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太稳了》 第一章张三,非职业杀手,括弧,稳! 这个世界确实是有仙人的,他们并不是传说。 张三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件事情。 记得那是小时候家河边的一处芦苇荡,当时只是个小孩子的张三躲在芦苇荡里偷懒,避免被父母赶去做苦力。 那天芦苇荡里,张三朦朦胧胧的睡醒,刚想起身时,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把还是小孩子的张三摔了个倒栽葱。 张三后来抬头看去,却见到河流上,有两个人踏水而站! 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黑衣。两人踏水而行,不断的交手,战斗。随着两人内力无休止的迸发,一时间整条河都好像即将被他们毁掉。 张三当时躲在芦苇荡里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的,毕竟他亲眼看见一个本在钓鱼的渔夫,被两人厮杀时散发出掌风直接拍死在了河滩上! 而从两人交手时偶尔说的话里,张三知道两人都是江湖高手,一个是黑道盟主,一个白道掌门,彼此相知甚深,今日在此相逢,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穿黑衣的黑道盟主取得了胜利,白衣掌门痛苦的死在了河中。 河流和四周河滩也同时彻底被毁了。 就在黑道盟主哈哈大笑,从此天下以他为尊的时候。 一直在旁看着的张三很苦恼将来可能没有鱼吃,顺便对河里的那具尸体稍感恐惧。可同时,那黑道盟主的眼角,突然发现了张三。 看见张三的黑道盟主,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那可能是张三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恐惧,远远超过被父母拉到地里干苦力的恐惧。 然后,那个一开始就被打死的渔夫突然从血泊站了起来! 然后,黑道盟主吃了一惊,飞身跃到了渔夫身边,怒问那渔夫究竟是何人。 然后,黑道盟主就被渔夫一鱼竿敲死了。 没错,一鱼竿就敲死了。 那个渔夫后来收了鱼竿,自己都有些惊讶的说:“啊?这样就敲死了?凡人果然太脆了。就是可惜了我这个垂钓练心的好地方。” “这年头,我都已经愿意装死了,你干嘛还不走呢,还想杀小孩子。哎,不知道我在化凡吗?” “这下又得换地方了。” 说罢,渔夫纵身一跃,飞到了天上,踩着云朵就走了。 ······ ······ 刚刚那一段记忆跟随了张三的杀手生涯二十年,他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那个黑道盟主太蠢了。 为什么觉得对方是个渔夫,就可以随随便便的靠近呢? 就算对方不是仙人,难道就不可以是别的什么高手伪装的?然后故意装死,趁你精疲力尽的时候突然袭击吗? 张三认为,如果那个黑道盟主在杀死了知根知底的白道掌门后,黑道盟主立刻逃走,或许那个仙人也懒的追上去用鱼竿敲死他。 而且,张三认为最最重要的一点,其实也是现在的他,一直想对那个黑道盟主说的,那就是······· 大哥,你都是我们黑道的盟主了好吗! 和白道的人正面硬打是干什么?而且从你们能打一整天来看,对手根本根本不比你弱啊! 难道就不可以互相问好后,相互再见,然后暗中尾随,伺机下手吗? 我们可是黑道啊!都做黑道了还和人家公平决斗?下毒,偷袭,石灰粉,是我黑道三板斧不好用吗? 就算不可以互相问好,互相再见,说一句‘我今天身体不好,先走一步。’也行啊!总之要是想走,总是有办法的,为什么非要和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高手硬打? 张三认为如果黑道盟主选择下黑手或者不打,就不会在那条河上大打出手,不在那条河上大打出手,就不会碰到那个仙人,不碰仙人,不就不会死了? 张三至今都不明白,那个傻缺是怎么坐上黑道盟主位置的? 能让这种傻缺坐上黑道盟主位置的手下,该是多么善良的人啊。 话说回来,既然那些手下那么善良,为什么要干黑道呢? 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果然很多。 不过言归正传,张三认为黑道盟主的真正死因就是······不够稳! 稳,果然是世界上每个职业最重要的品质。 尤其是对杀手这个职业来说: 稳,就是职业道德,稳定的杀死目标,对中间人和主顾负责! 稳,就是对自己道德,不让自己陷入险境,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稳,就是对钱包道德,因为这是吃饭的手艺,对自己的肚皮负责! 干黑道,就得稳。 干杀手,就必须要稳上加稳! ······ ······ 一个夜晚。 一座破落的房屋里,书生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一身夜行衣的张三说:“这是一个扯淡的问题,当然是生存啊。” 书生看向张三,又说:“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还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 张三看了一眼书生破烂的衣服,同情道:“你活的确实挺苦难的。” “通过斗争把他们扫清,这两种······” 书生话还没说完,张三一刀就把他杀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终于闭嘴的目标人物,张三不由想着:虽然工作都是中间人介绍的,但我怀疑买凶杀你的人,你应该和他说过很多话吧。 毕竟如果有人像这个书生一样,在自己耳边天天这么唠叨,张三认为自己很可能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给自己下单的杀手。 但是,通过这次刺杀,张三忽然认识到了一个极其,是极其严重的问题! 在江湖上,武者的武功分为‘天’‘地’‘人’三个阶级,然而就在最近,终于将轻功练到‘天阶’的张三,在这次刺杀任务中,感受到了自己很可能是······飘了! 没错,他张三竟然飘了! 自称大武国江湖第一稳健杀手的张三,当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飘了,那么相信任何人都能明白,现在的张三面临着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居然和自己的目标说话了! 他居然和他的目标说话了!!! 而且还是五······不,四句半话! 天哪,这可是整整四句半话,如果对方是一个伪装起来的高手,他张三不已经死了吗?! 就算这个书生面色蜡黄,好像两天都没吃过饭,并且长期营养不良。 就算他的手臂纤细的就像个小女孩。 就算他的衣服破烂的那么像一个穷书生! 就算今天这个穷书生喝的那碗井水,被他下了无数的巴豆粉。 可他张三,怎么可以做出和目标说话,还说了四句半,这么飘的事情呢? 第二章张三的反思 夜晚,破落小屋中,穿着一身夜行衣,走到窗口的张三抬头望月,表现出极其美丽的孤独和孤高。 虽然,他的长的很普通。 虽然,穿着夜行衣,拿着一把带血的刀站在月光中,不可能会有美感。 可张三还是觉得自己活的很凄凉,甚至凄凉到了凄美,毕竟他二十年稳健无比的杀手生涯,竟然就因为前些日子将轻功练到了天阶,而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早知道,就不要把轻功练的那么好了。 张三暗自叹息着。 他开始反思起自己这次刺杀行动中的行为,随着思考,张三发现自己飘的有些离谱。 因为除了和目标说话以外,他还犯下了两个致命失误。 第一,巴豆粉。 既然都已经能在他喝水的碗里下东西了,为什么要为了省钱,不去使用三十两一份‘七步散’,而是如此廉价的巴豆粉呢? 难道是为了省钱吗? 答案是肯定的,就是为了省钱。 张三抬头望天,摇摇头,暗自叹息:“十年前,我是不会这么省的,就算这一单只赚五十两。” 第二,夜行服。 首先,江湖上的大侠,或者普通人,都有一个很普遍的认知,晚上穿着夜行衣在城里跳啊,跑啊,尤其还在楼顶上的,肯定不是好人,不是杀手就是盗贼。 这个认知,显然是很正确的。 张三看着这身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在行动中穿过的夜行衣,他皱眉说道:“作为杀手,穿着这种衣服,这不是摆明告诉人家我不是个好人吗?看到这人一定要小心吗?” 总不可能每个目标都像今天这个楞楞的书生一样,非但不怕,还说了一大堆废话。显然,今天的着装也是失败的。 张三认为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今天的行动在下了巴豆粉而不是七步散的前提下,应该会换上一身更加破落的书生衣服,然后来到月下,吟一首抄过来的诗。 毕竟这些酸文人,不就喜欢共情吗?等书生好奇的走出房门,看见自己穿比他还破落,一定会上前问话,到那时,一瞬间解决目标! 张三感概道:“我,难道真的飘了吗?” 随后,张三看了一眼脚下,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确定的感叹道:“我确实飘了。” 毕竟,以前完成任务以后,他一定会有多快就多快的逃离现场。而如今,他居然站在目标的屋里,看起了月亮,沉思起了自己的杀手生涯。 果然,天阶的轻功,使人飘啊。 ······ ······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死去会很恐怖,但活着更需要勇气。 在这个时代,杀手有时候甚至是一个正当职业,毕竟能挣钱。 大武国,作为周遭几个国家里,对比起来最强大的国,但它的内部其实早就已经烂透了。官员腐朽,苛捐杂税,商人逐利,囤积居奇,律法像是腐烂的猪肉一样,人们连看都懒的看一眼。 就连江湖,因为二十多年前,武功修为达到天阶上段,黑道第一高手,兼黑道盟主——余仙死离世之后,也陷入了动荡。 余仙死,作为黑道盟主,号称即便是传说故事中的‘仙人’来了,也能斩杀的绝世高手,当年被人发现死在了一处小村庄旁的河滩上,身边还有身为当时正道第一大派‘星海派’掌门的‘白思’的尸体。 当时对余仙死之死,江湖上众说风云,因为验尸之后发现这位黑道第一高手,竟是死于头骨被人砸碎,如此狠辣的手段,江湖上普遍认为不是‘白思’所为,毕竟星海派一直都是一门剑派。 但当时的黑道中人则认为,虽致命伤不是白思下手,但也必定是白道中人卑鄙无耻,学他们黑道,哦不,是白道中人本就是这种德性。 表面上是盟主和白思老贼一对一的公平决斗,实际上白道在河岸两边埋伏了几百名高手。 等盟主与白思老贼战到关键处,白道高手忽然出现,盟主纵然是天下无敌,也只能在临死之际,勉强打死了白思老贼,但自己也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这样的说法,在白道那边当然是骂声震天,甚至有白道有部分认为,整件事情就是大魔头余仙死人恶自有天收,没准这余仙死在害杀了白大侠之后,被传说中的仙人降下惩罚,这才一命呜呼。 仙人之说虚无缥缈,所以这么扯淡的说法当然得不到黑道的认同。 但白道也不需要认同,毕竟白道掌门也死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场黑白大战,现在的黑白两道人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不过大战的结果,还是以黑道的惨胜结尾。 之后的二十年,惨胜的黑道终究还是胜了,黑道迎来了如日中天的发展,除了白道的日渐式微以外,大武国本身腐烂的制度,腐朽的官员等等也是极为重要的原因。 张三师父的师父曾经这样说过:“唉,徒儿啊,既然白道混不下去了,我们去混黑道吧。” 张三的师父则是这样说过:“唉,徒儿啊,虽然黑道难混,杀手也不体面,但总归能吃饭不是,好好干,将来师父就要靠你养了。” 张三则这样哭诉过:“师父啊,您就少吃点吧,最近行价又跌了,一单才五十两啊!” 张三师父流下了眼泪,不曾想到自己竟落得这般晚景凄凉。 师父一边流着泪,一边吃掉了张三碗里的鸡腿。 然后噎死了。 ······ ······ 黑道发展二十年,直到今天如日中天的模样,只能说是人性的沦丧,世道的悲哀。 不过再怎么如日中天,黑道终究是黑道,做的都是些肮脏事,妓院,赌场,五石散这三样被成为黑道三大产业,为大武国的黑道群雄贿赂官府,乃至打入周边各国建立势力提供了大量资金。 而杀手业,则被称为黑道第四大产业,每年利润达到几千万两白银。 所谓行有行规,杀手业致力于为客人提供最精准,最安全的服务,为达到不让客户多花一分冤枉钱的目的,业内将杀手任务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 杀手完成对应任务,则也会获得同样的等级,比如地级杀手,必定是完成过三次地级任务的杀手。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人榜第一杀手,代号‘黑鹰’的杀手开始。 第三章张三,非职业杀手,但很专业 大武国,人榜第一杀手,代号‘黑鹰’,真名——张三。 江湖百晓堂号称了解江湖百事,但在张三眼里,他们很可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原因是百晓堂对江湖上的一些有名的杀手,起了三个榜单,分别是‘天’‘地’‘人’三榜,对应三个等级的杀手。虽然大部分杀手的真名他们并不知道,但也不知哪里弄来了这些杀手的代号。 而有了榜单,就有了第一,而人们总是对‘第一’这两个字特别的感兴趣。 比如天榜第一名杀手,宋天行,括弧,百晓堂认证真名。 没错,干杀手居然用真名,很嚣张有没有!? 但他也是仅有的几个用真名做代号的杀手之一。 还有地榜第一杀手,黑山虎。也被人们常常提起。 但这个榜单让张三气愤的地方在于,出于对‘第一’这两个字的好奇,人们对第一总是特别有印象。 比如人级只是最低级的杀手,但江湖上,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榜第一’的低级杀手,代号黑鹰。 自称江湖第一稳健杀手的张三,非常不想出名,一点也不想,就算是自己的代号,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少,但也不知道这个百晓堂有什么本领,居然对应每个杀手,多多少少还弄到了一些他们信息,比如杀手习惯,实力等等。 并且这个榜单还在不定期更新。 张三一度怀疑,杀手行里有人在卖信息,且从这个行为的危险程度来说,卖的应该不便宜。 张三为此感叹过,果然,在这个时代,信息是可以卖钱的。 当然,越强的杀手,信息就越少,比如天榜第一的那位实名哥,信息除了真名就只有好用剑术和暗器,武功推测在天阶下段。 再比如地榜第一的黑山虎,信息相对多一些,据说说大武国南阳郡人氏,武功确定为地阶上段,武器只有一把长刀,手段残忍,想让仇敌死的惨一点,可以找他。 轮到人榜,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人级杀手的轻视,连卖信息的人,卖的都格外没底线。 百晓堂公布的信息里,基本上杀手三榜,被查到信息最多的,以及真名最多的就是人榜杀手,搞得人榜杀手近来人人自危,听说还有人被查出了地址。 结果······当然是被仇家寻上,死的别提有多惨了。 话归正题,人榜第一杀手黑鹰,虽然没有查到武功修为和真名地址,但在百晓堂的人榜杀手信息中,已知的是,他堪称杀手劳模一般的履历! 多且长,百晓堂判断黑鹰从业至少二十五年,否则不可能有这么长的生涯履历。 并且杀手黑鹰还是一个很特别的杀手,他基本上有两不杀。 一是不杀女人。 二是不杀小孩。 在黑鹰长的过分的劳模履历里,没有出现过一次他杀死女人或小孩的记录,为此黑道同僚曾经想给‘黑鹰’颁个奖,毕竟这年头黑道中人满大街都是,干杀手的也不少,但干了黑道,做了杀手,还能这么有底线是真的少见。 可惜黑鹰没有来领奖。 但这个杀手黑鹰,似乎还有第三不杀,只是这第三不杀,无法被确定。 而关于黑鹰,百晓堂最后能确认的是,杀手黑鹰,是一个非职业杀手,虽然,他非常专业。 ······ ······ 在大武国黑道,杀手其实也是有职业和非职业之分的。 这里的职业指的是,杀手本身很明确的属于某个杀手组织,比如现如今的黑道第一大派‘黑天门’,他们有着自己的堂口‘黑天刺客组’,自然也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组织的杀手。 像江湖上大部分的杀手组织,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杀手,这种杀手被称为职业杀手。 而非职业杀手,更多的像是一种‘散工’,他们接受任何组织的任务,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接,事成之后就会得到相应的报酬,但通常这种报酬比起职业杀手,要少一些,毕竟要经过中间人的克扣。 这一日,大武国,白云郡下,小云县外,一座荒山上,有丝丝的烟火朝天飘去。 一个看上二十八,九岁,相貌普通平凡,身材不高不矮,不算太瘦,也不能说是很强壮的青年人跪在一块墓碑前,任谁都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人榜第一杀手——张三。 今天的张三换了一条白色的腰带,跪在荒山的一座墓碑前,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身前的火盆放入纸钱。 大武国人都信鬼神,认为人死之后,鬼魂仍在,逢清明祭日,必有祭拜。 “师父,您老人家走了也三年了,小三我记得您的嘱托,每年今天都来给您烧纸钱。” “您生前常说,您饭量大,爱吃,将来死了,一定要多烧点纸钱,免得在那里饿着。您看,我这次任务杀了个书生,赚了五十两。” 张三又从身边带来的一个食盒里拿出一碗鸡腿,放在那墓碑前。 “这次任务在隔壁那个郡,这五十两,抛去我的出差费,出差食宿费,巴豆粉费,还有回来给您买蜡烛高香的费用,加上您的鸡腿费,还剩五两,我可都给您买纸钱了。”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可这次我真没贪钱,我的性子您知道,杀那个穷书生之前,我观望了四五天呢。隔壁那个郡您也知道,是个大郡,食宿费贵,这五两其实还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 说完这些话,张三真诚的看着墓碑,暗想自己二十年来打磨至极的演技,应该不会出问题吧。就算出了问题,师父晚上总不能真的显灵吧? 想着,张三下意识的摸了摸兜兜里的三十五两,心底暗念,为了钱包,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如果您真的不够,那这样,明年啊,我一定给您买十两的纸钱,您看好吧?小三我您是知道的,一直都很孝顺,您生前不就常这么夸我吗?” 张三继续用起了去年的手法,欺负化作鬼魂的师父揍不了他。 不过张三也不想再在这个‘到底给师父买多少纸钱,才算孝顺’的问题上过多停留,张三继续说道:“那个黄老头,又找我了,应该是有任务,记得他是师父您的发小,虽然您特别讨厌他,不喜欢到他那接活,不过徒弟我毕竟要吃饭。” “不过他对我,还算可以吧,我们也聊得来。” “但师父您放心,您是吃鸡腿噎死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他。” 第四章张三为什么不做职业杀手 关于师父吃鸡腿噎死这件事情,其实张三耿耿于怀,毕竟师父是死在他的眼前。 记得当时师父吃的正开心,自己也懒的和师父计较,便去洗碗了,在厨房里听到异响的时候,张三就跑回了饭桌,可惜师父当时就已经噎死了。 可怜啊。 师父是地阶高手,才活了八十二岁,就英年早逝了。 张三一直对此十分神伤,但师父近二十年对他的教诲,他其实没有一刻忘记。 从八岁开始跟着师父当杀手,到十五岁第一次独立干杀手。 张三的印象中,师父对他说过的最让他铭记的话,那就是他做独立杀手第一天时,师父在他出门前对他说的。 “徒儿啊,这个世道就是个鬼世道,人吃人的世道。被生在这个世道,不是我们的错。” “所以,如果你在做杀手的时候,遇到一个你觉得很无辜,很惨的人,也不要留情。” “因为只要回忆你自己的人生,你就会知道,你比他们惨多了。” 张三对这三句话的印象特别特别深刻,如果师父最后没说那句‘而且你还有个师父,在家里等着吃鸡腿’的话,张三觉得印象会更深刻。 ······ ······ 张三走进小云县,停在了人来人往的闹市里。 他现在正准备去接任务。 非职业杀手,也是杀手,终究逃不过杀人这件事情。 二十年的杀手生涯,张三杀过很多恶人,虽然他不杀女人和小孩,但是也不敢说杀过的人都是坏人,比如前几天的那个书生。 甚至其中也有一些看上去很可怜,很惨的人。 但张三每次下手时,都会想起师父的那三句话,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要和我比惨。 我怕你比不过我。 好了。 张三拍了拍了自己的脸,收拾心情,要干活了! 他告诉自己:别忘记了,你是一个杀手,非职业的,专业杀手。 ······ ······ 要说成为一个杀手组织的职业杀手,赚的钱肯定要比被一个杀手组织临时雇佣要多得多。 比如前些日子,张三杀的那个书生,任务的赏金是一百两,发放任务的组织是‘白云郡’第一黑道杀手组织——黑云。 像张三这种被临时雇佣的杀手,通常只能得到赏金的一半也就是五十两。 现在再反观职业杀手,拿黑云这个杀手组织做例子。黑云杀手组织,在白云郡这片黑道发布招聘杀手公告,其实张三看过,曾经还心动过。 毕竟底薪加分成,还包吃包住,加上杀手这个行业,本来就是不管你有多强,一个月,或者一年,能接的活是有限的,总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真的天天在岗位上耕耘吧。所以,由于职业杀手有底薪,有分成,他们的总体收入是高于非职业杀手的。 但张三在非职业杀手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年。 原因则是成为职业杀手虽然赚的多,但不够稳啊! 张三也曾面对职业杀手的薪资诱惑而动摇,可他以三个原因,坚决的拒绝了诱惑。 第一个原因,杀手组织不是慈善组织,他们都是正经黑道。 都说商人黑心,岂不知跟黑道商人比起来,那些普通商人已经是德才兼备了。 杀手组织出钱出力的养或者培养了一批杀手,那么为了保证对这些杀手的控制性,他们一定会调查杀手,甚至要求杀手主动交出全部真实信息。 然后得到这些信息后,杀手组织会主动调查杀手的亲朋好友,尤其是家人这一块。httpδ:/m.kuAisugg.nět 如果杀手后面不听话,那后果······· 所以都说了,人家是正经黑道,什么事做不出来? 但张三早年成了孤儿,师父三年前又死了,按理来说没有这种顾虑,可以张三的稳健,他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杀手没有什么亲人,他就是一个孤儿,组织要怎么保证他的忠诚性,和控制性呢? 当然是用药了。 听说早年有个杀手组织叫‘灵鹫宫’,他们就很喜欢给手底下的杀手服用一种叫做‘生死符’的药,吃下这种毒药,每年都要服一次解药,否则就会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虽然这手段毒辣,但有用啊!几乎是百分百的保证了杀手的忠诚。 但这种手段最后还是受到了同行的排斥和鄙视,最后灵鹫宫也没落了。 可毕竟有案例在前,张三可不相信那些在招聘广告上写的,绝不对杀手用药,或者什么,本组织正经黑道,坚决摒弃任何卑鄙手段。 这广告就离谱! 这不,前些天杀手组织‘黑木崖’就被人查出,一直偷偷的在给手下杀手的饭菜里下‘三尸脑神丹’。一时间黑道杀手行人人唾弃,也不知是因为纯粹唾弃这种行为,还是恼怒这个该死的黑木崖爆出了行业内幕。 第二个原因,你怎么保证组织派给你的任务,一定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也许组织自己都不知道目标的真实实力。 江湖上,一群杀手被下令一天内杀一个相貌平平,看似武功全无的普通人,这时如果你是职业杀手,你能反抗组织的命令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至于为什么不能,请看第一条。 然后这群杀手就被相貌平平,看似武功全无的普通人反杀了。在江湖上,这样的案例还不够多吗? 可如果你是一个非职业杀手,那你就有充足的时间观察目标,大不了放弃任务不是? 第三,如果组织就是派了一个超过你能力范围的任务,但不告诉你,你怎么办呢? 江湖上,一个隐忍低调的高手某天突然被一群杀手围住,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在精疲力尽之后,总算解决对手,却被暗藏在隐秘处的另外一波杀手干掉了,这样的事情难道没听说过吗? 张三以为,这是很多杀手组织的剥削员工······哦不,剥削杀手的手段。 毕竟江湖上有这么一首诗: 地阶下段保护好,地阶中段是个宝。 地阶上段摇钱树,人阶杀手不如草。 在大武国人人练武,就是大街上随便找个混混,可能都是个人阶下段。 换了你是杀手组织老板,接到了一个刺杀地阶下段高手的任务,可手下地阶中段以上的杀手还在执行任务,一个地阶下段的可能会被反杀,两个也有可能被反杀,三个那就是支出高于收益了,毕竟要给分成。 可放弃任务,就代表少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商誉还可能受损。 作为资本家,哦不,作为正经的黑道商家,钱,当然,肯定,必须,一定,总是,绝对,不重要的。 但是!既然有关商誉,他们黑道商家,怎么能做出‘放弃任务’这种行径呢?地阶下段虽然厉害,但只要人多,还是能堆死的,那么这时候选择就来了。 到底要派哪几个倒霉蛋做第一波杀手呢? 按照张三的生活经验,除非自己是老板的亲儿子或私生子,或者组织高层的亲儿子或私生子,否则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是第一波。 第五章接任务 大武国黑道的杀手业这些年一直都是欣欣向荣,甚至势力还蔓延到了周围七八个小国,这就导致了有时候国内的杀手甚至偶尔还要做些国际工作。 不过其实杀手业能发展的这么迅速和庞大,还真和张三有些关系。 但这些以后再说。 由于庞大的商业体系,带来极大的市场需求量。而且在各位资本,哦不,是黑道商家看来,由于杀手这种生产机器,哦不,是手底下忠诚,勤劳的杀手们,纵然再也经验,也难免有一个‘损伤率’的问题。 所以为了保证产业的可持续性,每个杀手组织每年都面临着招聘新杀手,或者培养新人的重要问题,而每个组织确实也花了大力气。 但之前也说过了,妓院,赌场,五石散才是黑道最大的三个产业,能干那三样,谁要干危险的杀手啊。 所以这导致愿意做职业杀手的员工,在市场上一直都是香饽饽,就算老板们表示:地阶不来,人阶的我们也要啊,大家一起进步吗! 但市场也还是供不应求。 这使得像‘张三’这样的非职业杀手,还是有很大的接单的空间,毕竟就算自己家的杀手再好用,可要都派出去了,总还得依赖那些不想受到束缚的非职业杀手,而且,说实话,他们也挺便宜的。 白云郡,小云县,夜晚。 张三穿着夜行服,施展轻功飞跃在屋顶之间,最后落在了一处隐蔽的院子里。 什么? 张三不是说过,穿着夜行服容易被人当作坏人,从而使人提高警惕性,所以他不穿吗? 拜托,那是执行任务的时候。 现在可是去接单,难道你要他穿的像个文质彬彬的贵公子,然后正儿八经的的走到院子里,然后和中间人说‘晚辈来此,接单杀人,阁下有单否?’吗? 一个穿着黄衣服的老头在院子里等了多时了,他是白云郡杀手组织‘黑云’负责联系组织外杀手的中间人。 也是张三师父的朋友,虽然师父一直都不承认。但听说两个人确实是发小,至少小时候张三见过着老头不少次。 看见黄衣服老头,张三摘下了面罩。 不要误会,自称大武国第一稳健杀手的张三,除了在这个黄衣服老头面前以外,在任何其他组织的中间人面前,都不会摘下面罩,甚至他说话的时候,都会换一种声音。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是一个控制声带的高手,锻炼这项技能的原因当然是为了生涯的稳健。 黄衣服老头笑道:“小三啊,你来了。” 看来黄衣服老头还知道张三的名字。 张三也笑着看了一眼黄衣服老头。 但其实,张三想杀这个老头很多年了。 甚至每次张三和这个老头见面都有这种想法,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死去的师父以外,就只有这个黄衣服老头知道杀手‘黑鹰’的真名和相貌。 这让张三这个稳健杀手,觉得很不稳。 但毕竟小时候,这个黄衣服老头也见过他,还带他吃过饭,尝过冰糖葫芦,还教过一点武功,虽然是三脚猫。 说到要把他杀了,也不是不行······但好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 张三的笑容一片灿烂,跑上前去,连忙把老人抱住,像极了一个归来的游子。 张三笑着:“黄爷爷!好久不见了,这些日子,身子好些了吗?” 黄衣服老头摸了摸白胡子,感叹小三这个孩子,还像以前那么乖巧懂事,比起他那个师父,可真是懂礼貌多了。 黄衣服老头道:“还行,吃了贴药,腰好多了。上次也就和你说了一嘴,想不到你还真记到心里去了。” 抱着老头的张三,心底却松了一口气。httpδ:/m.kuAisugg.nět 还好改口了,本来是想问这个老头腿脚好些了没。 他什么时候又伤到腰了?还和我说过? 可能当时点钱点的太开心,所以没在意吧。 太悬了!这要是一句话没说好,这么多年的关系不就尴尬了? 作为一个杀手,和中间人搞好关系,也是职业生涯很重要的一环,毕竟这关系你能接到多少钱多事少的好活。 所以千万不要觉得做杀手就不需要人际关系,像张三,就常给这老头送礼。毕竟在不好意思杀的前提下,那既然不杀,他就是自己尊贵的中间人啊。 再亲密的关系,也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维持的。张三对此一直深有体会。 黄衣服老头摸了摸胡子,和张三分开,抬手拿给张三一个信封,道:“这次这个活,对你可能有些难度。” 张三道:“难道是地阶任务?黄爷爷,你知道我不接地阶任务的。” 开玩笑!天阶的轻功,不是天阶的武功,跑的快不代表一定能跑的及时。 万一被地阶高手干掉了怎么办?就算不是去杀地阶高手的地阶任务,但难度肯定和杀地阶高手差不多。 黄衣服老头摇头说:“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底细吗?就你那人阶的武功,地阶初段轻功,你黄爷爷还能让你去送死不成?” 话说的巧,这老头还真不了解张三的真实实力,单说轻功,张三已经达到天阶,之前也是地阶上段,只不过张三从不在人前表露罢了。 毕竟这个行业,能藏着,就别露出来。 张三点了点头,却还是将信将疑的打开信封,脸色立即苦了下来:“这倒是个人阶任务,就是·····怎么杀这个人,这我······” 张三迟疑着,黄衣服老头劝说道:“黄爷爷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死守着你师父师公留下来到规矩,一不杀女人,二不杀小孩,虽说不杀孩子这个谁都能理解,可女人也不杀,你又只接人阶的任务,总会碰上这种目标的。” 张三叹息了一声,说:“那,黄爷爷是要我试试吗?” “试试吧,万一做到了呢是吧。” 张三看着手中的信纸,暗叹一声,道:“那好吧。” 黄衣服老头见张三要走,又问道:“对了,你师父这个‘黑鹰’的名头,你也用了那么多年了。不准备换一个吗,闯一闯自己的名号吗?” 张三站在月光下,颇有叹息的说:“算了吧,用着师父的名号,总觉得······师父还在呢。” 看着张三逐渐远去的背影,黄衣服老头不由流下了泪水。 第六章师门规矩 张三收好信封走出院门,萧瑟的背影没入黑夜。 然后他低头骂了一句:“这老头是白痴吗?” 黑鹰这个名头很响,所以给人很不稳的感觉。但人榜上推测他至少从业二十五年,今年至少四十岁。 我才二十八,换个鬼的名号啊。 谁能知道我是黑鹰? 再说了,什么?闯个自己的名号? 干杀手还老想出名,我可不是天榜上那个傻缺。 ······ ······ 张三的师门乃是二十多年前的白道门派,名字叫‘正派’。 这个名字很正派有没有? 但是事实证明,当黑长白消,当年的白道第一大派都已经沦落到去开酒楼的地步,像‘正派’这样的白道小派,在连饭都吃不上的前提下,只好全派参加了黑道。 虽然当时‘正派’跑的已经只有张三的师公和师父两个人了。 但不得不说,没饭吃,再正直的正派也只能去做反派。 张三的师父曾经这样说过:“小三啊,别看你师公带着你师父举派都投入了黑道,不过那都是生活所迫,你师公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的。” 当时十八岁的张三问:“既然这么正直,咱们为什么不干白道。” 师父说:“连星海派都开酒楼谋生了,咱们正派小门小派,实在混不下去了。” “师父你那么爱吃,为什么我们不也开酒楼呢?” “因为没钱啊。” “那师公和你干了那么多年黑道,也没攒下钱吗?” 师父当时摸了摸肚皮,感概道:“说实话,其实你师公······是被我吃穷的。” 张三:“······” 师父当时咳嗽了两声,道:“总之,咱们正派就算做了黑道,也要做有底线的黑道!女人和孩子,我们是万万动不得的,这是你师公的遗愿。” 张三当时就问了一句话:“为什么啊师父,小孩子就算了,可为什么女人不能杀?不是说男女平等吗?” 师父明显对这个‘男女平等’的概念很感兴趣,问:“男女平等?你又在哪里看来的?” “不是哪里看来的师父。就是我们郡里最近兴起的一个叫‘女拳’杀手组织,听说里面都是漂亮的小姐姐呢。男女平等就是她们说的呀。” “啊?还有这种组织,她们收男人吗?” “嗯·····好像不收。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张三的师父当时似乎魂游天外,好半天才说:“什么问题?” 张三无奈重复道:“就是男女平等的问题啊?如果不杀女人,岂不是我们门派只杀男人吗?那岂不是很不平等?” “这有什么不平等的。” “师父不觉得这样男人就太可怜了吗?” “有什么可怜的?”师父说完这话,就把手搭在了张三的肩膀上,谆谆诱导道:“小三啊,这么和你说吧,你知道为什么铁匠,造桥,苦力,车夫·······等等行业,他们基本上如果招的到男人,就不招女人吗?” 还只有十八岁的张三挠了挠脑袋,问道:“是因为·····男人力气大吗?” 师父摇了摇头。 张三好奇的问:“那是为什么啊?” 师父回答道:“因为,再厉害的女人最多也就当男人用,可是男人不一样啊,男人······是可以当畜生用的。” 张三被师父说的掉出了眼泪······ 张三边哭边说:“那男人都这么可怜了,我们怎么还只杀他们啊?” 师父拍了怕张三的肩膀,感慨道:“反正他们都已经那么可怜了,那再可怜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三懂了师父的意思。 然后哭的更大声了。 ······ ······ 小云县的一个破落书画行后院,一个和书画行一样颇多房间里,张三把信封放在桌子上后,检查了一下门栓位置,还有地上的石灰粉。 因为张三家的门栓是特制的,每次打开,除非轻巧的将门栓上移,否则会被微微的卡住一些,大概也就半寸不到的距离。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还是个木匠。 至于地上的石灰粉,同样是特制的,看似夹在地上的青石砖里,颜色和石砖一模一样,但用烛光去照的时候,可以检测房间里有没有他人的脚印。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还是个泥瓦匠。 检查完这些东西后,张三才放心的躺倒在了床上,想着明天的任务。 为了职业安全,张三一直选择承继师父‘黑鹰’的名号,好让江湖上的人以为人榜第一杀手至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这就迎来了两个很大的问题。 一是师公的遗愿,也是师父的遗愿,不好违背。 二是师父多年来,也确实没杀过那两类人,贸然接活,或许会使黑鹰的身份出现疑点。 张三一直秉承着师父的教诲,我们‘正派’就算混黑道,也要做最有底线的黑道。 但从小缺钱导致财迷的张三认为,只要主顾出的钱够多,底线偶尔也是可以往下沉一沉的,大不了过两天再拉回来不是? 可因为这两个问题,张三的职业生涯从没有逾越底线。然而除了女人或小孩以外,江湖上确实流传着,这个人榜第一杀手,还有第三不杀的传说。 只不过没人能确定第三不杀。 毕竟,确实有点扯淡。 长叹一声,张三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将那信封拿起,点起火炉,但在烧掉之前,他还是再看了一眼内容。 目标,白云郡,大云县,隔壁村,老王,职业:渔夫。 然后附带着一张看上大概五六十岁男人的画像。 看着那张画像,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点,看着就和自己一样平凡。 可张三还是想起那个平凡的,普普通通的,然后一鱼竿敲死黑道盟主的仙人。 这个事情很扯淡,所以张三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毕竟仙人的传说一直都有,可谁都没有见过,说自己见过仙人的,通常会被人当成白痴或者骗子。 “啧!” “渔夫,怎么会是个渔夫的呢。” “就不能是个农夫吗?” “唉······不管怎么稳,杀手这个行业还是难做啊。” 第七章超越恐惧吧,张三! 仙人,真的存在吗? 夜晚在家的张三从桌脚下抽出了一本书,由于桌脚被磨坏了,张三又一直舍不得换,这才把那本书一直压在桌下。 书名:《大道天歌诀》。 听师父说过,这是师公的家传宝贝,是一本修仙的仙术! 但师公曾经想把它当掉,毕竟徒弟实在太能吃了,结果被当铺的人赶了出来。 按照张三偷偷摸摸练了二十年的结果来看,这本什么‘大道天歌诀’根本就是扯淡,一点用都没有,当年那个当铺的老板把师公赶出去,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张三把这本破书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喃喃道:“虽然书是假的,不过仙人可是真的,我可是见过的。” 虽然那个敲死黑道盟主的仙人没那么‘仙’,不过张三还是一直把他当作崇拜的偶像的,这才使他像个傻缺一样练了二十年的假仙术。 唉······ 叹息了一声,把那本假仙术又放回了桌脚,便回去睡了。 ······ ······ 如果说那天杀书生时候的不够谨慎,让张三认为那是属于他稳健杀手生涯的一个污点,但有关于他对‘渔夫’或者‘渔行从业人员’的恐惧,张三不认为这是污点。 他就是怕而已。 谁还没个弱点不是? 所以张三认为这属于他杀手生涯,多年来的一个恐惧而不是污点。 但作为杀手,恐惧,就会丢单。 丢单,就会少钱。 这是对钱包的不道德。 千万不要觉得这个世道有人花钱杀一个‘渔行从业人员’是很扯淡,并且很稀少的事情。 毕竟亲手接过一个有关‘行乞从业人员’任务的张三,对这个世道早就无语了,这年连乞丐都有人愿意花钱杀一杀,更何况渔夫呢? 话说回来,凭什么渔夫就不能被人买凶杀害?你难道歧视渔夫吗? 所以,这一日,张三来到了隔壁村,所为的,并不是任务结束后,那五十两的赏金。 这看似是一个任务。 实则,是他超越恐惧的第一步! 这些年来,他放弃过很多五十两,但这一次,他有了天阶的轻功,所以他决定,这一次······对自己说‘不’! 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证明天阶轻功和地阶上段的武功有多厉害,我只是要向自己证明,曾经我失去过的,我一定会亲手拿回来! 超越恐惧吧,张三! ······ ······ 隔壁村,一个听着很像就在你隔壁的村子,但其实这个村和小云县一点也没有‘隔壁’关系。 当张三穿着一身乞丐衣服,低着头,晃晃悠悠的走在隔壁村泥泞的小路上,村里偶尔走过几个村民,虽然多看了这个乞丐几眼,不过这年头,哪里还能没有‘行乞从业人员’呢? 况且这个乞丐衣服破落,双眼无神,双腿看着也是黝黑无力,真是乞丐不能的再乞丐了,任谁来了,也不会觉得这种人会有什么威胁。 因此村民们虽然看了几眼,可谁也没管这个乞丐。张三对此很满意,这充分证明了他的演技。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曾在戏班潜心进修过。 按照张三自己的话来说,如今大武国第一‘名怜’,人送外号‘小鲜肉’的戏剧演员,和他张三的演技比起来,简直连渣都不如。 毕竟‘小鲜肉’演戏只是为了钱,演的好固然不错,但失败了照样拿钱,毫无压力。 虽然张三也是为了钱,但他的‘戏剧’失败了可是要死人的。 高下立判! 张三走过小村,来到河边,看到一个洗衣服的妇人正往这走来。 妇人看了一眼本就相貌平凡,又是满脸风尘的乞丐,露出了厌恶的眼神,快步走开了。 虽然脸上露出的,是一个乞丐长期遭人鄙夷,所以麻木的表情。 但张三心底还是暗自诽道:“可恶的大妈,我张三这么好的演技都欣赏不来,就知道喜欢‘小鲜肉’那种长的好看的,人家演技好不好,根本不关心。” 可怜啊,我张三要是有小鲜肉那样的长相,第一名怜不是唾手可得吗? 不过话说来,那大妈看不出来我在演,那才证明我的演技呢! 放下心中的不平,顺便又安慰了下自己,乞丐张三抬眼看去,河边桥头,一眼就发现了目标。 隔壁村,老王! ······ ······ 桥头,老王正收着渔网,忽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便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年轻的乞丐倒在了桥头。 “哎呦,这谁家的人啊?” 老王也算是个老好人了,平日里打鱼多了,晚上就把多出来的鱼送给邻居,如今看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倒在地上,虽然是个乞丐,还是连忙的走了上去。 “小伙子?小伙子,你怎么了?” 乞丐倒在地上没有反应,老王把这乞丐扶了起来,只见这乞丐双眸紧闭,嘴唇裂开,面色也是蜡黄。 这混乱不堪的世道,这样的乞丐其实不少见,老王即便不是大夫,也看出来,这年轻人估摸是从北方逃难来了,这情况可能是缺水缺粮。 老王忙从旁边拿来一个水袋,淋了些到乞丐的脸上,乞丐这才有了些反应。 老王一看奏效了,忙将水袋口放在乞丐嘴边,说道:“来,年轻人,慢点喝,可好些了吗。” 乞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像极了一个因缺水而牛饮的人。 咳咳····· 老王急道:“慢点喝,慢点喝年轻人,别呛到了。” 乞丐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许是因为昏倒的缘故,眼神有些空洞和模糊。 乞丐看着扶着自己喝水的老人,竟流下了泪水,只听他颤颤巍巍的说道:“爷爷·····是爷爷你吗?您原来没有去世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乞丐的声音是那么的虚弱,那么的憔悴。 他的字句,那么的悲伤。 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也不为过啊。 老王这样的老好人见了,已经明白,这年轻人想来应该就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听闻那里正在大战,这年轻人应该是在战争中失去了家人,这才南下逃命来了。 第八章超越恐惧 唉······ 老王叹息一声后,又感叹道:“这世道啊,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能怎么样呢?” 老王扶着乞丐又喝了些水,乞丐迷离的目光似乎才好了一些。 乞丐说:“您·····您是?” 老好人老王心疼这年轻人,道:“我是这村子里打鱼的,年轻人,从北方来的吧。” 乞丐没说话,只是听到‘北方’二字,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老王道:“都是可怜人哪。这样吧年轻人,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乞丐露出似乎已经很久没被人亲切对待过的感激,连连点头道:“谢谢,谢谢·····老人家,我,我···没钱。” 乞丐激动,又带些怯懦的声音,透露出他对‘吃’的渴望,又对现实和贫穷的恐惧。 老王哪里还能不信,扶着乞丐躺下,便回去拿吃的去了。 ······ ······ 这一段,张三绝世无双的演技,已然暴露无疑。 当是,如果有人认为这就是张三演技的巅峰,那他就错了。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生涯的安全,张三熟练掌握了除了武功,轻功以外,各行各业的各种能力,比如控制声带,木匠,泥瓦匠等等······· 但在所有的,看似和杀手一文钱关系都没有的技能里,张三最自信的,便是演技。 张三,自称大武国第一稳健杀手,括弧,兼任大武国第一演员,括弧弧中弧,也是自称。 老王在拿来一些白面馍馍之后,张三充分表现出,什么叫做饿了三天没吃饭的人。 那一口口撕咬,那一声声吞咽。 谁敢说,他不饿? 老王问他还要不要的时候。 那一声回绝,拒绝中带着渴望,渴望中盼望,盼望中又带着不敢再过多要求的自卑。 他不是乞丐,谁是乞丐? 后来两人便聊了起来,老王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三回答道:“李三。” “北方哪里人氏啊?” “狼郡,黑狼县。” “那可是乱地方!” 张三点了点头,心中暗念,废话,不是个乱地方,我提它干嘛。 “家里人呢?” “都死光了。” 一个长时间饥饿的人,如果突然吃的太饱,就容易引起肚痛。 理论结合实际的张三,并没有放过这些细节,吃完过了一会,他便痛的满地打滚。被老人扶着回了住所。 ······ ······ 夜晚,张三暂时的被老王给收留了,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睡中的张三低语着:“娘,孩儿想你了······” 老王忙完了事,也准备上床睡觉,听到这一声话,不由泪下,叹息一声,都是苦命人呐。 睡到了深夜,张三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中厉色渐起! 作为一个稳健的杀手,观察目标,并从观察中,得出目标的真实实力,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人人练武的大武国,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个隐藏在乡野之地的高手。 这年头连仙人都能下凡装死,然后敲死黑道盟主,隔壁村的老王,凭什么就不能是上一代白道掌门,因为白道衰败而在渔村避世? 所以张三眼中的厉色渐渐的消除了,他必须要等到最完美的时机。 虽然换了以往的张三,他一定会选择拿着自己的发明的‘望远镜’在远处观望。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对方是‘渔行从业人员’,简称渔夫。 这是二十年来,他心中最大的恐惧,要想踏过恐惧,超越从前,重新再做一个好杀手,这是他必经的一步。 为了踏过恐惧,你必须先拥抱恐惧! 所以,拥有着地阶上段武功,天阶轻功,和绝世演技的张三,来到了老王家。 那么现在······ 明天该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观察呢? 躺在草席上,咬着大拇指的张三这样想着。 ······ ······ 一个杀手要怎么观察,才能知道目标人物的真实实力。 当年张三曾经这样问过师父。 师父给了张三的脑袋一拳,然后骂道,让你平时好好练功,就是不听,一天到晚尽扯淡。你把武功练到天阶,还用关心对面什么实力?一掌打死他不就完事了?对方还能是仙人? 张三当时还真想说,对啊,对方真可能是仙人。 不过由于师父的铁拳实在是痛,张三没有继续问,而是选择了自己琢磨。 当然,干了二十年杀手,张三还是知道,做人得现实,仙人的概率太低,但为了生涯的稳健,观察目标的能力,还是必须要的。 所以,从小财迷的张三,就算师父很能吃,其实张三每年还是从师父的嘴里扣出了不少钱,加上二十年的杀手生涯的收入,张三本该存款本是不菲,然而现在的张三为什么他还这么穷? 原因很简单,张三把超过一半的钱,全都拿去买秘籍了。 但他买秘笈,不是为了练,而是为了看。 因为世间上的大部分武功,无非就是内力加上修炼多年拳掌或者兵器功夫,轻功也是内力加上腿脚和步法。但是必须要知道的是,武学之道,术业有专攻。 比如一个拳法高手,他把拳法练到地阶后,为了成为天阶高手,他必定是继续磨练自己的拳法,而不是再去学什么剑法。 像这种专精某一种武功几十年的人,并且有一定成就的人,只要你对武功知识的储备量够足,那么通过观察,能得出对手实力的可能性就很大。 比如,练铁砂掌的人,练了十年的还好,如果是练二十年的,而且武功达到地阶以上,那么他手掌的粗糙程度绝对不是一般农夫能比的,而且根据张三对铁砂掌秘笈的研究,练到地阶的人,即使不用内力,普通人拿刀子割,都很难割出血来。 再比如拳脚功夫平常,但是内功超凡脱俗的人,这种高手最特别的就是他的吐息,不管怎么劳作,这种高手的吐息总是保持着一样的气量,甚至和人大战之后,他们会将调理内息,平复吐息的重要性,摆到疗伤之前,当然,致命伤除外。 很多高手自以为躲在什么乡野之间,或者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在市井之间,就不会被人发现。 他们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甚至在某些高手面前,也能隐藏实力,他们可能以为是自己掩饰的好。 但其实,他们只是没有遇到像张三这样怕死,哦不,是谨慎的人。 为了研究各家门派的功夫,作为一个人榜第一杀手,居然穷了二十年!只是为了练出一双慧眼! 第九章超越恐惧(二) 杀手只需要会杀人吗? 张三对此表示:不不不,当然不是。 普通的杀手只需要会杀人,但稳健的杀手需要极其充足的知识储备。 所以千万不要觉得杀手不读书,优秀的稳健流杀手比如张三,他读过的书,可能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而且由于张三在武学方面丰富的知识,除了让他练就了一双慧眼以外,也让他明白,该怎么做,才能抹去自己身上武学高手的痕迹。 吐息,内息,手掌,手臂,腿脚,每个武者或多或少,在经年累月的修炼之后,根据武学的不同,总会在身上某个地方有些特别之处。然而张三没有,他浑身上下,除了运功的时候,不管怎么看他就是个普通人。 因为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张三在老王家其实没有引起什么关注,甚至周围的邻居对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就是一个逃难来的乞丐,在老王家帮着干渔活,换个住的地方和吃几顿饭罢了。 日子很快过去,不多不少张三来了老王家已经五日了。 按照张三以往的程序,以及他对自己眼光的自信,通常三日内,他就能看出目标的实力几何,是否隐藏了些什么秘密之类,然后就可以做出是否出手的准备。 但之前说过了,这是张三超越恐惧的一战,所以这次张三显得格外小心。 五日里,张三观察,也实验。张三为此甚至在心中列了一张表格,上面有一条条循序渐进的调查方向。 第一条,腿脚功夫,也就是轻功。 张三一直认为,轻功这个东西,它有用,但要看情况来用。 跑的快,不如跑的及时! 确定对方时候会轻功,以及轻功可能修炼到什么地步,万一动起手来,在打不过的情况下,对目标轻功造诣的了解,很可能会救你一命。 练过轻功的人,首先内息和吐息都偏向轻盈,但通过观察,张三知道老王没有这样的表现。 那难道就足以证明老王不是个轻功高手了吗? 当然不是。 所以这几天张三一直给老王洗脚,从脚洗到小腿,美其名曰报答恩情。借此,张三明白对方应该没有轻功的底子。 什么?给人家洗脚太不要脸了? 张三表示都干上黑道了,还要什么脸?尽跟我扯淡。 第二,不会轻功不代表不会武功。 武功,正常武者不管内功多高,多少也会练些外功,比如拳脚,或者刀剑功夫。 张三通过帮老王干各种渔活,从中确实发现了,老王的双臂和双手确实孔武有力,比常人要强很多,但最通过老王的手掌上的几个细节,张三最终还是确定了老王不会刀剑或者其他的兵器功夫。 打鱼人和练兵器的人,手上都会有老茧,但位置是不同的。 因为捕捞渔网,渔网上常年沾着水渍在掌心抹擦,单用臂力将渔网拖拽的渔夫,和以内力辅助,常年用着至少十几斤重的剑,乃至百斤重的大刀的武者,两者对手掌的磨损,是完全不同的,手上的老茧自然也不同。 从老王的手掌上来看,他不太可能碰过兵器,当然,家里的菜刀除外。 再说拳掌功夫,拳法,第一样特点就是他们的五指以及手指表皮,因为不管与人交手还是平时的修炼,他们的五指和手指表皮通常都会比常人经受更多的锻炼,所以要更加粗糙和有力,第二样就是腕力和臂力,拳法高手,腕力和臂力必强。 至于掌法,除了腕力和臂力以外,他们手掌内面,不管是擦伤还是老茧,应该都比较平均的,并且由于常年运内力与掌心,掌心处的肌肉应该特别的紧实和粗糙。 从老王身上,张三没有发现这些特点。 第三武功是分内外的。 不会外功,或者外功只是三脚猫的水平,但不代表内功不高,天阶的内功高手,即便不会任何掌法和剑法,单单靠内力,一掌打死个地阶下段不是问题。 为了避免出现问题。 张三以天下无双的演技,上演了一场溺水。 但是一个一百米游泳只需要三十秒的‘怪物’,要怎么表演他真的溺水了? 这听起来是个问题,但如果有人见过张三的演技,他就不会认为这是个问题。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所有穿帮的表演,都只能证明演员的演技不足。 而所有完美无缺的表演,都是演员无双演技的证明。 比如溺水的张三,让老王这个渔夫都看不出半点假样,但是在老王跳入水中,将水中的张三救回的过程里,‘呛水昏迷’的张三,手扶在老王的手腕处,却已经将他游水时的内息,吐息,心跳等等一切,全部了然于胸。 张三最终得出了结论,老王也不会内功。 经过五天的时间,张三终于确认了! 老王就是一个普通人。 什么?这五天浪费了? 张三表示,这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这只是我稳健杀手生涯的又一稳健记录罢了。 五十两应该是到手了。 第五天的晚上,思虑好明天如何动手的张三,已经开始想着五十两到手后该怎么花了,这么想着,张三睡去。 ······ ······ 第六日,张三将要超越二十年来的恐惧。 这一日他刻意的起的比较晚,因为昨天就听说了,今天江上会起大雾,隔壁村的所有渔民今天都不会出去打鱼。 老王起来后在桌上给张三留了个白面馒头,就拿着钓竿出去了。 说来也怪,老王这个渔夫要是一天不碰鱼,还真有浑身不自在,今天有雾,不过他还是拿起了家里的鱼竿和吊桶到江边钓鱼去了。 张三悄悄的尾随其后。 清晨的隔壁村没什么人,轻功,眼力在堪比天榜杀手的张三,自然没有让任何村民发现。 随便一提,为职业安全,张三这五天对这个村子里的地形,村民,全部都做过简单的调查。 就这样张三跟着老王来到了江边,江边有一座断桥,恰好也没什么人,老王便来到了桥上,鱼竿一放,悠哉游哉的钓起了鱼。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一道轻盈如燕的身影,此刻正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身后的断桥之上。 锋利的匕首亮出银光,犹如野兽的獠牙一般危险。 张三看着老王,对自己说:“这一次,我要赢我自己,我再也不要······失去五十两了!” 第十章超越恐惧(三) 这是一座隔壁村没建好的断桥。今早不出船,所以格外的冷清。 身后有三条路,张三习惯性的想好了五种逃跑路线。 至于为什么三条路能想出五种逃跑路线? 这并不重要,请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 张三来到老王身后,手中匕首一举,便要刺下! 老王正坐下,拿起了鱼竿······ 而这一切,都落在张三的眼里。 卧槽!他娘的,他拿鱼竿!! 居然是鱼竿! 张三手抖了一下,匕首的上银光一闪,通过江水的倒映,却让老王晃了眼睛,老王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见了张三那张熟悉,善良的脸孔。 “是你啊?怎么不睡了?”老王关心道。 张三双手负起,脸上浮现无比热情的笑容,道:“王叔我起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又看见家里鱼竿和鱼桶没了,一猜就知道您来钓鱼了。” 老王哈哈一笑,道:“还是咱们爷俩心意相通,来来,要不一起做,钓钓鱼?咱们也学学那书里····那里书里。” 老王识字不多,好一会才想起来:“对,那四个字是这么说的,叫个‘文人丫士’是吧。” 张三给自己编纂的家世背景里有读过两年书这件事情,所以张三立即就回道:“叔,那叫文人雅士。” 老王哈哈笑道:“管是个啥呢。来,咱们爷俩一起钓,看看谁钓得多。” 张三笑容灿烂,不动声色的收好了背后的匕首,和老王一同坐在了桥边,顺手又拿过一根鱼竿。https:/ ······ ······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张三师父,和张三师父的师父,全部都是医学高手。 原因是门派太穷看不起大夫,只好自己治。 所以张三曾读过这么一本医书,书名: 《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 简称:皮踢似第。 张三一直以为这是一本扯淡的书,直到后来他做独立杀手时,碰到的第一个有关‘渔行从业人员’任务的时候,他才知道······ 他娘的!这本扯淡的医书是真的!! ······ ······ 不知怎么的,张三的手有些发抖。 因此现在的张三看上去,似乎有些害怕,如果旁人看到,一定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但是一个被亲切老王叔收养了好些日子的乞丐,按理来说,此刻坐在老王叔的旁边,一起垂钓为乐,怎么可能会表现出恐惧呢? 不合理的表演,绝不是好表演。 但张三很明白,这并不是他的演技不好,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皮踢似第’病。 一个渔夫,一根鱼竿。 这些都不可怕。 但是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张三就莫名其妙的害怕。 冷汗,手抖····· 不行,已经开始想逃了。 脑子里已经有大不了放弃这五十两的冲动了! 可是! 这是五十两的问题吗!? 张三在心底对自己怒吼着! 因为这个该死的病,他错过的,何止一个五十两? 这是很多个五十两的问题! 人生还能有多少年!? 张三,你还能错过多少年,多少个五十两? 你的人生已经快走过了三个十年了。 没有多少个十年了! 我知道,你在恐惧。 但恐惧并不可耻,这个世界上,谁没有恐惧过? 可人活着,就是为了一次次的跨越恐惧!一次次的超越恐惧! 否则,百年之后,你要怎么面对,生而为人,那最大的恐惧——死亡! 没错! 张三去做吧。 超越恐惧,重获新生,明天你会是一个更好的杀手! 还记得你和师父的对话吗?生而为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 可勇气,可以跨越一切的悲伤与恐惧。 啊!!! ······ ······ 那一刻,水中鱼上钩了! 一条大鱼,被鲜嫩的鱼饵勾引,却葬送了生命。 也许人也和鱼一样,为了些‘鱼饵’比如‘钱’,比如‘食物’,就白白送了一生。 可钓鱼者却露出笑容。 老王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条大鱼,嘴角逐渐露出兴奋。 而下一刻! 一边的人,他的手松开了鱼竿,鱼竿应声落水。 一道银光乍起,属于一柄锋利至极的匕首。 老王似乎发现了什么。 