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宠妾!嫁奸臣!侯府长媳重生要丧偶》 第一章 是你鸠占鹊巢 承恩侯府。 顾南枝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死了。 寒冬腊月,外面大雪纷飞,破败的窗棂被吹的咯吱作响,风打在她脸上跟刀子一样,她依稀记得自己刚入侯府时的模样,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年。 “五日了,侯爷和世子还不得空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她眼神涣散,紧紧抓着小桃的手,气若游丝问道。 小桃抽泣道:“夫人,你一定要坚持住,侯爷和世子很快就能来看夫人了。” 说着她掩面哭泣起来,她真替夫人不值,侯爷和世子哪里是不得空?他们分明是不愿来见夫人,哪怕这最后一面。 突然门开了,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 顾南枝抬头一看,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她虚弱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迫切道:“谦哥儿你来了,快离近点,让母亲仔细看看你。” “出去。”马上就要弱冠的少年,一改往日谦和有礼,端方君子的模样,把小桃赶了出去,他冰冷的眼神让她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脸嘲讽道:“呵,母亲?你也配!” “谦哥儿,我教你的规矩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母亲说话?”顾南枝惊了一下,急得剧烈咳嗽起来,她不明白,她呕心沥血教导这么多年的孩子,才几日不见怎么变成了这样。 裴之谦双眼充血,额上青筋暴起,像看着仇人一样看着她,“你根本不是我母亲,我恨你,因为你,我才不得不认贼做母。” “你日日只会跟我提规矩体统,逼我头悬梁,锥刺股,我做什么都要经过你的允许,就连我的亲事你都要插手。” “你明知道我喜欢苏家姑娘,你却偏要我娶谢家姑娘,幸好我娘已经派人去苏家提亲了,顾南枝你怎么还不死,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盼着你死,是你鸠占鹊巢,抢了我娘的夫君,夺了我娘当家主母的身份,幸好你马上就要死了。” “谦哥儿你住口,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怎会小小年纪就金榜题名。”顾南枝气得浑身发抖,她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什么你娘?你莫不是气糊涂了,你的亲生母亲,我的嫂嫂,在你父亲战死后,就随他一起去了,正是因为如此你叔父,才会提出将你过继到我名下。” 裴之谦嘲讽的看着顾南枝,轻嗤出声:“你还不知道吧!我娘根本没有死,她一直陪在我和父亲身边。” 顾南枝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突然她想到一个人。 “娘,父亲你们来了。”屋里烛火跳动,将并肩而来的那两道身影拉得修长。 顾南枝艰难抬头,就看到她的夫君裴洛白,小心翼翼拥着谦哥儿的乳母月娘,进门的时候还贴心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神色温柔是她生平仅见。 轰!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些年她忽略的很多事,在这一刻穿成一条线。 若她记得没错,裴洛白庶出的兄长,娶的妻子叫江临月,可惜,她入门之前,他们便远赴边关,以至于从未见过。 江临月,月娘,还有她住了二十年的揽月居!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裴洛白,你怎么能和自己的嫂嫂厮混在一起,你怎能欺我至此?”顾南枝嘶声力竭质问着他,她剧烈咳嗽起来,大片大片的血从她口中涌出,染红她的眸子,她伸手想打他,却从榻上滚落在地。 裴洛白激动起来,他一脸怨恨,居高临下看着她,“顾南枝,从始至终我爱的都只有月儿一人,是祖母以性命相逼,我才会娶你进门,为了绝了我对月儿的心思,她狠心将月儿嫁给了裴长卿那个废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现在你该把属于月儿的一切还给她了。” 他字字诛心,眼泪模糊的顾南枝的视线,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她的思绪突然清明起来,“裴洛白,你在战场上伤了身子,无法与我做真夫妻,也是假的吧!” 江临月小鸟依人,依偎在裴洛白怀中,垂眸浅笑,“自然是假的,洛白与我夜夜如胶似漆。” 两人相依相拥,裴洛白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轻声细语道:“月儿,对不起,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放心,等她一死,我立刻风风光光迎你过门,等谦哥儿成婚的时候,让新妇光明正大给你敬茶。” 