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不易》
1、兄弟阋墙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重作冯妇啥的,本来想写个历史文,结果还是觉得架空爽,所以,先写几十万字恢复下状态。老了,说话罗嗦了,诸位谅解则个。
序
皇帝在祭天。
祭坛四层,高八米。
第一层都站着披甲武士。
鼓乐声中,身着铠甲的战士缓缓进场,进退如仪,围住祭坛。
祭舞之后,乐声悠扬,一行衣饰华丽的祭祀才缓缓走向祭坛。
盛装的姜念,在祭祀引领下,缓缓走上台阶。
旌旗招展,队伍静肃整齐。
一切都是那样庄严虔敬。
只有一件事,皇帝陛下的头顶一直有一只大个马蜂在转圈。
小念听到“嗡嗡”声,祭司也看到了。
但是谁敢在这种时候替皇帝赶走大马蜂。小念咬咬牙,大不了被叮一口,他忍着就是。然而,这只马蜂,即不叮咬他,也不飞走,就围着他时高时低,不停地划圈。
偶尔还落在他身上,脸上……
然后他听到远远的,清脆的笑声。
他明白了。
这是他那宝贝弟弟和他师叔爷在整他,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大祭上,给他捣乱,如果他出任何一点微弱的差错,所有参加祭礼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不祥之兆。一个国家出现不祥之兆,大臣百姓肯定觉得皇帝出毛病了。
一,兄弟阋墙
前日,姜念在上书房议事。
三公九卿都在。亲娘在他二十五岁时,终于决定禅位给儿子。他的考核期满,女皇大人觉得这儿子还行。
当然女皇把所有规矩都立好,忠臣良将都交给他,只要不是特么的蠢或者特别能干,啥问题都没有,而且即使他特别蠢应该也没啥问题,他还有弟弟呢,女皇大人换一个就得了。
所以姜念算是特别谦和特别勤奋的皇二代了。同所有皇二代一样,二代的任务绝对不是开疆辟土,大干特干,而是老老实实把皇一代大杀四方时流的血好好转化成肥料,搞建设搞生产。姜念的性格严谨认真,没啥开创精神,绝对不会想起来去征这个讨那个,建个什么伟大工程之类的,他就是很认真地把皇帝当一份工作来做,认真处理所有政务,大力发展国民经济,整治官吏队伍。
女皇觉得,未来几十年,国家就需要这样的君主,用不上齐天大圣,齐天大圣真蹦出来最好压到五行山下去。所以,女皇没死,太子登基成功上位。
做为少见的女皇尚在,自己就能登基的皇帝,小念当然是感怀母上大人的信任,越发认认真真工作。
对待女皇大人留下的老臣也恭敬有加。君则敬臣则忠,大臣们对小皇帝反而比对女皇大人更恭谨些。女皇大人是打天下的,手下兄弟多少有点一起打江山留下的情谊在,私下里大家说说笑笑没问题,哪位老臣觉得女皇陛下啥事做得不对,直言相告不好使,还会讽刺打击,连吼带骂,只要人是忠的,态度好不好与批评得轻重,女皇不计较。
到小皇帝这儿,因为姜念的恭谨,大家也只得谨言慎行。
上书房里恭谨有礼的对答,被一声长嚎:“大哥,救命啊……”打断,不等姜念反应过来,只听“咚”的一声,一个十几岁孩子撞破大门直飞进来,正好砸在姜念身上,好在姜念也算习过武,一把抱住自己弟弟:“乐庸?”
门口直冲进另一个十几岁孩子,冲着姜念就扑过来。姜念大怒:“放肆!”
那孩子理也不理,伸手就把韦乐庸从姜念怀里拎出来,按地上拳打脚踢。
姜念简直惊呆了,怒吼一声:“来人!拿下!”
本来能打得过韦乐庸的,全皇宫也没人能拿下,然而女皇陛下走时不放心,把温雷留在姜念身边了。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时,正在耳房无聊望天的小雷感觉声音不对就已经默默出来站在姜念身边了,不过小雷认识乐庸,乐庸也是大叫着“哥哥”扑过来的,小雷就没动手,这下子又来一个,应该是也认识,但不管认识不认识,姜念叫拿下,亲妈他都敢拿下,何况是个孩子。
人影一闪,一只手,把那孩子拎在半空。
冷不易这辈子没被外人给拿下得这么狼狈过,当场就破口大骂了:“xxx,放下我,你奶奶的,信不信老子打出你的屎来!”
所有大臣都呆了,这孩子辱及先皇啊!
姜念过去就给他个大耳光:“放肆!”
把乐庸给吓得:“哥!这是师叔爷……”
姜念也呆了一下,这才认真看一下,隐约认出这个有点脸熟的孩子。糟,打了师祖爷的儿子!不过,打都打了,皇帝大人当即沉下脸来:“韦乐庸,朝堂之上,是你们玩闹的地方吗?你给我跪下。”
乐庸呆了呆,咦,平时大哥顶宠着他了,温柔平和友爱地,今儿是咋了?当了皇帝脾气这么大?
不过,乐庸没有严父有严母,人家教挺严的,大哥说让跪就跪了呗。冷不易狂怒之中,看到好兄弟跪了,顿时一双眼睛凶狠地盯住姜念,皇帝算什么玩意啊!老子不整你,全仗着你是我好兄弟的哥,你敢打我,还骂我兄弟,你给我等着。
姜念怒叱:“平时兄弟玩闹也罢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没学过礼仪吗?不知上下尊卑。”
乐庸内心卧槽一声,你这是骂我没家教吗?亲,咱俩一个家教出来的,也只得柔弱地:“哥,我,我,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冷不易狂怒了:“放下我!你们家礼仪就是把长辈拎起来啊?我是你师叔爷,你见了我不用行礼吗?放下,老子给你行个三跪九拜的大礼,然后你还我个家礼,放下!”
姜念当着众人面被顽童给有礼有据地骂了,而且这顽童还硬是长辈。万般无奈,只得说声:“你们暂且退下。”
冷不易怒吼:“干嘛退下?你特么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你爷爷,回头给你爷爷磕头时想让他们退下?凭啥啊?我就问你,你用不用给你爷爷行礼!你特么当了皇帝天下所有人都得给你磕头?你妈用不用给你磕一个?你爹用不用给你磕一个?老子平时见你父母从没让他们磕过头,他们得叫我师叔!老子不同你计较,你今天居然敢给我个大耳光!你现在就给我磕一个!不然我跟你没完,我日……唔唔……”骂人的话让一大块点心给堵住了。
韦乐庸听着冷不易骂他哥,他哥的脸色越来越铁青,眼看着情况不妙,他只得从桌上抓了块点心,塞到冷不易嘴里,然后一手捂住冷不易的嘴,陪笑:“师叔爷,你别闹的。”小声:“皇帝大人午朝呢,这事儿要让爷爷知道,咱们会被揍死的。”
姜念轻声:“小雷,把他们带到后面,让皇后安排他们。”
大臣们见姜念脸色铁青,满面尴尬,谁也不敢说啥。章择周内心微叹,这就哈哈一下的事,陛下您这么严肃干啥?我觉得女皇要遇到这种事,没准真给小爷爷行个礼,逗大家乐一下。您看这整得大家都不会了。
姜念没说把人放下,所以小雷就一直这么拎着冷不易,点心吐地上,冷不易再骂时,小雷终于觉得好吵,于是给点了哑穴。
冷不易觉得,老子从来没吃这么大亏啊。
幸亏他闭上嘴了,乐庸终于有空说话:“小雷哥哥,你手里拎的是冷不易,是我爹的师爷的儿子,我师爷要知道我哥打了他儿子会不高兴的。”
小雷点点头:“师爷会不高兴的。”
乐庸道:“可是我爹要是知道冷不易跑到午朝大堂上去骂皇帝,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小雷再点点头:“堂叔也会不高兴。”
乐庸道:“你要把我俩抓到后面去,一会儿我哥回来,还得给师叔爷道歉行礼,我哥也会不高兴的”
小雷点头:“你哥也会不高兴。”
乐庸笑嘻嘻地:“要不,你把我俩放了,我们保证不告状,你跟我哥说,让他也别告状,当我们没来过,没人知道这事,就没人不高兴,好不好?”
小雷想了想:“好。”放下了。
冷不易还想骂人,哑穴点着呢,只能被乐庸拉起就跑。
这哑穴,乐庸直给他解了一个时辰才解开,把冷不易给气得……
于是,第二天的祭天大典上,一只大马蜂就围着姜念绕开圈子了。最后上祭品时,那只马蜂直接趴在姜念脸上不动了。这样子简直太好笑了,可祭司吓得要发抖,笑不出来。好在姜念定力了得,全场静默如山,除了脸色不好看,远处的群臣与信徒,丝毫没觉察有任何异样。
而远处,韦乐庸与冷不易,正在拼命争夺指挥棒,乐庸急得:“哥哥,哥哥,你真的不能这样,被爷爷知道真的会打人。”
最终,指挥棒被抢下来。那只马蜂转了两圈,默默飞走了。
乐庸觉得这事得跟大哥说一声,不然大哥跟父母告个状,他俩得挨顿胖揍。
结果乐庸到了皇宫,正遇到暴怒的姜念,一挥手左右退下,一句话没说出口,脸上先挨一大嘴巴。乐庸被打懵了,爹妈老和气,轻易不动他的脸。爷爷气急了给他屁股上两鞭子罢了,别的人更不敢直接照脸打了,难道你们想□□白两道老大外加皇帝大人的脸吗?不关生死的事,连黑狼都不会打他脸。
乐庸就站那儿,一时挤不出笑脸,也说不出话来。
姜念怒吼:“祭天大典上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乐庸半晌,勉强装出个谦意的表情:“是,是个玩笑……哥你别生气。”
他本来想装可怜道歉哄哄大哥,结果被这一巴掌给打得有点伤自尊了,进行不下去了。于是那个干巴巴的看起来没啥诚意的道歉,在姜念看来,简直是挑衅:“玩笑!祭天大典是个玩笑吗?一年一度的大典是个玩笑?你被父亲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
怒吼一声:“你给我跪着!”
然后姜念手里的马鞭就抽到乐庸身上,本来小家伙挨揍时正常应该立刻满地打滚惨叫求饶,一边表示自己真的痛了,顺便再左躲右闪少挨两下。不过,这次揍他的是一向对他和气宠爱的好大哥,又为了这么屁大点小事,乐庸太过意外与惊讶,导致不但有点伤自尊,而且伤感情了。他站那儿一动不动挨了十几鞭子,然后剧痛难忍,哭了。
远远跟踪而至的冷不易,立刻冲过来,一把抓住姜念的手腕:“马蜂是我放的!”
姜念抽了一下手,冷不易的手如铁铸,他竟动弹不得,不禁冷笑:“昨儿我冒犯长辈,我会给师爷去信请罪,也问问师爷,冷家在祭天大典上捣乱,是什么意思。这位冷家长辈,能放开我吗?我教训自己弟弟需要你允许吗?”
乐庸终于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哥,你不要告状,师爷会把冷不易打死的。”
姜念怒吼:“没错!他必须打给我看!”
乐庸目瞪口呆,半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姜念怒问:“是吗?你最好的朋友就这样把你兄长不当回事?你尊重朋友,要不要也尊重他的家人?是不是只有你让着他,没有他体谅你的?你把这种人当朋友?他不配!”
冷不易听到这话,立刻拉起乐庸:“走!让他告状去!”
乐庸一甩手:“你滚!”
冷不易愣了愣,站在那儿,乐庸生气了?你也觉得我不配做你朋友?
乐庸跪下:“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以为我们还象从前一样,我现在知道了……你,你,你别告诉师爷。”
姜念怒问:“你知道什么?我当皇帝脾气大了?你知道我正在处理国事,你不应该闯进朝堂大闹吗?你知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不是开玩笑的吗?我发火是因为我脾气大了?你就是缺少教训!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国事不是拿开玩笑的!”
鞭子再一次抽到乐庸身上,乐庸不吭声,回身一把抱住冷不易,先点了冷不易的穴道。
冷不易遭遇意料之外的偷袭,立刻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乐庸被打得全身颤抖,渐渐后背见血。
内心狂怒却一动不动能,姜念看见血,心里也心疼弟弟,手里的鞭子勉强挥了两下,停手了。
冷不易冷冷地:“你敢打他,我杀了你!”
痛疯了的乐庸,听了此言,气得一头冷汗地狂叫:“冷不易你给我闭嘴!他是我亲哥!你要杀了他?我没杀你父亲兄弟,你要杀我亲哥!你这是朋友吗?我是你的一条狗,你也不能当我面说杀我哥吧?你给我滚!我同你绝交了!”
冷不易愣了,看看姜念,看看乐庸,伸手点点姜念:“好!你等着!”
乐庸急得:“冷不易,你敢再对我哥下手,我真同你绝交!”
冷不易轻声:“放开我,你同我绝交了。”
乐庸泪流满面:“都是我的错好吧?求求你们,都来打我一顿吧,不要这样啊!”
冷不易终于沉默了。
姜念终于感觉到,其实他是被冷不易惹怒了,然后拿弟弟出气了。不过他余怒未消,只骂一声:“滚!”自己转身就走。
乐庸一边哭一边给冷不易解开穴道:“我不是说真的,你别生气。”
冷不易轻声:“对不起,害你挨打了。”
乐庸点头:“你先回去,我有事同我哥说。”
乐庸进了书房,姜念正在更衣,丫头下人静静站立一排,他不过站在那里,抬抬衣袖,宫女们静静更衣,跪在地上给他脱下朝靴。
乐庸静默一会儿,忽然明白,大哥做了皇帝,其实,真的一切都变了。过去扑在哥哥身上赖皮的日子,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姜念回头,看到乐庸那个静默伤痛的表情,内心也微微不安,是,我们长大了,一切都不一样了。至少当着外人面,你得守臣礼了。正常皇弟亲王什么样,你至少在外人面前,也得遵守礼仪。
乐庸慢慢走过去,想了想,跪下:“不易同我亲兄弟一样。我们做错了。我保证再不这样了。哥,你能不告诉他们吗?”
姜念轻声:“你朋友说要杀我,你同他绝交,他还是要杀我。我才是你亲兄弟,所以,你跑来求我别告状,而不是求他别杀我?你跪着吧。想明白再起来。”
乐庸猛地跳起来:“不要!”
晚了,冷不易已经一巴掌抽在姜念脸上,这一巴掌同姜念打那下可不一样,夹带内力,姜念被一下子抽飞,只不过,一只手稳稳托住姜念的后背,姜念落地时是站着的,等他在眩晕与剧痛中反应过来时,小雷已经一掌打向冷不易,乐庸猛扑过去,这一掌打在乐庸胸口。
姜念说“住手”时,乐庸的血喷了他一脸。
小雷还要接着打冷不易时,听到这声“住手”就停住了。
然后才听到冷不易狂叫一声“乐庸!”
乐庸已经昏过去了。
姜念呆站在那儿,手脚冰凉。
小雷不安地:“弟弟扑过去,我没来得及收手。”
冷不易已经试过脉博,一双眼睛血红:“你废了他的内力!你废了他的功夫!你们……”
姜念这才醒过来,他没死吧?:“乐庸!”
乐庸没死,只是胸骨断裂,昏迷不醒。
姜念已经吓到眼泪都流不出来,脑子嗡嗡作响,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办?救活他……”
小雷问:“要救活他吗?”
姜念这才想起来:“救活他!快救他!”
小雷一伸手,乐庸已醒过来:“啊,痛!”
小雷缩回手:“他说痛,还救吗?”
姜念狂叫:“太医!”
这乱成这样,皇后陛下终于到了。
鸟皇认识乐庸,看看情况即知,能把乐庸打成这样的必是姜念的好友小雷,再看小念一脸血,半边脸已经肿起来,知道这是兄弟打架了。她叫一声:“小念,冷静。胸骨骨折不严重,固定即可。内伤想必小雷能治。”
姜念听到鸟皇镇定的声音,终于冷静下来:“小雷,我弟弟受了内伤,你废了他功夫,你能给他恢复功力吗?”
小雷点头:“能。”
姜念轻声:“治好他!治到跟原来的功力一样,一分也不要差。”
鸟皇轻声:“别怕,只是兄弟间吵个架。”
姜念这才吓哭了。
如果小雷把乐庸打死了,他怎么办?
小雷看到姜念哭了,这才不安:“别哭。”
姜念狂怒着把小雷的脸按到乐庸面前:“你看着他!好好看他!这个人,即使是杀了我,你也不能杀他!你听清没?你记住了!”
乐庸在惨痛听了这句话,终于流泪。
2、二,公函
乐庸的功夫,半天时间就恢复了,至于胸骨,只用纱布绑住固定即可。
姜念万分不安地嘱咐乐庸:“小雷打伤你的事……”
乐庸知道厉害,立刻回答:“我不会说,他不是有意的。”
冷不易一直沉默不语,不与姜念对视,也不说话。
乐庸谨慎地:“全是我的错,你也,别告诉师爷好吗?”
姜念沉默。
师爷这位小弟子或者小儿子,对他敌意极大,那轻而易举的:我弄死你。以及那个恨恨的:你等着。
两位小爷回到冷家山时,冷秋已经收到皇帝陛下的正式公函。
他那个错愕的表情,让飞跑进来的韦帅望顿住:“师爷,你看的什么……”看起来是收到了。特么,我这狂奔而至也没赶上啊!
冷秋看看韦帅望:“噢,看起来你也收到了,是信还是公函?”
帅望轻声:“信。”
冷秋苦笑:“然而,我收到的是公函。我觉得这似乎是整反了。”
韦帅望才是掌门人啊,你皇帝陛下的公函应该发给掌门人,你要求长辈约束自己儿子的才应该是私信。
你这事这么搞,那就是叫你师爷给你个交待啊!而公函是要备案待查的,你师爷收到公函绝对不能当作不知道的。
是的,小念觉得给自己爹一封公函,亲爹大半的处理方式,可能是立刻就跑来让他闭嘴。但是他觉得一个冷家小孩子向他发出死亡要挟,要命的是这死亡要挟恐怕还是真的会要命的,因为冷不易来自唐家,而小念对唐家毒药怀有深深的心理阴影,如果这小孩子给他点查不出来的毒药,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小念怀疑他爹可能都不会给他报仇,孩子嘛,有少年儿童保护法做免死金牌啊。
帅望只得跪了:“师爷,我能拿去私下处理吗?”
冷秋看看公函:“明显不能。”
帅望沉默一会儿:“说的什么?”
冷秋道:“我儿子在大典上放马蜂,然后你大儿子打了小儿子,我儿子说要弄死他,还给了他一耳光。”
韦帅望叹口气,肘支案上手支头,默了。
完了,一点转圜余地也没有。唯一的办法是让两个孩子坚决否认,我没放马蜂,我没说要弄死他,如果打耳光有目击证人就没办法了。
冷秋困惑地问:“他为什么要给我公函?”
帅望轻声:“师爷,我也不懂,皇室成员可能思路比较特别吧。”然后忍不住笑:“我这大儿子,智商好象欠费停机了。”
冷秋想了想:“这是让我必须得给他个交待的意思。但是在祭天大典上捣乱,好象是死罪。这是让我杀了不易?”
冷秋伸手:“把你的信给我看看。”
韦帅望犹豫,半晌,还是交出去了。
冷秋看完:“噢,他先给了我儿子一耳光,这事是你儿子不该先闯上书房,我儿子不该跟进去,我儿子打你儿子没啥大错。但是他给我儿子一耳光。而且在公函上不提,很好。”
又看一遍:“噢,因为我儿子自称是他长辈,所以,他不敢动手打我儿子,所以当着我儿子面痛打了你儿子。我懂了,看起来他还真有理由感到害怕,这事还真得处理一下。不过,说我儿子指挥马蜂,有证据吗?”
帅望轻声:“不易那小子,是得揍一顿了。”师爷这处理意见,跟皇帝儿子的一样强硬啊。谁说我儿子放马蜂了?你先打我儿子,然后我儿子才还你一耳光,有毛病吗?你的脸不能随便打,我儿子的脸能随便打?至于我儿子威胁要杀你,你确实应该认真考虑下怎么办。
冷秋道:“公函来的,这恐怕不是揍一顿能解决的啊。这是国家大祭,亵渎神灵祖先啊,对皇帝陛下发出死亡要挟,还打皇帝脸。正常来说,这就是谋逆大罪,应该灭门吧?”掌门,你儿子给我发公函,你处理一个给我看看。
帅望微微叹口气:“我同师爷一门,所以,我同皇帝陛下商量一下还是别灭门吧,不然咱只能把他灭了。”
冷秋道:“你还是先同女皇陛下商量一下。这事,按律处置吧,冷不易倒底还只是十岁孩子,没哪个皇帝因为十岁孩子说要杀他就砍孩子头的。打皇帝脸这事,反正你爹以前也干过,二百鞭子嘛。亵渎祭天大典这事,咱们就只能否认了。先把孩子们叫回来问问吧。”
帅望刚站起来,两个孩子拉着女皇陛下的手进来了。
冷不易还是那个倔强表情,韦乐庸已经哭红了眼睛。
芙瑶微微屈下膝,道个万福,笑问:“出了什么事?乐庸一听说他哥有信到就吓哭了。连话也来不及说,就拉着我过来向师爷求情。”
冷秋慢慢站起来:“我正要向陛下求情去。帅望接到的信,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二百鞭子。我接到的是公函。”
芙瑶愣一下:“公函?”然后才欠身:“师爷请坐下,晚辈不敢当师爷起身。”
冷秋叹气:“你也坐吧。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能求陛下一定尽力周全了,周全不了……”沉默一会儿:“我父子只得另找安身之所了。”
韦乐庸看到公函时,整个人都呆了。
脸上的眼泪忽然就干了。全身象失血一样慢慢凉下去。
啊,公函。
他不是告状,这是要把我兄弟法办。
芙瑶看完公函,沉思,问乐庸:“谁看到你们放马蜂了?”
乐庸想了想:“没人。”
芙瑶问:“那么,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说你们放马蜂呢?”
冷不易道:“是我放的。”
乐庸轻声:“因为前一天,我同冷不易打闹时,闯进上书房,打断了午朝……陛下打了冷不易一耳光,冷不易挺生气,说了些不太恭敬的话,大意是,我是你长辈之类的。所以,陛下在大典上遇到什么意外可能就想到冷不易了。”
冷不易道:“我告诉他是我放的。”
芙瑶问:“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是你放的呢?”
冷不易震惊了:“因为,是我放的啊!”我擦,我说实话得有理由吗?正常不是问你为什么说谎吗?
乐庸平静地清晰地缓缓地:“陛下一见到我,就打我耳光,用鞭子抽我,问我是不是在大典上捣鬼,我同陛下说了,是我同陛下开个玩笑,陛下又用鞭子抽我,冷不易听我痛哭惨叫就替我承认马蜂是他放的。”
冷不易大吃一惊:“什么?什么叫替你承认?”
乐庸平静地:“替我承认,就是说,我没放,不易也没放,但是不易怕我挨打,他觉得他是长辈,陛下不会打他。所以,他就承认是自己放的。”
冷不易大奇:“韦乐庸你说谎都不用打草稿啊?”
乐庸笑笑,笑容挺冷淡敷衍的:“复杂一点的,还是需要打草稿的。”
冷不易道:“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我用不着你替我说谎,我也不会说谎。”
乐庸笑笑:“我不是说了吗?陛下第一句问我是不是在大典上捣乱,我就承认是我了。不过,那时我觉得他是我亲哥,我道歉认错,跪在地上哀求,打也打了,这事就算了。现在陛下发公函来,我觉得没人看见的事,我直接否认就得了,我亲哥如果一定要做证证明我犯了死罪,我觉得,我理当认罪,马蜂是我放的,陛下不过一向知道冷不易会驱虫使毒,其实这个,不易教过我,如果有人不信,我可以现场表演。如果不易一定坚持是他放的,那就请审判的大人明察,是疑罪从无还是一起斩首,我都不会改口。不易如果愿意说实话,杀我一个也行。”
冷不易呆住,好像忽然间不太认识自己那个顽皮又软糯的小伙伴了,这个冷冷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是谁?他一直觉得他是大哥,这下子,好像兄弟反了。
芙瑶微笑,欠欠身:“师爷觉得这回答还可以吗?”
冷秋问:“你教的?”
芙瑶笑道:“这两个孩子还没说怎么回事,就把我拉过来了。我也是措手不及,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我看乐庸这么说就可以。”
冷秋“啊”一声,沉默一会儿,微微叹口气:“我感觉我的智商可能是需要特别事件激发,才能超常发挥,正常值应该是不高。不然不会连着两个孩子都这样。”
这下连韦帅望也禁不住在百般愁苦中笑出来。不不,谁的智商不是被苦难激发出来的,你几时见幸福儿童特别智慧来着。
冷秋看着冷不易,半晌问:“不易,如果这次你能活着,以后再做什么事,你都听乐庸的如何?”
冷不易愣了:“我……可是,马蜂真是我放的,乐庸一直求我别这么干,后来他还硬抢走了指挥棒。”
冷秋问:“那么,以后遇到大事,你听乐庸的可以吗?”
冷不易沉默一会儿:“我给你们惹麻烦了吗?”
冷秋想了想:“这事可大可小。陛下如何不计较,当他弟弟开个玩笑,倒也可以。不过,祭天大典确实是国家大事。如果他不肯当成个玩笑,也是理当的。任何对大典不敬的人,都是渎神。罪名从死罪到诛九族。你未成年,或者可以从轻,但是,你这些事连在一起干……我是你父亲,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我有个好徒孙,他会觉得我的麻烦就是他的麻烦。有些人,不把父子师徒情义当回事,我希望你不会这样。如果这件事能解决,希望你以后,行为谨慎,态度谦恭,不要再这样傲慢。不要认为你什么都不怕,什么事都能解决。”
冷不易慢慢低下头,轻声:“我,我可以逃走……”
冷秋道:“我势必要想办法让事情不走到那地步,我希望你能清白地取得你在江湖上应有的地位,而不是变成一个被冷家追杀见不得光的人。当然,如果我保不住你,我会同你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谦逊一些,承认你自己只是个孩子,有你不懂的事,需要父母为你的行为负责。如果你逃回唐家,冷家依旧有义务把你揪出来,我也不希望引起跨国教派之战。所以,我希望你能承认这事你自己处理不了,听从长辈的安排,可以吗?”
冷不易沉默一会儿,跪下:“我错了。”
冷秋轻轻拍拍他:“没关系,每个人都会犯错。这还不算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惹下塌天大祸的,还在这当掌门呢。”
帅望苦笑,是是是,就是我。
芙瑶微笑:“所以,还是师爷亲自教出的孩子比较机灵,师爷就不该把不易扔给小韦,小韦教的多少有点蠢。”
冷秋笑了:“还是韩青教的好,帅望有点本事太大了,不但他弟子觉得没有他摆不平的事,他儿子可能也这么想。陛下往下问吧。”
芙瑶问:“那么,谁听到冷不易威胁要杀皇帝呢?”
乐庸道:“陛下的侍从离的挺远,不知道是否有听到的。”
芙瑶想了想:“其实小孩子说句狠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头去问冷不易:“你真想杀了他?”
冷不易沉默一会儿:“当时,真的想。后来,乐庸说,那是他亲兄弟,我是绝不会伤害乐庸和你们的亲人的。对不起,我当时看到乐庸出了好多血,太生气了。”
芙瑶沉默地看了乐庸一会儿,乐庸平静地:“我闯进上书房,导致整件事失控,确实该打,我向皇帝陛下,道过歉了。我以为,他答应不说了。我没想到陛下会发公函来。事情因我而起,主要是我的错,他不过公事公办,我并无怨言。”
芙瑶轻轻拍拍乐庸头:“嗯,从道理上讲,是这样的。所以,你有点伤心了,我觉得,你大哥可能并没想到会伤你的情,他大约同你的不易兄弟一样,激怒之下要严惩冒犯他尊严的人。你看,你还挺招这种人喜欢的。”
乐庸笑了一下,鼻涕差点没冒出来,不过眼睛也红了。
芙瑶问:“那么冷不易打你哥,有人见证吗?”
乐庸道:“陛下当时在更衣,侍候的宫女都看见了。”
芙瑶淡淡地:“那倒不难处理。不过,你们俩个孩子,确实太放肆了,教训一顿也是应该的。”
芙瑶笑问韦帅望:“你手里不是还有封信?”
帅望交给芙瑶:“你儿子好象是被冷不易的唐家人身份吓到了,强烈要求我保证他生命安全,可能他怕我直接骂他一顿不当回事,嗯,我以前经常这么干,所以,就来了个公函,大约是让我必须处理一下的意思。倒也不见得,真是想……”
芙瑶看完信,觉得我大儿子真是蠢货,也许我大儿子只是对他那看起来完全不靠谱的爹没啥信心吧。但是,你对冷家太上皇这么强硬,真是,又对你爹太有信心了……亏了你爹膝盖软,不然冷家山上一场血战。
芙瑶问帅望:“你觉得,这小念这孩子……?”
帅望立刻回答:“我觉得他做皇帝不过不失,勤奋认真,我觉得你要想把小儿子修理成一天工作十几小时的人,困难度极大,而且乐庸年纪也小。如果你自己干……当然最好,然而皇位早晚是孩子的,你大儿子孝顺得很,你要流放他或者赐他自尽,未免太伤感情了。而且,小念有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老婆,换上乐庸应该也不会好太多。”
芙瑶笑了:“我明白,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出面的好。”
芙瑶想了想,向冷秋道:“我想,我大儿子到底是皇帝了,虽然他来了个不伦不类的公函,可咱们也不好太驳他面子。直说皇帝是个蠢货,容易闹僵了。既然公函给了师爷,师爷也是当事人家长,不好不去一趟。让帅望陪着师爷,带两个孩子亲自登门道歉,比较有诚意。不管皇帝想要什么结果,两个孩子同罪也就罢了,兄弟一起闯的祸,理应一起当。咱们这边再发个公函给陛下问问这祭天的事,陛下可查有实证。兄弟俩大闹上书房这是群臣眼见的事,得给皇帝个面子处理一下,另两项,就随陛下的意处罚吧,多打两下少打两下,不值得一争。师爷觉得,这样可好?”
冷秋微笑:“你拿你小儿子来保我儿子不死,我还能有什么意见,连带对皇帝陛下的难处也觉得能理解了,哪个皇帝遇上这种事也会怒一下的。把孩子打一顿是应该的。”
芙瑶轻声:“师爷手下留情。”
冷秋无奈地:“顶格处罚是免不了,公函既然给了我,轻了,人家问一声,我这老脸也经受不住。”
芙瑶微微叹气:“那么,请师爷尽量从轻吧。大不了让韦帅望给他儿子跪一下,反正他脸皮厚。”
冷秋忍不住笑出来,韦帅望“呃?”一声,气结无语。
乐庸怒极:“让我爹跪?其实……”
芙瑶抬头:“什么?”还有隐情?
乐庸顿住,其实小雷差点打死我!其实我只要威胁一下,其实……但我不能说,如果我说了,小雷哥哥的处罚可能是永久关押。
乐庸轻声:“没什么,其实,其实全是我的错,我跪下求他就可以了。”
芙瑶看着他,半晌:“如果你不想,也不用勉强。”乐庸的眼睛里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冰冷在里面。提到小念,再不说我哥了,全是陛下。伤到心了吗?
乐庸轻声:“不勉强。是我的错。”
芙瑶道:“你为什么这样怨恨他?”
乐庸轻声:“是我错了。”
芙瑶声音低柔:“他不是针对你,所以,他没想到会伤到你……”
乐庸点点头,沉默。
如果小雷哥哥出事,大哥也觉得无所谓吗?如果那样,那就真没什么情谊可言了。如果大哥会觉得伤心,他不应该想到我兄弟死了,我会永不原谅吗?说到底,他是皇帝了,所以,别的感受对他不重要了。不是狗,很难同皇帝做兄弟或朋友了。
芙瑶无可奈何地搂过乐庸,唉,皇家兄弟情谊,多少同江湖兄弟的不一样,所以乐庸确实需要适应一下。
3、道歉
姜念看到冷家的回函,第一反应是愤怒:什么?问我有何证据?冷不易亲口承认的,我还得给你证据?!这简直就是直接耍赖!无耻之尤!
然后看到掌门与当事孩子家长当门致歉,顿时就不安了,这什么意思?师爷逼着我爹向我施压来了?那么,他们家孩子就天生高贵,随便欺辱我们,没人管得了是吧?但是,我爹来了,我还能说什么?本来天地君亲师,君还在亲前,但姜念家的这位亲毕竟不是普通的亲啊,他双亲都是亲手打下江山君临天下的亲,不是坐享他打下的江山的亲。
鸟皇过来问安,在皇帝大人的桌上看到冷家公函,江湖小人对这冷家公函过敏,情不自禁:“这是……?”
姜念道:“没什么事,小弟同那孩子来闹事,我不过让他们管教一下自家孩子。”
鸟皇全身发冷:“你发公函给你父亲,让他管教你弟弟?我听说冷家管教弟子是鞭刑或者禁闭。”
姜念沉默一会儿:“没有,我给父亲写了信,公函是发给冷家长老的。”
鸟皇脑子飞转:“哪位长老?”内心还希望是另一位冷清长老。鸟皇不愿再涉及江湖,对于冷不易的身份也没多问,此时看到公函,感觉事态严重,不得不问一声。
姜念艰难地:“我师爷。”好象不太好,是不是?冲动了。
鸟皇沉默良久:“我可以看看吗?”
呵,冷秋,江湖传言,真正杀人不眨眼,外加阴谋诡计报仇十年不晚,连亲爹都不饶的大人物。为什么咱们居庙堂之远,你都要惹他啊?
对姜念来说,江湖有啥风险啊?他做过魔教教主,谁见他不客客气气的,他爹谁都能摆平,但凡摆不平,不过是他爹不愿意摆。冷秋那老头子,不过是他爹愿意恭敬着的一个退居二线的老家伙,生个儿子,还敢在皇帝头上屙屎。
鸟皇看完公函,轻声:“冷秋。”对她来说,那可真是个大人物啊,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对皇帝陛下来说,可能意义不一样。
鸟皇良久问:“冷长老依旧在冷家有实权?”
姜念轻哼一声:“靠我父亲的孝心罢了。”
鸟皇问:“然则,是嘴上说说那种孝心,还是父要子亡子当亡那种孝心?”
姜念愣一会儿:“我父亲,倒是……真心的。”
鸟皇轻声:“那么,你觉得给自己父亲发公函不适当,给父亲的父亲发公函,你父亲会怎么想?”
姜念轻声:“那只是师爷啊。”你看太子师帝师啥的算个屁啊,不老实一样砍头。所以师爷这玩意我爹愿意恭敬只是出于道德面子罢了。
鸟皇半晌:“这公函,非常正式。不过,这是让我们不要提大典的事,别的事他们可以认了,所以,尚有转圜余地。我觉得,陛下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说这只是小事,你一时疏忽没有留心,执笔太监表达有误就罢了。”白话文的意思是,这信非常冰冷,很客气地问你有证据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然还有更不客气的说法,就是没证据你就诬蔑我们?现在人家问你,有什么误会没,就是请你重说,委婉点说的意思。
鸟皇低声:“事已至此,陛下见了他们,就先国礼再家礼吧。”
姜念觉得,糟糕,国礼完,轮到家礼时,我可能就要挨揍了。而且是当着那位冷长老的面,当着弟弟和那个混蛋小子的面。这下子皇帝面子恐怕找不回来了,皇帝的脸全让他丢干净了。
鸟皇轻声:“我陪陛下去吧,有外人在,父亲总不会太给你难堪,事后再去向父亲道歉就是了。”
姜念觉得,好吧,我觉得我爹当着我老婆的面,总还算象个人样,至少一直都端正严肃的。
“冷家掌门长老偕子求见!”
姜念和鸟皇忙迎出门外,冷秋一看居然有外人在,这特么还得有人鉴证他登门道歉这一历史时刻,脸上就不好看了。
韦帅望顿时一愣,然后立刻给鸟皇一个“滚”的眼色,鸟皇当即明白自己在场不合适,她一小人物,不配听韦帅望的长辈道歉,必须立刻退场。然而,不等她退下,冷秋已经抱拳:“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冷家长老偕子冷不易向陛下请罪来了。”
姜念被他亲爹给整呆了,你冲我老婆使什么眼色啊?冷秋那边已经躬身一礼,姜念匆忙还礼:“长老客气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值长老来一趟。”鸟皇倒是拱着手,给冷秋一个深揖。
冷秋一看皇帝陛下这礼还得有水准啊,不但跟他一样,而且只拱拱手,这君见王的礼,生压他一头,小子,我见你外祖父也只点点头,姜宏那傀儡压根不配见我,我见你妈,你妈先给我行礼,我也不过欠欠身,历经四朝,你小子腰杆最硬。他转头看一眼韦帅望,来来,你也来一个,我看看你儿子的腰是不是还这么硬:“掌门?”
韦帅望的脸,跟被抽过一样,卧槽!我师爷太缺德了,你行这么正式的王见君的礼,让我怎么办啊?也只得万分尴尬地给自己儿子也行了一个的三十度揖拜:“冷家掌门韦帅望偕子向陛下请罪。”
姜念要哭了:“爹……”
帅望只得轻声:“陛下不还礼,有点托大了。”xxx,你皮子痒得厉害是不?你爹给你鞠一躬,你特么没动地方。
姜念只得直接跪了:“爹,我不敢受此大礼。”鸟皇立刻跟着也跪了。
帅望叹气:“陛下,你这样就不对了。你发了公函,今儿冷家掌门就只得为公事而来。所以,你要是跪了,后代君王见冷家掌门怎么办啊?咱是不是得先国礼再家礼啊?你要直接家礼,我师爷在此,你似乎漏下了什么。”
姜念只得站起来,给他爹一个九十度长揖。
帅望叹气,望天:“陛下有所不知,冷家长老与掌门是平级的,从辈份上讲,长老还是长辈。陛下要公事公办,这礼节,我不敢受。”
姜念涨红脸:“爹,这件事,我我,考虑不周。”
帅望实在没忍住,笑出来:“进去说吧。”
冷秋瞪他一眼,也就是你这不正经的劲头,让你儿子胆大包天给我发公函,以为冷家山上都是你这种货色呢。既然皇帝发了公函,就得让皇帝知道公函的威力,你特么笑个屁!你这么笑,你儿子又觉得江湖无大事了,必须发个公函让你知道这是正经事。这特么,主要就是你的事!