握着鱼竿的老王猛的回过头去! 随后,便是扑通一声! 张三跪了! 张三他跪了! 张三大哭着:“叔,您收我做儿子吧!” 老王本来是想转头和张三炫耀一下刚钓的大鱼,哪成想会看到这一幕。老王连忙放下那大鱼,想把这个年轻人扶起来。 却不料张三大哭着给老王叩头,哭着:“我家人都死光了,一路流离,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就只有王叔您一个人对我好,您就收我做儿子吧!” 老王也没多想,只想先把张三扶起来,却没有想到张三死活也不愿起来。 老王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就这样,张三成了老王的干儿子。 而张三一边哭着,一边挪了挪双膝的位置。 毕竟跪在那么锋利的刀上,他觉得自己的膝盖快要被切开了。 ······ ······ 夜晚,老王睡下。 张三离开了隔壁村,当渔夫不再拿着鱼竿的时候,其实张三也害怕,只是没那么害怕。 可他还是选择了放弃这次任务。 因为他失败了。 他本来是来超越恐惧的。 可最后他认恐惧当了爹。 虽然张三一直认为杀手不需要脸,但既然失败了,还是算了吧。家里的三十五两,吃馒头应该还能吃半年。 夜色里,张三萧瑟的背影逐渐消失。 ······ ······ 然而老王却在夜里缓缓的起身。 老王的神色露出了不同于往常的平静和睿智,他喃喃道:“这杀手为什么最后关头没动手?” “奇了怪了,以我用当年化凡的心境,在这里做个渔夫,不可能被一个凡人看出有问题啊。” “不过这杀手演的倒是不错,整整五天了,连我都以为他真是个乞丐,那神情,动作,甚至提到家乡,和家人时那种感觉,我看不出半点异常。想不到我‘断无涯’居然被一个凡人给骗了。” 老王沉思许久,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被凡人欺骗这件事情。 他站起身,望着窗外越,继续说着:“要不是今天那把刀晃了下眼睛,我也不会生疑,也就不会用灵识,更不会看穿他的杀手身份。” “是谁会派个凡人来杀我呢?” “是杀我,还是试我?” 夜里,老王负手而立,独自喃喃。 第十一章哥在江湖,并且江湖有哥的传说。 夜晚,老王仔细的琢磨着那个年轻的凡人杀手。 他喃喃着:“可说他是个凡人,倒也不全对。难道是因为我境界还未完全恢复的关系吗?我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本门《大道天歌诀》的气息。” “这会是我的错觉吗?可确实曾听说过,本门祖师曾在这块大陆上留下过机缘。” “但总不至于,将大道天歌诀留下吧?” “更何况,那杀手明显不会用术法,否则哪能让我知道他藏了匕首。” 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呢。 老王,或者说‘断无涯’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微笑。 ······ ······ 次日晚间,张三回到小云县的书画行的后院,张三推开屋门,依次检查了一番门栓和地面后,才放心了下来。 张三打开床底下的一个暗门,一条往下的阶梯便露了出来。 做为一个稳健的杀手,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密室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书画行密室里,张三点起火烛,照亮些光明。张三在密室里找来工具和药水,然后缓缓的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拆下。 千万不要以为张三的人皮面具是江湖上那些便宜货。 量身定制,百分百全贴合,防水还防火,采用江湖上最高端的材质,五百两才能买到一张。 当时张三在黑道上买的时候,可是肉疼的。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和钱包,张三曾想过自己做人皮面具,可惜在演技,木匠,泥瓦匠,武学研究大师,医术,发明家等等职业技能上花了太多时间,人皮面具这一方面,张三自认技术一直达不到顶级。 卸下面具,张三又从密室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本书,书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 看着这书,张三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医书?全是扯淡,我居然还真的去试了!?” 这本医书上,提到过治好病症导致的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张三继续骂着:“我要是能面对恐惧,还医这个病干嘛?!” 写这本医书的人,思维逻辑绝对有问题。 就离谱! 张三骂完,便坐在了地上,心底是越想越气。 五天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这五天来,他花了多少心思观察?他花了多少手段?一步步的验证老万的外功,内功,轻功。 尤其是那声情并茂的演技,以及编排好一套完整的,绝无破绽的,不管任何认来问都绝无破绽的身世背景。 好不容易确定了,那老王就是普通人一个。 临门一脚,没成功。 五十两就没了! 可恶! 尤其是最后一晚,张三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脑抽。 他低声骂道:“我当时在干什么?破不了心魔就破不了嘛,趁他睡觉,一刀把他干掉不就完事了?” 唉。 张三仍不住的叹息,就因为一时脑抽,就少赚了五十两。 毕竟用来做身份伪装的书画行,以及为了职业生涯的稳健,张三学习各种职业的各种技能,所付出的学费。这些都使得张三已经穷了超过二十年了。 张三抬头,仰望夜空。 什么,密室里怎么仰望夜空? 不是说了嘛,请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 张三低声说:“为五十两而愤怒的我,真有些可怜呢······可又有谁知道,我张三,也曾引领我大武国黑道,勤勤恳恳的杀手行业两次跃升式的进步呢?” 果然,真正的黑道英雄,都是无名的。 ······ ······ 张三曾对自己这样说过:哥在江湖,并且江湖有哥的传说。 大武国黑道能够如日中天的发展,直到如今,除了将国内的事业风生水起的发展,甚至把势力都遍布到了周围的几个国家,在这发展中,张三其实是有功劳的。 因为大武国黑道历史上,第一个国际杀手,就是张三! 没错,作为第一个走出国门的黑道,张三,确实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传说。 记得那是十年前,刚做独立杀手没多久的张三,很快的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脱离了师父这个地阶中段高手的协助之后,自己的任务效率,有了明显的下降。 这除了是当时张三的武功太差这个原因以外,也是包括演技,医术,观察力······等等职业技能都还没有提升到如今这样的等级。 张三当时就常常感叹,大武国黑道杀手行的人级任务,是真的太难了。 钱少的,干起来虽然不复杂,也不难,可稳健无比的张三,为了一个普通的目标,常常会付出很大的心力,除了长时间在暗地里观察的时间成本,还有一些比如买‘七步散’的金钱成本。 比如一单能赚六七十两,可七步散就已经花掉了超过一半的赏金。 至于钱多的,能赚几百两的任务,倒是可以不用肉疼用毒的成本,可杀手行毕竟是苦力行业,出钱越多,代表着你要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多,对方不是武学高手,就是有一大群保镖的富商,或者官家。 这种风险,又不是当时的张三愿意承担的。要知道张三当年将武功练到了地阶中段后,才敢开始一些人阶上段难度的任务,而且每次还会付出大量时间的观察和试探。 所以那些虽然钱多,但困难的任务,当时的张三也不敢接。 这就导致了一个困境,钱少的活,张三嫌弃赚的太少,不足以支撑自己各项技能的学费。可钱多的活,又太过困难,不符合张三怕死,哦不,是谨慎的性格。 可就如那句说的很好的话: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陷入任务效率下降,荷包高速被掏空的张三想到了一个他认为绝对没人做过的事情。 那就是出国! 带着他混迹大武国黑道多年的经验,张三选择了出国这条路。 当时张三仔细的计算了出国,以及在国外留宿的各种成本后,终于鼓起勇气向师父借了三百两,踏上了出国的道路。 但请不要误会。 作为天下无双,永生谨慎,自称大武国第一稳健杀手的张三,纵然是想要出国谋生,也不会真的傻傻的直接杀入国外的黑道市场。 第十二章哥在江湖,并且江湖有哥的传说。(… 之前说过,杀手组织不是慈善组织,他们都是正经黑道。 而且黑道这个东西,又没有申请过专利,本来就不是只有大武国独有,国外也有黑道啊,也有妓院,赌场,五石散,杀手行当然也不例外。 张三明白,他是在虎口夺食。 然而,请问虎口就真的不能夺食吗? 你觉得不可以? 很好,你很显然没有像张三这样,成为一个走在时代前列杀手的潜质。 但请不必难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张三。 面对‘虎口就不能夺食吗?’这个问题,张三得出的答案就是,只要你足够了解这只老虎,就未必不能夺食。 就比如,如果你了解这是老虎的身高,体重,大口一张一合时的咬合力度,结合它所处草原的地心引力,风速,老虎所处的位置的高低,以及它口中食物的高度,宽度,整体体积等等因素后,加上快如闪电的轻功,你就可能成功。 虽然风险很高,但是其收益,那可是······ 嗯哼。 总之,虎口夺食,虽然成本高风险大,收益还贼他娘低,但显然,这件事是有成功几率的。 而现在如果把‘虎’换成国外的‘黑道’势力,把‘食’换成国外也还算大的‘杀手市场’。 那么,虎口夺食这件事情,立刻就变成了风险大,收益也大的优秀投资项目。httpδ:/m.kuAisugg.nět 所以张三第一次出国,其实不是为了立刻就去做生意,而是要了解外国的这些‘猛虎’,尤其是这些猛虎口中的‘食’也就是国外的杀手市场。 简单来说,张三是出国做市场调查了。 记得当时张三在这件事情上,可真的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的。 连张三的师父也感叹:“当初小三在国外做调查时的用心程度,仅次于当年和我学轻功的时候。” 仅次于和我学轻功的时候! 这句话,是张三师父对张三认真时候的最高评语,没有之一。 就这样张三在国外待了大概三个月,虽然他晚上睡大街,早上挖野菜,连洗澡都是找条河就对付了,可即使这样那三百两银子还是在三个月里就花完了。 当然,这并不是国外的消费太贵,其实大武国本就是周围那些小国里的最强国家,那些小国的消费又怎么会比的上大武国呢?其原因,还是因为张三把几乎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情报购买上。 但最终的结果是,很明显张三的钱没有白花。 他得出了国外杀手市场的各项数据。 说实话,数据非常糟糕! 数据非常糟糕!可张三却是喜出望外。 因为国外杀手市场实在是太过混乱,充斥着大量的虚假,欺骗,怠工,情报咨询不准确,杀手虚报武功境界等等问题。 请问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这是一大片‘蓝海’啊! 这里解释一下,蓝海,指的是没有人从事过的新行业,通常这种行业里会有非常多的致富机会。 虽然黑道杀手这种从古至今就有的黑暗职业,怎么看都和‘蓝海’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张三从混乱的市场里,看到了无数的可能性,这都是他快速致富的机遇。 所以,自认为是一个实干家的张三,在决定好之后,做了人生的一次豪赌。 他飞鸽传书给自己的师父,让师父再给通过钱庄,给他汇款三百两,并且张三在信中,和师父立下赌约,如果这次还不上师父的一共六百两的借款,那么在未来赡养师父的日子,每天再多加一整只肥鸡! 立下如此赌誓的张三,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穷一辈子,还是带着师父过上富庶生活,一切都在此一举。 再收到三百两之后,张三起身就去了所处小国的一家小型的黑道组织,用三百两的银子以及‘温柔’的谈判方式,买下了那个组织的地盘,和组织名称。 其实这一点张三是经过多方面考虑的。 首先,那个黑道组织在当地小有名气,这是张三打开市场,立足的第一步。 第二,其实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他们的帮主实力极差,整个帮派众总共也才二十几个人。 这种实力在大武国,连黑道都算不上,只能是小混混,对付他们张三没有任何压力,也就是没有被黑吃黑的风险。 第三,人穷志短,可毕竟是人。 张三认为,在这些小混混眼里,自己能随手拿出三百两分给他们,还一拳打飞他们的帮主,在他们眼里,自己估摸着已经是黑道大佬,并且自己还许诺未来三年让他们的收入翻倍,这些小混混怎么会不以他张三马首是瞻呢? 第四,其实黑道是一个小圈子。 虽说张三买下的这个黑道组织很小,但小归小,通过这个小圈子,把张三这个国外高级杀手的名号传到整个国家的黑道圈子,其实没有旁人想象中那么困难。 做完前期的准备工作后,张三正式的向几个手底下还算信得过的小混混,解释起了他的计划。 无疑,张三没有学过演讲,但在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下,张三的演讲格外的有魅力。 张三首先对小混混们分析他们这个小国的弊端和他们国家杀手行业的弊端。 首先,他们的国家是个小国无疑,而且国民还不像大武国那样尚武,所以国家整体武力很低,比如全国第一高手,居然只是地阶中段,这点实力在大武国,只是普通高手。 其次,由于国家整体欠缺武学高手,导致不管黑白两道,他们国家的江湖几乎没有什么高手。而且就算有高手,其实那些高手也不愿意接触杀手行业。 说完这两点,当时张三问了一下那些正听他讲解的小混混,张三问:“所以,听完刚刚我的那段陈述,各位,你们从我的陈述里都听明白了些什么?” 第一个小混混举手答道:“我们黑道要发展,就一定要高手,所以从今天开始好好练武。” 第二个混混举手答道:“你傻啊?自己练什么,那得多少时间,咱们老大这么有钱,老大的意思一定是从大武国请高手回来。” 张三当时扶了扶额头,暗骂:这都是一帮什么傻缺啊? 第十三章哥在江湖,并且江湖有哥的传说。(… 手下蠢归蠢,饼还是要继续画的。 当时张三暗自叹息后,便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从我刚刚的陈述里,大家要明白一件事情!” 张三的话吸引了一众混混们的注意。 “那就是,你们的国家,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杀手行业空缺,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次机会!” “我现在来对比你们国家的杀手行,和我们大武国的杀手行,其中最大的区别,当然就是实力,在大武国甚至有着天阶的武学高手从事杀手行业,而你们这个小国,国内最强的杀手不过就是个人阶上段。” “但是,除了实力以外,你们这个小国的杀手业,和大武国已经成熟的杀手产业相比,其实还有以下几点差距。” 张三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第一点,没有成型的市场。你们国家的杀手市场极度混乱,主顾们花钱雇佣,可是江湖上居然没有一个正经的杀手组织,几乎大部分人都是单干,甚至有些人做杀手,只是把杀手当作黑道的副业罢了。” “第二点,价格混乱。由于没有成型的市场,以及大量不专业的杀手混迹在黑道,导致了你们国家杀手业毫无‘性价比’可言,有时候主顾问价,问第一个杀手,杀一个人阶中段的武者多少钱,第一个杀手说要二百两,第二个说要三百两,第三个说只要五十两······” “第三点,信用度很低。由于不成熟的市场和混乱的价格,除了会让主顾犹豫在一众选择中以外,还会造成大量的骗子涌入市场,进一步的打乱市场价格,因为我们真正的杀手是服务主顾,而骗子只想骗钱,他们卑鄙的手段,将会进一步拉低我们杀手行的信用度。” “综上所述,这就是你们国家杀手业,乃至黑道业如此不发达的原因。” 一众黑道小混混听得泪目,想不到本国的黑道,居然已经积弱到这样的地步! 铺垫了这么多,张三终于要讲到最后的关键处。 张三摊开双手,朗声对一众小弟说道: “那么现在我请问各位,杀手业这门古老的行业,已经不再被需要了吗?”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小国也是国,一个国家的市场再小,也是一个国家的市场,我们只要能占据市场,泼天富贵,就在眼前!”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只要人群居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冲突,有冲突的地方,就需要有人来解决冲突。小国再小,也有富人,也有中产,甚至穷人有时候,恨一个人恨极了,也愿意倾家荡产的购买我们的服务!” 张三大喊着:“只要我们定价合理,出手准确,童叟无欺!那么黑道荣光,自我辈而兴!” 台下的混混们都激动了! 张三举手高呼:“重铸黑道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混混们一同呼喊:“重铸黑道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重铸黑道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 正当张三的演讲进行到最**的时候。 一块板砖从天而降,当场就砸晕了一个混混。 隔壁的张大妈怒喊道:“黑道?黑你们这些兔崽子的狗道,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睡觉了!!!” “再喊我就报官了!!” ······ ······ 虽然演讲的结尾有些波折,但是这番演讲之后,那些个混混几乎是自发的开始在他们的黑道圈子里传开了张三的事,一个从大武国来的专业杀手,确实让人好奇,也让人心动,几天后,竟还真有生意上门。 然而这些也都在张三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年头,江湖人就不说了,毕竟没十来个仇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江湖的。 但张三更加明白,不管到了大国,还是所谓小国,总会有某个富商想干掉某个竞争对手。 也总会有贪官,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知道太多秘密的师爷。 甚至总会有妻子,想要干掉偷腥的丈夫。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聪明脑袋能解决问题的人并不多。 但通过干掉,提出或者可能造成问题的人,从而彻底解决问题,这倒是大多数人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办法。 如之前所提到过的,张三做过完整的市场调查,并且还曾经请这个小国的杀手来刺杀过自己。当然,早有准备的张三肯定是反杀成功了。 张三此举,虽然有些风险,可他还是一定程度的看透了这个国家杀手的刺杀手段,顺便还拿回了订金。 张三一度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英明。 话归正题,来到这个国家后的第一个任务,是张三扬名立万的关键,并且目标还是个恶霸乡绅,这一下,杀起来连负罪感都没有,张三很快的就出发了,也很快的结束了任务。 任务结束后,也如张三所预料的那样,江湖上关于他的事,从只是黑道同仁们间的传闻,一下子传到了民间。 这一下,张三的生意顿提高了不少,但提升量还是十分有限。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在外边的传闻,他张三是个国外来的杀手,这个小国家的民众对他信任不够,也是很正常的。 但张三知道,只要秉持,行为规范,绝不打听客户隐私!价格公道,根据任务难度明码标价!快速出击,少则三天,多则十天,必定完成目标任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任务失败,定金全数归还! 如果说前几样,某些杀手还能做到其中的一两样,可这最后一样,绝对是整个杀手界里程碑式的新法则! 经过三个月,短短三个月,张三做到了!他彻底打开了这个国家的市场。 这样一来,也达到了张三一开始的目的,靠着自己的手艺,在大武国以外的国家淘金。毕竟国内的任务,可以说是钱少事多。 而在国外,虽然钱也少,但任务难度也很低,并且由于市场混乱,导致空缺大,像张三这样的规范杀手的入场,顿时让小国内有这方面需求的富人,中产阶级,看到了不同于过往的服务方式。 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幅度提升的订单数量。 第十四章哥在江湖,并且江湖有哥的传说。(… 在三个月内,他就将师父欠款全数还清,并且,张三发现‘国外’这个概念,确实带来了一个增量市场。 甚至张三自己一个人已经有点干不过来的。 这时,张三又有了新点子。 因为通过三个月里的任务,以及对这个国家杀手业更加的了解,张三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其实,这个国家的黑道很落后。”——张三。 这是当时张三的原话。 黑道的落后,充分的体现在黑白两道的对立中,不管怎么冲突,这个国家的白道总是会取得优势,而从这样社会现象里,张三看到的,确实就是‘落后’这两个字。 这个国家的黑道,几乎没有什么贿赂官府的概念,一旦组织成员被抓,那就是被抓了,从未听说哪个黑道组织有一套捞人的手段,而且每个黑道组织几乎都是各管各,没有形成公会或者联盟。kuAiδugg 并且有时候白道联盟将某个黑道组织捣毁,基本也没什么黑道人士会出来主持‘公道’。 张三感受到,这个国家的黑道好像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思想。 我们是黑道,官府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和我们接触?就凭我们有钱吗?人家都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可能和我们同流合污。 我们是黑道,做的都是肮脏事,真被白道的人捣毁了,也只能认倒霉而已。 这么佛系的黑道,出生在大武国的张三真是第一次见。 而且张三推测周围一些其他的小国,估摸着也是这样子的。 虽然妓院,赌场,五石散这三样不是张三的专业,可单从杀手业切入,张三还是能更透彻的感受到了他们的落后。 由于这个国家武学高手很少,一个国家的第一高手,居然只是地阶中段,就可见一斑。 所以,在这个国家的杀手行里,其实大部分任务,都是可以用‘下毒’‘偷袭’‘乔装打扮骗取信任’等等方式来做的,毕竟高手真的很少。 比如张三第一个任务是刺杀一个恶霸乡绅。 当时听说这个恶霸身边常有几十个人阶武者保护,张三就通过一张恶霸府邸招下人的通告,混入府邸,饭菜下毒,第二天就结束了任务。 说实话,这结束之快,让张三自己都有些惊讶。 再比如一个任务是杀死一个人阶上段的黑道老大。 张三在打探到这个老大好赌之后,在一次黑道老大赌钱时,乔装成赌场的小厮,在黑道老大赌赢了一把大的,正是得意忘形时,悍然出手,直接完成任务。 同样,张三自己都有些惊讶于,任务居然可以完成的如此简单和快捷。 因为如果在杀手业极其兴盛的大武国,一个恶霸,或者一个黑道老大,想杀他们的人可多了去了,他们自己当然也知道,所以这些人的警惕性绝对是超强的。 除非有人能花大价钱去请地阶中段,甚至上段的高手,否则,靠什么当下人在饭菜里下毒,或者乔装成赌场小厮出其不意,是几乎不可能杀得了警惕性极高的恶霸或者黑道老大。 但这个国家的杀手业人员,基本还停留在,等到晚上,蒙上脸,然后去杀人这种最平庸的刺杀手段。 甚至张三还打听过,哪里能买到七步散。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国家的黑道连七步散都没有! 太落后了! 这使得张三明白,或许手底下的那些小混混,只需要训练他们会一些简单的武功,至于乔装和演技,张三甚至可以亲自教课,七步散之类的毒药,他也完全可以从大武国进口。 这样一来,没准这些小混混就可以从帮他接活的半无用人员,成为可以接替他工作的杀手! 那一夜。 张三撕下脸上带了三个月之久的人皮面具,对着黑夜,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那些资本家,哦不,是那些兢兢业业的黑道商人们,是那么的有钱?当然是因为手底下,那批拼死拼活的杀手啊! 张三曾很讨厌那些黑道商人,觉得他们的所有行径,全部都是在剥削像自己这样正直的杀手。 但是,当张三发现自己也有可能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时候。 张三,他堕落了! 那一夜,他甚至已经开始攥写起员工培养手册,哦不,是职业杀手培养手册! 那一夜,他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怎么在赚了大钱之后,打败白道,腐化官府! 那一夜,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那光明的未来。 他甚至想到了,未来有一天,他会站在讲台上,对着手下的杀手说,当年他张三有多么的努力,才能有今天的地位。从而,告诉那些年轻的杀手,只要好好在他的组织里努力,终有一天,你们也可以像我一样成功。 而他张三到底是怎么努力的,这当然是商业秘密。 张三甚至想到了,将来要怎么激励那些年轻的杀手,他会说: “难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指望任务难度很低?任务随便接?目标人物只要一刀就能解决?” “不会吧!” 张三坚信,将来这两句话,一定会打动那些年轻人拼死为他效力,哦不,是为了整个黑道的欣欣向荣效力。 就这样,张三盼望着,然后睡去。 然后第二天,他的所有幻想,被现实瞬间击打的粉碎! 张三一直都记得,那是一个清晨,刚戴好人皮面具的时候,手下的混混就传来了一个消息。在这个小国里,又出现了一个从大武国来的杀手,并且似乎还是大武国地榜上的高手。 那一瞬间,张三明白,他的商业帝国,还没建立,就坍塌了。 张三很后悔,因为他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失误,那就是在初来这个小国的时候,打出了自己从大武国来的名头。 想必是因为这三个月来他在杀手行极其优异的表现,使得他张三这个来自大武国的神秘杀手,在黑道上的名气越来越盛,加上这个小国本就和大武国交好,商路通达的同时,消息自然也就通达。 这才引来了大武国的同道。 按理来说,一个国家的市场,再多一个人分一杯羹也不会怎么样。可张三还是觉得绝望。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十五章传说的结尾 后来的发展,和张三想象中的相差不了多少。 那个新来的杀手,连立足的手段都和张三的差不多,无外乎‘钱’和‘温柔的谈判’,加上这个国家佛系黑道的衬托,新杀手很快的扬名立万,并且他的职业素养,和张三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那个新杀手把张三‘任务不成功,订金全部奉还’这一点也学了过去。 甚至那个杀手比张三还快的发展起了一个组织,不止训练本地混混,还从大武国招聘了一些同行。 这么做,几个月间,那个新的杀手组织以天阶轻功般的速度飞速发展。 但如张三一开始所预料的那般。 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筷書閣 越来越多来自大武国的黑道从业人员涌入这小国家,不仅仅是杀手行,其他黑道三大产业,尤其是在大武国混的不算太好的黑道组织,全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冲进了这个增量市场。 张三创造了时代的潮流,也看到了潮流的最终点。 所以张三很识趣的,在这片潮流中,抓住他最后的致富机会。 张三把他的黑道杀手组织,刚成立不到四个月的‘三哥杀手组’,卖掉了! 顺便一提,千万不要觉得杀手组织取这个名字很扯谈,在张三看来,这么平易近人的名字,反而更容易接到一些街坊邻居的生意。 总而言之,由于入场的不再是像张三这样的散户,而是有一定气候的国内黑道组织,所以张三这个小组织最后的成交价还不错。 至于之前手下的那些小混混? 拜托,差点成为资本家,哦不,黑道商家的张三,可没那么正义,拿到钱后立刻就回国了,至于曾经画过的饼,最后当然是只能成为画过的饼了。 然而张三为什么不再努力,或者说挣扎一下。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张三看的很透彻。 那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迎来结局呢? 其实就是当大武国的真正大黑道组织,比如现在大武国的第一黑道组织‘黑天门’,第二组织‘暗楼’,注意到大武国内,那些远比他们要弱小的黑道组织,居然能在国外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 真正的恐怖,就此来到。 事实证明了张三的想法,那就是不管什么行业,除非你已经在那个地方真正的根深蒂固,否则,一旦行业的顶尖人士入场,你就废了。 就拿黑道来说,当‘黑天门’‘暗楼’这些真正的资本大佬,哦不,是这些真正的黑道大佬入场的时候,你所吃下的那点市场,转瞬间就要吐出去。 那段时间,虽然张三回国了,当毕竟作为大武国黑道事业走出国门的第一人,他一直很关注那个小国的各种消息。 从一开始的像张三这样的独立杀手,到大武国国内的黑道小势力,再到黑天门,暗楼这样的黑道大佬,国外的黑道市场在短短的半年内就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可以明确的是,像黑天门和暗楼这种黑道大佬,当然不会只经营杀手行,其他的黑道三大行业,只要他们染指的,那些一开始入场的小势力,几乎都只能放弃,然后灰溜溜的回到国内。 出乎张三意料的是,张三在各种消息里,没有找到国内黑道同仁们在国外的武力冲突。 这很奇怪,我们大武国的黑道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但很快张三就反应过来。 或许是因为在国外待久,张三思维固化,但回过头来,张三明白了没有发生冲突的真正原因。 其实道理很简单。 大武国先进且文明的黑道大佬,和国外落后至极的佛系黑道,根本就是两种等级的存在,不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大武国的黑道大佬不会,也不愿意和国内同行发生冲突。 简单来说,能谈,能用智慧,就绝对不打,这简直就是黑道文明的象征啊! 大武国的黑道大佬去到国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官府‘谈生意’,借此得到国家的官方保护,以他们的财力来说,并不困难。 而这,任谁都能明白,得到官府协助,这对黑道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优势。 反观国内的那些黑道小势力,虽然有着优先入场的优势,可和官府谈生意这一点,虽然他们也能做到,但对于他们来说代价太大了。 可还是有小势力决定搏一搏! 但是能在大武国内,死死把这些小势力压住的黑天门,暗楼这样的大佬,当然不可能只有一招。 紧接着的,就是最简单,也最残酷的价格战! 在张三得到的消息里,就有一份有关于赌场,和杀手业的竞争报告。 看完,张三直呼:“这谁顶得住啊!” 为了文明的解决问题,不要流血,不要牺牲。 赌场黑道大佬‘暗楼’,直接宣布,凡是在他们赌场里赢得超过一百两的,就额外附送一成的赌资。 也就说,如果你在赌桌上赢了一百两,赌场就多送你十两。 杀手业黑道大佬‘黑天门’就更简单干脆了,你杀一个人阶中段要两百两,我就一百五十两。 什么,你也一百五十两。 那我就一百两。 玩的就是以本伤人。 其实不管是黑道大佬还是中小势力都明白,只要谁能撑到最后,把对手赶走,那这些什么‘促销’‘减价’立刻就可以停止。 甚至到时候还可以反过来加价,收回成本。反正也没有竞争对手了,主顾们没有了别的选择,那么本来奉若仙人的主顾们,立刻就变成想怎么割,就怎么割的韭菜。 但毕竟是以本伤人,比的就是本钱的厚度。 中小势力,又怎么可能拼的过黑道大佬呢。至于主动出击,袭击对方国外的分部,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肯定会遭到报复。 由于当年和白道大战,大武国内各大黑道组织组成了一个‘黑道联盟’,就是因为这个联盟,国内的黑道大佬不愿意主动挑起争端,以免被其他的大佬借口攻击。但如果是其他势力主动挑衅,那就又不一样了。 所以主动用武力解决问题,这对于中小势力是几乎不可能主动做出的选择。 那拼本钱拼不过,打也不可能。 市场自然被大佬们慢慢吞掉了。 所以为什么要有武装冲突? 根本不需要啊! 一个文明,强大的黑道大组织,就是这么从容,优雅的把你吃了。 第十六章黑道的领路人,张三。 大武国黑道的高速发展中,极重要的一环,就是发现了‘国外’这个概念。 作为新时代的先驱,张三却没有在这条路上留下名字。毕竟是黑道嘛。 但在这件事情里,张三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悲哀。 所谓弱国无外交,弱的黑道其实也一样,连谈的资格都没有。 像自己这样的独立杀手,都只差一些,就可以称霸他们国家的杀手行业,就更不说黑天门这样的真正的黑道大组织。 当大武国的黑道‘入侵’的时候,竞争压力,几乎全部来自于国内的同行,至于那个国家的黑道······ 不好意思,不管是黑天门还是暗楼,根本没有在意过那些‘小混混’,毕竟连那个国家的白道,在黑天门买通官府之后,找了个黄道吉日,顺手就把他们全部干掉了,就更不提黑道了,可能连黄道吉日这样的尊重都懒得给。 张三听说自从黑天门来到之后,那个小国家最大的黑道组织,立刻变成了黑天门的附庸,组织的领导者直接变成了一个点头哈腰的小头目。 然后由于在一个小国内的成功,国内大型的黑道组织都沸腾了!他们疯狂的扩张,不顾一切的投资,飞速的将势力从大武国蔓延到周边的所有国家。 凭借大武国的强大的威慑力,和这些黑道自身强大的实力和财力,其他小国内,不论黑道白道,要么灭亡,要么依附,没有第三种选择。就这样,大武国黑道的发展,来到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高度。 但说到底,他们是黑道啊! 这些都使得当年还只有十八岁的张三,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就如同张三师父说过的那样:“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张三也曾想过成为吃人的那一批‘黑道商家’,可惜时运不济,他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甚至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人人都讨厌黑道商家,可人人都想成为黑道商家。 我们就是活在这么‘有趣’的一个世界。 但既然成为不了那个‘吃人的人’,那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吧! 至少,别成为被吃的那个。 所以那一段时间,张三格外的刻苦,武功轻功提高的很快,除此之外,张三还去学习了各种各样的技能,保证自己生涯的稳健,一边努力赚钱,保证未来师父退休后,自己和师父的生活。 而这,就是张三作为无名的黑道英雄,第一次给黑道杀手产业的发展,带来的巨大大跃迁。 可如之前所说的,张三的一生为黑道杀手业带来过两次大跃迁。 至于那第二次,就要留到以后再说了,因为······张三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 ······ 白云郡,小云县,破落的书画行。 张三缓缓的从睡梦中行来,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张三常常做梦,在梦里回想起十年前,自己在国外那一段岁月,在那段岁月里,他张三差点就可以成为一代黑道大哥,甚至黑道大商家。 至于为什么最近老做这样的梦,张三认为最合理的原因,就是他错过了渔夫的那五十两。https:/ 估摸着要被别人赚过去了。 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好运的家伙,毕竟那老王可真是一点武功都没有。 这般感叹之后,张三还是回到了现实当中,毕竟还要生活,所以张三起床,然后化妆。 没错,化妆。 不一会,一个眉目清秀,脸色微白,穿着一件残旧的白衣服的书生打开了书画行的大门。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这书画行的老板叫张三,是个穷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由于书画行没什么生意,常常会去别的郡县,采买些画卷。 然而这个清秀,甚至有些俊俏的书画行老板,谁又能想到他是一个人榜第一的杀手呢? 至于张三为什么要化妆,原因就在此,书画行虽然是一个很好的身份掩护,可即使如此,作为一个稳健无比的杀手,又怎么能将自己的真容流露在他人面前呢? 所以张三除了任务时的人皮面具,平时都是带妆营业的。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是个易容术大师。 想当初为了学易容术,张三还专门去大武国南边,一个叫做‘虎鱼国’的小国,学过一种叫做‘美颜’的易容术。 这种易容术传自那个小国的一个神秘组织‘主播堂’,易容之后,几乎没有破绽,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这种美颜术只能美化一个人的容貌,而不能丑化。 这就导致,虽然张三想给自己易容个丑装,好不那么显眼,可惜‘美颜易容术’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但这般清秀的容颜,也有好处,那就是比较符合一般人对书生的观念。 可也有坏处,那就是隔壁常来几个大妈给张三介绍对象,这就让张三十分困扰。 开玩笑!像我这么稳健的杀手,怎么可能找个老婆,天天跟自己住在一起,万一我的秘密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在张三的眼里,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女人只会影响他稳健的职业生涯,女人只会是他致富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是个不婚主义者。 就这样,张三化着妆,坐在书画店里,等着应该不太可能上门的生意。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书画行里所有的画,都是他自己画的,毕竟只是身份的掩护,不得节约成本吗?虽然这就导致商品水平极其一般,几乎没有顾客的局面。 ······ ······ 这一天,七月初三,张三的心情格外的低落。 作为一个稳健的杀手,保持一个平常的心态,是十分重要的。 但是即使是张三这样的人,每年有两天,他总是免不了的会感觉到失意。因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张三只把这两天记在心头。 一天是六月十六,这是张三师父的祭日。 还有一天,就是今天,也就是七月初三,这是张三八岁那年,一夜之间,成为孤儿的那一天。 七月初三,真是个坏日子啊。 张三常常这样叹息。 同样是这天早上,书画店里来了两个客人,张三和他们说了一会话。 然后张三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我张三,曾亲眼见过,仙人下凡,一鱼竿敲死黑道盟主。 也见过地阶武学修为的师父,被鸡腿噎死。 这两样在旁人听来,是不是已经足够扯淡了? 但现在张三怀疑,自己可能碰到了人生中可以排在前三的扯淡事件。 张三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黄衣服老头,和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孩,张三低头问那小孩,语气有些不确定:“你······要拜我为师?!” 第十七章王小二 书画行,张三今天早早的关了门窗,所以书画行的厅堂里显得有些昏暗。 点起一盏烛火后,张三仔细的打量了下那个黑衣男孩,又看了看那个黄衣服老头。 张三是真的后悔没把这个黄衣服老头杀了,就算他是师父的朋友,以及自己‘尊贵’的中间人。 不过后悔归后悔,现在怎么把他们打发了,才是问题的关键。 张三看着那个黑衣小男孩,问道:“小孩,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黑衣男孩抬着头,也在打量着张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着这么清秀瘦弱的人,会是‘黄爷爷’口中的杀手业高人,不过小孩还是回答道:“我八岁了,母亲给我取名叫王小二。” 王小二? 卧槽,这名字的随意程度简直和我有一拼! 这位母亲,你取名字的时候,就不能再慎重一点吗? “嗯哼。”咳了一声,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张三冷冷看着小孩道:“王小二?你说你要拜我为师,你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httpδ:/m.kuAisugg.nět 王小二稚嫩的瞳孔中,露出崇拜的眼神,说:“我知道,黄爷爷说你是个杀手。” 看着小孩崇拜的眼神,张三有些怀疑人生。 这是正常小孩看到杀手后的正常反应吗? 张三狐疑的看着王小二,说道:“我真是个杀手。” 王小二崇拜的看着张三,说:“那最好不过了!” “我没在开玩笑!” “那你快收我为徒吧,我也要当杀手!” 张三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世道怎么了! 好端端一个小孩子,不去读书,居然崇拜起了黑道!? 看着小孩子认真的模样,张三有些泄气的问:“你为什么想当杀手。” 王小二认真的回答道:“我爹就是个杀手啊,他跟我说,杀手都是大英雄!” 杀手都是大英雄? 卧槽,这都是什么神奇的价值观。 这位父亲,你教育孩子的时候,就不能再慎重点吗? 虽然很奇怪,但张三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杀手为什么是大英雄?你爹是怎么给你洗,哦不,怎么教育你的?” 王小二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张三,似乎对张三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奇怪。 王小二道:“杀手当然是英雄啊,我爹就杀过好多恶霸,贪官呢,他可是大英雄。” 张三表示:“那干嘛当杀手,去当白道大侠不更好。” 王小二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张三,甚至这个小孩子已经开始疑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杀手,这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大哥哥,你真是杀手吗?” “呃······”张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黄衣服老头,暗念除了师父以外,自己能信任的,应该就只有这个黄衣服老头了。 所以张三答道:“算是吧。” 王小二道:“那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个世道,光当白道大侠,是没有前途的。大哥哥你想啊,我爹娶了我娘,又生了我,他既想杀坏人,可也得赚钱吧,当大侠是满足不了生活开销的,但杀手不一样。” 王小孩掰着手指头,道:“第一,做杀手也还是可以杀坏人,第二,杀手可以很低调,不像大侠那么引人注目,第三,杀手还能赚钱养家,养活老婆孩子。” 张三还是没听懂这和英雄有什么关系,便问道:“所以呢?” 王小二答道:“大哥哥你想啊,杀坏人的人当然是好人,做完好事不留名的当然是侠客,能养活家人的当然是真男人。一个一边杀坏人不留名的侠客,一边还养活家庭的真男人,不就是英雄吗?” “可杀手不是只杀坏人。” “那我们可以做只杀坏人的杀手啊。” 这波逻辑无敌。 张三无言以对。 张三败了。 张三甚至开始怀疑,原来自己一直在做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工作吗? 不行!张三恶狠狠的摇了摇头,看着那个一脸‘天真’笑容的王小二,张三在心底怒骂: 他娘的,差点被一个小孩洗脑了。这小屁孩的演讲能力,居然比我当年还强。 ······ ······ 张三拿了些东西让王小二在书画行里先吃着,然后就把黄衣服老头拉到后院。 书画行后院,不放心的张三把黄衣服老头拉到角落,恼怒道:“黄爷爷,你这不是害我吗?干咱们这行的,行事当然是越隐秘越好,你让我带个小孩,以后我怎么做事?” 黄衣服老头自知理亏,弱弱的说道:“你当年不也就八岁,那时候你不就和你师父走南闯北的做任务了吗?” 张三强忍着爆发怒吼的冲动,恼道:“我当年能和这个小屁孩比吗?” “怎么比不了了,小二你也看见了,怎么说呢,呃······总归是个聪明孩子。”黄衣服老头的话,语气是越说越没底气。 张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道:“聪明?聪明不知道,但是他对杀手的理解,全他娘是扯淡,就光这一点,这徒弟我真收不了,再说,我还年轻,不用像师父那样收个徒弟保晚年。” 黄衣服老头说:“我也是没办法,他爹,其实就是地榜杀手,排第十五位‘灰狮’,是我的一个晚辈。” 张三听得有趣,道:“那直接让他爹教他不就完了?” 黄衣服老头说:“他爹······死了。” 张三怔了怔。 杀手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意,一辈子到头,不知要经历多少死亡威胁,像张三师父那种吃鸡腿噎死的,可以说是最‘幸福’的结局了。 所以虽然一时间张三有些可怜,那个八岁的孩子失去了父亲,可还是很快就释然了。 就如之前黄衣服老头所说的,他张三,不就是从八岁,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过起了杀手的生活。 黄衣服老头见张三不说话,继续道:“灰狮在江湖上,和你有些像似,有两不杀,一不杀贫者,二不杀善者,只杀权贵和恶者,说实话,以他这种接活的方式,就算是地阶上段的高手,也难免不测。” 张三问:“是谁能杀得了地阶上段的高手。” 黄衣服老头看了张三一眼,低声说:“天榜第一高手,宋天行!” 第十八章收还是不收? 就在前些日子,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榜第一杀手,隶属于黑道第一大组织‘黑天门’的杀手‘宋天行’,斩杀了地榜排名第十五位的杀手‘灰狮’。 从这位天榜第一杀手,连代号都懒的用就可以看出,其为人极其嚣张狂妄,甚至放出过豪言,非地阶上段以上的高手,不管花多少钱,他都懒的出手。 所以整件事情,宋天行并没有遮掩,而且由于这‘灰狮’是非职业杀手,不属于任何组织,自然不会有人封锁消息,所以导致消息走的特别快。 据江湖传言,似乎是一名大武国的贪官,在得知了有人在黑道上用五万两白银要他的脑袋,并且这个任务由地榜十五位的地阶上段高手‘灰狮’接下,但也正因为消息的走漏,这个贪官有了防备。 灰狮,在江湖上名头极响,实力高强。但因为这个地榜高手,有贫者不杀,善者不杀,这两不杀,所以在黑道上,他一直不愿意加入任何一个组织,以免去做不愿做的任务。 而且传闻说,有时候即使不接任务,这灰狮也会自发的解决一些江湖流氓,乡镇恶霸,朝堂贪吏。 也有黑道上的人讥笑过灰狮,说是‘人在黑道,爱干白活’。 但也就因为这些原因,才使得贪官不惜用十万两,请动天榜第一杀手‘宋天行’,只为必杀灰狮,以及从灰狮身上查出发布刺杀任务的组织,并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真正的任务发布者。 只是事情的结尾,灰狮当然是死了,就是不知道宋天行有没有从他口中,把任务背后的秘密挖出来。 ······ ······ 书画行里,张三皱着眉头,听黄衣服老头娓娓道来,张三没想到去杀个渔夫的这几天,江湖上发生了这么件大事。 地阶上段的高手,说死就死了。 果然我不接地阶任务是对的。 不过······ 这个‘灰狮’,真不适合做黑道啊。 虽然对这个灰狮,张三有些同情,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仰慕,不过听到事关天榜第一杀手‘宋天行’,张三越发的想要拒绝收那个小孩子为徒了。 开玩笑,人家可是轻功武功,全部练到天阶的第一杀手! 万一找上门来,自己不就死定了。 张三直接道:“黄爷爷,你还是把那小孩带走吧,这哪是我这个小杀手能管的事情。” 黄衣服老头说:“没让你管,灰狮和你师父师公一样,都是二十年白道衰落后,无奈投身的黑道,他知道黑道有多危险,所以把自己的妻儿保护的很好,根本没人知道灰狮还有亲人。” 张三暗想,暗杀一个脑袋值五万两的朝廷贪官,任谁都明白,这种任务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然而连这种机密都会泄露,那个贪官绝对是个手眼通天的人,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查到更深的东西。 张三道:“没让我管,您还把孩子带过来,还要拜我为师?这都哪跟哪啊,我这点本事还能做人家师父?” 黄衣服老头叹道:“之前和你说过,灰狮是我的一个晚辈,相交多年,如今留下这孤儿寡母,前日小二的母亲来求我,只希望这孩子能学点活命的本事,我这怎么拒绝的了。” 张三暗骂一声,这有什么不能拒绝?我的黄爷爷啊,我们是混黑道的啊。 这年头的黑道,为什么善良的都那么像隔壁‘白道’? 张三无奈道:“一定要和我学?您不也会武功吗?” “我这身份你也知道,不方便,再说这年头,路上的武馆不是黑道,就是和黑道有关系,我也不放心。我认识那么多杀手,就只有你小三,我觉得信得过。” 张三仍然推脱道:“可我们门派也没什么厉害的武功。” 黄衣服老头说的好好的,忽然‘呸’了一声,骂道:“小三啊,你可别诈你黄爷爷,正派当年虽然只是白道小派,但小在人数和规模,不是小在武功,正派的武功‘铁布衫’,轻功‘白鹤飞’都是一等一的武学。” “可我和师父也没学到多少,再说了,我的轻功勉强才地阶初段,这黄爷爷你也是知道的。” “唉,小三啊,你是个好人,就不能当行一次善事吗?”https:/ “黄爷爷啊,我就是个杀手,哪里是什么好人。” “他们孤儿寡母,母亲就只是希望孩子能学点保命的本事。” “那我给他武功秘籍,让他自己练啊,黄爷爷,我这地方小,真容不下。” 张三一再推脱,黄衣服老头一再恳求。 两人就来来回回说了有小半个时辰,说到天都黑了! 张三说的口都干了,到最后,他干脆一转身,准备把那个叫王小二的小孩赶出去,实在不行就暴打一顿,总不可能真有人愿意热脸贴着冷屁股吧。 就是! 张三突然明白了,和这个老头扯这么多干什么? 搞定那个小孩,只要那个王小二自己都不想拜我为师,这老头又能拿我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朝着大堂走的步伐都变得快了起来,张三甚至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他是怎么把那个王小二狂扁一顿,扔出书画行的画面了! 什么,对方是小孩,这样会不会太过分? 拜托,我是干黑道的好吗! 黄衣服老头见张三走的如此决绝,只好在角落里低声叹道:“可惜他小二母亲准备了八百两的拜师礼,而且还打算每个月寄生活费,这可是地阶上段高手的遗孀啊······但既然小三你那么坚决,我也就不劝了,我去把钱了退了吧。” 晚风里,张三停住了脚步。 嘴角划出一抹笑意,却是讥讽。 张三暗笑道,开玩笑,八百两是很多不错,可要冒着被宋天行找上门的风险,把这个王小二留在家里? 命和钱,哪个重要,我张三能不知道吗? 可黄衣服老头忽然喊道:“小三,今天可是七月初三啊,你·····不会忘记了吧?” 张三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顿了一顿。 ······ ······ 黄衣服老头见张三毅然决然的走进大堂,暗自疑惑道:“不对啊,这不是小三财迷的性格啊,难道要出‘加钱’那招吗?” 可要加多少钱?加到一千五百两,应该可以吧。 然而在黄衣服老头这般想着的时候,大堂里就已经传来了张三的声音: “乖徒儿,来来,赶紧拜师!” “什么?不用,不用,本门没有拜师礼,就是······” “你看啊小二,就是这个···嘿嘿,你母亲,什么时候能过来一趟。” 听闻这些,黄衣服老头摸了摸胡须,露出微笑,一副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的模样。 第十九章收了个徒弟 太不稳了!!! 我怎么能这样了! 我怎么还配的上,江湖第一稳健杀手的的名号!? 夜晚,张三招呼那个小孩在自己的房间睡下,自己则来到了书画行的大厅,对着墙上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张三狠狠的拍了自己的手掌一下,怒骂道:“就是管不住这手!” 不过,随着冷静下来。 该挣钱,还是得挣啊。 现在也不是当年要到处学技术,买秘籍的时候了,现在攒下的每一分钱,都是为了将来的退休生活。 而明天,黄老头就将带王小二的母亲过来! 那可是八百两啊!就算只杀普通人,我都得杀十六个人才能赚回来的钱,而且黄老头还说,一旦王小二拜师,他母亲每个月都会寄生活费过来。 一个地阶上段高手的遗孀,这是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一张长期饭票啊! 张三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然后打理了一下仪容。 他喃喃自语道:“那老头说明天那小孩的母亲就来了,我是不是该换个装容啊······这白面穷书生看着不够有力啊。” “万一她看不上我,反悔了,八百两不就没了。” “要不多沾点胡子?” 话说回来,学了这么多本领和技能,怎么当师父,还真是从来没学过啊! 可张三立即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似乎搞错了方向,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怎么从那位家长手中骗到,哦不,是正经的收取学费。 应该怎么说呢? 张三对着镜子做起了表演。 想象着那位家长就在眼前,张三露出微笑,然后说:“本人专业杀手,从业二十年,与各大杀手组织,皆有过临时雇佣关系,职业水平过硬,教导水平也有保障,这位母亲,可以放心付款。” 嗯······这一段,有点扯淡啊。 张三暗念:这怎么说着说着,像是隔壁县里学堂,那些个老师在学期之后,开设补习班的套路?我怎么能像那些骗钱的家伙。 不过不可否认,他现在连说话都很像那些人。 张三摇了摇头,又想了一段:“哦?你就是王小二的母亲?恕我直言,你的孩子资质太差,不适合练武,不过你们运气也好,碰到了我这等名师。” 嗯······这一段,也太嚣张了点。 不过可能嚣张点也好,这样才能证明我有实力,有恃无恐嘛。 可是会不会让人家生气,然后带孩子走了呢? 总不能真让家长把钱,哦不,把这么一个好徒弟带走了吧。 这一夜,张三像是回到了当年日夜琢磨演技的年轻时候,因为这一次,他要演的,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行业——老师。 张三一直研究到了深夜,才找到了一套完美的演绎方法,并且张三坚信,这一套演技一出,等明天王小二母亲来的时候,他必定能够打动对方,义无反顾的将孩子留在他的门下。 “我们正派,铁布衫是真的硬。” “我们正派,白鹤飞真的可以练到飞!” “我们正派,真的很正派!” 张三对着镜子里想象中的王小二母亲这样说道。 ······ ······ 深夜时候,由于把床让给了王小二的缘故,张三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可张三迷迷糊糊的一直没睡着,在身上翻了翻,才找到了罪魁祸首。那就是身后一直藏着的小刀。 作为一个稳健流杀手,随身带刀,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但是脱离了柔软的床榻,这刀还是真是硌得慌。筷書閣 是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好了吗?连地板都睡不惯了? 张三一边疑惑着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变得娇气了,一边起了身,把小刀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 晚风很大,吹开了小窗。 警惕的张三走近窗边,看一眼窗外,月光之下,并无他人的踪迹。 回过头来,张三看见床榻上王小二睡的正酣,不时还会揉揉自己的鼻子,怪是可爱的。 不自觉的,张三走近床榻,看着这个八岁的小家伙。张三在心底自语着: 八岁。 你也是八岁吗? 死了父亲,不过还好,你还有个母亲。 不过你的父亲也真是的。 在这种世道,做好人,就别成家。 好人成家,是连累家人的。 心头一念至此,张三又想起了今天的日子。 七月初三。 二十年前的今天,他也如王小二一样,或者,比王小二更加不幸。 那天,张三失去了所有,变成孤儿。那夜,身后的强盗像是捉弄猎物一样的,追了他一夜。 第二天的清晨,八岁的张三精疲力尽,一头倒在了芦苇荡里,而芦苇荡里,正好有一个老头,老头走到了他的身前。 张三至今忘不了,他和那个老头的第一次见面。 张三后来才知道,那个老头是个地阶中段的高手,还是个杀手······还特别能吃。 而老头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了当时还只有八岁的张三。 后来那个杀手老头对张三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了几十年黑道杀手,偏偏遇到了你,就突然想当一次好人。” 七月初三的夜晚,张三看着王小二,他低沉的叹息了一声,便去睡觉了。 ······ ······ 深夜里,小男孩王小二睁开了双眼。 他下了床,脚步诡异的轻盈! 如果张三醒着,并且看到的话,他瞬间就可以发现,这个王小二竟然有着不错的轻功底子,加上身材小,体重轻,行走起来竟是没有半点声音。 王小二看见地上睡的正深的张三,却是四下的看了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找不到呢? 会不会在厨房? 王小二走到门边,却发现这个门栓很紧,自己踮着脚,再用力打开的话,很可能会吵醒张三。 可恶! 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不随身携带那东西的王小二,差点就想跺脚了。 