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复兴,但是罗马》 第1章精罗但狄奥多罗 克里米亚,古称陶里斯,而克里米亚这一称呼源自鞑靼人,他们称这一地区为“克里木”(qr,突厥语,‘护城河’),而后衍变成克里米亚(cria)。公元前1世纪后,克里米亚便被罗马帝国所统治,哥特人崛起后,罗马的统治开始龟缩至南部,但仍保有赫尔松军区这一行政单位。而那些不愿意与狄奥多里克西征的哥特人便被东罗马帝国安置在南部,逐渐形成了克里米亚哥特人社群,他们与移居当地的希腊人杂居,文化上也彻底希腊化。 但是1204年的那场灾难后,南克里米亚便脱离了罗马的统治,残余的罗马人在南部建立了一个效忠于特拉比松帝国的哥特小公国:狄奥多罗(ΑuθeνtαΘeoδwpokαiΠαpαθαλασσα)。但随着特拉比松的衰落,特拉比松皇帝最终在1364年放弃了对狄奥多罗的任何控制,二者的君臣地位彻底沦为名义上的了。虽然狄奥多罗为了在蒙古西进的狂潮中苟活下来,早就向金帐汗国称臣纳贡了。 而现在,1427年2月,哥特人最后的残余大贵胄,罗马在克里米亚的遗留后裔,拜占庭帝国的弱宣称者,狄奥多罗的储君—— “就是我!”提笔至此,年仅15岁的黑发褐瞳少年,曼努埃尔·加夫拉斯愤懑地把笔扔到地上,对着地板跺着脚,骂道: “为什么别人复兴罗马要么是君主,要么是帝国储君,要么有逆天神装,要么是尊贵的皇室直系,我就是个区区连整个克里米亚都没有的小公国储君,连勉强能用的海港都在热那亚人手里,苟下去都难,我拿头复兴罗马!” 宣泄一番后,曼努埃尔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写的书稿,把那几张汉语的抽出来烧掉后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继续奋笔疾书。对,汉语。 其实曼努埃尔的灵魂并非来源于这一时代,他上辈子叫作陈白,是一个天朝精罗史宅,在大一冬至那天因为睡眠不足在天桥上恍惚时一不留神掉到了车水马龙中而领了便当。当他再度醒来后面前站着一位穿着灰白托加的粉发美少女。 “是负责转生的女神吗?” “是的,”她微笑道,“因为阁下死得太惨,所以特地允许保留记忆。” 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笑道:“请问,阁下想不想复兴罗马阿?” “想,太想了!”,话音刚落,陈白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补充道:“当然,瓦尔纳后到1453这种必死剧本就算了,以我的能力是绝对盘不活的。” “放心,我以女神的职业道德起誓,绝对不会把阁下送到那种时候的。”粉毛女神狡黠地笑道,“我还会赠与阁下3道特殊字符代码用来救命,而且这些字符代码内容可以自选哦~~~”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是哪个时代?” “你将转生到一个被称作东欧的战乱地区,在这里,各式各样的人将成为国家君主,引领本国未来。你将成为一位国家的领导者,在跌宕起伏的一生中遇见性格各异、能力不同的人,和他们一起相爱相杀,振兴自己的国家与文明——同时,逐步发掘“罗马”的真相。” “做个人吧,卡密撒嘛(即:神様です,神明大人)!” 然后他就稀里糊涂地转生到了这一时代,还带着3串字符,虽然现在完全找到任何用途。 再生气也没有用处,他现在作为公国储君兼一位精罗,至少目前得想办法让这个弱小邦国活下去,毕竟狄奥多罗也是罗。 而公国正史上于1475年灭亡于奥斯曼之手,虽然是下一代的事,但他每次梦到奥斯曼向狄奥多罗宣战时都会感到极度的心肺骤停—— 咚咚咚,可耻下流的奥斯曼对我们宣战; 噔噔咚,狗养的奥斯曼对我们宣战; 噔咚咚,背信弃义的奥斯曼对我们宣战…… 想到这,曼努埃尔长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文稿好好收拾了一番,又自言自语道:“今天把这些整理完后,这本规范化哥特语的词典应该可以投入出版了。”没错,他现在就是在整理克里米亚哥特语,这项他已经进行了3个月的工作,终于迎来了尾声。之所以做这些,一方面是他想提高下学识,另一方面也是对克里米亚哥特人在另一时空的遭遇的怜惜。 在狄奥多罗公国灭亡后,海量的鞑靼人和突厥人涌入狄奥多罗,将这些哥特后裔与当地的希腊人或软或硬地同化了,而哥特语也最终消亡于18世纪末,随之消逝的,还有罗马在克里米亚上留下的一切。曾经敌对的哥特人早已在数百年前与希腊人化干戈为玉帛,可是在加齐武士的弯刀和鞑靼的弓骑之下,有的伤痕累累地重新站起来,有的就此倒下且再也没能回来…… “虽然我过去,现在,乃至未来,可能会一直什么也做不到,但不论如何,至少得留下点什么。”曼努埃尔边在文稿的首页上用花体书写上自己的名字,边嘟囔着,“虽然可能什么意义都没有就是了。” “不,我的孩子,‘凡他所做的都会兴盛’。”这时,一道充满魄力的中年男子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了曼努埃尔一跳,转头一看,惊道: “父亲,你怎么来了?!” 注:主角原型为狄奥多罗公国加夫拉斯王朝有史记载的第五位君主,奥卢贝-曼努埃尔·加夫拉斯,在位于1446—1458,生年不详。正史上,虽然他并非长嗣,但由于他在狄奥多罗与热那亚的战争中表现出色,从而被贵族平民和特拉比松认可,因而继承了他的父亲阿莱克修斯的头衔。他名字的前半部分“奥卢贝”可能是突厥名,后半部分“曼努埃尔”则应该才是他的本名兼希腊名。他的儿子亚历山大·加夫拉斯是狄奥多罗的末代统治者,根据他儿子被奥斯曼处死时的年龄推测,正史上曼努埃尔去世时可能未满50岁。 第2章黑火药与菲拉卡军团 站着曼努埃尔身后的正是他的父亲,狄奥多罗公国的现任亲王,阿莱克修斯·加夫拉斯。他此时身穿当时贵族间流行的、类似于达尔马提卡(dalatica)的、绸缎织成的青灰色卡夫坦(caftans),这身卡夫坦上的没有太多的花纹锦章,但舒适保暖,在这时节尤为适宜,而他脚着的黑色皮靴也与青灰卡夫坦衬映,使得亲王大人看上去简朴而不失贵气。 “不是你前天说今天就编写完成了吗?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我们狄奥多罗未来亲王的杰作啊。”阿莱克修斯打趣道。 “什么杰作啊?说是词典,就是本常用哥特语的简单收集汇总罢了。”曼努埃尔尴尬地笑道。 “整理汇编一门语言本身就是份困难的工作,更何况你现在才15岁,一想到未来亲王的位子由你接班,我的心里也能放心很多。只是统治这种弹丸之地,除了文武的修养外,更要习得左右逢源啊。” “父亲,我相信在你的治下,狄奥多罗迟早会成为黑海上的明珠的。” “就知道说这些漂亮话,你小子。不过我除了看望你和这份完本外,还要来告诉你别的要事的。”阿莱克修斯语锋一转,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莫不是那要塞完工了!?” “正是,我打算把它取名为卡拉米塔堡,用于保卫阿夫利塔港,我的孩子,你怎么看?” 卡拉米塔堡,在正史上,它完工于1427年,是狄奥多罗最重要的防御工事之一,在后来与热那亚的战争中曾多次发挥作用。曼努埃尔从脑海里开始回忆起前世阅读过的史料。说起来之所以他对此有所了解的契机还真多亏了某款斯德哥尔摩游戏启发了他的求知欲…… 见儿子沉思不语的样子,阿莱克修斯有点担心地叫了他一声:“曼努埃尔,曼努埃尔,我的孩子,在想什么呢?” 曼努埃尔这才从前世回忆中的史料中惊醒,赶忙答道:“我没事,父亲,只是在思考堡垒的防护问题罢了?比如火器、骑兵、大炮这一类的能不能有效防御住?还有海防和砲防呢。” 阿莱克修斯有点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继承人:“我们现在最大的对手应该是卡法一带的热那亚人吧?而且,虽然我对西边那了解不算太多,但据我所知,火器什么的不是那帮意大利纨绔的玩具吗?骑兵是说鞑靼人吗,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问题?我们这里虽说还算富庶,可一直以来都是以耕种为主,北边的鞑靼人只会放牧,所以只要按时上贡就好,我觉得那帮斯拉夫人绝对比我们更让那所谓的大汗头疼?至于火炮,放心,虽然卡拉米塔堡远远比不上迪奥多西城墙,但我已经特地请威尼斯人帮我们试验了,至少目前意大利那里的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的。”说到这,他很自信地说道:“有卡拉米塔堡和前代亲王们留下的多洛什堡,我想哪怕是突厥人的精锐来,狄奥多罗也能撑半年,不,一年以上!” 要是让这便宜老爹知道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奥斯曼仅花了不到3个月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拿下了狄奥多罗这一事实,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哭出来。想到这,曼努埃尔有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所以,曼努埃尔,想去看看吗?”阿莱克修斯此时直接转了话题,认真问他。 “这是自然,但应该不只有军政要员会去吧。” “嗯,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军队带去再检验一下。我的孩子,你想把那支菲拉卡军团带去练练吗?” “万分感谢。” “那好,大后天如果妥当的话我会把你带过去。你先去操练下菲拉卡军团吧,毕竟你已经有三个月没碰过军务了,还是要尽快恢复一下。” “是的父亲大人。” 父子俩便又边谈了点杂七杂八的事务边出了曼努埃尔的书斋——至少曼努埃尔是这么自称的。而后二人分开,阿莱克修斯继续处理政事,而曼努埃尔则带着书稿先去找公国的出版司——这是曼努埃尔10岁生日时请求自己的父亲和教会设立的,一开始是用于出版和管理亲王家族的书籍的,后来阿莱克修斯软硬兼施,把它扩大成管理全公国的书籍的官方机构。 处理好这本《常用哥特语的规范化词典》的出版后,曼努埃尔并没有急着去军团驻所,而是让仆人备马前去公国工匠所那里。到了那里后,他越过了那些正在忙碌的木匠铁匠工匠们,径直地走到一个身上满是硝磺味道的老人旁,而后躬身致歉道: “腓力比兰老先生,很抱歉这三个月我都没来,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殿下不用担心,没什么好责难的,毕竟您也不能像我们这样整天埋头干这种活计,您将来是要想是要像亲王陛下一样,带着整片领地走向繁荣的。”被称为腓力比兰的老人颇有些受宠若惊。 乔治亚·腓力比兰,是曼努埃尔特意在这帮工匠里面找的火药匠师,如果曼努埃尔没有来自于原先那个时代的知识,那么这位老人绝对是这个小公国里最熟悉火药的人。 “好吧,但我想知道一下关于我让你按我的配方调制的黑火药……” 一提到火药,腓力比兰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如果不是曼努埃尔拦着那么他差点就要手舞足蹈起来。不论如何,曼努埃尔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殿下,真是太惊人了,我虽然知道火药可以这么强力,但没有想到会到这个地步,这是我这辈子目前见到效果最好的……” 直到半个小时后,曼努埃尔才勉强从老人那脱身,因为老人还想制造出更强力的火药: “殿下才华横溢,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带来更强、更烈、更好的……” 说实在的,曼努埃尔内心也有这个想法,“要不以后试一下能不能在这时代提前制出硝化甘油吧。”而后他向杨博利(本位面的巴拉克拉瓦)地区走去,那里有他,或者说是加夫拉斯家族所有的特殊精锐军团——菲拉卡军团。 菲拉卡军团(Φλαkα,意为监护人、禁卫军),并非是正史存在的军团,而是曼努埃尔12岁时向阿莱克修斯提出设立的一支军团:仿造巴西尔二世建立瓦兰吉佣兵军团和突厥人的异族军团(如奥斯曼的耶尼切里和卡拉曼的亚美尼亚禁卫军),搜集一批年少、健壮的异教奴隶,教育他们皈依主的怀抱——但是皈依的是温和异端皈依派,这些异族少年,根据阿莱克修斯的总结,最好是切尔克斯山民、阿兰人、库曼鞑靼牧民或罗姆人,因为他们原本要么是不信主的,要么是异端教派的迷途羔羊,这样,由于在狄奥多罗这里既像无根浮萍般,只能倚靠亲王家族生存,又由于后天堪称洗脑般的教育,能有着相较于其他军团所没有的高强度忠诚。 说实话,一开始曼努埃尔提出这一建议时是有点忐忑不安、良心受遣的,他毕竟内在来源于21世纪,对这种有违人道的事还是有点抵触。但当他与父亲训练成功了约30人后,见到他们强悍的战斗信念和可靠的忠诚后,再想到奥斯曼耶尼切里的战斗力,他最终就像前世游戏中那般,把不安抛向了脑后,开始进行更大规模的整编与训练。现在整支菲拉卡军团已经有250人,可补充的后备兵员还有500人,可以作为公国精锐投入一场小规模战争了。如果未来能成功拿下全克里米亚的话,那么他甚至打算把这支兵团扩充到3k以上。 当他换好戎装到了兵营后,已是下午晚些时候了,此时菲拉卡兵团正在两名少年军官的带领下训练,曼努埃尔脸色严肃地看着他们,在他们严整地训练过一轮后,曼努埃尔这才取出凭证,正式进入兵营,在菲拉卡们激动的眼神拥护下,他站到了主位——因为曼努埃尔本人同时也是菲拉卡兵团的兵团长。而那两名军官,被曼努埃尔取名叫作艾迪安与弗拉基米尔的,也跟过来簇拥着他。 曼努埃尔开始发表了他的例行讲话以激励菲拉卡们,当然,也对他这3个月未入营致歉,而菲拉卡兵团的军人们没有任何抱怨的,而是直截了当地反对了他的抱歉,因为他们在从小的教育下可以说是忠诚到了对曼努埃尔几近无条件服从的地步。而曼努埃尔接下来提到的,彻底让他们振奋起来。 “在3天后,如果不出意外,应亲王陛下的要求,我们将前往新成的卡拉米塔要塞,展现我们的军势,我的士兵们啊,你们能做到维护菲拉卡军团的荣耀吗?” “能!” “你们能捍卫加夫拉斯家族的伟大吗?” “能!加夫拉斯万岁!阿莱克修斯亲王万岁!曼努埃尔殿下万岁!” “你们能保卫这颗黑海上的明珠吗?乃至罗马的神圣吗?” “能!狄奥多罗万岁!光荣的罗马万岁!” “好!很有精神!现在我将同你们一起,进行战术训练,把我的骑枪拿来!” 第3章与巴列奥略的联姻 曼努埃尔现在进行的战术训练,与传统的军事战术有所不同:军团不像西欧那帮拉丁骑士那样只会逞匹夫之勇,而是有着严明的秩序,为了达到这点,曼努埃尔曾心疼地处死过7名违纪士兵。同时,菲拉卡们在确保最基本的诸武精通上,有着严格的分工:50名重步兵,他们在必要的时刻也可以坐上具装战马当重骑兵用;100名轻骑兵,背上坚韧的角弓就成了弓骑兵,带上骑枪就是枪骑兵,如果火铳也完善了的话,训练得当,甚至可以作为火铳骑;剩下100名步兵,虽然多作为普通的轻步兵使用,但如果让他们手持弩机,也能充当优秀的弩手,在紧急情况下,他们也能骑上战马作为应急轻骑兵,比如跑路的时候(bhi)。曼努埃尔与菲拉卡训练的,则是对各种局面的应对措施。 看上去很严密整齐对吧,但曼努埃尔知道,菲拉卡的问题还很大。如果让那些军事经验丰富的军官来评点菲拉卡兵团,他们肯定会很无语地指出兵团规模过小、士兵身兼数职等多项症结所在。甚至连阿莱克修斯和狄奥多罗的军事统帅狄奥多西·帕特尼科都曾考虑过是否要继续扩充兵团至千人规模,最后由于狄奥多罗孱弱的财政,这一提议最终被亲王陛下亲自否决。毕竟,要养这么一支善战的脱产常备军,光是250人现役就已经很耗财了。 就这样训练约3个小时后,天色也开始变暗了,军团解散,而曼努埃尔也骑马回到了宅邸准备就餐。 在回来的路上,曼努埃尔便在遐想规划未来的路线,因为他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就有着一个庞大甚至可以说是不切实际的理想:在克里米亚汗国脱离金帐前赶走热那亚人拿下卡法,然后乘机北上灭了克里米亚汗国占据整个半岛,以此为后盾转进小亚细亚,最后在君士坦丁堡加冕称帝。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嘛…… 现在是,幻想时间。 当他幻想到拿下希俄斯岛时,也正好到宅邸大门前了,曼努埃尔便停止幻想。下了马,让仆人牵马去马厩,自己进去同家人就餐。 晚餐祷告后,狄奥多罗亲王一家便边就餐边开始随意寒暄了几句,说到曼努埃尔编写的那本简易哥特语词典,曼努埃尔的母亲,特拉比松科穆宁王室的佐伊1对自己的长子有如此学识颇为自豪,而收到夸奖的曼努埃尔有点飘飘然,甚至说自己打算写一本狄奥多罗的编年史。一旁才10岁的以撒·加夫拉斯也开始争强好胜起来,扬言说自己要成为黑海一带最受人敬重的骑士,惹得最小的玛丽亚·加夫拉斯有点不顾礼仪地大笑起来。 待到就食完毕后,面对还在热情谈论的家人,阿莱克修斯突然严肃起来,道:“我些重要的事情要说。” 刚刚还有些喧哗的加夫拉斯家族成员瞬间安静了下来,认真地听着听着家主接下来的发言。 “其一是我与特拉比松的皇帝谈妥了,他的皇储大卫·科穆宁需要娶一位罗马贵胄为妻,而我们狄奥多罗也需要黑海对岸的帮扶,所以,玛丽亚,我打算让你过去。” 玛丽亚·加夫拉斯颔首,表示没有异议,只有以撒半开玩笑道:“我们加夫拉斯跟科穆宁联姻多少代人了?我觉得我们干脆改姓科穆宁算了。”不过阿莱克修斯和曼努埃尔并没有理他,只有佐伊不满地向他示意让他安静些。 “第二嘛,曼努埃尔,你也已经15岁了,是时候找一位地位相称的贤淑妻子了。”说到这,阿莱克修斯对着自己的长子微笑起来。 妻子?老实说,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他有点谨慎地问:“又是一位科穆宁吗?” “不,”阿莱克修斯有点骄傲地笑道:“不是科穆宁,而是君堡正朔的巴列奥略家族的一位女孩,她是上代巴西琉斯曼努埃尔二世的小女儿:玛丽亚·巴列奥略!2” 曼努埃尔惊诧地接受了,或者说他不可思议到呆住了。可他的弟弟以撒很不满,因为按旧例,他日后能娶到的最高位的女子顶多是来自海对岸的科穆宁了。不过他的不满很快被阿莱克修斯压了下去:“曼努埃尔是公国的继承人,而且学识过人,勇武不俗,这是他应得的。”一旁早已得知此事的佐伊也对以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算勉强平息了以撒的抱怨。 在家人们都平静下来后,阿莱克修斯有点不安地敲打了桌子,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后几日,原定的军演,我在与几位要臣认真商讨了后,打算取消,我从威尼斯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热那亚那边有些动静,我觉得需要谨慎对待。” 这一次全家终于保持了一致了的赞同,因为热那亚确实是狄奥多罗现阶段最危险的敌人。 在1204年后,意大利的商业共和国开始了对黑海北岸的渗透,经过多年的争斗,热那亚成功在黑海北岸占据了主导地位,狄奥多罗也深受其害。热那亚人曾多次表露出要把这帮罗马人赶到山区的野心,当年如果不是阿莱克修斯的手腕够强,在1411年开始夺回之前失去的沿海地段并强迫热那亚支付10年的战争赔款,这种恶劣局面还真可能会发生。即使现在双方已经名义上熄火,但小规模的冲突仍旧不断。 不过讽刺的是,在正史上,二者谁也没法把谁赶出黑海,在特拉比松灭亡后,二国为了抵御鞑靼人和奥斯曼的威胁还合作过,结果到了1475年,在奥斯曼的铁拳制裁下,一个被奥斯曼像捏死只虫子般亡了国,一个彻底丢光了1204年以后在黑海的所有老本而衰落,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但在这条时间线的现在,狄奥多罗和热那亚还是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说到这,阿莱克修斯顿了顿,对着曼努埃尔招手道:“曼努埃尔,我的孩子,你也是时候来处理点事务,积累积累经验了,去见见那些要员们吧。”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阿莱克修斯作为家主算是非正式地在加夫拉斯家族中确立曼努埃尔为继承人了。 曼努埃尔颔首,起身辞别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跟着父亲转身出门前去另一栋行宫,虽说与其叫行宫,更应该说是另一栋宅邸更合适些。在他身后,小以撒艳羡地看着自己的父兄。 到了行宫里,曼努埃尔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公国内的政要们,不仅有陆军统帅狄奥多西·帕特尼科,公国首席秘书安德烈斯·拉乌斯,海军都督莫里斯·多里亚,财政大臣米海尔·潘尼库克,甚至连赫尔松牧首欧洛芬也在这里。 “看来,接下来要探讨的,估计会很大程度上决定狄奥多罗接下来的命运啊”此时曼努埃尔的内心有预感,这将是他踏上历史舞台的第一步。 注:1正史上阿莱克修斯的妻子不明,此处为了打造主角的宣称,所以设定主角的母亲为特拉比松科穆宁皇室。 2正史上与玛丽亚·巴列奥略联姻的其实并非曼努埃尔·加夫拉斯,而是他的正史长兄约翰·加夫拉斯,此处设计是用以降低主角在内斗和继承上所耗费的精力,也为未来打造宣称。鉴于此,设计本书中阿莱克修斯的第一个孩子并非男性,以确保曼努埃尔为长子,至于曼努埃尔姐姐的现状,后文会在合适的地方提到。 第4章来自卡法的异动 这么多大人物聚在一起,自然不是为了喝酒开ipact的。就像君堡市长衰败成现在这副模样了都有个非正式的御前会议一样,这种在小密室里决定公国未来的,可以说是公国版的“御前会议”。曼努埃尔不禁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高等级的会议。不过除了海军都督多里亚和牧首欧洛芬外,其他要员们对他在此好像并不意外。 “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接下来,就继续下午的讨论吧。” “好的,不过陛下,储君殿下……”多里亚审慎地提出异议。 “曼努埃尔是公国的储君,未来全狄奥多罗的统治者,参与会议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阿莱克修斯有点不满地打断了他。 多里亚直接闭了嘴,微微躬身,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异议。阿莱克修斯见状便继续之前的话题: “之前提到的,根据我们在卡法地区的人回报,卡法殖民当局正在向热那亚本土申请调度1000名佣兵到了东地中海一带,据说可能跟热那亚国内再度稳定的局势有关。” 没有人发言,曼努埃尔感觉自己甚至屏住了呼吸,根据上次,也就是在1424年双方缔结的和约,狄奥多罗成功夺回了阿鲁斯顿(今阿卢什塔)、戈尔祖维特(今古尔祖夫)和帕特尼特三个小据点,并巩固了之前战争中的所得。当时热那亚迫于国内的动荡,被迫签订了和约,但热那亚之心,路人皆知,他们绝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正史上,在1433年,拉好盟友,哄好宗主后的阿莱克修斯就因此先发制人向卡法殖民地宣战,但双方菜鸡互啄,打到了1441年才结束。 而那个时候,比金帐恶劣的新宗主克里米亚汗国都站稳脚跟了…… 曼努埃尔深知,要避免那种情况发生,必须将克里米亚汗国在站稳脚跟前干掉,避免最大的保护伞金帐汗国崩溃,金帐汗国不崩溃,奥斯曼的势力就难以辐射到东欧大平原,只有这样狄奥多罗才能避免被奥斯曼捏死的悲惨命运,而要扼杀克里米亚汗国,那么狄奥多罗公国就必须要有20万人以上的体量才能对大草原地区有所影响,要凑到20万人口,那么同文同宗的卡法就必须要拿下。 所以,不论如何,必须在1430年前将卡法拿到手。而拿下卡法,也是阿莱克修斯在即位后的战略追求,父子二人在这一点上出奇的一致。 “所以,诸位怎么看?”阿莱克修斯这个问题将曼努埃尔从战略遐想中拉了回来,当然,被拉回来的不止曼努埃尔一人,刚才还一片死寂的诸大臣现在开始了窃窃私语,阿莱克修斯也转头问曼努埃尔:“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应对?” 曼努埃尔假装沉思了几秒,然后故意抬高声调道:“我们现在就应该开始准备粮草和军备了,这样,到了来年,不,今年冬天就可以向热那亚宣战了。” 一语惊人,拉乌斯和潘尼库克直接愣在原地,帕特尼科和阿莱克修斯微笑地颔首,30余岁的黄发都督多里亚干脆直接大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储君殿下,热那亚现在国内局势还算平静,即使是它在黑海殖民地驻扎的兵力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贸然进攻卡法,只会让我们重新回到1411年之前的困境。”说到这,他扭头向阿莱克修斯说:“陛下,储君殿下年纪尚轻,卑职个人认为殿下还是要多去实地考察下公国的军队现状。” 这句话过于尖锐,尽管曼努埃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心里仍旧十分火大,甚至连本想开口反对出兵的牧首欧洛芬也皱了皱眉,把嘴闭上。 阿莱克修斯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继续坐在桌前,问道:“那多里亚都督觉得我们该怎么应对?” “加固城防,训练守御,我相信凭借卡拉米塔和多洛什堡的牢固,什么也不会发生。陛下,我作为海军都督,最了解我们舰队和热那亚方面的差距。” 一旁年近而立的帕特尼科摇了摇头,因为海军都督说的这句话就是句废话:自从1424年双方停火后,狄奥多罗没有一刻不在加固堡垒,卡拉米塔堡也不是今年才开始建的;至于舰队,哪怕是农夫的儿子都知道在黑海一带,只有威尼斯和奥斯曼的舰队可以跟热那亚打打,与热那亚打海战,可是连鞑靼人都做不到的。 想到这,帕特尼科干脆开口道:“陛下,我与多里亚的想法不同,我认为我们在陆军方面不一定弱于热那亚——我听说威尼斯人好像从中东那里获得了些先进火枪及其制作方法。“ “帕特尼科将军,我要提醒你,即使是中东的火枪,也没有办法对一名包裹着铠甲的骑士造成有效伤害,更何况现在勉强能用的火药全是粉末型的,威力孱弱。“多里亚大声反驳。 阿莱克修斯听罢,他的眉毛跳了跳,好像有什么想法。而曼努埃尔内心倒是有点得意笑起来,“这可不一定。”因为前世的他在做复兴罗马的春秋大梦时早就顺带把最强力的黑火药配方背得滚瓜烂熟了,穿越到这儿后,他甚至已经自己研制出了威力不错的颗粒状火药了。可当他要发表些什么看法时,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因为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牧首想调解一下都插不上话,另外二人干脆闭上嘴巴明哲保身。 “够了,此事明日再议,今日天色也晚了,诸位回去休息吧。“阿莱克修斯脸色难看地强制终止了他们的争吵,顺便宣告了这场一地鸡毛的”御前会议“的结束。 最终二人被迫放弃了争吵,当是辞别时仍能看出他们肚子里的火气烧得正旺。在骑马回去的路上,阿莱克修斯眼神闪烁地看向曼努埃尔,不过对方倒是浑然不觉。直到阿莱克修斯让仆人把二人牵马驻步后,他才向一脸疑惑的曼努埃尔道:“曼努埃尔,你最近在搞火药研究对吧。不过我建议你,这种事情要做得隐秘些。” 第5章内奸 曼努埃尔相当吃惊,火药的研制不是除了他与自己的那几位亲信匠师外无人知晓吗,怎么会?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曼努埃尔,”阿莱克修斯有点无奈道,“你那几位匠师的嘴确实很严,但你做事太明显了,又是收集上好的鸟粪和硝石的,又是特地派人去山上采硫磺的,又是高价收购良碳的,只有不学无术的人会被瞒过去吧……” 啊这,仔细想想,自己收集素材时好像真的没想那么多啊,确实是自己冒失了。曼努埃尔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有点尴尬地转过头去,并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下关于保护的n种方法,这种问题要避免再犯! 阿莱克修斯见曼努埃尔缄默不语,只能让仆人继续牵马前行,且开口问道:“嗯,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制成的火药的威力而已。” 曼努埃尔这才回过神来,思考了不到3秒就把自己的部分研究成果托出: “父亲,现在流行的火药,大多时候只能作为恐吓敌军的辅助产品,对吧;因为是粉末的缘故,容易受潮,有时甚至还需要现场调配,对吧;因为里面成分不存,掺杂杂质,哑火什么的也是常有的吧?” “是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我们还在用抛石机的原因,真是该死,我敢发誓,如果不是射石炮哑火和炸膛得过于离谱,我一定会把那些老旧的投石机扔到黑海里。” “但如果火药是颗粒状的呢?如果火药由不含杂质的原料成比例制成的话呢?”曼努埃尔反问道 “孩子,你的意思是……你找到那种配方了。”阿莱克修斯惊讶地驻马停步,油灯映出了他脸上的惊奇。 “是的,根据报告,由我的配方制成的火药,甚至可以击穿铁质鳞甲。”曼努埃尔答道,随后他让仆人取出纸笔,自己取过后快速在纸上写下了一小行字,写好后把它递给自己的父亲。 阿莱克修斯接过后,贪婪地借着火光阅读上面的小字:“3/4的硝,1/4的碳硫混合物,混合物中6成碳、4成硫。” 确信自己记下后,阿莱克修斯谨慎把这张字条塞入油灯中燃尽,随后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在这方面上达成了一致。 “除了我们,应该就只有那几名匠师知道了吧。”阿莱克修斯小心问道。 “其实知道的人现在也没有超过五指之数,如果我的眼光没错的话,剩下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曼努埃尔审慎地答道。 “那就好。”阿莱克修斯长舒了口气,随后转到另一话题,“曼努埃尔,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这么谨慎吗?” “城中混入细作了?是意大利人,鞑靼人,希腊人,还是,”曼努埃尔有点恐惧地咽了咽口水,“奥斯曼人?” “曼努埃尔,我有时候真不明白,奥斯曼人怎么了你?”阿莱克修斯无奈地笑道,“有黑海拦着,除了坎达尔还能打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突厥人能过来,就算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奥斯曼也做不到!” 我这便宜老爹就不能有点鸡饲料该有的自觉吗?曼努埃尔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闭上嘴巴,继续安静听自己的父亲讲关于内奸的事情。 “曼努埃尔,你没发现吗?这次卡拉米塔堡建好,我刚刚有进行军队演习的计划,卡法就要调一批佣兵来黑海了。” “这只是巧合吧。” “如果是以前我确实会这么想,不过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刚好这时亲王宅邸到了,阿莱克修斯和曼努埃尔便下了马,并嘱咐仆人把马牵到马厩里,父子二人各自提了盏油灯,特地避开仆人们进屋,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他们的谈话内容,知道的越少越好。 “在把些东西给你看之前,孩子,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我的想法是,如果内奸是真的存在的话,那么他肯定地位不低,至少也跟我们安插在卡法那里的人同级。父亲,原定的计划应该不只是军演吧。” 阿莱克修斯愈发欣赏自己的继承人了,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对,你的感觉很敏锐,我的孩子。如果不出现这一意外的话,那么我将在半个月后准备向卡法发起试探性进攻。” 没有回应他的前一个问题吗,曼努埃尔敏感的感觉到这一点,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去摸索才行,毕竟等自己正式即位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阿莱克修斯继续说,“这三个月发生了些事,我觉得现在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在上个月,这里的热那亚人就开始密切关注威尼斯人的商队了,现在来这里做贸易的威尼斯船队后面经常跟着一伙热那亚舰队。