帅望再叫:“孩子们也进来。”再次给鸟皇个眼色。
鸟皇拱着手,轻声:“陛下家事,臣妾告退。”内心忽然明白,让陛下挨顿揍了结这事,可能已经是最好选择。她还是把冷秋这位大人物小看了。
冷秋看一眼鸟皇,韦帅望为啥给她个退下的眼色?这儿媳还挺机灵,看这步伐姿态颇有点……
冷秋就微一抬手:“殿下客气了,陛下家人,进来无妨。”
当然是虚扶一下,不过内力到处,鸟皇已觉得胸口一窒。帅望反手挽住冷秋手:“师爷先请。”
然而冷秋已经感觉到,这位皇后身上带点功夫,虽然是九流菜鸟,然而,南国公主能带兵打仗已经挺奇怪了,还有点江湖功夫?韦帅望这么护着她是什么意思?
不过目前有正事要处理。冷秋按下这疑惑,却也淡淡地:“你也进来吧。”
鸟皇一听冷家大人物,在掌门与皇帝面前,一开口就是命令,语气淡淡地,可就让你觉得最好别抗令不尊。不好意思,江湖人听冷家老大一句话,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精神,只看一眼,韦大掌门,韦大掌门如果说话,她或者可以退出,可惜韦帅望望天,不敢出声。掌门都不敢吭声,她岂敢不从。
小念与冷秋坐了上首,帅望与鸟皇边上坐着。小念立刻就又站起来,爹啊,我不敢坐你上首啊,哎哟,我没法同我爹公事公办。
帅望叹气:“陛下坐吧,咱先谈正事。”
小念站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难道你想把师爷轰到下首去。亲爹说过,长老掌门平级,长老还是长辈。他只得犹犹豫豫满脸通红欠着身,坐了半个屁股。
事到如今,鸟皇完全明白了,长老这是上门打脸来了,而且他们必须受着。
冷秋淡淡地:“公事呢,本来应该冷家掌门处理。既然陛下发给我了,我又是当事人家长,冷家就破次例,陛下可允我向陛下解释几句?”
小念当即欠身:“小念行事疏忽了,这一定是尚书省发错了。”
冷秋笑了:“那么,陛下的意思是,必须掌门回陛下的话?”
小念更尴尬了:“不不,我的意思是,怎么敢劳动长辈上门,小念自当……”心里憋气,却也只得忍气吞声地:“自当听长辈教训。”
冷秋叹气:“错了,也收不回来了。收到陛下的信,渎神,辱骂殴打陛下,这是大不敬,死罪啊。陛下是这意思吧?”
小念轻声:“我只是述说事实,并无追究之意。”
冷秋愣了:“陛下的意思是,这法律不用遵守?是冷家人都不用遵守,还是……?”
小念涨红脸:“我……”
鸟皇起身拱手轻声:“陛下的意思,他觉得可能是有人在大典上捣乱,劳烦长老问一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毕竟,冷不易也是长辈,没有我们问的礼。这公函去的鲁莽,长老看在我们年幼不晓事的份上,宽宥则个。”
冷秋笑了:“乐庸身上有刑伤,想必是陛下问过了。”
小念看一眼帅望,低头,没敢吭声。
韦帅望笑笑:“自家弟弟,打就打了,轻了重了,都不算个事儿。疏不间亲,外人没有闹事的理。不易,你说对不对?”
冷不易老老实实地:“是。”
帅望笑道:“这蠢孩子觉得自己同乐庸比亲兄弟还亲,所以,看着乐庸挨打,他就替乐庸出头,把这事认了。”
小念当场就:“呃?”一声,懵了。
冷不易很无奈:“我没替,就是我。”然而他们不让我说实话,所以,随便吧。
乐庸简单地:“是我放的马蜂。不过我当时,以为是亲哥哥问我,忍痛不过,我就承认了。如果杀头大罪,是皇帝陛下问我,我肯定不承认。我当时求我哥别告诉父亲和师爷,没想到陛下会给冷家发公函,既然我带来的麻烦,我理当一死,免长辈们为难。”
帅望笑道:“你看,虽然我觉得应该不是我儿子放的,但我毕竟是他亲爹,审案子不能拿我的感觉当证据,所以,陛下看怎么办?是两个一起杀了,还是疑罪从无?或者,严刑拷问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但是驱虫使毒,这俩孩子都会,我看找证据也挺难,他们都愿意顶罪,口供也不可靠。我觉得挺难给陛下答复的,陛下觉得这事怎么处理好?”
小念呆了,我追究这事,你们就把我弟弟一起杀了?即使我不信,我也不可能说一起斩首。你们这公事公办不也是拿私情要挟吗?半晌:“能把公函退回来吗?”
韦帅望笑了:“我倒是,经常失踪,冷家山上查无此人正常。可你师爷不能查无此人啊。”
小念轻声:“郊外蜂虫常见,是我多疑,我给师爷道歉。”
帅望道:“陛下客气了,公函里说明一下即可,道歉怎么敢当。”
小念默默低头,眼圈红了。你们在那么大事上给我捣乱,我道歉还不够,还得公开道歉。
我爹除了欺负我,对谁都容让。竟然拿我弟弟的命逼我道歉。
鸟皇轻声:“尚书省执笔,理会错了陛下的意思,我们一定严厉查处。冷家山上都是我们的尊亲,但有公函理当再三查看之后再发,这是我们的过失。陛下想必是觉得冷家山上都是家人,不会计较,所以疏忽了。”
帅望笑笑:“殿下说得是,不过是个小误会,说明一下即可。”对啊,我亲爱的宝贝,咱这公事没商量完呢,你咋动感情了呢?等会儿揍你时你再哭不迟啊。
冷秋此时也觉得,唉,这小子智商也不太高,抽打起来毫无趣味,我都没兴趣动手了。倒是他这个老婆,应对称旨,难怪韦帅望提到小念不能换时,单独说了条他有个能文能武的好老婆。嗯,那刚才为啥不让进来?等我逗完孩子咱得聊聊这事儿。
冷秋笑问:“陛下公函上也没说原尾,所以,陛下是怎么想到有个马蜂围着你飞就是我儿子在搞鬼?”
姜念沉默一会儿:“回师爷话,前日发生了点误会,令郎被我打了一巴掌。”
冷秋点头:“误会,打了我儿子一耳光。”嗯,你的脸是金子做的,我儿子的脸是石头蛋子啊?你想抽就抽一下。行,你今儿就给我讲讲,为啥你打我儿子一耳光是正常的应该的,我儿子打你就得让老子来公开道歉。
姜念没感觉,我是皇帝啊,我爱抽谁抽谁,你听说过皇帝误会了打你一耳光道歉的吗?打皇帝那是反了啊!
鸟皇很想踹姜念一脚,但姜念不是刘邦,踹一脚可能不是从善如流而是觉得你不敬。哎呀,冷家山上大人物在问你,为啥打他儿子呢?陛下你真不害怕啊?我要吓死了。是是,他怕啥,他爹笑嘻嘻地,哎,我可怎么办,我把握不好这分寸,我皇帝丈夫给掌门亲爹发公函了,我公爹一脸公事公办加逗你玩的表情来了,这情况不是我这小人物能处理得了的。鸟皇轻声:“陛下,是为了有小孩子擅闯上书房,陛下又没认出人来,所以,失手打了冷家长老的孩子吗?”
姜念点点头,好,这成冷家长老审他来了,你们想怎么办,说吧,我听着,我看你们想怎么办。
冷秋问冷不易:“你怎么找到上书房的?宫中那么多房间,你又不熟,就那么准找到上书房了?”
冷不易很诚实地:“乐庸抢了我摘的相思豆。还给扔水渠里了。所以,我追着揍他,没注意他跑进什么地方。”
乐庸淡淡地:“他采的是带黑底的相思子,剧毒,我怕等下拉肚子,所以给他扔了。他追我,我就跑去找我哥救命,闯了上书房,是我的错,该打的是我。我们弄个虫子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也没真让虫子咬他一口。虽然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回家告诉师爷,让师爷问他为什么打师爷的孩子,不打自家孩子。但我当时觉得,这位陛下是我兄长,所以,打错了,就错了,吓唬他一下得了。”
姜念这才感觉到,平时顽皮的弟弟,今天回答所有问题都特别平静有条理,直到此时才露出平静表面下的尖锐与冰冷,那是一种冷冷的生分。
冷秋听到此时也懂了。小乐庸是真同哥哥生气了,这气愤可能是来自双方的认知差,姜念当然觉得自己的国事很严肃,乐庸觉得冷家的处罚更严肃。真把人家兄弟搞反目了,多少有点对不起女皇大人拿自己儿子给他儿子托底的好意了。所以,本来他想问问,你弟弟闯进上书房,我儿子不过跟进去的,为啥你打我儿子不打你弟弟?看乐庸和女皇的面子,这话,他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冷秋微笑:“说的是,你兄长就是不易的兄长,好不好,都是兄长,打错了就打错了。你同不易也是太张狂了些,在山上野惯了,只觉得天下无大事,我看你们兄长给你们个教训很应当。”
乐庸点头:“师爷说的是。本来我们闯的祸也是应该自己告诉长辈的,但陛下来个公函,让长辈登门道歉。如果我知道是这后果,我绝不敢在皇宫行差踏错。”乐庸转向姜念:“陛下的训教,臣弟记住了。求陛下宽宥我们无知狂妄。来的时候师爷就说了,大不敬之罪,再怎么辩解推托也是顶格处罚二百刑鞭,对我们这种功夫不够,十岁的孩子来说就是死刑。所以臣弟恳请陛下开恩,既然没人看到冷不易打人,陛下能否,能否不要提?”良久,轻声:“我们擅闯上书房,倒是大臣们都看到的,怕是躲不过处罚的。”
姜念此时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皇帝陛下下公函了,那冷家就要按规矩惩处了,难道给陛下一耳光能处罚轻了吗?到时人家问一声,冷家人打皇帝一耳光就抽二十鞭子?冷家打得起的人多了。所以,这事你最好想办法也说自己整错了吧。
姜念轻声:“确实没人看到,况且,既然是……家法处置也就罢了,公函,我想办法处理。”
4、真相
冷秋无奈叹气:“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陛下没有要求我们处死逆子以敬效尤的意思。我们也不能难为陛下。大典的事,查无实证,孩子们无礼的事,断不能再说陛下挨了一巴掌看错人了。冷家的处罚也没的改,任谁干了这种事,都是一样。不过孩子小,受不住,既然陛下没有处死谁的意思,二百鞭子就分二次打。乐庸闯了上书房的事,让他父母处罚也就罢了。”
乐庸轻声:“不教而惩谓之虐。不易平时在山上,仗着辈分高,骂我父亲,打我父亲,我父亲从来没处罚过,所以,这件事不能全让他承担责任。”
韦帅望“呃”一声,立刻声明:“这不是我的错,他本来就是我师叔,按道理师叔骂我打我,我就不该还手。正经大事,该处罚我都处罚了,千万别把这事搞到我头上来,我怕痛。”
乐庸点头:“是,师爷就不该把不易托给晚辈教养。自己的孩子自己没好好管教,导致这样的后果,师爷没教过,直接就严惩,这是虐待。”
冷秋笑了:“我年纪大了,确实对孩子疏于管理,不过,你父亲把你同不易一样教养的,他倒是视同已出,不易这么蠢,应该是天生的。”
乐庸轻声:“是,所以,我也不知天高地厚。上书房是我闯的,后面的事,全是因此而起,马蜂也是我放的。既然我父亲把我同不易一样教养。我也觉得,我同不易亲兄弟一样,就请师爷,把我同不易一样教训吧,我会感激师爷把我当自己孩子相待。”
冷秋见小朋友咬牙切齿坚决要与不易有难同当。此时忽然也明白了,乐庸不是怪小念害他挨打,是怪小念害不易挨打。
嗯,这倒也对,芙瑶不也说兄弟一起闯祸一起承当嘛。冷不易有乐庸管着能老实点,想让乐庸管得了冷不易,冷不易非得欠乐庸这个情不可,他必须得明白,就算他天不怕地不怕,打也打不服,但他有好兄弟要同他一起付代价。我们似乎也必要向韦帅望的蠢儿子表明,这两孩子是一样的——虽然在我看来,我儿子应该是第一人选,在皇帝看来他弟弟才更高一头。
冷秋点点头:“乐庸说得对,他们象亲兄弟一样,应该一样对待。韦掌门,你听到了吗?”以后别提不易将来做掌门,乐庸可以随便玩的事了。
帅望听到师爷点名问他听到了吗?愣一会儿,终于明白师爷这意思是,好的,这孩子我认下了,跟我亲儿子一样对待,冷不易不是第一人选了,哪个孩子行就哪个孩子上,啊,这是多少年才换来的真心真意亲如一家,过往种种,都不必再提。良久,帅望轻声:“是。”
那边姜念痛叫一声:“什么?我弟弟……我弟弟他他他……”他没打我啊!他没不敬啊,他只是扑到我怀里,凭什么你们这样对待他啊?
乐庸轻声:“乐庸感激师爷厚待,我同不易永远是兄弟。”
冷秋觉得,我擦,这小子好象听懂了,而且也认了。既然我儿子同小念一样二缺,那我就得承认事实。至少我儿子将来跟着的老大真拿他当亲兄弟。
帅望觉得,啧,我儿子搞定他师爷的速度比我快多了。奇怪,他什么时候改了志向了?
鸟皇觉得……冷家人有点奇怪。乐庸这孩子确实讲义气,就是——“你允许我跟你儿子一起挨鞭子,我好感激”,这种感情我不太容易理解。韦掌门那个欣慰感动的表情好象……是对自己儿子的仗义表现吗?也正常。但是师爷一副理所当然,我揍你你应该感激我的表情,我真不懂。
不好意思,底层挣扎久了,想象不出人家顶层这么会儿功夫易储了,而且易得不动声色,废储毫无感觉。但鸟皇自知江湖水深,她没那个本事,所以,就不往水里走了。
至于乐庸忽然间坚定了逐鹿问鼎之心,当然很重要的原因是被他哥给刺激到了。既然亲兄弟手下也可能保不住他好兄弟的命,那大爷必须自己来,别人肯定靠不住。谁也不能做决定我命运的那个,我才应该做说了算的那个。自家基因里的狂妄自大,加上师爷母亲兄长这些好榜样,乐庸成长为一个即有野心又有权谋的武林人,似乎是必然的。
只有姜念悲愤交加:“爹,这,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此事与弟弟无关。”
帅望忍不住笑了:“公事处理完了,陛下要聊聊家事吗?”
姜念过来就跪下了:“爹,求你别打乐庸,我知道错了,你对他们尽孝,我就不应该有丝毫冒犯……我,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去问娘应该怎么写,我撤回公函,我道歉也可以。”
帅望苦笑:“傻儿子,其实你就写封信,把事同我们说了,他俩这顿打也跑不了。我同你师爷亲自来一趟,是想同你解释下冷家与朝庭的关系以及这公函的使用方法……”
那边冷秋闲下来了,终于有心情关注鸟皇了,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这位挺端庄的皇后,垂着眼睛,事不关已的表情有点象一个人,象谁呢?
冷秋轻声问:“皇后殿下,令尊是哪位?”
鸟皇心中一惊,眼神微有点慌乱。
冷秋点点头:“南国的公主是韦帅望给你安排的身份。”
帅望顿时就惊了:“师爷!这事咱们……”以后再说!
鸟皇轻声:“冷良!”当着韦掌门面把事挑开了吧,冷秋长老似乎对我有敌意,如果以后要对我下黑手,韦掌门可能没防备,不等他伸手,我就死了。
“苍”的一声响,剑光如水银泻地直扑鸟皇而去。韦帅望惨叫一声扑过去。长剑硬生生被韦帅望握在手中,鸟皇只觉寒气扑面而来,杀气刺骨,看清时,剑刃已搭在她颈上,而韦帅望双手染血,鲜血顺着剑槽直滴到脖上,顺着领口冰冷地在流淌到后背上。
鸟皇万万想不到这位师爷居然当着韦帅望的面就动手!生死刹那,一时间也呆住:我们有深仇大恨吗?
帅望痛叫:“师爷!”
冷秋“啪”一记大耳光抽在韦帅望脸上,厉声:“她杀了你父亲!”
帅望厉声:“我父亲死前说不可杀她们!”
另一边脸立刻又挨一记大耳光:“你可以不杀她,你怎么敢让你儿子娶她!你是变态吗?!”
鸟皇刹那间重回被追杀的黑暗时光,啊,怪兽再一次追上来了,这次大怪兽还是带着上帝的审判光环的,三十多年了,我还有没有力气挣扎?
小念完全惊呆了,这是啥意思?拔刀就要杀皇后,然后当着我面打我爹耳光!我这是做噩梦了吧?冷家山上师爷温文尔雅啊!对我客客气气,对我爹也有说有笑,我爹有时讽刺他一下,他也乐呵呵的,虽然我爹经常装孙子,可我爹对小白丁一样装孙子啊!
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要杀我老婆?!!
这不反了吗?
冷秋用力抽剑,剑一动不动,韦帅望双手再次冒血,惨叫:“师爷,我手指要断了,师爷饶命!”
冷秋气急,扔下剑,回手抓过小念,“啪啪”两记大耳光:“你怎么敢娶这个女人!你让你父亲怎么做人?!”
小念已经被打懵了:“师爷……”
韦帅望狂叫:“他不知道,不要说!”血淋淋的双手过去拉开冷秋。
冷秋一字一顿:“她杀了你父亲的生父!”
小念呆住。呃?我爷爷死了?
韦帅望再也忍不住,怒吼:“关你屁事!冷恶被谁杀了,也轮不到你替他报仇!”
冷秋呆住,是,轮不到他来报仇!
他竟然有给冷恶报仇的心!
真要报仇,也该找别的理由,或者偷偷下手的……
他失态了。
丢脸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半晌,轻轻推开帅望,轻声:“是,但你确实是他儿子。你这样对他,太过份了。”转身就走。
韦帅望当即狂追:“师爷师爷!我错了!师爷!”
两个小屁孩儿,目瞪口呆,卧槽,师爷太猛了,打了掌门打皇帝,还要杀皇后,冷不易觉得,虽然我觉得皇帝挺欠揍,但另外两个好象有点过了吧?不是告诉我们不能打皇帝脸,后果很严重吗?咋你自己啪啪抽呢?你看,你也觉得皇帝的脸抽起来好爽吧。
小念呆呆地:“这,这是什么意思?”
鸟皇慢慢站起来,良久,轻声:“我父亲是冷良,我六岁时被冷恶绑架,我下毒杀了他。”
小念晃晃脑袋:“冷恶?创立魔教的教主?是你杀了他?”
鸟皇轻声:“韦掌门能做魔教教主,是因为冷恶教主是他父亲。”
小念震惊地:“你是说,我爷爷……”
鸟皇微微点下头:“是,韦先生是他养父。所以,你父亲不希望你娶我,因为,我是他杀父仇人。我理解,所以,他让我离开,我就离开了。只要他不杀我,我感恩戴德。”
小念轻声:“他没说过。”
鸟皇点头:“他爱你至深,宁愿自己为难,不愿你为难。也不愿……因为我年幼时所为,对我不公。他不喜欢我,是应该的。他却从没难为过我。”不只给我公平,我还想向他要保护,因为,他真的给我保护了。原来,在别人眼中,这是变态。
小念困惑地:“可是,冷家与魔教,那时候,好象是敌人……”
鸟皇微笑:“在敌人眼里,这也不能接受的吧?”确实,我在这位冷长老眼里,看到真切的恨,几乎与冷先眼里的一样深刻而浓重。那真是有点奇怪了……听说他们曾经是兄弟。
韦帅望在愤怒而羞惭的师爷身后跟了许久。
冷秋终于站住,平静地:“你回去把这事处理完吧。我怕是没脸再去道歉求情了。”
帅望呆呆地,轻声:“原来,你那时,是真的想让我救他!”
冷秋笑了。
良久:“是,他陷害我,我原谅他了。”喉咙与嘴唇都在抖,笑:“来杀我,我也原谅他了。我快被他毒死了,也希望他被救走。就象你师父跟在你身后,求你回头。”哽咽:“他不回头。”
帅望呆呆地:“为什么?”你这样都是圣人了,他把你害得那惨,为什么?
冷秋微笑,轻轻拍拍帅望肩:“你呢?为什么?你师父不捏死你,你死不回头。你同那小子一模一样,有时真想杀了你。可惜……有你在总比没有好。”
帅望呆站原地,是,他有一万次机会下手,从没下手,他面对师爷时的信任感是十年时间一秒一秒培养出来的。所以,五秒钟的杀意抹不掉。
帅望再问一次:“为什么?”
冷秋半晌:“知道原因的人,冷恶都杀了,杀不了的,他终身不见。所以,我是不会告诉你原因的。既然我对别人没这么宽容过,你应当明白一定有充足理由。”
帅望“啊”一声,原因肯定不一样,但我爹这性格真同我一样。
其实我们真的一直是家人,只是,只是,谁没有觉得委屈的时候呢?我以为是因为冷恶死了,别人再无顾忌,才向我下杀手。其实,只是冷恶死了,让他痛恨,他的兄弟再也不能回头了。这样伤痛的感情,不如没发生过。
韦帅望轻声:“我去解决这件事。师爷带两个孩子回去吧。顺便跟孩子说明一下,你刚才发疯,不是正确的对待北国皇室的态度。”
冷秋望天,我觉得我没脸教育我儿子了……
一回头,没错,他儿子离老远看他一眼,默默地扭过头去。
他真是好教材。
韦帅望默默回到皇室,看着脸肿成猪头的儿子,和依旧沉静如水的鸟皇。
帅望忍不住笑出来:“儿子,你咋想的?给我师爷个公函?这么多年,你爹是冷家掌门给你个错觉,好象冷家没人敢惹皇帝。其实,你记得冷如切吧?那就是冷家白剑的正常态度,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你就不理你。冷如切被他师父揍了,那是因为你是魔教教主,不是因为你是皇子。”
姜念震惊地:“皇子不如魔教教主吗?”
帅望叹气:“这个,不是这么比较的,县官不如现管啊!皇室与武林是合作关系,不是从属关系,没有大小王,而是各有各的地盘。当然,你要雄才伟略想要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怕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唯一能做到的,可能是我,但我现在过得好好的,为啥要跑去一统江湖,我钱够花,我为家国做过贡献了,大把没做过贡献又愿意做贡献的人,我为啥要抢别人的活呢?”
帅望觉得:“唉,又扯远了,咱重说,这个合作关系,就是大家客客气气地,都有好处,非要打,一地血,蛋糕全是我的,我也吃不完,我还是要给手下分。总之呢,合作共赢嘛。你看,冷家老大的孩子挺无礼,你就跟老大说一声,让他管管,他肯定给自己孩子一顿印象深刻的教育。你整个公函,老大就没面子了,老大没面子这事可大可小。象我师父不爱争闲气,道歉能解决的事,他就道歉了。象你爹我,我根本不要面子,就当没看见。但我师爷,这么说吧,当年我师父非要娶皇妃,我师爷就去同皇帝说一声,那女人你最好别找了。你外祖父,就不找了。如果他也要面子,非要找,我感觉他英年早逝的可能性就大幅度增加了,至少温剑刺杀时,肯定没有冷家掌门带队迎战这种事。当然冷家掌门肯定是努力同皇室合作的,毕竟武林中竞争也挺激烈的。象你师爷不肯同你娘合作,你娘就另找了我来合作,冷家差点地位不保。更何况,你这种,出公函,列明死罪三条,你要人儿子命的事,人家就肯定没法继续合作了啊!儿子啊,虽然现在你爹做掌门呢,咱这合作关系特别劳靠。可我师爷,我师父,我爹,那都是我亲爹一样的人啊,嗯,实际上比我亲爹亲多了,不能给你爹发公函,也不能给你爹的爹们发公函。”
姜念低头:“我其实没想到师爷真会……”
帅望叹气:“你想他怎么办?你发个公函,渎神这事,好象得死人,那是不可能的。他儿子打你了,为了表示尊重看你爹你娘的面子,他道个歉,回家打儿子一顿没问题。你要杀他儿子,他会宁可给北国换个皇帝的。本来我想客客气气同你说,或者暗示你一下,咱们互相有面子地把这事解决,但是出了点小意外,我师爷本来就觉得来道歉这事没面子,然后,遇到别的事儿就容易控制不住。现在他把你也打了,还差点把你老婆杀了。他感觉这事好象道个歉解决不了,所以,他让我来解决你。这么说吧,我师爷我师父,我父亲,都是我亲爹一样的人,换不了。你要非同我较这个劲,我宁可让你妈把你换了。你妈当年,挨我师父儿子个大嘴巴,也只照我脸上来一巴掌,然后客客气气说管教下孩子吧,抽了五十鞭子完事。你要非觉得你的脸特别贵,比你妈还贵。你爹我做不到。你看谁能做到你找谁去吧。”
小念“扑通”就跪下了,颤声:“爹,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啊!爹你想想办法,怎么才能不打弟弟?”
帅望叹气:“是啊,我也舍不得,你妈更舍不得。但你这公函过去后,师爷一定要给冷不易一顿胖的。你妈为了让师爷息怒,就把你弟弟舍出去了,让他陪打。师爷为了不把我儿子打死,才会同意分二次打的。不然,当年他给他亲生女儿也是二百鞭子,亲女儿快打死了,他也是说没死就接着打,死了就死了。”
小念哭出来:“爹,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只是想让你们保证冷不易不会对我下毒啊!”
帅望道:“冷不易没事就被我揍一顿,他天天说要弄死我!你好象不太理解,冷不易同你也是亲兄弟一样的关系。我再给你重说一次,我师爷,跟我爹一样,冷不易同我儿子一样,虽然辈份不对,但重要性就是这样的。冷不易不但不会杀你,如果你有危难,他不舍命相救,我会有点失望的。听懂了吗?”
小念懵了,这些话,我好象都能听懂,但我理解不了你的逻辑。咱皇家,亲兄弟都是竞争对手,而且还是你死我活那种,当然我弟弟一早决定远走江湖,所以,我对他特别宠爱一点,不用防备他。我对我弟弟的朋友应该舍命救我这事理解不了,基本上你这是要求我无条件信任他,一般被皇帝无条件信任的都叫宠臣,那是皇帝最不应该犯的大错。
韦帅望感觉自己是鸡同鸭讲了,只得改个思路:“我建议,你对你的弟弟们客气点,他们将来应该也是冷家掌门,虽然现在你们一个陛下一个草民,我劝你,但凡他们肯同你当好兄弟,你最好笑纳一下。免得将来你的弟弟们也这么啪啪地抽你,真抽了,你千万别吭声。不然客客气气维持不下去,换皇帝肯定比换掌门容易。整个北国,唯一能抽掌门耳光的只有你娘,你这辈份不行。当然,冷家绝不会与你敌,掌门和长老的儿子挨那二百鞭子为证。”
这回小念懂了,你没本事铲平冷家山,合作关系就得努力维持。不能因为人家接班人年纪小就不当个玩意。可是:“冷不易……跟我弟弟一样?”
帅望轻声:“实际上冷不易是第一人选,不过他现在的表现,降级到跟你弟弟一个级别了。”
然后看看鸟皇,站起来欠欠身:“抱歉,我师爷一时激动,失态了。他不会再提这件事,你是安全的。请原谅我们刚刚的冒犯。”
鸟皇跪下:“我对父亲你终生心怀感激。”
帅望指指鸟皇:“要不,公函让你皇后写吧。正常处理就是这样,我客客气气,你客客气气,这事就完了。我客客气气,你想要我儿子命,那我就要你命。懂了吗?当然,我相信两个孩子挨完二百鞭子,肯定也学会客气了。”
5、唐家不高兴
乐庸小脸惨白,一直沉默。
帅望忍不住搂住他肩:“小子,害怕?”
乐庸哭了,点头。
帅望轻叹一口气:“你哥也哭了。”
乐庸沉默。
帅望只得再拍拍他肩,恐怕小家伙得过很久才能原谅他兄长了。
冷秋挺尴尬地问冷不易:“我好像没给你做个好榜样。”
冷不易轻轻“嗯”一声,然后笑了。
冷秋叹气:“我养了两个好弟子,他们整出个齐天大圣一样的弟子。所以……我也有点自大了。”
冷不易轻声:“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小师父和乐庸是让着我,并不是,我应该那样。”
冷不易也大了,他慢慢感觉到,其实冷家山上最厉害的人是小师父,虽然小师父当他是亲人,但是人家大儿子那么蠢,皇位也是传儿子。所以,其实小师父也应该想自己儿子接掌门,但小师父一直努力教他做掌门,这是小师父有情有义。他要有情有义,就不该接受。
边上乐庸冷冷地:“我没让着你,我是打不过你,等我好好习武,能打过你,一样揍你。”
冷不易回头看乐庸一眼,沉默。
帅望大奇:“你俩这是吵架了吗?”
乐庸气哭:“是!”
帅望惊愕地:“为啥啊?不管为啥,不易快给我儿子道歉。”
乐庸活生生被气笑了:“我说不能这么干,他非这么干,我说我去解决我哥,他非过去给我哥一耳光。我要被他气死了,还为啥?”
冷不易轻声:“对不起。”
乐庸一把抱住他,哭叫:“对不起不够,你以后都得听我的!我为了你要挨二百鞭子,你这辈子还不完。”
冷不易抱着他,轻声:“行。”
乐庸放声大哭,冷不易只是沉默。
帅望轻声:“咦,小家伙们还挺受打击的。我觉得吧,应该至少能老实半年吧。”
冷秋点头:“你算得真准,这半年他们的伤疤都好不了,怎么也得好了伤疤才能忘了痛。”
小朋友们互相感动着,手拉手走了。
老头子们觉得:呸,狗改不了吃屎,我信你才怪。
芙瑶收到亲儿子的信,百般恳求,亲妈一定想办法别让我弟弟挨打,我错了,我不当这皇帝都行……
芙瑶觉得,还行吧,我儿子认错检讨得挺深刻的。但是,你妈好象没本事解决这事儿。
冷秋和韦帅望回到冷家山时遇到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冷兰冬晨韩笑都光临冷家山了,桑成从南边回来了,韩宇韩琦也在,冷文河居然也在。冷如切冷鸿当然在。
冷清早早在秋园里等着了。
韦帅望喃喃:“卧槽,这是干啥?比老子上任掌门还隆重呢。”
这是咋回事啊?
然后自己就双脚离地了,耳听冷兰怒吼:“听说你要打我弟弟!”
韦帅望眼望冷秋哀叫:“师爷……”
冷秋不理,径入秋园。
冬晨摊摊手,意思是:我也没办法啊,冷兰一听就炸了,您看我这不跟着过来灭火了吗?不过,我得等我老婆揍得差不多了再灭,免得火烧到我头上。
帅望沮丧地:“姐姐啊,我也不想打的,还有我宝贝儿子呢,我也心痛啊。”
冷兰“啪”地一个大耳光:“你儿子很不了起吗?打他一巴掌得把我弟弟打死!老子今儿连你一起打,你敢怎么样?”
韦帅望捂着脸:“我,我就另一边脸也给姐姐,让你随便打呗。”
冷兰那巴掌抬起,看韦帅望真把脸伸过来等着她打,她就有点窘了,别人也不敢拦,只冬晨和冷不易扑过来:“兰儿,姐姐!”
冷不易诚恳地:“姐姐,是我做错事,你别难为我师父。”
冷兰把韦帅望扔回地上,再一脚踢飞,两手一拉孩子们:“走,跟姐姐走,我看谁敢拦着!”
帅望的惨叫声响彻云宵:“师爷救命啊!你女儿抢孩子了……”
平姑娘终于现身:“师爷请大家进去。兰姑娘,令尊请您也进去。”
冷秋看到纳兰从后面过来,倒也起身相迎:“你怎么来了?韩青呢?”
纳兰微笑:“韩青说这事拦不住,派我来看着你家兰丫头。”
冷秋微微叹口气:“他就不能找个借口来看我一眼吗?我这把年纪,看一眼少一眼了。”
纳兰轻声:“韩青改日一定到,现在山上少不了一场热闹,众目睽睽,怎么好公然到冷家山上来?”
冷秋道:“罢了,他不来见我,我去见他就是。”
纳兰微微一福:“师父大人大量,我们一向心知,也感恩得很。”
冷秋终于笑了:“你这张嘴,难怪我好弟子被你哄了去。你先带孩子们去后面吧,我这儿麻烦还没完呢。帅望的大儿子智商好象返祖了,还是外祖父那边的。”
纳兰再施一礼:“韩青也说,请师父手下留情。”
冷秋苦笑:“你看今儿这场面……”
纳兰笑笑,叫声:“兰儿,带孩子们过来。”
冷兰对冷秋简直是怒目而过。
冷秋无奈地扭开头,唉,我没看到我没看到……话说,冷家这点顶格处罚,全特么落我儿子女儿身上了,我这是上辈子干了啥,能这么倒霉啊!
家人都去后面了,冷秋才向冷清说声:“怠慢了,清长老也来赶这个热闹?”
冷清尴尬万分地:“我来的时候,这还没这么多人……”
冷秋笑:“所以啊,你还说吗?”
冷清道:“孩子们才十岁出头啊。”
冷秋点头:“是啊,然而律法上十一岁以下才免杀啊,他们偏偏出了这个头了。”
冷清道:“我是听如切说的,朝庭强烈要求撤回错发的公函。这不,逼得冷文河都亲自回来了。虽然咱们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但是,既然……”
冷秋气得要翻白眼了,我说的呢,我家后院着火也就罢了,怎么三班人马全跑回来闹事了,我特么本来还觉得少打两下也不是不行,你这整得尽人皆知,我一点暗箱的可能性也没有啊!冷文河回来干嘛?京城出事了?哎呀!唐家!
冷秋惊得一头汗,叫一声:“韦帅望!”
帅望正在那拉衣服呢,他被冷兰拎那一下子,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抽成一团,听师爷叫得急,吓得立刻过去跪下:“师爷,都是我的错,您老人家别生气。”
冷秋起身走到后堂,韦帅望忙跑过去,到无人处,冷秋才低声:“我是忽然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唐家那边会不会听到动静?”
韦帅望那张脸皱得:“哎哟。”捂脸。
冷秋道:“你赶紧派人走一趟。好好跟唐草说,你大儿子是脑子里进水了,不是真想坑你亲儿子和不易挨打。说明白了,姜念是你亲儿子,别过两天皇帝陛下暴病而亡。”
韦帅望道:“是是,我马上派唐三多回去说明,多亏师爷提醒,这真是会出大事。”小唐草高兴起来,给他儿子随便弄点啥就完蛋了啊。
二人回来时,冷文河两眼发直在那儿哆嗦呢,一见韦帅望,扑过去就跪下了,把韦帅望吓得一步跳开:“大爷!你这是干什么?要折我的寿啊!”
冷文河颤声:“这不关我事!属下失职,掌门念我年老多病,愿乞骸骨归,以避贤者路。”
韦帅望惊吓得:“出什么事了?”
冷文河把刚收到的急报送上,京城怪事频出,皇宫乌鸦盖顶,街上毒蛇成群,毒虫猛兽数犯皇宫。
韦帅望狂叫:“唐三多!把唐三多给我叫来!慢着,别叫来,让他立刻赶去京城!”
不行,怕时间不够了,这可怎么办?韦帅望急得满地转圈,然后转头:“师爷!”
冷秋望天:“滚!有多远滚多远。”
帅望跪下哀求:“师爷救我儿子一命,我给您老跪下了,我儿子是蠢货,可也是我亲儿子,我替他认错,要不师爷也抽我一顿。”
冷迪不等通报直从外面冲进,怒吼:“韦帅望!这是怎么回事?京城出人命了!”
韦帅望终于狂怒了:“你特么问我?!你是总捕头!是我刺杀我儿子去了?!”
冷迪看看冷秋,看看韦帅望,再看看冷秋,冷秋点点头:“啊!我有这本事呢。”
冷迪轻声:“咳,不易在山上吗?”
冷秋道:“一直未离我左右。”
冷迪搓着手,为难地:“那,请掌门帮忙,是不是又不在您职责范围内?那就,您看,您儿子是您亲儿子……您能私人帮个忙吗?”
韦大掌门的口头禅就是:这事不归我管。
那你亲儿子的事,归不归你管?
帅望扶着头:“我派唐三多过去,你同他接头吧,凡事听他指挥,千万别自行其事。他要是没到,先找老扁,魔教自有一套规程,启动封锁管理。就是,这封锁面积大了点……”
冷迪拱手:“多谢掌门援手。”
冷秋在那儿端着茶杯品茶呢,左一杯,右一杯,好象很渴的样子,淡淡地:“我觉得,这么大声势,可能人家就是警告一下,如果真想弄死你儿子,应该是无声无息就死了。对不对?”
韦帅望啥也不说,转身就走。二分钟后拎着个提盒回来了,拉起冷秋,直奔后堂。
药水,纱布,泡在药水里的刀片,还有三个精致小巧的瓷瓶,瓷瓶拿出来放案上,韦帅望拉过师爷的手,用药水在手腕上擦擦,一刀下去,鲜血涌出。
冷兰吓得尖叫一声:“你干什么!你疯了?”被冬晨拉住。
冷秋淡定地,继续喝茶:“我本来想多喝点水。”
帅望道:“血浓一点没准效果更好。”
冷秋道:“好在你没打算给你儿子那庞大的后宫一人一份,不然就得把你师爷宰了放血了。”
已经放满三瓶血。因为那瓶子本来也不大,也就一丸药的量,他正给师爷止血呢,听了这话,就停住了,哎,对,我儿子好象有两儿子呢……
冷秋轻声:“你敢!”阴森森的。
帅望不敢再拿个瓶子来继续给他师爷放血,只得继续包扎,无奈地:“唉,好吧,反正我也没想起来,他妃子一堆。但皇后带兵亲征,差点没马革裹尸,国家英雄,不然我也不敢向师爷要这份血。”特么,照皇帝那后宫数量,将来一高兴生他一百个儿子,我管得了吗?