他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一刀一刀凌迟着顾南枝,她眼神空洞,死死瞪着眼睛,她苦心教导多年的孩子恨她入骨,爱了一辈子的夫君,一心盼着她死,好迎娶新人过门,她殚精竭虑一辈子,才让侯府重回昔日荣光。 没想到她这一生,都活在谎言中。 可笑,为防旁人嘲笑裴洛白,她还将不能生育的名声揽到自己身上,至死都是处子之身。 “月儿,谦哥儿,她的毒该发作了,我们走,让她自生自灭!”裴洛白携妻带子,转身离开。 毒? “哈哈哈……”顾南枝放声大笑起来,原来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他们真是好得很,她带着不甘,连死都没有闭上眼。 更没有换来裴洛白一个回眸。 ……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夏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一双手轻轻推了她一下,顾南枝猛地睁开了眼。 夏令打趣的看着她,“小姐,刚才你嘴里一直念叨着姑爷的名字,你再忍耐一下,明天姑爷就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顾南枝一阵恍惚,直到喝了几口热茶,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是……她嫁进侯府的第六个年头。 真没想到,她竟重新活过来了。 “夏令你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忽地,她一把抓住夏令的手。 夏令愣了一下,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顾南枝想起来,成婚当日,裴洛白沉着脸,草草把她娶进侯府,都没有跟她拜堂,便远赴边关,最后是老夫人让人找来只鸡与她拜堂,让她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直到六年后,他才带着兄长唯一的血脉,从边关回来。 不,不对,江临月既是他的嫂嫂,老夫人和赵氏又怎会不知? 她细思极恐,上一世,裴洛白回来的前一晚,老夫人突然打发出去很多婆子婢女。 只怕他这会就在老夫人的松寿堂,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人。 “夏令,你快去老夫人那边盯着,若她打发什么人出府,你不要声张,把他们全都带到城外的庄子上,记住一定得是我陪嫁的庄子才行。”她急忙道,水波潋滟的杏眼冷若冰霜,这一世,她绝不会叫他们如愿。 第二章 一家团聚 顾南枝猜的不错。 这会,裴洛白就在老夫人的松寿堂,还有赵氏也在。 几个心腹守在外面,屋里焚着安神香,裴洛白跪在老夫人和赵氏面前,赵氏原本还想拉儿子起来,这寒冬腊月的,地上得有多凉,可听了他的话,她手一抖,立刻扭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声音骤然拔高,“洛白,你说什么?” 裴洛白全然无惧老夫人的怒气,他淡淡一笑,脸上带着一丝怨气,“既然祖母没有听清楚,那孙儿便再重复一遍,谦哥儿是我与月儿的孩子,如果不是祖母逼迫,月儿怎会怀着我的骨肉嫁给大哥,成了我的嫂嫂,半年前大哥已经战死,现在我要认回谦哥儿,让他做我的嫡长子,享侯府一切荣耀,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我还要把月娘一起接回来,一家团聚。” 老夫人彻底愣住了,“你不是来信说,你大哥战死后,江临月伤心欲绝,随你大哥一起去了吗?为此我还专门找人,给她立了一座牌坊。” 赵氏一个劲儿的给裴洛白使眼色,让他不要说了。 裴洛白却不以为意,“死的是大哥的结发妻江临月,如今活着是谦哥儿的乳母月儿,我希望祖母明白,她们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明日我就会接他们回府,若祖母不许,我现在就返回边关,大不了像父亲和大哥一样战死边关,也算死得其所。” 老夫人气都不顺了,六年前她的儿子战死边关,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险些抄家灭门,力挽狂澜好不容易才保住侯府,半年前她庶出的孙儿也死在战场上,战场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她废了多少心血,才将洛白调回来,绝不允许他再上战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大哥已经死了,谦哥儿又是你的骨肉,认他做你的嫡长子,既能让你们父子团聚,还能博个好名声,这件事祖母允了,枝枝个识大体的孩子,料想她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你把江临月弄回来,这算个什么事?你准备怎么安排她?你想过没有,若是东窗事发,你,你与自己的嫂嫂……叫世人如何看你,又如何看承恩候府?”