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鸿运小学妹》 第1章 心理压力 舒可欣是在一阵低声的交谈中睁开眼睛的。 车在郊区的快速路上稳稳地前行。满满一车穿着蓝灰相间校服,青春洋溢的学生。 “???” 黑框眼镜有效地遮挡了舒可欣的不安和诧异。 “真奇怪!”她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明明记得自己好像刚死在了医院? 还好,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比她早走。最后轮到人到中年,孑然一身的她,也算了无遗憾。 反正人死了,钱没花完就对了。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床头柜上检测仪传来的‘滴’声,心脏和她都如释重负,握手道别。 有医生翻她的眼皮,照了瞳孔后,宣布了她的死亡时间。 记得网上有讨论贴。 说是人死了以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神经。 所以不能在刚离世的人面前哭泣,这样会让离开的人痛苦不堪。 如果可能,她很愿意给这帖子点个赞的。 “我要和你一起,英文怎么说?”旁边传来一个娇憨的女生声音,含糖量有点高。 “i need you”变声期的男声,不好听,也不算难听。 “i need you?” “嗯。” “法语呢?” “La vie en rose”标准的发音。 “La vie en rose” “对,就是这个。” “西语?” “Adios,gracias” 女生说得有点结巴:“La vie en rose” “日语?” “sakura” “sakura!哎呀,季秋阳你可真会啊!” “哈!”舒可欣顿时被逗笑了。心想这男生果然是真会啊!逗得人家尴尬一地还不自知。 那哪里是‘我要和你一起’的意思? 法语分明是【玫贵人生】,西语应该也不是,至于日语更扯犊子,那是【樱花】…… 不知道那位同学晓得自己被暗讽了,会不会捶死他? 她抬头朝对话的两人,过道旁边的两位看过去。 这个时节春光明媚,和煦的阳光正好从车窗外透进来,落在座位上的人身上。 女生长得明眸善睐,而那男生…… 阳光落在他细碎的刘海上,像是镀了金,刘海下鼻梁挺直,半敛的眼里带着细碎的笑。 舒可欣看人家的时候,那男生也正好偏头,残余着笑意的目光向她扫了过来。见她忍俊不禁,不由挑了挑眉,又一言不发地转了过去。 她赶紧闭上眼睛,内心像有只不安分的兔子在跳来跳去。 眼前这些,到底是临终幻觉,还是重活一回? 虽然这种类型的网文大量充斥着各个读书网站。 但是谁都知道回穿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么,谁能来给她个解释? 之后的一路,估计是被带队老师眼神警告了。两人没有再交谈。 下车的时候,男生走在她后面。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语。 “Cest la confession" sentipao”【西语,我陪着你】 很正常的话,偏从他的嘴里压着声音说出来就很骚气。 舒可欣本来只是调侃人家,这回惹得满脸通红,赶紧漠然转身,不敢再哔哔。 下车后,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给父母发个微信报平安。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毫无美感的丑八怪。 她深吸了口气,颤抖地按开手机屏幕锁。 手机时间显示:2009年4月10号,星期五。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时间,舒可欣喜极而泣。 ………… 这是一次高中组织的活动。 以社区疗养院义务劳动,替代春游。 分工很快下来。舒可欣被分到了陪聊组,下午活动待定。 她本来还以为比较轻松,但实操过后发现这项工作压力不小。 来疗养院的老人们原因不一,性格不同。有开朗外向的,也有孤僻冷漠的。 好在她遇到的除了一个冷漠的老爷子,别人都挺和善,也愿意和她交流。毕竟她也不是真正没踏入社会的高中生,好歹有活了四十几年的经验,还做过hr。 出门帮忙提纯净水的时候,路过一个房门大开的房间,房中笑声不断,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更让她惊讶的是房间里居然是季秋阳。 他丝毫没有顾及形象,正口若悬河,手舞足蹈,跟个毛猴一样,逗得一群老爷子笑哈哈地合不拢嘴。 啧,还真是彩衣娱亲。 倒是不赖! 简单的午休之后,到访的学生们按既定流程给疗养院的老人们表演了节目。 场地是疗养院一处备有演出台的宴会厅。 舒可欣是后勤组,负责音响。 一群学生们在上面唱唱跳跳,台下本来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老年人,慢慢的观众也多了起来。 “你怎么不上去?” 站在简易音响控制器前的舒可欣吓了一跳。发现季秋阳不知何时神使鬼差地站在身边,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 他抬着头,目光落在舞台上。 舒可欣不确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的人离得有点远。 她只好推了一下眼镜架,硬着头皮开口:“我五音不全,木有才艺。” “这可真是少有。如今的女生们,要不就是乐器十级,要不就是舞蹈十级,居然还有个彩艺属鸭蛋的?”季秋阳收回目光,看着舒可欣调整音乐声量的手,调侃说。 舒可欣这会儿的工作很简单。主持人拿话筒,她降低音量,然后就是一首配乐接一首放下去。 “没办法,老天爷不肯赏这口饭,我也想闪闪发光啊。听,这位唱得牛掰。” 她扬了扬下巴,表扬了句台上正在献唱的女生。他那位邻座。 季秋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完美的下颚线和灿烂笑脸差点闪瞎舒可欣的双眼。 她赶紧回头,眼观鼻,鼻观心,认真低头搞手上的本职工作。 直到季秋阳不再言语,默默离开后。舒可欣才轻轻地舒了口气,感觉爪子里全是汗! 天晓得这魂淡家伙给了她多大的心理压力! 这是她上辈子的白月光啊! 第2章 漫画上抠下来的 这她的白月光啊! 后面一切顺利。 回到西城高中学校,已经是下午六点,正好食堂开餐。 舒可欣和几个负责后勤的学生会干部收拾好东西,去食堂的时候,菜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家随便应付了点后,各自回教室准备晚自习。 舒可欣走进教室。 看到一排排行间距堪比卡身材的桌椅,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高二…… 她心情微妙地在位置上坐下,把桌子里的书本全掏了出来,然后盯着书本又开始发呆。 “呐?舒可欣,你傻了吧唧地干嘛?” 舒可欣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嘴角的微笑瞬间扩大。 何铭浩,她高中三年的同桌! 咧嘴,眼里闪烁着姨母笑。 “哎,别笑。你想干哪样?”何铭浩这会儿身形还没拉起来,跟她差不多的个头。他猛地向后退了半步,双掌横立交叉胸前,一脸警惕地瞪着她。 记得以往她肯定一本书拍过去的,于是她一本书朝何铭浩拍了过去。 “啪!作业拿来抄抄!” “嗷,老大,你行不行了?敢抄作业!”何铭浩落地接住她拍出去的书扔回她课桌上,接着坐下掏习题本。口嫌体正直的标准动作。 舒可欣接过去,一边翻一边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不敢抄?会的不用做,不会的借个思路,顺道改错。高效便捷。” 何铭浩:…… 接下来的时间,舒可欣以‘抄作业’的方式,完成了回归高中日常的第一次作业。 轻松又愉快。 当年她马马虎虎折腾了个211,以慰老父老母的唠叨。 不过此刻的她却不想这样了。 年轻时挖的每一个坑,都需要未来的自己全力以赴去填补。 分分钟想倒带掐死自己。 “恭喜你,舒可欣。”她两根手指夹着签字笔,轻轻地敲着习题册,笑得不怀好意。 ………… 她用了近半个月才重新适应了高中的紧张生活,然后调整了学习方法,很快学习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舒可欣的家不在禹州市,离禹州市单面车程三个多小时。 周末放学后,坐三十几分钟的地铁回外公、外婆的家。每月父母会到禹州来一次面对面的亲子交流。 这天傍晚,她优哉游哉地拎着酱油瓶子往回走。 红烧肉,缺酱油。她很乐意给老年人当跑腿。 小区路边的榕树枝繁叶茂,长势喜人。 正要拐上小石桥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突兀、无礼的声音。 “喂!提酱油瓶的!” 舒可欣:“?” 一辆高大的丰田兰酷稳稳停在她身旁。后座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略略惊喜的帅气面孔。 “喂!” 人生何处不相逢…… 舒可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确实拎着酱油瓶,但我有名字。” 司机忍俊不禁,埋头咧嘴笑了一下。 后窗那位冲她挑了挑浓眉。 “舒可欣。”她说。 “季秋阳。” “……” “你家在这?那六十二栋怎么走?”季秋阳问。 舒可欣愣了愣,指着身旁的小石桥:“过桥左转。” “谢谢。” “客气了。” 两人都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车窗摇了上去,司机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舒可欣停在桥头,让丰田兰酷先行。 隔着小路并排的小洋房山墙上,一个上面标着62栋,一个上面标着63栋。 进楼栋的时候,她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扭头朝右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司机拎着东西匆匆上楼的身影。 ………… 4月末,父母没有按时 上来看她。 5月中旬,才开车来。 “我们打算再开一家网吧。”吃饭的时候,舒中华向岳父梁永善提了一嘴他最近忙的事情。 “生意怎么样?”老人沉吟片刻问道。 舒中华笑着说:“很好。机器都不够用的。” 正给五岁弟弟夹菜的舒可欣听了,皱了皱眉头:“不要开网吧了吧,以后到处都是网络。”wif全大街覆盖…… 舒妈妈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知道什么,你专心你的学习就是了。” 舒可欣咬了咬筷头。关于网吧,这几年发展确实非常迅速,生意火到爆。但寿命也短啊。 她忍不住说:“爸,妈。沿海脚步比内地快一些,你们做投资决定的时候,也借鉴一下呗。” 舒中华下意识地看向舒可欣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庞,犹豫地问:“你是不是听班上同学说了什么?” 舒可欣愣了愣,随即应声:“是啊,说得挺多的。说沿海房地产正热,楼市可期。说互联网,说股市……说大数据时代呢……” 她知道自家老爹在想啥,因为西城实验是私立,高中几年也十好几万学费。十几万在09年的时候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很多家庭几年都存不下十几万。钱,是比较值钱的。 舒可欣口中蹦跶出的一连串词语,让舒中华和媳妇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他们的意识里,高中生是与世隔绝的,这些东西不属于女儿的知识体系。 这时老爷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对,逢贱莫懒,逢贵莫赶。” 舒可欣微微一笑。 老爷子这话算是一锤定音。他当年是空军退下来的,在这个家说话很有几分力量。 舒家夫妇俩来得快,走得急,没等过夜就带着儿子连夜赶回去了。 毕竟网吧这事还有其他合伙人,不投资,也得和人交代清楚。 舒可欣在主道边目送父母开车走人,也开始思考起关于投资的事情。老天给自己递了根未卜先知的金手指,她要是不善加利用,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晃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站住,发现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季秋阳。 自上次他问路,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 记得上次他来过62栋,难道他也住这?自己每周回来可都没见过他? 季秋阳身形板正,高瘦,穿着一身深色休闲装,穿过傍晚的暮色而来,居然有种二次元的美感扑面而来。活像是从漫画上抠出来的。 也难怪是西城高中的天花板极校草。 啧! 舒可欣一时看得走不动道。等他走进了,才发现他脸有点发红,耳朵脖子也发红。 脚步僵直,手里还拎着一打啤酒。 这…… 第3章 我不是,不是我 季秋阳步伐僵直,身姿笔挺,一脸木然地走到她面前,又擦身而过。 舒可欣从风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这家伙显然是喝高了。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就见他笔直地在往前走,都走出几个车位的距离才站住又转身回来。 就那么浑浑噩噩,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视线困惑又迷茫。 这个高度,又热又熏人的鼻息带着酒味全喷在她脸上! 说实话,从肺里喷出的酒味并不难闻,但从嘴里吐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她被盯得退了半步,有点怕他吐。 “打酱油的?”他忽然点了个头,大着舌头。 舒可欣:…… “呵!” 他轻笑一声,舒可欣顿觉怀中一沉。赶紧伸手抱住,发现被塞了一件罐装啤酒…… 正打算开口,季秋阳忽地捂着嘴巴转身。 “唔~” 他大步冲到旁边的垃圾桶跟前,弯腰哇哇地吐了起来。 咀嚼后的食物和着乱七八糟的液体喷溅在草丛里,散发出令人难受的味道。 看到草丛里那片狼藉,她顿时感觉才下肚不久的食物也跟着蠢蠢欲动。 赶紧转身往前走了两步,怕多看一眼要跟着吐。 季秋阳继续撕心裂肺地呕吐,那声音像是要把胃都给吐出来。 舒可欣听着有点小心疼,就回身忍着反胃朝他走了两步。 “别过来!”季秋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舒可欣只好抱着啤酒站住。 旁边不时有三步的大妈路过,议论声随之而来。 “现在的小年轻简直不像话,喝成这样了,还给买酒!” “可不,这会儿仗着年轻身体好,以后老了就知道有罪受的!”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啊,吃多点盐都要咳嗽……” 其中一个还好心地回头对舒可欣说:“小妹妹,以后少给你男朋友买酒。对身体不好的。” 舒可欣顿时老脸一红:…… 我不是,不是我! 没给她反驳的机会,那群大妈走远了。 季秋阳双手撑着膝盖,又弯腰在垃圾桶边的草丛里吐了会儿,才慢慢直起身。 天已暮色,借着路灯的光,能看得清他桃花眼里全是憋出来的水汽。 东西是吐了,但季秋阳整个人的状态更不太对了。 刚才好歹还能走直线,现在抬脚就东倒西歪往前蹿。 舒可欣只好上去架住他的胳膊,给他当人形支撑。季秋阳毫不客气,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可怜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抱着几斤重的啤酒,撑着个大活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给运到62栋的楼下。 楼房6层高,好在有电梯。 “季秋阳,你住几楼?”她搀着他进电梯,问。 季秋阳面无表情:“十二楼。” 舒可欣无奈地又问了一遍:“青田锦绣啊,几楼?” “哦……”他绯红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四。” 他向舒可欣伸出2根手指:“四!一、二、三、四的四!” 好不容易将季秋阳弄进电梯,又上了四楼。 左边一看就是没人住的。 季秋阳这回没弄错方位,踉跄着站住,开始伸手在各个兜里掏钥匙。 钥匙…… 舒可欣表情一点点变得无奈。 “你……来……”他冲她招了招手。 “……” 舒可欣把手里的啤酒放在楼梯间,感觉伸手摸男生的口袋有点为难。 但想他自食其力好像更困难。 她只好勉为其难地扶着他轻轻地靠在墙上,然后硬着头皮摸兜。 她摸得战战兢兢,脸都憋红了。因为他一直低头歪着脑袋看她,那眼神,像是在研 究什么异形…… 可惜摸到最后,除了几十块零钱和一张身份证,啥都没有。 “你不会出门没带钥匙吧?”她揪着他的衣领,近乎绝望地问。 此时的季秋阳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脑袋一点一点的。听了她的问话,费力地睁开眼睛,两眼都是无法对焦的神志不清:“恩?” “钥匙没带哦?” “钥匙?”他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忽地哈哈一笑:“扔了!都扔了!全他妈扔了!” “……” 完蛋,酒醉的人压根没法沟通。 舒可欣想了想,扶着他在楼梯上先坐下。然后给姥爷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院子里遇到个同学,稍晚点回家。 老爷子答应了,叮嘱她早点回家。 挂掉电话后,她又给物业打了电话。物业下班后,有工程值班人员。 那边很快有人过来,还带了开锁的人。 幸亏季秋阳身上有身份证,舒可欣把自己的身份号也报给了来的人。他们做了统一登记后,这才勉为其难给开了锁。 