正经的,拿师爷的血救命,给他亲儿子一份就老大面子了,韦帅望因为鸟皇是冷良的女儿,所以格外关照她,连她儿子也给一份,冷秋那脸已经老大不高兴了,我是你们家活动血库啊?你想起来就给我放点血?妃子……他要临幸个宫女戏子,你也给?那就太不把师爷当回事了。
提盒打开,是冰块,三瓶血用蜡封好,冰块中间戳三个洞,放进去,盖上提盒,再用棉被包好。
然后,韦帅望转头就给冷兰跪了:“师叔,麻烦您跑一趟。这里就您速度快,我怕晚了直接就国丧了。”
把冷兰气得:“我特么……”老子是揍人来了,我没揍你儿子就不错了,我还得跑去救他命?
冷秋当即就:“哎,我女儿可不能去那地方,要去你自己去。”
帅望伸手递过金令:“到京中,先找扁希凡,他会保证你安全。”
然后才怒道:“我特么得把唐家掌门揪出来,不然到哪儿找凶手去?”
冷秋问:“我女儿要出事了?”
韦帅望道:“大不了你再放点血!反正也是你招来的……要不我放点血,你那是百毒不侵,我这是百毒俱全,反正你女儿功力强大,这点毒扛得住。”
冷秋噎得脸通红,没敢再说下去,怕再说,韦帅望就要当着他一堆亲人的面解释一下,为啥他的血能破唐家蛊毒了。
姜念正在宫中瑟瑟发抖。
这下子不用考虑大典上有只马蜂是不是不祥之兆了。
整个皇宫的上空,全是乌鸦,飞起来遮天蔽日的。皇帝一出门,鸟屎就象下雨一样,专门往皇帝头上拉,黄罗伞都挡不住。白天晚上“呱呱”声不停。窗户不能开,开了,乌鸦就进来,专门往茶杯饭碗里拉。
皇帝正上朝呢,就被蝎子咬一口。
各种毒虫,排着队向皇帝寝宫里前进,皇帝睡哪,它们跟去哪儿。目标明确,坚定不移,前赴后继,生死不惧地……
这简直百分百的亡国之兆啊!大典上的马蜂算个事儿吗?
好在鸟皇看到乌鸦,立刻请冷家分舵通知魔教了,大半天功夫,南朝过来了。
姜念看到南朝松了口气:“这是冷不易那小子干的?”
南朝欠欠身,不好意思,您不是教主了,我就不大礼参拜了:“陛下,冷家规矩很严,没人敢伤平民。城中死伤数十人,这恐怕是唐家发作了。”
姜念这才想起来:“冷不易……”
南朝再欠欠身:“冷不易虽然不是唐家人,可是我这里有机密消息,他是唐家姥姥的儿子,任何人伤他,唐家都会有反应。这个反应,恐怕冷家还只能谈判交涉。目前为止,唐家还没对陛下下杀手,也没伤冷家人,所以,这只是有限的小冲突。冷家就算抓到人,也只能交给唐家自己处理,要求他们停止继续侵害,不能搞成全面战争。”
姜念问:“我父亲知道了吗?”
南朝道:“我已派人快马传信,但相信冷家的消息会更快到。魔教对这种情况,有常规处理方式,但是……堂主无令不敢擅动。或者,我立刻让扁堂主过来,给陛下提点建议,陛下自己派人照做。”
姜念这才明白,现在自己的命令不好使了,不能一声令下,让魔教防疫了,只能把堂主请来,请教人家应该怎么做:“请扁堂主来一趟。”
说话间,京城外一朵黄色烟花炸裂,然后连声三声炮杖,声动京城。
南朝出门看一眼,回来禀报:“掌门令下,最高级别警戒防护,魔教接管京城一切安全防疫。请陛下下令,让御林军锦衣卫统领和龙虎营将军齐到魔教堂口听令。城中戒严宵禁,允许魔教调用城中一切民用军用宫中物资,允许魔教扣押所有可疑人等,包括大臣与后宫人员。”
姜念沉默了两秒,呃……
扣押所有可疑人等,调用一切物资,这特么比我权力还大呢,我都不能无故抓人抢东西。
门外一声惊:“啊啊,蜘蛛!全是蜘蛛!快打死!这是什么?这蚂蚁咬人,啊啊啊……”
姜念轻声:“来人,下旨。”
现在,觉不觉得冷秋是退休的老干部了?老干部不但能指挥你爹,还特么同唐门的老大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老干部脸一沉,就出事了。
然后,姜念想起来:“冷家舵主呢?”我得问问冷家啥意思啊。
南朝忍不住笑一下:“冷家舵主吓跑了。嗯,其实,如果不是魔教规矩大,跑了可能会被打死,我也想跑。”陛下你是不是没感觉,我这是冒死前来的。
姜念那个瞠目结舌的表情。
南朝笑:“陛下,这个,明显是冲着陛下来的。唐家这次弄得这么诡异,明显不是外门弟子干的,一旦中招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嗯,其实,冷家分舵已经全撤到城外了,江湖上有点分量,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也都跑了。毕竟冷家的安全保护不包括唐家蛊毒,他们跑了,可能冷家掌门会给他们免职处罚,但他们不跑,可能死啊。陛下做过教主,现兼着教主的又是您父亲,所以,咱们魔教的人不敢不来,别的人,没刀压脖子肯定不会来。但是,不能让京城变成空城,如果真有什么怪病……不能让人跑到全国散播。所以,陛下下令封城吧。”
姜念轻声:“来人。”
执笔太监过来,姜念道:“下令封城,封宫,戒严,宵禁。近卫与龙虎营都听魔教扁希凡指挥。魔教可以征召任何人力与物资,以后凭魔教收条向府尹索要补偿。所有人员,在必要情况下由魔教安排指定居住地点,违令者斩。”嗯,不能说允许魔教扣押任何人,这话不好听,好象也不合法。指定居住地点听起来比较温和,其实就是扣押。
姜念处理政务还是不错的,正常皇室也不趟江湖的水,半吊子江湖人最可怕,他日常觉得江湖大佬都对我态度友好,可没想过,人不友好时是啥样。
6、姑奶奶不高兴
不过半个小时,城外搭了帐篷,扁堂主亲自光临,城外迎接的正是南朝与鸟皇。
皇后殿下真是一百个不愿意再见魔教人,然而,姜念对于把所有宫城防卫都交给魔教这事很不自在。陛下一脸不豫,鸟皇只得主动请缨。前有护卫,后有保镖,头上打伞,手中有剑,依旧一身鸟屎鸟血加鸟毛。
扁希凡看到皇后殿下,勉强点点头,嗯,虽然我不愿意看见她,但这女人是挺能干,而且组织指挥是长项,我忍了吧。
鸟皇见扁堂主这回肯正眼看她了,客气地揖手为礼:“扁堂主,有劳你远路波折。”
扁希凡问:“宫中有生病的吗?”
鸟皇道:“目前没见明显的怪病。”废话,宫中数千人,肯定有生病的。
扁希凡点头:“毒虫有特别剧毒的吗?”
鸟皇道:“只是数量多,有几个被咬的,我看来都正常,可需要带过来给堂主看看?”
扁希凡道:“有严重的再说。让谢农派几个人过去看看吧。”
鸟皇当即点名:“小姚,你同谢农安排一下医堂的人去宫中巡视。”
扁希凡问:“那些鸟……嗯,你身上这件衣服脱下来就行,我让人验验,有没有问题。”
鸟皇脱下外衣,扁希凡让手下送上件白衣,微一沉吟:“正常,你应该用药水冲全身……”四望:“帐篷还没搭?”
鸟皇道:“顾将军着人去附近征用民房。”
扁希凡递过个单子:“这些药,越多越好,我也不知道需要用多少,以前没全城喷过……你们喷着试试,然后让谢农算一下。先从皇宫中央开始,画圈往外喷。毒虫当然是杀死的好,但有些虫子,能赶走就赶走,全杀了不好。”
鸟皇一边答应着一边心中纳闷,咦,这位堂主杀人跟宰鸡一样不带眨眼的,杀虫子不好?其实人家老扁完全从学术角度分析,某些植物是需要虫子来传播花粉的,杀光了不好。至于杀人嘛,他杀那点人对人类生存没影响啊。
扁希凡见鸟皇面露疑惑,立刻转身叫:“谢农,你安排人喷药,均匀喷,由内到外画圈喷,驱虫,不是杀虫,明白了吗?如果发现致命毒虫,除不了,再全城杀虫。”
谢农答应一声,问鸟皇:“宫中人手谁安排?”
鸟皇再次点人:“小姚。”
扁希凡再次询问:“城里也没怪病?”
鸟皇道:“目前没有。城中倒是死了几十人,都是毒蛇虎狼所伤。”
扁希凡无比失望地:“噢,那可能就只需普通防疫了。让人抓两只鸟来。全城巡逻,有怪病立刻通知我。没有的话,我看看鸟,别的让谢农安排就行。”
鸟皇忍不住微笑:“有劳了。”
没怪病,神医好失望啊!特么,你能有人性一点吗?
老远一声吼:“魔教的,给我滚出来。”
扁希凡“咦”一声,谁这么大胆子,敢让魔教的滚出来。
南朝立刻:“你别动,我去,听着象冷家山上那位姑奶奶。”
扁希凡立刻缩缩脖子,嗯,我才不会动呢,母老虎。
结果,扁希凡刚把鸟皇扔下,自己进帐研究鸟屎去,南朝就带着冷兰来了:“扁堂主,冷兰要进城入宫见皇上,您看,怎么才能保证安全?”
扁希凡看看冷兰:“不进去就能。”
冷兰一扬脸,你小子成心是吧?
扁希凡问:“一定要进去?”
冷兰冷冷地:“一定。”
扁希凡想了想,问南朝:“这人是不是很重要?”
冷兰很想把剑拔出来,让扁希凡感受一下她的重要性,但南朝已经清楚表述:“极其重要,特别重要。跟教主亲临一样重要。”
冷兰觉得“呸”,谁同那臭小子一样重要!但也有点纳闷,咦,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极其重要,特别重要啊?
结果冷兰与冲过药水,全身换了衣服的鸟皇一起,坐着两个八抬大轿进了城。为啥八抬呢,因为人少抬不动。这轿子根本就不是布与木头做的,直接就是铁铸的,通风孔九曲十八弯还加了滤布,亏了两位女侠身体都不错,不然又闷又晕,得吐在里面。抬轿子的都有功夫,平地上跑得飞快。
鸟皇惊讶,哎哟,这些抬轿子的都比我功夫高,刚才我出城,扁堂主一点安排我的意思没有,还一脸:“这城里明明没啥大事,叫我来干啥?”看起来这位兰姑娘在江湖人眼中,真是超级大人物啊。
嗯,鸟皇是皇后,冷兰是北国为数不多的三四枚核弹之一。皇后能换,核弹死了就没了。
话说,轿子直达皇宫后寝,就停下了,谢农问一声:“有安全的房间吗?”
属下迟疑:“这,我们刚到……目前不确定。”
谢农转身问轿中的冷兰:“请问夫人要送的东西可有时限?”
冷兰道:“韦帅望让我两个时辰内送到,冰也要化了。”
谢农转身道:“一刻钟之内,我就要一个保证安全的房间。”
下属:“是!”
冷兰觉得,哎哟,魔教真好……适合我,不用多说话,说啥人家听啥,我咋说人家咋办!没一个人敢同我磨叽。我要是韦帅望,打死不去冷家做掌门,我就当魔教教主。(韦帅望明明是被你丈夫坑去的)
而另一个轿子里的鸟皇,立刻叫人:“把玉玺抱过来!”我擦!原来你们认为整个皇宫都不安全!!特么你们为这位冷兰姑娘专门弄了个安全地方!
谢农望天,嗯,皇后好象有点想法……谢农觉得这必须解释:“殿下,我们堂主觉得既然大半天还没人发病,应该是,平安无事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如果万一有事,应该就已经有事了……既然这位冷家送信人是教主一样重要的人物,必须保证安全。”
鸟皇道:“我明白,有劳了。冷夫人是掌门至亲,万不可有失。”
宫中飞檐斗角,看着漂亮,但极难清洁。
魔教的下人登高四望,终于找到后院一排平房,当即御林军上场,把房内所有物品清除干净,然后开始喷药,从房顶到地面,直喷出青砖绿瓦的本色来,地面直接铺上一层厚厚的锦缎,然后请皇帝陛下移驾此处。
谢农既然到了,皇帝大人自然也安排在轿子里抬过来,不过先抬另一间房里,说声:“陛下恕罪。”一桶药水冲下来,然后请陛下更衣。这回当然没啥凌罗绸缎,人家魔教现成准备好的就是粗布衣服,沸水煮过密封带过来的。小念换上粗布衣服,虽然依旧浓眉大眼,看起来却没那么华贵了。谢农远远地:“魔教副堂主谢农,拜见陛下。这里不方便施礼,陛下恕罪。”
小念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不必客气,我父亲的信使何在?”亲爹啊,救命啊,你可算是派人来了!
地上白凌一直铺到中间那个最安全的房间:“请陛下移驾此处,信使在外面等候已久。”
姜念有点懵,呃?等候已久你不让他来见我,倒把我一通洗?让我过来见他?
然后才看见怒目而至的冷兰,顿时站起来:“二舅妈!”
冷兰给他个大白眼,也不说话,打开提盒,从半化的冰块中拿出一个瓷瓶,捏碎蜡封:“喝了。”
姜念看到冷兰已经想起来,呜,完了,冷不易是冷兰的弟弟,我这二舅妈……没事就揍我爹一顿,呜……
听冷兰一声吼,他就全身一抖,接过药瓶也不敢问,一口饮下,然后觉得不对味:“这是什么?”
冷兰冷冷地:“我爹的血!”
姜念差点没吐出来:“什么?”
冷兰冷冷问:“鸟皇呢?还有鸟皇的儿子!”
鸟皇听冷兰一声问,这才从轿内出来,抱着自己儿子,屈膝欠身:“舅妈,刚才不知您身份,失礼了。”
冷兰拿出两个瓶子:“你和你儿子的。”
姜念一看提盒空了,愣一下:“没了?我还有一个儿子。”
冷兰当即就给他一个大嘴巴:“你还有一个儿子!我爹也还有一个儿子!你特么记得吗?你还有十个儿子,关我们屁事?!我爹是你们家血库啊!!”
姜念被打得一个踉跄,谢农厉声:“住手!别碰陛下!”
冷兰回头,目光寒冷:你再说一次!我特么爱打谁打谁,韦帅望都不敢出声,你敢让我住手!
谢农急得:“这位夫人快过来。”转头:“来人!拿药水给夫人洗手。”
姜念内心卧槽一声,我还以为你是说不能打皇帝呢,原来是你觉得我的脸弄脏了她的手!我觉得你做我属下时,对我不是这态度啊!
冷兰一听说得洗手,也吃了一惊,啥厉害人物也怕病与毒,立刻过去冲洗双手,然后忍不住问一声:“我用脚踹他行吗?”
谢农看一眼皇帝,心说,姑娘啊,那个可是皇帝啊,以前是我们教主,你……但你也是大人物,咱也不敢说啥啊,只得吱吱唔唔地:“这,这,最好不要吧?不然得换鞋洗脚。”
冷兰一听打个人这么麻烦:“那算了。”手里也没鞭子啥的,我有空再来揍他吧。
一回头,见鸟皇给孩子喂过血了,手里还有一瓶,正向皇帝轻声请示:“陛下,这个,给奇圭吧。我不要紧的。”
姜念微微迟疑,这个,结婚之后一般人都会觉得孩子比伴侣重要。正常呢,一夫一妻,意见统一,都觉得俩人生下的孩子最重要,啥事没有。然而,姜念的另一个儿子,却不是鸟皇的儿子,让鸟皇做牺牲,似乎……
冷兰冷冷地:“韦帅望让我送药,说得明明白白,他儿子,鸟皇,和鸟皇的儿子。给你一份不是因为你是他老婆,是因为你于国有功。他有多少老婆儿子,不关我们事,我送的这三份药,就是给你们三个的!别人想要,找韦帅望要去!”
鸟皇轻声:“奇圭也是掌门的孙子。我,只是外人。”
冷兰劈手夺过药瓶,捏着鸟皇嘴给灌下去:“别同我废话!”然后立刻又跑去洗手去了。
鸟皇呛一下,当场落泪,再次深深一躬身:“替我多谢掌门。”
冷兰甩着手上的水,愣一下:“你哭啥?又不是毒药,别以为是个人就能拿我爹的血救命!韦帅望要再敢给我爹放血,我就把他脑袋扭下来!”
哭啥?鸟皇长这么大,受过谁的保护?丈夫也觉得在她的命和庶子的命间得犹豫一下。韦帅望是什么人,杀父之仇,师爷的血,一共三份,有她一份,有她儿子一份。她自觉是外人,韦帅望当她是血亲一样对待。孤儿,好象终于有家人了。
鸟皇紧紧抱着儿子,再次大礼:“替我谢令尊救命之恩。鸟皇何德何能,当此大恩,此生难报,唯有感激不尽。”
冷兰微微尴尬,你不会是感动哭了吧:“呃,我走了,等你们好了,我再来揍人。”转身指着姜念:“你特么敢害我弟弟挨打!你等着!今天不是你老婆哭了,我踹出你的屎来!你以为你当了皇帝了不起?你爹我也一样打!下次我弟弟揍你,你敢吭一声,老娘就把你阉了!”
姜念一声不敢吭。
嗯,这二舅妈,打我爹时,别人都拦不住,我爹还打不过她……好久不见,我都忘了。天啊……
嘤嘤,所以啊,我也没敢打冷不易啊,他打了我,我还不能告状……这日子太憋屈了!
外面谢农鞠躬如仪:“夫人,姑奶奶,那装血的瓶子,您能赏我们吗?如果真有疫情,也许有用。”
冷兰道:“你拿去吧。”
然后,谢农再鞠躬:“陛下,您这衣物,得处理一下。”
姜念点点头。
谢农陪笑:“排泄物,血,唾沫,都需集中处理。”
说到这儿,玉玺已经“噗”的一声拉了,而且哇哇大哭。谢农当即送上一个密封盒子:“请殿下收拾好,放到这里。孩子,最好也用药水洗一下。”
谢农接过盒子之后,还打开看看,好象孩子的大便是啥稀世珍宝,看看还不够,还拿个竹签扒扒,凑近认真看看,然后面色严肃地:“立刻送去给扁堂主。”
鸟皇问:“有什么不对吗?”
谢农欠欠身:“孩子这两天,喝生水吃生东西了?”
鸟皇道:“水果。”
谢农“啊”一声:“应该已经不妨事了。掌门既然送药来,一定是对症的。”
鸟皇微微皱眉,谢农问:“殿下感觉如何?”
鸟皇轻声:“腹痛。”
话音刚落,只听屋顶群鸦数声戾叫,全部腾空而起。乌云一样在空中乱转,然后四散飞走。
谢农抬头:“这血,似乎破解了魔咒一般。”
没错,唐家的小姑娘已经感觉到自已下的蛊被蛊王的血破了,顿时惊了个目瞪口呆,一声不吭,转身就跑。
远远一个人,一身黑衣,斗笠面纱从头罩到脚,缓缓地说:“姑娘随我走一趟吧。我身带蛊毒,不方便动手。”
小姑娘惊吓地:“你是何人?”
那人淡淡地:“唐三多。”
小姑娘顿时吓哭了:“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我跟你走就是了!”
遥远的唐家,唐草苦恼地:“爷爷您得亲自去一趟,跑出去玩的小姑娘胆子太大了,跑到人家京城放蛊,爷爷赶紧去同韦帅望说一声,小姑娘胡闹,咱们会管教她。还有,同冷秋说一声,我给他的血,是给他一个人的,不是至亲,不许随便救人。这情况有点奇怪,好象有人拿人血养我的蛊虫呢,如果小韦知道怎么回事,让他快住手,蛊虫离体,我就控制不了,到时出事,恐怕就收拾不了了。”
7、劝和
冷秋回到正堂,韦帅望已经一声:“我有急事,先行一步,列位且坐。”叫上韩宇韩琦走了。
冷秋叹气,我是长老啊,韦帅望这理所当然的把我当秘书用又当掌门用的,我真是……好吧,其实感觉自己特有用,也不算太糟。
冷秋坐下:“清长老,出了点意外。有人在京城捣乱,所以,孩子的事,就这样吧。能想办法,我就想办法了,我自己家的孩子……”
冷清倒也知道,不管冷秋心里有多护短,但事情只要摆到明面上,事实清楚,公布于众了,冷秋是绝不会公然违规的,真要违规,那得是有国破家亡的大理由,才能从权。所以,他就只能等意外了。
冷清起身,拱拱手:“我也知道您一贯执法严格,我是过来说一声,只要有从轻的可能,我建议从轻,怎么办,还是掌门处理。我就不添乱了。”
冷秋也回个礼,知道冷清这只是礼仪性地来求个情,表示既然是小孩子,你要从轻,我没意见,不过,你的从轻,最好有原因。不然以后其他人都援引此例。
冷秋看一眼桑成:“你回来干什么?”
桑成顿时语塞:“我,我正好……我,我是来给孩子们求个情。”
冷秋倒没说他什么,只抬眼看冷鸿一眼。
冷鸿一向知道自己丈夫这嘴可真是毫无沟通技能,当即过来跪下:“我告诉桑成的,他不是回来给乐庸求个情,是想给皇帝求个情。”
冷秋这倒点点头:“嗯,请起来讲。”
冷鸿道:“这么大事,我肯定要同丈夫说一声,他也不是外人。他就赶回来了。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来,他说兄弟不合,还不是大事吗?我觉得,两个孩子是在冷家山上长大的,长老掌门们都当自家孩子对待,怎么处罚也是长辈为他们好,给他们教训。桑成呢,一直在京城看着小念长大的,长老听听他的话,也是应该的。毕竟小念和乐庸是亲兄弟。”
冷秋笑了:“说得极是。乐庸,不易,过来,听听你们大师伯怎么说。”
冷不易与乐庸齐齐过来,老老实实低头肃立。
桑成顿时紧张了:“我,我,从小看着小念长大,他一直挺好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你们是亲兄弟。不易虽然……既然是乐庸的亲兄弟,不论如何,你同乐庸象兄弟一样,你也别记恨乐庸的哥哥。”
冷不易抬头:“他是乐庸的哥哥,就是我哥哥,喜不喜欢,我都不会记恨他。”
桑成立刻欣慰了:“嗯,小念人挺好的,他就是,就是……没怎么来过这边,同你们都不太熟。你也是好孩子,这样就好。他一向朝庭里做事,规矩不一样,他这次做的不太对,我去同他说。”
冷秋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其实小念是韦帅望的亲儿子,应该同乐庸一样,但是久不来往,感情上,小念就是陌生人,乐庸同他亲儿子一样。
冷秋点点头,人家桑成是老实点,做人还是明白事理的,招招手叫冷不易过去:“你到底为什么打了皇帝啊?”
冷不易半晌:“他说我不尊重乐庸的家人,还要杀乐庸的哥哥,朋友没有这样的,说我不配做乐庸的朋友。我,我一直当乐庸是弟弟,没觉得乐庸还有别的哥哥,如果乐庸还有弟弟,这样对我,应该也是不对的。”
冷秋笑了:“就是,虽然你们都把乐庸当弟弟,但都觉得对方是陌生人,这是在抢弟弟互相吃醋吗?这可真难为乐庸了。”
冷不易红了脸,看一眼乐庸:“我,我平时确实总欺负乐庸,虽然……我觉得……”
乐庸轻声:“冷不易没事就欺负我,但是别人欺负我不行,我觉得亲哥都是这样的。”
冷不易眼圈一红,是,我一直护着我弟,但别人只觉得我欺负他,我心里对我弟是很好的,我弟弟知道就行。
冷秋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原谅大哥哥吧。”
乐庸想了想:“师爷,我同我亲哥真的没那么熟,他要同我讲君臣之礼,他说我是亲兄弟,却发公函想要我朋友的命,我觉得我真的做不了他的臣弟。我实说,平时玩闹,吃个小亏我都不介意。杀我兄弟这事,就算我同大哥一起长大,他这么干,我也只能反了。冷不易要杀我哥,我肯定也同他绝交。我哥真这么干了,那我就只能真同我哥绝交。不易同我哥在我心里是一样的。是,我这样,好象希望天底下人都得听我的,但是我这脾气改不了。就算师爷说我错了,天下人都说我错了,我不改。所以,原谅什么的也算不上,毕竟他有他的理。我们以后就不见面就得了。何况,他要摆皇帝架子,我是不可能做谁的臣的。”
冷秋支着头,看着乐庸,啧,独夫反贼的气质是天生的。从小当宠物养,养得鼻涕虫一样,遇到事儿,本性就暴露了,不臣之心!你真同你爹一样啊,唉,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啊,我脾气可好了,对人也可好了,特么遇到什么事,就立刻变成我是对的,必须听我的,别人都得让步。良久,冷秋点点头:“那,你就……努力吧。让别人听你的,这事,即需要武力值也需要智商和意志力,不太容易,不过师爷看好你,你加油吧。”
桑成呆在一边,这……师爷,我觉得你这么教孩子不对,什么谁都得听他的,不听他的,他就要反了,师爷你应该指出他这样是错的吧?怎么?看好你?加油?
冷鸿立刻就一脸诧异:“师爷!”
冷秋看他一眼:“你又有意见?”
冷鸿道:“他只是小孩子,哪有什么事都听他的理。师爷在开玩笑吧?”
冷秋道:“这脾气是天生的。有人啥也不是,就煮饭带孩子,孩子不听她的还要死要活的,祸害不了苍生,至少能祸害一家人。劝也劝不过来,只能劝他努力,长点智商,把这脾气用在对的方向上,用在做大事上。乐庸啊,你最好有本事,配上你的脾气,不然,你这宁折不弯的脾气,我就给你折了。二百鞭子,你肯定跑不了!”
乐庸一愣,呃!果然说实话没好事……糟了。
桑成急得,哎呀,我是回来劝的,这怎么搞的,搞成二百鞭子跑不了了:“乐庸,你你,你这样说不对,你快同师爷认个错。”
乐庸沉默一会儿:“我说的是实话,当然,非让我认错——我错了。”
冷秋道:“滚。”
冷文河见人家师徒聊得挺热闹,他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比尴尬地站着。听冷秋说滚,立刻觉得,我赶紧也退了吧:“长老,嗯……”
冷秋淡淡地:“年老多病,也不能难为你,你就正式写个辞呈吧。”临阵脱逃,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韦帅望就是个龟孙子也不能再忍你了,再忍下去咱冷家山就都成乌龟了。滚吧。
冷文河愣了愣,其实他的意思是,特么唐家来了,我肯定扛不住。现在好像掌门把这事扛住了,他扛住了,那我……非得辞职吗?你在那儿,你也得跑啊。但冷秋这让他滚的意思很坚决,他要不上辞呈,恐怕人家直接给他个革职,到时更没脸,也只得答应一声:“是。”默默退了。
冷秋左右看看,叫冬晨:“你去同清长老说一声,冷文河不是回来问公函的事,公函的事也不值他跑一趟。他是见唐家在京城闹事,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辞呈交上来,就准了。不交辞呈,就直接革职公示。冷家不能纵容这种风气,绝不姑息。”
那边冬晨说完,冷清立刻回一声:“秋长老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一开始没想明白冷文河回来干啥……但冷秋一说,我就明白了。而且上次冷子静一家子遇到女真人的事,就是临阵脱逃。幸亏冷秋回来了,原来的冷家真是乱套。
冷清到此时,只感觉神清气爽,冷家终于又回到,啥事都有人定,有规矩必须守着的时候了。而且这效率也高,绝大多数判决都公正,判到人家长老掌门亲儿子头上,除了死刑不行,别的也都公正。更何况,为个什么破大典的事,判冷家人死刑这种先例,根本不能开。总之,一切都好极了。
冬晨点头:“我觉得也是。冷文河这种行为,整个冷家都颜面无光。”搞到最后,京城就魔教挺着,简直成了天下笑柄。
然后又问:“清长老觉得,两个孩子的事……”
冷清道:“京城的事,是唐家示威来了?冷不易这小子是唐家出来的吧?既然不是自家门里的事,就看掌门后继处理吧。但是我觉得,如果唐家一出手,咱这边自家弟子就不处理了,反倒显得怕了唐家似的……所以,这事我不说什么,只怕秋长老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冬晨只点点头,嗯,他也觉得,这事谁闹也没啥用。要是别人家孩子,倒没准算了,自家孩子,韦帅望肯定不能当众放水。至于冷秋,虽然他心里半点公正没有,可遇到这种表演公正的事,伪君子比正人君子更急于表演公正。可正人君子也不能拦着伪君子表演公正啊。
当然,现在冬晨也承认,搞政治的人,完全正人君子,恐怕也是干不了的。象刚才,冷秋说冷文河年老多病,而不是直接说临阵脱逃,大约就是一种政治技术吧。冬晨觉得,要我,肯定给你一二三,但一二三之后,下届他肯定就下台了。所以,你们自己也一肚子私心,就满足于大人物肯给你们表演公正吧。
乐庸一见亲爹走了,冷兰姑姑也走了,顿时有点一脚踏空的感觉。他左右看看,嘤嘤,过去用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看着纳兰。
纳兰心里明白小朋友的心思,笑问:“后悔没?”
乐庸不吭声。
纳兰道:“下次别主动撞枪口,你看你爹,能跑就跑。”
乐庸立刻就不高兴了:“我爹从来都是替舅舅挡枪的……”
纳兰微微愧疚:“是啊,可是替不了时,他可没傻到,自己白挨一顿打呢,他都是替了。”
乐庸悻悻:“他们又不准我替……”我不过怕他们生我哥的气,所以,我这是替我哥挨的。我特么一点也不想替那个王八蛋,他肯定想都想不到,也不会领我这个情。我不易哥哥,倒是很领情。不易哥哥虽然同我哥一样傻,但不易哥哥的傻,是对我好那种傻,被我各种哄骗依旧对我好,我哥……切,他是不是指望我忠心顺服,然后他示天下给我以公正啊?我呸。
纳兰自去同冷秋商量:“数量减不了,鞭子能轻点不?”
冷秋笑而不语。
纳兰笑道:“吃药都按体重折减份量呢。”
冷秋点头:“你说的对。”
纳兰道声:“谢师父开恩。”
8、耻辱
然后,高效的韦帅望就带着唐一和回来了。这事一点不难,唐家掌门一出门,魔教人就发通报。有钱,就有人马全天候看你家大门。不知名小人物看不住,掌门还能看不住吗?
唐一和坐在那儿擦汗:“韦掌门,我真的不知道这回事,我不会这些,你心里清楚。”
帅望笑:“兄弟,你这个态度,让我怎么办呢?抓到真凶,你能说声不认识吗?只要兄弟你说声不认识,我把凶手当众烧了,我保证不把这事牵扯到唐家头上。”
唐一和内心卧槽一声,我不能啊!烧了,你要把我们家女人烧了!
半晌,唐一和:“我去查,我立刻通知姥姥,如果确与我们有关,我们一定处理。”
帅望敲着桌子:“咱们关系这么好。你看,京城里那个,是我亲儿子,我又是冷家掌门,一早声明保证北国皇室安全的。你们这动静闹这么大,整个武林都知道了,好象唐家要把冷家挑了似的,我要是不出声,是不是大家觉得,你们唐家挑战成功了啊?可我要是回击一下,啧,其实咱们关系一直很好啊。”
唐一和觉得,咱关系一直很好吗?你带着两个手下直接把剑压我脖子上时,我都吓尿了。
帅望叹气:“大哥,你这什么话都不说,是啥意思啊?”
唐一和问:“我是被两把剑押过来的,我能说什么?大王饶命?”
帅望无奈:“你这么坦诚,我都没办法客客气气地同你聊了。好吧,你有没有办法把人找出来?”
唐一和沉默一会儿:“我倒是知道,山里有人出来了,可她也没同我们联系……”
帅望问:“找不到,是吧?”
唐一和道:“我坐在这儿肯定是找不到。”
韦帅望问:“那么京城里那些毒虫乌鸦之类的,你能弄走不?”
唐一和道:“这个我真不行,只能找到人。”
韦帅望问:“你能不能知道我儿子有没有中招?中了招,你能解不?”
唐一和道:“这也得找到人啊。”
帅望托着头,看着唐一和:“你这意思,就是说,其实我抓你没啥用啊?”
唐一和沉默一会儿:“把我杀了,你们冷家不是就把面子找回来了吗?反正你都杀俩了,也不差我一个。”
韦帅望道:“我杀那两跟唐草没关系啊。你特么是唐草的哥啊。”
唐一和看一眼韦帅望:“听说你们要打唐草的儿子?”
韦帅望怒问:“你特么听谁说的?”
唐一和道:“这事你们也没保密啊,满大街都说你们的故事呢,两小孩儿大闹皇宫,冷家要把两个十岁孩子打二百鞭子。我手下卖货的,都聊这事呢。”
帅望问:“那关你什么事啊?当年你们象扔条狗似的把冷不易给我们扔过来,特么,让那孩子自己当众声称是我师爷的孩子,连加私下给个信都没有。有你们这么干事的?现在我师爷认下这孩子了,他也拜师学艺了,你们想要回去,唐家掌门都配不上他的身价了。再说叛出师门,这不逼我清理门户吗?”
唐一和无奈地:“我们认不认,反正这孩子是有妈的,不是没妈的孤儿,随便欺负。”
帅望愣一下,良久,叹口气,是是,有娘家人在呢,不能随便欺负。我特么也想有妈护着。
愣神间,冷兰回来了。
一看堂上有人,就要退出去,韦帅望大乐:“姐姐,你回来,事办的咋样啊?”
冷兰愣愣地:“还能咋样,喝了。”不喝的,我亲自给送到嘴里去了。
帅望瞪着她:“然后呢?”
冷兰道:“我就回来了。”
帅望望天:“没啥反应吗?”
冷兰问:“应该有啥反应?”
帅望气妥:“我也不知道,但好像不应该没反应吧?”
冷兰认真地想了想:“皇后说肚子疼。”
韦帅望气结:“你再想想,还有没有?”
冷兰认真想想:“一屋顶的乌鸦忽然都乱飞乱叫起来,然后,等我出城后,好象都飞走了。”
唐一和“霍”地站起来:“你给他们喝了什么?”
帅望微笑:“你先说,这是谁干的?”
唐一和又平和下来:“你不过是编出来唬我的。”
帅望一指冷兰:“她这个呆鹅样,象是会唬人的吗?”
被冷兰一脚踹倒在地上。
唐一和道:“我说过我不知道。要不,你找姥姥问去。”
冷秋站起来,起身就走了。他能怎么办啊?唐草跟他孙女一个岁数,难道他同唐草讲理去:既然你把孩子扔给我了,怎么教养就是我的事?人家小姑娘跺着脚说:“不嘛不嘛,我就这样。”他怎么接这个茬。特么正常亲爹打儿子,当妈的不带跑外面放火烧房的。冷秋觉得,我生这两孩子智商都不高,肯定是因为他们妈的智商都不高。
帅望跟进去:“师爷,我咋整啊?”
冷秋道:“外面要有人说,唐家是为冷不易闹事,你就把唐一和杀了。别的我不管。”
帅望噎死,师爷的指导方针就是,你儿子爱死不死,京城死多少人与我关,反正不能让我丢脸。
韦帅望叹气,回去向唐一和道:“那我就只能请唐大哥在山上玩两天了,唐三多找人去了,但我估计他肯定是把人给你送回去了,你不给我个交待,我就拿你换凶手了。”
转头问:“两孩子呢?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儿一早,鞭刑。”
刚跑出的两孩子就呆站在那儿了。
唐一和目光柔和地,轻声:“这个,是不易?”
冷不易看看他,看看韦帅望,隐约好象认识,他轻声:“师父?”这人是谁?怎么了?
边上,乐庸忽然间跪倒,放声大哭:“我不要,我不要,爹爹,你不要打我们……”
唐一和苦笑,嗯,掌门的儿子挺有意思。
韦帅望无奈地:“哭要好使,你爹保证天天哭。”我当年想把我妈哭活呢,你十多岁了,咋还有这种幻想?不过韦帅望也忍不住过去把跪在地上的儿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后背,无言。
冷不易看着唐一和,一边伸手拉韦帅望衣角:“师父,这事本来同乐庸没关系。”
帅望笑:“你这么讲义气替他去抽他哥的脸,他怎么能扔下你,不陪你挨揍呢?”
冷不易终于忍不住:“师父,这人是谁?”
韦帅望道:“可能是你家亲戚吧,因为你要挨打了,他们在京城弄死几十人。”
唐一和立刻反驳:“不是我,我只是说有人可能这么干,绝对不是我。”
冷不易立刻上前两步,然后又停下,回头看看韦帅望,帅望道:“要是小时候挺熟,就去问候一下,要是不熟就别理他。”
冷不易站在地中央,半晌,轻声:“大舅?”
唐一和微笑:“没什么事,有人捣乱,我过来同冷家人解释一下。”
冷不易微微感动,啊,为了他,这下真名动京城了,他缓缓道:“谢谢你们。但我并不赞成你们这样做。”
唐一和点点头,小草的儿子被教育得不错,三观正,有担当,看这锋芒毕露的劲,应该也没受什么屈。
帅望道:“来人,带唐掌门去客房。”
冷不易回头:“你把他抓来要干什么?”
帅望轻声:“闭嘴,你要捣乱,明儿,你同乐庸就来个双份。”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韦帅望跑去问冷秋:“你儿子还在吗?”
冷秋气得:“你儿子才不在了呢!”
韦帅望道:“我儿子是跑了,所以我才问你儿子啊。”
冷秋立刻回房去看,两孩子抱一起睡得死死的。冷秋很纳闷:“还真睡得着。”伸手捅捅,没反应,冷秋一惊,一摸脉,都正常。看韦帅望那个坏笑:“你干了什么?”
韦帅望摊摊手:我是无辜的。
两人用力摇晃,才把孩子们弄醒,然后冷不易一脸茫然地:“怎么了?”然后惊异:“天亮了?”