老夫人只要一想,就觉得心口发紧,恨不得昏死过去。 赵氏也觉得他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裴洛白早就想好,“大哥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当年他们成婚之时,正值侯府风雨飘摇之际,根本没有几个人参加喜宴,更没有人见过月儿,祖母只要把府上见过月儿的人都打发出去,来日便是有人发现她们有些相似之处,只需推说月儿是嫂嫂的远房表妹,又有谁会去求证。” 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笑不达眼底,“好好好……真是心思缜密,连祖母都自叹不如,你有没有想过枝枝,她等了你六年,替你尽孝,为你掌家,你是不是还想一封休书把她打发回去。” 裴洛白垂眸不语,娶顾南枝非他所愿,若不是祖母以死相逼,他绝不会娶她过门,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顾南枝休了。 “洛白你疯了,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枝枝的父亲可是御史大夫,连皇上都敢指着鼻子骂,还有她哥哥已经进入刑部,也大有可为,他们全都可以作为你的助力,助侯府重回昔日荣光,你给我立刻打消这个念头。”这一刻老夫人后悔了,当年她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江临月这个祸害,直接杀了她,哪还有今日的祸患。 “若祖母答应孙儿这两个请求,顾南枝自然可以好好的在侯府,当一辈子摆设,祖母能逼孙儿娶她,却没有办法逼迫孙儿做其他的事。”裴洛白不咸不淡道。 老夫人可不是软柿子,她看了一眼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孙子,不容置疑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祖母一件事。” 裴洛白脸色放缓,拱手道:“祖母请说。” 老夫人道:“我要你在一年之内,让枝枝诞下嫡子,祖母便不会插手其他的事。” 裴洛白脸色急转直下,就连声音都染上几分寒意,“祖母……” “洛白!”赵氏赶紧出言打断他,眼角抽抽了一样,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你先应下来,这件事母亲自有对策。 想到祖母的手腕,裴洛白只能不情不愿点头应下。 他一走,老夫人立刻安排宋嬷嬷,让她随便找个由头,把当年见过江临月的人,统统打发出去。 出了松寿堂。 “母亲,我绝不会碰顾南枝的。”裴洛白脸色难看,只要一提起那个女人,他就心生厌恶。 赵氏拉着儿子的手臂笑道:“这算是什么难事?你只要装模做样,去她房中宿几日,生不出嫡子是她自己无能,日后顾家人在你面前都得低一头。” 裴洛白双眼一亮,“还是母亲英明!”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夏令才回来。 她笑盈盈道:“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老夫人果然打发了很多婢女婆子,奴婢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没有惊动任何人,把她们全都送到城外庄子上。” 顾南枝握着暖炉的手紧了紧,她当然知道,这可是她用性命与血泪换来的,看来她猜测的没错,裴洛白果然已经回来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她让夏令下去歇息,扭头看着另一个陪嫁丫头秋辞说道:“从明天开始,停了老夫人和夫人的血燕。” 因为她们不配。 她用自己的嫁妆养了侯府六年,从今日起,她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还有裴洛白与江临月,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他们了。 雪下了一夜,还在下,地上积了厚厚的雪。 世子回来可是大事,一大早,侯府便忙活起来。 上一世,顾南枝满怀欣喜,在雪中等了他足足半日,冻得脚都僵了,后来脚上还长了冻疮。 这一回,顾南枝推说身体不适,都没有去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 一直睡到临近中午,她才懒洋洋的起身,夏令和秋辞担心的不得了,但见自家小姐能吃能睡,这才放下心来。 用过午饭后,老夫人身边的宋嬷嬷,欢天喜地的来了,“少夫人身体如何了?世子已经回来了,这会就在松寿堂,老夫人遣老奴请少夫人过去。” 第三章 惯会恶心人的 院子里,红梅开的正好,枝头抱香,朵朵红梅在白雪掩映下,更添了几分雅致。 夏令在一旁撑着油纸伞,青色的伞面,浓淡相宜,画着苍劲的翠竹,一看便不是女儿家的伞。 顾南枝抬眸看了一眼,让夏令去换一把伞来。 夏令愣了一瞬,这可是世子亲手所画,是小姐最喜欢的伞,今日这是怎么了?她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乖乖换了一把伞。 