一顿折腾,进屋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舒可欣伸手按下门口的开关,室内顿时灯火通明。 他借着灯光扫了眼屋子,偏工业风,东西品质都在线。而鞋柜处只有几双大码运动鞋。整个屋子一看就没怎么住人的。 她很快就把季秋阳扶到沙发上躺下,又将啤酒给拎进了屋。 换下的锁芯,还有全套钥匙都放在了茶几上。 五月的晚上还是有些凉。她左右看了看,从旁边的沙发里拿起一条珊瑚绒毯子搭在季秋阳的身上。 又在旁边的沙发里坐着等了会儿,见他似乎睡安稳了,这才起身关掉客厅大灯,关门离开。 回到家,和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闲聊了几句,舒可欣这才回房间冲澡换衣服。 练了两小时数理化习题后,她开始坐在飘窗上翻课外书。 只是今天脑子有点乱,总是一帧一帧地在闪现季秋阳的画面。 上辈子,她和季秋阳是没有那么多交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听懂他和那个女生的对话时,命运给拐了个弯? 今晚的书她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把手里的书反扑在飘窗桌上,她闭着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沿。 “笃笃” 房门被敲了两下。 “哎!”她猛地坐直了身子。 房门被人从外面拧开,姥爷梁永善拿着个文件袋子走了进来。 “姥爷?” 她赶紧站了起来,看向老人。 梁永善把文件袋递给她,笑眯眯地说:“这是你上次说的证券公司开户的全套资料,账号密码,银行卡都在。” 舒可欣顿时眼睛一亮,抱着文件袋开心地笑说:“谢谢姥爷!” 梁永善抬手拍了拍她脑袋:“里面还有五万块,给你当启动资金。别把我最后一点零花钱给折腾没了啊。” “哈哈,放心吧,肯定不会!” 老人说话一向干脆,事情交代清楚,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舒可欣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捏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 真好,事情又成一件! 第4章 我,胃疼 第二天是周六,晚上十点过的时候,舒可欣正坐在飘窗上看书。 外面淅淅沥沥的,路灯映着如丝细雨。 “欣欣,楼下是不是有人喊?”梁永善来敲门。 “喊我?”舒可欣有些诧异。这个小区里…… 她的房间靠小区主干道,两位老人的屋子临单元门那边。 狐疑地穿上拖鞋,走到阳台上往外一看,灯下有个人正仰头蹲在雨中。昏黄的路灯映着他的脸,脸上全是水渍,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季秋阳? “啊,我同学。姥爷我下去问问。” 舒可欣转身。出去的时候在门边抓了把伞。飞快地跑进电梯,又飞快跑出来。 在季秋阳身边撑着伞,弯腰轻声问:“季秋阳,你怎么了?” 季秋阳的声音从胳膊下传出来,闷闷的:“我……胃疼。” “要不我上去给你拿点药?我家有铝镁碳酸钙咀嚼片。”她皱眉说。 季秋阳抬起头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胃出血,需要去医院。” 舒可欣这才发现季秋阳的脸色十分苍白,表情痛苦,嘴角隐隐有血迹。脸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雨。总之状态很不好。 “好。”她迅速掏出手机给小区里专门跑私车的司机打了电话。 “谢,谢谢。”季秋阳一手顶着胃,声音发颤,五官都有些扭曲。 舒可欣抻着伞,一手扶住他的胳膊,季秋阳躬着身子慢慢地试图站起来。 浓烈的酒味随之扑鼻而来,顿时把舒可欣气笑了:“你昨天就喝醉了,今天还喝?说,谁卖给你的酒,看我骂不死他!” 季秋阳刚想露个笑脸,胃中一拧,顿时疼得闷哼一声,又往地上蹲,额头上冷汗刷刷地就淌了下来。 这时梁永善也抻着伞找了下来:“哎,欣欣,你同学这是什么了?赶紧送医院啊。” 老人就是见多识广。 “姥爷,我已经喊了车,几分钟就到。你身上揣钱没?给我一些。” “我有钱。”季秋阳抽着冷气,忍痛说:“手机掉了,所以……才……” 说话间,两道灯光扫来,联系的车在几步外的路口停住。 司机是院中的熟人,赶紧下来帮忙把几乎迈不动腿的季秋阳扶上了车。 梁永善本来也要上车跟去医院,被舒可欣拦住了。 “姥爷,我就送同学去看个急诊,你先上楼去嘛,这还下雨呢。” 梁永善身体本来不好,听了也就没坚持,只是叮嘱道:“记得给他家里人联系。” “哦,好。” 车子很快就驶离了小区,直奔最近的三甲医院。 “喂,帮你联系谁啊?”后座上,舒可欣一边扶着季秋阳有些坐不住的身体,一边问。 小区到医院有一段距离。季秋阳胃里疼得不行,坐不住,直接蜷缩着趴在她腿上。 舒可欣被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吓坏了,顿时就忘了追问,只剩时不时地安抚两句。 浑浑噩噩到了医院。 急症、检查、入院……等一系列处理下来,人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已经呈半昏迷的状态。 “来,亲属来护士站填表。”戴着大口罩的值班医生离开病房的时候,朝舒可欣交代了一句。 心中有些腹诽,看着都像还没长大的孩子,怎么就能闹到急症来了呢?这些学生简直越来越敢了! 舒可欣可不晓得医生怎么想,她看了眼昏沉着的季秋阳,这才轻手轻脚地跑去护士站。 “那个,护士小姐姐,我只是他同学,邻居。” 值班护士抬头朝舒可欣看了看,皱眉说:“那联系班主任,要不联系家长。你一个小姑娘能把人送医院已经可以了。” “我也问了,他手机前几天搞丢了……这些表格,等他醒了我问一下再来填吧?”舒可欣歉意又无奈地说。 值班护士沉吟半响:“那你留个你的联系方式。” “恩。”舒可欣在地址上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住址,这才返回病房。 随着药水注入身体,季秋阳双眸紧闭,脸色依旧苍白。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开始那么痛苦了,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五官棱角分明,眉头轻蹙的模样十分招人疼。 舒可欣觉得老天爷在造人的时候,有时候不但给他开了门,还连窗户一起都打开了。 就像面前季秋阳这样的,不仅给了他祸国殃民的外表,居然还点了他的智商。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她赶紧给梁老爷子打电话:“姥爷,这边暂时联系不上他的家人。我等他输完液打车回家。” 医院大门外凌晨都有出租车晃悠,不怕打不到车。 老人沉声道:“输完液得几点了?还是我过去陪你,把信息发给我。” “哦,好嘛。”舒可欣答应了一声,接着编辑了短信发过去。 ………… 医生已经查过了房,点滴也挨个挂上。 眉眼精致的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建筑物上。 偶尔一只飞鸟落在对面的屋顶上,又很快飞走。 禹州的天看起来总是灰蒙蒙的,像罩了一层灰雾。 他有些想不起昨晚自己是怎么到医院里来的。没有手机,他连120都没办法打。似乎是疼得快要死掉了,才忍不住去找到那个叫舒可欣的同校女生? 前天喝醉了就是麻烦的她,结果昨天又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住还有些发疼的胃,却不由自主响起上个月与去养老院的情形。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神奇的东西。 季秋阳完全没料到自己的房子会买在她家隔壁,二十几步的距离。 这怕是他最狼狈的时候了吧,居然被这么个黄毛丫头给看见了。 他收回视线,闭着眼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感觉嘴巴里有些苦涩。 “17床,病人家属呢?什么时候能通知过来?”护士捏着一摞资料过来问。 最后,季秋阳在护士异样的眼神中,自己给自己签了住院部那堆表格。翻到其中一张舒可欣的,看到那张牙舞爪的字迹,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微微地笑了起来。 啧,还真是字如其人,都挺不好看的。 下午,舒可欣返校前到病房里看了趟季秋阳,他在闭着眼睛睡觉。 舒可欣没有打搅,在床边站了会儿,安安静静出去找主治医生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听说要止血后四十八小时才能进食,于是抄了个护士站的电话,方便联系。 ………… 周二过后,三天运动会。 下午放学,舒可欣好说歹说得到了班妈签字的出门凭条,顺便还被安排了个学生会干部慰问生病同学的任务。 她领回手机,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口不远的地方被一个模样挺好看的女生给拦住了。 “舒可欣?”女生一副来者不善的养自己,站在她一米外,盛气凌人地冲她挑了挑下巴。 舒可欣:? “你和季秋阳什么关系?听说是你给他请的假?” 这事说来话长,舒可欣周末返校后觉得不能把季秋阳一个人扔在医院,于是就去找季秋阳的班主任说了情况。班主任那有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后面自然也就没她啥事了。 但,面前这个女生跳出来时几个意思? 莫非搁这吃醋?既然关心人家,怎么不先问问身体情况,就在这里熊叉叉的质问? 到底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丫头! 她笑了笑,没搭理。 转身把出门条给了门口的保安,扬长而去。 女生怒瞪着眼睛,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外,这才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第5章 外面买的不卫生 从学校出来后,舒可欣其实挺犹豫的。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态度去面对季秋阳。 上一辈子她的喜欢,大概就像对二次元人物的那种喜欢,看脸,听剧情就够了。 至于季秋阳身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人尽皆知的她也知道,人家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 听说有过几个女友;听说出了国;听说回国开房地产公司飞黄腾达,遇上了些糟心的事情后一贫如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的追悼会上。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笑容,眸深似海,她很放肆地痛哭了一场。 自此再无瓜葛。 “喏,同学,你的餐打包好了。” 粥铺里,前台小姐姐微笑着把她点的餐打包好递到她面前。 舒可欣接过打包袋,笑着离开。 直接打车前往医院。 ………… “哎哎,乖儿子,看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都是你喜欢吃的。”消化内科住院部的病房里,一个衣着讲究,身形姣好的女人笑眯眯地将吃的东西摆了一小桌。 完全忽略病床上人的脸色。 在她身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站在旁边一扭一扭的,满脸不高兴。 “看,有鸡翅桶,有酸辣粉,有薯片,还有你喜欢的可乐……” 旁边的病友大爷看不过去了,开口说:“你孩子是急性胃出血,怎么能吃这些东西呢?” 女人脸色微微一僵,讪讪地说:“那……我也没得过胃出血,我也……不知道啊……” 一直默不吭声的季秋阳微微抬起眼睑:“可以了,你可以走了。” “我……”女人妆容精致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我和二宝今晚在医院陪你。” 季秋阳面无表情地重新闭上眼睛,只觉得胃里直抽抽。 气的。 他伸手在被子底下暗暗压着翻腾的胃,冷声说:“你可以走了。” 女人瘪了瘪嘴,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委屈:“阿阳,你也知道我真的不懂照顾人,等,等我明天再给你带别的东西。” “走!”季秋阳眼睑低垂,咬牙切齿,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女人顿时红了眼圈,牵着旁边小男孩儿的手委屈地走出了病房。 病友大爷一路目送,深感诧异。 女人领着孩子委委屈屈地穿过灯光明亮的走廊,等走出楼下的电梯时,已然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 “二宝,咱们回家咯!” 小男孩不高兴地嘟囔:“我要吃鸡翅!” “外面买的多不卫生啊,走,回家让阿姨做去!”女人不赞同地批评。 “那你还给哥哥买鸡翅……” 女人轻哼一声:“他喜欢啊。” 小男孩:…… 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季秋阳狠狠喘了几口长气。 等胃中舒缓过来,这才又睁开眼,皱眉看着病床小桌板上放着的一堆,眼里并没有太多的色彩。 直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将他从沉默中拖出来。 “喂,季秋阳,你嫌命长,点这些外卖?” 季秋阳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意外地发现一身校服的舒可欣站在距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 胶原蛋白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一个袋子里是几个纸质餐盒,一个袋子里是些日常洗漱用品。 “你……怎么来了?”他刚被气到,脸上依旧冰冷。 舒可欣快步走上来,把小桌板上那一堆东西清到旁边。然后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板上。 “我刚咨询过医生,你可以吃点粥,但不宜过多。这些你都可以吃。”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那些烧的烤的,酸的辣的,就熬段时间再说。” “我不吃辣。”绷着脸的季秋阳突然说了一句 。 那你还点这些…… 这话到嘴边被咽了回去,她到床尾把病床摇了点起来,然后给他张罗米粥。 “你倒是挺熟练的。”季秋阳闻到小米粥浓郁的香味,感觉口舌生津,迫不及待想吃两口。 舒可欣笑了笑:“我姥爷身体不好,住院的时候,我有时间就会陪陪他。” 季秋阳想起那晚上下楼来的老人,后来还冒雨过来接舒可欣。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埋怨,还让他好好休息,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当时疼得要死要活,昏昏沉沉的。现在想来,那是个火眼金睛的睿智老头儿啊。 “你姥爷真不错。”他由衷地说。 “那是!” 舒可欣傲娇地笑了笑。 她买了两份不同的粥,咸甜各一种。 季秋阳挺给面子,一样吃了几口。 “我买的是一次性压缩毛巾,你用过随手扔了就是。还有一次性牙刷,杯子……” 他吃的时候,舒可欣一旁絮絮叨叨着,把东西分类塞进床头柜。 给人感觉不像十几岁的小丫头,倒像是几十岁的啰嗦老妈子。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她好几次,最后……都……忍了。 走的时候,季秋阳把62栋的钥匙掏给了舒可欣:“帮我给家里几盆多肉浇个水。你帮我垫的住院费等我出院再转给你。手机没了,啥都不是。” 当晚的那种情况,虽然季秋阳有卡,但舒可欣没密码。最后还是用梁老爷子的股票启动资金卡付的现。不过有学生社保,住院治疗费用不会太吓人。 “要不要把你的书带过来?”舒可欣记得这家伙是个学霸。 “不用了,帮我拿点换洗衣服就行。”他摇头。 “哦……那个……” “……” 舒可欣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朝季秋阳看去,两人四目相对,脸上俱是一红。 时间过得很快,窗外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暮色。 舒可欣走的时候,顺带提走了那一堆莫名其妙而来的食物。 季秋阳让扔垃圾桶,她觉得有点可惜。 在楼下院子里发现草丛中有猫出没,于是把东西留在了垃圾桶旁边。 恰巧被路过的保洁大姐发现,背影挨了几记飞眼。 顺带的还有大声嘀咕:“现在的小姑娘简直不把大人辛苦挣的钱当前,浪费哦!” 舒可欣:…… 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来。 暖粥入胃,季秋阳心情不错。 “小季啊,你这同学看上去比你妈靠谱哈。”隔壁病友大爷乐呵呵地说。 季秋阳冷哼一声:“那不是我亲妈。” 病友大爷清了清喉咙,语重心长:“大人们的事情,别太往心里去啊。” ………… 从医院出来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了。 舒可欣先去了季秋阳的家,帮他把阳台上几盆多肉给淋了一遍。这东西耐旱不耐涝,一周喂一次水就足够了。 从卧室衣柜的抽屉里收拾了几样贴身衣裤打包,收拾垃圾,这才背着书包回家。 梁家老两口看到舒可欣,十分意外。 舒可欣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是受班主任之托去看望一下生病的同学。 梁老爷子听了啥都没说。