么在一起？”何明磊的眉心锁起，眼神有些紧张。 “她昨晚一夜没睡，应该很累，你这值班室是个好地方，没人打扰，就把她交给你吧。” 陈知行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是订婚对象，就抓紧结婚，我怕……赶不上婚礼随份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江若云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快死了，就算是做了开颅手术，他仍然在跟死神赛跑。 而他临死之前，为什么要继续做坏事？难道他看不出来高振威就是把他当狗养吗？ “你误会了，我跟若云目前，只是朋友……” “那就快点。” 陈知行没头没脑地扔下这句，转身就走。 江若云心里对他的怜悯荡然无存——什么人啊？一会儿说跟她分手，让她赶紧滚回村里，一会儿又拼了命去地下室救人，一会儿又自作主张把她往别人怀里塞。 “陈知行，我跟谁处对象，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你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你呢！” 江若云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她可是答应了阎子安要做卧底联手坑陈知行的。 可话已出口，她也不想再找补，干脆借了被褥在值班室睡觉休息。 陈知行来到走廊，被刚才的女病人拦住。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爸是厂长，我妈是院长，我们家条件可好了，我看你也挺好……” 女病人说着就来拉陈知行，陈知行一步后退，拉开距离。 “我好不好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女病人不依不饶，与陈知行拉扯起来。 忽然，陈知行一阵头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 第42章 不走寻常路 急诊室内，陈知行清醒过来，看到了一脸担忧的何明磊。 “你脑子里的东西虽然切掉了，可是，淤血还在，积液也不断生成，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怎么就不能静养呢？”何明磊苦口婆心的地碎碎念。 “我的时间不多了。” 陈知行掀开被子就要走，却因为一阵晕眩停在了原地。 “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时间就更少了，你的病是需要养的，只要配合后续治疗，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我的时间，跟我的病没关系……还有一年，最后一年。” 陈知行的脸色变得苍白，何明磊也不忍心苛责下去，说道：“那你答应我，至少静养三天，让脑部的伤口恢复一下。” 陈知行点了点头，又像是不放心似的，叮嘱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江若云，就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别让她接近不相干人，还有就是，给她一个家吧……她需要一个安稳有爱的家，而不是这样一直漂泊下去。” 何明磊愣了一下，说道：“我……我跟她才认识没多久，还不至于谈婚论嫁，但是……我真的觉得，她很好，我想尽自己的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很好……”陈知行重复着这三个字，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那你呢，为什么会分手，又为什么，要撮合我们两个？” 何明磊的问题让陈知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他还是没有给出答案。 本来就是错的时间错的地点，就算人对了，他也决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 江若云休息好了之后，暂时忘记了陈知行的事儿，跟何明磊蹭了一顿食堂的饭，便出发去大桥边了。 印象中每天都有人在那边扛着扁担拿着涂料桶等活儿——都是些散装的装修工人。 江若云花了两百块雇佣了一个装修工人回去翻修教室，自己则来到了之前收拾翟家三兄弟的那家寿衣店。 老板老李头对她印象十分深刻，满脸笑容地朝着她招手。 “丫头，又来了，这回，还批发寿衣不？” 江若云有些想笑——啥东西都能批发，唯独寿衣棺材确实不行。 “老爷爷，我之前和你说好了要来收购你的店铺，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江若云把一直贴身携带的协议递给了老李头，可老李头并不认识几个字，看了半天，只看到了一个数字。 “五千块？丫头，这么多钱，你要买我这小破店？” 这店铺确实快要旧的掉渣了，而且，不远处就是乱葬岗和火葬场，除了卖点丧葬周边，看似没什么用处。 “这店不适合做丧葬，我另外有用，还有就是，这五千块钱啊，我不只是想买这小店，我还想买您的专利技术。” “专利技术？我没听错吧？” “就是您发明的，会动的纸扎人！这在别家可没见过，我觉得，一定好卖，可以大力推广。” 老李头听到这番话，不由地感慨道：“我老李家世世代代做死人生意，本以为就是混口饭吃，没想到啊，有人能看中我这点技术……我这技术，也能见光了。” “能啊，以后，丧葬业一定是暴利行业，您这个独一份儿的技术，会成为最大的利益点。” 这些话老李头听得半懂不懂，但是，他很信任江若云，拿起笔就要签字画押，了乐呵呵地说道：“我能退休了，挺好，棺材本攒下了，我那孙女的嫁妆，也够了。”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爷爷，别签字！这人就是个骗子！” 一个梳着两根麻花辫约莫二十岁的女孩走了进来，上身红格子棉袄，下身黑布裤子，一双厚厚的大棉鞋让她看起来有些笨重，但不得不说，长得还是很清秀的。 “飞燕，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跟大春去看电影吗？” “爷爷，电影什么时候看不行，我要不是碰到了明白人，还不知道这女骗子把注意打到您的头上了呢！” “女骗子，不可能，这丫头上次给了我不少钱呢。” “那都是骗子的手段，女骗子就是想让你发送警惕，然后把我们家的积蓄全都给骗光！” 李飞燕说完，瞪了江若云一眼，气愤道：“你可真不要脸，糊弄老人！你赶紧走，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江若云嗤嗤一笑，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说话干脆，行动迅速，而且，还挺孝顺的。 “别激动啊，飞燕，我叫江若云，我不是坏人。” “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我跟你不认识，你少套近乎，赶紧走！” “我可以走，但是走之前，我想问问，你说的遇到了明白人给你指点迷津，那人，是谁啊？” “和你没关系，反正，你就是个三言两语就能把人钱骗走的骗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跟你说我是骗子的人，应该住在省城，老家在锣鼓村，姓何，家中排行老二。” 江若云掐指一算就推演出来了，最近跟她结梁子损失惨重的就是何老二了，没想到他胆子还不小，吃了亏还想还手。 “对，你这叫不打自招，你要是没骗何老二的钱，他能说得有鼻子有眼吗？他代替他老妈过来争遗产，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你可倒好，不但没有给他钱，反而让他欠了他弟妹五千块钱，还被打了一顿，你真是太过分了！” 江若云不由地叹息了一声，单纯的人就是容易被人蛊惑，何老二说啥她就信啥，而且还先入为主。 “你要是真想明辨是非，建议你去一趟法律服务所，问问他为啥要赔钱，又为啥被打了一顿，等你知道真相，就来镇里招待所找我，我等着你。” 江若云说着，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身后传来老李头责备的声音：“哎呀，飞燕，这小江不是坏人，爷爷年纪大了，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江若云打了个人力三轮车，回到镇上找了个招待所睡了一晚，期间还给村委会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转告郑翠霞别担心自己。 第二天，她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还是李飞燕把她给叫醒的。 “店铺，我同意卖了！” 第43章 疯狂报复 江若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怎么，我不是骗子了？” 李飞燕点点头，说道：“法务所的人把你夸得跟天神似的，说什么，没见过这么懂法还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村姑……行吧，我服气，五千块钱，店铺和技术归你。” “不行，我这个人有个原则。”江若云微微一笑，来到李飞燕面前，说道：“第一次谈价格要是谈不拢，我第二次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你什么意思？五千块，你不给了？” “五千是可以，但是，要加个东西。” “什么东西？” 江若云上下打量了李飞燕一遍，说道：“你！” “我？我才不是东西呢！” 李飞燕说完，就意识到江若云这是给她挖坑骂自己呢，改口道：“我是东西，但是，也不能白给你！” “不白给，你给我看店，跟你爷爷把纸扎人技术学到手，你做店长，底薪加提成，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我可不会我爷爷那些手艺。” “这些手艺，必须传承下来，而且，我看你最合适。你要是同意，咱们这就办手续，怎么样？我保证让你和你爷爷过上好日子，你信不信我？” 李飞燕点点头，又迟疑道：“我得跟我对象商量一下，他不让我接触这些，万一他不同意，那我也不能给你干。” 江若云一阵无语——还有这么恋爱脑的呢，在她心里，男人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谁敢挡着她搞事业，那谁就得靠边站，再帅都不行。 “你对象，干啥的？工作挺好？还能瞧不起手艺人呢？” “他……没工作，但是他可聪明了，以后我们结婚了就开店，他说要开整个大下洼镇最大的饭店。” 江若云更加无语，这男的没见面，已经让她开始嫌弃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画饼大王吗？啥本事没有，主打的就是一个忽悠。 “行，有机会，让我见见你对象。” 江若云看着李飞燕，不由地叹息了一声——这姐妹，八成是要掉火坑了。 两人研究完办手续的事儿，一起回到了桥边。 然而，刚下了大桥，她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一股浓烟正从寿衣店的方向冒出来。 “着火了，爷爷！”李飞燕扔下自行车就往店铺里面冲，却被大火给烧了一下——寿衣店里面全是易燃品，火太大了，她根本进不去。 “把棉袄脱下来！” 江若云反应极快，已经脱下了棉袄，李飞燕也赶紧如法炮制，跟着江若云去河边弄湿了衣服，顶在头上，再次冲进了店铺。 老板老李头已经因为吸入浓烟晕倒了，两人合力将老李头搬到了外面。 三人脱离火海的一瞬间，店铺倒塌，里面的所有货品也都毁于一旦。 “为什么，为什么会着火……” 李飞燕欲哭无泪：“我和爷爷可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啊？为什么旁边的店铺都好好的，唯独烧了我们家？” 江若云也看出来了，这火明显是人为放的，而且是从后院开始烧的，八成防火的是踩过点，知道后院的小仓库对方的全都是银钱纸品。 “最近除了正常客户，谁来过你们的店？” 江若云一边忙着跟李飞燕搬老李头上三轮车，一边问道。 “就只有说你是大骗子的那个何老二啊！” 李飞燕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江若云的脑海中也蹦出来一个名字——何老二。 这真是狗急跳墙了，之前挑拨离间不成，就要烧毁她看中的店铺。 如果是冲着她来，明目张胆地报复，那她也敬他是条汉子。 可这何老二实在是龌龊，竟然对她看中的店铺下手，欺负年纪很大的老人，差点让老人命丧火场！ 这么过分的报复手段，她绝对不能容忍。 “飞燕，你先送爷爷去医院，我一会儿就把纵火犯拎到派出所去！这店，我不能让他白烧。” 李飞燕没有多问，点点头推着三轮车离开了。 江若云看着火焰渐渐熄灭的店铺，想到了一个定律——凶手一定会重新回到凶案现场。 她找到最近的派出所报了案，然后跟警察一起守株待兔。 果然，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看到了何老二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何老二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戴着帽子围脖，刚出现就被控制住了。 然而，何老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们抓我干啥，我可啥都没干，你们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 何老二挣脱了束缚来到江若云面前，欠揍地说道：“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吃奶呢！我可不会吃哑巴亏！” 何老二被带走做调查之后，李飞燕回来了，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男的——一个看起来像个精神小伙，梳着炮子头的男人。 江若云一看到这身打扮，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偏偏，这人就是李飞燕的男朋友——林大春。 李飞燕一脸窘迫，拉着江若云说道：“我对象说，这店铺不能卖你了，因为是你惹出来的事儿，我爷爷差点没命，你得……”‘ 这些话显然不是李飞燕自己想的，所以她说起来也格外别扭，还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在林大春的捅咕之下，还是小声说道：“你得赔我们钱……” 江若云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这件事确实是因我而起，你们提要求也很正常，你说说，想怎么办？” 林大春直接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我打听过了，你不缺钱，你在村里开的那个什么超市，一个小破店管着周围十六个村的采买，每天进项好几千，我也不多要，就两万。” “两万？” 江若云还没见过这么贪婪的，看向李飞燕，问道：“你觉得，合理？” 李飞燕不好意思地说道：“大春说，这店铺毁了，你肯定不能要了，还不如直接谈赔偿的事情。” “可这火，不是我烧的啊。” 林大春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大叫道：“你什么意思啊？想赖账啊？除非那个何老二被抓了，被判赔了，不然，这钱，就必须你来赔！” 第44章 局中局 江若云本来真想赔偿的，可她料定，一旦她赔了钱，钱就会进入这个酒囊饭袋的肚子，而李飞燕这个恋爱脑，还有可怜的老李头，最后丢了店铺，钱也没有。 “这钱，你们打算怎么用啊？” 江若云耐着性子询问，李飞燕说道：“以前爷爷答应把店铺给他开的，他说要弄个五金店，不过……现在店铺没有了……” “对，店铺没了，但是，你想嫁给我，这嫁妆可是一分钱不能少，这些钱，就是你的嫁妆。” 果然如江若云猜测的，林大春就是想趁机敲诈一把。 “可是，之前咱们谈的嫁妆是五千啊，我爷爷都攒够了……” “攒够了？这房子烧成这样，钱早就被烧毁了吧？你还想空手套白狼啊？” 江若云在一边看得直皱眉，心想，是哪个动物园没锁门，把他给放出来了，及时分手那就是及时止损啊！ 空手套白狼的人是他才对。 然而，李飞燕却是个恋爱脑，抓住了林大春，说道：“你别生气，我们必须结婚，必须！嫁妆我会凑给你的……” “所以，这两万，少一分，我都不娶你！” 压力给到了李飞燕，李飞燕一脸为难地说道：“若云，何老二要是不承认的话，你看……这赔偿……” “如果何老二承认呢？他认罪伏法，并且愿意赔偿呢？” 江若云的话，让林大春和李飞燕同时愣住。 林大春干笑了两声，说道：“他认罪？开什么玩笑！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他要是认罪伏法，我就不要嫁妆，迎娶李飞燕。” 李飞燕听到：“娶”这个字，眼神里又闪过了恋爱脑独有的光芒。 江若云一阵无语——这真是王宝钏来了都得叫师傅啊。 挖野菜很上瘾啊。 “行啊，那咱们说好了，只要他认罪伏法，你就不要嫁妆，是吧？” “没错，我一个吐沫一个钉，说话算话。” 他是笃定了何老二绝对不会认罪，想让江若云当这个冤大头。 这时，何老二接受完笔录从派出所走了出来。 见到江若云，仍然是一脸的鄙视。 “怎么样，我被无罪释放了吧，我都说了，只要我不承认，你们就拿我没办法！这火就不是我放的，你们爱谁谁，让开！” 何老二潇洒撞开三人就要走。 “你看吧，他不认罪，李飞燕，你还想不想嫁给我了，我告诉你，赶紧给我要钱，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就要丢大人了！” 这话如晴天霹雳，让李飞燕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那是奇耻大辱，如果有谁偷吃禁果怀上了，一般都是采取赶紧结婚的办法，要是肚子大了再结婚，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这人，是非嫁不可？”江若云问道。 “我都三个多月了，我不嫁，我怎么办啊？”李飞燕哭了起来，看得出来，林大春给她委屈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 而此时，江若云还发现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藏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 那女人还跟林大春穿着情侣装——这渣男早就有别人了，就是想娶李飞燕当大冤种，钱到手了，就可以甩了李飞燕找别人去。 “行啊，那我肯定成全你们的好事儿，我让何老二认罪。”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难以置信。 江若云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怒意，叫住了大摇大摆离去的何老二。 “二大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道歉！咱们好好谈谈行不？” 何老二被叫住，江若云朝着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何老二傲娇地一昂头，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以后见到我，绕着走，不然，下次，我让你赔得更惨！” 江若云仍然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是是是，二大爷，您说的对，您是个狠人，我之前不该惹你，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特别遵纪守法，我要是看着那违法的不把他抓起来，就浑身难受，还请二大爷理解。” 何老二顿时气得眉毛都歪了。 “你个死丫头，怎么着？你还想跟我过不去，看来，你是没得到教训啊，还想把我送进去，没门！” 何老二撸胳膊挽袖子，就朝着江若云来了。 “别着急啊二大爷，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只要走进派出所，承认这火是你放的，不过是关个十天而已……罚款的话，我来帮你交。” 何老二气的指着江若云的鼻子骂。 “警察根本没有证据，他们都把我放了，你让我进去主动自首，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林大春和李飞燕一看他这架势，也都皱起了眉头。 确实，让这老刺头认罪，太难了。 可江若云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对何老二来说，蹲看守所不难受，难受的是要一辈子伺候瘫痪老妈，还没钱。 江若云一把拉住何老二，把他拖到了远离李飞燕和林大春的位置，压低声音说道：“你咋还没听懂呢？我现在就是想给老李家一个交代，毕竟是因为你我的关系，才让他们损失惨重，你要是不承认，这锅不就得我来背吗？” “呵呵，你背锅关我屁事？” 何老二说着又要走。 “二大爷，你听我说啊，我看中了他们的技术，不想让他们恨上我，所以就想把这事儿圆满解决了，只要你进去自首……” “放屁，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去自首？做梦！” 江若云淡淡一笑，说道：“看来你还是想继续伺候瘫痪的老妈呀，你去村里找郑阿姨分钱，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再回到省城，不但要继续伺候老妈，还欠了一屁股债……啧啧，想想都可怜。” 江若云这句话像是定身咒一样，让何老二走不动路了。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孝顺的人长期伺候老人，都会没有耐心，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狼心狗肺，一心图钱的。 自从老爹死了没有退休金后，老妈在他眼里就成了个拖油瓶，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若云，你什么意思？你能帮我解决养老的问题？你不是说，儿媳妇没有赡养义务吗？” 第45章 培养坏蛋 “这法律不外乎人情嘛，只要我郑阿姨愿意，有什么不能养老的？我呢，也是需要跟老李家有个交代，只要你让我在他们面前把你绳之以法，我就说服郑阿姨把老太太接回来，让她养着！” 何老二顿时兴奋起来。 “真的假的？我只要进去蹲个十天八天的，就能彻底不负赡养责任，你们不会是在给我挖坑吧？” “哪能呢，您可是个狠角色，我惹谁也不敢惹你呀。” 何老二自信地点点头，又迟疑道：“不行，你心眼子太多，我还是信不过你，想让我自首，也简单，你给我立个字据，保证马上派人去省城，把老太太接回家！咱们可说好了，一直到老太太寿终正寝，你们都不能管我要一分钱的赡养费。” 江若云见他这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圈套，也很爽快，说道：“好啊，立字据就立字据。” 江若云答应得干脆利落，找附近的店铺借了纸笔，便写了字据交给何老二。 何老二把字据稳稳的揣进兜里，撇了一眼李飞燕和林大春，说道：“行了行了，别张牙舞爪的了，我去自首，不就是个过失纵火么，蹲几天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派出所。 江若云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怎么样林大春，你刚才说的，只要他认罪伏法，你就不要嫁妆迎娶李飞燕！” 林大春没想到江若云真有能耐说服何老二，顿时气得脸色紫红。 “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我要分手。” 李飞燕哭了起来。 “你……我都已经把人给你了，还怀了你的孩子，你现在说甩了我就甩了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啊？林大春，你必须娶我！” 李飞燕扑过去，无力地捶打林大春。 江若云看得直皱眉头，李飞燕可真是遇人不淑，而这林大春明显就是个渣男中的战斗机。 “我们飞燕，也要分手！” “你说什么？” 林大春跟李飞燕异口同声，李飞燕拉住江若云，摇头道：“我没说分手，我……” “你信不信我？我在救你。” “不行，我得结婚……” “李飞燕，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三天之后，他跪下求你结婚你都不会看他一眼。” 或许是江若云的气场太强大了，李飞燕竟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好，我给你三天时间。” 林大春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直接搂着那女人就走了，李飞燕伤心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两人一直忙活到晚上，才把烧毁的店铺收拾完。 其实，这店也没啥好收拾的，全都烧干净了，包括后院的棺材，可谓损失惨重。 “你放心，你们的这家店面，我还是会买。” 江若云说着，把存折拿出来，交给了李飞燕。 “这么破的店，啥都干不了了，你还要？你是糊涂了吧？” “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不管这店什么样，再说，我看中的又不是这房子，而是这个地段。” 李飞燕无语地看着江若云——还没见过谁觉得火葬场和乱葬岗附近地段好的。 “另外，你考虑一下，跟他分手，给我做店长的事儿。” “这俩事儿有啥关系吗？” “当然，我看不上他！” 江若云实话实说，现在，她就是要好好治治李飞燕的恋爱脑，让她看清楚事实。 第二天一早，江若云接到了警方的通知，因为何老二自首，因寻衅滋事被关了十天，何老二要求江若云探视，再三嘱咐江若云一定要把老太太接到村里，塞给郑翠霞。 江若云没有着急去省城接人，而是先处理李飞燕的事儿。 她先找了几个工人，把店铺重建起来，然后找到木匠打了一个金灿灿的招牌，上面就写了四个字：便民餐馆。 她早就发现这周围除了花圈店寿衣店啥都没有，而每天来火葬场的人络绎不绝，根本没有吃饭的地方，而这里距离大下洼镇镇中心还有十几公里的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流量有很大，正适合开个餐馆弥补市场空白。 当然，她并不是想单纯地开一个小餐馆，而是想通过这个餐馆引流，把殡葬一条龙服务给开展起来，殡葬服务可以从承接葬礼开始，延伸到各行各业。 餐馆招牌一挂，就有不少人来打听，江若云顺道贴了一个招聘启事，把厨师和服务员给定下来。 这期间，林大春还来了一次，死气白咧地要钱，江若云按照警方给出来的赔偿金额，给了他三千块钱，当然，她没有直接给，而是存到了一个死期存折上，交给了李飞燕，告诉她，什么时候林大春把婚房和彩礼准备好了，啥时候才能带着嫁妆嫁人。 李飞燕这次没有反对，欣然同意，可江若云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果然如她所料，没几天，她就看到了林大春跟那个女的又在四处乱晃，简直是不背人了。 而李飞燕的孕吐反应越来越厉害，照顾她爷爷的时候时常会被人询问。 江若云知道，让她看清楚渣男面孔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她想了个办法，找到了林大春，说要带他去喇叭村。 林大春对江若云印象很不好，当即拒绝，但他是个财迷，江若云说要让他考察一个一本万利你的项目，他便屁颠地跟着去了。 喇叭村。 自从贾志华被陈知行收拾了之后，这小赌场就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但因为里面的人多年以来都赌上瘾了，所以，即便没有贾志华照着，这群人还是凑在里面赌，而老板变成了贾志华最害怕的老婆，也是喇叭村最出名的悍妇，名字叫李桂香。 李桂香一看到江若云带着个男的进来，顿时眉毛倒竖，上去就是一顿输出。 “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叫江若云的小骚蹄子！你把我老公还给我，他们都说，是你男人害了我老公……” “我男人？”江若云一阵无语，看来大家眼里她跟陈知行这一对cp是真的锁死了。 第46章 瓮中捉鳖 “我跟陈知行已经分了，这次，我是给你带客人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婶子，我这个朋友总是想过来你这里好好玩一玩的。” 林大春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看着桌子上的牌九，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啥，你说的一本万利的生意，就是这个？我可是正经人，而且，我他妈的也没本钱啊？” 最后一句的确是真的，至于正经人什么的，他要是正经人，就不可能会脚踏两只船，还一心想甩了已经怀孕的李飞燕了。 “没本钱还不简单，我给你本钱，你想想，你找的那个可是个城里姑娘，人家能不要三转一响吗，人家能不要房子和彩礼吗？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江若云一番苦口婆心，本来就贪心的林大春有些动心了。 可他还是不太敢，于是，江若云就让他围观了一会儿。 牌桌上面哗啦啦一响，毫无自制力的林大春就有些坐不住了，而且，这东西的瘾是会传染的。 林大春试了好几次，他叫大就开大，他叫小就开小，可因为他没有压钱，所以每次输赢都跟他没关系。 这让他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快气死了。 在林大春被“培养”的同时，江若云也没闲着，来到里屋找了一趟李桂香。 “婶子，我知道，贾叔被高老爷子他们打断了一条腿，扔到非洲做苦力这事儿，你心里过不起，但是，这事儿真的不能赖我啊，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开这种买卖，也不容易……” 李桂香这段时间也被折磨的很难受，一听到江若云说她不容易，顿时哭了起来。 “贾志华这个天杀的，非要惹陈知行干嘛，要是他肯听我的话，老老实实跟着行哥，不做那出头鸟，现在也不至于……呜呜呜……” “我看，这买卖你别干了，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一个女人家，也撑不起这种生意。” “你以为我愿意干，可是，这赌场要是不开，我跟孩子喝西北风去？” “我给你安排工作，比这个赚钱多，还不会被人查封，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个泼辣性子。” 江若云一直都想找一个性格泼赖的人来帮助郑翠霞开店——郑翠霞什么都好，就是太包子了，整天跟人家讲道理，却不知道有些坏人根本不讲道理，买了东西用坏了还要来退货，而郑翠霞就会老实巴交地退货赔钱。 江若云也面试过不少营业员，可没有一个能有李桂香这个气质，她一站在这儿，就没人敢惹。 “工资我给你一个月五百，另外还有销售提成，还有啊，你儿子不是发育有点迟缓一直上不了学吗，我让他上，郑老师亲自带着学。” 几句话，把李桂香彻底给征服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这会儿已经对江若云感激涕零，拉着她的手说：“以前贾志华坑过你，你不跟我计较，还帮助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不知道怎么谢我，那简单啊。” 江若云凑到了李桂香的耳边，和她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虐渣计划。 李桂香点点头，说道：“我也看那个林大春不顺眼，你安排，我配合！” 江若云来到院里，见林大春已经跃跃欲试，适时地拿出了那个存折，里面是李飞燕的嫁妆，也就是三千二百块钱。 “大春，这些钱足够你好好玩一场了，来吧。” 在众人的蛊惑之下，林大春终于加入了战局，用那张存折兑换了一些砝码。 一开始，林大春确实狠狠地赢了几把，当然，这是在江若云的暗中操作之下。 李桂香一直在安排人出老千，让林大春赢了好多钱。 林大春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喊道：“早知道赚钱这么容易，你早点带我来，啊，我就是赌场之神！” 上瘾的林大春彻底疯了，下注越来越大，最后干脆来了个全押。 这次，江若云亲自上场，跟他对赌，只需要几个步骤，她就可以猜中这家伙手里的所有牌。 而她这套读心术，是别人都没有的，林大春更是不知情，输了一次，还以为自己只是倒霉。 “我还有钱，我再来！” 江若云就这样，一步步引导者林大春，把原来带来的钱全都输光了。 “哎呀，你这手气也太差了吧！你想想，这可是李飞燕的嫁妆，你都给输光了，到时候她不得找你算账，她找你算账倒也无所谓，可你想换人，去找城里姑娘，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大春被这番话搞得十分焦虑，说道：“可我已经没本钱了啊！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我是赌场之神，不应该啊……” 这时，江若云给李桂香使了个眼色。 李桂香本身在赌场里就有好几个托，此时更是派上用场。 两个托立刻上前，主动把钱借给了林大春，一共是一千块。 林大春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说道：“那，我就再试一把！” 可惜，他的输赢根本自己掌控不了，全都被江若云操纵。 林大春很快快下阵来，输了个精光。 “喂，没钱？没钱多剁手指！”刚才还跟他笑嘻嘻玩牌人立刻翻脸，林大春气得大吼道：“你们是不是故意坑我？” “好哇你，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给我按住他！” 李桂香一声令下，便有好几个壮汉冲了过去。 林大春把牌桌掀了，转身就要跑。 下一秒，他就被李桂香的人给按住了。 “想赖账？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一千块钱一根手指，你欠了六千，来吧，伸手。” 林大春顿时吓得尿了裤子，但又舍不得这脸面喊道：“你们敢吗？这可是法治社会。” 江若云迟轻笑一声，转而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说道：“唉，你可能是不清楚啊，李桂香李婶背后可有人，她出了事儿，有大佬罩着呢！我看，你还是想办法还钱，或者，这手咱就咬咬牙，不要了呗！” 林大春还是不肯服软，喊道：“你背后有人？呵呵，我背后也有人呢！你们一个小贫困村，能出来什么大人物，我告诉你，我大哥，可是给高家当保镖的！那可是高老爷子面前的红人！” 巧了么这不是？ 江若云没想到，这林大春还有个大哥，还能个振威集团扯上关系。 或许是为了壮阵势，李桂香一叉腰，说道：“一个破保镖，那不就是看大门的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赌场每年给谁交保护费？” 第47章 痛打渣男 “保护费？” “呵呵，告诉你，高老爷子的干儿子陈知行，那是我们的大哥，而且，这位！” 李桂香一把扯过正在看热闹的江若云，自豪地介绍道：“陈知行的女人！” 林大春这一刻，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了——这李桂香跟江若云，怕不是一伙的吧？ 什么让他赚钱，什么借给他本钱，这不都是坑吗？ “好啊，江若云，你想害我，我打死你！” 他正要冲过去，就被李桂香的手下按在了牌桌上。 那两个托上前，说道：“林大春，看你也不是那赖账的人，你没钱，可是，你那个未婚妻李飞燕有钱啊，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这点手指头，就赶紧让她来交钱赎人！” 江若云瞥了一眼屋里的挂钟，嘴角带着一丝料定一切的笑容。 她之前跟李飞燕约定过，让她来一趟喇叭村，就来贾家油坊批发一点食用油——目前李飞燕也算是便民饭店的店长。 此时，正好到了约定的时间，江若云便决定，再给这烈火之上烹点油，她找到其中一个托，嘱咐了几句，这托点点头，走上前，抓住了林大春，喊道：“你未婚妻家的死人店也烧毁了，估计她也没钱了，要不这样，你让她过来，我们带她南下，她这个长相，在那边一个月就能赚来一千块，半年后，我们把她还给你！” 这时，李飞燕刚好走进院子，也正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本以为林大春会犹豫一下，或者跟债主们周旋一番，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 “原来她也能抵债啊，行啊，我同意！你们把我放了，我带着你们去抓她，我保证，绝对不好报警，你们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刚刚走进来的李飞燕，彻底石化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心爱着，身心都彻底付出，还怀上了他孩子的男人，竟然要拿她去还债，而且，还是让她去卖。 “林大春……你……” 李飞燕气得浑身直哆嗦，而林大春还沉浸在即将脱险的快乐里。 “你们只要不嫌弃就行，她怀着孩子，要是生了孩子，半年不够，那就一年，你们只要放了我，怎么着都行，但是说好了，可千万别再找我的麻烦，我这手指头，你们也不能砍啊！” 李飞燕听到这话，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林大春，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糟践我？当初，你追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飞燕气得扑过去，揪住林大春就是一顿耳光伺候。 林大春被打蒙了，推开李飞燕，喊道：“呵呵，我追求你，不过是因为你爷爷有点小钱，那店铺我还能拿来做生意而已，你以为，我看得上你这农村出身的丫头？” 李飞燕气得大哭起来：：“我怀着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啊！你让我出去卖，你还有良心吗？” “呵呵，我稍微勾引你一下，以分手相威胁，你就跟我睡了，你这么水性杨花的，那孩子是不是我的，谁知道？” 在一波波的冲击之下，李飞燕是彻底清醒了。 江若云也看出来，她这次做局的目的达到了，林大春这种程度的渣男，真是狗见了都摇头。 “你们快放开我，赶紧把她抓走，我还得跟我女朋友去看电影呢！” 林大春的无情，让李飞燕彻底绝望，可为了让她再崩溃一点，江若云还是进行了下一步——对李桂香使了个眼色。 李桂香一声令下，那些人都去抓李飞燕。 李飞燕一边挣扎，一边哭喊。 “林大春，你是个死人啊，你算男人吗，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林大春却面无表情，被放开之后，更是高兴的摇头尾巴晃。 对李飞燕的震惊和刺激终于够了，江若云缓缓开口，说道：“不对啊，李婶，你们抓她……她跟这个林大春好像还没结婚啊！” 李桂香十分配合地问道：“你们之间没办结婚证吧？” 两人一了点头，江若云淡淡一笑：“那你怎么能把别人家的闺女当自己媳妇呢？她跟你也没有共同还债的义务啊，兄弟们，赶紧把人放了，这赌债啊，必须得这个林大春自己还！” 林大春一听这句换，顿时吓得腿软，喊道：“媳妇，虽然我拖着你一直没领证，可是，我早就跟你是两口子了，而且，你还怀着我的孩子，那你不就是我媳妇吗？你救救我，你就受点委屈吧！” 林大春生怕自己的手指保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对着李飞燕磕起头来。 李飞燕却已经心灰意冷，说道：“要不是今天我来了油坊，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人是鬼……呵呵，当初我让你领证，你死活不肯，还不是为了换个更好的？我怀着孩子，你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还让我生了孩子只有继续卖！说我是你媳妇？放屁！” 李飞燕一脚踢翻了林大春，上去又是一顿耳光。 江若云叹息一声，拉过了李飞燕，说道：“你看清楚了，这个人现在不但不是你男人，而且，还欠了你三千二，你不能饶了他，这钱，干点啥不好，非得喂狗？” 江若云拉住了李飞燕，攥紧了她的手给她力量。 李飞燕悲从中来，说道：“对，若云，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是他的债主，我要去告他！他必须把我的钱一份不少地还给我！” “飞燕，记得我跟你说过吗，过了这几天，就算林大春跪下求你，你也绝对不想嫁给她了。” 李飞燕重重地点头：“谢谢你，若云，我知道了，我看清楚了，他就不是个人！ 这回，林大春彻底没了力气，跪着去求李桂香了。 “饶命啊，我这手不能没啊，不然我可就娶不上媳妇了！” 李桂香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让手下把林大春胖揍了一顿，让他写下了欠条，才把他放走。 虽然处置了渣男，也让李飞燕明白了这种男人不能要，可心里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康复的。 尤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个年代，不是说打就能打的。 “这孩子，都会动了……我舍不得……”一方面是不合法，一方面是天生的母性，李飞燕无助地哭了起来。 “你要是想当单亲妈妈，我也支持你，谁说的孩子有了就一定要有个爹，那爹要真不是东西，不如不要！生下来，我当孩子的干妈。” 第48章 高，实在是高 李飞燕一听江若云这么说，感动到语塞，抓着江若云的手紧了又紧。 “若云，我要跟着你干，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要努力赚钱，生下孩子，把他健健康康地养大！” 江若云十分欣慰，自己在创业路上，也算是收获了第一员可以信任的猛将。 谈妥了之后，江若云送走了李飞燕，带着贾志华的老婆李桂香一起回家找了郑阿姨。 在离开赌坊之前，她还跟李桂香签了一个协议——自己保证给李桂香介绍正经工作，而李桂香必须马上关闭赌场。 在江若云有理有据的说服下，李桂香也不再留恋，驱散了所有的大小赌徒，把门口那个黑色的画着几个金元宝的招牌也给摘了。 能让李桂香金盆洗手，江若云觉得自己也算是功德一件。 刚跟李桂香回到锣鼓村“翠霞超市”，她们便看到了棘手的一幕。 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抱着一台黑白电视，正朝着郑翠霞嚷嚷。 “我说，你们这超市不是说好了七天无理由退货的吗？咋的，不就是看了六天半吗，就不给退了？” 郑翠霞现在的表情比便秘都痛苦，她本来人就老实，又不会骂街那一套，只能不断地讲道理。 “刘老四，我们超市的确是七天无理由退货，可是，也没有你这么搞的吧？这次是电视，上次是甩干机，上上次是电吹风，还有，你连订的纯棉袜子你都穿六天半退回来，你让我怎么销售啊？” 刘老四满脸蛮横，重重砸了一拳院子里挂着的服务标准牌，喊道：“我不管，你们开门做生意的，就必须说到做到，说是七天无理由退换，就得说到做到，我这电视没到七天，赶紧给我退了！少废话！” 郑翠霞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江若云捅咕了一下李桂香，说道：“婶子，这就算是你入职的考试吧，你要是能让这刘老四放弃退货，并且让他不敢出去乱说我们超市的坏话，你就立刻转正。” 李桂香一听就来了劲儿，冷笑道：“别的你婶子不会，这处理滚刀肉，你婶子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说完，她便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刘老四的胳膊，说道：“我说刘老四，拉出来的粑粑你会往回坐不？” 刘老四吓了一跳——周围几个村大概都听到过李桂香的威名，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你胡叭叭什么呢？” “那你媳妇生出来的孩子，能往回塞不？” 刘老四的老脸更红了，嘟囔道：“你到底想说啥啊，别多管闲事行不行？” “多管闲事？我告诉你，这家超市以后我是店长，你这种渣滓少给我跳，不然，我让你不但退不成钱，你还得赔钱。” “啥意思？你不给我退货，还让我赔钱？” “对，你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你站在我们超市影响我们生意，你走进这个门我就嫌晦气，我看就应该土豆子搬家，给我滚蛋！” 李桂香一顿输出之后，把电视接过来，里里外外挑了无数毛病，然后说道：“退可以，电视机350，折旧费250，电视放下，拿走一百，滚蛋。” “什么？我看了六天，折旧费二百五？” “咋地，我这儿说七天无理由退换货，可没说不能折旧啊，规规矩矩正常退货的，我们不计较，像你这种故意找茬的，呵呵，没揍你都算我脾气太好。” 李桂香一番话把刘老四憋得半天反驳不出来半个字，只得灰溜溜地说道：“不退了，我不退了！” 他搬着电视就要走，却被江若云给叫住了。 “惯犯，就这么放你走，我这超市以后还干不干了？” 江若云来到郑翠霞身旁，问道：“阿姨，他用过的那些退货的东西，你都怎么处理的？” “我……都放在屋里了，都旧了没人要了。” 刘老四以为江若云要逼着他买回去，顿时不乐意了，大喊道：“那些都是郑翠霞同意退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我可不买！” “不买就不买呗。” 江若云跟李桂香一起，把甩干机、电吹风和几双男士袜子都拿了出来，摆在了院子里最显眼的位置，而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这几样东西上都贴了特别醒目的标签。 “刘老四用了六天半退掉的洗衣机，刘老四用了六天半推掉的电吹风，刘老四穿了六天半的袜子。” 这时正到了傍晚，不少顾客都过来采买东西，每个人看到这几个公开处刑的玩意儿都要议论一番。 “这刘老四可真够缺德的，用了六天半来退，做人没底线啊？” “就是，还有这样的人呢，他家不是养牛的吗，以后，咱们可别在他家买牛奶，估计肯定是兑水了！” 刘老四站在院子里感觉自己比那害死岳飞的秦桧都可恶，谁见了都要讽刺挖苦他几句。 “我买，我买还不行吗？江若云，你这丫头太坏了！” 刘老四龇牙咧嘴，欲哭无泪。 “买啊？呵呵，我这个人吧，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第一次我好好跟你说的时候，你不听，那么第二次，就不是这个价了。” “你！” 刘老四本想反驳，可又生怕江若云再要第三次价，赶紧乖乖掏了腰包，把东西都买回去了。 “高，实在是高！”李桂香一脸崇拜地看着江若云，说道：“怪不得贾志华那个缺心眼斗不过你，他本来就缺心眼，遇到你这一万个心眼的，能活就不错了……也怪不得，陈知行能看上你，姑娘，以前我家那畜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李桂香已经彻底成了脑残粉，江若云无所谓地笑了笑，拉着她到了郑阿姨身边，说道：“阿姨，从今天起，你就不需要自己看店了，你更适合在舞台上发光发热，以后李婶就是翠霞超市的店长，配上咱们之前那招聘的会计和营业员，就再也不用你操心了。” 三人又热络地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彻底黑了。 李桂香回了家，江若云把要接何家老太太回来赡养的事儿告诉了郑翠霞。 “行啊，她是我婆婆，为了我丈夫尽孝，我愿意。” 郑翠霞是一点没含糊，可江若云却不想放过那个该死的何老二。 “阿姨，何老二必须付赡养费！而且，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付！” 郑翠霞正要询问什么，门口忽然一辆黑车疾驰而过。 像是宿命般，江若云一眼就认出来了——陈知行，是陈知行开的那辆车，方向直奔防空洞。 他这是要去干什么？ 第49章 城会撩 “小云，你看啥呢？”郑翠霞拉了一把江若云，说道：“你也累了这么长时间了，咱们赶紧回屋里休息吧。” “不行，阿姨，这事儿可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江若云一想到高级机密泄露可能造成的损失，她这心里就无法平静，于是骑着自行车出了院子，趁着夜色跟上了陈知行。 防空洞外，六七个穿着特殊制服的人守在门口，见到陈知行，朝着他比划了一阵子。 江若云看着那些类似手语的暗语，隐隐猜测，他们应该是在商谈交易的问题。 紧接着，一辆大卡车被开了过来，陈知行掀开开车的防雨布，里面赫然是二十几个大箱子。 “这里地脚偏僻，村民胆小怕事，放在这里，相对安全……” 陈知行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江若云的耳朵。 难道，他要把这些武器，放在这防空洞里。 “暗格都做好了，藏起来万无一失……” 接着，江若云便看到这些人把箱子一个接一个地放进了防空洞，又将门关死了。 他们之间又用特殊的暗语交流了一会儿，最后，她听到陈知行说：“这次必须成功，否则……我们都没有时间了。” 想到陈知行的行为，以及他跟高家的关系，江若云觉得，这批货，一定就是高家要卖给阎子安的那些，一旦流到国外，后果不堪设想。 江若云转身要走——她必须尽快骑车去大下洼镇，再次报警。 上次陈知行准备的都是玩具手枪，到底逃脱了法律制裁，而这次，他放在这里的，应该是真家伙。 江若云刚刚走出几米，忽然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拎着一把尖刀，尖刀的反光在月色中格外刺眼。 “江若云，你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吧，我跟李飞燕吹了，我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我还被人给揍了，还被女朋友给甩了，这他妈的都怪你！” 是林大春！ 林大春这是吃了太多亏狗急跳墙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刀直接朝着江若云过来了。 江若云毕竟有点工夫在身上，三下两下并没有让她近身，可好巧不巧，自己后退的时候，被自行车给绊倒了，林大春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一刀朝着她的脖子来了。 幸亏她反应快，躲过了这一刀，可身体却被林大春这死肥猪给压住了。 “你占我便宜啊？你滚开！” 江若云奋力推开了林大春，忽然觉得腿肚子一疼——这家伙的刀划伤了她的小腿。 自知危险已经降临，她不想再逞强了，朝着陈知行的方向大喊起来。 “救命，救命！” 或许是怕陈知行不重视，或者是，他听到了也不想管，她干脆提高音调喊道：“陈知行，这个人发现了你们的秘密，别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陈知行颀长的身影便朝着她飞奔过来，而那些人并没有过来帮忙，而是一起跳上那辆大卡车，快速驶离现场。 只有陈知行是想救她的。 江若云感觉自己一颗心跳得飞快，一边忍着疼躲避着林大春，一边跑想陈知行，不顾一切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他……他看到了你们的秘密，你快处理他！” “我过来，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什么秘密。”陈知行的话，让江若云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来不及思考，下一秒，林大春已经追了上来。 陈知行虽然头部做过手术，可身手却不减当初，对于这种酒囊饭袋，只需要五秒钟，就治得服服帖帖的。 林大春跪在泥地上，滋哇乱叫。 “你谁啊，我和她的恩怨，你没必要吓死手吧？我告诉你，这女人，太坏了，她骗我去赌场，按着我的头让我学赌博，然后，我输的裤衩子都没了……” “那是你活该。” 陈知行话，让江若云感到十分舒适——这不就是她的嘴替吗？ “刚才，你伤她了？” 陈知行把林大春拎起来，质问道：“你伤她哪里了？” 林大春不想说，陈知行已经发现了，江若云的棉裤破了，依稀可见血迹。 他眼神一冷，一脚踢在了林大春的腿肚子上，手起刀落，以牙还牙。 林大春喊了几声救命，竟然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谢谢啊……”江若云看着月色中男人瘦削的侧脸，竟然有一点想要靠近的冲动。 她一直是所向披靡的，似乎，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只有陈知行。 “你都看到什么了？看到了多少？还有，你看到之后，打算怎么办？” 陈知行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江若云，那种压迫感，是她所熟悉的。 “我……我其实……” 江若云正准备蒙混过关，陈知行忽然伸出手，拨开了她嘴角的头发。 或许这只是他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做完之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通通通，是心跳声。 江若云在心中暗骂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卖国贼如此在意。 “我啥也没看到，我刚才，就是胡扯的……” “真的？” 江若云生怕自己会露馅，干脆喊疼。 “腿好疼，陈知行，你不会要把我一个残疾人扔在这里吧？” 陈知行沉默了两秒，直接把江若云横抱起开，把她放到了自己黑车的后排座椅上。 “我这里有止痛和消炎的，你忍着点。” 陈知行动作很快，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处理伤口，手法娴熟而专业。 可看到她的伤口，他还是皱起了眉头。 “下手这么狠……”陈知行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慢慢给江若云擦药，温柔的江若云都快睡着了。 “弄好了，你自己回家吧。” 江若云瞬间清醒过来，心道：“我要是回去了，怎么破坏你和阎子安的交易？” 她可是答应了也阎子安，要做卧底帮他赚来三十万。 “我，我头好疼啊，好像是刚才摔倒了……碰到了头……” 江若云干脆装晕，扑到了陈知行的怀中。 陈知行的身体僵硬了几秒，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江若云的头发。 “睡吧。我守着你……虽然，守不了多久了。” 第50章 被拒绝了 这句话也毫无意外地落入了江若云的耳朵。 难道说，他对自己还有点感情？ 虽然不确定有多少，但总比一点没有好，江若云思索片刻，一条胳膊勾住了陈知行的脖子，然后模仿电影里的桥段，气若游丝地说道：“陈知行，抱紧我……” 本来是想色诱的，可奈何她根本不擅长这种行为，用力过猛，直接把陈知行搂到了自己怀里。 陈知行一个重心不稳，跌落在江若云的胸口。 软软的。 江若云借着月色，看到陈知行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红到发紫。 “陈知行，喜欢我，就把我带在你身边，我很会照顾人的……” 留在他身边，才能破坏他跟阎子安交易，并且，确定更多卖国信息，把这个黑恶组织一网打尽…… “你很会照顾人？” “当然。” 江若云自卖自夸，同时还不忘了继续在肢体上靠近陈知行。 为了自己的目标，她也是豁出去了。 陈知行的身体有些僵硬，忽然猛地推开了江若云，冷冷说道：“可我不喜欢你，而且，我听说你已婚，这样不好吧？” 江若云暗忖，这家伙可真会破坏氛围，竟然在这个时候提那个早就失踪多年的名义上的“丈夫”。 “不过……如果你再主动点的话。” 陈知行忽然俯身下来，嘴唇距离江若云只剩下最后一厘米。 他的气息，有种清冽的感觉。 一瞬间，江若云闭上了眼睛，然而，陈知行却没有再继续，而是放开她去了前排，发动了汽车。 就这样，她在他的车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 本以为醒来之后，她能留在陈知行身边，可没想到，她醒来的地方，又是何明磊的办公室。 “醒了？你腿上的伤，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或许是职业原因，何明磊并没有顾忌什么，直接抱起江若云的腿，帮她拆开了昨天临时包扎的纱布，而后，用碘酒帮她消毒。 “啊！疼！你轻点！” 江若云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痛神经敏感，当然，也是因为那个林大春确实下了很大力气，伤口很深。 “好，那我轻点，你忍着点，确实有点大……” 江若云刚感觉这对话有点歧义，值班室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要知道，之前何明磊怕人打扰江若云休息，进来的时候是上了插销的——撞门的人直接把插销给撞断了。 当啷一声，插销掉落在地，闯进来的人，脸色紫红，而后，愣住。 “对不起，我没想到锁门了。” 陈知行的语气，带着几分干涩和尴尬。 江若云却挑眉笑了笑——很明显，这家伙对她还是有兴趣。 既然有兴趣，那么，当卧底的事情，就还有希望。 “明磊，我们中午去吃什么啊？你们医院食堂的饭菜都一股碘酒味儿，我不爱吃。” 江若云一开口，陈知行便接话道：“怎么，你吃过很多次了？” 江若云没理他，继续问何明磊：“晚上咱们一起回家吧？让郑阿姨烤点地瓜，你一半，我一半。” 陈知行：“一个地瓜吃不完吗？” 何明磊给江若云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江若云故意挽住了何明磊的胳膊，说道：“扶我去吃饭呗。” 下一秒，她被陈知行拉到了一边。 “我扶你，我带你吃，我送你回去。” 何明磊目送江若云和陈知行离开，眼神里带着几分失落。 江若云走到门口，回头朝着他眨了眨眼，用唇语说道：“谢了，哥们！” 何明磊念着“哥们”这两个字，眼神有些失落。 江若云短短时间帮他们家还了巨债，他本应该知足，不该奢求什么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些不甘。 …… 医院后院，陈知行停住了脚步。 “你在乎。”江若云开门见山，说道：“那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不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你跟我在一起，有危险。” “你不会以为，我胆子很小，会害怕吧？” “你不怕，我怕！所以……我不喜欢你，我不会接受你，但是，我希望你自重，自爱。” 陈知行的眼神里，有种浓的化不开的情绪，他深深地看了江若云一眼，转身离开。 江若云知道，自己这次卧底行动，恐怕又失败了。 她悻悻然地走出医院，准备找个顺风毛驴车回村，然而，一辆进口商务车忽然停在附近，她隐约看到了阎子安的侧脸。 尚未反应过来，阎子安的人已经冲下车，把她硬塞到了车上。 “阎子安，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帮你赚钱了，你对我，最好客气点“” “客气？呵呵，江若云，你在医院跟陈知行表白被当众拒绝，这证明他根本不在乎你，你还跟我说什么，你能打入内部，能给我提供消息，能让我报仇……我一时糊涂，竟然信了你。你耽误了我的事儿，今天，要么跟我睡一觉，赔罪，要么，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行，走吧，喂鱼。” 江若云淡定的态度，让阎子安十分诧异。 “你陪我睡一觉，这事儿就算过了。” “呵呵，陪你睡觉，我还不如喂鱼。” “你！呵呵，我偏不让你如愿，想喂鱼，也得先把我陪好“ 阎子安说着，便要对江若云下手，这时，保镖忽然猛砸车窗。 “老大，来了，他来了！” “谁干扰老子的兴致！“” 砰地一声，一辆黑车直接撞在了阎子安的车上，陈知行锐利的目光，就算是隔着两层挡风玻璃，也能直达江若云的心底。 阎子安气愤下车，同时把江若云也揪了下来。 陈知行一步步逼近，忽然一拳打在了阎子安的脸上。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下一秒，陈知行拉过了江若云，她只觉得电闪雷鸣之间，一片柔软而冰冷的唇贴了上来。 第51章 大孝子 一瞬间，电光火石。 江若云的脑子里弹出了两句话，一句是：推开他，一句是：抱紧他。 而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后者。 “你们过分了啊！”阎子安在旁边，直接气得捂住了眼睛。 陈知行终于结束了这个悠长的吻，深深地看了江若云一眼，淡淡道：“想留在我身边，就乖乖听话，不许再上别的男人的车。” “是他把我硬塞上去的……” 江若云告状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堂堂大女主，现在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阎子安，三天后的交易，我看你是不想进行了？有时间在这里打扰我的女人，不如想想，丢了这单生意，你回家怎么交代。” 阎子安的脸扭成了八卦，最后愤然道：“好，行哥，你厉害，跟你女人一起玩我是吧，我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阎子安离开后，陈知行开车送江若云回了村。 临别时，江若云还想确定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我们现在……” “三天后，我跟阎子安的交易，你要来吗？” “当然……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到时候我来接你。” 陈知行没再说什么，开车离开，江若云却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陈知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第二天一早，江若云睡到自然醒，然后便出发去镇汽车站，买中午的长途车票去省城——她答应了何老二要把何老太接回来养老的，她向来说话算话，可是，何老二想摆脱赡养责任，也没那么容易。 江若云经过了一整天的颠簸，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省城。 这还是她重生到这个年代后第一次来省城，省城已经有些现代化城市的样子了，街道上穿行着有轨电车，几条主干道两侧都是五六层的商厦、办公楼，人们的穿着也洋气了许多。 然而何老二家跟这些大城市的风景完全没关系——是藏在一个城中村里的破旧平房，江若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从各种纵横交错的平房里找到了最破的一个。 刚要敲门，她便听到了一阵叫骂声。 “你个老不死的，吃药吃药，就知道吃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吃药能长生不老啊？还学会找邻居帮忙了，告诉你，以后不许拿你老头的抚恤金去买药，听到没有！不然，饭你也别想吃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个刁蛮妇女，而回应她的是一个苍老的含混不清的声音：“老二媳妇，我就是想死得体面点，不想疼死啊……我这腿，不吃止疼药，我一宿都合不上眼啊。” “你还有脸说呢！你一哼唧就是一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疼就忍着！忍不住，就去找你老头去！” 这话可谓是又毒又狠，江若云听得拳头都硬了。 之前她也听郑翠霞介绍过，何老太是城里户口，下嫁给农村来的老何，也就是何明磊的爷爷，之后何爷爷就成了工人成分，在省城有正式工作，他们一共生了三个儿子，老大早年去世，老二接了他的班，继续当工人，老三则回到锣鼓村继承了他们原先的老房子和土地，继续做农民。 按理说，谁接班，谁就该养老，可这何老二夫妇不是一般人，他们是想拿着好处，不办人事儿。 “老不死的，你骂谁呢？你是不是刚才说我坏话了？你看我不打歪了你的嘴！”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殴打声和求饶声。 江若云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别打了，人我接走！” 何老二媳妇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你是郑翠霞那个干闺女，何老二说，他蹲几天拘留所，你就把老东西接走……真有这好事儿？你不会赖账吧？” “我带了保证书来，我们双方签字，我把老人带走，这事儿就算了了。” “行啊。”何老二媳妇接过保证书看了一遍，正想签字，忽然停住了动作：“这老太太啥用没有，你们要过去，不会是有什么好处吧？” 果然是个贪心的，而江若云就怕她不贪心呢。 她勾唇笑了笑，说道：“你要是怀疑我们养老会贪好处，那不如，留给你？” “赶紧滚！”何老二媳妇是一分钟都不想留没用的老人在身边，火速签了字，便把老人坐着的简易木质轮椅往外推。 “老人就没什么行李？或者东西需要带？” “没有，滚！” 江若云和老人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何老太一把年纪被扫地出门，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小声地哭了起来。 “奶奶，不怕，我保证，他们过不了一个星期，就跪着求您，让您回来。” “明月，你说的是真的？这家我住了一辈子了，我舍不得走啊……” 江若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何老太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何明月。 “奶奶，你放心，这房子，最后也是您的！” 江若云说着，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虽然是城中村，可是交通四通八达，距离市中心的人民公园只有不到两公里，周围还有学校，医院，只是因为房子特别破，是个人人都看不上的地方。 可这个年代的人并不知道，房子的价值根本不在于房子本身，而是地段…… 江若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推着何老太离开了胡同。 她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找了个卖轮椅的地方，买了一台最新型的轮椅，何老太再次激动得老泪纵横。 第二天下午，她们回到了锣鼓村，郑翠霞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等着，婆媳两个一见面，便抱着头哭了起来。 “妈，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您安心住着，我不撵你走，永远不撵你。” 郑翠霞的善良，让江若云十分感动，何老太更是感动的哭个没完，拉着郑翠霞的手，说了很久的体己话。 然而，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炕上，何老太惦记的还是那个不孝子。 “也不知道老二在拘留岁里，冷不冷，饿不饿……啥时候能放出来……” 何老太就这么絮絮叨叨地睡着了，江若云看着她手上戴着的那个老式银镯子，一个计谋涌上心头。 第52章 引君入瓮 这何老太手上戴着的，只是一个雕花的银镯子，可江若云懂得一个经商之道——商品的价格并不一定由价值决定，物以稀为贵，供不应求，或者收藏价值，都会影响商品价格。 而这一次，她就是要让这镯子的价格水涨船高，让何老二悔不当初，主动上门求着养老妈。 第二天一早，江若云早早地给翠霞超市开了门，在门口最醒目的位置挂上了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三日后，古董拍卖大会，敬请光临。 翠霞超市每天的客流量都很稳定，十里八村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天天往这儿跑了，甚至，天长日久，还带动的周围几家都开始做小买卖，有点商业街雏形的意思。 这一天也不例外，顾客登门的同时，也都看到了广告，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天时间，村里老婆们讨论的核心话题便是——啥是古董，啥是拍卖。 江若云给几个爱打听的普及了一下这两个知识，消息便自动复制传播了出去，而在这期间，也有不少有点商业头脑的，主动找到江若云，把家里老辈子留下的东西送过来，有铜钱，有瓦罐，也有首饰、摆件等等。 江若云稍微整理了一下，便把拍卖会现场给布置起来了。 到了第三天，刚好是何老二结束拘留，出看守所的日子。 而这几天，何老太每天都嘟囔着：“也不知道老二在里面过得怎么样，冷不冷，饿不饿……” 这一天早上，江若云借了个三轮车，让何老太坐在车上，带着她去了镇上的拘留所，刚到门口，便看到了灰头土脸往外走的何老二。 何老二骂骂咧咧自言自语：“妈的，被江若云那死丫头给坑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好在老太婆已经被接走了，不用养老，这罪也算是没白遭。” 何老二话音刚落，便看到了端正坐在三轮车上的老妈，顿时瞪大了眼睛。 而何老太还非常慈祥地打了个招呼。 “老二，妈可算是放心了，你在里面，没遭罪吧？” 何老二的表情就像是见了瘟神似的，拔腿就跑。 江若云立刻把他叫住了。 “我说二大爷，您跟奶奶好歹母子一场，也不至于直接不认了吧？” “咋地，你想反悔？想把老太太再扔给我？我告诉你，没门！” 江若云一阵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放心，奶奶在我郑阿姨家养老，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就算您听到了什么风声，反悔了要来抢，那我们也是坚决不给的！” 何老二并不算特别草包，立刻听出来了江若云话里藏着的意思。 “你这死丫头，啥意思，我为啥要反悔，要抢？” 江若云赶紧捂住了嘴，说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说秃噜了，没事儿，你先回生省城吧，我去帮奶奶买个首饰盒子，把宝贝装起来，免得啊，磕了碰了。” “啥？宝贝？” 何老二是个贪心的主，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追问道：“什么宝贝？” 江若云目的达到，直接抿嘴一笑，也不回答，骑着车便走了。 何老二自然不肯罢休，屁颠地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了一个百货商店。 江若云在里面精挑细选，斥紫五十元买了一个实木打造的首饰盒子。 这年头，五十块钱买个盒子，那纯纯的冤大头，何老二自然是目瞪口呆。 “如果盒子都这么值钱，那装在里面的东西……” 何老二自言自语的声音，都落入了江若云的耳朵里。 江若云一边蹬着车，一边对何老太说道：“奶奶，您这个镯子，打算给谁啊？” 何老太笑呵呵地说道：“我这镯子是我婆婆给我的，我当然也要传给我的儿媳妇，谁给我养老，我就给谁，翠霞要是不嫌弃，就给她吧。” “奶奶，那您可别反悔啊，这可是元代的东西……” 江若云加快速度，三轮车距离何老二越来越远，后面的对话，他自然也听不到。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勾起何老二的贪欲，所以，到了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何老二准时出现在了翠霞超市的院子里。 江若云仿佛没看到他似的，一件一件按部就班地拍卖者十里八村村民送过来的“古董”，其实也没啥好东西，大家也就是凑个热闹。 而压轴的这一个，就是何老太的银镯子了。 “最后这一件，可厉害了，这是元代皇宫里的东西！可是娘娘戴过的，这玩意一旦出手，那价格可是你们想不到的。” 话音刚落，她事先让李桂香找的几个托便开始了表演。 “我出一百。” “我出一百五。” “你们都闹着玩呢，这可是元代的东西，知不知道有多稀有啊？我出一千！”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气氛立刻沸腾了，躲在角落里何老二，也渐渐坐不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装在精致盒子里的银镯子。 “我出两千！”“你出两千，那我出五千！” 叫价越来越夸张了，江若云却依然淡定，也不着急催，只是看着托们表演。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若云心里咯噔一下——陈知行，他怎么来了？ 江若云略略一算，才想起来，到了交易的时间了！陈知行是来走私那批大货的。 可他却好像不着急的样子，溜达着走进了院子。 江若云生怕他一开口会砸了自己的计划——毕竟他是见过世面的，肯定知道，银镯子根本不值钱，而且，这也根本不是元代的。 可让江若云意外的是，陈知行缓缓开口叫了价格。 “我出，一万。”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江若云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他怎么可能真的拿出来一万块钱买一个不值钱的镯子呢？ 陈知行不但叫了价，还煞有介事地拿起银镯子品鉴起来。 “没错，确实是皇宫里的东西，这东西能有收藏价值，而且，应该是孤品。” 江若云真想送陈知行一面锦旗，上面就写三个大字：大忽悠。 “陈知行都说是真古董，那绝对假不了了！天呢，这玩意，真的值一万块啊！” 众人议论纷纷，何老二彻底坐不住了，冲过来从陈知行的手中抢过了镯子，大喊道：“我不卖了！” 第53章 愿者上钩 “你不卖？你凭什么不卖，这可不是你的东西！”江若云说着，继续鼓励大家叫价，“还有没有想加价的了？一万块一次！” “不卖不卖，我不卖！” 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何老二，江若云继续叫价：“一万块两次！” 此时，面对天文数字，村民们只有望宝兴叹的份，哪里还有继续叫价的底气，纷纷议论起来。 可江若云并不在乎，她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那就是氛围。 “你们是不是聋了，我不卖，不卖了！”饿了好几天的何老二，使出吃奶的劲儿挤了进去，一把抓住江若云手里的首饰盒，仿佛护着下辈子的饭碗。 嘴角轻斜，江若云知道这条蠢鱼已经咬钩了。 “你还要脸吗，是你自己用坐牢换的，把自己亲妈扔给郑姨，一分钱赡养费不出。何老二，奶奶和你已经没关系了，她的东西也与你无关。再不放手，我要对你不客气了。”江若云故意做出一脸紧张模样。 “你个死丫头胡扯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养老娘了！？”何老二声嘶力竭地吼道。 “各位乡亲，大家都来看仔细了，这是何老二媳妇亲笔写的保证书，写明了何老太太与他们家再无关系！” 展示了一圈，江若云把保证书晾在何老二面前：“白纸黑字，你可看清楚了！” 斜唇轻笑，一旁的陈知行不由暗叹，这丫头原来早就把退路堵死了，这是要逼疯狗跳墙啊。 不等江若云把话说完，何老二一把夺过保证书，塞进嘴里就嚼了。 别说江若云，一旁的陈知行都看得一愣。 这货为了钱，还真是什么“苦”都能吃啊。 嘴里的纸还没咽下去，何老二立刻冲进屋里，看见老娘就跪了。 “我真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啊，娘啊，我家那个臭婆娘不懂事，让您吃苦了，儿子这就把您接回去好好供着。”何老二说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得出很是情真意切。 对那些“传家宝”，很是情真意切。 陈知行见状微微蹙眉，一脸不满地看向江若云：“怎么回事，你们谁说了算！” “我！当然是我！我现在是何家顶门儿的，我说了算！这宝贝我们不卖，你们一对狗男女死了这条心吧！”何老二拍着胸脯。 “你？”江若云冷笑道，“你吃了保证书也没用，把老太太接回去，你万一又不管了怎么说！？”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再立个字据就是了。”何老二拿起纸笔，歪歪斜斜写下一人赡养老娘，绝不后悔几个大字，咬了手指按下指印，立刻将江若云怀里的盒子夺了过来。 本就挂心儿子，看着这个场面，何老太太也老泪纵横的。 “老二啊，你在拘留所里，冷不冷，饿不饿啊……我惦记你啊……晚上都睡不着觉……”摸着自己当宝贝一样养大的儿子，老太太满眼疼惜。 可怜天下父母心，被虐待到这个地步，还是一心记挂着儿子。 但是在何老二眼里，这哪是老娘，这是好几万块的东西。 为了钱，别说保证赡养，就算让他倒立狗叫都没问题。 “娘，咱们回家，再也不登这寡妇门！”推开郑翠霞，何老二推着老太太就往外走。 被搡了个趔趄，郑翠霞还是不放心：“我再给娘带几件衣服，你等会儿！” 一把拉住急匆匆往里跑的郑姨，江若云低声道：“不用忙了，过不了几天，奶奶还会回来的。” “可是……”看着被何老二急匆匆带走的何老太太，郑姨满眼担心。 “奶奶不吃点苦，是不会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是什么货色的。”虽然也不忍心，可江若云知道，就算现在把奶奶留下，她的胳膊肘也永远拐向自己这个儿子。 说不定关键时候，还会在郑姨背后扎一刀。 “可是那家伙把老太太带走，不可能真心赡养的。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二伯哥的为人啊……”郑翠霞摇头，“这种人事教育不好了。” “我教育的不是何老二。”看着奶奶远去的背影，江若云收住不忍，转头去人群里找陈知行的身影。 这家伙神出鬼没的，但是今天也多亏了他，把价格叫到了让何老二死心塌地的数字，若不是他别人喊出这个价，何老二也不会相信。 可是看完了热闹一哄而散的人群里，哪里还有陈知行的影子。 “那边怎么回事，红彤彤的！？” “不对，是着火了啊，快快！！” “防空洞起火了，防空洞起火了，大家快去救火！！” 随着一声声叫嚷，人群乱成一团，随后便带着能抓在手里的容器向防空洞跑去。 这一瞬间，江若云的心顿了一拍，从一开始她就对陈知行的忽然出现感到奇怪，现在算是有答案了吗？ “小云啊，你别去了，你一个小丫头去了也没用！”转头看见向外冲去的江若云，郑翠霞喊了一声。 一定是出事了，他们这几次交易都在防空洞，陈知行一定在里面藏了什么！ 顾不得回应郑姨，江若云随着人流很快到了防空洞跟前。 火势比她想象的大得多，新任村长林保田正指挥灭火，江若云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努力寻找陈知行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防空洞里传来，乡民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躲避，只有江若云下意识向前了两步。 这防空洞废弃多少年了，能爆炸的东西，莫非是陈知行的那批货？！ 第54章 陈知行死了？ 陈知行在里面！ 江若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她凭着记忆向另一个入口冲去，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 不过是个混黑社会的，还可能是个大卖国贼，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一个人影从前面闪过，江若云刚要开口喊住他，发现这个人并不是陈知行。 几乎是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江若云。 “臭娘们儿，你这是自己送死！” 一开口，江若云听出了，这是林大春的声音，原本提着的心，反倒放下了。 林大春一瘸一拐过来，伸手就拉住江若云的衣领：“都是你害的，老子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要你来补偿！” 冷哼一声，江若云没空搭理他：“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防空洞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少打听！”林大春另一只手开始解腰带，“人都去救火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臭娘们儿这是老天爷让我报仇，你给我好好受着！” 迎向林大春揪在自己衣领上的手，江若云压腕、扣虎口、翻腕背手一气呵成，瞬息间就将林大春按在树干上嗷嗷直叫。 “你干什么，我喊人了！” 江若云冷哼一声笑道：“你说的，人都去救火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还想要这条胳膊，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谁派你去放火的！” “你也配打听，臭娘们你完了，再不放开我，我上面的大哥饶不了你！” 看他还嘴硬，江若云揪住他小指用力一掰，三秒时间她知道了所有事情。 阎子安花两百块雇林大春放火，爆炸是因为洞里放了些烟花，其他事情他并不清楚。 “里面还有其他人吗？”确定了引起爆炸的不是陈知行那批货，江若云放下心来。 “没了只有我自己，我错了，快松手，我的手指要断了！”林大春嚎的声嘶力竭。 “吵死了。”轻轻在他后脑上敲了一下，林大春立刻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火势很快熄灭了，虚惊一场之后，众人都回到各自家里，郑翠霞看着安然无恙的江若云，松了好大一口气。 “新上任的保田村长报警了，听说山上火很大还炸伤了人，你没出什么事吧？” 江若云很是疲惫，小声应付了几句，便进屋里倒下了。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她总是被满脸血污，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陈知行吓醒。 终于迷迷糊糊到了天亮，还没睁开眼，江若云就被砸门声惊醒。 “小云啊，醒醒，大下洼镇那个姓李的姑娘来找你！” 随着郑姨的呼唤，江若云缓缓睁开眼睛，李飞燕已经迫不及待冲进来，抱着睡眼惺忪的江若云又笑又叫。 “若云我们有生意了，我们有一单大生意了！！” 被晃得头晕，江若云还没开口，一旁的郑翠霞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买卖啊？” “丧葬服务一条龙！”