顾南枝手里抱着暖炉,她穿着天青色的长裙,如雨后天空,干净,清透,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外面穿着白色的大氅,衣袖,领口缀着白色的兔毛,这一身装扮清丽脱俗,又不显寡淡。 从揽月阁出来,她脚下一顿,回眸看向被大雪掩了一半的匾额,只隐约能看出上面的字来。听闻这是裴洛白在弱冠之年,亲笔所提,更是他亲自挂上去的。 她眉眼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他可真是做梦都想揽江临月入怀。 松寿堂的婆子见她来了,立刻挑起帘子迎她进去。 屋里,炭火烧得正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无声的化去顾南枝身上沾染的寒气,她略略抬眸,里面笑语盈盈,一家其乐融融。 许是见她这个外人来了,欢声笑语骤歇,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冷凝。 是了,这一屋子全是骨肉至亲,除了她。 她举止从容,姿态优雅上前给老夫人和赵氏行礼。 老夫人一贯待她亲厚,亲手将她扶了起来,语气慈爱,一脸关切询问着她的身子,她低眉顺目,浅浅笑道:“不过沾染了风寒,累的祖母忧心了。” 赵氏怀里抱着谦哥儿,也跟着问了几句。 她一进来,便有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一道是裴洛白,一道是站在角落的江临月。 裴洛白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他眼底压着不喜,很快移开视线。 夫为妻纲,顾南枝对着他略略躬了躬身子,“见过世子。” 裴洛白还以为她又会不管不顾贴上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着他,她眼中便似盛了夏日的骄阳一般,滚烫灼人,不懂矜持为何物,看着叫人心生厌烦。 见她未曾多看他一眼,他微微一怔,唇畔闪过一抹讥笑,难得,她倒是懂得收敛了。 江临月还在不动声色打量她,宽大的衣袖下,她紧紧攥着手指,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她知道裴洛白不喜欢她,可却从未想过,顾南枝竟生的如此明艳动人,好一张芙蓉面,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眉目如画,唇不点而朱,艳却不俗,反而带着几分清丽脱俗的淡雅。 与她一比,自己这副小家碧玉的容貌,顿时显得寡淡无味。 “枝枝,这是谦哥儿,是洛白兄长的骨血,你也知道的,半年前长卿战死沙场,这孩子的母亲是个情深意重的,也随他一起去了,只剩这个可怜的孩子,洛白的功勋上,也有你大哥的功劳,祖母的意思是,把这个孩子过继到你名下,一来可以为你博个贤良淑德的名声,二来也沾沾喜气,早日开花结果,让祖母如愿抱上嫡亲的孙儿。”老夫人拉着顾南枝坐在身边,显得无比亲厚,她伸手从赵氏怀抱过谦哥儿。 五岁的孩子生的唇红齿白,格外讨喜,怯生生的望着她,“婶娘好。” 老夫人的说辞,还真是与上一世一般无二,什么情深意重,真是惯会恶心人的,谦哥儿的母亲,不是好好站在那里吗?犹记当初因为谦哥儿与裴洛白有几分相似,她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孩子,真真疼到心坎里去,甚至常常幻想,她与裴洛白的孩儿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细看这孩子眉眼与裴洛白相似,鼻子与唇却像极了江临月,是她蠢才没有注意到,顾南枝极力压下心头的恨意,他们想让她认下谦哥儿,有何不可? 待大厦倾覆那一日,这便是他们铁证如山的罪状。 见她沉默不语,裴洛白冷着脸道:“顾南枝,这件事你的意见并不重要,我与祖母已经决定好了,只是礼貌性通知你一声。” 言下之意,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实际上不过片刻,可哪怕这片刻,他都等不及。 “还是祖母思虑的周全,我刚才只是在想,该送谦哥儿什么见面礼才好。”见她吐口,裴洛白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顾南枝拿出一块玉佩送给谦哥儿,她亲昵的把他抱在怀中,逗得他咯咯笑出声来,没有一个人看出,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枝枝是个明事理的。” 赵氏急着让自己的亲孙子上族谱,她笑着说道:“既然枝枝都同意了,那就选个好日子,尽快把这孩子的名字,写入族谱。” 裴洛白也是这个意思。 顾南枝点头,“母亲说的极是。” 事情超乎想象的顺利,老夫人也高兴的很,她朝江临月招了招手,“枝枝,这是谦哥儿的乳母,月娘,以后还由她照料谦哥儿的日常起居,你觉得如何?” 江临月穿着杏色比肩,鬓边斜插着一支碧玉簪,打扮的素净,颇有一股人淡如菊的气质,她缓步上前,对着顾南枝盈盈一福,“月娘拜见世子夫人。” 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可惜绷直的脊背,泄露了她的野心。 