不过正当王小二恼火着,但没有那东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只好回去睡觉的时候,月光倾泻进屋内,王小二发现了桌子上的那把属于张三的小刀。 奇怪?之前进屋睡觉的时候,明明没看见桌上有刀啊? 难道是仙人送过来的? 八岁的小孩感觉自己的想法,非常的有可能! 感谢仙人的救急。 王小二朝着窗外拜了拜,然后抄起桌上的小刀,便走向了张三。 而后,王小二手起刀落! 一刀就刺了下去! 啊!!! 惨嚎声来自张三,这个稳健了二十年的杀手,再稳健,也还是杀手,这可是真正刀口舔血的营生,所以他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被人捅的结局。 张三睁开了双眼,第一感觉就是腹部大量流血,一把刀还在腹里插着。 我被偷袭了? 这是张三第一个想法。 敌人呢? 这是张三第二个想法。 张三四下看去,只有王小二被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不见其他人影。 难道是高手?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低头看下,张三立即察觉不对。 不对啊,这刀······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卧槽,这不是我的刀吗!? 张三看了一眼角落里,一脸惊恐,手,衣袖都沾着血的王小二。 “你捅我干嘛!”张三怒吼着。 第二十章怀疑人生 张三今早开始,逐渐怀疑人生。 首先第一点,因为把轻功练到了天阶,导致自己做出了和目标说话的行为。 好吧,毕竟是天阶的轻功,有点飘也就算了,以后注意就是。 第二点,看了那么多年医书,治不好自己的心理病。 好吧,认了,毕竟是病。 第三点,为了钱,莫名其妙的搭上了自己稳健的生涯。 万一宋天行找上门来,不是死定了吗? 第四点,好吧,就当是为了钱,收了个才八岁的徒弟。可一声师父还没叫,晚上睡着睡着,就捅了自己一刀! 要不是他的铁布衫功力了得,换了普通人,可能已经失血而死了。 张三质疑起了自己稳健的杀手生涯,真的还能继续稳健下去吗? 张三一边给自己作着包扎,一边在心底暗念:“我张三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可以暗渡晚年的杀手,最好是像师父那样,老了还能天天吃鸡腿,吃到噎死为之的那种。” 然而看着眼前那个低着头的王小二。 张三表示,该不会等不到那时候,就被这小屁孩给整死了吧! ······ ······ 虽然是早上,但书画行的门窗都还关着,张三坐在一张假的檀木椅上,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小二。 八岁的小孩在地上已经跪了有半个时辰。 任谁看到这一幕,也难免会心生怜悯。 当然,前提是那个‘任谁’不知道,这个八岁的小孩子,就在昨晚拿刀捅了,自己还没有行过拜师礼的师父。 张三裸着上身,腰间紧紧的缠了好几层绷带,不过腰腹左侧处还是隐见血色,想必伤口就是在那。 一边扶着伤处,一边掂量着自己的玄铁小刀,张三冷冷看着王小二,就是不说话。 王小二只觉得双膝疼的非常,可眼见自己这个‘师父’半句话也不说,王小二也不敢站起来,只好说道:“师父,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张三怒极反笑,道:“别,还没行过师礼,我还不是你师父,再说了,我哪来这么大的福气,有你这么了得的徒弟啊,还没入师门,就给我来了一刀。” 王小二委屈的说:“师父,你不是说本门没有拜师礼,而且我也是有原因的。” 张三怒道:“这还没入门呢,先给我肚子来一刀,入了门,你是不是还想在我脖子上来一刀啊?” “······”王小二跪着,然后默默的用双手捏住了耳垂,这是他和母亲认错时候的样子。 张三看着好笑,但也不可能真笑出来,冷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也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捅了我一刀。” 王小二放下右手,左手则是挠了挠脑袋,道:“这个嘛······主要是因为,母亲之前说要送来八百两的拜师礼。” 张三疑道:“那怎么了?当年白道星海派收外门弟子,除了收拜师礼,那些个长老还偷偷收红包呢,我正派铁布衫,白鹤飞两门武学,也不比他们星海派差。” 王小二道:“师父啊,你要知道,我还八岁,对江湖上什么武功厉害,什么武功不厉害,哪里知道那么多。” 张三反倒被教育了一番,没好气的问道:“然后呢?” 王小二理所当然的说:“所以啊,师父,我们首先得承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 “那就是拜师礼也好,红包也好,都是好听的说辞,其实就是学费,不假吧。” 张三轻轻‘哼’了一声,虽不做答,但也没反驳。 王小二便说道:“所以嘛师父,我是这么想的,今天我娘就要过来交拜师礼了,可我还没见识过师父你的本事,毕竟我娘的钱,都是我爹赚来的辛苦钱,我总的给她把把关不是。” 张三嘲笑道:“那这么说来,你捅我一刀,还是为了你娘好?” 王小二吐了吐舌头,用着可爱的模样,说道:“师父过奖了,我这个人就是孝顺,娘常常这么夸我。” 张三怒极道:“好,好好······就当你说的都对,拜师前,要看看师父的本领也行,可你非要捅我一刀吗?” 王小二道:“因为黄爷爷之前说,师父你会铁布衫,刀枪不入,所以我就想试试师父你这方面的功力,我也没想到真能捅进去啊。” 张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骂道:“铁布衫是硬气功,我没运功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最为一个稳健的杀手,装备方面当然不能差,张三手里的那把小刀看似不起眼,却是真的玄铁所造,足斤足两!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还是个铁匠,他的武器都是自己打造的。 至于为什么? 这年头假货那么多,你以为你买来的玄铁武器,真是玄铁打的?可能人家就是掺了半点玄铁,就跟外人说是通体玄铁。 这就跟燕窝里加糖水的道理一样,你以为是燕窝掺糖水,但实际上是糖水掺燕窝。 话归正题。 张三怒道:“万一你把我捅死了怎么办!” 王小二被怒斥了好几次,终归是个小孩,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对不起嘛师父,我是想慢慢用力的,真没想到一下就捅进去,我也不知道师父你功力这么不济。” 张三只觉得那口血真的要喷出来了! 地阶上段的铁布衫,说实话,不是高手运用内力,就算是玄铁也此不进他的血肉之躯,可问题是——他张三确实还没运功啊! 这就被扣了一顶‘功力不济’的帽子? 张三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孩子,想起这孩子前些日子才失去了父亲,心生一丝怜悯,强忍着怒意,但张三转念一想,难道就这么原谅这个小鬼了? 随着这个想法,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 张三看着正哭的王小二,问:“话说回来,就当你是为了试一试我的武功,免得钱白花了,这些······我暂时先原谅你。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在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捅我?白天你直说想看看我的实力不就好了?” 王小二听见‘原谅’二字,喜出望外,连忙擦了擦眼睛,王小二解释道:“白天捅也不是不可以,可我怕白天问师父,要是师父你不让我捅怎么办?” 张三再也按奈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作者题外话】:看到这的读者评论一下呗,萌新作者主要想知道,大家对这个有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第二十一章初为人师 清晨时候的小云县,作为县里的唯一一家书画行,自然是不难找的。 黄衣服老头轻车熟路的带着一个穿白衣的妇人,穿过乱糟糟的街道,来到书画行前,但是看着紧闭的大门,黄衣服老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起了眉头。 黄衣服老头疑惑道:“不该啊,算算时间,昨天说好的,这个时辰会把门留着等我们。” 跟着老者的白衣妇人明显敏感很多,她担忧着:“黄前辈,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那个黑鹰······” 黄衣服老头一摆手,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小三和你夫君一样,虽是投身黑道,但都是当年名门正派的弟子,而且我从小就认识他,人品绝对信得过。” 黄衣服老头说完,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对身后妇人说:“你退后些,我去看看虚实。” 说着,黄衣服老头,走到门前。 只是他没有立刻敲门,先是脚尖刺入地面的泥土,腿脚灌注内力。 随后老者挥掌,单以内力,隔空拍到在屋门之上,发出的声响,和人靠在门边,敲门的声响完全一致。 白衣妇人在后边看着这些,暗想,果然是江湖上的老前辈,只可惜自己那夫君,却没有这一份谨慎,最终遭人暗算。 想着,白衣妇人露出哀容。 老者拍门的声音,看似随意,但是仔细听的话,能够察觉到一些顺序和节奏。 一会后,书画行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王小二。 不过谨慎的老人拦住跑上前来的妇人······· 知道屋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黄爷爷,没事,放心进来吧。” ······ ······ 当黄衣服老头走进门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半身缠着绷带,且脸色苍白的张三。 这才一天,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黄衣服老头连忙走上前来,问:“小三啊,这是怎么回事?你惹上什么仇家了?” 张三下意识的看了王小二一眼,苦笑道:“我能惹什么仇家?” 如果我有仇家,死的通常都是对面。张三这般想着。 倒是那个白衣妇人,怒狠狠的问向王小二,骂道:“小二,是不是你又惹祸了。” 闻言,张三一阵感动。 果然,知子莫若母啊!! 王小二哭丧着脸,双手拽着耳垂,缓缓跪下,道:“娘,我知错了你千万别打我。师父很大度的,都已经原谅我了。” 我什么时候原谅你!? 张三在心底一阵怒骂,只是眼看着金主,哦不,是学生家长上门,他也不好摆出小肚鸡肠的模样。 ······ ······ 怒气这种东西,真的不值什么钱。 由于不值什么钱,所以一个人的怒气,通常可以用钱来消除。 如果消除失败,只能证明你的钱不够多。 当白衣妇人拿出八百两的时候,张三转眼就把昨天的事情全忘记了。 当白衣妇人为了表达歉意,愿意把王小二每月的生活费加到一百五十两,给师徒二人改善伙食。 张三听到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笑意。 只是白衣妇人见到张三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反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张三见此,默默的站起身。 张三抽出自己的小刀,然后递到了白衣妇人手中。 白衣妇人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三掀开衣袍,道:“来,王夫人,捅一刀!” 白衣妇人道:“啊?” 张三自信笑道:“没事的,我们正派的铁布衫,真的很顶啊!” 白衣妇人拿着刀,看着张三腰上的绷带,道:“这······” 张三道:“别误会夫人,我只是想让您见识一下本门武功,令公子在这,我保证教他成材!夫人宽心就好,如若真不放心,多捅几刀,试试我武功也是好的。” 张三的意思很明确,这笔生意,哦不,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为此当场展示自己地阶上段的铁布衫,也是没有关系的。 白衣妇人下意识的看了黄衣服老头,眼神里的意思也十分明确。 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老师?httpδ:/m.kuAisugg.nět 名门正派当世唯一传人?铁布衫和白鹤飞两门武学的高手? 怎么看都像个财迷啊!! 黄衣服老头以手遮面,转过身去,他的意思很明白。 这人我不认识! 王小二则是冲到母亲身边,看着迟迟不肯下手的母亲,他的眼神里透出渴望。 王小二的意思也很明白。 妈,你不捅就让我捅吧! 我想试试白天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 ······ 晚些时候,晦暗的街道,黄衣服的老者带着白衣妇人缓缓离开,县城外有一辆马车正等着白衣妇人。 她将远去。 可终究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儿,尤其是想到今天张三的这种表现。 白衣妇人略带忧虑的说道:“黄前辈,恕我直言,那个叫做张三的年轻人,会不会有些······” 黄衣服老头笑了两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些什么,但我仍然可以向你保证他的人品,小二在他呢,绝不会成为什么大恶人,不会给灰狮丢脸的。” 妇人道:“只盼如此。” 黄衣服老头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他收徒弟,是为了钱?” 妇人眉间微皱,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钱和命,哪个重要?” “前辈什么意思?” 黄衣服老头道:“不妨和你说真话,带小二去了之后,我是将小二的身世和盘托出的,也就是说小三心底知道,灰狮是被宋天行所杀,他一旦收留小二,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谁也不敢说就一定不会被宋天行找上。” 妇人也是聪慧之人,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黄衣服老头说:“钱和命,当然是命重要。可小三还是收下小二了,其实原因很简单,除了小三确实贪财以外,就是因为七月初三这个日子,也就是昨天。” “七月初三?”妇人疑惑。 黄衣服老头道:“小三这些年,一年到头只记两个日子,一个是他师父的祭日,一个就是七月初三,因为他要自己记得,在七月初三的那天,还只有八岁的他失去亲人,成了一个孤儿,也是在那天,被人追杀的小三遇见了他的师父。” 妇人明白了:“也是七月初三,也是八岁,也是失去亲人,也是······拜师。” 第二十二章初为人师(二) 简陋的小巷子里,黄衣服老头继续说着: “人,总是有恻隐之心的。选昨天那个日子,我就盼着小三会动些怜悯之心。” 白衣妇人低声道:“其实我本是希望小二能好好读书的,可是这个世道,太乱了。他爹死于江湖,我真怕有一天,他也被卷进去” 黄衣服老头,道:“所以正派的武功很适合他,而且小三这个孩子,虽有些贪财,本性真的是不坏的。我会这么认为,其实也是因为当年小三第一次和他师父做任务的时候,他师父把赏金的一小部分给了小三。” 白衣妇人抬头看向老者,惊道:“他才八岁·····就跟着师父,杀人了吗!?” 老者则是微微一笑,说:“当时我可是亲眼所见,小三和他师父从我这拿了任务的赏金,可小三他刚出门,看见一个可怜的乞丐,竟把自己第一次挣来的钱,给了那个乞丐。” 白衣妇人沉默了。 老人则问他:“即使是八岁的孩子,杀人也一定是作恶,可那个小孩拿作恶的钱,去施舍,所以那个孩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可在我看来,小三本质不是个坏人。” 白衣妇人回想起那个二十八岁的青年,和自己年仅八岁的孩子······ 白衣妇人哀道:“如果,他们没有生在这个世道,该多好啊······” 黄衣服老头没想到白衣妇人会这么说,可转念,他也叹道:“是啊。” 白衣妇人叹息着,忽然! 白衣妇人猛的咳嗽了几声,一道道血丝从喉间飞溅出来。 黄衣服老头却没有半点意外,只是关切问道:“没事吧!” 白衣妇人露出柔弱的笑容,说:“我们一家除了前辈,再无可信之人。前辈,我日子不多了,那件事情······” 黄衣服老头说:“放心,你写的那些信,你寄存在我这的银两,我每月都会按时寄过去的,这样一来,小二一定不会知道,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衣妇人笑着说:“谢谢。” 她的笑容,真的很美。 ······ ······ 书画行里,由于东主被捅,所以暂时休业两日。 书画行的后院,藏好八百两的张三来到了王小二的身前,开始了他初为人师的第一课。 其实怎么上课,昨天被捅之前,张三已经有了一套教学思路。 不过被捅之后,张三临时改变了教学思路。 张三看着眼前这个‘童真’的孩子,决定人生中的第一堂杀手课,从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开始。 没错,就是价值观! 杀手只需要会杀人,不需要什么价值观,世界观。 然而这种思想这在张三看来,是很错误的旧时代黑道思想,而作为新时代的黑道稳健流杀手,当然要坚决抵制这种旧思想,并且付诸行动。 所以千万不要觉得一个杀手就不需要价值观,反而,一个正确的价值观,可以为杀手带来良好的心态。至于为什么? 张三表示,杀手毕竟做的是杀人放火的买卖,人在做这种事情,而且还是长期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作为引导,很容易误入歧途。 什么?杀手行,本来就是歧途? 张三表示,既然都已经是歧途了,总不能在歧途上,拐个弯,再走的更歧途吧。 尤其是像王小二的‘杀手是英雄’这种扯淡思维,绝对不是一个杀手该拥有的。 所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张三开始了思维矫正的伟大教学路。 所以今天的第一课,张三向还只有八岁的王小二,讲解起了当年他张三八岁时,把赚的第一笔钱,送给了一个看起来很可怜的乞丐的事情。 王小二听得睁大了眼睛,赞扬道:“哇,师父,你好伟大,辛辛苦苦杀了坏人,还把钱分给乞丐,要是我,我一定做不到,我想我可能会去把钱存到钱庄吃利息。” 张三闻言,却是楞了一下。 卧槽。 我当年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么先进的思维?这爱钱的程度,和我简直有一拼! “嗯哼。”张三咳了一声,对徒弟,尤其是入门才一天的徒弟,就算再怎么欣赏他的理财观念,作为师父当然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张三说道:“但是,当你师公,也就是我师父,看到我这个行为的时候,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他居然说,你这个蠢货!” 王小二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没能想明白,问:“师公为什么这么说啊?” 张三道:“当时你师公也没说别的,只说,小三啊,你的轻功也练了小半年了,去跟着那个乞丐看看,你就知道了。” 王小二立即问:“那师父,你真的跟过去了吗?” 张三道:“对啊,当时我看那个乞丐实在可怜,可你师公对那个乞丐却是看都懒的看一眼,加上你师公那么说,我气不过,就跟那个乞丐跟了一整天,确实发现了些不对劲的东西。” 王小二双手支着小脑袋,竟是在一边仔细听起了故事。 张三继续说:“我跟了那么乞丐一整天,发现了些诡异的事情,就是那个乞丐对街道上,什么时候人多,什么地点最显眼,非常有研究。因为他一天从早到晚,换了好几个位置,但每个位置,一定都具备人多,显眼这样的特点。” 叹息一声,张三继续说:“而且最特别的是,街上的一些乞丐,看见他之后,都会自觉地的走开,仿佛是害怕什么。最终,就在夜晚,我确定了,他是一个职业乞丐!” 王小二听到这,惊疑道:“乞丐还有职业的?” 张三肯定的朝着王小二点了点头,道:“何止啊,我一路跟着他回家,发现那乞丐在县城外偏僻处有一套宅子!他回家之时,居然还有两个老婆在门口等他!” 王小二听得目瞪口呆。 张三则流下了泪水,想必是在心疼当年的那笔银两,和自己的年少无知。 但课毕竟还要上。 张三擦了擦眼泪,说:“所以,你懂了吗,小二?” 王小二连连点头,道:“我懂了。” “把你懂得说给我听听。”一边说着,张三一边拿起了茶壶。 王小二兴奋的说:“我懂了!师父你的意思是说,乞丐当的好,老婆少不了!师父,我们是不是要改行!?” 张三一口茶水喷了王小二满脸。 紧接着,就是张三的一顿胖揍! 不过从这顿胖揍里,张三终于发现了,这个王小二居然有一些轻功底子。 不过粗通轻功的王小二,怎么可能逃得过天阶轻功拥有者的张三,在后院里跑了还没半圈,王小二就被张三逮住了。 所谓严师出高徒。 师父打你,你还跑?张三决定狠狠揍这小鬼一顿。 第二十三章初为人师(三) “打徒弟的手感真不错。难怪师父当年经常揍我。”——张三 ······ ······ 王小二抱着小脑袋,蹲在地上,听着师父的教诲。 张三道:“刚刚和你说的故事,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王小二可怜巴巴的抬起头,问:“师父你说,这次我一定认真想。” 张三道:“那就是抛弃所有的善恶是非的观念,我们是杀手,也只是杀手。” 王小二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脑袋,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张三问:“我问你,我刚刚说的那个乞丐,算是什么人?” 王小二说:“坏人。” 张三问:“那如果,我不知道他是装的,或者,他就是一个沦落街道的可怜人,他又算是什么人?” 王小二理所当然的说:“好人。” 张三道:“这不就明白了?这个世上的好人和坏人,我们是根本分不清楚的,也许有一天,你接到一个任务,是要去杀一个田地里的农夫,不要犹豫,去杀!又或者,你接到一个刺杀囤积居奇的奸商,也不要犹豫,去杀!” 这一段话,颠覆了王小二以往的对‘杀手’的认知。 或者说,王小二父亲‘灰狮’教给王小二的认知。 王小二问:“连好人都要杀吗?” 张三说:“刚刚那个乞丐的故事其实已经很明白了。这个世界好人和坏人,是很难分辨的,农夫可以是上一代的黑道掌门,奸商也可以是家里人唯一的顶梁柱。又或者,农夫确实是农夫,奸商也确实只是奸商,可这些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说到这,张三指着王小二,问:“比如你的父亲,真的没杀过一个好人吗?” 王小二想了想,说道:“我爹?我记得两年前有一次,我爹······做完任务回来,在家里他哭的好厉害。” 张三丝毫不意外的继续问:“你知道他为什么哭吗?” 王小二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他那天喝了好多酒,睡的特别早,梦里他说·····他说他杀错人了。” 张三直接道:“所以,我要教你的,不是什么杀手也可以当英雄,当大侠。我第一课要教你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杀手就是杀手。” 王小二问:“杀手就是杀手?” 张三道:“对。你师父我,八岁就跟着你师公出任务,虽然只是打打下手,放放风或者当个诱饵什么的,当我那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杀手就是杀手,杀人就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手段而已,和书生卖书画,农夫种田没什么区别。” “真的没有区别吗?” 张三严肃的告诉自己的徒弟,说:“就是没有区别。如果你要去区分,只会活的和你爹一样累。” “可我爹是好人。” “可你爹·······” 张三嘴里的话突然停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似乎那个老头,和那个妇人都没有和自己提及。 看着这个天真的孩童,张三忽然意识到,他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张三小心的问:“对了,你爹去哪了?按理来说,你爹那么厉害,不该亲自教你吗?” 王小二笑着说:“我爹出海去了,娘说有人专门请他出海,听说是因为海外有妖怪,所以有人请了很多像我爹那么厉害的人去杀妖怪,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张三一阵沉默。 王小二却不解所以的看着张三,问:“师父,你怎么了?” 张三走上前,摸了摸王小二的小脑袋,道:“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杀手就是杀手,做杀手,就不要管目标是善是恶,我们不知道,也管不了。只有这样,就算我们做了很多,很多年的杀手,也不会因为杀过很多人,而······痛苦。” 王小二还是第一次见到张三露出这么认真的神情,他也知道好歹,连忙应承下来。 张三笑了一下,轻拍了一下王小二的脑袋,突然觉得这个徒弟还算有些可爱。 王小二则眼睛滴溜溜看着师父还绑着绷带的腹部。 “你看什么呢?”张三问。 王小二说:“师父,你运功之后,真的捅不进去?” “你还想捅!!!” 张三顿时又给了王小二一拳。 ······ ······ 次日,天刚刚亮,今天张三决定给王小二上第二课——易容术。 准确的来说,是一种叫做‘美颜’的特殊易容术,传自虎鱼国,这种易容术比起大武国的可是要高明出许多的。 至于为什么先教易容术,而不是武功。 今天早上,王小二也是这么问张三的。 张三回答道:“武功这个东西,有用,但没那么有用。” 王小二惊奇的问道:“武功还能没用?” 张三答道:“我不是说了嘛,是没那么有用,不是真没用。简单来说,我们杀手的目的是解决目标,而不是和人家公平决斗,所以,基本上我们有四条原则。” 王小二问:“杀手还有原则?” 张三道:“废话,记牢了。第一条,我们是杀手不是大侠,所以能易容就易容,能蒙面就蒙面,最好再练习一下怎么控制声带,总之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长相和声音。” 王小二点头道:“怪不得今天要学易容术。” 张三道:“第二条,能下毒的千万不要搞偷袭。” 王小二点头道:“有道理。” “第三条,能偷袭,千万别正面交手。” “有道理。” “第四条,如果真的要正面交手,石灰粉,暗器,陷阱,能用什么就用什么,千万不要犹豫。”httpδ:/m.kuAisugg.nět “师父······好无耻啊。” “你懂个屁,下毒,偷袭,石灰粉,这是我们黑道的传统。” 八岁的王小二还不太懂‘传统’这个词的意思,但是毕竟不明觉厉,所以王小二还是把师父的四条杀手原则牢牢记住。 接下来的,就是正式的教课。 不过,短短一天的课,张三就傻眼了。 他意外的发现,这个王小二·······居然是一个天才! 第二十四章张三和他的天才徒弟 张三是个天才吗?httpδ:/m.kuAisugg.nět 答案是肯定的,张三当然是个天才。 千万不要被他谨慎怕死的性格给欺骗了,至少在张三师父,和张三自己眼里,他就是一个天才。 一个正常人要练多久,才能把武功练到地阶? 少说十几二十年! 至于天阶? 那更是天赋,运气,努力缺一不可。 然而张三八岁练武,短短二十年,已经有了地阶上段的武功,天阶下段的轻功,简直天才的不得了,并且,在二十年间,他还学习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职业技能’。 比如易容术,控声术,演技,泥瓦匠,木匠,铁匠,医术,武学研究······· 并且任意一项技能全部达到顶尖水准。 这还是在二十年间,张三修炼那本‘假仙术’浪费了不少时间的前提下。 这种人不是天才,谁是? 甚至可以说,张三不仅仅只是一个某方面的天才,他是一个真正的全方位天才! 然而,这几天张三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天才。 这个王小二居然三天就学会了易容术,要知道连张三都要花上小半个月,才掌握了这种易容术。 紧接着,张三开始教王小二下毒和医术,更想不到的是,这个王小二竟然和他张三一样,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且学习速度,比他张三还快!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张三的教学大纲被打乱了。 在紧接着的半年里,由于王小二惊人的学习速度,张三几乎没什么系统的,把自己会的东西,像囫囵吞枣一样教给了王小二。 什么演技,木匠,铁匠,下毒,跟踪······ 总之教学的过程里,张三想起什么就教什么,反正王小二都能记得住,一问他,他也都说自己懂了。 至于王小二到底真的能领悟多少,张三就不知道了。 不过半年的时间,虽然教了不少东西,但是张三迟迟没有开始教王小二武功。 ······ ······ 这一日早上,师徒两个打开书画行的大门,周围人都知道,书画行里的那个穷书生来了个远房亲戚,是个八岁的小孩,听说是从北边来的,大家都猜想是逃难来的孩子,不过街坊邻居相处了几天,倒是对这个小孩喜爱非常。 粉嘟嘟的小脸蛋,活像个女孩一般,真是可爱极了。 书画行刚开门,‘白面穷书生’张三就在柜台后,找了张太师椅躺下了。 至于书画行里的一些打扫工作,全部都交到了王小二手里。 至于为什么? 张三表示,连这点体力活都干不了,将来怎么学武功?总之绝不可能是他在剥削自己的小徒弟。 这天,王小二卖力的正拖着书画行的破砖地,偶尔走过几个街坊,都会对这个可爱的小孩子露出笑脸。 然而王小二却十分不快,他看着正安坐在太师椅上的张三,放下手里的拖把,低声问:“师父,非要易容成这样吗?” 根据张三的教导,所谓大隐隐于市,街头巷口的种种店铺,是掩饰身份的最好场所。 但是为了生涯的稳健,张三对自己和王小二一直保持着,永远不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真容的原则。 所以两人就算是自家的书画行里,也一直保持着易容的状态。 可听到‘易容’两字的张三猛的张开眼,警惕的立起身子,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才安心下来。 张三低骂道:“不是和你说了吗?现在我们是一对叔叔和外甥的关系,我是个穷书生,你是个逃难来的亲戚,人物关系,人物背景,我不早就和你说清楚了?有些话,不能在店里说,免得被人听了去,这不明白?” 王小二摸了摸脸上的易容装,道:“师父,我知道,你给我的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我都看明白了。就是这个易容装?非要易容的这么像女孩子吗?” 张三骂道:“什么叫像女孩子?我不也易容成了个白面书生,这叫秀气,秀气懂吗?大武国第一名怜知道吗?就是那个外号小鲜肉的,不就是靠着秀气,吸引了一片大娘吗,否则你以为真是他演戏演的好?” 王小二摸了摸脑袋,道:“难怪,我来了才两天,隔壁,小花,小青老找我玩。” 张三皱眉,暗念,这两个不是隔壁两户人家的小女儿吗?怎么还和王小二认识上了? 不好!关于女人会影响我们杀手的稳健生涯,我还没和小二讲解过呢。 正当张三好好教导一下王小二,一个女人,会如何影响一个杀手的生涯的时候,张三耳尖轻动,顿时皱起了眉头。 张三暗念:有人来了,应该是从街口来的,但是清晨时街道很静,可这个人的脚步声,和吐息却······ 武学高手! 不一会,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出现在这书画店的门前。 张三抬眼看去,这个青年一身白衣,剑眉星目,极为英俊,然而作为男人的张三当然对一个男子的相貌没有任何兴趣,但是白衣青年的腰间配有一剑,那柄剑,却吸引了张三的注意力。 剑柄为纯黑色,剑鞘为纯白色。 这是当年白道第一大派,星海派的剑! 然而真正吸引张三的,并不是这柄剑的来历,而是这柄来自曾经白道大派的剑,其剑柄上,竟然带着一件十分寻常普通的草结,充当剑穗。 那件草结,才是让张三愣住了的原因。 王小二看见师父一动不动,下意识的推了推张三,并低声道:“来客人了······” 张三回过神来,连忙起身。 而白衣青年看见张三方才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剑,以为张三是害怕,便笑道:“兄台莫要慌张,我是一个江湖游侠,未免万一,这才配着剑器。” 张三在回过神来的瞬间,立刻的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一个文弱的穷书生。 张三抱拳笑说:“原来是江湖上的侠客,不知道我这般抱拳,是否符合你们江湖人的礼节。不过小店并没无兵器售卖,不知兄台是······” 白衣青年下意识的远眺了一眼街口,回过头来,抱拳道:“看兄台是读书人,就不必和我们这些粗人讲礼了,不知可否能进店一观?” 张三笑道:“来者即是客,当然可以。” 第二十五章休忘仇 今晨的书画店,比起往常要热闹了些,毕竟从往常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张三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穿白衣的青年人,一直在悄悄的注意着街口。而自己所开的这家书画店,因为他杀手本职的原因,他刻意的挑选了这个街道上相对隐蔽,却能观查到许多地方的店址。 而且,江湖人喜欢书画的,那可真是太少了。 所以张三其实早下了判断:这个人是有目的,并且观察后,选择了我这家店。从他一开始的目光来看,今天街道口,应该会出现什么······ 他是黑道? 打手?杀手? 张三立刻否定了这些可能性,因为黑道的人,不可能会带着当年星海派的兵器,而且这人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也不太像是黑道中人。 唯独,那个草结。 如果说白衣青年会时不时的观察街道口。 那张三就是时不时的会看几眼,白衣青年剑柄上的那个草结剑穗。 当然,以张三的本领,张三表面上漫不经心,却掌握那个青年的一举一动,但那个青年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一直被张三尽收眼底,更不知道,张三一直在意着他腰间的剑穗。 “这位兄台,看了这般久,可有合意的字画吗?”张三出口,声音偏轻,气量偏小,完全符合一个文弱的书生的感觉。 白衣青年回过头,笑说:“再看看,再看看······” 张三又问:“不知兄台名讳?” 白衣青年没有说话,只是投来疑惑的目光。 张三有些抱歉的说道:“兄台不要误会,只是在下早年也学武,可惜,这身子实在不行,后来才学了些诗书,但对江湖侠客,素来仰慕,这才多问了一句,兄台介意的话,权当我没问过。” 白衣青年看着张三如此‘真诚’的模样,并没有起疑,倒是一旁正抹桌子的王小二,看着师父的模样,不由心生景仰。 师父的演技,果真是强我太多了啊! 白衣青年稍作思考,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我十二岁时,自改了姓名,立誓再不想当年本名,所以我只能告诉兄台你我如今之名。” 张三行礼道:“想不到还有这番故事,不过在下‘张三’,想交兄台这个朋友。” 白衣青年道:“我名,休忘仇。” 休忘仇! 这三个字,竟然将之用作名字,也不知道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往事的人,才会这么做。 张三楞了一下,表现出对这个名字的惊讶。 休忘仇则是淡然一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街道上忽然走过几个小混混,正挨家挨户的收保护费。 “你,你,交钱了交钱了!” 书画店里的三人都抬眼望去。 只见那几个小混混态度嚣张,走过任何商铺,都是大喊大叫,而街上商家,都只能乖乖的交出几串银钱,根本没人敢反抗。 当然这么一众商铺倒不是怕这几个混混,怕的其实是他们身后的黑道组织。 轮到书画店了,张三毕恭毕敬的拿出两串钱,在王小二不舍的目光里,被那几个混混收下,混混们又看了几眼这个破落的书画店,确认应该没什么油水后,又掂了掂银钱,也就走了。 直到那些混混走远,张三对着休忘仇说:“让兄台见笑了。” 然而休忘仇却是目光如电的盯着那些远去的混混,若不是今日还有大事,否则刚刚他就不会是隐忍低头,而是当场拔剑了! 休忘仇眉目紧皱,望了一眼张三,问:“一个小县城里的混混,竟也如此嚣张?兄台,他们这般多久了?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张三其实早就从休忘仇的沉稳的脚步和平缓深沉呼吸,以及腰间的佩剑,感受到休忘仇绝对不是寻常高手,对付那几个小混混,只怕连剑都不用拔。 不过,即使打败,不,即使打死那几个小混混又怎样呢? 只会引来他们身后的黑道。 只会破坏书画行这个身份的掩饰。 张三道:“休兄,不必了,这几年,街上的大家都习惯了。” 休忘仇没有回答,不过看他的神情,没有半点要将这事情忘记的意思。 张三又问道:“休兄,你的那柄剑很特别。” “是吗?师门之物。” “那个剑穗也很漂亮。”张三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了那个剑穗上。 “没有把,只是个寻常的草结罢了。” “四环相扣,中有花蕊,很特别的技艺呢······”张三这般说道。 可当张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休忘仇看着张三的目光逐渐变得惊疑不定,但他很快的平静下来,暗念一声: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早就死了。 休忘仇淡然说道:“技艺是特别了些,不过材料寻常,是我家乡的技艺。” 张三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是家乡的技艺,怪不得我从未曾见过,不过,兄台家乡何处呢?” 休忘仇正想说话,可街口上,忽然传来了声响! 说着说着,竟已经是正午时分。 街道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六抬的轿子,配着一排高大威武的衙役,从街道上浩浩荡荡的穿行而过。 原来,这一日是小云县新任的县令,就任巡街的日子,不过传说这位县令有些特别,其官服印绶,竟然是白云郡郡守亲自所授,单从这一点,任谁也能明白,其人只怕是来历非凡。 因此,虽然只是小小一个县令,却也用上的六抬的轿子,配上一众官差衙役,锣鼓开道,也是气势非凡! 然而就是这一天,休忘仇来到了小云县。 站在书画行的里的休忘仇,在第一眼看见那六台大轿,和轿子边上的几个护卫衙役,他立即转眼又看向旁边的几个衙门捕快,最终找到想要找的那些人之后,一身白衣的他,立即侧身躲进书画行的角落,看似在欣赏着角落里的书画。 一众巡捕护卫其实也在警惕着四周,以免有什么不测。 如果那群衙役里有像张三这样眼光锐利之人,并且注意到书画店的话,一眼就会发现古怪之处。 外边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民众商户纷纷侧眼看来,而那个白衣青年怎么会独自躲在一个书画行的角落里看书画呢? 张三叹息了一声。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管这些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情,可最终张三还是从柜台上走出,站在书画行门口的里侧观望大街,俨然一个好事的书生,却恰好将那个在角落里的人遮住。 第二十六章我是侠 新任的县令巡街后,街道上再度归为了平静。 张三回到自己的柜台,王小二继续擦着桌子。至于休忘仇,他怔怔的看着街道上,那远去的队伍,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张三把这些看在眼里,却不做声。 王小二打量了好一会休忘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休忘仇身边,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休忘仇回过头,看见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孩子,露出笑容,说:“没什么。” “大哥哥你是不是大侠啊?” 休忘仇问:“为什么这么问?” 张三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王小二聪明归聪明,可二也是真二,可别没套出话来,还反被人套。 不过张三的担忧显然是多余了,王小二‘天真烂漫’的说道:“刚刚大哥哥你自己说的呀,你问我叔叔,要不要帮忙赶走那些坏人。” 休忘仇笑道:“原来他是你的叔叔啊。不过,即便你叔叔说不要,我休忘仇也不会放过那些败类的,没错······我是个侠,不过,大侠还远远谈不上。” 王小二露出惊喜的模样,说:“大哥哥你真是大侠啊!” “就是个普通游侠,不是大侠。”休忘仇纠正道。 然而一旁的张三却是暗道:扯淡,普通的游侠,哪来至少地阶的武功? 王小二又道:“我叫王小二,其实也想当侠客。可惜,大家说做大侠没钱赚。” 这童真,有趣的话让休忘仇笑了出声来,他走上前,摸了摸王小二的小脑袋,笑说:“小朋友,不是做什么事情都看钱的。侠之小者,除暴安良,侠之大者,安国安民,我本事小,做个小侠就好,不要钱的。” 王小二撅着嘴,说:“那你吃什么啊,我看大哥哥你,好像连画都买不起。” 休忘仇却是一点也不怒,他笑道:“有时候,打跑些恶霸,会有人给我送吃的,有时还会送些钱,这个就不要你这个小孩子来担心了,大哥哥我饿不死。” 王小二说:“那大哥哥你可要保护我们,我以后给你送吃的,不过,你该不会很快就离开我们县吧?” 休忘仇捏了捏王小二可爱的小脸,笑道:“不会,可能还要待上一两个月,等我事情完了,一定保护你们不被那些败类勒索。好不好?” “好!”王小二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休忘仇,也就不说话了。 休忘仇向着张三一抱拳,然后离开了书画店。 ······ ······ “师父,师父,你看我做的好吗?” “嗯,有点本事。” 师徒二人悄悄的对话,透漏出方才王小二和休忘仇的对话,显然不是发自什么‘童真’,或者小孩子对‘侠客’这两个字的敬仰。 反而,方才的对话,全部都是王小二设计的。 张三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他对王小二道:“一个嫉恶如仇的游侠,突然在新任县令巡街的时候,找上我这家小店,用以观察,之后还要在县里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https:/ 王小二则双手叉腰,学着当年他父亲‘灰狮’的模样,叹息道:“这年头,十个当官,十个贪。” 张三看了一眼王小二,抬手就是一拳! 王小二吃痛之下,抱怨道:“师父,干嘛又打我?” “不许学大人说话。” “哦······”王小二不情愿的答应了下来。 王小二一边揉着小脑袋,一边又说:“不过那个人说的话和我爹好像啊。” “什么话?” 王小二道:“侠之小者,除暴安良,侠之大者,安国安民。这句话,我爹也说过,还让我记牢呢。” 张三听着这话,不由看向街道喃喃自语:“看来这个小县城,要乱上些日子了·····” 说到这,张三怔了一下。 他回想起之前,那几个来收保护费的混混,和紧接着,就大摇大摆的穿市而过的县令。 不过,再乱,又还能怎么乱呢? 张三这么想着。 ······ ······ 街道上的一处,一身白衣的休忘仇停了脚步,他回过头去,看着那个书画店隐约的方向。 休忘仇喃喃自语:“是我的错觉吗?可我仔细观察过,那个书画店的老板应该不会武功,可是······他那时看似在看热闹,却好像是在替我遮挡。” “还有,为什么他问这个草结的时候,眼神······” 素来快意恩仇,除暴安良的休忘仇没有张三那种城府,不管怎么想,他都看不出也想不出,张三今天所说的话和所有的行为,有什么古怪之处。 反而休忘仇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怎么会去怀疑一个普通的书生有什么古怪呢? 可是,在与张三所有寻常无比的对话里,有一句话让休忘仇无法忘怀。 “四环相扣,中有花蕊,很特别的技艺呢。” 这是大武国北方,一个已经消失的小村落里,代代流传的编制手法,虽然不敢说天下无双,但只看几眼,就看出其中技艺的,只怕是不多的。 休忘仇低声自语:“可是,当年大家都死了,我应该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年休忘仇十二岁。 他躲在草垛里,看着亲人们,一个个的被杀死······ 怎么可能除了他,还有其他幸存者呢? 也许一切其实只是巧合罢了,那个书生只是碰巧懂得这种编制手法,毕竟那只是个小村庄,一些外出务工的人,将手法传了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般想着,休忘仇渐渐离开。 夜晚,张三房间里的密室。 “哇,师父!” “怎么了?” “你居然有密室!?我只在故事书里见过!”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爹没有吗?” 王小二很坦白的说:“我爹怎么会有呢,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而且每个角落我都知道。” 张三微微皱眉,问:“那他平时怎么做任务?” 王小二说:“怎么做任务?就那么做任务啊,蒙上脸,拿上刀,出门,回家,没了。” 张三闻言,一生以稳为主,连杀普通人也要下一份七步散的张三,感叹道:“你爹······还挺猛啊。” 王小二以为张三是夸奖他爹,得意道:“那是,我爹可是地阶上段的高手!” 张三摇摇头,从满是各种暗器,毒药,易容用材料的柜台下方,抽出一个大箱子,说:“从今以后,你就看这些书。” 王小二好奇的问:“师父,这些是什么书啊?” 张三道:“武功秘籍。” 第二十七章武功,不是你想练就能练。 那么一大箱的武功秘籍,着实让王小二吃了一惊。 一个月前刚九岁的王小二,立刻就有了一个问题:师父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秘籍。 所以当夜在密室里,王小二就问:“师父,这么多秘籍,你是哪里来的?” 张三很淡然的回答道:“买的。” 王小二对江湖的了解,大多来自他爹,和各种故事话本,他疑惑问道:“一个门派的武功秘籍,不都是传世之物吗?怎么会拿出来卖?” 王小二说完,张三就从箱子里抽出了一本当年白道第一大派,星海派的剑法秘籍。 王小二楞在原地。 反倒是张三,看着愣愣的王小二,感叹起了果然外行人对武学这个东西,果然都有非常大的误解。 张三对王小二说:“小二啊,其实你知道吗?武学和文学,其实是差不多的。” 王小二道:“啊?” 张三语重心长的说:“这么和你说吧,我把四书五经拿到你面前,你读完之后,再给你一张科考的考卷,你能保证全都做对吗?或者一定中举吗?” 王小二挠了挠脑袋,说:“应该······不能吧。” 张三点头说:“这不就对了?知识和答案,其实都在书上,哪个书生没读过呢?可为什么有些人读书读了十二年,别说举人就连我们郡的清华书院都考不上?明明答案不都在书上吗?” 王小二道:“师父的意思是·······” 张三认真道:“武功这个东西也是一样的,别看那些门派,一个个把自家秘籍吹的高,藏的深,其实都是搞神秘主义。越觉得神秘,就越想学,就越多人拜他们的门派。那些秘籍倒不是假的,但真相是,其实就是把秘籍放到你眼前,你练不会,就是练不会。” 王小二明白了张三的意思。 原来武功这个东西,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 看了秘籍,你也得练的会啊。筷書閣 就和你想要考白云郡里的清华书院一样,看了书,你也得看得懂,记得住啊。 可王小二还是不明白,便问:“可就算这样,为什么能买到这么多秘籍?” 张三道:“小二啊,你是个聪明孩子,怎么连这都想不明白,白道当年兴盛的时候,当然要搞这种神秘主义,好让人来拜师,他们好收红包和拜师礼,现在白道衰落了,当然是能卖什么就卖什么,秘籍这个东西也是一样的。” 王小二摸了摸脑袋,道:“这怎么跟钱庄倒闭所以卖算盘似的?” 张三笑骂道:“你以为呢!白道也好,黑道也好,都是一笔买卖罢了,没有钱,谁家的山门都撑不下去。”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把这些秘籍都看一遍,对你将来练武,绝对有帮助。”张三这样教导着。 随后张三带着拿了好几本剑法的王小二,走出了密室。 晚间,张三呼呼大睡,王小二则在一边挑灯夜读,看的格外认真。 ······ ······ 接下来的几天,书画店的日子很平静。 张三卖着不怎么卖的出去的书画,王小二则天天泡在各种武学书籍里,甚至连旁边的几个小姑娘叫他出去玩,王小二也是不去了。 对此,张三十分欣慰。 就是不知道,是欣慰王小二听了他的劝告,远离女性,还是欣慰王小二这般用功。 而张三自己却总是懒洋洋的模样,虽然也练功,但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练一小会。王小二甚至还问过张三,为什么不更加勤奋些练功,像他爹,那可是日夜不停的锻炼着自己的武功。 张三则表示:努力这种东西,是为了天资不足的人准备的,对于他这样的天才,上天给他这么好的天赋,当然是为了让他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睡觉。 然而就是七日以后的这一天,张三正在书画店里睡觉,王小二则蹲在角落里看书,却听到街道上一片嘈杂混乱······ 张三其实对这些街巷之事半点兴趣没有,可惜极高的武学造诣,加上多年从事杀手行业的敏感,不管张三想不想,街上人们的说话声,他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人们如此议论纷纷的事情,是县城了出了少见的命案! 其实说实在的,在这个官府苛捐杂税,黑道横行的年代,除非是那些特别穷苦破落的村庄,否则命案这回事,在一个县城里来说,并不算什么特别少见的事情。 可这一次,死的却是一个衙门里的捕头,名为王虎。 大武国人人尚武,一个县城的巡捕房捕头,至少是人阶中段,乃至人阶上段,而且还是官府之人,寻常的黑道是不敢动这样的人的。 更何况,这次新任的县令听说官府印绶,全部都是郡守亲自授予,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从这位新县令刚来第一天,就把衙门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就能看出其人权势不小。 而在新县令换上的那一帮人里,单说武功,当然以那位捕头最强。 甚至有人说,那位捕头实际上有地阶的武功。 不过还没在任上几天,这捕头王虎竟然就被人杀死了,这又如何不让人惊异。 听着街道上的议论声,张三回想起了那天新任县令巡街时,倒是确实看见过一个穿着官府捕头衣服的男子。 张三喃喃自语道:“可惜听不见的他的呼吸,也不能靠近,不过单看外表,那手臂粗壮的程度,还有腰间那柄大刀的材质应该是重铁,配着那种重刀,脚步却那么平稳,那个王虎至少也是人阶上段。地阶下段,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各家武学研究极深的张三,自有一双慧眼。 而一个疑似地阶,至少人阶上段的刀术高手,居然在担任捕头后的几天内就死了。 且从刚刚的那些街坊的口中,那个捕头似乎是死于胸口被剑或匕首类的利器刺穿,而现场也有大量打斗的痕迹,这也就排除被偷袭或者下毒的可能性。 张三在这座小县城里过了十多年,自问这个县城里,除了他张三,应该没有人,在面对面,一对一的前提下有绝对把握能杀得了那个捕头。 当然,除了前些天里,那个叫做休忘仇,带着星海派剑器的人。 半躺在自己太师椅上的张三低声说着:“会是他吗?果然,要不平静了呢。” 第二十八章剑客行事 次日,微微受了些伤的休忘仇走在小云县的街道上。 他四下观望,只为了找家食肆,毕竟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杀人这件事情,总归是件力气活。但幸运的是休忘仇很快的就找到了一条食肆不少的街道。 不过由于每个大侠的第一属性——贫穷。 休忘仇还是观望了一下这些店铺,最后他选择了一家四文钱,大碗宽面的面店。 虽然旁边还有一家五文钱汤面加肉的面店,可休忘仇观望之后,认为虽然有肉,但是面太少了,从饱腹目的出发,身上只剩下十文钱的休忘仇认为,还是那家大腕宽面的面店更加划算。 点了面,正坐下吃着,不过运气不好的是,街道上又出现了混乱。 休忘仇才吃两口,听着吵闹声,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就在一旁不远处的一家面铺前,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公子,正指使着两个男子,殴打着一个年迈的老者。 老者旁边,一个年轻的少女连连叩头不已。 休忘仇眉头微皱,因为那两个正打人的男子,他之前就见过,正是前不久在街上横行霸道,收取保护费的几个混混之二。 而能指使这两个小混混的,想必也是不是什么善辈。 这时休忘仇所处食肆里的几个男子,似乎看不过去,纷纷起身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被食肆店铺里的老板拦下。 老板道:“几位可别去,那可是王府的人啊!” 听到‘王府’两字,几个人顿时退缩了几步,毕竟王家世代商贾,富甲一方,手下的家丁打手不下百人。 几个人里唯一一个还算有些血气的男子怒道:“那又怎么样,光天化日,调戏民女,这王府的大少爷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倒好,调戏不成,还要明抢!” 老板似乎认识说话的男子,劝道:“可王府和黑道上的人勾结,你看那个大少爷指使的那两个人,都是‘毒谷’的人啊!” 毒谷的名头一出,便是那个血气男子也怕了。 毕竟白云郡第二的黑道组织,手段狠辣至极,足以让任何人恐惧,一旦惹上他们,那可能真就是祸及全家了。 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帮忙。 也难怪,那富贵公子敢如此横行霸道。 休忘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换了平日,只怕他早已出手。 可是如今,他有大事在身,昨日才杀了县府的捕头,今日若是再动手,只怕会招来瞩目······ 可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休忘仇忽然觉得手边碗里的宽面条,没那么香了。 ······ ······ 富贵的王家公子正在街道上哈哈大笑。 他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能把别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感受。 一旁跪地求饶的少女,连连哭诉着:“王少爷,求求你放过我父亲吧,我和你走还不行吗,求求你,求求你······” 只是那两个混混的拳打脚踢,没有因为少女的哭泣而有半点停息的意思。 富少轻佻的看着那个哭泣的少女,道:“哦?现在愿意了?告诉你,晚了!” 少女眼见此,哭的更厉害了,甚至一边哭着,一边给富少磕头。 反倒是那个两个黑道混混中的一人停了手,低声对富少说:“王少爷,是不是停一停?万一真打死了······” 富少一瞪眼,骂道:“怎么?我不怕,你害怕了?出了事,拿上几百两银子去官府打点一下就是了,我王家还掏不起拿钱?” 混混点头哈腰,可犹豫后,还是说道:“可是王少爷,为这么个卖面的花钱平事,王老爷那边······” 这话倒是让富少怔了怔,暗念一句:也是,为了这等人花钱,也太冤枉了些。 想着富少举起手中公子扇示意停手,剩下的那个混混才退到了富少身后。 但见一老汉已被打的浑身是血,连话也说不出来。 少女扑到老汉身边,哀道:“爹,爹·····” 富少却是将手中扇子合起,弯下腰来,轻佻的用扇子挑起少女的下巴,狞笑道:“小春啊,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才停的手,否则,就你爹敢那么冲撞我,不管怎么说,不要条命,也得断条胳膊的,不过,既然你刚刚说来愿意跟我走······” 说着,富少哈哈大笑。 少女低下头,闭上眼眸,流下泪来······ 似乎,她已经接受了命运。 富少笑的越加猖狂,缓缓收回纸扇,正腰起身。 只是下一刻,富少就再也拿不动扇子了。 富少的手被切断了! 因为那一瞬间,有剑动! 剑动,便是风动! 风动,便是人动! 一剑横贯,剑光一闪如电! 星海派剑法,一星闪!果然如江湖传闻的那般,快到极致。 剑出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没看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富少拿着纸扇的左手已经断了。 富少身后的两个黑道混混,显然有些武学在身,一瞬间的异动,富少只来得及痛喊,而他们二人已经摆出应敌的姿态。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反应的快并没有什么用。 就如张三所说,轻功再好,跑的快,不如跑的及时。 含怒出手的休忘仇已经近身!别说这两个黑道混混轻功平平,就是此刻给他们地阶的轻功,又能如何? 果然,一星闪再度出手,快如闪电的剑法,这次又削下两颗脑袋。 断断两瞬息,断手,杀人,一气呵成!当年白道第一大派星海派的剑法,果然可怕。 富少被吓瘫在了地上,想逃却站不起来,只好双脚不断的在地面上扑腾,划动,只求能离那个可怕的白衣青年远一些。 可休忘仇却是步步紧逼。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爹可是·······” 休忘仇懒的理会,一剑深浅巧妙的割开咽喉,一剑切开富少另外一只手臂的上的动脉。 富少说不出话来了,可他没有死。 休忘仇有一个习惯,或者说从他师父那里继承来的习惯。 杀人,要快! 杀恶人,则要缓。 当然不是因为同情,而是要让这些恶人死的痛苦些。 毕竟,他们害人的时候那么爽快,凭什么还要让他们死的那么爽快? 休忘仇望着用右手捂着喷血的咽喉,却没有左手去捂住右臂上动脉伤口的富少,忽然咧开了笑容。 在富少的眼里,休忘仇的笑,犹如恶鬼。 第二十九章我叫休忘仇 街道上,那对父女早被吓得的不敢说话。 休忘仇狠辣的手段,也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然而休忘仇完全不在意这些,冷笑着凝望那个富少,说:“很痛苦是不是?你知道一个人要留多少血才会死吗?” “不如试试把右手松开,也许会死的快些,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下一句,话锋一转,休忘仇犹如魔鬼,他说: “又或者,你可以捂的更紧一点,少流些血,万一,救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呢?” 富少挪动着身体,眼泪不断的流着,断掉的左手,被切开的脖颈,让他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些可怜。 