李飞燕兴奋回道。 郑翠霞被怼的有点发懵，毕竟是丧事，这么开心还是有点奇怪，她也只能尴尬点头：“哦，谁家出殡啊，我认识吗？” 李玉燕一脸神秘：“大户人家，咱们这最大户的人家！” 江若云清醒过来，她盯着李飞燕问道：“你是说，高家？” “若云还是你聪明！高老爷一个什么干儿子死了，在我们店里发丧，爷爷和我忙不过来，赶紧过来通知你一声，快走吧，人家给的钱你都猜不到有多少……” 高家……干儿子？！ 立刻开始穿衣服，江若云一张脸瞬间煞白。 昨天防空洞还是出事了，阎子安雇林大春那个傻子，绝不是放火那么简单。 一路上，江若云把自行车蹬得疯快，后面的李飞燕几乎追不上她，不停在后面说着什么，可是江若云一个字都没听见。 那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死吧，不都是说祸害一万年吗，他那种坏人就该遗臭万年。 飞燕肯定不清楚高家的具体情况，高振威的干儿子死了，怎么会找这么小的殡葬馆处理后事？ 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终于看见了店面，江若云跳下车，险些跪在地上。 两条腿早就累的没了知觉，可她还是强撑着走进寿衣店，一群人乌泱泱聚在里面，有几个正在挑选纸扎的物品。 李老爷子看见江若云，刚要迎上来介绍，反被她扣着手腕，疼得直皱眉头。 “棺材在哪？” 伸手指了指里面，李老爷子低声回道：“刚敛进去，停在后面屋里了。小江啊，尸体破坏有点严重，听说是意外爆炸身故的，我看了一下那简直就是面目全非。” “被炸的？”江若云吞了一下口水，明明心跳到难以自持，可她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手握得更狠。 “怎么会爆炸呢，没听说附近矿上出事故啊……” 昨晚上那些不吉利的梦仿佛还在眼前，可江若云无法相信。 “不是矿上，是老防空洞里面，诶，就是你们村那边啊，那么大动静你没听见？”老爷子说着，将自己已经被捏的发紫的手，从江若云手指间抽了出来。 “高先生天不亮就把尸体送来了，还要把葬礼大办特办，我实在忙不开才让燕子去找你的。她人哪去了？”李老爷子说着，向江若云身后看去。 “真的是高振威的干儿子？”江若云紧攥着拳，感觉自己仿佛被抽走了一半的力气，整个人都有点晕沉沉的。 “小点声！”李老爷子将她拉近了些，他瞥了一眼来来往往的黑衣人，压低声音说道，“那还能有假，你看这阵仗！听说是高先生派他去防空洞收什么货，他去晚了错过了接应的人，反倒遇上了爆炸。哎，年纪轻轻的……” 怪不得昨天他会出现在村里，明明没必要为了自己耽误时间的。 这个蠢货！ 甩开老爷子，江若云快步穿过院子，却停在门前几乎不敢推门。 一个混蛋而已，即便是帮了自己几次，也不至于这么难受。现在死了也算老天有眼，总比他日后祸国殃民强！ 心里建设了一万遍，可江若云还是控制不住的揪心。 缓缓推开房门，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正放在里面。牌位刻了一半，上面写着高振威义子。 深深吸了一下鼻子，江若云哑声道：“说了你多少次，别和高家搅在一起，好好一个人干什么不好，一定要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陈知行，你死有余辜！” 一步步走到棺木旁，江若云扣住手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万万没想到，自己做晚上做的梦，居然真的应验了…… 逼着自己向里面看去，一阵难以控制的反胃以后，江若云看见了他手上戴着的那枚高家的戒指。 第55章 他就站在你旁边 死了？ 就这么死了？ 看着里面的血肉模糊，江若云一时失神。 直到脸上微凉，她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此时，一道冷厉的声音忽然传来。 “你说谁死有余辜？” 猛地转过头，陈知行一身黑衣，胸口别着一朵白花，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指了指门口的男人，江若云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然后又指了指棺木里的人，一时间竟哽住了，“你……” 看她这副模样，陈知行喉头微微滚了一下，两步迈了进来。 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她，风塑了一头向后的乱发，眼眶红红的，尤其还挂在腮边那颗泪滴，让陈知行莫名的心里一抖。 下意识伸出手，陈知行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想替江若云擦掉那颗让他不舒服的泪。 指尖还没碰到她的脸，陈知行忽然听见…… “你怎么还活着！？” 胸口像是被什么憋住了，江若云努力半天，挤出这么一句，她用手捏了捏陈知行的胳膊，确定是暖的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嫌弃地抽回手，陈知行盯着江若云：“这么想让我死啊？” “灵位都刻好了，就是高振威的干儿子啊，为什么不是你？”江若云几乎在质问，自己一路上飞奔的担心，几十遍猜测又推翻，眼下竟都化作了丝丝点点的义愤。 “高家，又不只有我一个义子。”陈知行瞥了江若云一眼，刚才勇气的莫名感动，眼下都变成了自作多情般的嘲讽，他冷冷补了一句，“真抱歉让你失望了。” 终于得到了合情合理的答案，江若云整个人放松下来，没有知觉的腿也软了一下。 “我也不觉得是你。可是他们说，死的是高振伟的干儿子，是在防空洞里炸死的，要不是晚去了错过接应的人，应该也不会出事。”江若云声音冷清，终于把所有的担心一股脑说了出来，她神色木讷，像是喃喃自语，直到被一个怀抱温暖，她才醒过神来。 陈知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揽着她，只觉得这样的江若云实在让人心疼，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沉声道：“吓着了？” 仿佛内心最深处，什么东西被猛地点燃，江若云死死揪住陈知行的衣服，眼泪终于滚滚而落。 没有人说话，空气寂静得能听见江若云抽鼻子的声音。 这是江若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是特别能接受这个男人的死。 原本轻轻揽着江若云，可感受到对方抽泣起来，陈知行忍不住一再张开怀抱，直到将她紧紧裹在怀里。 他不喜欢看见江若云哭，可现在，他又无比在意江若云的悲痛。 “以后，别闹这么大，我可不想办你的后事！”平静下来，江若云推开了陈知行愤愤道。 怀里一空，陈知行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舍、感动，可他还是冷起脸来回道：“我时间也不多了，到时候恐怕少不了麻烦你最后一次。” 是啊，就算不病死，以陈知行目前的处境来说，躺在棺木里为高家“鞠躬尽瘁”，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那可要麻烦你死远一点，我不给恶人收尸。”江若云迈步向外走去，留下陈知行定定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攥紧了拳头。 高振威带着几个亲信进了门，忙得不可开交的爷孙俩，只能让江若云出面去接待。 远远的，高琳琳看见江若云走过来，立刻蹙起了眉头。 “你来干嘛，我哥可不需要你这种外人祭奠！” 高家这一次称得上是倾巢而动，不光高振威身边好几个人都眼生，就连跟着高琳琳的保镖也多了一倍不止。 里面一个有点跛脚的男人尤其显眼，江若云盯着他，目光微怔了一下。 “你哥总需要入殓办丧事吧，江若云就是这里的老板，但是高小姐不愿意，不去给你哥上香我们也是能做得到的。”一旁的李飞燕忍不住上前辩白道。 “你的店！？”高琳琳盯着江若云先是惊讶，随后目光一转，便开始嘲笑，“你还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啊，勾引知行也就算了，白事也不嫌弃。江若云，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活人死人都不放过，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那个有些跛脚的保镖闻言，上前对高琳琳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现在不太平，您还是先进去吧。” “滚开！你个胆小鬼窝囊废，要进去你自己进去，少管我！” 随着高琳琳的喝骂声，江若云再次注意到这个跛脚的保镖，从他进门开始，就感觉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现在看着他的脸，更是感觉有种没来由的亲切。 自己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这种感应只能是来自于原身。 “怎么，瘸子也看上了，江若云你还真是荤素不挑啊，只要是个男人你都挪不开眼睛！贱货！”发现江若云的视线，高琳琳再次叫骂起来，声音终于引来了陈知行。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高琳琳，目光淡淡扫过江若云，好像刚才没见过面一样淡然。 “毕竟是义兄的葬礼，还是肃穆些吧。”陈知行淡淡说道。 高琳琳见状，像是得胜的小公鸡一般，立刻嘚瑟起来，凑近江若云低声威胁：“听见了吗，要肃穆！江若云，我哥这个葬礼要是办的不满意，你看我不砸了你这破店！” “那是肯定的，高小姐放心，就算不为了钱，为你旁边这个大帅哥，我也要尽心尽力啊。”江若云眼珠一转，一脸花痴地盯着高琳琳身边空无一物的空气。 被她看得有些紧张，高琳琳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根本没人。 “你胡扯什么！我旁边哪有人，江若云我看你想男人想疯了吧！” “怎么会！”江若云说着，开始描述棺材里那位的大致身高体态，最后还不忘记加上一句，“他也戴着这个戒指啊，我看陈知行手上也有一个一样的。” 后背一凉，高琳琳又往旁边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她故作镇定：“贱人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什么戒指！要是有个人站在这，你能一眼看见他戴着什么戒指！？” “他戴着戒指的手搭在你肩膀上啊，你没感觉吗？”指了指高琳琳的肩膀，江若云一脸认真。 “啊！！！”高琳琳惊叫一声，立刻向屋里冲去。 第56章 风光大葬 所有人对于被吓到的高琳琳，都没有太多关注，只有那个跛脚的保镖三脚并作两步追了上去，还带着警告的意味看了江若云一眼。 “爸！”高琳琳自觉丢脸面子，冲到刚刚从敛房出来的高振威身前，紧紧拉着他的袖子。 “小姐，高先生刚刚看过大哥，心情不好你别烦他了。”看出高振威脸色不好，跛脚的保镖挡在高琳琳面前，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和我爸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江若龙别以为你救过我就了不起了，你不过就是我高家的一条狗，再乱叫看我怎么收拾你！”高琳琳厌恶地瞥了江若龙一眼，上前拉住了高振威继续撒娇。 江若云在一旁，听见跛脚保镖的名字，却是一脸震惊。 她再仔细看了一眼这个人，终于明白了刚才初见他的时候，那份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江若龙，这是江若云大哥的名字啊！ 再看这个人，鼻子眼眉，特别是嘴角的那颗痣，都和印象中小时候的江若龙一模一样。 两世为人，第一次拥有了血亲，江若云抑制不住地激动，可是显然大哥并没有认出自己。 “琳琳，今天这个场合，你就别任性了。阿龙为了救你，到现在头上的伤都没好，这才能出门行动，你也该对他客气点。”高振威被女儿缠得无奈，不由蹙了蹙眉。 高振威刚刚进去看过义子，之前也看过不少死人，可是自己的养子死得这么惨，还是让上了些年纪的他感到痛心和愤怒。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高振威将高琳琳放在一旁，盯着陈知行厉声问道。 “目前知道是有人在防空洞里藏了大量的烟火，至于是什么人下的套，我还在查。”陈知行收回视线，垂手回道，“现在那附近人人多眼杂，暂时不方便动手，干爹您放心，我一定会为大哥讨个说法的。” 江若云这时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自己就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竟是陈知行的。 这家伙又莫名其妙盯着自己干嘛？ 莫非，他知道昨晚林大春的事情？ 江若云心里藏了事情，有点心虚地再次抬眸，又撞上的陈知行的视线。 “总之，我高家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知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高振威说罢，转头便走了出去。 高琳琳瞥了与陈知行对视的江若云一眼，追着他说道：“爸，大哥要下葬，那必须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不然我们花这么多钱，跑来这出殡干嘛！江若云说了，能把大哥复原到生前的模样，要是她做不到，爸您可不能轻饶了她！” 好毒辣的丫头，谁说过这句话？！江若云默默看了一旁的江若龙一眼，发现对方深情款款地看着高琳琳，丝毫没认出自己这个亲妹妹。 “又是你？！”高振威也注意到了江若云，带着几分审视，目光里满是试探，“你对我们高家的事情，倒是很有兴趣啊。” “这家店早就是我的了，高先生选这里也是缘分，更是看中我们老爷子的手艺。我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要有点绝活的，遗容整理这件事您尽管放心，做不好我不收你钱。”江若云收起心里的疑惑和认亲的冲动，集中精力应付高振威。 这不仅关乎小店的存亡，也关系到日后的业务范围，要是能借着这一次一战成名，以后这个小店的生意就不用发愁了。 李老爷子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他虽然修复遗容也有多年经验，可是损毁这么严重的还是很有挑战。 更何况，这高家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万一有一点瑕疵被挑出毛病，他大半辈子的这点儿基业和名声就全完了。 “不过，你们要把遗照借我用一下，毕竟已经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总得有个参照才行。” “给你！”高琳琳满脸得意地将一张黑框照片递过来，眼神里满是挑衅，“和这上面的大哥有半分不同，你就等着给我哥陪葬吧。” 江若云丝毫不以为意，她自然早就看出老爷子的担心，拿过遗照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能行吗？”闻言，李老爷子疑惑抬头。 江若云浅笑道：“我相信您，放手去做吧，就算店被砸了，我给您养老。” 李老爷子除了担心自己，最怕的还是给江若云惹祸，毕竟现在这间店已经是她的了，刚刚花了大价钱重新装修，第一单就砸了实在对不起她。 “好！若云你放心，老头我听你的！” 等待遗容整理的时间，送葬的队伍很快安排好了，江若云看着门前成山的纸扎，和乌泱泱黑成一片的送葬队伍，不由默默啧舌。 所谓风光大葬，这也就是顶配了吧。 只可惜人死如灯灭，再怎么壮观，也只是给活人看的。 高振威这分明是借着葬礼，对暗地里下手的人示威啊。 “将来我死了不用这么麻烦，烧了扬了就行。”江若云正默默感慨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她转头去看，发现陈知行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你也可以选择受人尊重的死法，我还没见过有人喜欢遗臭万年挫骨扬灰的。”江若云始终不明白，陈知行为什么拖着病体，选择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她很想相信这个人是有苦衷的，可是陈知行每次的行为都会熄灭她的这种幻想。 “人各有志。”陈知行简短回了一句，忽然口气凝重地又加了一句，“那个阿龙可不是简单人物，再怎么帅，你也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眼睛够毒的！ 江若云有些意外，自己不过是多看了他几眼而已，陈知行居然已经察觉到了。 可他猜错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若龙和高家搅在一起，可大哥毕竟是亲大哥，她不能坐视不理。 “时辰快到了，遗容恢复的怎么样了！”高琳琳快步走过来，一脸得意，“江若云，我大哥要是不好看，你今天就死定了！” “放心。”胸有成竹，江若云说着走向敛房，众人进去，只见李老爷子已经收拾好工具，恭敬站在一旁。 高振威伸头看了一眼，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闪过难以掩饰的悲伤。 “很好，盖棺发丧吧。” 一旁的高琳琳也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面前，是一张和遗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李老爷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终于放下心来。 江若云轻笑道：“我就知道凭您画纸人的技术，拿来画一张脸，绝不会有问题的。” “多亏了刚才你支招，不然这么短时间又要复骨又要修容，根本不可能。”李老爷子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如释重负一般。 门外，摔盆的声音响起，哀乐声震天动地，江若云狠狠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这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第57章 一股醋味儿 送葬的目的地是福寿园，这也算当地最有排面的陵园了，平日里根本不会对外开放，江若云得知以后，立刻混进了丧葬队伍，打算去看看位置和环境。 距离她要做一个成规模的丧葬服务公司，还差好墓地这一块大拼图。 同时，江若云还有个巨大的疑问，今天必须趁这个机会解决。 灵车开道一路缓行，大批黑西装的跟班尾随其后，高琳琳还算有点孝心，没有继续缠着陈知行，扶着高振威的胳膊，走在队伍前面。 通往福寿园的路相对僻静，但是这阵仗依旧引起了不少行人的驻足。 江若云几个闪身，顺利混到了队伍中间，江若龙虽然有点跛脚，可在一众保镖里依旧显得高大挺拔。 “你好，你叫江若龙？你是哪里人啊，咱俩名字挺像的，可能是同乡。”压低了声音，江若云走到他旁边低声道。 江若龙的目光紧盯着前面的高琳琳：“不知道。” 没想到对方这么冷淡，江若云不甘心继续问道：“我有个哥哥也叫江若龙，还有个二哥叫江若虎，你说是不是挺巧的？” 终于，江若云看见江若龙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了些变化，显然这两个名字，对他还是有所触动的。 “是吗，那你们一家还挺热闹的。不像我，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 此时，江若云才从这个角度看见，江若龙的头上一处地方头发比其他地方短不少，里面缝针的痕迹还隐约可见。 再想起刚才高振威的话，江若云不禁心头一抖，她没想到所谓伤没好竟是这么严重。 “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江若云看着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不由伸出手正想看个仔细，队伍已经停下，一道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带着几分寒气。 “阿龙，进去给大哥把地方收拾一下！” 江若云抬起头，正对上陈知行的眼睛，虽然他没看向自己，可是这家伙的脸色，和他手里的黑白照片已经不分伯仲。 江若龙刚要应声，忽然身前一暖。 “那么多人都已经过去挖墓坑了，他身上还有伤没好，你干嘛非要叫他去？”江若云不容分说，挡在江若龙身前。 “我没事了，已经能自由行动了。”虽然有些奇怪，可看着江若云这么护着自己，江若龙心里还是暖烘烘的。 他轻轻拍了拍江若云的肩膀，示以安抚，转身便向墓地走去。 陈知行看着江若龙的手，目光阴冷。 眼看着江若龙走了，毫无觉察的江若云伸手拉住陈知行的衣袖继续打听：“这个阿龙以前我怎么没看见过，他是什么时候到高家的，听说他受伤失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头上，他还有哪里有伤吗，要不要紧？” 说话间，江若云的眼睛死死盯着拿起铁锨的江若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目光已经冷的可怕。 “你打听高家的人干什么？” 冷冰冰的声线，终于让江若云感觉有些不对了，她抬眸看向陈知行，发现他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盯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江若云你不是说你最不喜欢我们这种人了吗，也不想和高家扯上任何关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江若云刚要开口，忽然收住了，现在哥哥什么都想不起来，高家又是龙潭虎穴，直接暴露身份太危险了，“我看他长得帅，多问几句怎么了？别看你们乌泱泱这么多人，论相貌气质，也只有这个阿龙出类拔萃。” 咽下那句“不愧是我江若云的哥哥”，她盯着人群里的阿龙，继续满眼星星。 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一瘸一拐的，你能看出他出类拔萃？”陈知行冷冷开口，眼睛瞥在江若云身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完全不留意的一个阿龙，现在看着他竟然这么碍眼。 “不许你说他的腿！”江若云听到这里，眉毛都快立起来了，“那又不是他的错，你怎么能歧视别人的身体状况！” 话音刚落，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江若云抬眼看过去，发现江若龙正被几个人挤来挤去，本来就满地土洼，他被撞得有些摇摇晃晃。 “瘸子别碍事，到那边去！” “滚开点啊，站不稳就别出门，丢人现眼！” 江若云只感觉额头上青筋一跳，她快步走了过去。陈知行下意识伸出手，却顿在了半空里。 我在干什么，她不过是想维护一个被欺负的人而已，我到底在激动什么！？ 完全没注意到陈知行，江若云眼看着江若龙快被挤到墓坑里，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几个，这么点活这么半天干不完，倒是有空在这欺负人。吉时快过了，耽误了入土的时间，看你们怎么向高先生交代！” 高琳琳扶着高振威去休息了，几个混混自然不把江若云这小丫头放在眼里。 “我们就喜欢欺负死瘸子，怎么了！？” “小娘们儿长得还挺标准，晚上来陪哥儿几个玩玩，我们保证比这个瘸子强！” 陈知行眼看着自己手下污言秽语，刚要上前阻拦，却发现阿龙已经挡在江若云前面。 “都是自家兄弟，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你们别和她计较了，快干活吧。” “好啊，你跳下去，把里面的土再清理清理。”指着两米深的墓坑，小混混满脸怀笑，他分明想看江若龙腿脚不便爬上爬下的狼狈模样。 江若云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心里更加激动了。 浅浅伸出一脚，她不捉痕迹地将几个混混脚下的碎土踹了一脚，趁着几人忽然身形不稳，江若云又连着拍了几掌。 像是下饺子一样，几个混混噼哩噗噜掉进坑里，个个儿都摔得不轻，连声哀嚎起来。 “这土怎么突然塌了，摔死我了。” “有人推我，是谁干的！哎呦……” 心里看笑话的江若云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手腕却忽然被人紧紧捏住。 “都站不稳还不离远一点！”陈知行拖着她就往外走，转头就扔给江若龙一把镐头，“你也下去，和他们一起挖！” 眼看着江若龙拿着镐头一脸为难，江若云扣住陈知行的手腕怒道：“陈知行，你干嘛欺负他！” 第58章 我能治好你 “江姑娘，你不用管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江若龙看着江若云和陈知行拉扯，一手撑着坑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谢谢你。” “等一下！” 坑里都是刚刚吃了瘪的小混混，江若龙这么下去，简直就是白送的。 江若云急忙向前冲去，却被陈知行挡在身前。 听见坑底传来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一声声钝响和哀嚎，江若云再也忍不住了：“你是不是疯了，这会出人命的，你给我让开！” “陈哥，已经收拾干净了。”江若龙此时已经从坑底爬了上来，他手指关节带血，人却没有大碍。 陈知行垂眸看了看那几个已经被打得失去知觉的小混混，一个个拽上来躺在坑边，又瞥了一眼满脸兴奋的江若云，他心底那股无名火着的更旺了。 棺木终于顺利下葬，高振威带着众人向墓碑鞠躬。 不远处，陵园大门外，一辆车短暂停留了一下，然后立刻开走了。 江若云看着漫天飞舞的黑色红边的纸钱，心里不由涌动过一阵酸涩，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尸体，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好好收敛。 “高老板，我们墓园还不错吧？”礼罢，一个肚子圆滚滚的男人迎了上来，面对高振威点头哈腰的，很是谄媚。 还没走出怅然，高振威瞥了男人一眼说道：“邢老六，我还能差你那几个子儿吗，不至于人还没凉你就来要钱吧？” “节哀顺便高老板，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邢老六说着，眼睛贼溜溜往陵园门口看去。 这家伙就是这里的老板啊，江若云着意看了他一眼，立刻发现这家伙眼神有问题。 但是向外看去，门口也没有什么不对。 “知行，你留下和他们结账吧。”略显疲惫，高振威拉了拉肩上披着的外套，看也没看邢老六一眼，就向外走去。 陈知行接过满满一箱现金，转头看向江若云，却发现这女人竟拉着阿龙正在窃窃私语着。 “你的伤我能想办法，过几天我约个知名的大夫，一定能帮你恢复记忆的。” 江若龙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莫名生出几分怜爱，他少有地一笑，伸手蹭掉了江若云脸上的尘土：“那就多谢江姑娘了。” 说完，江若龙快走几步，跟在高琳琳身后，此时江若云才发现，自己这个大哥，该不会是看上这个顶级娇娇女了吧！ “世界上好姑娘那么多，你怎么就……” 江若云喃喃自语着，一旁传来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阿龙喜欢琳琳，这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再怎么卖弄风情也没用，那毕竟是高振威的女儿，不为高家财产眼热的男人，恐怕不多。” “就不能是真爱吗？”江若云一脸不屑，“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眼睛里只有钱？” 不明白陈知行到底发什么神经，从一开始就不停挑毛病，江若云也懒得理他，一心惦记给哥哥看病的事，打算先找何明磊商量一下。 “出殡发丧的钱，你不要了？”陈知行扬了扬手里的箱子。 看着江若云回头，陈知行轻笑了一下：“看来，你眼里也……” 话还没说完，三两黑色的车子忽然出现，将两人团团围住。 见势不好，陈知行转头，想先带着江若云躲进墓地。 可只看见邢老六慌慌张张锁了门，快速跑开了。 这个混蛋！ 其中一辆车的车门开了，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跳下车，指着江若云就喊：“老大，就是她，昨天晚上我在后山遇见的就是她，肯定是她把那批货藏起来了！”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 江若云微微蹙眉，阎子安此时已经从另一辆车上走了下来。 “不过是死了个没用的东西，好大的阵仗。你们高家声东击西，送条人命给我，暗地里却指使这个女人藏了我的货，还真是好手段啊！只可惜，我也不是傻子！陈知行，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这女人我就先带走了。” 说话间几个混混已经围了过来，江若云诧异地看着林大春，一脸无辜：“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说好了我帮你使苦肉计的，你现在居然诬陷我！” “不是我，阎老大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娘们儿就是恨我，在故意整我，您可千万别上当！”几乎吓得尿裤子，林大春痛哭流涕地说道。 “林大春我恨你干嘛？你和燕子都有孩子了，她可是我好朋友。昨天明明是你来找我合作的，说是只要打你一顿，就能赚一票大的，以后结婚用。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春啊，阎老板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你把货藏哪了赶紧说出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燕子和孩子可怎么办啊！”江若云满脸急切，演得情真意切。 阎子安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了几次，然后一扬手：“先把这个吃里爬外的捆上车！” 林大春还想哭嚎，被塞住了嘴，拖进后备箱。 阎子安换了副神情，看着陈知行：“现在事情很明显了，我制造爆炸引你们去取货，你声东击西把我的货私吞了，这一局我们平手。但是陈知行你想让这丫头好好的，必须把货款外加一倍的价钱补偿给我，不然，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陈知行一脸漠然：“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昨天的事情也与我无关，你让开，我还要回去为大哥守灵呢。”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关键时刻如此绝情，江若云虽然有把握自救，可这一瞬间，还是难免心寒。 额头一凉，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住了江若云，阎子安冷笑着说道：“没有关系吗？那我可要开枪了，一会儿就把她埋在你们高家的新坟里，神不知鬼不觉。” 头也没回，陈知行径直向前，整个过程甚至没有看江若云一眼。 “我数三声，一、二……” 第59章 货在哪 “三！”江若云开口，主动替阎子安数完了。 如果说自己的身法能躲子弹，江若云是不敢吹这种牛的。 她有把握的是阎子安这个人，这家伙之前被陈知行坑了30万，然后货又丢了，现在还填进去一条人命。 虽然死的是高家人，可是把高家得罪这么狠，还什么都没得到，阎子安这个本就不受待见的儿子，回家恐怕也很难交代。 果然，阎子安被突如其来的反客为主弄懵了，他看着江若云，刚要张口又被对方抢白。 “我都数完了，他还是走了。都说了我和陈知行没关系，你这回信了！？” 阎子安再次举起枪，厉声道：“我管你们有没有关系，陈知行不交货，我就要你陪葬！” 江若云斜唇一笑，勾了勾手指，让阎子安靠近点，低声道：“阎子安，你害死的是高家义子，高振威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可想好了。我死不死无所谓，你里外不是人的时候，可别后悔。” “什么意思？”阎子安当然知道，昨天死在防空洞里的人是谁，只不过高振威这个义子，平时很少露面，在高家根本不受重视，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当回事。 “有的人死了比活着有用，阎子安你想想，这件事说出去，那就是你害死了高振威的义子，这梁子结的是不是有点深？高家要报复阎家，天经地义吧？” 江若云看着阎子安脸色逐渐惊恐，继续说道：“可要是你能把货带回去，想必你家里也不会太为难你。其实昨天，我隐约看见了林大春埋东西，你要想要货，我也是可以仔细回忆一下的。” 阎子安的眼珠转了转，他的枪口缓缓落下。 他骑虎难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把这宗生意揽过来，就是想证明自己，现在可好，钱货两空不说，还欠了高家一条命。 被陈知行坑走的钱，看样是拿不回来了，人死也不能复生，唯一的补救就是那批货。 “好，你带我去找货，要是拿不到，我就用你的命逼陈知行交易！”说着，阎子安拉着江若云上了车，一路向防空洞开去。 树丛后，一辆车颠簸着冲向大路，在阎子安车队后面远远跟着。 很快到了防空洞附近，阎子安刚要拉着江若云下车，忽然看见山上有不少人来来回回，好像正在搜寻着什么。 “怎么回事，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防空洞被就在本就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然当初阎子安也不会选择这个地方交易。 江若云本来以为是在调查的工作人员，可是伸头一看，也有些意外。 山上明显聚集着不少村民，有的还在大声喊着什么。 “不就是几颗树苗，村里怎么摊派这么多钱啊！” “林保田呢，我要把烧毁的树苗自己种上，他凭什么不让！？” 江若云微微蹙了蹙眉，嗅到一丝不对，可她没有直接开口，反倒宽慰起阎子安。 “没事儿，都是村里的老百姓，我们去找我们的东西。” 阎子安将信将疑跟着她下了车。 从昨天爆炸的情况，还有陈知行的反应来看，那批货就算没有藏在防空洞里面，应该也在这附近。不然，高家那个义子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防空洞查看情况。 只是江若云不知道货藏在哪里，也不能真的把那批东西交给阎子安，任由他贩卖出境。 江若云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故作轻松和村里人闲聊，得知新任村长借着山火摊派费用的事情。 阎子安自然没心情听这些，不断催促江若云快走。 可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江若云的陷阱里。 原来，林保田不仅强行摊派，为了防止村民补种树苗，还安排人手，将烧毁的地方团团围住，以防止有隐火为由，不让任何人进去。 江若云几步就把阎子安带了过来，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阎老板，我看见林大春埋的东西就在那边，可是咱们进不去啊。” 一心想拿到货物，阎子安哪里能把这几个小喽啰放在眼里。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找东西！” “村长的命令，预防山火，谁也不能进！”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阎子安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个小山坡上吃了瘪。 “村长！？他算什么东西。”阎子安理都不理，迈步就往里走，几个混混立刻涌了过来，拿起手里的棍棒就是一顿伺候。 “来人啊，快来人，你们阎老板被打了！”江若云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大声喊道。 后面的人立刻冲了上来，阎子安的手下和村长的人打成了一团。 此时，新上任的林保田村长，正坐在郑玉霞的超市里，他带着几个“工作人员”，一个个黑着脸，唯有林保田满脸堆笑。 “郑老师啊，你看昨天那场爆炸，山上林地焚毁不少，我们必须要维护我们村的财产，把这些树苗补种回去。可是村里的财政状况你也知道，这部分款项需要大家摊一下。”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身边黑脸大汉立刻递过来一张纸。 不明就里的郑玉霞接过来一看，脸色立刻变了：“这么多！？” “有能力当然要多出一份力了，你挣的钱也是乡亲们给的。况且现在村里有困难你不出力，将来你有困难村里想管也管不了啊。”林保田龇牙笑着，实则满脸威胁。 从一行人进门开始，郑玉霞又是倒茶又是陪坐，可直到现在她才看清楚，这个新任村长的嘴脸。 “你这就是变相在收我保护费吧？” “五千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你爱叫什么费就叫什么吧！”林保田收起笑脸，猛然起身厉声道，“今天拿不出来，你这店就别想开了！” 郑玉霞刚把欠款还上，腰还没挺直，哪来这么多钱给村里。 更何况这个林保田显然是个贪得无厌的，就算这次给了，过不了几天，他还能找到新的由头再来要钱。 “林地损毁我可以捐树苗补种，但是你们这样要钱，我实在拿不出来啊。”郑玉霞看着店门口，本来有几个人想进来买东西，都被村长的人吓跑了，更是着急起来。 “拿不出来简单啊，把你的店抵给村里，这不就皆大欢喜了？”林保田终于撕下最后一层脸皮，露出了本来意图，“搬！” 一声令下，众人七手八脚，开始搬店里的货物。 第60章 你不讲武德 车子停在山下不远处，陈知行看着窗外，车内一个阴着脸的陌生男人冷冷道：“姑且算你和昨天的爆炸没关系，但是大哥的死，你还没给高老板一个交代，现在把货交出来，也算戴罪立功。” “这笔交易虽然是我负责的，可是昨天为什么大哥会出现，我也不清楚。”陈知行盯着山上的骚乱，沉声道，“干爹要是由此怀疑我在引起内讧，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男人拍了拍陈知行的肩膀，“你也知道现在高家缺人，高总的意思是，看见那批货，这件事就算翻篇。现在时机正好，去取货吧。” “怎么，事情还没查清楚，干爹就不打算让我继续负责这次交易了？”陈知行微微蹙眉，目光转向男人时，已经阴冷得可怕，“想和我抢生意，你们是不是还嫩了点儿。”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山上蹿了下来，陈知行认出她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放松了几分。 江若云趁着两拨人动手顺利脱身，沿着小路一路狂奔，打算先回玉霞超市。 只是她没留意，身后阎子安的人很快跟了上来，他们手里拎着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 陈知行几乎没有迟疑，立刻踩下了油门。 “你干什么！？我可是带着高先生的命令来的，陈知行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男人说罢，将手压在陈知行的脖子上。 他是高振威身边的影子人，无名无姓，出手即是人命。 “你不想让车翻在山路上，就尽管下手。这女人知道那批货的下落，要是货真的丢了，你和我都活不了。”陈知行一边威胁，一边加快油门，车子几乎擦着地面飞起，男人见状也不得不先放了手。 江若云很快到了超市门口，刚要放松的精神再次紧绷。 郑玉霞正和几个人拉扯，超市门口一片狼藉，可是连一个围观的村民都没有。 “干什么，把东西放下！”江若云先将郑姨拉到身后。 林保田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撇嘴道：“我们村的事，你少管！郑玉霞欠村里的钱，用货抵账天经地义！” 江若云冷笑一声：“她什么时候欠钱了，你们有欠条吗。光天化日抢东西，派出所的同志还在调查昨天爆炸的事情，要不要我带他们过来跟你们讲讲道理？！” 这话一出，几个混混都有点慌了，他们拿着手里的箱子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继续搬。 “抢劫，抓进去没个几年出不来，牢饭可不好吃，你们几个想清楚了！”江若云看出几个人狐假虎威，全是跟着新村长想得点儿便宜，让他们为了林保田去坐牢，那是不可能的。 “郑老师，我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东西我们送回去，您可千万别找公安的同志啊。” “对对对，这就给您摆回去，都摆成原样，您放心。” 林保田看见手下这么怂，怒吼了一声废物，刚要上前阻拦，远处一伙人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村长，有人冲进山里的焚毁区，还打了我们的人！” “就是他，还一直追到这来了，村长你看！” 江若云回过头，发现阎子安已经追过来了。 本就在江若云这吃了瘪，林保田一肚子怒气没地方撒，带着受伤的手下就迎了上去。 “什么东西，敢在我们村撒野！” 阎子安伸手将林保田扒拉到一边，目光直盯着江若云：“我们弟兄把你说的那块地方翻了个遍，铁片都没找到一块，江若云你敢耍我！” 林保田被推出了火气，尤其见阎子安只看着江若云，完全无视自己这个一村之长，更是不爽。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到我的地盘蹦跶，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在这个村姓林！” 阎子安不得已将目光移到林保田身上，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 江若云立刻指着李保田喊道：“原来是你！怪不得你要封山不让人去焚毁区补种树苗，原来是在偷偷转移里面的东西！” 没等林保田听明白江若云在说什么，一个耳光已经打得他眼冒金星。 两条鼻血涌了下来，林保田又被阎子安揪着衣领拎了起来。 “敢打我的主意？” “不是……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我，我不知道啊。”林保田终于怂了，他千辛万苦才弄到村长这个宝座，还没来得及作威作福，就先挨了一顿揍。 江若云指了指几个小混混手里的东西，对阎子安说道：“这是新上任的村长，整个村里的东西都被他霸占了，说是燕子飞过村子都要留下几根毛，不然过不去。山上的东西，一定被他拿走了！” 林保田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这丫头坑了，刚要指着她骂，第二个耳光又到了。 “大哥、大爷！我真没动什么货，山上除了些枯枝败叶哪还有东西。我守着那块地方，是为了不让村里人去补种树苗，我好借着这个由头摊派几个钱！我这就把人撤回来，立刻撤回来！” 江若云嘴角轻斜：“树苗郑姨也有，等补种上了，你敢来超市闹事，我一定送你们去蹲笆篱子！” 阎子安狠狠将林保田扔在地上，看着他屁滚尿流地地跑开，忽然觉察到了什么。 “江若云，你是不是故意耍我啊！？” 说着，他伸手掐住了江若云的下巴，脸上显露出几分邪气。 一旁的车上，影子看着陈知行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冷声道：“不过就是个女人，我们动手一定让她都说出来。你就不必插手了，不然回去以后高先生那边你恐怕也没法解释吧！” “既然该解释的是我，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说罢，陈知行拉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此时，阎子安已经揽住了江若云的腰，油腻腻地说道：“货在哪，今天看样子你是不想说了，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你开心，你可以一边享受一边慢慢想。” 江若云反手扣住阎子安正要想办法脱身，忽然听见他一声惨叫，满手鲜红地退到了一边。 “陈知行，你敢偷袭我！” 第61章 救命还是要命 江若云看见陈知行出现的那一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几分气恼。 在陵园门口，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那背影现在想来还是很刺眼。 可江若云不是满脑子情爱的小丫头，更不是个等人拯救的弱女子，失望是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对于认清了一个人的感慨。 “你来干什么！”江若云被陈知行拉住，神色冷峻地反问。 “带你走。”陈知行的目光好像并没有落在围着他们的众人上，反倒是像在看另一个方向。 江若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片树影，后面好像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给我上，狠狠地打！”阎子安捂着胳膊上的血口，双目赤红，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江若云在陈知行身后低声道：“这场面我能应付，你别打着救我的幌子挑事，能走就快走。” 陈知行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来带你走。” 几个小混混都亮出了武器，向陈知行蜂拥而上。 江若云说到做到，退在一旁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不管不顾走了，现在却要回来。 陈知行这个人，她看不透的地方太多。 几个回合，混混们纷纷败下阵来，躺了一地。 以前也看过陈知行出手，可是像今天下手这么狠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江若云看着陈知行，第一次感觉这个人如此陌生。 招招命中要害，任何哀嚎与求饶在他面前，仿佛都不存在。 陈知行迎着最后一个还能勉强站得住的混混苦苦哀求的声音，面不改色地将他的手腕掰断之后，就像扔垃圾一样，把人扔在一旁，再次把目光看向阎子安。 瞬间变成了光杆司令，阎子安松开了握着伤口的手，一抖袖子竟然先发制人，直接向陈知行冲了过来。 此时在轿车里观战的几个人，已经脸色惨白不敢出声了。 他们虽然是杀手，见过血也沾过人命，但是陈知行这种杀神降世似的打法，还是深深震慑了几人。 以前总是觉得，高振威能看得起这个瘦瘦高高的白面书生，完全是因为大小姐喜欢他。 今天他们才知道，这个看似清冷的男人，有多可怕。 阎子安跑到近前，江若云才看清楚，他袖口里藏了一把刀。 那刀子形状很奇特，并不是普通的匕首或者短刃。 就在她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快要冲到陈知行面前的阎子安，忽然调转方向，朝着江若云扑了过来。 “折了这么多兄弟，你必须补偿我一下！” 根本没把已经受伤的阎子安放在眼里。江若云看着他躲都没躲，只需要伸手扣着他的伤口，这小子一定瞬间疼跪。 而且凭她对阎子安的了解，是真的跪下那种跪。 “跟我走！”阎子安向江若云叫嚣着，一甩袖子，原来隐隐约约能看见的那柄小刀，忽然弹出三个短刃，在阳光下霍霍闪着寒光。 臭小子，还敢用暗器！ 江若云一边暗骂，一边向后退了半步，正在思忖着怎么招架，面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影晃了一下，就向她倒了过来。 “陈，陈知行！？”江若云下意识伸手扶着他，触摸到陈知行的手，立刻感到一股热热的粘稠的触感。 再看向阎子安的时候，江若云才发现，他的手空了，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走，我们走！”阎子安反应过来，立刻叫上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陈知行已经彻底支持不住，缓缓坐在地上。 三柄短刃全部扎了进去，从胸口到腹部都在呼呼冒血。 “你疯了，阎子安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冲上来干嘛！”江若云迅速撕开衣服，帮陈知行止血，同时冷声质问道。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陈知行脸色惨白，极力支撑着，向不远处挥了挥手。 树影下那辆车立刻冲了过来，车门敞开，几个黑衣人冲了下来。 江若云虽然猜到这应该是高家的车，但没想到上面居然藏了这么多人。 “陈知行，你要不要紧？”为首的男人问道。 江若云瞥了几人一眼：“看不见伤情严重吗，赶紧送医院啊。” 几人互相看了看，竟然先朝着她伸出了手。 “那批货在哪！？” 江若云看了看快要陷入昏迷的陈知行，冷冷道：“人都快死了，你们还只惦记着货！再不开车送他去医院，你们谁也别想再看见那批货。” 车子一路向县城飞奔，江若云按着陈知行的伤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扔下自己径直离开的是他，带着几个黑衣人悄悄尾随自己的人也是他，危急关头冲上来的那个还是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什么也没想。”陈知行蹙了蹙眉，低声道，“能不能轻点儿按，挺疼的。” “还挑肥拣瘦，你先保住命，有力气再来和我抱怨吧。”江若云指挥着车子，向何明磊所在的医院疾驰而去。 手术室外，江若云静静坐在长椅上。 这个年代医院配套简陋，这横条凳子坐得她腿都麻了，可就是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镇定的，等何明磊一脸凝重将陈知行推进去的瞬间，江若云看见他的手从病床边耷拉下来，忽然全身都没了力气。 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为什么。 他说他当时什么也没想。 就是这句没想，才可怕。 手术室的门开了，盖着白单子的陈知行被推了出来，何明磊跟在病床后面，先向江若云走了过来。 “他情况稳定住了，不过很凶险，就差几厘米，其中一个刀刃就扎在心脏上了。” 江若云缓缓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对他脑子里的伤情，会不会有影响？” 何明磊叹道：“现在还不好说，一切要等到麻药失效以后再观察。” 看出江若云有些担心，何明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有问题的，你看看你一身的血污，回我家换身衣服休息休息吧。”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她不能走。” 何明磊皱眉道：“你们是谁，她为什么不能走？” “我们大哥就是为了救她才重伤的，陈知行没醒，她不能走。” “救你？”何明磊一惊，先上下打量了江若云一遍，见她无恙才稍稍放下心，“你遇到什么事了？” 明明就是那小子自己往刀上撞，这怎么能怪她啊？ 江若云想要解释，可是偏偏张口结舌，莫名其妙地理亏起来。 何明磊见状，神色稍黯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你也要换一身衣服，我们处还有几件护士制服，你先穿着吧。” 第62章 来我身边坐牢 江若云不是第一次进何明磊的办公室了，他是医科大的高才生，除了独立诊室之外，还有一间带宿舍办公室。 虽然各方面设施都简单，可已经是主任级别医师待遇了。 何明磊将崭新的护士装放在自己的床上，就退了出去，留下江若云一个人换衣服。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整个屋子里寂静到能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 江若云清了清嗓子，开始闲聊起来，想用这个办法缓解一下。 “我看你平时不怎么回家，就是住在这里吗？” 何明磊在外面整理着书架，轻声回答道：“是啊，单身汉宿舍有点乱，你别笑我。” 江若云撇了撇嘴，看了看堪比消毒室的宿舍，由衷道：“你这要是还能说得上乱，我住的地方都叫猪窝了。不过郑姨家就干净得不像话，你这也是随妈了。” 说话间江若云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衣服，收拾起自己又脏又破的外套推门走了出来。 原本站在书架前面的何明磊下意识抬头，却在看见江若云的一瞬间，把书砸在了脚背上。 江若云也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那本实用医学词典，有两块板砖厚了。 “你没事吧？” 刚走到何明磊身边，办公室外传来了砸门声。 “何医生，我们大哥醒了，你快去看看吧。” “来了。”何明磊故作轻松捡起书，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还是向江若云点了点头道，“没事，我们先去看看陈知行吧。” 转头面向书架的时候，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实在是太丢人了。 大门打开，门口几个黑衣人上下打量着何明磊和江若云，看见一身护士装的她，瞬间都瞳孔微震了一下。 这个年代大家的衣着都很单一，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 即便是有白事，也很少能有穿一身白衣白裙的机会。 江若云本来就皮肤白皙，加上身姿凹凸有致，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在这一身护士装里面，显得俊俏可爱。 “什么时候醒的，精神状态怎么样？”何明磊感受到几个人的目光，刻意走到江若云前面，挡住了她。 “刚醒，睁开眼睛就问江若云，应该是挺精神的。”为首的男人回答。 其实他有点心虚，刚才在病房里，陈知行还在昏迷中，他没在意床上还躺着个人，就和几个小弟聊起来。 先是议论了一下这次的任务，说到何医生好像对江若云特别不一样，说什么去换衣服，估计就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去了的时候，一旁床上的陈知行忽然开了口，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陈知行到底听见了多少，之前他们说高振威那些闲话，有没有进陈知行的耳朵。 要是被他听见，再转告给高振威，那他们几个的小命，就别要了。 走进病房，陈知行居然已经坐起来了，他盯着面前进来的众人，目光锐利。 何明磊看见他的第一瞬间，不由感慨，这要不是自己动的手术，恐怕都难以相信陈知行是个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 “精神不错，都能坐起来了。”何明磊检查了一下仪器，又观察了一下陈知行的状况，回头对江若云说道，“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江若云点了点头，心里不由默默吐槽，不愧是恶人，就是鬼见愁，一口气被捅了三个窟窿阎王爷不敢要。 回想起自己居然以为，棺材里那个是他，江若云此时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好好反省一下。 “哪来的衣服？”陈知行盯着江若云问道。 “我帮她找的。”何明磊抢先回答，“她不放心你的情况，就先在我那换了件衣服。” 江若云也是第一次穿护士装，她转头看了看墙上的镜子，只觉得眼前一亮。 “怎么样，没想到吧，我要是当个护士，也是个好看的护士。” 陈知行的脸阴沉得仿佛要下雨，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黑衣人：“你脱下来给她穿。” 江若云愣住了，好不容易摆脱一下黑、灰、黄，怎么又要被罩上一层黑皮？！ “是，大哥！”旁边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外套给了江若云。 “我不要，什么脏衣服，硬要给我！”虽然不断反抗，可还是被披上了一层“黑皮”。 陈知行看着脸色比衣服还黑的江若云，心情像是好了不少：“你在这照顾我，白花花乱晃，看着我眼晕。” “毛病……”江若云瞥了他一眼，此时才发现病房里忽然空了。 陈知行一个眼神，几个黑衣人立刻退了出去，还把何明磊也带走了，美其名曰是详细了解一下大哥的病情。 两个人，空气寂静到爆炸。 “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命挺大的。”江若云冷声道。 没有听到那个讨厌的声音，江若云再抬头时，发现刚才还气定神闲的陈知行，此时一脸痛苦，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你没事吧！？”江若云赶紧上前扶着他，转头刚要喊人，却被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嘴。 陈知行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他微微摇了摇头躺了下去，缓了一阵才轻声道：“别叫任何人，也别离开我身边。” 江若云抹了一把脸上还有陈知行体温的地方，嫌弃道：“这件事你我最清楚，当时你根本没必要撞上阎子安的刀，你不是打算借着救了我的理由，扣着我吧？” “那又如何？”陈知行露出凄然一笑，“门口有人守着，你走不了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扔给阎子安不闻不问，现在又跳出来表演英雄救美？陈知行，我可不是无知少女，你这一套还是收起来的好。”江若云不忿道。 “知道你不是少女，是少妇。”陈知行苍白的脸上，抹上了几许笑意，随后又严肃道，“这几天不论我是否清醒，你都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就能安全。” “什么意思，你让我坐牢啊！？”江若云本来打算看见他醒来就回去的，顿时不乐意起来。 “对，在我身边坐牢。”陈知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江若云，这都是你欠我的。” 第63章 居然是苦肉计 陈知行没等江若云反驳的话说出口，人就厥过去了。 毕竟刚刚受了重伤，看见他这幅德行，江若云还是有些紧张的，本想起身去叫何明磊，可是站起来才发现，这家伙一只手居然紧紧拉着她的衣角。 江若云看了看旁边的仪器，陈知行各项体征还算正常，这才勉强又坐了下来。 直到黄昏时分，护士进来打针，陈知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比起刚刚出手术室的时候，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你没离开过吧？” 江若云没想到，陈知行睁眼第一句，竟然就是怕自己跑了，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多余的担心，没好气儿道：“你像牵狗似的牵着我，我能去哪！？快放开，我要去厕所！” 说完，江若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比喻有点问题，可是内急程度已经不允许她再多说什么，只能在陈知行嘲笑的目光里奔向洗手间。 刚插好门，何明磊就走进了病房，他看了一圈没见到江若云，脸上浮现出不知是喜悦还是失落的神情。 “怎么样，我看体温正常，这就不容易了。” 陈知行淡淡回道：“没什么感觉。” 江若云听着外面的对话默默吐槽，明明就像要疼死了一样，还敢说没感觉，人前雄赳赳人后怂狗熊！ “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脑子里的淤血还没清除，随时有生命危险，偏偏还要寻找这么刺激的生活方式。陈知行，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必须警告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你没有一年时间了。” 江若云心头一动，她以前也打听过何明磊，陈知行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每次他都说的模棱两可。 这还是第一次，她从专业人士口中听到陈知行的确切病情。 “我就是在努力，尽可能不用一年时间，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在何医生眼里，将死之人就不配有愿望了吗？”陈知行语气淡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那江若云呢！？”何明磊忽然发问，他目光灼灼看向陈知行，儒雅的脸上挂上了几分怒气。 忽然扯到自己身上，江若云整个人顿了一下，她屏住呼吸，生怕这尴尬的一幕被发现。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陈知行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死了，她就好了。你放心吧，耽误不了你们几天的。” 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死了自己就好了！？ 二人的对话到这里，巡房的护士进来了，何明磊也只能例行询问了几个问题，便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终于又恢复了宁静，陈知行冷声道：“出来吧，都走了。” 江若云被猜到心事，很不爽地推门走了出来，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知行支撑着身子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江若云走到他旁边，继续质问：“什么叫你死了我就好了？你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你很吵，伺候病人需要安静点。”陈知行继续闭着眼睛。 江若云实在忍不了了，她用手指撑开陈知行的双目，正要继续质问，忽然看见他的转头看向自己，眼神炙热而急切。 心脏莫名跳了起来，江若云看着脸色迅速涨红的陈知行，忽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房间里的空气忽然凝固，江若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僵在原地。 “你……” 最后还是陈知行先开了口，他嘶哑着声音说道：“你压着我的伤口了，还有，我眼珠子也快抠出来了！” 慌忙收了手，江若云赶紧掀开被子看了看陈知行的伤处，见没有血渗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谁让你不理我的！” 陈知行苦笑：“你还真是会恶人先告状啊。” “你解释清楚，为什么和何明磊说那些话？”江若云不依不饶，先不说能不能搬开陈知行这一块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最起码她要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性质的石头。 “我累了，让我睡会吧。你别离开，你出不去的。”陈知行说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若云打量了一眼病房，不悦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过夜？” “对几把椅子，够你躺了。”陈知行说罢，费力地翻了个身，显然不想继续搭理她。 江若云气的七窍生烟，可看看门缝透进来的影子，她也很清楚自己确实很难走脱。 “算你狠，陈知行最好烧香拜佛，这辈子你可别落在我手里。” 气哼哼搬了几把椅子，江若云蜷着身子躺了上去，疲惫感瞬间袭来，不一会儿她就睁不动眼睛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说话声传来，江若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还是陈知行有办法，我看这丫头一定是被大哥感动了，这么守着他寸步不离的。” “以前以为高老板是爱女心切，才高看陈知行一眼，现在才发现这家伙是有点本事。” “可不是嘛，要不是陈知行拦着，咱们当时就对这丫头下手了。幸亏没动手，连阎子安都没在她身上讨到便宜，咱们能问出那批货的下落？” “几点了，咱们去楼梯口抽两口提提神吧。” “走走走，我也困的不行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江若云猛地坐了起来，她意识到刚才听见的不是梦，都是真实的。 陈知行是故意的！？ 这家伙是想来套话，才用了一招苦肉计！？ 自己用来骗阎子安的瞎话，他居然也相信了？！ 这么说来，那批货现在真的丢了，连陈知行都不知道货在哪里？！ 瞬间清醒，江若云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忍住了想暴揍他一顿的冲动，轻轻起身走到门口。 果然，看守的几个人已经离开了，江若云扭开门把手，轻轻闪身出了病房，轻盈得像一只猫似的，从另一边的楼梯离开了医院。 片刻后，病房里传出一声怒吼，几个黑衣人冲进去的时候，只见到陈知行铁青着脸。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去把她找回来，天亮之前必须带她来见我！” 第64章 货真的丢了？ 深夜寒意十足，江若云一出门就缩成了一团。 “坐我的车吧，最后一趟活了，我不要你车费。” 一个男人忽然出现，衣着单薄还有一个袖子空荡荡的。 回村实在有点远，江若云上了车说道：“我回锣鼓村，你把我送到村道上就行。” 江若云随着车子颠簸渐渐迷糊过去，等她睁开眼，发现车子已经进村了，师傅正推着车费力前行着。 她顿时警觉起来，深更半夜，这个人悄咪咪的想干什么！？ “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你一个姑娘家走村道太危险了。”见她醒了师傅说道。 缓缓卸下防备，江若云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推着走啊。” “我这车破点儿，噪音大，夜深人静的吵着别人不好。” 黑夜里，师傅脖子后面的汗水也清晰可见，江若云赶紧跳下车来：“我到了，给您车费吧。” 一摸兜，江若云才意识到自己换了衣服，现在身无分文。 师傅看出她的窘迫，推了她一把：“都说不要钱，你一个小护士也不容易，别啰嗦了快回去。” 有些无奈地向前走着，身后忽然出现一束光，江若云回头看见师傅还在原地，为她照着路。 “我到了，谢谢师傅。”到了郑姨家，江若云远远挥了挥手，默默记下这个人。 天快亮的时候，郑玉霞起来做饭，看见蜷在堂屋里对付了一宿的江若云，顿时被吓了一跳。 “小云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去睡？” “我回来得晚，就不进去吵你了。”打了盆凉水让自己清醒一下，江若云问道：“林保田还来找过麻烦吗？” 郑玉霞递过毛巾，心疼地看着江若云说道：“没有，你们闹出那么大阵仗，他哪有胆子敢来。你没事吧，你们走了以后，我才看见地上一大摊血，真是吓死我了。” 江若云回想起陈知行那张惨白的脸，稍微失神了一瞬间。 “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也有点好处，林村长也不敢摊派了，说是被烧毁的部分，他们村委自己复植。”郑玉霞一边说着江若云被带走以后的事情，一边起火做饭。 “被烧的那片林子，还有防空洞，现在还不让人进去吗？”江若云忽然捕捉到了信息点，微微有点肿的眼睛顿时亮了。 “不让进，也没人想进那破地方。”郑玉霞不以为意，“只要不摊派，他自咋折腾就咋折腾呗。小云你想吃点啥……小云，小云！吃了饭再走啊！” “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先去村委一趟！”江若云喊了一声，跨上自行车便冲了出去。 她现在已经知道，放火的人是阎子安，他想借机把货炸出来，可没想到害死了高振威的干儿子，货还没有影子。 陈知行当时应该也去了，但是救火的人太多，他没有办法靠近。 现状是两拨人都在找那批货，可谁都没有得手。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防空洞着火那天，有人浑水摸鱼，比如那个财迷的林保田。 村委已经亮起了灯，江若云推门进去的瞬间，意识到这屋子的人应该是一宿没睡。 烟味儿浓郁到瞬间能把人呛出眼泪，缭绕中的几个人都猩红着眼睛。 “谁啊，一大早的！”林保田吼了一句，发现是江若云的时候，愣了一下。 其余几个人也纷纷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很是紧张。 虽然是些村里不入流的小混混，可事后打听了一下，也立刻知道昨天自己招惹了什么人。 尤其是听说阎子安刺伤了陈知行，很可能出了人命，林保田愁的一宿没睡，生怕影响了自己发现的那些“宝贝”。 “你，你，你怎么……”林保田结巴起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憋到最后问了一句，“昨天没出人命吧？” 江若云也不废话，扇了扇面前的烟雾，直接坐到几人正前方，冷冷看着林保田：“怎么，怕出人命被查出来你藏了些不该藏的东西？” 林保田听了这话，顿时慌了。 高振威之所以能是高振威，和这种低级小混混的区别不是一星半点儿。 有贼心胆子还小，有点坏脑子还不够。 “你胡说什么，你出去，这不是你这种人想来就来的地方！” 江若云没理会林保田，继续说道：“持有、运输、贩卖……可都是要掉脑袋的，我可以走，你们想清楚就行。” 这一句话杀伤力果然十足，江若云刚要起身，林保田上前将她拉住。 “都说您是高家陈知行的女人，现在我算是信了，江大小姐，不是，江奶奶，您快给出出主意吧，我真是后死悔了，为什么当初手贱，要捡这些东西。” 江若云本来是想诈他一下，见林保田这么容易上钩，也是有些意外。 “你是捡的？你可要说真话啊，到时候不论是高家问起来，还是阎子安要找你麻烦，我可都帮不上忙啊。” 林保田彻底服软了，将自己怎么从防空洞里被炸开的一个地洞里发现了黑火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江若云，生怕哪里说的不细致，引起她的怀疑。 和自己猜的差不多，江若云佯装出一幅为难的样子，踌躇了一下说道：“怪就怪你见钱眼开啊，为了这批货高家和阎子安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高家还死了个义子，要是知道你搅合在里面……” 林保田的脸白了，两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当时确实是财迷心窍了，求求江奶奶给想想办法吧，我可不想死啊。” “东西收好了，我试着斡旋一下，你别走漏任何风声，一切等我消息吧。”江若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心里满是窃喜。 这批货终于算咯在自己手里了，长久以来的担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接下来只需要安排好交接，让警察来处理，就万事大吉了。 就在江若云哼着小曲准备跨上自行车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将她拉进旁边的小树林里。 “江若云，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第65章 通知阎子安来交易 江若云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男人，一时间一句极为由衷的评价脱口而出：“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你死了打算把钱留给谁花？” “先管好你自己吧！”陈知行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和你说了几遍了，这件事很危险，你别插手。江若云，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 陈知行的手指几乎掐进了江若云的肩膀，他看着面前一脸倔强的女人，紧咬着牙关。 “你要是这么想死，不如就死在我手上。” 陈知行的手指越来越紧，江若云感受到莫名的杀意，狠狠甩开了肩膀冷冷道：“我也不想管，但是这件事有多大你不知道吗，你想遗臭万年那是你的事，但是不能拉着整个国家陪葬！” 听着二人争吵起来，林影中几个人走了出来。 “嫂子，你别怪大哥了，他找了你大半夜，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都是我们没看住你，看着大哥替你挡刀的份上，别和他吵了。” 江若云看着几个黑衣人，简直哭笑不得，昨天陈知行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他们还只顾着打听货的下落，今天居然齐刷刷心疼起陈知行了？ “现在高振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是让他知道你牵扯在里面，我也保不住你！”陈知行警告着江若云，说罢瞥了几个黑衣人一眼，他们立刻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货在林保田手上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你给我回家去好好守着你的小卖部和棺材铺，再惹是生非，我就……咳咳……咳咳咳……” 江若云看着他都快把肺咳出来了，咬得后槽牙发酸，折腾得命都快没了，就为了背叛国家？他这么强的信念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有命再来和我谈条件，我看你还是回医院躺着吧。”江若云冷冷回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你是不在乎郑翠霞他们的死活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虽然之前也知道，陈知行不是个善茬，可这句话传进耳朵里，还是让江若云整个人的都怔住了。 “你什么意思？” 陈知行抹掉嘴角的血，目光阴冷：“就是我说的意思，你这么精明听不懂吗？” 不等江若云反应过来，陈知行使了个眼色，旁边的黑衣人立刻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交易之前，看住她。” “是，大哥！” 陈知行轻轻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遮住胸口的伤，沉声道：“去通知阎子安，明天在锣鼓村交易。” 江若云的心沉到谷底，她没想到自己一波操作，全被陈知行收割了。 “你都不知道货在哪，拿什么和阎子安交易？”江若云挣脱着几人的束缚，做着最后的挣扎。 陈知行走过来，捏起江若云的下巴笑了一下：“要是在你手里，我恐怕真是要等几天才能和阎子安交易。那个林保田……” 不到五分钟，江若云就知道陈知行那轻蔑语气的底气。 林保田带着几个手下，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他鼻子还在冒血，胳膊也断了一根。 “当时起火了，我是怕您的那批货被烧坏了，所以才移出来的。东西没动，一个铁片都没少，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陈知行笑了笑：“这么说，我还要多谢林村长了？”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我应该做的。”林保田全身发抖，整个人高度紧张着。 “你这地方不错，我借两天，林村长没有意见吧。”陈知行坐在火炉前，伸出双手漫不经心地烤着火，整个人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大哥您就是住这一辈子都没问题。” 旁边的黑衣人上前，将正在表忠心的林保田一脚踹倒：“大哥也是你叫的。” 林保田借机缩到一旁，再也不敢说话了。 “验货。”陈知行挥了挥手，鼻青脸肿的几个小混混立刻冲到房角，挪开上面覆盖的东西，露出了几口大箱子。 江若云走过去，这次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的东西，黑黝黝亮晶晶全是精良的武器。 陈知行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把她带到里面去看好了。” “你这叛徒，你这是卖国！”江若云争辩着，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 陈知行没理会她，指了指在场的几个人：“你们把这屋子守住了，飞出去一只苍蝇，我要你们的命。” 江若云被锁进里屋前，她最后看见的，是陈知行冷峻的背影。 被迫坐在炕头上，她还是无法相信自己马上就要眼睁睁看着这批黑火被交付境外势力。 很快她面前堆了三顿饭，林保田带着伤，领着几个手下杀鸡宰羊，生怕伺候不好陈知行。 在这个物资比较匮乏的年代，不到大年很少能吃得这么丰盛。 江若云自从到这个年代，深刻体会到了粗茶淡饭四个字的含义，可是现在提不起丝毫胃口。 “干嘛，要绝食抗议吗？”陈知行走进来，带着浑身寒意。 江若云透过他身后的门缝，看见几个黑衣人和那些鼻青脸肿的小混混都在狼吞虎咽，不由一阵无奈，他们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只可惜选错了路。 “没胃口，一天窝在这小屋里，哪能吃的下去。” 陈知行看了看桌上的碗筷，端起其中一碗米粥：“喝点粥也行，饿死了还得麻烦我。” “你让我回家，我自己家有饭。而且我要是再不回去，郑姨要着急了。”江若云想用郑玉霞来转移视线，让陈知行放自己离开，“你的破事儿我再也不会管了，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保证不会多看一眼。这样总行了吧。” 陈知行冷冷道：“林保田早就替你传过口信了，说你去镇上办事，这几天都不回去了。” 说罢，他将粥又往前递了一下：“喝了它！” 江若云撇过头，陈知行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 “你干什么！？” 挣扎中，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江若云伸头看去，发现刚才还在风卷残云的几个人，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只感到一阵寒意，伸手将粥打翻在地，盯着陈知行质问道：“你下毒！？” 第66章 大嫂出事了 江若云刚想去确认一下，外面那几个人的死活，忽然后脖颈处一疼，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陈知行伸手把她托住，轻轻抱到床上，用手撩了一下她额前的头发，犹豫良久缓缓弯腰印下一吻。 好好睡一觉吧，再醒来的世界里，就不会有我了，你可以过你的太平日子了。 像是做了诀别，陈知行走向门外，打开了装货的大箱子。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头痛欲裂，江若云从温暖的炕头上醒了过来。 一旁的郑翠霞包在眼睛里的泪一下涌了出来，揽着她就开始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下个荷包蛋面条吧。” 江若云坐起身懵了一阵，意识到自己是在郑翠霞家里，立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这孩子，刚醒慌着去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吓死我了。”郑翠霞阻止着她，转头大声喊道，“明磊，小云醒了你快进来看看。” 何明磊一挑门帘走了进来，检查了一下江若云的生命体征，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他眼睛里满是血丝，很明显熬夜了。 “妈，她没事了，您去做点吃的吧。” “我是怎么回来的？”摸了摸后脑勺，江若云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妈去村上打电话，说你晕在家门口，我这才赶回来的。”何明磊用手电照了照江若云的瞳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有外伤，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江若云回忆了一下经过，觉得那件事哪个部分都不适合告诉何明磊，只能编了个理由，然后故作轻松地问道：“村里都正常吗，林保田他们没再来找麻烦吧。” 何明磊以为她是为了自己家的事情操心，才累成这样，顿时有些感动：“听说林保田下地摔伤了胳膊，这半个月恐怕都出不了门，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睡了将近30个小时，也该起来活动一下，吃点东西。” “30个小时！？”江若云坐在炕沿上，落寞起来。 看来交易都已经结束了，自己费尽力气，还是什么都没能阻止。 不一会儿郑秀霞把面端了进来，江若云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郑秀霞擦着手，看了看儿子和江若云，笑着退了出去。 “慢点儿，别噎着了。”何明磊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 “同志，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个叫江若云的姑娘吗？” 何明磊警觉起来，对江若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别出去。 “我是她婆婆，有急事，打听了好多人才问到这儿的，她在不在？” 已经走到门口的何明磊，整个人都僵住了，诧异回头看向江若云。 郑翠霞也愣在原地，心里像是被什么剜掉了一块似的难受。 “她……” 不等郑翠霞为难，江若云挑开帘子已经走了出来，一眼认出店里的这个人，是她没怎么见过面的婆婆冯凤仙。只是比起印象中的她，眼前的冯凤仙显得憔悴了不少。 “小云啊，你这么长时间去哪了！”冯凤仙满脸惊讶，拉住江若云的手上下打量着，满眼的担心与惊喜，“我去你们村好几次，你家里都没有人，可把我急死了。” “我挺好的，让您担心了。”江若云有些尴尬地抽回手。 郑翠霞努力摆出一张笑脸，可明明比哭还难看：“嫂子你这边坐吧，我们这地方小，你将就一下。” “不坐了。”