顾南枝余光扫了裴洛白一眼,只见他面上闪过些许隐忍之色,心里不住冷笑,让江临月给她行礼,真是委屈她了,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江临月,侧目看向老夫人,“都听祖母的。” 老夫人一贯不喜江临月,不然当年也不会强行拆散他们,她的父亲不过是洛白的启蒙之师,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妄想做世子夫人,不是痴人说梦吗?! 顾南枝来之前,老夫人已经敲打过她,因此引得裴洛白不满,祖孙两人还拌了几句嘴,不过他们都掩饰的极好,没有露出痕迹罢了。 顾南枝不愿多看他们一眼,她轻咳几声,起身托病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看了谦哥儿一眼,给人一种她很喜欢谦哥儿的错觉。 老夫人和赵氏十分满意,关心了她几句,叫人把她送出去。 顾南枝才走了几步,谦哥儿突然哭闹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初来咋到本就有些害怕,还被陌生人抱在怀里,他指着江临月抽抽噎噎喊道:“娘亲,我要娘亲……” 江临月心疼孩子,一时间她什么都忘了,下意识朝谦哥儿伸出手来,“谦哥儿莫哭,娘亲在这呢!” 顾南枝脚下一顿,骤然回眸。 第四章 她早晚会夺回来的 大人会权衡利弊,会演戏,但孩子不会。 那瞬间,裴洛白,老夫人,还有江临月脸色全都变了。 赵氏素来是个机敏的,她不着痕迹剜了江临月一眼,从老夫人怀里接过谦哥儿,一面哄着怀里的孩子,一面对顾南枝道:“枝枝你不要多想,谦哥儿年纪小,又失了父母,心里害怕,身边只有月娘这么一个亲近的人,难免把她当作母亲看待。” 老夫人也在一旁附和。 裴洛白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只要你真心对谦哥儿好,日后他自会把你当作母亲。” 江临月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赶紧垂下手去。 “来,谦哥儿,你想娘亲了吗? ”顾南枝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缓步走上前,笑盈盈的抱过谦哥儿,拿着帕子轻轻的替他擦去脸上的泪,谦哥儿点头,眼神不住的往江临月身上瞄,她极有耐心道:“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娘亲,用不了几日,你便是我的儿子,母亲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有个现成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自然要给江临月添点堵,于是,她挑眉看了江临月一眼,“这是月娘,以后要唤奶娘知道了吗?” 见她这样耐心细致的哄谦哥儿,老夫人和赵氏打心眼里高兴。 裴洛白没说什么,看着顾南枝在那哄孩子,眉眼温柔如水,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柔光,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了。 唯有江临月僵着身子站在那里,看着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被别的女人抱在怀里,以后人前再不能唤她娘亲,只能唤她一声奶娘,她死死攥着手,指甲陷入肌肤一阵刺痛,却不及她心里的痛。 她低低的垂着眸子,因为嫉妒面容都扭曲了。 明明谦哥儿,裴洛白,还有侯府主母的位置,统统都是她的。 是顾南枝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等着吧!她早晚会夺回来的。 谦哥儿到底还小,见江临月垂眸不语,他一时没了主意,索性谁也不敢喊,只小声抽抽噎噎,顾南枝记得清楚,他酷爱甜食,上一世,为了让他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她绞尽脑汁控制他,他心里怕是恨死她了,这一世,她断不会了。 她会把他喜欢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去,打骂管教,不一定是恨,捧着,宠着,也不一定就是爱。 于是她叫人拿来几样点心。 果然,他吃着手里甜腻的桂花糕,连哭都忘了。 “月娘,从前是什么样,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既入了侯府,便要守侯府的规矩,我希望你牢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再有逾越之举,念在你初入侯府,这一次就算了。”顾南枝眉眼含笑,她嗓音柔柔的,听上去不像教训,更是像劝诫。 可她字字诛心,刀刀见血,全都戳在江临月的痛楚上。 江临月头垂的越发低了,她心里盼着裴洛白,能站出来替她说句话,却没能等来,只能低声道:“世子夫人教训的是,我记下来。” 顾南枝觉得趁着这个机会,她还可以再做点什么,于是,她提议,“祖母,母亲,谦哥儿刚换了地方,心里必然是害怕的,我既然决定把他过继到我名下,不如让我带他两日,一来培养一下母子感情,二来也好叫他熟悉一下府中环境。” 