你知道的,我们一直跟威尼斯人眉来眼去的,更准确的说,在年初,我们最终达成了准盟友的关系,威尼斯人许诺,只要把热那亚人从黑海北岸全部赶走,那么热那亚在这里的建设的殖民地可以全部给我们,只要给他们一点小小的贸易特权。 而在半个月前,我们下水了6艘威尼斯人援建的桨帆战舰,可是在大概一周前,热那亚人就从本土调来了他们的4艘四帆柯克船,还是带火炮的那种。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所以我特地让那人在卡法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点线索。” 阿莱克修斯说到这,起身,从屋里的隐秘之处摸到一个暗色铁柜,然后他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封密信,返回来,当着曼努埃尔的面重新把它拆开,之后递给了曼努埃尔。 信上的文字读起来相当拗口,因为它明明写着哥特语的单词,却用的古希腊文的语法,还故意用西里尔字母书写。但不论如何,曼努埃尔还是费力地读懂了它: “陛下,根据卡法领事所说,我们这有一位异族要员充当了热那亚的奸细至少已有三年以上,此人埋伏极深,虽然卡法当局可以直接得到他传来的情报,但连卡法领事保罗·格里马尔迪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据鄙人推测,他很可能直接对热那亚总督西蒙·博卡内格拉负责。” 第6章引诱 “所以,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曼努埃尔低声问道。 阿莱克修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狡诈的笑容,笑道:“如果不知道有内奸存在或许还有点麻烦,可是既然知道了就有办法了。曼努埃尔,你小时候我跟你讲罗马历史的时是不是告诉了你那帮蛮子怎么称呼我们的宫廷政治的?” “他们管这叫‘希腊人的阴谋’。”曼努埃尔顿时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想法。 “他们不理解政治的本质啊。或许打仗,我们比不上那帮突厥人和法兰克人,但我敢对上帝发誓,宫廷上的事,没有人比我们罗马人更擅长了。”阿莱克修斯边说边把密信锁进铁柜里,表情恢复如初。 “既然父亲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现在才……” “我也是今天晚些时候才得知这一消息的。今晚是把知道原计划的人全部叫来看看,验证一下我的想法而已。” “你是怀疑那个意大利人吗?”曼努埃尔试探性地问。 阿莱克修斯左手抖动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应他,“曼努埃尔,今天也挺晚的了,明天我们再继续谈谈怎么把他引出来吧。” 曼努埃尔见状,也行礼辞别,离开这间房间,返回自己的住所。 阿莱克修斯见曼努埃尔离开了,既开心又担忧地自言自语:“曼努埃尔啊,我有你这样聪慧的孩子,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次日,加夫拉斯家族祷告、早餐后,阿莱克修斯递带着曼努埃尔回到昨晚父子密谈的那个房间,在房间里面,阿莱克修斯向曼努埃尔说明了他的这一小小计划。 “就这样吗?”曼努埃尔疑惑地问道,因为这计划所需的步骤可以说是简单得出乎意料。 “我的孩子,别被那些西欧的骑士小说给骗了。”阿莱克修斯微笑道,“最有效的阴谋,有时候只需要最简单的操作。” 果然,真正的权谋都是一锤子买卖啊,曼努埃尔想起他上辈子熟知的中外历史,比对一下,确实如此。 父子二人随即分开,阿莱克修斯继续去行宫召集众臣商议要事,曼努埃尔则是先召集了几名亲信后继续去军营练兵。 阿莱克修斯这边,面见众要员的他先是继续让众人讨论一番,不出所料,多里亚和帕特尼科又掐起来了,其余人等见状也不敢插话,就任凭着他们在这边争吵。 阿莱克修斯此时脸色看起来相当难看,只能一边扶额,一边摇头道:“这么下去不是个结果啊,也罢,关于突袭热那亚之事暂时就这么算了吧。” 多里亚面露喜色,帕特尼科脸色阴沉地安静下来,其余人等则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这两人终于消停了啊。 阿莱克修斯此时又语锋一转,“虽然计划暂缓了,但应对热那亚的威胁还是刻不容缓,我打算再从威尼斯那里引进5艘大型战船,准备负责此次交接吧。” 拉乌斯与多里亚连连称是,没有任何异议,并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只有财政主管潘尼库克说了些让亲王陛下注意公国财力之类的云云。 阿莱克修斯模板地回应了潘尼库克,很敷衍地阐明了原因。随后他便解散了这次“御前会议”,“毕竟不能因为会议的事妨碍了日常工作。”亲王陛下最后这么说。 众臣便这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了,开始了日常的工作。 两天后的午间,一间宅邸里有一名不起眼的老仆人外出了。 老仆人步履轻松,轻车熟路。他先是去闹市区混入人群,然后夹杂在商人间前去狄奥多罗与卡法的交界处——自从1424年双方签订和约后,边境的商贸就重新开放,更何况很多人住在狄奥多罗,而家人住在卡法,甚至有钱的还会在两地都购置地产。所以老仆人的举止没有被任何人怀疑,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一样。一切都那么地波澜不惊。 不过,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当老仆人在边境关口徘徊时,有四位健壮的大只佬开始互相关口处推搡,“有病吧”“没长眼睛吗?”“哎呦,你干嘛?”,就这样,四人吵吵囔囔地,“一不小心”就把老仆人扑倒在地上。他本就年迈,又是留过军伤的人了,怎么吃得住那四人的力气?于是他当即就整个人瘫在地上,动弹不得。这四人倒是很有责任感,一见自己撞倒了这老人家,就赶忙试着把他搀扶起来。老仆人心中感激不尽,刚想趁着这力道起来,反倒被四人中热情的老大“无意”压下去,四人见这老人伤得“厉害”,便大声喊道: “老先生居然伤得这么厉害,我们四人当真对不住您,不如这样,我们把您送到城镇教堂的医院去,钱我们四人全包了。”这四人如此勇于担当,让路人们纷纷赞赏起四人的责任感与当今这淳朴的世道来了。老仆人嘴中蹦出来的几个词儿在众人的口舌间宛如滴水涌入河流般,毫无波澜。于是他只得顺从这四人的安排,想着在教堂医院看完伤就速速回宅邸向自家老爷汇报。 就这样,四位大只佬便抬着老仆离开了关卡和闹市区,向着他们原定的方向而去,有路人问起来,就说他们是带老仆人去医院的。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老仆人内心逐渐起了大大的疑惑,“这是去医院的路吗?怎么感觉他们在往僻静的地方去啊?”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四人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并把他安置在一把椅子上,然后把老仆人捆绑起来,开始搜身。老仆这时终于察觉不对劲,大声呼救,可是四下都没有任何回应,四位大只佬也只是淡然地看着他,并从他身上摸出一封送往卡法的信件。直到1刻钟后,他的喉咙都快喊干了,这时,终于有一位意想不到人物出现在他面前。 “您好,朱塞佩·多吉先生,您叛国了,知道吗?” 第7章意料之中的答案 老多吉面前的这位面容俊俏但面若冰霜的黑发青年乃是曼努埃尔的亲信,狄奥多罗加夫拉斯家族的旁支,本次行动的审讯官巴达尔斯·加夫拉斯。在这里先稍微提一提关于这名巴达尔斯与曼努埃尔一家的关系。 众所周知,欧洲中世纪时期各大名门家族都会有主支与旁支之分,比如雨果·卡佩之后的法王虽然都是他的父系后裔,但由于继承王位的是支系不同最终被划分为不同的王朝;而本位面的开启大航海时代的葡萄牙阿维斯王朝就是勃艮第旁支(私生子家族)。旁支的产生有各种缘故,比如去远离主支之处为爵;没有继承到老一辈留下了的遗产;为了与主支分庭抗礼;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与主支疏远……有时,会把一个大家族的主支和旁支加起来统称为宗族。在宗族旁支称呼上,有的旁支会改姓,有的旁支则是给姓氏标上独有的修饰词,最次的也会在家族旗帜或纹章上记上旁支名。狄奥多罗的加夫拉斯家族就是末者,没错,其实曼努埃尔所属的这一支加夫拉斯并非主支,加夫拉斯的主支还在君士坦丁堡呢。曼努埃尔的这支其实是加夫拉斯宗族的和弗拉(khovra)分支,而巴达尔斯的则是加夫拉斯宗族和弗拉分支的旁支,所以一般提到狄奥多罗的加夫拉斯家族是不会把巴达尔斯这些旁支算在内的。 话说回现在。老多吉总算是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了,终于停下他那根本没用的呼救。 至于为什么巴达尔斯会出现在这里,还得先把时间倒回到两天前。 两天前早些时候,狄奥多罗行宫内—— “所以,父亲,就只需派人去盯梢他的宅邸的动静就好了。” “是啊,我的孩子,别被那些时兴的骑士小说之流给骗了。最有效的阴谋,有时候只需要最简单的操作。” “嗯……” 之后父子分别,阿莱克修斯去散布烟雾弹,而曼努埃尔则是找了巴达尔斯与4名年轻健壮的亲信直接下达了让他们跟梢目标人物的宅邸的军令,那四人都是菲拉卡军团的预备役,而巴达尔斯则是曼努埃尔的亲信侍卫(虽然在曼努埃尔的要求下他的侍卫们没有命令不能随意跟在他身边)。而曼努埃尔在军令下达后便回到兵营操练军队。直到四人捉住了老多吉,把消息带给他后,他才让巴达尔斯匆匆赶来。 把时针拨回到现在。 “原来如此,”巴达尔斯把密信内容先看了一遍。内容上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用利古里亚语记录了些商贸行动。但巴达尔斯知道,这是热那亚人的密文,所幸他手头上正有一张密文表,然后他将其取出与密信进行比对,将比对后的内容记录在信的背面,随后故意念出来: “领事阁下,根据确信消息,狄奥多罗方面打算再从威尼斯购置战船,虽然之前提到的狄奥多罗入侵计划可以说是流产了,但阿莱克修斯亲王对我们的敌意甚重,必须慎之又慎。” 念完后,巴达尔斯慎重地把信收好,随后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但老多吉感受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冷意,面如死灰。 “所以,请指认您背后的人吧。