倒是老太婆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这来来回回又耽误那么多时间,哎,你们学校真会指使人呢。” 舒可欣抿嘴一笑,冷不丁看到梁老爷子递过来的眼神,不知为什么,面颊忽地一热,有血涌了上来。 第6章 别撩,撩不得 第二天校运会,要不班妈怎么可能给她放假呢。 舒可欣起了个早,拎着外婆熬的滚粥和暄软的馒头就去了医院。 老太太对此颇有微词,梁老爷子咧了咧嘴:“学生会交代的任务,她能怎么办?你又不是不晓得这孩子一根筋。” 老太太:…… ………… 舒可欣到医院的时候,住院部楼下已经有人在排队打饭。 她进了病房,发现季秋阳不在床上,旁边床的老爷子也不在。等了好一会儿,一老一少才慢吞吞说笑着进门。 看到舒可欣,老爷子先笑了。 “小丫头,你真早啊!” “爷爷早。”舒可欣笑得像抹了蜜:“爷爷,我从家里带了外婆早上才蒸的馒头,可软和了,你尝尝啊?” “哎呦,还有我的份啊,那我可得好好尝尝!现在人都懒得自己弄这些了。”老爷子身材不高,是个乐观外向的。 舒可欣赶紧拎出两个热乎乎的馒头送到老爷子的床头:“馒头养胃呢。” “唉唉!看看,还是姑娘家贴心。”老爷子笑着点头。 舒可欣等季秋阳上了床,这才从床下抽出小餐板摆上,细细地用消毒纸巾擦了,放上家里带来的米粥和馒头。 季秋阳低头看着舒可欣用纤细白净的双手从焖烧杯里舀出滚粥,又用餐巾纸垫着碗底轻轻挪到他面前,忽然感觉喉头有些堵。 “外婆熬的山药米粥,放了点细毛毛盐,有点烫哦。” “嗯。”季秋阳应了一声,拿起勺子一点点勾着往嘴里送。 好一会儿没有听到舒可欣的声音。 他有些小闷,扭头朝她看了眼,发现她安静地坐在床边,正拿着本全英文读物看得眉头打结。 时而微笑,时而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把他给逗笑了。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女竟然十分可人。 而…… 这样的后果很严重。 他不知不觉吃超标了! 等舒可欣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捂着胃蜷缩在床上,面色发白,满头冷汗。 吓得她赶紧喊来值班医生。 然后两个人一起被年轻的值班医生揪着臭骂一顿。 看得旁边大爷咧着牙花子嘿嘿直笑。 季秋阳觉得很没脸,尤其是看到舒可欣一双大眼睛无声控诉他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把脑袋埋沙里算了。 堂堂男子汉的脸都被自己给丢尽了,吃个稀饭都能吃到胃疼…… “出息!”舒可欣发觉男生不靠谱起来是真靠谱。 “嘶……疼……” 季秋阳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身子抽搐了一下。 舒可欣顿时紧张地凑过去,一手扶着他的胳膊:“要不要医生给你开点药?” 季秋阳忽然睁开微阖的眼睛,睫毛在眼里投下一片暗影,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深邃而又清澈。 “小学妹,si te gusta mi?”【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声音有点轻,有点沙哑,像是怕吵醒了谁一样,还带着点害怕的味道。 舒可欣背着光,他便没有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 第一次,他觉得有点小遗憾。 除了胃里有点不舒服,还有个地方有点小难受。 季秋阳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说:“小学妹,我有点困。” “好,那你休息会儿。” 八点过的时候,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开始查房,挨个了解情况。一个高高瘦瘦的实习生留在后面向舒可欣交代病人的注意事项。 接着是护士配药、输液。 等一全套流程下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过。 因为早餐过量,中午只给了点没滋味的小米粥。 季秋阳感觉难以下咽,但在舒可欣的逼视下,委屈下咽。 守着他吃完东西,舒 可欣才去楼下买了盒饭对付一顿。 梁老爷子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回去吃饭,她想了想,回答说回家吃晚饭。 收了电话,吃掉快餐,舒可欣没有急着上楼,在楼下的院子里消食。 她虽然只懂一点西语的皮毛,季秋阳那句话,她猜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 怎么说呢? 她不会单纯到以为命运会就此转弯。 在没有任何能力之前,命运的车轱辘会毫不犹豫地从弱者的脸上碾过去!她可没有金手指,仅有,只有的唯一优势就是‘对时代发展的超前认知!’ 她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持,并为了积蓄自己的力量而努力。 命运赏你一张超级大彩票,你也得有钱去买那张彩票不是? 住院部楼下的舒可欣想清楚了自己需要什么。 她仰头将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看了看蓝天白云。一架客机从上空横穿而过,直入云霄。 舒可欣深深吸了口不那么清新的空气,下意识转身朝住院部楼上抬头看去。 玻璃幕墙反射着光影什么都看不见。 ………… 午休时间的住院部十分安静,整个院区都像是睡着了一样静悄悄的。 舒可欣有午睡的习惯,忍不住趴在床边睡了会儿。 病房里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隔壁老爷子的鼾声,不大,不算扰人。 但舒可欣还是难以避免地被吵醒了。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放大的俊美面庞。 她吓得一个激灵直起腰来。 季秋阳也猛地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捂着胸口埋怨:“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我就听听是不是你打呼噜。” “……” “”听明白了,是隔壁老爷子的。没你啥事。” “……” “我说小学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季秋阳似乎又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性子。半躺在床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舒可欣呵呵一乐:“要是过意不去,陪护费可以有。像你这种一天一百二。” “哈!”季秋阳乐了:“你还真去咨询过?” “医院流程我熟啊。”舒可欣哈哈笑道:“等哪天老了,孑然一身的时候啥都能搞定。” “呸呸呸!胡说八道个什么玩意!”季秋阳挑眉瞅着她:“要不等你好几十了,咱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凑合凑合?” 舒可欣捂嘴哈哈地轻笑几声,眼睛弯弯的,里面全是细碎的星星。她弓起一根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着床沿:“季秋阳,别撩,撩不得。” 第7章 多拍两张,抵护理费 “别撩,撩不得。” 季秋阳长叹一声,用慵懒的语调说:“头一次,惨遭滑铁卢啊!” 舒可欣起身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乖,排队等你的女生多得是。” 季秋阳表情微僵,她为毛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委屈? 恩,中午没睡好,幻觉。 下午,季秋阳百无聊赖,陪着老爷子出去溜达了一圈。 舒可欣在病房里继续看她的英语。 上辈子英语就不太好,后来的工作生活中又用不上,如今就成了她的渣渣科。 简直不是一般的痛苦! 头晕脑胀地搞了半天,她拿着书踱步窗前,低头就看到了楼下的季秋阳呵老爷子。 少年身上没有病人那种颓唐的感觉,身形笔挺,竟把一身蓝白相间的竖条纹病号服都穿出了时装走秀的味道。 啧! 真好看! 是真可以凭脸吃饭的存在啊! 舒可欣调侃地想着,不由扬起了唇角,露出姨母式的微笑。 “笑什么,那么开心?” 旁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舒可欣扭头一看:“哎,方小医生!” 方洲眉头微挑:“方医生就是方医生,为什么加个小字?” “你现在是实习小医生,以后就变成大医生了嘛!”舒可欣笑吟吟地说。 方洲轻轻咳了一声:“我过来是告诉你,你同学再过两天可以出院了,后面要注意饮食。今天吃过量的事情也不要再发生。不过他有浅表性胃炎,喷门闭合不严的问题,要多注意。最好定期到医院检查。” “嗯……好。多谢方大医生。” 方洲:…… 知道季秋阳问题不严重,舒可欣很开心,将方洲一路送出病房。 转头就看到和老爷子运动后回来的季秋阳。 少年站在护士台边,微眯着眼,黑黝黝的眸子里暗沉沉的。 直到舒可欣五点过离开的时候,季大少爷都没给个笑脸。 舒可欣还以为他会冷言冷语喊自己第二天别去,他居然没有。 晚上舒爸舒中华打电话来,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然后破天荒和她谈起生意投资上的事情。 和她确认是不是房地产更靠谱。 舒可欣当然知道这个时候的房地产市场有多靠谱,但更靠谱的却是股市。 她没给舒中华投资股市的建议。 毕竟股市里的起起落落会让人神魂颠倒,为之疯狂。 她一个高中生想要控制自家老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她显然不满足于为家里挣钱,她需要话语权。 此时她唯一能求助的似乎只有她姥爷梁老爷子。 “恩。爸爸,你可以买些房子扔在那里。”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买哪里都可以。” “那禹州市可以吗?”舒中华追问。 舒可欣轻轻地笑了:“当然。我同学的爸爸说城市越大,发展越快。大城市早晚会把小地方的血抽干的。” “哦……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你同学爸爸是做金融的吧?太厉害了!”电话里,舒中华语气轻快。 舒可欣微微挑眉。 挂断电话,舒可欣打开了电脑,认真选股。 上辈子她拿股票也很执着,数十年如一日,只看那么几支。这种执拗让她没有在股市赔到倾家荡产,还略有盈余。 不过那种卖了就涨,买了就跌,像被庄家盯着戏耍的感觉却让她记忆犹新。 再看股市的k线图,她感觉那简直是比自己的脉搏还熟悉。 顿时忍不住一阵激动。 真好,姐的第一桶金就靠你们了! 前辈经验,诚不欺我! ………… 第二天,舒可欣拎着早餐去医院,在住院部楼下正好碰上院子里的季秋阳。 他站在住院部门口外, 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苍白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迎着舒可欣走了几步。 舒可欣小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就往楼里走:“你怎么不穿个外套呢,早上风大!” 季秋阳低头看着她覆粉样的面颊,笑着摇头:“不冷,挺暖和的。” “行吧行吧,你说了算。早饭哪里吃?” “上楼啊,外面冷。” 舒可欣:…… 梁老太太很有点手艺。 昨天暄软的馒头,今天奶香拉丝的面包。 隔壁床老爷子照例有一份。 不过舒可欣没敢带太多的粥过来。 季秋阳盘膝坐在床上,细细品尝着南瓜米粥的样子,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少年那一张侧颜当真是无可挑剔,吃粥的动作分外优雅,看上去矜贵得让人很难不心动。 舒可欣忍无可忍,举起手机对准始作俑者。 在按下拍照按键的瞬间,季秋阳扭头朝她看了过来。他眼尾斜挑,微眯的眼里带着窗户里透过来的晨曦华光,好看得能把人给融化。 明明一张将好印在取景框里的艺术珍品。 可惜一秒破功。 这人挑眉骚气一笑:“小学妹,要不要多拍两张?抵护理费。” 死…… 隔壁大爷突然“咳咳”地咳嗽了两声,拍着胸口:“你们两个小家伙,能不能在我老人家面前注意点形象?” 舒可欣脑子‘轰’地一声,差点手机都没捏住。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一直烫到耳根…… 季秋阳扭头冲着隔壁大爷咧嘴小说:“老人家,不要口无遮拦,我家小学妹脸皮薄!” 话刚说完,胳膊上就挨了舒可欣一记360旋转的掐肉。 “嘶……死丫头,下狠手啊!”季秋阳倒吸口冷气,嗷嗷叫唤。 舒可欣哼了哼:“吃饭都不老实。快吃!” 季秋阳摇头长叹了口气,哀怨地低头继续吃着他的南瓜粥。 这回舒可欣就变得无所顾忌,恶狠狠地抓拍了好些张季秋阳的照片。都说了抵债,她还怕啥? “对了,给我个账户。” 吃完饭,等舒可欣收拾完后,季秋阳说。 舒可欣当然不会客气。 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色网状文件夹递到他手上。 季秋阳打开一看,里面是预缴住院费的凭条,还有张银行卡复印件。 复印件上写着开户行,户主名称。 他挑了挑眉,笑着调侃:“很详细嘛,事先准备,怕我赖账?” “对啊!记得还有陪护费和饭钱,我穷着呢!”舒可欣不客气地冲他翻着大白眼。 “哈哈哈!” 季秋阳大笑了起来,心情极好。 隔壁老爷子吃完了奶香浓郁的拉丝小餐包,心情也极好。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幕墙落在整洁干净的病房里,有幸福的味道。 第8章 抱一个吧 这一天,舒可欣还是晚上陪着季秋阳吃晚饭才离开医院。 季秋阳换了鞋子,一路送她出了医院大门。 五月的夕阳渲染得天地一片红霞灿烂,十分炫目。 此时的医院已经看不到几个病患和忙碌的工作人员,门口泊着一排等客的出租。 舒可欣带着季秋阳过了马路,走到公交站台边。 不知为什么,她想和季秋阳多呆会儿。 这感觉…… 要死! “对了,季秋阳,我明天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早饭你自己楼下凑合吧。”她突然想起老爹说明天要来禹州和她见面的事情。 季秋阳微微一愣,点头应了:“嗯。” 感觉季秋阳有些沉默,似乎有些心事。舒可欣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 她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医生说你要少喝酒。你还是个学生呢!想喝的话,往后几十年有得你晕的!” 季秋阳失笑。抬头看到即将抵达站台的公交车,突然伸手将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抓在手中:“抱一个吧!” 不等舒可欣应声,他张开手臂将面前的少女轻轻地拥在了怀中,勾着脖子将嘴巴凑到她的耳边:“gracias!”【谢谢】 这是个近乎礼仪的拥抱。 当季秋阳微暖的气息吹在她耳边的时候,舒可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小鹿一般跳出他的怀抱,忙不迭地冲上了公交车。 她慌乱地刷了公交卡,低头蹿进车厢。只觉得脑袋里有血在往上涌,心口更是不知道跳进来多少只兔子在狂嗨。 目送公交车驶离站台,转弯,消失在视野中。 季秋阳收回视线,轻轻说了一句:“Adios, mi nia”【再见,我的女孩。】 旁边的人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感觉被这两个小年轻撒了把狗粮。 在医院大门口站了片刻的方洲神情漠然,拉开车门,抬腿上了旁边的出租车。他本来想要去对面公交站的? ………… 晚上雷打不动的五套试卷,然后半小时醒脑消遣。 梁老太爷对此表示很满意。 他本来还担心小丫头这几天早晚往医院跑,会不会耽误学习。 “老头子啊,你说可欣去医院照顾同学的事情,要不要和她爸妈说呢?”梁老太太在卧室里悄声和自家老头嘀咕。 梁老太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挺好?你是想招她妈来骂她一顿?你那丫头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 “自从有了她那宝贝儿子以后,对咱们可欣哪里还有半点耐心?除了教训就是教训。我看她脑袋里简直泡水了!” 老太太见他动怒,赶紧安抚:“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咱们姑娘那也是望女成凤啊。” “我看可欣就很好。”梁老太爷摆了摆手:“被操那么多心,睡觉,睡觉!” 夜凉如水。 房间里的灯都已经熄灭,走廊里偶尔传来几声咳嗽或病人的呻吟。 昏暗的灯光从房门的玻璃窗透进屋子里,缓缓暗暗的。 季秋阳环抱双臂,站在玻璃幕墙边静静地低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 月光透过玻璃,勾勒着他棱角分明如雕刻的五官,和笔挺的身姿,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忧郁。 病友大爷默默地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孩……真可怜呢,他后妈居然只来过一次,后面除了那个小女娃就再没别人来过。 这世道,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忒!什么玩意儿! ………… 舒爸舒中华第二天来得很快,没到中午就出现在了梁家门口。 这次没有带着老婆梁晓欢和儿子舒可乐。 他其实是想让舒可欣牵线搭桥去认识人家同学的爸爸。 这怎么可能? 舒可欣给舒中华泡了茶,洗了点水果摆在茶几上。 