她说的合情合理。 老夫人不假思索便但答应了,“好。” 江临月骤然抬眸,几乎下意识就要说不,但见老夫人已经应允了,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裴洛白。 裴洛白不忍看她伤心,开口说道:“祖母,谦哥儿认生,我怕他夜里哭闹,再说她尚在病中,等谦哥儿熟悉几日,她病好了,再送过去也不迟。” 老夫人还没有开口,顾南枝立刻松开谦哥儿,她锦帕掩面,一脸愧疚,“祖母,母亲,世子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还有一事,过继之事决不可马虎,为了谦哥儿好,不如请莫问大师来一趟,一来选个黄道吉日,二来把府中服侍得下人都过一遍,免得八字或者属相上,对谦哥儿有所冲撞,与他前途有碍。” “好,明日我就打发人去请莫问大师来一趟。”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里越发熨帖的,这事就连她都没有想到,枝枝想到了,这说明什么? 她是真心疼爱谦哥儿的。 赵氏看着顾南枝的眼神也越发慈爱,就连裴洛白也觉得,纵她有种种不是,但却不失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在不负月儿的前提下,他愿意给她一些正室该有的体面。 顾南枝不动声色,将他们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前一世,她望子成龙,对谦哥儿管教严格,让他们生出很多不满,误以为她不喜欢谦哥儿。 这一世,她定会‘好好’疼爱谦哥儿! 怕把病气过给谦哥儿,她并未在松寿堂久留。 “小姐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怎么能答应老夫人和世子的要求,把谦哥儿过继到自己名下,如此一来,他不仅占了嫡,还占了长,以后咱们的哥儿呢?” “小姐,你就是再喜欢世子,也不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啊!”一回到揽月阁,夏令和秋辞再也忍不住,大冷的天,两人急得鼻尖都冒出汗来。 顾南枝正在调香,她自然知道她们是为了她好,过继子嗣是大事,她若想阻止,并非全无办法,可她为何要阻止? 殊不知他们这是在往她手里递把柄。 她巴不得他们越荒唐越好,来日,她提和离的时候,谁人能阻?! “你们别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着急上火了,我心里有数。”她并没有多说,手上调着香,心里却在盘算别的事,上一世,老夫人和赵氏对谦哥儿百般疼爱,他在侯府过的如鱼得水,倘若他失了这些宠爱呢! 还有一件事,她怀疑裴长卿的死有蹊跷。 第五章 谁是珍珠,谁又是鱼目 不相干的人?那可是世子呀! 夏令和秋辞惊得合不拢嘴,难以置信看着顾南枝,这还是她家小姐吗? 夫人生小姐时难产而亡,因家中无女眷照料,老爷只能忍痛把小姐送去外祖家,这一待就是十三年。 小姐归京那一年,上元佳节,大少爷带小姐去赏灯,未曾想小姐竟与他们走散了,有登徒子想要欺辱小姐,是世子救了小姐,并且把她安然送到家。 自此小姐对世子一见倾心。 起初老爷并不同意小姐嫁给世子,那时正值侯府风雨飘摇之际,老侯爷贻误战机,致使兵败,数万将士因他而死,纵然他后来战死沙场,可圣意难测,谁也不知圣上是否会降罪,裴家岌岌可危,这才起了心思与顾家联姻,这桩婚事是小姐跪在老爷书房外,求了三日,才求来的。 现在她竟然说世子,是个不相干的人。 定是世子把小姐伤的很了…… 两个人心疼极了,鼻子一酸,看着顾南枝的眼都红了。 “从前是我着相了,以后不会了。”顾南枝轻轻拥了拥她们,上一世,她病重之后,赵氏便把她们打发出去,她死的时候,连她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痛。 调好香后,顾南枝便让秋辞给老夫人送去。 老夫人有喘症,一到冬日就难熬的很,一直靠她调的香压制着,才没那么难受。 只,这香能做救人的良药,也能化作催命的毒药…… 松寿堂。 男女五岁便不同席,谦哥儿虽不大,可年纪也不算小,理应住在前院,可裴洛白先斩后奏,有逼迫之嫌,时间实在匆忙,还没来得及给他收拾出院子,老夫人便将他与江临月暂时安置在松寿堂。 “洛白,你也看到了吧!且不说枝枝对你一片痴心,单是她这份气度与良善,也堪当侯府宗妇,祖母希望你放下偏见,至少给枝枝一个机会。来日你想纳月娘为妾,她未必不许。”老夫人看着秋辞送来的香,语重心长道,她看似在劝诫裴洛白,实则是在试探他。 她之所以答应他把江临月弄回来,自然有她的打算,这样一个祸害,与其放任在外,养虎为患,倒不如弄到眼皮子底下。 若她安分守己也就算了。 否则…… 深宅后院,想除掉一个人,还不容易! 裴洛白定睛看着她,“祖母,月娘的事,我自有打算,只要她好好的,顾南枝就不会有事,该给她的脸面,我也会给。” 他这话说的直白,老夫人焉能听不懂,瞧瞧,那位看似不声不响,实则野心大得很,人家连妾都看不上,只等着做侯府主母呢! 她面色不虞,但到底捏着性子没有说重话,男人嘛,不就是那回事,爱的时候死去活来,变脸的时候比谁都狠心,她越是拦着,越是会激起他的逆反,她索性顺了他的意。 