因为痛苦,想要松开捂住脖颈的手。 因为希望,又不敢松开捂住脖颈的手。 就这样在死和生,希望和绝望之间挣扎。 休忘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恶人就该有恶报。 休忘仇转过身,看着那对父女。 少女恐惧极了,虽然休忘仇显然救了她,可她还是下意识的想把身子往后挪。 休忘仇有些失望。 毕竟他也希望得到他人的感激。 不过,少女的行为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休忘仇没有生气,反而休忘仇从怀中拿出一瓶在他身上应该算是最值钱的金疮药。 休忘仇低头道歉,道:“小姑娘对不住了,因为我一时的犹豫,害你父亲被人打成这样,这是我身上最好的金创药,也是我的歉意,那两个混混没下死手,所以你给你父亲敷上,应该很快能好。” 可少女的眼神里还是很恐惧。 休忘仇将金创药放在地上,然后退开。 他表现的很有礼貌,也很有仪态。 ······ ······ 刚杀完人,不过滴血不沾。 所以剑法高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杀完人后,不用洗手就能吃饭。 回到食肆的休忘仇没有介意那些面露恐惧而退开的普通人,大口大口的吃起了大腕宽面。显然认为自己做完该做事情的休忘仇,胃口好了很多。 三下五除二,一大碗面已经吃完了。 休忘仇想要付账,却发现老板躲在一边不敢近前。 或许是因为就在同时,那个富少身子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活人气象,看来已经惨死街头。 休忘仇很理解,所以他从荷包里郑重的掏出四文钱,然后放在了桌上。这一下,休忘仇身上只剩六文了。 拿起自己的剑,休忘仇离开食肆。 然后,他仰起头,大喊: “我叫休忘仇!” “星海派真正传人,休忘仇!!” “这几天我都在小云县,够胆就来找我!!!” 而后,休忘仇缓缓离开。 ······ ······ 晚间的街道上衙门的人已经带走了那三具尸体。 在街坊们安置好父亲后,那个少女回到街上。 可休忘仇当然已经走了。 少女只好来到自家面铺前,朝着休忘仇早上离开的方向,缓缓跪下,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少女轻声自语:“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她不是不懂感恩,但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见到那等血腥场面,第一时间自然是被吓的三魂不见六魄。 只是回过头来再想想,如果不是休忘仇的出手,她今日还不知是什么下场,休忘仇留下的金创药,更是连请来的大夫都称作是极佳的上品。 少女望着那个方向,心底盼望还能再见休忘仇一面。 “我还没对你说谢谢。” 少女喃喃自语着。 ······ ······ 县城中王府公子被人杀死的事情,短短半天的时间,就传扬开来了,说是被一个白衣剑客所杀。 不过王府的那个富家公子,平日里就是横行霸道,仗着他父亲的钱财和黑道的关系,没少作恶,所以倒也没什么人为此难过,反倒是暗地里拍手叫好的真是多的数不胜数。 书画店里,关了门窗的师徒二人,也在今晚得知了消息。 王小二锁好门后,对着师父说:“师父,那人还真的个大侠欸!” 张三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说:“估摸着那个捕头也是他杀的。” “那个捕头肯定是坏人。”王小二很肯定的说道。 张三则给了王小二一拳,骂道:“不是教过你了,不要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那和我们没关系。” 王小二捂着脑袋,苦涩道:“可是,那个白衣大哥居然真是侠客,我想想都觉得,好帅啊。” 张三看着犯花痴的王小二,疑惑道:“你不是说过吗?这年头,做大侠是没钱途的,养不起自己,还养不起家人。” 王小二闻言,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师父,我是这么说过,可是没钱途归没钱途,帅也是真帅。” “那你是要钱途还是要帅?” “嗯······那钱途还是归我们杀手,帅就交给他们那些大侠了,不过师父,有一点我没想明白。” 张三奇道:“你这人小鬼大的滑头,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说来听听。” 王小二问道:“他为什么要在走的时候,报出自己的名字,还说自己还会留在县城里几天,难道不怕那个王府的老爷请人来对付他吗?” 张三则很平静的答道:“他就是要王府的人对付他啊。” “啊?”王小二吃惊了。 张三继续说着:“否则,找不到他,那王府的人,又岂会放过那对父女呢?他那么做,就是为了庇佑那对父女不被报复,这你还不明白?” 王小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他肯定不会离开县城的。” 张三对王小二的一点既通,十分欣慰,道:“是的,否则他光是撂下话,却远走高飞,那对父女恐怕还是会有难的。” 王小二叹息道:“大侠真难做啊。” 张三则嘲讽了一声,说:“不是大侠难做,是他笨。” 王小二疑道:“笨?我觉得那个大哥哥很聪明啊,杀了恶人,还保护了两个人呢。” 张三则反驳道:“如果换了是我,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那个王府公子,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请,就是去把王府里所有姓王的全部杀了!简单来说就是,要么不杀,要杀就杀他全家。” 王小二惊了一惊。 张三则继续着自己的‘杀手教育’,道:“因为这个小县城里没有什么高手,以休忘仇或者我的实力,第一时间杀他们王府全家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给王府上下时间,只要他们愿意倾尽财力,几天之内完全可以找一批高手,到时候情势就会逆转,谁生谁死,也就难说了。” 张三凝望着王小二,冷冷道:“小二,记住师父一句话,杀手和大侠,不是一回事!” 第三十章好人还是坏人 看着师父认真的眼眸,王小二点头说:“我记住了,师父。” 张三摸了摸王小二的小脑袋,好在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半年多的徒弟确实聪明,有些事情一点就通,让他省心不少。 王小二想了想,又问:“不过师父,你觉得那个大侠,最后会怎么样呢?” 张三道:“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啊师父?他不是地阶的高手吗?” 张三淡淡的道:“虽然不确定,但那个捕头应该是他杀的,加上今天的混混和富少。官府,富商,黑道,这个世道上最不能惹的三种人,几天之内他全都惹了。” 张三低头看着王小二,说:“想死也不用这么找死吧,就算这里只是个小县城,但他这种行事,你觉得能有什么好结果?你就等着看吧。” 如果这年头当大侠,不会死。 那白道是怎么衰落的呢。 然而张三的话,似乎没让王小二感到多么的担忧。 只见王小二越发崇拜的说:“一个打全部,大侠·······真的好帅啊。” 张三叹息一声,然后又给了王小二一拳。 ······ ······ 夜晚,在新买的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张三,缓缓起了身。 一边旧床上,王小二睡的正深,张三小心翼翼的打开屋门,走了出去了。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吗? 张三问着自己。 那个草结,让张三怀疑,或许当年的村子,真的还有幸存者。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意这种事情? 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幸存者,我又为什么非要在意呢? 有着很多的疑惑,可张三还是换上了一身夜行服,天阶的轻功一展,张三顷刻间便消失在小院中。 张三今晚的目的地,是县城南处,一家陈旧的小院子,位置较为偏僻,是县城新任捕头‘王虎’的家。 不过可惜,捕头王虎住了没几天,他的的尸体就在今日清晨被人发现,经仵作验尸后,确认死亡在昨晚夜间子时,死亡原因是被人用剑刺穿了心脏,至于其他的一些细节,并没有流传出来。 张三在四周观望了一会,确认没有埋伏后,进入了院子。 院内打斗痕迹确实很多,而且可以确认双方实力差距并不是大到毫无还手之力,至少能过上十几招。 随着观察,张三发现了地面上的两个石锁,其中的一个甚至已经被切开了,从痕迹上看,是剑器切的。 很显然这是武者练臂力用的,张三随意掂量了一下另外一个完好的石锁,估算重量有两百来斤。 这么重的东西,当然不会是杀人者带过来的,张三得出判断:“看来这个‘捕头’王虎,实力真的很可能是地阶水平,这里两个石锁,虽然一个被切开了,但显然都是王虎平时练功用的,加起来足超过四百斤,是地阶武者的水平。” 张三越发确定杀人者,应该就是那个‘休忘仇’了。 在这种小县城里,地阶几乎是无可匹敌的存在,加上虽然周围打斗痕迹很多,看似很激烈,但是以张三的眼光,他能看出双方也就是过了十几二十招,地阶武者王虎就被杀了。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高手放在大城里都不多见,所以张三不认为这座小县城里除了休忘仇以外,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剑术高手。 但原因呢? 张三继续在小院子里搜索着线索。 随着在角落里发现一小截断掉的手指,一些沾血的衣服碎片,和还有一大滩未完全干枯血迹,张三发现自己之前的推断可能有错误。 张三道:“角落里怎么这么多血迹?不像是打斗时溅到这的,还有这节小手指,居然在杂草丛里,应该是搬运尸体的人没发现。还有这些衣服碎片像是被剑割下来的,所以·······是拷问吗?” 张三闭目,脑海里隐约看见了一个持剑的男子,把打败后的对手,拖到了这个角落里,然后······ 张三重新下了判断。 他认为应该休忘仇在二十招内打败了,至少是剥夺了王虎的反抗能力,然后把他拖到了这个角落里,剑刃割开王虎的身躯,甚至斩下手指······ 这样一来,带血的衣服碎片和手指就能解释了。 这种几乎变态的行为,在休忘仇不是个变态杀人狂的前提下,张三觉得很符合‘严刑拷问’这四个字。 那如果是拷问的话,张三猜想,休忘仇应该是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毕竟没问出来的话可能就不会杀了,虽然也不排除王虎死扛不说的可能性,但不管怎么样,休忘仇一定是在这里给了王虎穿心的一剑。 这样,角落里一大滩血迹也就明白了,毕竟这出血量之恐怖,不像是割几根手指就能有的。 结合之前休忘仇进入书画店,就是为了观察官府的队伍这一点来看,休忘仇来到小云县有明显的目的性,而且不像是单纯只为了杀人,或者说只为了杀王虎。 休忘仇来到小云县,进入书画店,观察新任县令的第一次巡县,几天后杀死了小云县新任的捕头王虎······ 可是,最后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休忘仇希望在王虎身上问到什么?”张三低声自语着。 想着,张三的注意力来到屋门。 屋门是半掩着的,想必有捕快到里面查探过了。 张三挥动手掌,掌风推开的屋门,察觉到并无怪异之处的张三走进了屋门。 屋子内部并无什么特别的,床,柜子,椅子······总之都是些寻常的家具。 张三也懒的去搜索,毕竟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估摸着也已经被休忘仇或者捕快拿走的,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屋子里有暗格。 张三叹息一声:“这种东西,通常不是在地板上的某块转下,就是在房顶上。” 说着张三俯下身子,左耳紧贴地面,右掌运起内力,朝着地面狠狠拍下! 地阶上段的内功修为,当然不会是等闲,张三落掌的瞬间,地面上立即扬起一圈尘土,四散开去。 被手掌拍到的那块地砖,在瞬间碎裂。不过张三已经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了。 张三走到屋中衣柜左侧走三步处的一块地砖,也懒的撬开,一掌上去,直接将之打碎,两处暗格顿时露出了出来。 然而张三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的江湖人连藏东西都那么‘古老’。 如果是张三家的密室,靠张三刚刚那种方法,将强劲内力四散开去,最后通过声音,去找地面下的空缺处,是绝不可能找到密室所在的,毕竟张三可能是唯一一个有着地阶上段武功的泥瓦匠。 果然,江湖混久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一番感叹后,张三打量起那两个没有什么创意的暗格,其中一个有着两张银票,总值五百两,还有一个暗格是空的。 张三撕下一片衣角,毫无心理的压力的将银票包裹好,收了起来,而后低声自语:“如果是那些捕快找到的话,这五百两应该已经没了,看来另外一个暗格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会是休忘仇拿走的吗?” 第三十一章好人还是坏人(二) 这一晚的调查,张三确认了一些问题的答案后,却也得到了五个新的问题。 第一,一个捕头是哪里来的五百两? 靠俸禄? 张三表示,扯淡。 第二,为什么休忘仇不拿走五百两? 大侠真不吃饭的吗? 第三,确认王虎地阶高手的水平后,一个地阶高手,为什么会愿意跟着一个新任的县令,在一个县城里做个捕头? 要知道县令不过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罢了,而地阶的高手,完全有能力成为郡府的金衣捕快,何必做个连品都没有的县城捕头。 第四,王虎他究竟是做什么的,或者做了什么?居然会引来休忘仇这样的武学高手来杀他。 第五,那个空的暗隔里,原本藏着什么东西? 有关这最后一点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不过张三今夜来到此,本来有没有那么强的意愿,想要搞清楚休忘仇的目的,况且如今还能多五百两的收入,更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没白来。 张三微微一笑,便要离开。 “如果小县城里没有第二个能够杀死地阶高手的剑客的话,杀人者就是休忘仇。而且现在看来,这个休忘仇看来还会继续杀下去。” 施展轻功前,张三这样低声说了一句。 时间又过了几天。 如张三所料的那般,城里又死人了。 书画店里的师徒二人对此就又聊了起来。 王小二问:“师父,还真和你说的一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三答道:“笨!如果他真的只想杀一个捕头,为什么那天要看街上新任县令巡街?只怕他是知道,新任县令第一次巡街,官府里大大小小的的人员都会陪同,这才会在那天,出现在我们店里。” 王小二道答:“所以他要杀的都是官府的人?” 张三答道:“应该是的。” 如张三所预测的那般,王虎死后的这几天,县府衙门接连死人,有捕快,账房,最可怕的是,连衙门的师爷都死了······ 然而,官府处却诡异的平静。 县衙那里没有告示,也没有混乱。 ······ ······ 休忘仇累了好些天了。 不过他的眼眸里却闪烁着一种‘快意’。 他很快活,这些天,虽然他杀的人越来越多,可他的心情却越来越好! 在县城某处小巷子里,睡醒的休忘仇起了身,他准备就在今晚,去杀那个最后要杀的人。 甚至杀完之后,要怎么庆祝,休忘仇都已经想好了。 他要用剩下的最后两文钱,就买半壶酒。 什么酒都可以。只要是酒。 这般想着,休忘仇走出了小巷,一身白衣的他走在大街上,全然不顾县城中的王府,正全县通缉着一个白衣剑客的事情。 倒不是什么艺高人胆大,只是无畏罢了。 然而路上行人的几句话,却让休忘仇停住了脚步。 行人说:“听说了吗?最近王府又派人去骚扰那家面铺的父女了。” 又一人说:“这当然知道了,那王老爷,呸!王畜生,也真是黑了心了,私占了多少农田?多少好端端的农户变成佃户?如今明明是他儿子为非作歹,让一个大侠给杀了,他反倒还四处搜人。” 行人说:“可不是吗,真盼着那大侠没走,把那畜生杀了。” “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我看啊,他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行人们彼此之间的低语,没有逃过休忘仇的耳朵。 他没有犹豫,提起剑,立即去往那天街道上。 ······ ······ 那对父女的家就在他们开的小面馆后边,想找非常容易,更何况此刻这里正被王府的家仆团团围住,更显得醒目。 面馆后面简陋的小屋,王府的家仆们将一捆又一捆的柴火堆在屋外。 家仆们甚至张贴了告示。 休忘仇不来,则烧死这对父女,以祭奠王府公子的在天之灵。 显然是王府的人在县城中找了多日,也没有找到休忘仇,因此才想到了这种办法。 日到正午,围住小屋的家仆们没有等来休忘仇,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下令放火! 火光顿时冲天而起! 屋子里,响起了哭泣的声音。 那管家打扮的男子,朝着周围大喊道:“既然休忘仇不来,那也怪不得我们王家了,来人,把门口看住,若是那对父女想逃,那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剑已经割断了他的咽喉。 休忘仇来到。 那些家仆眼见管家被杀,顿时四散而逃。 然而大火冲天的房屋内,再度传来一个少女呼喊救命的声音。 “救命······”少女的声音正逐渐低落 因此休忘仇也懒的去追那些恶仆,内力灌注剑身,一剑‘星海风’朝着火堆劈去,竟是从火海之中,生生劈出一条路来。 休忘仇想也不想的冲了进去。 漫天火光之间,一股臭味在房间里蔓延。 一个少女在屋内哭泣,身旁却并不见她的父亲。 少女抬起头,眼见那日的白衣剑客进来,却是哭喊道:“大侠,他们抓了我的父亲,对不起······” 休忘仇冲进屋门,见到确实是那日的少女,可还未等他救人,已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休忘仇立刻意识到,房间内的臭味并不是焦臭,而是······ “毒!” 休忘仇当即运转内力,强压猛毒的发作,然而少女在一阵哭喊之后,同样身受剧毒的她已经昏死过去。 ······ ······ 小屋外,两道黑影已经埋伏多时。 地榜第七十一位蝎子,和第七十位蟒蛇。 大武国‘毒谷’的两位地阶高手,为了今天,也为了王府丰厚的报酬,下了不少的功夫。 屋子外的火势越来越猛,但随着一道剑气斩开火焰,白衣剑客休忘仇带着一个少女,冲了出来! 蝎子和蟒蛇二人见此,立刻大为震撼! 蝎子道:“大哥,此人中了我们毒谷的‘血毒散’,竟还能使出这等威力的剑气,一剑断开烈火,只怕已经将星海派的内功和剑法都修练到极高的地步” 蟒蛇则说道:“这王府年年都有供奉送来我们毒谷,此次谷主亲自下令,你我必须成功。不过你无需多虑,只要我们拖住他,等到血毒散倾入他四肢经络,纵然是星海派的内功,又能如何?” 休忘仇抱着少女,出来时眼见两个黑衣人等在门口,转眼间,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无耻小人! 休忘仇在心底骂了一声。 但他一句怒言也没有说出口,抱着少女,剑指双毒! 因为休忘仇一直记着他的师父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忘仇,你要记住,和卑鄙小人说话,只会脏了你的嘴!杀就是了!” 第三十二章好人还是坏人(三) “江湖,一个很老套的地方。”——张三。 ······· ······· 这日正午时候,休忘仇还在与双毒拼杀,小城的另外一边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张三半躺在书画店的椅子上,听着王小二在耳边喋喋不休。 张三打了哈切,打断王小二的话,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就是王家人说要放火烧死那对父女吗?怎么了?” 与张三的淡然不同,王小二很焦急的说道:“那些王府的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草菅人命!师父,我们就不能教训教训他们吗?” 张三疑道:“关我们什么事?” 王小二说:“难道放任那对父女死吗?” 张三眯着眼睛,睡意渐浓,说:“这年头每天哪里不死人?我们能管的过来吗?” 王小二看着一动不动,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张三,恼道:“哼!要是那个大侠听到了,一定会去救人的!” 正眯眼想睡的张三,闻言却是扑哧一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 王小二听得奇怪,问:“师父,你笑什么?” 张三笑了好一会,笑罢之后才开口道:“你放心,你的那位‘大侠’一定会听到,也一定会去的。” “为什么?” 张三解释道:“那对父女的面铺在哪?我们的书画店在哪?” 王小二皱起了眉头,答道:“面铺在城北,我们的店在城南······我懂了,师父你是这个意思啊!” 王小二果然一点就通,对此张三十分欣慰,他笑道:“是啊,早上刚说要烧死那对父女,不到半天整个县的街头巷尾就都传遍了,这还不明白?摆明了引那个休忘仇自投罗网。” 王小二立即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这下却更加焦急的说:“那怎么办啊师父?那个大侠会不会有危险?” 张三一副无所谓的口气:“人家设好局等你来,你说会不会有危险?我记得那个王府似乎和附近一个叫做‘毒谷’的黑道门派有关系。下毒,偷袭,设陷阱,石灰粉,我们黑道的优良传统有很多啊。”httpδ:/m.kuAisugg.nět 王小二急道:“这么浅显的陷阱,难道大侠他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又怎样?看不出来又怎样?只要抓住那对父女,休忘仇就一定会来。小二啊,你要知道一件事情,江湖是很老套的,几百年了,来来回回不管黑道白道,就是那么几招,但为什么这些‘破招’还有人用?” 当然是因为管用啊! 张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道:“尤其是对付那些白道大侠,我们黑道为他们可是量身定制了一揽子的阴谋诡计,绝对包死。” 王小二沉默了。 张三则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王小二的眼里有一丝盼望,他问:“师父,你要去哪?” “我?今天大家应该都去城北看热闹了,所以我睡会觉。” “师父······你不想知道他会不会出事吗?” 张三淡漠的说:“我不用想就知道,按照那个休忘仇的行事,他的结局不会好的。” “为什么啊,师父。” “因为他想在一个属于黑道的世界里,做一个光明正大的大侠,这种行为蠢的都让我觉得有些可怜了。” 张三撂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就自顾自的去睡午觉了。 ······ ······ 黑夜,天色昏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城北面店之前的死斗,迎来了结局,虽然四周无人,可其实人们都偷偷的躲在家的窗门之后,默默的注视着那场卑劣的偷袭和暗算。 休忘仇赢了。 赢的很漂亮! 休忘仇带着一个少女,身受剧毒,却连战地榜两大杀手,并将两人斩杀。 所凭借的,自然是他手中的星海派名剑‘星色’,和修炼至地阶上段的星海派内功以及剑法。 然而就算凭借这样的武学修为,能杀敌,但却不能解毒。 武学和医学,本来就是两回事。 休忘仇在面铺前站了好一会,看着一地的狼藉,和那三只‘臭虫’的尸体,或许是剧毒使他变得迟钝了,所以他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王府很可能还会派人来此,想到这一点,休忘仇背起少女赶紧离开。 而他今夜原本的计划,自然能也只好作废。 夜晚,县城里到处都在传一句话。 “杀人凶手休忘仇身中剧毒,但凡有消息着,王府愿意以五百两作谢礼。” 至于县城里的民众,会不会有人去帮王府的忙?只怕,应该是没有的。 可即便是没有人协助王府的仆役,家丁,可同样也没有人协助休忘仇。 所谓‘三十而立’,一个普通的男子在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成家立业了,可此刻,这个今年刚三十二岁青年剑客,背着一个少女,在一片细雨和黑暗之中,在县城的小巷里摇摇晃晃的走着。 他想去找大夫。 可心里明白,寻常的大夫解不了这种剧毒。 他想用内功化解,却因为在斩杀那两个杀手的战斗中,剧毒已经散入经络。 这时候,再强的内功也已经回天乏术。 怎么办? 不知道。 休忘仇倒在了小巷子里,身后的少女压在了他的身上,小雨寒凉,无所顾忌的侵透着他们的衣裳。 休忘仇有些后悔了······ “我还有大仇未报,就差一步了······就剩下最后一个人,就可以报仇了。” “可恨啊······” “要是那天,能忍一忍就好了。” 休忘仇逐渐迷离的意识里,有些后悔那天自己的出手,可感受着背后少女的体温····· “就是有些对不起你,救了你,又救不了你,姑娘···对不起啊。” 休忘仇最后还是说道:“不过,此刻想想,那天要是忍了······我还学这一身武艺做什么呢?” 也是。 休忘仇觉得自己最后的想法很有道理,然后晕倒在了小巷子里。 ······ ······ 晚间,王小二来到后巷扔垃圾,只是走到一半,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痛!”王小二低呼了一声。 等到王小二抬起头时,眼见两个人倒在自家书画店的后巷,加上又是雨夜,一个刚九岁的孩子难免惊恐,因此大喊了数声,连忙跑回店铺,找他的师父去了。 第三十三章好人还是坏人(四) “有人倒在我们店后巷?”张三疑问。 因为摔倒而一身雨水王小二连连点头,道:“是真的师父,我没骗你。” 随后,带着不好的预感和徒弟,张三来到了后巷。 一片夜雨,撑着伞的张三仔细端详了那两个倒地不起的人。 张三回头骂道:“休忘仇?这人你不认识吗?有什么好怕的?” 王小二委屈的说:“师父,我才九岁啊,你考虑下我是小孩子行嘛。再说当时那么黑,我也看不清他的脸,怕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张三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好了,既然不是什么贼人,我们走吧。” 王小二大惊道:“那师父,他·······” 张三说:“他腰腹处,和大腿上皆被利器刺穿,已然是重伤之躯,当然,以他的功力还不至于因为这两道伤而送命。但真正最要命的是他身上毒谷的‘血毒散’,毒已经进入四肢经络。” 王小二看着休忘仇身上的少女,明白一定是休忘仇拼死从王家人的埋伏里,把这个少女救了出来,甚至休忘仇中毒,也应该和少女有关。 王小二用着恳求的语气:“师父,毒进入四肢经络,就不能救了吗?” 医术高手张三理所当然的道:“能救啊,为什么不能救?” 王小二惊喜道:“那师父,你赶快救救他!” 张三却理所当然般的疑惑道:“我什么要救他?” “可师父,他是为了救别人,才······” 张三冷漠道:“打住,打住。你自己不是说了吗?他是救别人,别人又不是我,他对我可没什么恩情,所以我为什么要救他?” “可师父······” 张三又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小二啊,你难道忘记我的话了吗?我们杀手最重要的就是隐藏好自己,我把他治好了,到时候要怎么解释,我一个书画店的穷书生,是哪里学来的本事,能医好血毒散这种猛毒?” 一,没有义务救他。 二,救他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这里的风险包括被人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穷书生,以及可能牵连进一切有关休忘仇的事情。 小云县官府,富商王家,以及毒谷之类的黑道组织······ 虽然张三不怕,虽然对休忘仇,张三多少有那么些倾佩,虽然张三对休忘仇的剑柄上的那个草结,仍然念念难忘。 但是,这些不足以成为让他张三犯险的理由。 张三低头看了看正不快的王小二······ 张三在心底喃喃:我已经在犯险了,麻烦别给我再弄来一个,我只是希望能像师父那样,老了以后,吃鸡腿噎死而已。 所以张三走了,这大晚上的,没有什么比睡觉更加快乐的事情。 然而王小二看着倒地不起的两人,不忍心把休忘仇和少女留在这一片雨中,张三走后,王小二吃力的把两人移到了后巷的屋檐之下。 但这无济于事。 王小二看着一身泥泞的休忘仇,握紧了拳头。 ······ ······ 王小二回到书画店里,张三已经躺在床上了,发现王小二的张三本喊了几声,让王小二早点睡觉,可惜王小二却是理都不理。 感觉到奇怪的张三便起了身,从后院走到大堂,竟看见王小二在读书。 读的医书。 张三笑出声来,道:“你······真的假的?虽然和我学了半年,你也看过不少医书了,但你不会以为靠自己能解血毒散的毒吧?” 然而那个九岁的孩童理都不理张三,就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看着书,一边眉头紧锁。 张三又讥讽了几句,不过王小二还是一句话不说,张三懒得理会,自顾自的睡觉去了。 深夜。 张三睡的不是很好。 因为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也因为后院的门总是被人打开,然后就是来来回回不停的脚步声。 张三叹了一声。 我又不是个好人。 为什么非要我去做好事?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 ······ 后巷里,王小二已经是第五次来到休忘仇的身边,这次他带来了七根银针。 如张三半年前感叹过的那样。 王小二是个比张三还天才的天才,虽然只和张三学了半年,但医术这方面至少已经算是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先用绷带和伤药将休忘仇的两处伤口清理包扎,然后立刻研究起了休忘仇身上的血毒散。 经过前半夜四次的诊断,王小二已经明白这些血毒散的毒,是一种会随着时间,不断侵入人体经络的剧毒,这种毒很猛烈,如果用药来医治,以休忘仇现在的情况,绝对是来不及的。 所以,第五次,王小二从店里带来了银针,准备用银针刺休忘仇的大穴! 把毒往一个地方逼,最后再把毒释放出来,先保住性命,再医治毒伤,这样便很可能成功。 说干就干! 王小二第一针,先刺入休忘仇的天庭,第二针左臂大穴,第三针入左半身的······ 王小二显然也明白自己的本事有限,所以打算先清理左半身的毒,直到银针下的穴道,以及四周的皮肤逐渐变黑的时候,王小二露出了笑容! “你错了······” 张三忽如起来的冰冷话语,让王小二一惊。 撑着伞,看了看一边被牛皮罩着的烛火,张三明白应该是王小二没力气把两人搬到屋子里,所以这才在后巷里研究了大半夜。 连人你都搬不动,还想救?你凭什么?凭你九岁和我学了半年,只能算粗浅的医术? 张三很想这样嘲讽王小二。 只是王小二看着张三的目光却很认真,格外的认真。 张三暗自叹了一声,继续冰冷的说道:“你很聪明,医术比我想象的也高很多,但是你忽略了两个问题。” “第一,你只治他的左半身,证明你对自己的办法不是很有信心,所以想先试一试,先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就当你能治好,以你下针的速度那时也天亮了,这段时间里他的右半身废定了,而像他这样的人,变成废人,倒不如死了的好。” “第二,你这手银针封毒的手法很稚嫩,下针不够准也不够深,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内力,就算针够准,没有内力引导,他左半身的毒只能聚过来三分之一,并且因为你没有内力也没有药,毒是聚过来了,请问你怎么放毒?” 张三字字句句,都点在王小二的心头上。 然而王小二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虽然九岁,但也没有天真到,自以为看了半年书,就成为神医。 第三十四章谁是好人? 夜里,雨更大了些。 王小二的衣服,和雨伞下张三的衣角,都被淋湿了。 两人却僵持着,谁也没走。 王小二在张三之前的话里,找到一点希望,或者说推测出一点希望。 王小二问:“师父,你刚刚说,如果我治好他的半边身子,他可能会变成一个残废,是吗?” 张三肯定的答道:“是的。” 王小二说:“残废,就是不会死,也就是说,我只要医治好他的身上一半的毒,就可以让他不死!” 张三没有否定王小二的说法。 因为实际上,凭借休忘仇身上修炼到地阶上段的星海派内功,只要暂时保住他不死,并且将毒素减轻一半,在变成一个废人的的前提下,保一条命并不是难事。 当然,想要不死,也不废,还有另外一种做法。 那就是张三来治。 不过在一片夜雨中,看了少女,休忘仇,王小二这般久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张三,显然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王小二也没有开口求师父,只是紧紧盯着休忘仇左臂上,他那根银针,逐渐封住了更多的毒素,同时也导致休忘仇左臂上银针处的紫黑色越发浓厚。 张三冷道:“放弃吧,就算毒聚过来了,你没有内力,怎么把毒逼出来?难道你要把这块皮肉全部都切开吗?那样光是失血就够让他死上两回了!” 王小二很平静的说:“那为什么,我要割开他整块血肉?” 张三楞了一下。 黑夜里,银光一闪。 上个月,张三亲自给王小二打造的小刀,被王小二紧紧握住,他狠心一刀,切开休忘仇左臂的一点皮肉,然后······ 王小二竟然张口去吸! 黑夜! 一道白影闪烁而过,轻盈灵动,似如白鹤腾飞而起! 这是修炼至天阶的轻功——正派,白鹤飞! 王小二的嘴都还没碰到,整个人就已经被张三拽起,随着张三的腾然落在了小巷子的角落。 张三一把将王小二扔到墙边。 王小二重重的摔在墙上,可和平时张三打他的时候不同,这次他竟然一声也不吭。 张三骂道:“你疯了吗!?你死了,你娘怎么办!?” 如张三曾经说过的那样,王小二这个小孩。 聪明是真聪明。 二起来的时候,也是真二。 张三继续骂道:“你为什么非要救那个人?他和你有个屁的关系!” 王小二沉默一阵······ 雨又下了好一会,王小二说:“我爹和我说过,就算他当了杀手,他也是个好人。他还说过,虽然他不当大侠了,但是他一直记得一句话‘侠之小者,除暴安良,侠之大者,安国安民’。” 侠之小者,除暴安良,侠之大者,安国安民。 张三想起来那天在书画店里的时候,休忘仇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王小二低声的说:“那个大侠和我爹好像啊,虽然我爹······没大侠长的那么帅。” 张三凝视王小二,道:“你爹是好人,休忘仇是好人,你小子也是好人,可我不是啊!别以为你小子心底那点伎俩,我看不出来!” 王小二挠了挠脑袋,暗想师父真是好聪明啊,他只好诚实的说:“反正我觉得,既然师父你说这个世道好人很少,我们总不能眼看着又少一个吧。” ······ ······ 次日,天朦朦亮的时候。 休忘仇缓缓的醒了过来,随着他的清醒,内力自发而动,虽然身体虚弱至极,可内力的流转还是让他清醒了不少,四下看了看,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处小巷子,身边都是焦臭。 焦味,是从哪来的? 休忘仇站起身,却看见不远处一片燃烧后剩下的废墟。 这不是那对父女的家吗? 我那晚应该是走远了,怎么又回来了? 对了,那女孩呢! 休忘仇着急的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小巷子里处些,有一张草席和棉被,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正深沉的睡着,一柄长剑则放在少女的身边。 休忘仇连忙走上前去,给少女搭脉,发现少女身上的血毒散已经解了! 直到此刻休忘仇才想起自己,连忙盘膝坐下,他顿时发现自己体内的血毒散也已经被解了,两处伤创也全部被包扎的很好,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无力,内力运转也不流畅。 看来是伤到经络了,这样是无法发挥剑法威力的。 休忘仇暗自苦恼,便在这同时,少女缓缓的醒了过来。 两人彼此相视,都楞了一下。 随后,巷口又忽然传来了几道声响。 “小春!” “小春你在哪啊?” “小春!” 少女立刻回过头去,顿时见到路口一老汉经过,神色紧张的叫喊着女儿的名字。 “爹!”少女冲了过去。 休忘仇看着巷口相拥的那对父女。筷書閣 之前少女昏阙前曾说过王府的人抓走了她父亲,这才有了昨日的陷阱,可为什么现在她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的休忘仇还是露出了笑容。 他现在很开心。 ······ ······ “师父你喝水的样子好帅!” “师父你别动,我帮你擦脸!” “师父师父,你喝粥的样子简直酷弊了你知道吗?” “师父师父,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这么帅呢?” “师父师父,你知道吗?我对你的敬仰,真是犹如滔滔江水······” 今天早上,王小二格外的殷勤。 殷勤到了,从来不近女色的张三怀疑,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九岁大的亲儿子。 所以张三用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正给自己捶腿的王小二,问道:“你干什么呢?” 王小二认真的说:“我在给我最敬仰的师父捶腿啊!” 张三半点不受这种无耻的恭维,骂道:“昨晚的事我没和你算账呢,你当时演的还挺像啊,一时半会连我都被你骗了,以为你真要把毒吸出来。其实你不就是想逼我,好让我出手救他吗?” 王小二赔笑道:“哪里哪里,演技这方面都是师父教的好啊。再说了,我其实早就知道,师父你是个大好人,我就是不逼,师父你也一定会去救他的。” 张三直接‘呸’了一声,懒的给王小二好脸。 第三十五章张三为民除害,括弧,真是无心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也没想到师父你居然还那么有侠义心肠。” 王小二一边给师父捶腿,一边跟师父谄媚,活脱脱一个二十年前的‘小张三’。 张三喝了一口茶水,道:“怎么说?” 王小二道:“你看啊师父,你救了那个大侠和那个姐姐也就算了,还去王府把她的父亲救了出来,这还不是大好人吗?” 张三道:“治那小姑娘的时候,她不停的在念叨她爹的事情,我心想救都救了,也算我被你这个臭小子卷进这破事里,所以总得把这王府和这对父女的事情了结吧。” 王小二连连点头,说:“师父果然英明。” ······ ······ 县城城北面铺后的小巷子口,终是团圆的父女二人彼此泪流。 “爹,你怎么逃出来的?”少女小春紧紧抱着父亲,一边哭泣,一边问着。 老汉也是流着泪,但也解释道:“哪里是我逃出来的,是一位蒙面的大侠将我救出来的啊。” 此时休忘仇缓缓的走来,那对卖面的父女,对着休忘仇连连叩头,想来二人都以为时休忘仇救的他们。 休忘仇将两人扶起,虽然想要解释,但暗想昨夜的事情古怪非常,明显是有高人出手相助,但那高人又不现身,想必是不愿意显露身份。 思考了些许,休忘仇想或许能从这位卖面老汉的口中问出些什么,道:“这位老人家,您昨夜是怎么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的,可以说的详细些吗?” 老汉茫然的看着休忘仇,不知道这位‘恩公’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眼前这白衣大侠救的他们父女吗? 虽然疑惑,但老汉已经认出休忘仇就是当日那杀死恶少的剑客,所以还是诚实说道:“我也记不太得了,只是那夜被关在王府柴房中,深夜时候突然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在自家面铺里,身边有一封信和三百两银票。” 说着,老汉拿出信纸和银票。 休忘仇对银票没什么兴趣,只是拿过信纸,上面写着: “王府人已灭,你女儿就在旁边小巷子里,但为了安全,你们拿上钱,今日正午之前,离开小云县去别的郡县过活吧。” 信纸上的字很难看,非常难看。 休忘仇明白这是对方不想留下任何踪迹。 而且从对方将他们三人全部带回面铺附近来看,这么做的意义,也是为了他们三人避免昨夜被王府的仆人搜到。 正所谓最危险的对方就最安全。 这样一来,那相助之人,既救了他们,也不用在旁守候,这样就避免一切见面的可能性。 “这人的心思很细腻,会是谁呢?”休忘仇喃喃自语。 休忘仇又看了一眼书信,再次意识到一件事情。 王府人已灭······ 什么意思? 同一时间,县城北的一家破落书画店。 因为还没到开店的时辰,师徒两个人说着昨晚的事情。 王小二问:“话说回来,师父你去救人就救人,为什么要把王老爷和他二公子,还有那几个仆人都杀了?” 张三喝下一口茶水,苦笑道:“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天地良心,我没想杀人!只是因为······我失误了。” “啊?” 张三解释道:“那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说她父亲被抓了,我想王府的人就是利用这个设局,想来她的那个父亲应该就关在王府,所以昨晚我蒙上脸就去王府了,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 说到这张三不禁感叹道:“说实话,这些为非作歹的富家老爷们,绑人也绑的千篇一律,永远都扔在柴房,他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弄个地牢也好啊,总之我随便一找还真就找到了。” 王小二则追问着:“所以师父你到底为什么杀人?”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师父你什么时候说了?” 张三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我不是说了吗?我蒙上脸,就去王府了。还不懂?” 王小二恍然说:“师父的意思是你没有易容,也没有带人皮面具是吧。” “孺子可教也,这一次是我失误了,小二啊,千万要记住这种不谨慎的错误。” “所以师父你被他们看到了?” 张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看到了,但不彻底。怎么说呢,我从背后把那老汉打晕后,正把他往外扛,那王家老爷和他的二公子,就带着一些拿着刀和刑具的家仆火急火燎的走过来。” 王小二疑惑道:“大半夜的,他们去柴房干什么?” 张三随意道:“应该是找了半天,县城里找不见休忘仇,他们要么想杀人泄愤,要么想提前做些手脚,布下一个局,总之我可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 王小二点了点头,说:“难怪师父你把他们杀了,肯定是那些仆人跟您动手的途中把您的面罩给扯下来了。” 张三却骂道:“扯淡!就凭那些人阶的庸手,能近我身?我要想走,当时立刻就可以跳上屋檐走,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看到我的脸了!” 王小二奇道:“您不是蒙着脸吗?” 张三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我还以为你真懂了呢,算了,简单来说,我没易容,也没戴人皮面具,也就是说虽然蒙着脸,可蒙的是我的真脸!虽然鼻子嘴巴都蒙住了,可我的眼睛和额头不还在外面吗?” 王小二恍然大悟,想到师父江湖第一稳健杀手的身份,立即说道:“也就是说,王府的人看见了您三分之一的真脸!” 张三一拍大腿,追悔道:“是啊!” 想不到难得做一回好人,却又一次搭上了自己稳健的职业生涯。 继上一次杀书生之后。 张三生涯的又一耻辱记录。 大意的没有易容之后,竟然被人看见了三分之一的真脸! 然而既然耻辱已经发生了,那么要怎么消除这种耻辱的记录呢? 当然是解决所有造成这种耻辱的人啊! 所以就算没有任何赏金,但张三还是把在场的十几个人全部都杀了。 所幸的是,王老爷和他的二公子以及那些带着刀或者刑具的家仆,全部都是男的,张三杀起来没什么对师门规矩的心理压力。 至于那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实话,张三一点都不关心。 第三十六章好人难做 书画店里,两师徒顺着话题,聊起了抢劫富人然后发家致富的问题。 话题的起因是,王小二发现师父后来居然在那个死去的王老爷身上搜到了六百两的银票,虽然后来送了一半给那对父女,但王小二还是从中发现了致富之路。 王小二问:“师父,我感觉王家绝对不止六百两,你说如果我们专杀王老爷这种富人,然后抢劫他们,会不会发大财啊。” 张三表示:“小二啊,你以为我干杀手二十年,没想过这件事情吗?但你要知道,我们这个时代,是有钱庄这个东西的。” 王小二顿时明白过来,全县城首富的身家只有六百两显然事不可能的,虽然不排除他家里别的地方还藏了钱的可能性。但以他和师父两个人的人力来说,想要短时间找遍他家,显然不现实。 王小二哭泣道:“我恨钱庄。” 张三感概:“我也是。” 时代的进步,总是令人落泪。 不过······ 王小二忽然破涕为笑。 张三惊疑道:“你笑什么?” 王小二对着师父,认真的问:“师父,你考虑过抢钱庄吗?” 紧接着,在昨夜的那段惊险的救治和救人之后,书画店后院里,那个小徒弟又像往常那样,被师父追的到处跑。 ······ ······ 然而正当张三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之后可以和自己的小徒弟过上往常那般平静日子的时候。 现实给了张三一个巴掌,张三不得不感叹: 这个世界上,好人是很难做的。 那么既然好人难做,为什么还要做好人呢? 活在这个奇怪世界的自己,是不是也渐渐的变得奇怪起来了? 张三素来都认为在这个世道,像‘灰狮’‘休忘仇’这种人,好人归好人,蠢也是真蠢。 所以当休忘仇站在书画门前的时候,张三十分后悔自己昨夜的‘愚蠢’行为。 救他干什么呢! 王小二,我一定要弄死你! 然而一个好演员,不能让内心的暴躁,影响了他的表演。 张三微笑着,进入了‘白面穷书生’的角色,他对门前脸色苍白的休忘仇道:“休兄,你刚刚说的话,为什么我听不懂呢?” 休忘仇凝重的望着张三,道:“昨夜,是不是你救的我?” 张三外表一脸茫然,然而心底已经是惊怒交加! 怎么可能呢? 未免万一,昨夜他在给那少女和休忘仇医治的时候,把他们的双眼都绑上了,怕的就是医治途中,两人受自己内力所刺激,忽然醒来。 而且医治之后,把他们送到了城南那件烧毁房屋边上的小巷子。 一石二鸟的解决了,被王府找到的风险,以及如果第二天在自己家后巷醒来,顺藤摸瓜,怀疑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性。 他张三甚至不辞幸劳的将那老汉从王府救出,为得就是赶紧了断这件事情。 计划很完美,行动也很谨慎。 哪里出了问题? 张三含笑道:“休兄,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什么救不救,我真的不知道。” 休忘仇言辞肯定的反驳道:“昨日我与街头,与两个毒谷杀手交手,身受两创以及剧毒,绝不是寻常江湖大夫能医治的,我重伤之下背着那姑娘逃生,虽然最后意识模糊时,我不记得自己究竟倒在何处,但在此之前,我很确定,我是来到这条街上的。” 张三苦笑,那神情像极了一个被冤枉的弱书生,他道:“休兄,你这就是冤枉在下了,这条街这么大,家家户户加起来,至少也有几百号人,你非要说是我?况且我就是个书生,哪里能,又哪里敢掺和你们江湖人的事情呢?” 休忘仇看着张三,但见张三从神情,到语气,没有半点奇怪之处。 但休忘仇非常确定。 张三内心处,则略起了一丝慌张,毕竟休忘仇这般肯定的眼神,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让他找上了自己。 可自信自己没有半分失误的张三,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 一个书生被一个带剑的江湖人误会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肢体动作来表达。 张三的心情开始逐渐平静,他誓要让休忘仇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出神入化的演技! 休忘仇仿佛能看穿张三的心思般,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直言道:“是声音,声音让我确定了你。” 休忘仇的话却让张三更加的平静。 哈哈······张三的内心正哈哈大笑着。 没想到这个休忘仇,居然会出这么愚蠢的招数。 想诈他张三?这休忘仇简直蠢到家了。 当时在后巷里,能想到用布蒙上休忘仇双眼,以免他万一中途醒来发现自己的张三,当然也想到了,如果休忘仇真的醒来就算看不见,也可能听见他的声音,又或者是当时小巷子里其他声音,从而推测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然而稳健如张三,根本不会给休忘仇这样的机会。 医治途中,他几乎是绝对不说话的,而且就算是需要王小二打下手,递银针的时候,他也是用了控制声带的手段,并且在他医治途中全程禁止王小二说话。 更绝的是,张三在医治过程中,一直通过脉搏和内息,注意着休忘仇的状态。 张三很确定,当时中毒已经极深的休忘仇,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一个人在睡梦里都听不见旁人的说话声,更何况昏迷的时候呢? 所以,综上所述。 这个休忘仇想诈我?朋友,你还太年轻了。 张三露出‘慌张’,说道:“休兄,你说的也太过了,昨夜大雨,我明明一直在家里安睡,你可不能······” 休忘仇当场打断了张三的话,道:“不是你的声音,是你那个侄子的声音。不,现在想想,他未必是你的侄子吧!” 这一句话,让张三如遭雷击! 可还不等张三反应过来,休忘仇已经大喊道:“王小二!” 张三来不及阻止,当然,就算来得及他也不能阻止。 现在阻止,和当场承认有什么区别? 所以后院很快的就传来一道童音:“来了!来了!师父,外面谁找我啊?” 九岁孩童的声音稚嫩,清脆,显得那么动人悦耳。 然而这声音在此刻张三的耳朵里听来,跟恶鬼也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张三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救休忘仇,救那个少女,全部都是在后半夜。 那么请问,前半夜,当他张三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那个在后巷和书画店大厅两边跑了不下五六次的臭小鬼,都做了些什么呢? 第三十七章无耻是不需要学的 想起昨晚,后半夜的时候张三确实诊断休忘仇因毒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可前半夜,他刚刚晕倒的时候,或许中毒还没有那么深。 张三暗想:王小二这个小兔崽子,人小鬼大,下针根本没分寸,没准前半夜他自己乱来的时候,真的刺激到了休忘仇,让他短暂的清醒过,就算没睁眼,可能也真听到了些什么! 淦! 正当张三表面些许紧张,内心已然暴跳如雷的时候,王小二从后边一蹦一跳的跳了过来,显然心情很好。 尤其是当王小二看见休忘仇的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王小二,开心道:“大哥哥,是你找我吗?” 休忘仇半蹲下身子,笑说:“是啊,有件小事想你帮忙。” 王小二道:“大哥哥你是大侠是吧,我一定帮你!” 休忘仇道:“麻烦你能不能再说一次‘师父不救你,我救你’这句话可以吗?我想确认一下那晚是不是你的声音。” 王小二愣住了。 张三内心一万句‘王小二,我一定要弄死你!!’已然响起。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这个二货徒弟! 而且休忘仇这句问话里,明显暗藏着陷阱!就等着王小二踩进去了。 然而王小二却反应很快的答道:“啊?大侠大哥哥你说什么啊?再说一次?为什么是再说一次?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怎么听不懂大侠你说话啊。” 王小二似乎完全巧妙避开了休忘仇的问题,以及问题里的陷阱。 什么再说一次? 我根本没说过啊,那要怎么再说一次呢。 然而一旁听着张三明白,已经完了。 王小二刚刚那句看似完美的回答,已经算是不打自招了。 张三不禁感叹,这个王小二,聪明归聪明,二也是真二! 休忘仇站起身,微笑的看着还在装着‘无辜’的张三,笑说:“我现在很确定,昨晚听见那个孩子的声音就是王小二的,如果你要说这条街上,还有其他年纪相同的孩子,请告诉我,我可以去看看。” 张三心底惊怒,但脑子却开始飞快的运转! 一定还能想到狡辩的方法!我一定能想到! 然而休忘仇却乘胜追击的问道:“我能去你们店的后院或者后巷看看吗?或许我能想起什么来。” 这一句话,让张三的心思乱了。 现在休忘仇几乎已经确定了王小二在昨晚出现过。 如果让他去了后巷,万一真想起什么来,岂不是百口莫辩? 怎么办? 张三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休忘仇则微微躬身,诚恳道:“张三兄,休忘仇此来,只为道谢,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相信张三也看出休忘仇来到此县是有目的的,可休忘仇绝无意拖累张三兄。” 休忘仇的真诚确实不是作假。 因为如果昨夜救他的人是张三,那么将那少女的父亲从王府中救出来的,并且附上三百两银票也应该就是张三,至于将那些为富不仁的败类斩杀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对于这样正义的‘侠’者,休忘仇其实是真心敬佩,也是诚心致谢。 然而张三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扯淡!你说不拖累就不拖累?httpδ:/m.kuAisugg.nět 虽然富商那边应该没事了,可昨天刚杀了两个毒谷地阶高手,人家能善罢甘休吗?要知道毒谷高手也不少。 还有官府那边死的捕头,捕快,师爷······虽然至今都还没弄清楚,休忘仇和那些官府的人有什么仇,但都已经到杀人的地步了,怎么也不可能善了。 所以张三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休忘仇扯上关系。 可看着此时看着休忘仇如此认真的神情,张三明白,想要把这个人打发走,恐怕是很难的了。 ······ ······ 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在此时此刻猛的觉醒了‘无耻’以及‘无赖’这两个职业技能。 什么? 你非要说,昨晚是倒在我家后巷? 那你去看嘛,这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后巷不都差不多吗? 什么? 我家后巷屋檐下有些黑色的血迹? 我怎么知道?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昨晚都是在床上睡觉! 什么? 我侄子刚刚说的话就是破绽,你还说,让我承认了吧? 我承认个什么啊? 他就是我侄子啊!至于他说了什么······ 不好意思,休兄,你可能听差了,我侄子刚刚什么话都没说过。 总之一句话: 不是我,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就是个卖画的! 事实证明,一切的‘有理有据’在‘无赖无耻’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你的怀疑很合理。 那就很合理,并且继续怀疑吧。 张三表示,难道就因为你的怀疑很合情合理,就也要我拿出一个很合情合理的回答吗?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真是扯淡。 书画店门前。 一段无赖的狂侃后,江湖白道大侠休忘仇终究败下阵来。 事实又一次证明,某些人的某些天赋,连学习的必要都没有,人家一瞬间就会了。 虽然很确定眼前人应该就是昨晚相助之人,可人家就是不承认,死皮赖脸,一通狡辩,归结成一句话,那就是: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认。” 那休忘仇能怎么办?真的对救命恩人动手? 这显然对于江湖侠客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选择。 太阳高照,日到正午,失败的休忘仇还是离开了书画店。 然而看见休忘仇离开的张三干净将门窗全部关上,然后······ 张三微笑的看着身边王小二:“小二,来,我们聊一下。” 王小二看着张三的微笑,心底里只有一个想法: 娘,快来接我回家啊! ······ ······ 后院的青石砖地板上,张三在上面铺了两把算盘。 今天的太阳特别大,王小二双手捏着耳朵,一边跪在算盘上,一边被太阳毒晒,而且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显然师父的胖揍很有成效。 坐在阴凉处的张三一脸冷笑,学着王小二的声音,说道:“啊?大侠大哥哥你说什么啊?再说一次?为什么是再说一次?我什么都没说过啊。” 听师父学着自己说话,王小二更觉得委屈了。 张三冷笑着问:“我说王小二,你是真二还是假二?你这么说,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王小二跪着仔细想了想,委屈道:“师父,我觉得我说的挺好的啊。” “挺好?”张三怒笑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说这话?” 王小二解释道:“因为那个大侠他问‘能不能再说一次’,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他这是在给我下套啊!” 能不能再说一次? 如果回答能,那不就是承认了昨晚救休忘仇的人里肯定有他王小二吗? 如果回答不能,其实也是一样,因为休忘仇问的是‘再说一次’,不能再说一次,不就是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吗? 所以王小二巧妙的避开了休忘仇话里的陷阱,反而反问:什么再说一次?我根本没说过啊。 第三十八章二十年前的杀人游戏 书画店后院。 张三语气嘲弄的说着:“所以,你觉得自己的回答很完美?很聪明?” 王小二仔细的回想,委屈道:“没问题啊,哪错了?” 张三骂道:“还没想懂?那我请问你,一个九岁,跟着一个穷书生,生活在一座小县城里的普通小孩子,为什么几乎连想都没想,可以说是一眼就看破了,休忘仇这种游荡江湖十几年游侠话里的陷阱,你觉得合理吗?” 王小二恍然大悟,可他转念一想,立马说道:“就不能是我天生聪慧吗?” 张三怒道:“那你去休忘仇说啊,看他信不信你!?” 王小二还是有些不服的说:“那说能也不行,不能也行,把他的陷阱说穿了也不行,那师父,当时我应该怎么说嘛!” 这不是要逼死我王小二吗? 张三道:“这还不简单?