随后拉了小板凳坐在他身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家老爹幼稚的想法。 “爸爸,实话实说。咱们和人家说不上话。” 一句话把舒中华堵了个脸红脖子粗。 舒中华恶狠狠地低头瞪了舒可欣好一会儿,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看不起你爹?” 舒可欣敛了敛目光,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爸,我可是你的小棉袄呢?看不起谁,都不能看不起你啊!你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嘛。” 有一种话术,叫做肯定以及肯定。 就是在表扬与肯定中无数次地给人心理暗示,那个人就会逐渐把这份肯定当成他的目标和信念。 要不怎么说‘孩子是夸出来的?’ 舒中华往日和舒可欣算不上亲近,尤其是女儿来了禹州市之后,他总觉得父女俩像是隔了厚厚的一层屏障。 每个月一次的见面,就是一种形而上的东西。 但今天听到舒可欣的一番话,看着女儿仰视着他的模样,心里竟有些微微的感动。 本来阴沉难看的脸色顿时缓和了几分。 梁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会儿在外面还没回来,故意把对话空间留给了父女俩。 “可是,买房或投资房地产这种事情不是儿戏。” 舒可欣点头:“买房的投资期可能在五年以上,确实太长。而房地产……爸爸,如果没有靠谱的合作伙伴,外行很难赚钱啊。不过如果能从资源那边着手,就大有可为哦。” “资源?”舒中华愣了愣,这瞬间他看到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站得比他更高的人在与他对话。这自然是因为舒可欣杜撰了一个同学的父亲,让他产生的慕强心理。 “比如河沙。”舒可欣摊了摊手:“那可是谁修房子都会需要的东西。” 舒中华抬手摸了摸油光锃亮的大脑门,有些吃不准:“这东西,河里到处都是啊。” “你现在看到大家都在乱挖,但是任何事情不都是从无序变得有序?好多地方都已经开始诊治了。”舒可欣笑眯眯地继续说着:“咱们家在当地还有些人脉,爸爸你何乐不为呢?” “这……不行不行!”舒中华是不太愿意和官场的人打交道的。别说是他,就是老一辈人都觉得和衙门的人打交道是很糟心的事情。 第9章 被嫌弃了 舒可欣垂下眼睑:“爸爸,我们又不是干为非作歹的事情,只是力求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对不对?不用塞包开后门,比如zf的形象工程你鼎力支持一二,大家双赢,比什么都强。” 舒中华嘶地倒吸口冷气:“河沙哪有那么大的利润,能支持得起zf那些撤单的形象工程……” “我同学的爸爸说了,要是没有这份魄力,那就买几套房子,等着翻几倍当个富家翁过小日子就好。”舒可欣肯定不会把话说透,但还是扔了个不小的炸弹。 “几倍?”舒中华眼睛瞬间放光,心中有不小的激动:“房子怎么可能翻几倍?城里那么多房子,哪有那么多人住啊!” “沿海以前房子多便宜?一线以前房子多便宜?现在咱们买得起吗?” “……” 舒可欣安安静静地等着。 舒中华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嗖”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捏了捏拳头,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干!可欣,你爹我就豁出去了!谁不干,谁是王八蛋!” 看着面前中年男人意气风发的样子,舒可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跟着起身抱着他的胳膊:“爸,你这样子好帅啊!” 舒中华浓眉一挑:“哄我呢?” 舒可欣笑得贼甜:“我不哄我爸,哄谁嘛。” 哈哈哈! 舒中华伸手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贫嘴!对了,从这个月起,我每个月多给你些零花钱!好好结交你同学。” “爸,你好市侩哦!”舒可欣翻白眼。 舒中华叹了口气:“倒也不算。只是人的眼界不同,站的高度不同。很多东西是我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人想不到的,多听听,多看看没错。” “好。”舒可欣点头。 没想到和舒中华的这番长叹,还能额外得到一比收入,又增加一比难得的启动资金。 高兴~ ………… 中午舒中华没在梁家吃饭,而是把梁老爷子夫妇和舒可欣带到了餐厅里,要了个包间。 席中舒中华把舒可欣的话和他自己的想法和梁老爷子说了一遍,请他动用些关系帮忙。 梁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朝舒可欣看了一眼,又问了几个问题,表示自己需要考虑考虑。 老爷子身体不好,属于内退。但他的那帮子老战友都还在位置上,算是老而弥坚,在当地走出来都是个顶个的。他不想因为一己私欲害了别人。 舒中华也不着急,反正河沙资源这种事情,也不是今天说了明天能搞定。 他还有许多其他方面需要落实。 大家高高兴兴吃了顿午饭,舒中华开车把三人送回小区,就掉头回县里。 老太太乐呵呵地找老姐妹打扑克牌去了。 舒可欣陪着老爷子在大院子里慢慢地散步,消食。 “可欣啊,你爸这些想法是不是你的主意?”老爷子一脸严肃地盯着身边的孙女,有点忧心。 舒可欣微微一笑:“姥爷,于其让爸爸东一趟西一趟的瞎折腾,说不定哪天赔个倾家荡产。不如给他一个跳起来能抓到的目标呢?这真的是我同学的爸爸说的呢。矿山资源和土地资源会成为最抢手的。” 老爷子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不可再生资源肯定最值钱。但是我不赞同走那些歪门邪道。” “姥爷,那真的不是歪门邪道。是资源互换。”舒可欣非常肯定地说:“除了公平竞争之外,我们再给zf一份工作支持,这怎么能叫做歪门邪道呢?那些工程看似徒有其表,可就像好看的衣服和裙子一样,您能说咱们其实披块兽皮就行了吗?” “呃……哈哈哈!歪理!”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 爷孙俩并没有就此谈下去,而是聊了几句舒可欣医院那边的事情。 微风拂面,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茂盛的枝叶散落在小区的人行道上 ,勾勒出一副懒洋洋的惬意景象。 ………… 舒可欣在家小睡了片刻,下午做了一堆卷子,晚上又收拾了一堆。 顺道去了趟62幢那边,给季秋阳拿了干净的外套。 之前的换洗衣服她有送过去,这是准备给他出院时用的。 一夜无梦。 第二天舒可欣依旧拎了外婆做好的早餐,打车到医院。 当她迈着轻快的脚步推开虚掩的房门时,却见属于季秋阳那张病床整理得干干净净,被子也不见了。 她狐疑地退了一步,朝墙上确认了一回。 没走错病房啊? 舒可欣一脸楞逼走到床头,发现墙上的病患信息卡已经撤掉了,卡框里空荡荡的。 她倒回去确认了隔壁床的信息,还是那个老爷子没错。 带着一脑袋的问号,舒可欣快步来到对面的护士站。 “姐姐,请问季秋阳在几号病房?” “季秋阳?”当班护士在电脑里查找了一翻:“季秋阳昨天下午出的院,费用都结算完毕了。” 舒可欣呆呆地站在护士台前,有些发愣,委屈突然涌上心头。 这什么情况? 她就这么遭人嫌弃,提前出院都不带告诉她? “小丫头啊……” 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舒可欣转身看到隔壁床的病友老爷子,忽地眼圈一红,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低头拽出给老爷子准备的花卷:“爷爷,这是给你带的,咸口。” “哦哦,谢谢。” “爷爷再见。”舒可欣扭头就走,怕自己慢一步要哭鼻子。 走了几步看到哗啦啦一片白大褂从旁边的病房里走出来。她不好冲散队伍,只能稍微缓步。 一个瘦削的人影缀后两步,凑了过来:“怎么?” 舒可欣朝他看了一眼,突然把手里的东西都塞到他手上:“给!” 然后疾走几步,推开了走廊通往电梯厅的大门,冲进了电梯。 方大医生看着被硬塞进自己手里的塑料袋,眉头皱起好大的疙瘩。 “哟,哪个快送的爱心早餐呢?”同学凑过来打趣。 冷眼瞅着袋子里精致的粉色焖烧杯,方洲嘴角抽搐。 神爱心早餐! 他憋着气,随手将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走了两步又回头把东西从垃圾桶里拎了出来。 同学:…… 第10章 把酒楼卖了吧 舒可欣从来没想到,一个人能在现在这个时代消失得如此彻底。 不,也不能说是突然消失,毕竟人家还给账户转了三万rmB过来。她实付三千。 很快,她就从他同班同学那得来消息,说他出国了。 忒,什么样的情况,居然连句道别都舍不得给她? 真是枉费她外婆每天早上的米粥! 62栋那套房子的钥匙还留在她手上,也不知道要还给谁,舒可欣就扔在了抽屉里。 有时候,她在想这大概是个梦吧? 可拿着钥匙过去给阳台上那几盆多肉浇水的时候,却又真实得过分…… 舒可欣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反射弧很长的人,至少在季秋阳离开后的好一段时间,心里才感觉一天比一天难受。 这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从前的白月光呢? 还是喜欢自己在他身上粘合出来的,那个虚无缥缈的人? ………… 天还蒙蒙亮。 梁家的私家车已经从禹州出来,直奔丰县。 开车的是精神抖擞的梁老爷子,副驾上是活力十足,一把高马尾,满脸胶原蛋白的舒可欣。 梁老太太坐在后排,正吧唧吧唧啃小餐包。 这就是个普通的上学工作日。 他们恰到好处地躲过了绕城路上的早高峰。等日出东方的时候,已经完美地飞奔在了去往丰县的高速路上。 老爷子思前想后,给自己在县里的人脉打了招呼,帮助女婿求一个和上面对话的机会。 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重重。 舒中华和上面沟通了一次后,被人说得灰头土脸,啥也不是。再给舒可欣联系的时候,明显就有了放弃的打算。 事情早在舒可欣意料之中。 她和梁老爷子讨论后,又找班妈请了假,然后就有了这次的行程。 现场投标报价,日期定在后天,说什么也得赶回去努力一把。 班妈听说学生打算回去参加招投标,惊讶得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了。不过好歹是私立,学生父母大部分经商,从小培养商业活动能力,也不是不能理解。 鉴于舒可欣成绩原地飞升,自律内卷程度连他自己都叹为观止,于是没多考虑就给她批了假。 第11章 冲突 “诺,姐姐上次答应你的。” 等舒可乐气怂怂地吃完饭,舒可欣变戏法一样从书包里掏出个遥控汽车塞到他怀里。 本来还委屈得冒眼泪花的小家伙,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 把小汽车抱在怀里,油嘴凑到了舒可欣脸上“吧唧”就是重重一口。 小家伙只觉得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梁晓欢看得直翻白眼,拈酸地说:“看看,这小白眼狼,啥时候主动亲过我呢!” “去,妈妈那擦油嘴巴去!”舒可欣随手将舒可乐叉腰往梁晓欢怀中一放。 “吧唧~” 油嘴顺势而上。 梁晓欢嗷地一声:“你这孩子,我的粉底要掉!” 梁老太太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过去:“你不稀罕,我稀罕,来mua!!” 众人顿时忍俊不禁…… ………… “哟,老爷子稀客啊!感觉侄儿这味道咋样?” 说笑间,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五十来岁大叔出现在了桌边。这人长得十分喜庆,满面红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透着憨憨的感觉。舒中华的老交情,严虹。 梁老爷子冲着他笑呵呵地点头:“我也不知道咋样,反正我不小心就吃过量了。” “哈哈哈!”严虹听了比拿个头彩还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得,有您老这话,我这小店肯定还能更上一层!” 旁边舒中华眉头微微一抖,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舒可欣。 意思十分明显。 ‘这种泼冷水的事情还是不要干吧……’ “哟,这是我大侄女吧?两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大叔转眼就看到了坐在梁晓欢身边的舒可欣:“过年怎么也不来叔叔家玩了呢?你张姨还老是和我提起你呢!” “严叔叔好。”舒可欣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举着饮料:“我也挺想张姨的,等有时间我就去看看她。这里借花献佛,祝严叔叔财源广进。” “等啥等啊,要是没啥事,一会儿吃了晚饭我们去茶楼玩会儿。我把你张姨喊出来。” 舒可欣朝着梁老爷子看去。 老爷子摆摆手:“你们玩去,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黏枕头。” 正在翻来覆去看遥控汽车的舒可乐听了,抬头看向梁老爷子:“姥爷羞羞,可乐才黏枕头!” “哈哈哈!” 就在一家人准备扯走各做各的时候,楼下又上来一群人。热热闹闹一路说着。 舒中华看到为首的,不由眉头一皱,就准备去洗手间。 那人上了二楼,一下子就看到了角落里站起来的一家子。眼神一沉,咧开嘴冷笑着就带着人堵了过来。 “哟,这不是舒大老板吗?咱们还真是有缘啊!低头不见抬头见。” 跟在他身边那群人目光也都不怀好意地落在舒家一群身上,更有甚者瞄向了舒可欣。 那种赤裸邪性的目光让她十分厌恶! 梁老爷子迎上去一步将舒可欣挡在身后,目光凌厉地怒视那人身上。 “艹!你……哎呦!”那人刚要骂出口,就被严虹冲上去一巴掌呼在脑后。 顿时就是一愣:“严哥?” 严虹看也不看他,冷着脸冲着为首的人说:“赵万,你来捧场严哥我欢迎。你要是来找茬,哪里来回哪里去!” 赵万阴沉着脸,森冷的目光从舒中华和严虹脸上来回扫过,正要开口说什么。 严虹抢先开口,慢条斯理地说:“丰县地盘就屁股大一团,你要是一团和气呢,大家和气。你要是当着我侄女面让我难堪,我也懒得给你面子。” 舒中华也许不够看的,但严虹的分量又不一样。 赵万皱了皱眉头,朝四周扫了一眼。他们位置在角落,并没有受到多少关注。 于是冷哼一声,抬手朝舒中华点了点:“老小子 ,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大爷我接着就是!” 舒可欣站在魏永善身后镇定地打量着对面的赵万。 来的路上,梁永善给她介绍过舒中华几个对手的名字。 这赵万就是其中之一,在丰县一亩三分地,算是个子承父业的商二代。没有几两墨水,但人聪明,够狠。 手里掌握了漳河半数的河沙开采,早就把漳河看成自己的地盘。日夜盘算着怎么把其他人给挤出去,突然外面有个舒中华要杀进来,那还了得? 简直就是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来的。 没等舒中华吭声,舒可欣从梁老爷子身后站了出来。面带微笑:“赵总,听外面说‘丰县的人一个个在外如鼠,在家如虎’是不是?” 此时丰县就是个贫困县,在外人的眼里几乎没听说过。但凡有知道的,也尽是鄙夷。 赵万不屑地冷哼:“你配和我说话么!” 严虹怒目一瞪,就要发怒。却感觉衣袖被人一扯,是舒可欣。 她迎上赵万淬毒般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回答:“配不配的,等砂石招投标结束,不就看出来了?” 这淡定,戏谑的语气让赵万微微一愣。他这才拿正眼打量了舒可欣。 见她不过是面容清秀的高中生模样,冷哼道:“行,咱们招投标见!”说着冲身边的人历喝一声,扭头下楼,扬长而去。 出了酒楼,紧随其后,被严虹打了巴掌那人有些不服地凑到赵万身旁:“万哥,要不要派几个兄弟去弄那小娘皮?” “啪!” 赵万反手一耳刮子甩在这人脸上,接着朝他大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这人吃痛,要不是被身后的人扶住,差点没站稳。 就见赵万双眼透着恶狼的眼神,狠戾地盯着他:“老子收拾一个小丫头片子,还需要那些下作手段?” 这人被吓得哆嗦,赶紧低头噤声。 ……………… 这边被赵万一打岔,舒中华就没了喝茶的心思。 梁晓欢忍不住训斥舒可欣:“你怎么回事?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学可乐闭嘴。” 被外婆抱在怀里的舒可乐听梁晓欢提到自己,诧异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梁晓欢还要接着说,被梁老爷子一记眼刀过去,顿时噤声。 第12章 得罪人 最后,梁晓欢带着儿子和梁老爷子夫妇先回家。 舒中华父女俩留下。 这会儿七点不到的样子,严虹媳妇吃了晚饭,稍事收拾就匆匆过来。 四人一起上了德翠四楼的德翠茶楼。 本来舒可欣也不是非要劝说严虹出掉酒楼。可刚才饭店里他毫不犹豫地维护了自己,她就觉得自己不可以置身事外。 2009年的几千万,啧,禹州市的地都够买一小片了。 “喏,这是我去沿海带回来了,你拿着玩。” 包间里,严夫人随手就把一个看上去质感不错的小礼品袋塞进了她手里。 舒可欣目测是givenchy的小饰品,心安理得道谢、收下。 严虹和他媳妇是原配,两人相差岁数不大,都是一等一能说会道的。 四人围着茶桌坐下,随意闲聊。 “可欣在禹洲那边读书感觉怎么样?我都有点后悔没有让严悦去禹州读书呢,说起来你们俩有两年没见了吧?”严夫人笑看着舒可欣。感觉她到底是去了大城市,身边的人不同,似乎气质变化也很大。 舒可欣微笑道:“张阿姨,其实也还好。我倒是很羡慕严悦能留在你们身边,经常能见到爸爸妈妈。” 