如果现在就供出来的话,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老多吉虽然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但他还是有点侥幸心理,“这位贵族少爷说不定会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呢。”所以,他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固执地否决了一切:“爵爷啊,我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乡民,哪晓得这些啊,我是真不知道这信是怎么来的。” 巴达尔斯眼皮抖了抖,看来面前这位老人是不肯老实说出来了啊,于是他冷冷地下令道: “上水刑。” 老多吉听罢惊惧起来,刚想开口求饶,那四位大只佬就立刻从四周取来毛巾,沾满水后开始死死捂在老多吉脸上,然后开始缓缓浇灌冷水。巴达尔斯听到老者被遮掩的惨叫,不得不按照曼努埃尔的嘱托叮嘱了几句:“别弄死了,要活的。要撬出他口中的情报,看来不是很简单啊,还请大家今天辛苦些。哦对了,尽量别造成皮肉伤,不然他这把年纪很容易经不住的。” “是,阁下。” 巴达尔斯见安排完毕,便急匆匆地暂时离开了,因为他还要赶快把消息带给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从巴达尔斯那得知了已经捉到信使后,便先是去兵营告知众人自己又有要事在身,让军队自己操练,然后忙不则殆地赶去找自己的线人,开始运作自己的那张情报网。 说起来,这个老多吉的信息,也是曼努埃尔从自己的情报网中提供与巴达尔斯的,这张情报网是他从小就以自己作为储君的身份开始建设的。不过他的情报网目前看来还是比较原始的,不然不会不知道公国高位上坐着一位内奸,还好自己还年轻,还有时间完善一下。 很快啊,不到2个小时运作下,曼努埃尔很快从他的情报网中挖到他想要的讯息:老多吉的儿子在上一次热那亚与狄奥多罗的战争中去世,但他还有一个刚满10岁的小孙子在卡法。 得知这一消息后,曼努埃尔便知道了撬开老人的嘴的最优解了,可此时他内心剧烈地动摇了:“这样子真的好吗?”他胃中油然生出一种恶心感。因为他毕竟内在来自于21世纪,即使在15世纪生活了15年,也很难完全覆盖掉前世形成的固有观念,即使他明白这是最有效的方法。最终他犹豫了半响,才下定决心下令:“巴达尔斯,如此这般……” 当巴达尔斯再次去到审讯处时,老多吉早已一副精神崩溃的样子,那四名大只佬已经写满了笔记,等待交予他。 “阁下,老多吉的供词,都在这儿了。” 巴达尔斯点点头,以示满意地接过供词,开始阅读起来。 供词可以说是非常全面了,把老多吉的人生履历都招了个遍:老多吉本是利古里亚人,年轻时去卡法服役,后来在当地娶了一位正教的希腊女子为妻,顺势定居下来,有了两个儿子,次子早夭,长子后来在热那亚与狄奥多罗的战争中被捉去服役,后来战死,只留下一名小孙子。后来被莫里斯·多里亚看上,被雇佣为他的管家直到现在。 “最关键的完全没提吗?”巴达尔斯失望地想。随后他温和地问道:“看来多里亚对你不薄啊。” 神志不清的老多吉语速缓慢地说:“是啊,如果没有多里亚老爷,那么我们多吉一家已经曝尸街头了吧。” “是啊,你的孙子,唯一的家人乔万尼·多吉也一定会很感激他吧。”巴达尔斯故作轻松地说。 “是啊……等等,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乔万尼,他现在在哪?” “你猜。” “什么,你,那么难道,哇!你们不能这样做,不可以啊。”老多吉一听到自己孙子的消息,顿时清醒了,旋即大哭起来。 “那请告诉我吧,莫里斯·多里亚跟热那亚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多吉现在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低着头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良久才小声地说道:“多里亚老爷本是热那亚出身的老爷,当年被俘后不是狄奥多罗的海军要人实在缺乏吗?所以多里亚老爷故意毛遂自荐说要为公国将功赎罪,重新当海军军官了。再后来他就被亲王陛下任命为海军都督。虽说多里亚老爷说这只是收买人心而已。后来老爷想名正言顺地回到意大利去,就靠家族的人脉搭上了博卡内格拉总督老爷的关系,当上了内应。” “什么时候开始的?” “基督·耶稣诞生的第一千四百二十四年,大概是仲夏的时候吧。”说完了后,老多吉哭喊道:“我怎么都无所谓,但老爷们啊,我的孙子跟这事没有任何关系。他是绝对无辜的啊,他才10岁而已……” “谁跟你说我们把你孙子捉来了?”巴达尔斯笑道。 老多吉这下惊诧不已,虽然自己可以说是被耍了,但面前这位贵族少爷这么说的意思就是—— “圣母在上,感谢老爷们啊……” 巴达尔斯见状,停下供词,对四人下令道:“殿下有令,让你们把这老头看好了。”随即带上供词上马,赶向曼努埃尔那里去。 在巴达尔斯将供词和审讯过程简略告知曼努埃尔后,曼努埃尔有点苦涩地笑起来,心想:“怎么感觉我就像个反派啊。 唉,估计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8章捉捕与审问为庆祝签约一章 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后,曼努埃尔表彰了巴达尔斯一番,整理完供词后,便急匆匆地往父亲的那行宫赶去。此时阿莱克修斯快要把日常行政事务处理完毕了,见仆人报告自己长子前来,便马上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打算听取儿子带来的汇报。 曼努埃尔见到了自己父亲后,先是画了个正教十字,然后把供词呈给他,并快速地报告了扼要,“已经抓到一名试图传递夹带假讯息的密信的人了,此人乃是多里亚的老管家朱塞佩·多吉,他已经供出多里亚私通热那亚已有三年以上,之前那些泄露的机密全是他传给卡法当局的。” 阿莱克修斯沉吟片刻,便道:“很好,我会尽快派人去处理掉他的。曼努埃尔,以后这种事还是避免自己动手为好。”曼努埃尔连连称是后不禁提出疑问:“父亲,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会任命一名降将当海军都督?” 阿莱克修斯嘴角抽动了一下,有点小声地说:“我即位前公国不是成了内陆国吗?虽然我通过征战夺回了部分出海口,可国内的海军水手都需要人培养对吧,公国又没钱聘请优秀的威尼斯人来,所以那个时候就有点病急乱投医,看到个曾任海军军官的热那亚战俘就打算人尽其用……” 果然,免费的都是最贵的,曼努埃尔腹诽道。随后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去。 待到曼努埃尔离去后,阿莱克修斯有点恍惚地让仆人叫来几位亲信私兵头领,在他们到来后下令道:“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先暗中看住海军都督多里亚,暂时先别让他察觉到异动;另一路,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搜查他的宅邸。” 另一边,莫里斯·多里亚还觉得自己的日子如往常般安逸平静,仍在装作努力的训练海军,反正就算阿莱克修斯问责他也能找到不同的理由为自己辩解,“这些士兵就不适合当水手”、“海军再怎么训练也比不上热那亚人的”、“现在我军的平均水平已经远超鞑靼人了”…… 反正不管怎样,只要海军可以勉强跟鞑靼海盗碰一碰,避免自己被撤职就行,毕竟自己的真本事是要留给热那亚发光发热的。 不过很可惜,多里亚的这种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在他准备收工回宅时阿莱克修斯已经秘密派亲兵突袭了他的宅邸,虽然他与热那亚的绝大多数通信信息都被销毁,但由于他曾经的纨绔性格作祟,仍有部分疏忽的和未清理干净的痕迹留存。同时,几名民兵打扮的士兵凑近他身边,这么对他解释:“亲王陛下认为热那亚会派刺客行刺列位要臣们,所以我们特地被派来保护总督您。”多里亚本也不太在意,直到他们驱散了多里亚身边的跟随他多年的意大利侍从多里亚才感觉到了异样,可他除了表达了他的不满外便没再做什么。 但这种异样感挥之不去,直到夜幕降临后,那些民兵打扮的护卫忽然动手反制住他的双手,用一块白布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偷偷把他押解到人迹罕至之处,多里亚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唔,呜呜呜。唔……”不过捉捕他的人嫌恶他那模糊不清的呼喊,便从腰带上解下麻绳把他四肢捆住,又把一黑布袋套在他的头上。 就这样,海军都督,哦不,现在应该称前海军都督了。就以这种狼狈不堪的姿态被带到了他的曾经的僻静宅邸旁。说起来,多里亚还是有意选择了这样一栋宅邸作为居所的,因为它足够僻静,以掩饰他与热那亚的联系。可惜现在弄巧成拙,僻静的宅邸反倒成了审讯他的好地方。 等到多里亚头上的各种束缚被解开后,他才发现他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地:狄奥多罗亲王阿莱克修斯和储君曼努埃尔正坐在座椅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可眼神却冷酷至极;几乎不在众人面前露面的间谍总管灰发蓝瞳约翰·胡斯穿着黑斗篷,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还有曼努埃尔手下的那四位大只佬也在这里,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充满兴奋。在他们旁边,还有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我宅邸的地下室?”多里亚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内心大呼不好,但还是试着维护自己的尊严:“陛下,我必须要提醒您,无故拘押一名贵族是……”话音未落,一名大只佬就抄起鞭子往他脸上抽了一鞭。一旁的曼努埃尔就这样平静地看着,毕竟他而言,这种通外的家伙不管遭遇了多残忍的对待都不会让他内心有任何波澜。 “贵族?我的眼里只有一名叛徒。”阿莱克修斯淡漠地看着他说。 “给他见几个人吧,父亲。”仍是名少年的曼努埃尔笑道,可是在多里亚眼中,这名看起来还有点青涩的少年已经是跟他父亲一样的恐怖了。 “也是。”阿莱克修斯便让间谍总管叫亲兵把那些人押过来。随后,多里亚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宅邸内平素与他亲近的包括老多吉在内的意大利裔仆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伤痕们,且都像犯人一样被押送着,进来后随即被亲兵命令,麻木地跪在了阿莱克修斯面前。 “他们已经承认你私通热那亚3年有余,还有这些信件,你怎么解释?”阿莱克修斯用威胁性语气审问道。 多里亚明白事情完全败露了,叹了口气,索性心一横,发狠问道:“陛下啊,你以为以你目前的军力打得过热那亚吗?就算跟威尼斯合谋顶多也就自保,遇上我们本土派来的主力又能怎样?你以为北方的鞑靼人会一直放任你这个异教小国吗?还有觊觎黑海北岸的突厥人,当年实力尚存的坎达尔就想往这里渗透,你以为现在正在蒸蒸日上的奥斯曼会没有这种想法吗? “所以,为什么不放弃这块弹丸之地,把领地和上面的农奴全给我们,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贸易城市,你和你的家族也能去到意大利远离这些骇人的威胁。说句实在话,有时候我都可怜你,只能在这里固守着个小城邦夹缝求生,生怕哪一天就被什么新兴势力像碾死只蚂蚁一样碾死……” “住口!”随着阿莱克修斯这声呵斥,胡斯又指使一名大只佬往多里亚身上抽了一鞭。 曼努埃尔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刚才的语气是真的愤怒,还有点动摇。但阿莱克修斯很快平静了下来,对胡斯冷冷地下令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从他的口中知道一切他所知道的一切有关热那亚的情报。”随后他便迅速回去。 不过曼努埃尔倒是没那么急着回去,而是先对胡斯介绍了一下这四位大只佬:“胡斯先生,这四位都是审讯好手。”胡斯仔细打量了一下,便回了个一副“我懂的”的眼神。 随后,曼努埃尔便对多里亚冷笑着介绍那已经开始褪去上衫的四人道:“多里亚爵爷,您就好好享受吧,这四人可是极品中的极品啊,每个都有过人之处,每个都有独门绝招,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给您意想不到的惊喜呐。” 多里亚惊呆了,他真没想到这帮哥特人会用这么狠辣的手段,只得徒然喊道:“不,不,不,住手啊,我可是热那亚的贵族,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可以啊!!!” 可这曼努埃尔只是淡然地扭头离去,只留下专业人士们在地下室里对这位受审者做着专业的事。 第9章处理 次日早晨,阿莱克修斯非常满意地从胡斯总管那接过了密密麻麻的数张供词,阅览完毕后,将最重要的几张传给曼努埃尔阅读。 曼努埃尔接过后,算是彻底明白了多里亚的履历和他叛变的来龙去脉:莫里斯·多里亚,本名阿尔贝里科·多里亚,是热那亚显贵多里亚家族的旁支,后来在1420年被狄奥多罗俘虏,因为刚刚夺回出海口的狄奥多罗缺乏海军人才,又没钱雇佣外邦的海军将领,不得不试图劝降被俘的军官,当时得知自己在老家的封邑被堂兄弟私吞了而无处可去的阿尔贝里科·多里亚就降了狄奥多罗方并改信后改名莫里斯。直到1424年初,当上狄奥多罗海军都督的多里亚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上热那亚总督西蒙·博卡内格拉。之后他许诺作为内应提供自己知道的机密,同时博卡内格拉承诺夺取所有黑海沿岸后不仅会把他接回来,还会授予他一块位于利古里亚且半径足足有750坎纳(canna,1热那亚canna=)的优良封邑。自此后多里亚便作为热那亚的内应行动,同时招揽了一批意大利人作为仆役充当信使与卡法秘密通信。 剩下的部分则是多里亚知道的所有在狄奥多罗内热那亚细作,或详细或简略地列出了他们的特点与伪装。曼努埃尔粗略看了一下就把这些还给了阿莱克修斯,毕竟反间谍工作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士做。 “父亲,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阿莱克修斯沉思片刻,反问曼努埃尔:“我的孩子,如果让你来处置他,你会怎么做?” “找到信得过而且卡法也熟悉的人模仿多里亚的字迹传递假消息。至于他本人,我个人认为尽快找个由头把他沉到黑海里比较好。毕竟不稳定因素越早除掉越好。” 阿莱克修斯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细节上有点差异,但大方向上他们父子的想法都挺一致的。 “对了,剩下的人呢?” “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也不清楚机密的暂时送到我们的产业当农奴。至于那些知道得太多但没什么用的也扔黑海喂鱼吧。” “……”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父亲。” 暮色时分,曼努埃尔回屋后,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可书斋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却告诉他事情还没有结束。 “进来吧。” 来者是巴达尔斯·加夫拉斯,不过他现在正抱着一个10岁左右的金发小男孩,身后是那四名大只佬,不过四人还押运着一名惊惧的被五花大绑的老人。 “这是?” 巴达尔斯有点尴尬地开口道:“殿下,亲王陛下说了他打算把这件机密要事托付给你。 “这老头不仅识字,也能辨识模仿他人的笔迹,之前还长期担任那个内奸的信使。” 曼努埃尔很快领悟到了他父亲的意思,眼皮不禁跳动起来。内心埋怨道: 公国里是没人了是吧,间谍总管死哪去了,这便宜老爹怎么什么事情都塞给我了。 好像是察觉到曼努埃尔的不悦,巴达尔斯急忙解释道:“陛下说他现在正派胡斯先生在卡法设局,极耗精力,所以特地让殿下您来处理此事。” 行吧。到头来还是得用这种方式啊。 曼努埃尔向巴达尔斯示意,从他手上接过那小男孩,随后让四个大只佬给老人松了松绑,温和地问道:“你叫多吉是吗?这孩子是你的孙子吗?” 老多吉急忙回答“是”。 曼努埃尔继续说道:“我会让这孩子改信正教,在我身边,学习希腊语和战术,阅读古代诗人的作品,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对待他,这样他在长大后也能有一技之长。 “但是,他也有可能不明不白地进监狱里。 “这一切都取决你的做法。 “多吉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老多吉听得很明白,恐惧地扑到在地上,向古时候那些蛮族对罗马贵族似的亲吻着曼努埃尔的鞋子,向他效忠。 曼努埃尔虽然脸上还是温和的神色,但他内心却直犯鸡皮疙瘩,“至于吗?” 在他终于好言安抚好多吉祖孙后,曼努埃尔累得直接瘫倒在椅子上。但他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突发奇想对落在最后面的巴达尔斯道:“巴达尔斯,那个叛徒是不是已经被沉入黑海了。” “殿下,你明知故问啊,起码还得等半个多小时吧。现在天还没黑呢。” “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 “您不是说要休息吗?” “我改变主意了。” “是,殿下。” 到了二人骑马到达时,正好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胡斯指挥着2名仆役把大白布裹着的已经浑身上下都血肉模糊的废人多里亚拉出来,要装入麻袋里。 行刑的地方是阿夫立塔港的最僻静处,这里平时基本上连渔民都不会来。现在又是月黑风高,没有任何光源,四下看起来都是黑乎乎地一片,潮汐引起的海浪拍打着海滩,发出“哗哗”的声音,仿佛这只是个寻常的夜晚,犹如过去的千百年里一般。 曼努埃尔驻步,半是好奇,半是感慨地让胡斯先暂缓行刑,他打算和犯人最后说些什么。 “多里亚先生,你觉得你们的人会成功吗?” “当……然,地中海……最……最强的海上国家,怎么可能……被……区……区……小……小城邦击败…… “哈……哈……噗……反正……我……我……也要死了,我想……想……知道……曼努埃尔·加夫拉斯,你……你……想要……什么……”莫里斯·多里亚半死不活地问道。 曼努埃尔没有回答他,只是左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眼睛一直看向西南方。行刑者们见状,便将犯人装进了麻袋里,而后迅速地把他扔入黑海后。 如果现在月光突破了黑云,那么周遭的人们一定能发现曼努埃尔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君士坦丁堡的方向。 那是无比炽热、贪婪、狂热、野心勃勃的目光。 “众城之女皇,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新丈夫,并为你换上一身绝美的婚纱。”曼努埃尔·加夫拉斯的内心如是说。 次日,阿莱克修斯在公国会议上,力排众议,正式拟定了对卡法的战争计划。 第10章因经济搁置的官制改革 “所以,父亲,现在公国的官制必须有所改变。”曼努埃尔掷地有声地得出了他的结论,而阿莱克修斯正阅读他递上来的报告和改制方案,沉默不语。 在处理完内奸多里亚后,曼努埃尔认识到了狄奥多罗官制的重大缺陷:贵族垄断,用人不审,任命随性…… t的,国家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这样子还能复兴罗马吗? 所以曼努埃尔花了将近5天时间,抽空写了一摞关于目前公国官制的总结、评估、缺陷和危害的报告,还有他个人对于官制的亿点意见和改革方向,以及改革后的组织结构的详细解释。换句话说,曼努埃尔为了公国特意写了本官制改革蓝皮书。这本“蓝皮书”,在今天午间被他亲自递与了阿莱克修斯。 现在,曼努埃尔就在阿莱克修斯旁边,略为紧张地等着父亲的决定。 阿莱克修斯看完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颇为无奈地对着他儿子说: “我的孩子,你的想法很好,提出的建议也都很有用,初设的制度也挺严谨,”阿莱克修斯缓缓地说道,“可是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它不够实际。” 曼努埃尔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根据你的看法,我们要设立考试制度,不分贵贱的提拔文官对吧。” “嗯。” “同时军官的选拔上,无功无能的贵族要全部取消掉编制,可以提拔骁勇善战、熟知军法的士兵为军官,同时避免收纳曾经的敌方贵族入自己的领导层对吧。” “是的。” “另外为了提高行政效率,还应当设立各个职能不重复的部门,专门用来处理不同领域的问题对吧。” “没错。” “曼努埃尔啊,我就问你最关键的一点,公国有钱吗?” “……” “……” “可是国内那帮贵族地主自耕农一定有钱。” “!” “钱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会有的。