你就假装没看出他话里的套,直接照他的话做,说一遍不就好了?这才是正常小孩的反应啊,最后再反驳他,说你昨晚一直在睡觉,或许只是声音像不就完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现在那个休忘仇摆明是认定张三就是昨晚救他之人。 王小二安慰道:“可是师父,我看那个大侠也是个好人,你不用怕他将来把你抖出去。” 张三没好气的说:“那他要是被抓了呢?你真以为杀了那么多官府的人,郡里不会派人来管?黑道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杀几个人阶的也就算,现在杀的是人家的地阶高手,他们能算了?” “那个大侠很厉害的······”王小二小声嘟囔着。 张三骂道:“厉害?再厉害能打的过官府和黑道?而且他现在虽然解了毒,但以他的伤势,至少需要十天才能好,这十天里,他武功水准少说要减四五成!” 一旦休忘仇被抓,不管是官府和黑道,他们对‘酷刑’这种事情,那可都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尤其事毒谷的黑道,除了休忘仇以外,他们一定会对能解掉他们‘血毒散’的医术高手,十分的‘感兴趣’。 逐渐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王小二,也有了些恐惧。 王小二垂下头,哭道:“师父,我认错了。” 张三见此,叹息道:“算了,也罢。” 王小二则立即抬起头,大喜道:“那师父,我可以起来了吗?” “给我跪着!”张三怒吼着。 眼见‘卖惨’这一招也不能得逞的王小二也只好乖乖跪着了。 至于张三伸手把脸一蒙,已经开始打算搬家的事情了。 好在开店的时候,自己和王小二都是易过容的,就算王小二的声音被记住了,但也只是声音而已。筷書閣 我搬去另外一个郡,再换一套易容装,谁还能找到我? ······ ······ 此时此刻,小云县衙门。 新任的县令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一点也不老,但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没有半点书生气,腰杆挺拔,眉目更给人狠戾之感,要说他是个读书人,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个江湖人! 佩戴着官服,县令‘林怒’端坐堂上,却是一天一夜没睡了。 他身前的桌上有着一张信纸,是王虎死后的一天后,寄到他府衙之中的,除了他林怒以外,还要师爷和几个捕快见过,不过可惜,他们都已经死了。 林怒拿起书信,读了不知第几次。 书信很短,内容简单: 林帮主,见字如唔,二十年前,白狼郡下,小阳县处,四方村中,我们的那一场杀人游戏,还没有结束。 请你这些天来,沐浴净首,好好欣赏。 王虎,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游戏既然帮主那么喜欢,那我们可要好好的,慢慢的玩。 落款:休忘仇! 这个叫休忘仇的人,他的书信写的很有礼貌,语气就像是一封给老朋友的问好信,却让林怒寒毛竖立! 林怒知道写信的人想要什么,对方想要的就是自己害怕,恐惧,最后疯狂!就像当年,那些四方村的村民一样。 玩游戏的人,二十年后变成被玩的那个。 林怒端坐着,可其实手指却在不自觉的颤抖,可他此刻坐在堂上,其实是在等一个消息。 不久后,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跑进了大堂,来到林怒的身边。 “说。”林怒尽力的平复内心的恐惧,想在这最后一个的帮众面前,保持一些威严。 “帮····不,是县令大人。”捕快看到林怒的目光,立即改口,并继续说道:“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而且···而且,王家也死人了!” 捕快的话语里,有着难言的恐惧。 林怒勃然大怒道:“怎么可能呢!?王家人不是请了毒谷两个地榜高手吗?而且你昨天不是说,那个休忘仇已经入局中毒了吗?” 捕快连忙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可当时那个休忘仇确实是中毒了啊,虽然杀了那两个高手,但当时他也却确实受了重伤!” 甚至以当时休忘仇的情况,这个捕快是有机会出手的,可怒杀两大地阶高手的可怕剑法,让这个小小的捕快,或者说马贼帮原马贼,哪敢有一丝趁人之危的想法。 而等到林怒前去时,早已经不见了休忘仇人影。 林怒原本想着王府加上衙门的人手,难道还不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找到一个受重伤的休忘仇吗? 可事实偏偏是找了一夜都找不到,而且王府还传来了噩耗。 林怒陷入沉默。 难道这个休忘仇会飞?而且还在重伤之下,几乎屠了王府满门,若真是这样,这休忘仇的武功也太不可思议了。 捕快显然胆小很多,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大人,要不然我们快走吧,那个休忘仇毕竟是受了重伤的。” 林怒没有说话。 然而捕快却继续劝说道:“大人,帮里带过来的二十几个弟兄,包括二帮主那等武功居然也死了,我们还是······” 林怒瞪了一眼捕快,骂道:“慌什么!等我在想想。” 现在就算能逃走,几万两白银买的官没了不说,此刻身边最得力的王虎已死,一旦被休忘仇这等高手日夜追杀,躲的一日,躲得了一辈子吗? 还是说······ 趁着休忘仇重伤,赌一把呢? 【作者题外话】:3号要上推荐了,拜托各位大佬这段时间不要养书啊,这对萌新真的很重要,此外,新年快乐! 第三十九章二十年前的杀人游戏(二) 在大概二十年前左右,大武国北边马贼横行,众多马贼拉帮结派势力越做越大,常常在北方各郡县打家劫舍。 然而腐败的官府似乎没有要管的意思,或许是官老爷的荷包被一众马贼帮喂的太饱,所以导致‘无力’剿匪吧。 至于白道那边,当时正与黑道开战,所以白道的大侠们也没空管马贼的事。 随着马贼势力的做大,其中一些帮派的恶名也随之远扬,其中最为臭名昭著的就是一个叫做‘乐杀帮’的马贼帮派。 这个帮派几乎全部都是由一群恶行累累的杀人犯组成,比起寻常只要钱的马贼,这帮人更加残暴,残忍,所过之处不仅仅只是打家劫舍,将整座村庄屠杀一空的事,他们也没少做过。 然而让这个帮派真正被黑道中人都厌恶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很喜欢和被打劫的村落,或者小镇的居民们,玩一种‘杀人游戏’。 马贼们会事先打听村庄的人口,并且杀死这个村庄内所有懂武功的人之后,放村民回村。 当然,这只是游戏的开始。 之后马贼们会进入村庄,就像猎人打猎一样,不过每次他们只打‘十只猎物’。 抓捕到猎物后开始他们的游戏,他们让这些猎物比赛,有时候可能是斗殴,有时候可能是赛跑,有时候也可能是猜拳······· 马贼们会规定,每次游戏,都只会有一个胜者,而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其余九个人会被马贼们杀死。 当得出最后胜者时候,这轮游戏就会结束,之后马贼们再进入村庄打猎,打猎完之后,让村民们开始玩下一轮游戏······ 在这样的杀人游戏里,因为规则只允许一个人活下来,所以曾经友好的邻里,朋友甚至亲人都会变得疯狂。父亲会用尽全力的再斗殴里赢自己的儿子,妻子会想法设法给丈夫使绊子好让自己在赛跑里活下来······ 昔日的亲人,朋友,邻居,爱人,全部都在这杀人游戏里,露出作为人的丑态。 而这些杀人犯出身的马贼们,就是想看到这些,好满足他们的疯狂。 然而只要活下来就可以了吗? 不是的,当村庄猎物被猎完之后,就是属于幸存者们‘最后的杀人游戏’。 而从之前残酷的游戏里,抛弃一切人性活下来的人们,似乎不再存在理智这种东西。他们只会更加疯狂的开始‘玩’这场马贼口中‘只要你再活下来,就放过你’的游戏。 失去理智,更加的疯狂,更加的残暴。 在马贼们的眼里,最终的杀人游戏,会比之前的要精彩无数倍。 最后,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人,会问马贼们,他可以走了吗? 马贼们会微笑着,然后削掉他的脑袋。 这便是二十年前,北方最臭名昭著的马贼帮派,乐杀帮。 ······ ······ 夜晚,官府府衙之外,观望一日的休忘仇并没有发现府衙内的热有所异动,便稍稍放下了心。 毕竟,为了找到那位林帮主,他花了二十年,怎么能让对方走了呢。 休忘仇从怀中拿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信纸。 信纸普通,却有着惊人的秘密。 因为它是一纸‘投名状’。 王虎作为当年乐杀帮的二帮主,多年来,一直藏在身边的一封‘投名状’。 当年那场惨事里,年幼的休忘仇依稀只记得那个马贼群中被成为‘二帮主’的王虎,却没有其他马贼的印象。 但是通过王虎,得到这张投名状的休忘仇,明白自己二十年来真正的大仇所在。 休忘仇冷冷看着那府衙,但毕竟身受重伤,实力只有之前的六成,而如果手中‘投名状’上写的不错的话,乐杀帮帮主‘林怒’,应当有着至少地阶中段的武学水准,实力强过王虎一线。 二十年来的大仇,不容一丝怠慢。 所以休忘仇此刻选择了暂时隐忍,只要五六日后,等到他的实力恢复到八成左右,以他地阶上段的武学水准,想要斩杀一个地阶中段的高手便有了把握。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关于张三的事情。 休忘仇二十年来,随着师父苦心练武,一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休忘仇的师父是二十年前星海派掌门的师弟,多年以来都是以星海派正宗自居,他对休忘仇的教导简单而直白,直白到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恪守门规! 当然,并不是如今已经没落的星海派门规,而是二十年前的那白道第一大派的门规。 有奸必除!有恶必杀! 有仇必雪!有恩必报! 四个必字,说尽当年星海派的风采。 昨夜其实休忘仇昏阙之时,心中最悲哀的,就是不能报当年大仇! 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非要用‘杀人游戏’来报复那个乐杀帮的帮主,早知道,就该趁早杀了那畜生才是。 然而张三救了他。 休忘仇自十二岁拜师,二十年来,除了师父的授业大恩以外,从未曾再欠过什么人恩情。张三除了救他性命以外,更是让他又有了亲手报仇的希望。 这样的恩,休忘仇想报。 所以这一天下来,虽然一直认真的在暗中观察县衙,可休忘仇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事情。 他总觉得怎么报恩这件事情,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 ······ 今天清晨的天气雾蒙蒙的。 休忘仇来到书画店的门前,敲了敲门。 他隐约察觉到,张三应该是一名隐匿在闹市的高明医者,因为这世道黑道横行,官府昏聩,不愿以医术招来他人窥伺,这才选择了开一家小小的书画店。 从杀死王家老爷和那些恶仆来看,张三也是懂些武功的,不过应该不高。 毕竟张三年纪看上去比他休忘仇还小一些,总不可能精通医术的同时,还能将武功修炼的和他休忘仇一样达到地阶上段吧。 带着这些想法,为了报恩,也为了确认心底的猜测,在屋门被打开,张三露脸的瞬间······ 休忘仇把手里攥了很久的‘毒粉’一把洒了过去! 第四十章剑客报恩 书画店师徒每天的早餐非常简朴,主要原因是张三极度抠门,所以基本上就是白粥加油条。 所以当有人敲门的时候,张三很自然的打开了门,毕竟这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按时按点去街上买油条归来的王小二。 然而开门的瞬间,迎来的是一把飞散而来紫色的粉末。 事实又一次证明,轻功这个东西,跑的快,不如跑的及时! 比如眼前这种情况,张三的天阶轻功没有半点用处,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那紫色粉末笼罩。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异香······ 毒吗!? 在黑道杀手行中混迹了二十年的张三立刻点了自己左肩,胸口,右腹,三处的三个大穴,然后轻功一展迅速飞退到里屋! 内功运起,封住经络,张三伸指从脸上划下一些紫色粉末,趁着‘敌人’还没有冲进屋内,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毒粉····· 不看这毒粉还好,张三这一看。 卧槽? 染了色的面粉!?不对,好像还掺了什么?这是过期的胭脂吗? 随着粉尘落下,一个白衣青年的模样逐渐露出,只见他轻拍着手掌,赞扬道:“你点穴的手法绝对不是普通医者,而且······好俊的轻功!” 休忘仇! 张三楞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苦涩。 这年头,大家都这么不喜欢按常理出牌吗? ······ ······ 休忘仇选择的时辰很微妙,清晨时分路上没有半个行人,所以并没有人看见之前的一幕。 除了拿着油条刚回来的王小二。 些许后,书画店堂上,洗漱后的张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坐着。 一方面,毕竟洒过来的不是真的毒粉,可另外一方面,自己的身份这下是真瞒不住了,这都被人看了现行了,难道真还继续死皮赖脸下去吗? 至于王小二,他一边啃着油条,一边眼睛滴溜溜的在师父和休忘仇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这小鬼显然是想看好戏! 张三看着休忘仇,心底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苦心维持多年的书画店,应该是开不下去了,得马上找新地方转移。 可不等张三怎么多想,却见休忘仇竟是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下张三惊了。 王小二差点被油条噎到。 大侠怎么会向别人下跪呢?九岁的王小二这般想着。 然而休忘仇没有回应两人的惊讶,反而自顾自的给张三磕了一个响头! “你······” 张三没有只说了一个字,休忘仇就已经打断道:“这一叩首,不是为我自己叩的,我是代那对父女,向他们二人真正的恩人叩头。” 张三生平杀人真不算少,要说被人感激······ 这还是真是第一次。 一时间,张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只好楞坐在椅上。 休忘仇则继续说道:“那对父女误以为我才是救命恩人,当日对我叩首多次,忘仇深知自己愧领他们的感激。忘仇心中更明白,若不是兄台出手解毒,救人,除掉王家,他们哪能安全的离开这座县城,因此,休忘仇为他们一叩,兄台当得!” 张三很想解释,救那个姑娘只是顺手。 杀那王府的人,也纯粹只是因为他们看见了自己小半张脸。 但是看着休忘仇认真,郑重无比的神情,张三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休忘仇又是一叩! 正身,再行礼,休忘仇郑重的说:“这一叩,则是为休忘仇为死去多年的家人,以及那些冤死的村民而叩!” 张三这下是真楞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说法? 休忘仇目光不偏不倚,面对恩人,他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休忘仇幼时,本是小阳县四方村人,十二岁时遭受大难全村不幸,休忘仇苟活二十年,学艺二十年,来到小云县里,只为当年之事讨回公道!” “那晚若不是兄台相救,休忘仇或许一生再无报仇机会。” 抬头,目光炯炯,绝无半点他意,休忘仇道:“因此,这一拜,兄台亦也当得!” 王小二下意识的看向师父,却发现师父的神情很奇怪。 似震惊!似不敢置信! 王小二第一次看见张三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张三此刻的心中,却只有一道声音在回响:四方村!竟然是,四方村? 行完两叩,休忘仇站起身,伸手一挥,腰间佩剑上的草结便落在手间,他走上前,将草结递到张三面前。 张三还未从内心的震撼里回过神来,有些呆滞的从休忘仇手中收下草结。 休忘仇郑重道:“方才是为那对父女,以及冤死的家人叩首。而兄台救命之恩,休忘仇一身,唯有手中剑还算有些价值,可剑乃恩师临终遗物,不能转赠,因此对兄台大恩无以报答,唯有将草结送于兄台,当作信物。” 抱拳行礼,白衣剑客决然道: “从今往后休忘仇若见此物,不管持草结者是何人,提出任何要求,只要不违背本派门规与道义,便是刀山火海,休忘仇也绝不提半个不字!” 剑客报恩,字字铿锵! 自是没有半句虚言! 张三默默的看着眼前之人,一点敬意,油然而生。 王小二放下油条,一脸花痴的看着休忘仇,心底想着: 为什么大侠这个职业,向别人下跪都可以这么帅啊?! ······ ······ 休忘仇走出了书画店。 张三坐在厅堂里,看着手中的草结,他不由想着:原来,当年真的还有活口,真的还有人幸存。 家乡······ “师父?你怎么了?”王小二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然而张三没有理会他,一步踏出了店门,只有一个人背影的街道上,张三问道:“你现在住哪里?需要什么帮助吗?比如药之类的。” 在后边的王小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我师父吗?! 街上,休忘仇缓缓转过身来,白衣剑客他微笑,抱拳,行礼,最后摇头,表示什么也不需要。 “我最近住在那对父女原本的面铺里,不过清晨晚间,我一直监视着县衙,所以即使兄台来了,可能也会见不到我。” 在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休忘仇便走了。 张三很明白休忘仇的这番话有什么含义。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行踪,代表一种绝对的‘信任’。 这就是‘侠’吗? 张三暗自低语。 第四十一章休忘仇的噩梦 “师父······” 张三敲了一下王小二的小脑袋,但很轻,很轻······ 王小二其实是想问师父,为什么会突然想帮那个大侠,但现在王小二更想问,师父今天揍他为什么这么轻?是因为没有吃早餐吗? 张三轻声说:“不要问,那不是一个好故事。” 王小二看着张三有些不敢相信,或许是因为今天师父给他的震撼太多了。 第一次看见师父震惊到失神。 第一次见到师父主动帮人。 还有此刻,王小二第一次见到张三······露出了悲伤。 师父也会难过吗?师父居然会难过! 王小二不由这样想着。 ······ ······ 这一日从开店到关门,张三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或许是因为他确定了从第一次见到休忘仇时,心底深处的那个猜测。 夜晚的时候,王小二发现师父不在家。 不过王小二没有慌张,因为他知道师父去干什么了,毕竟家里的密室少了好些疗伤用的药,总不可能时被别人拿了去吧。 ······ ······ 面铺的隔间里,休忘仇盘坐着调整自己的内息。 星海派的内功除了极为雄浑以外,还有着疗伤的能力,当然如果再加上眼前这几瓶药物,他恢复的肯定会更快。 不过说来这几瓶药来的也怪,之前听到门外有异动,施展轻功从房顶向面铺门口看出的休忘仇,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只找到几瓶药物留在门口。 药他都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可会是谁送来的呢? 其实休忘仇心底清楚。 休忘仇微微一笑,暗念:果然还是师父说的对,这江湖上,也不只是有黑道的那些卑鄙败类,有善心的人,总还是会有一些的。 就是······ 对当日张三看出草结编制手法一事,休忘仇其实没有忘记。 你,究竟是谁? 休忘仇在心底喃喃。 但监视了县衙一日的休忘仇,其实也很累了,加上伤势还在,所以虽然苦思了一会,但休忘仇还是很快的睡去,不过他并不会睡很久,因为他害怕县衙里的那只畜生会乘夜逃窜。 只睡一会吧。休忘仇是这么想的。 这一夜,素来少梦的休忘仇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二十年前,他还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在村庄里被一个‘猎人’发现了。 他死命的跑,但没有人出来帮他。 可他心底里知道,村子的那些邻居,朋友们其实就躲在周围的村屋里,可他们没有人愿意出来。因为他们也很害怕,害怕死,害怕反抗后死的更快更凄惨。 这是一场杀人的游戏! 那十二岁的他,该怎么办? 他只好跑,用力的跑! 直到一个拐角,他跑到村里堆积草垛的地方,他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放在一个草垛前,然后转向往着小村外的河道跑去。 还好四方村堆积草垛的地方在村角,离河流很近,只要能上桥,再过了河,就能进山了! 可是,那些‘猎人们’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其实村外早就被猎人们围住了,当十二岁的孩子逃出村的瞬间,两个‘猎人’就注意到了他。可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的孩子,只能疯狂往着河道跑去。 可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的大人呢? 就在被抓住的最后一刻,他跳进了湍急的河道,被河流冲走了。 或许那些猎人们已经默认,一个小孩子在夜晚掉进那么深,那么急的河,怎么可能活呢?所以他们很自然的离开了河道,狞笑着继续去守着村落的外围,继续着他们的游戏。 梦到半夜。 休忘仇惊醒,这是一个噩梦! 他冷汗直流的从地板上起了身,脑海中不断回忆着的恐怖画面,其实不是当年自己落水,其实休忘仇心底明白他真正的噩梦,是那只鞋子······ 那只,被他放在一个草垛前的鞋子。 这才是他噩梦的根源。 ······ ······ 另外一边,书画店里,王小二蹦蹦跳跳的在大堂里摆起了清粥和油条。 毕竟帮助了大侠的师父,总显得那么值得敬爱。 忙了一夜没睡好的张三,闻到了早餐的味道还是醒了过来,刚从后院进来,就看见了一脸‘谄媚’的王小二恭恭敬敬的递来了筷子。 这王小二怎么越来越像我小时候了? 张三暗自嘟囔了一声,接过筷子。 “师父,你昨晚去哪了?” 张三像以前的每个清晨一样,先拿出银针在粥和油条里插了几下,然后边吃边道:“你昨晚不是进过密室了?还问。” 王小二笑道:“我当然是知道师父你去给大侠送药了,就是师父你的轻功那么好,县南县北跑一趟怎么可能要用一整夜的时间呢?”kuAiδugg 这小徒弟还真机灵。 感叹过后,张三淡淡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去找了一趟那个黄老头,也就是你嘴里的黄爷爷。” 王小二对那个黄衣服老头印象十分深刻,也知道那个老人是白云郡第一黑道组织‘黑云’中老资格的前辈,便对张三昨夜的行踪更感兴趣了。 王小二问:“师父,你去找他干什么啊?难道要接任务?” 有你娘每个月的津贴养着咱们,我接个鬼任务啊。 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张三随意道:“当然是去问些有关休忘仇的事情,顺便问些最近江湖上的事情。” 出于对休忘仇的崇拜,王小二追问道:“那师父你问到了吗!?” 张三道:“没有,有关休忘仇的事情很少,倒是他师父星海派‘厉侠’——休海。这个人挺有名的,不过可惜前不久过世了,还有······就是我去查了下王家和毒谷。” “毒谷!”王小二一惊。 毕竟毒谷也仅次于黑云的黑道门派,在这次被休忘仇杀了两个地阶高手,只怕已经暴跳如雷,准备报复了吧。 张三则缓缓说道:“王家那边倒没什么大事,那个王老夫人病了,至于剩下的都是些下人,儿媳什么,他们家也没有其他亲人,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再造成威胁,至于毒谷嘛······” 张三把声音拖的老长,就是吊着王小二的胃口。 王小二连油条也不啃了,紧紧盯着师父。 张三笑出声来,道:“算了,告诉你吧,毒谷那边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自顾不暇了。” 第四十二章张三的噩梦 拜入张三门下,自然就是拜入了正派门下。 正派是什么派? 黑道杀手大派!三代杀手,历史悠久,就问你怕不怕? 然而作为第四代弟子的王小二,当听到黑道同仁‘毒谷’正有什么**烦,所以可能管不了小云县的事情时,显得十分兴奋。 果然是黑道之耻! 王小二兴奋的问:“师父,他们碰到什么**烦了?快说给我听听!” 张三道:“注意下你黑道的身份好吗?他们可是我们的同道啊,不过,嗯哼,其实事情也简单,前几天王府设局,毒谷来的居然是蝎子和蟒蛇,这两个人除了地阶杀手的身份以外,他们分别还是毒谷两个堂口的堂主。” 王小二疑道:“那怎么了?死了就再换呗,师父你不是说毒谷高手很多吗?” “不,不!小二,你还是天真了。”张三感概道。 随后,张三向王小二解释了一番这个时代的黑道组织的内部法则。 在这个人人练武的时代潮流中,在这个黑道势力澎湃发展的大势里,一个黑道组织堂口的堂主,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以武服人’而是要‘以理服人’甚至‘以财服人’。 没错,以理服人! 这年头在黑道里做堂主,已经算是高层人员,单单用武力服人是不现实的,毕竟一个堂口几百号人,个个人阶起步,你做堂主不以理服人争取手下支持,不以钱收买人心争取手下效死,谁听你的? 真以为混黑道只需要能打,而不需要智慧和人际关系?别天真了,地阶再强,几百个人阶往那里一站,你还想怎样? 所以这年头混黑道混的那是黑道吗?那混的都是人情世故! 这就导致每一个黑道高层人员,不管组织大小和他们个人的意愿,只要坐上那个位置,总会使用各种手段笼络手下,从而在自己的组织里形成派系。 然而这次毒谷在两位堂主死后的新任堂主派遣问题上,显然是出了问题的。 从黄衣老者口中可以知道的情报是,似乎是毒谷里有别的派系盯上了这两个肥缺,可高层彼此之间产生的分歧,总而言之最后派去的两个堂主不仅没有把手下收归自己门下,反而手下还各种闹事。 不过这些说到底都是家务事。 真的问题来自于,黑云这个白云郡第一大组织,眼看着白云郡里的这位‘黑道同仁’,最近死了两位兼任堂主的顶尖高手,内部又出现了混乱,出于‘黑道同盟伟大的道义’似乎有把手伸进毒谷地盘的迹象。 理由嘛,当然是找出杀死‘蝎子’和‘蟒蛇’这两位同仁的真凶。 口号嘛,当然是:同为黑道,我‘黑云’义不容辞! 王小二听得一脸震惊,大声感叹道:“想不到黑云组织这么讲道义,居然还要去毒谷帮忙!我太感动了!” 张三差点一口清粥喷到王小二脸上,骂道:“你傻?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王小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父,你说呢?” 张三也是罕见的一笑,说:“反正,你的那位大侠最近应该是没有人会找他麻烦,等他恢复了地阶上段的武功,估摸着也没人敢乱找他的麻烦。” “不过那个大侠伤一好,可能就要走了吧。”王小二略有失望的说。 张三则道:“那可未必,他不是说了,来小云县是为了报仇,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他的大仇就报不了了。我猜,这个休忘仇在小云县,还剩下一个人没杀。” 张三稍一提点,王小二立即明白了过来。 “师父的意思是说,新来的捕头,还有一众跟来的捕快,账房,师爷死了一大半······好像,还真的剩下一个人。” 张三点了点头:“对啊,新来的,不还有一位‘县令大人’吗?” 王小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王小二稍一思索,又把眉头蹙起。 富商和黑道的问题暂时都解决了,可王小二隐隐觉得好像还有什么问题。 “你在想什么?”张三问。 王小二放下手里的碗筷,道:“那个大侠,杀了那么多官府的人,为什么郡里没派人过来呢?” 张三迟疑了一下。 如王小二所问,但其实昨夜张三也问过黄衣老者,但是得到的答案非常诡异。 白云郡的郡府方面,的的确确的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没有收到小云县这里发生了连续刺杀官府成员的事件一样。 就算是官府腐败,不过应该还没到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还无动于衷的地步。 张三甚至猜想过,难道是那个县令自己没有上报吗? 那也太荒谬了些。 ······ ······ 想不通,那便不想了。 毕竟郡府的实力也绝对不弱,至少组织一支小军队的实力他们是有的,如果郡府那边真没有行动,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张三从那日和休忘仇的对话里,隐隐也明白了,休忘仇这次来小云县,不是为了杀贪官,除恶霸之类的事情。 休忘仇,就是来复仇的! 张三很清楚这一点,至于是什么样的仇,其实,当休忘仇那时说出那一句: ‘这一叩,则是为休忘仇为死去多年的家人,以及那些冤死的村民而叩!’ 张三也大概明白了,休忘仇来此究竟是为了报什么样的仇。 故乡的仇。 亲人的仇。 二十年来的······血仇! 想到这,张三的手也紧了! 因为昨夜忙活了整夜的缘故,此刻让王小二站店,自己在后院歇息的张三,因为脑海里曾经的那一幕幕,竟有些睡不着。 但其实把张三的难眠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两个字。 报仇。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和休忘仇一样,张三也做了一个噩梦。 但张三的噩梦却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屠村惨案。 而是十多年前的一个任务。 那次任务是张三和师父以及一堆职业杀手一起做的,是一次少见的大量杀手一起行动的特殊任务,记得当时任务的过程中出了岔子,虽然已经潜入了那家大宅子,可最终杀手们还是被人发现了。 张三还记得,那时候,师父说由他和其他杀手在外边拦住那些来救人的高手,让他赶紧进屋解决目标。 只要目标人物一死,以他们正派的轻功,想要脱身并不不难。 当时的张三没有想那么多,就冲进了里屋。 见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的眉眼很慈祥。 但张三把他杀了,一点犹豫也没有。 这,是张三的噩梦。 第四十三章复仇 梦醒时分,张三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王小二做好的饭菜香味,从大厅传来。 从噩梦里回来的张三,艰难的笑了一下,说:“复仇这种事,离我还真是遥远呢。” 还是先吃饭吧。 ······ ······ 五日后,这个月眼看着到了月底,天清气朗。 休忘仇早上起身,用面铺里的一些材料做些了面食。 难吃归难吃,毕竟不要钱,身上只剩下两文钱的休忘仇已经十分满足了。 洗漱,擦剑,背剑。 休忘仇在面铺里,朝着北方,叩了三个响头。 “爹,娘,师父······忘仇,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休忘仇目光如电! 借着张三的医药和自身地阶上段的内功,仅仅五天,伤势好了九成的休忘仇已经按奈不住内心的仇恨了。 二十年苦修,只为今日。 休忘仇一字一顿道:“林帮主,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 ······ 县城的另外一边,书画店中。 “师父!我娘那边怎么还没来信?” “是呀。”张三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三对王小二母亲的信倒是没有半点兴趣,但是眼看月底了,平时每每月半时候就会寄过来的信以及‘生活费’,到月底都还没寄过来,确实很奇怪。 张三提议道:“要不我们晚上去黄老头那里问问?我看他应该和你母亲是有联系的。” 王小二连忙点头,显然对母亲的信十分在意,说道:“好的好的,我们傍晚就去吧。” 张三也很郑重的点头,毕竟一百五十两的重量,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正当这师徒两个聊着,外边却传来一整噪杂的声响。 这街头巷尾,其实从来都是消息通达最快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张三选择藏身闹市的缘故。 由于最近小县城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出于好奇,师徒两个便走到窗口听了起来。 原来街上人们在说的事,是新任的县令准备小云县下的几个小乡巡视,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本来也就是县令职权之内的事情。 不过这新任县令似乎有些铺张,小小的一次巡视,排场还特别大,即便是不久前衙门里死了二十多人,居然硬是把附近几个乡镇武馆的高手全部请来,充当临时的护卫,此刻已经浩浩荡荡的在衙门口排起队伍了。 王小二和张三回到屋里,王小二直接说道:“师父,这个县令好像想跑。” 张三小心的将窗门关好,然后嗤笑一声:“找几个武馆的高手?顶天了人阶上段,凭休忘仇地阶上段的武功,除非来上几百个,否则都是死。” 王小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那既然人阶的武功没有用,那个县令为什么要找他们?还为什么出行要搞这么大阵仗?出行弄的全县皆知?” 张三反问道:“这还不明白?” 王小二略一思索,道:“嗯······我懂了!调虎离山是吧。” 张三感概道:“我常说,江湖是很老套的,果然,连跑路都跑的这么没前途。” 只是王小二却挠了挠脑袋,疑道:“可是师父,我好像觉得哪里有问题。” 张三道:“能有什么问题?王家人死了,毒谷的人暂时管不了,郡府那边又不派人,再不跑真坐那等死?” 王小二想了想,说:“好像,也对。” ······ ······ 正午,衙门口足有五六十人的队伍和一顶官轿子敲锣打鼓的离开了,围观的群众不少,都是些好事之人。 也有不少人议论纷纷,说这个县令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前些天县衙死了那么多人,不好好调查,搞什么巡视? 当然,这种话是不敢高声说的。 衙门边上的一家茶馆,张三和王小二极其奢侈的来到这里喝茶。 还没喝两口,张三边骂道:“小二,这茶你好意思收我三文钱吗?这水有问题啊!” 那小二态度竟然异常嚣张,反骂道:“爱喝就喝,不喝就走,什么水有问题?我们家的井和隔壁衙门是通的,要不客官你去衙门问问他们是不是再水里下了什么东西?” 这年头,这种服务态度还要得?! 但可惜,由于目前的角色是一个白面文弱穷书生,张三只好忍了下来。 茶桌对面的王小二则对这‘茶水’半点兴趣没有,等到小二走了之后,身子前倾,低声说:“师父,看出什么问题了?” 难喝毕竟也是钱买的,喝下一口茶后,张三也对王小二说道:“那个县令肯定不在轿子里,唉·····我还以为他会不会是玩什么战术,比如反其道而行之,结果真是让人失望。” 王小二又连问:“师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你说那个县令现在哪?” 张三耸了耸肩膀,道:“怎么看出来的?以后你跟着做任务,很快就懂了。至于现在在哪?这就要问休忘仇了,不过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是路过而已,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黄老头那里等着吧,他这人可不爱准时”https:/ 我的一百五十两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呢!张三在心底暗念。 王小二还是担忧道:“嗯,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大侠。我总觉得,哪里好像有问题,可又说不出来。” 王小二这几天里,这话说了好些次了,他总觉得事情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三一瞪眼,低骂道:“臭小子担心什么?你是担心我的医术?还是担心地阶上段的武功不能在这座小县城里无敌?” 这么一说,王小二也只好认同了。 ······ ······ 晚间时候,天微暗。 街上的人们缓缓收了摊子,回家去了,街道也逐渐的冷清。 忽然! 一道急匆匆的黑影从县衙里掠了出来,借着晚色窜上屋檐,飞快的朝着县南外跃行而去。 县衙外远处,一棵大树之上,一个白衣剑客等了多时了。 白衣剑客露出冷笑,喃喃自语:“林帮主,想走,只怕晚了点吧!” 同一时间,县南处的一座偏僻小院。 黄衣老者推开院门,看见张三他倒是没有意外,可不料连王小二也来了。 “黄爷爷!”王小二兴奋的喊了一声跑了过来。 黄衣老者没有想到会看见王小二,先是一愣,但混迹江湖多年的他立即平复了心情,露出微笑说:“是小二啊!快来让我看看,哎呦,瘦了?你师父饿着你了?” 王小二这次倒是没有理会黄衣服老者,忙说:“黄爷爷,我娘的信呢?这次怎么月底了,还没寄过来啊!” 第四十四章复仇(二) 其实今早张三给他传信的时候,黄衣老者已经猜到了,张三大概所为何事。 只是看着王小二期盼,兴奋的目光,黄衣老者眼色不可察觉的一黯,虽然很快的恢复正常。 黄衣老者从怀中拿出一张信纸,和一百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王小二,笑说:“都在这呢,你娘家乡那边的驿站最近出了点事所以这才迟了,你拿去看吧。” “原来是这样啊,害我担心了好几天呢。”王小二笑道。 黄衣服老者拍了拍王小二的小脑袋,笑骂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娘人那么好,那么和善,加上街坊邻居都待她极好!别担心了,去里屋看信吧,我和你师父又话说。” “好嘞!”高兴的王小二连忙答应下来。 ······ ······ “到底发生什么了?”张三的声音很低,也很严肃。 黄衣老者刚刚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异常,可终究没有逃过张三的眼睛。 老人叹息一声,将张三唤到角落,低声说:“他娘,死了······” 四个字,让张三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老人徐徐说来:“其实她娘早就重病缠身,他爹又死于江湖,她是怕小二孤苦无依,这才想给小二寻个师父,能教他些武功和本领,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我因为这个难以拒绝,所以明知道那天是七月初三,是小三你的······可我还是小二带去了你那。” 纵然黄衣老者和盘托出,可张三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那··那信和这钱又是从哪里······” 张三是个聪明人,话到一半,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只怕是那个母亲害怕自己的死讯影响到孩子,所以提前写下了信纸吧。 黄衣老者见张三明了,平静的说:“信是她提前写好的,至于钱,其实从一个月前,她母亲的钱已经见底了,这两个月的银两一直是我给的,小三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要回去,我知道你不会教那孩子虚的,所以这本来也是你应得的钱。” 张三看着黄衣老者,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张三看着手里的银票,竟然觉得有些重。 钱也会拿不下手吗? 我今天是怎么了? 张三对自己产生了疑惑。kuAiδugg 黄衣老者见张三不说话,心念小三这个孩子,本性果然也不是坏人。 这般想着,黄衣老者有意转移话题,便说道:“对了,五天前的晚上,你不是来问了我很多最近白云郡道上的事情吗?今天又有大事发生了,早上刚收到的消息。” 今天? 今天白云郡黑道上有消息? 可今天也是那个县令出行的日子啊。 难道······ 一瞬间的惊疑,让张三从王小二母亲的事情上回过神来,他忙问老者:“黄爷爷,什么大事?你快说给我听听。” 这下反倒是黄衣老者惊讶了,因为从十年前开始,他就没有见张三露出过慌张。 带着这样的惊讶,黄衣老者向张三说起了今天白云郡第一黑道‘黑云’所收到的一则讯息。 ······ ······ “王小二!!” 张三急切的喊声,让王小二不假思索的立即从里屋跑了出来。 张三对着王小二急切说道:“你说的‘奇怪’都是对的。” 可不等王小二多问,张三继续道:“今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先走一步!” 话闭,天阶的轻功没有掩饰的展现出来,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小院中,留下讶异无比的两人。 黄衣老者在惊讶,小三的轻功,为什么半年不见,突然就好到了这种地步!? 王小二则惊疑刚刚张三的第一句话,师父说‘奇怪’是对的,是什么意思? “黄爷爷。”王小二唤了老人一声,问道:“你和我师父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么着急?” 黄衣老者也疑惑,坦白的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你师父五天前不是来问过我道上的事情吗?我看他很在意,所以就把组织今天发现‘暗楼’刺客,在两天前出现在白云郡边境的事情告诉他了。” 王小二也惊了一惊,忙问道:“两天前?黄爷爷你说两天前?!还是白云郡边境!” 黄衣老者越发疑惑,怔怔的答道:“是啊,两天前······如果他们没有停歇的话,以他们的速度,可能已经到了附近,当然也不排除转向去了别的县城的可能性。” 王小二顿时明白了师父离去的原因。 黄衣老者则说道:“你和小三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王小二看向老者,最终没有选择把休忘仇的事情说出去,可也因此,王小二的心底也和张三一样开始焦急起来了。 ······ ······ 朝着县城外不断施展轻功,跃动在屋顶的张三,并没有停下思考。 此刻,他终于明白,王小二口中一直再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很奇怪! 五天前的晚上,当张三从黄衣老者的口中确认毒谷暂时不会再造成威胁,王府更无力能把休忘仇怎么样之后,当时张三和王小二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白云郡的郡府竟也没有派人前来小云县。 毕竟是下辖的县城,发生了官差大量死亡的事件,郡府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可这毕竟是一件好事,让张三和王小二都小小的开心了一下,可问题的关键也在这里······ “我怎么连这都没想到!?”飞跃到又一座屋顶的张三,在心底怒骂着自己。 既然王府,毒谷,郡府全都没有管,或者暂时不能再管这件事情,那么······ 那个县令为什么不逃?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 当然不可能,从休忘仇的报复行动里就能知道,他报复的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群人,一个团体,留到最后那个,必定也是最大的报复对象。 这样的人,当然知道休忘仇盯了上自己。 休忘仇在大街上与人死斗,虽然斩杀对手,但被毒谷两大高手重伤,这种发生在大街上的事情,那个县令必定都是知情的,而在县城里没有找到休忘仇的尸体,也能证明休忘仇这个地阶上段的高手还活着的事情。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不逃呢? 起初,张三以为是这个县令自知,自己已经被休忘仇盯死,而黑道和郡府那边又没有助力,所以他不敢擅动。 可现在看来,这个推测根本是错误的。 要逃走,还有比休忘仇重伤更好的时机吗? 难道等到休忘仇伤好了,就更有把握逃走? 当然不是,这个县令其实是在等! 等他真正的强援——暗楼! 不得不说,这个县令胆子大的可怕,毕竟日夜被休忘仇这种地阶上段高手盯上的恐怖,只怕任何人都会想逃的。 “如果我的设想都是真的,那么今天早上的那场出行,也是假的,都是为了让休忘仇麻痹大意的手段!”张三喃喃自语。 “出行的方向是北,可小云县北边都是平原和农田,在那里设伏毫无意义,南边则是山岭之地······一定在南边!” 终于想明白各处关节的张三朝着县城外飞奔而去。 第四十五章复仇(三) 事实上,张三的猜想已经全部正确,新任的小云县县令,又或者说二十年前的乐杀帮帮主‘林怒’,其实他就是在赌! 因为他心底也明白,就算逃的了一时,也会被休忘仇这个高手追杀一辈子。 林怒更明白,一个三十岁左右就能有地阶上段武功的人,将来一旦修炼到天阶,只怕连暗楼都不敢管他的事。 所以他赌! 他赌休忘仇在重伤的这段时间里,为了能有绝对的把握杀死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只会暗中监视,因为他林怒的武功比王虎都还要再强上一线。 而只要等到,或者拖到远在北方的‘暗楼’派的人来到。 一切就结束了。 ······ ······ 小云县南郊,有一片黑竹林,其中有一间很小的小庙,供奉着故事中的仙人。 小庙的门是开着的,其中仙人的仙像眺望庙外,似乎在看着那个白衣剑客二十年后的复仇。 黑色的竹林被风吹动,一片带血的竹叶落在地上。 庙前。 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可怜至极的往前挪动着,一边喊着:“帮主···帮主,我听你的话,一直守在这接应你,救我····救我······” 可喊了几声后,男子渐渐的不动了。 白衣剑客休忘仇正站在这个死去男子的身后,至于一身黑衣的林怒就在男子身前的不远处。 休忘仇的剑上都是血,显然刚刚凄惨死去的男子是他杀的。 举起剑,指向林怒,休忘仇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狰狞的模样,道:“林帮主,二十年不见了,想不到你竟然入了官府,真是可喜可贺······” 林怒淡淡的看着身前那具尸体,他忽然露出笑容,道:“我应该谢谢你,杀了我包括王虎之内的这些好‘兄弟’,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 休忘仇漠然道:“我说过,这是一场游戏,你···是最后一个,我会切开你的咽喉,斩断你的手脚,然后,和你慢慢玩的。” 他的话,像是恶鬼一样恐怖! 或许当面对内心最大的仇恨,再正义的侠客,也再无什么‘正义’了吧。 此刻竹林里的白衣剑客只是单纯的复仇者而已。 可面对休忘仇的威胁,林怒却笑了。 林怒朝着休忘仇,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是嘲笑,那是讽刺。 休忘仇皱起了眉头,隐隐察觉到了危险。 就在此刻! 嗖!的一声,一道冷箭从后方破空而至! 立即察觉到的休忘仇抬手回剑,快若闪电的星海派剑法,在冷箭近身之前,就将之一剑劈开了。 可是随着休忘仇回身的瞬间,周围八处林中,八个蒙面黑衣人忽然出现,他们再次射出八支玄铁所制的暗箭! 对方显然是经验老道的高手,第一箭只是诱休忘仇先出一剑,而这八支暗箭要比第一支快上数倍,眨眼便从四面八方来到休忘仇的身边。 “星海风·乱!”休忘仇一声大喝! 剑起,剑气,剑舞动!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剑招散出的刚猛剑风,连猛射而来的玄铁箭支都能打偏,可是······ 七支玄铁箭全部被打偏,却还剩下一支穿过血肉之躯,将休忘仇小腿刺穿。 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即便是休忘仇这般高手,面对玄铁箭矢,加上被人偷袭,也不可能一剑偏开所有箭锋,一时间吃痛之下,连他也半跪了下来,单手撑着地面。 林怒在旁哈哈大笑,张狂无比的说道:“不愧是暗楼!知道是地阶上段的高手后,也敢出手狙杀!换了毒谷和黑云,只怕钱再多,他们也要掂量掂量吧。” 八个黑衣人持着弓弩,缓缓的从竹林深处围拢过来。 而休忘仇的正对面,一个消瘦的黑衣挎刀男子也正缓缓走来。 与八个黑衣人蒙面不同,这个挎刀男子裸露着脸庞,脸上有数道刀疤,看着十分恐怖,他莫约四十多岁,步步走来,脚步声声震耳,显出极其深厚的内功。 隶属于暗楼,地榜杀手排名第二位的‘黑山客’来到此处! 休忘仇抬头,冷冷看着那个消瘦的刀疤脸男子,在听到‘暗楼’二字的瞬间,以及对方腰间的黑色重刀,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对手的身份。 黑衣人们却已经靠近,他们举起弓弩,拿出背后箭筒中的玄铁箭。 “慢。”黑山客抬起了手,制止了手下拉弓的动作。 来到近前,刀疤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黑山客道:“星海派自从‘厉侠’休海老前辈死后,我以为再无高手,可刚刚那一剑星海风,绝对已经承袭了星海派剑招精髓!像这样的高手,不被我亲手杀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休忘仇冷眼看去,他站起身,手中剑起,挥斩两次,将刺穿右腿的箭矢两头斩断。 举剑,朝向黑山客。 其实本来休忘仇不想说话。 因为他的师父告诉过他,和卑鄙小人说话,是会脏嘴的,可是听到师父‘休海’的名号的时候,休忘仇这次决定破例。 竹林有风,荡起白衣。 休忘仇露出笑容,讥笑道:“休海老前辈?似你这等脏嘴,也配直呼我师父的名讳?”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藐视我暗楼堂主!”八个黑衣蒙面人中,顿时有人怒骂出声。 却听休忘仇哈哈大笑道:“纵然暗楼楼主来了我也不惧!!又何况你们这些臭虫?一对一?你也配吗?要不然,你们还是九个一起上好了!” 黑山客地阶上段高手的身份,并没有震住休忘仇,反而激发了他无限的斗心! 摘下腰间黑刀,黑山客大大的咧着笑容,笑容似天真,似残忍。 “很久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后生了,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趁你之危,我这些下属不会出手,不过,我还是会让你明白,即使同样是地阶上段,武者与武者,还是有区别的!” 黑山客举刀,内力震荡黑衣。 刀势未起,已有人逼人之感。 休忘仇抬剑,剑锋芒微动,隐有剑鸣。 剑尚未出,已让人心惊胆战。 天阶以下,便是地阶上段,此刻竹林中,两大地阶上段高手,准备开始他们的死斗。 第四十六章剑! 剑气横过,截断黑竹。 竹林之中,一片又一片的黑竹倒下。 星海派的剑法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一个‘快’字。 一招一式,连贯叠加,便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强过一剑! 江湖流传,与星海派剑法高手对决,不可将战斗拖入持久战。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说法,那就是因为星海派除了剑招快,剑招彼此连接起来更能形成剑势,而剑势则会带动接下来剑招,变得越来越快! 所以一旦星海剑势成形,施展剑术者只会越战越强,不到内力消耗殆尽,绝不会停歇。 黑竹林中,休忘仇又是一剑‘一星闪’快如闪电的朝着黑山客的左肩刺去。 黑山客手中重刀倒翻上划,将一星闪的剑势破开。 然而正等黑山客欲乘机反攻之时,休忘仇左脚猛踏地面,整个人凌空倒翻,不仅避开黑山客将来的攻势,反而在半空之中再施剑招,将之前被断的剑势,再以新的剑招相连。 星海派剑招——星雨! 半空之中,一个刹那间,剑锋连刺十次,便是十道剑气扑杀而下。 黑山客在此刻完全收起了轻视,通过之前的交手他已然明白,对方不仅仅只是将武功修炼到了地阶上段的武者,而是一个真正身经百战,有着丰富厮杀经验的剑客! 十道剑芒,洒下! 如此快的剑气,躲自然是来不及的! 但见黑山客大喝一声,挥刀一圈,刀气似猛虎一般将数道剑气咬住,至于剩下的几道剑气,虽然越过刀气的阻拦,但黑山客又岂是疏于战阵之人,他身形灵动偏转,便将几道剑气躲开。 攻时如猛虎扑食,避时似花豹腾挪灵动。 暗楼黑刀——虎豹势! 休忘仇星雨之后,落在地上,只是还不得黑山客回过神来,休忘仇又出一剑,将方才的‘星雨’剑势连贯起来! 星海派剑招——星光横。 剑光乍起,如星光一般绝美,虽然只是如同初学者横劈一般的姿势,可是在对手的眼中,此刻横劈而来的一剑,竟似一线星光般绝美! 绝美,但也绝险! 黑山客自然不会被这绝美的剑势所欺骗,竖刀与身前,黑山客同样劈出看似简朴至极的一刀。 暗楼黑刀——斩刀势! 刀与剑碰撞在一起,附着在刀剑上的刚猛内力,顿时爆发,火光四溅。 好在黑山客的刀与休忘仇的剑,都是当世名品,否则寻常兵器,只怕此刻已经被两人的内力所震断。 交撞之后的两人再次退开,可是厮杀之中,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又一次,又是休忘仇发起了进攻。 休忘仇很明白,他的剑势不能停! 星海派的剑,不能停! 然一众在旁看着的暗楼刺客早已经惊的不知所以。 要知道即便是大武国,天阶高手也就那么些,在天阶之下,最强的自然就是地阶上段。 可地阶上段高手之间的差距是所有武功阶段里,差别最巨大的,远远超过比如地阶下段和地阶中段等武学阶段。 原因也很简单,能一连打败好几个地阶中段的是地阶上段,能和天阶下段过上二三十招而暂时不败的,也是地阶上段! 那这两种地阶上段的高手,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是! 而地榜杀手前十的,无一例外,全部属于能和天阶高手过上几招的,最顶尖的地阶上段高手,甚至为了这些高手,江湖上还有一种叫做‘小天阶’的说法。 可休忘仇呢? 一个素来无名的江湖剑客,虽然师承星海剑派,不过那也只是一个二十年前兴盛,现在已经不知没落成什么样的江湖门派。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此刻,在腿脚受伤的前提下,竟然压着地榜第二杀手‘黑山客’在打! 就在几个刺客不敢置信眼前一幕之时,黑山客又与休忘仇连续交手十几招,可场上的形式却是越发的明朗。 休忘仇,竟然占据了上风! 连黑山客也是越打越心惊,他早听闻过星海派的剑法只要剑势不断,就会越战越强!但他自信自己苦练四十年的暗楼黑刀,绝不逊于那个已经破落的门派。 就算先观望一下休忘仇的剑法,过上十几招,他再斩杀休忘仇也是有把握的。 可是十几招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他黑山客想要阻止休忘仇的剑势,却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强过一剑! 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剑派,也还是第一剑派!他们的剑法,不容任何小觑。 就在下一瞬,剑光横过,剑势已足! 黑山客被休忘仇的双眼紧紧盯住,武者生死之战对视的双眸,能看懂一切。 黑山客明白,休忘仇要出绝杀了! 积累了数十招的剑势,一旦爆发,那后果······ “放箭!”在顾不得什么地阶高手体面的黑山客狂吼道。 好在手下暗楼刺客,每个也都是身经百战,听到命令的瞬间,立即反应过来,开弓射箭。 然而休忘仇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这些黑道的卑鄙小人,能够有什么公平决斗之说,八支玄铁箭射来的瞬间,早有防备休忘仇,也已经将内力,剑势全部完备。 白衣剑客一声狂吼:“星杀!” 剑不动,却似动,一圈剑气从剑身绽放,将八支玄铁箭全部震开! 这还没完,休忘仇持剑如龙虎出山一般,狂然冲向黑山客,此刻休忘仇眼眸中的凶戾,似乎在说着:这一剑······杀你!! 黑山客被被剑势所逼,连连后退,直到身后顶住一棵不曾被他发现的黑竹。 此刻,竟是退无可退了! 可黑山客乃是地榜第二的杀手,当然不可能束手待毙,更何况他四十年刀术,也不是等闲,虽被休忘仇逼到绝地,可于绝地,他未必不能反攻! 就当黑山客准备催动全部内力,拼死一决之际,休忘仇的身形歪了一下,就一下,就一瞬间······ 可是,这一幕却没有逃过黑山客的眼。 是他的腿伤! 原来打了这么久,他一直再忍,如今一剑无前的刺来,剑势如此猛烈,看来他的右腿已经忍受到极限了! 一念至此,黑山客不会放过这个转瞬即机会。 内力运至脚边,一颗石子破空,阴险至极的打在了休忘仇右腿箭创之处! 休忘仇一声痛呼,剑势顿慢。 瞧准机会的黑山客挥出了他最强,最狠的一刀。 暗楼黑刀——虎咬势! 这一刀,破开剑势,狠狠斩在了休忘仇的胸口。 第四十七章噩梦 休忘仇二十年来一直在做一个噩梦。 噩梦的来源是一只鞋子。 一只被他放在一个草垛前的鞋子。 那年他十二岁,在村子里被‘猎人’追赶的时候,在村角落堆放草垛的转角处,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八岁的孩子,正往一个草垛里钻。 八岁的小孩子看见十二岁的大孩子,小孩子给大孩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表示不要让人找到他。 可十二岁的休忘仇在那个小孩子彻底钻进草垛后,跑到草垛边上,然后把自己的鞋子放在了草垛前。 最后他绕开草垛,逃出村庄,虽然被另外两个‘猎人’发现,导致他意外的坠河,可最终,他活下来了。 至于那个八岁的孩子呢? 休忘仇不敢想,二十年来,他想都不敢想,只是一直,一直做着那个噩梦。 ······ ······ 天暗了,一片破败的竹林里,一地的鲜血。 剑势被破的休忘仇没有放弃,他强撑着,又和黑山客这个地阶上段的高手交手数合。 可是结果却是,数合全败。 手臂,腹部,脸上,全部被刀气所伤。 那些暗楼的刺客们也看出休忘仇是强弩之末,放下心来,在一旁用有趣的目光打量着那个一身是血的白衣剑客。 白道第一剑派? 看来不过如此。 强烈的痛楚让休忘仇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站着的身姿不再挺拔,甚至开始摇晃。 我败了? 我败了。 胸前的那一刀,已经断绝生路。 休忘仇逐渐低头,血从唇角垂成一条线,落在他残旧的靴上。 黑山客也受了些伤,内力消耗剧烈,可显然他已经稳操胜券,他走到休忘仇身前,没有吝啬赞扬:“很了不起,三十多岁就有这等武功,将来天阶有望,不过可惜,就算我胜之不武,也是我胜了,因为······” 渐渐将手中黑刀举起,准备挥下最后一刀的黑山客道:“因为,这就是江湖。” 江湖,从来不在意你是怎么赢的。 江湖,只在意你赢了没有。 可低头望着自己旧靴的休忘仇,忽然开口了。 他说:“师父说,我派的剑招都像星光一样美,可是,星,是会闪烁的。” 星星,是会闪的。 正值晚间,天猛的一暗。 一个暗楼的刺客听见耳边有人呼喊:“快拦住他!!!” 这个刺客觉得很奇怪,天这么暗,谁能行动?又要他怎么拦? 可随之而来眼眸处的剧痛,让他明白一件事情。 不是天暗了,而是他的双眼被人划破了。 那剑快到令人难以置信,甚至连疼痛都是被双眼被划破后一会才察觉到。 