严夫人伸手握住舒可欣一只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爸妈也是希望给你更好的条件,严悦她爸可舍不得每年出那么多的学费呢!” 这当然是调侃居多。严虹回头故意瞪了自家媳妇一眼,毫不留情揭他老底:“也不知道是谁说舍不得姑娘离家大老远的?咱们可没有梁老爷子去禹州给咱们镇着!” 大家很快从舒可欣的学习转移到舒中华的砂石投标上。 严虹也不知道怎么劝,只是伸手拍了拍舒中华的胳膊:“兄嘚,哥也给你使不上多大的劲。这样吧,你到时候要是缺个三五十万的话,就跟哥说一声。” 严夫人一旁点头,微笑不语。 “严哥仗义,做弟弟的我先谢了。我其实也就玩一票吧。啧,这年头想做成件事情是真不容易。”舒中华咧嘴一笑,又盯了旁边的舒可欣一眼。 即嘚瑟,又担心。 严虹吸溜了一口杯中的浓茶,目光在舒中华和舒可欣父女俩脸上转悠了一圈:“可欣啊,有啥事不能说,和你严叔叔打这马虎眼呢?” 有的人就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严虹显然不装。 听他问起了,舒可欣也就决定开门见山。 “严伯伯,我有几句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是呢你和阿姨生气过后,还请多思量思量。”她先打预防针。 “嘿!听听,我这大侄女说话整出一套一套的了。”严虹笑着抬手拍了拍脖子后的福包:“行,你就说吧。伯伯我五十好几,二百来斤的人还能和你个小丫头生气?” 严夫人听得好笑,在一旁抿嘴。 舒可欣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严虹:“严伯伯,听说您这新酒楼花了不少心思,不少钱。是咱们丰县的当家花红,独一份。” 严虹嗯了一声,眉宇间带了一丝得意之色。 舒可欣又接着说:“我看这人均消费不低。咱们丰县能消费的也就那几群人,严伯伯这酒楼看着生意红火,却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 严虹听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疑惑地扫了眼对面的舒中华,见他脸上也带着急色,才又把目光挪回舒可欣脸上。 语气加重:“大侄女,你听谁说的这些有的没的。你严伯伯我开顶级餐馆自然是有充分的考量,怎么可能是无根之木?” “可风已经在吹过来了啊。让做的事情未必能做成,但不让做的,一定做不了。”舒可欣这句话就更奇怪了。 严虹冷哼一声,语气变得很不客气:“大侄女,虽说你在大禹州呆了几年,也不过是在闭门读书。社会你不了解。咱们一不偷,二不抢的,就是个餐饮还不能 做咋地?” 天天日进斗金的生意,突然来个人说是遭瘟的,莫说是脾气直的严虹,就是脾气好的怕也要翻脸。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严夫人见舒可欣被说得没吭声,赶紧出言调和气氛:“哎呀,说这些做什么,咱们聊天就聊天嘛!” 但心里也还是挺不满意舒可欣这样说。 做生意的,最忌口招风(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是就是,我觉得今天的茶味道不错啊!这茶汤也红得发亮……”舒中华强行扭转话题,希望自家姑娘知难而退。 舒可欣像是听不懂人话,绷着小脸,异常严肃地看着严虹:“如果只是立足大众消费是没问题,但严伯伯如果多方面考虑,肯定不行。可欣建议伯伯能在好时机把生意脱手。” 严虹闻言瞬间整张胖脸都僵住了,再没了先前的客气,冷眉冷眼地看向舒中华:“中华啊,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要招呼,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起身拂袖而去。 严夫人也跟着起身,不赞成地看了眼舒可欣,转身追着丈夫出了门。 她先前还觉得舒可欣举止得体,谈吐大方来着? 房间里舒中华瞪着舒可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被舒可欣下了降头,居然听她建议…… 正要端起当爹的架子训斥两句,舒可欣却扭头冲他若无其事地一笑:“爹啊,咱们去研究研究你的河沙投标呗?” 舒中华:…… ………… 第二天,父女俩在书房嘀咕了一天。 上午是舒中华在问,舒可欣在回答。下午就变成了舒可欣在问,舒中华在回答。 到晚上的时候直接熬通宵。 梁晓欢直接看不下去:“你公司不是有人吗?干嘛不让他们做?” 舒中华颇为不屑:“晓得什么叫公司机密不?天天追剧,能不能与时俱进点?” 客厅里陪可乐玩的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却被梁老太爷一个眼神阻拦着,没能进去给姑娘当靠山。 梁晓欢被舒中华梗得不轻,想找自家女儿求助。 没想到舒可欣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凉凉地说:“妈,等可乐上幼儿园,你也该出来做事了。你说你放着闪闪发光的执业资格证书捂灰,是多想不开呢?” “我还不是为了带可乐,料理家?你爸平时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手的。”梁晓欢顿时怒从心起,心里委屈得不行。 舒中华抗议地说:“我那不是在外面挣钱养家吗?” “就是啊!总不能一天到晚像陀螺连轴转吧?”舒可欣点头战队。 梁晓欢气得脸都白了。 她没想到自己几天会听到爷俩这样一翻言语。她还以为自己…… 舒可欣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带娃阿姨,一个月两千;做家务的阿姨一个月两千。你还怕我爹挣不到这个钱嘛?他才不想让你当全职保姆,你好好的在外面找份工作,挣钱买花戴,分出心思来指导可乐学习,不香吗?” “啊……” “啊?” 舒家夫妇都是一愣。 照这样说很对啊。梁晓欢又不是傻子,瞬间反应过来女儿在帮自己说话,但同时也在点自己。 她表情古怪地扫了眼电脑跟前的舒可欣。 这丫头说话怎么弄得老气横秋的了?难道真的是被高中学习摧残的? 舒中华直接抬手在舒可欣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子:“臭丫头,明着帮我,暗里损你爹我是不是?” 舒可欣:狗头…… 第13章 拆台来的 第二天上午赵万带了四个人。等甲方的工作人员一到,就递交了厚厚的投标资料。 其他投标的人也陆续赶来,居然把不小的休息室塞得满当当的。 而被他视为头号对手的舒中华则是擦着点,带了两个年轻助手过来的。 三人清一色蓝黑得体小西装,看上去精神又干练。 一进休息室,众人的注意力就被舒中华三人给吸引了过去。09年的时候一二线城市工装上班是常态,但是像丰县这种十八线小县城,也不是没西装,但贴身的小西装款式确实新鲜。 舒可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赵万。 精瘦精瘦的一个,穿着不太合体的西装,里面套着浅色t恤。 还算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冷。他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神情阴鹜。 舒可欣又不是真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会被那样的眼神吓住?当然是陪着舒中华选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啧,怪好看的呢?”赵万身后一个小弟看得挺眼热。 另一人立刻反驳。“嗤,虚头巴脑的,我就看不惯!” 见赵万脸色阴沉,两人立刻噤声。 九点半的时候,甲方代理人抱着抽签的箱子进来。 “各位过来抽签决定谈判顺序。” 在场的几个老板,彼此都认识,大家乐呵呵地上去抽了签,然后交给工作人员做登记。 舒可欣她们的次序排在上午最后一个,不用在休息室干等。 而赵万则抽到了第一。 去谈判会议室的时候,他居然神使鬼差地绕了个路,带着四个小弟从舒中华背后转了过去。 看到舒中华表情不太自然的那瞬间,他竟然有种愉悦的感觉。 赵万和舒中华的谈判在一首一尾。 谈判会上的唇枪舌战自然更是难免。 轮到舒中华自述方案优越性的时候,一个青年推门走了进来,坐在边角的位置。立刻有工作人员把资料送到他的手上。 “这是我们谈判组的成员之一。”甲方面带微笑地对来人做了个含糊不清的介绍。 舒可欣愕然地朝那个人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感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对面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舒可欣立刻朝那人露出个标准的职业化微笑。 姜衡漠然地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手中的谈判报价看。 他是空降下派来的副县,分管商务。说白了就是分管招商引资。 这对丰县这个经济贫困县而言是急缺的。 但是…… 丰县是个软件、硬件都不具备,偏偏地理位置还不那么好的临江县城。 河沙开采招标这种事情,他本来压根没打算过来,奈何人家几位都忙得晕头转向,只有他一位在办公室泡茶看报纸……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等舒中华说完,会议主持人公式化地问。 “没有。”舒中华抹了把额头的细毛汗。他也自诩江湖行走几十年,可面对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心紧。 接下来是双方问答环节,问题大部分都是甲方拟定的。 谈判会开到尾声,主持人开口:“就你们的报价,有没有可能再做调整?” 舒中华虽然已经知道有这一波,但是听到让做调整的时候,还是肉抖了一下。 在这样的投标里,几万十几万根本不当回事。 “可以。”他咬牙应下。 眼看主持人就要宣布谈判结束。舒可欣忽然开口:“几位老师请等一下,我还想最后争取争取,不知可以不可以?” 她虽然穿着一身小西装,还挂着一副黑框眼镜,装着老气横秋的样子,但身上的稚气和学生气哪里能逃过对方那些火眼金睛。 主持人向最后进来的姜衡看去。 姜衡单手握拳,轻 轻在唇边咳了一声:“好,我们听听。” 舒可欣本来是给舒中华提了几个方案,这些方案也会由她来抛。但在看到姜衡的瞬间,她突然改变了想法。她凭着上一世,记起来这位。 是个非常有想法的实干型官员,可惜前途多舛。 “对于这次河沙开采权,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就当抛砖引玉。如果说的不妥当,还请各位老师海涵……”舒可欣语言速度不快,用的是标准普通话,清晰的声音里带着少女的甜美和几丝稚气。 对面几位闻言,看向舒中华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弄得他很想钻桌脚。 姜衡本来也是随意听听,反正马上就要下班了。 “其实丰县也不是没有资源,城市建设正在慢慢起来。随着经济发展,我们的生活会慢慢向一线城市看齐。既然县上有资源,民间有资金,大家何不资源整合,做大平台,各取所需……过分强调国退民进,和国进民退都有失偏颇,我们有自己的经济特色啊……” 舒可欣把刚才打的腹稿,慢条斯理地说出来。这个都是后来大势所趋。但此刻,很多财政艰难的小县城都在疯狂地卖掉那点绝无仅有的家底,就……很混乱。 这种空洞的话本来是打动不了任何一个人的。 但姜衡上午还和大学同学发了几句牢骚,谈及穷困县发展像蹬天梯。这时听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学生,说那么一口官方的话,忍不住出言挖苦:“口号呢,谁都能喊。政府退出企业管理这是大势所趋。照你那么一说,岂不是开倒车?具体落实?” “咳咳咳!” 舒中华刚好在喝水,听对面这么不客气的话,顿时呛了一口,埋头狠狠地咳了起来。 “zf退出具体企业管理,为什么不能拥有所有权呢?国外也有许多的职业经理人,拥有者和管理者分属不同的人。”舒可欣见有人接腔,还是她看好的那位,顿时毫不犹豫地应道: “例如设立个公司,zf把开采权折现,民间资本按照一定的比例注资……按照公司制的模式运营管理。这说得,总比一锤子买卖好吧?” 姜衡皱了皱眉头。 “再说现在房地产市场正在兴起,卖地也能缓解财政赤字……” 姜衡被舒可欣气笑了,“啪地”将手中资料往桌子上一扔,冷脸道:“说得简单!我看你不是来投标的,是抱着拆台的打算来的!” 第14章 酒疯子 他这一翻脸,那一排坐着的人都跟着敛了笑容。舒中华这会儿想给自己脸上来几巴掌,这丫头简直…… “这位老师,话可不能这样说。”舒可欣半点都不虚,抬眸迎上姜衡犀利的目光:“不经过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也是本着为咱们丰县好,情真意切地提出可行性方案。我也知道想办好,办成一件事很艰难。可咱们又哪一件事容易过呢。” 姜衡她的理直气壮怼得微微一愣,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对面这小丫头话里有话,意犹未尽。 最后,姜衡带头走人,一场谈判不欢而散。 ………… 天不是一半的热,太阳火辣辣地叼着,像是要把人闷熟。 中午大家在外面草草吃了个饭。 舒中华气得全程没搭理舒可欣。另一个小助理也没敢吭声,但是看舒可欣的眼神却布灵布灵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 再回到甲方的休息室时,赵万看过来的眼神里怎么都带着三分邪性和几分鄙夷。 舒可欣有理由怀疑他知道了自己在会议室怼那个年轻副县的事情。 甲方当天是不可能给结果的,但所有参与方都在休息室,没有离开。大约是感觉能听些风声也好。尤其是今年貌似还跳了根搅屎棍出来。 这些人一个个言语之间尽是去捧赵万,明里暗里踩舒中华的。 舒中华忍住了,全程寒着脸,一声不吭闷头喝茶。 这一点倒是让舒可欣刮目相看。她还以为她爹会绷不住面子,扔下自己在这顶雷,溜之大吉? 看来,事业果然是改变男人最好的良药。虽然就目前来看他忒惨了点。 所有谈判在下午四点前结束,甲方将于两日后书面通知谈判结果。 赵万在那群人的簇拥下,朝这边扔了个不屑的眼神,扬长而去。 偌大的休息室转眼走得只剩舒可欣父女三人。 “你啊你!”舒中华忍不住伸手在舒可欣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接着长叹一声,背着手也走了出去。 拎包小助理迅速跟上。 舒可欣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手,居然摆了这么个烂,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调整思路再战。反正她是不可能让自己拥有的优势就那么溜之大吉。 晚上自然没有庆功宴。 舒中华在家把舒可欣埋汰了一通后,勒令她赶紧回禹州认真读书。要是考不上一本,就直接滚蛋。‘滚蛋’当然是气话。 晚饭后,梁老爷子直接带着舒可欣去了河边。 此时夕阳落山,河风习习,绿柳低垂。 少了几分白天的炎热,河边多了不少纳凉的人们。 爷孙俩并排走在河边的人行道上,时不时让过迎面而来的人。 “怎么,实际比预想的复杂吧?”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舒可欣问。 “是啊,我知道虎口夺食不容易,那不是想试试嘛。其实我提出的建议也真的可行。zf把采矿权评估作价,再进几个民间资本,大家合作成立个公司,简直是东方不败!偏没人听得进去,忒!” 舒可欣虽然也挺难过,但她毕竟没有像舒中华那样前期四处奔走。如今失败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却也让她明白,事实和想象是有巨大差距的。 在不具备对等的话语权时,不会因为她有朝前的认知,就能虎躯一震,四海归服。 钞能力,比超能力重要。 两人走着来到了丰县临河最好的茶楼,独立在广场旁边,朱红色的三层仿古建筑,古色古香。 “姥爷,咱们上去坐会儿。”舒可欣怕老人不耐久走,笑着建议。 茶楼的老板娘约莫五十来岁,面善。 里面只有稀疏的几个在喝茶,老板娘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二楼的小包间。 灯光不甚明亮,茶也便宜,还配送一叠葵花籽。 爷孙俩喝茶,磕瓜子 ,闲聊着。 天色渐暗,路灯亮了起来,数不清的飞蛾在灯下拍着翅膀,第二天又是一地伏尸。 广场上音乐震天,群魔,咳,群英荟萃…… “走吧,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要赶回禹州市呢。”续完了一小壶水,梁老爷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灰:“我去个洗手间。” “那我去楼下结账。”舒可欣笑着应了一声,去楼下的柜台处结账。 “一共三十,补你二十。” 她刚接过老板娘的找补,就见老板娘神色微微一变。随后一个身子挤在她旁边的柜台上,浓烈的酒味直直地喷在她脸上,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舒家大小姐啊?怎么?喝茶也不带上哥哥我?” 舒可欣倏地一惊,猛地侧身退后两步。 发现这人面色不善,双眼充血,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这……她好像有点印象? 老板娘试图打岔:“哟,石哥,你也来喝茶啊?你……” “闭嘴!老子没跟你说话,一边去!”来人森然横了老板娘一眼,又将有几分怪异的眼神落在舒可欣脸上。 舒可欣紧张起来,求救地看向老板娘。她记得前天吃饭的时候看到过这人,在那个赵万身后! 真是来者不善! 老板娘眼神躲闪地低下头,她也不想惹事…… 用兜里的手机偷摸报警不太现实。这个时候的实体按键会发出声响,和拍照的喀嚓声一样引人注意。说不定适得其反还惹怒面前这个酒鬼! 她脑子里飞速地盘横。茶楼的大门是前后对开的,也就是说她后面还有一扇门,只要跑出去大概是能够脱身。 面前的人龇咧着大黄牙,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脸上。