那边揉着眼睛的乐庸“噗嗤”一声笑出来。冷不易一个大耳光抽乐庸脸上,乐庸的笑容嘎然而止,那种把好心喂了狗的表情。
帅望问:“两位,吃麻药了?吃了今儿也得打,只不过打完下个月还得重打。”然后戳下乐庸的后背,乐庸“哎哟”一声,痛得怒目。帅望点点头,表示满意。
冷秋在床上捡起半个酥皮点心,捏捏软硬度:“前半夜吃的。”闻闻:“蒙汗药,不是长效的。看起来有人半夜想干点什么,被阻止了。”
冷不易小脸铁青。
乐庸陪笑:“干好事的,能减刑不?”
韦帅望笑得:“你特么害得你爹守了大半夜,没抓到人,还想减刑?我没给你单独一顿大嘴巴子就不错了。”
乐庸回头狠狠白了冷不易一眼:“听见没?二缺。我要不给你喂药,你跑去救人,正好被我爹抓到,抓到了,他就威胁打死你,逼你大舅交人。老子救你二百次,你从来不听我的,还给我个大耳光!”
冷不易半晌:“我大舅……我大舅……”
帅望道:“我要弄死你大舅,你妈肯定追杀我,那泼……”人家冷秋父子俩一起瞪着他,他也没敢继续往下说。只得一挥手:“都给我起床,臭小子们,老子但凡智商差一点,还不得被你们折腾死啊!”
乐庸哭丧着脸:“你现在要把我们折腾死了。你就成心故意害我们,你故意告诉他那是他大舅,你还半夜等着抓他,你是我亲爹,成心想打死我……”然后又哭了。
帅望望天:“找理由哭也没用。你爹我不用你哭就心软了,你哭,虽然我心痛得要命,但我也没啥办法啊。下次记住了,有当英雄的机会一定让给别人,不然,你说出口了,处罚也公布了,我是没脸给你改了。”
冷秋温和地劝慰乐庸:“别在那儿装孙子了,没用。你爹是装孙子的行家。”
乐庸忽然躺回床上,虚弱地:“我后背的伤没好呢,不能等两天吗?”
帅望道:“不能。”
乐庸哭了:“我害怕。”
帅望道:“我也害怕。”
乐庸哭泣:“我不去,我本来不用挨打,我不去,爹你想办法……”
帅望轻叹:“爹也心痛你。来抱抱。”
乐庸扑到帅望怀里,哭泣:“爹,我不要,我不要……”后背忽然一僵,被点了穴道。
然后韦帅望顺手再找块干净布给他塞嘴里:“咬住。”抱起来,抱到校场上去。一路上感觉,怀里的乐庸全身瑟瑟发抖。
冷不易始终一言不发。
他对自己的智力与能力产生了深刻怀疑,不敢开口,不敢有所为了。
两手被套上铁环,韦乐庸吐出嘴里的布,泪流满面:“我,我要上厕所!放开我,我要上厕所。”
韦帅望捡起布,轻声问:“你是咬着这个,还是我把袜子脱了塞你嘴里?”
乐庸呆住。
他没遇到过他撒娇耍赖,他爹铁面无情的情况。童年时好用的招术忽然间失效了,让他感觉整个世界失控了。而巨大的恐惧就在旷野等着吞掉他。
冷不易脸色惨白,轻声:“我可以替他,四百下,分二次,我全替了。”
帅望一挥手:“把他嘴也堵上。谁敢出声,两个一起打双份。”
冷秋一直觉得乐庸在装可怜,直到乐庸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挨第一下时还只是瞪大眼睛僵住,第二下就拼命挣扎,第三下塞嘴里的布掉下来了,然后就是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惨叫声听起来象有人要死了。惨痛,夹杂着内心深处认定自己要被打死了的恐惧。
然后冷兰冬晨,韦行瞬间出现了。本来冷兰对鞭刑挺有心理阴影的,不愿看。韦行是他师父让他滚远点。这惨叫声,声动四野的。跑的快的都来了。
冷秋立刻就站起来,冷冷看着这几位,结果谁也没敢出声。求情没用,这事大家早知道。
然而乐庸面目扭曲,手腕挣扎得勒出血来,那种不自然的扭曲看起来是痛到疯狂失控了。
冷秋回头问帅望:“他原来的伤重吗?”
帅望脸色难看:“有点淤青。”
冷秋一抬手,行刑人停手,他过去拉开衣服,看看乐庸的后背,确实有伤,淤青都不多,只是鲜红的鞭痕,有几块破了皮,但这程度明显没达到冷秋的伤重及格线。刚刚抽那几鞭子,倒真是鞭鞭见血,正常要求啊。
冷秋退后一步:“接着打。”而且沉下脸,眼带不屑了。
韦帅望觉得,你不屑就不屑吧,我儿子第一次挨揍,我觉得这样好正常,而且我心痛得不得了,你再敢不屑,老子就要生气了。
冷秋见韦帅望一脸不忍,就问一声:“要打双份吗?”
帅望轻声:“半份我都要扛不住了。”
冷秋道:“那你就给我滚!”
帅望沉默。
冷秋冷冷地:“不甘人下就得有那个实力,扛不住的,就老实学会低头屈服。最怕那种不经事的狂妄,冷家容不下蠢材。你老实在这儿等结果,看你儿子真是天降玄铁,还是废材。”
帅望沉默,这惨叫,让他回忆起他第一次挨打。他也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求生本能让他惨叫哀求。那种刻骨仇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他一直在琢磨各种杀人方式。我是他亲爹啊,我应该多解释几句,我应该阻止,会伤到他的,会伤到他……
好在惨叫需要力气,二三十鞭后,就只剩轻哼的劲了,帅望叹气,快昏过去了吧,昏过去就不痛了。当然了,昏过去前那段时间特别难过,不但痛,而且眩晕恶心,感觉象要死了一样。
乐庸已经痛到失去理智。
做为受宠的孩子,乐庸从没体验过这样的剧痛,整个身体反应都是惊慌失措的,先是震惊地呆住,然后是本能地惨叫与挣扎。就象忽然间看饿狼猛虎的幼儿,第一反应是愣住,然后惨叫,别打了,救命,爸爸妈妈救命……
直到没力气挣扎,在越来越遥远的疼痛和越来越飘忽的整个世界中,感觉到:“我已经丢尽脸了。装英雄装成笑话了。”内心羞惭刺痛,内力激荡,只觉得心口一痛,“哇”地一口血吐出来。
韦帅望“霍”地站起来,冷秋怒喝一声“坐下”。
呸,吐的那点血够漆个扇面不?没吐死就不许停。
乐庸抬头,满脸泪痕,一双大眼睛泪光闪闪全是惨痛与哀求。
帅望内心叹息:算了。我儿子受不住了,本来这次也不是他闯的祸,他尽力了。
慢慢走过去,一手按乐庸肩上,我再用点劲,让他狂喷鲜血就得了。结果手一按肩,就感觉不对劲,韦帅望一愣,这内力万马奔腾是怎么回事?当即强行引导乐庸将内力归丹田,然后感觉到,乐庸的功夫没损失,也没内伤,但不知为什么这六脉畅通得不正常,似乎有人曾经用极大功力替他打通过。而且打得挺粗糙。内力再运行一周,不,不是打通得挺粗糙,是有内伤,已修复。他觉得挺粗糙是因为内伤极重,几乎是把原来的内力全打暴,经脉俱碎,又以极强大内力修复,虽然修复了,可内伤还在愈合中,不可能平复如初。
韦帅望顿时脸色一变,有人差点打死他儿子!什么人这么大胆?这几乎是濒死,又是什么人能这么快给乐庸修复完好,内力注满?
嗯,两个孩子去过的地方,只有京城皇宫里有这样的高手,这位高手也有足够理由给乐庸治好。
帅望脸色转阴,好小子,这回可真是重伤了我儿子。
内力运转两周,乐庸已经完全清醒,后背上的剧痛重又清晰,想到一切又要重来一次,乐庸顿时崩溃了,他受不了了,他死也不想再经历了,哀求:“爹,别打了,我要死了……”
帅望看他一眼,好吧,我只要轻轻用下力,就结束了。不过,确实,就比较丢脸了。
乐庸一行泪水滑落,轻声哀求:“求你……”我觉得我要死了,更可怕的是我宁可我死了。
帅望轻声问:“受过内伤?”
乐庸一听此言就知道,这是免刑的充足理由,当即点头。
帅望见他点头,就要动手,动手前又问一句:“谁伤的你?”
名字几乎冲口而出,乐庸顿住,目光犹疑,慢慢看看在场的冷秋,看看面沉似水的韦帅望。不不不,我受不了了,我宁死也不要再这么痛了。
他们会把小雷哥哥关一辈子吧?
小雷哥哥只有跟着大哥觉得舒服自在。
韦帅望一只手就要发力,却听乐庸轻声:“没人。”又一行眼泪滚下来,那个绝望与绝决的小眼神,可真让人心痛。
帅望愣一会儿,他不说?啊,他不想我关押小雷。半晌,缓缓点点头:“好。”抬手,默默走回去。
好,你过关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知道你过关了。
冷秋斜韦帅望一眼:“你是想给他创造个内伤吗?”
帅望“嗯”一声。
冷秋再给他一个鄙视眼神,你看你这点道德品质,当众就要给自己儿子作弊造假,被叫破都不带脸红的。
帅望淡淡地:“他说没有。”
冷秋点点头,行,那就勉强算他挺住了吧。
就是,韦帅望这么无耻的玩意……跟他爹一样,本质就是坏的,啥事他都能立刻想坏招。当然,此时不提,他喜欢的就是那点坏。
鞭刑结束,两个孩子都昏迷了。
乐庸当然更狼狈点,一身血泪口水,裤子也湿了。
冷秋扭开头,假装没看到,然而,已经尴尬得想自戳双眼了。除了打下人,还是处死那种,从没见过谁被打得如此失控。
帅望解衣衣之,抱起自己儿子,往秋园走。紧紧抱住,唉,这种事还是最好有个过度吧,从来没被打过的小孩子对疼痛的敏感度都不一样,我让他直接经历这个,确实太过了。他已经哀求了,我应该停止,不该让他继续忍受他忍不了的折磨。如果,留下什么心理阴影,都是我的错。
冷秋要抱自己儿子时,韦行过来把冷不易抱起来了。话说事情闹这么大,韦行一直不出场,因为他老婆太高产了,女儿三岁后,儿子出生了。冷秋也不好意思没事把韦行当答应了,韦行对这事也没啥不同意见。小孩子到皇宫闯了点祸,揍一顿正常啊。难道还能没事抽皇帝耳光,你说声加油。当然,要真有啥事,抽了就抽了呗。今儿这是被惨叫声给叫出来,韦行远远站着,一直觉得,真特么丢人,这孩子跟韦帅望小时候一模一样嘛,嗯,亲生的,能不一样嘛。
不过,韦行把冷不易放到床上,一撕衣服,冷秋立刻就说:“你回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
然后他自己来,他那个温柔的手势终于让韦行明白:我擦,我师父嫌我手重了……特么,人老惜子到这地步,你要拿出当年教训我们的劲头,你儿子再不会这么蠢。另一边床上更夸张,他儿子红着眼睛抱着儿子,眼泪快掉下来了。于是,韦行默默退场了。
冷秋闲闲地:“抱我这儿来干嘛?”
帅望道:“他妈知道结果就好,亲自观摩全过程,我怕她拿刀砍我。”
冷秋讽刺:“你儿子尿裤子了。”
韦帅望平静地:“嗯,他本来就说要上厕所,被我给直接弄到刑场上去了。”我应该同他好好谈谈的,我应该预先告诉他会有这种要被打死了的感觉,我应该向他保证,你不会死的,我看护着你呢。
冷秋想说:你儿子这熊样,将来当掌门不得是冷家之耻啊?转念一想,冷家之耻现在正当掌门呢。
只得恨一声:“废物。”
韦帅望想想:“跟我一样。”只是当年老子挨揍时,没人心痛罢了。想想哭叫没用,就不哭叫了。有用时老子肯定用啊。
帅望轻轻摸着儿子汗湿的头,无限怜惜地,但是为了保护我觉得重要的人,我也都扛过去了。我儿子也是,他要保护亲人的意志也很坚决。对不易,对小雷,甚至对小念,好孩子,这就够了,不用更好了。
那边纳兰与平儿,早准备好汤药,也就送到门口,平儿就止步了,让下人送过去。一进门就知道,打得血人一样,外人都不敢看,女眷最好离远点,晕倒一个还得抢救,别去添乱。
乐庸勉强睁眼看一下亲爹那痛惜的表情,没力气叫痛,先以泪洗面。嘴里立刻被塞进一丸药,乐庸知道那是强效的止痛药,当下一声不吭咽了。
冷秋觉得:我儿子不需要吗?
不过止痛的汤药,也在边上,他就满足于冷良的开的正常药了。
乐庸晕乎乎地感觉剧痛稍稍平复,轻声:“对不起。”
帅望轻声:“没有。”
乐庸闭上眼睛,只有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9、病
直到第二天,唐振威才带着唐三多和一个十五岁少女拜山头来了。
韦帅望让人把唐一和也请过来。
唐一和脸色难看地:“昨天叫得象杀猪一样的是你儿子吗?”
帅望笑:“没错。”
唐一和咬牙切齿:“冷不易也打了?”
帅望叹气:“是啊,我那可怜的儿子纯是陪绑啊。”
唐一和道:“一点面子也不给?”
韦帅望摊摊手:“冷不易是我师爷的儿子,将来肯定是冷家掌门,用不着你们撑腰,也用不着看你们面子。有能耐你们就抢回去。”
唐一和一听,唔,小草的儿子能当冷家掌门,那现在没面子就不要紧了。
唐振威老远地拱手:“韦掌门,老朽又仗着这张老脸求情来了。”
帅望看看跟在他身后的俏丽少女和离得老远的唐三多,讽刺地:“哟,这么巧,你们一起过来了?”
唐三多当即跪下,一声不吭地。
老唐陪笑:“哎,我到处找我们掌门,正好遇到三多把人抓了,既然三多把人都抓到了,我猜,我们掌门在冷家山上做客呢。”
帅望瞪了唐三多一眼,特么我让你抓人,你给我送回唐家去,回个礼:“唐爷爷,里面请,您家掌门,里面等着呢。”
唐振威一见唐一和完完整整地在大堂里坐着呢,放心了,当即呵呵一笑:“我家孩子闹事,我特意给掌门大人陪礼道歉来了。”
帅望欠欠身:“唐爷爷您这么大年纪,怎么好意思劳动您亲自过来。您看,我亲儿子被下了蛊,京城里又死了人。我只是请您家掌门过来,给我表个态,以后不这么闹了,就得了。”
唐振威道:“唉,这孩子从小跟不易一起玩,这一有机会出门,她就跑过来找不易了,阿离,过来给掌门磕头陪罪。”
小姑娘样貌俏丽,颇有两分当年小草的灵秀,抹着眼泪过来:“韦掌门,我错了。”可怜兮兮地小眼神。
帅望惊问:“这是谁?”不是小草又生一个吧?不能,这孩子看着比不易大。
唐一和讪讪地:“我孙女儿,阿离。”
韦帅望“噗”地乐出来:“我说呢,你这死也不说的架式,原来是你孙女儿干的。”然后正色:“你看,我儿子,长老儿子,跑出去闯祸,我们一样按律处置,你亲孙女儿,给我们惹这么大事,你说说,怎么办吧。”
唐振威道:“怎么办,掌门说吧。永不得出山,还是砍手剁脚,随掌门处置。”
小姑娘“哇”地哭了:“爷爷,不要砍我手……”
韦帅望尴尬了,偷偷瞄一眼冷秋。冷秋瞪一眼,咋了?美貌少女杀人不用偿命?
唐振威笑道:“要不,把她留这儿,随掌门处置?”
帅望顿时头大:“我不要!”
唐振威道:“这是不易的青梅竹马啊。”
这下子冷秋断然:“不许她再踏进北国半步!”特么这女人绝不能进我家门!冷不易挨顿揍,她敢给我们下个全城的大蛊!即有作死的胆又有作死的本事,我儿子绝对不许娶这样的。
帅望笑:“这样吧,唐爷爷您都亲自过来了,我怎么好处置您的亲人。您就好好带回去,您自己家怎么处罚我都没意见,也不用同我说。但是,死人了,多少目前不清楚,按五十人算吧,一人一千两安葬费。给我儿子下蛊,二十万两精神损失费。顺便我再问一声,是光我儿子一人中了,还是全城不定多少人中呢?这个蛊怎么解啊?”
唐振威道:“阿离是我们血亲,身上带的,不会是太致命的蛊。嗯……”
帅望点点头:“小毛病,消耗性疾病,但大范围传播……解药呢?”
唐振威自知理亏:“没有解药。但是这种无名怪病,即使不是我们,也会自然传播……只有被针对性施蛊,象你儿子,才有死亡风险。”
韦帅望看着唐振威。
唐振威弱弱地说:“你不是解了吗?”
韦帅望看看阿离:“我觉得,我还是同意把她留下来,然后放火堆里烧死吧。”
唐一和脸色惨白,当场起身,看起来想跪下哀求的样子,但碍于身份只是双手颤抖,半晌又坐下。
阿离“啊?”了一声,大哭。
帅望冷着脸。
唐振威点头:“行。”
顿时阿离的哭声停止。唐一和咬紧牙关。
韦帅望微微顿一下,呃……其实大爷真的做不到。我靠,当着唐老爷子的面,我还是别放任何狠话了,人家了解我,人家也真狠得下心杀个曾曾孙女。
唐振威道:“帅望啊,你先说说,你怎么解的蛊吧。”
帅望看冷秋一眼,冷秋无言地拉拉袖子。
唐振威道:“那我同这位长老有句话说。”
冷秋内心万马奔腾,我不想跟你说话,也只得起身走到后面,唉,我怎么称呼啊?唐草的爷爷……
唐振威轻声:“小草让我带句话,她给您的蛊,您只能传给血亲,不能这样到处济世救人,人多了,她容易控制不住。”
冷秋无奈,特么,我是被迫的啊!我没济世救人的爱好啊,我特么被人按那放血……
也只得点点头。
唐振威问:“这血,没拿去干别的吧?”
冷秋困惑地:“什么?”
唐振威问:“盛血的碗怎么处理了?”
冷秋道:“这,我不太清楚,我女儿送过去的。”
唐振威道:“请她来问一下。”
冷秋看唐振威一眼,唐振威机灵地:“我不提别的事。”
冷秋一脸尴尬地叫自己女儿过来。
唐振威拱拱手:“兰姑娘,请教你,装血的容器怎么处理了?”
冷兰想了想:“魔教有个人要去了。”
唐振威大吃一惊:“魔教医堂的?”
冷兰道:“我不知道,说是负责京城疫病的。”
唐振威转回身去,给韦帅望三鞠躬,韦帅望吓得:“干嘛?我还没死,你这吊孝啊?”
唐振威道:“小祖宗啊,唐草的血不能拿去给医堂研究,那东西不能离体,离了人体,不受控制,不知会出什么事!”
韦帅望问:“你什么意思?”
唐振威道:“兰姑娘说,他盛血的容器被你魔教医堂的要去了。小草说,她感觉情形不对,让你赶紧处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韦帅望气结:“所以,你们又给我们整个大麻烦。”
唐振威气道:“你们魔教的医堂才是大麻烦,无知者无畏,什么都敢碰!”
帅望也火了:“你这是仗着我不好意思同你们翻脸,那你别找我,你直接同我们堂主讨论这个问题去吧。”
唐振威急得:“人命关天啊,掌门!我们自己都不敢乱来的,你快让手下立刻销毁,彻底销毁。”
韦帅望听他说得这么急,也清晰事态严重。当即起身:“咱们一起过去吧。但是唐门得给我个承诺,从今以后,你唐门的小姑娘,到我们这儿施法,不管下的什么蛊,一律处死,你们把这个命令,正式送到唐三多手里,让他执行。如果唐三多再给我抓了送回唐门,不好意思,你们就一赔十吧,我凑够十颗人头算数。”然后说一声:“师爷,我去去就来。”
冷不易能下床走两步了,乐庸还昏沉沉睡着。一看就是韦帅望那强效麻药太强效了,冷良过来看看,骂一声:“那兔崽子给喂了什么?让他自己治吧,我不敢动手。”
骂完依旧给开了药,想想又放下,把脉良久,想了半天:“韦帅望把过脉了?”
冷秋微一扬眉,就想自己动手查看。冷良轻声:“他要把过脉,没说什么,别人就别管了。”
冷秋心中纳闷,但冷良对韦帅望和韦帅望的儿子是格外看顾的,既然说你别看,想必不是伤重,是另有事儿。
当下点点头:“放心,他看过了。”
冷良想了一会儿:“其实,有点内伤,帅望不给立刻治,怕是觉得,孩子会痛,所以,要等伤好些再治。虽然是惯孩子,但反正他功力强大,不差这两天,倒是……”半晌:“我听说,乐庸反应挺激烈,人的敏感度不一样,承受力也不一样,所以,他给吃什么药,就随他吧。让孩子多睡两天,对伤势不好,对心里的伤好。”
冷秋觉得:我擦!心里的伤?打两下还出心病了?
然而,他立刻就想到当年被酷刑逼供了,真没心病吗?□□疼痛真的不会伤到心吗?
恐怕能直接让你心碎。
冷秋点点头,是,我年纪大了,忘了少年时的感受了。
冷良欲言又止,良久,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受不住,就别打了,你们非把孩子们都搞成你们那样吗?然而,冷秋估计会回答是吧。他想自己孩子继承自己的地位,不变成他们那样,变成什么样?冷良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样本。只得默默而去。
你可知,大力士身上隆起的肌肉,都是纤维断裂之后形成的疤痕组织……强大而坚硬的灵魂,可能也是如此。
冷不易起身看了乐庸几次,乐庸都睡着,他终于忍不住,趴在乐庸床哭了。
好弟弟一直象个可爱的软团子,即使长到十几岁,也是清秀可爱的娃娃脸,连个子都比不易矮了大半头,虽然同岁,不易一直当他是弟弟。他不觉得乐庸意志脆弱,他只觉得弟弟本来身体就弱,我闯的祸,他被伤得比我还重,都是我害的。难以描述的内疚与痛苦,带着剧痛摧毁他的意志,他哭得全身打颤。
等他终于抬起头来,乐庸正红着眼睛看着他。
冷不易哽咽:“对不起,害你挨打。我以后都听你。”
乐庸慢慢垂下眼睛,一大滴泪水,夹在长长睫毛里,颤颤微微却不掉下来,半晌,乐庸轻声:“我……怕担不起……”然后闭上眼睛,好象又睡着了。不,不用了,你别听我的……我不配,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不要再提了……
冷良根据韦帅望的惯孩子精神,只要乐庸说痛,就给足量止痛药,冷不易是正常治疗,三天下床散步,五天生活自理。乐庸还躺在床上成天昏睡。冷兰终于忍不住暴骂:“你特么是趁韦帅望不在,故意把他儿子给治傻了吧?”
冷良淡淡地:“傻子才有福气呢。什么也不用干,骂人就行。”
冷兰愣了一会儿,隐约觉得这货好象骂她呢,但是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骂她,只得拿大眼睛找一下冬晨:这货骂我了吧?
冬晨无奈地:“冷良心痛乐庸呢,你别乱骂。”
冷兰二话不说,找芙瑶去了,她不敢同纳兰说,但芙瑶姐姐似乎很通情理。
冷良随即被召唤了。
女皇在二楼看风景呢,冷良过来,也欠欠身:“夫人。”虽然他依旧叫掌门名字,对掌门夫人,却不肯随和。
芙瑶半晌:“乐庸伤得特别重吗?”
冷良道:“同不易一样。”
芙瑶轻声:“那么……”
冷良道:“他睡着时,不时四肢抽动,应该是惊吓到了,我多开了些安神的药,让他多睡一阵。”
芙瑶沉默了。
吓到了。
内心微微刺痛,痛到我儿子受了惊吓?
不过,小念也惊吓过,所以,小念对政权很谨慎,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放心。那正好是皇帝应有的素质。
所以,又不是诏狱拷打,也不是满门抄斩,受点惊吓,不算什么大事。是的,会有伤害,这世上的人,谁没伤过心呢?
冷良见芙瑶那个沉思表情,隐约觉得这是女皇在表示自己很担忧,但女皇不出声,他只得主动解释:“伤是一样的伤,人同人不一样。越是聪明人越敏感,况且,冷不易以前被打过,比较有心理准备,所以要好一些。嗯,韦帅望动手时,虽然也不轻,总也不会打太重,冷不易心里对他师父有信任,所以,只是委屈,而不是惊吓。”
芙瑶终于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冷良依旧再次保证:“他多睡几天,会好的。”
芙瑶不开口,冷良已经比平时耐心十倍地解释了,再没话可安慰女皇大人了,只得默默等待。
良久,芙瑶轻声:“你看那山上的树木,各有各的风姿,高大挺拔,肆意张扬或者遒劲苍郁,都不过是适应环境,争取最大生存空间。就连山上的石头,所谓鬼斧神工,也不过风吹水蚀。他即是皇子又是掌门的儿子,已经被保护得很好了,遇到什么挫折,或者有什么伤口,随缘吧。”
冷良愣了一会儿,点头:“是。”
妈的,他白安慰这女人半天,原来人家的意思是不用惯孩子,遇到啥伤害,让他受着就行。
无语了。
冷良就想说:韦帅望你象个娘们!然后再对芙瑶说: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然后女皇又下了逐客令,孩子们都没什么事,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这么多人围着,他们倒觉得是件事了,改日再聚吧。
所以,乐庸就在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中清醒过来,而且只有冷不易坐在对面床上盯着他。
乐庸慢慢垂下眼睛,半晌:“我爹呢?”
冷不易道:“跟唐家的一群人出去好几天了。我爹骂了好几天了。”
沉默良久,乐庸轻声:“我娘呢?”
冷不易道:“她来看过两次,嗯,不太方便总来。别人也都回去了。”你爹不在家,你妈不好没事总往我家跑。
噢!还好,他们都不在。
幸亏他们都不在……
所以,虽然后背很痛,乐庸也没哼哼。冷不易扶他起来,端来鸡汤,他就默默接过喝了。
冷不易非常不安:“你不痛吗?”
乐庸愣愣抬头:“还有药吗?”
冷不易道:“冷良说你不用吃止痛药了。”
乐庸“啊”一声,默默喝汤,没药了说痛也没用啊。冷良给他止痛药时,师爷那眼神简直充满不屑,现在冷良都说他不用吃止痛药了,跟师爷要药吃,怕师爷会笑出来。
以前总觉得冷不易好笨啊,其实师爷的儿女根本不用聪明,人家照直走,别人都得让路。闯了祸,挨鞭子,人家也能咬牙挺住。
本来这些事,师爷和父母都能解决的,用不着我来充英雄。如果我不出头,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想起自己当初一副我要罩着我兄弟的样子,乐庸只觉无比羞耻。不愿再想。
10、治病救人
韦帅望硬生生让扁希凡给气笑了。
老扁头一次如此强硬地抗令不遵:“我凭什么还他?又不是他的血,你师爷又没来向我要,就算向我要,那是他女儿扔了不要的!你扔了,我捡到就是我的!”
唐老爷子亲自一番劝说,把各种风险说一遍。
扁希凡道:“既然是离体不安全,我就找个人来,喂他喝了好了。”
韦帅望气得:“你特么敢!你敢随便给人喂蛊虫,我就宰了你!”
扁希凡道:“你儿子你都喂了!”
帅望无语了:“来人!给我搜!”韩宇韩琦即时动手执行
扁希凡气急败坏:“啊啊!住手!那个不能碰!别动,这个是有毒的!所有的罐子都不能动!住手住手!我给你拿!”自己小心翼翼戴上手套从温水缸中捧出个小瓶。
韦帅望接过:“你早点交出来不就得了!”
交给老唐:“你看看,对不对。”
老唐打开,大吃一惊:“这,这,怎么会这么多?”
扁希凡淡淡地:“不管血里有啥,肯定能用血养,所以,我就多放点人血养着。”
老唐气结:“还有吗?不是三瓶吗?”
扁希凡梗着脖子不理。
韦帅望怒吼一声:“你给我拿出来!”
扁希凡看韦帅望那一眼,真是无比的失望与伤心,就象小朋友被父母勒令交出最爱的玩具一样。
韦帅望无奈又好笑,又有点可怜他,好容易弄到好玩的,没玩上就被抢了。
扁希凡从缸中又取出一瓶,一脸愤愤,然后猛一仰头,喝了。
韦帅望一把按住他,晚了,他已经咽了。帅望怒吼:“你好大的胆子!我,我……”算了,韦帅望想,我说什么?我杀了他?他咬我一口我都不能杀他,何况他不过喝口血。
帅望无奈地回头向老唐道:“这儿,还有一瓶,你们自己拿吧。这个,这个神经病喝了一瓶,我就没办法了。”
唐振威看着扁希凡,目光复杂。
这血落别人手里,跟落扁希凡手里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要想三天两头从冷秋身上取碗血来研究,冷秋能砍死你。但扁希凡自己,肯定是把自己当血库用。
韦帅望立刻把扁希凡拉到自己身后:“唐长老,血他喝了,有没有用不一定呢,就算有用,我命令他不得研究也就是了,况且,我觉得他也研究不出什么来,能研究你们自己不研究吗?”
唐振威只是默默看着扁希凡,忽然给阿离个眼色。
阿离立刻扑过去,韦帅望当即一脚踢出,帅望还觉得人家小姑娘,不好把人直接踢死,结果阿离人是飞了,一口血水,直喷到韦帅望脸上。韦帅望当即闭上眼睛,剑出鞘,一剑砍断正在掏东西的唐一和的手,两枚钢针钉住唐三多和阿离。韩琦已经把剑压在唐振威脖子上。
帅望闭着眼睛:“老扁,过来处理一下。”
先是药水擦拭,然后反复冲眼睛,冲鼻子,漱口。
然后全身冲洗。
这一套流程下来,唐一和已经失血昏迷,唐振威瘫倒在地,不住颤抖。
帅望回手扁希凡一记耳光,怒目。
扁希凡这回一声没吭。他抗令,教主大人居然舍身相救,到现在还不知自己的治疗有效没有,如果没有,教主就是……
唐振威颤声:“能否给唐一和止血,咱们好商量。”
帅望冷笑:“够了!你家女孩儿弄死几十人,我竟让你们带回去就算了,所以,你是觉得怎么对我都好商量?你们今天必须眼看着家人血尽人亡,才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
唐振威轻声:“你们要研究蛊王之血,就是要毁了唐家,我们全死在这儿也得阻止你。”
帅望轻声:“你们死不了,老扁,给唐一和止血。随便你用来试验什么。把唐三多的血给这位姑娘喂一点,看看效果。唐爷爷就留在这儿做客人吧。”
扁希凡顿时眉开眼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韦帅望的眼睛忽然一痛,然后他感觉针刺一样的痛,一下又一下,好像有什么在向里钻。
当即剑尖一挑,从眼角挖出一块带血的肉,顿时鲜血如血泪般流淌。唐振威道:“蛊虫入脑,蛊王之血也救不了你。”
帅望笑了,回过身来,微笑的面孔,一行血泪,让那温和的笑容现出罗刹般的杀机。帅望叫:“韩宇,记下我的命令。敌人有的武器,我们也得有。立刻就派人包围唐家寨,出来一个放倒一个,有蛊的就当样本研究,没蛊的就用来做实验。然后放火烧毁唐家寨。如果我死了,我小儿子继承教主之位,召黑狼回来与韩宇一起做副教主,继续执行我的命令。”
然后慢慢走到阿离面前,抽剑,剑尖抵在她眼睛上,缓缓用力,鲜血涌出,阿离凄厉尖叫。韦帅望轻声:“你继续施蛊,我先挖出你双眼,看谁先扛不住。”
唐振威狂叫:“住手!住手!我愿意先表达善意!阿离,叫出他体内蛊虫。”
阿离惨叫:“没有了,没有了!只有那一个!”
帅望笑:“我得相信你吗?”
阿离哭叫:“我只是来看不易弟弟,我只是以为你们欺负不易弟弟。刚才下手,是祖爷爷让我杀扁希凡。”
帅望愣一下,半晌,慢慢收回剑,想起冷不易的小蠢脸,和小儿子那可爱的大头,杀意忽然消减,是,要留给小儿子这么艰巨的任务吗?冷不易要杀回唐家去吗?
帅望沉默地回头,半边血红的眼睛,半边微笑面孔:“唐爷爷,我建议你,能不动手就别动手。我不一定每次都能停住。你看,我很努力地想做个好人,努力得有点过头,让你觉得动我一下没关系的。其实不是。”
帅望微笑:“我们修改一下我们的协议,凡是跑到我们这边来放蛊的,都得给我留下做实验品,只要我知道了,你们就得交出来,不然,我就灭了你唐家。老子不怕死,也有上万死士,灭了你们,为人间除一大害,值得。”
唐振威颤声:“我知道了。”
帅望道:“我刚才错了,无名氏也是人,不是我儿子没事,我没事,就可以随便放过害人的人。这小姑娘,得把京城的蛊给我全收了。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都得给我收了。不然,我想老扁应该有办法处理你们。蛊虫召回,阿离永久关押在魔教,放心,我们会给她准备个水牢。”
唐振威轻声:“你就算把我们三个全活剐了也可以,但是蛊王不能随便动,否则蛊王会反噬小草,所有蛊虫都会失控。”
帅望叫过扁希凡:“你听到了吗?小草是我朋友,如果她死了……你就别想研究任何东西了。”
扁希凡跪下:“属下莽撞,差点害死教主,教主不管吩咐什么,我不敢违背。”
帅望叹气:“我不愿意杀人,所以,谁也不听我命令。一定是我性格有问题。”
扁希凡愣一下:“人人的性格都有问题,没有完美性格啊。”
帅望被逗笑:“你还真有心情同我讨论这种问题。”
唐振威轻声:“这孩子,就留给掌门,好让掌门放心,我们没给你下蛊。怎么收蛊,怕是得慢慢想办法。只要你答应不动蛊王,我们什么都答应你。”
帅望问:“唐爷爷,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伤害你们吗?”
唐振威半晌:“没有,都是我们错看了你。”
帅望点点头:“下次小心点看。”
然后叫老扁:“处理下我的伤口。”
韦帅望一去五天无音信,冷秋忍无可忍,终于派冷如切找过来。是的,他怕韦帅望出事,怕普通人帮不上忙,不能派白丁过来。可也不舍得派亲弟子韦行冒险。先把冷家山的白剑主管冷如切扔过来了。
冷如切一到,韦帅望就想起来:“我擦!忘了给师爷报个平安!”
当下绿色烟火次递传回冷家山。
冷秋看到“平安无事”没感到欣慰,而是暴了,韦帅望你个王八蛋!平安无事,你敢一去不回!老子是你家答应啊!天天替你顶在这儿!
气得在秋园转圈,正看冷不易与韦乐庸闲坐晒太阳,当即怒吼:“滚!滚回你自己家去!”
乐庸正在发呆,听到这一声怒吼,吓得全身一抖,猛地站起来,瞪着冷秋,然后看冷秋眼里厌恶与蔑视的目光。
乐庸轻声:“是。”欠身告退。
冷秋看着这么老实的乐庸,忽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唉,不扑到我身上耍赖了?孩子大了,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冷不易垂手恭立,见冷秋转身走了,才跑去追上乐庸。
伤痛,不是□□的,而是灵魂上的。乐庸在彻底昏迷前,一直清醒,他记得那疯狂的挣扎与惨叫,记得那种痛到极点的无法忍受宁可死掉,更不要提哀求的感觉。最糟的是,他真的哀求了。一直以来,那个自觉强大而优越的自我,忽然崩塌了。多日的昏睡,每次清醒,他的感觉都是耻辱,耻辱到不想再醒过来。
他不敢回想,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别人的目光。直到今天无意间与师爷的对视,清楚看到,别人眼里的蔑视。蔑视,厌恶,象看一条恶心的虫子。洞穿了他所有尊严与骄傲。
我以为的那个我自己,我可以靠聪明机灵解决一切的那个骄傲的我,其实是个幻觉。我就是……在剧痛下,只能苦苦哀求,苦苦哀求也无法逃脱的,可笑的,任人折磨的虫子。低微如虫子一样的弱者。
好想缩到墙角,最好钻到地底的洞里。没人看见我,也许我就能忘了这种脸上发烧的感觉了。
脚步声。
乐庸回头看一眼。啊,不易哥哥来了。求你别再用可怜我的眼神看我了,这种同情的目光,好象证实了我是个弱者。
冷不易轻声:“他不知在同谁生气。”
乐庸笑笑,扭开头去远山。我只想离开……
芙瑶一手支头,看着远山。
啧,我为啥要早早退位,这下除了等男人回来陪我,简直不知干什么好。然而,干皇帝这活也一样需要从小修习啊,三十岁还不上岗,学习能力就更差了,她能活八十岁呢,难道让小念六十多上岗?唉,算了,四十多退休也是福气。
只是,有点无聊,前半生的厮杀与挣扎,只希望有一天能平淡生活。真开始平淡生活,忽然发现,自己前半生学会的,只有厮杀。她真的连大家闺秀用来打发时间的琴棋书画都不会,对装饰房间或者装饰自己也无太大兴趣。韦帅望很闲的时候,日子过得悠闲快乐,韦帅望一忙,她就只剩发呆。我下半生干嘛?皇帝们都是这样不肯放开权力的吧?因为,真的不会干别的。
一回头,看到乐庸静静站在门口,精灵小子眼里那不停闪动的烁烁精光忽然象是熄灭了。那个平静的表情,很象是一个罩子,我不想交流,请离我远点。
芙瑶微笑:“还好吗?”
乐庸笑笑:“还好。”
芙瑶沉默,小家伙明显不好,但一切成长都是从“还好,不痛”开始。
芙瑶笑:“看起来,你短时间内不打算淘气了。”
乐庸的笑容渐渐失色,所以,他勉强再笑一下,求你,别说了。只是,别提就好。
芙瑶轻声:“去休息吧,歇歇就有劲继续淘气了。”
乐庸点点头,垂下眼睛:“嗯。”静静回自己房间。
芙瑶想,我需不需要过去给他个拥抱?
其实,很久没抱过了,乐庸五岁开始学武,离开了就离开了,一直以来,抱乐庸的,是韦帅望。
对十几岁的男孩,妈妈的拥抱,是负担了吧?
芙瑶凭窗看到在院门外不住徘徊的冷不易,咦,小家伙不敢进来?她招招手,冷不易居然是老实地从楼梯上来的,不炫一下你的轻功吗?