休忘仇临死之际,出剑了。 星海派剑势不断,则天下无敌,可剑势要是断了呢?针对星海派的剑术,二十年前的江湖人都明白,要破星海派的剑法,就要先破他们的剑势,剑不能连贯,则不能为‘势’。 这或许是星海派剑法的唯一破绽。 可十几年后,星海派‘厉侠’休海,创出了一招剑法,只能在剑势被破之时使用,剑势被破的越彻底,剑法的威力就越强。 这一剑,星海派剑法——星烁。 刹那间,三个护在林怒身前的暗楼刺客永久的被夺走了光明。 休忘仇临死之剑,不杀黑山客,只为杀林怒! “我要你死!!” 伴随着休忘仇的怒吼,一剑急来,挡无可挡,即便林怒是地阶中段的高手,可在这一剑面前,只觉得死亡已经无可避免。 “啊!!”林怒发出痛苦无比的嘶吼声。 这一瞬间,一棵黑竹倒下,仿佛象征此间故事的完结。 小庙的仙像,还似之前那般,静静凝望庙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林怒没有死。 休忘仇的剑偏了,只是刺穿林怒的左肩,虽然剑上的内力足以废掉林怒整条左臂,可林怒终究没有死。 然而为什么偏了呢? 休忘仇低头看着刺穿他右肩的玄铁箭。 这箭为什么会这么快? 回头看去,休忘仇找到答案,看着黑山客身边的箭手,和黑山客投掷的姿势,他明白一切。 可恨······· 爹,娘······孩儿无能。 逐渐失去力气的休忘仇跪在了地上。 身后众刺客和黑山客步步紧逼。 死就是下一刻的事情。 这一时,竹林间忽起大风,卷起尘土,人们下意识的举袖挡了挡风。 风来的又快又大,却很快的停歇。 一白衣人蒙面人如伴随着大风一般,来到竹林之间。 黑山客停了停脚步,久经江湖的他什么没有见过,可是眼前这个白衣人的轻功确实惊艳到了他! “好俊的轻功!跟刚才的那大风无关,人来之时,竟没有半点声响。”黑山客暗自喃喃。 江湖上除了一些大盗以外,很少有人会轻功奇高而武功奇差,所以通常轻功高明的人,武功也不会低。 黑山客打量了白衣人一眼,发现些许古怪。 白衣人一身衣袍右臂处裸露着,脸上的蒙面,似乎就是临时撕下右臂衣袍充当蒙面用的面巾。 “阁下······” 黑山客小心翼翼的想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不过白衣人竟连让黑山客说完话的时间也不给,一把背起休忘仇就欲要离开。 “想走!”黑山客怒喝一声,身子前扑,抬手便是一刀! 暗楼黑刀——斩刀势! 可令人惊异的一幕却出现了。 但见白衣人裸露的右臂一抬,直接迎向黑山客的重刀,以及威势迅猛的斩刀势。 然而,刀与血肉之躯碰撞在一起,竟然发出阵阵火花。 这白衣人竟然用手臂挡下了蕴含地阶上段高手内力的重刀! 黑山客惊怒交加的暗念:这是什么武功! 正当黑山客与周围还能看见的刺客们,惊讶的不能自己的时。 白衣人低声怒喝,挡开黑山客重刀,偏偏黑山客之前已经被休忘仇消耗了大半内力,加上此刻心中的震惊,便被白衣人推开了数步。 纵身跃起,白衣人带着休忘仇,身法竟还是轻盈无比,跳上黑竹,踩着竹叶,翩然离去,宛若白鹤一般灵动。 竹林遮掩,不便射箭,几个刺客正欲跃起去追,却被黑山客阻止。 黑山客怒道:“以你们的功力追不了,我内力消耗大半只怕也不行,但那个方向是小云县,林怒,和我们一起回去!” 黑山客面色极为难看,毕竟都已经能必杀休忘仇了,却横空出现一个白衣人将他救走,他又怎能不怒。 至于身受重伤的林怒,见到黑山客的脸色,哪敢反驳,一众暗楼的刺客在做了些简单的医治和包扎后就立即出发了。 第四十八章我们有罪,我们无罪 “王小二!一盆热水,一盆清水,快!” “布带还有吗?快拿来!” “火芝散呢!?你上次不是拿去看了吗?” 生命就在手间。 张三学了很多年医术,可每一次用,每一次都是为了自己,除了那晚,虽然这是他第二次救人,却是第一次医治这么重的伤,他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夜,不知过了多久。 密室里,张三取出箭矢,又完成休忘仇胸前最后的包扎。 王小二不在,因为师父说还需要更多的清水,所以他到外面打水去了。 休忘仇则静静的躺在密室里临时用桌子拼成的‘床’上,仍然昏迷不醒。 ······ ······ 夜半,外边微雨。 密室里的张三满手鲜血,沿着密室的墙壁,缓缓的坐了下去,神情明显的憔悴,显然为了医治,他耗费了不少心力。 王小二吃力的抬着一桶清水,这沿着往下的阶梯,回到密室。 “师父······”王小二看着累的坐在地上的师父,怔了一怔。 张三看着王小二,王小二看着张三。 王小二最终还是看向休忘仇,小心翼翼的问:“师父,大侠他······” “没救了。” 张三冷冰冰的话语落下,似乎不带一点感情。 王小二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一桶清水洒在地上,覆水难收。 王小二跌坐下去,张三静静的凝望着桌上的休忘仇。 还能怎么样呢?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用的药一点也没有少。 可还能怎么样呢? 江湖就是这样。 张三显得比王小二坚强,也冷漠很多,或许是因为二十年来早已见过无数生死的他,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张三从箱子里取出一炷香,放在角落点燃,诡异的是,这香点燃的瞬间,一股异香立刻就遍布了密室。 张三又走到休忘仇身边,拿出一颗血红的丹药。 “师父······”还流着泪的王小二,在问张三想做什么。 张三拿着丹药,说:“激神香加上这颗丹药,再有我之前的医治和他的内功,还能回光返照,应该可以让他再活一炷香的时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遗言吧。” 扶着休忘仇从桌子上坐起,喂他服下丹药后,张三扶着休忘仇靠向墙壁,让他半躺在桌上。 随后张三回到原位,坐在已经被打湿的地面上,静等休忘仇醒来。 ······ ······ 眼皮很沉重。 可下意识的,还是想要睁开眼,去看看眼前,有怎样一副景象。 原来是一个衣袍破烂的书生,和一个穿着黑衣的小男孩。 原来是他们啊······ 张三注意到休忘仇的醒来,直言道:“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休忘仇感受着体内的剧痛,很快明白过来,但他却很平静,很平静的回答张三:“谢谢。” “······” “救我的白衣人是你吧。” “是我。” “想不到你的轻功那么高,想必武功也不会差,还有如此的医术。” 看着胸膛绑满绷带的休忘仇,张三惭愧道:“你···谬赞了。” 休忘仇很平静的说:“那一刀已经断了心脉,张三兄不必自责,就是鬼医来了,今日我也是必死无疑。” 张三沉默一阵,休忘仇也不说话了。 说到底,两个人认识了没多久,哪里来那么多的话呢? 压抑的时间,让人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休忘仇开口道:“对了,那个草结还在吗?” 张三楞了一下,随后从袖中拿出,道:“在这。” “可惜,你的恩情我报不了了,这草结,便扔了吧。” 张三看着那个已经离死不远的人,再不忍心欺骗。 张三说:“不扔。” “为何?”休忘仇疑惑。 “这个······也是我家乡的东西。” 这一刻,休忘仇睁大了双眼,似不敢置信一般。 张三则缓缓低下头,轻声说:“四方村,村北角,有一户人家姓林,他们家做的草结,是周围几个村子里做的最好的,刚出生的孩子,我们这些穷人家没钱买长命锁,父母就去林家,请林大叔做个草结······是吗?” 泪,落了下来。 休忘仇神色平静,可眼眶里却不停的流下泪来。 休忘仇颤颤巍巍的说:“那年······你几岁?” “八岁。”张三回答。 休忘仇仰首,然后轻轻的哭泣······ 张三则低着头,看不见的他的样子。 王小二听着两人的对话,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泪,又渐渐在在眼眶里打转。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 休忘仇回过神来,看向张三。 张三却一直低着头。 休忘仇道:“其实,我不是一个大侠。” 张三和王小二听到这话,都不由抬头看去。 你不是? 谁是? “我甚至连小侠都算不上,我只是一个······懦夫。”休忘仇补充道。 王小二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已经被休忘仇接下来的话打断。 休忘仇继续说着:“那年,我十二岁,我看见那个孩子躲到草垛里,为了逃,我脱下自己的鞋子,放在那个草垛前······” 说起了当年的那段往事。 说起了这二十年来的噩梦。 为此,休忘仇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当年其实当休忘仇逃出村庄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的是,那个猎人果然被只鞋子所欺骗,去到那座草垛前,逼出了那个孩子。 再之后,休忘仇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自己有多么的卑劣。 所以这二十年来,休忘仇废寝忘食的修炼武功,没有一天空闲过,享受过。 即使把武功修炼到地阶上段,他也一直做着一个可能连二十文钱也拿不出来的游侠。 靴子,衣服,不知洗了,缝补了多少次。 休忘仇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睡床是什么时候。 他只知道,只要别人有难,不管对手是谁,他一定要拔出自己的剑。 他知道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对。 做一个游侠,只是为了心中的安宁,而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不是什么除暴安良。 休忘仇明白,自己看似侠义的行为,其实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悔恨和愧疚,所以从他没有奢望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像师父‘休海’那样顶天立地的大侠。 他只是想赎罪,而已。 第四十九章我们有罪,我们无罪(二) “可就算你不把那只鞋子放在······”张三想要安慰他。 可休忘仇打断道:“这些安慰自己的话,二十年里,我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了······没有用的,事实就在那。” 靠着墙,闭上眼,休忘仇喃喃着:“就差那么一点了,真的,就只是差一点了······” ······ ······ 角落的香,烧了已经一半了。 “你能帮我吗?”休忘仇忽然的开口。 张三抬头看去,与休忘仇对视。 休忘仇道:“你的轻功那么好,武功想必也不会差,林怒左臂被我废了,杀他,你应该是有把握的。” 绝望的目光里,透出了希望! 你忍心对一个这样的人说‘不’吗? 张三与休忘仇对视着,然后认真说道:“好,我会杀了他的。” 张三在说谎。 虽然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两人对视良久。 沉默溢满密室。 休忘仇开口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张三楞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有人看破了他的谎言。 他的演技,好像突然失效了似的。 张三缓缓的低下了头,表示默认。 休忘仇并没有生气,只是疑惑道:“既然,你也是当年的幸存者,你难道就不想要报仇吗?” 张三看着自己的手。 因为之前医治休忘仇的缘故,他的双手满是血丝。 张三又看了一眼角落的燃烧的还剩下一半的香,开口道:“你刚刚和我说了你二十年来的噩梦,也让我告诉你,我这十多年来,偶尔会做的一个噩梦吧。” 休忘仇噩梦的根源是一只鞋子,张三噩梦的根源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十多年前,大武国北方‘牙郡’发生了饥荒。 大武国朝堂有意在南方水米富庶的‘南郡’购粮赈灾。 当时南郡最大的米粮商人‘韩望’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或者正因为八十多岁了,他不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不仅仅不要官府的赈灾资,反而愿意倾尽家财,赈灾牙郡。 可在赈灾之前,韩望死了。 他死于一场刺杀,上百位刺客在一夜间冲进韩家大宅,杀死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但其实在刺杀之前已经有韩家人警觉,所以在此之前发布了消息,当时的江湖上还不仅仅只有黑道,一些还有些良心,骨气的武者,不愿坐视这样善人被杀,所以自发的来到韩府守卫。 那一夜,本来刺客们都被拦住了。 本来韩望是能活的。 可韩望却还是被刺客们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刺客所杀死。 后来,同样是米粮行的其他商人们勾结朝中某些‘权贵’,最后他们瓜分了韩家的米粮店,最后大武国朝堂只好花重金购买米粮。 但牙郡的饥荒,得到缓解了吗? 没有。 因为运过去的都是草皮,树叶甚至泥土。 那真正的赈灾粮草呢? 原来奸商们知道除了牙郡灾荒以外,大武国外的两个小国正在开战,此时的粮草可以卖出比平时高出数倍的价钱。 于是本国的赈灾粮,变成了他国战争的粮草。 本来只能卖一次的赈灾粮,却卖了两次,越卖价越高。 南郡的米粮商,当然,还有负责采办赈灾粮的官府大员们都在此次事件里,赚的盆满钵满。代价只是死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群‘贱民’,大人物们没有半点在乎。 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果然只有狡猾的人,才能赚的盆满钵满。 ······ ······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我杀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可其实,张三是后来完成任务后,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那个老人正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后来,张三和师父路过牙郡······ 张三家的密室里。 张三低着头,不敢看休忘仇和王小二,只是喃喃自语:“你们见过,活活被饿死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你们见过,当走过一座村庄,满地饿殍,无一活口,是什么样的景象吗?” “你们见过乌鸦,在本应该活着的人身上······” “师父······”王小二打断了张三的回忆。 张三默默抬头,看着王小二清澈的瞳孔,明白王小二不希望他继续去回忆那些了。 可看着王小二,张三想起就在早上,他从黄衣老者的口中,听见王小二母亲去世的消息,然而王小二却还全然不知。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啊。 张三对休忘仇说:“所以,现在你知道了吗?我是一个杀手,不是什么隐士。” 张三又问王小二:“所以小二,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教课,就是教你,做杀手就不要去顾及善恶,我们杀手就是杀手,我们杀手也只是杀手了吗?” 在休忘仇的注视下,王小二朝着张三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师父说只有这样想,我们才不会活的太累。” 一时间,又没人说话了。 角落里的香还在燃烧着。 张三把目光转向休忘仇,问:“休忘仇,你我都幸运的活了下来,可这二十年,我想我和你过的是不一样的人生。你的师父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大侠,而我的师父是一个杀手。当然,对我来说,我的师父一直是一个好人。” “其实刚学武的时候,我也想过报仇,可这二十年下来,尤其是十多年前的那场饥荒以后,说实话······我淡了。” 被一个杀手养大,和被一个大侠养大,本来就是两个概念。 一边过着嫉恶如仇,行侠仗义的人生。 一边过着暗角阴沟,杀人夺命的营生。 就算是从同一地方活下来的两个人,二十年,也足以让他们变得完全不同。 休忘仇默默点头,似乎明白了张三不想报仇的原因。 张三其实不是不想报仇。 张三自嘲般的说道:“其实那天你向我叩头时说,是为了家乡冤死之人而叩,那时我就知道,你要杀的人,就是我们的仇人,可是,如果我真想报仇,你受伤恢复那几天里,我就可以去把那个县令杀了,可是我没去。” “因为······”说到此,张三深深呼吸。 说出下一句话,需要勇气。 张三说道:“因为,我和林怒,和那些马贼······没什么两样。” 张三最后凝望着休忘仇,意思很明白。 我又有什么资格报仇呢? 林怒也许杀过百人,千人,可因为他张三而死的人,又有多少? 只怕更多吧。 你让一个恶魔去杀另外一个恶魔。 多么可笑啊。 休忘仇默然,他最后只找到一句话。 “可是,就算你最后没有杀死那位老人家,可他们还是会派更多的······”休忘仇想要安慰张三。 可张三抬头,对着休忘仇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打断道:“这些安慰自己的话,我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了······没有用的,事实就在那。” 第五十章给你两文,帮我杀人。 密室里。 张三不知怎么的觉得轻松了。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把心底的话,和别人说了吧。 休忘仇看着眼前的这个‘杀手’,不知怎么的,竟然一点动剑的心思都没有。 和他快死了没关系。 和这个杀手是他的同乡没关系。 这是休忘仇第一次对黑道中人,没有半点杀心,反而,甚至有些可怜他。 “那这样吧·······”休忘仇忽然开口。 休忘仇的脸色很苍白,比之前要难看很多。 张三和王小二屏息看着他,他们知道,或许这是休忘仇最后的几句话了。 休忘仇望着张三,咧开笑容,说:“既然,你是一个杀手,是不是说,只要给钱,你就杀人?” 张三默认。 休忘仇说:“我有钱,钱给你,你帮我杀林怒吧。” “你有钱?”张三目光错愕,表示疑惑。 休忘仇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袖子中拿出了两个铜钱。 休忘仇来小云县的时候身上有十文的‘巨款’,但由于吃过两碗宽面,每碗四文钱,所以他还剩下两文。 吃力的笑着,休忘仇抬起两文钱,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张三看着那两文钱,觉得有些好笑。 张三问:“你要我去杀一个有地阶上段高手保护的人,却只出两文钱?” 休忘仇说:“你可以等他们走,暗楼的黑山客不可能保护林怒一辈子。” “也太少了吧。” “都是同乡,你打个折呗。” 也不知怎么的,当这句话落下。 张三笑了出来。 休忘仇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笑着。 张三站起身,走到垂死的休忘仇身前,看着这个到死,也还是想报仇的男人。 而休忘仇也看着张三,他抬着手臂,举着那两文钱,眼眸里是满满的盼望。 张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休忘仇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休忘仇,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如果那天你没有救那对父女,也就不会被毒谷的人暗算,林怒也就等不来暗楼的人,所以·······你后不后悔?” 所问的,当然是你后不后悔,在大仇未报之前,做了一个‘侠’。 “后悔,很后悔。”休忘仇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这句话。 然而紧接着,休忘仇又说:“可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想,我还是会出剑的。” 后悔,也不后悔。 原来,这才叫做选择! 张三笑了,他伸出手,准备接过那两文钱。 可钱,却掉在了地上。 休忘仇眼神一黯,靠倒在墙壁上。 张三和王小二都一惊,不由看向角落里的那炷香,香明明还剩下小半截,可休忘仇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休忘仇,休忘仇!”张三呼喊着他的名字。 休忘仇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见,身上的痛苦,好像要把他撕裂一样! 忽的,眼前模糊的出现了几个人影,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幼小的孩童身影。 休忘仇累到说不出话来,只好在心底默念。 他看见两个熟悉人影,默念:爹,娘,对不起,孩儿无能,孩儿没能给你们报仇。 他又看到一个高大,伟岸的人影,他默念:师父,对不起,忘仇给您丢人了,拿着您的剑,用着您的剑法,输给了那些小人。” 对不起双亲。 对不起师父。 可休忘仇临终之前,留下的,是一个笑容。 因为在那片迷雾里出现的人,都对他说: “没关系。” 最终,在张三和王小二的眼前,休忘仇渐渐的断了气。 他笑着,离开了人世。 他从这个世界解脱了。 角落里的那炷香还剩下一小截没烧完。 因为死亡来的,总是比我们预料的要早。 ······ ······ 我只是一个杀手。报仇这种大义凛然的事情,和我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用一种属于我的方式活着,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张三晚上睡不着,脑子一直在想着一些,从前的他一定会觉得很奇怪的事情。 而后天公不作美,夜里下起了大雨,吵的就更睡不着了。 张三厌恶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 有人说,天上的滂沱大雨,是老天爷流泪了。 张三对着天,却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别猫哭耗子?你要是真有半点善心,就让该死的人死,该活的人活行不行?” 骂天。 骂上了瘾。 张三骂了好一会,回过头去,想叫王小二起来一起骂。 可张三发现王小二没在床上,反而是床下的密室地门却开着,一点点烛光正透出来。 张三疑惑着,走下通往密室的阶梯。 王小二蹲在密室里一张盖着白布的桌子边,手里拿着之前掉在地上的两文钱,这个九岁的孩子就盯着那钱,一刻也不愿意放松。 “你在干什么?”走到近前的张三发问。 王小二说:“师父,这世道这么不好,咱得攒钱过日子啊,这钱少归少,该挣还得挣啊。” 张三觉得王小二说的很有道理,准备拿过那两文。 可王小二没放手。 张三投以疑惑的目光 王小二说:“可我害怕,我怕师父你打不过他们,我怕师父你会和大侠一样·······” 一个孩子,在和他说话。 张三忽然想,王小二和小时候的休忘仇,和小时候的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三最终还是拿过了那两文钱,道:“话说回来,你和我也学了半年多了,好像从没见过师父我是怎么杀人吧?没关系,收了你娘那么多学费,我总得让你看看,一个稳健的杀手,是怎么杀人的。” 举起两枚铜钱,朝着桌上的白布。 张三说:“休忘仇,我现在想想,虽然杀人再怎么打折,也不可能折到两文钱杀一个吧。不过,杀畜生我倒是可以收的便宜一点。” “这样吧,休忘仇。” “既然是杀畜生,那我干脆就买一送一算了,那个暗楼的黑山客,我也替你料理了。” 张三的眼眸逐渐冷冽了下来,那是杀手盯上猎物的眼神。 杀人,果然还是要让我这样的专业人士来才行。 两文钱,我收好了。 休忘仇,你在天上,也得给我看好了。 杀人不是你那么杀的,杀人就得像我这么杀! 第五十一章张三的一把小夜刀 次日雨停时候,小云县府衙大堂内。 黑山客端坐在首座之上,林怒只能坐在一边,听着那五个刺客和一些县衙原来衙役的禀报。 昨夜大雨,消去所有痕迹,所以人当然是没有找到的。 但是通过大雨之前,路上的血迹,黑山客很确定救走休忘仇的那个白衣蒙面人是来到小云县的,也很确定,他们现在就藏身在小云县。 并且在府衙大堂坐了一夜的黑山客也想明白了,或者说终于回忆起来了,那一手以血肉之躯强行挡下他暗楼黑刀的‘诡异武功’的真正面目。 黑山客喃喃自语道:“不是什么诡异武功,而是二十年前的白道绝学,现在应该已经失传了,就是不知道,到底那人用的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httpδ:/m.kuAisugg.nět 虽然两者都是硬气功,但仔细区分的话,区别还是很大的。 可惜的是,当时黑山客内力消耗了大半,挥出的那刀‘斩刀势’刀劲只有四成左右的内力,不足以逼那白衣人使出更强的招数,这样一来也分辨不了白衣人究竟练的是哪一门武学。 但是除此之外,黑山客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白衣人的轻功。 灵动轻盈,却又快如闪电。 尤其是最后飞上竹林,踩着竹叶而走的那一幕,更是让黑山客也不由赞叹不已。 虽然自己全力施展,也有可能勉强做到那一幕,可关键是,那白衣人当时是背着休忘仇,而且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明显十分轻松! 黑山客已经开始怀疑,那应该是修炼到绝顶的地阶上段轻功,甚至是······天阶轻功! 至于天阶的武功,黑山客倒没有多虑,因为那白衣人有天阶武功的话,当场把已经消耗大量内力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全部杀了,绝对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根本没必要在他的刀口下救人。 休忘仇是星海派传人,属于白道无疑,并且三十多岁就能练出那样的剑术。 而金钟罩和铁布衫无疑也是白道绝学,再加上疑似天阶的高绝轻功······ 黑山客喃喃自语道:“白道没落二十年,怎么突然冒出来两个这么高绝的高手,尤其是星海派,当年杀他们门派最多的就是我暗楼,可谓世仇,难道暗地里白道已经开始死灰复燃了吗?” 黑山客的怀疑也算有理有据,而且那手疑似天阶的轻功,着实让人不敢轻视。 加上最后那一刀虽然砍中休忘仇胸膛,黑山客也自以为应该是必杀,但黑道中素来有个说法,不见到对方的尸体,就永远别以为他已经死了。 还是得请楼主再派人前来······ 想到此处,黑山客抬起头来,对堂下的五个杀手说道:“从现在开始,任务有变,一个白道的地阶上段也就罢了,突然来了两个,练的还都是白道绝学,不可不防,你们这就发信给楼主说明原委,我则发信给毒谷,直到我们走之前,这小云县,划入我们暗楼的地盘。” 一句话就暂时要走毒谷的一块地盘,大武国第二大黑道组织,的确有这样的底气。 更何况毒谷现如今被‘黑云’弄的头痛不已,想必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暗楼。 话闭,黑山客又转头向还是县令的林怒道:“林帮主,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想要看见休忘仇的尸体吧。” 林怒点头称是。 黑山客继续道:“那么既然你还是县令,就有劳你也做些事情了。” ······ ······ 衙门外一处颇高的树上,张三仔细的观望那五个正从大堂走出来的黑衣人。 张三昨夜就将自己代入到黑山客的身份里仔细思考过了。 因此张三很清楚,作为暗楼里的杀手不见到目标的尸体,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更何况昨日不管有意无意,他终究是将自己的部分武功修为显露了出来,暗楼对与他们作对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善意,尤其是高手,他们更是会想方设法的除掉对方,以免将来这个高手会成为组织的麻烦。 所以综上所想,张三判断暗楼的人应该会想要找到休忘仇或者休忘仇的尸体,以及昨日出手的白衣人,也因此,一定会在小云县里逗留。 张三更已经预想到,暗楼的人应该会利用林怒目前县令的权利封县,比如许进不许出,再之后派出县衙里那些衙役,乃至征用武馆里的武者,甚至是街头的混混,日夜守住县城的四面八方。 当然,张三个人很欣赏这种杀人就杀绝,斩草必除根的行事风格。 不过此刻的张三更欣慰暗楼的这种行事风格,毕竟······ 你们要是回了暗楼,我又怎么把你们斩尽杀绝呢? 想着,张三轻功一展跟上那几个杀手。 不过不是为了杀,而是摸底,因为现在就算杀了这五个人,除了让黑山客警惕,甚至吓跑林怒以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义。 ······ ······ 晚间,回到书画店后院的张三从王小二口中听到一些消息。 一切如张三所料,封县了。 而且确实有几队人马在几个黑衣人的带领下,在四处搜查。 不过张三并没有在意这些,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早做了准备。 并且张三借此也可以确定,短时间内,暗楼的人应该不会离开县城,除非确定自己已经带着休忘仇逃走了。 毕竟封县这种事情,也是要看谁来做的。 如果全部都由暗楼的高手把持各处出县的道路,便是张三也不敢说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小云县,不过可惜,现在暗楼的那九个人,一时间显然调不来那么多暗楼高手。 可张三还真没想走。 去到密室里,张三从一个箱子的底部,抽出一片黑色刀片。 只是刀片。 没有刀柄,刀身薄的就像是一张纸,通体漆黑,而且非常短,大概只有一指长,比起匕首都不如。 张三师公家的传家宝一共有两样,一是这黑色的刀片,二就是那本假仙术‘大道天歌诀’。 然而之所以张三会练那本假仙术练了二十年,除了小时候确认过世界上确实有仙人的存在以外,最主要就是因为这片小刀片。 因为这刀片,是张三见到过,唯一在不加内力的前提下,能切开师父地阶中段铁布衫的刀。这无疑是一件宝物,和这件宝物一起的仙术,小时候后的张三也认为很可能是真的。 虽然经过二十年,仙术确认已经是假货,而刀片虽然锋利无比,但因为太薄太短,又没有刀柄,不适合做武器,张三没有将之带在身边,可他还是一直将刀片收藏的很好。 张三为这把小刀,或者说小刀片取名‘一把小夜刀’。 将刀片收好后,张三走到密室那张盖着白布的长桌前,他低声说:“休忘仇,或许这样做是对你不敬,但为了杀他们,我需要明明白白的研究透,黑山客杀你的那一刀。” 休忘仇毫无疑问是地阶上段最顶尖的剑客,即便是黑山客面对他,不出自己最强的一刀,也万难一刀斩断休忘仇所有的生路。 张三要看的,就是黑山客最强的那一刀——虎咬势。 第五十二章稳健,就是各种准备。 知己知彼,是一个稳健杀手永远的功课,而在‘知己’这一块,张三很明白自己缺点和优点。 张三自知自己在武功方面,其实不逊于黑山客。 地阶上段的铁布衫,天阶下段的白鹤飞,虽然没有天阶内功作为基础,导致天阶轻功不能百分百的发挥出来,可其实单论武学修为,张三还是稳稳胜过黑山客和休忘仇几分。 可张三更明白自己有两个极大的缺点。 因为谨慎······或者说怕死,铁布衫和白鹤飞练的确实很好很强,可问题是这两门武学,全部都是自保有余,杀敌不足,张三平日任务亲自动手时几乎就靠着下毒,和手里的一把玄铁匕首偷袭,再或者对手太弱用内力震死。 可问题是,现在不是要在黑山客手下逃生,而是要杀他! 面对黑山客这样地阶绝顶的高手,难道能靠铁布衫撞死他?或者用匕首扎死他吗? 第二点,比第一点更严重,也是决定了张三和黑山客休忘仇这类高手差距的缺点。 那就是张三他······没有战斗经验! 没错,内力雄浑,轻功一绝,并且精通潜踪,下毒,偷袭等等职业技能的张三其实没有战斗经验。 任务中几乎只下毒,偷袭,设陷阱且稳健无比,只做人阶任务的杀手张三,其实没有真正和同级别的武学高手搏杀过,甚至在生涯中和人阶武者打斗的场面都极少。 基本将黑道三板斧贯彻到底的张三,在正面迎敌方面,其实是一个‘伪高手’。 然而,现在他要杀的,是地阶上段,身经百战的地榜第二杀手——黑山客。 光靠黑道三板斧显然不现实。 ······ ······ 密室里,张三在药台上鼓捣了许久,王小二在一旁看得五体投地。 王小二原本知道师父除了是一个医术高手以外,也知道,师父会用毒,但没有想到,师父连炼毒的手段都可以高明到这种地步! 王小二看着桌上那些透明状的晶粒,很快就明白过来,想必那些就是以前在武侠书上写过的,无色无味的剧毒! “师父,这毒是不是无色无味的奇毒啊!”王小二兴奋的问道。 张三紧盯着桌上的小炼药炉,一边回答道:“算是毒吧,也确实无色无味。” 王小二道:“我懂了师父,你做出这种无色无味的毒,然后偷偷下到他们的饭菜里,这样就可以毒死他们了对吧!?” 听闻这话,张三先是感叹了一下,就算聪明,九岁小孩的脑回路也还真是清奇啊。 只见张三眉头一皱,骂道:“你想什么呢?让你平时少看点那些书生写的武侠书,就是不听!那些都是书里的故事,我们这是真正的江湖懂吗?” 王小二摸了摸小脑袋,看着桌上那些透明的晶粒,还是没想明白,便问:“师父你是说,你现在做的毒,毒不死人?” 张三解释道:“王小二,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无色无味,甚至不会被检查出来的毒,这个世界上有,能毒死地阶高手的毒,这个世界上也一定有,但能毒死地阶高手,还不会被检查出来的毒,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 开玩笑,又想毒性剧烈到连地阶内功都扛不住,还想无色无味容易下毒,最好还不会被任何手段检查出来。 张三表示,这里是现实的江湖,不是书生写的武侠故事,哪里想这样的美事去? 要知道一个人要付出多少苦功,才能将武学练到地阶,结果这世界有这样‘神奇’的毒药,随随便便就把你弄死了,那还练武功干什么?大家都去当绝命毒师好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地阶上段,作为天阶以下的最高武学的代名词,像休忘仇和黑山客,当然也包括张三,普通的毒药想毒死他们和天方夜谭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类似毒谷‘血毒散’能够起到作用,但是别忘记了,当初休忘仇中血毒散,是有前提的。 当时毒谷的双毒下了圈套,在那少女所在的房屋里布满了血毒散的毒气,可这种毒气的气味是很明显的,所以他们才想出放火烧屋这么个办法,用焦臭来掩盖毒臭,这才让休忘仇一时不慎中了招。 并且即使是血毒散,也不能即刻要了休忘仇性命,若不是那双毒拖住了休忘仇让他没有机会运功逼毒,使得毒性深入经络,否则休忘仇还真未必会伤的那么重。 被师父一顿骂后,王小二显然是有些不服气的。 王小二反问:“那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张三淡淡的说:“暗楼的杀手,他们的警惕性比休忘仇要强多了,想毒死他们几乎不可能,不过,我什么非要毒死他们呢?我只需要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王小二。 “一个和黑山客一对一的机会。”张三坦然说。 通过清晨时后在县衙外的观察,张三明白黑山客手下八人,个个都是地阶下段,精通弓弩,虽然休忘仇废了其中三个的眼睛,可对于高手而言,看不见也能听见,开弓射箭还是能做到的。 配合黑山客的暗楼黑刀刀法,一个在前,八个在后。 说实话,张三认为昨日就算是休忘仇没有受过伤,一个人打黑山客加他手下的八个箭手,估摸着也是要败的,甚至如果暗楼的人像他张三一样足够无耻,一开始就九个打一个,休忘仇应该就不是要败而是必死了。 “师父·······”王小二很迟疑,显然不太相信张三的武功。 张三一低头,看着王小二,问:“只要能一对一,把握我还是有的。“ 王小二望向桌上的透明晶粒,明白师父机会的关键应该就是这些东西,可旋即就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立即问道:“那师父,你说暗楼的那些杀手那么厉害,要怎么才能给他们下毒啊?” 暗楼杀手这种等级的黑道,警惕心绝对超乎寻常,别说是给他下药了,只怕踏入县衙一步,他们就会有所警觉。 张三微微一笑,说:“你还记得昨天早上,那个县令出行时,我们两个在茶馆里喝茶吗?” “当然记得。” “那个小二,不是说过一句很有趣的话吗?”张三朝王小二露出一个笑容。 王小二恍然,可又问:“师父,就凭一座井会不会······” 张三说:“当然不可能只靠井水,我们还需要一场‘天助’。” 第五十三章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我一定是个… 然而光凭一道地下水,张三很明白,对于九个地阶高手来说,还是不够。 所以张三还需要一场‘天助’。 密室里,张三对王小二发问:“小二,如果说我最后逃了,没有去杀林怒和黑山客,你会怎么看我?你觉得,死掉的休忘仇会怎么看我?” 王小二不解其意。 张三解释:“暗楼不会放过任何和他们作对的人,如果我推论不错,黑山客一定会发信回暗楼,也许更多的暗楼人马已经开始行动了,甚至已经出发了。” 张三很清楚,作为正经黑道的暗楼,过不了多久,他们的人就会将整座小云县包围的密不透风。 王小二认真的对张三说:“不管大侠会怎么想,在我眼里,师父永远都是我师父。” 张三笑了笑,这次他轻轻的拍了怕王小二的小脑袋,然后再心底做好了决定。 三天,再多等三天。 这是张三给自己的期限。 如果三天以后,天不帮他,他绝不能让自己和徒弟陷入险境,那就埋了休忘仇,带着王小二离开,放弃报仇。 如果这个‘贼老天’还有一丝良知,帮了他,那就留下来,杀人!报仇! 从密室里走出,张三带着王小二来到书画店的后院,静静的看着苍天。 天? 你真的有良知吗?筷書閣 人家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真的吗? ······ ······ 小云县每年的秋末,会经常下雨,在小云县待了多年的张三早就习惯了各种节气。 今年的雨来的挺早。 张三算了算······ 休忘仇中毒的那晚,下了雨。 休忘仇受伤躲在面铺里的那几天,也下了雨。 休忘仇死的那晚,则是,大雨! 按理来说,也该来了。 ······ ······ 三日之后,清晨,大雾! 小云县每年秋末几场雨后,再过一些时日,每天清晨必起大雾,一连十多天都会这样。 不过某些人,并不需要十几天的大雾,一天,就够了。 小云县的县衙在县西处,县衙外有鼓,原是让小民百姓诉冤用的,不过这些年来,这鼓是很少被人敲动的。 原因很简单,敲鼓的都是有钱人,有钱才能诉冤,没钱敲了也是白敲。 但不管什么年代,这个世界没钱的总比有钱的多,自然这鼓就敲的少了。 所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便是这个意思。 这天,一片大雾里那大鼓忽然腾空而起,悍然撞向县衙的大门,其上力道之大,甚至直接将大门轰然撞开,大鼓入内,其前冲之势仍然没有半点减缓。 这鼓,竟然要闯过大院,直冲县衙的大堂吗? 便是在这时刻,一道刀气从县衙大堂之内猛然劈出,一刀直接将大鼓分为两半,轰然崩向县衙大院的两边墙壁。 黑山客持刀,缓缓走出。 经过数日的休整,如今他内力全复,精气神都在最巅峰的状态! 但是,是谁敢如此来县衙如此挑衅呢? 周围一片大雾,随着大门被打开,周围的雾气就更浓了,此刻甚至看不见门外的景象。 作为暗楼的杀手,谨慎的黑山客并没有选择走进雾气之中,也没有挥刀用刀气斩开雾气,而是站在大堂和大院只见的小阶上,静静等着对方出现。 同时,整条左臂缠着绷带的林怒也从大堂中走出,小心翼翼的跟在黑山客的身后。 经过休忘仇的事情后,这个二十年前威风赫赫,凶名远播的乐杀帮帮主,纵然有着地阶武功,也越来越像一只畏缩的老鼠。 撞鼓之人,没有让林怒和黑山客等很久,就在下一刻,一柄剑破空而至,落在县衙大门的上方由瓦片覆盖的屋顶之上。 只是那剑来的极快,其上的力道更是极大,直接撞破屋顶瓦片,深深嵌在的房顶之上。 剑来的时候短暂的散开了浓雾,黑山客看见那是一柄带鞘的剑,剑柄为纯黑色,剑鞘为纯白色。 那是星海派的剑。 那是休忘仇的剑! 他没死!? 一时惊怒交加的黑山客看着剑,竟说不出话来。 而此刻,一道白影自雾中而来。 飘逸灵动,如白鹤腾飞。 于白雾之中,白衣人竟似驾雾而来,一身雪衣,于微风之中摆动,翩翩之姿,犹如传说中的仙人降世。 脚踏剑柄,站与顶上,白衣人蒙着面,开口说话: “二十年了,天大地大,谁能想到二十年前发生在北郡四方村的事,二十年后居然会在这座小小的县城里,有一个了结,只怕只有那些书生的武侠书里,才会有这样的故事吧。” 黑山客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留在这座小县城里这么久,不就为了他吗? 敢从我暗楼手中救人?只怕你是不知死啊。 黑山客露出残酷的微笑,对白衣人道:“阁下难道不曾听过人生如戏?我想便是如此吧。” 白衣人蒙面人哈哈大笑,狂道:“如果这真是一个故事,那我一定是个反派。” 黑山客伸手一挥,八道身影立刻从大堂之内,飞跃而出,大院成方形,他们两人守在黑山客与林怒的后方,其余六人则是两人立于大院之中,四人跃上房顶,八人抽一同出玄铁箭,弯弓搭箭,随时听候黑山客的命令。 纵然是今日大雾,但是如此近的距离,暗楼的弓弩高手,只怕说他们能做到百发百中也是有人信的。 并且他们手中的黑唐重弓,乃是暗楼独有的重弓,配合独门内力,能把玄铁箭矢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之前休忘仇就是因为小腿中了一箭,箭头穿透血肉的同时,几乎震伤了整个腿部,才在生死相搏的关头,被黑山客找到了机会。 果然训练有素!看着这些箭手,白衣蒙面人张三在心底暗念。 然而同样谨慎的还有黑山客,对于张三轻功的警惕,以及背后真实的身份,也是他留在小云县的目的之一。 黑山客开口道:“既然你有胆来,那便将自己的名号和师门报上来吧,我倒很想知道,星海派之后,又是白道的哪家门派敢挑衅我暗楼。” 张三不由笑的更大声了,张扬说道:“谁告诉你我是白道的?” 第五十四章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我一定是个… 雾影缭绕,白衣人解开脸上的蒙面,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当然这并不是张三的真脸。 张三认为反正这次来是带着人皮面具的,蒙不蒙面,其实倒也无所谓。 而且看着周围浓雾,张三知道自己还需要再拖些时间。 黑山客一眼看去,虽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可心下惊讶更甚,这白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竟然比休忘仇还要年轻一些。 白道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年轻的高手? 看着立于剑柄之上的白衣张三,黑山客越发确定对方是白道近年来暗中培养的青年才俊了。 张三仿佛能看出黑山客心底的话似的,无奈说道:“一身白衣,加长的帅,再配把剑,就一定是白道大侠?为什么我感觉现在江湖人的思想都那么奇怪,难道黑道杀手就不能一身白衣,翩翩而来,而且长的帅吗?” 一脸刀疤的黑山客冷笑道:“这么说,救走休忘仇,还和我暗楼作对,并且学的一身白道绝学的阁下,还是我黑道同仁了?” 随着黑山客的话中的冷冽,其余的八个箭手已经开始瞄准张三,以及防备任何张三可能突然发起的突袭。 张三则是拍手大笑,极为张狂,道:“正解!我还真是你的黑道同仁,同样也是一个杀手,说起来作为暗楼成名杀手,我还要敬黑山客您一句‘前辈’呢。” 黑山客怒极反笑,道:“哦,既然是同道,不如你下来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那就不了,晚辈这次来,是来杀人的。” “林怒?” “自然是林怒,不过主顾多花了些钱,前辈您也知道,我们杀手行拿多少钱,就干多少事,所以我决定连同前辈的首级,一起拿下。” 黑山客把刀一横,做出战姿,心下的恼怒却慢慢的消退。 终究是混迹黑道三十多年的成名高手,还不至于被一个小辈的几句言语激的暴跳如雷,反而随着谈话,让黑山客谨慎了起来。 这个小辈实在太过张狂了! 但是,在明明知道自己黑山客名号,并且手下还带着八名训练有素的暗楼箭手的情况下,先是将县衙外的大鼓扔了进来,被自己一刀劈开之后,竟然又大摇大摆的施展轻功,腾空而来。 如今又立于房顶之上,各种大言不惭,难道······ 黑山客谨慎的望着房檐之上的浓雾,暗念:只怕,是有埋伏吧,此刻万万不能冲动才是! 可是,就这么站在等对方出手,也太过愚蠢了些。 想到此,黑山客顿时冷笑一声,对着张三道:“你这小辈既然如此狂妄,又自称是我黑道中人,那么想必我要以多打少,你也不会反对吧。” 张三微笑回应:“前辈好风度,以多打少,还要先提醒一下我,真是我黑道楷模,晚辈佩服。” “那是。”黑山客冷笑着举起手,而八个箭手,只等他一声令下。 经过前些天差点被休忘仇杀死后,多年来未尝一败的黑山客,拾起了当年还未成名时候的谨慎。 先用玄铁箭试试他轻功的真底子再说! 就等黑山客正要下令之时,张三却忽然开口打断: 站与顶上的张三环视那八个箭手,说道:“话说回来,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们运着内力,一直拉着手中的‘黑唐重弓’,都没有觉得有些头晕吗?你们在县衙的三天,我可是为你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说着张三向一众暗刺客露出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然而闻言的众刺客以及黑山客却是心底嗤笑不已! 这白衣人的话里,显然有他给一众刺客下药的意思。 然而作为暗楼的杀手,他们的警惕性岂是普通江湖人能比的,这三日里,别说是有人偷摸潜入县衙,就是一只鸟飞进来,他们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就更不说有人进来下药了。 黑山客又看了一眼周围,暗念对方居然说出这等鬼话,显然是虚张声势,那么只怕周围那些浓雾里也未必有什么暗藏的危险。 将黑刀举起,黑山客再也不想和对方废话,手上内力猛然涌动,准备和下属一起出手,争取在瞬间解决掉对方。 “放······” 一个‘箭’字没能说出口,黑山客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 中毒了? 怎么可能!? 一瞬间的惊怒后,就是极其冷静的思考,黑山客立即将内力通达全身经络,封住各处大穴,以他地阶上段的内功,做到这些并不困难,因此晕眩感立即有了好转。 可与此同时,黑山客立即就想到了张三之前的那句话,‘你们运着内力,一直拉着手中的黑唐重弓,都没有觉得有些头晕吗?’。 武者使用内力时能加强体魄,但随之而来的也是血液,心跳的加速,而自己的下属,虽然弓弩娴熟,但全部都是地阶下段,如果他们也中毒了,单以内功来说,或许不能立即就像自己这样控制毒素! 黑山客立即反应过来,向着周围大喝道:“你们立刻松懈内力,然后······” 话至半,身前身后,房顶檐下,八个箭手以及重伤未愈的林怒全部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黑山客后半句话,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中的毒!? “是井水。”张三仿佛能看透黑山客的疑惑,随是出口解答。 就在林怒假装出行巡视的那天早上,张三和王小二在衙门边上的一处茶馆喝茶,那个态度极差的店小二说过一段很有用的话,后来张三检查过,发现那小二说的倒是不假,茶馆和衙门的井水确实是相通。 “不可能!”黑山客断然怒喝,完全不相信张三说的话。 原因也很简单。 如张三所说,他们这是真正的江湖,不是书生写的武侠书。 井水通常连通的是地下水,都是不断的在流动的活水,并且水量极大。 在井水里下毒,然后毒死一片人的都是故事里的桥段,但真相其实是,在井水里下毒,可行性是有,但你需要一板车一板车的把毒倒进井水,彻底将地下水道毒化才可能。 第五十五章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我一定是个… 黑山客悄悄的将手掌放在腰后,一丝丝黑气,从掌心隐约浮现。 然而黑山客做出这个动作时,其实还在和张三说话,黑山客怒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有人真的一车车的将毒运到隔壁茶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张三立于屋顶,理所当然的说:“其实很简单,县衙厨房每天的用水都是那些衙役从井里打的,我查到地下水的流向是从茶馆流向衙门,所以根本不需要污染这条地下水道,把药做一些处理融化的慢一些,等到衙役打水时,再到茶馆后院只在那个时间段大量投药就好。” 黑山客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缘故。 也很明白,这需要高超的计算与轻功,而且对方必定是早早盯上了他们,甚至观察了县衙里那些杂役的日常习惯。 够狠!够谨慎! 黑山客持刀沉思,却还是有不解。 就算井里有毒,可他和手下杀手都是小心谨慎之人,在县衙用食喝水时,必定都是仔细检查过数遍的。 作为暗楼的杀手,‘谨慎’是他们的第一守则。 黑山客也明白,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无色无味,甚至无法被很多验毒手法验出来的毒,可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毒药。 那种毒药,通常毒性不强,对付人阶还可,但绝不足以毒倒自己手下八个地阶下段的高手! “你这是什么毒?”黑山客凝视着张三。 张三缓缓答道:“不是毒,是**,与毒药比起来,**毒性较低比较难被检测出来。” “不可能!”黑山客断然反驳:“就算是**,能让地阶高手昏迷的**,绝不可能做到不被我暗楼的检毒手法检查出来!” 张三反问道:“前辈果然是经验老道,不过,谁和你说,我在井水里把药全下了?” 黑山客一怔,有些不明白张三的意思。 而张三则意味深长的指了指手边的浓雾。 黑山客眼瞳一缩,当场一刀挥出刀气斩开浓雾,顿时发现了真相。 原来,在这片浓雾中,弥漫着即使是他黑山客不仔细看,也看不见的微小粉尘!尤其是这粉尘还是白色,和雾交融在一起,张三要是不提醒,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发现。 张三解释道:“井水里的药我连续放了三天,虽然没有毒性但可以保证你们体内已经有药沉淀,雾里的粉尘也没有毒性,但两者加在一起,就是连地阶下段的内功也抵挡不住的**!” 黑山客自语:“那你一开始用大鼓撞开大门,又施展轻功腾空而来,站于高处,更借着浓雾让我们分不清你身后是否有埋伏,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我们如临大敌,小心谨慎的运起内功防备不测?” 催动内功,加速心跳和血液循环,**的效用自然就会快速生效。 张三呵呵一笑,微笑道:“是啊,前辈你混迹江湖的经验那么足,如果躲在远处等,我不敢保证你一定不会发现雾里的古怪,所以今早我在高处洒下粉末的时候,只等粉末刚刚飘到县衙,就立即大张声势的把你们引出来。” 黑山客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一切大造声势的行为,甚至之前那张狂,狂妄的语气口吻,恐怕都是为了让他们警惕,让他们觉得来者不善,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来犯者的身上,等发觉**发作时,一切都晚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次又一次的算计! 老辣! 狠毒! 简直就是机关算尽! 现在黑山客已经相信,对方这种手段,绝对是他们黑道中人! 如果张三不是他此刻的对手,他甚至有一种想向对方拍手叫好的冲动。毕竟毒倒休忘仇那种一本正经的白道大侠,纵然休忘仇武功高,毕竟还是有办法的,可要让他们这种黑道中这种下三滥的毒招,那便真是太难了。 但是······ 随着之前悄悄放在身后的手掌掌心,正逼出越来越多的**毒素,黑山客心底安心了不少。 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以为招数得逞,便洋洋得意。 居然还在敌人的面前说出一切原委。 黑山客的内心在哈哈大笑,甚至很想嘲笑对手一声:你不是说这像是一个书生写的武侠故事?那你难道不知道,那些故事里的反派总是死于话多吗?你还太年轻了,小子! 黑山客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待毒素全部逼出的一瞬间,他该怎么发动突袭。 然而就在最后一丝**毒素被逼出体外······ 黑山客内心的嘲笑,喜悦,戛然而止! 黑山客几乎是狂怒般的在心底怒吼:我的内力怎么了! 就在同一时间,随着浓雾逐渐散开,察觉到黑山客脸上细微表情变化的张三,发出了笑声。 张三的哈哈大笑,在黑山客耳边听来,讽刺无比。 张三讥笑道:“前辈,刚刚可是在心底讥笑我太过狂妄,居然放任你悄悄用内功逼毒?不是的,前辈,你不会真以为你借着和我说话的时候,悄悄的把左掌掌心翻下,又藏在腰后,我没有看见吧?” 黑山客再也忍不住愤怒,怒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三讽刺道:“也没什么,只是我知道我的药量,只能迷倒地阶下段,药量毒性再多一分都可能被你们事先发觉,而对于黑山客前辈您,这种程度的药运功逼毒并不是难事,既然终究会被前辈您解掉,所以我在药性被内功逼出这方面做了点手脚。” 既然终究会被运功逼出,那就在这个过程里,多耗掉对手一些内力好了。 张三不由想着:化功散这个东西,剂量控制的好,果然还是有奇效的。 比如此刻的黑山客,其实他不运功逼毒,那点**也不可能真的在短时间里迷倒他,但任何正常人中毒的第一反应,自然都是先将毒素逼出来。 而他一旦运功逼毒,内力聚集的同时毒性也聚集,让本来松散在全身而且很微弱的化功散毒性,暂时化掉他两成的内力。 卑鄙!! 虽然作为黑道说别人‘卑鄙’似乎不合适,但此刻作为黑道暗楼杀手兼任堂主的黑道枭雄,心底真就只有这么两个字。 然后不等黑山客心底的暴怒平缓。 张三拿出一把泛着紫晕,明显涂毒的匕首,关切无比的对黑山客说:“至于为什么要化掉前辈您的一点内力,当然是因为接下来的毒,都需要很多内力来抵抗,请前辈千万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这把匕首碰到。” 张三的话,那叫一个关切无比。 一口一个前辈。 一句一声尊称。 黑山客此刻被气的,直欲喷出一口鲜血来。 第五十六章反派胜于话多 王小二爱看的武侠故事张三偶尔闲来没事也看过,他发现那些故事里的反派似乎总是死于话太多。 张三表示,杀人就杀人,你废话那么多干嘛? 不过事实证明,武侠故事只是故事,现实和故事总是反的。 今天的反派恐怕要胜于话多了。张三这么想着。 纵身从嵌入屋顶的剑柄上跃下,此时,周围的大雾几乎都已经消去了。 张三含笑对黑山客说:“反派会胜于话多,然而黑山客前辈您,今天恐怕是要死在自己的大意下,作为杀手,居然堂而皇之的住进县衙,放弃在暗,而居明,你不死,谁死?” 张三字字诛心。 横行黑道二十多的黑山客再也按奈不住,一声怒吼:“竖子受死!” 黑山客怒极跃起,手中重刀直劈而下,威势刚猛至极! 然张三只一个晃身,便避开之一刀,只见地面轰隆一声,竟然被一刀劈的裂开数十道裂缝。 张三一边闪躲,一边不忘嘲讽:“前辈,看来您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可真的已经是老了呀,不管黑道白道,江湖永远属于年轻人,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这位老前辈去的安心。” 黑山客背这个晚辈刺激的是越来越愤怒,此刻他已经不关心眼前人究竟是谁,横刀一扫,再度攻向张三。 然而张三一边躲着,一边不断的出言挑衅。 原因也很简单,作为一个稳健的杀手,张三从一开始的扔鼓破门,甚至是从三天前仔细检查休忘仇遗体以及胸口的刀伤,到如今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身为杀手,又同时医术高明到仅次于江湖上那个‘鬼医’的张三,很了解,人的情绪和内功都是能加速毒素在血液内循环的因素。 不得不说,要让黑山客这种沉着老练的杀手愤怒时很难的事情。 可他要的就是黑山客愤怒。 这样一来,只要能把匕首上的‘黑花’毒送进黑山客体内,以他此刻每一刀都用尽全力以及暴怒的状态,毒素可以迅速走遍他的全身。 稳健的杀手,在执行任务时,就连说话也是有目的的。 可以赢!但必须砍到他!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职业生涯中从来都是贯彻偷袭,下毒,陷阱等手段的张三,第一次选择了正面迎敌! 面对黑山客这种地榜顶级杀手,一点风险都不想冒,自己是不可能杀死他的。 一刀斩来,蕴含黑山客八成内功的斩刀势,威力足以一刀劈死任何地阶上段以下的武者。 运起所有内力,张三抬起手臂,迎了上去。 刀破开白衣,斩在手臂的皮肤之上,和上一次一样,顿时溅射出无数火花。 可结果,却也和上次一样! 刀,竟然砍不进人的血肉之躯! 怎么可能!黑山客在心底惊怒着。 上一次与休忘仇交手之后,内力不足五成的‘斩刀势’砍不进去也就算了,可如今八成内力居然还是纹丝不动! 连皮都砍不破?! 只怕就算我十成功力,也就只能擦破他点皮吧。黑山客难免这样想着。 然而与黑山客的惊怒不同的是,张三心底却是喜出望外,脑子里不由想起了当年师父说过的一句话······ “小三啊,我们正派的铁布衫是这天底下最硬的硬气功,除了那个‘弱点’以外,同阶段的武功修为,就是用名刀名剑也砍不动我们的气功。” 然而二十年来,只接人阶任务的张三由于从来没有和地阶高手真正的对战过,并且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去找一个刀法或剑法的地阶高手来砍自己做实验的张三,确实第一次发现了,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铁布衫很强,但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强!kuAiδugg 师父诚不欺我!! 信心大增的张三,反手向前,贴身而战,抬起玄铁匕首,便是朝着黑山客的脸上刀疤划去! 黑山客也是老练人物,加上张三平平无奇的一挥,他扭身一转,便避了开去。 “果然。”张三在心底暗叹一声,却也没有意外。 就靠自己这平平无奇的挥刀手法,和几乎没有厮杀交手的经验,想要碰到黑山客这等身经百战的高手,果然还是困难重重。 但武功不够,匕首上的毒药来凑,现在的场面仍然是他掌握主动,贴身近战,他张三有地阶上段的铁布衫,可以失误无数次,可黑山客一次失误都不能犯。 两人又连续交手数合,几乎可以说是难舍难分。 黑山客于三十年前加入暗楼,在江湖上成名二十年,眼光极为独到。 他看出了张三虽然内功,武功,轻功,全部都是地阶上段水准,并且已经在地阶上段中也算得上佼佼者了,但是交手这么多次,张三一招像样的招式都没有出过,几乎全凭着一手硬气功硬扛他的斩击,然后伺机出手。 这个对手似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也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招式。 