她倒要看看,他能爱江临月到几时! “洛白你大了,祖母信你,不会插手你与月娘的事,只有一样,你也莫要忘记答应祖母的事,今晚你知道该怎么做!” 裴洛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一走,老夫人立刻把心腹孔妈妈叫到跟前来,让她把江临月盯紧了,又安排了一个婆子教她规矩。 她想当侯府主母,端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一下午倒也相安无事。 入夜的时候,雪方停,就连月亮都露出了头,银装素裹的一层,长廊上灯笼逐派挂起,大红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给这静谧的夜增添了一抹亮色。 江临月知道昨晚裴洛白与老夫人的谈话,她也知道今晚意味着什么,纵然裴洛白跟她发过誓,绝不会碰顾南枝一根手指,可她还是怕。 情浓之时,榻上之言,岂能尽信?! 六年前,他伤心欲绝抱着她,跟她保证绝不会娶顾南枝,结果呢? 这是她与谦哥儿入府第一晚,她知道裴洛白一定回来的,她卸了妆容,净了面,一袭素色长裙,长发及腰,一点装饰都没有。 裴洛白来的时候,谦哥儿已经睡了。 江临月递了杯热茶给他,却低低的垂着眸子,不肯抬眼看他。 “月儿,你怎么了?”裴洛白随手把茶放在桌上,伸手拽住她,顺势把她拥入怀中,只见她眼尾泛红,湿漉漉的眼中氤氲着水气,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叫他心尖一颤。 “没,没什么!”江临月柔柔一笑,似怕他发现,她眼中氤氲着水气,几乎立刻别过头去,一口吴侬软语,温柔小意,“显哥哥,我看到了,顾姑娘当真是个极好的人,对谦哥儿也好的没话说。” 她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发细软,“她,她是无辜的,今晚你理应去她房中,补上当年欠她的洞房花烛夜!我不怪显哥哥。” 裴洛白,表字一个显,私下里,江临月惯常这样称呼他。 裴洛白紧紧抱着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微有些动摇的心,顿时变得坚若磐石,“月儿,你怎么能这么好呢!叫我如何不爱?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食言,我说了不会碰顾南枝一根手指头,哪怕她在我面前衣衫尽褪,我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显哥哥,我不怪你,真的……”江临月心头闪过一丝暗喜,她缓缓抬头,泪眼模糊深情凝视着裴洛白,真是温柔大度的很。 “月儿……”裴洛白呢喃一声,低头封住她的唇瓣,两个人温柔缱绻,满室脉脉温情。 全然忘了这是在老夫人的松寿堂。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轻咳声,两个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裴洛白守在榻前,陪了江临月许久,直至她呼吸平稳,一副睡着的模样,他才起身前往揽月阁,根本不知他一走,江临月便睁开了眼,楚楚动人的脸上勾着一抹冷笑。 这么多年,她早就摸透裴洛白的性子,遇事你越是阻拦他,他便越来劲儿,反之你若是顺着他,他反而会觉得索然无味。 她已经可以确定,今晚他绝不会碰顾南枝。 “我就知道这个小娼妇惯会勾引人,洛白真是被她迷了心窍。”两人搂在一起啃嘴的时候,孔妈妈在外瞧得一清二楚,老夫人知道后,狠狠啐了一口,她最看不上江临月这副狐媚子样,浑身一股小家子气,根本上不得台面。 “洛白可去揽月阁了?”她手里捻着佛珠,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满意的点了点,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这鱼目与珍珠一比,便相形见绌,时间一久,洛白自然知晓,谁是珍珠,谁又是鱼目! 第六章 侍奉夫君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 时隔六年,这是裴洛白第一次踏进揽月阁。 冰雪覆盖,冬日的夜晚清冷寂静,院中景致变了很多,只依稀能窥见寥寥几分当年的模样。这名字是他为心爱的女子取的,就连院中的布置,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只可惜…… “见过世子。”顾南枝知道今晚裴洛白会过来,便叫夏令在门口候着。 屋里烧着地龙,一进来,裴洛白便觉如沐春风,还隐隐弥漫着一股梨花的清甜,若隐若现沁人心脾的很。 他一抬眼,便那见倚在雕花窗棂下看书的女子,她一身素色长裙,置身暖黄的烛火中,莹白如玉的脸,带着让人心惊的美,通身气质娴静温婉,让人一看便移不开视线。 “见过世子。”见他进来,顾南枝放下手里的书,对着他躬身行礼。 她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可就是让裴洛白心里觉得不舒服,这里虽是她的院子,可也是他们夫妻二人共同的住处,她作为妻子,一个合格的世子夫人,这个时候不该上来,对着他嘘寒问暖吗?就只简单的行个礼,成何体统。 于是,他的面皮有些冷,语气也就跟着不善起来,他淡漠的让顾南枝起来。 