冷不易老老实实地叫声:“师娘。”
芙瑶笑:“怎么了?”
冷不易犹豫一下:“我爹让乐庸滚回家,乐庸看起来……很难过。也,不让我陪。”
芙瑶觉得,咦,老东西打狗都不看主人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芙瑶问:“你师父有消息吗?”
冷不易道:“烟火传来是平安无事。”
芙瑶立刻就放心了,也立刻就怒了,特么平安无事,你外面玩呢?然后也秒懂了师爷的愤怒,可能老家伙也担心多日了,韦帅望毕竟是同唐家人出去的。不过,你生气干嘛不拿你自己儿子撒气呢?
芙瑶微笑:“那你就过会儿再来,让乐庸也冷静一下。”
冷不易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我爹是……”沉默一会儿:“以前没对乐庸这么凶过。他很喜欢乐庸的。”
芙瑶点点头。
嗯,为啥忽然不喜欢了?难道,我儿子忽然表现出来的智慧又让师爷不安了?我还是问问我儿子去吧,我儿子应该比不易更明白出了啥事。
芙瑶进去时,小家伙正在发呆。
木着一张脸,也不哭,也没有表情。
芙瑶过去,抱住他。
乐庸微微一挣,芙瑶轻声:“哎,大了,不给抱了。”
乐庸笑一下,不知为啥,亲娘那静如止水,微微带点感慨却无太多感情的声音,让他内心灼热的耻辱感平复了些。亲妈是铁血战士一样的存在,所以,所以,应该以我为耻吧?算了,我娘有资格睥睨天下,不差我一个。而且她情绪稳定,我应该向她学习。
乐庸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放松,搂住芙瑶腰,忽然间无声哽咽。
芙瑶轻轻摸着他的头:“这么大了,原谅你娘,再不多抱下,就抱不到了。”
乐庸喃喃:“我一直陪着娘,哪也不去。”
芙瑶笑,我信你个鬼。
乐庸抬头:“好不好?”
芙瑶倒是呆了一下,这是受啥打击了?你要窝家里啃老啊?:“好,我当然觉得好。就怕你做不到啊。”
乐庸沉默,现在我能了。
芙瑶坐到乐庸身边:“你看起来挺受打击。是师爷凶你了?”
乐庸慢慢松开手,慢慢往后缩了一下,目光抖动着,划开。请,不要提。对不起,别说这事。
芙瑶想了想:“是因为那天,整个冷家山都听到你的惨叫声?”
乐庸只觉得大脑轰鸣一声,整个身体都涌上一股滚热的血,他感觉自己脸红了,感觉到全身发烫,感觉……然后,他笑了。
是。
他不能跳起来逃走,因为他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是。所以,逃到哪儿去?乐庸沉默,没关系,会习惯的。可能多年以后,他都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嘲笑。忍着就得了,应该不比鞭子难忍。
芙瑶困惑:“是因为太痛了,你不想再挨一次,还是因为有点丢脸?”
乐庸微微瑟缩,对,还有一次。
我想自杀。
如果我死了,就不用痛也感觉不到羞耻了。
芙瑶更困惑了:“你以前不也经常惨叫?满地打滚的时候都有呢。”
乐庸愣一下,这倒是真的,尤其是亲爹拿鞭子吓他时,为什么这次这样耻辱?良久,他才明白:“我以前都是……这次是真的。”
芙瑶笑:“你以前都是装的吗?”
乐庸低头沉默,是,以前知道只要自己惨叫,亲爹会心痛的,所以他故意大声喊痛,爹娘被逗笑就放过他了。这次不一样,他是真的在哀求。
芙瑶想了一会儿:“所以,你这次是真的,你倒觉得丢脸了。所以,你本来是想做个英雄好汉的样子。”
乐庸微微点下头,对。
芙瑶摸摸他的头,叹气,乐庸希望自己聋了,求你不要表达你的失望,当然你应该失望,君临天下的女皇,儿子配不上你的荣光。半晌听芙瑶喃喃:“我不太能理解这种感受。”
乐庸愣了:“嗯?”你不理解?正常人都理解吧。算了,你大约也没经历过这样的耻辱。
芙瑶道:“我第一次骑马,从这边上去,从那边摔下去,教我骑术的师父快笑死过去了。”
乐庸忍不住也想笑一下,嗯,但同我有啥关系?
芙瑶道:“我就再来一次呗。反正我现在骑的不错。倒是那位师父,后来被我杀了,嗯,第一次杀人,我还吐了。后来杀多了,就觉得这只是正常工作了。”
乐庸沉默一会儿,芙瑶也没再说话,乐庸只得轻声:“娘,这不是一回事。”
芙瑶点头:“是啊,我也觉得骑马杀人之类的必须得学会,挨打不出声这事,不用非得学会。”
乐庸终于被三观奇特的亲娘给逗笑,然后笑哭了:“你,你……”
芙瑶道:“这事,我也学不会,当年我也惨叫来着。我也没觉得有必要学会。”
乐庸无奈:“你有别的本事。”
芙瑶惊讶:“难道你只会这个?”
乐庸无奈地笑了,想了想:“确实,我还会逗娘笑。”
芙瑶道:“我看你爹也惨叫得挺欢乐。嗯,是你忽然间想起来要同不易比一下这个?我觉得,你好象有别的优点,不用非比这个。如果你非得比,我让你爹没事帮你练习一下。我感觉这世上所有事,多练习一下总能比没练过的强。”
乐庸用一种很无语的眼神看着芙瑶:“练习一下?”有没事练习挨揍的吗?你这简直是……
芙瑶道:“毕竟,你不易哥哥,练过好几次了。”
乐庸想了想,嗯,是。冷不易练习过好几次了,不过人家从来都是一声不吭,我不痛,我没事,我不服!所以,提起不易,乐庸觉得,天啊,求你别说了,这种比较更让我觉得自己最好去死一死了。
芙瑶道:“这事,可能得由浅入深,直接就整个终极体验,对小朋友来说打击太大。我记得你爹也从来不愿意提小时候第一次挨打的事。不但不爱提,我第一次见面提到他父亲,他立刻恼羞成怒,给了我一耳光。”
乐庸愣了,啊?他居然敢打你?其实我现在也挺想打你的,如果你不是我娘的话。乐庸隐隐感觉自己亲爹小时候第一次挨揍,可能表现得也不太体面吧?嗯,其实亲爹一直表现得不太体面,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亲爹功力强大,权势薰天,只要他不想,别人敢动他一根指头,所以,没人觉得韦帅望的痛叫很可耻,因为你压根不配看不起人家啊。
所以,其实……这件事,我觉得这么耻辱,是因为我除了自尊心,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支撑我的骄傲啊。
良久,乐庸轻声:“师爷那天说,要把我同不易一样对待,好象挺真心的。所以,现在他用蔑视的眼神看我。”
芙瑶问:“所以,是从那时起他的要求不一样了吗?”
乐庸沉默,所以,我让他失望,真是特别羞耻。
芙瑶轻声:“我觉得,你师爷对你的要求不一样了,一定是看到你有别的优点,不是因为你能咬紧牙关不出声。因为你从来没表现出这种优点来。他是觉得,你处理问题的智力还不错。”
乐庸微微脸红,确实,我从来也没表现过坚强。呃,师爷当时觉得我挺有担当的吧?结果我当不起。
芙瑶道:“我希望你是完美的,但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我觉得,智慧明显比坚强勇敢更有用。对你娘来说,坚强是不放弃努力,即使发现自己摔了一脸泥,被人围观大笑,也得站起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勇敢呢,只是必须面对无路可退时,就竭尽全力应战,而不是束手就死。实际上,如果能逃,明知会死还往上冲这种勇敢,不利于生存,我真希望你没有。智慧,我觉得我儿子就有。差点功夫吧。别的,丢不丢脸啥的,都是小事。你爹成天丢脸,也一样是掌门。”
乐庸沉默一会儿,终于把头靠在芙瑶肩,轻叹一声:“好吧,虽然,我还是希望……”少年的小面孔还是挺沉重的。
芙瑶笑:“那你就再试试,哪那么多天才,第一次出征就千军万马避白袍。咱们多数成功人士,不过是普通偏上的智商,不停练习尝试,一次一次又一次,终于‘但手熟尔’。疱丁第一次解牛就游刃有余来着?”
芙瑶开心地:“可是,这种事,真要练熟吗?哈哈哈哈……练这个,是不是有病啊?我觉得你有点缺憾,有助你不那么自大,能更好地客观评价自己。”
乐庸在她娘的嘲笑声中,哭笑不得,恼羞成怒,斜着眼,不满地盯着芙瑶,过一会儿,见没啥效果,只得翻了个大白眼。
然而,他对自己的评价从高到天上,到低到尘埃,现在终于微微正常点了,我比大多数人强一点,但还不是顶尖人士更不是天选之子。我虽然没不易哥哥坚强,我可能有别的优点。
所以,虽然这件事很羞耻,我还是努力成长吧。
话说,此时的韦帅望正努力给阿离小姑娘输点内力,好让她有力气起来继续做法。
小姑娘的蛊是借由乌鸦放出去的。她用自己的血喂了乌鸦,指挥乌鸦在皇宫里排泄,污染食物饮水。她要收回来,一个一个面对面收是不行的,她也经受不了那么大量的蛊虫入体。
老扁与韦帅望一起研究一下,觉得可以用老鼠去收,然后将染蛊的老鼠烧死。方案大至确定,驱使动物是唐家长项。半夜,老鼠偷偷到人身边,把人身上的蛊虫引到老鼠身上去。然后把老鼠诱到笼子里集中烧死。
就一个毛病,每次烧死老鼠时,小姑娘就痛得打滚,似乎她体内蛊虫感受到孩子们的死亡,深为不满,打滚抗议。烧得多了,打滚也打不动了,瘫在床上,冷汗淋淋地,一动不动。
事到如今,韦帅望也觉得闯祸的小姑娘挺可怜了。这简直成酷刑了。帅望支着头:“老扁,你不能想想办法,给她止痛吗?”
老扁在那解剖老鼠呢:“麻醉了,她还能指挥蛊虫吗?肯定不能,而且蛊虫醒了,还会继续打滚。我觉得这东西,我能弄点汤药,给她驱出体外。”
帅望惊喜:“那你快开药啊!”
老扁道:“嗯,我先动物实验,再人体实验,运气好,三五天,运气不好三五个月,就成了。”
帅望默默无语,自从他要求必须动物实验成功,才能人体实验,老扁就不住讽刺。
老扁道:“正常我们先开副药试试,效果不错,就继续,有啥问题就调整下草药成份。特么老鼠的脉也不好按……”
帅望无奈地问唐振威:“老唐,要不,让他试着开点药?”
唐振威半晌:“他要成功了,阿离就再不能……”
韦帅望点点头:“再不能害人了,她自己也不受害了,成了个正常的好姑娘,也不用隔离关押了,你特么觉得这不好啊?”
唐振威道:“也收不回蛊虫了。”
韦帅望道:“我们用药驱虫成功了,特么就施药得了!折腾你家小姑娘满床打滚好玩吗?”
唐振威长叹一声:“那你就试吧。”我感觉你在一点一点破解我家武器库。
几天后,老扁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一米多长的肠子样的东西过来:“教主,我成功了!这就是蛊虫!”那玩意居然还会动!
韦帅望沉默一会儿,一口胃容物,喷在老扁鞋上,然后韦帅望惨叫着跑了:“啊啊啊!吓死我了!王八蛋,你再敢给我看这个,我宰了你!!”
老扁十分惋惜地摇摇头,奇怪,教主啥血腥场面都不怕,怕这东西……
然后他把那东西放到药水里保存。淡定地安排人到京城施药去了
11、重拾骄傲
半个多月,冷秋终于迎来掌门回归。
韦帅望风尘仆仆的,一边眼睛淤紫,还缝了两针,象画了个眼线再抹了半个眼影一样。
看起来事情解决的不是一帆风顺,这是动过手了的意思,当下怒火稍减,斜他一眼:“几日不见,眼睛大了,英俊不少。”
帅望白他一眼:“我差点死在唐家人手里。”
冷秋道:“该!抓到凶手,即不杀也不废了,还同人家亲兄弟一样出去一起办事,你这样都不死,真让我怀疑人生三观崩裂。”
帅望无奈地叹口气,看起来肯定是得不到师爷同情了:“我儿子呢?”
冷秋道:“滚回你自己家去了,废物就别出现在我眼前恶心我!”
帅望点头:“是是,我这就滚出师爷的视线……”
冷秋很想强调一下,我说的是你儿子,再一想韦帅望确实比他儿子更恶心,骂声“滚”就算了。
韦帅望回家,芙瑶一惊:“眼睛怎么了?”
帅望笑:“太小,我一瞪眼,就裂了。”
芙瑶叹气:“什么事都得御驾亲征吗?你是掌门,手下没人能办这事?”
帅望道:“我老人家亲自出手,都办成这样,别人怕是得没命。”
芙瑶扬眉:“真的?”
韦帅望笑:“假的,我不是觉得同唐家有交情嘛。结果人家觉得再有交情也不如下点蛊把我控制了好。”
芙瑶气极,点头:“你能活到现在,简直天理不容。”
帅望“啧”一声:“你跟师爷交流过?说得一样啊。”
芙瑶忍笑:“我们是正常人,正常人的意思就是思维方式与反应,与大多数人一样。”
帅望大乐:“他还让我滚远点,别恶心他。你要不要?”
芙瑶笑:“哟,你师爷这么凶,我能不能提点意见。”
韦帅望吓得:“不能。他又没当你面骂。一般他不直接开揍,就算表扬我了。他真表扬我时,不是没好事,就是没安好心。”
芙瑶笑:“好好,我就当这是你们的特殊语言好了。
当然了,其实韦帅望早听他师爷说骂过他儿子,所以,委婉地表示,师爷对我也这样,亲近点的人,脸皮如果不够厚,容易被师爷利用情绪打压操控,你就得当他吼你是放了个屁。
帅望转头叫乐庸:“宝贝儿子,你躲那儿打洞呢?”
乐庸站边上正发愣,唔,师爷也这么说我爹吗?那就,那就这样吧,我反正也没想比我爹更厉害。听到亲爱的爹叫他,立刻扑过去抱住:“爹,你再遇到唐家人不能离他们远点吗?我同娘都担心死了。”
韦帅望笑道:“我得看着他们把京城的大疫解决了。唐家同老扁水火不相溶啊,我要不在那儿镇着,他们应该同归于尽了。”拍拍乐庸,乐庸皱皱眉:“哎……”还痛呢。
帅望道:“咦,好多了,看起来可以再打一次了。”
乐庸“啊?”一声,他忽然僵住,然后慢慢后退,坐在椅子里。忽然间觉得手抖腿软,必须坐下缓口劲。
芙瑶在边上淡淡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我儿子要是不想再来一次,不去也罢。”
乐庸抬起头:我可以不去?
帅望有点为难:“哦!”搔搔头:“这个,这事咱心知就得了,小人才讲信用,我们大人物不用。但是这话还是不要公开说的好吧?当然,真遇到大事,啥盟约之类该撕就撕了。没啥大事时,最好咱还是假装自己说话算数。这玩意再不值钱,也不能二毛钱就卖了,咋也得上万两银子……”
芙瑶道:“千金之子不死于市,何况我儿子……”
帅望道:“这离死远着呢!你儿子肯定不死于市,他要死了,那得是流血千里伏尸百万,最后被人端了老巢了。可我觉得万金之子,当爹的揍他一顿也没啥问题啊。”
芙瑶不悦:“我儿子闯那点祸,上次那顿就够了,他答应借你二万块,到时没钱了,只借一万不成吗?倒欠你们了?你再考虑考虑。”
韦帅望看一眼乐庸。乐庸小脸惨白,表情复杂,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恐惧,或者是犹豫?
帅望点头:“咱都再考虑考虑。最终这事,当然是我儿子自己定。”韦帅望给芙瑶一个询问眼神:我儿子咋了?
芙瑶笑笑。
两人也不敢在屋里说啥,毕竟儿子听力也不错,直到傍晚,饭后散步,帅望才问起:“你是认真的?”
芙瑶道:“有点。”
帅望问:“乐庸有什么问题吗?”
芙瑶道:“你没见他吓得发抖?”
韦帅望道:“见了,不正常吗?我以前天天抖啊……”
芙瑶忍笑:“嗯,我不觉得你算是正常情况。”
帅望道:“你觉得他这种没事闯个上书房被皇帝骂一下就怒了,算正常情况吗?”
芙瑶沉默一会儿:“所以,我说有点。”
帅望点点头:“啊,那就是我不用必须遵旨了。”
芙瑶白他一眼:“只要不是违令者斩,对你来说都不算是必须遵旨项吧?”
韦帅望一搂芙瑶,笑嘻嘻地:“你的意愿就是我的命运,但你这明显是没想好,你想好再说。”
芙瑶问:“这是你们武林必修课吗?”
帅望想了想:“特么,这就一课外读物级别的,但你连这都怕还能干点啥?”
芙瑶看他一眼:“那就是,如果他不去,连你也会看不起他?”
帅望沉吟,半晌:“那倒不至于。我儿子毕竟不肯说出小雷来,我觉得在我这里,他达到底线了。”
芙瑶惊讶:“小雷怎么了?”
帅望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庸刚受过重伤,经脉俱断,内力全废,然后又被人用超强功力修补好了。我想着,他最近可能接触过的大神,只有苏雷。我猜想,你儿子闯上书房时,没准有啥危险举动,被小雷当成刺客了。”
芙瑶大怒:“苏雷差点打死我儿子,你居然当没这回事?”
帅望看着她:“你儿子痛得尿裤子,哀求我别打了,我问他内伤是谁打的,他都不说。难道我上烙铁吗?他不说,我直接过去审问小雷?到时你大儿子没准也炸了。”
芙瑶半晌:“你再严厉警告一下小雷吧。”
帅望道:“你大儿子小儿子都愿意拿命保他,你别起啥歪心思。”
芙瑶根本不想谈这事,想了想:“所以,其实你也觉得心疼……”
帅望道:“五岁后都是老子哄他的,老子当然心痛得不得了。他吓得发抖,老子也心痛得腿软呢。我问他是不是受了内伤?他只要说是,我就轻轻给他一下,他就口吐鲜血,光荣免打了。他说没有。”
芙瑶点头:“那就随他便吧。你也说了,他自己定。对了,你大儿子为这事要亲自驾临冷家山,我让他老实当他的皇帝,别跑冷家山上撒野,容易驾崩。”既然韦帅望心痛儿子,也有能力五分钟内编出个谎言来让他儿子免打,这事就随韦帅望看着办吧。
帅望为难地:“乐庸似乎记恨小念了……可我觉得,挺难劝的。他俩不那么亲近,没准能太平点。”
芙瑶只点点头,等乐庸再大点吧,他现在理解不了好哥哥怎么成陛下了。
帅望道:“小雷,嗯,其实吧,我以前有个想法,我传他们这功夫,可能毁了重练效果会比较好。但这就一理论,我不可能因为一未证实的理论就把我儿子功力废了,让他重练。小雷这下子倒正好,我看你儿子没准因祸得福。”
芙瑶只哼一声。
对于小雷的事,韦帅望是我觉得我儿子人品不错,我很欣慰。芙瑶的感觉是,怎么才能把苏雷弄死呢。差距太大,沟通不了。
冷秋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韦乐庸象个人样呢?这臭小子明摆着一肚子心眼,跟他爹一样精神病人思路广,可他绝对不能再跑外面混□□一路滴血杀回冷家山了。特么咋才能把他整成大众接受得了的样子呢?真是气死我了。他这副德行,在我们现行的民选制度下,没啥国破家亡的大事件,公众肯定不接受这种奇怪的领导人。特么公众不接受,这小子闲着没事胆子又大思路又广,他早晚会自己变成一炸弹级的祸国秧民的大事件啊。到时候我儿子演正角,大半会被他这大反派来个大反杀。我们好容易过上的太平日子,就全毁这小子手里了。
冷秋一时没想出办法来,所以每次看乐庸表情都充满嫌恶,吓得乐庸远远看见他的影子就躲开。这下连言语激励都没机会了。
韦帅望终于忍不住了:“师爷,你这是咋了?你拿啥眼神看我儿子呢?”
冷秋继续用一脸嫌恶的眼神看着韦帅望:“是不是跟看你一样?”
韦帅望道:“明显不是啊!你看我时通常都一脸这小子真可爱啊,只要他不是我亲生的,我真是乐死了。”
冷秋怒吼:“你要是我亲生,我在棺材里都得气蹦出来!”
帅望只得提醒他:“所以啊!乐庸有爹有娘的,你在这儿运什么气啊?你看我们,心胸多宽广啊,态度多平和啊,有容乃大啊!您老人家这把年纪,生这个闲气,徒孙我看了心痛您老人家的身体啊!您再气出个好歹,不值当的!”
结果冷秋直接操起桌上长条的竹镇纸,照着韦帅望后背“啪啪啪”,韦帅望惨叫着,一路嚎叫跑出秋园。
芙瑶门口相迎,惊问客从何处来?
韦帅望气结:“你不让我提醒下师爷别凶我儿子嘛,我就委婉地说了一下。”
芙瑶瞠目:“你怎么说的?”我特么开玩笑的,还能真去说?
帅望道:“我说我儿子关你屁事。”
芙瑶默默:“咋不揍死你呢!”
韦帅望捂着后背□□:“哎呀,死老头!痛死我了。”
又过了半个月,帅望同冷秋商量:“嗯,孩子们快要比武论剑了。这一个月都没习武了……”
冷秋道:“那你就快把这事儿结束吧。”
帅望叹气:“那个,我儿子……”
冷秋瞪着他。
帅望立刻道:“没啥事。”哎,怪痛的,再说吧。
冷不易徘徊良久,终于去问韦帅望:“师父,我真的不能替乐庸挨打吗?”
帅望想想:“你爹会剥我的皮。再说,要是乐庸替你挨打,你会是啥感觉?”
冷不易沉默。是,不用替,乐庸陪他挨打,他已经要承受不住了。如果他痛得受不了,乐庸说替他了,那真是即羞辱又痛苦。
冷不易过了一会儿:“那么,那么……”
帅望道:“我儿子要说太特么痛了,这事陪不了了,你也别生气。”
冷不易大喜:“可以吗?”
帅望点头:“可以啊,我不一贯的嘛,我儿子要啥给啥,你要啥找你亲爹要去。”
冷不易给他个白眼,找乐庸去了。
冷不易见乐庸在发呆,自己也讪讪的。这两天兄弟俩好似忽然疏远了许多。乐庸再也不撒娇了,也不气冷不易了,一开口,总是温和的“嗯,行,好的,是。”,更多的,只是沉默。冷不易对这个沉静温和哀伤的少年完全不知如何应对了。于是,冷不易觉得是因为自己害乐庸挨打,才让乐庸变成这样。乐庸觉得冷不易那个小心翼翼怕伤害他脆弱心灵的样子,简直让他感觉恶心,天啊,你也觉得我这不光彩的历史最好别提?你也觉得我象条可怜虫。
两人默默相对一会儿,冷不易终于不安地:“师父说,师父说,你不用陪我挨打了。”
乐庸一愣,看他一眼:“他派你来同我说?”
冷不易也愣了:“他,他没跟你说吗?他说你可以不陪啊。”
乐庸轻声:“他为什么说可以?你去问他可不可以是吗?为什么要去问?我看起来……软弱?脆弱?怯懦?”
冷不易沉默。
乐庸道:“你咋不去问他你可不可以吃屎,他也会说可以的。”
冷不易忍了一会儿,觉得乐庸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说什么,乐庸都觉得是侮辱,所以,他还是不说吧。他站起来,茫然地,看看乐庸,想走,又停下,再看看乐庸,乐庸垂着眼睛,缩着肩,就象被打怕了,随时想缩成一团的小动物。他会永远这样吗?我的淘气弟弟忽然变成怯生生缩在墙角的老鼠了?忽然间冷不易崩溃了,一把抱住乐庸,痛哭:“他说可以,求你不要陪我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想再看见你血淋淋地躺在那儿不动。我宁可自己死了!”
乐庸愣一会儿:“啊,要是为了救你命,那倒是值得的。但是我觉得,本来他们也不会要你命的。”如果为了救冷不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觉得丢脸的。但是他们说我可以不去,那我觉得他们纯是逗我玩,然后我还玩不起。
冷不易哽咽:“求你,你去同师父说一声,他会答应的。”
乐庸默默点头。
冷不易愣愣地:“真的吗?你答应我!你是认真的!”
乐庸轻声:“真的,本来我也受不了了,我是胆小鬼。我不是,娇生惯养的皇家废物嘛。”
冷不易呆住,我们以前经常互相骂啊,你也有骂我是蠢货。你,这是当真了?
乐庸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星空。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过,好象偶尔梦到过一张张嘲笑的面孔,好象一直没睡着,第二天要发生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让他的胃抽成一团。
我不去,我当然是个笑话了。
我去了,我觉得我也是个笑话。根本用不着我去当英雄,我非要去,我特么还挺不住,活脱脱地演了把小丑。
韦帅望进来:“哟,儿子,你该起床了,咱们去把这事结束吧。”
乐庸沉默地,毫不反抗地慢慢起来,慢慢穿衣服,半晌声音低微:“你不是说,我可以不去?”
帅望搔搔头:“我说了吗?好象说过。可是你没说不去啊。这,你至少应该提前通知一下,让我找个理由吧?”
乐庸低着头,颤声:“如果不是必须……”他微微哽咽:“我怕我扛不住,反而成了笑话。”
帅望想了想:“我觉得,你要是下定决心扛过去,应该就能吧。就象……有什么话,你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你就没说。”
乐庸一惊,抬头。
韦帅望的目光很温和,看起来一点责备他的意思也没有。乐庸慢慢想起来,他帮我运行内力,所以,他当时就知道了。
所以,他猜到是小雷,我不想说,我宁可继续挨打也不说,他就当做不知道。所以……
他没有看不起我?他的表情,看起来,好象挺欣慰的。
帅望微笑:“你觉得你受不了,可能是因为,你觉得你受不了,就可能不用忍受了。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觉得必须承受,你是能承受的。不过……”
帅望想了一会儿:“我也不觉得,你必须要受这个罪。你要不想去,就不用去了。没关系,你还小,慢慢成长,不急。”
乐庸沉默一会儿,低弱地:“你,失望了吗?”
帅望笑笑,摸摸他头:“没有。你什么样我都爱你,何况你已经很好了。”
乐庸沉默。
帅望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改口的意思,拍拍他肩,转身走了。
冷秋看着韦帅望若无其事地自己来了,看着韦帅望若无其事地坐下了。面对冷秋那么明显的疑问目光,好像没有打算解释一下的意思。
冷秋震惊于韦帅望的无耻,瞪视了有五秒钟,终于困惑地:“乐庸呢?”
帅望道:“他不想来。”
冷秋暴怒:“这是春游吗?他不想来!”
帅望道:“嗯,本来就是捱义气的事,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用来。”
冷秋怒吼:“他说了,就得做到!”
帅望淡淡地:“他可以这样要求自己!别人无权要求他必须实践所有诺言。我还答应过做个好人呢。”
冷秋噎死,对,韦帅望答应过做个好人,我要认为他现是个好人,我特么得吞下头猪!
冷秋起身直奔姜园。
帅望想了想,嗯,冷秋不是乐庸的爹,不可能把乐庸强行绑来,他要去说什么,这言论自由嘛,总不能不让人说话啊。
乐庸依旧躺在床上,目光茫然,神情不安。
冷秋怒吼一声:“站起来!”
乐庸吓得立刻跳起来,站好,一脸惊恐。
冷秋靠近,近得能感觉到乐庸的颤抖,近得乐庸感到可怕的压迫感与窒息。他轻声问:“你的意志力支撑得起你的骄傲吗?”
乐庸瞪着他,我的骄傲?
我的骄傲,上次不就打碎了吗?
我还有骄傲吗?
冷秋道:“你可以不去,从此以后,你就是冷家山上的笑话。你说的那些狠话,以后师爷可以当笑话听。”
乐庸的脸,慢慢涨红。
冷秋也不再说,转身就走。
乐庸静静地想,师爷问我,我的意志力支撑得起我的骄傲吗?所以,他觉得,我还可以骄傲。他说,如果不去,我就是笑话,那么,我现在还不是?
我的骄傲,我真的撑不起吗?我是笑话吗?
韦帅望看见冷秋独自回来,微微松口气。是,师爷不会把他儿子强行拖来。然后也微微有点失望,啧,师爷的毒牙也没用?
两人坐下,都没出声,站在那静静等着的冷不易也没出声,只是,他对冷秋的暴怒,为自己的好弟弟感到辛酸。明明是我连累弟弟,陪我挨打,不是乐庸的义务。为什么要苛责他?
帅望陪笑:“师爷,可以开始了吗?”
冷秋沉着脸,拒不表态。
韦帅望觉得,大爷,您这是啥意思啊?非让我说个理由?特么我现在再说我儿子有内伤,他肯定要求拖过来当众查验,而且不准我碰我儿子。你不会想把我绑起来陪打吧?我同你说,我是绝对不会逞这个英雄的。
一时,有点冷场。
边上的冷如切,一声不敢吭,大佬们不吩咐动手,谁敢动手。
良久,一个人影出现在校场边上,远山高耸入云,碧空万里,那个缓慢走过来的小小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而渺小。
冷不易惊恐地瞪大眼睛,然后哭了。
乐庸慢慢走过来,我准备好了,我想认真感受一下,到底是什么让我失控,什么样的疼痛让我不能保持沉默。
他默默走到师爷和父亲面前,低头站着。
帅望问:“有人威胁你吗?”
冷秋侧目:“你再说一遍?”
乐庸抬头,脸色苍白,目光里却露出一种奇怪的平静与固执,他轻声:“我也想知道,我能不能。”
帅望微笑,想了想:“不能也没关系。你只要说一声,我就叫停。”
冷秋怒道:“是,但你父亲再也不会安排你做任何重要的事,因为他不确定你是否有意志力完成。”
韦帅望确定地:“我相信他有。”
乐庸只是点点头。
好吧,韦帅望示意行刑。好吧,不管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样的人,我只有支持他,不能替他选。
帅望看看冷秋,笑笑:“做师爷的孩子,不容易。”
冷秋淡淡地:“我说到做到。”
老子说一样对待,就一样对待。我儿子不能给我丢人,你儿子也不能!
韦帅望不安地抖腿,拳头松开握紧,握紧松开。
鞭声呼啸,抽在人身上的声音清晰清脆。韦帅望扭开头,回过头扫一眼,垂下眼睛。冷秋觉得,特么我身边坐的不是掌门,是猴子。
该惨叫了吧?
没有。
所以,出啥事了?
韦帅望无奈地抬起眼睛看乐庸。乐庸面无表情,偶尔眼角微微抽摔一下,他那双瞪大的眼睛,时不时微微划动一下,看起来象是在认真品尝疼痛的味道,就象在品尝一杯烈酒,上次我呛得喘不过气来,这次我认真地,小心地,再尝一下。屏住呼吸,没有呼吸就没有声音。剧痛之后,再保持呼吸,把这热辣的疼痛慢慢咽下去,然后,也就是这样……还行,我不会吐出来。
帅望沉默。
他确定乐庸这回不会出声了,实际上小家伙,连表情都没变。
十几下时,乐庸剧烈地挣扎一下,铁链“哗啦”一声,然后他就慢慢垂下头,挂在那,低着头,张开嘴,喘息,血顺着半张的嘴,不停地流下来。
冷不易也没好多少,挂着泪水的面孔,已经痛得没表情,目光空洞茫然,大约除了痛,没别的想法了。
韦帅望此时终于承认,不但我小儿子记恨小念了,连我也厌恶他了。这就是亲弟弟亲爹全力维护你,不然,你同冷家可结下仇了。害得师爷抽自己儿子的人,师爷绝对会站在一边看着你蛊毒入脑,辗转哀号着死去的。流自己的血救你命?师爷连恨你都不屑,只会看着你尸体轻蔑地:“傻x。”
可能挨揍这事真的能习惯。
这次挨完打的冷不易居然是清醒的,虽然解开铁铐时,冷不易双膝一软,趴在地上,他轻轻推开冷如切扶过来的手,慢慢转身去看身边的乐庸。
下人正在开手铐,乐庸无声无息地挂在那儿。
冷不易伸手拉一下乐庸的衣角,你醒着吗?
乐庸醒着,不挣扎不喊叫,不过多消耗体力。你确认无法逃走,决定忍受每一次疼痛,就不用心脏狂跳,血压飚升。只要你决定不对疼痛做出反应,你的身体就能不反应。
乐庸等了一会儿,鞭打停止了。他觉得,还行。挺难忍受的,但不是不能忍受。
有人拉他,乐庸勉强睁开眼,看不易一眼,笑了。嘴里的血也流了出来。
冷不易颤抖着慢慢窝下身子,伏地痛哭。
冷秋看着滴血微笑的乐庸,忽然间感觉,这虚弱伤痛又带点狂傲的笑容,有点象一个人。
落花流水,依稀故人来。
12、青春期叛逆
挨过揍的少年们,以及被社会毒打过的成年人们,软弱一点的,会变成老实人,坚强一点的,会变成一个成熟的人。这事会烧手的,烧手很痛的,所以最好别试。但如果真的必须做,我也知道我承受得了,不过如此。
不过,这事对黑暗系的韦乐庸来说,让他重新产生了一种新的傲慢,我能行,别人能的我都能,只要我想,爷的意志力强大,想得到的都能得到。而且催生了一种傲慢的冷酷,我能忍你为啥不能忍?你不能你活该。韦乐庸一路朝着冷血师爷的方向奔去。
乐庸以前没觉得自己是一个骄傲的人。然而,他周围都是武林与朝庭的顶层,这些人又一直象普通人一样随和亲切,自然而然让他觉得,我同这些人是一样的人,我哥让我给他个臣礼,我不接受。嗯,你同皇帝和武林盟主是一样的人,凭啥啊?
冷秋那句“你的意志力支撑得起你的骄傲吗?”确实让他重新思考:我是谁?皇家小皇子啊,基本就是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许干的皇城里圈养的宠物。还有,武林盟主的儿子,功夫不咋样,看他爹面子,大家别惹他。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答案是没有。
他首先感觉到了自己的骄傲,然后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再然后,乐庸重新把他的骄傲从地上捡起来后,他感觉,他的骄傲好象不能只靠坚强勇敢来支撑。你的意志力足以支撑你的骄傲吗?乐庸轻声回答:我试试。
我长大了,需要靠自己来维持我的骄傲了。
所以,他很认真地告诉自己父亲:“我想赶上冷不易的进度。”
韦帅望被点心噎了一下:“你俩进度一样啊。”
乐庸说:“我打不过他。”
帅望点头:“他比你高比你壮,力气比你大,自然速度就比你快,而且你淘气时人家用功呢,招术也比你熟练,打不过正常。”
乐庸问:“怎么才能打过他?”
帅望想了想:“多思考多练习啊。不过,我觉得我这课程已经安排得很满了,你同不易都满负荷运转了。你以前偷懒落下的,不太好补。”
乐庸坚持:“有什么办法能超过他?”
帅望道:“任何可以加速的办法,如果我告诉你,肯定也会告诉冷不易的,所以你们两个都知道的办法,那剩下的就是拼时间和体力了。能拼多长时间要靠体力,体力上你还拼不过他,所以,我不建议透支身体与未来的恶性竞争。”
韦乐庸想了一会儿,嗯,我爹不会出这种主意的,所以……我问师爷去。
冷秋听了这问题,支着头想了半天,啧,你可真信任我。良久:“闭关。”
韦乐庸愣一下:“为什么我爹没说?”
冷秋淡淡地:“因为你闭关,冷不易就也得闭关。公平嘛。”
乐庸想了想:“如果我们一起闭关,我还是赶不上他。”
冷秋笑笑:“有人闭不了关,会疯掉。而且,通常疯的都是比较聪明的那个。如果聪明人闭关成功,肯定比笨蛋要强。”
乐庸郑重地:“冷不易不是笨蛋,他只是比较正直。”
冷秋点点头:“嗯,对,凡事都有两面,从不同的角度看,也可以这么表述。”
乐庸给他个不满的眼神。
冷秋道:“即使不疯,也对人的精神有深刻影响。而且也不是每个闭关的人,都能悟道。所以,你父亲不会同意。他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乐庸问:“那么,怎么才能让他同意?”
冷秋道:“你有名师指导,学的最好的功夫,你同冷不易,总有一个会拿白剑,你一定要赢吗?”
乐庸轻声:“不一定,我只是想试试。所以,我来问师爷,怎么才能赢,我试试。”
冷秋想了想:“记得你第一次挨打时的惨叫吗?”
乐庸缓缓咬紧牙,良久:“记得。”
冷秋道:“你没控制住自己的恐惧。闭关也一样,你会经历你没经历过的痛苦与冲击,你一样会失控,而且失控后,不是丢脸,是死。我不建议你试。”
乐庸问:“怎么才能让我父亲同意。”
冷秋道:“必须得他同意,没有别的办法。第一次闭关必须有人看护,如果我告诉你自己偷偷找个地方闭关,你又死在里面,你父亲会同我翻脸。所以,只要你父亲问,我就会说,我说了,你父亲半天之内就把你揪出来了。半天闭不了关。”
乐庸点头:“我懂了。”
冷秋望天,我觉得你没懂,你只是狂妄!
然而,冷秋等了一个月,韦帅望也没跑来大爆发,看起来乐庸是真的懂了。好吧,他有点失望。
是的,小儿无知所以狂妄。
可有多少奇迹是狂妄创造出来的啊。
冷秋自己也不舍得亲儿子去闭关,但是他亲儿子如果陪乐庸去闭关他也是有一点点小期待的。
是的,武林人多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更强武力值,否则,即使成了冷家掌门也没能力执行最高武力值的人,反而是自己头顶一直悬着一把剑。象韦帅望这样能把最高武力值都变成自己朋友的,也不多。
眼看着冷不易这智商好象拼不过乐庸,他多少希望冷不易的武力值能更强大一点。至于乐庸,他说的也是实话,太过机灵的小朋友去闭关,是很容易出事的。敏感系统容易出故障。
韦帅望只觉得韦乐庸开始作妖了。
他自动自觉地加了两小时练习时间,韦帅望认为除了吃饭睡觉不干别的,这种生活是不正常的不健康的,对习武也没啥帮助的。
他很无奈地问冷不易:“你要不要跟进?”