摆了摆手，冯凤仙拖起江若云就往外走，“小猛娘出事了，你快和我回去看看，我一个人都没主意了。” 郑秀霞往前迈了一步，可又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能不尴不尬地站着。 江若云谢过郑姨的照顾，和冯凤仙出了院子，这才拉住她开口问道：“嫂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冯凤仙叹了口气，眼泪先下来了。 陈雪蓉是大哥的遗孀，当初陆家长子在战场上牺牲后，部队给了一笔抚恤金，从那时候开始，久不联络的陈家人就像饿狼扑食一样，三天两头来找陈雪蓉要钱。 “他们说亲家身体不好，要钱治病，一开始小猛娘也给了些钱。可是后来他们变本加厉的，每次来要钱不给就砸东西。” 江若云攥紧了拳头：“这是大哥的抚恤金，是给您和嫂子还有陆猛的，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都是一家人，我也没想那么多，可是前两天他们又来，小猛娘实在拿不出钱来了，怎么也要给陆猛将来留点儿吧。没想到他们一听这话，立刻开始打砸，小猛娘为了护着我，就和他们走了，一直没回来。” “她娘家在哪，我们上门去要人！”江若云义愤填膺。 “小猛娘不在她娘家……”冯凤仙的眼神有些闪烁。 “她在哪？” 冯凤仙犹豫再三：“在华兴歌舞厅……小云你别去，那地方乱得很，我就是怕你也出事，才没白没黑出来找你。” “那也不能不管嫂子了啊。”江若云想起那个孤寂又单薄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楚，“上车，我们去接她回家。” 白天的歌舞厅很安静，门口没有什么人，江若云没费力气就走了进去。 烟酒的气息浸透了里面的空气，即便空空荡荡也依旧能想象到夜晚喧嚣的场景。 “你们找谁？”一个提醒彪悍的男人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婆媳两个。 “陈雪蓉在你们这吧，我来找她的。”江若云镇定自若。 “我是她婆婆，你叫她出来我有事情找她。”冯凤仙拉住江若云，将她挡在身后。 “没这个人，我们这儿都是金丝雀、小黄莺，可没有什么陈雪蓉。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几个壮汉上前推搡，冯凤仙瘦弱的身板，哪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倒退了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娘，娘！”几声惊呼从里面的房间传出来，紧接着，一脸浓妆几乎认不出模样的陈雪蓉冲了出来，“娘快带我走，他们都不是人！” 江若云看着衣不蔽体，浑身青紫的陈雪蓉，顿时怒火中烧。 “你们干什么，她男人死在战场上，你们却在这里糟践人，你们还有人性吗？” 房间里，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走了出来，一把拉住陈雪蓉的头发，阴狠道：“她家从我这拿了两千块用她来抵债的，这娘们儿可好，天天垮着一张脸，就像是吊丧一样，让我赔了好几门生意。我这是在教育自己人，你们再不滚，我现在就扒光了她！” 第67章 救人 陈雪茹紧张地护着自己的身子，同时看向江若云和冯凤仙，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绝望。 “你敢动她！”江若云指着男人吼道。 她很清楚陈雪茹的性格，若是真被当众羞辱，她不会有勇气活下去的。 男人的目光落在江若云身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抹邪笑。 “冯老婆子家，倒是净藏了些漂亮的小媳妇儿。这丫头是哪来的，你要是愿意来挣钱，我立刻放了这个小寡妇。” 陈雪茹一听就急了，挣扎着阻止：“小云，快和娘回去，你不该来这地方，你不知道，他们都不是人……啊……” 一声惨叫，男人死死拉住陈雪茹的头发，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耳光。 本就瘦弱的陈雪茹，此刻像是一张染血的纸片，在男人手里任由欺侮。 “放开她！”江若云刚要上前，冯凤仙忽然挡在她前面。 “你走，你还年轻，老婆子已经这个岁数了，我来救小猛娘。小云你快走！” 不知道这个干瘦的老人哪来这么大气力，江若云竟然真的被她推到了门外。 没等她从诧异中反应过来，冯凤仙已经关上了大门，将江若云挡在外面。 “娘，我对不起你。您快走吧，照顾好小猛，就说他妈已经死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门内传来，江若云咬紧牙关，一脚踹开了门上的插销。 陈雪蓉正在挣扎，想一头撞在墙上，男人拉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压在墙上，另一只手就要乱摸。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就只感觉一个影子从门外快速移动过来，紧跟着他的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立刻抱着肚子缩了起来。 江若云扶着陈雪蓉，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头发：“嫂子，你没事吧。” 只是摇头，陈雪蓉泪流满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反复推着江若云，还想让她快走。 男人抹掉了嘴角的血，喝令手下关门，指着江若云怒道：“你这么想留下伺候男人，就从我开始吧，还有这些兄弟们，一个一个来！” “小云！”冯凤仙冲了过来，挡在两个人面前，“这是我家的儿媳妇，你要是敢动她们，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几个壮汉走了过来，看着冯凤仙冷笑着。 “老太婆死到一边去！” “你也是个老寡妇，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也想尝尝！？” 江若云感觉一股怒气飙到头顶，一记耳光上去，壮汉捂着脸倒退了几步，看着面前娇小的身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指着男人怒道：“不会说话，那嘴就捐了，别在这满嘴喷粪。” “兄弟们，一起上！小臭娘们儿就会偷袭！” “没看出你这小丫头，还挺辣的，既然这么想送上门来，哥几个就好好陪你玩玩。” 为首的男人刚刚勉强能直起腰来，就不可一世地盯着江若云。 在他的眼里，一个如此瘦小的姑娘，根本不必放在眼里，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新猎物。 几个混混听见命令立刻一拥而上，满脸的轻蔑与猥琐。 “小云……”旁边的婆媳二人满脸担心，没等她们开口说什么，几个男人已经饿狼扑食一般冲了上来。 江若云默默往后让了一步，她自然很是知道打架的秘诀，只是平日里动手，还会兼顾一点武德。 今天的她出手招招阴狠，不多时几个大男人就捂着下腹跪在地上哀嚎起来。 “臭娘们儿……”刚才还揪着陈雪蓉一连凶相的男人，此时矮了半截，嘴里却还不干不净的。 江若云伸出一脚，踩在男人头上，侧耳倾听：“你说什么？” 被压得快不能喘气了，男人捶打着地面开始求饶：“姑奶奶……快，快松开，要出人命了……” 一旁，冯凤仙赶紧给遍体鳞伤的儿媳披上衣服，一脸心疼地看着陈雪蓉脸上的伤，眼圈顿时就红了。 “松开也行，去给我嫂子磕头道歉。”江若云盯着男人，见他眼珠乱转，立刻加了点力度。 “道歉道歉，立刻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江若云还是没有把脚挪开，继续道：“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你别得寸进尺啊，等我们老大回来，和你没完！”男人眼睛里闪出几分毒辣，江若云伸手就废了他一条胳膊。 “啊……”凄惨的叫声响彻大厅，其余几个人见状也都没了动静。 “那只胳膊要是还想留着，立刻滚去道歉！” 男人彻底怂了，痛苦地蜷着身子，匍匐到陈雪蓉面前，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陈雪蓉撇过头，一眼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嫂子，没吃亏吧？”江若云低声问道。 陈雪蓉摇了摇头，强忍着泪呜咽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占了便宜的。” 江若云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男人说：“去把身契拿来，我看着你烧了。” 随着一阵亮眼的火光，写着欠款两千元，用陈雪蓉工作抵债的条子成了一阵飞灰。 一直绷着没哭的陈雪蓉此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冯凤仙家住在一个老式筒子楼里，从门口进去难免遇到街坊四邻，大家看到陈雪蓉的模样都窃窃私语着，她进了家门便把自己关进房间，一句话也不说。 空气有些寂静，江若云以为自己的鲁莽让冯凤仙不高兴了，便开口解释道：“总不能见嫂子那样也不救啊，您放心他们敢再来……” “他们敢再来，你不准出去！”冯凤仙忽然严肃起来，“你是个姑娘家，动手讨不到便宜的，我一个老婆子命不值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和小猛娘都在里面好好躲着，谁敢出来我可要翻脸的！” 江若云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心底涌过一阵暖流，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凶过她了，为了她的安全甚至可以舍弃自己。 “娘。” 之前怎么也叫不出口的那个字，此刻脱口而出。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们敢找上门，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华兴歌舞厅，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门口，紧接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跳下车，进门看见一地狼藉立刻问道：“怎么回事，对方来了几个人，是什么来路，敢砸我林大奎的场子！” 断了胳膊的男人颤颤巍巍竖起一根手指：“就一个……女的……是新来那小寡妇的妯娌。” “废物！”林大奎一脚踹过去，厉声道，“一个娘们儿把你们弄成这样，简直丢人！” 说罢，他转头问后面几个人：“去查查那小娘们儿住哪，我要让他知道知道，下洼镇是姓什么的！” 第68章 再见陈知行 傍晚时分，陆猛放学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妈妈的鞋在门口，立刻兴奋起来。 可惜不管他怎么敲门，屋里的陈雪蓉都没有一丝回应，江若云只能把孩子拉到身边，骗他说妈妈这几天出去挣钱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正在安慰陆猛，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江若云刚要起身，早有准备的冯凤仙立刻将二人推进里屋关上房门。 “娘，您干什么啊？”江若云推着木门，发现已经被锁死了。 “你和小猛悄悄在里面等着，谁也不准出声！”冯凤仙语气坚定。 陆猛站起身，满脸紧张：“是不是舅舅他们又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死老婆子，就是你今天去砸了我的店！？还有个小媳妇儿，都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陆猛满脸紧张，江若云安抚了一下孩子，将目光看向卧室的窗户。 “死老太婆，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紧接着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江若云推窗而出翻身落地，她冲向了最近的小卖部，打了报警电话，对方回答已经安排人过去了，让她内心稍稍有些起疑。 经过楼边的树林时，江若云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但没有时间多想。 派出所出警速度很快，江若云回去的时候，两个绿衣民警已经到了陆家。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围了好几层，在人群外面就听见一个男人吼道：“这是他们家欠钱不还，我是来要钱的，怎么欠钱还有理了！？” 冯凤仙解释道：“警察同志，我没有欠他们钱，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你是没有欠钱，可是你儿媳妇陈雪蓉欠了，你不把她交出来，我今天就不走了！” 两个民警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也不好处理，周围的邻居则议论起来。 “刚拿到那么一大笔抚恤金，还欠钱不还！” “这陆家的媳妇可真是够不要脸的，让人讨债讨到门上！” 江若云听不下去了，她扒开人群挤了进去：“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我们家没人欠钱，是他们上门闹事！” 刀疤脸转头看见江若云，冷笑道：“你说没欠就没欠？你算老几！看清楚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陈雪蓉欠我2000元钱，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江若云自然知道这张纸是伪造的，她转而对两个民警开口道：“警察同志，我撤销报警。” 刀疤脸冷笑一声，一脸得意地抖着腿。 此时江若云却笃定地将借据递过去，对民警说道：“我现在重新报警，他们涉嫌伪造借条诈骗钱财，这张字据根本不是我嫂子写的，我要求立案调查。” 这话一出，跟着刀疤脸的几个小混混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没敢告诉林大奎，当着江若云的面烧了欠条的事情，以为重新写一张就能糊弄过去。 万万没想到，这张伪造的欠条能成为诈骗的证据。 “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陈雪蓉自己写的，上面还有她的签名和手印！”林大奎将目光落在欠条上，顿时愣住了，上面的字体歪歪斜斜，根本不是当初留在华兴歌舞厅里的那张欠条。 “怎么回事！？”林大奎满脸震惊，恶狠狠盯着江若云说道，“是你，是你把欠条换了！” 江若云冷笑一声：“这么多人在这看着，你问问大家我换没换过！” 民警将欠条亮在林大奎面前，严肃问道：“这张欠条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大奎横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他指着江若云对警察说道，“先不说欠钱，这个女人她今天下午还去我们歌舞厅打人，你看看她把我兄弟们打成什么样了！？” 民警和邻居们看着瘦小的江若云，和鼻青脸肿的几个大汉，都是完全不信。 林大奎快气疯了，瞪着几个手下怒道：“哑巴了，挨打的时候不说话，现在警察在跟前，还不说话！？” 几个混混互相看了看，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出面指认。 “废物……”林大奎体会了一把怒发冲冠。 民警不等他骂完，便做出了判断：“你们几个地痞流氓无理取闹，干扰烈属正常生活，还企图诈骗！都跟我们回去接受处理！” 林大奎委屈又生气，不断怒吼着“就是她打的”、“陈雪蓉真的欠钱”，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包括满脸冰霜的警察同志。 “老妈妈，让您受惊了，这群流氓再敢上门，您就去派出所报警，我们随叫随到！” 临走前，民警握了握冯凤仙的手。 “多亏了你啊，小云……”冯凤仙两手冰冷，腿都在发抖，她紧紧攥着江若云，满眼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江若云将她眼角的泪滴抹掉，柔声道：“以后这个刀疤脸不敢再来了，娘，以后有事我们一起扛。” 冯凤仙拍了拍江若云的手，老怀安慰地点了点头。 树影里，一个黑色的人影看着林大奎一行人离开，再次一闪而过。 江若云盯着那个身影，忽然心头一震。 陈知行！ 冲出筒子楼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跑到大路上，就在江若云犹豫要不要再追的时候，对方摇摇晃晃慢了下来，像是体力耗尽的模样。 “你是陈知行吧？”江若云没有靠得太近，她也很清楚，这个人的危险程度。 缓缓转过身，路灯暗影之中的陈知行显得比以往更为消瘦，唯有一双眸子霍霍生辉。 “你知不知道林大奎背后是什么人，我让你踏实过日子，你怎么老是去自找麻烦？！”陈知行厉声道，“下次你再自己找死，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江若云顿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刚才是你去报警的吧，真有意思，高家的当红人物，居然也会求助警察。” “不再是了。”陈知行淡淡说了一句，却不见失落的情绪，反倒像是早料到的，紧接着他又缀了一句，“想让你在乎的人都好好的，就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见过我。” 说罢，陈知行捂着胸口，再次消失在夜幕里。 江若云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又顿在原地。 “小云，是小云吗！？”背后，冯凤仙的声音传来，“小猛妈不见了！！” 第69章 这钱你要自己还上！ 江若云和冯凤仙打着手电筒，在漆黑寒冷的夜里，不断喊着陈雪蓉的名字。 “她会不会想不开啊，今天的事闹得街坊邻居都看了笑话，我是真不敢想……若云……我是真不敢想啊。”冯凤仙的手微微发抖，面对几个壮汉围攻，都不曾有一丝畏缩的老人，现在满脸掩饰不住的惊恐。 江若云有些埋怨自己，要不是刚才追着陈知行出来，早点发现嫂子不对劲，可能也不会弄成这样。 她一把拉住已经六神无主的冯凤仙，正色问道：“嫂子和大哥以前有没有什么常常会去的地方，公园、河边、树林之类的都行。” 江若云将自己代入了一下，陈雪蓉性情温婉，先是经历丈夫战死，然后又是娘家背叛，现在沦落到那种地方差点没保住清白，最后连累婆家被地痞流氓欺负。 在她内心里，最渴望的幸福应该就是丈夫还在的时候，主要这个主心骨在，一切不幸都不会发生。 冯凤仙像是被忽然点醒，点头道：“有的，有的！小猛妈以前经常和你大哥去东面林子散步，快，快！” 婆媳两个人急匆匆折返方向，江若云暗自有些绝望，她们一路往西已经走了一阵了，现在转回去找陈雪蓉，恐怕……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远远的一辆三蹦子开了过来，驾驶员一个袖口空荡荡的。 “梁师傅！”江若云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急忙冲了上去。 冯凤仙有些犹豫：“若云，我出来的着急，可没带着钱啊。” “梁师傅，是我！”江若云上前拦停了车，几句话讲了情况。 “那还等什么，快上车！”梁师傅拉了一把还在踌躇的冯凤仙，厉声道，“这可是人命啊。” 一路颠簸，三人很快到了东面树林，江若云跳下车就沿着小路往里冲，一边冲一边喊：“陈雪蓉，你以为你死了一了百了！？你扔下陆猛怎么办，你娘家还有那群流氓地痞会放过他！？你就是个胆小鬼！你懦弱无能！你自私自利孩子都不管了！有本事你自己把钱还了再去死！” 冯凤仙脸都白了，一把拉住江若云：“可不兴这么喊啊，小猛妈是个软性子，已经经不起事儿了。” 江若云当然知道自己的话像刀子，可是现在林子这么大，不用激将法根本来不及。 梁师傅跟着过来，他看了看江若云，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也跟着喊起来：“虎毒还不食子，你当娘的人，撇下个孩子真是狠心啊！” 冯凤仙正在阻止二人，忽然林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那声调已经不像是人类发出的了。 江若云拔腿就向声源跑去，果然看见陈雪蓉倒在一棵树下，一根断了的绳子在摇晃着，她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江若云扑上去抱住浑身冰冷的陈雪蓉，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都会好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都会好的。” “我是真该死，是想死啊，为什么死都死不了，为什么啊……”陈雪蓉放声大哭着，泪水浸透了江若云肩膀上的衣服。 第二天，送走了陆猛，江若云坐在陈雪蓉对面，和冯凤仙一起，和她认真谈了一次。 “说到底都是那两千闹的，不然歌舞厅那些人也不敢这么嚣张。”陈雪蓉很清楚，对于那些人来说，烧一张欠条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打起精神，先还了这笔钱。”江若云说道。 冯凤仙点头：“对，小猛妈你不用操心，这钱我来凑。” 江若云摇了摇头：“不行，嫂子这钱你得自己还。” 冯凤仙一听就急了，刚要开口却被江若云按住。 “您不会想让嫂子一辈子在咱家抬不起头吧。”江若云很清楚，陈雪蓉现在需要的不仅是经济上的帮助，更需要一个站起来的心气儿。 “对，娘，小云说得对。这钱我得自己还！”陈雪蓉说完，又陷入了茫然。 她一直在家照顾孩子和婆婆，哪里知道怎么赚钱。 更何况，那可是2000块啊，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吃得了苦，我保证不到一个月，你能还上。”江若云笃定道。 当天下午，市区里跑活的三蹦子上，陆陆续续都出现了一个电话号码，那是冯凤仙家旁边的小卖部里的电话。 梁师傅人缘好，没费多大力气，就让几十辆同行的车上登了电话。 起先大家也没在意，只觉得是帮这个残疾大哥一个忙。 几天之后，梁师傅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陈雪蓉虽然性子软了些，可毕竟是读过书的，在小卖部里接电话干的井井有条。 “小云，现在电话越来越多，小卖部门口，都快成了三轮师傅的集散点了。”一个傍晚吃饭的时候，陈雪蓉哑着嗓子说道。 她脸上满是兴奋，再也不见几天前的绝望。 江若云点了点头说道：“是时候了，我已经去电务局办了电话线。今天晚上我们开个会，和三轮师傅们商量一下，愿意负责电话传播的司机师傅信息费可以包月收。还有梁师傅，他就不要去跑活了，专门负责管理司机，还有收取信息费这些活。” 冯凤仙满脸震惊：“我们家，能拉电话了？那要多少钱啊！” “多少钱也要拉，能打电话的地方，用车的人才多。”江若云扒了几口饭，一张覆盖全镇的运输宏图，已经在她脑海里展开。 只要解决了一家子的生计问题，她就能安心离婚离开这个家，彻底恢复自由了。 一个月后，陈雪蓉看着桌子上堆起来的钱，眼含着泪花。 “小云，我终于攒够了，这是2000块，我能还上钱了！” 江若云笑着摇头：“这是你剩下的抚恤金还有最近挣的钱，都是血汗钱凭什么往沟里扔。那2000块又不是你欠的，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咱家就有电话，可以直接报警，他们也不敢再来闹了。” “可是，你当时说……”陈雪蓉一愣。 江若云笑道：“那是为了让你先活下来。嫂子，你要是信我，这笔钱我们拿来买车！信息费终究靠抽成，那是小头儿，我们得有自己的车队。” 第70章 哥哥有希望了 江若云和梁师傅去定了车，回来的路上路过医院，这才想起自己有件大事。 转眼间的功夫，她离开何家一个月了。 当初和冯凤仙回去，一多半原因就是为了拿到自己和哥哥母亲一起的那张照片，然后办理离婚手续，正式恢复自由。 只是现在看着这一家孤儿寡母实在不容易，至少要先帮着他们度过危机。 何明磊看见江若云的一瞬，眼睛狠狠亮了一下。 “小云！？你最近过得好吗？” 江若云点点头，笑着坐在他对面，先是问了问郑阿姨的情况。 “家里一切都好，新村长对我家小店特别照顾，你放心吧。”何明磊说着，将手头的病历轻轻往旁边推了推，露出几分尴尬，可江若云全然没有注意到。 “明磊哥，这次来我还有件事拜托你。”江若云将自己从冯凤仙家里找到的全家福拿了出来。 何明磊的目光明显暗了一下，但看见那张四寸的合照时，忽然又愣了一下。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江若云指着江若龙问道。 何明磊是镇上唯一一个脑科专家，江若龙既然受伤失忆，高家应该来找过何明磊。 “他头部受伤失忆，是高家人送他来看病的。”江若云继续提示。 何明磊点头道：“这照片有点年头了，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个人，他嘴角这颗痣我记得。” 果然！ 江若云兴奋起来：“他的病例在你这里吧，他在哪里受的伤，陪他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个和郑阿姨差不多大的女人，或者一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年轻人？” 何明磊又看了一眼照片，正色道：“他是你哥？你在找家里人？” 江若云将照片收回，重重点了点头：“家散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好不容易见到大哥，他完全不认识我了。” “这件事我来办！”何明磊拿过江若云手里的照片，“江若龙定期要复诊的，到时候我见机行事，先给他看看照片，这些能刺激他回忆的东西，都有用的。要是高家人没有盯着，我就叫你来。对了，我怎么联系你啊。” 江若云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感激道：“接电话的一般是我嫂子，你就给她留话就行。” 看见电话号码的一瞬，何明磊忽然自惭形秽了一下，他没想到江若云的婆家是县城里能装得起电话的家庭。 “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到时候一定联系我。”江若云站起身，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你就为了这一件事来的？”何明磊有些意外。 江若云赶紧说道：“当然不是。” 何明磊微微叹了口气，正要把手里的病历拿起来。 “我其实是特地来谢谢你的，最近有点忙，你帮我转告郑姨，有时间我一定回去看她，让她保重身体啊。”江若云看了看一脸懵的何明磊挥了挥手，“我走了，你忙吧。” 看着江若云的背影，何明磊将床号为203的病例拿在手里，上面“陈知行”的名字很是显眼。 刚到家，江若云就看见年迈的冯凤仙戴着老花镜，很是费力地记录着电话信息。梁师傅也在她旁边，帮她整理具体要车地址。 老太太文化程度不高，再加上耳朵有些背了，干这个活异常困难。 “怎么您在接电话，嫂子呢？”江若云替他们解决了眼前的客户，让梁师傅去联络司机，自己坐在电话机旁边。 冯凤仙摘了花镜，开始念佛：“老天爷，你可算回来了，你嫂子的妈身姿不爽利，叫她回去照顾去了。我本来以为听听电话这点事儿，我也能行，真是老了……还有那些地名，我听都没听过。” 江若云指了指旁边的县区地图：“嫂子可是狠狠下过功夫的，您看地图都快被她翻烂了。” 冯凤仙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道：“小云那你看着电话，我炖了一锅鸡汤，去给亲家送过去。” 江若云挥了挥手让冯凤仙去忙，她正好也要做一次调研，确定一下自己的第一只车队投放到哪些位置。 做宣传也是要花钱的，必须有的放矢。 不多时，梁师傅回来了，他对这一行比较熟悉，给江若云出了不少主意。 “拉散活儿肯定是车站多，可是要靠点靠人，还要和其他司机抢生意。自己干还凑合填肚子，要是车队过去，恐怕不行。” 这一点江若云也想到了：“所以我们不去热点位置抢客，现做正规企事业单位的生意。这些地方有电话，人员收入也相对高一些，我们把车队的车辆保持整洁干净，服务到位，应该能得到固定的客源。” 梁师傅点了点头：“可不是，就我原来那破车，进人家小区都不好意思打火。” 江若云想起回村那天，照在自己身后的那束光笑道：“那是您心地善良，要是我们车队都能有您这个服务理念，不愁没客人。梁师傅您经验丰富人又好，新司机招录和培训就交给您了。” “培训？”梁师傅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袖子，慌忙摇头，“我出点力跑跑腿还行，这事儿可使不得。” 梁师傅是江若云很少能见过一面之后，就无比信任的那类人，等她离开冯凤仙一家的时候，梁师傅可以成为他们的后盾。明天安排好车队投放位置，江若云就打算提离婚的事情了，免得和冯凤仙他们相处久了，老人家接受不了自己的离去。 “您相信我，没人比您更适合。”江若云给梁师傅打气，随后又投入到车队宣传的计划中去了。 傍晚时分电话机又响了，江若云安排梁师傅出去，他人还没回来。 “您好，凤行运输，请问您需要用车吗？”开场白已经快成机械操作了。 电话对面安静了片刻，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我，我可能记错号码了。” 江若云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明磊？是我哥有消息了吗？” 何明磊这才开口道：“对，明天下午他过来复诊，我问了他自己来，下午两点半。” “太好了，谢谢你啊。”江若云飞快记下时间。 “你现在负责接电话？”何明磊有些意外，“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江若云笑道：“这才几点就休息。” 何明磊道：“都八点半了，算很晚了吧。” 江若云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确实，已经八点半了，平时这时候冯凤仙都要准备睡觉了，现在人呢？ 转过头，看着异常安静的房间，江若云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第71章 小太妹找打 这种奇怪的感觉不仅来自于冯凤仙的晚归，还有那个本来早就应该放学回来的陆猛。 这还是江若云第一次觉得，没有手机的这个年代，等人是一件如此让人不安焦躁的事情。 寂静中，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你是冯凤仙的家人吗，她现在在我们医院，你快过来吧！” 赶到附近的县医院，江若云看见的是半张脸都起了水泡的冯凤仙。 一看见江若云，她就激动起来。 “当初你说要装电话，我还死活不同意，小云啊多亏了这部电话，不然我恐怕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安抚了一下冯凤仙的情绪，江若云才从老人惊恐的描述里听见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是好心去看看亲家，没想到他们一开始不给开门，后来亲家冲出来，把我连人带汤掀翻在地。” 江若云看着冯凤仙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处，冷静开口：“报警。” “不行啊！”冯凤仙忍着痛一把拉住她，“都是亲戚，亲家母年纪也大了，这么弄就撕破脸了。况且他们把小猛带回去了，大人闹翻了倒不要紧，我可就再也看不见我大孙子了。那是你大哥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了……” “那嫂子呢？”江若云重新坐下，以免冯凤仙过于激动。 “面都没见着，恐怕不好，小猛更是她的命根子，万一亲家用小猛威胁她，小猛妈啥都会答应的。”冯凤仙苦着一张脸，左右为难。 “这哪是娘家，这简直就是蚂蟥。”江若云皱紧眉头，陈雪蓉脖子上上吊的伤才好没几天，这些人不把她逼死，誓不罢休吗！？ “我倒是看见小猛一眼，他说妈妈去上班了，让他在姥姥家听话。”冯凤仙红着眼睛，还在惦记孩子，“小猛认床的，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好。” 江若云心里一沉，人之哀莫大于心死，陈雪蓉这一次不会彻底放弃了吧。 一直等到冯凤仙睡下了，江若云才离开病房，梁师傅特地过来接她回去，江若云刚上车就听见对方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 梁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看你这么多事本来不想烦你的，这两天车队遇到点问题，总有些小混混来滋扰客人……” 话音还没落，一声刹车刺耳而过，梁师傅指着前面几个人说道：“你看，就是他们。” 街边几个黄毛簇拥着一个叼着烟卷的小太妹，正向路对面的华兴歌舞厅走去，江若云的目光立刻被那个丫头吸引住了。 “陆景莉！”江若云试着喊了一声。 小丫头转过头，看了江若云一眼，冷冷瞥了她一下，继续和小黄毛们挤在一起进了歌舞厅。 陆景莉是江若云那个逃婚老公的妹妹，如果没记错，她应该刚上技校。 “娘住院了，你在这儿疯什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哪有正经姑娘这么晚在这里的，和我回家！”江若云追了进去，一把拉住陆景莉，没想到小丫头力气不小，甩手就挣脱了。 “不用你管，我哥为了不娶你，宁肯离家出走，你还有脸管我！”说罢，她对这几个小黄毛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弃妇，花钱买来的老婆，为了钱又和人跑了，就是个破鞋！” 江若云气得攥拳，正要出手教育，一个巴掌已经糊在陆景莉脸上。 两个人看向动手的人时，都是一愣。 一脸浓妆的陈雪蓉正满脸怒气瞪着陆景莉，要不是旁边几个黄毛拉着，她第二巴掌已经落下了。 “大嫂……？”陆景莉捂着脸，又是惊讶又是委屈，“你为了这个脏女人，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小云这次回来为家里出了多少力，娘被人讨债上门的时候你在哪！”陈雪蓉指着陆景莉，“我是被一家老小拖死了，这辈子完了，你这么作践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你们几个，再敢和她在一起，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陆景莉，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家！” 小黄毛看着陈雪蓉也不知她什么身份，立刻灰溜溜跑了。 陆景莉丢了面子，愤愤瞪了江若云一眼：“走着瞧。” 狠狠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然后离开了。 顾不得这个小太妹，江若云先拉住陈雪蓉：“嫂子，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我妈病了，家里拿了歌舞厅五万，我已经完了小云，你别管我了。”陈雪蓉眼里满是不忿，可依旧挣扎不出命运的枷锁。 “闹什么！”几个大汉走了过来，一眼认出舞池中间的江若云，顿时有些不适，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可是她自愿来的，我们都没逼她！” “我……”陈雪蓉想起自己亲手拿走了五万块钱，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江若云把她拉到身后：“钱我三天内一定还上，但是人我必须带走。” “你以为你哪根葱啊，上次的账还没算完，你就送上门来了！”刀疤脸的林大奎一脸狞笑，他愿意拿五万，有一半是为了出气。 “这次可是这女人自愿来的，我手上有字据，你报警也没用。”林大奎一边靠近，一边拎起一根台球杆，走向江若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华兴歌舞厅是个什么地方！” “我不走，小云她不懂事，我替她道个歉。林哥，我们继续做生意，我不走。”陈雪蓉见状，立刻站了出来。 林大奎一把将她扒拉到一边：“你以为你真的值五万！？我林大奎的面子才值这个钱！今天等的就是这个死丫头，给我打！” 几个大汉都是在江若云手上吃过亏的，即便老大下了命令，也有些力不从心。 上前几个人，都像是软脚虾，被江若云毫不费力就收拾了。 林大奎气得刀疤更显眼了，一脚踹开手下，自己冲了上来。 “臭娘们儿，我今天就要你知道……” 江若云抬脚，台球杆应声而断，林大奎的狠话也变成了一声哀嚎。 “啊……贱人，你敢……”林大奎捂着自己的命根子，周围人都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 江若云来华兴歌舞厅动手，都是一招，哪个男人受过一次都会得到终生教育。 捡起地上断了的球杆，江若云用参差的断面抵在林大奎的眼睛前面不到一寸的地方。 “钱我三天内送来，人我今天带走，行吗？林老板。” 林大奎极力支撑才没满地打滚，他终于理解了手下们的“怂”，支撑着最后一丝颜面哑声道：“三天，你拿不来五万，我拆了冯老婆子的家！” 江若云拉着陈雪蓉走在街上，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 “小云，可是那是五万，不是两千啊，我们怎么还？”陈雪蓉感觉今天的夜格外冷。 “你妈有房子啊，卖了吧。”江若云头也没回地说道。 第72章 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啊 “那怎么行？”陈雪蓉一怔。 “卖人行，卖房子不行？！”江若云看着陈雪蓉。 “他们答应会照顾小猛一直到他上大学的，我不能让孩子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啊。”陈雪蓉眼圈微红，想起母亲跪在自己面前指天誓日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 “不管怎么说，那个地方你不能再去，现在就去你娘家，这笔钱必须他们来解决。” 已经临近午夜，陈雪蓉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么晚会打扰到儿子，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自己属实是想多了。 家里乌烟瘴气的，陈传祖正躺在躺椅上喝着酒，一旁陆猛打着瞌睡给他捶腿。 “小兔崽子，你往哪捶！”孩子困得不行了，狠狠点了一下头，就被陈传祖一脚踹倒，“和你妈那个赔钱货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 “我妈才不是，不准说她！”陆猛红着眼睛从地上蹿起来，刚要上前就被舅舅一巴掌扇在脸上。 “你还敢在我面前蹦跶，没爹的贱种。” 江若云听见这句话忍不了了，抬脚就将门踹开了，陆猛看了看门口一脸浓妆的陈雪蓉，愣了一会儿才哭出来。 “妈……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陈雪蓉一把抱住儿子，瞪着已经酩酊大醉的弟弟怒道：“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小猛吗，他可是你外甥！” “我呸！”陈传祖摇摇晃晃起身，指着陈雪蓉道，“你不在歌舞厅陪男人挣钱，跑回来干什么！我们陈家可没有你这种丢人的货色！” 陈雪蓉再也忍不住了，嘶吼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你烂泥扶不上墙，连妈的医药费都出不起！” “哈哈哈哈……”陈传祖大笑起来，满嘴酒气冲的江若云都有些辣眼睛，“你个蠢货，妈根本没生病，那钱是我欠的赌债！” 陈雪蓉再也忍不住了，冲进房间就开始翻找抽屉，听见声音，陈母披着衣服起来，看见这个场面顿时惊叫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贱丫头你跑回来干嘛！” 拿到了房本，陈雪蓉甩开母亲冷声道：“弟弟欠的债，你要还就用房子还。明天我去找掮客卖房子，歌舞厅我是绝对不可能再去了！” 陈母怒气冲冲，指着陈雪蓉说道：“你个没良心的贱丫头，你是想逼死我啊，我不活了，那我就不活了死给你看！” 说着，陈母就向窗口冲过去，陈雪蓉下意识要去阻拦，被旁边的江若云拉住。 “二楼而已，让她跳。” 陈雪蓉收回了手，也静静看着母亲。 陈母见状，坐在地上开始撒泼：“雪蓉啊，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啊，你出嫁了就不管我们死活了吗？” 陈雪蓉轻轻抹掉儿子脸上的血渍冷冷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死活？不想卖房子，就拿那五万来换。不然明天我一定卖房，把该分的分清楚，以后你和我两不相欠！” “你不能走！”陈母扑过来，死死拉着小猛的衣服，“你是我闺女，这是我外孙，你们谁也不准走！” 咔嚓一声以后，陈母捂着手哀嚎起来。 江若云抬起脚，一脸无辜：“哎呦对不起，没看见踩着你了。” 陈雪蓉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儿子就往楼下冲去。 “贱丫头，不孝女，你不得好死！都来人看看啊，这个小寡妇要饿死她妈啊！”陈母跳脚大骂着，指着陈雪蓉的背影，满脸恶毒。 江若云挡在她面前冷冷道：“你烫伤了我婆婆，她现在人在医院里。明天，要是你没去交医药费，我就报警送你去吃点免费的。” 陈雪蓉一夜没睡，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儿子，除了心疼还有一脸的坚毅。 等江若云起来，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可口的早餐，陈雪蓉正在厨房忙活着。 “小云你起来了？快吃点饭，一会儿帮我给娘送点午饭过去。”陈雪蓉在围裙上擦着手，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她立刻走过去拿起听筒，语调里再也不见了以往的羞怯，“对，是我卖房。这个价钱不可能的，这是我爸留下的房子，厂建房三室一厅，没有七万免谈。行，我可以带你看房，下午不行，傍晚吧……” 江若云看着焕如新生的陈雪蓉，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被娘家压榨了一辈子姑娘，终于做回自己了。 挂了电话，陈雪蓉看着江若云盯着自己，立刻开口道：“小云你放心，那笔钱我一定能想办法抵上，大不了把房本先押给他们。有嫂子在，天塌不了。” 江若云笑着点点头：“我不担心这个，就是有点不放心陆景莉。昨天和她混在一起的那几个小子，最近经常干扰车队的生意，我怕她被坏人利用了。” 陈雪蓉意外道：“有这种事，那丫头疯了吗！你放心，等忙完这几天我去学校找她！” 厨房传出排骨的香气，江若云纵起鼻子闻了闻，陈雪蓉见状笑道：“看把你馋的，我先给你盛点儿，娘牙口不好，要吃烂一点的，我再炖炖。” 送完饭，江若云马不停蹄赶到何明磊所在的县医院。 刚进门就看见他对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时间竟有点激动。 江若龙转头，看见她的时候也流露出几分欣喜，随后又担忧起来：“江姑娘，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明磊起身关上门，将那张四寸的合影拿了出来。 “江若龙你看一下，这张照片有没有印象。” 拿起照片看了看，期初江若龙的脸上只有茫然，但是随着他认出照片上的自己，神情逐渐变化起来。 “这……是我……”江若龙伸手捂着头，表情逐渐痛苦起来，“这是我……” “大哥，你不要紧吧？”江若云看着这样的江若龙，有些担心。 “不要紧，有反应才好。江若龙你先坐下，什么都不要想平静一下。”何明磊抚着他坐回椅子，此时诊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护士满脸惊恐地冲了进来。 “何大夫，203床那个陈知行，开始不停抽搐，怎么办啊！” 陈知行？！江若云诧异转头。 第73章 植物人陈知行 “他怎么会弄成这样？”江若云隔着玻璃，看着被插满了管子的陈知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几天前才和这个人见过面。 何明磊叹了口气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他躺在这快一个月了，是我从医院附近把他捡回来的。那时候他还有点意识，只是说别告诉任何人，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一个月前…… 江若云细算了一下，那也就是他出现在冯凤仙家附近之后，就出事了。 “他脑子里本来就有个血肿，一直没有确定性质。这次又受了头部的外伤，恐怕……”何明磊忽然转头看向江若云，换了一副较为轻松的神情，“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救治他的。” 江若云现在一想起来在村委的时候，陈知行为了交易那批货，不惜用郑阿姨一家的性命相要挟，最后还给自己下药，将她扔在郑姨门口，就觉得这种人怎么样都是活该。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自作孽不可活，你也不必太苛责自己。” 何明磊没想到江若云会反过来安慰自己，立刻喜上眉梢，但转头看见病床上的陈知行，心情又暗沉下去。 “你们两个，好像比一般病人和医生的关系要亲密一些，我一直挺好奇这一点的。”江若云看得出来，何明磊是真的担心陈知行。 一个阳光向上的五好青年，和一个总在暗夜里匍匐的蝙蝠青年，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有时差。 “他为人很仗义的，我可能也算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了吧。”何明磊神情复杂，盯着病床上的朋友，对自己有一丝期盼他别醒来，生出几分愧疚。 再回到诊室的时候，江若龙已经不见了，何明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恐怕惹出了一个麻烦。 “你哥还没恢复记忆，听见陈知行的名字，搞不好回高家去报信了。” 江若云冷笑道：“陈知行刚替高家做成了一笔大买卖，巴不得敲锣打鼓接他回去，报信就报信吧。” 何明磊摇头：“不对，他明显是躲着高家人的，我要给他转个病区。李护士，立刻给203床安排转病房！” 诊室里瞬间忙成一锅粥，江若云预约了下次见哥哥的时间，便向大门口走去。 刚到大厅，迎面就看见高振威一脸冰霜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手下。 江若云闪身躲进楼梯间，打算从捷径先上去看看陈知行的情况，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油腻声音。 “高老板亲自出马啊，怎么，你那个心肝宝贝儿有消息了？”阎子安披着一件风衣，手腕处依旧裹着纱布。 高振威不得不停下脚步，冷冷回道：“我都说了，是陈知行那个叛徒在那批货上动了手脚，我们也一直在找他，阎子安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是你们高家！前前后后骗了我几次，最后交的货还有问题，那根本就是一批废铜烂铁！高振威，你别以为我阎家是好欺负的，死了一个干儿子不够，你是打算再死几个人，才能拿出点诚意吗？” “抓住陈知行，你就知道一切了。”高振威懒得和他继续费口舌，带着手下就往楼上冲去。 江若云心头一动，也往楼上跑去，就在转角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转头一看发现那竟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 “你不要紧吧，我有急事，我去叫个护士过来帮你！” 江若云正要继续往上冲，那个男人哑着嗓子说道：“别叫任何人，你也别上去……” “陈知行！？”江若云压低了声音，她看了看四周，警惕道，“那批货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现在高振威和阎子安都在找你！” “我知道……本来以为医院能安全一点，看来也不行。”陈知行勉强坐起身，他胸口还有几个医用胶带在晃荡着，显然是一把拽掉仪器接线冲下来的。 “你能不能走，快点离开这吧，我帮你。”江若云试着拉起陈知行，却被他拒绝了。 “你拿着这个，今天之内给这个传呼号留个消息，西客站1135，记住了吗？西客站1135！”陈知行拉住江若云的手，将一个皱巴巴的号码塞给她。 “这是什么，你到底在为谁办事，陈知行你到底是谁！？”江若云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实在有太多问题想不通。 “别那么多好奇心，能长寿。”陈知行瞥了江若云一眼，似有几分不舍，没想到这一生他还能见到这个女人一次。 江若云也是没想到，都到了这步田地，这男人还有心气儿来嫌弃自己话多。 “先离开这再说，我带你走。”总不能见死不救，她伸出手想拉陈知行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你不可能把我带出去的。把消息送出去，我就能想办法。走，快走！” 陈知行的声音开始局促，几乎是同时，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 “这个楼梯间有人搜过吗？” “没有，下去看看！” 陈知行猛然挣扎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站不稳了，忽然扑向江若云紧紧抱了她一下。 追兵很快发现了迹象，大喊着楼下人上来接应。 “记住，西客站1135！” 陈知行拥着江若云，将她塞进了自己刚才爬出来的隔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转身静静等待着。 片刻后，高振威赶了过来。 “你还敢活着！”他阴恻恻说了一句，便对着陈知行的胸口就是一拳。 江若云躲在他背后的隔间里，几乎能听见这一拳透过陈知行胸骨，传导在空气里的声音。 “干爹，我是被人算计了，不替您查清真相，我不敢死。” 空气寂静了。 江若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陈知行一直站在隔间前面，没有移开半步。 “押他回去！”高振威面无表情地挥了一下手，几十个人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迅速消失在楼梯间。 几分钟以后，江若云冲到附近的电话亭，给传呼机留了消息以后，她就叫了一辆自己车队的车，向着西客站赶去。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陈知行这么死去活来地折腾。 第74章 打劫车队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陈雪蓉去找人看房了，梁师傅接替她在接电话。 江若云一直催促着司机，生怕自己错过了那个接头人。 “为什么走这条路，那边的解放路不是更近吗？”江若云眼睁睁看着司机把车开进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很是不解。 “你放心，我也不收你车费，不会故意绕路的。”司机没详细解释，转头继续开车。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很灵活，虽然选了一条远一点的路，但是都在绕岔道，速度也没有比解放路慢多少。 江若云稍稍安下心，正想再仔细看看那个呼机号码，忽然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前面的司机喃喃了一句：怎么还是没躲过。 “怎么了？”江若云露出头，看见车子前面围了几个小青年。 “江姑娘你不用担心，梁师傅交代过，要把你好好送到，这点儿事我能解决。” 说罢，江若云看着小伙子从车座下面抽出一根钢管，就走了过去。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让开！” 小青年们聚拢过来，江若云这才认出来，这些就是前天晚上她在歌舞厅看见的那群小混混。 “和你没关系，我们找你车上那个人！” “对，叫他下来！” 司机拦在几人面前，横起手里的钢管：“我知道你们是五七技校的，这几天你们打劫我们客人好几次了，再这么闹我们就去你们学校举报！” “你去吧！”一个俏丽的声音从几人中间响起，紧接着一个皮肤白皙的丫头站了出来，指着司机厉声道，“反正我们都无所谓了，没有学校管着更好！要不是我那个死鬼二哥逼我，我才不去念什么劳什子的技校呢。” 看着不远处的陆景莉，江若云才知道梁师傅说的打劫客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自己逃婚的老公就是陆景莉的二哥，看样子这小丫头憋了不少邪火啊。 “江姑娘，你坐着就行，这点事我能解决。”司机看见江若云下车了，顿时急了起来，看得出他很想保住这份差事。 “是我应该对你们说声抱歉。”江若云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这件事应该我们出面解决的，让司机师傅们跟着受惊了。” 司机满脸的难以置信，看着江若云伸出手指向前面的小太妹，怒喝了一声：“陆景莉，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就给我立刻滚回家去！” 陆景莉玩着弹簧刀的手顿了顿，嘴里轻声念了一句冤家路窄，紧接着便一挥手对几个小混混说道：“不用管，给我打，打到她再也不敢教训我！” 几个孩子还没正式成年，可看见江若云瘦瘦小小的，也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就是陆景莉家那个用钱买的老婆？” “不是为了钱又跑了吗，回来干嘛！” “小娘们儿长得确实不错，哥们儿也有钱，一起玩玩儿？” 几个人根本没打算动手，一个个邪笑着包围住江若云，伸手就要捏她的脸。 “你们几个干什么！”司机横起钢管，只可惜小伙子一看就是老实人，被对方抢了武器，掉头就挨了一下。 “陆景莉，我这是给足你面子了，给脸不要我也没办法。”江若云看见自己人挨了打，顿时眉毛立起，向陆景莉冲了过去。 几个小混混见她压根不理会自己都怒了，拎着钢管就冲了过来。 陆景莉嚼着口香糖，抱着肩准备看好戏。 “碍事！”江若云轻声抱怨了一句，一手握住钢管一手压腕，一眨眼的功夫就缴了械。 接下来便像是劈木头一样，一棍子一个，片刻间只剩下一个黄毛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大、大嫂……不是，奶奶，姑奶奶，我们错了……”小黄毛不明白为什么放过自己，看着满地哀嚎的同伴，顿时哑了火。 江若云瞥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左臂。 小黄毛懂了，刚才就是他动手打了司机的左胳膊，这丫头是要报仇！ 江若云看见黄毛儿转头要跑，摇摇头道：“不听话啊，你这胳膊是不想要了。” 说罢她伸脚一勾，黄毛应声倒地摔了个狗啃泥，嘴里的土还没呸出来，就被江若云拎起左胳膊，狠狠敲了一下。 “啊……” 陆景莉看着惨叫着被扔到自己面前的小手下，顿时瞪圆了眼睛，指着江若云正要叫骂，却被对方狠狠捏住了胳膊肘。 “回家！” “你算老几，你凭什么管我，你个贱货破鞋！你……” 陆景莉骂了几句就出不了声了，江若云用手绢塞住了她的嘴，扔上车对司机说：“送她回去交给我嫂子，西客站我自己过去。” 司机捂着胳膊，走到驾驶座上，江若云回头指了指他的伤说道：“尽快去看，医药费我们承担。” 西客站是镇上最大的一个汽车站，来来往往的车门上都挂着售票员，一个个涨红了脸拼命喊着目的地。 带着各种行李拖着孩子的旅客往来穿梭，江若云看着这个场面，一时间不知道从何找起。 她现在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接头人。 1135到底是什么意思？ 找了车牌号，也问过客车车次表，没有一个地方能对得上，江若云已经累得口干舌燥。 感觉自己快要在初春被热中暑了，她只能先去服务区买点茶水。 一仰脖子干了满满一茶缸，江若云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师傅麻烦拿一下1878号。” 江若云猛然转头，这才看见旁边的行李寄存点，一个妇女正拿着一块号牌，在取行李。 寄存点堆放了很多东西，每一件都挂着一个四位数字的号码。 心底被点亮了一般，江若云扔下茶钱立刻向寄存处走了过去。 “师傅，麻烦取一下1135，放了有几天了，我号牌弄丢了。”江若云故作镇定地说道。 带着花镜的老头皱了皱眉头：“怎么那么不小心，号牌两毛，寄存费三块！” 江若云皱了半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她立刻交了钱，老头将一个黑色布袋子扔了过来，口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破玩意这么重。” 心里止不住的激动，纠缠了江若云这么久的秘密，答案终于近在眼前。 她刚要伸手拿起来，忽然另一只手压在了布袋子上面。 “小姑娘，这是我的东西！” 第75章 死人复活了 江若云看见对方的脸那一瞬间，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一身热汗瞬间冷了，甚至连对方从她手里将黑布袋拿走都没有反应。 看行李的老头有些不悦：“到底是谁的东西啊，以后你们这种丢了号牌的，一律不给。” 江若云僵硬地道了一声歉，慢慢走出候车厅，那个男人早已不见了影子，她站在阳光下才渐渐感到自己尚在人间。 那个抢了1135号行李的男人，正是几个月前被江若云的手枪决了的猎鹰！ 他没死？！ 他怎么可能没死！ 手指口动扳机时，那种冰冷又硌手的触感还那么清晰。 站在车站门口，江若云整个人都凌乱了，过往的一幕幕跳过眼前，她对陈知行这个人越发看不透了。 “真是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一道冷厉的声线响起，江若云转头去看，发现阎子安居然站在自己旁边。 江若云迅速整理好情绪，笑着回道：“确实好久不见，阎老板来坐车？” “别演了，我知道你从医院过来的，我手下看见你从后门出来的。”阎子安绕到江若云前面，鹰隼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陈知行那小子给了你什么消息，你在车站兜兜转转一下午了，在找什么？说出来，哥哥帮你一起找。” 江若云笑着摇头：“阎老板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做客运生意，今天过来就是摸摸市场客流，并不是找东西。” 阎子安靠在江若云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这个味道让我念念不忘，你要是不肯实话实说，我就自己动手搜了。” 说着，阎子安的手就像江若云的领口摸过来。 江若云看准时机，一把捏住阎子安的伤处。 陈知行那天下手狠绝，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阎子安的手臂依旧举不起来。 “你放开！”阎子安脸色大变。 陈知行那一刀几乎断了阎子安的手筋，要不是请了国外知名的大夫接驳，他的左手就废了。 “我害怕啊……”江若云看了看阎子安周围，一副怯懦的样子，“这么多人盯着我，我心里毛毛的。” 阎子安虽然气的七窍生烟，可被拿住弱点，也只能使个眼色让手下先撤了。 江若云挽着阎子安的胳膊，看似小鸟依人：“还是子安哥哥对我好，我怕外面也有坏人，你送我出去吧。” 分明被拉扯着，阎子安面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在手下戒备的目光里，一路“护送”江若云上了车。 江若云松开手的瞬间，阎子安的左胳膊已经没有知觉了，他看着疾驰而过的车子，眼角流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狞色。 “大哥，我们追上去教训一下那个女人吧！”手下一拥而上，义愤填膺着说道。 阎子安摇摇头，抚着自己的左臂轻笑道：“没必要，告诉林大奎一声，陈家那五万块不收！你们等着瞧，这丫头，总会求到我面前的。” 江若云本以为阎子安会追来，还刻意绕了几条街，直到确定背后没有人追了，这才往筒子楼走去。 刚进门，一个暖瓶向她飞来，要不是江若云有些底子，这一下不被毁容也要烫个二级伤情。 “干什么呢！”江若云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第一瞬间以为陈雪蓉娘家闹上门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陆景莉在家里发疯。 陈雪蓉紧张地走过来，检查江若云的情况，见她并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陆景莉你在发什么疯，好几个月不回家，一回来就砸东西。” 陆景莉指着地上的香烟盒怒道：“谁让你们都不让我抽烟的，这家也不我想回的，是这个贱女人逼着我回的！” 一想起自己在一群小弟面前跌份儿了，她更是来气，拿起擀面杖就向江若云冲了过去。 “陆景莉！”陈雪蓉挡在江若云面前。 “你让她来。”江若云轻轻推开嫂子，本以为自己把车队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可以提离婚的事情离开陆家了。 没想到现在眼前的这个小太妹，才是冯凤仙未来的大麻烦。 “找死！”陆景莉见江若云不把自己当回事，更生气了，挥着胳膊粗的擀面杖就劈了下去。 江若云侧身躲过，然后借力将擀面杖连带着陆景莉没来得及松开的手，一并踩在地上。 小丫头哪受过这个气，立刻高声叫嚷起来。 “断了，我的手断了！！贱女人你好狠毒，我要告诉我娘！” “疼死了，真的断了，你快松开！” “江若云，你松开！” 江若云静静听着小丫头的叫骂，脚下的力度却在一点一点增加。 陆景莉终于受不了了，伏在地上开始求饶：“我错了，你先松开，我真的疼得不行了。” 江若云依旧不说话，只是没有继续加力。 陆景莉的眼泪扑扑簌簌掉下来，见说不动江若云，便开始向陈雪蓉突破：“大嫂，你叫这女人快松开，我的手真的要断了……” 全家大嫂心肠最软，小时候不论是谁骂她，只要求求大嫂，她都会出面护着自己。 可陆景莉没想到，陈雪蓉虽然满脸心疼，可并没有替她说话：“你和小混混一起打劫车队的事情，我都听梁师傅说了，景莉你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得已，陆景莉再次把目光转回到江若云身上，抽泣着说道：“我错了，你松开吧，我以后会改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江若云终于开了口：“你叫我什么？” 陆景莉抿紧了嘴，最后挤出来一句：“二嫂，我错了……” “娘还在医院，你去送晚饭，顺便好好陪陪她，能做到吗？”江若云开始提条件。 陆景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女人还敢让她去看娘，娘最疼她这个老丫头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受了这种欺负，这贱女人一定会被赶出家门的！ “好，我去，我立刻去，二嫂你先松开。” 江若云把小丫头的每一寸表情都收在眼底，不动声色继续道：“明天回学校去上课，再让我知道你逃学，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陆景莉狠狠忍下挤到嗓子眼的那句“你敢”，含着泪点头答应，江若云这才松开脚。陆景莉立刻冲进厨房，开始往保温桶里装饭。 陈雪蓉看着陆景莉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皱紧了眉头：“这丫头从小就机灵，没想到现在会成这个样子。” 江若云自然有办法收拾这种小太妹，转而问起陈雪蓉卖房的事情。 “讨价还价了一下午，还算顺利，基本定下了。扣除给我弟还赌债那五万，剩下的钱我一分也不要，以后，我们就各过各的吧。”陈雪蓉说完，眼圈还是红了，“不过小云你放心，明天我一定能还上林大奎的钱，不会连累你和娘的。”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传来，拉开门的一瞬间，江若云和陈雪蓉都愣住了。 林大奎站在门外，一脸得意地开口说道：“不用到处凑钱了，你们俩有福了，我们老大说了要人不要钱。陈雪蓉，明天你要是不回来上班，有人会让你们好看的！” 第76章 神秘电话 “这算是什么福气，给你要不要？”江若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五万块用了两天而已，一分不少给你我们就算两清了，你再敢来闹事，我一定让你进去蹲着。” 林大奎笑了一下，在江若云身上吃的亏，他当然都记得。 只可惜这一次，这丫头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老大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江若云，等他收拾完你，我一定来给你收尸！” 关上门，陈雪蓉陷入了紧张，可她还是宽慰着弟媳。 “小云你不用怕，他那个什么大哥也是人，就算不讲道理，大不了我就去歌舞厅坐着，看他们能怎么样。” 江若云知道对方还是有些害怕的，可也吃惊不小：“嫂子，两天功夫而已，你现在比起前几天，可真不像是一个人。” 陈雪蓉苦笑了一下：“活了这么多年，谁还没见过几个无赖，只是不想学而已。” 岁月蹉跎，良人是怎么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的，无非是身后有软肋要守护罢了。 “嫂子你放心。”江若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回屋里翻翻找找地折腾起来。 大哥去世之后，除了送回遗体之外，还有一块光荣牌匾，可是陈雪蓉和冯凤仙都觉得太招摇了，二来也是过于悲痛，所以一直没挂。 第二天一早，陈雪蓉送小猛去上学，江若云让她顺便也把陆景莉送回技校，和老师好好交代几句。 等嫂子走了，她便开始叮叮咣咣忙活起来，钉上了牌匾以后，江若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还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晌午时分，筒子楼里安静下来，一群人的出现显得极其突兀。 他们拎着各种武器，浩浩荡荡挤到冯凤仙家门口，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有点茫然。 为首的男人走了出来，拿着手里的长棍指着江若云的鼻子：“陈雪蓉呢，叫她去上班！” 江若云抿了一口茶：“说好的三天内还钱，今天那五万就能送过去，你们混的人不会连这点儿道义都不讲了吧，脸都彻底不要了那还混什么？” “我不管，今天陈雪蓉必须回去，不然可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 几人涌上来，黑压压将江若云围在中间，本以为这个阵仗吓也吓哭了，没想到面前的丫头只是淡然地伸手指了指头顶。 只可惜文化有限，这十几个人凑在一起，也没看懂那八个字，最后还是江若云站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只说这一次，我大哥是为了保护包括你们这种人渣的所有人，才死在战场上的，他女人的安全，也会由所有人保护！这块牌匾写的是‘全家光荣、家属优先’，你们今天敢跨进这道门半步，我大哥的战友也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想进就进。” 说罢，江若云敞开门，静静站在旁边，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一群手持凶器的地痞。 周围的邻居也陆陆续续走出来，纷纷指责起几人。 “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这些人怎么没脸没皮的，天天来闹。” “让他们上战场，估计早吓尿了，跑到这来和女人耍威风，什么玩意儿啊。” 看了看结着红绸的金色牌匾，为首的男人低着头挥了挥手，带着几十人迅速消失了。 林大奎此时正在歌舞厅里端茶倒水，阎子安坐在原属于他的位置上，正在闭目养神。 “大哥您放心，那小妮子马上就会过来的。没想到您好这一口，其实我们这还有不少小寡妇，都挺水灵的，叫进来看看吧？” “放屁！”阎子安蹦起来，一脚将林大奎踹倒，“你懂个屁，我找什么小寡妇！” “那……难道是喜欢老寡妇？” 阎子安没再客气，一脚将林大奎踹出去几丈远。 林大奎被踹懵了：“冯老婆子家，都是寡妇啊……大儿子死了，二儿子下落不明几年了，加上冯老婆子自己，三个寡妇啊。” 阎子安恨得咬牙，挥了挥手，几个黑衣人立刻上前将林大奎拖了出去。 “和这种蠢货说话，简直减寿。”阎子安刚清净了两秒，更让他减寿的消息就来了。 “人呢？”看着十几个手下两手空空回来，阎子安挤压着太阳穴，感觉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就快把自己撑炸了。 “他们家……他们家……有点特殊……老大，咱还是别动的好些，那小妮子也说还钱，不如就要钱吧。”为首的男人唯唯诺诺。 阎子安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吼道：“哪特殊，不就是一家子寡妇吗，你们真是一群废物啊！” “老大……”男人凑上前小声嘀咕，“她家有军方势力……” “什么？！”阎子安眉头一皱，反而露出几分笑意。 傍晚时分，一家人去接冯凤仙出院，老人站在门口看着牌匾许久，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才郑重其事地走了进去。 街坊邻居们也来了不少人，有的送鸡蛋，有的送些补品，迟来的温暖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有了走下去的动力。 小猛挺直腰板，从没有这么骄傲过。 “以前总觉得，一看见这块扁，心里就堵得慌。”冯凤仙拉着江若云的手，长长叹了口气，随后眼含泪花道，“现在我明白了，这是荣誉，不该躲躲藏藏的，这是我儿子一辈子的光芒。” 宽慰了老人几句，江若云安顿一家老小睡下，自己正准备休息，外间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给车队的人配了三台bp机，已经很少有人会在晚上打电话叫车了。 “喂……”江若云怕吵着老人孩子，低声接起电话。 “1135？”对面没有称呼，直接报来一串数字。 江若云心底一惊，下意识叫了一声：“猎鹰？” “门口的东西送回去，还是1135，明白了吗？”对面的声音急促起来。 江若云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披了件衣服过去开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黑色的布袋子放在门前，再拿起听筒对面已经挂断了。 送回去，是送回西客站？ 江若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布袋子打开，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堆黑色的金属零件。 第77章 送不回去了 第二天江若云到了西客站才发现，猎鹰把这个袋子交给她的原因。 里里外外有不少人盯着，虽然不确定是高家的还是阎子安的，但是他们一定是盯上这里了。 她试了几次，想要跟着旅客混进去，都失败了。 这些人多半是见过自己，一发现她就会被吸引目光。 猎鹰之所以这么着急要把东西送回来，一定是和陈知行有默契的，万一送不回去，那家伙恐怕凶多吉少。 江若云想了一会儿，干脆将布袋子收在怀里，大步流星进了候车厅，假装在寄存处逗留了一下，便拎着黑色布袋大大方方往外走。 果然，几个黑衣人立刻拦住了她，为首的一个抢过她的手袋厉声问道：“你干什么来的！？” 江若云简短回道：“来取点东西。”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为首的男人显然并不相信。 “这丫头还有这袋东西，都交给我吧，这都几天了，我看你们高家是查不出东西来了。”阎子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盯着江若云似笑非笑着。 男人见状，有些犹豫不定起来：“你要她有什么用，就是个棺材铺的老板而已。” 阎子安笑了笑，上前捏住江若云的下巴：“这妞儿和陈知行是一伙的，想要黑吃黑。江若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军方的背景，怎么样底牌被我发现了吧，看你这回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见军方背景几个字，黑衣男人不淡定了，一挥手下令道：“把这女人带回去，和陈知行当面对质！” 阎子安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气得跳脚，可在高家严密监视的地盘也无计可施。 车子向着高家开去，江若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内心如此忐忑还是第一回。 几个人带着她直接进了地下室，江若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是看见陈知行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他被吊在一个木架上，浑身是血看不出到底哪里有伤，脸色青紫几乎没有生气，可那双眸子在发现江若云进门之后，忽然闪了一下。 “老板，去西客站堵截到这个女人，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您过目。”黑衣人把江若云推到高振威面前，然后又在高振威耳边低语了几句，江若云只听见阎子安、军方这几个词。 高振威脸色微变了一下，盯着江若云问道：“你去西客站干什么？” 江若云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抓我到这来干什么！”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境地下，她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反问，高振威有些意外，他指着袋子里的东西问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 “零件呗。”江若云的话是废话，她也只是猜测，陈知行应该是换了那批黑货的某个零件被发现了。 但这句话落在在场几人耳朵里，就如同炸雷。 那批黑货之所以能卖高价，就是因为这个小零件，这是国内开发的新技术。 可偏偏货到了阎子安手里，这些零件统统不见了。 这条交易链上都是亡命徒，就算高振威也不敢怠慢。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浪费时间了，让她走，你们想知道的事，我说。”陈知行冷冷开口。 高振威忽然笑了：“这几天不管怎么问你都一言不发，只说西客站会有线索，这女人一来你就愿意交代，我怎么舍得放她走啊。” 他一个眼色之后，几个黑衣人就向江若云围拢过来。 陈知行默默攥紧了拳头，手腕几乎要从绳索里挣脱出来的时候，江若云忽然开口了：“你们在吵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们敢扣着我和这些东西，阎子安那边可没法交代。” “你是什么意思？”高振威蹙眉。 江若云一脸无辜：“你们不都看见了，我去西客站就是阎子安安排的啊，说是有一些零件他不方便露面，让我去取。” 几个黑衣人立刻把当时的情况说了，高振威听完经过一拍桌子：“真是那小子！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他贼喊捉贼，没想到……” 可他转头就起了疑心，看着陈知行问道：“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解释，反而要躲得无影无踪！” 陈知行叹了口气：“阎子安派人追杀我，而且他能做成这件事，我们之中一定有他的内应，我只是想用自己把内奸引出来。” “被打成这样，都不说？”高振威挑了挑眉。 陈知行看了看周围，冷冷道：“要不是这女人跑出来坏事，我现在也不会说，比起我的性命，干爹您的安危更重要。不揪出内奸，我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只知道他们有一个据点在西客站，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利用一个丫头片子。” 空气寂静下来，高振威的目光在陈知行和江若云脸上兜兜转转，许久换上了一张笑脸。 “你们俩也算旧相识，既然见面了就叙叙旧吧，既然是误会一场，我就款待江小姐住几天，阎子安那边我负责去交涉。” 说罢，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只剩下江若云和陈知行在地下室里。 “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替阎子安做事，他差点弄死我你不知道吗？”陈知行先开了口，盯着江若云的眼神看不出丝毫温度。 “我也是被逼无奈，哪知道你们这么多事，你怎么样，我把你解下来吧，”江若云委屈巴巴地走过去，像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别碰我，嫌脏。”陈知行撇过头，一脸嫌弃。 江若云抱着他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真不知道，不是故意害你的，你怎么样疼不疼啊？你别不理我，这些天我很惦记你的。” 陈知行抖动着身子，想把江若云甩开。 直到对方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猎鹰安排的，安全。” 陈知行目光一抖，缓缓下移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忽然有一种背靠战友的踏实感觉。 只可惜，从一开始，他的未来就只有短短一年光景。 “你走吧，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玩腻了，我们已经完了。”陈知行冷冷开口，目光落在江若云的发顶。 地下室的门忽然开了，一脸怒气的高琳琳站在门口。 “江若云你个贱女人，到现在还纠缠知行，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第78章 今晚必须同居 江若云看见跟着高琳琳进来的江若龙，立刻松开了陈知行。 感受到自己身前一空，一直面无表情的陈知行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这几天爸爸一直不让我下来，居然是把你关在这了。知行哥你疼不疼，我这就把你放下来。”高琳琳说罢，转头对江若龙喊道，“还愣着干嘛，快把我知行哥解开！” 江若龙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江若云，也是一怔。 自从上次看过那张照片以后，他脑海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和这个姑娘很像的女孩儿，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然后忽然画面就变成了灰色。 “你，还记得我吗？”江若云盯着他，试探着开口。 江若龙点点头：“当然记得，几天前见过的。” 见他还是没想起来，江若云微微叹了口气，可就在此时，江若龙的手不由自主搭在她肩上，低声说了一句：“这里不安全，有机会我送你出去。” 终于感受到疑似是亲人的关怀，江若云欣喜地点了点头。 “江若龙，你在磨叽什么啊，快过来啊！”高琳琳翘着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解开绳索分毫。 陈知行握着已经被他挣开大半的绳索，沉声道：“琳琳，这种粗活不适合你来做的。江若云，我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过来解绳子！” 正沉浸在亲人团聚的幸福中，忽然被叫停，江若云不由蹙起了眉头。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陈知行自己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要不是她江若云冒着生命危险来替猎鹰送东西，这小子估计早就被高振威打死了。 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又有了后续，江若云与狗——陈知行。 只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江若云憋着火气走到陈知行面前，刚要动手，忽然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三下五除二就把陈知行放了下来。 江若龙收起带血的绳索，冷冷回怼道：“都是女孩子，谁也不用做这种粗活，你被吊了这么久，能下来就不错了，怎么这么大规矩，上吊还要挑绳子啊？” 陈知行看着面前一向少言寡语的江若龙，不由冷笑了一下，这小子什么时候和江若云关系那么好了！？ “阿龙，我还没倒，依旧是高家的三当家，你说话的时候，最好掂量掂量。”陈知行忍着剧痛，硬撑着甩开了江若龙的手。 “你是几当家都与我无关，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大小姐，还有……”江若龙转头看了江若云一眼，继续道，“看不惯的事情，不喜欢忍着。” 漂亮，怼得漂亮！这才是大哥该有的样子啊。 江若云看着霸气侧漏的江若龙，有一种莫名的安全和崇拜感。 孤寂两世，现在的她也有哥哥护在身前了。 “过来！” 陈知行忽然上前，一把将江若云拉在身前。 被挡住视线的江若云刚要伸手扒拉他，陈知行忽然凑在她鬓边，从高琳琳和江若龙的角度看，他这个动作分明就是亲了江若云一下。 “别忘了你刚才抱着我哭天喊地的模样，不想死就接着演，高振威的眼线还在呢。” 江若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可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确实不是与大哥相认的好时机，她与陈知行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件事万一漏了，他俩就得一起死。 