在他步步紧逼之下,舒可欣又退了一步,猛地转身跑了一步,却被门口立着的两个人给拦住了。 舒可欣:!!! “小丫头,劝你安分些。我们石哥只是想和你聊聊!”面前这两个身上也带着重重的酒味,潮红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她浑身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更怕梁老爷子这时突然现身来护着自己,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麻烦! 舒可欣暗暗捏紧了拳头。 外面乐声响成一片,她只要冲出去,脱险概率很高。 可对方有足足3个人,在这堵得太紧,一边是柜台,一边是楼梯…… 她目光迅速搜索,忽然看到外面灯光下闪过的面孔,顿时双目一亮。 “姜衡,救我!” 她大叫一声,猛地推开面前挡路的姓石男人,全速朝门口冲去。 “艹!” 姓石的男人猝不及防被推开,接着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紧追而出。 “姜衡!” 舒可欣尖叫着冲向路过门口的年轻男人,刚抓住他的衣袖。 下个瞬间,一个如狼似虎的身影冲出来一手揪住了她的后领往后扯,口中不干不净地骂道:“艹!你这个小贱人,你居然还敢跑,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啊!” 舒可欣尖叫一声,被拽得踉跄跌倒,竟被人在地上拖行了两步。 姓石的男人同伙随即冲了出来。 茶楼老板娘见势略松了口气,赶紧拨了报警电话,就看到从卫生间快步走出来的梁老太爷。 她赶紧上前:…… 姜衡愕然地看着面前的突发状况,突然涨红了脸,怒不可遏地指着舒可欣身后那人鼻子喝道:“松手!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第15章 下辈子做牛做马 他旁边的人却突然动了,利落地扑上去,冲着那姓吴的男人脸上就是一记狠拳。接着把舒可欣给捞了回来。 姓石的被一拳打倒在地,瞬间跳了起来。酒精使血液完全沸腾起来,他凶神恶煞地死瞪着面前坏了自己好事的两人,突然从旁边抓起一块告示牌,举着就朝他们冲了上去。 他身后的两人也捏着拳头不甘落后。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众人也被这边的动静惊扰,不约而同围拢过来。 …… 半个小时后。 一群人齐聚pcs。 等着询问笔录的时候,姜衡气得想打人。 老同学路过丰县,特意过来看他。 丰县如今能逛的地方也就是这滨河路。没想到陪着出来逛逛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好歹是在他的地盘,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而另一旁的舒可欣铁青了脸,盯着地面一言不发。梁老爷子好言安抚了半天,她才伸手抓住老人的手,小声说:“姥爷,你放心,我没事的。” 梁老爷子被气得嘴唇直哆嗦,但他好歹是个老江湖,并没有在这里表现出来太过分的情绪。 “姥爷,我真的没事。”舒可欣摇了摇头。她不想老爷子心里一直在这事上打转,忽地笑着说:“姥爷,你肯定想不到谁救了我。” “谁?”梁老爷子微微一愣。 “是姜副县长,和方医生。” 梁老爷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啧,小丫头,心理素质不错啊。”一个凉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挺不客气的:“我还以为你记不得我是谁呢。” 舒可欣小声地向老爷子解释:“这个是我同学住院时,在医院认识的实习医生。” 梁老爷子立刻向对面而坐的年轻人点头致谢。 方洲身手不错,但为了保护舒可欣和姜衡,脸上还是挨了一圈,半边腮帮子有点红肿。 他好气又好笑地瞧着舒可欣:“怎么到哪里都有你?” “这是我老家好不好。”舒可欣本来还挺感激,有些歉疚,听他那么一说,顿时也来了气:“合着我喝茶都不对是吧?” 方洲:…… 他有这个意思吗?没有吧? “可欣,怎么说话呢。”梁老爷子皱了皱眉头。 舒可欣咬了咬下唇,翻了半个白眼:“那个……对不起啊,刚才谢谢你……” 咱们是乖乖女,有理就跳,有错就认。 方洲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有名字,不叫‘那个’。” “谢谢方医生。”舒可欣再次乖巧开口。画风惊变,令方洲有点后脖子乍凉的感觉。 “哎?你们认识?”从询问室出来的姜衡发现这边有情况,就挺惊讶。他说一向稳重的家伙怎么突然暴起,原来是认识的。 “姜副县长,谢谢。” 梁老爷子起身朝姜衡伸出手去,握手以示感谢。 “老人家您坐,您坐!”姜衡赶紧弯腰把梁老爷子按回椅子里,赔笑说:“这也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让您和您孙女受到了惊吓。” 这时zf的人匆匆赶来,舒中华也带了人赶到pcs。 姜衡碍于身份原因,不便久留。安排一个工作人员在这等待事情处理结果,随后与方洲交谈了几句,先行离开。 舒中华没想到自己姑娘和老丈人喝茶都能喝pcs来,听了事情的起因后,气得面红耳赤。在走廊里恶狠狠地骂道:“狗入的,欺负老子没人是不是!老子……” “pcs里不要大声喧哗!”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 他脖子一缩,恨恨地咬了咬牙,眼底怒气翻涌。 一遍流程下来,快十二点的时候舒家一行和方洲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pcs。 至于那三个喝醉了发酒疯的,暂时留在了里面,等着他们的可不是什么宽床大被。 ………… 工作人员开车先把梁老爷子和舒中华送回了家,又送方洲回宾馆。 舒可欣一路陪同。 “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挂个急诊?”同坐后排,看着方洲红肿的腮帮子和挂着血的唇角,舒可欣有些后怕。 幸亏那群人身上没带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然后果还真不敢设想。 方洲应声:“不用。” 见舒可欣一脸不敢苟同,于是扯了扯没受伤的那边嘴角:“怎么,不相信我的专业?” 舒可欣扭头看向窗外倒退而过的寂静街景,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街上行人稀少。 没人说话,车里的气氛一时就有了丝尴尬。 好在车子很快就到了宾馆门口。 方洲下车。舒可欣请工作人员稍等片刻,自己也跟了下去。 “不用送了,时候不早了。”方洲双手插在衣服袋里,站在人行道上低头看着她说。 “要的要的,那可是救命之恩。” 方洲嗤笑一声:“想报救命之恩?我这职业……” “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 “哈!”方洲大笑,冷不丁扯了脸上的伤,顿时嘶地倒吸口冷气。 “走吧。送你进去。” 舒可欣陪着方洲进了大门,穿过宽大的院坝,往酒店大堂走。 “你这冷笑话,冷死我了。”方洲捂着腮帮子抱怨。 嫌人长得丑,才会说‘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 这小丫头是有多瞧不起他? 好歹自己也是堂堂医学生,硕博连读?身高一八几,还被星探挖过…… 简直是没眼光! 似乎感觉到了某人的幽怨。把人送到大堂门口,舒可欣犹豫开口:“要不……明天晚上请你吃烧烤?” 方洲剑眉微挑,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腮帮子:“火上浇油?” “那就算咯,反正我是诚心诚意的。”舒可欣双手一摊,表示万分遗憾:“丰县这边没啥特色,有处烧烤倒是我每年回来都要打卡的。” “哎……真的假的,有那么上头?”方洲将信将疑:“要不我明天约上姜衡?” “别,你要是约姜大县长,那我可就洗不脱居心叵测的嫌疑了。”舒可欣赶紧拒绝。 两人站在门厅口说了几句,约好明晚的宵夜。 舒可欣赶紧匆匆朝门口跑了出去,人家工作人员还在车里等着。 方洲目送小丫头安全上了车,转身朝电梯间过去,就见姜衡从大厅的沙发里站了起来。 第16章 不速之客 舒可欣回到家,屋里灯火通明。 一家老小,除了舒可乐和老太太,另外三位都在客厅里等着。 “你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出去散个步都得给我惹些是非!”梁晓欢一见到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要不是被梁老爷子盯着,估计能上手。 “大半夜的,有完没完,咋咋呼呼的,赶紧陪可乐去!”梁老爷子没等她说两句,直接拉下脸摆架子。 梁晓欢很怵她爹,老爷子一发话,顿时气鼓鼓地起身离开了客厅。 等她进了卧室,旁边没吭声的舒中华才一脸严肃地开口:“我打听了,那个姓石的叫石勇,是赵万手下的大混混。咱们那天在德翠楼吃饭见过一次。” 想着今天的事情,他攥了攥拳头,发狠地说:“等这事缓缓,非找人收拾那小子不可!太可恨了!” 居然对他姑娘下手,他舒中华在丰县还要不要脸了? 梁老爷子皱了皱眉头,罕见地美表示反对。 舒可欣见状,赶紧上去抱住亲爹的胳膊:“爹啊,我这不好好的吗?你就不要生气了。这事有姜副县作证,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姜副县?就是那个……”舒中华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他去得晚,没有和姜衡碰上。回来的时候梁老爷子也没特别提起。 听说这里面还涉及到姜衡,他难免幻想了一下河沙投标的事,随即摇了摇头,“啪啪”拍两下大腿: “行,既然这样,那咱们坐等看戏。时间不早了,姥爷和可欣你们也早点休息。” “哎,好。就睡。” 舒可欣应了。 等客厅里只剩她和梁老爷子的时候,舒可欣才对梁老爷子开口:“姥爷,我明天要请救命恩人吃晚饭,行程就改后头嘛。” “要不让你爹出面?这样更正式些。”老爷子觉得她请人吃烤串未免有点儿戏。 舒可欣笑着解释:“不用。有些时候太正式了,反而大家都不习惯。” 老爷子想了想,决定尊重她的决定:“行吧,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需要我这老骨头出面的时候,就说一声。” “好啦,姥爷您休息去吧,这都被那倒霉鬼折腾一天了。”舒可欣笑着将梁老爷子催去睡了。 自己洗漱上床,想着茶楼那事,感觉有点奇怪。 这石勇显然是喝了闷酒,可为什么拿自己撒气?丰县就这么大点地盘,自己好歹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兔子还不啃窝边草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第二天舒可欣一大早起来,洗漱早饭后,一小时英语,两小时数学试卷。约莫十一点过的时候,舒中华那边还没消息,老爷子这边却有人打电话过来。 说是河沙的竞争性谈判一事暂缓了,似乎有新的考量。 舒可欣心头微微一动,随即又感觉不太可能,那样太过儿戏。 午后舒中华接到朋友电话,说赵万的人去取石勇的时候被拒,电话打回公司的时候,赵万正在开会,当着众人砸了手机,脸都气青了。 舒中华有些担心,想催自己老丈人带女儿先回禹州。 可一想到自家女儿晚上和副县的朋友还有个饭局,只能硬着头皮忍了。 ………… 晚上九点过,舒可欣在方洲下榻的宾馆门口接到他。 因为整个丰县不大,两人没有打车,慢慢地朝烧烤摊所在地步行过去。 路灯把两人在人行道上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瘦。 舒可欣瞧着方洲比昨天还肿得厉害的腮帮子,一只眼睛都有点挤到的架势,有点忍俊不禁,憋着。 “咳,你想笑就笑吧,这样要笑不笑的,太不厚道了!”方洲嘟囔着戴上墨镜。没戴口罩,因为磨着疼。 “哈!哈哈!”舒可欣听他那么一说,直接咧嘴笑出了整齐的八颗小白牙,眼睛也弯成了月亮。 方洲叹了口气:“我是倒了什么霉,要遇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啊。” “要不然我该有什么反应?”舒可欣回怼。 “哎~算了~本公子命苦。” 舒可欣:…… “对了,你不是在校生吗?怎么没上学?”方洲换了个话题。 舒可欣:“家里有点事,回来一趟。” 她不太确定姜衡有没有和方洲提及,但她却不想说。 “哦~什么时候回禹州?” “这不是要请你吃宵夜吗,等明天咯。” “唷,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感动啊。肯耽误那么宝贵的时间,就为等本公子一顿宵夜。”方洲腮帮子疼,说话有点口齿不清:“真是受宠若惊。” 舒可欣觉得他话里有话,味道还有点重,有怨气? 不由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 方洲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什么?本公子这张脸可是为你毁容的,再笑就不厚道了啊。” 舒可欣再次不厚道地笑了,笑得有点幸灾乐祸,让人恨得牙痒。 两人穿过繁闹的街头,拐进一条支街,很快就来到一个看上去挺冷清,却干净的店铺面前。 烧烤的架子支在露天人行道上,店铺里的菜架上摆满了各种蔬菜和肉类,品种丰富。 “哟,从禹州回来了啊?好久没看见你了呢。”烧烤店的老板娘一看到舒可欣,就高声热情地招呼。 舒可欣笑着点头回应:“恩,有点事,明天就走。” “今天晚上吃点什么?” “就……来碗凉虾吧,再来两串……” 方洲这样子肯定是没办法多吃的,舒可欣要的东西很少,最后点了个汤圆米酿。 “别啊,我闻个味道也算是吃着了嘛。”方洲很绅士地帮舒可欣拉开椅子,自己又拉开一把坐下。 舒可欣笑眯眯地说:“走个过场而已。” “啧!不挖苦我你心里难受是不是?”方洲被气笑了。 他昨天晚上还深刻检讨了自己。肯定是本能反应才见冲上去,不是因为发现是她…… 可今天早上起来,他又开始庆幸昨晚自己在现场。不然…… “好啦,知道您方大医生对我有大恩大德。”舒可欣把老板娘送来的红糖白玉小凉虾捧到他面前,笑吟吟地说:“尝尝,美味独此一家,普通人我都不告诉的。” 方洲狠狠瞪了她一眼,取下墨镜塞进衣兜,伸出修长的手指,捏着勺柄一点点往嘴里塞。 天可怜见,本来就疼的腮帮子被又冰又甜的东西刺激后,更难受。 可他愣是莫名其妙地坐着把碗里最后那点糖水都喝干净了,像是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舒可欣看了眼他冒汗的额头,嘴角笑容微敛,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这样一个人,怕是朋友都不能做吧? 两人吃过宵夜,舒可欣执意送方洲回宾馆。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万一那群人……”方洲不同意。 “不会的。”舒可欣笑吟吟地说:“我相信那位大佬的智商。” 话音落下,一个人从对面的暗处慢慢地走了出来,穿过街道站在两人面前。 看着灯光映出的脸,舒可欣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你……” 那人笑道:“看来我来得不凑巧啊,你们这宵夜已经散场了?” 舒可欣用不赞成的目光扫了方洲一眼。 姜衡轻笑一声:“不用瞪他,是我要来的。” 第17章 就是在阴阳你 姜大佬登场,舒可欣还能怎么办?只好继续又烤了些东西,但显然不能在店里吃,而是打包带去了茶楼。 要是没有上午那个消息,她没准还觉得姜大佬是认真来接朋友的。 “……河沙开采权的谈判暂时喊停,是认为你那个提法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前瞻性。但具体事实还需要商榷。不知你能不能提供更详细的可执行方案?” 包间里,姜衡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半点都不客气,很有点盛气凌人的味道。 舒可欣笑了笑,眼里不带一点笑意:“冒昧问一句,您是在用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谈这件事呢?” 她能口无遮拦怼方洲,却不能随意调侃姜衡。 三人围坐在中间的桌子边。 姜衡往椅背一靠,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舒可欣:“我希望丰县发展得更好。” 前瞻性就是钱,莫和我这个钻钱眼里的人谈理想! 舒可欣腹诽着敛眸,保持得体的微笑:“我想当商人,和丰县发展是没有冲突的。” 方洲挑眉插了一句嘴:“小姑娘家家的,那么现实?” 她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妨问问咱们这位大佬,不现实有什么严重后果。” 姜横的目光本来就落在舒可欣脸上。闻言虚眯起眼,看着面相晴涩秀气的少女,感觉自己面前坐的不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而是个几十岁的老狐狸? 可人家说的就那么赤裸裸的‘想白piao没有,拿利益说话。’ 他微微皱眉,心下不喜。这么小就这么市侩,果然是一脉相承,浑身铜臭! 不过想了片刻,还是回答了舒可欣的问题:“不面对现实,就要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 丰县就是个十八线的小城,要啥没啥,所以他招商工作简直就是个笑话…… 现实,啧! 接下来的交谈气氛并不怎么友好。 舒可欣也没打算一直奉陪姜衡的冷脸,于是先行告辞。她家离这边很近,两个人就没有执意送她。 等人走后,方洲低头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烧烤串,轻笑一声:“你啊,是觉得自己不耻下问?” 姜衡愣了愣。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以副县之尊来见一个读书的小丫头,竟然会受到这种冷落。 