冷不易很义气地表示:“我陪着乐庸。”
韦帅望觉得我家乐庸肯定不想你陪,但是……算了,我不让师爷的孩子跟进,师爷不会觉得我爱护少年儿童,只会觉得我偏心。
于是两个小朋友开启了疯狂内卷。
芙瑶很惊讶:“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韦帅望憋了一会儿:“除非我爹拎着鞭子……”
芙瑶惊异地:“所以,为什么你这种师父能整出这种结果来?”
帅望苦恼地:“可能孩子最爱做的事就是同父母唱反调。我苦苦哀求他们休息一会儿……后来气急了,一人给他们一耳光。一点用没有,我也不敢再打,我特么现在做梦都在抽他们耳光,不是因为他们不用功,是因为他们不休息……”
芙瑶忍不住哈哈大笑:“看起来不是你的基因在起作用。”
韦帅望道:“我觉得你儿子在搞恶性竞争,嗯,你小时候就这么干的吧?”
芙瑶淡淡地:“打个比方说,我身后有狼,追了几十年。”
韦帅望纳闷地:“那这小子是咋回事?”
芙瑶轻声:“希望他没有产生,我对我兄弟的感觉……”
帅望不悦:“喂,他们兄弟有点误会罢了,小念来信一次一次替他弟弟求情。”
芙瑶微笑:“乐庸对小念明显有智商优势,所以,不好说会产生什么后果啊。”
帅望道:“他不会去抢哥哥的皇位。”
芙瑶淡淡地:“能者居之,如果他真要自取,你也只得放手。”
韦帅望看她一会儿:“我认为……”
芙瑶道:“能者居之,于国于民最好,你的个人感情无足轻重。”
韦帅望内心一顿xxx,一时想不出反驳冷血女王的说法。
乐庸站在楼下,向上瞄一眼,一跃而上,芙瑶吃了一惊:“你没在校场?”
乐庸扬着半边眉毛,扬着小脸,不屑地:“我不过用功一下,你们危机感挺强啊?”
韦帅望当即出卖老婆:“你妈说的,我没说。”
乐庸白他一眼,哼了一声。我妈说我有权公平竞争,虽然我不会去抢啥皇位,但我有权,你直接说我没有。哼!
芙瑶一笑:“儿子,有想法没?”
乐庸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哥那份工作没啥好玩的,啥时候他真祸国秧民了,我再去纠正历史就得了。”
韦帅望气得:“把你嚣张得,老子带着几万人血战沙场,也没敢说能接手你娘的工作。”
乐庸摆摆手:“不聊这个。我又打输了。”
帅望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易师兄努力了近十年,你应该一个月就赶上他?”
乐庸皱着眉:“好象比以前输得更惨。”
帅望道:“正常啊,你多练二小时,累得象死狗一样,你不易哥哥好整以暇地,你要再多练二小时,他还有体力陪。而你,已经累到除了机械动作,连应该有的正常思考领悟都没了。”
乐庸想了想:“不易哥哥比别的白剑如何?”
韦帅望道:“你是说,同往届的白剑十五岁时比吗?”
乐庸点头:“啊,差不多。”
帅望道:“至少不弱,但现在遇上冷如琢肯定不是对手。”
乐庸苦恼:“那就是,如果我输了,除非无耻地跑去挑战下一届的白剑,我就只能拿黑剑了。”
帅望哈哈大笑:“嗯,你现在这水准吧……”当即被芙瑶踹一脚。
帅望想了想:“好吧,你这实力实在是差太多,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照你这体力,你非要加量,你还是转攻内力吧。虽然我觉得你小子这机灵劲应该走剑术与临场机动路线。但是,你先练内力,把体力补足再谈其他的。”
乐庸轻声:“我想闭关!”
韦帅望呆了:“什么?你想什么?”
乐庸道:“闭关。修炼内力,闭关效果最好。”
帅望怒吼:“谁告诉你的?人家那是成年人痴迷武学,自己有兴趣,愿意不受打扰地专心练习。你特么……谁说你能闭关的?”
乐庸道:“师爷。”
冷秋和冷清正在讨论驻京办人选,其实这人选韦帅望定了就行了,顶多就是遇上冷秋实在不同意的,再讨论一下,冷清从不对这种任免发表意见。所以这次人家发表意见了,冷秋就得听。
冷清谨慎地:“唐家,对京城下手,是对咱们朝庭还是武林有意见?”
冷秋差点呛水,半晌:“可能是皇帝吧。”
冷清问:“现在还有意见吧?”
冷秋默默无语,特么!我哪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意见,没准人家掌门被韦帅望砍了只手,立刻就没意见了呢。
冷清弱弱地:“掌门还把凶手和人家掌门都放走了,虽然砍了一只手。这,救人救活,杀人杀死……”
冷秋气得:“你说的倒同我想的一样,可我做为他师爷也不得不帮他解释,铲平唐家难度太大,至少冷家人绝对不愿意跑到唐家去战斗。冷文河那反应您也看到了。总之,我也气得很,但是帅望亲自去,也差点中了蛊,这事别人也处理不了,你让他处理,他就这么处理,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再有人放蛊,人肯定扣下这事倒是定了。唐家掌门也就两只手,砍了一只,他应该不想再砍一只。”
冷清半晌:“所以,冷却托我来说,这个舵主,他不想去。求您高抬贵手……嗯,我儿子现在手里有要案,冷迪说他不方便离职。”
冷秋无语了,后遗症来了,韦帅望你这心慈面软的,现在没人肯去京城了……
他正火着,韦帅望虎步生风地进来了,不等冷秋开骂,韦帅望一伸手把桌子掀了。
冷秋愣了,冷清吓得站起来。
韦帅望一声不吭把博古架拉倒了。
冷秋默默计算一下,好多银子,我得让平儿过来拉个帐单了。
韦帅望接着把屋里的所有瓶子罐子,一个一个摔地上。
然后狂吼:“你让我儿子去闭关!!”
冷秋纳闷地:“这事我说了算吗?不是得你说了算吗?”
韦帅望气道:“你给他出这种主意!他非要去闭关!”
冷秋点头:“你的意思是你管不了你儿子,跑我这儿出气来了。”
韦帅望气极:“谁能管得了自己儿子?你管得了啊?你就不该提!!”转身摔门而去。
冷秋很没面子地坐在那儿,冷清声音弱弱地:“嗯,我我,我先告辞了,告辞告辞……”
我的天哪,韦帅望发火还是如此爆裂啊!
冷秋很没面子地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乐庸的青春期大叛逆终于爆发了。韦帅望你也有今天!
乐庸正收拾衣物。
韦帅望斜眼:“有人练到紧要关头,三天三夜不饮不食不睡。你直接带尿布得了。”
乐庸“嗯”一声:“我先备着,没准我练得很顺利。要是不顺,爹你就帮我一下。”
韦帅望怒吼:“我不同意你闭关。”
乐庸道:“我自己的事自己定。你不同意,我可以找个地方自己闭关,不过我是你亲儿子,我觉得你更愿意守护我过关。”
韦帅望支着头,特么,都是我把他惯的。然后这事我怎么管?
13、心魔
冷不易对乐庸这种要求,终于:“哎……这……”
转头问帅望:“师父,你不说闭关是非常残忍的一种修练方式吗?”
帅望点点头:“是啊,这方式超好用,这么好用,这么多年,你看你师父我闭关过吗?你爹闭关过吗?你大师兄二师兄闭关过吗?也就顾九没事就闭关,你看她那样子,基本后半辈子都在闭关。还有你姐姐,智力水准一直停在十五岁。闭关这事,凡是走出来的都不想再闭,走不出来的,基本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乐庸微微歉意地:“你不用陪我,嗯,其实,我就想是赶上进度,我爹说我这程度连黑剑也拿不到。你应该能得白剑的,所以……”
冷不易轻声“哦”一下。犹豫。
帅望望天,不出声。
冷不易问:“师父……”
韦帅望无奈地:“我劝你别跟,但这事你自己定,你爹说了算。”
冷秋淡淡地:“乐庸能陪你,你陪不起吗?”
韦帅望这个气:“扇风点火,火上浇油,无是生非……”
冷秋道:“赶不上你火山爆发啊。这是账单。”
韦帅望接过账单看一眼,顿时头发竖起来:“什么?几个破瓶子这么贵?你咋不去抢钱啊?”
冷秋淡淡地:“我也没想卖啊,是你非要买,我出十倍价你也管不着。你摔了,你就得买。”
帅望哀叫:“师爷,打个折吧!”
冷秋道:“腿给你打折。”
帅望哽咽着:“我这一年不用吃饭了。”
冷秋微笑:“秋园随时招待你。”
冷不易已经去打包衣服了。韦帅望长叹一声,还以为小朋友不会再吃苦,这基本上全轮一遍啊!
因为两个孩子都是心肝宝贝,韦帅望,冷秋加上韦行,分成三班,每人八小时,轮流看护。帅望想吐血,冷秋与韦行都一脸欣慰,唉,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当天各种准备,开始时已经下午了,下午就没人理他们,因为这种时候最好别打扰他们,刚开始也不会有啥危险,傍晚韦帅望过来看一眼,送了点饭。两个孩子当时都正常,他送了饭就回去了。后半夜韦帅望过来了,他爹作息时间规律而正常,师爷后半夜睡。后半夜最艰难的时光当然是他。
早上冷秋准时来换班,看一眼石屋里的乐庸,微微一惊:“你儿子有内伤?”
坐在石屋里的乐庸头顶一层汗气,表情看起来不轻松。
帅望白他一眼:“我没说过他有吗?”
冷秋这才想起来:“哎,你当时……”乐庸挨打时确实先吐了点血,韦帅望过去按他肩时,第一句是:“受过内伤?”呃……
帅望道:“不太严重,他要说有,我就帮个忙,让他多吐点血,他说没有。”
冷秋问:“谁伤的他?”
帅望气:“他说没人。”
冷秋瞪他一眼,咦,这臭小子思路真诡异。正常人家都是父母说了算,到他家,都是孩子说了算,这根本教育思路就不对,要不你家总出神经病呢。
冷秋再看看自己儿子,冷不易表现正常,虽然他看起来进入闭关状态的抵抗期更长点,因为两个孩子在相邻不太远的两个石屋内,相较而言,冷不易吃饭喝水上厕所的要求比乐庸正常得多,几乎同正常人一样。
而韦乐庸明显已经开始没胃口不想吃东西了。桌上有剩饭。奇怪,这简直秒进状态啊!
第一关,进入忘我状态,冷不易慢了。
冷秋忽然对自己原来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呃,这世上,也许就有人,即聪明又偏执,天生就是武学天才吧?冷恶那一系确实都偏执,总有些奇怪的念头或者原因,别人觉得正常这事应该妥协,妥协的好处最大,不妥协我可能赢但代价惨重,没必要。偏执的人会表示:老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到目标。
冷恶,韦帅望与韩青都是这种人。
冷秋沉默一会儿,糟糕!难怪韦帅望跑去砸我家……
内心微叹,这些人平时可好了,简直就是宽容退让克制的典范,一旦小宇宙爆发,就特么跟核弹似的。糟糕!我好象又点炮了。
至于韦乐庸自己的感受:卧槽!出了啥事情!我停不下来!救命!我害怕……
怎么没人来帮我!
没人看出来我不对劲吗?
糟了,我动不了,他们看不出来,我怎么办?如果我直接走火入魔死了怎么办?
小家伙一开始打坐还算顺利,平时每天二小时修习内力是正常事。二小时之后,他那稍嫌过度通畅的经脉就开始感觉有点不舒服,好象是——热与痛。
有啥不对劲啊?正常打坐两小时,应该是内心一片宁静。确实这几天一直觉得有点痛,因为我受了内伤,以前也有过受内伤的时候,修复时会有点痛。这次受伤太重,小雷哥哥帮我修复时真是痛死了。所以,我这内伤还没完全恢复啊!我再坚持一下吧,不能停啊。
小家伙忍着痛一点点修复他那断后再接的经脉,不太剧烈却没完没了的疼痛感终于让他全身冒汗且热气蒸蒸。
韦帅望当然看见了,正常啊,他修复内力时,整个室内跟澡堂子一样。冷秋来时几乎是尾声了。
中间,小家伙渴了,汗蒸一样地出汗,当然渴。喝水时,韦帅望忍不住把饭菜加下热:“必须吃点饭。”
乐庸无力地:“痛。”不想吃。
帅望“嗯”一声:“内伤尚在恢复中。”
既然亲爹确认这是正常情况,乐庸勉强吃了半碗饭,喝了两倍的水,就又继续了。
然后乐庸就感觉到他的内力运转明显加速了。前半夜修复好的经脉,此时给了他十车道高速路上开跑车的感觉,顺畅自由高速。那种以前没体验过的御风而行的高速让他兴奋,于是这车就越开越快了。
韦帅望时不时看一眼,两个屋里都点着油灯,挂在墙上,方便室外添加灯油,方便观察两个孩子的情况。昏黄灯光下,乐庸的痛苦表情渐渐平复,而且微微有点欣喜的样子。
帅望也很纳闷:我儿子是武学天才?然后立刻就想到了,我擦,他这是发现自己经脉比原来通畅了!臭小子,看来你证实了我的理论啊!
冷不易正常修习一天,准时睡了。
韦帅望表示很欣慰,冷不易坚强又正常,真不愧是我师爷的正牌儿子,又乖又听话的阳光好少年。当然,冷不易表现得比较嚣张,但是长辈同他聊聊,你这样不好,冷不易觉得有道理会尽量改正一点。就象冷秋遭遇天大的变故,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他也不过是我知道黑暗了,我也学会了,必要时我会使用黑暗手段,但我努力走在正道上。不象小韦直接黑化:什么叫正路?老子走过,自然就成了路!
乐庸那儿,就有个奇怪的超级灵敏的操作系统,你这边一个不悦的眼神,就有可能打舵过度,偏向奇怪的方向了。何况冷秋给了他个巨大的蔑视,当然是韦帅望那强大的基因是主要因素……
韦帅望看着儿子一直不停,他很想说:你必须保持正常睡眠……然而,这话只能在修习停止时说,人家正运功呢,你进去拍拍肩膀,后果未可预料。所以,韦帅望无比愁苦地等了一夜,交班时告诉冷秋:“他停下时,一定让他喝水吃东西睡觉。”
冷秋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他没睡?”
帅望忧心地点点头:“连厕所都没去。当然,他出了好多汗,所以……”
冷秋愣了半天:“这不对吧?”
帅望轻声:“我至少得五天后才这样,所以,师爷认真看着点。我也不回去了,我就那边找地方睡会儿。”特么的,不对劲。
当然,大人们的谈论是不会让乐庸听到的,所以乐庸的感觉就是:有没有人知道我出事了?
其实冷秋与韦帅望都感觉到不太对劲。
但还没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现实中的乐庸其实也不严重。油门踏大了嘛,你松开就得了,关键是别慌。
乐庸在惊慌中想到冷秋的话:你会遇到你没遇到过的痛苦与冲击,你很大可能会失控,失控了会死。他慌了。
乐庸深呼吸,冷静,冷静……
会停下来的,慢慢停……
我能,别人能,我也能,这只是各种意外中的一种……
然后乐庸发现他那宽广的经脉如同物理光滑平面一样,提供不了足够的摩擦力……他的意志力对超过他认知速度的内力控制不良。他用多长时间加速,可能就需要用多长时间停止,甚至可能需要更长时间停止。(为啥韦帅望没遇到这问题呢?韦帅望当时经脉过于通畅,他不是在车道上开车,他是在旷野里开车,停不停的,无所谓了,下不了道。问题倒是他的动力不足)。
乐庸意识到他可能需要近十小时才能停下来,想老爹说的有人三天三夜停不下,顿时就痛苦沮丧了,然而,他的惊恐也消减了些。别人也出现过这情况,最后也都停了。我只要控制方向,尽量减速就行,别怕别怕……我能做到的。
冷秋除了过一个半个时辰去看一眼冷不易,几乎全程盯着乐庸。尤其是乐庸露出惊恐表情时,他几乎就要开门冲进去制止了。然而乐庸那个惊恐表情很快冷静下来。虽然依旧不轻松,但小朋友如果能自己控制住,比强行打断要好。强行打断的后果未可预料,且会给小朋友留下强烈心理阴影,下次再进入状态会更慌。他必须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至于他自己儿子,冷秋感觉:我判断正确。我儿子强大而稳定,能挺过闭关的痛苦。虽然进入状态慢了点,但看起来状态非常稳。
然后再看乐庸:哎,这小子好象真不适合……不管他是出事了,还是成功了,对我都不是啥好事。好吧,我勉强希望他成功吧。他这样子,看起来一旦成功好像会,会升级啊!
六小时后,冷秋对乐庸升级的担忧,就变成了“他这样好象会死”的担忧。
冷秋已经多次想去把韦帅望叫来问问,这孩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他进去到现在二十四小时,饭好象只吃了半碗,水喝了几次?我怎么感觉孩子都憔悴了?黑眼圈都出来了,嘴唇也干裂了,一副要脱水的样子。然而灯光昏暗,太阳基本只有一个小小观察口能进入一点。如果不是久久凝视昏暗的室内,会根本看不清人脸,冷秋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
此时的乐庸,终于把超速行驶的内力降下来了……虽然还没停住,但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但他太累了,又渴又饿,尿倒是没有,喝那点水全蒸发成汗水了,二十四小时没睡,而且刚刚惊恐紧张,大脑极度兴奋之后,就是抑制了……
坐在那儿的乐庸,渐渐感觉自己飘浮在半空,越飘越高,直到身在半空,看到自己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的□□。
乐庸神智尚清,内心惊恐:“我这是睡着了吗?不是真有灵魂出窍这回事吧?”乐庸咬咬嘴唇,如果感觉不到痛,那就是睡着了。果然,只有木木的感觉,不痛。
拼命挣扎,想要清醒过来,却只有浮在半空的自己,做出挥舞双手拳打脚踢的动作,地上那具□□依旧默默不动,而且面露惊恐与焦灼。
乐庸知道,即使他睡着了,内息也会惯性运转,可如果他惊恐发作,内息反而会错乱,到处冲突自身。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平静安静地接受自己坐着睡着了。
也许会有人发现他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休息了,但他觉得时间很长很长了,如果他真的三天三夜没停,应该会有人过来帮助他的。
想到这里,韦乐庸就静静坐在半空,看了一会儿自己平静打坐的样子,终究是有点无聊。如果我现在灵魂出窍了,何不趁机遨游太空呢?也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经历。
念头一动,整个人已在半空,这飞行状态还不太好控制,似乎他不一直想着向上飞,整个人就离地面越来越近,乐庸努力飞翔,转眼越过广阔草原山陵,那绿色的青草,绿得不真实却美到极至,远山峻峭,瀑布飞泻,山下湖面如境,碧绿如玉。
韦乐庸飞到近前,却发现湖面一层冰,绿玉一样,他忍不住淘气地踩上一脚,碧玉上顿时一个小坑,却并无湖水冒出,乐庸笑了,真好玩,真好看。
乐庸心情愉快,继续飞翔,远山上忽然隐隐有巍峨庄严的宫殿。
乐庸直飞过去,却见高高的台阶之上,正是他那皇帝哥哥,长身玉立,见到他,微微吃惊:“你怎么来了?”
乐庸隐约感觉这是到了皇宫,一时尴尬:“我这就走。”
小念失望:“你还在恨我?”
乐庸轻声:“你让我别说的事,我没说。我求你别说的事,你说了。我觉得,兄弟情谊我尽到了,从今以后,我们兄弟情谊也尽了。”
小念轻声:“你觉得不公平,其实,这就是命运。”
乐庸微笑:“只是我不想。我不相信命运,我相信我的意志,无人能挡。”
小念道:“你只是狂妄。而且,是不应该存在的狂妄。”
乐庸轻蔑地看他一眼,转身而去。
小念扬声:“来人!拿下!”
乐庸看到小雷走过来,当即狂叫一声,回身的同时,一剑划出。我打不过小雷!还快不过你吗?!你不配让老子屈服!
血如泼水,形成一个扇面。
小念人头落地。
乐庸呆住,我干了什么?
耳边听到父亲的呼唤:“乐庸,乐庸……”
乐庸惊恐狂叫:“我没有!”无限惊恐中,他感觉父亲看到小念的尸体会杀了自己,于是疯狂地打出一掌:“不要杀我!”
冷秋看到乐庸露出笑容时,就明白,这孩子睡着了。
天底下最高危的风险就是修习内力时睡着了,走火率百分之九十九。当即从地下捡起两粒石子,向韦帅望休息的方向抛出。一颗弧线,一颗直击,两粒石子在空中暴击“啪”的一声脆响。
韦帅望秒至:“谁?什么事?”
冷秋指指:“你儿子睡着了。”
韦帅望惊恐:“才睡着?”
不等冷秋回答,已经轻轻开门,进入室内,只见乐庸闭着眼睛都露出不屑来,然后是愤怒,这就是濒危状态了,帅望不得不轻声呼唤:“乐庸乐庸……”叫醒他,仍然是最优选,直接控制可能导致更大的惊恐,然后乐庸睁开眼,不等他惊喜,已经一掌猛击向他胸前。
十万马力,倾尽全身之力。
帅望只得伸手相抗,然而,这一掌太过突然,即使韦帅望强忍住自动攻击的内力,只是挡了一下,挡了一下之后,借力飞出,乐庸倾力一击,依旧在这一挡之下猛地顿住,回击自身,鲜血狂喷。
一身血的乐庸挣扎着站起来,被韦帅望一把抱住:“你受伤了!别动!”
乐庸狂乱挣扎:“我得回去救他!我得改过来!我不想,我没有……”
帅望再一次抱乐庸:“那是梦!你睡着了!刚才不管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梦!”
乐庸喘息:“不,在另一个世界……”不,那是真的,在另一个世界,我杀了我哥哥,我还想打死我父亲……不,在另一个世界发生了极端可怕的事,我得回去改过来!无论如何都得改过来……
又一大口血喷出,乐庸昏过去了。
14、闭关失败
乐庸再醒过来时,帅望在给他疗伤。
不等他想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帅望已经轻声:“冷静,你刚刚睡着了,做了噩梦。我知道你内力一直运转,做的梦一定特别真实,但那只是梦。”
乐庸沉默。
良久,轻声:“对不起。”
帅望淡淡地:“没事,我也做过。”
乐庸静静地看着昏黄灯光下的地面,你肯定不会梦到自己杀父弑君。梦里的对话那么真实,我的愤怒也那么真实,我害怕被你杀掉的恐惧也那样真实,我也没想到,我的选择竟然是杀了你们。
太可怕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是否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乐庸轻声:“如果,我犯了大错,你会杀了我吗?”
帅望愣了一下,冲口而出:“不管你做了什么……”顿了一下,呃,这真不好说,半晌:“只要不是宰了冷不易之类,大约,嗯……这得看情况啊,总不能你觉得好玩,把人杀了,我还说没事。”最后,韦帅望骂一声:“兔崽子,别问我这种狗屁问题。”哎,你可戳到我心口了,可我的回答同我师父其实也没太大差别。唉,算了。
帅望轻声:“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都改想别的事。等一会儿咱们出去,大太阳底下,你重新想。”
乐庸轻声:“我失败了。”
韦帅望道:“这次出了意外,可能你太急于求成了。如果你愿意,咱们过些天,伤好了再试。”
乐庸轻声:“不用了。”
我已经明白了,我内心深处,想要的是什么,太可怕了,那是错的。
帅望叹气:“过两天再说。”我这儿子……特么啥都想尝尝,尝完辣到了,就缩着头跟乌龟似的,怎么这么难搞啊。哎,宝贝,你这样可不行啊。
冷秋看着韦帅望把虚弱的韦乐庸抱出来,这下子,他真羞愧了。天哪,我是明知道他容易出事的,我这简直就为了让我儿子进阶把人家孩子当牛虻用了,结果牛虻还被拍死了。这可真是……
韦帅望看看冷秋的脸色,倒说了一声:“没什么大事。不用告诉不易,让不易闭关到他自己结束。”
冷秋只得点点头。嗯,不好意思,也只能如此。
乐庸正式开启了躺倒模式。
训练也变正常了,人也没啥追求了,只是看起来总比以前沉默了。
修习内力的时间,倒真是增加了。
他在高速运转时被韦帅望挡那下子,受伤还是挺重的,基本上是旧伤未了又添新伤。
躺倒了十来天后,帅望叹息:“宝贝儿子,你要是不想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内力至少得练四个小时间了,你要实在不愿意,减点练剑的时间也成,但内力时间必须得加倍,最好多加几倍。”
乐庸挺老实地点头,然后抱住帅望,哭了。
帅望轻叹一声:“你不会是梦见你干了什么,你爹追杀你去了吧?”
乐庸哽咽:“我还想打死你,然后逃跑。我不是真的想……我不知道梦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人。我是不是,如果真遇到那样的事,就会变成那么卑鄙的人?”
帅望轻声:“求生是人类本能。觉得自己应该舍生取义,都是后天教化的结果。如果你将来有时间选择,你选择的,才是你。人在生死瞬间,只是动物本能的条件反射,不用放在心上。”你爹才是不正常的。帅望苦笑,我当时没有求生意志,肯定是不正常的,实际上,我那段时间可能一直深度抑郁。
我不是个能承受住压力的人,我师爷一直有话语权,不光是因为情份,他真的能替我承受大部分心理压力。我儿子看起来也挺敏感,所以,他要是不想了,就算了吧。大能力要担大责任,光有能力不够,还得有强大坚强的内心。
如果你经不起亲友背叛以及背叛亲友,那就算了。那几乎是权力征途上的必经之路。
乐庸轻声:“我宁可死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帅望摸摸他的头:“你只要坚信自己就好,不用砍下自己四肢来确定你不会做。那就成蠢货了。”
乐庸当然明白韦帅望的意思是,你别因为这个屁事就不练武了。
乐庸坦白:“我觉得闭关对我有非常不好的影响,我要是因为闭关,变成了另外一种人,我还是我自己吗?那不等于杀死自己的一部分?我没什么极端的欲望,需要舍弃自我去成就。”
帅望给他的大头一巴掌:“我儿子是有智慧的人啊!”
那边芙瑶正看信,看完信,微笑向乐庸道:“你皇兄为了表示他向你道歉的诚意,赐你亲王爵位,明年春月,授爵赐府。”
乐庸当即就断然地:“我不要。”
芙瑶微微诧异:“这是你应得的啊。年年几万两白银白拿的,为什么不要?难道要一辈子向你爹要零花钱?啧,你爹的财产与我共有,我可不给你啃老。”
韦乐庸气结:“你是我妈,你就得给我啃!”
芙瑶道:“你哥是皇帝,他从国库拨银子养你,这也是国法。”
韦乐庸道:“屁国法,这我辈子都不要见他!”
芙瑶扬着眉毛:“啧,真有骨气,这么有骨气的孩子肯定不会啃老。”
乐庸直接扑过去,把老妈抱起来:“我就啃我就啃。”
芙瑶气得:“韦帅望拿鞭子来,我也抽他一顿,看能不能让他一怒也不要我的银子。”
帅望笑道:“算了,反正老子的钱够他花一辈子的。告诉小念,乐庸不要他的赏赐,给我小儿子出出气。”
芙瑶一脸讽刺:“这一年给你哥省了几万两银子,他拿去赏自己宠妃儿子不知有多开心,我实在看不出这是谁在出气。”
韦帅望哈哈大笑:“我们江湖人物,就是这么出气的。不高兴还把银票摔他脸上呢。”
乐庸无语了:“爹,你把银票摔我脸上吧。我只是不愿意跑到京城去住着。我听说亲王出个城都得报备,开玩笑,我是圈养的高级猪吗?”
帅望点头:“你是放养的高级猪。”
乐庸懒洋洋地:“我努力给爹争个名次,爹就一年赏我点银子花得了。”
帅望拍拍他肩:“你尽力就行了,真是猪,爹也真金白银地养着你。不过我感觉,你这智力去当个魔教教主应该没问题,实在压不住,冷不易帮你压就得了。”
提到冷不易,乐庸的表情微微黯然:“不易哥哥还没出来。他这下肯定是白剑了。他思维比较二货,我当教主,他不追杀我就不错了。”
帅望道:“魔教做正当生意的,虽然偶尔杀点人……”
乐庸忍不住笑了:“偶尔杀点人没问题吗?你觉得没问题,不易哥哥也能觉得没问题?”
帅望默默走开了。
特么,这家教太难了。
芙瑶道:“除了三皇五帝挑不出毛病,哪个皇帝没毛病,哪个首领没毛病。三皇五帝那是没信史!所以,你们父子,要么老实做平民,要么老实承认做首领的政权稳定是第一位的,什么杀错个人,或者敌人也是人这种屁话,快给我滚出去说,别脏了我的耳朵。”
乐庸忍笑同他爹一起滚了。
然后他很想问:“娘,你觉得李世民怎么样?”
然后他想起芙瑶那句:“能者居之。”啊,怎么样,明主呗。我娘跟李世民干的一样啊!
至于他爹会怎么说,他可不敢跑去问。
然后乐庸忽然明白,呀,我哥一直是我娘教育出来的。所以……李世民可不光杀哥哥啊,弟弟也一样宰啊!特么……
特么,梦里做了亏心事的我,还觉得没脸去见我哥!
我哥的观念里,为了政权稳定,宰个弟弟那大约叫为了国家大义,忍痛执法吧?
我特么这辈子都不要见他!
亲王,亲你妈的王吧!呸!
韦乐庸痛苦地感觉到,如果他将来不想啃老,去魔教可能是唯一选择,那地方一堆成年的黑白剑,还特么压不压得住,我得啥功夫才能压得住啊?
至少得来得及逃命。
韦乐庸终于在屁股后面有魔教黑白剑追着的情况下,再次开始努力。认认真真地,不急不慢地。
十五天之后,冷不易终于出关了。
经过一天的休息之后,再出现在校场上,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沉稳了不少。那一套剑法下来,忽然间势如破竹,行如流水。
帅望觉得,特么的,人家孩子出关后看起来更象个人物了……
冷秋看看韦乐庸,乐庸立刻陪笑,是是是,我又丢人了。
冷秋看着他儿子成功进阶的垫脚石,畏畏缩缩越发象块垫脚石了,只得内心叹口气,倒真觉得歉意,伸手拍拍乐庸:“有些修练方式不适合你,但你人聪明,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修练方式。”
乐庸窘迫地:“我努力,我尽力。”我擦,看起来我这次丢人丢得师爷都觉得不能打击必须安慰了。
羞耻是最大的动力。乐庸虽然没有再加时间,确实更用心点了。不用心也不行啊,冷不易的剑法凌利迅捷,不尽全力很容易三二招就剑上天或者被挂在人家剑尖上。连韦帅望同冷不易对打时都明显谨慎得多了,不象原来,一边讲解一边单手玩一样,现在偶尔另一只手也需要救下急了。
韦帅望没时间讲,乐庸就只得认真看,自己想。这一招怎么挡……特么,这样子挡,我爹挡得了,我挡不了啊!这一招不易没发力就被我爹拨开了!我爹是啥速度,我这速度用这招就象一出门被人直接门板拍鼻子上一样。
最后韦乐庸就蹲地上发呆,我怎么挡?我只能选近身发力招术,或者步步后退地挡!他出招,我就提前后退,他的力量就到不了位,我才有可能——多扛两剑。特么想赢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输得不太难看。问题是我这样干,平时还行,真到场上比,我这是纯消耗我哥哥的体力,于我还屁用没有!
然后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乐庸直接飞出去,手在地上一撑,划了个鲜血淋漓。韦帅望也怒了:“你做梦呢?让你在边上看着,是让你梦游的?”
乐庸看看手上的血:“我觉得得包扎一下。”
韦帅望怒道:“我看不用!”
乐庸没出声,血淋淋地就握住剑柄,反正都是输,直接拼了就得了。当即杀招尽出,直奔韦帅望咽喉而去。帅望退后一步,剑尖正从咽喉前划过,帅望微一讶异:“不错。”
第二剑果然没发力即被挡住,乐庸直接后退一步,韦帅望当然不会追杀,所以这一步之遥,虽然让乐庸一剑刺到韦帅望身上已是强弩之末,韦帅望挡过来的剑却正当其锋。话说,再强弩之末那也是身上挨一剑,韦帅望不可能不挡,这一剑力道十足,“当”的一声巨响,剑飞了,乐庸“嗷”的一声,左手握右手,痛得弯下身子。
帅望气结:“你特么跟你爹拼命?”百分百是你受伤啊!奇怪的是,我竟然做不到不伤他?
拉过手一看,手掌本来就在地上划破了,再被剑柄磨这一下子,真是皮开肉绽了。帅望顿时就心疼了,哎哟,我刚才骂我儿子一句,我儿子生气了,这劲使得真大,我刚才应该收点力,嗯,收点力,他就划到我了,可是划到我不要紧的啊!
帅望一边把乐庸拉到一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边不好意思地:“嗯,刚才我态度不太好。”
乐庸瞪他一眼,然后笑了:“我是在想,你对付冷不易的招术,对我来说根本没啥用啊!我使不出来。所以,我就想,我这样试试……还行吧?”
帅望顿了顿:“呃……还行。”一脸犹豫,还行是还行,你这拼命的招,对冷不易,冷不易不肯要你的命,那是还行,要对别的对手,这特么就有点找死了。
乐庸一看他脸色:“我不会真用,我就想想。”
韦帅望道:“我这是陪你练剑,如果是冷不易这样的对手,你这样子,是送死。要是冷不易呢……嗯,你这是欺负你不易哥哥不舍得砍你啊。也行,到时砍个衣角你就认输得了。”
乐庸道:“我肯定不在他身上浪费体力。”想了想:“我可以浪费别人体力。咱们再试试……嗯,我跟不易哥哥试。”
韦帅望道:“我刚才不但态度不好,而且是我错了,你应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光看着我们。”
乐庸笑:“你要是早点态度不好,没准我就不用这么动脑筋了。”
帅望迟疑地:“呃,我现在也可以改,你需要我拎个鞭子吗?”
乐庸想了想,笑:“现在已经不用了。我会把所有力气都使出来。”
虽然小家伙说得挺温和,帅望还是微微有点——呃,儿子怪我误他了……
但是,其实也不晚。
小朋友对练就改用木剑了,几下对剑,木剑就断了。韦帅望过去一人一巴掌:“特么剑都碰上了,你们的内力在哪儿?还在肚子里啊?保护大便吗?”
乐庸忍不住笑:“爹,我们肚子里除了屎,还有肠子呢!”于是光荣地多挨了一巴掌。
帅望握着乐庸手,替他催动内力:“感受一下,内力是这样过去的。你的预判越准确,着力点越准范围越小,效果越好。不是我拼命把力气都用上。”
当然,教完乐庸,再给冷不易也示范一下。
然后,韦帅望就……嗯,我儿子这内力,虽然修练时间短,不是特别强,但这速度已经十马赫了……
果然,两个孩子再对剑时,冷不易的木剑“啪”地一声爆成木渣了。当即屁股上挨了一脚,韦帅望怒吼:“你特么刚才有听我说话吗?”
冷不易目瞪口呆:“这,这……我有啊!”
帅望把木渣拾起来看看:“嗯,换剑。”
然后重新给冷不易示范一次:“你这个内力运到整支剑上,如果是铁剑还好,木剑的话,就直接被人凝注一点的给打爆了。当然,能凝注一点不容易。”韦帅望再看一眼乐庸,乐庸摊摊手,不容易吗?我没觉得难啊。帅望笑:“有些蠢货天生控制力强。”
乐庸翻白眼:“那叫天赋,不叫蠢货。”
韦乐庸为啥控制力强啊?他被闭关时的超速飚飞的内力吓坏了,所以,修习内力时,别人都是加速再加速,他很克制地加速然后我就减速,再加点速,我再减速,一点一点练出来的超强控制力,指哪打哪,分毫不差。现在他已经没有加完速停不下来的情况了,他对密室的恐惧完全出于黑暗中蓦然暴露出来的黑暗的潜意识。
换了铁剑,再次对打,数招之后,乐庸的剑被削断。
乐庸解释:“预判错了,预判错误时,内力越准,剑越容易断。”
帅望沉思:“说得对,实在不行,我借你倚天剑吧。”
乐庸提醒:“有点丢脸吧?”
韦帅望笑:“是有点。我想想……我还有把承影,我改装一下,别人认不出来,哈哈。”
冷不易望天:“师父,你这跟我甩对方一脸虫子差不多啊!”
韦帅望道:“可你没办法让人没发觉地甩人一脸虫子啊。”
15、觉醒的傲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更漏了一章,新更的是昨天的,嘿嘿……
感谢收藏感谢在2022-09-2206:02:12~2022-09-2308:0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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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冷秋看着场上两个少年,惊呆了。
他儿子英姿飒爽,几天时间,已经剑带破空之声,小乐庸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换句话说,这小子满场飞跑啊,简直搞不清丫是在比武,还是在逃命。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臭小子手里拿的是啥玩意?
当然,冷不易一把剑扫过,肯定是水银泻地,一团剑光。
乐庸用的啥东西?若有若无,似团迷雾般?
走过去,一看,认出来了,名剑承影。不知何种工艺,也不反光,越是阳光下,越是若有若无看不清。冷秋黑了脸,你真有脸,让你儿子用这种剑去比武?你直接给他倚天,岂不更威武?
韦帅望:嘿嘿,嘿嘿……
冷秋道:“用这个?”