高琳琳愣了一下，然后冲上来拉过江若云，就举起了巴掌：“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怎么到现在还缠着知行哥！” “啪！” “啪！” 瞬间，两只手握在高琳琳的胳膊上。 “大小姐，高抬贵手。” “琳琳，你冷静点。” 然后，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又同时松了手。 “你们俩……”高琳琳指着江若龙和陈知行，气得眼圈都红了，可她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江若龙身上。 毕竟这个人即便是失忆了，忘记了全世界，眼里也只有她一个。 可是现在，江若龙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她动手。 “她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俩都这么死心塌地的，我现在就去找爸爸，让他把这丫头扔进江里！”高琳琳一跺脚跑了，江若龙看了看剩下两人，还是追了出去。 江若云见周围彻底安静了，推开陈知行冷冷道：“现在不用演了。” 陈知行被按在伤口上，疼的心都在发抖，面上却不见丝毫波动。 “那怎么行，你生扑硬上的，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抵抗得了。” “无赖……”江若云转身刚要走，陈知行将她拉在怀里，拥着她就往外走。 “你……”没等江若云抱怨出声，今天抓她回来的黑衣男人就走了进来。 “老板让我护送您回房间去。” “知行，我不放心你，我陪你一起上去吧。” 陈知行面无表情，江若云一边表演着鹣鲽情深，一边用手在陈知行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终于挪到了房间，陈知行坐在床边，轻轻解开了身上的衣服。 江若云只能起身四处乱看，眼下的氛围实在有点奇怪。 “帮我拿一下药箱，就在那边柜子里。” 江若云抱着药箱过来，看见的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陈知行笑了笑：“那批货对高家和阎家都很重要，能保住命到你来，已经不容易了。” 江若云忍住心里那句活该，打开药箱，里面倒是齐全，从绷带到跌打损伤几乎应有尽有。 “你这是要开医院啊……”江若云不由感慨了一句。 “知道你喜欢医生，只可惜我不是。”陈知行仰头躺下，指挥起江若云，“上药吧，体验一下当护士也好。” 江若云不明白他阴阳怪气在说什么，可看着这伤情也只能动手。 “你忍着点，我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江若云拿起消毒棉球，轻轻按在陈知行的伤口上，这一瞬间她几乎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没有痛感神经。 “行了，再压我的伤口就穿了。”片刻后，陈知行沉声制止道。 江若云撇撇嘴，扔了棉球换了一个：“我还以为你真没感觉呢，原来也知道疼啊。” 手腕忽然被拉住，陈知行将她狠狠拽到自己身前。 “没感觉的人，应该是你吧！” 第79章 难眠的夜 已经整整一天没有江若云的消息了，冯凤仙刚刚出院，陈雪蓉不想让她担心，只能先编了个理由，说江若云出去办事，过两天才能回来。 好在她是坐着车队的车出门的，梁师傅知道她去过西客站，然后就不见人影了。 梁师傅担心道：“会不会是打劫车队的小混混干的？” “您是说是小妹下的手？不可能啊，我今天才把她送回学校，还好好教训了一顿。”陈雪蓉有些六神无主了，即便是被家里人卖进歌舞厅，她也只是绝望，没有这么心神不宁过。 托了不少人打听情况，最后才得知江若云进了西客站没多久，就被几个黑衣人带走了。 “完了，一定是林大奎他们，明的不行来暗的了！”陈雪蓉心底一片冰凉，一想到是自己害了江若云，她就自责得难以呼吸，“不行，不能再等了，我去歌舞厅要人！” 夜色降临，陈知行上了药以后，短暂的睡了一会儿，呼吸轻到江若云忍不住伸手试探了几次，生怕他噶过去了。 高振威下手极黑，陈知行的伤口都不重，但是条条见血、甚至见骨，每动一下都很疼。 抛开家国情怀不谈，这种老大真的值得卖命吗？ 江若云把毛毯轻轻给陈知行盖上，不多久就伴着房间里滴滴答答的指针响声睡了过去，直到一只冰冷的手划过脸颊，最后在她额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江若云才惊醒过来。 “你属猪啊，这都能睡过去？”陈知行已经坐起身，他单肩披着一件外套，一脸不悦地盯着江若云。 “你不也睡着了吗，怎么恶人先告状啊？”江若云揉着额头，带着起床气，几乎气得吐血。 陈知行淡淡回道：“我是伤员，你负责站岗，当然不能睡了。万一有什么情况，咱俩就一窝端了。” 听完“一窝”两个字，江若云忽然感觉肩膀上什么东西滑了下去，再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陈知行的床上，还盖着他的毯子。 自己明明是坐在床边趴了一下，怎么会…… 江若云顿时感觉脸颊有些发热，故作镇定地掀开毯子，正要下床，走廊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已经半夜了，这么晚不应该有人到处溜达。 不等江若云开口，一只手已经环在她的腰上，紧接着消毒水的味道凑了过来，呛得江若云直想打喷嚏。 “干嘛？”看着陈知行近在咫尺的脸，江若云低声问道。 “你不是追我追到高家来的吗，有点饥渴难耐的样子。”陈知行说着，将她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脖子上。 几乎同时，房间的门开了，高振威在几个黑衣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脸色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好看了不少。 “真有雅兴啊，到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个人，高振威不怒反笑。 在他看来，只有真的心里没鬼的人，眼下才能放松。 “都是这丫头非要缠着我！”陈知行将刚刚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甩开，一脸嫌恶道，“干爹，你能不能把这丫头扔出去，真是烦死了。” 江若云明明吃了瘪，可眼下也只能继续演戏：“知行，我都解释好多好多遍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都是阎子安逼我的，我也没有办法！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陈知行冷冷转过头：“差一点就能揪出内奸，都因为你功亏一篑，你说怎么原谅？！” 僵持之际，万万没想到的和事佬出现了。 高振威笑了几声，居然主动替江若云说话：“好了知行，这丫头也是被阎子安诓了。江若云你放心，不就是华兴歌舞厅的事吗，我保证林大奎绝不敢再去为难你们。” 这话一出，江若云和陈知行都愣住了。 高振威会去查阎子安和江若云的关系，这是必然的，可这么快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却是江若云万万没想到的。 她都已经打好腹稿了，等高振威再来问详情的时候，就真话假话混着说，狠狠哭诉一番。 可林大奎这家伙的后台，居然是阎子安，这是江若云之前并不知道的。 “家丑不可外扬，我嫂子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件事还希望高总代为保密。”江若云知道这件事经不起反复折腾，立刻做出一副弱小无辜的姿态。 “你为了她甘愿冒这么大风险，你嫂子以为你被为难了，大半夜一个人去大闹歌舞厅，你们家倒是挺团结友爱的。”高振威少有地流露出几分羡慕，转而就被意味不明的微笑替代，“所以知行啊，你也别怪她，都是阎子安那小子使坏，故意利用你身边的人。” 高振威嘴上是替江若云调和，实际上说的是自己，毕竟把陈知行打成这样，都是他的命令。 “都无所谓了。”陈知行叹了口气，满眼的失落，“最后也没能就出那个内奸，实在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别想了，好好休息。”高振威拍了拍陈知行的肩膀，几个黑衣人送进来各种珍馐美味还有药品，“好好享用，一切等伤好了，我们父子再从长计议。” 人都走了，江若云跳上陈知行的大床，就开始大快朵颐。 知道陈雪蓉被高振威救下，她也没有那么着急了，这件事也算因祸得福，最起码林大奎那小子绝不敢再来滋扰，冯凤仙一家越是安稳，江若云才好提出离开的事。 面前这些菜色虽然比起她上一世吃过的高级料理，简直有点不值一提，但毕竟真材实料，口感还是相当不错的。 陈知行捅了捅江若云：“你可以走了，现在出去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我被这一顿折腾，都不能填饱肚子再走吗，陈知行你真不是人啊。”江若云一边吃着，一边对菜色品头论足。 “看不出，你对餐饮还有研究？”陈知行冷嗤一声，“江若云，你会做饭吗？” 江若云蹭了蹭指尖的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会！但是会吃，怎么，羡慕吗？” 陈知行不再说话，只是把江若云动筷子最多的那个盘子，往她面前轻轻推了推。 本以为这次交易之后，自己就废了，万万没想到冒出这么个丫头。 江若云总感觉有道视线在自己脸上，很是不适应，抬眸看向陈知行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睛。 第80章 兄妹齐心 陈知行的卧室外面有一个大阳台，一道人影从旁边闪过，居然是江若龙。 江若云看见他，立刻跳下床打开门。 “你怎么躲在这啊？” 江若龙显然已经来了一阵了，手冻的冰冷。 “高先生要过来，我怕你有危险。”江若龙看着面前的丫头，总是忍不住怜惜。 这种感觉和对高琳琳的不同，是一种仿佛来自血脉的先天情感。 “不用这么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江若云盯着江若龙的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看也看了，聊也聊了，我得休息了。”陈知行站起身下了逐客令，顺便指了指桌边的残羹冷炙，“你来得正好，都收拾下去吧。” 江若龙默不作声，弯腰开始捡碗。 “你怎么总是欺负老实人啊，他可是担心我们才躲在阳台上的。”江若云看不下去了，和陈知行理论。 “他是高家三当家，他的话我当然要听。”江若龙阻止了江若云，轻声道，“不过，你是个好姑娘，别和这种人搅在一起。” 江若云少有地频频点头，轻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一直目送着江若龙出去。 他的态度变化很大，想起自己这个妹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等到大哥想起以前的事，他们一起找到妈妈和二哥，就能一家团聚了。 江若云神往着那个场面，她终于能真正有个家了。 “人都走了，你花痴够了没有？”陈知行不耐烦道。 江若云懒得理他，拿起东西就准备离开。 “刚演完非我不可，就这么急着走，你不怕高振威起疑吗？”陈知行拿捏着江若云的七寸，缓缓开口，“他现在可是知道你嫂子是谁。” 江若云蹙眉道：“那你说怎么办？你不是想把我困在这吧，我可是有家的人，我现在就住在我老公家里！” 牙齿吭哧响了一声，陈知行盯着面前的丫头，没来由心里堵了一下。 “真是了不起啊，那你请便。”说罢，他回到床上。 江若云自然知道，陈知行的话有道理，也只能在沙发上对付一下。 一直熬到了天亮，陈知行换了药，这才带着江若云出了高家大宅，美其名曰是躺的久了出来散散步。 江若云看他一直往筒子楼的方向走，忍不住问道：“你散步的目的不会是要送我吧？” “你想多了。”陈知行注意着街道周围环境，淡淡道，“我对有夫之妇没兴趣。” 江若云没有接话，了解了冯凤仙一家，她现在还真有点好奇，自己从未谋面的那个法律意义上的配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是有机会见面，她也想问问，自己就这么可怕吗，可怕到了一个大男人要逃婚的地步，然后再狠狠把他踹了解解气。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陈知行忍不住瞥了江若云一眼，见她若有所思着，街边一辆车正从背后疾驰而来。 “当心！”陈知行一把拉过江若云，车子的后视镜几乎擦着他的胳膊飞驰而过。 被惊吓到的江若云，少有地缩了一下身子，陈知行盯着怀里这一小团，心头莫名一动。 江若云下意识说了句谢谢，抬头看向陈知行的时候，被对方灼热的视线盯得脸颊一热，立刻弹开了。 可陈知行的目光依旧，这让江若云莫名尴尬起来，自己毕竟是有丈夫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算怎么回事。 “确实，你该对高琳琳那样的富家小姐有兴趣才对。”江若云故意岔开话题。 “将死之人，不想有什么兴趣，你家到了。”说罢，陈知行定定看了江若云一眼，转身走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校服的姑娘，正向着江若云这边指指点点着。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高瘦的男生，两个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看见了吗，就是那个贱女人！大白天的在大街上和男人拉拉扯扯，还把咱们家搅合的一塌糊涂！现在就连娘都站在她那边，我去告状，娘说让我听她的！你看看就这种人，我们听她的！？我呸！” 对着江若云口诛笔伐的，正是放假回来的陆景莉，她还叫来了读高中的弟弟陆景延。 “她是二嫂吗，怎么感觉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陆景延虽然和陆景莉是双胞胎，但是个性完全不同，不仅是个小学霸，性格也温和很多。 但是看着江若云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还是清早从外面回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贱女人，这次被我抓到了吧，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陆景莉指着江若云怒斥道，“我哥只是走了，可不是死了，大嫂都还规规矩矩的呢，你这么想男人吗？！” 陆景延跟在旁边，脸色也阴沉得难看：“二嫂，你实在有点过分了。” “什么二嫂！”陆景莉瞪了弟弟一眼，指了指远处陈知行的背影道，“你没看见野男人吗，这就是奸夫淫妇！还二嫂，她也配！” 回想起那天，自己被江若云踩在地上，逼着叫二嫂，陆景莉额头上的青筋就控制不住地跳。 “你跟我回去，和娘说，和大嫂说，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陆景莉伸手拉住江若云的胳膊，就把她往家里拉。 陆景延也满脸不屑，跟在二人身后。 江若云并没有反抗，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并不是长久之计，该说开的话确实应该早点说清楚。 只是，她决不能背着个婚内出轨的骂名，就这么灰溜溜地走。 要离开这里，也要有个说法，堂堂正正走出去。 刚进门，陈雪蓉就扑了过来，拉着江若云的手打量起来：“妹子你没事吧，你走这一夜我可担心死了，昨天我去歌舞厅找你，一个男人说高家会出面摆平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没有被那些人怎么样吧？” “我没事……”看着陈雪蓉熬得通红的眼睛，江若云还是很感动的。 “她会有什么事，去和野男人风流快活去了！”陆景莉抱着肩，一脸不屑。 “啪！”一个耳光过来，全家人都愣住了。 第81章 去找那个负心汉 冯凤仙脸上的伤还没有，盯着陆景莉，手掌还在微微发抖。 这个小女儿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冯凤仙一直当做掌上明珠，别说动手就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你……打我？！”陆景莉捂着脸，满脸的难以置信。 冯凤仙深吸了一口气，但并没有示弱。 “太不像话了，和你二嫂道歉！” 陆景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了，他看着挨打的姐姐，刚伸出手想安慰，却被对方狠狠推开。 “我不，明明是她不对，我为什么要道歉，娘，你就守着这个贱女人过吧！”说罢，陆景莉便跑了出去。 “姐！”陆景延看了母亲一眼，冯凤仙挥了挥手，让他去追。 陆景延瞪了江若云一下，气鼓鼓地冲了出去。 江若云叹了口气：“我也去找她吧，别再出了什么事情。” 冯凤仙拦住她说道：“不用，你是嫂子，不该向小姑子低头的，那丫头不懂事，也是我惯的，你别生气。” 江若云看得出冯凤仙心疼，打的是陆景莉，疼的是她的心。 “娘，其实有件事，我也早就想说了。”江若云看了看冯凤仙和陈雪蓉，终于把自己一直的计划开诚布公，“我妈和两个哥哥离家很久了，我上次离开其实就是去找他们的。陆景存一直不回来，我老是赖在这也不合适，我是想要不这婚还是离了吧。但是娘、嫂子，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陈雪蓉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江若云的肩膀。 冯凤仙眼圈一红，转头就进了屋，茫然地坐了一会儿。 然后忽然起身翻找了一阵，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 江若云看见冯凤仙走开，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毕竟她们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自家人疼着的。 没想到，冯凤仙一开口，居然直接说起了离婚手续的事情。 “你的事情我也去问过，想离婚恐怕有点难。街道上说，必须两个人都到场，才能办手续。如果一方下落不明，也最少得两年以上，去办理个失踪才行。我知道这是我们陆家对不住你，景存走了以后，我曾经在信箱里收到过一封信，是他的字给你的，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能找得到他。” 江若云接过信，有些意外：“娘，您没拆过？” 冯凤仙笑道：“这是景存给你的信，我怎么能拆。” 江若云不由心底一热，若不是陆景存这家伙太不靠谱，冲着这个婆婆，这婚她也会考虑还离不离。 信上的字体很飘逸，不像是个浪荡不羁的人写的，内容也出奇的短，除了道歉还是道歉，说自己有情非得已的理由，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可以去陆景存的单位找周老师。 “陆景存原来是哪个工作单位的，这位周老师你们认识吗？”江若云将信递给冯凤仙。 看着儿子的字，冯凤仙的眼圈红了：“他是镇一中的化学老师，至于周老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可以问问景延，他就是镇一中的学生。” 正说着，门口传来自行车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陆景延一脸不快地走了进来。 “你姐呢？”冯凤仙问道。 “不知道，没追上！”陆景延瞥了江若云一眼，拎起书包坐在饭桌旁边，准备写作业。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的周老师，带你二嫂去找找他。”冯凤仙把信递给儿子，陆景延看了一眼字体就激动起来。 “二哥来信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人告诉我。” 冯凤仙叹了口气：“不是来信，是留的信给你二嫂的。” 陆景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看信纸上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更加不高兴了：“给她写信？还不如对牛弹琴呢！” 陈雪蓉也着急起来：“你这孩子，这次放假回来吃了枪药了？你二嫂着急去找周老师，你到底认不认识？” 陆景延拿起笔开始解题，神色自若地冷冷怼了一句：“学校那么大，老师那么多，我哪知道哪个周老师？！不认识！” 冯凤仙叹了口气，转而安慰江若云：“你别着急，我再找景存的朋友打听打听，要是这个周老师能帮上忙最好，那你就能快点办手续恢复自由了。” 听见“自由”两个字，陆景延挑了挑眉毛，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作业，只是他这些小动作，都落在了江若云眼睛里。 “娘，不用忙了，您刚出院要多休息，这事儿也急不来的。” 冯凤仙摇摇头：“这段时间多亏了你，我不能这么自私，一直耽误你啊。” “就算找到周老师，我也没打算立刻离开，家里还有不少事，最起码车队那边要走上正轨，我才能放心走啊。”江若云劝住了冯凤仙，又处理了一些要车的电话，很快就到了下午。 “江姑娘，江姑娘！有一辆车在解放路上撞了人，两边快打起来了，我实在劝不住，你和我过去看看吧。” 梁师傅最近一直在带学员，以保证车队司机驾驶技术过关，很少会过来。 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江若云眉头一紧，转而看见竖着耳朵偷听的陆景延。 “我这就去，小弟也一起去看看吧。” “我去干嘛，我还要赶作业呢！”陆景延早听姐姐说过车队的事情，说这个二嫂就是胡闹，让大嫂和娘往窟窿里面扔钱。 冯凤仙走过来催促道：“家里现在就你一个男孩，你不去谁去，之前那么多事都是你二嫂自己扛的。” 陆景延撇撇嘴，不情不愿站起来，没多久几个人到了解放路，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真的没碰到你啊，是你自己摔的，赔十块钱已经不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若云挤进去一看，发现是上次接她去西客站的小伙子，先是关心地问道：“你胳膊上的伤不要紧了？” 本以为自己惹了祸，老板过来会先骂他一顿。 小伙儿听见江若云竟然先关心自己，顿时急得语无伦次起来：“这个人，他真的，我没事，他……他就是自己摔倒的，非得要两百块……” 拍了拍小伙的肩膀，江若云走上前，对面地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抱着腿哀嚎，非说自己被撞断了。 陆景延跟在后面，看见这个场面也皱起了眉头，感觉很是棘手。 还是姐姐说得对，没事儿弄什么车队啊，自己找麻烦！ 他看着江若云的背影，只等着看这女人出丑。 “腿断了？”江若云走上前，笑容可掬。 “你是管事儿的？对，断了，要你们两百都是少的！” 两百块，这个数顶得上普通工人半年工资了，江若云冷笑着伸出手，轻轻握在男人胳膊上：“我先扶您起来，有事好商量。” 男人得逞一笑，刚伸出手，忽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第82章 这个二嫂有点特别 “疼死了，你想干什么！”男人跳起来，抱着手对江若云痛骂着，“臭婊子，你敢出阴招害我！” 江若云不说话，一脸无辜地盯着他：“你的腿……” 众人顺着江若云的手指看去，男人腿脚灵活，别说断了，丝毫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 男人怒不可遏，伸手就要打。 江若云看准他冲过来的时机，借势踉跄了几步，坐在地上便痛苦呻吟起来：“我的腰……” 男人伸着手愣在原地，他连碰都没碰到这丫头，她怎么会就倒在地上了？ 梁师傅也吓坏了，赶紧上前：“江姑娘，你没事吧，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别动，疼……”江若云憋着一口气把脸涨得通红，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这可怎么办，找个担架吧！”陆景延也紧张起来，“骨头要是有事，不能随便挪动的。” 围观路人立刻开始围攻男人，将他圈在中间。 “不能让他走，这个人太坏了，装瘸不成就打人！” “对，不能让他走，赔钱！万一摔坏了，得负责小姑娘一辈子！” 男人百口莫辩，最后恼羞成怒，又向江若云冲过来：“你说，你自己说，我动你了吗！？” “疼……”江若云一头冷汗，奄奄一息，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陆景延见状也恼了，跳起来揪住男人的衣领：“不是你还是谁，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抵赖！” 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男人愤愤甩开陆景延，只能忍下这哑巴亏，掉头就跑了。 “扶我上车吧，这会儿疼得轻一点了。”江若云在梁师傅的搀扶下，走上三轮后座。 陆景延不放心，也跟着上了车：“师傅麻烦开快一点，去医院！” “不用。”江若云伸了伸腰板儿，脸上所有的痛苦都不见了，“回家。” 陆景延看着仿佛突然长高的江若云，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居然骗人！” 江若云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笑道：“怎么，他能骗人我就不能？” 陆景延一副世界观都被颠倒的模样：“难道狗咬了你，你也要咬狗一口？” “如果有用，可以啊。”江若云无所谓道。 果然，姐姐说的没错，这女人脸皮真够厚的。 陆景延气鼓鼓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嫂子冷若冰霜地站在地中间，一个老妇人正指着她的鼻子骂着。 “你这不孝女，你还真的去卖了房啊，这可是你爹留给你弟弟的，你敢动！贱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冯凤仙也不知道卖房的事情，站在一边脸色惨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景延见识过这个老婆子发起疯来的威力，想要上前阻拦，却又觉得自己是个小辈，不能与长辈顶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可在他犹豫为难之际，一个身影从他旁边冲了过去。 “撒野也要看看地方吧，这不是你家。”江若云上前，一把夺过陈母手里的擀面杖，厉声呵斥道，“再胡闹我就报警，我婆婆的医疗费你还没赔，是想进去蹲几天吗？” “老天爷啊，这日子过不了了，家被这死丫头卖了，这一家子泼妇连话都不让说啊！” 陆景延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阿姨，心里也有几分疑惑，以他对大嫂的了解，别说是卖房了，就算再无理的要求，只要她妈提出来，大嫂都会尽力满足的。 陆景莉和他说的那些，看来都是真的，这个家自从有了江若云，连人都变了。 大嫂居然把娘家的房子卖了，这不是逼着老人露宿街头吗？ 冯凤仙和陆景延想上前拉起陈母，江若云挡在二人面前。 “想哭出去哭，这不是你的地方。你把自己女儿卖进歌舞厅里，给儿子还债，还拿小猛当人质，逼着大嫂出卖色相的时候，就该料到有今天。”江若云冷冷说道，“儿子是你生的，女儿就不是了吗，你要榨干她的血肉去贴补儿子的赌债！生而不教，自己儿子惹的祸，你自己收拾，怪不得别人。” 陈雪蓉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母亲面前。 “还了两万赌债，卖房的钱还剩一万，这已经是能卖的最高价了。这钱，我一分也不要。你和小弟换个小房子，做点正经事，日子还能过。” 陈母看见钱，气得手都在发抖，她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闺女，竟然真敢做这么大的事情。 陈雪蓉蹲下身，看着失魂落魄的母亲，低声道：“妈，小云说得对，我也是个人，也是个母亲，有权利过自己的生活。你和小弟虐待小猛的时候，已经彻底把我推出家门了。往后的日子，我们各过各的，您保重身体。” 陆景延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能有这种母亲。 “好狠的心，真是好狠的心。不孝的丫头，你不得好死！”陈母抓起地上的钱，骂骂咧咧起身，抓住陈雪蓉就要拼命。 “我可不管你是谁，敢来我家闹事，就是棍子伺候。而且这房子是大嫂的父亲留下的，也该有她的一份，再不走，我们就仔细算一算，买房子的钱到底应该怎么分。”江若云挡在陈雪蓉面前。 “不孝女，不得好死，不孝女，不孝女……”陈母指着陈雪蓉，一脸刻毒地走了出去。 “嫂子……”家里终于安静下来，江若云转过身，担心地看着陈雪蓉。 “我没事，小云。多亏了你，不然我就算那晚上没吊死，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的。你说得对，不管别人，就算为了小猛，我也得坚强地活下去，还要好好活着！你放心，我挺得住。”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家，总算有了锚点。 冯凤仙走上前揽着陈雪蓉，她住院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多事。 “孩子，苦了你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娘家。” “谢谢娘。”陈雪蓉看着冯凤仙脸上的伤，又红了眼圈。 一旁的陆景延静静看着，盯着江若云的眼神，少了几分敌意。他撇了撇嘴，将书包收拾整齐，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明天要回学校了，你们谁送我去啊？” 冯凤仙有些奇怪：“你不都是自己骑车去的吗，怎么，自行车坏了？” 陆景延清了清嗓子，盯着江若云不说话。 这小子……面子还挺重的。 江若云笑了笑说道：“现在咱家有车队了，明天我送你！” “也行吧。”陆景延起身，经过江若云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我们班有个周老师，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可不知道是不是我哥说的那个。” “行了知道了，谢谢你！”江若云看着这个半大小子，有些哭笑不得。 第83章 偶遇何明月 梁师傅一路把江若云他们送到一中附近，陆景延忽然拍了拍驾驶室示意他停下。 “怎么了，还有一段路呢。”江若云看着近千米开外的校门，有些不解。 陆景延不说话，自顾自下了车，将新带来的换洗衣服扔给了江若云，自己将书包扛在肩上，便向前走去。 江若云看着这小子的背影，竟没来由地觉得眼熟。 这股引人动手的傲娇劲儿，确实有点欠打了。 “你几个意思？”江若云拎着行李袋跟上来。 陆景延没直接回答：“装得重一点，你不是很会骗人吗？” 江若云盯着这小子，忽然发现校门口有不少戴着红袖箍的人在维持秩序，只有送孩子的家长才能跟着进去。 “陆景延同学早啊。”门口一位女老师主动打招呼，她笑容甜美，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在一众黑白灰里显得极其扎眼。 江若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也很是友善地点了点头。 “何明月老师早，老师再见。”陆景延躲避着对方的热情，带着江若云一头钻进了校门。 “我自己去宿舍就行，你去教工楼三楼物理组找周国兴。是不是那个周老师我就不知道了，哥以前和他关系还行。”陆景延显然不想多提起二哥，眼睛垂了垂，抢过江若云手里的袋子就走了，“问完了就快走，别丢人现眼的。” 不和小孩儿计较。 江若云瞥了陆景延一眼，转身向教工楼走去。 身后的陆景延却停住了脚步，直到看见她准确地走进大楼。 时间还早，物理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老师，江若云敲了敲门低声问道：“请问，周国兴老师在吗？” 男老师抬起头：“我就是，您是……” 江若云立刻拿着信走了进去：“我是陆景存的家里人，他走的时候说，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麻烦您。我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他去哪了，已经一年多没消息了。” 听见陆景存的名字，周国兴略显紧张了一下，随后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 “他办理停薪留职了，具体去哪了我也不清楚，不过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了，你尽管提我能帮一定帮。” 虽然对方言辞恳切，但江若云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妈妈最近住院了，一直挂心着儿子，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谢谢您了周老师，打扰了，我这就回去。”江若云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缓缓向外走去。 果然，到了门口的时候，周国兴忽然叫住了她。 “请留步，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得到了地址，江若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经过走廊的时候，又和早上遇到的何老师擦肩而过。 看着站在物理组门口的周国兴，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位是陆景延的家长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陆老师的事情。”周国兴简短地回了一句。 “陆景存有消息了！？”何明月略显激动了一下，然后立刻掩饰住情绪，低声问道。 “还没有，她也是过来问问。” “哦……”何明月的眼睛里瞬间不见了光彩，低着头上了楼梯。 刚出教学楼，江若云就看见陆景延佯装一副正好经过的模样，只可惜演技拙劣了点。 “不去上课，你在这干嘛？”江若云也不客气，一针见血。 陆景延见被识破了，抱着肩一脸不屑地回道：“怕你迷路，再被警卫大叔抓起来，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得了吧，校门口我在这都能看得见，怎么迷路？”江若云再次点破这小子，拿出刚刚得到的地址问道，“这个地方你知道吗，周老师说你哥以前常去。” 陆景延拿过来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失望：“以前哥有空的时候常去下棋，没什么用。” 嘴上抱怨着江若云拿着鸡毛当令箭，偏要白跑一趟，身体却诚实地将江若云送到门口。 “书呆子，这是哪个妞啊，没想到优等生也早恋啊。” 一个油腻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几个戴着红箍的学生出现在不远处。 没等江若云开口，陆景延竟然主动将她挡在身后，冷冷回怼几人道：“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二嫂。” “二~~嫂~~小寡妇呗。”一个又高又胖的男生走过来，一脸不屑地瞥了江若云一眼，然后盯着陆景延戏谑道，“你们一家子寡妇，就靠你一个人了，小陆同志可要继续努力啊！” 说罢，一阵哄笑，几个执勤的学生都不屑地瞥着陆景延。 “怎么，学习拼不过我们家景延，就开始人身攻击了？”江若云把小叔子扒拉开，盯着面前几个比自己都高一头的学生，只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他大哥是怎么没的，你们应该清楚吧，光荣之家的牌匾在门上挂着呢，你们这么诋毁英雄，不怕我找你们老师吗？” 陆景延的眼圈顿时红了，他撇过头没说话，倔强地攥着拳头。 其余同学也都沉默了，只有为首的那个依旧不依不饶。 “我也没说错什么啊，就是一家子寡妇啊。对了，陆同学马上物理竞赛了，听说你连报名费都交不上，这可不行啊。我这有钱，算是关怀你们这种烈属，拿去吧。”说罢，男生掏出两块钱扔在地上，抱着肩等着看陆景延出洋相。 “两块啊，真大方。”江若云走上前，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币冷声道，“是你挣的？” 男生一愣，显然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拿着家里的钱挤兑自己有能力的同学，我想请问你考第几，物理竞赛有名额吗？同学！？” 男生吞了一下口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被戳到了死穴：“小寡妇，我看你是找打啊！” 说罢，男生举起拳头就向江若云挥过来。 “二嫂！”陆景延惊叫了一声，正要上前阻拦的时候，那个男生已经跪下了。 江若云只是用了两根手指，看似轻轻捏着他的小拇指，不过那根指头已经弯曲到手背上了。 “疼死我了，你快松手！”男生举起另一只手，又被江若云掰住的小指。 “人民币不能随便扔，捡起来吧。”江若云笑容可掬。 “捡，捡……松手……”男生疼得眼圈都红了，连连求饶。 “再让我知道你欺负我们家景延，你这两根手指头，就都别要了，听清楚了？”江若云低声威胁了一句，将男生扔在一旁，转而看向陆景延，一脸凝重，“参赛费的事，你怎么不说啊？” “不想去。”陆景延收起惊讶又感激的目光，故作无所谓的样子。 “这是你的零用，想不想去你自己拿主意吧。”江若云塞给陆景延三十块，再没多说什么，转身出了校门。 第84章 大哥车祸 江若云走到教学楼门口，已经到了第一节课的时间，她听见从身后传来的郎朗读书声，蓦然回首看着清新雅致的校园，她忽然有一种心头一动的莫名感触。 按照地址所指，没走多远江若云来到一扇铁栅栏门前面，时间还早，里面的棋盘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退休职工零零散散地坐着聊天。 江若云找了一位看起来比较和蔼的大爷打听了一下。 “陆老师啊，知道知道，他棋艺高超经常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杀得片甲不留。” “之前他常来的，最近很久不见了。” 江若云谢过几个人，看起来好似毫无收获，可这里却有个很奇怪的点。 爱下棋的人都喜欢棋逢对手，这些人和陆景存的水平相差这么远，那家伙经常来一定有其他目的。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能和陆老师打个平手啊？”江若云继续问道。 几个老人互相看了看，都是摇头，其中一个好似想起什么，正要开口的时候，从旁边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打断了几人的话。 “茶煮好了，几位进去喝茶吧，天这么冷就别在外面呆着了。” “您知道以前常来下棋的陆老师吗？”江若云赶紧问道。 “不记得。”男人冷冷回了话，将所有老人都带了进去。 江若云看着男人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陆景存的离开，恐怕不是逃婚那么简单。 回到家里已经是晌午了，一开门江若云就看见冯凤仙和陈雪蓉一脸焦急地迎上来。 “梁师傅到处找你，你去哪了？” “刚才有个何医生来电话，说你哥车祸进医院了。小云，你找到你哥了？” 江若云听见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只觉得头皮一麻，掉头就跑了出去。 “我已经安排了一辆车，你别急，我叫小刘送你去。”陈雪蓉宽慰着江若云，看着一向镇定的她，很是担心。 路上小刘一直说着江若云替他解围的事情，说车队的师傅们现在干活都很有底气和动力。 明明是个好消息，可江若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心惦记着江若龙的情况。 赶到医院的时候，何明磊已经进手术室了，江若云坐在走廊里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灯，想着几天前还为了自己怼天怼地的哥哥，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 难道说，她真是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这一世也不能拥有亲人吗？ “他怎么样，伤得严重吗？”江若云一个人熬到傍晚，终于看见何明磊一身疲惫地走了出来。 “你等了多久啊？”何明磊看着江若云，显出几分不忍，“他没有生命危险，听说是高家受到袭击，他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 江若龙被推出来，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人还没有清醒。 “虽然看起来有些危险，但是也有的好处，这次受伤把他以前留在颅内都积血冲开了，之所以手术这么久，主要是为了引出颅内积液。”何明磊一边病房走，一边宽慰着江若云。 “那这次醒来，他会记得我吗？”江若云问道。 何明磊看着面前眼睛闪闪发亮的姑娘，不禁伸出手想安慰她一下，却被一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 “那家伙死了吗，高振威等着我回去报告情况呢。” 江若云蹙起眉头，转头看向陈知行：“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什么叫死了吗！” 何明磊赶紧上前挡在二人中间：“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小云守在手术室门口整整一下午了。” “我知道。”陈知行冷冷打断，盯着何明磊继续问道，“所以那家伙到底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这两天应该能清醒。”何明磊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和这个古怪的家伙沟通。 “早说啊。”陈知行瞥了江若云一眼，冷嘲热讽道，“他是为了救高琳琳，有些痴心妄想的人，还是早点死心吧。” “知行！”何明磊刚要出言制止，陈知行已经转身离开。 “你有空好好给他看看吧，我看这个人最近病得不轻。”江若云瞥了一眼陈知行的背影，便急匆匆进了病房，这点不愉快很快被抛诸脑后去了。 和护士一起安排好仪器，挂上点滴，何明磊看着守在病床边的江若云有些不忍：“他今天晚上不会醒的，有护士在这，你不用一直陪着他。” “没事，你不用管我，去忙吧。”江若云帮江若龙掖好了被子，看着睡梦里表情还在变化的江若龙，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何明磊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去食堂打了一份热腾腾的炸酱面，硬塞在江若云手里。 “他明天也未必能醒，你要照顾好自己。” 江若云接过饭盒，发现里面有几片香菜叶子的痕迹，诧异道：“你们食堂还有去除香菜的服务呢？” 何明磊笑道：“知道你不吃芫荽，我帮你挑的，就是没捡得那么干净，你凑合吃。” 何明磊工作很忙，即便是江若云住在郑姨家里那段时间，他们也没有同桌吃过几次饭，可何明磊居然能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 “谢谢你啊。”江若云此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事情，都要感谢这个人。 何明磊的出现，仿佛春夜细雨，温润了江若云生活，却在雨过天晴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快吃吧，都要坨了。”何明磊见江若云一直盯着自己，闻声催促道，“我下班了，就在自己办公室休息，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谢过何明磊，江若云很快吃完饭，拿着饭盒去走廊里的水房清洗。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病房区十分寂静，水声中一阵异响传来，江若云莫名心惊了一下，轻轻拧上水龙头，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准备继续洗碗的时候，忽然一个黑影闪过，江若云被拖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别出声……” 正要挣扎，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放开！”江若云挣扎着，可门口骤然出现的数道人影，让她立刻安静下来。 阎子安带着几个人，路过水房门口，浩浩荡荡向前走去。 第85章 陆景存有消息了 直到走廊里彻底安静下来，陈知行才渐渐松开江若云。 “他们是来找江若龙的吧，你放开我！”江若云用力想要将手抽出来，可这一次的陈知行，仿佛铁了心一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你不想活了，我还要活着呢，阎子安这次是来取东西的，你安静点。”陈知行的目光在黑暗里霍霍生辉，灼灼地烙在江若云脸上，“你不是一直以有夫之妇自居吗，这次对那小子的关心，倒是毫不掩饰啊。” “你真是有病。”江若云懒得和他解释，正要反手扣住陈知行的手腕，忽然听见两声巨响。 在沉静的住院区，这声音显得极其炸裂。 是，枪声。 哥哥……！ 江若云甩开陈知行就向外冲去，几步冲到病房里，却只看见空荡荡的病床。 “丫头，又见面了，他们和我说这件事与你有关系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江若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阎子安从门后悠悠走了出来，他身边的手下，正架着江若龙。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上包裹的纱布，微微有些渗血。 “刚才是什么声音？”江若云紧盯着江若龙，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枪伤，这才稍稍放心了几分。 “这个东西的声音。”阎子安说着，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管，对着江若云就要扣动扳机。 江若云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愣了一下，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旁的江若龙忽然扑到阎子安身前，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从他的动作来看，手术的麻药影响还没有完全消失，江若龙的手脚都不太听使唤，可他依旧用尽所有力气，挡在阎子安身前，大声对江若云喊道：“小云你快走，快走！哥哥在这，你快走！”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拨动了一下，江若云看着身体极其不协调的江若龙，一股暖流漾开。 他记起来了。 “混账，把他拉开！”阎子安用力挣脱着，可丝毫没有效果，只能对自己手下破口大骂起来，“几个废物治不住一个瘫子！把他拉开！” “你们别动我哥，放开他！”江若云急忙上前，江若龙毕竟刚刚动完手术，她可不想刚刚相认就失去目前唯一的亲人。 “小云，快走，我撑不了多久……”江若龙看着妹妹，手指却被几个人一点一点掰开。 紧张之际，一道身影闪进病房，紧接着随着阎子安的惨叫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陈知行夺了阎子安手里的家伙，架在他的太阳穴上，沉声威逼道：“都让开，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后果。” 手下们都傻了，老大的脑子被攥在别人手里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江若云趁机上前，将哥哥救了下来。 “对不起，我居然把你忘了，小云……快走……”江若龙盯着江若云，最后虚弱一推，便晕厥过去了。 阎子安惨白着脸，可依旧不肯服软：“陈知行，这一把就是废铁，除了声音大没有一点儿用。你拿它只能吓唬吓唬不懂的，拿来吓唬我，真是找错人了。” 陈知行也不多话，迅速摸出一个东西，只听咔嗒一声，他再次把枪管靠在阎子安额头上：“现在呢？” “果然是你！”阎子安顿时怒目圆睁，“就是你动的手脚！” “随便你怎么说，先离开医院，我和你谈！”陈知行逼着阎子安向外走去，手也从直指太阳穴的位置，下滑到腰间。 江若云看着他们离开，飞快冲上楼，去叫何明磊，自己则追到医院门口，想看看陈知行他们去了哪里。 深夜的街道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响动。 就在江若云打算着返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大门旁边闪过，低声叫了她一句：“姑娘……” 江若云带着几分戒备上前，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猎鹰”。 “你和陈知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会还活着？” “这件事我现在不能向你解释，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现在我不方便出现在知行周围，你替我送个消息给他。”猎鹰摸出一个字条塞进江若云手里，“这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你也要注意安全。” 说罢，猎鹰转身便消失在夜幕里，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江若云愣了片刻才想起展开纸团，看清里面的地址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安宁里弄9号，孙志刚。 这地址不就是白天她去的那个退休职工活动中心吗！？ 陈知行，怎么会和那里扯上关系？ 一夜无眠，何明磊守了江若龙整整一宿，快到天亮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你哥哥没有什么问题了，过几天就能醒过来的，你放心吧。” 江若云着急问道：“他已经想起我了，再次昏迷记忆会受影响吗？” 何明磊宽慰道：“应该不会的，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眼睛都熬红了，再有任何事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谢过何明磊，江若云看了看病榻上的哥哥，披着初阳走出了医院。 只是她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安宁里弄9号，大门还没开，里面只有个中年男人披着大衣正在扫地。 昨天江若云见过他，就是这个人刻意出来，打断了自己询问陆景存的。 “请问一下，你是孙志刚吗？！”江若云低声问道。 扫地的中年人立刻抬起头，发现是江若云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扔了扫把，他将江若云引到一间小屋里，目光里满是试探。 江若云沉声回道：“那你知道‘猎鹰’吗？” “他……他还活着！？”男人显得无比激动，随后问出了一个让江若云都没想到的问题，“那陆老师呢，他在哪？” “陆景存？”江若云问道。 “对啊，他就是和‘猎鹰’一起离开的，自从没了‘猎鹰’的消息，我们和陆老师就彻底失去联系了。” 江若云坐在椅子里，满脑子疑问。 陆景存和“猎鹰”怎么会扯上关系呢！？ 第86章 你看这是谁 已经三天过去了，刚刚看见一点曙光之后，所有一切归于沉寂。 江若云本想问清楚，到底陆景存参与了什么事情，可孙志刚坚持要先汇报，然后才能向她解释。 “你如果想要离婚，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开证明，这件事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自从那天以后，活动中心换了个看门的大爷，江若云再也没有找到孙志刚，也没有得到陈知行的任何消息。 直到清晨的一声电话铃响起，何明磊告诉江若云，江若龙已经彻底清醒，一切生命体征正常，才让她重新有了希望。 坐在病榻上的江若龙，虽然还是很憔悴，但是精神比起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一看见江若云走进来，他立刻喊了一声：“小云，真的是你，我真怕是一场梦啊，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过的？” 江若云简单说了说自己的遭遇，避重就轻只说自己现在生活的很好。 “娘每次提起你都是眼泪不停，说当初该带着你一起走的，不知道你留在那样的爹身边，还能不能活下来。”江若龙看着妹妹，满眼的疼惜，“要是让她知道你现在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一定会很欣慰的。” “娘和二哥现在在哪？”江若云急忙问道。 江若龙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只知道他们在市区住，失忆之前我们就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你别难过，娘她又走了一家，几年前生了个小妹妹，我一个大男人老在家里也不方便，就出来自己讨生活了。” 虽然江若龙说的很隐晦，但是江若云也能看得出来，娘再婚以后得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二人正在叙旧，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高琳琳气急败坏冲进来，看见江若云在的时候，柳眉又立了起来：“你怎么也在这！江若龙，陈知行人呢，那天晚上他说要来保护你，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人，你把他弄哪去了！” 江若云没好气地回道：“他刚刚才醒，也是为了救你才昏迷这么久的，你一进门就大呼小叫什么啊。陈知行去哪里了，他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怎么会知道！” “那就是你！”高琳琳立刻将怒火转移到江若云身上，指着她怒道，“你个狐狸精，你把知行哥藏哪去了，赶紧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高小姐！”病榻上的江若龙开了口，目光里再也不见从前的唯唯诺诺，他沉着眸子对高琳琳说道，“麻烦你说话客气一点。” 高琳琳看着仿佛变了个人的江若龙，一腔怒火憋在喉咙里，忽然委屈起来。 “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和我说话的！这女人到底是不是有毒啊，怎么你和陈知行一看见她，整个人都变了！江若龙，我不管那么多，陈知行就是来保护你以后不见了的，你必须把他还给我！” “行！”江若龙打断了高琳琳的无理取闹，沉声开口，“我保证，高家以后不会只记得一个陈知行，等我伤好了，据地三尺也把他挖出来给你。现在，别闹了行吗？！” 高琳琳还在抽泣，可看着霸气全开的江若龙，忽然找不到哭的调了。 江若云在一旁微微蹙起了眉，难道是因为自己没传递那个消息，所以陈知行才不见了？ 可现在相关人都消失不见了，即便是想查，她也无从下手。 陪着江若龙吃完午饭，江若云才回到家里，一向热闹的屋子，今天冷清得有些异样。 小猛还没放学，冯凤仙可能去买菜了，江若云也没多想，自顾自开始画起人物关系图来。 一个活动中心，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忽然联系在一起，这让江若云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 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抬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还不断有人嘱咐着小心点。 江若云听出那是冯凤仙的声音，很是好奇地打开了门。 门口冯凤仙和陈雪蓉正推着一个笨重的木头轮椅，梁师傅也在后面帮忙，三个人都累的浑身大汗。 轮椅上一个陌生男人正坐在上面，他的脸部裹着厚厚的纱布，看不出模样来。 “这是谁……”江若云帮忙将轮椅推了进去，有些疑惑地问道。 冯凤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他就是景存啊……” 江若云仿佛被雷击中了，她看着轮椅上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还杳无音信的，今天这个人就出现了？ “他是陆景存？” 陈雪蓉上前将江若云拉到一旁，低声道：“二弟出了事故，一直在收容中心，这两天才清醒过来，居委会通知我们去认人的。” 江若云盯着面前的男人，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这么快就出现了？ “小云，你别有负担，景存回来了正好，等他身体恢复一些，你们就能办手续了。”冯凤仙生怕江若云误会，赶紧解释，“我是喜欢你这个丫头，可也不会硬绑着你。当初，景存这婚事就草率了些，现在我不会再干糊涂事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定。” 江若云僵硬地点了点头，心理上还是很难接受，这个男人忽然出现。 怎么说也太巧合了，自己刚刚查到一点线索，失踪一年的人就忽然回来了。 冯凤仙做了不少好吃的，饭桌上一直夸赞江若云，意思很明显还是想撮合两个人，希望儿子主动一些。 可是陆景存就像是干饭的机器一样，一句话也不接，直到冯凤仙说要通知学校里的陆景莉和陆景延回来，一家团圆的时候，他才放下筷子哑着嗓子说道：“不用了娘，我这个样子不想见人。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冯凤仙看着儿子没落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觉得他这样更配不上江若云了。 “小云啊，景存就是生病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性格的。” 江若云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婚她本来也没想继续维持下去，这个人是什么性格，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晚上洗漱完毕，江若云关了灯刚刚躺下，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一道影子闪进来，径直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谁！”江若云紧张起身。 “你丈夫。” 第87章 得而复失的丈夫 江若云盯着面前的影子，刚要伸手开灯，却被对方按住手臂。 “太晚了休息吧，别吵着娘他们。”说罢，陆景存大喇喇躺在江若云旁边，翻身卷过被子，一言不发地睡了。 坐在一旁的江若云彻底傻了，之前她也多次听冯凤仙提起过自己这个儿子。 从小是学霸，个性有点孤傲但是很善良，毕业以后在高中当老师，很是兢兢业业的，就是女孩子缘不太好，老大不小一直没对象，相亲也不去。 “当时有媒人来介绍了你，我也是怕这儿子当一辈子老光棍，所以替他答应见见面。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婚事，我当时也挺意外的，小云我儿子一定是很喜欢你的。”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孤傲？ 善良？ 江若云觉得自己怎么一个字都没看出来呢？！ “你去你房间睡。”江若云用扫床的扫把柄捅了捅陆景存。 “怎么，你都已经是我媳妇了，还怕什么？”男人声音嘶哑低沉，但是莫名地好听。 江若云干脆摊牌：“我都没见过你，新婚当天你就跑了，一年多音信全无。我这次在你家，也是看婆婆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和你没有一分钱关系。现在你回来也正好，我们明天去办离婚手续。” 陆景存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坐起身盯着江若云：“你要离婚？” “对！所以你现在离开我的房间。”江若云没好气儿道。 “我是受伤了，所以才没回得来，你就这么绝情？”陆景存的语调里，并未有几分愠怒，反倒好像带着期待。 江若云无奈道：“你和我就没见过，哪来的情？别废话了，赶紧出去！” 陆景存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娘可是花了不少钱，才把你娶进门的，总得有点夫妻的样子吧。你放一百个心，我对你没兴趣。” 说着，陆景存卷了卷被子，一副怕自己被欺负了的模样。 “我……你……”江若云看了看裹成蚕茧的陆景存，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对你才没兴趣呢，不就是个人民教师吗，这么久不回去上班，当心学校开除你，看到时候你还剩下什么！” 江若云愤愤卷走了被子，背对着陆景存。 两人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前半夜几乎没睡，江若云直到一阵吵闹声传进房间，这才睁开了眼睛。 背后那个讨厌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窗帘还拉着，屋里光线很适合继续闷头大睡。 “这是干嘛，开流水席啊？”江若云推开门，看见堂屋地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饭菜，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台历。 就是个普通的星期五而已。 “没有。”冯凤仙喜气洋洋地又端出来两盘菜，“早上出去正好遇到减价菜，加上景存回来了，肯定是要多做点儿的，你快坐下吃。” 江若云看着饭菜，心里默默摇头，冯凤仙这是把儿子当猪养吗？ 一般的猪，一顿也吃不下这么多。 拿起筷子，江若云忽然发现另一件事。 “陆景存呢？” 冯凤仙一边打扫着房间一边回答：“他去学校了，说是不能丢了工作，先报个到。” 江若云想起自己昨天说的话，不由哑然失笑，这家伙还挺当回事儿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一桌子饭岂不是成了她一个人的任务？ 筷子顿在半空中，江若云回想起自己刚才默默吐槽的内容，忽然感觉自己才是那头哼哼唧唧的猪。 冯凤仙收拾好床铺，出来看见坐在桌边的江若云，眼睛笑弯了，渐渐红了起来。 儿子回来，媳妇儿应该就能留下了，他们一家终于能团团圆圆的了。 吃过早饭，江若云骑上车子，往寿衣店赶去，李玉燕去郑阿姨家找过她好几次了，江若云最近实在腾不出时间来。 现在陆景存回了来，冯凤仙一家也算有了个主心骨，自己总算可以卸下肩头重担了。 起先江若云还想和李玉燕说笑几句，谈谈自己最近的奇遇，可进门之后看见面前的男人，顿时惊住了。 “你怎么在这！”江若云攥紧了拳头，已经想动手了。 林大春抬起头，看见江若云的时候，目光里闪过一瞬戾色，然后立刻满脸堆笑。 “我是来帮忙的，燕子现在身子一天天重了，一个女人不方便。”林大春说着，抬起一块木头就往后院走去，“爷爷还在等着这块寿材，你先坐会儿。燕子！燕子！你看谁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孕妇打扮的李玉燕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江若云的时候先是满脸笑意，转而又紧张起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大春，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再也没法帮爷爷什么。”李玉燕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无奈。 “怪就怪自己当初瞎了眼，现在孩子最重要，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出生就没了爹。” 江若云蹙起眉头，短短一个多月没见，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丫头，忽然蒙上了一层灰。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林大春教你的吧！”江若云不解道，“你明明知道他没有真心，为什么还要往火坑里跳呢？现在咱们生意好了，以后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的，你清醒一点！” “怎么不成问题！”李玉燕的眼睛忽然红了，她缓了一口气，沉声道，“爷爷年纪大了，等我生的时候，谁来管我们。前几天我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要不是大春及时赶来，这孩子恐怕就……” 捂着肚子，李玉燕眼泪掉了下来，那天的事还让她很是紧张。 “怎么会摔倒了呢？”江若云心软下来，拉着李玉燕问道。 “一辆车没看见我，当时我正骑着车子，就差一点点……”李玉燕正说着，大春走了出来。 “都饿了吧，饭已经好了，江若云你也在这吃吧。” 看着林大春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江若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她总觉得这小子眼神有问题。 整理了一下账目，江若云离开了寿衣店，一想到回去会看见自己那个挂名丈夫，她心里就有点堵得慌。 可没想到刚一开门，冯凤仙带着一双通红的眸子迎了出来：“小云你去哪了，看见景存没有？” “去了朋友家里，怎么了，陆景存又不见了？”江若云问道。 第88章 林大春的如意算盘 江若云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眉头紧皱起来，路上还想着明天就去办理离婚，恢复自由身，尽享美好年华呢，一转眼这小子就不见了！？ 旁边，陆景延窜了过来，盯着江若云便喊道：“都是你，我哥一定是看见你这个丑八怪，被吓跑了！” 江若云都无语了，她看着陆景延不屑道：“我丑八怪？！你哥包的像个粽子一样，他才丑八怪呢！再说我从来没想过在你家赖下去，你哥回来我正好和他办离婚手续。” “离婚……？”陆景延喃喃重复了一遍，整个人都哑了火。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买来的媳妇儿，还能离开他家。 这女人不应该死死赖着二哥，打都打不走吗？ “你这么想走？”陆景延掩饰住失望，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跑了，我怎么离？你小子少操点没用的心，物理竞赛准备的怎么样了！？”江若云盯着这小子，虽然极其不喜欢他的态度，可这毕竟是冯凤仙他们将来的依靠。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耽误他的学业。 “你怎么知道我报名了？”陆景延说完就后悔了，撇开视线冷冷道，“那钱你要真走了，我会还你的。我们陆家的男人，不欠人情！” 江若云终于明白，自己看见陆景存的时候，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兄弟俩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一样那么讨厌。 可陆景延毕竟是个刚上高二的小孩儿，江若云拿捏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欠人情？你欠我情可多了，这辈子都算不清。” 陆景延听完这话，脸忽然红了，整个人怔怔站在原地，直到冯凤仙出来责怪他一句，让他别和嫂子没大没小的，陆景延这才悻悻走开。 什么情不情的，这女人的脸皮果然是够厚的。 “咚咚咚……”冯凤仙听见敲门声立刻激动起来，快步上前拉开，却见门外站着一个面容俏丽的姑娘。 “何老师？”陆景延有些意外。 何明月看着一屋子人，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您好阿姨，我是陆景存老师的同事，听说他回来了，想把之前借他的书还回来。” 江若云撩帘子走了出来，上次看见何明月的时候，她就有些留心。 郑姨有两个孩子，小女儿就是在高中当老师的。 不会就是她吧。 “我儿子没回来，书我先替他收着，麻烦何老师了。”冯凤仙客气地接过书。 何明月抿着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问道：“今天学校不少人都看见他了，我去外地听课，所以没赶得上。能不能请他出来一下，我确实有些事情要找陆老师。” 不等冯凤仙再开口，陆景延先上前说道：“何老师您别浪费时间了，我二哥被我二嫂吓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二……嫂？”何明月满脸震惊，“你二嫂不是跑了吗，早就没消息了！” 江若云本想上前打声招呼的，听见何明月这么说，忽然意识到什么。 “本来就有些不登对，早点分开才好。毕竟都这个年代了，像陆老师那样的人，恐怕接受不了包办婚姻这种事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再离家出走的。”何明月早就听说过家里人给陆景存买了个媳妇的事，结婚当天他就失踪了，一直下落不明。 江若云微微蹙眉，她看得出何明月对陆景存有意思，不管是冲着郑姨的情分，还是自己和陆景存有名无实的婚姻，江若云都大可立刻退出，成人之美。 可是这姑娘的脾气和郑姨相差可大了，比起何明磊更是天差地别，即便她极力掩饰表现着礼貌和善解人意，但是对自己的鄙夷，还是写在脸上。 果然，说到最后，何明月像是发现新大陆了一样，瞥了江若云一眼，立刻道歉起来：“这位是……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确实走不下去，不如早点分开。我说话有点直，您可千万别介意。” “不介意。”江若云捋了捋头发，大大咧咧道，“反正婆婆嫂子对我都好，有没有陆景存也无所谓，这个家我愿意住着。” 何明月狠狠抿了一下嘴，脸上挂着对不可理喻之事的讥讽，旋即又掩饰住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景延同学，要是陆老师回来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何明月向所有人彬彬有礼地告别，最后目光在江若云身上重重一点，然后才转身离开。 “二嫂你不用理她的，何老师对我二哥有意思，全校人都知道。”陆景延居然主动安慰起江若云来了。 “有你在，二嫂不委屈！”江若云搓了搓陆景延的头，虽然被立刻甩开了，可两个人的关系更融洽了一些。 直到第二天，陆景存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冯凤仙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回想起昨天早上忙活一桌子菜的情形，她就像从天堂掉进地狱一般。 江若云见她这样，也于心不忍，自告奋勇说自己打听到几个陆景存落脚的地方，可以再去问问。 冯凤仙拉着她的手：“怎么能让我有你这么个好儿媳啊，小云你放心，不管陆景存什么时候回来，对你是什么态度，这永远都是你的家。” 安抚了一下婆婆，江若云先去了老干部活动中心，她有一种感觉，陆景存忽然回来，一定和这里有关系。 刚走出里弄没多久，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江若云转头去看，发现居然是江若龙站在那里。 “你真的住这里啊。”江若龙打量了一下筒子楼。 江若云有些意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知行说的。” “你们找到他了？”江若云记得前两天，高琳琳还发疯似的满世界找人。 “准确的说，是警察找到他了。”江若龙沉声道，“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万一警察找你问话，一定记得说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被抓了？”江若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对。”江若龙重重点头。 “什么罪名？” 江若龙看看四周，低声回答道：“走私！” 第89章 陈知行被抓了 听见这个罪名的时候，江若云并不意外，让她感到无法理解的是，江若龙为什么这么担心自己。 “他的罪行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江若龙担忧道：“所有人都认为你和他……” 江若云摆手撇清关系：“我可是有家的，别往我身上硬套关系。” “总之你要当心点，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江若龙说完，转身就要走。 “哥，等一下。”江若云叫住了他，“现在高家是什么情况？” 江若龙叹了口气：“虽然弃车保帅，但是高振威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整个集团也都动荡不安，不少骨干都跑了，听说还有人主动去向公安自首，不知道会牵扯出来多少人。” 江若云这才明白哥哥的担忧，毕竟这么狗咬狗法，会咬出个什么事情来，谁也不敢保证。 “还有人说……”江若龙伏在江若云耳边低声道，“高振威可能想跑路，先去海外避避风头。” 江若云并不意外，毕竟他身上背着的大小事件，若是东窗事发够进去蹲一辈子了。 “哥你也要注意安全啊，反正你和高家那些破事牵扯也不深，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离开吧，我现在有能力帮你，我们一起做点小生意也好，总比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看别人脸色强。”江若云早就有想法带江若龙离开，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听见妹妹的建议，江若龙神色黯然了一下：“我会离开的，但是不能是现在，小妹你保护好自己。” 江若云知道哥哥的心思，高家乱成一团，他现在肯定不想一走了之，剩下高琳琳那个娇娇女不知所措。 “你也要注意安全，先说好了，度过这次难关以后，高琳琳再对你大呼小叫的，我可不认这个嫂子。” 江若龙眼睛一亮，随后略显羞涩地挠了挠头：“她就是脾气大点儿，其实人挺善良的。” 江若云撇撇嘴，心道自己怎么看不出来高琳琳身上有善良的一个笔画。 “也好，这次是高家转型的机会，哥你要加油啊，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商量。” 简短告别之后，江若云还是赶往了老干部活动中心，那个熟悉的中年男人依旧不在，但是下棋的老头里，有一个人主动询问起江若云的身份来。 “你是陆景存老师家里头的吗？” 起先江若云还没听明白，反应过来才赶紧点头。 “到底是不是人家屋里头的都不知道！？”大爷不放心地看了江若云几眼，随后才拿出一张字条，“他来过一次，说你要是来找他，就把这个给你。” 江若云赶紧接过来，展开一看，还是那个飘逸的字体，简短写着八个大字：一切安好，有缘再见。 看着这个若有似无的信息，江若云有些无语，这家伙倒是还挺自恋的，他是否安好、以后还能不能见面，江若云可不在乎。 “那他有没有说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江若云追问道。 大爷摇摇头：“他急匆匆来的，话都没说两句，然后就走了。” 略感失望，江若云只能带着唯一的信息离开，没走几步就感觉不对。 今天从家里出来，她就一直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在人多的地方还好些，现在这条巷子很僻静，身后的脚步便显得格外明显。 江若云假装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拐进一个胡同，然后站定等着。没多久，一个熟悉又厌恶的人影出现，被江若云逮了个正着之后，立刻找了个理由。 “小云姐，燕子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才让我来看看你。”林大春说起谎来，还是面不改色的。 江若云冷笑：“不放心我？昨天才见过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她怀孕了心思重，我也得听她的啊。你这没啥事吧，那我就先回去帮忙了。”林大春说着，便向前走去。 “阎子安怎么愿意放过你的？”江若云在他背后冷不丁问道。 林大春不得不转回头，满脸堆笑地回道：“都是误会嘛，那批货后来他也拿到了，自然就放我走了。” 这家伙说的话，江若云已经一个字都不相信了。 “有这么简单？那批货不是出问题了吗，他一点都不怀疑你？”江若云追问。 林大春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江若云了解得如此深入，只能继续编：“什么问题啊，我不知道呀。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我也吃了教训，以后好好和燕子过日子，再也不做那些不靠谱的事情了。” 江若云冷冷看着林大春：“你要是被我发现，做了什么对不起燕子的事情，林大春，你可能会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眼神中明明闪过一丝不屑，可林大春还是点头哈腰应下，然后才掉头离开。 江若云很知道这家伙的为人，没有巨大的利益，他绝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又回去吃回头草的。 叫了一辆车队的车，江若云悄悄跟在林大春身后，没多久发现他左顾右盼之后，居然钻进了华兴歌舞厅。 江若云有些意外，这么快林大春就和林大奎搅合在一起了？ 可直到她把两个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又想了想林大奎那张脸之后，江若云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若不是那道疤，林大奎和林大春还是很像的。 “哥，暂时没有抓到什么把柄，江若云那丫头机警得很，根本不相信我，这件事还是要让李玉燕动手。” 林大春刚走进去，林大奎就把他怼了出来，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他似的，还把歌舞厅的门关上了。 两个人在路边低声密谋着，被坐在车上的江若云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下手，老大那边快顶不住了！”林大奎恨铁不成钢地扬起巴掌，狠狠在林大春的肩膀上砸了一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捅的篓子，不收拾干净，老大做了你我也没办法！” “大哥你放心，我这就安排，让李玉燕再出点事，江若云一定会来看她的。” 第90章 人之哀 江若云没再多做停留，轻轻敲了敲司机后面的车窗，急匆匆向寿衣店赶去。 没多久，林大春也回到了店里，李玉燕立刻迎出来问他去了哪。 “我看爷爷有点咳嗽，去买了些药，一会儿煎一煎给爷爷喝了。”扔下一个药包，林大春迫不及待地拉着李玉燕说道，“你最近都窝在家里，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李玉燕目光微沉了一下：“不去了吧，店里还有好多活。” 林大春一副好心的样子，扶着李玉燕说道：“活是永远干不完的，陪老婆才最重要啊，你不是想买个婴儿床吗，正好咱们去家具店看看。” 李玉燕看着林大春，还是点了点头，只不过她临出门的时候，向小库房的门口看了一眼。 坐在林大春车座后面，李玉燕开口问道：“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你想过吗？” “你好好坐着，一会儿再说。”林大春蹬着车，发疯一样向前冲。 李玉燕抱着他的腰紧张道：“别骑这么快，我害怕。” “没事儿！”林大春不管不顾继续往前冲。 终于两个人到了十字路口，林大春额头上的冷汗也已经到了极致，拐角处一辆货车正向两个人开来。 “大春停车，前面有车过来了。”李玉燕喊道。 林大春满脸恶意，全力蹬着车向前冲着。 “林大春，停车！”李玉燕终于感到了恐惧和心寒，死死拉住他的衣服。 “跳下来！”江若云此时忽然出现，拉住李玉燕的手喊道，“放心我能接住你！” 几乎是霎那间，李玉燕把心一横，跳到江若云怀里，后背忽然一轻，林大春回头看的瞬间，车速更快了，货车擦着他的车轮飞驰而过。 路两边，李玉燕站在一边，林大春站在另一边，各种车辆从两个人之间穿流而过。 “小云姐，他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呢，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江若云叹了口气：“恐怕上次救你，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燕子，承认失败是很难，但是遇上了这种人，及时止损才最重要，就当自己当初瞎了眼，再也别被这个人蛊惑了。” 李玉燕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冷冷看了林大春一眼，转身便往家走去。 “等等，我们还要去看婴儿床呢！” “你不是一直想结婚吗，明天我就和你去领证！” “燕子，你听我说话啊，明天就去领证！” 林大春推着车追了过来，大声喊着。 “和你领证？”李玉燕转过头，冷冷回道，“除非我死了，林大春你和我，你和这个孩子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就不配当父亲！” 林大春忽然疯了，冲着江若云吼道：“都是你挑唆的，我和燕子本来好好的，都是你挑拨离间，现在你高兴了！” 