不耻下问?没有吧…… “不到红都,不知道官小;不到魔都,不知道钱少。”方洲嘻嘻一笑:“我读书那会儿,也觉得自己肯定手到擒来,药到病除。实习以后才知道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姜衡目光不善:“我觉得你在阴阳我。” “嘿,自信点,把“觉得”俩字去了。我就是在阴阳你啊!” ………… 回到家,老太太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人随口寒暄了两句,一个关电视去休息,一个洗漱。 老爷子明天要开车,早早休息了。 她洗漱完在床上躺下,给方洲发了条短信【我到家了。】 回【收到。】 刷了会儿手机,方洲又有短信进来。【谢谢你请的烧烤,过段时间回禹州我请你吃牛肉面。】 【不用了】舒可欣打了三个字,感觉太生硬。于是删掉,重新编辑了一句【学业繁重。】 【不要有太大压力,水到渠成。】 【谢谢宽慰。】 【……】 他们都没有去提那个突然出现的姜衡。 ………… 第二天爷孙仨在外面吃了个早饭后,准时开拔。怕回去刚好赶上堵车时点。 舒可欣在回去的路上,谈兴不高。 这次回来得有些不知所谓。什么都没弄成,还得罪一堆人。 要不,还是捣鼓些自己能把控的东西? 她回家后,稍作收拾,当晚就返回了学校参加了晚自习。 题一直在刷,耽误学习?那是不存在的。 “我说,你这么拼命做啥啊?感觉不做题就要死一样!”还以为回来怎么也得皮一会儿才能进状态的舒可欣,晚自习全程刷题,这让同桌何铭浩亚历山大。 “你不会真奔着清北去吧?” 舒可欣从试题里抬起头:“不。” “那……?” “单纯无聊而已,把题当人刷。”舒可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透过一丝愠怒。 何铭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把卷子当我在刷吧?” “美不死你!”送了个白眼后,舒可欣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试卷里。 “要不……你把我当试卷刷也可以……”何铭浩突然贱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舒可欣手里的笔尖突然在手里调转了个方向,语气不善:“这才几天,你丫的居然敢来调侃我了?信不信我把你放地上摩擦?” “哈!哈哈!这不是看你和往常人设反差太大吗!”何铭浩瞬间恢复了没心没肺的二货属性。 前方同桌突然嗤嗤地笑着回头:“老实说,舒可欣,你打算考哪里?” “考哪里?”舒可欣愣了愣,下意识说:“学医吧。” “为啥?”众人皆惊。 “你没听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是啊,为什么呢? 舒可欣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个不告而别的人。 她咬了咬手上的签字笔头:“每个人,都有那么点执念吧?” “唉!又是个魔怔的!”前方同桌长叹一声:“何铭浩,你呢?” “我……”何铭浩露出憨憨的笑:“随便吧。” ………… 返校对舒可欣来说,就是换个地方刷卷子。 毕竟,她没有那种过目不忘的天赋。重来一回,也就比身边的小伙伴们多了点对自己的‘狠’。 两天后,周五归家。 地铁上,舒可欣本来在用手机刷单词,一不留神就刷开了手机的照片库。 看着被自己抓拍的那些瞬间,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却又感觉鼻子微酸,莫名地想落下泪来。赶紧将手机关屏揣进裤兜,闭上眼睛假寐。 到家后,梁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活。 舒可欣忍了又忍,还是从抽屉里翻出62栋4楼的钥匙出门下楼。 她希望手里的钥匙能打开房门,又希望手里的钥匙已经成了废物。 但…… 随着“啪嗒”轻响。 房门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手里的钥匙打开了。 眨眼,季秋阳出国已经一个多月,房中一切都已布上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都没人来过。 上次匆忙找出来没放回去的青色休闲外套也还搭在兔灰色的沙发扶手上,像主人随时要回来似的。 舒可欣咬着牙,迅速浇水,关门离开。 走在楼下的时候,电话响了,是舒中华打进来的。语气古怪:“可欣,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我……要做作业啊。”她才回过丰县,他们照理不会这周跑禹州才对。 “那个……赵万说要来见你一趟。” 舒可欣愕然:“他来见我做什么?他小弟寻衅滋事,我也没办法。” “不是,他说是有生意上的事要和你谈。” “河沙的事情都搁浅了,有什么好谈?”舒可欣皱眉,语气不耐。 事实上,舒可欣回禹州的当天,zf那边暂停河沙开采权招标的通知就已经告知到了参与谈判的大小公司。 “说得挺急,但那小子又不愿意跟我讲。”舒中华语气里夹杂了委屈,他有种严重被无视的挫败感。 舒可欣思量再三,如今的时间对她来说是真正的金钱,要是能有做实体的机会,她绝对是不肯放弃的。 “好吧,明天下午有点时间。” “哎好,那我让他明天下午去找你。” 挂掉电话后,舒可欣觉得她好像听出了‘如释重负’的味道? 第18章 以为自己又buf,结果可能是bug 舒可欣把和赵万见面的地点选择在了一间才开不久的普通茶楼。 提前二十分钟到的她给自己点了杯花茶,然后就在茶坊的包间里安静地看全英文小说。她打算趁着还有点时间,去试试雅思。几千块报名费如今也算小意思,浪费得起。 约定时间快到的时候,两个人准时出现在包间门口。 一个是赵万,另一个人却让舒可欣结结实实地吃了个大惊。 她不得不赶紧起身换了个靠门的位置。 来的是姜衡,不请自到。 一个点了猴魁,一个点了龙井。 等服务员离开,三人分主次入座。 对于姜衡这样突然出场的方式,舒可欣内心其实挺抗拒的。但他的出现却代表他重视自己提过的那个建议。 想到那个建议,她不由在心里好笑。 要是姜衡感觉不到那个建议的可行性,以及生命力,那她还真要为他道一声遗憾了。 “怎么?不欢迎我?”姜衡率先开口。 这种场合也只能听他先说话。 舒可欣将英文书揣回书包,笑着回答:“没有,只是感觉意外。”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还是个高中生,还是在禹州上学!”姜衡啧啧两声:“咱们也算是挺有缘分的。” 赵万诧异地看了眼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姜衡。 这人虽然比自己小好几岁,但一路上可把那张扑克牌脸演绎得淋漓尽致。此时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都不带相信的。 服务员将茶水送进屋,又退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人不尴不尬地找话寒暄,舒可欣当然知道他的醉翁之意。 干脆从书包里取出一只文件夹来递到姜衡的面前。 “这?”姜衡一时不明所以。 舒可欣笑着说:“这是我写的可行性方案。毕竟我还是个学生,很多方面应该不完善。我能想到的都在这上面了。” 姜衡过来的路上对舒可欣是抱着成见的,但又隐隐觉得自己该走这一趟。也是时机凑巧,这才有了与赵万同行这么回事。 他有些将信将疑地打开文件袋,拿着方案看了几页。 方案没有长篇累牍,十分简洁明了,也看得出有些粗制滥造,但那核心想法以及后续运作的方方面面却都有提及。 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作者自己都还没想得很清楚明白。 但这已经足够了。 没有任何一个方案,是在刚诞生之际就能十全十美。 而他…… 好歹也是A大货真价实的硕士,摆设? 姜衡心怀怨怼而来,兴冲冲而去。 赵万连请吃饭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一阵风似的拦住路边计程车,消失得没了踪影。 “我说,你给了这哥们什么东西?”站在茶楼门口,赵万狐疑地看着舒可欣:“怎么比捡钱还高兴?” 舒可欣背着书包,表情淡然:“你捡钱会不会高兴?” 赵万闻言微微一愣,居然真的去考虑了片刻,然后摇头:“不会。除非百八十万的。” “那赵总来找我什么事呢?” “本来是找茬来的,不过看情形,你在姜副那还真挂上号了。我可不给自己添堵。”赵万爽快地说道。表现得一副直肠子,二愣子的样。 舒可欣才不会被他这表象迷惑,真是二愣子怎么可能把丰县的和河沙采挖捏在手里? “说吧,你想怎么收拾石勇那个瘪犊子?要手还是要脚?” 舒可欣愕然:“赵总,你就别和我一个学生开这种笑话吧,挺吓人的。” “得,我替那孙子谢谢舒大小姐你高抬贵手。”赵万抬手往茶楼里挥了挥:“咱们回去再续个杯?” 两人回到茶楼包间,重新落座。服务员送开水过来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我想问问舒大小姐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万开门见山。 舒可欣慢条斯理地给赵万的杯子里参了些水,又给自己参了。 她回丰县总共就和赵万说了两句话,自然不会不记得。 一句是【‘丰县的人一个个在外如鼠,在家如虎’是不是?】 还有一句是【配不配,等开标再看】 她当时还是有点想当然,以为自己有穿越的buf在身,结果是bug。 舒可欣没开口,赵万也不催,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我对修房造屋挺感兴趣,不知道赵总那生意,我们能不能参一股?”舒可欣突然抬头看向赵万问道。 赵万一口水差点灌进鼻子里,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见舒可欣没有半点扭捏,目光坚定。他又有些疑惑:“你是代表你家,还是代表你家老太爷?” 这话问得很隐晦。 代表她家,自然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但是代表‘老太爷’…… 舒可欣摇了摇头:“代表我自己。” 赵万惊诧异地问:“你一个高中生……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再说丰县就那么点地盘,狼多肉少,瞎挤什么挤。” “我可以拿两百万现金入股。当然,这些资金肯定不能一步到位。”舒可欣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先期五十万没问题。” 她知道面前这位身家不菲,但这个时候的老板们还没养成为银行挣钱的习惯,银行也相当谨慎,现金流还是比较缺。尤其是在县城这种地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好意思过分拖欠。 赵万暗暗吃了一惊。他知道像舒家这种,拿个几十万出来应该没问题。 但是二百万?听着就有点唬人的。 “妹妹,可不能张嘴乱说。签了合同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除了现金,我还能给到公司发展最优的建议。”舒可欣不解释,接着压上砝码。 赵万眼神冷下来,浓眉一皱:“妹妹这话,莫非是欺负我在县城里打转,没见过世面?” “那……我跟你说个事。你知道咱们县中心那个地方吧?地下商城的项目很快就能批建。”舒可欣知道口说无凭。这个信息是验证时间最短的。 “嗤,想什么呢,上面根本不同意。”赵万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压根不信面前这高中生的话。不过他倒是想看看舒可欣还有什么话能拿出来套自己,或者…… 舒可欣已经笑着站了起来:“赵总,既然你那么说了,我们就不用聊下去了。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只不过时间也不等人。 另外,茶钱已经付了。我还得回家刷试题,就不陪你聊天了。” 她利落地说完,半点没停滞地开门走出了包间,背着书包快步离开。 赵万眨了眨眼睛,虚眯着眼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低头看着舒可欣走出茶楼离开的身影,感觉有些古怪。 【二百个w?公司发展建议?】 她凭什么? 可是她给到姜副县的东西,却又让姜副县如获至宝。 这就让他怎么都想不过。 总不能是姜副县专门过来陪这小丫头演戏吧? 赵万皱起了眉头,心里琢磨着,以至于喝进口中的是凉掉的茶水,也毫无知觉。 第19章 意外重逢 六月转瞬即过。 高中学习生活乏善可陈,除了刷卷子,还是刷卷子,不是在考试的路上,就是在考试。 期末考后,舒可欣一战成名,冲到了班级前三,年级三十几名。 这让舒家老少都十分高兴。 放假第二天,她总算是没有日常刷题,而是放了自己一天假。这还是因为和前后桌的几个打赌,谁考进步了谁办招待的原因。 参加人员,就前桌两个,再加上她和何铭浩。 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牛排馆,费用好控制,大家都挺方便。 “哎哎哎,总不能吃个饭就散吧?有没有好玩的地方?企鹅群里吴清雅在问。 “哪有什么好玩的,热死人的天。”付东黎表示嫌弃。 何铭浩‘电影吧,凉快。’ “行。” 地铁上,舒可欣看着企鹅群里的聊天记录,难免想到赵万。这家伙要是肯答应自己多好,说不定还能整几栋以他的姓氏命名的综合商业体啥的,不至于最后落得那个下场。 牛排馆生意极好,需要提前预约。 下了地点,舒可欣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到餐厅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队伍。好在何铭浩先来占位,很快就叫到了他们的号。 餐厅里开着中央空调,刚进大门,被太阳晒毛焦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从里到外舒爽的凉快。 座位间由半人高的隔断分割开,隔断上插着些可爱讨巧的小东西。 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搭配适宜的灯光,服务生穿着合体的制服在走道上悄无声息,匆匆来去。食客们无不惬意地品尝着美食,时而低头窃窃私语。 环顾整个餐厅,简洁明快,又不失小精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服务生笑吟吟地引着一行四人进去,位置是靠窗边的四人座,是最合适的。 大家各自要了牛排套餐,冰饮。舒可欣另外点了几分炸鸡柳、鱿鱼圈什么的。 “哎呀,不要点太多了,吃不了浪费。”前排的吴清雅忙开口说。 写单子的服务生笑着点头:“恩,我也觉得你们四位先点这些,万一不够再加也可以。” “那就这些嘛。”舒可欣点头。 服务生和她核对了菜品,然后离开。 “走,我们拿沙拉去。”吴清雅拉上舒可欣,两个男生留着看包。 自助台上摆的都是时令水果,品种丰富,颜色讨喜。 吴清雅过来就开始挑自己喜欢的,舒可欣顺手夹了两块哈密瓜,电话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号码,居然是赵万的。于是端着水果碗走到旁边接电话。 “舒大小姐,在做什么呢?”那边很有点自来熟的感觉。 舒可欣声音不大:“准备吃饭。” “吃什么好吃的?” 舒可欣愣了愣,才回答:“和同学在外面吃呢。” 电话那边尬笑了两声:“哎,大侄女,你真行。地下商场的事情真让你给蒙对了。批文办下来了。” 舒可欣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另外,姜副县那边找我沟通过两次,听他那意思,估计还会去找你。” “那就先恭喜赵总啦。”舒可欣怕影响到别人,声音压得比较低,脆脆的嗓音就变得有些绵软。 吴清雅装好了果盘,见舒可欣还在打电话,于是就先回到了座位上去。换另外俩男生过来搬水果。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丰县?叔叔我请你吃饭啊?” 舒可欣对这个突然自动跳级的赵万有些无语,开玩笑说:“赵总,你也才三十出头吧,怎么好意思当我叔叔呢。” “哈哈哈!我这不是自称大哥,怕你说我装嫩?”那边大嗓门笑得贼爽。 舒可欣将手机稍稍与耳朵隔开,过了片刻才又拿近:“赵哥,我同学在喊我。要是没事我就先挂了。” “啧 ,这小嘴甜的。”赵万电话里笑呵呵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把咱丰县最红火高档的‘德翠大酒店’给盘下来了。” “什么?” “德翠!那老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就把生意这么红火的酒店给甩出来。我可是费了点劲才拿下来的。” 听着对方在嘚瑟,舒可欣额头上有股筋忍不住跳了两下。 她真没想到严虹夫妇俩最终居然会听从自己的建议,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转过弯来的。 至于赵万,她半点劝说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企图对她下手的是石勇,但那是他小弟,嘿,这个锅就让他背了也挺爽是不是? “嗯,有空回去的话,一定去赵总的酒楼捧场。那我挂啦。”舒可欣挂了电话,刚抬头就愣住了。 走道上,服务生引着两个高个子男生穿堂而过,径直朝着水果自助台旁边靠里的位置过去。 灯光与自然光交织,落在两个男生的身上,有种像图画里走出来的感觉。 一个她不认识,而另一个…… 呵!季秋阳! 她站的地方比较醒目。 季秋阳显然也看到了她,冲着她勾了勾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好在舒可欣有着几十年的修为,面无表情地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将手机揣回裤兜,镇定地低头拿着不锈钢夹子继续挑选她想要的水果。