没钱的话就该加税,大不了再苦一苦百姓。” “……” “父亲,怎么了?” “我的孩子啊,我该怎么说你好啊!” “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啊,即使按法兰克人的封建制度来看,我们加夫拉斯家族也是狄奥多罗最强的贵族,哪怕只派出我们的私兵,也绝对没有人敢反抗我们的。不老实的,就逐一发送重骑统统轰上天。” “唉……曼努埃尔啊,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对你具体见到的人总是以善意为主,而对于抽象的群体不是漠不关心就是恶意为先。当然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你应该要知道抽象的群体也是由具体的个人组成的。 “虽然说现在我们的主要问题不是这方面的,而是财务上的。早知道我先让你切身实地地了解一下熟悉一下公国财政了。”阿莱克修斯不禁扶额感慨。随后他让仆人传话财政总管米海尔·潘尼库克,特地让他带着公国去年的财报过来一趟。 “陛下,殿下,这是去年狄奥多罗的收入与支出报告,还有各项开支、收入的来龙去脉,以及钱财的流动趋势……请过目。”潘尼库克平和地笑道。 曼努埃尔专注地阅读起那份收支报告,不一会儿就感到头都大了——公国去年的总收入不到30k杜卡特金币(15世纪1杜卡特金币折合约今850~1200rb),八成的收入都来源于加夫拉斯家族的各项产业,可是这些家族产业已经占到全公国各项产业的3/4以上了,换句话说,就算修改税法,也没法从其他贵族土豪手里榨出多少油水。经济上目前看来唯一的出路是黑海商贸,可是贸易的大头现在基本上都在热那亚手里…… 在这种情况下,公国的开支方向其实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极限了,供养军队、发放工资、建设与维护城堡、进行基建、上缴贡税和其他可能的杂七杂八的典礼等等等等……公国没有沦落到向犹太人借高利贷真是个奇迹…… “父亲,我明白了。”曼努埃尔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看来官制改革什么的,现在完全是天方夜谭啊。 第11章火绳枪 最终,迫于狄奥多罗尚还脆弱的经济,曼努埃尔在现实的打击下被迫放弃了对官制的改革。不过,虽然体制上的问题被搁置了,但器物上的问题却得到了支持。自战争计划通过后,阿莱克修斯开始以曼努埃尔手下的火药匠为核心,依据曼努埃尔手上的配方,开始大规模地制作这种成熟的黑火药。 但只是用这种黑火药作为弹药的成分在曼努埃尔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狄奥多罗在兵力、财力和人力上与热那亚相比远远处于劣势,这不是光靠先进的燃料弹药能解决的。如果要有效提升杀伤率,那么还应该在炮身枪身上找突破口。 其实有杀伤力的火铳早在14世纪时期就出现了,比如大名鼎鼎的坦能堡手铳。但它们射程近、精度低,威力不足,如果铳身材质不好的话还容易炸膛。现在换上了新式火药后,虽然杀伤力得到了有效提高,但射程和精度还是有着老大的问题。 到底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 现在,曼努埃尔就在军营里,手持手铳,身旁放着一堆原料和不同规格铁制枪身,面前则是一排破旧但仍旧坚硬的铸铁板甲。 “要怎么做才能同时击穿这些板甲呢?” 这是曼努埃尔苦思冥想的第7天了,在这七天他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在手铳上装上火镰、引信、火线、弯钩等等用以改进火铳结构。 “恭喜我自己,这是第49次失败。”曼努埃尔崩溃地倒在地上。 “要怎么做才能有效提高火铳的性能呢?” 早知道上辈子顺带把火铳的结构背下来了,不然这一世现在一副不上不下的样子真的难受。 欧洲诸国虽然在后来广泛在热兵器领域上碾压东方国家,但在15世纪,东西方的火药兵器差距其实并不大,甚至欧洲还可以说是落后的一方。正史上,欧洲的火器发威还要等到16世纪。 “捏嘛嘛的,我转生的时候不是向粉毛女神要了三个代码吗?怎么现在还用不了!”曼努埃尔心里开始怨天尤人了,可是不管他怎样做都没有任何动静。 最终他只得对着自己催眠式自勉,尝试激励自己,默默想道:“如果今天到最后还没成功,那改进火器的事情暂时就等到以后吧。” 自勉一番后,曼努埃尔再度进行了改进,这一次他调转了研究方向,不再对点火装置进行不切实际的改善,而是把长管枪身的枪托上侧直接开一个凹槽,槽里面装上一根铁质的曲形杆,杆的一侧固定,另一侧用炭火烧成扳机状,并安装成可以自由旋转的模样,再在枪管后装上一个小小的火药盆盛放黑火药…… 然后不出所料,又卡壳了。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他痛苦地喃喃自语道,“铁质扳机,黑火药,曲形细杆,细长枪身,黑火药,可旋转弯钩,黑火药,硝酸盐,引信,麻绳,黑火药,硝酸盐,可燃火绳……” “!” 曼努埃尔突然感到左手手心有点搔痒,但他现在顾不上了。他好像一名在最后一分钟赶上了单推角色联动活动领奖的二游玩家般,对着兵营里他的士兵们喊: “快,快,快给我硝石水和麻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的副官弗拉基米尔,他本是一名少时被鞑靼人掳掠卖到黑海的罗斯白奴,后来辗转到了菲拉卡军团中,因为还算伶俐又听从军令被任命为军团军官。他那灵光的头脑这时候发生了作用,他麻利地找到了根麻绳,并贴心地把它浸泡在硝石水内后,把它们一同递与了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接过后,极快地为弗拉基米尔画了个正教十字后,便把这根浸泡硝水的麻绳接到了曲形杆的另一端,随后迅速地把枪架好,对准那些板甲的方向,口中大喊: “快点,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士兵们旋即把目光转向他,好奇地看他们的主帅到底要做什么。 曼努埃尔把铁弹丸从枪口装入,又用铁条搞实了弹丸和火药,随后点燃火绳,扣动扳机,在一声巨大的枪响和一阵耀眼的火光后,士兵们惊讶地发现,那些平时极难击穿的板甲居然直接被弹丸直接炸了个对穿。 他们先是被吓得楞了一下,然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欢呼:“储君殿下万岁!狄奥多罗万岁!”因为他们知道,很快他们将成为这一神兵利器最早的使用者。 另一边累得有点虚脱的曼努埃尔终于开心地脸朝天空倒在地上,享受着这一刻,同时还喃喃道:“火绳枪,是要搞火绳枪才对啊。真的是…… “原来还能这么解决的吗……这种方法我想都没想过。” 曼努埃尔自说自话地,顺便抬起左手手心,上面有一个单词代码微微发光—— tech 第12章火铳步兵方阵 可是这字符很快便黯淡了下去,这让曼努埃尔更加疑惑了。 “没有什么叮叮当当的,应该不是系统啊,而且这么多年了才发动过一次,看来发动也是有条件的。但到底是什么啊?”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他只得暂时放弃对此的探究。 而在曼努埃尔成功研制出火绳枪后,阿莱克修斯就封锁了消息,并打算在狄奥多罗公国的切尔克斯-克尔曼庄开设了一家小型军工场,用以生产这种火绳枪。至于钱嘛,当然加了点公国目前还能承受的税种。 曼努埃尔深知他那天制成的火绳枪还有很多缺陷,所以特地窝在自己的住所里改进了3天完善后才把样品交予工场进行生产,他研制的这一型号也被阿莱克修斯取名为曼古普火绳枪,曼古普是狄奥多罗公国的首都名。 在工匠们日夜辛劳下,大约500把成品火绳枪在一个月后被制作出来,并优先分配到菲拉卡军团和其他加夫拉斯家族的私兵手上。关于原料的事情,就像之前的火药原料等军备一样,不够的话找威尼斯商人买一点,就是有点小贵…… 现在,在冰雪开始消融的3月,曼努埃尔正带领着菲拉卡军团的士兵们练习火绳枪的使用。 “准备好你们的火药瓶、火绳和火枪,要记住,火药瓶要装满火药,火绳是要浸泡了硝酸盐,也就是硝石水的麻绳,浸泡的时间最好在一天以上的,不能像我最早最做出来的那款一样,在作战开始前,也要记得清理枪管和火药盆; 现在我开始说明火绳枪的使用: 第一步,打开火药瓶,把引火的火药倒入火药盆,注意别倒太多,避免之后出现炸膛或走火的情况; 第二步,从火药瓶中倒入发射用的火药到枪口中; 第三步,在这个时候可以把弹丸装入枪口; 第四步,用长条物,可以是硬纸,可以是长木板,也可以是铁条,只要能把弹丸和发射火药捣实就行; 第五步,点燃火绳,记住,这个时候就要开始射击了,因为火绳是易燃的,如果不到射击前点燃就会出现各种意外,至于是什么,不怕死的请自便;”说到这里,兵营内传来一阵哄笑声。 “咳咳,认真听,第六步,要,快、准、狠地把火绳固定在曲细杆外端上,那部分叫作火绳夹,小心走火; “第七步,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引药点燃,弹丸发射~瞄准时也别挨得太近,省的火星溅伤眼睛。 “都听明白了吗?” “是的,殿下。” 希望他们是真的学会了吧。曼努埃尔有点担心地想。 好在菲拉卡军团的整体素质确实较高,大概半个月后,在个位数的士兵为他们的粗心付出了几块被烧死的面皮后,其他人都很快掌握了火绳枪的使用,这让曼努埃尔内心颇感欣慰和放松。 看来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练习了,想到这,曼努埃尔便传唤艾迪安和弗拉基米尔,让他们帮他把军团成员聚集起来。 此刻正是午后,再过不到3小时就要落日了。曼努埃尔严肃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们,道:“我对诸位对火绳枪的掌握十分满意,而火枪的威力这些日子下来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但是战场上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决定尝试我所设计的一种阵法。” 说到这,曼努埃尔坐了下来让士兵们凑过来,用他事先准备好的石子为众人做演示。 “这种阵型有点像我们之前练习的方阵,但有些许不同的地方……” 在曼努埃尔手下,菲拉卡军团练习过类似于“门字型”的中空混合阵型,不追求硬刚,而是潜伏攻击;也有类似于古典时期的联合方阵,以质压敌;还有灵活的游离战阵,在纪律至上的前提下骚扰攻击敌军。 至于为什么完全没有当时还算流行的以单一兵种为主体的战阵,废话,狄奥多罗又没钱又没人力,不就只能在战术上动脑筋了吗? 说回正题,曼努埃尔这次带来的,是拟仿上个世界线里的西班牙方阵——的丐中丐版,不要问为什么搞丐版,问就是没钱又没人…… 方阵以火枪手为核心,以50人为一小队,125人为一连队,250人为一大队。