说罢，他伸手就拉住江若云的衣领，想要动手。 江若云已经收拾林大春好几次了，对于这小子的进攻自然不以为意，可她明显感觉自己口袋好像被什么东西撑满了。 反手扣住林大春的虎口，江若云翻腕打落了他手里的东西，只听见哗啦一声，一堆零件洒了一地。 林大春看着眼前的东西，惊慌之余立刻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抓走私犯啊！” 瞬间几个警察出现在周围，李玉燕盯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原以为林大春是不想负责任，所以才刻意接近自己，再趁机害她失去孩子。 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孩子，只不过是他实施罪恶的跳板而已。 “啪！”一记耳光打在林大春脸上。 “臭娘们儿，你还敢动手。警察同志她们是同伙，一起抓起来，她爷爷店里还有好多走私品，我带你们去搜！”林大春狠狠甩开李玉燕，恶狠狠地说道。 “搜！”江若云冷冷开口，“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必须搜仔细搜清楚了，可千万别放过一个坏人。” 林大春忽然被抢了台词，有点发懵，可他自认为天罗地网早就编织得无懈可击，立刻厉声道：“你就别贼喊抓贼了，进监狱去陪陈知行那小子吧。” 民警中，一人听见这个名字，神情明显震动了一下，随后仔细看了江若云一眼。 “你跟我走，剩下的人去搜查。” 江若云被送上一辆车，直到周围都没人了，她才开口说道：“‘猎鹰’同志，又见面了。” 李玉燕被带回寿衣店，李老爷子看见冲进来这么多警察，顿时慌了。 “出什么事了，我这可是小本买卖，正规经营。” 民警安抚了老人几句，表示只是例行检查，不久后几个各自搜查的民警都出来了，纷纷表示什么都没找到。 李玉燕淡定地站着，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江若云刚才来的时候，让她把林大春带来的所有东西全部收拾起来。 “什么都找到。” “都搜了，没有。” 林大春听见这些话顿时急了，立刻大声吼道：“你们是不是瞎，那么大的东西都看不见，明明就放在……” 推开门看见空荡荡的桌子，林大春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还有那间屋子也有，就在那边！”林大春说着，看向自己手指的方向，再次愣住了。 李玉燕走到民警面前，冷冷问道：“同志，既然什么都没找到，我能不能告他诬陷啊。” “你想追究的话，当然可以。”民警看着一个老人带着个怀孕的姑娘，也很是同情。 林大春一听就怒了：“你告我！李玉燕你是不是忘了，你肚子里那个是老子的种！” “不再是了，我孩子的爹，今天死了。”李玉燕说完，转向民警义正词严地说道，“民警同志，我告他诬告陷害，必须要个说法！” 得知是这个情况，民警也没客气，掏出银镯子就扣上了。 “林大春，和我们回去接受处理吧。” “李玉燕，你疯了，你和你肚子里那个野种，一起去死吧！你们都不得好死！”林大春骂骂咧咧地被带了出去。 李老爷子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啊，小云呢？” 李玉燕一脸担忧：“爷爷，我们要想办法救救小云姐！” 第91章 同罪相连 江若云被带进了审讯室里，许久没有人来说一句话，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扔在这里，刻意让她反省悔罪的时候，“猎鹰”带着两个绿色制服的同事走了进来。 看见江若云的一刻，“猎鹰”先开了口。 “我是蒋国卫警司，这两位是我的同志，今天是有一件案子的事情请你过来配合调查。” 说罢三人在江若云对面坐定，翻开笔记本，一副要走正式流程的架势。 “蒋国卫……警司……”江若云盯着“猎鹰”，故意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请你安静，没问你的话，你不准随便开口！”旁边一个年纪比较轻的警察立刻呵斥道。 蒋国卫就像是不认识一样，一脸冷淡地看着江若云。 没弄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江若云只能先应付几句：“好，那你们问。” “上个月月底那几天，你在哪？” “不记得了。”江若云淡淡回道，“你问的这么笼统，我哪能记得起自己在哪。” “严肃一点！” 江若云也不示弱：“你们无凭无据把我带到这里，话也不准说，难道我还不能问几句？” “谁说没有证据，林保田说当时你在村委，还参与了一起交易，你承认不承认？！” 年轻警察说着，将一摞笔录放在江若云面前，她看都没看便回答道：“不承认。” 这一次蒋国卫也抬起头，略显惊讶。 在这个审讯室里，他审问过的犯人、证人不计其数，每一个都被这种气势吓得唯唯诺诺，或者干脆默不作声，像江若云这么镇定的，还真不多见。 年轻警察显然也被江若云的反常难住了，他反复拍打着桌子，强调坦白从宽的政策，可依旧无法从江若云口中，拿到一个字的供述。 几个回合之后，彻底败下阵来的小警察，这才把目光投向坐在中间的蒋国卫。 江若云此时也注意到，这个小警察岁数不大，但是气势很强，显然很想表现自己，压蒋国卫一头。 “问的挺好的，继续吧。”蒋国卫像是没有读出同事求救的眼神，反倒鼓励起来。 “下面我们蒋国卫警司有话要问你，我劝你还是好好回答，争取个宽大处理。”小警察无奈，只能主动交出主导权。 蒋国卫这时看向江若云的目光里，才有了几分笃定。 “上个月30日，你在哪应该还有印象吧。” 江若云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位证人，也不避讳说出真相：“那天我记得，我在玉霞超市里。我之前一段时间，都住在那里。” “你和郑玉霞一家非亲非故，为什么住在她家，你是不是撒谎！”小警察立刻激动起来。 明明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林保田都已经交代了，那批黑火就是江若云和陈知行一起交易的，怎么到了这女人面前，一个字都不认了？ 一听见这个问题，江若云转了转眼珠，忽然哇地一声哭了：“我，我要举报，我要讨个说法！” 哭嚎了几声之后，江若云把自己在家受的委屈一股脑说了一遍，所有恶人的名字也都说了出来，要求警察追究他们的责任。 “我为什么住在郑阿姨家，那就是因为我无家可归啊，我爹一心要卖我换钱，你们警察管不管，你们到底管不管！” 蒋国卫抿了抿嘴，静静看着江若云折腾，她把场面搅合得越混乱，自己才有更大的空间。 小警察果然彻底怂了，他看着自己龙飞凤舞记录的笔录，密密麻麻已经有七八页纸，还是一个字的正事都没问出来。 “你别避重就轻，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江若云顿时怒了：“什么重什么轻，我只知道我好几次差点被人卖了，这是轻？那在你眼里，什么才是重！” 小警察拍着桌子吼道：“黑火，你交易黑火就是重罪！林保田都交代了，就是你干的，你赶紧说实话！” “他说的就是真的，我说的都是假的？你要是这么断案的，那别问了，直接抓我去坐牢，让那些坏人逍遥法外吧！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吧，这些人都是一伙的，欺负我一个村姑啊！” 哭嚎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都看着这场面窃窃私语。 小警察实在绷不住了，扯了扯蒋国卫的袖子低声哀求：“师父，您倒是说句话啊。” “你看她这样子，像是个会走私的人？大字都不识一个，能走私黑火？”蒋国卫低声回怼，“陈知行都已经交代了，你就是不信，非要相信一个村霸的话，现在死心了？” 小警察撇撇嘴：“这也是我的内线给的消息，说这女人不单纯，还通知我们今天去抓个人赃并获。” “并获了？”蒋国卫看着小警察灵魂拷问道。 彻底哑了火，小警察摆弄着手里的笔，不再说话了。 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才进来，他们就是在等一线的同事们带回来消息，本以为他们会搜到点什么，拿来跟江若云对质，让她哑口无言，可没想到去了十几个人，愣是一丝证据都没找到。 “那我要求她和我线人对质，这女人绝不简单，师傅你要相信我。”小警察看似放低了姿态，可根本没给蒋国卫拒绝的机会，就让人把林大春带了进来。 “你仔细看看，这个女人你认不认识！”小警察再次像得胜的小公鸡一般，抖擞起来。 这是他的王牌，本来不想现在用的，可既然打出来了，那必然会有非同一般的效果。 林大春盯着江若云，正要开口，却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我还以为是谁，就是你啊。怎么，你始乱终弃，我替好朋友出口气，你就来诬告我！林大春，我呸，你真是个窝囊废！” 小警察眉头紧皱，他没想到自己的线人，还有道德品质、男女关系方面的问题。 如此一来，他的口供真实性必然要大打折扣。 “林大春，怎么回事！”蒋国卫适时开口，语气严肃。 “都是她胡说的，我没有！李玉燕的孩子是谁的，我根本不知道！” 第92章 忘记我吧 听见林大春的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蒋国卫终于放松了神情，轻轻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 “你还有脸提燕子！好，林大春，你不承认是吧，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去做鉴定，如果真的是你的，我就告你流氓罪、强奸罪，你敢不敢赌！”江若云指着林大春厉声道。 自己做过的事情，当然自己最清楚，林大春愣了愣，随后也放了几句狠话，但气势和神情都已经基本自认了。 小警察气得脸色发青，盯着林大春直到对方头都不敢抬。 蒋国卫站起身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轻声道：“以后找线人，不能被牵着鼻子走。知道你是警察世家，着急立功，但是很多事急不来的。年轻人，慢慢来。” 说罢，蒋国卫把江若云的手铐解开：“让你受委屈了，和我去办个手续，你就能走了。” 小警察虽然满心不甘，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气哼哼看着江若云走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若云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蒋国卫回答道：“不方便说，你也别多打听了，回去好好生活。陈知行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不会受牵连的。” “什么叫我受牵连，我本来也没做什么啊。”江若云不解道。 “不止。”蒋国卫看了看走廊前后，确定没人后才低声道，“不光是我们要打击犯罪，那些被打击的对象，恐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拉尽可能多的人下水吧。你还是要注意安全。” 说完，蒋国卫拿着已经准备好的释放令去盖章，把江若云一个人留在走廊里。 没多久，一阵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江若云下意识转头去看，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知行带着刑具，一步一拖地被押送过来，他脸上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 直到经过江若云身边，他的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 好像路过一个陌生人，甚至是路过一块石头。 “陈知行？！”江若云忍不住叫住了他。 押送他的警察问道：“你认识她？” 陈知行这才被迫抬起眼眸，瞥了江若云一眼，随后立刻低下头：“没见过。” 江若云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一会儿蒋国卫回来，将释放令交给江若云：“行了，你可以走了。” “我刚才看见陈知行了，他脑子里有肿瘤的，你们这么对他，恐怕不行吧。” 这次终于轮到蒋国卫惊讶了：“你说什么！？” 这时，一个女民警走了过来，看见二人后立刻说道：“江若云能不能走了，有个姓李的大爷说是要来保释她。” 蒋国卫立刻转了脸色：“可以走了，已经问完了，释放令也签了。” 女警瞥了一眼江若云手里的信函，挥了挥手说道：“跟我来吧。不是我说你，定没定罪那是证据说了算的，你家里人再怎么闹也没用，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今天就要拘他了。” 江若云有些诧异，没等她回答女警的话，已经看见了正坐在地上的李老爷子。 几个民警围着他，可老爷子就是坐在地上不肯走。 “大爷，我们也是有程序的。” “您先起来，这样我们没法工作了。” 李老爷子一摆手：“我拿钱出人做担保还不行吗，为什么不放人！江若云是被冤枉的，你们只会抓好人，对坏人就看不见！不走，我不走，你们谁也别想让我走！” 女警带着责怪看了江若云一眼：“行了，带着老爷子快回去吧，下不为例啊。” 江若云道过歉，上前将李老爷子扶了起来。 “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李老爷子这才停止了喊叫，拉着江若云问道：“怎么样，没被为难吧？” “没有，有您在这坐镇，他们哪敢啊。”江若云笑着谢过李老爷子，也不忘告诫他，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万一您被抓进去，我可怎么和燕子交代啊。” “这次就是她出主意让我来的，我俩都商量好了，要是警察真的敢抓我，那燕子就来接着哭，我们一个老头、一个孕妇，倒要看看能不能讨回一个公道来。” 江若云有些震惊，毕竟之前李玉燕还是一门心思，想要和林大春继续过日子的。 “那小子忒坏了，他想害燕子和孩子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小云啊，我们欠你真的太多了，以后的路，燕子也知道怎么走，你不用再替他操心了。” 江若云点点头，搀扶着李老爷子离开了派出所。 回到筒子楼，江若云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倩影在门口转来转去，走进了才发现是何明月。 虽然知道她来的目的，但江若云看着郑姨的面子，还是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 “来找陆景存吗，怎么不进去啊？” 何明月看见江若云，表情不自然了一下，随后立刻开口：“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找陆老师的，只不过今天去人事，看见一张销假条，我想问问陆老师什么时候能复职。毕竟高中课程紧张，我一直代课也忙不过来，顺便也想把陆老师他们班的进度和他说一下。”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江若云在心里默默点头，可再华丽的借口，也掩饰不住何明月一轮明月向景存的小心思。 其实论学识论工作，何明月都是更适合陆景存的那个人，可江若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被卖来的乡下姑娘，最后能让陆景存点头同意结婚的。 “他一直没回来，不过你要是有急事，把材料放下我替你转交也是一样的。”江若云故意伸出手去接，有心看着何明月进退两难的样子。 就在两个人拉扯之际，陆景延骑着车子回来了。 “何老师，你找我二嫂有事？”看见两人的模样，陆景延故意明知故问。 “我是……”何明月顿了顿，最后还是松了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这些都是教案，你可别弄丢了。” 看着何明月走远了，陆景延这才急吼吼地说道：“我哥好像真的要回学校了，二嫂你可不能怂啊，这种事不能让给何老师的！” “什么事啊？”江若云一头雾水。 第93章 高家覆灭 在陆景延义愤填膺的描述里，江若云才听明白意思。 一中每年都有优秀课程评比活动，去年陆景存不在，所以没参加。 “今年我哥已经报名了，这项评比都以两个人为一组参加的，何老师这是明摆着想和我哥一起参加。你可不能怂啊，必须要顶上。” 江若云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学校老师评课，他和何明月一起参加不是很正常嘛，我就算想顶也顶不上啊。” 陆景延打开书包，拿出一摞资料：“我都准备好了，你只需要把这些都学会就行。” 江若云拿过提纲看了一眼，万万没想到重活两遍的她，有一天还要面对高中物理。 好在当年经济学博士出身的她，理科还是很精通的。 大概翻看了两眼，江若云指着其中一处公式说道：“这里其实用这个公式有点绕，不如直接套牛顿第三定理。” 陆景延都已经做好帮她彻夜补习的准备了，听见江若云这么说，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拿回提纲一看，不由点头：“确实是，当时光想这个思路，没绕得出来。” 紧接着，他想发现新大陆了一样，猛地抬起眼睛看向江若云：“你会物理！？” “我会的可多了，小子你还是小啊。”可能是因为陆景延的举止动作，总是和陈知行有点相似，江若云每次看他吃瘪，都有一种莫名的开心，伸手便搓了搓他的头。 “别拿我当孩子！”陆景延推开江若云的手，脸上却莫名泛起几分红润，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江若云看了看手里的释放令，心情却莫名沉重起来。 那家伙做出那种事判刑也是罪有应得的。 但想起蒋国卫就是“猎鹰”，江若云又忍不住猜测，或许陈知行被捕还有其他原因。 但是没多久，她的这种猜测就被彻底打破了。 市里来了工作组，彻底调查这件大案，即便在这个消息封闭的年代，江若云也听见了不少相关的消息。 陈知行、阎子安等相关人员都被收押了，高振威逃亡海外，整个高家都乱作一团。 这天清晨，江若龙一早就出现在筒子楼附近，江若云以为陆景存很快就能回来，一直在准备离婚的材料，出门看见高家的车在门口，就迎了过去。 “小妹，听说你在县里有一个车队？”江若龙也没客气，开口便向江若云求助，“高振威已经快十天没有消息了，能不能让车队的师傅帮忙听着点消息，看看哪里有车辆事故，或者是受伤无人认领的老人。” 江若云不由哑然失笑，高振威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在别人口中，已经是个走失老人的形象了。 江若龙见江若云没有一口答应，以为她对以前，高振威为难她的事情还心存芥蒂，立刻解释道：“现在高振威也是被打击的对象，但是比起那些人，监狱可能更安全一些。他毕竟是琳琳的父亲，现在高琳琳整天以泪洗面的，我也有点责任。” 江若云看了看大哥，知道他误会自己了，却还在故意拉着脸：“你有责任，你有什么责任！？那是他们高家自己作的，只能自己承担，你愿意这时候留下收拾烂摊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责任？” 果然，江若龙整个人都局促起来，他猛吸了一口烟，长长呼了一口气说道：“小妹，我知道你不喜欢琳琳，但是她现在只有我了，你帮帮她。” 终于听见了江若龙的真心话，江若云不怒反笑：“你放心吧，其实我一直在打听着，只是大哥，经过这件事，我有两个要求。” 江若龙点头：“你说。” “第一，高家所有生意必须洗牌，不管多挣钱，不合法的统统砍掉，不能做。” “那是当然。”江若龙点头，“你放心，经过这么大的事情，你哥心里有数。第二件呢？” 江若云鬼魅一笑，贴在江若龙身边低语道：“要是高琳琳这次还敢始乱终弃，我这个小姑子可不能放过她。” “胡闹！”江若龙脸顿时红了，嘴上在说江若云乱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彻底出卖了自己。 事情也有巧合，当天下午，车队里一位师傅就传来了个消息。 他跑郊区的时候，接到过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他衣着考究，但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宁愿多花钱也要司机走小路，体态特征和高振威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在哪里下车你还记得吗？”江若云问道。 “在一个陵园附近，那里挺瘆人的。”师傅说道。 江若云立刻想起当初安葬高家义子的那个墓地，大概猜到了高振威落脚的地方。 她立刻打通了警局的电话，本想向蒋国卫说明这件事。 可她刚刚说了个开头，对方就打断了她的话。 “报警的话不归我们这里管的，你到楼下办理就行。” 江若云有些意外，可还是去了派出所楼下，蒋国卫果然在等她。 “有些事电话里不方便说，办公室里人太多了。”蒋国卫简短解释了一下，立刻询问江若云是不是有了高振威的下落。 “你们到底在查什么，既然你是警察，那陈知行是什么人？”江若云看着神神秘秘的蒋国卫，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本来已经可以告诉你了的，可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暂时还不能向你解释。先抓到高振威，这条犯罪链才能清晰。” 江若云一直很信任蒋国卫，毕竟在高家的时候，他就以“猎鹰”的身份，一直在介入这件事情。 可是现在，一切和她想象都不太一样了。 “我也只是替我哥先问问，如果有高振威的下落，他们主动报告的话，还会不会影响到高家其他人？” 蒋国卫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失望。 “有罪当罚，无罪自然不会被牵连，你让他们不必有顾虑，还是要争取宽大处理的政策。” 江若云藏住了心里的话，点头谢过蒋国卫，独自一人向墓地赶去。 第94章 你去自首吧 江若云上一次到这里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江若龙的时候，当时对这片墓地的印象极好，还想过扩展业务，圈下这片地。 当时感慨高家义子风光大葬的场面，如今高振威都到了需要和死人躲在一起的境地了。 邢老六迎了出来，看见江若云的时候，只觉得眼熟，并没有想起她是谁。 “祭拜亲人吗？”邢老六看着她一个姑娘孤身过来，有点意外。 “不是，我做丧葬服务的，想和你们聊聊。咱们可以合作，分成好谈。”江若云说着就往里走。 邢老六很是紧张地将她堵在门外：“你不是逝者亲人，就别进来了，我也没有生意和你谈，快走快走。” 看着他不断转头往自己那间小屋里看的动作，江若云基本确认高振威就住在这里。 她故意抬高声音说道：“有生意上门，为什么还不做啊。我要是走了，你可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邢老六听见她还敢出言威胁，更是急躁起来：“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不谈生意，你快滚！” 江若云瞥了邢老六一眼，冷冷道：“不谈就不谈，你这人我还不放心呢！两面三刀，见钱眼开，唯利是图！” 邢老六被骂的恼羞成怒，正要开口回怼，小屋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音量不大，但是语气压迫感十足。 “都进来吧！” 邢老六一怔，立刻掉头跑回去，拉开门对着里面窃窃私语了几句。 没多久，他一脸不解地出来，极其不情愿地对江若云挥了挥手：“进来吧。” 然后小心翼翼锁好了门，还不忘四下看了一遍，这才放心。 “有点本事，居然能比警察和阎子安的人更早找到我。”高振威坐在屋里，眼神依旧凌厉，只是人有几分憔悴。 “我也只是运气，高总怎么躲到这么个地方来了？”江若云明知故问。 高振威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现在这个状况，你来见我还有什么想要的？” “当然是要钱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江若云的眼睛贼溜溜转着，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邢老六立刻开口到：“你看看我说吧，现在要找你的人，也就是我还有份念旧的善心。其他人，都恨不得吸干你最后一滴血。这丫头知道你在我这，不能让她走啊。” 说着，邢老六插上门，一副要把江若云生吞活剥的表情。 高振威没理会他，继续问江若云：“钱？高家现在都在你哥手里，你需要找我要钱？江若龙现在应该巴不得我死了，或者是被抓了。道上世情炎凉我见得多了，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吧。” 高振威很清楚，江若云来一趟很没有必要，她只需放出点消息，就能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除掉高振威这块拦路石。 “被抓也是你罪有应得，这些年你手上有多少人命，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会有这个下场，你应该觉得庆幸。毕竟，你没死在对手的乱抢之中，日后还能与女儿见面。” 邢老六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和高振威这么说话的。 即便，他现在虎落平阳，那也是虎。 弄死江若云这种小蚂蚁，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高振威果然眉头立起，瞪着江若云冷冷道：“你哥趁着我倒台，抢了整个高家，这才几天功夫，他排除异己在集团里大洗牌，与我有什么区别！？” 高振威越说越气，站起身来指着江若云骂道：“最起码我当初靠自己双手起家，可从来没去打别人女儿的主意。我也是瞎了眼让江若龙跟在琳琳身边，养虎为患！” 江若云摇头：“你说得对，我哥确实和你不一样。他手里的高氏集团，不会再做违法勾当，也不会再挣一分黑钱。要说爱高琳琳，他比你负责。他给的事安稳富足的一生，不是刀口舔血，随时让她失去至亲承受痛苦！” 高振威忽然愣住，缓缓坐回椅子，再不见了刚才的嚣张。 “不过你看人还是很准的，我今天来确实不是为了钱，只想让你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高琳琳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我哥心疼。为了她，你也应该活下去。” 高振威仰天大笑了几声：“活？！我现在只想报仇！让我查出来那个叛徒，一定杀他全家！” “然后呢？”江若云问道。 “认命，死在阎子安他们手里，还是被送上断头台，都无所谓。” “这么多年口口声声说爱女儿，原来也不过如此。”江若云冷笑道，“你连为了她活着都不敢！” 高振威瞪着猩红的眸子：“你懂什么，我想活久能活吗！？就算我不去报仇，警察能放过我吗？” “把你该说的都说出来，未必不能。”江若云看着高振威，“义勇不过是一时气血，能屈能伸才是英雄本色。更何况，你做的那些，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是为子孙后代积福，你现在应该做的也是赎罪，而不是杀戮。” 高振威冷笑了一声：“说到底，你还是想替陈知行那个叛徒求情，你怕我把他碎尸万段吧？” 江若云一脸诧异：“他是叛徒？陈知行已经被抓了，他如果是叛徒，怎么会在牢里呆这么久，听说马上就要判刑了。” “什么！？”高振威一脸震惊，冷静之后开口道，“你走吧，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几天后，案子告破，相关人等都被押往哈市受审。 听说高振威自首后，供述出不少惊人的秘密，有些甚至涉及到警局内部。 江若龙带着高琳琳去了哈市，想在公审的时候，能见到高振威一面。 终于尘埃落定，江若龙来询问江若云，要不要一起去哈市一趟。 “到时候，陈知行应该也会出庭受审，你不想见他一面？” 江若云想起在走廊里遇到陈知行的场面，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没离婚呢，他也出不来，这一面见了又有什么意义。要是你们看见他，替我问声好吧。” 第95章 一中优课评选 没过几天，江若龙打来电话，由于重大立功，高振威保住一条命，改判了死缓。 “你想知道陈知行的情况吗？”江若龙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低沉。 虽然和江若云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些情愫的。 “判了多少年？”江若云心底微微一沉，看着蒋国卫的态度，她以为是高家没有被连根拔起，所以陈知行的卧底任务不算完成，才把他收押着的。 现在看来，自己的以为终究不是事实，陈知行就是个见钱眼开无恶不作的犯罪分子。 “二十二年。”江若龙沉声道，“我也问了些人，他这个情况，没人敢帮忙辩护。听说他旧疾复发，开庭那天都没看见人。” 江若云不由苦笑：“二十二年，他以前天天说自己时日无多，只有一年的光景，二十二年……他能活到刑满释放就是本事。” “你要来看看他吗，我们还没走，琳琳还要去看高振威，一起办理手续可能能行。”江若龙问道。 “不必了，这辈子都不必再见了。” 挂了电话，江若云心里莫名沉重，有一瞬间甚至犹豫着要不要联系一下何明磊，看看他能不能去给陈知行诊治一下，最起码让他活着。 可回忆起那天在走廊里遇见陈知行的时候，他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江若云又犹豫了。 况且自己以什么身份去呢，朋友？ 算不上吧。 其他的更谈不上了。 “二嫂，你的教案写得怎么样了！” 正在发愣，陆景延忽然推门进来，见江若云正在发呆，顿时有些不高兴。 “明天就要在大礼堂公开评选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说着，他将桌上的资料拿起来翻看，看着看着惊讶道，“你都整理完了？这么快！” “都是些高中的物理题，有什么难的。”江若云不以为然。 陆景延瞥了江若云一眼：“你就说大话吧，到了明天上台，看你怎么办。” 江若云不理会小孩儿，问了个核心问题：“你哥呢，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明天他不会就不出现吧。” “不可能，他自己报名的，怎么会不来。”陆景延说着，心底其实没底。 就剩最后一个晚上了，二哥别说人影了，连消息也没有一个。 何明月一开始发现，和陆景存一起报名参选的人是江若云，还很不高兴。 现在反而有些庆幸了，万一当初自己选了陆景存，现在恐怕要开天窗了。 一中每年的优课评选都是社会层面的，参评老师不仅能在职称上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也会扩大自己的影响面。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一转眼到了第二天，陆景延主动提出骑车带江若云去礼堂。 “明明能叫车去的，干嘛自己骑车啊。”江若云看着磨磨蹭蹭的陆景延，故意开口逗他。 这次评选对她而言没多大意义，就算正被陆景存放鸽子了，大不了就弃权。 “不是自己的车队真是不心疼啊，师傅们去拉活儿还能挣点儿，你老惦记着用他们的车干嘛！上车！”陆景延毕竟还是个孩子，脸上的焦虑和慌乱已经快掩饰不住了。 二嫂参选这件事，已经在一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再加上何明月的原因，更是受人关注。 万一二哥真的不回来，陆景延几乎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正在满面愁容的蹬车，陆景延的头忽然被拍了一下，转头看向江若云，发现她正笑着，初阳的金光里，江若云显得格外生动美丽。 “唉声叹气的，和个小老头儿一样，我都不发愁你愁什么。” 陆景延绷不住了，低着头喃喃道：“都是我，硬让你参加的。”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让我参加我就参加？要是本小姐不愿意，你能逼得动我吗？”江若云不屑道，“我也不想让那个何明月太嚣张，与你无关，与你哥也无关。既然做了决定，我就能承受所有结果，你不用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膀上。” 从未有过的轻松，让陆景延不由挺直了腰板。 大哥去世，二哥失踪，陆景延一直把自己当成家里的顶梁柱，不敢有丝毫松懈。 此刻他才舒展了眉头，第一次有一种也能有依靠的感觉。 “你呀，才几岁，能不能笑一笑。”江若云伸手掐了一下陆景延的脸。 “你干嘛！”甩开江若云，陆景延掉头继续蹬车，脸颊却早已经红透了。 江若云到了现场，才有点明白陆景延的担心。 本以为只是一中的活动，大不了就是学校老师和校领导参加，再加上部分学生。 可没想到的是，近千人的礼堂居然座无虚席，还有不少是从市里过来的专家学者。 江若云坐在参选人员席位里，看着自己身边空空的椅子，正琢磨要不就退出吧。 “你还真的来了！”何明月跨过几个人，走到江若云面前，故作夸张地说道，引得周围周人都看了过来，“我还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啊。” 江若云只能先忍下退出的动作，淡淡笑了笑说道：“主要是为了我们家陆景延，他快要物理竞赛了，给他鼓鼓劲儿。” 这个回答让何明月有些意外，她礼貌的微笑里，藏着掩饰不住的不屑：“看样子，你这个嫂子还挺入戏的啊，之前也有人是夫妻参选的，但前提是两个人都是老师，再不济也是高中毕业文凭。像你这么底子薄的，我还真是没见过。” “今天你就见过了，人总归还是要多张点见识的。”江若云不动声色地回怼。 何明月目光闪过一丝不悦：“那你可想好了，陆老师万一不来，你这是给景延鼓劲儿，还是让他今后在学校抬不起头啊？” 江若云没说话，她暂时不想和郑姨的这个小女儿多说什么了。 见她如此，何明月以为江若云是怕了，趁热打铁道：“我已经替你问过组委会了，就说陆老师身体不舒服，你一个人没法参加，申请退出就行了。” 第96章 反客为主 “我们家的事情，我们自己决定，谢谢何老师关心。”陆景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怼走了何明月。 然后，他拉起江若云就走。 “干嘛去？”江若云一头雾水。 陆景延说道：“退选吧，我来替你办，我们回家。” 江若云把手抽出来：“都已经报名了，为什么要退。台上必须有两个人吗？” 陆景延有些意外：“说好了你帮忙做教案，我哥上去讲的。现在他不来，你要自己上去吗？” “未尝不可。”江若云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 陆景延有些惊慌：“他们都等着看你笑话呢，别上去了，我带你走。” 江若云淡淡一笑：“回去坐着吧，你嫂子我没那没脆弱。” 看着江若云，陆景延忽然一侧身，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什么意思？”江若云看着他问道。 “到时候我哥要是真的不来，我上去，我和你一起上去。”陆景延坐在陆景存的座位上，神情镇定向前。 江若云没再阻止他，只是轻声说道：“我们家小孩儿长大了呀。” 陆景延顺势挺直了腰板，在一片差异的目光里，像一株特立独行的向日葵。 没多久，评课开始，各组上台介绍自己的课题和教学安排。 敢走上这个评选的，都是教师中的佼佼者，精彩又专业的讲解，不断迎来阵阵掌声。 轮到何明月的时候，她起身时刻意看了江若云一眼，陆景延莫名感觉她有什么目的，可不等他想出对策，上台的何明月居然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江若云。 “今天，我们学校来了一组特殊的参评老师，那就是久未露面的陆景存老师，和他的助手。只是到现在陆老师还没赶来，我想邀请这位助手上台，和我一起完成评课。”何明月一脸的善解人意，仿佛落地的菩萨，不忍心看着江若云落单，“请大家鼓掌欢迎！” 何明月一直是一中的明星教师，不仅因为学历过硬，还有她姣好的相貌，彬彬有礼的态度，在老师和家长心目里，都是皎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何老师真是人美心善啊！” “那我们就有请这位助理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江若云，陆景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别上去。 “何老师垂涎我哥好久了，你上去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江若云淡然拒绝了陆景延的好意，迎着何明月等着看好戏的目光，走上主席台。 很快，何明月就开始了讲解，不容置疑的是，她的讲课水平确实堪称一流，晦涩难懂的化学知识在她的讲解中，变成了条理清晰容易吸收的内容。 只是她把大量教具塞在江若云手里，还会突然让她那处某种实验器材，让台上的江若云手忙脚乱。 “怪不得，我一开始说，给何老师一张桌子，她说不用了。原来，是有个会动的桌子已经准备好了啊。” 陆景延听着旁边的老师窃窃私语，不由攥紧了拳头。 “下面我们要使用到的是……”何明月故意拖长声音，想已经理解了实验过程的同学们齐声喊出胶头滴管。 她很清楚江若云是从村里买来的野丫头，别说胶头滴管了，就算烧杯也不一定分得清楚。 “非常好。”何明月转过身，正想欣赏江若云尴尬的表情，却见胶头滴管已经递到面前，里面还抽取了适量的碘酒。 心里有些诧异，可何明月坚信江若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接过滴管继续试验。 看着反应过程，台下再次爆发出掌声，江若云简直怀疑，这么简单的试验，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 “何老师做得很好，我们下面还有一种新的方式，可以让反应更剧烈，那就是加入催化剂，请看何老师演示。”江若云冷不丁对着话筒说了一句，礼堂都安静下来。 毕竟，所有人都当她是一张桌子，桌子会说话，还是很让人吃惊的。 何明月眉头狠狠一簇，可她也不好在台上发作，只能堆起一贯礼貌的微笑，自己圆场：“助理说的很对，只是今天我们没有提前准备催化剂，这一部分内容正式上课的时候，我会向同学们演示。” “没有现成的催化剂也不要紧，这些可以调配的。”江若云走上前，将自己怀里的瓶瓶罐罐捣鼓了一阵，将一滴液体滴进已经不再反应的烧杯里，顿时一阵白烟腾起，更剧烈的化学反应开始了。 台下的学生自然激动，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何明月的脸却已经很难看了，这一部分她没有写在交给组委会的教案里，按照评比规则，这属于漏项，是要扣分的。 “你在干嘛，故意捣乱吗？”压低声音，何明月怒声责备着。 江若云轻笑一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何明月诧异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意之后，立刻被眼泪蒙住了。 “我的讲解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是刚才助理演示的部分，不是我讲解范围内的，还恳求组委会不要量分。”何明月说完，深深鞠了一躬，便委屈巴巴地下台去了。 众人立刻议论起来。 “这个女的怎么这样啊，何老师好心替她解围，她居然整人家。” “不过她的化学挺厉害啊，那种催化剂我都不知道怎么调配出来的。” “对啊，她是陆老师的助理，那不应该是学物理的吗？” “什么学物理的！这女的我知道，之前来学校找过陆老师，就是他家给他买的那个村里的媳妇儿，大字都不识一个。” “怎么可能？” “大概是何老师之前和她通过气儿吧，故意显摆呗。”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嫂子才没有跟何老师串通呢！”陆景延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 江若云此时已经从台上下来，何明月梨花带雨地坐在前面，好几个老师都在安慰她。 “嫂子你别生气，这些话不用听的。”陆景延给江若云让地方，低声安慰道。 正说着，台上开始叫下一组准备。 “何悯鸿、江燕上台讲解，陆景存、江若云准备！” 第97章 谁说她没人要 陆景延找到组委会，想要替哥哥上台。 “这次教案我也参与了，我可以代替陆老师讲解。” “报名的名单里没有你，况且你还是一中的学生，这么做不符合规定。”组委会的老师明确拒绝了陆景延的提议，目光却定在他身后的江若云身上，显然就是故意为难，想看她出丑。 何明月眼圈还是红的，明显是在刚才受了委屈，这么个美人梨花带雨的，一中的其他老师几乎都心软了一半，对江若云的憎恶也等比例到达了顶点。 “为什么不行，之前也有老师和学生合作教案的啊。”陆景延不服气。 组委会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你也知道是师生组合啊，你们这么上台去，算是什么？师母和小叔子的组合？快下去快下去，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陆景延被怼的无话可说，正想再争取几句的时候，台上的老师已经喊出了下一组的名字。 “陆景存，江若云，上台讲解！” 陆景延气得跺脚，正准备折返回去阻拦二嫂，却发现她已经站在台上了。 礼堂里响起了一片嘘声，甚至有学生高喊着下去吧。 何明月是一中的明星教师，让她受了委屈，江若云是属于惹众怒了。 江若云也不生气，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飞快写下一道题，然后走到话筒前朗声道：“有本事解了这题，再来和我叫嚣。” 说罢，她一屁股坐在组委会旁边的小板凳上，饶有兴致盯着台下众人。 “不就是个求压强的题吗？” “真是狂妄自大。” “她那叫无知，还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们村里的人一样呢。” 揶揄几句之后，众人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道看似简单的压强题可没那么好解，不论从哪个角度去做，都少一个必要的解题条件。 “你是不是抄错了，少条件怎么解啊！” “就是，还想学何老师，你快别丢人了。” 江若云站起身缓缓道：“条件齐全一个不缺，要是我能解出来，你们可就连个村姑都不如了。” “怎么可能！”物理组组长站起身，指着江若云说道，“你要是能解，我就给你当学生！这道题百分之一百缺条件，你还是别丢陆老师的人了，赶紧下来吧。” 江若云并不着急，拿起一个和题目中一样的球体，开始做起实验。 何明月瞥了一眼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江若云，心底暗骂了一句东施效颦。 自己做实验，她也做实验，何明月就等着看看，这个文盲怎么挂在台上下不来。 礼堂里的气氛随着江若云的实验过程，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站在一旁攥出一手冷汗的陆景延，此时也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小激动。 他现在发现，江若云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切入了他们的课题中。 被看似无解的题唬住的众人，现在已经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此时，江若云已经说完了证明过程，在黑板上写下了公式和解题过程。 “这道题并不难，难的是我们习惯性一叶障目的思维模式。跳出以往的惯性思维，才是攻坚克难的致胜法宝。我的分享到这里，谢谢大家。” 江若云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师生，心里不由暗自吐槽，自己考学的时候，比现在可卷多了。 出题老师对熟悉的知识挖坑手段，都已经到了惨绝人寰的程度，用这么多年积累的挖坑技巧，坑几个刚刚恢复高考不久的人，那还不是玩一样？！ 物理组组长缓缓放下了笔，看着黑板上的解题过程，忍不住带头鼓起了掌。 他是个学痴，一辈子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物理题上了，万万没想到会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受到鼓舞，其他人也纷纷起立鼓掌，甚至对江若云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说得对，我就是村里一个没受几天教育的村姑，但是学习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只要你肯努力。希望我的经历，也能鼓舞到在座的各位，那我这次的讲解，才算有意义。” 江若云感谢了大家的热忱，正要鞠躬下台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我们这个毕竟是一中的评课活动，陆老师不来，你这次的讲解该怎么算啊。” “可不是嘛，说的头头是道，还不是占了陆老师的光，就凭你自己能想出来吗？” “就是个骗子，骗子！” 何明月此时站起来，安抚起众人的情绪，她还挂着红眼圈，表情和语气都楚楚可怜，偏偏还在替江若云解释。 “大家都不要再说了，江若云也是挺可怜的，从跟陆老师结婚，就一直没见过面。她一个人也不容易，大家别再攻击她了。” 这句话一出，原本找不到新的攻击方向的众人，立刻发现了突破口。 “陆老师当初，不就是为了躲开家里买的乡下媳妇，所以才离家出走的嘛！” “没人要的，快下来吧！” “没人要，臭婆娘！” 学生们立刻跟着叫嚷起来。 江若云瞥着台下众人，冷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回怼，忽然一道冷厉的声线响起。 “你们说谁没人要！？” 一个人影从大门口闪过，一步步向礼堂内走来，带着浑身的寒气。 众人看过去的目光中，最诧异的，还是江若云的。 那个大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分明就是已经被判刑了的陈知行啊！ 他越狱了？ 他逃跑了？ 那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江若云向周围看去，寻找着警察的踪迹，生怕下一秒这里就变成了枪战的海洋。 “你来干嘛，快走啊！”江若云轻声一遍一遍对陈知行发出警告。 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忽然出现，江若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的思念，还是很深切的。 四目相对之下，陈知行的眼中，满是坚定。 可他们不可能的，这辈子绝不可能的。 虽然已经决定与陆景存离婚了，可江若云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与陈知行有任何交集。 就在江若云准备匆匆下台，躲避这个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家伙时，陆景延的一声呼喊让她定在原地。 “二哥，你怎么才来！” 第98章 晴天大霹雳 看着陆景延迎上去的时候，江若云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她从未想过，陈知行这个混黑道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与温文尔雅的中学老师，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哥，你报了名就跑了，你知不知道二嫂受了多少罪，费了多少心力，现在还要在这里受人白眼！”陆景延上前数落起来，盯着忽然出现的二哥，眼睛里更多的是愤怒。 江若云呆呆看着这一幕，昨天江若龙才说，陈知行被判了二十多年。 最近他确实没法出现，他忙着蹲笆篱子呢。 “你……”江若云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陆景存，心里还是很没有真实感，直到他揽着自己的胳膊面向所有人。 “这次有事外出，课题全靠我妻子才能完成，感谢大家给我们夫妻一个这样的机会。今后在教学上，我一定更加努力，制作出更好的教案。”陆景存说罢，忽然转向江若云，深情款款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老婆。” 这一瞬，江若云的心脏停跳了两拍。、 她这两世，见过的大世面也不少，从没有过像今天一样，明明很清醒，却像是喝了十斤白酒一样，脚底发软脑子发晕的经历。 直到陆景存骑着车带着她，一路往筒子楼走去，她才渐渐恢复了知觉。 江若云缓缓伸出手，想隔着衣服摸一摸陆景存的身体，看看那些她熟悉的疤痕还在不在。 陆景存怎么会是陈知行呢，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 “几天不见而已，这么想我啊。”陆景存低头看了看江若云不安分的手，浅笑了一下。 “真的是你，怎么可能呢！？”江若云满脸震惊。 之前，她还说过很多次，自己是有家的，不会和陈知行有任何关系，这家伙那时还一脸悲伤。 “所以你都是装的啊，陆景存你演技不错啊。”江若云对准后腰，在陆景存身上留下了一点爱的教育。 “疼疼疼……”陆景存忽然沉下声音，对江若云说道，“我可没有演过，在你面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脸皮真是可以，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敢说从来没骗过我？”江若云二指钳子又开始在陆景存身上找新目标。 翻手扣住江若云，陆景存停下车，深情款款地盯着她说道：“没骗过。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妈给我买媳妇的时候，我正好有任务，根本没有心思去记得到底是谁。后来，我脑瘤发作，除了接头人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时候知道你嫁了人，对方是中学物理老师，我还去一中门口蹲点过，想见见那个叫陆景存的家伙。幸亏有人拦住我，不然恐怕就暴露了。” 江若云目光上移，这才注意到，陆景存的头上，有一块头发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短一些。 “你做手术了？”江若云问道。 陆景存浅笑了一下：“再不做手术，恐怕要闯大祸了。小云多亏了你，要不是这段时间，你一直没放弃，我恐怕已经稀里糊涂蹲大牢了。” 听见“小云”两个字，江若云的脸没来由一红。 “我没放弃什么，你别乱说话，我对你可以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让高振威自首，也没有完全相信蒋国卫，这两点就已经足够了。”陆景存看着江若云，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长得蠢兮兮的，还有点聪明。” 扒拉开陆景存的手，江若云沉声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是老师，是警察，还是什么？” “准确的说，都不是。”陆景存思索了片刻回答，“这次任务你应该也都猜到了，我是辅助警方的技术人员，卧底在高家也是为了等他们出货。那批黑火是从科研所盗出的，上面的弹夹是我们国家的最新武器研究成果，阎子安勾结境外势力，想把它们高价出售。” 江若云当然大约猜到了经过，只是有一件事很不理解：“那你一个高中物理老师，是怎么搅合到这么复杂的事情里的？” 陆景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可能，也不只是个物理老师呢？” “不过你也有点本事，我那个小弟弟，从小傲娇得厉害，除了陆景莉以外，没见他听过谁的话。今天帮你也就算了，那小子看见我的时候，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今天明明是周末，他也不回家，估计是不想看见我吧。” 江若云知道，陆景存这是没打算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既然是秘密，她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我收服这种小毛孩儿，还是手拿把掐的，第一次看见陆景延的时候，我就总感觉他有点眼熟，现在想来那简直就是小版的你啊，分毫不差。我居然一直没发现，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江若云一边说一边摇头，这惊天的变故，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不对啊，我哥昨天来电话，说你被判刑了，而且身体状况很不好，连出庭都没办法做到。”江若云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景存，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在逃犯。 “还不是为了你。”陆景存忽然靠近，鼻尖几乎碰到江若云的睫毛，“你替何明月报名，和我一组参与评选，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台上吧。怎么样，我今天出现的及时不及时？” 陆景存盯着江若云每一丝表情，目光像盯上了兔子的老鹰。 “及时个头！”江若云慌忙退开他，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才淡定了一些，“你确定没事了啊，别过几天一群警察上门，再把妈和嫂子吓着！”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陆景存拉起江若云的手，硬把她拽在身边。 “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江若云莫名其妙。 陆景存重新跨上自行车，低声道：“背叛高家的是陈知行，参与黑火交易的是陈知行，害得高家覆灭阎子安被抓的还是陈知行。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物理老师，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和那个陈知行，没有一丝关系。” 江若云听着听着，忽然头皮一麻：“你什么意思，让我演你老婆？！” “什么叫演，你本来就是。” 第99章 我们离婚吧 两个人回到家里，一切都如往常，唯一的区别是餐桌前多了一个人，冯凤仙也比往常显得更高兴一些。 “小云你多吃点，最近忙的都瘦了。”冯凤仙给儿子使眼色，见陆景存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便直接把菜夹进了江若云的碗里。 “谢谢娘。”江若云脱口而出，然后看了看身边的陆景存，忽然脸红了。 自从冯凤仙在歌舞厅不顾一切地救了自己，江若云便打心眼里把这个老人当成了家人，叫她这一声娘也不违心。 可这些自然而然，在陆景存回来以后，都变了味道。 江若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在暗示什么，或者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她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离婚，离开这里，恢复自由身。 “我其实……”看着冯凤仙满脸的笑容，江若云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害到这位善良的老妈妈。 “快点吃吧，今天都累了，早点休息。”一直不言不语的陆景存突然开口，打断了江若云的话，并且往她碗里添了一块肉。 冯凤仙看见这个场面，更高兴了：“对对对，早点休息。小云这两天为了你那个评课，熬了好几天，这些你们都不用收拾了，快去歇着吧，快去快去。” 江若云被赶进房间，没多久陆景存也走了进来。 “你刚才，是想和娘说什么？”陆景存冷冷开口问道。 “当然是离婚的事情，我们本来就不是夫妻，你回来了我正好能办手续。”江若云不喜欢拖泥带水，本来以为陆景存是个普通高中老师，如果对方人品也看得过去，还有考察一下的必要。 可是现在，陈知行就是陆景存，这个家伙从一开始江若云就没看透过，对这种男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我怎么记得，有个人以前和我说，她和她丈夫感情良好，不会对其他男人动心，更不会做出任何不守妇道的事情。”陆景存一步步走到江若云面前，一直把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你不是有脑瘤吗，怎么记性这么好？”江若云顾左右而言他，最后不得不看着陆景存。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立体，压迫感也由此更加强烈。 “别的可能不记得，你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骗我。”陆景存压近了些，凑在江若云耳边低声道，“不是夫妻，随时可以成为夫妻。” “你！”江若云伸手扣住陆景存的手肘，却被对方捏着手腕动弹不得。 “别乱动。” “你放开！”江若云蹙眉挣扎，拉扯间陆景存胸口的衣扣被拽开，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再次显露出来，红彤彤的，显然还没有彻底恢复。 “这三个口子，都是为了你，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不大合适吧。”陆景存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 江若云可不是这么容易被道德绑架的人。 “那天出手根本就没必要，你自己往刀口上撞，我也没办法。你和我不合适，这婚早晚也要离，大家还是别拖泥带水的好。” 陆景存看着江若云许久没说话，额头上的青筋绷起又落下，像是在忍着什么。 “好。” 听见这个字，江若云心里一抖，她也不明白终于看见自由的曙光，为什么第一个出现的情绪居然不是高兴。 “一言为定……”生怕对方反悔，江若云伸出手正要击掌为誓，陆景存下一句话先堵住了她。 “但是我有要求。” 江若云咬了咬嘴唇，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你别得寸进尺啊。” “你也别忘恩负义。” 陆景存松开江若云，满不在乎的走到一边：“我也不喜欢家里多个陌生人，但是现在，我身份特殊，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家里的生活最好一切照旧。” “什么意思？”江若云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意思就是，这一两个月，你继续现状。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我自然会跟你离婚的。”陆景存说着，瞥了江若云一眼，“你说得对，你和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是不能告诉我吗？”江若云有些愤愤不平，尽管不愿意，可也和这个人经历了好几次生死。 不论是从两个人之前的经历，还是从夫妻关系出发，陆景存都欠她一个交代。 “你早晚要走的，知道太多没好处，你只需要清楚，我的身份现在要是被发现了，娘和大嫂，还有小猛都会有危险。陆景莉和陆景延也是，就够了。” 赤裸裸的威胁啊。 江若云咬牙，可她偏偏没办法将这些人的安危弃之不顾。 “你说的，一两个月，一两个月就能摆平？”江若云不想一辈子耗在这个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 “我和你不一样，有些话我不说，但我说出来的，一定是实话。” 江若云点点头，拉起陆景存的手掌，狠狠打了一下。 “一言为定！” 冯凤仙深知道江若云的脾气，很不放心儿子和她在一起，走来走去总在两个人屋门口停留几步，生怕看见陆景存被赶出来。 毕竟，人家姑娘被白白耽误了一年多，这次来家里，也是为了能办理离婚手续的。 直到看见灯熄了，冯凤仙才松了一口气，家里现在什么都好，要是能留下这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那就万事大吉了。 “娘，别担心，我看二弟对小云也是有意思的。”陈雪蓉看见婆婆一会儿开心一会儿蹙眉，自然猜到了她的心事。 “真的？”冯凤仙眼眉舒展开，惊讶地问道。 这个儿子虽然是自己生的，但是从小到大，冯凤仙就没琢磨透过陆景存，更没见过他对那个女孩儿动心过。 “当然了，要是他不喜欢，小云今天还能在礼堂和他一起讲课吗，更不会带她回来，还在一个屋里住下的。”陈雪蓉认真分析道。 冯凤仙忽然意识到，立刻点头：“对对对，她太久没回来，我都忘了，要是这小子一点不动心，早把小云赶出去了。” 陈雪蓉趁机把婆婆劝进屋里：“所以您就别担心了，快过来休息吧。” 灯熄了，一家人陷入寂静中，忽然陆景存的眼睛在黑暗中猛然睁开。 第100章 阎家出手了 几乎是同时，江若云也感觉到一阵不安，转头看向窗户的时候，忽然被陆景存拥住。 手都快掐到他的脖子上了，江若云才看清，陆景存闭着眼睛，而且打在她额头上的呼吸很是平稳，应该是熟睡状态。 这家伙，平时睡觉都是什么睡相。 一想到陆景存这么熟练的动作，应该是床上并不寂寞，江若云莫名地有几分不爽，狠狠把他推开了。 “你干嘛，我刚睡着，明天我还得上课呢！”陆景存不悦开口，语气里慢慢的不耐烦，俨然一个被吵醒的丈夫模样。 “你挤得我都没地方了，再说你的胳膊压我头发了，没感觉啊！”江若云也不敢示弱，本来的不爽借题发挥。 “事儿真多。”陆景存呢喃了一句，卷起被子翻了个身，躺在距离江若云稍远一点的位置上去了。 “懒得理你。”江若云也背过身，不再理会陆景存。 寂静之后，窗口再次闪过一个身影，但是这一次并没有作停留，而是很快离开了。 当晚，阎家灯火通明，阎老爷子坐在电话跟前，听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眉头紧紧皱着，但是并没有说话。 客厅里寂静无声，过了许久，阎子明才低声开口：“爸，三弟说这女人没问题，看样子是真的。” “那个小子，看见漂亮妞儿魂都没了，他说的话能信！？”阎陌鹰隼一样的眼睛闪了闪继续说道，“我不相信什么巧合，每次那批货出问题的时候，江若云都在，这件事不可能与她毫无关系。明天，你亲自下去镇上一趟，探探她。” 阎子明点头，现在阎子安在牢里，等他来说没有任何事还能构成障碍。 虽然对一个乡下的丫头片子没兴趣，更不想为了这么点事跑去镇里一趟，可阎子明为了家族大业都能忍。 “最近时气不好，你动手悠着点，别闹出太大的动静。”阎陌缓了口气，沉声嘱咐道，“我可不想再有个儿子蹲在牢里了，我们阎家日后还是要指望着你的。” 阎子明心底那点不爽一扫而空，立刻点头应道：“爸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当夜就出发了，向镇上疾驰而去。 终于熬到天亮，江若云觉得自己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说不明缘由。 陆景存看了看她通红的眼睛，沉声道：“你晚上偷鸡去了，别起来了再躺会吧，我要去上班了。” 江若云咬着牙刚要开口，冯凤仙在外面敲门。 “景存，起来了吗，快迟到了。” 她声音极低，显然是不想吵醒江若云。 警告式的看了江若云一眼，陆景存忽然上前，手动把她按在床上，然后拎起包转身就出了门。 “快吃早饭吧，别吵着小云。”冯凤仙低声说道，“你们高中早自习一定要这么早吗？” “学生要高考了，当然要能早则早了。”陆景存回应了一句，发现小弟的房间静悄悄的，便开口问道，“陆景延昨天一直没回来？” 冯凤仙不以为然：“他为了早上能早点去早读，就算是放假，也经常提前一晚回学校的。” 陆景存微微蹙了蹙眉头，没再多说什么。 七点多钟，江若云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坐起来。 看了看自己全副武装的衣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陆景存回来，自己就算解脱了。 万万没想到，现在睡觉都不自由，还要处处受气。 人还是要靠自己，江若云想起李老爷子，上次他们去派出所为了自己闹腾，她这个老板于情于理于生意也都该去看看他们。 出了卧室，看见扣在饭桌上的早点，江若云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就生了陆景存这么个冷冰冰的儿子。 默默吐槽了一句，江若云推门出去，蹬上自行车就准备去寿材店。 刚刚出筒子楼，一个邻居急三火四往里面跑，差点和江若云撞上。看见她的时候，立刻拉住她的车把，大口换气。 “你，你，你去哪。你婆婆被汽车撞了，正在往医院送呢！” 江若云心里一抖：“真的，在哪！？” 邻居指着路口：“就在前面一拐弯的地方，我看见的时候，人还没走，你快去吧。” 江若云扔了车，立刻向路口跑去，邻居叉着腰在后面，已经一步也跑不动了。 到了现场，江若云稍稍松了口气，冯凤仙已经被抬上了车，从窗玻璃能看见她躺在里面。 车子主人没打算逃跑，看样子冯凤仙的伤是应该不算严重。 “等一下，你们去哪！？” 车上的司机见状，立刻踩下刹车，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坐在后座上满脸焦急：“我们急着送人去医院，你让开点！” “我说她儿媳妇，你让我上车！”江若云敲打着车窗玻璃。 “真的吗！？”男人显露出几分激动，“那太好了，我们正发愁怎么联系她家里人呢。” 车门开了，江若云看见趴在后座上的冯凤仙，立刻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娘，娘，你怎么样！？” 手触摸到对方的时候，江若云莫名感到有几分陌生，心头警铃大作，就在她觉察到事情好像不对劲的时候，“冯凤仙”忽然跳起，拿着一块方巾死死捂在江若云的口鼻上。 虽然奋力挣扎了，可氯仿的浓度太高，江若云咳了几声就晕了过去。 “快走！”阎子明见状，立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 黑色轿车驶出巷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江若云的发卡被车轮碾了个粉碎。 中午，冯凤仙拎着菜回到家，这是二儿子回来以后，第一天正式上班，她特意买了一条鱼回来。 敲了敲门，屋里一片寂静，以为江若云出门去了，冯凤仙刚拿出钥匙，隔壁邻居探出头来，看见她时诧异惊叫道：“大姐，你，你好了？！” “我怎么好了？”冯凤仙一头雾水。 “早上你不是被车撞了吗，昏倒在地上。我特意回来喊人，你家那个新来的儿媳妇还去看你了。这么快就好了？”邻居觉得自己亲眼见证了医学奇迹。 第101章 江若云被绑架了 江若云睁开眼睛，面前还是漆黑一片，她先是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经过，确定自己是被盯上了。 这么大费周章地绑架自己，还动了冯凤仙的脑筋，说明这些人最起码提前做了功课。 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到镇上，还没混出点儿名堂来，就已经让有些人如此忌惮了。 能动她的人，无非就是高家和阎家，可阎子安早就不成气候了，至于高家，高振威已经进去了，大哥全面接管了高家，不是有背叛他了吧。 正在猜测，身边很近的位置忽然传来说话声，江若云虽然被惊吓到，可并没有任何表现。 “你说大少爷到底想干嘛，绑着这么个丫头，就一直捆在这？” 另一个人立刻嘘声：“小点声，你想让她听出来是谁干的！？” “你怕什么，她没醒，不然早就开始挣扎求饶了。”男人不以为然，上前踢了江若云两脚，然后说道，“看见没，睡得像死猪一样。” 另一个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说大少爷也是，老三都进去了，家里无人能与他抗衡，还要亲自做这种脏活。” “你小子是怕被连累吧。”男人不屑道，“我可是跟定了大少爷，上天入地都无所谓，你小子要是怕了，趁早滚，别拖我们后退。” “你懂个屁……” 两人正在争执，开门的声音传来，一道冷风灌进江若云的衣领，她硬忍着没有动一下。 “人醒了吗？”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大少爷，还没醒呢，您不用过来的。”义气男迎上前去，大包大揽道，“您想要这丫头什么，小弟都能给你割下来，不用脏您的手。” “还是做个扣套套话吧，如果真是和那批货的事情无关，我们就把人放了。”心机男反对。 “放了！？我们阎家抓到手的人，还能放了！？”义气男走上前，踩着江若云的肩膀狠狠道，“管他有关系没关系，做了就干净了。” 江若云不动声色，轻轻摸索着手上的绳索，万一对方真下了死手，她只能靠突袭赢得一点先机。 “别乱来，你忘了老爷怎么说的了！现在是紧要时机，全省都盯着这个案子，这时候绝不能出人命。” “那怎么办！？”义气男缩回脚，这个差事对他来说，有点超纲了。 “浇醒她，我来。”阎子明拿出一把匕首，抵在江若云脖子上，冷声吩咐道。 一盆凉水突如其来，江若云惊叫着坐起身来，眼罩被水冲开了一条缝，她能隐约看见面前男人的眉毛和额头。 “这是哪，我在哪，救命啊。”江若云拼命喊着，阎子明无奈只能伸手捂住她的嘴，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义气男上去就是一脚：“你找死啊。” 江若云借机打了几个滚，手一直在地上摸索，终于捏到了一个还算锋利的小石头。 阎子明见江若云瑟瑟发抖，蜷在墙角不敢动，心里放下了几分。 原本他就不相信，一个乡下丫头敢参与这么大的案子，还害得老三进去了。 “我问你答，说真话我就放了你，不然，在这把你切碎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阎子明故意压低了声音，嘶哑着嗓子说道。 “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江若云带着哭腔，一边小心翼翼割着绳子，一边求饶，“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的。” “阎子安，给你了什么好处？！”阎子明单刀直入，目光盯在江若云的每一丝小动作上。 “阎子安，对，我认识阎子安！”江若云听见这个名字，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忽然支棱起来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我们镇上最大的夜总会背后的老板！你们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在场三人互相看了看，义气男先笑出了声。 “蠢货，我们还能怕他！” 眼看着这个家伙要说漏了，阎子明横了他一眼，直接让对方忘了怎么发音。 “你怎么会认识阎子安的？”阎子明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江若云做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立刻回道：“我嫂子欠夜总会的钱，都是我帮她摆平的，阎子安和我老交情了，我俩从小就认识，你们可别想动我，他可是大流氓杀人不眨眼的！” 这一次，阎子明也有点绷不住了，他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才把说阎子安大流氓这个笑点忍了下去。 “你们一起长大的？”阎子明继续深挖，“据我所知，他那个人很多疑的，根本没什么朋友，我看你就是故意胡说八道，想吓唬我吧。” 江若云正发愁怎么说出他们的关系，才不会显得那么刻意，见对方直接把绳子递过来了，立刻就坡下驴。 “那当然是我帮过他大忙啊！之前，他在西站藏了东西，都是我帮他去取的，他还很感谢我呢。”江若云说着，很骄傲地坐直了身子，“快给我解开，不然我让阎子安来打你们。” 听到这里，阎子明神色微微变了变，开庭那天他也去了，阎子安确实说过，当时交易的那批货，有一部分零件被藏在西站。 “你帮他拿的是什么？” 江若云不以为然道：“就是个袋子，应该是行李吧。前两天警察也问过我，你们是警察吗？” 阎子明叹了口气，转了一圈这丫头是什么也不知道，既然已经被警察叫去问话了，若是她真的参与过，不可能没有被一起打击。 早知道她已经做过笔录了，他根本不用费心跑这一趟。 给心机男递了个眼色，阎子明转身便往外走去。 听见周围忽然安静了，江若云心里暗叫不好。就算他们不下死手，再把她迷晕运走，也是件麻烦事。 就在江若云细心听着周围有几个人，准备奋起动手的时候，周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我们分头看看吧，这一大片厂区可不好找，陆老师是咱们一中的好老师，这个忙必须帮他。” “谢谢大家了，麻烦大家了。我这老婆就是有点傻，跑丢了还得麻烦各位。” 江若云眉头一抖，这个声音……陆景存！？ 他说谁傻！？ 第102章 危急关头 “怎么回事！？立刻关灯！”阎子明听到周围的声音，立刻警觉起来。 现在是严肃时期，若是被这些群众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加上绑架的又是江若云，好不容易撇清的嫌疑，一定会全部反噬到自己身上。 “走！” 义气男见状还不觉得有什么，盯着江若云低声问道：“老大，她怎么办？” “堵上嘴扔在这就行了。”心机男语气里透露着不屑，带着阎子明就往外冲。 江若云暗叫一声不好，这群人脑子都有点问题，你们跑了让这小子来堵她的嘴，这是想要让她被真封口啊。 果然，短暂的嘈杂之后，周围寂静下来，江若云能感觉到一个刻意放轻了声音的脚步，正向自己一步步逼近。 手里依旧在悄悄磨着绳子，江若云面上装作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的模样。 忽然所有声音都停止了，即便是她再小心，石块磨着绳子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明显。 江若云不敢再轻举妄动，浑身紧绷等待着。 义气男在旁边死死盯着她，忽然伸出手把江若云拎了起来，同时扣住了她的手，掰掉了指尖的那个小石头。 “还惦记逃跑啊，你这女人果然留不得！” 眼见已经被发现，江若云一头顶在男人心窝上，猛然发力将对方撞在摇摇欲坠的玻璃窗上。 随着一声巨响，窗户连着窗框砸碎在地面上。 闫子明狠狠皱了皱眉头：“走。” 心机男没有片刻迟疑，立刻发动汽车冲了出去。 义气男死死扒着窗台才勉强挂在半空，看着从脚下扬长而去的轿车，他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紧跟着暗骂了一句：“索明这小兔崽子，一见人事儿也不干！” 江若云甩掉了眼睛上的破布，顾不得其他，伸出脚狠狠踹在义气男的手指上。 这男人阴狠毒辣，要是给他踹息的机会，江若云今天凶多吉少。 可她毕竟还被捆着，行动不便，义气男已经红了眼，竟单手将自己吊在窗外，狠狠拉住江若云的脚踝。 “臭贱人，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起下地狱吧！” 随着男人阴恻恻一笑，他松开了窗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拉扯江若云的腿上。 虽然立刻甩脱了鞋子，可义气男的两只手就像钳子一样，死死扣在江若云的小腿上。 此时她才发现，他们不是在一栋楼上，而是在厂区一个几十米高的架子上的一间临时板房里，窗台根本禁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眼看已经快没有能着力的地方了，江若云拼命挣脱着绳子，一边踢踹男人的脸，可对方即便满脸是血，也依旧死死拉着她不放，带着笑的神情，仿佛地府跑出来的厉鬼。 “下来吧！”男人看着江若云拉扯的那块板子已经松动了，猛然发力狠狠一拽。 就在江若云心底一凉，快速搜索其他能缓冲的落脚地时，手里的板子彻底被拽下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前世今生，一幕幕过往仿佛高清画面，一帧一帧在江若云眼前划过，最后竟然定格在陆景存那张冷冰冰的脸上。 一想到自己死了，也是这货的老婆，墓碑上还得刻上陆景存之妻，江若云就一阵不忿。 死都死不清闲吗！ 义气男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明明已经毫无生还可能的情况下，面前这女人怎么还有这么强的力量，他的脸被狠狠踢了两脚，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男人下意识微微松了松手。 两个人都已经死定了，他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忽然看见一个人从半空划过，将手里的女人拦腰抱走。 “啊！！！”义气男发疯似的在空中乱抓，不甘心的呐喊划破夜空，在寂静的空间里反复回荡。 已经开出厂区的轿车上，两个人同时回头向后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 索明神情不定，等着阎子明继续发话。 片刻后，阎子明闭上眼睛：“走吧。” 索明立刻一脚油门，车子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江若云踩在架子上，看着仿佛从自己臆想里走出来的陆景存，还是有几分不真实。 他拉着一根绳子，神情里显露出几分少有的惊惧，虽然很快就消失了，可还是让人觉得不真实。 “看什么，吓傻了？”许久，陆景存才开口，冷冰冰的语气依旧。 “你抓疼我了。”江若云指了指自己腰上，陆景存青筋爆出的手。 “还知道疼啊，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掺和这些事。现在才觉得疼，是不是有点晚了。”陆景存瞥了江若云一眼，嘴上不饶人，手里却直接松开了。 猛然没有支撑力，江若云身体一晃，差点跌下高架。 陆景存拉着她的衣领，把江若云稳定在高架上：“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我先下去看看那家伙，你自己慢慢下来吧。” 江若云看着脚下，莫名有点心慌，以前她也没注意到自己有恐高的问题，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居然有点头晕。 “怎么，害怕？”陆景存看了她一眼，冷冷问道。 “我才不怕呢！”抓着架子，江若云外强中干的迈出了一步，忽然发现有件事情很奇怪，“你不是带了好多人来找我吗，怎么这么安静？” 陆景存见她没什么问题，一边往下一边不屑道：“我可丢不起那个人，找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江若云这才知道他在虚张声势，心里不由升起了更多疑问：“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个小县城，这么一辆外地车还是很显眼的。”陆景存简单解释了几句，人已经快到地面了，只见他两手一松跳了下去，直奔义气男落地的位置。 属猴的啊。 江若云默默吐槽了一句，忍住心悸一步步向下爬去，快到地面的时候，她看见趴在男人身边的陆景存缓缓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在夜色里，显得极其诡异。 “死透了吗？”江若云终于着地，心里升起无比的安全感。 陆景存低头，淡淡回了一句：“算是，我们走吧。” 第103章 虚张声势 二人走到废弃工厂门口，陆景存快步走上了一辆轿车，车子停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很是隐秘。 江若云已经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看着这辆车很是疑惑：“你现在可不是当初了，这车哪来的？” 陆景存专心捅钥匙，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江若云无奈，不论这个人身份背景，光是这个闷声作大死的性格，她就很是受不了。 和墙说话也能有个回声，这算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你偷的吧，我可不想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江若云话音刚落，车子终于发动了，她隐隐看见陆景存的手好像在微微发抖。 他狠狠甩了一下胳膊，脸上依旧看不出神情，但还是转头瞥了江若云一眼，眸子转动的一瞬，嘴里挤出一句：“聒噪。” 江若云很想骂回去，可毕竟刚刚被救了，又有点抹不开面子，正要迂回警告一下对方的时候，陆景存忽然靠了过来。 那一瞬间，汽车的轰鸣仿佛顿时消失了，江若云的世界猛然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甚至连活动一下身体都不记得了，只是怔怔看着陆景存的脸猛然间靠近。 之前被陈知行这个名字封存的记忆，被有夫之妇禁锢住的所有悸动，这一刻闪电般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即便江若云自我暗示了一万遍，她喜欢听话好撸的小奶狗，不喜欢冰山刻薄的自大狂，但这一刻几乎跳出来的心脏，还是让她有了瞬间坠入爱河的错觉。 可也只是一瞬…… “能不能自己把安全带系上！”陆景存将安全带拉了过来，怒气冲冲塞进江若云手里，转头就开车。 颠簸的路面，让毫无防备的江若云在车子里上下翻飞，头顶撞在车棚上，发出这辈子她都没听过的巨响。 “你都已经把安全带拉过来了，就不能直接扣上吗！？”江若云捂着头，刚才那一丝丝悸动，现在全部成了愠怒，“而且你没看见我还没扣好安全带吗，为什么突然发动车啊！” “你不是最机灵的吗，这么半天安全带还扣不上？”陆景存瞥了江若云一眼，看着她抱头的样子，嘴角莫名扬了扬，随即又严肃道，“最近是敏感时期，不然也不用你留下演我太太，所以少出门少找事，像这次的好运气，下一回不一定有了。” 好运气？ 江若云冷哼一声，揉了揉刚才在钢架上被吊得生疼的手臂：“你放心，我也是很惜命的，犯不上为了你那点破事搭上自己。” 车子里安静下来，起先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陆景存看着前面的路，眼神里恢复了冷峻和坚定。 让江若云意外的是，陆景存把车开进了派出所，这是附近一个规模很小的驻地，恐怕整个所里都拿不出一辆四个轮子的车。 远远的，陆景存就关了车灯，黑色的车漆黑的夜，他们俩仿佛隐身了一样，悄然滑进了派出所的后院里。 “没出事吧。”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车窗外面，是蒋国卫。 之前江若云对他一直是无比信任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却总是让她对这个人有一点莫名的戒备。 陆景存下了车，将钥匙扔给蒋国卫，语气很是冷淡：“不该麻烦你的，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接过钥匙，蒋国卫眼神却在江若云身上：“都没受伤吧，圆满解决了？” 