越打,黑山客越发了解张三的实力,几乎已经断定了战斗经验和招式,就是张三最大的破绽! 那么接下来,只要破了他的硬气功,胜利就在眼前! “可是,在此之前,我必须确认,他练的到底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黑山客暗暗自语。 如同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毒药一样。 这个世界上同样没有完美的硬气功。 能够硬扛他暗楼黑刀的硬气功,在黑山客的认知里,只有当年白道的绝学金钟罩和铁布衫,然而这两种不同的武功,在大武国第二黑道组织‘暗楼’里一直有着关于它们武功弱点的记载。 黑山客明白,要破张三的硬气功,必须先弄明白对手练的究竟是二者中的哪一门。 眨眼之间,两人再度贴近。 这一次,由于多次没有得手的张三,选择了后手,紧握匕首,他并不先出招,而等待黑山客出招时可能会露出的破绽。 然而就是张三这一瞬间的决策,身经百战的黑山客嗅到了机会! 暗楼中人都知道,黑山客的暗楼黑刀刀法,修炼到最强的一刀是‘虎咬势’,那是一刀劈在对手身上立即就会爆发出无数刀气的必杀技,也就是那一刀断了休忘仇的生路。 然而,此刻黑山客选择的是另外一招,同样修炼到极高境界的刀法。 暗楼黑刀,一线势! 在一瞬间将内力凝聚成刀气,汇聚在刀锋前三寸处,刀气成一线,锋利无匹的同时,更是快若闪电! 这一刀抛却一切,就只有两个要点,快和锋利! 可张三也在转瞬间就察觉到,黑山客的刀锋劈的是他的胸膛处,那里是他铁布衫最强固的所在,所以张三不为所动,反而一匕首划开了黑山客的左肩。 刀锋劈过胸膛。 匕首划破肩膀。 两人短暂的交手后,穿过彼此身侧,然后回身。 张三看着匕首上的血滴。 黑山客看着张三被劈开的衣袍和胸膛上一条细小无比的小伤口。 两人此刻的脑海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并且还是相同的想法。 我要赢了! 第五十七章悲愤的黑山客 张三望着匕首上的血滴,他能知道,刚刚一瞬间,黑山客微微侧身,导致他的匕首划出来的伤口不深,但终究是把毒送进去了。 不过黑山客应该还有七八成的内力,这点毒量还不够,必须要更多。 张三有意再激怒黑山客,便对着黑山客笑道:“前辈还没吃早饭呢吧,这一刀砍的也太轻了,不知都的以为前辈在给我挠痒呢。” 张三胸膛上的伤甚至连伤口都算不上,黑山客全力一刀的‘一线势’,只是划出了一条浅浅的痕迹,割破些许皮肉,连血都没怎么流。 “原来他练的是铁布衫!”黑山客暗自低语。筷書閣 面对这张三刻意的嘲讽,此刻终于明白对手练的什么武功,并找到胜机的黑山客反而越加平静起来,他冷嘲道:“好一张利嘴,不过我想了想,从一开始你就不停的出口挑衅,似乎·····你在刻意激怒我啊。” 冷静下来的黑山客,显然发觉了一些张三的意图。 张三眉头微皱,却不再说话。 看了眼肩头伤口的黑山客,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举起黑色重刀便再次冲向张三。 经过之前数次交手,对自己的铁布衫越发自信的张三直接迎了上去,没有半点畏惧。 黑山客一刀劈向面门,张三侧身避开,而黑山客的刀陡然加速,在张三转身之际,劈向张三的后背······ 张三暗自冷笑一声,正欲硬接这一刀,然后反击的瞬间。 黑山客的刀势猛的一偏,不去劈砍张三的后背,而是直取张三的背过去手肘处! 不好!这一次,终于轮到张三心中惊怒交加! 而多年来,在各种武学书籍里浸淫多年,练就出的一双慧眼,在这关键时候救了张三一命,预感到对手刀势忽然偏移的张三,身子前倾,一个打滚,虽然难看,却惊险的避开了这一刀。 可黑山客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欺身上前,不等张三起身,又是一刀斩下! 张三抬起左手手想挡,可这一次,黑山客刀锋又偏了! 不砍张三的手臂,而是他的手腕! 危急之刻,张三右手和膝盖同时猛击地面,借力翻身,又一次惊险了躲开了黑山客的刀锋。 起身,张三不由惊疑: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正派铁布衫的弱点的?师父明明说过,就算是在二十年前正派也是很规模很小的门派,有关弱点更是代代掌门口口相传,根本没有任何记录才是! 黑山客此刻却是哈哈大笑道:“怎么?你不挡了?你的铁布衫,不是很强吗?” 从这句话里,张三立即明白了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所修炼的是铁布衫! 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 张三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上那淡淡的伤痕,似乎明白了什么。 黑山客看见张三低头的动作,冷笑说:“白道绝学金钟罩铁布衫,虽然都是硬气功,但是单论坚固还是以铁布衫为最,即使是我最锋利的一线势也只能做到那么浅的伤口,可是比起金钟罩,铁布衫却有一项弱点!这才使得这天下至坚的武功,反而要和比自己逊色一筹的金钟罩并列!” 暗楼里绝对有一份关于铁布衫的详细记载! 这一刻的张三立即想到了这一点,立楼三百年之久的第二黑道大组织,果然也是有其底蕴的。 如黑山客所说,单论强度,铁布衫堪称天下第一硬气功,除了修炼者必须天生体质特殊这个缺点以外,和金钟罩相比,它还有另外一个弱点——关节! 人体的关节处,就是铁布衫最大的弱点! 黑山客见张三不说话,预料到自己所说的一切都对了,不由哈哈大笑。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单以武功来说,张三和他不相上下,内力轻功甚至犹有胜之,可是张三攻势稚嫩,招式浅薄,战斗经验也没有任何老道之处,加上如今铁布衫的弱点也已经找到了,这些,都将成为这场厮杀胜败的因素! 赢的人,只会是我!黑山客在心底确信了这一点。 然而张三却是叹息了一声。 拍了怕身上的尘土,张三打开腰间的一个暗袋,取出一只雪蚕丝的手套,在黑山客的眼前穿戴了起来。 黑山客疑惑的看着张三这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 张三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毕竟对方已经发觉自己激怒他的想法,此刻再多的话也只是废话,张三只是在心底暗念:天阶轻功加铁布衫一起用,对内力的耗损太剧烈了,我能撑的住吗? 武学一到天阶,对内力的消耗比起地阶,差距可以达到数倍乃至数十倍!这也使得张三虽然有天阶轻功,但还算不上是一个武学大宗师。 就算事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可是要杀黑山客,该冒的风险果然一样也不少不了啊。 闭眼,呼吸······ 休忘仇死去的模样,浮现出来。 二十年前,那个芦苇荡里,拼命奔逃的孩子的模样,浮现出来。 睁眼,前行······ 张三冲向了黑山客,欺身贴近,举起了匕首! 可黑山客却比张三要快上数倍,不等张三的匕首向攻过来,他的刀却已经斩下! 砰然一声,张三抬手一挡,黑色重刀砍在张三坚如玄铁的手臂上,发出剧烈的声响,然而已经掌握张三弱点的黑山客,这一刀看似直接,却暗藏险意。 刀身的暗劲一转,刀锋随着偏移! 斩刀猛的化作横刀,紧紧贴着张三的手臂,快如闪电横扫向他的手腕处! 不愧是身经百战之人,之前连续被张三躲过两次斩击,转眼间就想到了这种另类的方法,先出一刀压制住张三,再横刀攻向其武功的破绽之处。 破了你的硬气功,你还能如何?这是黑山客此刻唯一的想法。 然而在下一刻,张三·······不见了! 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仙术? 不,不对,刚刚好像捕捉到一点他的动向······ 人的思维其实比任何轻功都快,可惜,人的行动从来赶不上思考,就当黑山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的回首! 张三带着雪蚕手套,握着一把黑色的粉末已然站在他的身后。 这不是仙术,而是······ “居然真是天阶轻功!!”黑山客难掩自己的惊讶。 第五十八章悲愤的黑山客(二) 疑似天阶轻功和确认天阶轻功。 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可轻功不等于武功,当黑山客认为还有希望再战的时候,张三已经将黑色毒粉一把扔向了他。 虽然黑山客反应很快的将手臂遮面,挡住了毒粉。 可也不知道张三调制的是什么毒,粉末触碰衣袍长袖的时候,居然立即有了腐蚀衣袖的迹象! 可能是‘腐尸毒’之类的烈毒! 难怪他要戴着雪蚕手套! 意识到强烈危险的黑山客反手一刀,立即将触碰到毒粉的手臂处衣袖全部切开。 幸免一难的黑山客,立刻猛踏地面,飞退往后,想要重整一番,可这一次张三身形一闪,竟然又不见了! 与之前一样,张三的‘消失’其实并不是什么仙术,而是快到极致的轻功,因此黑山客眼角余光还是能捕捉一些踪迹的。 左边! 回首,可天阶的轻功,黑山客能捕捉到踪迹已然了得,便在黑山客回首之时,张三已然欺身而来。 张三右臂高抬,手中雪蚕手套上没有剧毒,而左手握匕首,放在身侧。 然而张三这样的动作,无疑是将自己右手的手腕,手肘两处关节全部暴露在黑山客眼前。这无疑是在给黑山客机会! 一瞬间的时间,只允许你抉择一次。 发现对方天阶轻功的黑山客,实在无法更不愿错过这样战机! 黑山客举刀运起所有内力,直接砍了过去。 可惜,刻意露出破绽的张三早有准备,任黑山客的刀再快,可早有预料的张三在黑刀之前,先将右臂放了下去,转而迎向黑山客黑刀的,是张三的胸膛! 黑山客立即明白了这是对手的奸计,可现在收刀也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黑刀落下。 张三的胸口还是纹丝不动。 张三的匕首反而乘此机会划开了黑山客的右臂。 黑山客吃痛之下,虽然斩不开张三的胸膛,但猛的一用力,还是将张三远远的推开。 张三被推到了门口,虽然腐尸毒没有洒到黑山客,可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其上的紫晕消失了大半。 这证明大量的毒素,已经通过刚刚的伤口进入了黑山客的身体。 黑山客的身形有些摇晃,右臂传来的阵阵麻痛,正在不断的扩散到周身的每一处。然而黑山客却不敢乱动内力去抵抗。 原因很简单,从一开始被消耗掉的两成内力,到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黑山客的内力正在不断的减少。 内力再少下去,只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湖上有一句话,专门针对一些轻功极其高明的江洋大盗,那就是——轻功,不等于武功。 对方年纪不超过三十岁,内力虽然很强但还在地阶上段的水准,就算把轻功练到了天阶,可是一边用着天阶轻功,一边维持着地阶上段的铁布衫,他的内力能跟得上吗? 拼一拼或许还有胜机! 带着这样的想法,也或许是最后的希望,黑山客冲向了张三。筷書閣 而张三终于将大量毒素打进黑山客体内后,甚至比黑山客还希望继续交手,好让毒素迅速在黑山客体内爆发作用,以求速战速决。 可是接下来的交手,却让黑山客彻底绝望了。 因为吸取教训的张三,变得更加谨慎,关节是要害不错,可反过来说,只要不砍到关节,那随便你砍哪里都无所谓。 随着黑山客一刀又一刀,就是劈不到张三的关节要害,那些强大的刀法砍在人家身上,和挠痒痒似的。 好不容易凭借着老道的经验和精妙的招式让黑山客找到一丝反击,进攻关节的机会,可是一转眼,人家天阶轻功一展······跑了! 而且左手一把毒匕首,时不时的找到机会就刺你一下。 右手雪蚕手套不断从暗袋里拿出腐尸毒,时不时的洒你一脸,你不躲还不行。 你要不想打了,想走,那也不可能,人家的轻功摆在那里,你往哪逃? 黑道顶级杀手黑山客混黑道混了三十年多年,成名二十多载,见过打的无耻的,没见过打的这么无耻的! 关键还一点底线都没有,武功不够,毒药来凑,下毒从三天前的井水,给他们所有人下毒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单打独斗还在不停的下毒! 这砍又砍不动,耗又耗不过,逃还逃不走。 这哪里像是在生死决斗? 这分明是在耍无赖啊! 所以黑山客彻底的,绝望了。 不是作为地阶最强刀客之一的黑山客不强,而是他的对手强的既别致,又离谱,外加无耻和没底线,加上八个下属此刻还在昏迷状态,黑山客是真看不到一点胜机。 看来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即便是黑山客也难免这么想,纵横黑道二十年的强者,似乎已经认命,自己将要死在这个看上去三十岁都不到的黑道后生手里。 既然必死,那么,至少不能这么死。 与很多黑道组织不同的是,立楼三百年之久暗楼,本来就是做杀手行起的家!也就是说,他们是大武国最古老,也延续了最久的杀手组织。 从十几岁开始接受暗楼杀手培养的黑山客,咬碎了口中那象征‘死亡’的毒囊。 ······ ······ 张三狠狠的喘着粗气。 和黑山客预料的一样,一直维持着铁布衫,以及时不时的施展一次天阶水准的轻功,对内功还处于地阶上段的张三耗损极大。 如果黑山客还能再撑下去,张三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显然,随着眼前黑山客内力耗尽,也或许因为毒素终于遍布全身,黑山客乏力的缓缓跪下,张三已然感到胜券在握。 出于稳健,张三没有选择上前,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谁知道黑山客这种黑道人物,会不会是假装不敌呢。 直到跪地不起的黑山客,猛的咳嗽了几声,每一声都夹杂着黑色的鲜血喷出,张三才真正的放下心。 因为咳出黑色的血,就对了! 他涂在刀上的剧毒‘黑花’虽然毒是紫色,但侵入人血管,与血交融,就会化成黑色然后不断通过血管扩散到全身。 咳出黑色的血,足以证明黑山客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终于赢了。此刻即便是张三,也难免兴奋。 偏偏就是在张三终于放松了的这一瞬间,咬碎口中毒囊,但对天阶轻功还有余悸的黑山客,终于找到了最后的机会! 最后,也唯一的机会! 猛的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足以让人错以为黑山客已经化为厉鬼! 不等张三反应过来。 “一线势·离!”黑山客临死前的怒吼,震耳欲聋! 一道刀气猛然出手,直劈张三的膝盖! 一瞬间的放松,让张三慢了一步去反应。 因为慢了一步去反应,加上内力本就已经大量损耗,让张三慢了第二步。 而黑山客作为江湖上地阶最强的刀客之一,此刻他咬破口中的‘必死丹’,内功暴涨而短暂的来到了天阶!挥刀的速度,和之前简直快上数倍。 这一刀,张三没能来得及用白鹤飞躲过。 刀气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膝盖上,运转全身的硬气功,铁布衫,被破! 张三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了下来。 “虎咬势!” 吞下必死丹,只能活十息的黑山客,高高跃起,发出怒吼,他决定用自己最强的一刀,也是杀死休忘仇的那一刀了结张三! 又或者说,他是要用那一刀和张三同归于尽!! 第五十九章一把小夜刀 正派是穷的叮当响的白道门派,张三的师公给张三的师父只留下过两样东西。 一本是张三练了二十年不见成效的假仙术‘大道天歌诀’,还有就是一片黑色的刀片。 ······ ······ 黑山客高高跃起,使出了虎咬势!httpδ:/m.kuAisugg.nět 张三铁布衫被破,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内力大乱,已经来不及逃了,可这一刻容不得他有任何的犹豫。 张三从袖中拿出了那片黑色的刀片。 通体漆黑,薄如蝉翼,不过只有一指的长度。 这种长度,连握都握不住,只能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上下两处刀面。 张三回忆起休忘仇胸前的伤口。 从黑山客此刻的状态,和举起刀的姿态,以及刀势似乎直劈自己胸口而来的迹象看······ 如果说,劈死休忘仇的是黑山客最强的一刀。 那么现在黑山客临死出刀,出的,很可能也是他最强的一刀。 下一刻,黑色重刀已经来到近前。 张三单膝跪地,然后挥刀。 一把小夜刀!! ······ ······ 咚! 黑色重刀的刀锋落在的地上。 暗楼的宝物,也是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一把名刀‘狂’就这样被切成了两半。 黑山客落在张三身后的地面上,往前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黑花和必死丹的毒彻底发作,他跪倒在了地上。 可他不明白,手中的名刀,加上自己一瞬间达到天阶的功力,为什么杀不死对方,甚至连手中的刀都被对方切成了两半。 “既然你有这样的功力,何必做下毒那些繁琐之事?”黑山客发出了疑问。 张三用另外一只脚站起身,背对着黑山客,道:“不是功力,单纯是这把刀太锋利了。” “锋利?”黑山客疑惑。 开什么玩笑?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锋利的刀? 所以黑山客用尽全力的往后看去,只见到身后那男子手中,确实捏着一片轻薄无比的黑色刀片。 居然这么短? 居然连刀柄都没有? 这样的刀,一瞬间就切开了我的‘狂’。 这个世界也太奇怪了。 张三转过身,明白黑山客已经再不可能站起了,便说道:“我在最后关头的松懈,给了你机会,谢谢你让我学到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样的失误。其实你能杀我,但可惜,你最后一刀,用的是杀休忘仇的那刀吧。” 黑山客侧着头,问:“那又如何?” 张三说:“如你所见,这片刀片太薄太短,连握都握不住,只能捏着,和人对招,一点点力道的错误,一点点角度的偏移,在打败对手之前,都可能先切开自己的手指。所以这三天里,除了下毒,我一直在研究休忘仇胸前的那一刀。” 作为江湖上天阶以下,最强刀客之一的黑山客,立即明白了张三的是怎么做到的。 研究各家武学二十年的张三通过休忘仇的遗体,将黑山客的‘虎咬势’摸了七七八八,然后在最后的生死关头,挥出了最精准的一刀。 正确的力道,正确的角度,配上一把最锋利的刀,挥出不可阻挡的一刀······ 这是张三唯一进攻的招式,和手中黑色刀片的名字一样,招式叫做‘一把小夜刀’。 这是出手必须赢的一刀。 是自己的手先被切开,还是对方先送命,决定‘一把小夜刀’胜负的,只是,也只能是准度和力度。 “如果,最后一刀,我没有用虎咬势呢?” “那结果······就不知道了。” 张三默默走到黑山客的身前,用小夜刀抵住了他的咽喉,冷漠说道:“看来故事和现实确实是相反的,反派不会输在话多,既然你要死了,那就让你死个明白,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张三,人榜第一杀手黑鹰就是我。” “武功是铁布衫,轻功叫做白鹤飞。” “绝招是,一把小夜刀。” 用一把小夜刀,挥出一把小夜刀。 黑山客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被人榜杀手杀死的惊疑中,被张三割破了咽喉,死去。 虽然即使什么都不做,黑山客死也就是几息之间的事情。不过张三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 ······ 天亮了,晨光洒下,一片光明! 县衙的门紧紧的关着,八个暗楼的杀手和林怒从**中缓缓醒来。 很无力,全身酸软,丹田里的内力好像都消失了似的,。 这是醒来的九人,第一时间的感受,随后就是一阵恐慌,对于武者来说,没有比失去内力更恐怖的事情了。 “看来大家都醒了。” 紧闭的大门之前,一个白衣男子朝着众人露出笑容。 九人看见张三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知所措,尤其是八个暗楼杀手,除了那三个瞎眼的,其余五个人都疑惑他们的堂主黑山客去哪了。 然而当目光注意到大门边阶梯下,那具尸体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地榜第二杀手‘黑山客’,居然死了!! “都是聪明人,我想几位已经明白现在的处境了。”张三的话语很轻松,很随意。 杀了黑山客之后,他又在每个人身上下了超出剂量的化功散,别说是地阶下段,就是上段,十个时辰内也提不起多少内力。 “你···你想怎么样!”一群人中唯有林怒还没彻底慌了手脚。 张三手中拿着休忘仇的剑,然后走到大门前的石阶上,将剑往着石阶一砸,剑鞘击破石阶,插入地面。 张三含笑对众人说:“不想怎么样,只是要和大家玩一个游戏,杀人游戏哦。” 闻言,惊怒交加,心底明白对方意图的林怒,立即怒吼道:“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就算赢了,你们也一定······” 林怒此刻还在想着挑动其他八个暗楼杀手,做最后的顽抗。 然而张三只说了一句话:“林帮主,你不想玩,我可以先送你上路,但请不要试图煽动别人做什么顽抗,能制定游戏规则的,是手里拿刀的人。” 张三露出了手里的‘一把小夜刀’。 黑山客的尸体还没凉呢。 林怒不敢再说话了,其余八个杀手更明白,能杀死黑山客的,会是怎样恐怖的人物,加上内力全失,哪敢再言其他。 “很好。”张三一笑。 随后张三开始解释规则:“我记得林帮主你的游戏是······一次游戏,只能活一个是吧。” 人们的目光都看向了林怒。 目光像刀剑一般割在身上,林怒恐惧,却不敢不答,说:“是···是的。” 张三大笑道:“很好,我这个人比林帮主你还是要人性很多的,这样吧,这一个共九个人,你们玩八次游戏,每次游戏谁输的最惨谁就死,当县衙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是最后的存活者。” 第六十章能制定规则的 掷骰子,扳手腕,跑圈,武斗······· 一场场游戏下来,张三一个个的杀掉失败者。 这让剩下的杀手和林怒都明白,张三没有在开玩笑,这绝对是一场血腥至极的杀人游戏! 所以人们越发认真的开始玩游戏,希望自己能成为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 小心,认真,在一个个平时看起来没有趣味的游戏里,剩下的人花上了所有的心思,甚至是勇气和谋略。 在如此紧绷的情绪里,一个失败者,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按理来说一个杀人无数的暗楼杀手,就算直接杀了他,也别想他流一滴泪,可是如今是在给他一片生存的希望时,他却要因为一场游戏的不谨慎,而失去希望。 谁也受不了,这样的荒唐,这样的死亡。 然而张三却向哭泣者解释,游戏规则是不可以改变的,总不能因为你能哭,所以就放过你吧。 哭泣难道是什么特权吗? 所以张三还是一刀杀了他。 ······ ······ 第八局游戏结束了,地上多出了八具尸体,全部都是暗楼的人。 张三毫不吝啬自己赞扬,面对主动向自己下跪的林怒,张三赞叹道:“不愧是玩了那么多年游戏的林大帮主,居然一口气赢了他们八个,尤其扳手腕那局,你已经伤的那么重了还能赢,真是精彩的让我都想给你鼓掌了。” 林怒跪在地上,没有半点气度,连连叩首的模样,像一只老鼠一样。 林怒恳求道:“那···那我是不是可以······” “当然可以!”张三露出笑容。 林怒喜出望外的,正想感激涕零时,张三却又发话了。 张三说:“不过林帮主,我好像算错了一件事情,刚刚我说‘当县衙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是最后的存活者’,可现在,我还活着啊,我们是两个人!” 林怒眼中的希望被浇灭了。 张三对他说:“所以,你和我之间,还要玩最后一场,就玩······” 张三看了一眼四周,拿起最开始第一场的游戏工具——骰子。 张三扔了一颗骰子到林怒眼前,一颗则在自己手里,道:“规则也简单,比大,谁的点数大,谁活?怎么样?” 面对最后的希望,跪在地上的林怒想也不想的猛点头。 张三扔骰,点数五。 挺大的一个点数。 林怒也扔骰,点数六。 林怒喜出望外! 张三也点了点头,说:“林帮主扔骰扔的真好,记得第一局游戏我就没见到你输过,想必是有技巧的吧。” 林怒狂喜的想要起身。 然而一把小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不守信用!!!”林怒发出怒吼。 张三却一脸奇怪的说:“不守信用?我哪里不守信用了?” 说着,张三一脚踩碎了林怒身前掷出六点的那颗骰子。 “现在你没点了,输的是你,林帮主。” 早知道,一开始就和他拼了! 早知道,还不如自杀也胜过被他戏弄。 早知道······· 恐惧,惊慌,后悔,痛苦,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 林怒,哭了出来。 张三微笑着发问:“是不是觉得这一幕和二十年前很像?当年的你手里拿着刀,现在的我手里也拿着刀,我们简直一模一样对吗?” 最后,张三说出林怒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刚才说过,能制定游戏规则的,是手里拿刀的人!” 话闭,刀落。 切开动脉的小夜刀,沾染无数的鲜血。 林怒,死。 ······ ······ 张三在县衙大院里站了好一会。 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像小时候看到仙人下凡,一鱼竿敲死黑道盟主时的那种不真实。 这个世界真的好奇怪啊。 回过神来,张三走到休忘仇的佩剑面前,低声说:“说实话,杀个林怒还要弄的这么麻烦真不是我的风格,不过,我觉得以你的行事风格······你会想看到这些的。” “毕竟收了你的钱,作为专业杀手,我得让主顾满意啊。” 这就是张三今天带着休忘仇的剑的缘故。 拿起剑,张三用没受伤的左腿跃上屋檐,离去了。 ······ ······ 一日后,小云县外一座荒山的隐蔽处,本来只有一座旧坟的地方,立起了一座新坟。 一辆满载货箱的板车就在两座坟的不远处,一个右腿上绑着绷带的白衣男子,和一个黑衣孩童,从车上下来,走到两座坟墓边。 张三今天没有易容,也没有带着人皮面具。 对着旧坟,张三把王小二推到前面,说:“师父,说起来收徒以后一直忘了让你看看,这是您的徒孙,叫王小二,很聪明,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王小二对着旧坟缓缓跪下,在张三的示意下,给旧坟连磕了三个响头。 张三看着这一幕,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张三对着师父的墓牌说:“师父,您以前老说,师公一辈子最怕的就是我们正派断了香火,后来您又说,收了我做徒弟以后将来就算死了,到地下,也算给师公有个交代了。我这次也是,虽然就要离开小云县了,但我也得来告诉您,咱们正派下一代的香火也有着落了。” 说完,张三朝着师父的墓牌深深一拜,随后又走到了那座新坟之前。 拿出一张写满乐杀帮昔年罪行,以及各种证据的‘投名状’。 这是被王虎收藏多年的一份证据。 也是休忘仇在王虎家的暗隔里拿走的东西。 张三对着休忘仇的墓牌说:“我说一帮马贼怎么能入得了官府,郡守应该还不至于为了一点钱,在朝堂上给别人落个口实。只怕应该是林怒等人先买的身份,再买的官,这样王虎收藏这份投名状也就说得通了,想一起当官发财,又怕被人灭口,贼果然就是贼。” 这样,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郡府没有管,或者林怒刻意压着小云县的事情,没有也不敢上报。 张三点起火柴,将那张投名状在休忘仇的墓前燃烧。 张三说:“说到底,休忘仇,不管是这张投名状还是你废了林怒的手臂,杀他,都有一份是你的,所以······如果你在天上看到的话,应该可以走的安心了吧。” 张三又拿出那个草结,再次烧掉。 张三道:“很抱歉,我不能像记着师父的祭日那天,每年在你的祭日来来祭拜你,但是,我保证,每年我来给师父扫坟,上香,烧纸钱的时候,一定不会少了你那一份。”筷書閣 说着,膝盖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累,张三坐了下去,静静的看着休忘仇的墓牌。 “说来也怪,你我认识不久,说的话很少,但你躺在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好朋友躺在这里一样。可惜你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朋友,甚至是妻子,否则我一定告诉他们你在这。” “但我就要离开小云县了,如果将来真遇到认识你的人,我就把他们带来。” 说完这些,也没什么话了。 张三休息了一会,和王小二说:“走了!” 起身牵起王小二的手,走向带来的板车。 王小二回头看着两座坟墓,又远眺远处一片大雾里的小云县,不舍的说:“师父,一定要走吗?” 张三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坚定的说:“县令死了,小云县的事情再也瞒不住郡府,黑山客死了,只怕暗楼的楼主也要被惊动。不能留,以后等平静了,有机会再回来看你师公,和休忘仇吧。” 王小二当然明白其中的关键,朝着师父点了点头,随后坐上了板车。 满是货箱的板车上,王小二先看了看休忘仇的墓,再拿起一本书仔细的看了起来,但不是武学,而是一本医书。 张三拉着车,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走向远方。 这个杀手太稳了,第一卷:一个杀手。 完。 第二卷第一章新的旅途,从遇见山贼开始。 第二卷:一个疯子 开卷语: 在小云县杀了林怒后,给自己报了仇,也了结休忘仇二十年来的噩梦。 可张三自己的噩梦还没结束,他偶尔还是会夜半惊醒。 据说那年牙郡饿死的人,多达·····十万! 总之。 这是一个荒唐杀手的荒唐故事。 更荒唐的是,杀手后来去修仙了。 ······ ······ 一连几个月张三和王小二都没有找到新的居所,或者说适合杀手的居所。 当然,外行人可能会觉得很奇怪,杀手的居所难找什么? 你是干杀手,又不是做生意,住哪里那么重视干嘛?甚至随便找座荒山盖座房子都可以吧。 天天躲在山里,有任务就去做一下,没任务就在山里待着,岂不是更符合‘稳健’二字? 但张三表示,有这样想法的人,真是完全不了解江湖,更不了解黑道。 可能以前的旧时代可以这样,但在如今这种黑道高速发展的时代,江湖上各种暗器,毒药,甚至是武功都日日夜夜的在更新换代。 如果你天天待在一座荒山里,偶尔做做杀手任务,确实,这样或许很安全,但你最终一定会被高速发展的时代所抛弃。 因为过不了几年,你就会发现,未来江湖上出现的各种兵器,你不会用的同时还不知道怎么破招。江湖上的各种毒药,你试不出来的同时还不会解。 甚至一些新时代的高手,你认不出来的同时一个大意,就被人家弄死了! 所以,对于张三这样的稳健杀手,你让他躲到一个深山里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况在国外见过那些落后黑道,是怎么大武国黑道灭掉的张三很清楚。 在这个世界,落后就要挨打!与时俱进,是一个稳健杀手的必备素质。 所以一个杀手的住所必须是城镇,而且要拥有充足的情报咨询点,比如百晓堂那样的组织,或者能让张三在小云县那样,通过黄衣老者获取各种江湖讯息。 不会真有人以为,杀手就不需要进步吧? 然而仅仅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吗? 不,自称江湖第一稳健杀手的张三,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比如那座城镇的街道设计和落脚点所处的位置怎么样,方不方便随时跑路,毕竟跑路这种事情,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始。 所以,交通很重要,要考虑。 再比如那个城镇的黑道怎么样,每年的保护费贵不贵,毕竟这也算是日常支出的一部分,关系到人生最要的东西——钱! 所以,当地黑道的收费问题,要考虑。 一个适合张三的住所,肯定包括但不止以上这些条件,因此张三还没有找到一个和小云县一样,上佳的落脚点。 ······ ······ 这一日,正是正午时候,可天气很冷,毕竟入冬好些日子了。 “大爷,来玩呀。” “姑娘,请自重,我是读书人。” “哎呦,奴家早看出客官相貌堂堂,一定是读书人,小女子也好读书呢,不如客官进屋坐坐,说说最近读的什么书。” “不必了,我读春秋的。” 不好女色的张三对青楼的莺莺燕燕完全免疫,来这种烟花地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向当地黑道,打探一点最近道上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各地的黑道总喜欢在烟花巷里卖情报。 说实话,张三自己也疑惑好多年了。 不过眼看着王小二一副‘好奇’的模样,意识不对的张三赶紧揪着王小二的耳朵,一溜烟的跑了。 “唉···师父,别揪了!痛!” 离开第五个小镇的张三,拉着板车,带着王小二继续朝着北边出发。 虽然坐在板车上,可看着师父从烟花巷出来后,阴沉了一整天的脸色,王小二终于还是的开口:“师父,别不开心了,从好的方面说,这件事情从侧面说明了,你已经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之一了。” 张三脸色的阴沉并没有好转。 不过他的心情差,并非是因为几个月来,走过一个大郡,找了五个城镇和不计数的村庄,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而是因为在今天的这个镇子里,张三打探到了一个噩耗。 王小二则还在努力的劝说着:“师父,别伤心了嘛,等我长大了把武功练好,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张三忽的停了下脚步,然后·······流泪了。 是的,张三流泪了。 倒不是因为王小二的话让他感动,而是因为张三现在面临两个极其严重,并且强烈威胁到生存的问题,让他十分焦虑,焦虑的都哭出来了。 第一个问题——惹到的人,真的太多! 不仅太多,而且那些人是真的太狠了! 就在刚刚的那个镇子里,通过黑道买到一些情报的张三,正式的认识到,自己目前面临怎样的处境。 地榜第一杀手,黑山虎。 地榜第二杀手,黑山客。 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名字很像? 没错,就在黑山客死讯传出后的不久,暴怒的黑山虎在黑道上发布白银五万两的任务,只为找出杀他弟弟的真凶。 作为地榜第一杀手,兼任暗楼楼主生死之交,并且疑似在数月前,将武功修炼到天阶的地榜第一杀手黑山虎,张三已经和他结下了死仇。 和黑山虎结下死仇,还杀了他们的顶尖高手黑山客,和彻底惹上大武国第二黑道势力‘暗楼’,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件事情。 通过这些,张三终于发现到了自己身上更多的问题。 虽然目前宋天行还不知道灰狮有个儿子叫王小二,可一旦知道,以黑道中人的行事风格,必定是要斩尽杀绝的,更何况宋天行本来就是第一黑道势力‘黑天门’的人,行事就更不用说了。 加上黑天门作为第一黑道的情报能力,张三真的很是担心。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随着时间过去,王小二长大,加上以王小二的聪明,以及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是宋天行杀了灰狮这件事情。 张三稍微一想,就知道其实事情很简单。 这跟张三愿不愿意瞒王小二他父亲死亡的真相没关系,和宋天行最后能不能知道灰狮有个儿子也没关系。 等王小二长大,或者宋天行提前知道王小二的存在。 宋天行和王小二之间的冲突,根本就只是时间问题。 可宋天行身后站的,可是整个黑天门啊! 好吧。 第一黑道迟早要惹,第二黑道已经惹了。 张三表示,一个字: 淦! 第二个问题——穷。 救休忘仇用的各种伤药,尤其是火芝散。 迷倒九个地阶高手,并且连续投放了三天的**。化掉林怒等人所用的大量化功散。 被黑山客刀气打中膝关节,被破了铁布衫,虽然已经练回来了,可一路上的疗伤药品,价格不菲。 最后也最关键的就是,杀地阶上段高手黑山客用的‘黑花’和‘腐尸’两种剧毒,虽然这两种毒都是自己炼制的,但光材料也让张三的心头在滴血! 千万不要以为武侠故事里,那些黑道小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各种毒药,各种毒害正义的大侠是真的,并且在现实里随时都会发生。 毕竟,不会有人真以为毒药,尤其是能搞定地阶高手的毒药,不要钱买吧? 所以武侠故事那都只是故事而已,现实是,你以为下毒真的只是下毒? 不,当然不是! 在这个商品时代,下毒也是要讲成本的好吗! 普通的黑道,能像张三这样一口气拿出那么多毒药,**吗? 所以虽然不到一穷二白,但张三从王虎家中找到的五百两,和王小二母亲给的八百两拜师礼,全部见底。 而黄老头那边,张三也没真的好意思继续要那个老人继续每个月给他寄钱,只要把信寄过来就好。 也就是说,目前师徒两个基本处于钱花了一大把,可还没有一文钱进账的境况,两个月来的吃喝全部自理,并且身上的钱还得留一部分作为布置下一个落脚点的各种费用。 再穷下去,真要吃树皮了! 这两个问题带来的焦虑,张三能不流泪吗!? ······ ······ 咕···咕······ 偏僻的山道上,周围一片荒凉,显然这是一条山岭间的小路。 一辆板车缓缓的前行,王小二的肚子用‘咕’字,不断的弹奏着乐曲。 拉着板车的张三听的心烦,骂道:“你的肚子就不能消停会吗?” 王小二委屈道:“师父,天天吃野菜,你也得考虑一下我在长身体嘛。” “没钱!”张三直接回绝了。 王小二向张三很理性的解释道:“师父,你要知道要是长不好身体,那我怎么练好武功?不练好武功,我以后怎么挣钱孝敬您呢?” 张三被王小二烦的受不了,就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鱼大肉肯定是没有的,我看山贼倒可能还有一批。” 王小二也明白这个道理,四下的看了看这座山岭,苦道:“要是能遇到山贼就好了。” 这话说的怪。 连张三都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王小二理所当然的说:“师父你这都不明白?有山贼就肯定有山寨,毕竟山贼也得有地方住,而有山寨还能没有肉吗?这些可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张三一想,卧槽,为了吃肉,这脑回路虽然清奇了点,但还真他娘的有点道理。 话正说着,前方山道上猛的窜出二十几个衣着简单,却神情险恶,膀大腰圆,个个带着兵器的壮汉。 其中为首一人,把路口一占,大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作者题外话】:第二卷虽然大纲想好了,但是听卷名也知道,疯子嘛,很难写的,写不好可能就没了,只能说我努力吧,奥里给!加油!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卷第二章山贼就可以不专业吗? 山贼头子在这条山路上守了一天,终于等来了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但这年头高手实在太多,所以山贼头子习惯性的打量了拉着板车走来的两人。 一个白衣服的小白脸,长的倒是不错,不过文邹邹的模样,看着一点力气都没有,看来是个书生。 一个黑衣的小孩子,也秀气的很,看上去最多也就是十岁,当他在娘胎来开始练武功,最多也就练了十年,更不可能是自己这个人阶上段高手的对手,加上自己还有二十几个手下。 妥妥的一笔生意! 看着白衣书生身后的板车,山贼头子感概:果然做山贼还是有前途的! 山贼头子说过开场白之后,一举手,对着身后的同伴说道:“兄弟们来生意了,跟我来,拿下这一单,离我们回老家买房子,娶媳妇的梦想,就更近一步了!” 一众山贼气势如虹的应了下来。 “好!” “就听大哥的!” 山贼头子对手下的气势很满意,而他现在只要排列组合一些威胁的言语,那么······ 还不等山贼头子多想,那板车上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笑声,打断了山贼头子组织语言的思绪。 笑声来自王小二,只见王小二对张三说:“师父!师父!你快看,真的有山贼欸,我们运气也太好了,书上写的一定不会错的!” 山贼头子楞了一下。 他不由看了看自己身上。 这身打扮,加手里的刀,再加这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再加这副魁梧的身材,再再加之前的开场白。 没问题啊!? 我的山贼形象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可对面那个瓜娃子小孩的反应······ 山贼头子问向右边山贼甲:“兄弟,我这形象正常吗?” 山贼甲也很奇怪,回答道:“很正常啊大哥,就是以前穿的嘛。” 山贼头子问向左边的山贼乙:“兄弟,我刚刚的开场白问题吧。” 山贼乙挠挠头,说:“很正常啊大哥,以前不都这么说嘛。” 山贼头子不由想着:既然都很正常,那显然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看看对面那小孩的笑容,这是正常的小孩碰到我这么正常的山贼以后,该有的正常反应吗? 难道是高手? 山贼们不由狐疑的看向两人。 不久后,拉着板车的张三动了! 不动还好,这一动,反倒是一众山贼乱了手脚。 “大哥怎么办?他好像不怕我们。” “大哥要不要试试他的身手?” 山贼头子一跺脚,低声说:“别慌!敌不动我不动!等他靠近先。” 一众山贼纷纷点头。 然而拉着板车的张三,只觉得很心累······ 早上刚刚得知了黑山虎全黑道悬赏派人找他的噩耗,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一帮山贼,真的好累啊。 尤其是观察了几眼之后,张三直接排除了对面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的可能性。 原因很简单,高手厌倦了江湖争斗,所以隐居山岭,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但这种人物,可以去做农夫,渔夫,游医,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做山贼吧。 就算真有口味这么别致的高手,可碰上隐世高手的概率已经低的感人,现在他张三随便走上一条山路,就碰上那些口味别致的高人,这概率低的都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所以张三真不想和这些看上去蠢蠢的,一眼就知道做山贼都做的没前途的傻缺多纠缠。 张三拉着板车,一个转弯,想要在山道绕开这些山贼。 山贼头子一见好不容易等来的生意要跑,忙道:“你个书生,干嘛呢!我们是专业山贼,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你给我正经点!” 张三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说:“你是要抢劫对吗?” 山贼头子其实一直在观察张三,但练几十年武功,才练到人阶上段的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书生打扮的人有什么会武功的迹象。 所以山贼头子开始认为张三只是在虚张声势,骂道:“我这打扮还不够明显吗?” 张三直接问道:“那请问你的证书呢?” 那请问你的证书呢? 当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山贼的脸上顿时有些微小的慌张。 顺便一提,出于职业安全,张三在很多黑道组织里应征过杂役,主要目的是想依靠自己的轻功和潜踪技艺,得到一些黑道内幕。 毕竟都混黑道了,怎么能不懂黑道呢? 所以张三是一个资深的黑道产业研究者。 山贼头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他娘的死书生,读书都傻了是不是?这年头做山贼还要证书?”kuAiδugg 张三反骂道:“这个镇子似乎是百杀堂的地盘,看你们这样子也拿不到他们的资格证书。没证书你还敢做山贼?你这叫无证经营你知道吗!” 没错! 在这个时代,做山贼也是需要证书的!括弧,虽然是黑道颁布的证书。 但请千万不要觉得很离谱,很扯淡,其实,从黑道的发展历史上来说,持证上岗的山贼,其实是一种时代规范经营的趋势。 从很古老的年代开始,到现今的时代,甚至在很多武侠小说里,山贼和黑道是划等号的。 而这种认知······显然是正确的。 但首先我们要认识到,什么是山贼,山贼又是什么样的一种黑道。 山贼,顾名思义,占山为寇的贼匪,主要生存手段,和主要收入来源,全部都是靠抢劫过路人的钱财。 也就是说,他们属于‘掠夺型’黑道。 和经营妓院,赌场,五石散的‘经营型’黑道相比,掠夺型黑道的收入方式比较直观也比较暴力。 其实在二十多年前,黑白两道实力还很平均的时候,山贼和马贼,作为黑道产业与职业的一部分,他们作为黑道的一员本身还是很受黑道同仁欢迎的,甚至一些体量大的的山寨和马贼帮曾受邀成为黑道联盟的一份子。 甚至在十几年前,这种收入很直观的掠夺型黑道,在白道衰败以及黑道迅速发展,官府越发腐败后,甚至野蛮生长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世道,没准你出门探个亲,回来都可能被抢的连裤衩都不剩。 但是,就在七八年前左右,黑道正式剿匪。 是的,你没听错! 黑道,剿匪! 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个黑道蓬勃发展,正经经营型黑道产业能带来巨大收益的趋势下,山贼也好,马贼也好,他们的存在已经造成黑道发展的阻碍。 事实证明,就算山贼和马贼曾经是黑道联盟的一员,可不管是谁,挡在时代的洪流面前,都会被碾压成碎片。 就在近些年,十几年前那些野蛮生长过的新兴山贼或马贼,以及一切掠夺型黑道全部被灭,现在能留下的,全部都是得到许可的,也就是张三之前所说的‘持证’山贼。 简单来说,在这个时代。 持证上岗的不一定是官差,也可能是山贼。 至于到底为什么山贼和马贼,是怎么成为黑道发展的阻碍,张三其实,很懂! 第二卷第三章黑道剿匪,合情合理。 说到为什么山贼会被同样身为黑道,如暗楼,黑天门这样的大组织,乃至小一些的‘毒谷’‘黑云’等黑道剿匪,主要还是因为一个叫做‘产业冲突’的问题。 之前曾提到过,大武国的黑道,在二十年前彻底打败白道,而官府又彻底腐朽化之后,迎来了如日中天的发展,可以说是真正的进入高速发展的文明黑道时代。 那么请问,什么是文明黑道? 从张三当年出国发展的那段回忆里,如黑天门,暗楼等黑道大势力,是如何兵不血刃,就吃下其他黑道小势力所占据的外国市场,就只能知道。 其实所谓文明黑道,指的就是武力冲突永远放在最后,第一优先用智慧发展的黑道。 而掠夺型黑道,如马贼,山贼,海盗等等,其实都属于旧时代的野蛮黑道。 文明黑道的黑道商家们,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靠智慧,或者准确来说是以智慧为主武力为辅,远比单靠武力赚的更多。 先不说黑道三大产业妓院,赌场,五石散,就单单从保护费这一块来说。 像张三之前所在的小云县,属于毒谷的地盘,基本每户商家,以及每户人家每月都要向毒谷上交一笔‘保护费’,休忘仇还亲眼在张三的店里见到过,那些黑道人士是怎么收钱的。 你可能会认为,这难道不属于‘掠夺型’产业吗? 但真相其实不是的。 或者说,黑道向百姓收取的‘保护费’虽然属于一种掠夺,但其实是一种文明掠夺,而非野蛮掠夺。 首先作为一个资本家,哦不,是正经的黑道商家,你必须明白,所谓财富本身是人创造出来的,一个渔民钓来的鱼,一个农民种出来的粮食等等,都是财富,都是可以拿去换钱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的数量是有限的,那么自然,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新兴产业冒头的前提下,在一个社会里,每年,甚至每天所产出的财富也是有限的。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的钱,就那么多。 一个定型的社会里不会突然多出很多财富,也不会突然少了很多财富。 资本家,哦不,是黑道商家们的人生主题,其实本身就是将更多社会上的钱,收到自己的荷包里。 那么要怎么做呢? 靠武力大肆掠夺一空吗? 太蠢了。 文明的黑道商家们通过研究,最后得到了财富密码。 先说古老的黑道,马贼,如二十年前在北郡横行的他们,在新时代的黑道眼中,就是一种愚蠢的旧时代野蛮人。 抢钱就抢钱,为什么要抢光呢? 要知道就算是种地,也要去买锄头和种子甚至耕牛吧,你把他们抢光了,那么势必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生产工作,生产要是跟不上,财富的产出不就也跟不上了吗? 那你下次再来抢,岂不就是抢的少,甚至抢不到了吗? 你们花了那么多钱,上供给官老爷,自己却在做不断减少自己收入的愚蠢行为,这不是旧时代的野蛮人,什么是? 甚至还有些马贼会做出屠村的行为,这在新时代黑道的眼中,就更加是蠢到了极点! 财富是人产出的,一个定型的社会不会突然少很多钱,可如果社会突然动荡了呢?比如屠杀,绝对是毁掉经济的罪魁祸首。 反观如今,现在的黑道商家,他们也抢钱,比如所谓的‘保护费’就是新时代黑道商家们发明的。 但文明的抢钱要怎么抢呢? 那就是虽然抢,但不全抢。 一个产业的可持续性,才是新时代黑道最关注的。 然而在这个官府苛捐杂税,几乎已经接近‘合法抢劫’的世道下,黑道商家们要怎么压榨出更多的钱呢? 就拿保护费来说: 压榨多了吧,穷人家可能宁死不屈,作为资本,哦不,黑道商家,说实话,他们对杀人立威这件事情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毕竟如果杀人能赚钱,他们早杀了。 但现实是,杀人其实不赚钱,而且会导致他们未来少赚很多钱。 压榨少了吧······那用多说吗?黑道商家们能甘心吗? 所以一个文明的黑道抢钱的‘度’在哪里,似乎确实是一个问题。 但现实其实是······你多虑了。 经过张三多年的研究,他知道作为专业人士,各大黑道组织内部有一批专业的‘专家’,专门研究个个郡府,县城里的物价,粮价,乃至一些生活必须品的价格,以及各种官府的苛捐杂税,最后估算出一个‘支出’平均值。 这样一来,他们就知道一个普通人,在当地生存的成本大概是多少。 还有一批‘专家’,则是被分派到各地,研究各个平民产业,如农人,渔夫,乃至酒楼,武馆,书画店,粮食店每月每年的收入方向和方法,最后估算出一个‘收入’的平均值。 这样一来,他们就知道一个职业,在当地每年每月的收入大概是多少。 最后针对各个产业的平均值,黑道们会向他们收取不同的保护费,像张三的书画店,每月固定是五两,但是一个米店,可能就是五十两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抢你,或者说我剥削你,但还会给你留下一部分。 这部分钱只够你吃饭以及交店租或者房租,你吃完饭了之后,请继续工作。 然后下个月我继续来抢你。 你再怎么努力工作,在我堂堂正正的资本,哦不,黑道商家面前,你永远不会被饿死,但也不要想吃饱。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很大程度压制住平民们的反抗心理,毕竟还能生存不是?以及让他们吃饱喝足后,有体力和能力,继续进行生产工作,持续产出财富。 黑道商家们就利用这两点,从而让整个黑道保护费产业,进入一个‘良性’的循环,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产业,可以持续性的提供财富。 而这,就是黑道在妓院,赌场,五石散,杀手行之后的第五大产业——保护费! 这比那种野蛮的,杀鸡取卵的掠夺,是不是高明太多了? 可是十几年前由于山贼,马贼甚至海盗们的野蛮生长,却打乱了这个产业。 毕竟黑道收保护费都已经细致到了,哪个地方的,哪个行业该怎么收钱,该收多少钱,加上官府的苛捐杂税,所以其实平民乃至一些小商人,他们所拥有的财富是很少的,甚至每月真的就只是吃个饭而已。 你们这些山贼,马贼还各种扩张势力? 每次抢还一次全都抢光! 知道你们这种行为,让多少好端端的,每月按时按点给我上交保护费的良民以及商家,饿死街头吗? 你们以为你们抢的是谁的钱? 是普通百姓的钱吗? 不! 你们这些山贼!土匪!无耻败类!你们抢的都是我的钱!——出自一名著名黑道大佬的经典语录。 所以就在七八年前左右,浩浩荡荡的黑道剿匪行动开始了。只有像林怒等一些还算有点脑子的旧时代掠夺型黑道,及时转行,才幸免在当时立刻就被黑道同仁们弄死。 黑道剿匪之后,其实就是宣告着,全靠武力杀人夺命,野蛮的‘掠夺型’黑道时代正式落幕。 接下来是靠新时代‘掠夺型’黑道产业也就是‘保护费’,来收割穷人,靠‘经营型’黑道,也就是妓院,赌场,五石散收割富人的文明黑道时代。 真正的文明黑道,终于完全登上历史舞台。 第二卷第四章山贼,不是你想做就能做。 在这文明的时代,山贼确实还存在那么一些,但你必须知道,山贼,不是你想做就能做。 就拿张三此刻所处的地方,就属于黑道势力‘百杀堂’的地盘,他们的地盘里也确实有山贼存在,但都是得到百杀堂许可的山贼,简称——持证山贼。 不是说山贼都是旧时代的野蛮黑道,已经被淘汰了吗? 其实黑道势力这么做也是有很‘无奈’的原因的。 毕竟有时候碰上那些老老实实交保护费,可又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富商,以及纯粹只是路过的商队,想在他们身上压榨更多钱财,是很有难度的。 明抢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毕竟不管是本地富人每月交的保护费,以及路过商队交给你的过路费,你都已经收了钱,还怎么明抢? 做黑道,基本的黑道道义还是得有的。 可这时候,如果突然冒出一些在剿匪行动中没杀干净的‘山贼’啊‘马贼’啊,把这些富人或者商队抢了,那他们不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吗?最多本地黑道试试帮他们和山贼交涉一下。 到时候本地黑道顺便可以再收一次‘交涉费’。 简直完美! 简单来说就是,在我的地盘上,神也是我,鬼也是我,就算你进庙拜佛,最后你只会发现,连佛都是我! 你永远不知道,这些正经黑道商家,赚钱的时候,有多么‘正经’。 张三能知道这些,完全都是因为当年在各家黑道组织打散工时,通过自己的轻功和潜踪探听来的,所以他才知晓这些一般人,甚至一般黑道都不知道这些行业机密。 因此山贼虽说是旧时代的黑道,可这个职业也还算有用,当然,前提是不可以放任他们随意生长。 所以在黑道内部,其实都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山贼’和‘马贼’可以存在,但是在某个黑道组织的地盘里,只有完全受他们控制,同时持有本地黑道颁布的资格证书的山贼或者马贼,才可以存在。 这就导致,其实山贼这个职业,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比如百杀堂旗下的某个山寨寨主,就是百杀堂堂主二舅妈的儿子,那可真是铁打的关系户。 ······kuAiδugg ······ 综上所述,当张三看到这一批山贼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一帮无证山贼。 原因有三个。 第一,武功是真的差。 被百杀堂授予证书的山贼,再不济,二十几个人里,来一个地阶下段总还行吧,可惜这群人里是真的一个地阶都没有。 第二,地理位置有问题。 都得到当地黑道的经营许可了,你守在这种偏僻的,一看就知道是山沟沟的地方,干嘛呢? 当然是去大路,或者人流经过多的山口关隘啊。 第三,抢劫的目标也有问题。 本地黑道暗中特许经营的贼匪,目的主要是那些富得流油,但本地黑道又不太好意思直接明抢的富人,以及一些非本地纯粹只是路过的商队,而不是一看就知道,应该没什么钱的穷书生和小孩。 然而此时此刻,张三眼前的这个山贼头子,看着张三一副笃定自己是个无证山贼的模样,心底却是起了别的心思。 作为山贼,他当然知道‘山贼业’的内幕,可他却是第一次,碰到有路人居然也知道这种黑道机密! 这个白脸书生,看来还真懂得我们黑道里的门路,居然连山贼要证这种事情都知道,这要是放他走了,他一旦和百杀堂的人······ 所谓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 这个山贼头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张三,手里缓缓摸上了自己的刀。 张三眉头微皱,脸色冷了下来,道:“怎么?你们想动手?” 一甩袖袍,张三怒目而视,手掌半举,脚步往前踏出三分,这副姿态虽然看似只是站着,可真正懂得武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种姿势,似静实动! 这是一种退可守,进可攻的姿势。 一个武者摆出武姿时,气势和给人的感觉会有明显的变化。 张三想要用这武姿,让对方明白,自己是有不俗的武功在身,并且之前的谈话里也明显表示出,自己对黑道的了解。 一个对黑道很了解,又有精妙武功在身的人,当然是不好惹的。 正常来说,像对面这种三脚猫武功的无证山贼,肯定是要被自己吓的让开······ 张三正想着,对方一刀就劈了下来! 干嘛呢? 轻易避开一刀之后,张三这么想着。 然后那山贼头子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又是一刀横劈过来! 张三又轻易的躲开后,怒骂道:“干嘛呢!” 山贼头子却更怒,两刀不中,自己还没生气,这书生反而生气,便怒道:“我在砍你啊,没看到啊!” 我当然看到了! 张三怒道:“我是问你,你没看出来我会武功吗!” 山贼头子这下倒是摸不着头脑,道:“武功?什么武功?你不就是把手一抬,把脚往前一踩吗?这也算武功?” “我不已经躲你两刀了?” 山贼头子坚定的说道:“那肯定是因为你运气好。” 淦! 张三终于发现了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之前遇到的全部都是休忘仇,黑山客,林怒,暗楼箭手这类人,起步都是个地阶下段,所以张三很正常的认为,对方能从姿势,看出一些自己的实力。 但是很明显,眼前这个山贼,根本就是个憨憨! 话说回来。 就算武功太差,看不懂我姿势的门道。 那你他娘的稍微脑补一下,一个书生为什么敢跟你们二十几个山贼叫板,也能知道我有多不好惹啊! 看着那山贼头子又拿着刀冲了过来,张三心底一阵感叹:搞不到证书还又憨又傻,做山贼你都没前途! 这般想着,张三很无奈的,只能用自己的真实实力,让对方明白一下什么叫做差距。 一掌抬起,迎向刀锋。 下一刻,刀碎,人倒,一气呵成。 一群山贼全都懵了。 人阶上段的大哥,刀被震碎不说,怎么连一掌都撑不住就被打倒了? 过了好一会,从短暂昏迷中醒来的山贼头子,连忙拉着一众,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山贼兄弟跪下,只求这位大侠饶他们一命。 张三叹息一声,本来是想走的,不过看了眼天色,居然已经不早了,显然被这伙低端山贼浪费了不少时间。 一边王小二却拉着师父的袖子,一双晶莹通透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说:“师父···肉。” 张三多叹了一声,想着小孩子确实也在长身体,便对着山贼头子问:“你们山寨里有肉吃吗?” 