韦帅望笑:“违规吗?没说得统一佩剑啊!这就我儿子佩剑。归他了,他打谁都用这个。不服有啥用,打得过才能不服,打不过,死了不服也没用啊。”
冷秋点点头,啧,韦帅望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了。通常这种人都应该弄死,这个世界是这样子的,但不能说。
卡大佐说联合国的五常否决权违背联合国宪章,实话。被直播殴打暴头而死。
可惜韦帅望是魔教头子,弄不死。
韦帅望弱弱地:“你还逼着我教你儿子功夫呢,要讲公平,我特么得开直播全国授课。”
冷秋点点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正在上下翻飞中的乐庸,刹那间满面飞红,然后被冷不易一剑打飞,连剑带人摔出老远。
冷秋淡淡地:“这可能是承影最丢脸的一次出场。”
乐庸爬起来,尴尬地陪笑。
冷秋转身而去。
乐庸的笑容渐渐消逝。
然后,缓缓将承影入鞘。
帅望轻声:“你功夫追你不易哥哥就行了,别的不用追了。”别学他跟个小白花似的。
乐庸沉默一会儿:“比武,本来也不过是个面子的事。”
帅望道:“如果你这么觉得,去不去都行。你是亲王,是我儿子,啥功夫都能当魔教教主。功夫不行,我派人跟着你就得了。”
乐庸忽然暴发,承影剑直接摔到韦帅望脸上。当然帅望伸手就抓住了。
帅望轻声:“往你爹脸上摔东西,可不是适当行为。”
乐庸怒吼:“你再打我二百鞭子啊!”
帅望道:“你回自己房间冷静两天吧。想清楚,未来的路,打算怎么走。我希望你正确评价自己的优缺点,也搞清自我定位。”
乐庸转身而去。
冷不易叫声:“乐庸!”想跟过去安慰。
帅望一个眼神制止他。
冷不易半晌:“师父,你对乐庸很凶。你以前……”
帅望微微叹气:“是他自己改变要求了。”沉默一会儿:“他现在觉得受挫。其实是你进步了,不是他退步了。他也有进步。不过,既然他自己的要求变了,我觉得,有点压力对他有好处,他也得学会承受压力。”
冷不易过一会儿,轻声:“我也有梦到输给乐庸了。我梦到,他做了掌门,趾高气昂地指挥我,所以,我觉得,我以前理所应当地指挥他,他应该也……也不好受吧?”
帅望笑了,伸手搂过冷不易,摸摸他的大头。啧啧,你看人家这噩梦,类似考试没考好。梦完了,人家反省一下,我得努力学习了,以及我以前太傲慢了。阳光好少年就是这样子的。
帅望叹气:“乐庸这坏脾气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你要扛不住,尽量离他远点。师父拜托你尽量原谅他,过段时间应该会好的。”
冷不易道:“他是我兄弟,他怎么样都是我的好兄弟。”那是大神一掌打来,扑到我身上救我命的好兄弟。
帅望笑了,对,问题不会出现在你这边,是我们家这天生的犯罪倾向基因有问题。我们总是假装啥也不想要,因为一旦我们想要什么,弄不到手会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痛苦,杀父弑君在所不计。我们会不断告诉自己,这玩意没啥大不了的,我才不会在意,不断重复,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别人说谎是为了骗人,我们说谎是为了骗过自己。
小乐庸的内心渴望,怕是终于觉醒了。
傲慢,是人类第一重罪。
不臣之心,不跪之人,永不屈服的灵魂。
说白了,你想做神啊!
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沉重代价。
通常是死,而且是死全家那种。
最好的结果也是你摒弃一切,专心做一件事,终成业界大佬,然而在世人眼里你是一个厉害的怪胎。或者,人到中年,终于承认自己的傲慢,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帅望叹息:“来吧,好孩子,咱们继续练习。你过两天再去安慰你的好兄弟,他被禁足了。”
冷不易气急败坏地:“他心情不好,这时候不是应该有人安慰他才好吗?你明明知道他很努力,他也有进步,你就把他关起来,让他自己伤心?”
帅望轻声:“我怕你把他安慰好了,他就没动力了。但是他会一直想赢你,暂时压下这想法,只会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闹别扭。让他一次想清楚吧。”
冷不易迟疑一会儿:“我可以让他。”
帅望笑:“他想的是真赢,你要让他,你俩的友谊就完了。那对傲慢的人可是至大羞辱。”
冷不易沉默一会儿:“如果他让我,我也会觉得羞辱。”
帅望道:“所以啊,各尽全力,共同进步。将来真有人输了,至少不会输别人。你俩可别让来让去,结果第一让别人得了,到时你爹会给你们好看的,啧,老毒牙可比我狠多了。”
冷不易给韦帅望个白眼,叫谁老毒牙呢?
韦帅望道:“你爹还骂我不要脸呢,你怎么不瞪他?特么这回你可知道谁是你亲爹了,不象小时候赶着要做我儿子了!每次老子把儿子哄好了,他就过来点把火!我没叫他老毒蛇算是客气的。”
冷不易默默练剑去了:呸,不同你聊这个。
晚饭时,芙瑶平和地:“你儿子大白天回自己房间,而且摔了门,还划上了栓,吵架了?”
帅望想了想:“他一直很努力,却发现自己与冷不易差距越来越大,所以觉得委屈,想拿他爹我出气。嗯,就是跟我摔东西,我让他自己冷静两天。”
芙瑶道:“你好象不太同情这种感受。”
帅望微微歉意地:“我有个可怕的爹,我不努力他就把我抽个半死。所以我老人家的功夫在同龄人中一直是无敌的,所以,确实不太能体会到挫败感。啊,偶尔也有过挫折感,但明显我有其它更强烈的痛苦,所以,我确实……不太同情。”忍不住笑了。是,我感觉,这点挫折算个屁啊。你真觉得痛不可当,你努力呗,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努力呢。你自己不愿选择努力,那……你这痛苦明显不够强烈啊!
芙瑶轻声:“有时不被期待,也是一种忽视。小朋友会感觉,你看不起他。”
韦帅望苦恼地:“你确定我应该暴打他或者用语言暴力羞辱他?”这事,其实我做起来不太困难,忍着不抽他才难呢。
芙瑶道:“你自己掌握分寸吧。教育孩子确实不容易。心理最健康的孩子,应该就是庸人。”正常人就是与多数人一样的人嘛,与多数人一样,就是庸人。
夫妻俩谁也没觉得应该过去叫儿子出来吃饭。你丫饿就自己出来吃呗,最好再认个错,你摔摔打打,还想让你爹认个错不成?又不是五岁。
第二天一早,冷不易带着冷秋来了。
韦帅望站在校场,微笑:“迟到,罚多练一小时。”
冷不易明显哭过,一声没吭就开始晨练了。
帅望向冷秋笑:“师爷过来检查下昨儿点火的成果?”
冷秋一脸不情愿:“昨天我说重了。”
帅望看看冷不易:“你儿子打滚了?”
冷秋默默扭开头。
韦帅望忍俊不禁:“啧,老了,知道疼儿子了。”
冷秋道:“你去把乐庸叫过来吧。”
帅望道:“一夜都没翻身,如果不是昏迷了,应该是跑了。”
冷秋一惊:“那他是……”
帅望道:“我猜,如果不是离家出走,应该是不死心地又闭关去了。”
冷秋扶额:“你还不去找?他本来就情绪不稳定,你还刺激他!”
韦帅望道:“不是你刺激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冷秋叹气:“我去找,我去……”安慰他,呜……
帅望道:“我没听到动静,应该昨天下午就跑了,所以,师爷找到他,就守着他就行了。晚上我去接班。”
冷秋长叹一声:“你不怕上次的事,再出现?”
帅望想了想:“他敢再试一次,应该是想通了,或者,下定决心了。”
冷秋道:“我记得当初你爹关你时,你气得骂了好几年。”
帅望道:“我这样的天才,就算举座欢宴,我一样能不受干扰地思考武学问题,根本用不着他关我。他离我远点,我能更轻松地拿白剑。”
冷秋气结:“你真有良心。”找乐庸去了。
韦帅望觉得,特么,我对我儿子这么好,他还恨我了!我真算有良心的了。或者我们这种傲慢的人,父亲的存在,就是让我们恨的。
连师父画个大得不能再大的圈子给我,也是冒犯我的尊严了。苦笑。我们代代相传都是坏人。
16、克制
乐庸的这次闭关,明显很克制。
他还是老实在后山石屋里呆着,心里隐约知道韦帅望是不会再拦他的。亲爱的和气的老爹,一直是:你自己选择自己的路,我永远支持你。
乐庸觉得……我特么十五岁之前,你总应该看着我点,不怕我掉坑里吗?
现在我快成年了,你再拦我,就没啥可能了。
乐庸其实已经感觉到自己内力的修习速度加倍了。经过第一次闭关的惊吓之后,他感觉自己内力运转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困惑之后,终于想起来,父亲好象以前提及过,这内力废掉之后重修,会加快修习速度。那应该就是这原因了。
但是韦帅望却没提。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我爹,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我靠剑术肯定打不过冷不易,很明显我应该主攻内力,你为什么不说?只说让我多修习内力治疗内伤。
你是觉得,这样是占了冷不易的便宜吗?要这么公正吗?我又不是故意占他便宜。
或者,你真觉得,欠师爷的?一定要给冷不易白剑?
可是,你是我亲爹啊!原来我说我不要,那是我不要。现在我说我要,你不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你是,让我自己选择?
乐庸忽然感觉,其实父亲应该是知道他知道了。所以,提到选择。
乐庸自问:我要不要专修内力,抢了冷不易的白剑?
呵,又傻又自大的不易。
乐庸轻声:我选择,我不要白剑,但我要有得白剑的能力。
至少,我自己知道,我有。
人同人的承受力不一样。鞭刑,对冷不易,只是挨顿打。乐庸的感受就比较复杂,先是受了惊吓,对这种痛苦产生巨大的恐惧。然后是感受到屈辱,他求饶了。他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于是产生了维护自己尊严与骄傲的念头。当然复仇是一个办法,但其实更好的办法是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如他父母,根本用不着维护尊严,人家是有实力的。所以,结论是,我得有骄傲的实力。
你想控制世界,首先要控制自己。
你想要自由,首先要自律。
冷秋倒还在附近山洞之类的地方转两圈,才找到这里来。咦?照你爹的路数不是应该跑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让我们急死才算报复吗?如果不是韩青的意志不可抗拒,你爹就同你爷爷一样,再也不回头了。
唉,好吧,你们是强大而任性的魔王,我只是普通人,下不了死手,所以,必然的……
乐庸没啥表情地把水喝了,把饭吃了。
一言不发,回去继续打坐。
冷秋一看,这小子又秒进状态了。哎,我怎么办?特么,上次如果不是他傻笑,我还看不出来他睡着了。他要再睡着了呢?上次韦帅望在,死了活了,是他亲爹处理的。他要死我手里,我怎么办?
结果,乐庸四小时自动结束,喝水吃饭上厕所,只是眼神发呆,好象并没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吃完饭,拔出剑来,一套流畅的剑法练完,站那儿发呆,然后再来一遍。
冷秋呆呆看着。
就那么站着发呆,垂着眼睛,微微皱着眉,那双被长长睫毛挡住,看不到的眼睛,好象也在述说无限哀伤。那个过度高挺的鼻子,傲慢而坚定,那张微微翘起菱角分明的嘴,象个赌气的孩子。
阴暗的灯光中,跳动的光影,冷秋恍惚回到从前,年少的自己,天真善良地,专喜保护弱小,冷恶看起来象小白兔,还是有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的小白兔。
冷秋苦笑,原来,妖孽都长这样。
乐庸有啥忧伤呢?不用功,还想靠耍滑头取胜,被骂一句,我特么还是骂你爹,没骂你,看你这表情,跟我挖你家祖坟了似的。
长叹一声吧。
晚上,韦行过来了,看一眼:“这回挺顺利。”
冷秋默默点头,擦擦汗,我就庆幸这回是顺利的吧,如果再一次吐着血出来,估计韦帅望又要去我家砸东西了。上次他儿子吐了血,他就不提赔钱的事了,我也没敢提……
我特么以后再不嘴欠了。韦帅望家里出来的都是怪胎,离远点得了。
韦行看着乐庸心不在焉地吃东西的样子,隐约觉得,这个,象小帅望,嗯,还是美颜版的。就是……养得太娇气了点。
他就勉强按下心里那个非常不好的念头:这侧着头如一只天鹅般的优雅劲肯定是象他娘,不是象冷恶……
只有韦帅望真心心疼儿子,哎,我儿子好好一纨绔,毫无心事的天天撒娇卖萌,你们为啥没事搞我宝贝儿子?非给他整出一副有深度的样子?奶奶的,赶情不是你们儿子,你们不心疼。
最重要的是!你们居然搞得我儿子怨恨我了!
我这么努力地当个好爹!
然后,乐庸吃饭时,韦帅望就忍不住念叼:“还在生气吗?你把剑摔我脸上,我就让你回屋反省一下,要气成这样吗?要不,你再摔一次,我嘿嘿一下?”
乐庸愣了,抬头,好象刚从梦里醒来一样:“你刚才说什么?”
帅望气馁:“我说对不起,我错了,不管你因为啥生气,你别再气了。”
乐庸瞪着他,良久,感觉内心那个静如止水的坚定象正在慢慢融化的冰块。啊,对,我好孤单,独自一人,与世隔绝,好想再扑到老爹怀里抱抱。
然后他就把碗冲着那个面孔大的观察孔扔过去,怒吼一声:“滚!”
用力过猛,韦帅望接住碗,米粒撒了一脸。帅望愣住,刹那怒火上升,然后想起来,我的天,他闭关,任何情绪波动,他得重新平复。
乐庸已经飞快地转身,面向墙,默默咽了口血。激怒之中内息激荡,好在他最近控制得法。良久,乐庸终于平静地:“希望你相信我,我能做到。也希望你成全我,别再打扰我。”
这一次,我决定坚持到底。
韦帅望明知儿子是闭关期精神病发作,依旧心头滴血般,半天,才说:“好。”
好,其实我不过是怀念我过去那个好宝宝。
他必将选择他自己的人生。
我怀念过去的好宝宝,是我自己需要克服的问题。
只是,在我怀里蹭来蹭去的大头,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乐庸这一场闭关,持续了四个月。
芙瑶女皇问:“我儿子还活着吧?”
帅望弱弱地:“活着。”
芙瑶看看他脸上疤,没再问。对,韦帅望忍不了,又跑去跟儿子道歉了,这次碗扔出来的时候准头不好,在墙上磕碎了,碎片划了韦帅望一脸血。
连老韦都忍不住问:“是不是,不太对劲?这么久,也就你师父……”那还是因为韦帅望要死了。这孩子没受啥刺激啊!父母兄弟都活着呢!这是要干啥啊?
可怜的韦帅望虚弱地:“爹你别说了,我心疼得都要碎了。你再说,我就得趴你身上哭了。”
韦行立刻无比嫌弃地:“别跟我哭叽叽地!呸!”
冷秋啥也不敢说,嘤嘤,我不知道“不要脸”这三字能导致这后果啊!这孩子可别是疯了,哎呀,我赔不起人家掌门加女皇的宝贝儿子啊!
冷不易要去看他的好兄弟。韦帅望哭丧着脸:“求你别去,他特么扔我一脸血,你这么眼泪汪汪地去看他,他会喷你一脸血的。”
四个月,年过完了,春月也过完了。
小念的信纸上带着眼泪:“弟弟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芙瑶只得具实相告:“我都四个月没看到你弟弟了,他真的在闭关。”
于是,皇帝在亲王拒绝来朝的情况下,坚决地给弟弟举行了授爵仪式,并把京城里占地面积最大最豪华的恭亲王府赐给了弟弟。花了巨资整修一新。
芙瑶忍不住笑:“你娘都要嫉妒了……”
自从姜绎的恭亲王弟弟反了,姜宏的恭亲王弟弟也反了,这个头衔明显就有点不吉利了,第一等爵位,亲王不朝,小念还是照封给弟弟了。道歉得非常有诚意了。
四个月过去了,韦帅望终于听到开门声,简直惊喜万分,刚想过去拥抱,乐庸把剑拔出来了,横剑:“试试。”
帅望愣一下,才明白,乐庸只是要对练一下。
帅望拔剑,同时提高警惕,以应对闭关期精神病的任何怪招。毕竟他闭关之后,那诡异的出剑速度,突袭之下,连师父都不一定能接得到。
结果没有雷霆一击,确实进步很大,但是……
韦帅望内心微微有点失望,儿子你这是闭关了四个月啊,你进步很大,但是同你闭关的时间不太成比例啊!
韦帅望只能微带遗憾地感觉:难道我是天才?
可是,特么的,我这个天才是自己研发的冷家剑剑气合一啊,大爷把自己费劲想出来的全教你们了!你们吃现成的!
对练时长四小时,帅望觉得,好吧,我儿子其实进步挺快,我指望他暴个惊雷给我,是不正常的。
乐庸平淡地:“明天让不易上来,晚上。”
韦帅望当然不敢抗令不尊,第二天晚上带冷不易上来了。
冷不易见乐庸竟然在月下舞剑,惊喜万分:“乐庸!”被韦帅望一把拉住衣领:“别喊!”
乐庸停剑,扶额,看起跟个哲人在思考似的。再一次咽下一口血。半晌,慢慢回身,横剑:“请!”
冷不易呆呆地:“请啥?”
帅望道:“他要同你对练一下。”内心深处,希望小不易能明白,你让他一点,他没准能早两天结束闭关。
冷不易这才“噢噢,好的。”
却见乐庸一直面无表情,静静等待,仿佛出神入境一般,顿感辛酸。伸手拔剑时,眼圈红了。
一剑刺出,乐庸猛挑,“当”的一声,冷不易的剑飞了。
当然了,立刻被韦帅望一把抓住,同时冷不易脑袋上挨了一巴掌:“做梦呢?”
冷不易脸红,同时有点诧异:“乐庸进步好大。”
韦帅望也觉得:咦,刚才臭小子同我练剑时没表现出这么迅捷这么有力啊!应该是不易没留神,内力完全没到位。
这一次乐庸明显进步很大,二百招开外,才见后退。不但后退,且绕着冷不易游走,冷不易的快速攻击微显迟缓,足有一小时,乐庸的剑飞了。
帅望点点头,很不错了,原来挡不过几十招。
乐庸默默捡起自己的剑,默默回屋了。
冷不易微微沮丧:“他非得赢了我才肯出来吗?”
帅望拍拍他肩:“随他吧。”
冷不易觉得:这样子,我好象也得闭关了。
帅望小声问:“后面怎么慢了?”
冷不易抬起手,拿剑的手已在微微发抖,沉默一会儿:“乐庸的内力……挺强。”
帅望轻轻“噢”一声。明白了。
乐庸终于发现真理了。
这就对了,你小子现在就内力进步快,所以扬长避短吧。
但这一点优势对韦帅望来说是不存在的……所以,乐庸也没在韦帅望身上浪费他的内力,至于他同他爹对练得到啥启示,韦帅望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乐庸问:“不易呢?”
帅望乖巧地:“我下去叫他。”奶奶的,你是爷。
17、新生代
春寒料峭的早晨,掌门与女皇早餐时,乐庸回来了,默默端起桌上的粥,一口喝完。然后回屋睡觉去了。
父母大人全程呆滞。
帅望呆呆地:“我第一次看到闭关的人,自己走回家。”我儿子天赋异禀啊!
一直睡到傍晚,洗澡用了三桶水。
帅望与芙瑶吃过晚饭了,单给小祖宗上的清淡的食物,怕他老人家没胃口。结果乐庸不高兴地:“什么玩意,连块肉都没有。”
韦帅望当即亲自下厨,直接内力加热了吃剩的东坡肉拿上来。
乐庸的胃口真好,吃光了所有米饭和肉。
帅望小心翼翼地:“儿子,你还好吧?不生气了吧?”
乐庸吃完了,站起来,给韦帅望一个紧紧的拥抱。
帅望轻轻“呵”一声,我儿子没记恨我。他回来了。
乐庸轻声:“爹,你好唠叨,我根本没生你气啊。我只是要想通一点问题,你就没完没了地……烦死我了。”
帅望忍不住辛酸地笑了,拍拍儿子后背。唉,小子,吓死你爹了。这快半年了,我特么都要哭了。实际上我真哭过了,不过不能让别人知道……
乐庸再过去给芙瑶一个拥抱:“担心我了吗?”
芙瑶轻声:“你还是有点臭,再洗个澡吧。”
乐庸笑:“我娘对我有信心。”
芙瑶轻拍乐庸:“你象你爹,不会错。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你父母永远支持你。”
韦帅望打个寒颤,别啊!我特么是不会错吗?我……
在芙瑶眼里,我没啥错。
帅望苦笑,好吧,大帝说我没啥错。
是的,大帝想要皇位,她就慢慢抽走你手里的牌,不动声色地,姿态温柔地,待她血染京城时,看到尸体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所以,芙瑶对乐庸的感觉也是如此,你花了这么久才决定逐鹿吗?也行,多想一段时间,想好了也好。
乐庸很快恢复正常,让所有人都有点吃惊。
他同冷不易的差距明显缩小,但他似乎心态也平和了许多,不急不慢地,完美完成任务,也不加班也不偷懒,每天对练十次八次里也能赢一次,赢了也只笑笑。
这胜不骄败不馁的架式,让韦帅望觉得,特么我儿子不象是闭关半年,象参惮悟道去了。
冷秋对此结果深表满意,天啊,这就是最好结果了,乐庸没超过我儿子,也没疯。看这两孩子的速度,稳拿黑白剑。反正都是我们家的,如果乐庸真的意外得胜,我也能接受。
乐庸得知自己已经是恭亲王,倒也只一笑:“恭亲王存活率不高啊!”
芙瑶幽默地:“事不过三。”
乐庸叹气:“所以被发配到山上来了。”
芙瑶道:“不是后退才能助跑吗?”
乐庸忍俊不禁:“我当了真,你就后悔了。”
芙瑶道:“我只怕你不肯。”
乐庸气结:“我……”无语了,然后问:“银子呢?我随便花吧?”
芙瑶道:“你不要亲自去说声谢谢?”
乐庸沉默一会儿,叹气:“先存着吧。”
半年后比武,南朝已经将可能参赛的比武名单敬上,小声说明:“我同我三哥的儿子,也是今年参赛。”不过没人理他,你家娃跟我家娃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分组时扔远点就是了。
韦帅望大乐:“胡不归的儿子叫胡瞻尔?倒过来不就是你瞅啥吗?这名跟他全家都绝配啊,哈哈……”
南朝无奈地:“掌门您关注点真别致。”
冷秋托腮:“冷逸飞的孙子居然也敢来?”
帅望喃喃:“还托我照顾他孙子呢。”
冷秋瞪他一眼:“我还托你照顾我儿子呢,没他托的好使吗?”
帅望笑:“我是说,他要是自动进入死亡小组我也没办法啊。我尽量把他同我们家的孩子调开吧。”
冷秋很不高兴:“还有冷文谷的儿子冷成峰,冷如琛的儿子冷成俭。”
帅望道:“师爷,本来还有雪琅呢,我替师爷努力过了。”
冷秋沉默了,轻轻敲着名单:“韩琦的孙子韩敬之,啧,韩琦的孙子!”
南朝轻声:“嗯,就这个,我没好意思去打探。因为吧,我这功夫也分不出人家一二三,所以我都是请韩琦去看一眼,这名次都是韩琦排的,韩琦没排自己家的。”
帅望默了,嗯,对,仁德家正品,人家随便养养的两个弟子都是白剑,你猜人家的正品怎么样?
唉,怎么就跟我儿子对上了呢?
乐庸侧耳听着,韦帅望随脚踢起个石子,正敲他后脑勺上。乐庸“哎哟”一声,捂着后脑上的大包,干脆直接跑过来:“你们说的是比较厉害的几个吧?”
帅望点点头,然后向冷秋道:“这已经很不错了,下届也有韩宇的儿子,冷却的孙子,韩宇本来就得过白剑的,人家儿子也不差。虽然冷却的儿子得了个红剑,但听说孙子也是有实力的。不知道韩笑和小双的儿子会不会提早参赛,那可是冷兰教的,平时同雪琅对练的。人家幼受庭训……”
冷秋忽然嘴角抽抽:“小双的儿子叫你什么啊?”
韦帅望翻着白眼:“爱叫啥叫啥吧。”
冷秋忽然笑得发抖,然后转身走了。
乐庸问帅望:“不用给我们说说情况,制定个战略啥的?”
帅望简单地:“用不着你操心。”
提起韩笑与小双的故事,就只得回到几年前,小双小念,双双为情所扰,冷如切趁虚而入。虽然小双一直觉得冷如切差点感觉,可是慢慢处着也觉得,这家伙对我挺好,凑和吧。眼看着冷如切就要大功告成了,两边家长都开始问了:怎么样啊?感觉如何啊?
冷如切当然是大力点头,好好好,最好马上就娶。
小双就比较无所谓:还行吧。
追问再三,还行就是行吧?那我们可就准备婚礼了……
金童玉女,下届内定掌门人和精灵般的皇室公主,政治上仁德与朗曦两大家族的绝世大联合……
订婚日,江湖盛事,贺者如云,冷家山上车水马龙自不必提。
皇宫等闲人不配登门,黑狼也到场了,冷迪那眼神,后来冷迪被女皇直接赶走了。掌门长老齐到场,韩宇韩琦代表家长来求婚。小双虽是养女,女皇当亲女养,纳兰自然当亲外孙女,韩青一大家子带了整套新嫁衣也到了。
酒席,韩笑肯定是自动避开了,没的让别人都不吃东西。
花间对月无酒,以乐相伴,琴声悠扬绵长。喝多了且忽然间恐婚以至极度不开心的小双分花拂柳,一路如花精灵般跳着舞寻声而至。
轻盈如一只蝴蝶般,草尖上滑行,树枝间飞行……
韩笑恍惚间好象看到了当年的小白……刹那间,琴声凄婉悲凉。
小双琴声中泪落如雨,舞姿飞旋,似在宿命中挣扎,然后转晕了,摇摇晃晃要从树上摔下来。
韩笑只得飞身扑救。
暖香在怀,然后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韩笑当场双膝一软,就跪了,偏偏韩笑怜香惜玉,还不肯把小精灵扔地上。
小精灵醉中含泪微笑,轻声:“别伤心,我来陪你了。”一个吻盖在韩笑嘴上,韩笑就彻底顶不住了,软绵绵躺倒在地。
然后小精灵一口吐他身上了。没多少食物,全是酒,高度好酒吐一身,韩笑挣扎几次,终于昏了过去。
小双看韩笑不动了,酒她也吐出去了,才想起来,这位小舅舅闻不得酒味,吓得立刻把韩笑那全套浸透酒精的衣服脱光,自己解衣衣之。
然后她自己也觉得冷……
午夜时分,订婚女主角不见了。
找过来的黑狼、韩宇冷如切,看到的就是半裸的小双抱着几乎□□的韩笑盖了几件薄薄的纱衣睡在柳树下花丛中……
冷如切当场就要拔剑砍杀这对奸夫□□,被韩宇死死抱住,嚎叫声响彻皇宫。于是,几乎所有大佬都或远或近地观赏到这浪漫美好的一幕。
黑狼这回,还算冷静,想把韩笑拎起暴打时,发现这货昏迷不醒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他也没再说啥。只把韩笑扔地下,拿衣服盖上自己女儿,左右看看,想找个女人抱回去。虽然他是亲爹,但是,他同女儿不熟,感觉不合适。冷兰当即过来,把小双抱走了。冬晨抱走了弟弟。
韩青与纳兰,万分尴尬之中,只得声明:只要你家女儿愿意嫁,我儿子不管啥原因(不管是自己脱的还是被人扒光的),肯定得负责。
黑狼客客气气地:“不必了,想必是意外。您快看看小公子有无生命危险。”
黑狼觉得:这女儿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先前自己声称睡了桑成,这回真把韩笑睡了……
这行为,这名声,我怎么好意思赖上人家。
帅望与芙瑶内心一万头野马奔过,只想暴打小双一顿。
韩笑昏迷了一天一夜啊!中毒太深了,好容易救过来的,所以,你肯定不能再怪人家为啥晕倒了。
结果一问小双要不要嫁,小双忽然微笑:“小舅舅月下抚琴的样子真好看。”
韦帅望气爆了:“舅,舅你妈个腿!你还知道那是你舅舅……”气死我了。
虽然韩笑也大一辈,但韩笑同小双年纪就没差太多,十岁以内,大众都能接受。韩笑那张娃娃脸也不太显年纪,一向保养得水嫩嫩的。帅望夫妻俩一想,这俩人还真般配,是真正漂亮到有灵魂的一对。
芙瑶淡定地,立刻就同小双解除收养关系,公主头衔收回,表示小双同自己夫妻一点关系没有,只是临时养在宫中的,黑狼的女儿。
反正黑狼早同韦帅望绝交了,所以,咱没任何亲戚关系。你爱嫁谁嫁谁。
然而,韦帅望依旧跑去问韩笑了,这事不能师父说负责,就硬给小师弟塞个醉酒胡闹的少女当老婆,让小师弟委屈一辈子啊。
他酒精过敏又不是他的错。
韦帅望还记得当年韩笑一口唾沫吐在鞋上的事,哆哆嗦嗦地:“这个这个,小双,虽然,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事不怪你,所以,虽然师父说要负责,但是,其实,不负责也没关系,当然,不是小双不愿意,其实……但是……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就负责,不愿意也不会硬塞给你。”
韩笑窘得不想见人,也不开口。
帅望只得:“你,这个,你要是不说话,我只能当你不同意,不能当你默认的……毕竟,这事,没结婚你可以反悔,结了就不好休妻了。你得明确说行,不然……”
韩笑一直沉默,直到韦帅望打算说再见:“那,那这事就这样算了,以后再说……”
帅望门都打开了,韩笑才轻声:“我抬头时,以为看到了小白……”
韦帅望没听懂,你特么跟我抒什么情啊?老子当年不过不小心说破你暗恋白逸儿,就被你骂了祖宗三代,还被痛打一顿,这事我知道。然后再认真观察一下,韩笑那个羞涩中无限宠溺的眼神……
韦帅望掩面:“卧槽……”
特么,大情种在这儿呢……难怪你这么多年也不结婚,你不是早瞄上我女儿了吧?
那你早说啊!
这可真是,发乎情止乎礼,把你给高贵得!你想啥别人得看你眼神猜,不但得给你端上来,还得喂你吃啊?!
黑狼静悄悄地把女儿嫁了……能嫁出去就行,何况是人家门第高贵得很,凭我自己的身份都配不上。
韩笑静悄悄地把梦中情人的女儿娶了。
然后人家夫妻还和美得很,小双成天追着韩笑叫小舅舅,孩子一样成天腻在韩笑身上,是的,她就喜欢被人象爹一样宠着的感觉。韦帅望那个养父太特么象弟弟了,一脸的老子养你就象玩猫的感觉。韩笑对纯洁少女版的小白无限怜惜,梳头画眉自不必说,有半点不开心都是无限耐心与温柔的安慰劝解。天天一个抚琴一个歌舞,没事一起下个棋写个诗,提起经营之道,一个会算帐一个有品味,自己设计个新样式还能大卖。富养的公主和闲雅的贵公子不知多和拍。
小双公主的头衔没了,依旧封了个富足的郡县的郡主拿着大笔嫁妆和汤沐邑嫁过去的。纳兰欣慰自己越来越有钱之余,感叹两个漂亮儿子,娶了两个惹不起的老婆。人家花钱娶老婆,我们家儿子靠娶老婆就发家了,大儿媳就是带着大笔的地契过来的。到小儿子,年年郡县收上的税快赶上我们家生意的净利润了。谁再敢说漂亮的脸蛋不产大米!这白花花的银子,全是我儿子漂亮的脸蛋换回来的!
纳兰对小双的娇憨完全包容,别说孩子从小就叫她姥姥,看芙瑶把小双当亲生女的劲头,她就得当亲孙女儿疼着。就连冷兰也觉得,哎——小白的女儿,当年小白的死多少同我有点关系,我得好好照顾她女儿。
小双嫁过去,完全就是个团宠,而且人家女皇教育出来的,不是大魔王养出来的,娇纵管娇纵,知礼仪懂进退,一家人都宠着她,小事她撒个娇,大事三观正不乱来。公婆待她如亲生,她待公婆比亲生的还贴心,毕竟他公婆没女儿,两个臭小子一个象驴一个象小冰块——不要提女皇,大帝同他们客客气气的。同冷兰也如亲姐妹,两人都挺单纯,小双的机灵也就用在哄厉害大姐姐开心上了,冷兰觉得,小双跟小白好象,小白就是我这辈子唯一能算得上朋友的女性了。小双对我,比小雪对我还亲。小双终于觉得,哎呀,我得到一大家子亲人,啥也不缺了!
没事时想起冷如切,小双自己拍拍胸脯,好险,差点嫁到火坑里,人家一脸身负重任,小心翼翼,天天努力上进,哪有功夫理我开不开心,嫁过去最好做个贤内助,没准得帮着一起搞关系拉选票,勾心斗角,扶他上位,一旦色衰爱驰,保不住他还得娶小老婆。那种生活太可怕了。他家那两个长辈啊,杀人不眨眼的正版黑老大……小双觉得根本处不来。想想就觉得韦帅望不靠谱,坑我。
你养父再靠谱,只要你没把小舅舅睡了,也不可能给你推荐你小舅舅的……
就是,每次韦帅望不小心说:“我女儿……”
韩笑都给他纠正:“你弟媳!”
小双见到芙瑶还是亲亲热热叫娘,韩笑坚持叫“姐姐”。见到黑狼,那声“爹”也硬是喊不出口,黑狼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也不说啥,命吧!当年我那一个大嘴巴真没白打,赔了个女儿。好吧,我女婿长得挺好,而且是白剑……
内心叹息:小白,你看你女儿过得多幸福。韩笑待她……这才叫真爱。
女婿不管我叫爹,也不要紧的。反正女婿怕他远超过怕自己爹。
江湖人士,提起这事就笑得抽风。
只有冷如切老婆飞了,一场武林佳话变笑话了。
冷如切暴怒不已。
韩宇只得指出:“你要是真喜欢小双,当时就不该出声。韩笑明显是晕倒了。他能做什么?人家韩掌门教育出来的,再不会做那种龌龊事。我也同你解释过了,衣服脱了,是因为上面吐的全是酒……这样还抢救一天一夜呢。再怎么样,也只是小双酒后行为不检点。你要是容不得,那咱婚前发现她这人品不行,是好事。你要是容得,只能怪自己当时大喊大叫,召来一帮人围观,事情到这地步,也只能退婚。”
然而少年人已经倾心于佳人,只觉此事含恨终身。对韩笑就存了夺妻之恨,连带着跟韦帅望也疏远了。
韦帅望: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18、排位赛
四年一届的少年论剑终于又开始了。
小组赛打完,十六强出名单,乐庸一看,咦,那天师父师祖爷念叨那几个都在上面,忍不住就问一声:“韩敬之是韩伯伯的孙子吧?成峰成俭同咱没啥特别关系是不是?托你照顾的那个叫啥名?”
韦帅望给个暴栗:“你特么记性真好,你操心这个干嘛?”
乐庸道:“哪个不能杀,不应该告诉我一声吗?”
帅望道:“能不杀,哪个都不要杀,不得不杀时,当然谁的命也不能用你的命换。”
乐庸左右一看,叫:“小韩伯伯,我爹让我把韩敬之同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一样对待呢!”
韦帅望当即:“你奶奶的……”
韩宇笑着拉过乐庸:“来来来,我指给你看,这是我大侄孙,韩敬之,陪着他来的,是我的小儿子,韩有恪,下届才参赛。敬之,来,见过韦乐庸弟弟,给个大礼,你早晚要在他手下做堂主的。”
乐庸笑嘻嘻地:“别,敬之哥哥没准是掌门呢,回礼啊回礼。”
韩宇微笑:“既然这小子这么久都没想起来问一声,在座哪位是高朋故交,我感觉,他子承父业比较靠谱。”
韩敬之对韩宇的评价不太服气,但人家家教极严,连不服气的表情都没有,恭恭敬敬给乐庸个长揖。
韩宇叫过冷不易:“这位小爷,辈份比我都高,是秋爷的儿子,敬之也给个大礼吧。”
韩敬之再次长揖,冷不易也回个长揖,上下打量一下,呀,这人功夫挺不错,手下留不了情。
韩宇轻声:“各自尽力,上场就只有听天由命看运气了。韦掌门于咱们有恩,咱们对韦掌门有义,真互相伤到,一定是失手,谁也别生怨愤。”
韩敬之立刻回答:“是!”
乐庸“哎哟”一声:“小韩伯伯,你这话说得我腿都软了。”
韩宇喷笑:“我就说给你听呢,敬之要伤到你不易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可别给我们下黑手。两位要是伤到我侄孙,我肯定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乐庸“嘿嘿”一声:“我爹说的你都听到了,能不杀的都不许杀,他看着我,我下什么黑手?不易哥哥到时放虫子咬他一身包就是了。”
冷不易道:“滚!”
乐庸微微遗憾地:“不易哥哥最近被我爹给教育得跟正人君子似的,都不象小时候那么好玩了。”
韩宇哈哈大笑。
冷不易已经举起双手,一副要把乐庸按地上打的样子,想想又放下了。
乐庸笑倒:“你看他,你看他,给我学个猴儿……”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冷不易一脚踢飞了。
韩敬之也忍不住微微抿下嘴,觉得掌门家这两……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那边南朝正一脸焦虑地同韦帅望商量呢:“掌门,我儿子差点,南暄功夫还好啊,不能分第一组吗?”
帅望沉吟半晌:“南暄,你觉得差不多,顶天,我让南暄同最后一名对上,靠实力吧。别人都差太多。你儿子,我让乐庸手下留情,再留点面子就得了。”
南朝弱弱地:“可是……”
帅望给他不悦的眼神:“顺便说,你们南家的功夫,从你爹开始就不太象样。你同你三哥儿子教成这样还有脸来说情。
南朝当即给韦帅望个大白眼,特么,前八一直是冷家的,他们几家,不过是争争九到十六名。今年冷家人来的少,南朝一看,咦,胡家区家都进第一组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都进不了……心有不甘啊!