江若云被这道视线盯得很是不舒服，就在这时候，一个影子挡在她面前。 陆景存拽过一块布，将车上的痕迹一一摸过，不咸不淡地回答道：“算是吧，想解决也需要些时间，毕竟不是你这个辖区的事情。” 蒋国卫终于露出几分正色：“不会是，阎家吧。” 江若云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字没说，这两个人居然真的猜出了七七八八。 “总之，这件事和我，和我家里人，都没有任何关系了。”陆景存没有回答，直起腰来把抹布扔到一边，冷冷道，“你也别再联系我，或者她。” 就在江若云还在猜，那个“她”说的是谁的时候，陆景存忽然伸出手，将她拉到身边，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该配合调查工作，还是要配合啊，毕竟你们还是公民，是有义务的。”蒋国卫捡起抹布，转手就扔进了旁边的火堆里，嘴角浮现着让人生厌的笑意。 江若云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个人毕竟和陆景存也算有过命的交情，当初他在高家卧底的时候，蒋国卫为了掩护他，差点命都没有了。 陆景存觉察到她回头的动作，狠狠拽了她一把，然后冷冷说了一句：“蒋警官，我还有件事情忘了说了，化工厂废厂区里，还有一个尸体躺在地上，麻烦去处理一下吧。” 一直满脸笑嘻嘻的蒋国卫，此时终于脸色大变：“怎么弄出人命来了，你不是说圆满解决了吗！” 陆景存侧了侧头，似笑非笑道：“那是你说的，况且对我而言，这就是圆满。” 片刻之后，江若云和陆景存在乡间小路上走的气喘吁吁，终于在路边坐下来了。 “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就想让我们这么走回去吧？”江若云敲打着膝盖，看着前面好似没有尽头的路，忍不住问道。 “天亮之前能回去，还不都是为了你，还敢抱怨。”陆景存不以为然，枕着胳膊靠在路边的树干上，亮晶晶的汗水布满了额头。 “为了我，走死了算谁的！？”江若云不解道，“那为什么这么着急还车啊，让蒋国卫把我们送回去不行吗？” “不行。”陆景存忽然严肃起来，“我再警告你一次，安安稳稳呆在我身边，别招惹是非。” 江若云越听越生气，正想理论，陆景存忽然拉着她，把江若云揽在身边。 “你看，流星！” 江若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天空里那一道绚烂，不由愣住了。 随即，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陆景存，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见了不加掩饰的纯真表情。 就在此时，一道强光由远而近，直直照在两个人身上。 第104章 空荡荡的陆家 路不是很平坦，车子难免摇摇晃晃，江若云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靠着不怎么舒适的椅背，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隐约中，她听见开车来接他俩的周老师，和陆景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这姑娘心可够大的，这都还能睡着，和你这么配的媳妇是哪捡的？” 江若云确实困极了，甚至有点怀疑，周老师说的人是不是自己。 她奋力想睁开眼睛，但最后也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眼皮而已。 “你不懂，换个人在车上，她就算睡着也会睁着一只眼睛。” 说罢，一只手伸了过来，微凉但是很有力量，将江若云的头摆正了一点，只一瞬的暖意，江若云立刻陷入沉睡，再也挣扎不起一丝精力。 那双带着几分怜惜的目光，成了她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印象。 “所以才说你俩绝配啊。”周老师笑了笑，一路向县里狂奔，随即便收了笑意沉声问道，“这次闹这么大，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吧。高家虽然不存在了，可是阎家那是更不好处理的势力。” 陆景存转头看向窗外，许久才幽幽开口：“我已经安顿好家里了，就剩下她一个，到时候再说。” “你这是……舍不得吧。”周老师戏谑道。 “你误会了。”陆景存轻咳了一声，“你也看见了，她实在太能闯祸了，不留在身边我不放心我妈他们。” “哦……”周老师拖着长音，脚下的油门却丝毫没有放松，车子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直到天亮，江若云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她只记得自己在周老师的车上，可现在她明明躺在陆家筒子楼里的小房间里。 瞬间的变故让她一咕噜爬了起来，屋里异常地安静，时钟已经到了七点。 “醒了？”卧房的门忽然打开，陆景存那张厌世又嫌弃的脸出现在门口，“起来吃点东西吧。” 江若云飞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随后推门而出，本想装作不在意，可是桌上的饭菜还是让她的肚子不争气地长鸣了一声。 房间里实在太安静了，她这饥肠辘辘的动静仿佛都有回音，江若云迅速抬头看了陆景存一眼，他虽然背对着自己，但是江若云就是觉得他在偷笑。 “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江若云拿起包子，硬生生岔开了话题。 陆景存将热腾腾的粥放在她面前，面上依旧冷若冰霜的：“当然是我把你拖进来的，想不到你真是够重的，要不是怕你冻死，我就扔你在车上不管了。” “我重！？”江若云立刻拉下了脸，“救高琳琳的时候，也没见你皱一下眉……”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狠狠捂在江若云的嘴上。 一瞬间，她感觉到熟悉的温度，这只手好像在自己昨晚噩梦连连的时候，轻轻拂过她的脸。 陆景存此时也是周身一震，他从未想到过，一个人的嘴唇竟能如此柔软，让他本来毫无波澜的内心，忽然间惊涛骇浪。 时间在难以言喻的氛围中艰难爬过了几秒钟，江若云忽然反应过来，伸手推开了陆景存。 “你干嘛！” 陆景存攥着拳头，掌心处仿佛有块烧红了的碳在灼烧着。 “你说话注意点。” 江若云看了看周围：“大家都不在，你怕什么。” “隔墙有耳，你记得我是谁，也要记住你自己是谁，与我们夫妻无关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提。”陆景存盯着江若云，目光里仿佛有刀子。 手里的包子瞬间冷了，江若云不服气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这家伙，一到关键问题就打岔，还每次都说的义正言辞。 江若云狠狠咬了一口包子，不想再搭理对面的人，可是屋里的寂静又让她陷入新一轮的尴尬中。 “妈和大嫂她们呢？”江若云还在犹豫，怎么和老人说昨天发生的事情。 “回老家去了。”陆景存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江若云愣住：“回老家？都走了！？” “对，都回去了。” 江若云莫名有几分紧张：“陆景延也回去了？” “他去世里参加物理竞赛，一周时间吧。”陆景存说着，抬头看了江若云一眼，见她满脸震惊的模样，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不是你给他钱让他去的吗？” “是……”江若云低头啃了一口包子，她震惊的当然不是这个，冯凤仙他们走了，那这个家里岂不是…… 抬头瞄了陆景存一眼，江若云迅速垂下眼眸，像是失去靠山了似的，尴尬起来。 “你慢慢吃，我先去学校了。”陆景存像是没有发现江若云的窘态，站起身从墙上拿下自己的背包，临出门前忽然说了一句，“你在家哪都别去，乖乖等我回来。” 默默点了点头，江若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也太卑微了，正要抬起头发作，凭什么我要在家等着你，可此时陆景存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关门的一瞬，他看着坐在餐桌边上默默发呆的江若云，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 不久，当天的报纸送到了，江若云百无聊赖展开，发现在社会新闻版面上，一个犄角旮旯里写了不到一百字，说是废弃厂房中有人失足坠亡，要求大家注意生产安全。 同样的，在阎家的茶几上，也摆着这么一份报纸。 阎子明站在父亲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阎老爷子才放下烟斗，看了看面前的儿子：“这就是你一天的功劳？” “老爷，当时我们走的时候，小老四还好好的，和那丫头待在一起的。我们也没想到，那小丫头还真有点本事，自己逃了不说，还把老四整死了。”一旁的索明站出来替阎子明说话。 阎老爷子抬了抬眉毛，冷冷瞥了索明一眼：“你打的什么算盘，我还是能看懂一点的，索明，阎家不喜欢窝里横的人，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去领十棍子吧。” 索明脸色顿时白了，一个字也没敢多说，道了一声歉就走了出去。 阎子明听着外面传来的闷响声，更紧张了。 “这事你怎么看？”阎老爷子指了指那篇报道。 “就是，普通的社会新闻吧……”阎子明低声回道。 “看起来普通而已。”阎老爷子难掩失望，“你不想想，一个来历不明的尸体，他们连找一下尸源的程序都没有吗？” 阎子明盯着那篇文章，顿时眉头紧锁。 “喂，请问是县公安局吗，我找一下蒋警官。”此时，江若云也在神色匆匆地拨打着电话，她皱着眉，目光落在身边那篇社会新闻上。 第105章 水管爆了 一连找了几次，蒋国卫都不在，江若云莫名感觉到，这个人好像是故意躲着自己。 甚至这篇报道恐怕也是他授意下写的，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有大问题。 就这种报道，登出来还不如不写，至少不会引起怀疑。 此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江若云立刻跳起来，一边拉开门一边说道：“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意外的，门口站的不是陆景存，而是抱着一摞书的何明月。 看见江若云的一瞬间，她也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江若云看了看她手里的钥匙，冷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而且，为什么我家的钥匙，在你手里？” 说着，江若云从何明月手里抽过钥匙。 何明月推了一下眼镜，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幽幽开口道：“景存今天临时被派去市里辅导参加物理竞赛的孩子们了，临走前把钥匙留给我，让我把这几本书送回来。” 说罢她不动声色移开被江若云攥住的手，擦着她的肩膀走进了屋里。 冯凤仙临走前将家里收拾妥当，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处处透露着温馨。何明月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回想自己也曾经坐在这里吃过几顿便饭，怀着无数种憧憬，结果现在…… 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若云，目光里闪过几丝不忿。 “你还读报啊。”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报纸，何明月嘴角微微扬了一下，“现在我也是街道上识字班的老师，你要是读报有困难，可以在晚上去识字班找我，看在景存的面子上，我也会好好教你的。” 之前她早就打听过，江若云就是乡下一个文盲丫头，被自己亲爹卖到陆家来的。 一天学都没上过的野丫头，凭什么霸占着一个省级优秀教师！？ 他们两个从头到脚，没有一个毛孔是相配的。 明明自己才是县一中唯一一个能和陆景存站在一起的人，被老师同学们公认为金童玉女的一对，难道就因为这丫头够不要脸、够会贴男人，所以自己这个知识分子反倒要败下阵来！？ “报纸都快被你捏碎了。”江若云盯着何明月筋骨暴起的手，忍不住地好笑，缓缓伸出手，硬生生将那张报纸从她手上夺了回来，“书放这吧，我也没准备饭，就不招待你了。何老师，慢走。” 眼睁睁看着已经握在手里的报纸被硬生生抢走，何明月狠狠咬住嘴唇：“你别得意，好人家的姑娘可没有赖在别的男人家里不走的。你这脸皮也真是可以，真不怕周围人议论吗？” “我和陆景存是合法夫妻，你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天天往有妇之夫家里跑，咱俩脸皮是谁厚啊？”江若云盯着何明月逐渐变白的脸，趁着对方要开口辩驳的时候，卡着她的话头怼了一句，“慢走不送。” 眼看着江若云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何明月刚想开口，门口正好路过一个邻居，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一向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何明月，立刻换了一副脸色，笑盈盈地说道：“那就麻烦您转交给陆老师，我先走了。” 邻家大婶跳过何明月，看着屋里的江若云开口道：“小云啊，没和你婆婆一起回老家去？” “没呢婶子，景存一个人我不放心。”江若云浅声回道，带着几分羞怯。 “这下可好了，陆家老二总算是回来了，一起你婆婆可担心你会走了，现在看着你们小夫妻和和美美的，也能放心回家祭祖了。真好，冯老婆子总算是熬出来了。”婶子笑着走了。 被彻底无视的何明月，只能咬着嘴唇向外走。 她不明白，以前自己来的时候，街坊四邻也很热情，都以为她是陆景存的女朋友。 这丫头才来了几天，就能鸠占鹊巢了！？ 乡下不识字的野丫头，就是能拉下脸面来用些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功夫。 她气哼哼走出筒子楼，回头看着陆景存家透出的光，分明有个人影在窗口坐着。 一想到自己送去的书，现在正被江若云这个目不识丁的野丫头翻弄着，何明月一股怒火就无从发泄。 她悄悄绕到陆家后窗，正想着如何吓一下独自在家的江若云，忽然看见窗下被厚厚的破被絮包裹着的水管。 一丝邪笑，浮现在夜色里一张清纯绝美的脸上。 虽然算是出了一口气，江若云坐在桌前还是很不舒服。 学校离家里也不算很远，既然要出差，陆景存那家伙就不能自己说一句吗，而且家里也有电话，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偏偏要把那个何明月打发过来，明知道那丫头对他有意思，来了就没有好话。 越想越烦，江若云看着报纸上那则社会新闻，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不过是答应做他个把月的假夫妻，到时候他是死是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刚要收拾起东西睡觉，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江若云吓了一跳。 “喂？” “在家呢？” 听见对面冷冰冰的声音，江若云怒气值又上来了。 “你出差不能说一声吗，就算是假的，最起码家里有个活人在，室友也该有个交代吧！” 对面，陆景存裹着衣服站在积雪的电话亭下面，眉头微蹙地重复了一遍江若云的话：“室友？” “室友也不是了，你爱上哪上哪，再见！”正要赌气把电话挂了，对面传来一声制止。 “等会儿，我这不是在和你说嘛！再说我不是安排人去家里和你说一声了吗，还有我的书，我要查一下里面的资料！”陆景存搓了搓冻红了的耳朵。 竞赛驻地比较偏僻，他走了很远才找到一个电话亭，本来是担心江若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万万没想到电话接通了以后，居然是这个效果。 “那我应该谢谢你了？”回想起何明月那副嘴脸，江若云就一肚子火，“谢谢你让何明月来羞辱我一顿？” “何明月？”陆景存愣在原地。 此时，厨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水就喷了出来，江若云吓得惊叫了一声，下意识挂上了电话。 “若云，若云，怎么了！？”明明听见听筒里的忙音，陆景存还是无脑似的喊了几声，刚想重新拨回去，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零钱不够了。 第106章 泡汤的一夜 没多久，水管里的水就不流了，但是造成的惨状，让江若云欲哭无泪。 房间本来就不大，地上能飘起来的东西几乎全漂起来了，不仅如此，下水道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扫进去的水根本不往下流，还有上涌的趋势。 本来想打开门扫出去的，可是现在天寒地冻，筒子楼里穿堂风呼啸而过，这么把水赶出去，到明天一定会结冰的，到时候摔伤了邻居就麻烦了。 况且这门槛这么高，想把水引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已经浑身湿透，江若云只能裹了条毛巾在头上，推开后窗开始从窗户排水。 刺骨寒风将屋里几乎冻透了，江若云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累的浑身是汗。 终于，在泼出去一桶水之后，江若云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趔趄坐在水里。 等到基本收拾完，已经后半夜了，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江若云只感到无尽的疲惫与失落。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会莫名出现陆景存的影子，会忍不住想象如果他在，会是什么反应，会对自己说什么话。 缓了一会儿，江若云摇了摇脑袋，把这种不切实际的虚妄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她一向只信自己，前世今生都没靠过任何人。 更别说那家伙根本是个靠不住的，搞不好还会说，是江若云笨手笨脚弄坏了水管，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有不少垃圾从犄角旮旯里被冲了出来，江若云坚持着将杂物打扫干净，拎着垃圾桶披了一件棉袄外套就走了出去。 这回也算是彻底大扫除了，一般清洁都到不了把家洗一遍的程度。 想到这，她忍不住斜唇轻笑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向家里看去时，忽然发现后窗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 倒完垃圾，江若云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家水管外面的保护层被破坏了，还有人往下水口里塞了不少杂物。 发现这一点时，一晚上的疲惫几乎都消失了，江若云立刻警觉起来。 古今中外，故意破坏水电，引诱独自在家的女性离开安全环境，进而从黑暗里暴起实施侵害的例子都不少。 江若云立刻向四下看去，发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筒子楼里都是些寻常老百姓，这个年代哪有能养得起车的人家。 江若云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摸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正要蹑手蹑脚回去，面前的窗户上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歹徒已经潜入家里了！ 江若云矮下身子，不动声色离开了后窗，轻轻向筒子楼门口摸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走廊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江若云没费什么力气，就到了自己家门口。 也许来人觉得，她一个女人用不着劳师动众的，一个人就足以对付了？ 结合今天报纸上的消息，江若云推测这个人多半是阎家派来的。 本来自己好不容易打消了阎家的怀疑，偏偏这么一篇报道，又把事情变复杂了。 清了清嗓子，江若云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了房门。 “真是累死人了，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弄坏了我的水管，我一定去找他算账！”抖了抖头发上的水，江若云从发丝缝隙中观察着家里的情况、 此时，一个厚重的东西忽然从背后袭来，直扑江若云的门面，紧接着一只大手按在她头上。 来了！ 好小子，打人不打脸，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此处，江若云甩过一个扫堂腿，趁对方后退不备的时候，抬起膝盖就准备攻击他的弱点。 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有点底子，竟在一瞬间两手交叉抵在江若云的膝盖上，硬生生压住了她的突袭。 “你干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若云提着膝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陆景存站在对面，脸上的神色难以描述，他先是瞪了江若云一眼，随后目光下移，看着她马上快顶到自己的膝盖，眼神里的情绪相当复杂。 “你，你，你……”江若云有些尴尬，原地跳了几下，陆景存却没有松开她的膝盖的意思，“你不是去市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景存放开了手，从地上将毛巾捡起来，重新盖在江若云头上，满脸不悦道：“你还好意思问，电话打了一半，你一声尖叫就没下文了，我能不担心吗？” 担心…… 江若云被冻得发抖的身子，莫名暖了一下，她正想擦擦头发，陆景存伸出手，抢过了毛巾。 “这么冷的天，深更半夜的，你湿漉漉去哪了！？”随即，他瞥了一眼江若云身边的垃圾桶，口气更冷了，“有什么不能忍的，明天去倒不一样吗？万一冻病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怎么办？” 几次想伸手自己擦，都被陆景存粗暴打断，最后她也只能放弃挣扎，任由陆景存的大手在她头上反复揉搓。 不得不说，这家伙态度虽然不大好，但是擦头发的水平还是有的，不多久就把江若云的头发擦了个大半干。 “我在外面看见一辆车，是你开回来的？”气氛不知怎么，莫名的有点暧昧，可能是关了窗子以后，家里的暖气烘得整个屋子雾蒙蒙的。 “嗯。”陆景存终于停下动作，“到底怎么回事，我才不在家半天，你就打算改龙宫了？” “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江若云不服气抬头，却被一件衣服砸在脸上。 “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我看你就是想讹人啊，什么也不管。”陆景存说着，拿起拖把继续收拾地面，留下江若云看着手里的大棉袄，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没打算在这长住下去，再加上自己本来也没有几件衣服，所以冬天的厚棉袄只有一件。 冯凤仙倒是有些存货，可是这次回乡她都带走了。 若不是翻不出一件能替换的，江若云也不至于这么自虐，眼下这件衣服是陆景存的，上面甚至有他的体温在。 “这，这是你的衣服啊……”江若云有些犹豫。 “都这步田地了还挑啊？”陆景存没抬头，“就算丑点，总比病了强吧，赶紧去换！” 第107章 她好温柔 “怎么，累的脱不下来了？”看着江若云还站着不动，陆景存忽然放下拖把走了过来，“我帮你。” 眼看着对方真的伸手过来，江若云叭的一巴掌将陆景存的手打掉。 “你干嘛，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的？”江若云看了看窗子外面，水管被破坏，让她不得不相信隔墙有耳，眼下即便在家里，说话也不能太随意。 陆景存笑了笑：“记不记得，也得看你表现，万一你高烧昏迷，我总不能就让你湿漉漉地躺着吧。” “我换还不行吗！？”江若云感受到赤裸裸的威胁，愤愤起身向屋里走去。 换衣服的空档，她还隐约听见厨房里有什么东西被煮开了的声音。 不得不说，换上干的衣服，确实比之前感觉好了很多，就是这个陆景存看起来精瘦的，衣服可真不小，几乎把江若云整个儿装了进去。 感受着身上陌生的触觉，江若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很烫脚下也软绵绵的，明明没什么事发生，可心脏却跳的很快。 即便没有爱上过谁的体验，可眼下这脸红心跳的症状，还是让江若云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 可在她的人生计划里，从来没有给陆景存留过余地，现状如此并非她所愿，将来的路他们两个势必会各走各的。 所以，心跳又如何，江若云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如何取舍。 正想着怎么能自然不做作地走出去时，敲门声忽然响了。 “还没换好吗？你不要紧吧。”陆景存的声音里，居然有些紧张。 “我没事。”江若云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不打算有所发展，那就干脆坦坦然然。 拉开门，一股浓重的姜味道钻进鼻子，呛得江若云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陆景存立刻将门关上，像是怕并不存在的穿堂风吹到江若云了，随后像是伺候病人一样，把江若云扶到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江若云见状一愣，忽然想到自己的脸现在应该是通红的，忽然有种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的感觉。 “你发烧多久了？” 本还有意躲避，听见陆景存这么问，江若云忽然愣住了，下意识也伸出手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却被对方按住。 “快躺下休息，把这碗姜汤喝了，我去找药。”陆景存一脸早知如此的模样，动作格外轻柔。 “别摸了，你自己也摸不出来的。”陆景存说着拉住江若云的手，硬是塞进了被子里。 他的手一向是微凉的，江若云一度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已经铁石心肠到没有体温，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冷冰冰的。 可是今天，这双微冷有力的手，却让犹如身处火堆上的她，感受到了无比舒适的慰藉。 “好舒服……”江若云翻了个身，两只手都抓住了陆景存的手，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哪，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只觉得这只手像一块微凉的冰，不刺骨又正好能抚慰她燥热的心。 可此时，站在床边的陆景存却忽然僵直起来。 面前的江若云，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虽然屋里的光线很差，可他依旧能看见对方面颊桃红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的样子。 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停留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了看一看。 更别说，江若云还喃喃地念着：“好舒服……” “你先好好躺着，我去拿一条凉毛巾过来。”感觉到自己气息都不稳了，陆景存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急切地想抽回手。 江若云像是感觉到陆景存要走，立刻攥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她的脸本来就很小，埋在陆景存的掌心，仿佛能整个遮盖住。 热热的唇若有似无蹭在陆景存的掌心，让他刚刚努力平复的心绪再次泛起涟漪。 “好热啊，我好热……” 江若云呢喃着，仿佛揪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拉着陆景存的手不放。 那一瞬间，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陆景存喉头上下活动着，也丝毫不能改善喉咙干渴的症状。 “你，你先松手，我去拿……” “我好难受……你别走……”就在此时，江若云忽然睁开了眼睛，水灵灵的眼睛仿佛浸满了委屈，陆景存在这一刻，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不走，你别哭。”眼看着江若云眼角的泪滑了下来，陆景存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抹掉。 像是感受到了安抚，原本平静的江若云，忽然抽抽搭搭起来，越哭越厉害。 嘴里一直喃喃地说着一些不相关联的话。 “其实我好害怕……我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喜欢……我也想有人爱，想有家人……我不能软弱，会被欺负的，我不能……我有哥哥了，我终于也有个亲人了……别过来，别过来，你们走开……” 忽然，她两手在空中乱舞，仿佛想要赶走什么东西似的。 陆景存再也忍不住，上前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低声安抚着：“别怕，我在这，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亲人，你可以依靠的人。别怕，有我。” 这几句话仿佛真的有魔力，烧的稀里糊涂的江若云渐渐安静下来，头歪在陆景存的怀里，渐渐睡沉了。 换了几条毛巾，江若云的额头依旧滚烫，陆景存从一开始的笃定渐渐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刚才还会抓着自己的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甚至连梦话也不说了，只是沉沉睡着。 “小云，小云？”为了两口姜汤，都流了出来，陆景存彻底慌了。 他放下手里的碗，把江若云扶起来，试图唤醒她，却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晕厥过去了一般。 “我带你去医院！”陆景存撂下碗，伸手把江若云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何明月正在门口。 她手上拎着两根油条，脸上满是笑意，刚刚她去后面看过了，江若云家窗后一片狼藉，一定是水管冻爆了。 所以，她故意去买了一毛钱的油条，就算是给看热闹交门票了。 “江若云，你在家吧，我带了点早点你快开门。” 第108章 你到底是谁 看着眼前的景象，何明月先是惊喜出声：“景存，你回来了！ 紧接着，她目光下移，一眼看见蜷缩在陆景存怀里的女人。 “江若云，你怎么能抱着她！” 一脸急切的陆景存一句话没说，带上门就向外冲去，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团空气。 被晾在门口的何明月，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她追上前愤愤出声：“陆景存，我来送早点的，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前面的陆景存大步流星，头也没回地走出筒子楼，不多时汽车的引擎声传来，何明月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一行尾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辆车是学校的车啊！ 陆景存为了江若云那丫头，连夜开着学校的车赶回来的？ 就为了她？ 乡下丫头果然就是会狐媚子功夫，本来想整她一次的，万万没想到她会去找陆景存撒娇！ 平日里不是挺彪悍的吗，现在装柔弱了，躲在男人怀里像只猫似的！ 何明月紧紧攥着拳，手里的油条几乎成了麻花。 贱丫头，看我怎么揭穿你，让你在景存面前卖好，你给我等着！ 临近中午，何明月低落的情绪也没有丝毫好转，陆景存请假了，她仿佛也被抽走了一半的魂，想了许久，她拿起桌上的电话，给久未谋面的哥哥拨了过去。 “何大夫有没有空啊，中午一起去弄堂里那家店吃馄饨吧？” “您是……”电话另一边，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 何明月有些意外，核实了科室确认自己没有打错。 “我哥呢，他今天不在医院？” “在的，但是早上来了个急诊，何大夫一直在病房还没回来。”护士回答着，轻轻松了口气。 这么暧昧的声音，乍一听还以为是何医生的女朋友。 今天这个病人也是女的，她可不希望一下出现两个情敌。 “他负责病房吗，以前我怎么没听他说过。”莫名的，何明月很在意这个把哥哥拴住了的病人。 护士笑着解释道：“那倒不是，估计这个病例特殊吧，你也知道，你哥一接触到业务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他今天门诊，上午虽然人不多，也攒了两三个病号。虽然说是马上下来，不过我看他中午饭是够呛了。” 何明月点点头，她哥的脾气她还是很清楚的：“我知道了，要是有机会，你帮我告诉他，我中午带着小馄饨去找他。” “好的。”小护士回答道。 何明月想是想起什么，笑着说道：“你们中午也回不去了吧，都是我哥害得，食堂饭不好吃，我给你们也带一份，别去买饭了。” “那谢谢了！”小护士喜上眉梢，仿佛是吃到了小姑子的热情投喂一般。 楼上病房里，何明磊直起腰，额上的汗珠清晰可见。 “怎么样，还有危险吗？”陆景存在一旁问道。 “让她休息吧，我们出去说。”何明磊做了个手势。 二人来到走廊，陆景存明显有些在意周围人的视线，他之前以陈知行的身份到这家医院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周围的护士医生难免有人会认得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明磊见状，将他带到人迹罕至的楼梯间，沉声问道。 “昨晚上家里出了点问题，若云受风寒了，然后……” 何明磊摆了摆手，打断了陆景存的话：“我不是说这个，小云生病的经过我已经听你说了很多遍了，我是问你是怎么回事？” “我？”陆景存看着何明磊，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欠这个朋友很多解释。 “作为医生，我从不打听病人隐私，但你知道我们不止是医患关系吧。”何明磊盯着陆景存，片刻之后轻叹了一声，“不能说吗？” 陆景存微微摇了摇头：“暂时不能说。” “好，那我就问问小云的事情。”何明磊换了一副脸色，眼睛后面的一双眼睛，闪动着略显愤怒的光芒，“之前，你们是朋友关系？” 陆景存顿了顿，他很清楚何明磊对江若云的感情，虽然两个人因为自己的病才相识，但是他很清楚何明磊的为人。 所以之前在高家卧底的时候，陆景存无数次想过，就这么放弃江若云，成全她与何明磊，毕竟相比较而言，一个安安稳稳的大夫，一个人品极佳的男人，比起自己这个朝不保夕的特殊工作者而言，更适合成家。 若云需要的，是一个能给她安稳生活和幸福的男人。 而不是自己这种总是带来危险，下一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的人。 “算不上吧，萍水相逢而已。”陆景存将两人的关系淡淡带过。 “萍水相逢……”何明磊苦笑了一下，过往一幕幕都在他心底，他们两个人彼此注视的目光，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更别说当时还是陈知行的陆景存为了江若云，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不要了。 “好，那你们现在呢？”何明磊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若云是有家的，这一点从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何明磊就知道了。若不是这一层原因，他不会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感，默默守在江若云身边。 尤其是她来到镇上，住在陆家以后，何明磊更是几乎到了死心的地步。 只要江若云过的好，他的痛苦和那份炙热的感情，何明磊可以永远深埋在心底。 好在陆家虽然也有不少麻烦，但是陆母和陆家大嫂对江若云都亲如一家，想想一直漂泊的江若云，何明磊实在不忍心破坏她现在安稳的生活。 唯一一点点小私心，就是知道江若云和她现在的丈夫还没见过面，对方失踪已久，没有人知道他人在哪里。 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何明磊抱着这一线希望，等待着一个奇迹。 直到今天，看见江若云入院记录上，联系人一栏里面填写着“陆景存”三个大字。 送江若云来的人是他。 这一幕出现的时候，何明磊整个人都懵了。 “所以，你到底是江若云的谁。”何明磊攥着拳头，他再也不想纠结这件事情，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 第109章 兄妹四角 陆景存知道自己欠这个朋友一个解释，可是眼下他只挂念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家里的水管他检查过，明显就是被人为破坏的。 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陆景存现在还判断不出。 他只想守在江若云身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当初我确实有难以言说的隐情，现在也属于机密信息，实在不能告诉你。但我真是身份就是陆景存，这一点我不想欺骗你。”盯着何明磊的眼睛，陆景存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那我之前问过你很多次，你对小云到底是什么态度，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何明磊忍不住上前揪住陆景存的衣领，冷声质问，“那么多次，小云因为你身处险境，你却一次次拒绝伤害她。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就是她丈夫！？” 一拳凿在陆景存的胸口，何明磊满腹的郁结总算散去了一点。 “这是替小云打的，她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头，你看着就什么也不做！我不管你是谁，这件事你做的都太过分了。”何明磊缓缓收回拳头，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气恼，现在也没有立场继续替江若云多说什么了。 他只是个外人。 一想到这一点，何明磊心中就涌起一阵酸楚。 “我会好好守着她的。”陆景存咬了咬牙，之前他虽然隐瞒身份，用了假名字，但是失忆是真的。 若是当时就知道江若云的身份，那许多的隐忍可能也不必要了。 但是如果真是那样，江若云和自己的身份，恐怕也早就会被高振威觉察到，现在又是一部怎么样的光景，谁也预测不到。 “别装了，我知道你那时候失忆了，我再不济也是你的主治大夫，这一点想骗过我不太可能。”何明磊知道，眼下的境况怨不得任何人，可他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什么东西，上不去下不来，也无人可以发泄。 “我的身体能撑到现在，也多亏你照顾，明磊我当你是挚友，从未想过伤害到你。”陆景存认真地说道，眼神里满是真诚。 何明磊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没人想过伤害你，可你就偏偏被伤害到无法言说的地步。” 空气安静下来，陆景存知道，自己道歉也好，解释也罢，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就是突然很贪心，他不想失去江若云，也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即便知道前路坎坷，即便他自己也无数次想过放弃江若云，还她一个清净太平的人生，可这一刻，陆景存觉得自己后悔了。 “行了，两个大男人也不必婆婆妈妈的，怪就怪小云，谁让她这么惹人注目。”何明磊忍着心痛，拍了拍陆景存的肩膀打趣道，“我可是娘家人，你以后若是敢欺负她，我不会饶了你的。” 陆景存不再多说什么，郑重地握了握何明磊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她。” 说到这里，何明磊恢复了常态，略显担心地问道：“医院里认识你的人可不少，你这么毫不掩饰地出现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吧。医院有护士，有我，你大可以把小云交给我们，保证不会出问题的。” 陆景存笑了笑：“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啊。” “臭小子！”何明磊拍了陆景存一巴掌，两个人说说笑笑向病房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楼梯拐角处，端着饭盒的何明月正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 她是打听了护士，才找到这个地方。 虽然没有听全二人的对话，但是哥哥也很喜欢江若云这件事，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丫头倒是有什么巫术吗，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妞儿，到底为什么能让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这样不遗余力想要去保护她、呵护她！？ 失魂落魄搬回到办公室，正在吃馄饨的几个小护士立刻围了上来。 “明月老师，你找到何医生了吗？” 这毕竟是何明磊的亲妹妹，几个对他早就有想法的小护士，很是谄媚。 “找到是找到了，可他还在照顾病人，没时间吃。”何明月收拾心情，将饭盒放下，假装好奇地问道，“那个叫江若云的是谁啊，我看我哥对她好像特别上心。” 几个小护士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里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何明月明知故问。 “哎呀，反正你是何医生的妹妹，我们也不怕和你直说了。这个江若云，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之前她就来医院过几次，当时也是和今天这个男的一起来的，可是那个男的也是何医生的病人，我们还纳闷呢，他们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你猜今天怎么着，那男的说是江若云的丈夫！” “明明之前和何医生眉来眼去的，还去过何医生的单身宿舍，而且何医生还经常去宽慰她，我都看见了好几回。” “这女的不简单，所有男人都让她耍得团团转，你可要和你哥说说，擦亮了眼睛。” 最后几个字，小护士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之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嚼舌头，被何医生听见，总会义正辞严的警告她们。 这次若不是何明月挑起头，她们是不敢轻易谈论起江若云的。 “还有这种事？”何明月满脸震惊。 此前陆景存消失了一年多，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何明月为了这件事情，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打听了多少人。 现在知道，这段时间里，陆景存居然一直和江若云在一起，何明月的内心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被骗被愚弄被抛弃的感觉，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俩一直偷偷摸摸在一起，江若云还假装自己是个丈夫失踪了的可怜女人，到处博取同情。 陆景存到底被她为了什么迷魂药了，自己发疯了一样找他，可他居然在哥哥眼皮子底下，和江若云混在一起！ “明月，明月，你怎么了？”小护士看着何明月手里的饭盒边沿，几乎要把她的手指割破了，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说来也奇怪，我记得当初江若云的丈夫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啊……” “什么？”何明月回过神了，厉声质问。 第110章 何明月宣示主权 陆景存看着还未彻底清醒的江若云，眼里满是心疼，何明磊特意安排了一间单独病房，让两个人不受打扰。 比起陆景存的担忧，作为医生的何明磊显得淡定得多。 “别这么苦大仇深的，她情况很稳定，就是突发高热造成的意识不清。而且我用的药也有安眠的作用，她现在就是应该多休息，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陆景存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的医术，要是能让她和我说句话，然后再睡就好了。” 还是第一次听见陆景存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何明磊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 “和你说啥，说你家破水管害的她大病一场？” 陆景存捋了捋江若云额上的头发，不再多说什么。 “好了我得去门诊了，今天上午还有几个病号一直在等呢。”何明磊说罢，又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江若云，然后果断转身出门了。 没多久，病房门又开了，陆景存握着江若云的手坐在病床前，并没有回头，直接问了一句：“病号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景存……” 一个女声娇柔响起。 陆景存有些意外地转过头，何明月正站在病房里，手里捧着一个饭盒。 “你怎么来了？”陆景存满脸意外。 何明月立刻说道：“早上我去你家送饭，看见你带着她来看病，所以就过来看一下，顺便给我哥送点饭。你也没吃吧，这是里弄那家馄饨，很好吃的，你尝尝。” 陆景存蹙起眉头：“早上？你来我家了？” 何明月正在放饭盒的手，顿时僵硬，她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无视到这个地步了。 “我还和你说话了，你从我面前走过的啊，你不记得了？”何明月咬着嘴唇，略显委屈。 “没印象了。”陆景存谢绝了何明月的好意，“若云还没醒，这些东西也吃不了，你带走吧。” “这本来就是送给你吃的啊。”何明月不死心，将饭盒往前推了推。 “你不是给你哥送饭吗，给他吃吧。”陆景存再次拒绝。 何明月瞪着病床上的江若云，咬牙切齿。 “我哥为了给她看诊，耽误了门诊那边好几个病号，到现在还没空吃呢，我已经给他留了。这些是你的，快吃吧。” 听到这里，陆景存才抬起眼睛认真看了看面前的何明月，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这个姑娘不论是名字还是长相，都与何明磊很是相像。 “你是……何明磊的妹妹？” 何明月点点头：“以前我就说过，我哥在镇医院当大夫的，你可能没在意……” 后面几个字，何明月说得很轻，她微低着头，样子显得又委屈又无助。 回忆了一下，陆景存依旧不记得，对何明月的事情，他确实没怎么上心过，即便知道这姑娘对自己有些不同寻常，陆景存也只是由他去，不回应也不表态。 可是现在，知道何明月是明磊的亲妹妹，这一瞬间陆景存忽然对她也有了几分赧色。 “快坐吧，耽误你们兄妹时间了。其实我和你哥认识一阵子了，没想到居然是你哥哥。” 何明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也不奇怪，他忙我也忙，平日见面也是回家，你当然不知道。” 空气寂静下来，新身份揭示之后，陆景存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姑娘了。 之前他可以装傻，可以不顾忌对方的情绪我行我素，可眼下陆景存觉得，自己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实在太对不起何明磊了。 “明月，我和你哥哥是很好的朋友。”陆景存忽然开口。 这句话，无疑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何明月微微低头抿了一下嘴，点头道：“我知道。” 陆景存正色道：“所以你对我而言，和以前就不一样了。” 何明月心头一动，她没想到自己会听这些话。 以前虽然一直与陆景存共事，可都是普通同事的相处模式，虽然何明月去过陆景存家，还在他家吃过几次饭，但那都是她主动制造的机会。冯凤仙也是因为可怜她一个姑娘家住宿舍，吃食堂，才会留她吃饭的。 陆景存一直是非常淡然的态度，从未有过一丝不同。 今天因为哥哥，他居然能主动说一些掏心窝的话了？ “我对你，其实一直也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你是没感觉，还是假装不知道。”何明月抬起眼睛，目光闪动着。 陆景存微微叹了口气：“我要说的也是这件事。” 何明月看似平静，心却狂跳起来：“你和江若云之间是怎么成婚的，我其实也听说过一二。景存，你们之间不是感情，现在都已经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买卖夫妻呢，这样对她也不公平吧。” 病床上，江若云奋斗一夜，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她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所有不舒适的感觉都在这一瞬间袭来，让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陆景存立刻转过身，翻动了一下江若云额头上的毛巾。 “怎么样，哪里难受吗？” 眼皮很沉，江若云用了几次力气，都没能睁开眼睛。 何明月此时走过来，一把拉住陆景存的胳膊，今天机会难得，她不想因为这女人的打岔，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时机。 “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她，帮助她，让她在镇上找个工厂的工作，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景存，我们不能就这样绑住彼此，这不是道德感，这是封建陋习。” 以前没有机会说的话，现在终于能说出口了，何明月看着陆景存，非常确定自己一定能拿下这个男人。 之前种种都是铺垫，今天绝对是一个契机。 “明月，我是想说，你哥和我关系很好，今后我会把你当妹妹照顾的，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轻轻剥离开何明月靠过来的头，陆景存退开一步，保持礼貌距离。 刚刚能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江若云紧急又把眼睛合上了。 这是什么魔鬼剧情，为什么一睁眼就让她碰上！？ 第111章 陆景存这是几个意思 何明月愣在原地，刚才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绝望。她始终无法相信，自己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人民教师，会输给江若云这个村姑。 “陆景存，你是不是怕伤害到她所以故意这么说的？我告诉你，你们这样下去你才是真正对她不负责任。你们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走下去的，到时候她的青春时光不再，你让她怎么办？”何明月说的振振有词，仿佛认定了江若云最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弃妇。 “你在说什么？”陆景存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这个一直文雅礼貌的姑娘，说起话来竟能把尖酸刻薄和鄙视，变得合情合理道貌岸然。 “我既然决定和若云在一起，当然会负责她的一辈子，更何况她也不至于到没人要的地步吧，这些是不是你该操心的。”陆景存耐着性子，若不是知道了她与何明磊的关系，他不可能与她掰扯这些。 没想到自己已经明说了，何明月居然还没完没了。 在陆景存的印象里，现在的明月应该是捂着脸跑出去，才符合她的性格。也是因此，他的话都是斟酌再斟酌，生怕伤到她。 “我这么和你说吧，从以前到以后，我心里都只是把你当妹妹。若云是你嫂子，我们之间不论将来能不能走下去，你和我之间，只能是这个关系，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陆景存蹙着眉，盯着何明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幻想里，已经披上婚纱了，何明月仿佛坠入万丈深渊，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为了她？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了，让你这么不清醒！？”何明月忽然扑到病床上，“你刚才不是还故意打岔吗，装什么死，快起来！起来把你的阴谋诡计说清楚！” 江若云万万没想到，何明月能疯到这个程度，她本来就头疼欲裂，现在被晃得直恶心。 “你让开……”不得已，江若云睁开眼睛推了何明月一下。 见她真有反应了，何明月顿时怒不可遏：“景存，你看见了！？这女人就是在装睡，一旦听对她不利的话，就故意出声打断。她的心机都用在你身上了，你真的看不出这女人的面目吗！？” “她要真愿意用心，我倒是挺高兴的。”陆景存也不知道江若云到底听见了多少，缓缓开口说道。 此时的江若云，根本顾不得和两个人计较，她胃里翻腾得厉害，眼看就憋不住了。 “你让开！”江若云又说了一句，只是声音微弱到，自己听着都费劲。 何明月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既有不甘也有愤恨：“你别装柔弱了，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收起来吧，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死死拉着江若云的衣领，何明月已经失控了，陆景存刚要上前将她拉开，已经绷不住的江若云哇哇吐了起来。 一瞬间，她眼冒金星，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的！”何明月看着自己特意新换的衣服，被污秽抹了一身，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你够了！”陆景存狠狠掐住何明月的手腕，声色俱厉，“说了这么多，都是看在何明磊的面子上，你最好不要今天就把这点情分耗尽了。” 江若云已经很尴尬了，她既不想听见何明月的心声，更不想吐在她身上，可是一切偏偏在同一时间一起发生了。 “好……”何明月努力稳定着情绪，骄傲的抬起头，冷声说了一句，“我去我哥那换衣服。” 已经能说的出话来，江若云硬挤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没事。”何明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轻轻缕了一下鬓边的头发，快步向门外走去。 只是她这一笑，看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看着她已经走远了，江若云忽然感到，这屋里的气氛再次诡异起来。 走了一个何明月，但是陆景存还在病房里。 不用抬头，江若云都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何老师，她有亲人在这个医院？”为了打破这该死的氛围，江若云问了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陆景存忽然凑过来，盯着江若云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出什么：“原来你也没有全部都听见啊，明月她是何明磊的妹妹，之前你也不知道？” 虽然对于陆景存忽然改变的态度有些难以理解，但是何明月居然是何明磊的妹妹这种爆炸新闻，还是让江若云暂时忘记了眼下的处境。 “什么！？” 震惊之余，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的身材体貌，还有名字的结构，不得不说，确实是兄妹无疑。 “他俩这性格，可是差的有点远。”江若云撇了撇嘴。 毕竟，当初郑姨对自己有恩，既然何明月是她的女儿，以后自然是要对她客气几分的。 江若云想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衣兜里，那个硬硬的东西还在，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也是刚刚知道，毕竟明磊和我是好朋友，以前对何明月确实有些不太周到的地方，今天趁这个机会一次性说开了，也挺好的。”陆景存继续盯着江若云，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丫头刚才到底听见了多少。 毕竟之前是自己说的，只是扮演一下，两三个月就还她自由，现在出尔反尔，实在有点张不开嘴。 “你们这么吵，把我的美梦都吵醒了，我正梦见我的寿材店接了一笔大单子，数钱都数到抽筋呢。”江若云换了个姿势躺下，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陆景存轻笑了一声：“你能不能别总是盼着寿材店生意好啊，你不是还有其他小买卖吗？” “哪还有？”江若云一脸正经。 陆景存无奈摇头：“你不会以为，我换了名字，脑子也换了吧。你还有个小卖部啊。” 江若云摇摇头：“那是郑姨家的，和我没关系。” 陆景存继续道：“那你还有个车队啊，烧糊涂了？” “那是你们家的。”江若云认真回答道。 陆景存被这句话打击到，脸色猛然间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我家的就是你的。” 江若云心底一动，正要向他看去，陆景存却忽然起身：“我去拿扫帚和拖把清理一下。” 第112章 一只发卡 眼看着陆景存走了出去，江若云微微松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 这时，两个护士走了进来。 “换吊瓶。” 江若云配合地伸出手，发现这两个人的态度很是奇怪。 以前因为何明磊的重视，住院部的护士对她的很是客气，今天这两个人明显带着火气，拔针的时候疼的江若云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是换吊瓶吗，为什么要拔针啊。”江若云轻声问了一句。 “当然是因为一直都一个血管不好啊，你懂还是我懂。”护士拿起棉球压在江若云的针孔上，冷冷道，“按着。” 江若云压着手背，护士直接在另一只手上扎了针。 “能等等吗，我这只手还按着棉球呢。” 护士皱起眉头：“你以为住院部就你一个病号吗，我们忙完你这还有好几个吊瓶要换呢，谁让你的吊瓶多啊。” 江若云咬了咬牙，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低声提了个要求：“那麻烦你们把吊瓶挪到右边去吧，我这样不方便。” 护士抽了橡皮筋，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你不是有家属陪同吗，让他动一下就行了，我们忙着呢。”说罢两个人出了病房，重重将门关上了。 江若云又累又疼，只能欠着身子躺下。 虽然不找清楚到底为什么这两个人态度转变这么大，但是猜一下也知道，多半是和何明月有关系。 何明磊坐在桌子后面吃着馄饨，看见妹妹走进来很是热情道：“我小妹终于长大了，知道照顾哥哥了！你去哪了，我一回来你就不在，我还以为你走了。” 拖了一把椅子给何明月坐下，何明磊拍了拍她的肩膀。 掩饰住内心的情绪，何明月低声问道：“哥，你认识陆景存吗？” 何明磊一愣，随即装作不在意道：“陆景存？是小云的对象吧，认识啊。” “我是说你们以前认不认识？” “以前？”何明磊眼眸转动了一下，陆景存之前从事的事情有多危险，他很清楚，“不认识。” 何明月忍不住了，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可能，你明明认识，你们刚才在走廊里的话，我都听见了！” 何明磊脸色一变，他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神色严厉起来：“你听见什么了？” “你们是好朋友，你们早就认识！而且刚才我去质问过，陆景存也承认了，你是他的好兄弟。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也向着江若云那丫头！” 期限何明磊还不理解，为什么妹妹对自己认识不认识陆景存，有这么大反应。 听到这里他才明白，何明月的心里恐怕早就有了这个人。 到底是什么渊源啊，妹妹喜欢陆景存，而自己…… “小月你先坐下，哥哥不是向着谁，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何明磊带着几分神往，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江若云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不知道陆景存这个人的时候，何明磊与江若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欢愉难忘的。 “她对咱们家有恩，你可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何明月默不作声，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江若云，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为了能在陆家站稳脚跟，她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何明磊摸了摸妹妹的头，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低声安慰道：“从过了年你在没回过家吧，咱们家现在变化可大了，那些追债的人也不上门了，村里人都很高看妈一眼，她这么多年的坚守，总算是有了回报。” 何明月微微瞥了一下眼睛，那个家是她所有自卑的来源，之所以一直不敢直接向陆景存表露心声，也是因为自己有一个那样的家庭，那样的母亲。 明明就不是他们欠下的债，母亲却偏要背在身上，若不是哥哥想尽办法供自己读书，何明月现在恐怕和江若云一样，都是个在村里等着被男人“选购”的货物。 可陆景存家，虽然只是镇上一个普通家庭，但是他是城里人，家里还有一个当兵的哥哥，出去说起来都是脸上有光的。 她自卑。 她恨自己有这样的出身。 所以，从不提起自己家里，周末也从不回去。 美其名曰是准备下周的教案，其实她自己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暂时逃避的借口。 可是现在，陆景存居然落在一个她最最看不起的村姑手里。 何明月不解，愤恨，还有更多的是后悔。 如果当时自己多回家一次，那么遇见陆景存的机会，是不是就会多一些。 “我知道了哥，你说的我都懂。”何明月乖顺地点了点头。 何明磊桌上的电话此时忽然响了，接起来居然是门卫大叔。 “车？”何明磊愣了一下，“我的病号的车？哦，知道了，我让他马上下去挪开。” 何明月站起来向窗下看去，发现学校那辆黑色红旗正停在楼下。 “是陆老师开过来的？” 何明磊听见妹妹对陆景存的这个称呼，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 “对，我去让他挪开。” 何明月站起身：“我也要回学校，陆老师照顾小云也抽不开身，我帮他送回去吧。” 何明月是有驾照的，也经常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练车，所有能接近城里人，甚至超越他们的生活技能，都是何明月毫不犹豫要学会的。 “你？”何明磊有些意外，毕竟连他都没有车本。 “我都开了好几年了，就是你不知道而已，放心吧。” 对于妹妹的靠谱程度，何明磊自然没有疑虑：“你真是懂事了，我去拿钥匙。” 说罢他想是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看向妹妹问道：“我从德国出差带回来的那个发卡呢？你不是很喜欢，一直都戴着吗？” 何明月脸色骤变，她伸手摸了一下发鬓，随即装作拨弄了一下头发的样子：“早上走的着急，忘在宿舍里了。” 何明磊没有怀疑，笑着说道：“我看你就是稀罕够了吧，等有机会，哥哥再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片刻后，何明月发动了车子，座椅都被调节过，能看得出早上送医的时候，陆景存真是生怕江若云有一点不舒服。 还有，那个发卡，不会是…… 何明月想着，一脚油门踩下去，方向却是陆景存家的筒子楼。 第113章 告白流星雨夜 夜幕降临，本来就安静的单独病房现在变得更加安静了，江若云终于退了烧，爬起来吃了点东西。 事情正在往她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江若云很清楚，要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有个好身体。 “还想吃点什么，我去买。”陆景存看着江若云狼吞虎咽的状态，心里除了欣慰还有点好笑。 这个丫头就像一团谜语，每次都在他猜不到的地方出现，要不然就做出一些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 他也不想心动，他也不想有任何羁绊，大哥去世以后，他只想代替哥哥为国效力。 可是这丫头每次出现，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若云抹了抹嘴摇头道：“这个年代买东西哪有那么方便啊，不用了我吃饱了。” 说完，这个空间里仅有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句话换做别人听见，可能顶多觉得奇怪，但是陆景存是学物理的，江若云这段话里深藏的含义，实在让他没办法不在意。 “这个年代？”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江若云开始瞎掰：“就是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现在出去买东西，国营商店都关门了吧。不对吗？” 陆景存微微蹙了蹙眉头：“可是你说的是‘这个年代’。” “我老家人都这么说，方言。”江若云不动声色地把饭盒放在桌上，假意揉了揉眼睛，就要躺下去装睡，避开这个问题。 忽然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胳膊，陆景存轻声道：“躺了一天一夜了，你现在烧也退了，刚刚吃饱就躺下会不舒服的，起来走走吧。” “我困……我累……我不去我要休息！”江若云挣扎着，可陆景存没给她机会。 毕竟刚刚退烧，她的体力和陆景存还是没法抗衡的，被包裹成了一个粽子以后，江若云被他带到了楼顶上。 本来还想说，陆景存在这个医院里过于脸熟，这么大大咧咧在医院里遛弯实在有点危险。 一会儿就用这个借口，加上自己走不动路，走几步就回去。 可江若云没想到的是，陆景存把自己抱上了空无一人的楼顶，江若云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一个能用上的也没有。 “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江若云在陆景存怀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都快要抽筋了。 “还是挺冷的，我抱着你暖和一点。”陆景存垂眸看向江若云。 这一瞬间，江若云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句话虽然老土，但却是句实话，陆景存所有炙热的感情，仿佛都从眼眸里渗了出来，灼烧着江若云的脸、脖颈，直至整个身躯。 “你没事吧。”陆景存看着江若云又红起来的脸，很是担心。 坐在一把舒服的躺椅上，江若云才发现，这个“遛弯”陆景存好似是早有准备，不然谁会在一个堆满了在杂物和灰尘的楼顶，放一把铺着毯子的躺椅呢？ 摸了摸江若云的额头，陆景存放下心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气氛实在暧昧诡异到了一定程度，江若云不得不说点什么改善一下。 “不是遛弯吗，怎么坐下了，这么冷还不如回去……”话音刚落，一道璀璨的光划过天际，那绝美的瞬间让江若云顿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流星！？” 陆景存看着兴奋不已的江若云，很是满意：“不止，是流星雨。” 话音刚落，一片光影出现，金线划破夜空的孤寂，带来一场视觉的盛宴。 江若云强了两辈子，别说看流星，就连看星星这种浪漫都没有遇到过一次。 在自然的面前，此刻的她第一次放下所有包袱，将自己融入此刻的感动，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些星星，穿越了无数的行星，不远几千几百光年来到我们面前，只为这次相遇，他们准备了一生。我觉得，值得我们好好观赏一下。”陆景存像是在解释自己的行为，又像是在做什么特殊意义的表白。 江若云立刻警觉起来，她假装听不出言外之意，立刻笑道：“你不是教物理的吗，怎么连天文学也懂啊。” 说话间，她下意识转头看了陆景存一眼，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一脸憧憬地看着天空里一道道金线。 “许愿吗？”陆景存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 江若云一证，一个物理老师带她来看流星雨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又跨界到玄学了？ “许愿？” 陆景存没有接话，他十指紧握，微微闭上眼睛，真的很虔诚地许了个愿。 江若云看着面前的陆景存，甚至开始怀疑，监狱里关着的那个，才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陈知行，眼前的男人就是陆景存，完全是另一个人，只不过长得有点像而已。 “你真的，没有任何愿望想要实现吗？”陆景存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江若云正满面狐疑地盯着自己，开口问道。 “当然有了。”江若云轻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黑丝绒下的绚烂，淡淡开口道，“但我不相信许愿，我只相信自己。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陆景存并没有被打击到，他很清楚面前这个姑娘都经历过什么，有那样的父亲，她能不长歪了，已经很难得了。 自强不息，夹缝里向阳而生，这就是江若云。 “但是我有，那种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实现的愿望。”陆景存说罢，又看向天空，仿佛在向那些寄托着自己愿景的流星行注目礼。 “哎呦，还有我们陆老师实现不了的事情？”江若云印象里的陆景存，任何境况下都从未认怂过，今天的他很不对劲。 “有啊，当然有。”陆景存依旧没有看向江若云，继续望着天边轻声道，“我希望我身边的人，安康顺遂一世平安。” 江若云看着缓缓向自己转过头的陆景存，不知为何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理智在告诉她，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名字写在一张证上而已，这段时间危机一过，立刻分道扬镳。他所谓的身边的人，只不过是个泛指，并不是专注于指她自己。 可是内心的翻涌还是不断。 “若云，我爱你。” 一道流星在两人中间滑过，照亮了半个夜空。 第114章 画风突变的何明月 江若云是第一次被人告白，或者话可以这么说，这是第一次有人有胆子当面和她告白。 前世也有一些暧昧不明的示意，她都当看不懂划过了，另外一些信息上的表示，她也都当垃圾邮件统统屏蔽掉。 以她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作风，没有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男人，没胆子来以身犯险。 缺失了人生中重要一课，江若云面对陆景存突如其来的告白，其实是很慌乱加迷茫的。 明明说好的事情，为什么忽然要变卦呢。 明明不合适在一起的两个人，干嘛一定要说破呢。 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想怎么样？ 江若云没有回应，内心斗争了一阵子之后，竟然做了个自己都没料到的举动。她闭上眼睛头一歪，假装睡着了。 虽然内心在吐槽自己，像个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一样，可是眼下的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应对方式。 江若云甚至有点恨陆景存，好好一个看流星雨的夜晚，为什么要说这些来破坏气氛？ 不久，江若云能感觉到陆景存向自己看了过来，她继续努力保持平和的呼吸，生怕被他察觉到。 可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分明已经靠过来了。 这家伙，不会想趁我病乱来吧！？ 江若云拳头都硬了，但还是继续装睡着，想看看陆景存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额上，江若云本来攥紧了的拳头，忽然没了气力。 “是我不好，让你这么累。”陆景存低声说了一句，轻轻把江若云抱了起来，向病房走去。 心狂跳起来，江若云甚至觉得，在这么跳下去，陆景存就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可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平息自己的悸动。 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几句稀松平常的话，一个蝶落花瓣一般轻盈的吻，自己至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啊。 浑浑噩噩一夜，江若云在各种噩梦中辗转反侧。 直到天亮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门口轻轻敲门，把陆景存叫了出去，江若云才算彻底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梦里陆景存落入无底深洞中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陆老师，我来事告诉你一下，市里陪学生参赛那边，我替你过去。你好好陪着若云吧，假条我替你签好了。” 是何明月的声音。 江若云莫名心头一动，伸长了耳朵，就想多听几句。 “麻烦你了，这个时候不该再多麻烦你的。”陆景存声音很低。 何明月继续道：“同事之间，这点事儿算什么，谁家还没点事儿啊。再说，我哥都告诉我了，若云帮了我家很多事，之前都是我不懂事，不该那样和若云说话的。等她好的，我再好好道歉。” 江若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烧啊，怎么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何明月？ 这是那个害得自己躺在医院里，还不忘来勾引陆景存的何明月？ 摸了摸衣袋里那个硬邦邦的发卡，江若云第一次犹豫起来，难道说，真的有能幡然悔悟的恋爱脑吗？ 告别了一脸感激的陆景存，何明月轻盈转身，目光却立刻由暖转冷。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出身，自然更不想领江若云帮自己母亲还债的情。 可是此前，她一直在陆景存面前维持自己是城里人的形象，江若云既然已经知道她的出身，势必会和陆景存提起，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承认。 哪怕这个承认，对何明月来说，就像是扒下了自己的脸皮一样痛苦。 江若云，你等着，我所承受的这些痛苦，将来一定会讨回来的。 陆景存推门进去，江若云正在拍自己的脸。 她怀疑是梦没醒，做成了连环梦。 “你哪里不舒服吗？”陆景存见状，上前握着她的手，摸了摸额头。 “没事，就是感觉不太清醒，拍拍脸醒一醒。”江若云躲过陆景存的手，不咸不淡地问道，“刚才，是何老师？” “对，她去市里带孩子们比赛了，我可以专心留下来陪你。”陆景存并不回避，直接回答道。 “我好端端的不用人陪，你去忙你的吧。”江若云不适应这种关心。 “今天再观察一下，没什么事下午就能出院了。”陆景存没有接茬，也没提昨晚的事情，打开了病床边上的饭盒。 江若云的肚子，随着飘来的香气咕噜了一声。 就在她感觉无比尴尬的时候，一汤匙米粥已经送到嘴边。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江若云躲了又躲，可陆景存还是把粥送进了她嘴里。 “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明磊说你这一场病的不轻，不好好调理搞不好会落下病根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啊。” 江若云机械地咽了下粥，实在没忍住，抬手摸了摸陆景存的额头。 她觉得这家伙不是病了就是疯了，总之不正常。 可对方却趁这个机会，牢牢抓住了江若云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以前，江若云也不是从没触碰过陆景存，几乎像是左手握右手，别说心跳了，就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家伙，冷血冷到骨头里，整个人都冒着凉气。 可现在，随便他碰哪里，江若云都觉得像是被烙铁烫了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咚咚咚。” 就在江若云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何明磊一脸坏笑站在门口。 “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陆景存起身，脸上浅笑着：“还好，正在吃饭呢。” “吃饭啊……”何明磊有意扬了扬眉毛，盯着他握着江若云的手。 陆景存也不尴尬，大大方方起身问道：“检查结果怎么样，若云今天能出院吗？” 何明磊翻了翻病历本，摇头道“不能。” “怎么，有什么指标不好吗？”陆景存瞬间紧张起来。 何明磊合上病历，戳了戳陆景存的肩膀：“还不是你。小月昨天晚上回家了一趟，和我妈说了些事情，她知道小云住院了非要来看她。你们等她来了再走，别让老太太空跑一趟。” “让郑姨去家里吧，我们正好款待她一下，我和郑姨也好久没见了。”江若云有些兴奋。 这是在这个世界，她遇到的第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江若云眼里，郑姨就像是另一个母亲一样。 “好，我们在病房等她。”陆景存微微沉吟了一下，他理解何明月说的事情里，不仅有若云，还有自己。眼下这个情况，去家里接待郑玉霞确实不太合适。 “你……”江若云瞥了陆景存一眼，心道这就不是自己家啊，这点事情自己都做不了主。 明白一切的何明磊看着面前的二人，斜唇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走出了病房。 第115章 母女也不过如此 半上午的时候，郑玉霞就来了，她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满满的都是对江若云的疼惜。 “孩子啊，离开家才几天，怎么瘦成这样了！？” 明明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可是被郑姨这么一说，江若云忽然感觉鼻头酸酸的：“我挺好的，这次是自己不小心着凉，让您担心了。” 郑玉霞先是拉着江若云的手，一顿嘘寒问暖，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忽然站起身把自己带来的篮子拎了上来。 “你可别嫌这筐子埋汰，我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找不到个合适的东西装。这个筐子我洗过了，你以后留着能装点东西。居家过日子就是这样，东西越放越多……” 郑姨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简直就是搬了半个家过来。 