然后舀上沙拉酱,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她都没抬头再去看一眼季秋阳。 她幻想过各种重逢的情形。 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哪怕他假装没看到自己,也比这皮笑肉不笑的强吧。 有那么瞬间,她自以为活了两辈子的‘老人心’差点就破防了。 ………… 季秋阳漫不经心地翻着菜谱,偶尔抬头,眼角的余光扫到自助台边低头选水果的舒可欣身上。 她穿的黑色卡通t恤,膝盖高一点的深蓝牛仔短裤,一头高马尾。还是几个月前前那副悠闲自得,似乎万事都不萦于心,又事事有条不紊的样子。 其实刚进门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存在,对着电话笑语盈盈,也不知接什么人的电话。 然后他想起个很奇葩的事情,自己居然没有舒可欣电话号码? “哎,想什么呢?” 他对面的人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朝身后看了眼,就几个客人在低头选水果,啥特别的也没有。 “我要这个,这个。”季秋阳随意点了两样,把菜单递给对面的小伙伴。 “哎,秋阳,不是我说你啊,你这成绩干嘛非往国外折腾?” 季秋阳嗤笑一声:“好像我说了能算一样。” 对面:“哎!” “行了,我去弄点水果,你?” “不吃,甜腻腻的。你不是也不爱吃?” “我换个口味行不行。” “……” 季秋阳绕到自助水果区,随意地挑选着不锈钢餐盆里的切块水果。抬眼就能看到坐在窗边的舒可欣。她正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怡然自得地和旁边的男生说笑,半点没有他以为的忐忑。 这个想法,令他心头有些不痛快。垂下眼睑,随意夹了两块哈密瓜扔在碗里,夹子伸向旁边的西瓜又犹豫地缩了回来。 旁边一个女生甜甜地说:“这个西瓜很好吃,我刚尝过。” 季秋阳冷冷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不予理睬地掠过西瓜,去夹了火龙果。 西瓜性寒,伤胃。 女生微囧,随即转身走掉。 他又抬头朝着舒可欣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瞳孔微震,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颚线。 第20章 意外重逢2 他居然看到那个男生笑嘻嘻地往舒可欣盘子里放意面…… 季秋阳心里噌地蹿起一股子怒意。 他下意识地咬着牙,捏紧了手里的不锈钢夹子,心想现在的人都那么没有边界感的吗? 可这没有边界感的事情显然没完,舒可欣开始把盘子里切好的牛排转给旁边的人。 他突然就站不住了。 将手中的水果盘和不锈钢夹子往台子上“嘭”地一扔。 ……………… “来来来,预祝大家共同起飞!” 四人端起冰饮杯子碰了一个。 何铭浩饮料还包在嘴里,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小学弟,让让。” 他扭头就看一个身穿灰白色休闲裤,墨绿t恤清隽帅气瘦高男生站在自己身边。 赶紧咽下嘴里的饮料:“干嘛。” “让。” 身体快过脑子,何铭浩迅速站了起来让开。 这人他当然认得,同校‘清北班学霸’,传闻玩得挺花。 等他觉得有点不对时,季秋阳已经探手抓住舒可欣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克制:“走。” 舒可欣眉头微挑,环视餐厅一眼,此时高朋满座,争执起来彼此尴尬。 她只好放下手中的叉子跟了出去。 同行三位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几个意思?”何铭浩面色古怪地指了指他们出去的方向。 “季秋阳和舒可欣?哎,我去~”吴清雅手中握着刀叉,直愣愣地望着,瞳孔地震。 “要不要出去看看哦?季秋阳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旁边的付东伟犹豫地问。 吴清雅立刻扭头白了他一眼:“出去做什么?当超级大灯泡吗?我们吃我们的,快点快点!” 何铭浩有些担心地抬头朝玻璃门外看去,见季秋阳拉着舒可欣转了一圈,不见了人影。他挠了挠头,这种情况确实不好打搅,于是坐下继续干盘子里的牛排。 “就知道吃!”吴清雅抬头扫了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此时正值大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罩着地面,到处都是白花花反光。 满脸莫名其妙的舒可欣被季秋阳一路拽到了餐厅侧面的位置。 刚才还表现得高冷、点头之交,这会儿如狼似虎的做啥呢?她腹诽着,挣了两下,才把发红的手腕解救出来。低头没看他。 “你……为什么不理我?” “啊?”正专心研究脚下灰白色大理石砖的舒可欣愕然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听岔了。 “季秋阳,是谁刚才装没看见人的?” “怎么?生气啦?”季秋阳虚眯起眼,嘴角露出一丝痞气的笑。 她顿时被气笑了:“我气你个鬼!” “走,热死了,换个地方说去!”他又抓住她的手腕,就想往隔壁那间甜品店走。 “等等,我同学还在里面呢。”舒可欣再次挣脱。 季秋阳眉头微蹙,扭头撩起眼皮,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怎么,怕有人吃醋?” “……季秋阳,你要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舒可欣也没了好脾气:“你拽我出来到底什么事?哦,是找我拿钥匙吧?钥匙在家里。其实你还不如找人换个锁芯完事,也要不了几个钱。” “谁说要换锁芯了。”季秋阳闷闷打断她。 看着眼前的别扭少年,舒可欣也有些上火。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不如上辈子好,估计是青春期内分泌失调? “季秋阳……虽然吧,咱们是泛泛之交。可好歹我也去医院照顾了你两天,怎么,不配你走的时候打个招呼?” 想起梁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起时,摇头的样子,她就想‘咣咣’踹他两脚。 季秋阳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抬手用食指蹭了蹭笔挺的鼻梁:“抱歉,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所以没有来得及跟 你说。” 没来得及? 舒可欣眉头微皱,眼神瞬间霜降。 他那天把自己送到车站,还有那礼貌的一个拥抱。啧,要说是没预谋的,谁信呢! 既然他敷衍,那她就懒得敷衍。 “行了,挺好的。你这招呼也打过了,外面热,我就先进去了啊。” 冷声说完,转身要走,季秋阳再次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我……其实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 舒可欣抬头勾起嘴角,语带调侃:“恩,恭喜你那群女朋友。” “胡说八道!”季秋阳顿时给气笑了,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没有女朋友!” 舒可欣一副不信懒搭理的表情:“得,这别开生面的招呼打完了,季大学长还有何吩咐?” “一起吃个饭?”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咱们一间馆子吃,就算你请了。” “那……咖啡厅?” “我还有同学呢。” 季秋阳盯着舒可欣的眼睛看了几秒,发现她眼神淡定得有些过分,真不是欲拒还迎。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一小姑娘,怎么变得这么难说话?行,你说了算!” 舒可欣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转身回去牛排馆。 “请71058A的顾客用餐了。请……” 牛排馆的叫号器还在叫号。 舒可欣走到自己那桌面前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她刚才的座位上不但没了同学,连吃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两个服务生正在打扫桌面卫生…… “滴滴~” 手机传来短信:“宝子,你加油,我们几个先撤退。aa钱回头你再补。” 她抬头从落地玻璃窗看出去,发现那三个家伙站在路边的斜对面,还对她笑得高深莫测…… 无奈地用手抹了吧脸,看着服务生将新的就餐顾客带到面前,舒可欣只好讪讪退了两步,想赶紧走人。 季秋阳伸手拦住:“和我们一起。” 舒可欣抿着唇,她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地跟着去用餐。 “对不起,我那天真的是因为一些原因,才没有和你们道别。”季秋阳低头看着她,语气意外地放软。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也收到了超值的陪护费不是吗?咱们两清。” “我不是这个意思。” “……” 旁边的顾客已经入座,好奇地打量着身边这一看就是高中生模样的两个,颇感有趣。 舒可欣察觉到打探的眼神,感觉有些尴尬。又被季秋阳堵着,只好往里走到沙拉自助台旁边。等他走到跟前,开口说:“你朋友还在等你,快去吧。” 季秋阳觉得这样胶着确实不合适,那边的家伙已经不耐烦地起身,有过来的打算。于是开口:“把你企鹅号给我。” 舒可欣眉头微蹙。 季秋阳顿时眼神一沉:“怎么?不方便说?还是说你对我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 又来…… 第21章 真的很危险 “你对我不辞而别,耿耿于怀?” 又来…… 舒可欣真是怕了他这样死磨! 那事有点小疙瘩是肯定的,至于耿耿于怀?言过其实了。 没等她开口说话,季秋阳直接把她手机夺了过去。点开企鹅号,输入自己的企鹅号,好友申请,然后还回她手中。 “不许删。”季秋阳又用自己的手机验证通过,然后朝她晃了晃,然后才大步走向自己的位置,顺带按下了起身观望的某人。 舒可欣:…… 走出牛排馆的时候,舒可欣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蜀州那么大,干嘛都往这凑? 举手遮住额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她没有联系那三个抛弃了自己的家伙,转道去对面尽头的拐角快餐店,重新点了东西坐下。 饿! 季秋阳企鹅信息发了过来:“mi chica”【我的女孩】 舒可欣打开手机查了某度,不由面上微微一红,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好好说话。】 面对季秋阳,她心情其实蛮复杂的。却又有些不满他的所作所为。 明明是个游走在森林里的人,何必为难自己这棵杂柴? 季秋阳【啧,听不懂?】 舒可欣怒【说人话!】 季秋阳【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舒可欣无奈地托腮看着企鹅信息。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在你家吃吧,我做饭。正好把钥匙还给你。】 她估摸着自己越拒绝,他可能越会扭着不放。 季秋阳秒回【那行,明天见。】 放下手机,他扭头看向窗外,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喂,你心不在焉啊?是不是刚才那个小女生?看着斯斯文文的,新目标?”对面哥们儿笑咧着嘴问。 季秋阳没搭理他。 “啧,你不喜欢啊?那介绍给兄弟我啊?我看着像朵可可爱爱小白花,也不知道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季秋阳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140的脑花啊!” 季秋阳给了个嘲讽的笑:“呵,是挺多,还掺了浆糊的!” “得得得,看你下不去手,又舍不得丢。咋样?你行,兄弟我就给你当僚机!” “没兴趣”季秋阳垂下眼睑,用叉子戳着牛排。他不想和人讨论舒可欣。 哥们:“行行行,我自己浪去!” …… ………… “姥爷,我明天中午去隔壁同学家吃饭。” 回到家,舒可欣一边在门口拖鞋,一边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二老汇报。 老太太愣了一下:“几个人?” 老爷子皱眉:“你管得还真宽,问人家几个人,你给做饭去啊?” 老太太:…… 舒可欣抿唇偷偷一笑,心情有点微妙。本来想着要是二老阻拦,自己正好有借口不去的?没想到老天都不帮自己!多半是看自己最近卷得要走火入魔,才网开一面,大发慈悲吧……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火辣辣的。 舒可欣提前去商场买了几样东西拎去62栋。 厨房几乎未动油烟,她有先见之明,什么都事先买了上去。 食材也买的半成品,加工起来十分方便。 午餐差不多准备妥当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笃笃笃!” 舒可欣从厨房里出来,顺势朝墙上的挂钟瞥了一眼。 还差一刻钟到十二点。 她上去按下门把手,推开房门。 外面果然是踩着时间点来的季秋阳。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舒可欣耸了耸肩,转身进厨房去弄饮料。 等她端着两杯亮黄色的橙汁出来时,发现季秋阳居然 还站在门口,还一副凝重沉默的表情。 “怎么?怕我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季秋阳抬眸看向她,缓缓摇头:“不是,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做正经的饭菜。” “嘿,瞧不起做饭的是吧?” “有些意外。” “行吧,站在自家门外算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请?”舒可欣说着,走到窗边的餐桌旁,放下手中的橙汁转身回厨房。 季秋阳迈步进屋,先去盥洗台冲了手,这才走到餐桌边,桌上摆着两荤两素,外加一小盆炖得油汪汪的鸡汤。 他第一次觉得这房子里有了丝烟火气,深邃的眉眼间不由浮现出一丝柔和,让他整张略显得清冷的面孔多了几分明亮。 舒可欣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取了围裙,手里端着一份被切成四块的金黄色光亮的烤乳鸽,是午饭的最后一道菜。 季秋阳看着很有点惊艳的感觉,突然很想问问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两人对坐着。 舒可欣没吭声,季秋阳也没说话,两人有点相对无言的感觉。 瞧着季秋阳低头专心致志地戳着盘子里的菜,好像在面对人间美。但表情耐人寻味,很有点打击舒可欣这个忙了小半天的大厨。 她歪了歪脑袋,笑吟吟地端起玻璃杯:“碰个杯吧,祝你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季秋阳沉默地端起装着果汁的玻璃杯,与舒可欣手里的轻轻碰了一下。 "噹” 碰杯的轻响,带着余音,像是弹在他的心尖子上。磨得闷闷钝钝的。 “咦,以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怎么突然变成闷葫芦了?” 季秋阳低头,修长的五指扣着玻璃杯口,轻轻摇晃着杯中橙黄色的液体,似乎要把‘沉默是金’奉行到底的样子。 舒可欣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拿起汤碗,撇开黄澄澄的鸡油,舀了半碗汤放在他面前:“喏,松茸鸡汤,过来就熬上了,尝尝。” 他默默地端起来尝了一口。 “怎么样?不错吧?没话说,总会夸人吧?”舒可欣笑眯眯地咬着筷子调侃。 季秋阳点头,连带标点符号给了五个字。 “恩,好喝。” “哎……你是认真来当话题终结者的?” 他偏头看向窗外,抿着唇,一副神色复杂的模样。看得舒可欣都跟着纠结,简直不知所谓! 一顿饭吃得只有那么尴尬,乏善可陈。 期间舒可欣手里有短信进来。 没想到居然是方洲的。 【中午吃饭突然想到欠你一顿,约个时间?】 舒可欣嘴角扬了扬,回【高三狗不配约饭。】 对面季秋阳突然扫了她一眼,埋头喝汤。 方洲【期末成绩不打算汇报一下?】 舒可欣回【有什么好汇报的,就那么不痒不痛。】 “咻~” 信息发送完成,她将手机揣进裤兜。抬头发现季秋阳正盯着她,眼神犀利。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怎么了?”难道厨房弄饭太油腻? “没什么,突然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变远了。”季秋阳扯了扯嘴角。 想起四月在医院,舒可欣不由呵地笑了:“恩……挺好,谢你不杀之恩。” 季秋阳闻言抿了抿唇,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愠怒。 舒可欣佯装淡定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干净的筷子将一块炖牛腩放在季秋阳的餐盘里:“尝尝,本姑娘独家秘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发现,自己不太敢和季秋阳对视。 时至今日,她也觉得那眼睛里星光点点的,像是有磁性,又像天然的漩涡,是真的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