以小队为例,20人充当披甲持盾矛手,30人操作火枪,火枪手10人一排,遇到敌军时,全队视情况保持安全距离,披甲盾兵持矛在前方抵挡敌军的弩手和弓箭手,为火枪手争取时间,等到一排火枪手都装填完毕后,火枪手就必须迅速向两侧散开,开始射击,前排射击完成后把位置让给下一排,轮流射击,而当火枪手开始射击时,处于中央的持盾矛手这时候的任务就反过来了,他们要为火枪手做掩护并提供火力支援,等到敌军越过安全距离后,火枪手就重新回到披甲持盾矛兵的身后寻求庇护,矛手们就必须开始用长矛冲倒对方。如果敌军过于凶猛,那么方阵必须有序撤退。 即使这一方阵可以说是比较严谨了,可曼努埃尔还是很头疼,毕竟如果遇到速度极高的轻骑兵还有敏捷的弓骑兵,又是在大草原地形,这种简陋方阵可以说是凶多吉少。 “先凑合用吧,如果能打下卡法,有了更多兵源的话,再改良强化吧。如果能打下来的话。”曼努埃尔苦笑地想。 这就是这条世界线上第一支火铳步兵军团诞生的故事。 第13章平静的卡法 与暗流汹涌的狄奥多罗相反的是,它隔壁的卡法正处于祥和的平静中。 3月月末的一日早晨,卡法领事保罗·格里马尔迪从睡梦中醒来,已经将近40的他懒懒地按了按头上戴着的羊毛浅白睡帽,看到了屋外修道院的时钟指向了7点钟的方向,到敲到了第7下时,他才懒洋洋地从软绵绵的床上起身,穿好衣服后准备今早的祷告。 在祷告完毕后,保罗回到了他的屋内开始食用早餐,一块干净的白面包和一碗米粥,还有美味的奶油,这加起来就是一顿符合他贵族身份的美味又不违反“禁奢令”的早餐了。说起来多亏他被调到卡法,这里长久以来属于丝绸之路的终点之一,有着从东方而来的廉价货物,所以他才能以实惠的价格享用这些在热那亚本土较为昂贵的商品。 享用完早餐后,保罗让他的私身男仆备好马车,准备去卡法领事馆里处理今日的事务。在路上,他迎着有些冰凉的海风,享受地看着卡法领地上的一切。 “真是安详啊,说起来,我还是特地动用家族里的关系调来这里的。”保罗很放松地想,“没有老家那里的人事倾辄,也不用像在东爱琴海诸岛那里一样直面异教徒的威胁,还不用在科西嘉那面对不安分的山民,这里的希腊人和哥特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夫渔民,不管我们对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非常老实,除了都是帮信希腊教会的异端外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了。” 像保罗领事这么想的热那亚人不占少数。在滨海处,一批勤奋的奴隶贩子正在对着他们的客户们兜售着他们的商品。其中一名一脸惊喜,因为他知道他面前可能是个大客户。 “看看,这可是上好的切尔克斯人,看这牙口,这乌黑巴漆的发色,而且这大部分还不到18,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呢,而且这些之前可是山民,还是相当驯服,只要您买下来,不管干什么都是极好的。” 站在商人面前的是一名衣着华贵的新月教徒,看上去厚重而繁饰的头巾表现出了其身份特殊,他样貌偏老,身形偏瘦,双目炯炯有神,五官面相看上去跟在他面前作为商品的切尔克斯人十分相似。 新月教徒没有回应商人,因为他这次来是来选上好的切尔克斯奴兵的,奴兵的要求很高,不是随便奴隶都能打发的。 他走到奴隶身旁,让他的仆役用手掰开几名他看上了的切尔克斯人的嘴巴,检查他们的牙口,然后又让仆役掂一下他们上身的重要部位,良久才对这热那亚说:“我要这几个,要用结实的麻绳包好了。” “客人真是好眼力,您挑的这几个都是结实又耐用,还很年轻的,以后一定能用很长时间呢。”热那亚商人谄媚地对着这名“贵客”笑道,“不过价格嘛。” “嗯,1000杜卡特如何。” “咝,感谢老爷的慷慨馈赠。” 像这样的个体户不少,但也有些许由数个商人组织的商会,他们的经营方式有点像正史上后来发展出的“连锁店”。就这样,这名新月教徒在多家贩奴的个体户与“连锁店”间购得了约200左右的切尔克斯人,准备把他们打包带回国。 到了船上,他身边一名文官打扮的人不禁好奇地问: “贾克马克大人,这些事由小人们来干就好,何劳您亲自出手?” “你觉得我是为了做什么呢?” “贾克马克大人,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采购奴隶,顺带刺探这帮卡菲勒诸国的情报吗?” “阿卜杜勒,作为一名埃及人,你好好做你的文书工作就好,这些奴隶的去向你不必了解这么多。” “大人,我必须提醒您私蓄马穆鲁克骑兵可是重罪!” “阿卜杜勒,你也不想去黑海喂鱼吧。而且我认为,我能给你的,不会比苏丹陛下能给的少。” “……” “……” “贾克马克大人,小人阿卜杜勒·伊本·比里奇在此对真主与先知发誓,我将效忠与您。” “我接受你的效忠。” “是,大人。” 看着这名在他面前滑稽地滑跪文官,贾克马克不禁愉悦起来,巴尔斯拜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这已经不是第一名被他反过来策反的埃及文官。 “感谢苏丹大人的慷慨馈赠。”贾克马克内心不禁大笑起来。 卡法,这个知名的贩奴港口每天都会上演像这样的尔虞我诈,只有像保罗·格里马尔迪这种习惯了平静生活的人才会认为这城里一片岁月静好。 说到领事阁下,他似乎又在观赏起卡法的城墙了, “多么牢固的城防啊!”保罗审视着这混凝土制成的坚固城墙,不禁感慨道。 城墙上巡逻的守军内心都快犯鸡皮疙瘩了,他们的这名领事好像是名防御爱好者,自从他上任后,他就天天来欣赏城墙,还多次斥资加固卡法的城防,当然,花的全不是他自己的钱。 “领事阁下就不能把这些钱调给我们采购新盔甲吗?”一名守军军官不得不小声埋怨道。 与这些意大利人不同的是,在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希腊人和哥特人要么衣着简朴,要么衣衫褴褛,因为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始终低于热那亚派来的人员一等,就算是从军的也被要求做最苦最累的炮灰。在卡法,他们已经当了很久的二等公民了。 可没有人在乎他们,除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一个角落,一名打扮平常的希腊人正扫视着这一切,速记着他的所见所闻。 而像这样的希腊人,在这座城市的角落,还有很多。 第15章萨莱上贡 萨莱,意为宫殿,是金帐汗国的首都。不过金帐汗国历史上有两个首都,也就是两个“萨莱”:第一个萨莱是拔都萨莱,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它后来成为哈萨克的名城阿克托贝;第二个萨莱是新萨莱,也就是现在金帐汗国的首都,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它后来被沙俄征服,更名为察里津,到了红色时期,它还有个更出名的名字,在那个时期这座伟大的城市成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的转折点。 不过这些事情跟15世纪没什么关系,目前,作为金帐首都的萨莱还是金帐汗接受诸属国贡品的地方,这些属国有以后来打破鞑靼枷锁的莫斯科公国为首的罗斯诸公国,有经常被掳掠为奴的切尔克斯、阿兰、阿瓦尔等高加索诸酋邦,还有黑海西南的滨海小邦国——狄奥多罗公国。 是的,狄奥多罗公国自从建立以来就长期仰赖金帐的庇护以抵挡黑海对岸的特拉比松帝国和临近的热那亚共和国的扩张野心,为此,向金帐汗年年纳贡也是狄奥多罗的基本功。 而现在,狄奥多罗这次派来上贡的以曼努埃尔为首的使者们,正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市。萨莱虽然被跛子帖木儿掳掠后一蹶不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帐的都城再怎么衰落也不是狄奥多罗这种小城邦可比的。在城中心的街道上,不同民族的商贩正在售卖着他们的货物,有鞑靼人,罗斯人,切尔克斯人,库曼人,阿兰人,远道而来的拉丁人,还有罗马人。一切都那么平静,如果有人说再过几年汗国即将四分五裂,那么怕不是会被这些商户们笑话。 但曼努埃尔知道,金帐汗国看似仍旧庞大,实际上虚弱无比,只要出现最后一棵压倒骆驼的稻草,汗国就会像正史上一样崩溃解体。 说心里话,他还是希望金帐汗国能多撑几年,至少等他们打赢了热那亚后再炸,他可不想在没有本钱的情况下把宗主国换成像克里米亚汗国那种不好伺候的存在。 在他在思考这些事情之时,使团已经越过了十三座清真寺到了金帐汗国皇宫了。金帐宫殿相当庞大,在宫殿顶端是一门巨大的金色新月,宫殿的外墙由坚固的花岗岩制成,内墙上还镶嵌着精美的瓷砖,而在宫殿外围还有几座不小的塔楼和精美的房屋,据当地人所说,这些住着金帐汗国的埃米尔。最值得称道的是,这些建筑全由石头建成。 如果说有什么不和谐之处,就是这些建筑的一小部分有难看的焚烧痕迹,看来那就是当年帖木儿洗劫萨莱的遗痕了。 “看来金帐的经济也有不小的问题啊。”曼努埃尔心想。而他身旁刚亲自提拔的一名年轻哥特文官,出身小贵族的乔治亚·马纳也有着与他相同的想法,他对着自己的上司兼恩公耳语道:“殿下,我们得找个机会换个宗主才行,金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别乱说话,这里人多眼杂。”曼努埃尔轻声叱责道。正巧这时他们也到了皇宫大门前,便顺势在此等待金帐大汗的传唤。 等到他们被传唤后终于进了宫殿中,才得以一窥皇宫内部的全貌:宫殿设计精美而又恢宏,空间广阔,众臣坐在殿前,已经到来的使者们坐在殿中,而侍卫们一律在宫殿的两端,警惕着进行护卫工作,侍奉众人的都是美貌的阉奴和美姬,还有擅长吹弹奏唱的宫廷乐师,而宫殿的主人,年近中年的金帐汗国可汗赛义徳·艾哈迈德很放松地坐在他那高大的御座上,审视着自己的臣属。 狄奥多罗使团虽非第一个抵达的,但也不是最后一个抵达。在一些其他小国的使团抵达后,金帐汗一边点头,一边问负责外交事务的答剌罕,“罗斯人的使节呢?”刚即位的金帐可汗有点不满地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御座。 “可汗陛下,罗斯人的使节应该一会就会到的……” “这帮斯拉夫蛮子真是越来越不服训教了,如果他们再出格一点,那本汗得考虑带上几名埃米尔去他们的莫斯科走一趟了。” 话音刚落,侍者便传唤了罗斯的使节入殿。可汗便摆了摆手,“姑且当作无事发生吧。” 宴会在莫斯科大公国的使节到来后开始,一切都像过去一样,众人享受着佳肴美乐,然后依次向可汗进贡,可汗则微笑着颔首,说几句保卫藩属是汗国应尽之事云云。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了。 狄奥多罗储君曼努埃尔代表自己的国家,向大汗边躬身称臣边向他缴纳了今年的贡赋——750枚成色极佳的杜卡特金币,还有狄奥多罗每年都会献上的当地特色。 金帐汗赛义徳有点好奇地想:这次狄奥多罗进贡的怎么比往年要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