陆景存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这些东西我们都有，您不用带这么多。” 像是刚刚发现病房里还有个人，郑玉霞抬眼看了陆景存一眼，转头问江若云：“这就是……” “忘了介绍了，这就是……我……”江若云从不怯于向人介绍她与陆景存名义上的身份关系，本来就是假的有什么可避讳的。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郑姨忽然情绪复杂起来。 “我是小云的爱人我叫陆景存，经常听她提起您，那段时间我不在家，多亏您照顾她了。”陆景存很是礼貌，让郑玉霞坐下。 可看着面前的男人，郑玉霞微微蹙起眉头：“我怎么觉得，我在哪见过你？” 之前在村里，郑玉霞是个老实人，人民教师出身的她，自然不会与村里的地痞流氓有什么交集。 但是，她小叔子去家里闹得那一次，还叫陈知行的陆景存，曾出面替她解过围。 这件事若是被联系起来，那江若云和陆景存的关系就更难解释了。 “我是明月的同事，您可能什么时候见过我吧。”陆景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道。 气质和装扮的不同，确实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印象，郑玉霞果然点了点头，很认同地说道：“对对，一定是。老师好啊，小云真是好福气。” 两个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他们都不想让郑玉霞太担心。 聊了几句，江若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昨晚基本没睡，今天吃过药以后，她格外的困。 郑玉霞立刻按着她躺下，宽慰了几句以后，示意陆景存和她出去。 “我们别吵着小云，出去说。” 僻静的角落里，陆景存站在郑玉霞面前，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 毕竟何明月为了等他，已经错过了不少好机会。 “你，你知道小云以前吧。”郑玉霞一开口，却没提自己女儿。 陆景存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哎……”郑玉霞叹了口气，“我见到她的时候，小云就像是一只被扔在外面的野猫，瘦瘦小小脏兮兮的，别提多可怜了。她那个爹……不提也罢。但你既然和她结婚了，就要一辈子对她好照顾她，可不能因为她家里看不起她啊。” 陆景存点点头：“您放心，我不会的。” 郑玉霞低下头，从腰间摸出一块手帕，里面是一些面额不等的钞票，一看就是小卖部收的。 “我知道娶小云，是你家花的钱。但是再怎么说，娘家不能一点陪嫁都没有，这钱不多，你拿着。” 陆景存立刻抽手：“这钱我不能要郑姨，小云要是知道也不会同意的。” “拿着！”郑玉霞厉声道，“这不是钱，这是我闺女以后在你家的底气！” 陆景存一愣，手帕已经被塞进手里。 “你们可别觉得她没爹没妈没兄弟姐妹支应，就任由你们家拿捏了，我就是她娘家，这是我们娘家给的嫁妆钱。你们要是对她不好，或者以后你不想照顾她了，别像上次一样扔她一个人在街上流浪，你送回来，我管她。” 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郑玉霞，陆景存不再拒绝，他拿着还有体温的手帕点了点头：“郑姨您放心，以后我和小云一定也把您当亲妈一样赡养，您除了明磊和明月，还有我们这两个孩子。” 郑玉霞笑着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好好过着，对我来说就够了。快上去吧，小云身边不能没有人，我走了。” 陆景存没留得住郑玉霞，他有点气恼自己，实在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说何明月与郑玉霞谈了一夜，他以为郑姨多多少少要提起他与何明月之间的事情，这才没提前出院回家招待郑姨。 没想到，她是真的把江若云当成了亲闺女。 “明磊！”冲进医生办公室，陆景存想让何明磊把郑玉霞拦下，最起码招待她吃了午饭再走。 “我可留不住。”何明磊听了经过，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我妈那个人有多犟，你是不知道，你留不下她的，让她回去吧。” 陆景存不由气恼：“你是亲儿子吗？” “是啊。”何明磊笑道，“就是因为是所以了解。你就算硬逼着她吃了午饭，她也吃不饱，还别扭。” 陆景存叹了口气，由衷地说道：“阿姨真是个好人啊。” “那还用说。”何明磊略显骄傲，“十里八乡，看不起是看不起，但是我妈的为人没人能说出个不字。就是太好了，以前总是受欺负，多亏了小云，不然我妈一辈子背着一身不该她承担的债。” 想起母亲还钱以后那如释重负的笑脸，何明磊忍不住就要想起江若云。 “你们什么时候出院？”何明磊收回神思问道。 “你妈刚走就赶我们走啊，小云睡着了，等她醒了我们就走。”陆景存说道。 “那可是单间，多少人盯着呢，病好了当然要走。”何明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快走吧，我这还有病人呢。” 何明月此时已经到了市区，这里的氛围和镇上差别就大了，而且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件大案子。 到了招待所，她从前台拿了一张过期的报纸，只因为上面整整四版都在讲一件大案。 翻了几页之后，一个名字的出现让何明月整个人愣住了。 第116章 查清江若云的底细 急匆匆办完手续，何明月在房间里仔仔细细把这个特大走私案的全过程看了一遍。 整个案件牵连甚广，就连镇上几乎能只手遮天的高振威，都被一并带下水，被判了刑。 本来只是个社会事件，但是江若云的名字让何明月忽然对这件事情在意起来。 昨晚和母亲聊天的时候，何明月听说了不少江若云的事情。 她不仅有商业头脑，还能搞定村里形形色色的人，包括来家里闹事的地痞流氓。 郑姨说这些，其实想让女儿从另一个角度认识一下江若云，她并不是何明月想象当中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配不上一段好姻缘。 可是这些话落在何明月的耳朵里，完全成了另一个意思。 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还有些社会背景！ 陆景存完全就是被她所谓可怜的身世给骗了，等自己找到这个小太妹的证据，一定能挽回陆景存的心。 万万没想到，天赐的良机这么快就到了，何明月看着报纸上江若云的名字，觉得这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故意给她送机会。 虽然只是简单提了一次，江若云的名字也是在众多知情群众里面，旁人很可能会错过的犄角旮旯里。 但是何明月相信，苍蝇不叮无缝蛋，江若云要是真的那么干净，怎么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何老师……”正在想怎么才能了解到她的底细，给江若云致命一击，门外传来陆景延的声音，“我有一道题不会，也找不到其他老师，您能帮我讲一下吗？” 何明月喜上眉梢，立刻将陆景延让了进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里的事情。 “江若云没什么事了，你可别分心啊。”讲完题，何明月很是关切地说道，“这次你可是我们学校的种子选手，老师们对你都给予厚望呢。” 陆景延低着头没说话，许久问了一句：“我嫂子，她真的没事了？我哥很少那么紧张，她真的不要紧了？” 我嫂子三个字，扎得何明月狠狠蹙了一下眉：“不过就是发烧而已，你和你哥都有点太担心她了。” 陆景延点点头：“毕竟这次能参赛，还是嫂子给我的钱，何老师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聊了几句之后，何明月打听到了更多事情，原来江若云在陆家这么受重视，还因为陆家大嫂的缘故。 那个什么夜总会，虽然何明月听都没听过，但她知道镇上这些娱乐场所，背后不是高家就是有别的势力撑腰，江若云能把陈雪蓉毫发无伤从里面带出来，说明她绝对不是什么干净人。 可是陆家人思维简单，只以为江若云就是为了他们家好，靠自己就能解决这么大的事情。 可她何明月可没有这么好骗，既然有了线索，那就趁现在这个机会，查个清清楚楚！ 傍晚时分，陆景存才算把家里整理了个差不多，本来面积不大的家里，被郑姨送的东西算是塞了个满满当当。 江若云几次想帮忙，都被陆景存按回去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我可不想再抱着你跑一次医院了。” 嘴里这么说，陆景存把郑姨送来的吃的，几乎全部做了一遍，都堆在江若云的床边。 所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过如此了。 “我就是发了个烧，又不是坐月子，你不能不让我下地吧。”江若云被饭堵在床上，很是不满。 她没留意到，自己说完这句话，正在扫地的陆景存忽然顿了一下，脸上竟有一丝微红。 陆家，下一辈的孩子应该排云字，那不就和若云重字了吗？ 要是女孩就好了，排华字，陆华嫣…… 这个名字好听。 “陆景存，陆景存？”江若云想下床发现鞋子不见了，喊了几声，却发现陆景存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呆呆傻笑着。 这个表情按在这张脸上，实在让她难以适应。 她赤着脚下床，想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 “陆景存？”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江若云低声道，“你没事吧，你在这傻笑什么呢？” 忽然被打断，陆景存面前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砰的一声不见了。 带着几分赧色和愤然，陆景存继续挥动着扫把：“你眼花了吧，我哪笑了。” 发现江若云还光着脚，陆景存忽然急了：“你才刚好，何明磊说了需要好好保暖，万一反复就转肺炎了，你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扔了扫把立刻抱起江若云。 “你等等，我……” “什么都不行，回床上躺着！”陆景存不容分说，抱着她就往里屋走去。 “我……”江若云憋红了脸，还是不得不开了口，“我要去厕所！” 空气忽然尴尬住，陆景存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反应过激了。 可是刚才的失态被江若云察觉以后，他就像是偷了东西的小偷，生怕被她发现更多秘密，急于用情绪掩盖一切。 “那，那你也不能不穿鞋啊。”陆景存清了清喉咙，顾左右而言他。 “我这不是没找到吗，你把我鞋放在哪了？”江若云也很是无奈，自从自己生病，这个陆景存仿佛变了个人。 难道发烧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有这么可怕吗，怎么好像自己是得了绝症，从鬼门关回来的一样？ “我扫地的时候拿开了，我去给你拿。”陆景存放下江若云，转身走向外间的时候，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这也太丢人了啊，陆景存，你还能不能更丢人一点了！？ 转眼到了晚上，陆景存一直陪着江若云睡着，才从卧室轻轻退了出来。 刚刚到外屋，电话就响了，生怕吵到江若云，他立刻拿起了听筒。 “有人在市局打听你的事情，最近多加小心，随时听候命令。” 表明身份之后，听筒里传来简短有力的一句话，随即便挂断了。 微微蹙起眉，陆景存先是警觉地检查了一下家里周围的情况，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放下心来。 那个案子相关人员都已经收押了，案子也结了，还会有谁去打听呢？ 阎家？ 第117章 不存在的结婚证 江若云的身体恢复很快，两天以后陆景存便开始回学校上班去了，但是与以往不同，他不带早晚自习，在家的时间很多。 她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上的变化，习惯性接受陆景存带回来的一点小惊喜。 可能是一本很难找到的书，也可能是一盆从别人枝繁叶茂的花盆里硬要下来的一枝叶子，没几天功夫，原本光秃秃的家里，渐渐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直到陆景存又忙碌起来，江若云甚至开始有点不适应了。 晚饭时分，在桌边等了一会儿，陆景存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光看他的状态江若云也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在外面跑了一天，绝对不是在学校里上课。 最近他的反常，江若云自然都看在眼里，只是一个字也没有问。 她一直提醒自己恪守本分，不过是装几个月夫妻，他们终归还是要各走各路的。 “这么晚啊。”最终，江若云还是忍不住问了。 陆景存先是一笑，然后神秘兮兮地将一个文件袋收起来，这才走到桌边坐下。 “对啊，去办了点事，今天进展不错。”说着，他端起碗来扒了几口饭，心情大好的样子。 江若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不管你在办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你都最好少抛头露面。事情只是看上去结束了，之前才出了事，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陆景存抬起头，看向江若云的眼神里满是感动：“你担心我？” 江若云愣了愣，立刻解释道：“那当然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就真的捆死在你这了？” 陆景存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并没有多说什么。 白天的时候，他去办理申请转校的手续时，发现自己和江若云的结婚证居然找不到。 其实陆景存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结婚证，是临走前签了几个文件，然后母亲去替他们两个领取的。 到登记部门去查询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材料确实送来了，陆景存的单位介绍信，江若云的村委证明，还有两个人的户籍都有，但是并没有办证。 “材料齐全，怎么没办呢？”陆景存问道。 工作人员解释说：“现在政策调整了，领证需要两个人都来，还有照照片的，你爱人呢，她要是也来了马上就能办。” 听到这里，陆景存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洞里，尤其现在听见江若云这么说，他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起来。 就是为了江若云的安全，陆景存才想转去一个小学校任教的，那里承诺所有已婚教师都能分一套两居室，这样他就可以和江若云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可是现在，没有结婚证，江若云这个情况估计知道这件事，就会立刻离开吧。 “怎么了？”发现陆景存情绪忽然低落，江若云有些好奇。 “没什么，我跑了一天有点累了，你慢慢吃。”陆景存缓缓起身，他从未这么害怕面对一个人。 本以为，有一张结婚证把他们两个牢牢拴在一起。 即便江若云还没有那么快能接受自己，但是有这一层法律关系在，陆景存可以慢慢来。 现在……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陆景存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从未有过的患得患失涌上心头。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但是知道自己和江若云根本没有领证，还有对方一心想离开的这一瞬间，他还是狠狠地纠结起来。 江若云看着剩下的一桌子菜，还有陆景存只吃了几口的饭，满心的委屈和愤然几乎到了顶点。 这两天车队生意越来越好了，加上前段时间自己生病，陆景存确实照顾的无微不至，所以她特意去买了鱼和肉，想着晚上一起吃顿大餐。 结果，这家伙回来得这么晚也就算了，居然无视自己的劳动成果，跑去睡觉了！ 端起碗愤愤然地扒了几口饭，江若云本想大快朵颐，既然那家伙不吃，自己就全吃了。 可不知为什么，江若云忽然也没有了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收拾起来了。 筒子楼西打头的刘伯家里养了一些鸡，江若云把陆景存剩下的饭全倒给了那几只鸡仔，它们几乎高兴到起飞，呼扇着翅膀就冲了过来。 哼，为不值得的人做饭，还不如喂鸡。 江若云得到了一个真理的结论，努力在脑海里把陆景存和小鸡仔们想象成一体，尔后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时间又过去几天，江若云感觉到陆景存的冷淡，与之前不同，这家伙像是忽然又变回了陈知行，不冷不热不多说一个字。 两个人的关系也从假夫妻，弄成了同宿舍的舍友。 不对，友也谈不上，就是勉强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的两个人吧。 直到这一天，已经到了上班时间，陆景存却迟迟没有走，江若云绷不住了问了一句：“今天不用去上课吗？” “今天组织活动，你也去吧。”陆景存自顾自收拾着东西，和江若云说这话更像是在通知。 “什么活动？”江若云有些在意，“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陆景存不冷不热道：“说不说的你也要去，有什么区别吗，一会儿跟着我走就是了。” 一股无明火堵在喉咙里，江若云跳起来不服气道：“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陆景存继续慢条斯理：“不去吗？微山湖看春景，也不去？” 江若云顿了一下：“微山湖？” 这几天，江若云也没闲着，一直在忙碌车队的事情，她发现春天来了，郊游的人越来越多，旅游线路这是一个商机，尤其是镇上人都喜欢去的微山湖。 虽然有客运车过去，但是只能到当地车站不能去景区， 大企业可以包车，小型出游就很不方便了。 “不想去吗，那就算了。”陆景存故意把装进包里的东西又拿出来了几件。 “去……”江若云站起身，为了生意，她能屈能伸。 砰，一条厚毛毯被扔了过来。 “我装不下了，你拿着这个，去了能用上。”陆景存说罢，推门向外走去。 第118章 春游 上了大巴车，江若云才知道，这是学校组织的春游活动，并不是所有老师都带了家属。 但是大家对她倒是出奇的客气，江若云刚上车，就有好几个老师和她打招呼，里面大多数都只在评课礼堂里见过一次。 江若云不是个社恐，但是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有些错愕。 “坐这边吧，这边风小。”一个看着有些年纪的女老师把她叫了过去，然后对四下茫然的江若云轻声说，“陆老师要带孩子们，他和他们班的孩子一辆车，到了目的地你就能看见他了，不用担心。” 风小？ 江若云想解释自己并不是在找陆景存，可是又没有什么话合适，只能装作腼腆地点了点头。 “陆老师特别交代过，你身子不好，让我们多照顾一下。”前面一个老师转过头来，很是亲切道，“看着你们小夫妻感情这么好，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江若云继续干笑，这家伙到底在学校里说了什么啊，这是引起了多大的误会！ 顶不住周围的关怀，江若云开车不久就假装困倦，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她就知道了所谓“这边风小”这句话包含的深意。 大巴是有点破旧，可也没有到破烂的地步，可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进来的风，随着车速增加直往人骨头里钻。 江若云没有犹豫，立刻将陆景存扔给她的毛毯摊开，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带着这么个东西春游是想干嘛，但是现在盖在身上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随着车子晃动，江若云逐渐开始意识模糊，也许是看她真的睡着了，周围的老师便开始轻声聊起来。 话题说着说着，就到了陆景存身上。 “真是没想到，陆老师这一年多不见了，是去找媳妇儿去了，还以为他停薪留职下海了呢。” “看得出来是真喜欢啊，和我说了好几遍，他媳妇儿刚刚病过一场，一定要好好照顾。” “可不嘛，你看她盖的这条毯子，是陆老师第一次去市里参加评课的时候，拿到的奖品吧。住单身宿舍的时候，都没见他舍得拿出来一次，一直收在袋子里。” “说起这个，还真是可惜啊，陆老师申请调职了你们知道吗？” “真的假的！” 起先，江若云有一句没一句听着，什么毯子什么找媳妇，她都当成是夸大其词的谣言，正准备带到梦里去一起消化了。可是调职这个词出来，她一下清醒了。 难道，这就是陆景存想到的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 如果真是这样，等他成功离开一中，自己岂不是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鲁主任，是真的吗？” 几个人凑到江若云身边的女教师旁边，很是好奇。 “倒是提过。”鲁主任点了点头，“你们可别传得到处都是啊，现在这件事有点棘手。 “难道是咱学校不放？” “肯定是，陆老师可是特级教师啊，这么年轻。” 鲁主任摆了摆手：“是也不是。咱们学校肯定是惜才的，但是陆老师提出要求要走，咱们也不能卡着人家啊。” “他家都在这里，能提什么要求调任啊。”有的老师提出疑问。 “这种情况，需要有很充实的理由吧。” 鲁主任转头看了看江若云，确定她还在睡着，这才伸长了脖子压低声音道：“因为他爱人。” “啊？” “你们不知道，他爱人身世挺可怜的。”接着，鲁主任就把江若云身世夸大了两百倍，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现在江若云想去找她母亲，听说有点线索，陆老师想调过去，陪她慢慢找。” 这个故事，让感情丰盈的几个女老师眼圈都红了。 “之前零星听过一些，没想到这么惨啊。” “真是难为陆老师了，陪她找了一年还是没结果，这孩子真是挺可怜的。” “以前我总觉得，何老师和陆老师挺合适的。现在比起这姑娘，何老师是该让让的，她以后能挑的对象可多着呢。” “别说了，人家都躲到市里去带队去了，别提人家了。” 江若云听着，心里不由犯起嘀咕，陆景存用自己当借口调任，那过去以后也不可能立刻离婚吧。 他所谓的两三个月就能解决，是这么解决的！？ 现在，自己这个失去双亲的可怜身世已经传遍了学校了，想必调任过去的学校也是当成爆炸新闻。 陆景存在打什么算盘啊，这不是把她整个儿装进去了吗？ 憋着一口气，江若云刚下车就奔着陆景存的车过去。 车上下来的学生看见她，一个个都毕恭毕敬，有不少还叫了一声“师母”。 “陆景存，你，你过来一下。”看着周围异样的目光，江若云低着头说道。 二人到了湖边的树林，江若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质问道：“你在学校里，都怎么造我的谣的，什么叫你都是为了帮我找母亲啊。你这么说，将来就算是调任成功了，我和你岂不是被捆死了。说好的三个月就离婚，你能做到？” 陆景存盯着江若云，一字一顿道：“离婚？那你别想了，不可能的。” 结婚证都没有，离什么婚。 “你！？”江若云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股被骗了的恼怒涌上心头，“你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呢！？陆景存，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全抖出来！？我想要的只是自由，至于你怎么样，我无所谓的。” “抖吧，学校的人都在这，你开始吧。”陆景存淡淡回道。 第一次付出真心，陆景存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对一个这么铁石心肠的女人动心。 她是有些侠肝义胆在身上的，见不得可怜人受苦。 可她也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了，不给任何人机会，把所有事扛在自己肩膀上，生怕别人看见她一丝丝脆弱。 陆景存试过温柔相待，却只让江若云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需要的，恐怕不是个相濡以沫的爱人，更是一个并肩而立的战友。 恰巧，陆景存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说我是个逃犯，让他们把我扭送公安机关。需要个扩音喇叭吗，我有。”陆景存把手里的喇叭筒递了过去。 第119章 危机就在眼前 江若云盯着陆景存，觉得他已经疯了。 即便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他们之前毕竟有过共同经历的那么多，才将陆景存保全下来，总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吧？ “不喊？”陆景存见她不接，将喇叭打开，“你不说我自己说了。” 眼看陆景存就要张嘴大喊了，江若云慌忙上前把喇叭夺了下来。 “我看你真是疯了。” 陆景存笑了笑：“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你……”江若云气结。 就在她抬手准备打的时候，几个学生跑了过来，见状一个个都红了脸跑了。 “想打情骂俏也要注意点影响，这可是学校的活动，回家再动手。”陆景存凑近江若云耳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快别说悄悄话了，天天在一起还差这一会儿啊，野炊的火已经生好了，快过来帮帮忙。”远处，鲁主任挥舞着手里的饭勺，大声喊道。 这一嗓子，几乎所有人都转头向二人看过来，脸上出现各式各样的笑容。 狠狠吃了个憋，江若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走到鲁主任身边。 “怎么，刚下车就吵架了？”鲁主任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米粥，一边低声问道。 “没有……”江若云帮忙加了点调料。 “说实话，陆老师有才，可是这个人的性格吧，我作为个过来人可是不敢恭维。”鲁主任低声劝慰着，语气如微风吹过，让江若云不由放下了戒备，“但是，他要是真想对谁，那一定是一辈子的好，人品是没问题的，你只要坚信这一点，日子就能越过越好。” “他？”江若云冷冷道，“他心里有别人？” 之前，陆景存的各种表白，虽然让江若云很有压力，但也有感动的时候。 可现在，他忽然又转了态度，让本来有点心动的江若云觉得，自己是被这家伙耍了。 “那当然了！”鲁主任看着江若云的样子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这次春游我们为什么会来微山湖？” 江若云这才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湖光山色，发现自己在一片美景之中，却只顾着拌嘴。 实在有点浪费。 “这里的景致确实很美啊，而且镇上不是很多人都来这里郊游吗？”江若云不解道。 “也对。”鲁主任点了点头，“可是我们以前郊游，可从来没走过这么远，是陆老师强烈要求的。大家觉得他平时很少提要求，这次又是大家的事，所以就报批领导同意了的。” 江若云一怔，不由抬头缓缓看向陆景存，他正被一群学生围着，喧喧嚷嚷地不知在说什么。 “看来，真的是你想来啊。”鲁主任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野餐开始了，江若云本想和鲁主任坐在一起，但是不知怎么搞得，就变成了坐在陆景存身边。 饭菜有些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江若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自然不好意思动筷子。 “师母，快尝尝这个吧，陆老师说你最喜欢吃这个了。”有一个男生举着饭盒，一直递到江若云面前。 “我，喜欢？”江若云看着一饭盒的菌子，瞥了陆景存一眼。 “妈每次做的你都吃个精光，不是喜欢吗？”陆景存替她夹了一些放在碗里。 男生继续说：“师母你别客气，我家住在林区，家里有的是这些。” 江若云尝了一口，确实很新鲜，可她很好奇，到底陆景存是在什么语言环境下，能提到自己爱吃这个的？ “这是甜的，师母也尝尝吧。”又一个女生把饭盒递了过来。 江若云的确喜欢甜的，可陆景存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他又宣传给学生！？ “谢谢……”江若云盛情难却。 紧接着，她渐渐发现，学校里的人对她的了解，比她自己都要多。 陆景存不过才回来几天啊，到底在学校里树立了一个什么形象？ 野餐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陆景存拉着江若云到湖边小路上，竟然像是变魔术一样，推出一辆自行车来。 “我得看学生，你自己在附近转转吧，前面就是微山湖景区管理，你可以问问他运输车的事情。”陆景存说罢，塞了一个bp机给江若云，“别走远了。” 这个年代，这东西还是很有市场的，而且不便宜。 江若云看着这个小小的东西，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拴狗的绳子？” 陆景存听见江若云的揶揄，也没有生气，笑着回怼：“夸自己的人我见得多了，说自己是狗的你还是第一个。” 很快，江若云把周围客运生意打听了个差不多，基本就是没有。 毕竟微山湖距离镇上还是有不断的距离，本地居民多是渔民和农民，别说开车队了，就算自己开个农用车，都是极其稀罕的事情。 但是微山湖的游客人数不少，很多都是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地走着，很是辛苦。 调研的差不多了，江若云准备往回走，忽然bp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上面显示着一行字。 “管理处等你，速回。陆” 江若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个bp机是刚刚拿到手里的，只有陆景存知道号码，他还有必要特意标注一下自己的名字？ 但是不得不说，被惦念着还是有些暖意的，江若云低头蹬车，向管理处的方向走去。 此时，学校的车子已经开始集合了，陆景存在焦急地等待着江若云。 管理处的门开着，江若云错过了校车的方向，径直走进了屋里。 “怎么在这等我？”江若云刚刚开口，管理处的门忽然关上了。 “陆老师？江若云还没回来？”鲁主任见状，走过来问道。 陆景存急道：“我去借个电话，很快回来。” 鲁主任看着他离开，大声喊道：“孩子们还在车上，你快点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若云缓缓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感觉到周围都在晃动。 应该是车上，到底是谁，想带她去哪里！？ 第120章 阎家 陆景存找遍了景区所有地方，那不过是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江若云骑着自行车，活动范围有限。 可就是这么大的地方，一个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 鲁主任见他着急，安排好学生的事情之后，也陪他留下找人。 但因为是工作日，景区里游客并不多，最大数量就是一中的师生，管理处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你们一直没有离开过吗，我是借了你们的车，没有个年轻姑娘过来还车吗？”陆景存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不愿意相信。 其中一个管理员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到这个，确实有人来还车，当时我们正好要出去巡逻，他说他坐在这等朋友，顺便帮忙把朋友借的车子还了，就是那辆。” 陆景存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自己提前借出来的自行车。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陆景存急道。 “特征……”两个管理员互相看了看，都茫然摇了摇头，“中等个子，不胖不瘦的，就一个普通男人，再见面我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鲁主任忍不住了，轻声劝道：“陆老师，有可能是江若云有什么朋友来了，他们见了面没等到校车，就自己回去了呢。要不我们先回去，你也回家去看看？”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陆景存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管理员又说：“对了，当时他还借了一下我们的电话，说是给朋友发个传呼让她过来。” 陆景存顿时警觉起来，可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呼机是他刚刚办的，没人知道这是江若云的号码，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什么，你还记得吗？”陆景存问道。 “好像就是说自己在这等，落款了一个陆字。” 陆景存再也绷不住了：“麻烦你们查一下今天进出景区的车辆车牌号码，尤其是轿车的，我爱人恐怕出事了。” 两个人也很帮忙，立刻开始翻查登记本，一旁的鲁主任此刻脸上却显露出几分惊慌。 她意识到，自己几天前帮陆景存办理的呼机号码，事后曾无意中对何明月提起过，难道说…… 不可能啊，何老师就是一个娇弱的中学老师而已，她为了陆景存，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鲁主任，鲁主任！？”陆景存着急去找线索，转头喊道。 鲁主任慌忙抬头：“怎么了？” “耽误您时间了，我自己去找，您赶紧搭车回镇上吧。”陆景存说着，拿着抄下来的几个号码，急匆匆向附近的派出所奔去。 “醒了？”一道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江若云没有动，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你不说话也不要紧，其实我们见过，或者说，是我见过你。”男人继续说道，“只是当时不知道你的身份，不光白白放走了一条大鱼，还还得我们折了一个兄弟。你放心，这一次我们已经确切知道你的价值了，绝不会亏待你的。” 江若云心底一沉，上次算是侥幸，阎家终于还是发现了异样？ 如果是这样，那陆景存的身份…… “你们想干什么，别牵连我家人。”江若云试探道。 男人笑了起来：“果然是好胆识，上次还真被你骗了。放心，你不会牵连家人，是你的家人牵连了你！” 完蛋。 江若云暗自咬了咬嘴唇，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解释过去，只不过自己之前没有和陆景存对过词儿，他们两个说的万一不一样，这件事就更难办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这么动手，就不怕引来麻烦吗？”江若云继续试探。 男人不以为意道：“比起这点麻烦，没有你，我们更麻烦。” 已经彻底被绕糊涂了，江若云索性不再开口，男人也失去了耐心，车里再次陷入死寂。 “怎么样，查到了吗？”陆景存借用派出所的电话，让蒋卫国给民警打了声招呼，开始查询那几辆车的车主信息。 其他车辆都是镇上的，这有一辆是从市里过来的。 “能看看具体信息吗？”陆景存问道。 民警有些为难：“你又不是办案，姓名地址之类的不能透露，我只能告诉你，这辆车是黑色的，车主姓阎。” 陆景存的心狠狠往下坠去，他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给江若云带来了危险。 他先是联系老家村委，确定母亲和嫂子都没事，便让他们多住几天再回来。 “你想干什么？”蒋卫国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有些着急，“你现在身份特殊，尤其不能去市区，陆景存你给我冷静点，这件事我让市局的同事……” “嘟嘟……” 听筒里传来忙音，陆景存已经挂断了电话。 “妈的！”蒋卫国狠狠骂了一句，拿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头上的黑布被拿掉，江若云眯起眼睛，许久才适应了周围的光，面前一个男人披着一件呢子大衣，身形瘦高，但是眉宇间有一点阎子安的影子。 江若云微微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落在闫家人的手里了。 “阎子安的事情我不清楚，你们再问多少遍，我也是这句话。”江若云开门见山，想把节奏拉到自己能掌控的调性上来。 “子安的事，我不感兴趣，甚至还想谢谢你。”阎子明微微躬身，好似真的向江若云鞠躬致谢一般，“上次见面不太愉快，我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好好合作。” 这货不上当啊。 江若云脑子开始快速运转，万一，这家伙提起陈知行，那她也只能把所有脏水都往阎子安身上泼了。 反正他人在牢里，而且这个家伙看起来，和阎子安应该不对付。 “江若云。”阎子明忽然开口，“我想让你给你哥打个电话，这么点小忙，你不会不帮我吧？” 听见这话，江若云有点懵了。 居然不是问陆景存的事情？ “我哥？” 阎子明阴恻恻地笑了笑：“你不会以为，这次我还是会被你糊弄过去吧。高家虽然没了，但是江若龙还在，你哥就是江若龙，这话我没说错吧。” 江若云僵在原地，一个危机还没解决，现在怎么又扯到江若龙身上了？ “你让我打电话，想干嘛？” 第121章 这是妹夫 此时，市里的一家招待所里，整整一层楼都灯火通明，送开水的服务员拎了四个暖瓶上去，看见房间里满满当当的人，和按满了烟头的烟灰缸，被这个氛围吓得，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放着就行。”一个男人上前接过水，示意服务员离开，小姑娘立刻飞也似地逃了。 “大哥，要我说我们就冲到阎家去要人，看他们怎么说。” “就是，虽然我们高家是不如从前了，但是这一次他们太过分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命能拼。” “大哥你也太低调了，以前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个大小姐，您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一片议论声里，江若龙坐在中间一言不发，高琳琳站在旁边，一脸心疼地看着这个男人。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高琳琳经历了这一生都不曾见过的波澜。 高家被查，爸爸被抓，无数次死亡威胁，是这个男人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她面前，将整个高家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最后一次去看爸爸，高振威隔着玻璃，郑重其事地将她交给了江若龙。 最让她感动的是，这个男人并不喜欢争斗，也不贪财，之所以这时候挺身而出，完全是为了她。 家中太平的时候，江若龙掩藏所有光芒，不与任何人争斗，只想守着她。 可那时候高琳琳只觉得这个男人没出息，恨不得像甩开狗皮膏药一样，把他甩掉。 现在回想起来，那每一个瞬间都让她无比悔恨。 不仅仅是恨对江若龙的所作所为，更是恨那个完全不懂事的自己。 爸爸出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高琳琳只知道哭。 她很清楚失去至亲的痛苦，这一次，她要帮江若龙把妹妹找回来。 即便那丫头，是高琳琳此前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人。 “要不然我去吧。”高琳琳忽然开口，“阎家那个老爷子，我见过几次，算有点面子吧。我去找他谈谈，看看能不能做笔交易。” “嫂子，太危险了，这可不行。” “阎家恐怕就等着这一步呢，您可不能去。” “我们去！冲进去救个人还不简单吗！” “对！我们走！” 高琳琳眉头一蹙，厉声喝道：“都给我站住！” 一众手下愣在原地，从他们认识高琳琳开始，还从没见她这么发过火。 那个娇滴滴的小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成熟，说话掷地有声的大嫂。 “你们去不要命了！？高家到这一步容易吗，你们还能在这里吃上饭容易吗？没有龙哥殚精竭虑，我们现在不在牢里，也在街上要饭了。公司保全到现在不容易，眼看就要迈上正轨了，你们这一去不仅搭上自己，所有人都会被牵连，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 高琳琳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搭在江若龙的肩膀上，对方感受到她的支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予以回应。 “要是能冲，龙哥不用大家群情激奋的，第一个就冲进去了，被抓的是他妹妹，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着急。”高琳琳见在场众人被说得安静下来，也缓了一口气，“大家都想想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别再吵龙哥了。” 屋里陷入死寂，这些跟着江若龙到现在的兄弟，基本都是靠拳头解决问题的，动脑子的事情从来没干过。 公司里的管理层倒是有脑子，但是这件事不适合让他们介入，这里面不少人都是刚刚招聘来的管理人才，若是让他们知道公司背后还有这么多背景，恐怕要被吓跑一半。 江若龙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内心忧烦不已。 母亲和弟弟那边刚刚有点消息，他都没敢联络。 事实证明谨慎一点是对的，不然这次陷入阎家的，就不止江若云一个人了。 “龙哥，有人找。”门外一个小弟轻轻叩门。 这个敏感时期，所有人都很警觉。 靠门近的一个手下将门打开一条缝，低声问道：“什么人，几个？” “来的就一个，不过……他坐的是条子的车。” 众人齐刷刷看向江若龙，高琳琳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你怎么知道是条子，有标吗？” 几个小弟靠近窗户向下看了看，转头向应门的男人摇了摇头。 “没，但是我认识，那是镇上条子的车。” 听到这里，江若龙忽然眼睛一亮，他大步走过来说道：“让他上来。”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陆景存就走了进来。 在他进门的瞬间，江若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高琳琳的反应。 毕竟之前，这个丫头喜欢陈知行到了魔怔的程度，事后也是他，将整个高家送入了审判庭。 “你怎么敢来，大街小巷都是这个案子的事情。”江若龙吩咐手下戒备，迎了上去。 陆景存微微叹了口气：“小云不见了，我也顾不得那些了，我怀疑是阎家动的手，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一路上，陆景存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导致阎家找到江若云头上。 他作为一个卧底，认真完成了所有工作，挽救了国家的损失，这是大义。 可是另一方面，作为私人关系，他也的确背叛了所有在高家信任支持他的人。 在场的小弟们，看见陆景存好端端走进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各式各样的，但始终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招呼。 气氛瞬间诡异，只有几个新晋的小弟一脸懵懂。 “是我要找你帮帮忙，阎家盯上的人，是我。”江若龙见陆景存急切的样子，心底有了几分安慰，自己风雨飘摇一般讨生活的妹妹，终于有了个真心疼惜她的人。 “什么？”陆景存汗下去一半，但是瞬间又紧张起来。 高家在江若龙大刀阔斧整改下，眼看就要走上正轨了，阎家现在跳出来，无异于让已经快支撑不下去的高家雪上加霜。 “不论如何，我都会把她带回来，你可不能再做那些事了。”陆景存郑重其事道。 江若龙点头：“我和你想的一样，不论如何，我都会把她带回来，高家绝不能再沾手那些事了。” 高琳琳依偎在江若龙身边，一脸的不舍。 “来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啊……”小弟们的窃窃私语，还有其他人复杂的视线，都让忽然闯入的陆景存有点不适。 此时江若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妹夫。” 第122章 做局 商量到天亮，江若龙和陆景存终于定下一个计划，目前不知道阎家的目的，暂时只能见招拆招。 但是两个人在一件事上，始终没有达成统一。 “你不能去，你是不是疯了。阎家现在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高家封口交给我，你可以和小云好好生活，以后的路还长，你这是要干什么？”江若龙此时，已经把陆景存彻底当初自己家的人了，听见他也要去，当然很紧张。 陆景存将此前，江若云曾今被绑过一次的事情说了，可江若龙还是不同意。 “这个倒是筹码，江湖也有道义，他阎家有错在先。可是你还是不能去。” 陆景存急道：“要看见也早就见过了，这有什么关系？” “那次夜黑风光，你们也没有正面接触，这怎么一样！”江若龙说完，抬头对高琳琳说道，“安排人看着他，我没回来，他哪都不许去。” 高琳琳淡淡点了一下头，依旧忧心忡忡看着江若龙。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去去就回。就算是真的没回来，公司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以后你就要当家做主了，新来的经理们都是靠得住的人，你有问题多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江若龙的话还没说完，高琳琳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你大爷，你敢不回来，我去抛你祖坟。” 江若龙笑着揽住她：“有你在，我不舍得不回来。” 几分钟之后，陆景存被人看着，锁在招待所的房间里。 高琳琳与他一起站在窗前，看着江若龙的车出发了。 他只带了两个人，第一次接触，不想弄得兴师动众。 可所有人都知道，丢了货又赔了人的阎家，现在就像受伤的老虎一样危险。 “你们都出去吧。”高琳琳忽然让看守的小弟离开。 陆景存有点紧张，毕竟他告别陈知行的身份以后，这还是第一次与高琳琳见面。 高振威，可以说是他一手送进去的，作为独生女，高琳琳有怨恨很正常。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行。”看得出来，从刚才开始，高琳琳就憋了很多话，可能是怕影响江若龙的心情，所以才一直没说。 陆景存已经准备好了，既然自己选择走了这条路，就应该承受所有。 “你走吧。”高琳琳忽然说道。 “什么？” 高琳琳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着陆景存，此时他才发现，这丫头眼睛里满是泪光。 “你去帮帮龙哥，算我求求你。不止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说到这里，几乎崩溃的高琳琳终于哭出声来，“我还没告诉他，本来定了明天的饭店，想给他这个惊喜的，没想到江若云出事了。” 陆景存心里也有些不忍，他从未见过如此努力想要坚强的高琳琳。 “你别激动，我去，你当心身子。” 高琳琳抹掉眼泪，努力平复：“我又想告诉他，让他做事的时候多一分稳重，可我又不敢告诉他，我怕他太过惦记我们，到时候反而出问题。” 陆景存只能点头，他不知道眼下自己能说什么。 “公司的事情，我还有人可以依仗，但是这些事，我只能拜托你帮忙，高家实在是没人了……知行，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现在只求你，把他好好带回来。” 在高琳琳的帮助下，陆景存很顺利地离开招待所。 江若云也是一夜未睡，她不清楚这个阎子明到底想干什么。 找高家算账？ 让高家承担责任？ 那不应该找高琳琳吗，为什么会扯到自己头上？ “起来吧，你哥来了。”天刚刚亮，一个男人走进来，架起江若云就往外走。 “客气点儿。”江若云没动，瞥了男人一眼，“我哥脾气不好，看着我这样，恐怕当场掀桌子，你们啥也别谈了。” 男人看了江若云一眼，不由笑了：“上次真是被你骗了，你也不愧是江若龙的妹妹，胆识过人啊。” 话虽这么说，男人也确实给江若云松了绑。 眼下的情况，江若云自救是没多大问题的，可问题已经不是逃走就能解决的了，她必须弄明白阎家想干什么。 “小云！”即便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江若龙看见妹妹的时候，还是紧张起来，“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一旁的阎子明蹙起眉头：“我们都是文明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明人绑我两次？”江若云也没客气，直接怼了回去。 阎子明咬了咬牙：“这不是为了能顺利见到高家的话语人嘛，都是小技巧，不必太在意。” 江若龙抓住机会开口：“既然如此，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事情我们谈，让她走。” 阎子明微微摇头：“我们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啊，还请两位留点面子给阎某。” 面子？ 你把人绑来，要肉票给你面子？ 江若云憋了一肚子气，可也没说什么。 “要请客吃饭吗，行啊，我正好也饿了，吃火锅吧，天儿冷。” 这一句大大咧咧的要求，差点给阎子明整不会了。 “火锅？” 江若云走到江若龙身边：“怎么，你们阎家不会连火锅都管不起吧？” 阎子明撇了撇嘴，低声吩咐下去。 吃个火锅还不容易，主要问题是，谁大清早的吃火锅啊！？ 不多时，热腾腾的火锅上桌了，江若云转动桌子，把肉挪到自己面前。 “你们谈，我吃我的不用管我。”江若云涮着肉，一副饿到不行的模样。 阎子明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江若龙，开口道：“江总现在生意洗白的速度，真是让人佩服啊。” 江若龙回道：“都是正经营生，没什么洗不洗的，该进去的人都已经付出代价了，我们现在是正规企业。” “正规企业……”阎子明冷哼了一声，“启动资金哪来的啊。” “积蓄。”江若龙淡淡回答道。 阎子明继续追击：“我也有点积蓄，想投资贵公司，江总不会拒绝吧。” 这话一出，江若云脸色微变了一下，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第123章 做好人难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若是阎子明正是为了那批货，或者为了阎子安的事情来兴师问罪，总有解决的办法。 一锤子买卖，赔钱了事就完了。 可他若是想渗入高家的产业，这就等于在刚刚起步的公司买下了一颗炸弹。 随时会把所有人，毁得灰飞烟灭。 江若龙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小，但是比起阎家的势力，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尤其是，高家以前一直盘踞在镇上，现在要在市区发展，更是举步维艰的时候。 阎子明，这是想强迫江若龙就范，把他的公司变成阎家洗钱的工具。 江若云深知哥哥一路走来的艰辛，自然不会让他再踏入泥潭，步入高振威的后尘。 各种蔬菜肉食陆陆续续上了桌，扑面而来的想起勾得江若云肚子里的馋虫叽里咕噜直叫。 她自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才要了火锅，还有一层原因。 “来来来别都站着了，既然是为了我才凑在一起的，我就主位就坐了啊，你们自便。”江若云像个不懂事的丫头，大喇喇坐到了主宾的位置上。 阎子明手下的脸都绿了，可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江若云是被他们绑来的，这话撕开了讲，大家今天就别想谈事情了。 阎子明挤出一丝笑意，示意江若龙入座。 “小妹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江若龙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没有一丝歉意。 敢绑架他妹妹，坐个位置而已，这都不叫事。 “动筷子吧，都愣着干嘛？”江若云开涮，还不忘张罗其他人。 这一夜大家都累得不轻，虽然看起来受害者确实是江若云，但是不敢是阎家还是江若龙，都是一夜未眠。 这会儿，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也都疲累匮乏到一定程度了。 江若云涮了一盘子肉，咕嘟嘟的声音还有扑鼻而来的肉香，以及她夸张诱人的进食方式，都让一屋子不由咽起了口水。 谁刚才说早上不能吃火锅的，早上才应该吃火锅，大吃特吃！ “等吃饱了，我得去好好泡个澡睡一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你们说是不是。”江若云说着，往阎子安碗里放了几块肉，笑嘻嘻道，“还得多谢阎少爷请客啊。” 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人心溃散了一半。 他们都是打工的，虽然工种特殊了一点，但是生意是老板家的，胃却是自己的。 这一夜奔袭，提心吊胆不说，气氛肃然到谁都不敢提起吃东西。 现在还要忍着饿看他们吃。 江若云说的对啊，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注意到周围微妙的变化，江若云微微一笑，举着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 阎子安忍不住了，这话题已经偏到海沟里去了，自己还莫名其妙就成了陪客。 喧宾夺主，这个词第一次如此鲜活地跳跃在眼前。 他恨不能，直接掐死那个喧宾。 “江老板，我们的事情，还得想谈一下。”阎子明努力想找回节奏，可是举着筷子的江若云忽然开口，又打断了他的话。 “阎少爷……” “又怎么了！”阎子明憋着火，瞪着江若云的眸子，都快喷火了。 江若云嘿嘿一笑：“阎少爷，我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既然你们接我来和我哥团聚，还张罗这么一大桌子接风宴，我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啊。” 说话间，她竟站了起来，张罗旁边的服务员道：“不差这点儿，来再上五个锅，再多来的菜，这几位兄弟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来来来，添几把椅子。” 几个手下先是眼睛一亮，随后看见阎子明冷漠的眼神，顿时又缩回了脖子。 “别啊。”江若云一副江湖义气的模样，“阎少爷，等会儿泡澡我请，想怎么洗怎么洗，想怎么花怎么花。这可是您自己的弟兄啊，不会吃个饭都舍不得吧！？” 江若龙不失时机开口道：“谈事也得吃饱了，再说，我做生意，合作伙伴的大气还是要考虑的，不然很容易出纠纷啊。” 几个服务员僵在原地，手放在椅子上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阎子明彻底被挤兑到墙角，只能咬着后槽牙说了声：“愣着干嘛，都坐下吧。” 众人如释重负，一开始还比较拘谨，可架不住江若云一再张罗，不一会儿就甩开膀子大快朵颐起来。 严肃压制性的强迫交易氛围荡然无存，阎子明看着桌上一家欢的气氛，很想掀桌子。 但是现在撕破脸，对他并没有多大好处。 毕竟这件事是他自作主张办的，阎老爷子并不知情，若是办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若是弄得鱼死网破，到时候会不会像舍弃阎子安一样放弃自己，阎子明心里很是没底。 江若云虽然张罗着几个人，可眼睛却一直在阎子明身上，她要对付的自然不是这几个虾兵蟹将，而是这个阴沉的家伙。 阎子安是他弟弟，可这两个人的性格差异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比起他，阎子安就是个易燃易爆的火药桶，办起事来不顾后果，但是对弟兄还是很重情义的。 可是阎子明就阴暗多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明枪已经进去了，暗箭开始发威，江若云莫名其妙的，已经着了他的道两次了！ “明哥，不打不相识，小妹敬你一杯。”一步步试探，江若云发现阎子明始终不敢翻脸，又往前进了一步。 “小云……”一旁的江若龙看着江若云把二锅头到了满满一杯，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江若云笑着看了哥哥一眼道：“我可是不会喝酒的，但是阎少爷这么费事把我们请来，这酒不能不喝啊。一会儿我要是醉了，你可得把我背回去。” 虽然江若云的眼神明明在示意，她不要紧，可江若龙还是不放心。 “哇，江大小姐好酒量啊！” “女中豪杰，小弟也来陪一个。” 彻底撒开了的几个人，已经晕头转向，纷纷举杯站了起来。 江若龙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盯着阎子明。 “来，我给明哥满上。”江若云说着，拿起酒瓶向阎子明走去。 第124章 江若云喝醉了 看着江若云过来斟酒，阎子明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周围的小弟们还在起哄，气氛俨然就是联欢会进行时。 刚到了一半，江若云发现酒瓶空了，一个服务生匆匆进来替换上一瓶，便退了出去。 江若云看着那人的背影，愣了片刻，转而将目光落在送进来的酒上。 “感情深一口闷，这一杯干了，我们往事不纠，只看未来。”江若云把酒杯倒满，话说完就一仰脖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阎子明蹙着眉，什么也没说，忍了又忍还是把酒喝了。 只是刚刚喝完酒，他就将杯子扔在地上。 随着一声巨响，阎子明一起身，忽然感觉头晕脑胀，他坐在桌边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这杯酒度数不低，可能是喝的太急了。 几个小弟见状立刻迎了上去，阎子明想甩开，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江若龙立刻起身：“小云，你也太不懂事了，明明知道阎少爷不胜酒力，还这么折腾他！” 江若云立刻低头认错：“大哥，下次我不敢了。” 江若龙一副满是歉意的模样：“阎少爷，这次是我们的不对，您快去休息，等下一次我做东，一定向您和阎老板好好赔罪。你们快送他去休息吧，我们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 虽然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不应该让这兄妹俩走。 可是阎子明歪着脖子，已经一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饭也是在自己家吃的，不能怪别人动手脚，而且江若云什么事都没有，明显就是阎子明自己酒量不行。 几个小弟犹犹豫豫，最后群虫无首的状况下，还是眼睁睁看着江若龙带着江若云，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阎家。 刚出门，江若龙立刻拉开车门，把江若云送了上去。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将她卷入一阵头晕目眩中。 许久两个人渐渐分开，江若云才意识到，自己被陆景存紧紧抱着。 车子正平稳行驶着，江若云慌忙推开陆景存：“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若龙在前面微微笑了笑：“你这次把妹夫吓死了，抱会就抱会儿吧，我当没看见。” 江若云明明红了脸，可还是在硬撑：“刚才进去送酒的那个，真的是你啊，陆景存你是不是疯了，阎子明不认识你，可阎家有的是见过你的人！” 陆景存是陈知行的这个身份若是被揭露，别说是江若云江若龙，就连冯凤仙他们都会一并受到牵连。 吃了这么大的亏，阎家不会放过他的。 “你当时都不确定是我，他们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再说，不是我那瓶酒，你现在能大大方方走出来？”陆景存面对这个不知感恩的丫头，总有一种想咬她都不知道从何下口的憋屈。 “就算没有那瓶酒，我一杯一杯下去，就不信灌不醉他。”江若云很是自信。 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别说这点儿酒，再来五个也不在话下。 牛虽然是这么吹的，可是江若云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体质”。 现在她可不是当初那个身体了，江若云这个小身板，别说是喝酒，就是擦点酒精药棉，都能晕一阵。 果然，肾上腺素消退之后，江若云感觉自己的脑袋不由自主向陆景存靠了过去，脸也烧得难受，脑子里像是挤进去了一片雾气，开始混沌不清。 “陆景存，你就是个大坏蛋，你有病！” 听着江若云含混不清的，还在骂自己，陆景存不知为何，竟然还有心情挑唇轻笑了一下。 江若龙从后视镜看见这个情况，蹙起眉头担忧起来：“她没事吧。” 陆景存想把江若云扶起来，可是发现她已经彻底瘫软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能使得上力气。 “恐怕有事，麻烦你再多开一间房，我们都不方便过多露面。”陆景存让江若云靠着自己，给她一个尽可能舒适的姿势。 “我知道，那小云就交给你了，恐怕那小子醒了以后，还会来找我麻烦。”江若龙现在，要集中精力应对阎家。 “你放心吧……大哥。”犹豫着，陆景存还是开口喊了一声哥，江若龙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会心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当初在高家，两个人还剑拔弩张了一阵子，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好笑。 抱着江若云进了房间，陆景存才知道这丫头发起酒疯来，有多难招架，由此也得出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沾一滴酒的结论。 江若云酒后不睡不哭，不谈心也不诉苦，纯发疯。 像是被压了太久的弹簧，忽然跳起来一样，她发疯的程度，也超出了陆景存的所有认知。 他刚刚把在床上又蹦又跳的江若云抓下来，后者又想去拿暖瓶。 “这里面都是开水！你别动！”陆景存过去夺下，江若云忽然一脸委屈。 “你干嘛！” 陆景存被问的一蒙：“怕你烫着！老实躺下！” 看了看陆景存指着的大床，江若云忽然凑过来，她浑身散发着淡淡酒气，但莫名的好闻，有一种醇香的质感。 陆景存看着面前红扑扑的脸，心脏漏了一拍。 “快躺下别闹了。”他努力维持心里的平衡，现在大敌当前，这个人又不清醒，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你害羞了！”江若云指着陆景存的鼻子，脸上一副得意的模样，“你就一天天在我眼前装吧，你其实可喜欢我了，对不对？” 陆景存像是被定住了，他已经习惯于隐藏自己，不论是从小的家境造就，还是做卧底之后工作的需要。 被一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忽然赤裸裸揭露出心事，陆景存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了，所有盔甲和防备都消失不见，脆弱和不安全感，第一次席卷了他的全身。 “别胡说了，快躺下吧。” 江若云笑嘻嘻说道：“你就装吧，小样儿。” 说罢，她忽然环住陆景存的脖子，在他衣领深处狠狠印下一吻。 一瞬间，陆景存呼吸彻底被打乱。 第125章 其实不想走 高琳琳看见江若龙回来，什么也没问，先是紧紧抱住了他。 随后，她看见江若龙身后空空，不由担心道：“怎么，阎家不放人吗？” 江若龙摸了摸高琳琳的头发笑道：“没有，小云不太舒服，陆景存陪她回房间去了。” 听见陆景存三个字，高琳琳反应了一下，随后点头：“也好，她身边得有个人看着，要不要我在安排几个人在门口啊？” 江若龙看着高琳琳，这个不久前还是个娇娇女的丫头，有些感慨：“你变了。” 高琳琳有些意外：“怎么？” “你现在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小狮子一样，蓄势待发的。”江若龙感觉高琳琳的变化不仅仅是性格，造成这一切的好像也不是最近的遭遇，可他就是感觉面前这个小丫头，超出他预期的成长了。 速度有点快，让江若龙有些反应不过来。 高琳琳敏感的低下头：“怎么，你不喜欢了？” 江若龙立刻把她揽在怀里：“你不论是懂事还是娇气，我都喜欢，只是现在的你，让我更心疼。琳琳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留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你不用担心。” 高琳琳轻轻摸了摸肚子，倚在江若龙的肩上点了点头。 房间里，陆景存面对火力全开的江若云，已经快没有了招架之力。 不按住她，江若云就在屋子里大闹天宫，按住她，这丫头就像条小蛇一样，蜿蜒而上，抓着陆景存又咬又啃。 她这个样子，陆景存当然不能交给别人照顾，可是再这么下去…… “江若云，你别闹了，再折腾我要动手了！” 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江若云眼神迷离地盯着陆景存，嘴角微微一笑：“就你？” 紧接着，她一记扫堂腿横了过来，陆景存想也没想把她拦腰拉起，轻松抗在肩上，然后狠狠压在床上。 “安静，睡觉！” 江若云还在拼命挣扎，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兽，可不论她怎么挣扎，陆景存这一次是铁了心了，没有给她一丝机会。 许久，她终于安静下来，眼睛里写满了委屈，盯着陆景存一动不动。 虽然这双眸子让他心动不已，可陆景存依旧不敢松懈。 房间里已经一塌糊涂，他不能再由着江若云折腾，不然一定会让她受伤的。 “疼……”泪汪汪的江若云终于开口，语气氤氲地说了一个字。 陆景存就像被吓着了似的，猛然弹开：“我弄疼你了？” 江若云累了，坐起身摸了摸自己身上，陆景存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弄出了不少淤青。 “我看看……”他慌忙上前，检查起江若云的状况。 “疼……”江若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再也不见下山野猴子的模样，任由陆景存检查，只是一脸委屈的地呆呆坐着。 “没人喜欢我。”冷不丁，江若云又冒出一句，“他们不是怕我就是恨我，没人喜欢我。” 陆景存确定江若云身上都是些皮外伤，没有哪里严重，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江若云说道：“怎么可能，我，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你。” “呸！骗子！”江若云忽然扑上来，这一次陆景存不敢抵抗，只能紧紧抱着她。 “真的……” “你个大骗子，你明明在医院楼顶说爱我的，然后就冷着我不理我。陆景存我最讨厌你，最讨厌你。”江若云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陆景存的身上。 他微微一怔，盯着江若云：“我那天在楼顶说的话，你听见了？” “听见又怎么样，你根本就是耍我……”江若云说着说着，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我以为你……”陆景存僵在原地。 他从未了解过如何走进一个人的心里，更不知道怎样做才能维系一段关系。 父母的爱情，就融在一日三餐嘘寒问暖之中，平淡安详但是短暂。 陆景存从小看见更多的，是母亲一个人拉扯他们几个孩子的艰辛。 物质的匮乏，前路的迷茫，让他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工作上，直到被上级部门发掘，去高家做了卧底，陆景存才第一次打开了另一道世界的大门。 可这个世界里，没有真心真意，他每天过的如履薄冰，生怕任务失败给国家醉成无可估量的损失。 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能撑到任务结束再死，就已经是鞠躬尽瘁此生无憾了。 但是脑中肿瘤被抑制住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只是又做了一场大梦而已。 仿佛两段人生，分不清真假，可唯一贯穿始终，让陆景存有脚踏实地真实感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娇小的丫头。 结婚证是陆景存放肆的保障，可发现他们俩没有正式领证的时候，他开始慌了。 他习惯了开头注定，日子细水长流的感情。 面对不确定，尤其江若云又是个不易掌握的人，陆景存开始摇摆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甚至开始觉得，只有放手让江若云离开，才是对她负责的态度。 殊不知自己的纠结与行为，让江若云受到了这么大的困扰。 两个从未涉足过爱情的人，就像蒙着眼睛的孩子，在一片未知的领域摸索前进，摔倒又爬起，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我以为你，对我这个人，完全是可有可无，毫不在意的……”陆景存第一次，把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卑微展现出来。 他没感觉到骄傲坍塌的失落，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才知道，敞开心扉是一剂良药，即便你再强大，最起码应该有一个人，是你值得且放心在她面前袒露心声的。 不然，这一生，何其悲苦。 “那我还会在你回来，继续留在你家啊！蠢货……”江若云咒骂着，脸上的委屈，冲破了之前所有的倔强。 也许清醒的时候，她自己也行不明白，为什么不走。 之前是为了冯凤仙他们，想支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后来是在找陆景存的消息，想快点离婚。 现在条件都达到了，她却被陆景存一个个拙劣的借口一再挽留。 到底是为什么？ “陆景存，我不想走……” 第126章 你敢耍流氓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江若云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混杂了各种人，曾今走进她的生命，然后又离开的人。 最后剩下的，是一双坚定而温柔的眸子。 此刻看着陆景存的眼睛，江若云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已经醒来了。 随后，她的目光渐渐下移…… “啊……” 随即，一声尖叫几乎划破了整栋楼人的耳膜。 江若龙第一个冲了过来，他想也没想，一脚把门踹开。 “小云，你怎么了！” 随即，高琳琳也跟着进来了。 面前的画面，却让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屋子里像是台风过境一般，没有一件东西在原来的位置。 床上更是一塌糊涂，包括正坐在上面的两个人。 陆景存半张脸通红赤裸着上身，江若云缩在被子里眼睛里满是羞愤。 江若龙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轻咳了一声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是高琳琳打破了死一般的尴尬：“你酒醒了啊，我们去给你拿点清粥过来吧，胃里不舒服得养一养。” 说罢，她给江若龙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接收到信号，逃也似的跑了。 “他俩，不是夫妻吗？”高琳琳低声问道。 江若龙也一头雾水：“是啊，我爸当初把小云卖进陆家的，听说一年多前就已经领证了，只不过那时候陆景存已经离开家了，所以没见到面。” 高琳琳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那还挺有缘分的。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屋里恢复了宁静，面对火力全开的江若云，陆景存试图解释。 “流氓……”江若云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可是眼睛里就是挤满了眼泪。 “我不是……我没有！”陆景存急道，“昨天你喝醉了，不停的闹腾，我是没办法才按住你的。” 江若云缓缓掀开被子，看了自己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她的胳膊上，淤青已经返出来了。 衣服虽然勉强还随整齐，可全身的疼痛让她觉得，昨天晚上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陆景存，你不要脸！”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发酒疯砸东西又打人，你不能只看你自己，你看看我！”说罢，陆景存也把胳膊抬起，确实也有几块青紫，但是比起江若云身上的，还是少了很多。 “这就是证据啊。”江若云并不买账。 “什么证据？”陆景存一头雾水。 “你，你，你欺负我的证据！”江若云把枕头狠狠砸在陆景存身上，此时忽然感觉，自己做举起这个动作的肌肉，格外酸痛。 作为一个经常练习空手道的人，江若云很清楚什么样的举动会牵扯到身体的哪块肌肉。 她冷静下来看了看屋里一片狼藉的场面，理智上逐渐接受了陆景存的说法。 可有一点，她想不通。 “我怎么会醉了呢？” 陆景存无语：“六十多度的白酒，一杯有六两，你直接喝了，这样醉了也不奇怪吧？” 本以为，江若云不沾酒，并不知道具体度数，自己这么解释之后，多少能震慑到她。 但是，陆景存想象中的反应并没有出现，江若云依旧满脸疑惑：“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不识数，可是之前我没少喝这个度数的白酒啊，从来没醉过，这不过是一杯而已，这不对啊。” 眼看着她的目光转过来，陆景存知道，这丫头恐怕要怀疑，自己也在她那瓶酒里加了东西。所以，她才会落得和阎子明一样的下场。 “你喝过不少？你在哪喝的。”陆景存盯着面前的小丫头，她才多大，说的自己像个老酒鬼一样。 “我在……”江若云刚要如数家珍，忽然愣住了，自己参与的那些酒会，可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和这副身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去，这丫头这么若，一杯白的而已，醉了整整一天一夜！？ 江若云呆坐在床边，再也没有了兴师问罪的气力，仿佛有什么天分被忽然收走了。 拥有的时候真是不觉得，忽然没有了才知道多么难受。 “擦擦脸吧，我这还有点蜂蜜水，你要不要来点。”陆景存见她安静下来，递过一条热毛巾。 江若云听了他的话，这才感觉天旋地转，胃里就像是火山爆发过一次似的，灼烧感、恶心、饥饿，形容不出的难受。 “还想吐吗？”陆景存关切道。 江若云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不起啊，昨天给你添麻烦了吧。” 陆景存微微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江若云全身僵硬的话：“你说了很多，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小云。” 断片不可怕，可怕的是，清醒以后有人帮你找回忆。 江若云乖乖接过蜂蜜水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脑子里拼命回忆，自己昨天到底和陆景存说了什么，可是大脑里仿佛被迷雾团团包裹，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只记得上车以后看见陆景存。 此后的记忆，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清洗的干干净净，一个字都不剩。 “感觉好点了吗？”陆景存接过杯子，忽然又加了一句，“以后没有我在场的地方，你不准沾酒。” 江若云的思路还沉浸在自己昨天到底说了什么的史诗级尴尬里，听见陆景存的话之后，便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就收获了头顶抚摸两下。 她立刻坐直了身体，现在每次与陆景存有任何解除，都让江若云很不舒服，就像惊弓之鸟一般。 “我去和大哥谈谈接下来的安排，你在这等着，一会早饭送来，你喝点粥。”陆景存安顿好江若云便走出了门。 带上门的一刹那，他听见屋里面传来一声哀嚎，紧接着是有人倒在床上的声音。 能像想到江若云没脸见人的模样，陆景存轻笑了一下，但是随即他的神情凝重起来，径直向楼上走去。 被被子闷得实在受不了了，江若云这才拉掉自己盖在头上的被子，盯着天花板大口换气。 谁能告诉我，昨天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到底说了什么！ 第127章 童童是谁 “小云她……没事了吧。”江若龙看了看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但是精神矍铄的陆景存 “已经醒酒了，应该不要紧了。就是从今以后，再也不敢让她喝酒了。”会想起昨天晚上，陆景存依旧心有余悸，尤其是想到，如果江若云喝醉的时候，自己不在他身边，陆景存更是汗毛直立。 “哈哈哈哈……”虽然情势不容乐观，可以想到早上看见的画面，江若龙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啊，你也有这么一天。” 陆景存没接话，立刻把话题引到正题上：“你们一夜没睡吧，商量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江若龙也严肃起来：“你和你嫂子打算送你们走。” “走？”陆景存一愣，“去哪？” “我们现在手头还不紧，自然是有多远送多远。你和小云都有自己的本事，到哪里也不愁生活吧。怎么，怕了？”江若龙知道，现在陆景存算是已经全身而退了，若没有自己兄妹俩的牵绊，他完全可以回归原来安静的生活。 真正绞在漩涡里的，是高家。 但是江若龙不能走，琳琳需要他。 可是他们俩现在还有抽身的机会。 “我已经派人去买车票了，你们还有几个人一起走。”江若龙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话想说，但是顿了一下还是打住了，“你家里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希望你尽快决定。” 陆景存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我弟弟在市区参赛，我得去看看他。” 江若龙点了点头：“应该的，我和小云也有点事情交代，你先去忙吧。” 刚到学校下榻的宾馆，大巴车正好离开，今天是市赛开始的日子，几个带队老师都跟着过去了。 陆景存看着车子远行的影子，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弟弟，以后这个家的重任就要落在他稚嫩的肩膀上了。 这时，一声惊呼传来。 “景存！？” 陆景存转头，发现何明月正站在台阶上，紧接着他猝不及防的被狠狠抱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何明月把头枕在陆景存的肩膀，像是做梦一般反复呓语着。 “你干嘛！？”陆景存先是抬头看了看周围，立刻推开了她。 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何明月看着冷若冰霜的陆景存，有些疑惑道：“你不是看到我的信过来的？” “什么信？”陆景存就为了找江若云，一路到了江若龙住的招待所，这几天都过的心急如焚，哪有注意到什么信。 何明月难以置信：“不可能啊，我信上说，你若是认清了江若云的真面目，就来这找我，我等你。你没收到信，为什么会来？” 何明月已经是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上一次在江若云的病房，她以为陆景存要表白的时候，也是这样。 心跳到要起飞，感觉一生都没有这么幸福过，但是转眼间就掉进冰窟里，仿佛随时要被冻死。 那太痛苦了，何明月经历过一次，简直恨不得去死，她无法再承受一次，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陆景存蹙起眉，他没在意信的其他内容，反倒揪住了另一个关键词：“真面目，什么真面目？” 此时，江若云正喝着难以下咽的解酒药，虽然一再强调自己已经没事了，可是江若龙依旧不放心。 “你保持清醒，我有话要说。” 拿着一张地址，江若云忍不住打嗝，漾上来的气味还有那股难喝的解酒药的气味。 江若云是从招待所后门出来的，之前江若龙刚刚高调开车离开，带走了阎家的眼线。 地址是是个普通居民楼的位置，江若云知道，这应该是妈妈和弟弟的家。 她要带一封信过去，顺便说明这几天随时有可能去家里接他们离开。 江若龙没有告诉江若云，陆景存和她也要走，江若云以为哥哥是怕阎家查到母亲家里，所以先带他们转移。 