韦帅望其实比他糟心多了,特么,赶着他最后一届在任,区胡周南四家都派人来了,还都熟。把区家胡家排上来,纯是被冷秋给逼的。十六强里有两只黑马,苏诚,不知哪家的,但这个姓,冷秋一听就联想到苏家,感觉不是苏西楼就是苏子维的,人家没填上师长,南朝的报告里也没有。但是一比武,就看出来了,苏子维或者苏子扬家的。另外一个,叫杨玄,功夫也不错,冷家功夫。隐名埋姓的,能有好事?冷秋强按着非要把这两个排到第二组去。
要知道,第一组是强队,第二组是弱队,强队一组同弱队一组打,这样排是避免两个种子选手在八强赛上就拼掉一个。当然这个公平,也不过是靠感觉。但杨玄与苏诚明显的比胡家区家强,强的要正对上胡区两家,结果就是这两家倒成牺牲了。当然冷秋的意思肯定不是让这两黑马对弱的,是直接就让他们去碰冷子静那一族的。原因呢,无非是他把冷文河解职了,冷子静一族人都得罪了,你家一堆红黄青剑,那就得给你们安排硬茬子,给你们家效减员啊。
韦帅望觉得,我特么干不出这种事。
所以,帅望直接找冷清去了:“长老,您看下这分组。”
冷清沉吟半晌,没吭声。
帅望道:“长老您有意见就直说。”
冷清笑了:“你好好同秋爷商量吧。你们亲如骨肉,再怎么争执也不妨事。”特么你跑去他家砸东西,快把我吓吐了,差点以为要见证北国武林大分裂的历史一刻了,结果你师爷就让你赔钱。我要去砸,怕不是得赔脑袋啊!所以,你们有矛盾你们自己商量,别拉扯我。
韦帅望忍不住就笑了:“嗯,您就发表下意见,我就印证下我眼睛瞎没瞎。”
冷清笑着指了指苏诚与杨玄:“是这两个不?”
帅望问:“太明显了,是吧?”
冷清笑:“嗯,比较明显,虽然,嗯,这两家可能没人出来说话,但是,如果你把他们安排给胡区两家,就不是照顾人家,是要人家命了。要安排给别人呢,我觉得,别人的家长可能是会有话说的。”
冷秋看韦帅望同冷清聊天去了,那眼神……
然后更有意思的事来了,杨玄小朋友自己一个人来了,东张西望向人打听:“请问韦掌门是哪位?”
啧,看起来韦掌门的私人关系相当的广泛啊。
帅望刚同冷清聊完,起身琢磨着怎么同师爷再聊一下这明显不公的问题呢,迎面遇上找过来的杨玄,杨玄大礼参拜,就是,直接跪下了:“杨玄见过掌门。”
韦帅望差点没让他绊个跟头,惊得立刻把那张纸收起来,呃呃,你小子知道我正坑你呢?
然后小朋友恭恭敬敬地说:“黑狼师父让我进十六强后再同您说,我父亲叫黑羚,是黑狼的师弟。平时,黑狼师父也教我一点功夫,师父说,让您看着点,放我活着回去就行。”
韦帅望嘴角抽抽,尼玛!
杨玄反过来可不就是黑羊嘛。
你特么不自己来也罢了,信也不给我一个,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啊?
所以,韦帅望就黑着脸:“黑狼是谁啊?我认识吗?”然后从小朋友面前,无视而过。
杨玄目瞪口呆,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
冷秋一脸趣致地:“那小子向你自报师门了?”
韦帅望“哼”一声:“我不认识他师父。”
冷秋问:“所以,他说他师父是谁啊?”
韦帅望忍笑不住:“说是一个叫黑狼的。”
杨玄看着掌门与长老笑成一团,而且还是看着他笑的,他当场羞得面红耳赤。
韦帅望招招手,让他过去,杨玄又羞又气,却也不敢不过去。帅望低声:“不同你开玩笑了,你给你师父带个话,天底下没他这么王八蛋的,至少得提前说一声。再说,你这么大庭广众地到处找我,这不明摆着给我上眼药吗?他咋了,手残了还是腿断了,还是你这弟子不重要啊?人不来,信呢?”
杨玄尴尬了,师父同他说时,他就觉得:师父你不用写封信吗?我就跑去说我师父是黑狼就行?再说你让我带的话也不象话啊!啥叫活着回去就行啊?
帅望一看小朋友脸通红,忙安慰一下:“唉,我同你说不着。你等比完赛,我给他写个一千字的骂街信,你给我带回去就行了。”
杨玄小朋友尴尬地退了,内心琢磨着,韦掌门居然是在同我开玩笑吗?我一小人物,人家大掌门同我开玩笑?我师父同韦掌门交情这么好吗?
边上两个小朋友歪着脑袋看他呢,一副看到祥瑞的表情,于是,杨玄小朋友说了那句有名的:“你瞅啥?”
冷不易当即就回一句:“瞅你咋了?”
于是杨玄小朋友就手按剑了。
乐庸笑眯眯地跟一句:“我爹是韦帅望。”
杨玄那只摸剑的手,立刻就松开了,退了一步,抱拳:“失礼了,韦公子。”
冷不易白了乐庸一眼:“你咋还那么无耻啊?”
乐庸笑道:“这句还是这么好使啊!”一指冷不易:“他爹是冷秋。”
于是杨玄再次:“冒犯了,冷公子。”
冷不易气乎乎地:“不想打一架了?”
乐庸笑得:“哎,你这是要报上次被黑狼师父暴打之仇啊!那你再遇上他还得挨揍啊。”
杨玄一听,这两人的意思,是同我黑狼师父很熟啊!不过我黑狼师父居然还打过冷秋的儿子呢?我就知道黑师父很厉害,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啊!
乐庸伸手推了杨玄一下:“哎,你不象黑狼师父教出来的啊。你这样,他不揍你吗?要不是我爹把我接回去的早,我应该被他给揍死了。”
杨玄感觉韦小朋友好象试了一下他的内力,但人家的内力几乎是超高音速地来去了一下,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当场就汗下了。我去,果然我活着回去就好,这位怕被我黑师父揍死的小朋友简直一招就能要我命啊!
那边韦帅望叫一声:“乐庸!”两个小朋友当即做着鬼脸跑了。
韦帅望劝冷秋:“咱们还是正常实力来吧,嗯……”人冷清说是不说,但其实人家说了。杨玄又是黑狼的,不好不给面子,你把苏家单独处理不好吧?
冷秋轻声:“苏诚留着是祸害。”
帅望面无表情地:“不可能天下无贼。”
冷秋怒问:“所以,撞到捕快手里的贼也得放了?”
帅望良久:“师爷……”哀求了。
冷秋只得挥挥手:“你这是病,得治!”
帅望把单子交给冷如切:“你看如何?”
冷如切看一眼:“掌门一向慧眼如炬。”
帅望道:“请清长老过目,有意见,我们商量,没意见,就公布吧。”
冷清那边看完单子,笑睇韦帅望一眼,告诉冷如切:“我没意见。”冷清很欣慰,韦帅望还是个公正的人,而且能把他师爷搞定,自己的意见还是有用。
冷如切当场公布分组情况。
这回苏诚与杨玄都在一组,胡家与周家都下去了。南朝目瞪口呆,然后感觉,韦帅望的公正病犯了,所以,别指望了。
特么不是我去说情,把掌门的公正病给刺激出来的吧?这下子原来的便宜也占不上了,我侄子哪个也打不过。
但是,韦掌门公正决断,谁也别说啥了。
然后韦大掌门就过来问南朝:“你家孩子是要保命,还是同最弱的拼一下?”
南朝弱弱地:“保命。”
韦帅望给他个大白眼:“我尽量让他们手下留情,保不保得住面子就不好说了。”
边上冷如切扫一眼南朝,淡淡地:“这界两组功夫差不少,不如抓阄吧。”
南朝顿时一愣。
韦帅望也一愣。
冷如切忽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可也没改口。
帅望想了想,温和地:“那就抓阄吧,也是惯例了。”上次人家弟弟参赛,你说要抓阄,所以这次你儿子参赛人家也说抓阄,有毛病吗?没有啊。而且你今年就下岗,人家可能就上岗了,同下届掌门硬杠,有必要吗?从自家两个孩子的功夫看,还真没必要。
南朝转身就走了。
韦帅望的孩子没事,他家孩子有事。
于是,冷秋与韩宇就同时知道了冷如切提的这个小意见。两人的脸,顿时就黑了。
韦帅望觉得冷如切有理。这两位就觉得,xxx,你这是公然同我们叫板啊!
翅膀硬了,这翅膀还是韦帅望给你养起来。
啧……
韩青组的那只敌后武工队,都特么挑有良心的给我组的,韦帅望整的这支——仁德家的人是没有良心的。
19、幸福且强大
冷秋轻声:“乐庸与冷不易绝对不能碰一组。”
帅望轻声:“其实,也挺好,真碰上了,让乐庸让了,不易能更稳。红剑黑剑无所谓。”
冷秋沉默一会儿:“你看出来了吧?不易与乐庸明显高。”
帅望微笑,内卷的唯一好处是,站出去比别人高一头。
冷秋淡淡地:“不管谁得了白剑,把对手干掉就得了。”
韦帅望差点没给噎死:“师爷!”
冷秋把两个孩子叫来:“如果你们谁因为分组原因没得到黑白剑,要么自己去挑战黑剑,要么,让白剑兄弟把黑剑干掉。”
帅望怒了:“绝对不可以!挑战可以,如果谁以这种原因下杀手,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冷秋沉默一会儿:“好,那记住了,抓阄这事,是冷如切提的。记着就行。”
帅望哀叫:“师爷!”
乐庸轻声:“上次他弟弟参赛,就是抓阄。所以,这算是公平。”
冷秋点头:“对。算是公平。上次冷雪琅直进半决赛,他是有异议的。目前为止,这小子没做什么,所以,咱们也不会做什么。但你们也不小了,这人对我们是不是有善意,你们认真看着,防备着点。”
帅望默了。
这回他没话说了,他不能说冷如切是自己人,你们把当他自己人。冷如切现在的表现,明显不是。只是没有表露太大敌意,不满是肯定的了。
冷秋道:“冷子静那一族,人多,又抱团。给他们位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给他们位置,他们仗着人多,事事掣肘,他们家需要有效减员。”
帅望轻声:“师爷,求你别这样教育我家孩子。真教育成功了,你不一定承受得了后果。”
冷秋道:“嗯,小子,你认真回想一下吧,但凡你照着老子的教导变坏时,后果都特么很好。每次你照着你师父指示做好事时,老子才真的承受不了。”
乐庸轻声:“冷如切做的,只是公平,但我爹一向是给敌人公平的。”
冷秋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对,所以,要么冷如切这表现是与我们为敌了,要么你爹是精神不太好。”
韦帅望气结:“你,你们爷俩真合拍!”
冷秋拍拍乐庸:“快点成长起来,让冷如切早点滚出我眼前。”
乐庸点点头:“没问题。”
韦帅望怒吼:“你特么敢给我再说一次!”
乐庸淡淡地:“我快点成长,有什么不好吗?这位置能者居之,我同不易能,师爷开心,你不开心?你要觉得师爷不对,你就说服他吧,吓唬我干嘛?我不敢再说一次,爹你就有理了?”
韦帅望忽然发现,特么,我居然说不过我儿子了,哎,我需要我师父……
冷秋看着韦帅望:“你当初对阵黑狼时,你师父都宁可你错杀,不想看见你手软。真刀真枪,要命的事,对手除非是南家那样的废物,对谁都不能手软,能杀就杀,能一招杀就不两招杀。你说的那些屁话,是让我们家孩子拿命去善良呢!你特么给我滚远点,不然,我叫芙瑶过来同你谈谈。”
帅望沉默一会儿:“不用了。”
不用了,我家大帝会同师爷一样暴跳起来的。能不杀就不杀,这种,我对小雪琅说,都差点让雪琅送命……
帅望轻声:“是,保自己命是第一位的。这是生死之搏。当然,如果觉得……”
冷秋冷笑:“雪琅也觉得自己有余力饶过别人呢。你快一边去准备好你的花生米吧。”
冷秋看着两个孩子:“记得吗?上一届的雪琅比你们俩个高多少?他是怎么差点死掉的?不管你们觉得自己比对手高多少,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也不要有任何松懈。对手的生死,绝对不在你们应该考虑的范围内,你们需要的是赢和活下来。杀掉一个大家族的人,虽然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冷如切都能解决,我们更能轻松解决,明白吗?不用手软。”
韩宇远远看着冷秋一脸杀气地训孩子呢。
想了半天,冷如切这反应,师爷肯定是当敌意了。那我同大哥呢?
下一届冷如切肯定当选了,我同大哥此时与冷如切切割,真是在摘取胜利果实的一刹那,满树果子都不要。
然后看到乐庸一个淡淡的眼神飘过来,淡泊平静地,扫过他,扫过韩敬之。
韩宇顿时汗毛倒竖:这……
虽然我说伤残无怨,那是我死忠韦掌门的时候。此时此刻,但凡我有半点站冷如切的意思,人家就根本没必要手下留情了。何况,我大哥的亲孙子参赛,真要按掌门排名来赛,就是按公平原则,我侄孙也不会对上硬茬,冷如切说抓阄,抓到死亡小组去直接就灭在半绝赛上怎么办?他有半点把我们当回事的意思吗?
韩宇直接过去,拱手叫一声:“师爷。”
冷秋倒是立刻温和地笑了:“韩宇,有事?”
韩宇轻声:“冷如切将来,有半点对不起师爷和韦掌门的地方,我同大哥,不站他那边。”
冷秋点点头。
韩宇再道:“不管他将来做没做什么,师爷和韦掌门,怎么处置他,我同我大哥,都支持师爷与韦掌门。”
冷秋再次点点头。
韦帅望长叹一声。我特么当时不如直接跟冷如切说:滚!等你当掌门才轮你说话。
师爷说的没错,我一发善心,老天就直接派人打我脸。
韦帅望默默看南朝一眼,好,你小子动员能力真强。
冷如切确实是个二傻子,明摆着南朝这小子向我托人情,你直接当着南朝面就说抓阄,真好,谢谢你替我得罪一批人,省得我得罪人了。我特么谢谢你啊。
二傻子上台是不行啊,你这样子早点下台也应该。虽然我不希望是我儿子把你搞下台的。
我就不说啥了。
乐庸看着韩宇微微一笑,再瞄了一眼韩敬之。
韩宇内心“卧槽”一声,这小朋友难道真是这意思?人刚才看那一眼不是无意的?真就是暗示我?
韩宇感觉到,人家小朋友,听到冷如切就能想到你家正要参赛的侄孙,远远地拿眼神提示你该站队了,这智商就很不一般了。虽然大人们已经学会连个眼神也不给你了……
韩宇对乐庸看的那一眼,时间有点长。冷秋就看看乐庸,看看冷不易,乐庸都向韩宇发出死亡威胁了,韩宇收到立刻来表明态度了。自己家的傻儿子好象还没搞清状况。唉,儿子啊,你一定要紧跟你兄弟啊,可别学冷冬晨那个二缺,专搞自己兄弟。
韦帅望对这一连串的眼神交流,默默咽了抽自己儿子一耳光的欲望,小孩子嘴欠是天然的,我小时候也这样,知道点啥就忍不住臭显一下我多聪明。他只得劝韩宇:“如切,不一定是有意的,这也是惯例,你不必有什么反应。”
韩宇笑笑:“他成年了,我们没有管教义务了。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他下一届可能是掌门了,问呢,我们就说两句,不问,不好说什么了。”
帅望一听,完,你越说和,人家越要撇清关系。但也只能如此,如果自家孩子同冷如切有任何冲突,当然是别连累韩家兄弟的好。
帅望无言地点点头。
韩宇告退。
冷如切见韩宇急冲冲去同掌门长老说话,然后脸色不太好地回来了,忙迎过去问一声:“师叔,有什么事吗?”
韩宇见冷如切一脸无辜,沉吟一下:“我去问问敬之能排到谁,没想到掌门说抓阉。”
冷如切顿时一愣,这才想起来师父的孙子也参赛呢!而师父一家是韦掌门死忠,本来比别人要占点便宜的。登时窘了个满面通红,半晌:“上届也是抓阉啊……所以……”
韩宇点点头:“倒也公平,给掌门省事了,不然,这一届哪个同掌门不熟啊,都去找掌门,倒让掌门为难了。”
冷如切没敢出声,然后忽然想到,哎呀,这事是我提的,我小师叔知道不?掌门没说吧?偷偷看韩宇脸色,韩宇苦笑了,别看我了,我都不敢给你啥提示了,半晌,叹口气:“不知谁出的这主意,可把掌门的一大票亲友团都得罪了。”
冷如切这才惊悟,我了个去……
这这这,当时谁在场来着?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特么,南朝!南朝当时给自己孩子说情呢,冷如切一大半是看不上南朝走后门,然后才是,我弟弟都被公平了,凭啥你们想占这个便宜。
谁是掌门的亲友团啊?
杀气腾腾的冷长老啊!还有他师父!冷如切忽然感觉到自己好象在挖自己家地基,而南朝同冷家之外的四大家关系都不错。冷逸飞那种黑得不能更黑的□□人士送孩子上山肯定同掌门打过招呼,不然就是送人头来了,刚才直接给掌门跪了的那个杨玄还不知同掌门啥关系呢。所以……这事蠢到他都不敢坦白从宽了。
韩宇内心长叹一声,孩子啊,你问我啊?你问我怎么办,你就是还当我是亲人呢,我就给你好好讲讲,然后你到掌门面前跪求一下,掌门心软,不会同你计较的,你最好当着乐庸小朋友的面忏悔一下。人家这个小教主比上一个大教主还可怕。现在你不问,我就不敢管。本来就不是很亲的关系,你又做掌门了,咱们这点淡薄的恩情,经不起我多嘴多舌教训你。不象亲生的,打个半死,小乐庸一样冲他亲爹翻白眼撒娇。
八强赛结束,第一组全赢……
大家表示,掌门大人好眼力,掌门大人好公正。
特么,掌门觉得能赢的这些,一点意外都没有就赢了,以后都你直接看一眼给排名得了。虽然大家表示真特么公正,但吃瓜群众明显觉得没啥趣味性了,一点意外没有啊!想当年,意外不断八卦起来津津有味啊!尤其是韦大掌门那一届,又是让梨又是当众拱手白剑讨你欢的,让群众喜闻乐见了好几年。
现在就靠抓阄创造看点了。
当然我们也得交待下几位大熟人的比赛情况。
乐庸被周存抓到了,帅望到底没忍住,轻声:“周家满门忠烈。”
乐庸假装没听到,我切,周家当年站掌门那边写信出卖你的事我特么都听说过。满门忠烈!你把人家心脏给掏出来了!
然而,周存的功夫,实在差很远。乐庸嘴角带笑,不紧不慢地接了五十招,在周存的衣服上划了一道口子,又划一道,又划一道,周存终于涨红脸,主动跳开,认输了。
乐庸客客气气地欠身:“承让。”
回来坐上,淡淡地:“我饶他三次不死,替你还够了他家的人命,以后别再提欠他家的了。”
韦帅望气得:“我特么谢谢你啊!”
那边周兴已经红着脸在训孩子:“第一下就该认输了!这三剑都在要害,分明是人家多次容让了……”
周存无比沮丧:“我,我没发现……”
周兴长叹一声,就是,你不知不觉就死三次了。周家以后再敢在江湖说韦家一个不字,都是打自己脸了。虽然满面尴尬,周兴还是过去给韦掌门一个长揖:“谢掌门和小公子手下留情,周某一家,感激不尽。”
帅望也有点尴尬:“比武嘛,点到为止即可,应该的,周先生不必客气。”
乐庸在一边还个长揖:“周伯伯客气了。其实我爹说,比武是真刀真枪以命相搏的事,不过上场前他一直在我旁边念叨周家为国为民,满门忠烈,我都不知道该听他哪句好了。”
周兴那满面的尴尬,忽然间化成辛酸,只点点头:“多谢。”哽咽得无法多言,拱拱手而去。心里那点过不去的怨愤,终于化做一声长叹,是的,我们有私人恩怨,但我们也为保护国家共同战斗过。人家因大义尊重我们,我们就也因大义尊重人家吧。
帅望摸摸乐庸的头,唉,我儿子还真替我解了多年的心病。这小子真会说话,三分官方发方,七分义气,硬是让周家一脸尴尬变成感激了。
冷秋一边嘲笑:“你该跟你儿子学学说人话了。”
韦帅望气得:“我特么这些年一直在汪汪叫吗?”
冷秋道:“几乎,听习惯也能听出你是啥意思,外人听来就是汪汪叫了。”
乐庸笑嘻嘻地:“我娘一直这么说话,对付正式场合还挺好使的,是吧?”
冷秋点头:“是!”转头:“唉,我应该把冷不易派到你娘身边学几年说话。”
冷不易望天,要不,你再打我一顿得了。乐庸的娘……嗯,挺好的,就是,她那种好笑的表情挺明显的,好像是嫌我傻。
冷不易的对手是南暄,南朝立刻就老远给韦帅望拼命使眼色。帅望只得无奈地:“不易啊,你看那边个不停看我的老小子了吗?你下场对手是他三哥的孩子。他三哥是头驴,当年被我打断骨头也不肯松剑,所以,不论如何,你同他多走个三五招,给他点面子,也别伤太重啊。”
冷不易道:“功夫那么烂,师父你当年还打得挺费劲?”
帅望笑道:“是啊,太烂,我不好意思砍死他,后来给他点了个笑穴……哈哈哈哈!”
冷不易一脸黑线,先打断人骨头,再点人笑穴,师父你可真善良啊。
冷秋道:“知道你师父当年多讨嫌了吧?比个武,半个武林圈都想砍他。而且最想砍他的就是他师门了。”
韦帅望笑道:“哎,我当年饶他们不死的,他们倒都想砍我。”
冷不易很无奈地,老老实打满十招,第十一招,南暄反手一剑划来,冷不易的剑,后发先至,不待南暄发力已经内力暴发,南暄只觉得整个手都麻了,完全没知觉,手中剑自然飞起,而且是飞到冷不易手里。
冷不易倒剑柄送回,点点头,收剑了。
南暄只得拱手:“我输了。”
冷不易淡淡说一句:“承让。”
傲慢得低调淡雅。
胡家的胡瞻尔抽到的是冷成峰,那也是一场完全没有悬念的比武。胡不归也只说:“尽力吧,尽量别受伤,不要拼,这不是你应该拼的对手。”
冷文谷与胡不归也互相点点头。咱共同战斗过,胡家挺有骨气的,倒也吩咐儿子:“不必下杀手。”
胡瞻尔依旧拼过百招,冷成峰已经不耐烦,觉得对手有点给脸不要脸了,开始发力砍杀,胡瞻尔步步后退,最后一条腿被刺了个洞,最后关头,冷成峰倒底收了力,没给他个洞穿。那边胡不归高叫:“我们认输。”
胡瞻尔咬牙站着:“多谢你手下留情。”
冷成峰拱拱手:“你也挺能拼。”
打得最激烈的一场是区青璋抽到杨玄。
区华子功夫就算不错了,儿子也用功,华山派功夫本来也不弱,只不过没有冷家山的魔鬼训练那么狠。杨玄呢,黑狼是坚决不承认他是徒弟的。临走时,黑狼说:“没进十六强,你敢说是我徒弟,我就打死你。进了十六强你也不许说是我弟子,我就教过你两天。”这里的两天,指的是两年,过了十三岁之后,杨玄开始长个了,看着跟成年人差不多了,黑狼觉得他这样子,揍起来就不用手软了。原来只要杨玄哭,黑狼转身就走,让他爹自己教。十三岁以后,敢掉一滴眼泪,黑狼就能揍到他吐血,硬把一只小羚羊揍出点狼的感觉了,黑狼依旧觉得这小子的功夫简直没眼看,蔑视地不肯认这个徒弟,让他自己同韦帅望说,能活着回来就行。
所以,他这实力在八强是垫底的,到底比区青璋还强点。两人打得难解难分的。
韦帅望终于忍不住笑:“难怪黑狼不肯写信,这明摆着顶天学过一两年,应该还是最后关头的速成班。”
冷秋白他一眼:“你儿子原来就这样。
帅望笑:“我儿子强一点吧?再说我儿子是亲王,屁也不用干,一年都几万两银子进项。”
冷秋道:“是啊,在京城里混,他哥得吓死。在江湖上混呢,他爹得在屁股后面跟着保护他。”
帅望沉默一会儿,看冷秋一眼:“所以,我也没怎么拦。”
冷秋道:“你就直接说谢谢吧。”
帅望笑:“我不说,说了你该找我赔你那一屋子破瓶子了。”笑到发抖。
冷秋一把抓住他头发,生薅过来:“你赔不赔。”
帅望笑:“赔赔赔,哎,注意形象。”
冷秋松手,左右看看,众人都装没看见状,他也忍不住笑了。
坐在后排的冷不易回头看一眼乐庸,轻声:“你爹跑我家去砸了好多东西。”
乐庸不吭声,这两人真是合伙逗他玩。然而,他也只能承认,我希望我是现在这样。所以,玩就玩吧。
冷不易轻声:“我爹是真心希望你好。”
乐庸给他个大白眼。
冷不易沉默一会儿:“你爹也是真心疼你。”
乐庸再给他个大白眼。
冷不易笑了,然后红了眼圈:“他们对你好,我真心高兴。”
乐庸望天:“你原来觉得他们在对我坏吗?”
冷不易微微哽咽:“有段时间……”
乐庸沉默一会儿:“对不起,让你担心我。”
冷不易忽然间掩面:“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变回来了。”当众落泪了,只能假装这比赛太无聊,抱膝埋头装睡。然而,他哭得身体发抖。
乐庸只得搂过他,解衣衣之。
他吓到冷不易了。
吓得师爷到现在才敢提账单。
肯定也吓坏了父母。
是的,幸好我回来了。我有这么好的兄弟,我怎么会不回来。
还有我那个不住道歉的爹,不住逼迫我实践诺言的师爷,永远淡定坚强地给我一个温暖怀抱的娘。
乐庸微笑,他一直活在温暖与幸福中,还能这么强大,真不容易。
20、救死扶伤
场上两位的厮杀忽然间白热化了。
只有这两位功夫相近点,他们的最终目标也就是争夺第八。一小时没分出胜负,观众有点倦了,两位选手也焦躁了。杨玄开始降防转攻,区青璋也开始拼命。
帅望的面色渐渐专注。
区青璋一剑刺过,杨玄不退反进,区青璋剑尖已经到杨玄胸口,杨玄才侧身,却并未闪开,而是直刺区青璋心脏。刹那间,杨玄胸前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一道口子,半边身子都染红。他刺向区青璋胸口的致命一剑,却在刺入的瞬间断了。
没错,韦帅望牌花生米到了。
杨玄身受重伤,一剑走空,顿时摔倒在地。
整个人都是懵的,发生了什么?
我拼着重伤也没赢吗?那可完了,下面几场我都打不了了。从第八名直落十六名了,给我师父丢大人了。
而死里逃生的区青璋,站在那儿喘息,直到韦帅望扑过来给杨玄止血。区青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人救了一命。当即弃剑认输:“我输了。谢掌门救命之恩。”
韦帅望气极:“你特么怎么不躲!”
他判断杨玄必定能躲开这一剑,还有余力在区青璋身上划一剑。想不到杨玄直接奔着杀人去的,自己受伤在所不计。
杨玄耳听区青璋认输,微微一笑:“这已经是我能得到的最好名次了。”
必须把这胜利定死。
以后的仗,打不打无所谓了。
这事,只有胡不归的儿子胡瞻尔有点意见,特么,你要救都救啊!现在我腿上一个洞,区青璋是完整的,这公平吗?他本来是死了的啊!
区华子过来,搂过儿子,轻声:“你活着就好。”
然后扬声:“我儿子此战本来当死,谢掌门救他一命,以后的场次,我们不参加了。”
胡不归站起来:“区兄,不必如此!”
区华子拱手:“理当如是,得回一命已是天幸,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立刻带儿子走了。
对了十六强里,就胡家同区家有一争。区华子是绝不会得了便宜,再把胡家挤下第九名的。
韦帅望内心满满的歉疚,糟了,我老友要我照顾的人,我特么照顾了他的对手。但是一来是来不及,二来,当时的角度,杨玄自己挡住了区华子的剑,韦帅望还没练出能隔着个人对一把剑进行灌顶攻击的本事。
点穴止血后,加棉巾按压包扎止血,帅望亲自抱起杨玄,要往冷良处送。伤的挺重,血止了,缝合就必须送到冷良家里去了。
结果他刚走出围观人群,南朝就给他跪了:“祖宗,你别走,我儿子对的苏诚!求你一定在场!这人,我给你送去。”
帅望一听,这是真要命的事。当即把杨玄交到南朝手里:“黑狼的弟子,让冷良尽快救治。”
南朝当即抱着人,一溜烟地飞跑去了。
韦帅望一回身的功夫,南晔已经喷着血飞起来……
好吧,这下子韦帅望成救火的了,回身正接住喷血的南晔,一探脉息,顿时就沉下脸来,忍不住抬头看苏诚一眼。这下子轮到他抱着南晔狂奔了。
乐庸坐那儿,看着苏诚:“师爷说的没错啊。这人应该弄死。”
冷秋道:“师爷从来不错,你爹脑子里有病。”
乐庸问:“我爹这病是从哪儿来的呢?”
冷秋道:“当年温琴到冷家山上搞屠杀,差点把你爹的师父弄死,你爹就疯了,跑去温家清理门户,顺手把温琴的老婆也清理了,那女人叫苏泉,是苏子维的女儿。于是你爹一遇到苏家人就一副理亏的样子。”
乐庸问:“苏泉会功夫吗?”
冷秋道:“在冷家比武有过名次呢,多少名我可记不得了。”
乐庸纳闷:“有功夫的女人啊!难道她同意我爹杀她丈夫?她没拔剑吗?”
冷秋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爹还把她儿子给抱回来养了,就是你小雷哥哥。肯定是当时两人聊得不错。她还是自杀死的,表情安祥,尸体完整。你爹对温琴另外一个小妾和儿子可不太温柔。”
乐庸一脸震惊地看着冷秋:“小雷哥哥!”没人说小雷哥哥同他爹有杀父杀母的大仇啊!
冷秋淡淡地:“所以,师爷劝你爹把小雷关起来,也是正确的。”
乐庸半晌:“小雷哥哥对我们很好啊。”
冷秋点头:“是啊,可保不定他哪天想起以前的事啊。”
乐庸眨一会儿眼睛,轻声:“他不会的。”
冷秋白他一眼:“你听着你这话有底气没?”
乐庸沉默,内心想的却是,原来,他们是真的会把小雷哥哥杀掉的,原来,他们真有足够理由杀掉小雷哥哥。
余下三场,冷成俭,冷纯熙,韩敬之都是轻松拿下的,而且,都很收敛地没有重伤对手。因为,很明显,韦掌门不喜欢没必要的伤亡。你杀了人,外一轮你上场时,遭遇致命一击,掌门忽然低头吃花生米去了咋办?
1/4决赛的抓阄结果,终于让观众吃了个大瓜。
冷成峰对冷成俭,兄弟组。
乐庸对上杨玄,这个大便宜占得,乐庸笑得嘴裂到后脑勺,一宣布这对阵时,大家就小小地嘘了一下。议论纷纷,这是不是有人安排?不过这话,大家也不敢大声说。人掌门排位赛的ab组分的顶公正,不知啥人提的抽签,抽签就看天意了。
冷不易对冷纯熙,韩敬之对的苏诚。
韦帅望对着冷不易,屁也没敢放。他可不敢让冷不易手下留情,师爷会直接一脚把他踹出校场去。至于韩敬之对苏诚,那就是请请请,放手一搏吧!对方是个神经病,把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对手,一脚踹成重伤。南朝看韦帅望的眼神都快出小飞刀了,直说:“韦帅望你要敢救那个苏诚,我特么……”怎么样他倒是没敢说。
但是韦帅望也不敢试试怎么样了。
他花了半个时辰才把重伤的南晔给救回一命,止血药死命地灌,冷良摸着脉,只说还得观察,实在不行,再开刀探查。
如果现场没有大神花自己功力给他救命,他这基本就是死了。
韩宇韩琦的脸,当场就黑了。
韩琦听韩宇说了冷如切的公正提议,就已经黑了脸,但是韩宇说的也是,人家下届掌门了,咱忍忍吧。
看到这抓阄结果,韩琦就咬着牙忍的。
冷如切冷汗直冒,啥也不敢说。
私字一闪念,你想公正人家掌门家的孩子,结果老天都不帮你,直接给掌门儿子个上上签,你自己师父的孙子抽了个下下签。
乐庸笑得:“天哪!这简直了,爹你直接排名,都不好意思给我这么安排……哈哈”
直接被韦帅望抽一巴掌:“闭嘴。”
乐庸看一眼冷不易的:“哎,这人是当初差点一箭射死你那个坏老头的孙子。砍他没事!”
帅望张张嘴又闭上了,“啪”地又抽了乐庸一巴掌,然后自己后脑勺立刻挨了冷秋一巴掌。
于是,韦帅望弱弱地躲边上抠桌子玩去了。
抠了会儿桌子,韦帅望觉得,我特么不能说不易,还不能去找找冷纯熙吗?也不好意思自己就当众去找冷纯熙,想了想,探病去了。
南晔还昏迷不醒呢。一搭脉,跳得有点快,但已经稳定有力了。帅望点点头,坐在那,再次出手替他催动内力疗伤。
冷良道:“省点力气吧,他这就算稳定了。”
南朝老大白眼送给冷良,可也叹气:“掌门救命之恩,已经够了。留点力气,明天可能还要用。我三哥的儿子也还有一战。您这亲朋好友老多了,个个费这么大劲,您就累死了。”
帅望笑:“看你小子这么有良心的份上,我就再给他多修一会儿。亏你够机灵,老子如果不及时转身,落地摔这下他就断气了。”
南朝轻声:“我去同韩宇说了,让韩敬之放手打。韩宇说,对苏诚这样的对手,谁敢有半点手软,就是自已找死了。你可别再犯神经病。”
韦帅望看着南朝:“小子,冷如切年底就能做掌门,你收敛点。你告诉韩宇,韩宇不会说。你可别再到处啾啾啾了。”
南朝想了想:“他是真蠢,还是对你有意见?”
帅望道:“我这么宽厚仁爱,他能对我有啥意见?”
南朝道:“有些人不管你是不是公正,没对他好,就不算好。比如,我就这样,不过掌门救我儿子一命,你公正我,我也就抱怨两句。冷如切呢,估计这是这样的!人家从来也不想要公正,而是结党。何况你小师弟订婚宴上抢了他未婚妻,这仇结大了,我觉得他是连你也恨上了。”
帅望轻叹一声:“滚!”然后补一句:“小心点也是应该的。但是,不得擅自行动。”
南朝道:“我说他两句坏话也就罢了,擅自对冷家掌门动手,岂是我这小人物该干的事?”
差点把南朝儿子害死,冷如切和苏诚算是同南朝结下仇了。本来南家这功夫,同冷家高层结仇,冷家人得把牙笑掉了,现在南朝在魔教手掌机要部门,谁同南朝结仇,都是给自己整了个天大的麻烦。苏诚与杨玄这两人,居然不在名单上,不是南朝无能,是韦帅望不让他碰苏家与黑狼那伙人。现在韦帅望怕是禁止不了南朝到处去搜苏家人出来了。帅望觉得——唉,苏家行事确实不地道,反正你来砍我,我都放过你了,别人要砍你,大爷就实在没义务救你了。
半个时辰后,南晔呻*吟一声醒了,帅望功成身退,南朝过去一把抱住,落泪:“儿子!你可吓死我了!”
帅望转身到另一间净室看杨玄,杨玄伤口缝好,坐着艰难地啃肉干呢。
帅望笑:“这什么东西?我派人给你送饭来。”
杨玄还试图欠欠身,痛得脸都皱起来,却也立刻展颜一笑:“冷良前辈说我伤口太大,让我晚些时候不渗血了,再喝水,给我这东西,让我能吃多吃点。不知什么东西,象是肉,却没放盐。”
帅望大乐:“既然是他安排吃的,我就不用管了。”叫来冷良:“他怎么样?”
冷良道:“皮外伤还能怎么样?伤的左胸到左臂,血管断了一根,好在不是主动脉,你止血止的也挺快,肌腱断了一根,缝好了,反正是左边,不妨碍他以后砍人。如果你问的是比武能不能打了,那可就别想了,不要命的话,一周之后可以,只要够坚强,伤口绽裂再缝呗。”
帅望道:“听医生的,你就休息吧。”
杨玄微笑:“我也没想过能进前八,听说抽到您家公子,我上去应该过不了一招。我受伤了,面子保住了。”
帅望笑:“这真是过谦了,你功夫不错。”打不过是肯定的,怎么也得百十招吧,你对我儿子评价真高。
杨玄苦笑:“见过市面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然后,微微不安地:“师父说,比武得尽力一搏,我不知道那位区先生是掌门故交。”黑狼的吩咐挺两个极端的:遇到乐庸,你脑袋掉了也别下杀手。别人,能杀就杀,能伤就伤,尽快结束战斗才是最稳妥的。
帅望道:“我就知道是你那狗屎师父吩咐的!你身子挡着,我打不到他那一剑。回去同你黑狼师父说,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杨玄轻声:“不敢,掌门亲手救治,在下怎么敢当。”
帅望很无奈,特么大半个场子都是我亲友,我也没办法啊。然后问一声:“冷纯熙,你同他一起来的?”
杨玄道:“黑狼师父说,他一家心狠手辣,让我同他们少来往,有一次还发火,告诉冷逸飞前辈我父子不归他管,不许指使我们。认识倒也是认识的。”
帅望一想,是这么回事,冷逸飞一家子都是这样的玩意,黑狼都发火了,那就太狠了。所以,我就别说啥了,直接告诉冷不易放手打就得了。
杨玄沉默一会儿:“我可以去同他说一声,冷不易是长老的儿子,但是,其实这些利害关系,他们家一向比我们明白。没必要,他不会招惹冷家山上的大人物。”
帅望一听,人家小朋友都伶伶俐俐的,见头知尾,便点点头:“有机会,说一声也好。不易也不会轻易下杀手。”
杨玄笑:“那倒是——我替冷纯熙谢谢掌门了。他功夫不如长老家的公子,来的时候颇有点担心冷长老的态度。”
帅望道:“长老对他完全无敌意。”
杨玄轻声:“是,我一定转达。”
韦帅望回去,只同冷秋说一声:“我让人转达,你对冷逸飞的孙子没敌意。”
冷秋点点头。
嗯,虽然他儿子明显技高一筹,但让人误会你有心要他命,到时以命搏命,我儿子多金贵啊,一百条你的狗命也抵不上我儿子一命。先说明没下死手的意思,安全得多。
韦帅望对冷不易就没说什么,小家伙从来不是没事下杀手的人。冷秋表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