顾南枝微微垂眸,给他倒了一杯茶,眼底敛着淡淡的嘲讽。 从前她不懂,也不明白,直到死过一回才变得通透起来,裴洛白今晚肯涉足她的院子,定是被老夫人逼得。 遥想上一世,他便摆着一张冷脸,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她只当他一路舟车劳顿,疲惫使然,对他越发温柔体贴,事无巨细,一应为他打理好,不叫他有半点不适。 如今想起来顾南枝都觉得可笑,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也无法感动一个没有心的人。 裴洛白接过茶,只低头看了一眼,就伸手放在一旁,蹙着眉说道:“怎么是庐山云雾?你难道不知我只喝西湖龙井吗?” 顾南枝当然知道,不过她现在都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再不会事事以他为先罢了。想到他们还不宜撕破脸,他在这也不过小坐片刻,她便认了。 “夏令,给世子换一壶西湖龙井来。”吩咐完夏令,顾南枝还不忘笑问:“世子可还有别的吩咐?正好让夏令一并办了。” 她笑得温和,嗓音轻柔动听,可裴洛白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他的喜好,这些微末小事,哪里用得着他吩咐,侍奉夫君本就是她分内之事。 想到她对谦哥儿的好,他才忍着没有出言呵斥她,但却也没给她好脸色,他自顾自喝着新换上来的西湖龙井,心里想着,她这个世子夫人若真是懂事,就该像往日那般温声细语哄着他。 若是如此,他还愿意顺着祖母的意,今晚宿在她房中,虽不会碰她,但也能全了她的脸面,让她在府中不至于难堪。 房中静悄悄的。 哪知过了好一会,顾南枝还跟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不言不语,仪态端方,裴洛白越发不悦,重重将茶盏放下,已经忍不住要发作了。 他全然没有主意到,顾南枝杏眼深处隐匿着的冷嘲,今日,她原是可以早早落锁,将裴洛白拒之门外,可这样还怎么给别人制造生事的机会?实在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她姑且忍耐一会便是。 “世子?”直到茶杯发出撞击的声音,顾南枝才一脸无辜的抬起杏眼来,她的眼本就生的极美,烛火乍一照进去,如同漫天碎星跌坠其中,星光熠熠。 裴洛白看着,心倏的漏了几拍,他沉着脸,“你现在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顾南枝被他说的一愣,她熟知侯府的规矩,又怎会漏了规矩,见她一脸茫然,裴洛白压低声音道:“都什么时辰了,你难道不该为我宽衣吗?” 今晚他穿着一身青色直坠,顾南枝有些错愕看着他,他自是俊美的,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对他一见倾心,他身上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将士的英武,将两种南辕北辙的气质,完美的揉捏在一起。 “是,世子!”她回过神来,缓步上前,心里腹诽,他这是发的什么疯?不是最讨厌她的触碰了吗?偶有几回她不经意间碰触到他,他都要立刻沐浴更衣,请接着保持这个良好的习惯。 因为她同样厌恶狠了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松寿堂。 裴洛白一走,江临月便坐立难安,虽然裴洛白答应过她,绝不会碰顾南枝一根手指头,但难保老夫人,还有顾南枝那个贱人,不会耍心机。 万一……她们使了手段,该如何是好?让人情迷意乱的手段,实在数不胜数。 若真让顾南枝诞下嫡子,到时候她的谦哥该怎么办?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心念一转,有了…… 顾南枝磨磨蹭蹭的走到裴洛白身边,他都等着有些不耐烦了,但见她已经抬起手来,也不好再说什么,谁知道顾南枝仿佛触碰到什么禁忌一样,立刻垂下手去,对着他十分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忘了净手,请世子稍后。” 说完她头也不回,匆匆朝外室走去。 裴洛白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冰霜消融了几分,她还记得他这些怪癖,别人碰他之前必须净手,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只不过对他也存着几分怨恨,才故意冷着他。 不过也不妨事,他三言两语就能哄好。 这么想着,他心下一松,等顾南枝净过手回来的时候,脸色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顾南枝伸手正要替他宽衣,外面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世子不好了,谦哥儿也不知怎的,突然啼哭不止,嘴里还一直说着胡话……” “什么?”外面那婢女的话还没说完,裴洛白拿起大氅披在身上,头也不回,一撩帘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