忽然有了母亲的消息，江若云的心里还是有点百感交集的。 虽然她不是那个从前的江若云了，但是这副躯壳从小到大的委屈，深夜里缩在墙角一遍一遍喊着母亲的场景，都是感同身受的刻在记忆里。 她不明白，当初母亲被父亲打跑了的时候，能带着哥哥和弟弟，为啥独独要撇下自己。 难道说，她也重男轻女，觉得带着女儿是个拖油瓶吗？ 她现在在市里已经安家，生活条件比起食不果腹最后被卖给男人的江若云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对这个女儿，这个妈就这么无所谓吗？ 怀揣着各种想法，江若云的脚步越来越慢，她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母亲，更不知道见面的时候，怎么介绍自己。 近乡情更怯。 说的，难道是这种情绪吗？ 在小区门口停下了脚步，江若云盯着手里的照片，那张被悄悄放在窗台上的照片，渐渐出了神。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妇女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拉着她的双肩问道：“看见一个男孩了吗，十五六岁，这么高！” 江若云抬起眼睛，盯着面前这张脸，忽然愣住了。 就像是从照片里面走出来，忽然变成了立体的。 照片上的妈妈，竟然活生生站在了江若云面前，只是这个女人比起照片，更瘦更憔悴了一些，两鬓的白发写满了风霜，刀刻的皱纹里，满是焦急。 不等江若云反应过来，母亲已经松开她，又扑向了另一个路人。 这个大婶应该是认识她的，立刻放下手里的菜篮子，揽着她安慰道：“童童妈你别急，今天是工作日啊，虎子不是去学校了？” “今天他们学校弄什么竞赛，放假了、我就洗个碗的功夫，这孩子就不见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出事啊。”乔秀芬惊慌失措的，眼神里满是无助，“我还记着去买菜，万一中午饭来不及，他爹回来，一定不让我要他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乔秀芬已经哽咽了。 江若云站在一旁，心里不由嘀咕，童童？童童是谁？ 第128章 又一个江若云 就在江若云想上前，可脚下又像钉了钉子一动不能动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出现在不远处，她先是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乔秀芬一眼，随后注意到看见自己的江若云。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江若云竟然有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而且是哈哈镜，等比例缩小那种。 女孩见江若云盯着自己，很是不高兴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就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江若云好像知道她是谁了，顾不得乔秀芬，快步跟了上去。 江若虎看样子是自己走丢了，若是这小丫头再跑了，她非疯了不可。 “童童，童童！”江若云在后面喊道。 前面的小丫头果然停住了脚步，带着几分打量和狐疑，盯着江若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这是妈妈离开家以后，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女儿。 江若云看了看小女孩儿的衣着打扮，发现她虽然穿的不华丽，但到处都干干净净，一张脸圆润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被好好照顾着的。 心里一阵发酸，江若云蹲下身，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妹妹。 “我还知道你有个小哥叫江若虎，你妈妈叫乔秀芬。”江若云只说了这两个人，因为大哥离开家很早，估计她早就不记得了，至于自己，恐怕早就不在母亲的记忆里了吧。 小丫头忽闪了两下眼睛，忽然插着腰大声道：“你可别想欺负我，我不仅有小哥，我还有大哥和大姐！我大哥叫江若龙，我大姐叫江若云，你要是敢欺负我和我小虎哥，他们一定来收拾你！快走开，我急着找我哥呢！” 这一瞬间，江若云居然感动到有点鼻酸。 她知道自己？ 她居然还有点崇拜自己？ 难道乔秀芬还记得她？ 就在江若云愣神的功夫，童童掉头就向前面跑去。 “你去哪！”江若云看着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小丫头，很是担心。 “我去找我小虎哥，要是我爸回来，他还没回来，那就麻烦了。”童童头也没回喊了一句。 江若云眉头微蹙，本以为自己那个爹已经是人间极品，乔秀芬受不了跑了，能有个好归宿。 现在看来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街小巷，不多时江若云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学校。 “江若虎在这上学吗？” 童童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焦急地攀在铁栏杆上往里看着。确定左右没人，小丫头开始哼哧哼哧往上爬，这动作很是熟练，一看就是惯犯了。 乔秀芬说的没错，因为竞赛的原因，学校放假了，整个操场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声音。 “你要进去干嘛，江若虎一看就不在这啊。”江若云还是要面子的，和这丫头爬围墙被发现，自己不仅是擅闯校园，外加教唆儿童。 “你不懂，他们总带我个去一个地方，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能行。”童童已经跳进操场，拔腿向教学楼后面的方向跑去。 江若云刚想跟上，校门口的方向驶过来好几辆大巴车，停稳后很多学生缓缓走下来，看样子坐了不短的时间，都在舒活身体。 江若云在这群孩子中间，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陆景延，帮个忙呗。” 正在复习物理公式，陆景延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下意识抬起头：“二嫂！？你从哪冒出来的！” 陆景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甚至怀疑这个二嫂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之类的，为什么总在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其不意的出现。 “我来市里办点事。”江若云含糊过去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能不能一会儿跟着你们混进去啊。” 陆景延看了看十中的大门，心里全是疑惑：“你到这来干什么？” “总之是有事，你安心竞赛我进去找个人就出来。”江若云盯着陆景延，满眼的祈求，“拜托真的很重要的人。” 听见很重要三个字，陆景延的眉毛挑了挑：“男的女的？” 江若云不假思索：“男的……还有个女的。” 回答完之后，江若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受这小子的牵制啊！？ “关你什么事啊，少打听。” 陆景延眼神闪烁着：“你是我二嫂，我得替我二哥看着你。” 江若云哭笑不得，这小子有时候是个木头，有时候说句话能噎死人，可真是陆景存的亲弟弟啊。 “县一中的同学可以进来了！”大门打开，十中的一位老师大喊道。 江若云立刻缩在陆景延身后，利用身矮优势，很顺利混了进去。 七拐八绕，江若云到了童童消失的教学楼后，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小娃厉声呵斥的声音。 “你们几个要脸不要，有本事去欺负大个儿去，敢吗？没用！” “死丫头你不要命了！” 听见威胁的声音，江若云快步赶了过去，生怕童童出什么事情，等到了跟前却傻眼了，只见童童拉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孩向自己跑来，后面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捂着眼，正跳着脚哀嚎。 “我的眼睛，逮住他们，敢撒我沙子！” 童童不管不顾，拉着江若虎只知道跑，可她的小短腿哪里跑得过几个高中生，立刻被围住了。 “大姐姐！”童童看见江若云，立刻缩到她身后，“他们欺负人！” 这丫头倒是机灵，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摇人。 江若云觉得，自己这么气急败坏追过来，似乎有点多余。 “都别闹了，这么晚你们家长也该着急找你们回去吃饭了。”江若云护着弟弟妹妹，江若虎身上多半是旧伤，看起来也都不要紧，这里是学校，江若云只想息事宁人赶紧离开。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你不是十中的吧。”几个男生歪斜着衣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围了过来。 江若云强迫自己保持耐性：“我是过来参赛的教工，这件事我也不会报告老师，你们散了吧。” “外地中学的啊。”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更加胆大妄为起来。 第129章 他叫阎子山 “只要我大喊一声，你的竞赛资格就没了，小妞儿，你还是少管闲事。”为首的男生衣服撩在肩膀上，自以为很帅气地甩了甩头，这套动作落在江若云眼里，只让她觉得好笑而已。 “你喊吧。”江若云冷冷盯着几个人，“要喊就现在开口，一会儿我怕你们喊不出来。” 男生们哄然大笑。 “小妞儿，我看你是想让老师过来就你吧。我告诉你，这是北楼，老师们都在南楼那边负责竞赛的事情，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能听见。” 江若云拍了拍童童的肩膀，低声道：“一会儿有缝隙，带着你哥先走。” “那你怎么办？”童童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说道，“我有办法，到时候你跟着我跑。” “你们俩嘀嘀咕咕干什么呢，把这傻子留下，你们快滚！” 男生说罢，伸手过来拉江若虎的衣领，猝不及防的，一把沙子扬了过来。 他只是盯着两个大的，没留意矮到视线外的小丫头，深深被灌了一把。 “疼死我了！” “跑！”童童拉着江若虎开始狂奔，另一只小手还不忘揪一把江若云的衣角。 三个人一路狂跑，七拐八拐居然真的把后面那几个男生甩掉了。 就在江若云感觉自己在往一个死胡同跑的时候，童童在一个高墙下停了下来。 “走！” 江若云一脸懵：“往哪走，飞出去？” 此时，江若虎已经轻车熟路，搬开地上几块石头，就往露出来的狗洞子里钻。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江若云正要拒绝这种没面子的逃生方式，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童童脸色都变了，推着江若云让她快过来，本来已经半个身子钻进狗洞的江若虎此时也退了出来：“你走，你走。” 他想表达那几个人追的是自己的意思，可是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说明白，江若云看着他急的手舞足蹈的样子，还有他胳膊上若隐若现的一道道伤痕，心里很不是滋味。 “快走吧，我留下。”说罢她一手一个，将俩小的塞进狗洞里。 童童急忙喊道：“快走，现在还来得及。” 江若云轻笑道：“我可不会从这走，要走我也是堂堂正正从大门离开。” “你疯……”童童后半句没说完，江若云已经封住了洞口，将两个人隔在墙外了。 听见声音，几个男生追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眼睛通红，看样确实受了不少罪。 “怎么只有你，那个死丫头呢！？” “回家了，有事你找我就行。”江若云淡淡道。 男生捂着眼睛：“你算个屁，你是哪根葱！” “我是她大姐。”江若云搓了搓手，冷冷道，“今天，我就替我弟弟妹妹来告诉你，我是哪根葱。” 虽然觉得面前不过是个瘦小的丫头，可随着江若云步步紧逼，几个男生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这些年，他们是怎么欺负江若虎的，他们几个自然心里有数。 理亏是一方面，主要是这丫头的眼睛里，仿佛满是杀气，让人不得不生怯。 “废物……”为首的男生不为所动，瞥了几个手下一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霸道地说道：“你去打听打听，我阎子山的名号，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你全家都要去陪葬！” 江若云闻言，轻笑了一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兜兜转转又遇上阎家人了。 “牢里那个阎子安，是你什么人啊？”江若云开口就点中了阎子山的死穴。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男生都看向阎子山，他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除了羞愧还有愤恨。 “你找死！”阎子山冲过来，对着江若云的脸就是一拳，这么直白的攻击自然被轻松躲过。 “1v1？”江若云说了一句在场几个人都没听懂的话，随后也不管阎子山明白没有，撸起袖子便说道，“那该我出手了。” 两分钟以后，阎子山蹲在地上，再没有了丝毫反应，人还是清醒的，但是已经疼的动不了了。 江若云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看后面几个男生问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姐我们错了。” “其实我们和他也不熟，就是普通同学。” 江若云笑道：“那各位‘普通同学’这个时候该回家吃饭了吧？” “是是是，这就走。”几人仿佛领了恩赏，快速向外走去。 “站住！”江若云忽然冷喝一声，对几个僵住的背影说道，“在让我知道你们欺负江若虎，可就不是这么轻松让你们走了。”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虎哥以后就是我哥，大姐放心。” 几人万般保证之后，转身离开，江若云紧随其后也往校园外走去。 “你……你……你别以为，我会放过那傻子……”终于能挤出几个字，阎子山满脸冷汗，咬牙切齿道。 江若云头也没回：“你们家的人狗改不了吃屎，我都懒得警告你。不过你记得，江若虎身上有一道伤，我要你还来十倍。” “臭娘们儿，你，你，站住……”阎子山想放狠话，可最后只一个人缓缓倒在楼后，半天才缓过气来。 出了校门，童童从一边跑过来。 江若云看见她有点惊讶：“你们怎么没回家啊？” 童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当然是担心你啊，我穆童童可从来不欠人情的。” 江若云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举手投足说话语气，都莫名熟悉。 虽然明明就是第一次见。 “不过你可真是有点本事，那几个混球就这么跑了，你还真是从大门走出来了。”童童有些崇拜地看着江若云，“你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怕他们的女生。” 江若虎站在一旁，看了江若云几眼，还是没敢出声。 “你放心，以后再有人敢动你，就来告诉我。”江若云看了看江若虎，这几年，这小子被欺负的已经没有了一点点英气，完全成了个缩头缩脑的胆小鬼。 “你别惹他们……”江若虎吱吱呜呜终于开了口，“他们，他们有枪。” 第130章 又一个渣爹 虽然很吃惊，江若云还是没有特别将江若虎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这孩子自从小时候被那个渣爹打到头之后，就一直不怎么机灵。 他的话不能完全当真，也有可能是阎子山故意说这些吓唬他。 “姐姐，你送我们到这就行了，以后我会好好感谢你的。”快到家的时候，童童开口说道，同时伸出小手捅了捅旁边的哥哥。 “谢谢……”江若虎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没事，我送你们回去吧，省的阎子山又来找事。”江若云很想去他们家里看看。 看看母亲放弃自己这个女儿，也想要的新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童童还是抗拒，她似乎非常不希望江若云去他们家。 “不用了，他不敢怎么样的，那坏小子也就敢在学校里面耍耍威风。姐姐你回去吧。”童童一边说，一边拉着江若虎快速往楼上跑。 可他俩还没跑出江若云的视线，一声巨响就从楼上传来。 “你和你的赔钱货统统给我滚！”伴随着怒吼声，一个女人重重摔在地上，沿着楼梯滚了一阵才停下。 “妈！”童童和江若虎同声呼喊着，冲了上去。 “你这傻子还没死啊，真是晦气！”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从楼上下来，揪着江若虎的耳朵又要动手。 “你干什么！”江若云上前拦住。 一向盛气凌人的童童此时掐着手指站在一边，眼睛里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什么，一闪而过。 她最不希望被看见的一幕，被一个自己感激崇拜的人看见了。 她幼小的自尊心，彻底坍塌。 江若云看着童童忽然变成了打了霜的茄子，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原身从小到大受父亲毒打唾弃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她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就这么孤助无援地站着，看着面前不能接受却无力阻止的一切。 “你是什么东西！”男人伸手狠狠扒拉了江若云一下。 坐在地上的乔秀芬抬起头，她嘴角还在流血，额头也碰破了，可是在看见江若云的一瞬间，她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光亮。 “你快走，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和你没关系的，快走。”乔秀芬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推着江若云就向外走，她眼神里明明有那么多期待，可是最后也只说了一个词，“走吧……” 男人见状，还想上前，乔秀芬忽然护在江若云身前，厉声吼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要吵回家去吵！” 男人显然被乔秀芬的气势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身就把怒气发在立在墙根下一动不动的童童身上。 “赔钱货，还不回家，这一上午野哪去了！” 童童被扒拉得一个踉跄，江若云甚至下意识伸出手，想扶她一下，却被乔秀芬狠狠挡住。 “你快走吧，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了，你走吧。” 乔秀芬步履有些蹒跚，明显就是刚才被推下楼的时候受了伤，可她硬撑着不想显露出来。 江若云看着这一家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难道这就是母亲没有把自己也接过来的原因吗？ 这个家，她生活的也并不幸福。 说幸福或许都有些太过奢侈，这个家里，她根本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紧接着，房门被关上，屋里立刻传来了童童哭喊的声音。 “别打我妈妈，你别打我妈妈了。” “臭婆娘不好好做饭，死哪去了！” 此时，街坊四邻才纷纷出来，听着里面的声音，都显露出几分为难。 江若云忍不住问道：“这家男人就整天这么打人吗？” “哎，以前有个大儿子在的时候，还能好一点，那孩子不卑不亢的，但是说句话童童爸还是有些忌惮的。” “自从大儿子不在家了，基本上三天两头就是这样。童童爸想要个儿子，可是之前的老婆没生，现在有了童童，又一直流产，所以看见童童妈带过来的那个男孩就来气。” “也不是这么说的，她为什么总流产啊，还不是被打的？三四个月的时候最要小心了，可还是逼着童童妈干着干那的。这种人，就不配有儿子。” 江若云不耐烦道：“女儿又怎么了，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紧跟着，咣当一声，本就一块板的房门被踹开，江若云指着正按住乔秀芬打的男人吼道：“你给我放开！” 街坊四邻此时也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男人见状手却更重了：“我自己的婆娘，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管你们什么事啊！” 江若云微微眯了眯眼睛：“要不要我请妇联的同志过来评评理啊？” “妇联？”男人冷笑，“公安局法院来了，他也管不了我打老婆！” 说罢，他顺手拿起旁边的菜板，狠狠向乔秀芬砸了下去。 只听见咣的一声，随后男人连喊的声音都没了，蹲在地上脸色顿时乌青。 那个木头疙瘩做的菜板，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脚面上，估计骨头要断上几根。 “你……”许久，男人抬起猩红的眸子，仿佛要吃人。 江若云耸耸肩：“你自己没拿稳，看我干吗？” 街坊四邻愣了愣，随后立刻附和起来，有人还提议带男人去医院看看。 童童看着爸爸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若虎则是吓得不知所措，看着江若云的目光，满是担忧。 “死丫头，管到我家来了。”男人缓过来一些，站起身刚要扑过来，脚上的疼痛让他顿时缩了起来。 “怎么，你想说什么？”江若云假装看不出他的窘迫，不停追问着，随后轻轻抬起脚，在男人的脚背上点了一下，男人立刻痛的嗷嗷直叫起来。 “疼？”江若云问道。 男人恶狠狠回答：“废话，你要赔我医药费！” “你也知道疼啊？”江若云的脸色渐渐变了，“我以为你不知道呢，你老婆的疼，你儿子女儿的疼，你才受了千分之一。要不要一样一样都让你尝一遍？” “你敢！”男人盯着江若云，已经没把这个瘦小的丫头放在眼里。 江若云没再多话，伸手扣在男人的手肘上，一声杀猪一般的喊声传来。 第131章 阎子安是被冤枉的？ “怎么了，脚痛的厉害吗，童童爸还是上医院吧。” “可不敢动他，是不是骨折了？” 邻居们不疑有他，毕竟江若云那只小手只不过是轻轻扶在男人的胳膊肘上，不可能造成什么伤害，大家以为他的惨叫，都是被砸的那一下的后遗症。 此时的男人也是满心惊恐，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丫头的手，就像是钳子一样，她随便一用力，自己就疼的撕心裂肺。 “脚疼吗，去医院？”江若云笑眯眯看着男人，手里的力气稍稍松懈了一下，见对方没有反应，她用微微用了点力，“大家问你呢，没听见吗？” “去去去去去……”这一次，确定是江若云的手捏疼了自己，男人忙不迭说了一溜。 他现在很清楚一件事，比起狠他很不过这丫头，比起动手他也不是对手，先应付过去这个人，到时候从乔秀芬还有那傻子身上讨回来就是了。 “我去医院，你先松手吧。”男人丢不起面子，尤其不想在老婆面前，败在个小丫头手里，不然以后他在这个家说话恐怕就没有分量了。 江若云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继续捏着男人说道，“都是我不小心手滑了，我扶您。” 男人虽然脸色铁青，可也不得不忍下来，龇牙咧嘴地向外走去。 “你们去这个地址等我，这个家，暂时别回来了。”临走前，江若云给了几人一个地址，随后便像押犯人一样，把男人带走了。 “妈，咋办？”江若虎看着狼藉一片的家，有些含糊地问道。 童童也扑过来，搂着母亲的脖子终于哭出了声音。 “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乔秀芬终于站起身，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毅。 “去找这个姐姐吗？”童童问道。 在她的心里，这个姐姐是救星，是楷模，是拯救她的大善人。 “不，不能再麻烦她了，我们自己走。”乔秀芬抬起头，看了看小窗外的天空。 等江若云回到招待所里的时候，江若龙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拿不准江若云见到母亲以后会有什么反应，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回来了？” 江若云没理会哥哥，四下寻找着：“他们人呢？” 江若龙一脸莫名：“谁啊。” “小虎和童童他们。”江若云还是说不出母亲这两个字，又不想直接叫乔秀芬的名字，毕竟这个年代对父母直呼其名，还是挺反叛的行为。 “你说什么！”江若龙闻言却急了，他立刻吩咐手下守住各个通道，“在路上看见一个妇女拖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来招待所找人的，统统拦住先找别的地方安置！” 江若云一头雾水，但是她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 现在他们都被阎家盯着，阎子明正愁没地方下手，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哥哥还有这么三个至亲，一定会拿他们大做文章的。 “我一时间气糊涂了，他们没来？”江若云去医院连着警告带吓唬，用了不短的时间，如果乔秀芬带着孩子过来，不可能现在还没到。 “不会是，已经出事了吧……”江若云心里一沉，她恨自己的注意力，全被江若虎受欺负，还有乔秀芬被家暴的事情分散了。 全然没有回忆一下，哥哥隐瞒真相让她来这一趟的原因。 “你表明身份了？”江若龙问道，“你和妈……” 当年不论是什么原因，乔秀芬撇下江若云一个人是事实，江若龙见识了这个妹妹的倔强，知道让她放下并不简单。 “没有，只是帮忙出了口气。”江若云摇头。 江若龙舒了口气安慰道：“那就不要紧，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过，只是偶尔送钱过去。失忆以后更是完全断了。这次想安排你们一起走，怕你没有心理准备，才想着让你们先见一面。阎子明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他不会注意到的，你别担心。” 江若云愣了愣：“可是她被打成那样，你都不管吗？” 知道妹妹还担心母亲，江若龙欣慰之余，也是无奈：“我走的时候就劝过她，一起走。我这么大个人，养活弟弟妹妹还是没问题的。可是当时童童还小，姓慕的对他们还不像现在，妈可能是怕拖累我，死活不同意。” 江若云皱眉：“难道说，他们都没走，还在那个家里？” 江若龙微微摇头：“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家里确实没人。” “他们会去哪啊。”江若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大错，尤其想起童童看着自己那双隐藏着恐怖的求助的目光，她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团。 “我听说我离开以后，他们生活的还过得去，所以只是悄悄送了点钱，没想到……”江若龙摸了摸江若云的头宽慰起来，“是我的错，这件事安排的不好，你放心，他们走不了多远的，我一定会找到的。” “对了，江若虎的学校，他们一定会去学校的，到时候就知道了。”江若云激动道，仿佛在一片漆黑之中看见了曙光。 “就是啊，有的是办法，别担心了。”江若龙笑道。 江若云叹了口气：“虽然心里是有点不舒服，可是看着小虎在学校被阎家人欺负，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江若龙一怔：“阎家人？” “对啊，叫阎子山，应该是阎家兄弟中的一个吧。那小子是真张狂啊，还威胁说他有枪，可笑不可笑？” 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了江若龙的在意：“有枪……？” 江若云点点头：“估计是之前那笔生意还在做的时候，这小子听到了什么了吧。” “可是阎家自始至终也没有拿到货，而且阎子安进去的时候，那批货已经被没收销毁了啊。” 江若云沉吟了一下，的确能让江若虎这么紧张，有可能是阎子山真的拿枪来吓唬过他。 “那阎子安岂不是……” 二人正在商量着，门外传来了焦急的敲门声。 “江总，有人送了一张字条来，请您过目一下。” 二人开门，接过来一看。 “江若虎在我手上，有胆速来。” 第132章 狭路相逢 江若龙看了一眼字条，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拿过外套就要往外走。 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江若云，却拦住了他：“等一下大哥。” 江若龙以为妹妹是担心自己，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让你们离开，本来就是我自私的想法，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我必须面对。不能再像那些年一样只会逃避了。” 江若云指着字条：“你看看这个笔画字体，分明就是个孩子写的。况且如果真的是阎子明的手笔，他怎么可能只写个房间号，连个名字都没有呢。” 江若龙仔细看了看字条，他承认江若云的话：“可是，我不能再拿小虎冒险了，这些年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 江若云笑道：“如果不是阎子明干的，你现在要去哪找人呢？” 衣服穿了一半，江若龙顿住了。 “这个挑战书是给我的，自然是我自己去。”江若云拿过纸条，稍稍想了一下，便知道那小子的意图了。 “也对啊，为什么他不写接头地点呢？”江若龙看了看字条疑惑道。 “因为他怕字条落在别人手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有我知道地点。”江若云笑了笑，抬腿就往外走， “你去哪！？”江若龙担心道。 “我去去就回，哥你放心吧。” 几经周折又到了学校，江若云站在校门口，打量着周围。 果然那几个小子一个个从草丛里钻出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废弃小屋，示意江若云过去。 “怎么，才一会儿功夫，胆子又充值充回来了？”江若云看了看上午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几个孩子，冷笑道，“你们该充点智商。” 几个毛头小子自然是听不明白江若云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远远指了指那间小屋。 “你快去吧，除了那个傻子和小丫头，还有个老婆子在里面。” 推开门，江若云一眼看见地上的三个人。 “你来干嘛，你叫她来干嘛，我们都不认识她，你的眼睛我想凑钱给你，你让她走！”乔秀芬激动起来，对阎子山大声喊道。 童童看着妈妈有些奇怪，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妈妈。 不论是带他们离开家，还是如此激动，这都不是以往的妈妈的模样。 “这个姐姐很厉害的妈妈，上午就是她救了我们。”童童极力劝阻，“让她救我们离开吧，他有枪！” 江若云立刻看向阎子山，几乎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到自己脑门上。 “算你有种！”阎子山狞笑着，“你说吧，你说！你再继续横！” 江若云瞥了一眼枪管，一句话也没说，她脑子里快速转动着，这把枪十有八九是阎家私藏的，那阎子安坐牢岂不是莫名其妙？ 若是让他知道，这小子恐怕会闹得天翻地覆。 “跪下，叫我一声爷爷！”阎子山狠狠用枪口抵着江若云。 还是小孩儿心性，手里拿着枪，只是想听一声爷爷。 “叫啊！”阎子山的眸子猩红，显然已经癫狂了。 就在此时，乔秀芬忽然冲了过来，一头撞开了阎子山，嘶哑着嗓子对江若云喊道：“跑，快跑，别回来！” “嘭！” 招待所里，江若龙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断向手下询问着。 “若云还没找到吗？” “她有意甩开咱们，实在没跟上，我们尽力在找，您别着急。” 虽然明知现在是大海捞针，可江若龙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若是解决的顺利，怎么也该回来了。 “阿龙！”门推开，高琳琳走了进来。 本以为是若云回来了，江若龙看见她身后的陆景存，眼里瞬间写满了失望。 “你的事办完了？” 陆景存四下看了一圈：“若云呢？” 江若龙无奈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狠狠砸了一下墙：“都是我，怕这怕那的，直接告诉若云不就好了。” 高琳琳上前安慰道：“你是希望妈和若云能面对面的，把以前的事情说开。万一你提前说了，若云死都不肯去见这一面，不是更麻烦。” 看着高琳琳，江若龙心里有了一丝安慰，终于，还是有个人懂自己的。 陆景存默不作声站在一边，许久忽然抬起头：“我知道了。” 江若龙此时也顾不得暴不暴露了，快步跟了上去：“你知道什么了？” 陆景存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我今天，听见过枪声。” 好不容易摆脱了何明月的纠缠，陆景存跟着教职工的车子去了十中，本意只是想去接参赛的孩子，却在进入校园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巨响。 “附近孩子放鞭吧，没事。” 十中的老师解释道。 那时候的陆景存就莫名的心悸，可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危险性，便跟着学校的教工一起离开了。 “枪声……”江若龙的脸色顿时白了，不仅是若云，还有小虎和童童，还有妈…… 很快，十几束手电筒的光，便在校园外的空地上一字排开，一寸一寸寻找着地上的痕迹。 陆景存发现那座荒屋之后，立刻冲了过去，毕竟自己当时只听见声音，没有看见任何人，最大可能就是他们当时躲在一个遮挡物里。 随后，江若龙也走了进来，地上有摩擦拖拽的痕迹，还有几条断了的绳索。 “有血迹。”陆景存蹲下身子，但是出血量很小，不可能致命。 江若龙环顾了一圈之后，派人手继续追查立刻屋子以后的线索。 夜风怒号着，陆景存看了看无尽的黑暗，心里仿佛也沉入了周围的景色。 “有车痕，应该是开车把人运走了！” 外面有人大声喊道。 几个人急忙冲了出去，江若龙蹙紧了眉头：“看来和阎家这一战，是避无可避了。” 阎子山是阎家的儿子，能动抢，还能有车运人，只能是阎家出手了。 陆景存却并没有如他们一样兴奋：“车辙是新的，但来的时候明显更重，这应该是这几个小子来的时候坐的车。” “那现在，他们人呢？”江若龙急道。 陆景存沉吟了片刻，眼睛忽然转向十中的校园。 第133章 江若云，你敢死！ 夜色茫茫，陆景存像疯了一样往前跑着，他手里捏着一件东西，那是江若云的寻呼机，上面留了一行字，照顾好我哥和我家人。 他卧底这么久，很清楚阎子安的为人。 他就像个失控的疯子，可他已经是阎家算是正常的一个了，这个阎子山拿着那么一把杀器，恐怕不会放过面前任何一个人。 既然江若云还让他照顾自己家人，那多半是已经想到办法，解救了母亲和弟弟妹妹。 用她自己。 果然没多久，陆景存听见不远处有哭声，是那种已经声嘶力竭之后，类似于呻吟的抽泣声。 “是谁！？”他端起手电筒，明明知道希望不大，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荒草中，乔秀芬额头冒着血，怀里抱着一个女童，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了。 “您是……江妈妈吗？”陆景存小心翼翼蹲下身，先看了看童童的情况。 乔秀芬依旧没有反应，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只是呆呆看着前方，无力地抽泣着。 一旁的江若虎忽然蹿了起来，用身体笨拙地挡在母亲前面：“你们，还想干嘛！你们带走我姐，快交出来！” 陆景存心里一沉，果然，江若云真的跟着阎子山走了。 “我不是坏人，我是若云和江若龙的朋友，特地来找你们的。”陆景存说着，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乔秀芬身上。 听见这两个名字，她的眼睛动了一下，随即眼泪涌了下来：“若云……若云……我苦命的孩子啊，是我害死她的是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我才最该死啊！” 悲恸的哭声很快引来了江若龙他们，见状立刻将三人送上了车，陆景存站在黑漆漆的夜里，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乔秀芬刚才的话。 “她被用枪抵着。” “在后心上，开了一个大洞。” “那么多的血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她还要救我，是我撇下她这么多年！” 回到招待所，江若龙安顿好一家人，刚刚出了房间，就看见走廊尽头一个孤寂的身影，正站在窗前呆呆看着天空。 “我们会竭尽全力去找她的，你放心。”江若龙看向陆景存，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 仿佛就是瞬间，这个人的脸色很是憔悴，明明还是一头黑发，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的鬓角仿佛染了霜一样。 “我不信。”陆景存喃喃道，“她顽强的像荒草一样，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江若龙闻言，眼睛也瞬间红了，他低下头。 听了母亲和弟妹的叙述，他知道江若云凶多吉少，现在说是找人，其实就是在找尸体。 阎子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一定会让家里人给他擦屁股的。 一想到阎家，江若龙就攥紧了拳头，可他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否则面前这个男人恐怕要立刻发疯。 “打在后背，出血是正常的，未必就一定会死。我不信，我感觉的到，她还活着。”陆景存的话，不只是在骗自己还是骗谁，“只要没见到她的……不可能见到，她一定还活着。一定！” 此时，江若云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睁开了眼睛，后背的剧痛让她第一时间喊出了声音。 “怎么，醒了！？我说你们这种贱人，命就是硬啊，这都死不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江若云的头仿佛有一团雾，可等她意识到这个声音自己听过的时候，瞬间清醒了。 “何明月！？” 黑暗里，一个女人缓缓走了出来，她身上满是血污，状态很是狼狈，可是一双眼睛在斯文的镜片后面露着凶光。 “这是哪，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你，我又被陆景存狠狠羞辱了一顿。我真是想不通，你到底哪里比我强，就是你现在的样子，让我简直想看看你身体里面，到底哪里和别人不一样。” 江若云迅速恢复着之前的记忆，自己让阎子山放过母亲和弟弟妹妹，然后她被带到学校旁边，正在以为能说动这小子的时候，他手里的枪走火了。 因为江若云转头去看他的时候，阎子山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恐。 这就是她剩下的最后的记忆了。 “这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我有机会能收拾你。”何明月凑过来，阴恻恻地说道，“当时我也在场，孩子们都走了，陆景存也走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了车，选了没有我在的另一辆车上去。” 江若云疼的冒汗，她觉得很冷，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现在她需要急救，何明月这疯子什么都不做，只需要拖时间恐怕都能把自己拖死。 可她还是不得不听着何明月语气怪异地抱怨。 “你知道车上其他人的眼神吗，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处境吗，我恨不能掐死你，直接伸手掐死你！” 感觉到生命有危险，江若云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何明月必然不可能找人帮忙，以她的体力，自己现在的位置距离十中应该不远。 哥哥和陆景存一定在找她，只要有机会发出一点点信号，自己就有获救的希望。 “你别妄想能逃跑。”何明月像是看穿了江若云的心思，冷笑道，“我可不是一个人把你带来的，没想到，你和市区里的大家族还有关系。只可惜，是恨不得你去死的那种关系。开枪的那个小子找来了他一个哥哥，那个人见到你以后，就变了表情。我说我认识你，所以才被一起带来的。” 何明月凑近了，阴笑着说道：“要是陆景存知道，你还是个混社会的小太妹，看看他还会不会要你！江若云，你可别死，我要你亲眼看见那个场面。” 知道自己在阎家，江若云反倒安心了一点，毕竟阎子明不敢让她死在这。 再加上，母亲和弟弟可以作证，是阎子山开的枪，他要是敢对自己不利，他那个弟弟，还有他家私藏枪弹的罪名，一样也藏不住。 “什么场面？”江若云问道。 何明月冷笑：“当然是等陆景存来，当面唾弃你的场面！” 第134章 老爷子出山 何明月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以为是来落井下石，看着江若云出丑的 可是在阎家人眼里，她既是目击证人，又是江若云的朋友，很是不好处理。 “江若云这次受伤，等江若龙来了，要怎么解释？”阎子明问道。 “就说是小少爷自己攒了一把玩的，没想到走火了，这也是实情啊。”一旁的手下说道。 阎子明瞥了一眼墙角站着的阎子山，冷冷道：“这次的事情，没有我你就死定了，到爸爸面前怎么说话，你应该清楚了吧！？” “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阎子山深知这个哥哥阴狠起来的恐怖，所以才把野气撒在比他弱小又胆怯的江若虎身上。 手下打岔道：“说来也真是巧了，小少爷居然和江若龙的弟弟是同班。这小子藏得真够深的，完全没想到他们之间能有关系。” “同学？”阎子明瞥了弟弟一眼，这小子出门时怎么恃强凌弱的，他心里清楚，“是被天天欺负的对象吧。我和他哥有生意，本来就已经结下梁子了，你可好，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在背后给我捅刀子！我看，你和阎子安一起去牢里蹲着吧，也算给家里做点贡献！” 阎子山彻底慌了，跪地求饶起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等江若龙来，我给他认错道歉。哥，求你了，别把我送进去，我们俩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啊。” 阎子明一脚踹了过去：“要不是一个妈生的，你还能有机会在这跪着！蠢货……” 此时，一个黑衣男人匆匆进来，对阎子明的手下低声耳语了几句。 “怎么，江若龙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已经主动过来了吗？”阎子明带着几分得胜的笑意。 上一次见面，他实在输的太难看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讨回面子。 手下有些局促，起身低语道：“不是，老爷子要过来了。” 一听这话，阎子明的脸色顿时变了，期初父亲只是让他查查江若云，那次就把差事办砸了。自此后，阎老爷子让他按兵不动消停几天，结果不但没有消停，现在事情越发严重。 “你怎么不早说！”阎子明慌忙起身。 一旁的阎子山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哥，亲哥，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啊。” 自己的屁股都已经擦不干净了，阎子明瞪了这个弟弟一眼，愤愤道：“你闭上嘴，事情漏了，我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阎老爷子一脸冰霜地冲了进来。 阎子明立刻让在一边，毕恭毕敬站在一边。 阎老爷子在主位坐下，先是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你不用上学吗，这身打扮在这，你是想干什么！？” “是……”阎子山默默挪着脚步，向门外走去，眼睛不停飘向阎子明。 阎老爷子既然没为难他，那江若云受伤在这躺着的事情就还没被发现。阎子明拼命给弟弟使眼色，让他快走。 只要这件事没被发现，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你去哪啊。”阎老爷子忽然开口，叫住了小儿子。 阎子山顿时抖得像筛糠一样，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去，去上学。” 阎老爷子笑了：“你知道现在几点？” “几点……”阎子山说着，又看向阎子明，见对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阎子山立刻改口，“我要早点去，去学校好好学习。” “现在凌晨三点，我的好儿子要去学校早读，真是勇气可嘉。只是不知道，学校开不开门啊。”阎老爷子面带笑容，周围不明就里的人，都微微松了口气，只有深知父亲脾气的阎子明和阎子山，此时心都凉了。 “爸，我撒谎了，我们学校最近在组织竞赛，不上课，所以我跑到哥哥这玩，一时间忘了时间。”阎子山腿一软跪下了。 一旁的阎子明也想跪。 “玩？”阎老爷子嘿嘿一笑，“竞赛没有你的份，玩你倒是玩出了花样。枪，也是你能玩的？你想把我们全家都玩死啊！” 最后几个字，他吼得振聋发聩，在场几个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明明阴转晴的老爷子，忽然就发火了。 只有阎子明知道，自己这个爹的笑容，那全是怒气外漏的表现。 阎子山知道瞒不住了，开始哭诉自己的错误，本就在变声期，嘶哑的声音配上哭声，简直折磨人的耳朵。 阎老爷子坐回椅子，侧头问阎子明：“人呢？” 知道已经漏了，阎子明放弃一切挣扎：“在地下室。” 阎老爷子转过头细细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我还没死。” 阎子明腿在发抖，可是手下和弟弟都在面前，他必须撑住：“爸您说笑了，我也是想替您分忧。” 一记耳光砸在脸上，阎子明本能后退了两步，随即又立刻站回到原来的位置。 阎子山见状，吓得都不敢哭了。 “带我去。” 一行人向地下室走去，只有脚步声，连呼吸都是收敛的。 江若云听见动静，立刻躺平，装出一副其丝若离的样子。 伤口已经处理过，虽然没有用止疼，但是基本可以肯定没有性命之忧。 毕竟自己对阎子明还是有用的，中间还有阎子山持械行凶，谅他也不敢让自己死。 大门推开，江若云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那个清瘦到刻薄的阎子明，而是一个陌生的老头子。 “怎么还有一个？”看了何明月一眼，阎老爷子的不悦已经快溢出来了。 “她说她是江若云的朋友，而且当时也在场，没办法就带回来了。”阎子明解释道，“这件事，小弟有点鲁莽了，我……” 而是一记耳光，阎子明立刻闭嘴。 “那小子是你弟弟吧，还解释什么？” 阎子明捂着腮帮子，心里恨死那死小子了，明明是替他擦屁股，结果自己成了背锅的。 江若云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这老家伙的身份，同时他鹰隼一样的目光带着寒意，也落在了江若云的身上。 “江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第135章 真正的危机 江若云知道，自己的雕虫小技，在这种老狐狸面前，还是有点多余。她收起其丝若离的模样，也笑着回了一句：“百闻不如一见啊，阎老爷子。” 众人听见“老”这个字的时候，都很紧张。 他最是忌讳这个字，尤其是在儿子面前。 可两个腮帮子都肿起来的阎子明，却对这个尤其可嘉的丫头生出几分好感。 哪怕是让老爹生点气，阎子明也觉得很是解恨。 阎老爷子微微一笑，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生气的样子：“你倒是不怕。” 江若云耸耸肩：“都死过一次了，差点在个小子手里丢了命，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旁的何明月，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了，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不耐烦起来。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会把陆景存叫来吗，怎么还不来！？” 阎老爷子蹙起眉：“陆景存？” 江若云心里一颤，这个何明月，不把陆景存害死难受啊。 虽然阎子明的人不认识他，可是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人，难保没有见过当初的陈知行的。 这件事如果露馅，一切都晚了。 “她说的是我丈夫，这女的盯上他这个有妇之夫，巴不得我去死好倒地方给她呢。”果然，这个狗血的解释一出来，在场众人的表情都戏谑起来。 毕竟谁也想不到，在这种氛围下，还能听到这种剧情。 阎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堂堂江若龙的妹妹，还能受这种气？这个给你，灭了吧。” 说罢，老头把一把枪扔在地上，何明月被吓了一跳，随后又捡起了知识分子的傲气：“你吓唬谁啊，这女的没文化也就算了，还和你们这种人混在一起，陆老师是省优秀教师，怎么能和她在一起！？” 江若云想的自然是另一件事，这把枪多半就是刚才阎子山用过的，若自己的指纹粘上去，将来不仅说不清楚，还可能引起更大的麻烦。 “我们这种人？”阎老爷子扬了扬眉毛，“何老师，你的意思，我们是哪种人？” 何明月刚要开口，江若云想起何明磊还有郑姨，实在不能看着这丫头送死，只得先开了口：“她的意思是，咱们和教育界，那不是一路的。” 这一句话，替何明月解了围，同时也把自己和阎家拉近了关系。 阎老爷子却没吃这一套，冷冷问道：“你还替她说话？” 何明月瞪了江若云一眼：“我才不稀罕！江若云，你等陆景存来了，见识了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一定弃你如敝履！” 蠢货啊…… 江若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 江若云还有价值，靠着江若龙她至少能保命。 当然，前提自然是不能泄露阎家私枪的事情，也不能追究自己被打伤的责任。 可是何明月，在这件事情里没有任何价值，就是个多余的目击证人。 对待这种麻烦，灭口自然时最简单便捷的。 江若云本想趁着气氛缓和把她一并带走，架不住这丫头一直作死啊！ 果然，阎老爷子瞥了何明月一眼，紧接着几个黑衣人立刻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江若云不得不站出来赔笑脸：“你们这是干什么？她年纪小不懂事，一直在校园里不知道各位的厉害，你们就当童言无忌，饶过她吧。” 阎老爷子被哄得有几分消气，可此时何明月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江若云你滚开，别在这里联合他们演戏了，免开尊口，我倒要看看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敢对我怎么样！” 江若云再也绷不住了，扬起巴掌就糊了上去。 这一下自己打替他们解恨，也比何明月落在这群人手里好。 “你敢打我。”何明月捂着脸，看着江若云惨白的脸，忽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明明站都站不稳，这一巴掌几乎要了江若云半条命。 “何明月，我跟你说清楚，忍你忍到现在，全是看在你妈和你哥的面子上。他们一个救了我的命，一个在医院救过我丈夫。” 江若云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发卡，扔在何明月面前冷声道：“你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自己有印象吧，我被你害的高烧了三天，在医院也好，回家也罢，我没对你哥和陆景存提起过一个字。何明月，我知道这是你哥从德国带给你的，这件东西在现场出现，你辩无可辩吧！” 何明月捡起发卡，这是她最珍视一件礼物，从来都是不离身的。 可周围人在听见何明月还有这么多亲人，听起来好像还都来头不小的时候，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若云注意到细节，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立刻结束对话：“我对你仁至义尽，从今以后你再有任何事，我都不会管了，我欠你们家的情，算是还完了。” 说罢，她就像何明月不存在一样，转向阎老爷子和他谈起眼下的事情。 “这次的事，我不追究。我也知道虽然是阎子山挑的事，可弄到今天这一步，意外的成分居多。本来也算是有点交情，我不会把事情做绝的，您放心。” 眼下，安抚住这个老头才是关键。 虽然之前和阎子安多次交锋过，阎子明这家伙也没消停，但是江若云很清楚，这俩人在阎老爷子面前，那就是清水一碗，远不及他桃花潭水深千尺的功力。 听到这里，阎老爷子转头看了看阎子山，喝道：“人家说不追究了，你傻了，连个道歉和谢谢都不会说？” 阎子山战战兢兢走出来，一米八的大个子，仿佛忽然缩水了一半。 “谢谢若云姐，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补偿您的。对不起。”说罢，阎子山站在江若云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江若云刚要拍拍小孩儿肩膀，赶紧把这件事翻篇，阎老爷子却在此时开了口。 “说到补偿，我这个当爹的教子无方，理应拿出态度来。” 江若云摆手拒绝：“都这么熟了，没这个必要……” “高家欠我的，那六十万可以一笔勾销。”阎老爷子没理会江若云，继续说道，“但是，那批货缺的东西，必须补上！” 第136章 我要你救她的命 听到这里，江若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父子几个真是一个比一个狠，阎子明想把江若龙拖进来，永远按在不能见光的交易里。 这老爷子更狠，是想把他们全部拴在一条船上，一起送进去啊。 “货？什么货？”江若云垂死挣扎。 阎老爷子微微一笑：“你笔录里说的，阎子安让你去汽车站接出来的那批货啊，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这话一出，江若云心里再次沉了一下，他能看见笔录，说明在机关里面也有人做内应。 自己从现在开始，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 尤其是陆景存当初卧底的身份，万一暴露…… 回想起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江若云莫名怀疑起一个人，可是他明明是当初陆景存的接头人啊，他会做出叛变的事情吗？ “那些东西啊，我是去拿了，可不知道是什么。后来高振威也问我，你们到底在交易什么东西啊。”江若云把笔录上的话基本复述了一遍。 在明面上看，当初帮忙做这笔生意的陈知行，现在也在牢里，江若云只能把这一切死死隐瞒住。 此时，阎老爷子忽然摸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对准了江若云。 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阎家兄弟两个，大气儿都不敢出。 江若云面对阎老爷子，只能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真的不知道。” 片刻后，阎老爷子放下枪，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你知不知道阎子山为什么会走火？因为这批货当初交过来的时候，却了一个很重要的零件，一个很小的东西。但是没有它，我从高振威手里买的，就是废铁。时候我们也自己加工改装过，结果，你也体验到了。” 江若云后背的伤疼了一下，让她不由蹙了一下眉头：“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会放在汽车站呢？” 说罢，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在后怕。 阎老爷子盯着她，冷冷道：“这件事要问你吧。阎子安从来不知道东西在哪，即便为了脱罪，他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撒谎。笔录上唯一对不上的地方，就是你们俩的在这里的说法。他说是跟踪你去的汽车站，你却说是阎子安逼着你去汽车站取货。” 江若云没想到，这个老头在自己儿子马上要进大牢，可能会连累整个阎家的情况下，还有这个心情能把这个案子的笔录都研究了一遍。 甚至里面逻辑矛盾的地方，都挑了出来。 这件事，当初骗过了高振威，也瞒过了阎子安，万万没想到会在他们都已经罪有应得的时候，被这个老家伙翻出来。 “这怎么可能，明明就是他让我去的啊，要不然我从哪能知道取货的号码。”江若云继续装无辜。 瘦小、没文化、村妇，这就是她最佳的伪装色。 紧跟着，她破釜沉舟道：“对了，当时有个叫陈知行的家伙，他也知道这件事，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他啊。” 阎老爷子听见这个名字，脸色顿时变了。 “没有他，之后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这小子十年以后出来，我一定等他。”阎老爷子说罢，瞥了江若云一眼，“你不知道不要紧，东西反正到了高家，你哥就必须给我吐出来！” 这么长时间，江若云已经基本知道了事情的内幕，那批黑火应该有国家技术，陆景存从弹夹上卸下来的零件，就是技术革新所在。 现在，他完成任务，应该把零件都上交了，总不能再弄一批假的，像糊弄高振威一样，糊弄阎老头，这家伙显然比高振威的段数高多了。 “我哥哪知道这些啊，那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是呢，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我在里面，受了高振威一顿拷问，实在问不出来东西才把我放了。”江若云说的委屈巴巴。 阎老爷子这回没吃那一套，淡淡道：“知不知道，请来问问就行。给江若龙送信，就说她妹妹在这养伤，让他有空来接。” “至于你。”阎老爷子转头，看了江若云一眼，“在这好好想想，那批货最后去哪了，对你有好处。” 随着门被关上，何明月也被带了出去，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江若云开始有些不安起来，这个老头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恐怕麻烦会没完没了。 陆景存就是陈知行的事若是曝光，估计阎老头豁上所有，也会杀他后快。 怎么办…… 看了看窗外，一轮明月当空，江若云默默将希望寄托在何明月的身上。 这丫头应该脱离危险了，希望她能把在这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陆景存。 半夜的招待所，大门被敲得震天响，半个楼的人都被吵起来了。 何明月像是逃命一般，发疯似的冲了进去。 不多时，她被带到江若龙面前，原本吱吱呜呜说不清楚话，可何明月看见江若龙身边的陆景存后，骤然激动起来。 “景存，你快走，江若云那丫头不是简单人物。她认识一个什么阎老板，他们手里有枪，还想杀人！”何明月冲了过去，拉着陆景存就要走，“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江若云一家都是黑社会！” 陆景存撇开她的手：“你说什么？” 当初阎子安被捕后，依据他的交代，在一处仓库起获了一批黑火，当时还是陆景存自己亲自去验货的，就是他卖给阎家的那批货。 但也因为这样，阎子安一个人，把所有罪名都扛了，声称家里其他人对此事一无所知。 事后，那批货被销毁。 本来那就是陆景存当初为了能成功打入高家的投名状，从库里提出来的时候，便是标记为销毁的残次品。 可是现在，听何明月的描述，那批货依旧在阎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那批货的问题，那若云在阎家，恐怕就有危险了。”陆景存紧张道。 她参与的高家的事情不多，偏偏是这批货，江若云插足太深了。 江若龙也紧张起来：“阎老爷子要的那个什么零件，到底在哪？” “早就上交了。”陆景存沉声回道。 “我不管你交给谁，立刻去要回来。”江若龙命令道。 陆景存摇头：“不行。” “为了救命，你不能让他们通融一下吗，先借出来也行啊。”江若龙上前揪住陆景存的衣领，“你到底想不想救她！” 陆景存淡淡道：“我自己去。” 第137章 逃离 何明月见所有人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顿时急了：“我可是豁出性命来报信的，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陆景存，你要是不想活，你也得想想阿姨他们，还有陆景延，他们可是你的至亲啊！ 何明月本以为，自己说得这么清楚，对方可是有枪的黑势力老大，一个不好家破人亡的。 陆景存总该知道利害关系，果断放弃和这个底细不干净的女人在一起，和自己回学校去过以前的普通生活。 万万没想到，对方看着她，说了一句。 “若云，她也是我的至亲。不仅是至亲，还是挚爱。”所有人都看着陆景存，这种热烈的表白，在这个年代还是不多见的。 内敛才是情感的书写方式。 何明月愣在原地，许久才过来拉着陆景存的衣袖，最后祈求着：“你想想阿姨啊，你想想你嫂子啊，陆景存，江若云给你吃了什么，让你赴汤蹈火的，你醒一醒，这是要命的。” 陆景存轻轻拂开她的手，轻声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我把若云拖进来的。明月，你根本不了解我，我才是你说的那个黑社会，我才是那个能要你命的人，阎家说的那批货，就是我亲手卖给他们的。” 何明月僵硬了，她看着陆景存，那个文质彬彬的省优教师，感觉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一年去哪了吗，我去贩卖黑火，参与黑社会了，是若云几次救了我，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何明月摇头：“不可能，你是为了她，你骗我！” 陆景存也不在与她废话：“不信可以去问问你哥，那一年他帮我治了不少伤，大致经过他都清楚。” 江若龙见此起身道：“小姜，送何老师回去。” 何明月错愕地被拉出房间，直到上车才掉下一滴泪来，她攥着手里的发卡，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腔的热情，这几年的青春，到底守候了个什么。 恢复了宁静，江若龙看着陆景存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能自己摆平这件事？那可是我妹妹的命，不是你英雄救美逞能的时候。” 现在的陆景存，是江若龙希望的样子，他最好永远做陆景存，那个在血雨腥风里打打杀杀的陈知行，和自己的妹妹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我知道你的想法。”陆景存沉着地说道，“我和你一样，希望若云能过上正常的普通生活，所以我才不能再留下一个尾巴让她去承受。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应该做完的，不论有什么风险，都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 “那丫头嘴是硬点儿，但是你若赴汤她必蹈火，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江若龙看得出，这个妹妹对陆景存感情很深，只是权衡利弊下，不敢轻易承认。 不敢让自己陷入情感的漩涡里，失去所有判断，这一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江若龙摸了摸身边站着的高琳琳，虽然风雨飘摇中，可有人相依，就是人间难得。 “你们都顾忌太多了，不论如何，相爱的人能相守，才是最美好的事情啊。”高琳琳轻声劝了一句。 陆景存点了点头，随后忽然在江若龙身边轻声嘱咐了几句。 听完之后，江若龙诧异地抬起头：“你，你们……？” 此时，陆景存已经转身，从衣架上扯下风衣，大步向招待所外走去。 寒风中，何明月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是松开了握在门把上的手。 “何老师，您去哪？”小姜问道。 “去镇一中，麻烦您了。”推了推眼镜，何明月恢复了干练女教师的模样，一人一车，背道而驰。 吃了药，江若云昏昏沉沉睡着了，地下室虽然有点潮湿，但是还算是整洁安静。 可没多久，她就被嘈杂的脚步声惊醒了。 虽然起身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可她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藏身，虽然没有多大作用，但是如果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也能借由这点优势拼尽全力一搏。 “打开门！”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 “警察同志，这就是个仓库，你们也要看啊？” 江若云心底一动，警察？ “别废话，有人举报你们持械伤人，我们有搜查令要彻底搜查！”哗啦啦一张纸被张开的声音，江若云贴在门后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现在依旧不敢轻举妄动，自己的命现在就像是悬在一条细绳上，经不起一点闪失。 “警官同志让你打开你就打开，怎么还躲躲闪闪的，我们阎家没什么怕查的。”阎老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江若云心底闪过一丝希望，难不成，何明月还去报警了？ 可是，她空口无凭的，警察能这么快有动作吗？ 就在她犹豫着，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就在这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整间屋子的地板瞬间翻了个个儿，囚室一般的房间，转眼就成了个空荡荡的储藏室。 江若云用四肢支撑着，才勉强没被翻到下面去。 “您看，空屋子一间，很久没人来过……”开门的手下正得意洋洋地向警察展示，门后的江若云脸色惨白地走来出来。 “我在这。” 警几个女警立刻走过来，扶着江若云向外走去。 阎老爷子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转头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意外的是，站出来背锅的，并不是罪魁祸首的阎子山，反而是阎子明。 江若云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她什么都没说，任由女警将自己带了出去。 离开阎家这个魔窟，这是她逃生的首要目标，其他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 “是我为了给弟弟出气，一不小心……”阎子明显然并不情愿，可是在父亲的威压下，也只能闭着眼认了。 警察不疑有他，将两人都带上了车。 阎子明带着手铐，像个打了霜的茄子。 江若云坐在不远处，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一路到了医院，江若云立刻被抬上担架，看见一群白色中间，居然有何明磊的身影，那一瞬间，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138章 微风旖旎的病房 等江若云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一片光明，一旁的何明磊立刻起身，一双眼睛熬的通红。 “怎么样，需不要需要止疼药，你后背的伤口不小，好不容易缝合了所有器官损伤，你千万别动。” 江若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想开口，何明磊继续说道。 “你忍忍，暂时不能喝水，我再用棉棒给你润润嘴唇吧。”说着，何明磊转身就要去拿棉棒，却被江若云一把按住。 “不急……我这伤……会留疤吗……” 何明磊万万没料到，江若云经历这么一场大手术，睁开眼睛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缝合的时候我很仔细的，但是疤痕，疤痕恐怕需要几年才能慢慢淡化。”何明磊斟酌着词句，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江若云。 “有疤……”江若云松了手，躺回病床上的时候，脸色更苍白了，“有疤也挺好的，以后穿露背装的时候，看谁还敢多看一眼……” 喃喃地说着何明磊听不懂的话，江若云的眼皮越来越沉，又昏睡过去了。 确定她没有什么问题，何明磊长舒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他生怕江若云醒来就会问起陆景存，虽然编了一晚上的理由，可何明磊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不让她起疑。 “明磊，只有你照顾她我才能放心。这一次我未必能回得来，若是不能，请你一定护她周全。” 臭小子，扔下这么一句话，转头就走了。 警灯闪烁中，陆景存就像是个即将赴死的烈士，让何明磊问不出半个字来。 我只会治病，陆景存，你自己的老婆还是自己回来照看吧。 足足过了两天，江若云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她靠在枕头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没滋没味的粥，一边回想着当天事发的情况。 警察到来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毕竟只有何明月这么一个人证，没有任何凭据，出警来询问一下情况就不容易了，更别说那么大张旗鼓地搜查所有地方，连地下室都没放过。 几乎到了不找到自己绝不收队的程度，这绝不是何明月去报警能达到的效果，更别说那丫头，很可能没有报警。 依据她的推测，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何明月照着自己说的地址，找到招待所，把所有经过告诉江若龙。 这也是阎家人希望的结果，所以不会阻拦。 那是哥哥…… 江若云想到这里，还是觉得不对，江若龙依仗的是高家，在市区没有什么熟人，凭他的关系也很难调动市里的警力。 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是陆景存了。 可他这么做，无疑会增加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江若云想问问何明磊，可自从自己醒了，这家伙就忙的看不见人，偶尔来一次，后面也跟着一溜实习生，根本没机会开口。 但看得出，这家伙是故意的，那江若云的猜测，就多半是真的了。 陆景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那可是阎家，不是高振威，你根本不知道阎老爷子背后还有谁。 这么大一个案子，高家几乎覆灭，阎家却连损兵折将都谈不上，你就该知道他家的势力。 带着无数个疑问，江若云熬过了一天，晚上也睡得很不踏实。 就在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想逼着自己睡一会儿的时候，一声极其轻微的推门声想起，来人脚步很轻也极其谨慎，闪进屋里之后，立刻轻轻把门带上了。 是谁！？ 江若云不动声色，悄然把手腕上的表解了下来，虽然这东西都算不上个武器，可是趁其不备的时候，最起码能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这里是医院，只要一点机会，自己就能求救。 一只手轻轻伸向她。从背后缓缓过来，此时的江若云骤然瞪大了眼睛，这个熟悉的气息和动作，让她不由放松了戒备。 陆景存站在她身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正要轻轻摸摸江若云的脸，忽然对方转过头，紧紧抱住了自己。 眼泪缓缓涌了下来，江若云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是疼的？ 是第一次被枪打了的委屈？ 还是担心他？ 陆景存不敢动，轻轻弯下腰把江若云放在病床上，然后在她满头冷汗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疼吧，先松开，我不走。”陆景存一下也不敢挣扎，可他知道江若云受伤的部位，这个动作对她而言，必然是痛苦不堪。 “我不松，一松开你又没有影儿了。”江若云轻轻抽泣着。 印象里，这么丢人的事情，自己还从来没干过。 但是江若云并不觉得什么，人活一世，不是，两世，总要率性而为一次吧。 陆景存也不再躲闪，他轻轻俯身，吻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蜻蜓点水，逐渐不受控制起来。 尤其，他的唇一路向下，轻触到江若云的唇上那一瞬间，陆景存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紧紧攥住这处让自己无数次心动不已的温软，几乎想再也不分开。 喘息声，渐渐填满了两个人的世界，江若云勾着陆景存的胳膊也越来越紧。 即便很疼，后背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可江若云依旧不舍得放开，放过这一次两个人都难得能敞开心扉的机会。 “若云……”只觉得喉头发干，陆景存就像溺水的人，不停喊着江若云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不该挑这个时候，可面前这个女人，就像海上的巨型漩涡，将他卷入其中。 挣扎不出。 陆景存也丝毫不想挣扎。 他爱着这个丫头，想让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想让她在自己怀里绽放出无人可观的美丽，想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身体。 这个疯狂的念头，不止一次让陆景存进退失据，他想过一万种办法抗拒，因为江若云并没有准备好，让自己成为那个长相厮守的人。 可是现在…… “若云，你，你先……”陆景存猛然抬起头，若是以前不合适，今天就更不合适了。 他未来的路不知如何，已经不能安然陪在江若云身边。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伤。 “怎么了？”江若云轻轻喘息着，巨大的心跳，还有巨痛的伤口，让她的脸分外的红，眼眸微微挂着几分湿润。 “我会弄伤你的，你先松开我。”陆景存的眼睛尽量不去看江若云已经敞开的领口，努力向四周注视，以求让身体里的热浪平息几分。 “我不怕疼。”江若云微微一笑，想支起身子，迎上陆景存的唇。 “你别动，我来。” 第139章 你是我的甜蜜 一片黑暗中，江若云捧着陆景存的脸，依旧能看见他的眸子，透彻明亮。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这家伙痞里痞气的，可就是这双眼睛，让江若云觉得，此人绝非凡人。 滚烫的吻一路延伸，即便很轻，江若云后背还是痛了一下。 她轻轻呻吟了一声，陆景存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在她眼睛上轻轻吻去泪痕。 “我轻一点。” 江若云摇摇头，又用力抱住了他。 陆景存无奈，只能倾尽热情。 疼，各种疼，江若云感觉自己在极端的幸福和痛苦中，几乎失去了意识。 可又是那么快乐，放弃了所有的顾虑面子，酣畅淋漓的快乐。 陆景存很温柔，温柔到照顾她每一个细节，让江若云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病床吱吱嘎嘎作响，几乎无法承受的时候，终于热情渐渐消退，陆景存轻抚着江若云的脸，又一次重重吻了上去。 “你是我的了。” 江若云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那你可别想再溜走了。” 帮江若云整理好衣服，陆景存轻轻拉起她的手：“你安心养伤，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江若云脸上红霞未退，将自己滚烫的脸放在陆景存的掌心：“我也不会让你涉险的。” 一直到天快亮了，江若云才渐渐睡去，何明磊查房的时候，看见陆景存在，脸色稍稍平和了一些。 “你可真行，自己老婆一个电话扔给我，就不管了。” 陆景存微微一笑，拍了拍何明磊的肩膀：“到时候请你喝喜酒补上。” 何明磊一愣：“你俩不是都领证一年了，还喝什么喜酒。” 陆景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轻道了一句你不懂，便转身离开了。 何明磊举起病历夹用尖角处挠了挠头，莫名其妙。 公安局里，陆景存坐在几个脸色凝重的警官面前，几个人都一言不发。 “你不同意再继续做卧底的工作，我们也是能理解的，但是毕竟是纪律部队，这件事不是你同意就做，不同意就可以立刻撤出的。”为首的长官盯着陆景存，语气里流露着不满。 他旁边的警官缓和了一下气氛：“当初是你哥哥为国捐躯，你才毅然决然投身到打击武器犯罪的道路上来的。虽然没有任何经验，中间还受了严重的伤，但是你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陆景存同志，虽然你的事迹不能公开，但是我们都是铭记在心的。” 中间的长官闻言，脸色也缓了缓：“你有顾虑，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暂时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只要端掉阎家，这个行动就可以圆满收队了。” 陆景存淡淡一笑：“没有阎家，还会有别的犯罪团伙，这件事我现在抽身，怎么说都是最合适的。请领导考虑。” 此时一个民警匆匆走进来，在对面第三位警官耳边低语了几句。 几人抬头互相看了看，然后中间的长官说道：“行了，牛不喝水也不能硬按头，你回去吧，你的事情我们再研究。” 陆景存有些意外，他起身送几人离开，三位警官刚到门口，就传来了对话声。 “怎么能弄成这样！” “阎家应该是鱼死网破，想弄个大案吧。” “可他们绑走江若龙的家人有什么用，一个老妈，一个傻弟弟和一个小丫头，能帮上什么忙！？” “逼迫江若龙代表高家继续合作吧。” “简直混账……” 对话声渐渐远了，陆景存呆立在原地。 监狱里，阎子安正缩在墙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此时，一排犯人从他监室门前走过，站定之后一字排开，监狱长开始训话。 “你们都是因伤因病在外就医的，现在既然康复回来了，就要好好改造，遵规守纪！” “是！”几人齐刷刷回答。 阎子安瞥了一眼，本打算继续低头发呆，可里面一个人的背影，忽然牵住了他的目光。 没多久，新来的犯人们各自进了监室，阎子安立刻冲了过去，扯住其中一人就给了一拳。 “陈知行，你还敢回来，你不是脑瘤吗，怎么不死在医院里，你敢阴我！” 午饭时间都已经过了，江若云左等右等也没看见陆景存的身影。 何明磊打了一份饭过来，见她魂不守舍，便开口取笑：“怎么，爱人不在这，饭都吃不下了？” “哪有！”江若云拿过饭盒，嘴里嚼着，眼睛却忍不住往外飘。 没盼来陆景存，却正好看见江若龙身边的几个人在门口来来回回的。 “大小姐您好好养伤，江总不放心，所以让我们来看着点。” “您就当我们不存在就行。” 几人见被发现了，便进来解释了几句。 江若云有些不解：“那我哥为什么不来，还有我弟弟和妹妹。” 听说手术的时候，乔秀芬带着孩子们在手术室门口，守了自己整整一天一夜，可从江若云醒过来以后，她再也没看见家里人。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解释道：“您这不要紧了，所以江总就先忙别的事了，毕竟是阎家先动手的，江总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这一点江若云当然懂，不仅是公司层面，还有警方的介入。 可是乔秀芬他们为什么也不露面呢？ “江总怕阿姨他们再出事，就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了。您这脱离危险期以后，他们就走了。” 江若云觉得这些解释虽然也合理，但总感觉不可信，当时阎子山举枪的瞬间，乔秀芬能舍生忘死地扑上去，现在为什么连来医院看她都做不到呢？ 何明磊见江若云一脸失望，开口安慰道：“过两天，我妈就来了，她说要在我宿舍炖鸽子给你长伤口呢。” 江若云哪好意思麻烦郑姨跑这么远，刚要开口拒绝，江若龙那几个手下却先着急了。 “这么远就别让阿姨折腾了。” “现在市区里不太平，还是别来了。” 何明磊愣了一下，正好有人找他，便离开病房将这两句话抛在脑后了。 可江若云却嗅到一丝不对，她盯着几个人厉声问道：“我妈，还有我弟弟妹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