山贼头子抬起头,疑道:“啊?” “有·肉·吗?”张三眉头微皱,一字一顿的说。 “有!有!”山贼头子磕头如捣蒜,连忙应下。 接下来,随着山贼们的引领,暂时没找到下一个居所的张三和王小二,师徒二人正式开始了朴素,但是能吃上肉的山寨生活,括弧,山贼的山寨。 第二卷第五章山贼也有梦想 山岭偏僻处,山道崎岖,十几个山贼在后边跟着,中间则是五六个山贼推着板车,小心翼翼的尽量使车不要晃动,以免让车上的那位‘大佬’不高兴。 由于在之前在路上,张三稍微透露了一点自己黑道的身份,这些山贼比起白道大侠,显然更怕张三这样,一掌就能拍倒他们大哥,武功可谓高强的黑道高手。 甚至已经怕到了,这些山贼连一路上有人想去解手,都要向张三先打个报告。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一个山贼有逃走的心思,几乎都只想着怎么伺候好这位同道高手。 而通过一路上的观察,张三第一次对这帮山贼有了一丝满意。 虽然推车推了很久,并且山路越来越偏僻陡峭,但这都是他们将山寨安排的很隐蔽的证明。 张三暗念:还算有那么点脑子。 这让张三稍微安心了点,便对在前面领路的山贼头子说:“你们这山寨安排的还不错,看样子应该挺隐蔽的。” 山贼头子一顿点头哈腰,说:“承蒙您老人家的夸奖,前辈不愧是我黑道巨擎,这一眼就看出我们黑风寨的······” “别说了。”张三眉头一皱,暗念,这货年纪比我还大一圈呢。 之前还想杀人,现在一口一个老人家,一句一声黑道巨擎。 张三不得不感叹,在无耻这方面,好像所有的黑道从业人员,似乎都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眼看着似乎还有一段路程,王小二坐在板车上看着一本名为《银针迫毒论》的医学书籍,一边时不时的在一群山贼身上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至于张三则是跟这走在前头的山贼头子聊了起来。 张三问:“话说回来,搞不得百杀堂的资格证,你们也敢做山贼?” 山贼头子叹息一声,说:“不瞒您老人家的话,我和这一帮兄弟啊,本来都是城里星海楼的伙计······” 张三打断道:“星海楼?就是那个星海派开的酒楼吗?” 山贼头子闻言却顿时‘呸’了一声,道:“看来您老人家也是被骗了,其实哪里是什么星海派开的,根本就是仗着星海派没落,拿人家的名头开的连锁酒楼。” 张三却第一次听到这等酒楼业内幕,但还是疑问道:“可怎么说也是连锁酒楼,待遇应该还不错吧。” 山贼头子苦笑道:“哪能啊,其实······不怕您老人家笑话,我,有一个梦想!” 张三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噎死。 山贼? 还他娘的梦想? 不过张三也很快的反应过来,毕竟要是一个人,没有人生目标,那他为什么要做无证山贼这种危险的职业呢? 所以虽然听上去没有逻辑,但实际上,山贼有梦想这回事,仔细一想,还挺合情合理的! 而山贼头子似乎已经陷入到了回忆里,继续说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个媳妇过日子,好不容易找对了人,可丈母娘问我房子的时候,我才发现在星海楼干了十年,自己连城里的一间茅厕都买不起,那时候我才知道,为了梦想,一定要拼一把!” 张三表示······无话可说。 山贼头子慷慨激扬的说道:“做人不拼?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才带着兄弟们,拉起了‘黑风寨’的大旗!这一次,走上黑道,我们一定要为自己的人生,赢下这一局!” 精彩! 热血! 同样有着将来娶老婆想法的王小二,在一旁直呼励志! 然而张三完全无感,但出于对无证山贼业收入情况的好奇,张三问:“那请问你们现在的收入是·······” 山贼头子闻言,低下头,然后,落泪了。 周围的山贼看着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 山贼甲哭了。 山贼乙也掩面了。 山贼丙哭诉道:“挣不到钱也就算了,还要怕被官府围剿。” 山贼丁控诉道:“除了怕官府,还要怕被百杀堂知道我们没证。” 站在最后面的山贼仰天大怒,指着苍天,大骂道:“我们就是想买房娶媳妇,我们有什么错!” 我们有什么错!! 听着听着,作为‘不婚主义者’的张三只觉得一阵头大。 怎么一大帮老爷们,就被‘买房娶媳妇’这件事情,弄的当起了山贼不说,还他娘的全哭了呢? 这个世界果然太奇怪了。 然而还不等张三感叹完,一边九岁的王小二也哭了。 张三头就更大了,骂道:“你又哭什么?!” 王小二哭着说:“师父,我也想娶媳妇,房子真的那么贵吗?” 张三彻底无语了,默默低头,暗念:为什么我总是碰上傻缺啊······还收了个傻缺当徒弟!! 张三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远比他想像的要奇怪很多。 ······ ······ 夜晚的山寨里,原本属于山贼头子的小屋,现在理所当然的被张三住下了,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处屋子居于高处,可以俯瞰整座山寨。 毕竟是一帮山贼,张三还是留了心眼的。 不过比起那般武功平平的山贼,由于今天有关‘梦想’的谈话,张三现在更关心王小二的教育问题。 王小二,想娶媳妇! 虽然年纪还小,不过这小子显然是有这方面想法的。 然而对于张三来说,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作为不婚主义者,张三认为女人这种生物,尤其是‘妻子’这个职业,对一个杀手很危险,毕竟整天有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非要和你住在一起,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更何况,不仅仅要住一起,晚上甚至还要睡在一起! 还要躺在一张床上! 张三是真的完全接受不了啊! 毕竟生活成本飞速提高不说,随时还有可能发现自己的杀手身份。 万一她大义凛然的去报官了呢? 万一哪天一吵架了,她到处砸东西,最后发现了自己的密室呢? 当然,你可能会觉得,反正是王小二娶媳妇,又不是张三娶媳妇,张三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呢? 你太天真了。 作为第一稳健杀手,眼光极其长远的张三,非常清楚,什么叫做‘拔出萝卜带起泥’。 几百年来,有多少黑道大佬就是因为一个个嚣张,并且不长眼的徒弟,惹了一批又一批的大侠或者黑道同仁打上门。 打得过的还好说,万一打不过,那不直接就人没了!? 武侠小说不常常这么写嘛,由于不长眼的徒弟吃了女主豆腐,或者女二的豆腐,或者女三的豆腐,或者女四·····(以下省略五百字),不长眼的徒弟被主角打成猪头后,师父帮他出头。 而结果通常都是师父头没出成,还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实际上,江湖里还真有那么些案例。 而这,不又是一个喜欢女人,从而影响稳健的风险吗? 更何况,张三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男人,明明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非要十里红妆,大费周章的娶个娘子? 不管是那些山贼,还是王小二,张三表示自己是真的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 但是不管怎么样,作为王小二杀手歧途路上,哦不,是正确人生路上的唯一导师,张三决定在今晚,好好和王小二谈一下,为什么杀手不需要成亲,为什么江湖上很多一等一的剑客,刀客全部都是单身人士。 毕竟除了手滑,女人是唯一会影响你拔刀速度的因素。 是夜,在这么几个月的漂泊以后,终于在山贼寨里饱餐的一顿鱼肉的师徒,开起了严肃的对话。 张三坐在椅上,王小二恭敬的站在身前。 张三严肃道:“小二啊,看得出来,你似乎有娶亲的想法。” 王小二高兴道:“师父,你不会是要给我介绍吧?不了,不了,小二还小,等我长大了再说吧。” 第二卷第六章有梦想的王小二 当拒绝之后,王小二立刻就后悔了。 所以王小二赶忙说:“不过师父,你要是有介绍对象,我倒也不一定要拒绝,虽然我还没长大,但可以先处一下感情。” 看着王小二一脸兴奋,张三心底只有一句:卧槽。 然后张三就给了王小二一拳。 “痛!”王小二抱着小脑袋痛呼。 张三怒道:“一天天,想什么呢你!” 王小二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泄气道:“原来师父你不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张三骂道:“我是想告诉你,作为杀手,成亲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职业需求。” “可我爹就成亲了。” “那都是少数!你必须得知道,女人是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职业安全的。” 王小二狐疑的问:“师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张三却反问:“那我问问你,你想娶亲又是为了什么呢?” 在此刻,顺便一提,为了职业安全,张三还是一个‘话术大师’。 简单来说,就是极其能说会道,锻炼这项技能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在任务中通过对话,减轻对方的防备心,好发出绝杀一击。 所以在木匠,泥瓦匠,铁匠等等一系列,看似和杀手半毛钱关系没有的职业技能中,张三对话术锻炼的优先级,也是排的很高的。 因此张三非常明白,在‘质问’这个行为里,如果你不知道你问出一个问题后,对方会怎样回答,最好就不要问这个问题,因为那会导致你后面很难及时应答。 经过一整天的整理思绪,张三已经准备好了完全的准备。 现在不管是王小二回答,例如‘我想成亲是为了传宗接代’再或者‘为了把我们正派传承下去’再或者任意其他的回答,张三全部都已经有所准备。 然而,张三最后还是失望了,因为现实总是超他一步! 王小二答道:“我想成亲,是因为想孝敬我娘······” 张三楞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回答。 想到王小二的母亲已经离世,可王小二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母亲的事情。 张三不知怎么的,心忽然软了。 张三凝视着王小二,认真问:“是你娘,希望你成亲吗?” 王小二摇摇头,说:“不是的,其实是······” 张三看王小二迟疑,便道:“其实什么?和师父说吧,师父又不是外人。” 王小二真诚的看着师父,说:“我希望将来和我成亲的人,会做家务,因为爹老是出去不是干任务,就是锄强扶弱,我娘身子弱,总是一个人打理所有事,要是有人能帮她就好了。” 张三顿时一阵感动,轻轻的拍了怕王小二的脑袋,轻声说:“还有吗?” 王小二说:“我希望她会做北方菜,我娘是北方人,最爱吃了。” 张三点头道:“还有吗?” 王小二说:“我希望她会最好再会一些推拿,针灸的医术,我娘老说那也疼,这也疼的,她一疼,我看得更心疼呢。” 张三眼眶微湿,忙将王小二抱住,怕被王小二发现些什么。 王小二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师父突然抱住自己,但显然师父应该是已经同意,自己将来找媳妇的事情。 王小二兴奋的和张三说:“对了师父,将来你一定要帮我想个办法。” 张三正感动呢,便问:“什么办法?” 王小二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师父你一定要帮我想一个,将来又能帮我娘做家务,孝敬我娘,又不让她们三个人见面的方法。” 张三点了点头,说:“好,师父一定帮······” 一个‘你’还没说出口,张三楞了一下。 好像哪里不对啊! 做家务,烧菜,推拿······ 卧槽! 张三一拳打在王小二的天灵盖上,怒骂道:“你这个臭小鬼!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不帮就不帮吗,师父你能不能不要老打我啊!”王小二两手揉着小脑袋,一边说道:“再说了师父,其实真见面也无所谓,我们这个年代这么先进,本来就可以娶妾的嘛。” 张三抡起袖子,怒骂道:“想娶媳妇也就算了,看看人家山贼都知道从一而终,你个臭小鬼还想娶三个!我告诉你,一夫多妻这种陋习,今天不改,百年以后也得改!” 王小二忽的一瞪眼,问:“师父,真的嘛?百年以后不能娶妾?” 张三骂道:“废话!在我看来和个女人成亲,本来就是陋习,一夫多妻更是陋习中的陋习。” 王小二则放下揉脑袋的双手,拍了拍还不算坚强的小胸膛,对自己安抚道:“还好我王小二早生了一百年。” 后人们可真是太苦了呀,王小二心中一顿感叹。 然而听到这话的张三,抡起的袖子,和举起的拳头,这下是真放不下去了。 事实证明,任何温柔善良,谆谆诱导的言传身教,全部都是瞎扯淡。 暴力在教学中,果然还是最有用的。 所以······王小二又,又,又被师父暴揍了。 但出奇的是,关于娶老婆这件事情,王小二似乎格外的坚持,张三揍了半天,一点成效没有。 这让张三开始思考,是不是要用点别的办法,来改造一下王小二的两性观念。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那些山贼。 打完王小二的张三,站在月光中,这样想着。 ······ ······ 接下来的几天,张三拿出自己手里的大武国地图,以及思考这几个月一路上听到的各种传闻。 大武国北边和他国的战争还在继续,那里很混乱,虽然也导致黑道更混的开,但谨慎的张三还是觉得不太适合去。 大武国的南边倒是素来平静,不过白云郡的郡守,和暗楼,以及为了黑山虎那五万两报酬,南方黑道正在搜索一切有关杀死黑山客以及林怒之人的线索。 虽然张三很小心,书画店只是身份的掩盖,出现在小云县街坊邻居面前的,也是他易容之后的脸,甚至其实连声音都是改变过的。 张三自认是万无一失,可为了稳健二字,他还是决定南边的几个郡也是别待了。 剩下的就只有中部了,可是中部几个大郡,该选哪一个呢? 这些天,对着地图,张三一直在想这方面的事情,加上山寨有鱼有肉,总比外头餐风露宿要好。 张三在山寨里待久了,甚至在想,怪不得大家都要当黑道商人。 剥削别人的感觉真是又罪恶,又美好啊! 可是就在这几天山贼的山寨里,却频频发生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比如说,有山贼说最近打来的山泉水,味道好像有些奇怪。 再比如说,好几个山贼,中毒了! 第二卷第七章好残暴的王小二 这一日早上,张三打开小屋的破烂木门,却发现睡在隔壁的王小二不见了。 山寨本身建造在一个偏僻的小山坡上,张三和王小二的屋子是在最高处,所以张三站在小屋边,眺望下去,立即看见山寨中央的空地上,十几个山贼围拢在那,其中也有王小二的身影。 张三暗自喃喃道:“又有人中毒了?” 只见王小二让中毒的两个山贼在空地躺好,为他们诊脉,并且现场拿出一些药材,给他们磨成粉末服下。 最后王小二拿出几枚银针,开始为他们驱毒。 看着这一幕,张三暗念,这几天来倒确实常常有山贼中毒,虽然似乎都是一些不严重的小毒,都是山间的一些毒草毒花之类的毒,当然对高手无碍,可对这些人阶下段,中段的山贼来说也着实不好受,甚至有可能要命。 所以张三一直让医术小有所成的王小二给这帮山贼解毒,毕竟已经是在人家的地盘白吃白喝,虽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但也不好眼看着人家死吧。 甚至昨天王小二解毒失败的时候,还是张三亲自出得手! 不过······ 一次两次不小心也就算了,到今天了,怎么又有人中毒。 再说了,这些山贼常年生活在山岭之地,挖野菜,采野果,抓野兽,不小心碰到些毒物确实可能,但也不至于,今天山贼甲中毒,明天山贼乙中毒,后天山贼丁中毒吧····· 中毒中的这么有顺序? 张三看着正在一群人中间施针的王小二,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张三暗道:话说回来,中这些小毒,用药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用银针呢? 银针可以逼毒,药可以解毒,如果只是为了救人的话,完全没必要一起用啊,只用一样就好了。 和自己学了有一年的王小二,不可能连这都不懂,但如果······ 张三猛的想到一种可能性。 药本身是需要进入食道,经过胃部消化,再进入血液循环,最后生效的一种慢速解毒的方法。 一个新手医者,如果对自己的银针逼毒手法不自信,那么先给人家服药,在药效生效之前,不就可以尽情的尝试自己的银针功夫,是不是已经练到了可以给人逼毒的程度了吗?就算失败,也有药物兜底。 现在再想想,张三记得当初从小云县离开的时候,王小二上板车一直在看医书,以及这几个月一来,王小二对医术方面的书籍似乎看的确实比武学要多。 带着这样的怀疑,张三推开王小二的小屋,果然在床上找到了两样东西。 一是一本书,书名是《银针迫毒论》,是张三当年看过的一本医书。 二是一袋用毒蘑菇,毒草之类的山野毒物提炼出来的毒粉。 张三直呼:“这小子居然比我当年还残暴!?” ······ ······ 请问什么是医学? 治病救人吗? 没错,医学确实是为了治病救人。 但是你必须知道,一个好医者,尤其是一个解毒,治病,接骨等等方面,全部了得的好医者,比如张三或者那个传说中的‘鬼医’在江湖上是绝对不可多得的。 因为医学这个东西,和文学和武学一样,不是你想学就能学,想练就能练的。 就比如说接骨这方面的医术吧。 除了知识,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足够多给你练手的病人啊! 不会真有人以为,看了两年医书,就一定能给人治病吧? 至于什么银针迫毒,炼药解毒,内力调理,针药并行等等高深医术,就更是需要大量人体实验以及练手的。 所以,没有足够多的倒霉蛋,哦不,是患者,你就成为不了一个好医者! 而亲眼见过休忘仇死去的王小二,立志将来除了要练好武功以外,一定要成为比师父还好的医者。 因为九岁王小二觉得,如果自己的医术比师父好,也许将来再碰到像休忘仇那样的人,就可以救他了。 所以离开小云县的那天,王小二看休忘仇的墓看了很久,直到离开前坐上板车的那时候,他也还在看医书。 可是随着医学知识越来越丰富,王小二也逐渐认识到一个问题。 知识是懂了,技术到哪练? 但是,还是那句话。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我王小二就亲自创造条件! ······ ······ 夜晚,屋内。 “说,是不是你干的!”张三很是生气。 王小二低着头,不敢说话,暗念师父果然聪明。 张三说:“你怎么比我当年还狠?” 王小二一抬头,好奇的问:“师父,你也干过这事?” 张三一时语滞,咳嗽的两声,连忙岔开话题,道:“你不是最崇拜你爹吗?你爹灰狮就是这么教你的?” 王小二想了想,然后掀开了自己的袖子。 张三却楞了一下,发现王小二瘦弱的手臂上,隐隐有着淡淡的紫黑色。 “你这是怎么了!?”张三急忙问。 王小二连连摆摆手说:“别急嘛师父,没事的,这是毒正在被排出体外迹象。”https:/ 张三端着王小二的手臂仔细看了几眼,又把了脉,确定王小二在说真话后,骂道:“你给他们下毒,怎么还给自己下毒?” 王小二解释道:“因为我怕真把他们弄死了,所以拿我自己先做的实验,我自己做的毒药,然后自己配的解药,我确定没问题了,才偷偷下到他们喝的水里,这样才好练银针功夫嘛,再说了有师父你在,出不了大事。” 张三却还是怒骂道:“就算是这样,人家好端端的山贼,虽然没证,但也是正经的黑道职业,都是道上的同仁啊,你在人家身上做实验,不觉得过份吗?” 王小二摇头说:“不觉得啊!” 张三把手一抬,正要发作。 王小二连忙解释道:“师父你先听我说嘛,首先第一点,师父你同不同意,咱们学医,是需要人练手的?” 张三听着这问题,虽然没有把手放下来,但也还是回答道:“需要······也确实需要。” 王小二见此轻呼了一口气,毕竟师父的拳头实在是太痛了,紧接着,王小二向张三仔细分析他那么做的理由以及动机。 第二卷第八章王小二的两性观念改造计划 晚间的山寨高坡处的屋子内,一片烛光里,张三举着拳头,暂时还没揍。 王小二咽了口唾沫,在这个危险的瞬间,觉醒了名为‘一顿狂侃’的天赋。 王小二对着师父继续道:“第二点,师父你同不同意,那群山贼尤其是那个山贼头子他们一开始明明想杀我们,现在对我们这么恭敬,完全只是因为他们打不过师父你?” 张三举着手,点了点头说:“是的。” 王小二道:“第三点,师父你同不同意,我们离开了山寨以后,很难找到这么多练过武的人给我下毒练手?” 张三说:“好像确实没那么容易。” 王小二继续道:“第四点,师父你同不同意,万一将来你受了伤,自己又没办法给自己下针的时候,如果那时我的医术很好就可以给师父你治伤,而这将对我们的职业生涯非常有帮助?” 张三又点了点头。 王小二大舒了一口气,说道:“所以结合这四点你都同意的论点,师父,你说说,我给他们下毒,然后给自己练手,是不是合情合理?” “怎么说?”张三不由问道。 王小二理所当然的说:“为了将来的职业生涯,我王小二练好医术是很有必要的。可医术本来就是需要一帮倒霉蛋,哦不,是患者来练手的嘛,那么师父,我现在不去给这些之前想杀我们的山贼下毒,难道以后到了县城里,给那些普通的百姓下毒吗?” 卧槽。 好像有点道理啊。 医术这个东西,比如江湖上那个鬼医,医术高超,却有一条‘医一个,杀一个’的规矩,有人说是因为鬼医天性残暴,才有这样‘怪癖’,也因此得名‘鬼医’。 但其实只有像张三这样的专业,并且精深的医者才明白,那才不是什么‘怪癖’,其实人家只是想弄个人去做实验或者练练什么新的针法,疗法之类的医术而已,但又不能保证不会把人家弄死,所以这才立的规矩。 越是高深的医学和医术,就越需要实验,如王小二所说,不拿山贼练手,难道拿那些无辜的百姓练手吗? 张三渐渐的把拳头放下,可转念一想,又说道:“可被你天天这么折磨,隔三岔五中一次毒,还得被你乱扎一通,比受刑还痛苦,他们当时还不如被我杀了呢。你给人家下毒的时候,都不觉他们可怜吗?” 王小二说道:“这有什么可怜的?毒药我自己也吃了,没事啊,又死不了。再说了,之前他们居然想杀师父,要不是师父你不想杀他们,他们早死了,既然他们连命都是师父你给的,我拿他们练练手又有什么关系?” 张三又问:“就算是这样,可再过不久,我想你银针迫毒的功夫应该就能做到完全驱除,你自己做的那些小毒了,之后你还要怎么练更深的迫毒功夫?” 王小二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想过这些。 灵机一动,一拍大腿,王小二笑道:“师父,反正七步散你也会解,要不······您借我用点?” 张三愣愣看着王小二,好像第一次认识王小二似的,不由问道:“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像个坏人?” 这话一说,反倒是王小二把腰一叉,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张三。 张三被看得很是不快,问:“你看我干嘛?” 王小二把手一摊,说道:“我只是觉得师父你说的话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 “师父你说我像坏人,可问题是,我们本来就是坏人啊!” 张三:“······” 我们作为一对杀手师徒,摆明了是坏人,坏人做坏事,有什么问题吗? 很明显,这波逻辑毫无破绽。 张三无话可说。 张三败了。 ······ ······ 可张三真的败了吗? 在话里设套,最终引诱王小二说出‘七步散’这三个字的张三认为,自己其实已经大获全胜! 夜晚,张三确认了王小二已经彻底睡着之后,走出了屋门,而外边几个山贼包括之前的山贼头子正等在屋外。 月色幽幽,将山寨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不知多少阴谋,正在黑夜里被人安排。 张三将一众山贼拉到角落,然后感叹道:“今天我和我徒弟说得话,你们都听到了?” 一众山贼纷纷点头,然后一个个跪下,痛哭流涕。 至于为什么? 你以为人家听到‘七步散’三个字的时候,快被吓瘫痪的同时,没想过动手反抗? 可是一想到张三的武功,山贼们表示,反抗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既然打不过,当然就得跪地求饶啊。 山贼头子说:“您老人家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您要是不愿意,要不然,我们直接去求那娃子吧。” 张三却阻拦他道:“不可不可,你想想,现在我那劣徒,还不知道你们已经得知了真相,如今下毒还算有点谨慎,万一你们把事情挑开了,他恼羞成怒,那就未必是要给你们下毒,而是要逼你们直接喝毒了!” 山贼们一听,觉得好有道理,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张三一阵‘叹息’,满怀‘悲悯’的说:“你们刚刚在屋外也听到了,其实我一直在为你们说好话,就算之前你们想杀我,可我都没提这件事情,可惜我这劣徒,实在是······太残暴了!” 山贼头子苦苦哀求道:“那娃子毕竟是您徒弟,您老人家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我们这点武功,要是隔三岔五的给人家这样下毒,我们真扛不住啊!!” 张三看似十分‘犹豫’的说道:“可是你们也听到了,我们‘邪医门’,不止擅长武功,还要苦学医术,可这医术,确实是需要多年的练习与实验,要不然还是委屈一下你们······” 山贼甲毒伤未愈,可也还是一顿磕头,忙说道:“您老人家可不能这样说,小的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呃,虽然没孩子,可小的也是爹娘带大的呀!” 张三一脸‘关切’的问:“真的,你真有八十岁的老母?” 山贼甲恳切道:“是啊!千真万确!” 张三一拍大腿,叹息道:“其实我这劣徒虽然残暴,可性子偏偏极对他师公的胃口,这次出来就是奉他师公之命,要他外出练习医术,如今他要是和我说,拿你们练手是为了学医,也算是为了师公之命,我要是强行带走他,万一他回去和他师公一说······” 一众山贼闻言,这才明白,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番事情,难怪像张三这样的高手,既然愿意帮忙,却不能直接带走那个歹毒的娃子。 “不过······”张三拉高了音调。 一众山贼纷纷抬头,仿佛看见了最后的希望。 张三说道:“他毕竟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虽然残暴,但他小时候曾有过心理创伤,所以有一个弱点,如果你们在被他医治的时候,时不时的说起一些故事,去触动他的心理创伤,可能就会让他自己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虽然不懂什么是‘心理创伤’,但面对活命的最后希望,山贼们连忙问:“您老人家快告诉我们,是什么故事?” 张三神秘一笑。 一众山贼只好猜了起来。 山贼头子问:“鬼怪故事?” 山贼甲问:“妖魔故事?” 山贼乙问:“血腥故事?” 张三笑道:“不,是女人。” 一众山贼挠了挠脑袋,发出疑问:“女人?” 张三解释道:“准确来说,是关于被女人伤害的悲伤故事。接下来我举几个例子,说给你们听,不用字字句句都记住,但一定要明白,精髓在哪里!之后你们自己编都可以。” 王小二两性观念改造计划,正式启动。 目标,打造一个不想成亲,不想娶老婆的······好徒弟! 我张三,一定能做到! 第二卷第九章王小二的两性观念改造计划(二… 作为大武国可能唯一一位对人的心理有研究的······杀手。 张三虽然没有治好自己的渔夫恐惧症,但是多年研究下来,张三非常明白,从医学上来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是最容易洗脑的。 因此对于已经九岁的王小二,张三明白,再不做洗脑工作,等过几年,这小子真可能去娶媳妇了! 所以一整夜,张三都在给这伙山贼分析怎么讲好一个故事。 所谓故事,起承转合,缺一不可,既要动人,还要合理。 当然,这对山贼出身的一众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张三让这伙山贼先牢记他写的故事,之后要是想自由发挥也是可以的,但万变不离其宗,主要目的是通过故事,让王小二对女性产生恐惧感甚至是厌恶感,从而引发心理创伤。 经过一通理论结合实际,再结合如何饱含情感去编故事的思维教学······ “所以你们都懂了吧。”张三问道。 “懂了,懂了。”一众山贼纷纷点头。 张三欣慰的笑了笑,就打发他们走了。 夜晚,即将过去。 ······ ······ 什么? 为什么一帮山贼会相信一个九岁小孩子会有心理创伤,而且这个心理创伤还和女人有关系? 就算山贼们的文化程度不高,也不至于相信这么扯淡的事情吧。 然而张三表示,那你是觉得这帮山贼,再得知不久后的将来,王小二即将给他们用上七步散之后,除了相信他张三以外,还有别的活命方式吗? 所以这本来就不是一个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一个选择题,并且还只有一个选项。 什么? 张三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先拉着王小二说了一通,又让山贼们在外偷听,明明靠武力,不是也能让这伙山贼乖乖听话吗? 张三表示,有这样的想法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资本,哦不,成功的黑道商家。 而他张三,作为曾经差一点,就在国外成为杀手业黑道大哥的人,这么费周折,当然是有原因的。 道理其实也简单。 不管是做黑道商家雇人给他打工,还是像张三这样想借这帮山贼的口,给王小二洗脑。kuAiδugg 你永远不能让受你雇佣,或者被你利用的人,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替你做事,更不能用任何方法去威胁,去胁迫他们,因为这会使他们内心产生抵触情绪,从而使得工作不能顺利开展。 因此,当你雇佣或者利用别人的时候,你必须要让手下的人觉得,他们是在为自己的人生努力,这样才能激发他们最大的动力。 张三甚至见过一个杀手组织的老板,也就所谓的‘黑道商家’,他的洗脑功力前所未有,连续三个月一毛钱都不发给下属,可人家的组织,业绩还是天天蒸蒸日上! 所以你觉得那个杀手组织的老板是什么? 当然是黑道商家的楷模呀!是每个资本家,哦不,是黑道商家梦想中的样子。 就像此时此刻,这帮山贼会觉得给王小二讲故事,是为了张三吗? 当然不会! 这帮山贼只会觉得,现在的种种行为,是在拯救自己的生命! 到时候讲起故事来,他们能不卖命的讲,能不声情并茂的讲吗? ······ ······ 次日。 王小二认为自己昨天已经成功说服了师父之后,下毒就越发没底线了。 但是王小二今天在给山贼头子驱毒的时候,却听到中毒之后‘迷迷糊糊’的山贼头子,讲起了自己的感情故事。 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酒楼的小二,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可有一天,他幸运的邂逅了爱情。 小二很穷,但也还是为女孩准备了花前月下。 小二不懂诗,但向大厨学了一手好厨艺,只为了让她开心。 两人一起过了数载,本来和和美美,原以为是一生,却想不到成亲之前,被丈母娘的一句话给毁灭本来的平静了。 “你的宅子呢?”丈母娘问。 亲事就这样耽误了。 小二许诺,将来一定要买上一套大宅子给女孩,从此以后他更加的努力,更加的拼搏。 就在另一年,女孩却嫁人了,因为小二的钱刚够买个柴房,可已经有一个买了大宅的人上门提亲。 女孩最终选择了,抛弃! 故事来到了结尾。 小二最后去当了山贼头子。 这个故事······当然是假的。 实际情况是那个女孩还在老家等那个小二,也就是山贼头子。 并且两人的现状是,山贼头子一边当山贼努力赚钱,女孩在老家织布积攒将来的生活费。 不过这么励志的故事,当然不能告诉王小二,所以张三对山贼头子的感情故事,合理的做了一些‘艺术加工’,也就是王小二现在听到的版本。 毕竟山贼头子之前讲梦想的时候,已经提到过一些自己的过往,他来讲故事,肯定是要结合之前他说过的情况,半真半假,才能让聪明的王小二相信嘛。 山贼头子躺在病床上,颤颤巍巍的对着流泪的王小二说:“娃子啊,听叔一句劝,女人,真的很伤人啊!我们男人伤不起。” 此情此景,王小二含泪应下。 不过,王小二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问道:“不对啊大叔,之前你不是说过你们当山贼是为了回家娶媳妇吗?你都被这么伤害了,还想娶媳妇?” 山贼头子背后顿时一阵冷汗。 “那···那个,娃呀,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要面子,我之前那么说,都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伤痕呀,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了。” 第二卷第十章王小二的两性观念改造计划(三… 什么? 为什么毫无感情经历的张三,能编出这么多的虐心故事? 张三表示,你是在扯淡吗?并感叹,这个世界没逻辑的人,怎么这么多。 都说是编了,为什么需要感情经历?搞得好像写武侠故事的书生,都是天阶高手一样。 ······ ······ 屋子外,悄悄听着的张三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些山贼真是超水平发挥啊! 果然,只要让这些山贼觉得,如果再不把王小二送走,他们随时可能会被王小二弄死,能最大限度的爆发他们讲故事的潜力! 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自己能扛过一次毒,不一定能扛过第二次啊。 更何况第二次已经来了! 比如刚刚那个山贼甲已经是第二次被王小二下毒了。 太残暴了! 所以山贼甲讲的自然就格外卖力,可谓是声情并茂,如果那个‘长的帅就以身相许,长的丑就来世再报’的故事,不是张三自己编的,恐怕在外边听着的张三都要相信山贼甲了。 张三站在门外点了点头,对山贼们的努力,表示非常欣赏玉欣慰,然后偷摸着离开了,现在他已经基本相信,这帮山贼在给王小二洗脑这方面,应该是完全没问题了。 接下来,自己只要静等胜利果实就好。 张三离去前,不由低声感叹道:“一边又能让王小二练医术,一边又能给王小二洗脑,我张三······也太他娘聪明了吧!” 机智如我! 在内心酣畅淋漓的大笑了一番之后,张三离去了。 ······ ······ 接下来的每个晚上,王小二到张三屋子里,给张三汇报今日医治情况,以免真出什么大事的时候,脸色总是不好。 张三问王小二吧。 王小二也不说。 张三也不多问。 直到又过了几天,算一算,师徒在山寨里也待了十天了。 这天晚上,王小二到张三的屋子里,什么话也不说,先是哭了一顿······ 张三‘关切’的安抚了好一阵,王小二才徐徐道来,原来这些天这帮山贼一直在医治途中,向王小二诉说着自己真切的人生,听的王小二一会事潸然泪下,一会又暴跳如雷。 虽然可能奇怪的是,每个人的故事中心都有女人的身影。 但王小二没有在意,毕竟一个男人的人生总有女人的身影,不是你妈,就是你的梦中情人。 然而今天这个故事,是山贼丁讲的,只是这次讲的不是他的人生,而是一个有关于他的家乡,清河镇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姓武名大郎,他的妻子姓潘,中间还有一个风流浪子姓西门。 故事你肯定知道。 可张三还不知道。 所以张三仔细的问了一下王小二,为什么要为一个故事哭,毕竟这个故事······不是他编的呀。 张三有点担心这个山贼丁编的故事,是不是符合他那晚说的中心思想,毕竟这帮山贼怎么看都应该没什么文化。 王小二向张三复述了一遍整个故事,然后张三的内心表示······ 卧槽! 虽然说过,可以让他们自由发挥,可哪里能想到这帮山贼居然有这种水平。 超水平都超到天上去了! 以作为饼业龙头的武大郎为主角,他的故事,简直听者落泪,闻者伤心,这听完,谁还敢成亲啊! “这个山贼叫什么来着?简直就是个天才。”张三心底对山贼丁一顿赞扬。 王小二向张三哭诉道:“师父你是不知道,那些山贼被女人害的太可怜了,他们十个里九个都是被女人害的才来这当的山贼!我以后不想做山贼啊!” 张三‘好奇’的问:“小二啊,别伤心这不是还剩下一个,不是被女人害的吗?” 闻言,王小二却哭的更厉害了,说:“十个里的最后一个,虽然不是被害的,可就是家里的老婆嫌弃他干正经活赚的太少,逼他来做的山贼!” 演技早已入了化境的张三,在此刻合理的露出了震惊的模样。 就好像,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事情。 可实际上,最后这个妻子逼丈夫去当山贼的故事,还是张三编的。 不求合理,但求离谱! 毕竟已经被十多个悲情故事摧残过的王小二,最后那几个故事,张三认为适当的离谱一点,王小二应该也不会发觉的。 看不出张三一点破绽的王小二对着张三哭诉道:“师父,我以后不娶媳妇了,女人太可怕了!” 张三心底一顿自夸,并且感叹,终究只是个九岁的小屁孩,虽然想娶老婆,可哪里真懂男女之事,打他虽然没用,不过借几个山贼的嘴吓唬吓唬,再洗洗脑,果然马上就放弃了。 然而你认为,张三现在只要含笑回应一下王小二,就可以了吗? 不,你还是太年轻。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乘胜追击了呀! 只见张三眉头一皱,对着哭泣的王小二说:“小二啊,你这么说可不行啊,你不是说要娶老婆帮娘亲做家务吗?半途而废可不好啊!”https:/ 王小二用力擦了擦眼睛,连忙说:“师父不要啊,孝敬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明天就去学推拿和做菜。” 张三没有不可察觉的一喜,暗念:这王小二要是学会了做菜,以后想吃好的时候,就不用去酒楼了,未来的生活又省了一大笔! 摇摇头,现在当然还不是窃喜这件事情的时候。 张三继续‘追击’道:“可是你前几天说的,师父我都仔细考虑过,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一夫多妻是个陋习,可毕竟我们这个时代还是允许的,师父很开明的,都已经做好准备,将来要多给你介绍几个呢。” 王小二直接跪了! 抱着师父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师父,不要!我一个也不要!就让小二跟您一辈子吧!” 张三一声叹息,说:“小二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答应下来,可小二啊,男人说话,可是不能反悔的!” 王小二忙说道:“不反悔,不反悔!” 张三含笑应承了下来。 王小二的两性观念改造暂时完成,括弧,请把暂时圈起来。 第二卷第十一章王小二的歉意 什么?张三的行为有问题? 一个才九岁的孩子,居然就给他做洗脑工作,手段还极其阴险,这也配当师父? 张三表示,所有有这样疑问的人,全部都是思想有问题的人。 张三继续表示,首先,大家必须要明白什么是‘师’。 所谓‘师’,不就是应该把自己认为最好,最正确,同样也是实际上最好,最正确的东西的教给自己的学生吗? 那么请问: 第一,江湖上的高手,远的就说当年的黑道盟主‘余仙死’,近的就说如今的黑天门门主‘秋藏刃’,是不是个个独身? 一个也就算了,现在是两代黑道最强大佬全部独身! 这是不是证明了,独身和武功高,确实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又或者说,如果成亲真的那么好,那么为什么这么强的两位高手,不成亲呢? 第二,做杀手成婚,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灰狮毕竟是少数事件,而杀手榜单上的著名杀手,比如天榜第一宋天行,比如地榜第一黑山虎,再比如人榜第一张三,是不是还是个个独身? 这是不是证明了,各大著名杀手,都认为独身本来就是一种职业需求? 第三,如果以上还不能证明高手和独身的关系,那么请去看一下江湖上,那位第一武侠书著作人‘金先生’所写到过的,那位天下第一,复姓‘独孤’的绝世高手,他又是不是独身? 虽然之前一直在说武侠故事和现实是相反的,但是我们看问题,有时候要通过表面看到实质,通过故事看到作者的内心。 虽然金先生写过很多成过亲的高手,但他所写过的那位最强者,也就是那位独孤高手,都不说其为人多么孤独,就连名字都孤独到了极点! 这是不是证明了,就连读书破万卷的读书人,兼著书人,内心深处也认为,真正的绝世高手和独身是有关系的? 所以综上所述,就算逻辑上,绝世武功和独身似乎没有半枚铜钱的关系,可实际上,以及理论上,他们确实存在关系! 张三甚至想对江湖上所有独身的男子说,如果你没有成亲,并且没有成亲意愿,那么请赶快去找乞丐买秘籍,因为已经具备绝世高手资质的你,真的可能就只差一本上乘武功秘籍,比如如来神掌那样的。 因此,作为一个师父,将自己的认为最好的两性观念,以及,实际上也确实是一个绝世高手必备的条件,教给自己的徒弟······ 张三有错吗? 张三没有错。 逻辑有问题吗? 逻辑没有问题。 所以如果当你认为一个人的行为逻辑有问题,比如张三给王小二洗脑。 请不要主观的去指责张三。 也许真实情况,只是你的逻辑跟不上张三的逻辑而已。 ······ ······ 王小二向张三许诺将来再也不提成亲的那晚之后,又过了几天,张三告诉全寨山贼当然还有王小二,他要出发了! 虽然实际情况是,张三早就在三天前就已经想好了下一站去哪,可当时考虑到王小二的改造计划,以及王小二的银针功夫最好还是再练练,这才搁置了几天。 山贼们当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当得知这对‘师徒’终于要走的时候,那一天,全寨山贼······哭了。 当时王小二和张三站在山坡上,看着那一群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欢天喜地的山贼,王小二担忧的说:“师父,会不会是我下毒次数太多把他们弄傻了?” 张三和善的摸了摸王小二的头,微笑说:“怎么会呢,他们哭,可能只是因为舍不得你吧,毕竟他们完全不知道是你下的毒,可救他们的人,却千真万确的是你啊。” 王小二看着正哭泣的山贼头子。 九岁的王小二恍然大悟,表示,原来如此。 可转眼,王小二又说:“那他们为什么哭完又要笑呢?” 张三理所当然的说:“你把他们治好了,他们当然要笑啊。” 果然是理所当然,毫无破绽。 王小二看着正仰天大笑的山贼甲,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天早上,检查好板车和行李的张三来到山寨大门口。 一片空地上,一群饱含热泪的山贼,正在和王小二道别。 只是山贼们的情况并不好。 比如山贼甲,身上包着绷带,脸色极度苍白,主要原因是王小二下针的时候没把握好,刺到了他的动脉,所以······唉! 再比如山贼乙,面色铁青,精神衰弱,由于被王小二下了三次毒,虽然都治好了,可是还是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伤痕,这年头又没有心理医生,所以······唉! 但是不管怎么样。 山贼们坚信,只要眼前的这个小魔鬼早日离开,他们会康复的! 所以就算前几天被王小二施针扎错穴位,导致左腿经络可能要阻塞上个把月的山贼头子,还是拄着拐杖,走到王小二面前,流下了眼泪。 山贼头子饱含热泪的握着王小二的手,说:“娃啊,现在你要走了,叔穷,没啥送的,只能祝你一路走好。” 然而山贼头子的内心独白则是:你他娘的瓜娃子!再不走,老子就死给你看! 王小二闻言,感动到哭了出来,向山贼头子忏悔道:“山贼叔叔,你对我太好了,但其实·····你们中的毒,全部都是我下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练我的银针功夫。” 山贼头子露出了‘震惊’的模样,演技恰到好处,堪比张三。 山贼头子一边颤抖着,一边‘不可置信’的说:“这···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山贼头子的内心独白则是:我她娘当然知道是你这瓜娃子,真把我们当白痴了?要不是你师父在那,我们早就跟你拼了! 王小二一边哭,一边从怀里拿出两本书,递给了山贼头子。 山贼头子这下倒是楞了,问:“瓜·····哦不,娃子啊,你这是······” 王小二擦了擦眼泪,说:“山贼叔叔这是铁砂掌秘籍,和医术秘籍,师父说虽然你们是我们的黑道同仁,可武功真是差的不可思议,所以我就想,为了将来你们能成为出色的山贼,也顺便为了道歉,就把这两本书留给你好了。” 山贼头子不由感到······ 贼他娘生气的同时,居然还有那么一点感动!? 山贼头子这一次倒是没有任何内心独白,开口说:“那···那就谢过你了。” 王小二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其实山贼叔叔,我拿你们做实验也是有苦衷的。” 山贼头子一愣,你还有苦衷? 王小二解释道:“其实来你们这之前,我遇见过一个大侠,当然,和你们的三脚猫武功不一样,那个大侠又厉害又帅,可惜受了重伤,连师父都没能救得了他,所以我才立志不仅要学好武功还要学好医术。” 山贼头子暗念:你非要每说一句话,就提我们武功差的事情吗!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不能说,这个瓜娃子坏的很啊。 山寨大门处,张三喊了一声。 王小二对山贼头子说:“师父叫我,不和你说了山贼贼叔叔,我要走了,书你慢慢看,慢慢练吧。” 山贼头子看了看手中的秘籍。 铁砂掌是江湖上一种很有名的掌法,秘籍虽然能买到,不过价格却不是普通人阶武者负担得起的。 虽然这些天受的折磨,怎么说,也对得起这本掌法,可也不知怎么的,山贼头子喊住了王小二。 “娃子先别走,我送你一样东西。” 第二卷第十二章黑色玉佩。 山贼头子拿出一枚黑色的环形玉佩,交到了王小二手上。 王小二从没有见过黑色的玉,以为这是什么珍宝,兴奋的问道:“山贼叔叔,这是什么啊?玉佩?是不是很贵!” 山贼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这东西其实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本来也以为是个宝贝,但后来我去当铺当过,完全不值钱,但叔想着收了你的秘籍,总得回点礼吧,身上除了这个玩意还算精致以外,实在没别的东西了。” 王小二仔细看了看这黑色玉佩,其上纹理清晰且独特,确实精致,不过这玉颜色的确诡异,便问道:“是山贼叔叔你祖上传下来的?大武国有这样黑色的玉吗?” 山贼头子却笑道:“这个啊,不瞒娃子你说,我祖上本来极北处的‘冬临国’人,只因为故乡实在太过严寒,食物又少,这才举家移来了大武国。” 王小二点了点头,笑说:“可这是山贼叔叔你祖上的东西,送给我······” 山贼头子说:“不碍事,不值钱的玩意罢了,要不是实在没好东西,你这两本秘籍,我肯定不能用这破玉给你回礼,要不然这样,你下次来,我一定给你······” 话到半,山贼头子最后的几个字,就噎住了。 几个山贼愣愣的看着山贼头子的背影,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大哥! 你在说什么啊! 还来? 你不如让我们死算了。 然而王小二却已经大笑道:“好嘞,山贼叔叔,将来等我武功练好,一定回来找你们,记得准备好礼物哦!” 说着,王小二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留下了一个还要回来的诺言。 山寨内的山贼甲哭成泪人,山贼乙说想他娘了,山贼丙表示为什么人生这么困难?山贼丁喊着我们简直比武大郎还惨啊。 至于山贼头子更绝。 拿着两本秘籍站在冷风中的他······晕倒了。 准确来说,是被吓晕的。 ······ ······ 然而,事实证明,不经历磨难的山贼,无法成为好山贼! 实际上就是因为王小二留下了这个还要回来的诺言,导致这二十几个山贼从今天开始,日夜苦练铁砂掌! 因为他们终于清晰的认识到了,如果不够强,就会被随时可能回来的王小二整死! 生死存亡之前,他们能不苦修吗? 配上那本医书里的精妙医术,这些个山贼甚至通过医理,改革了铁砂掌的掌法! 最终在二十年后,黑风寨取代了百杀堂,成为本地最强黑道! 尤其是其黑风寨寨主‘李大虎’以一手地阶上段的‘飞沙掌’,名动四方,其手下二十几个黑风寨分寨寨主,也个个是地阶高手。 而且不仅仅如此,黑风寨除了整体武力高强以外,还出过一位享誉大武国的大文人。 也就是写出武大郎故事的那位‘山贼丁’,其实他真实的姓氏是‘施’。 而这便是第一山贼团伙‘黑风寨’,二十年后纵横南郡的潇洒故事。 虽然故事的最后······ 他们被官府剿灭了。 但是! 这并不妨碍当时早就从黑风寨金盆洗手,堪称一代文人的‘施先生’,为了纪念自己曾经的黑道生涯,为了纪念李大虎等曾经的黑道兄弟,而写了那部传世之作。 ······ ······ 山路上,一辆板车缓缓的向前方行去。 张三手里把玩着一块黑色的玉佩,这才是导致他们前行速度缓慢的原因。 王小二坐在板车上对张三说:“师父啊,你也看不出来这是不是宝贝吗?” 张三忽的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东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块玉佩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的一把小夜刀,摸上去的感觉,和这块玉佩一模一样! 而且一样是所谓的‘传家宝’。 “小二,你刚刚说那个山贼头子,祖籍是北边的‘冬临国’?”张三不由问道。 王小二答道:“我怎么会骗师父你呢?” 张三喃喃自语道:“师父说过,师公的祖籍好像也是大武国北边的某个小国······” 大武国北边有冬临国等十五个小国,再往北就是冰原,冰原的尽头是无尽的连绵的雪山,从未有人跨越,因此都是未知之地。 祖传的宝物,玉佩,一把小夜刀,北边······ 张三想的出神,王小二却在身后说道:“师父,怎么了?” 张三回过神来,说道:“啊?没什么,这玉佩你拿着吧。” 说着张三就把玉佩丢给了王小二,并嘱咐道:“以后你就一直戴着这玉吧,虽然说不出道理,但我觉得,应该会是个好东西。” 王小二应承了下来,然后便欢天喜地的把玉别到了腰上。 毕竟王小二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有人说君子佩玉,其实现实总是富君子佩玉,王小二还颇为享受这种戴着玉佩的感受。 戴好之后王小二还扯了黑玉两下,看看是不是绑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师父,我觉得的有个事情挺奇怪的。” “什么事情啊?” “师父。”王小二语气稍一停顿,然后很认真的问向张三:“师父,我觉得····你的思想好像出问题了。” 板车顿时一停。 面对王小二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问题,张三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什么情况? 大家熟归熟,师徒之间的尊重该有还是要有啊。 所以张三习惯性的举起了拳头。 “别···师父,先听我说嘛。” 张三冷笑一声:“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思想哪里出问题了,哼哼,后果你知道的。” 王小二咽了口唾沫,说道:“可确实挺奇怪的,其实今天早上,我原本以为师父你是要大开杀戒的,可看你准备了半天行李,好像又没这个意思,所以才挑了两本秘籍送他们。” “啊?为什么要大开杀戒?” “呃···怎么说呢,我觉得按照师父你的性格,咱们在那山寨吃了也吃了,喝也喝了,算是休整好了,那临走前以免万一你肯定要把他们全杀了啊,然后再教育我,杀手呀,要怎么怎么谨慎,怎么怎么做才是最安全的。” 之前在小云县的时候,休忘仇当街杀死恶少的时候,张三就给王小二做过类似的教育。 杀人要杀绝。 斩草要除根。 任何隐患都不能留。 后来张三还亲自表演了一把,救少女和老汉时,只因为露了半张脸,顺手就把王府上下那帮人全部送去超度了。 眼下在那个山寨里住了那么天,虽说一直是易容的状态,可多少总是留下些痕迹了。 张三楞在了原地。 好像······王小二说的很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我这是,怎么了? 张三不由原地回头,看向已经几乎看不见的黑风寨。 要不要回去,把那帮山贼全宰了呢? “师父?师父!?” 王小二见张三楞在原地,不由用力推了推张三。 张三忙回过神,看了看天色,说道:“嗯,算了吧,回去还要浪费时间,再说黑山虎还能通过那帮傻山贼,找到我们不成。” 第二卷第十三章天若府 大武国的郡府制度已经用了几百年了,全国总共有十五个大郡,郡之下便是府,府之下才是县。 大武国的中部,从西到东,总共有四个郡,连通南北。 天歌郡,地处中部东方,下辖六府之地,都是颇为富庶,其中尤其是以天若府为最。 张三选择这个郡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看上了一个‘乱’字,其次是相对来说,中部四郡里他对这个郡比较熟悉。 大武国中部的混乱,主要指的的是黑道势力残酷的势力争夺。 大武国的南部基本属于群雄割据的状态,黑云,毒谷,百杀堂等等·····至于北部,虽是大武国幅员最辽阔的部分,坐拥七个郡的土地,但黑道势力基本上是黑天门,暗楼,金万阁三分天下。 这二十年来,尤其是近年来,大武国黑道不仅国内市场的地盘归属争夺结束,连国外市场的争夺也已经有了定论,可以说,黑道行业基本上已经被各大势力划分的干干净净。 简单来说,在这个年代,已经没有多余发展空间的黑道,黑道众势力要想再发展,只好吃掉彼此的势力。 有人还为此发明了一个新的名词——内卷。 但是和普通行业的内卷不同,作为专业的黑道人士,他们可是真正意思上的‘往死里卷’。 所谓‘黑道联盟’也已经随着时间,变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和口号。 可是不管是南部的一众黑道想要北向,或者北部的三大势力实在是搞不定自己的那两个对手,所以想要南下。 大武国中部,除却帝郡是黑道不敢染指的以外,其他三个郡都是众黑道争抢最激烈的地盘。 然而南部的众黑道,在大武国中部的争夺上,似乎出奇的保持的一致,那就是不管抢不抢的过北方三大黑道,他们也都要插一脚。 原因很简单,抢到一块蛋糕当然好,抢不到就把这块蛋糕打烂,就算拿不到多少地盘,可是只要中部不失,北方三大黑道影响力再强,终究不可能真的动到他们南部黑道的根基。 毕竟大武国的黑道都是很正经,并且专业的黑道! 通常都是弄不死对方,或者弄死对方要付出很大代价的时候,才会存在所谓‘黑道同仁’这个四字词。 否则,正经的黑道,当然还是比较欣赏以及喜欢‘黑吃黑’这个词的。 ······ ······ 天歌郡下,天若府,下辖总共有十七个县,以及天若府的府城‘天若城’,算是天歌郡里最大的一个府。 并且这个府不仅占地庞大,地理位置更是重要至极,原因有二。 第一,因为地处大武国中部最东边的一块地方,连接着浩瀚的东海。 大武国本身是严厉禁制‘海运’的,原因似乎是多年前的一场海上侵略战,战争结束后就有了禁海令。 直到今天,禁海令已经根深蒂固,大武国全面禁止与东海上的那些岛国,有任何商业往来。 违者,以海匪论处,夷族! 甚至渔民打鱼,都要有官府颁布的许可证才行,由此可见这‘禁海令’的严厉。 但就算如此,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海上经商的巨大利益,还是使得黑道,甚至普通人常有铤而走险之辈。 因此天若府的这个地理位置,就成了管控海运的要所。 第二,天若府外接东海,内连大陆,虽然府内山峦众多,但却是南方到北方的近路。 但凡南方到北方的大商队。 又或者从南方给大武国镇北军运送粮草的粮队,很多时候都会选择天歌郡的天若府,作为从中部快速进入北部的道路。 ····· ····· 天若城门处,抢了一路无证山贼的师徒二人,终于来了这里。 原因似乎是因为张三发现了,大武国无证山贼业,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贫瘠,反正一路上也不可能接单,不如抢抢那些无证山贼好了。 事实证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抢山贼虽然每一次都很成功,但那些无证山贼也确实是穷,说实话,除去一路上的各种费用,张三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荷包丰满起来。 含泪又被城门令坑了一笔的张三发誓,自己要在这里,把失去的钱,全部赚回来。 入城,直通城门的大街映入眼帘。 宽阔的街道,无数的行人,熙熙攘攘的叫卖,顿时让王小二花了眼。 连张三也有点意外,因为当年和师父走南闯北的当杀手,他也曾来到过天若府,其府城天若城自然也住过一段时间。 “怎么才十年,这里变化这么大。”张三暗自讶异。 街道扩宽了至少一丈,主街道上,各种商铺琳琅的开着。 好繁华的样子。 而且,是我记错了,还是原来就这样。 这城墙这么高?有七八层楼了吧,我用轻功游墙都得一会功夫。 万一有什么事,这墙让我不好跑路啊。 作为一个稳健杀手,张三很自然的想起了跑路的问题。 师徒两个顺着街道的人流,走向城中心,比起沉着的张三,王小二显得对什么都很好奇,毕竟小时候和母亲住在北郡的一个小县城里,后来来到白云郡,也是一直待在县城,哪里见过府城的繁华。 “哇师父,那个是什么啊?” 大街上,人群熙攘,拉着板车的张三看了一眼,王小二所指着的一座三层高的楼屋,其上有块牌匾,写着‘书楼’。 张三解释道:“每三年大武国读书人好像都会有考试,第一试就是府试,整个府内全部县,村里的读书人全部会来,要是能得名次,那就能参加郡试,郡试之后,便有功名,郡试前三名还能去帝都参加最后的殿试。” 王小二又问:“原来如此,得名次,得功名,前三还能去殿试。可是郡试已经得了功名的人,为什么还要参殿试?要是殿试还得了第一名呢?” 张三说:“殿试就是皇帝主持的考试,殿试要是第一,那便是状元了,虽然郡试也能得功名,可只能算是一些低级官员的候补,状元那就不一样,那是逢缺必补,还可以名满天下,那些读书人能不趋之若鹜?” 王小二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又问:“那如果一个人府试,郡试,殿试全部得了第一呢?” 张三扑哧一笑:“那叫连中三元,比练武功练到天阶还难,大武国往前数三百年,就只有三个人做到过,不过这百年来,尤其是最近这些年,连中三元的人倒是不少。” 王小二奇了个大怪,道:“是现在的考试比以前容易了?” 张三低声嘲弄道:“真是小孩子的想法,考试难不难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年头的状元是可以靠钱买,是必然的。” 王小二眉头微皱,说:“师父,你这么说的话,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像很公平的考试,突然变得不公平了呢?”筷書閣 张三则直言道:“不公平?为什么不公平?你是站在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那边,才觉得不公平。” “但是,对于那些达官贵族的子弟,他们一定会觉得,我们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要输给你们这些穷酸书生的十年寒窗?” 甚至那些达官贵族会想,为什么大武国到现在还这么落后? 我家孩子不就是想当个官吗?直接给不就完了?凭什么还要和那些穷酸人,蹲在一个书楼的考试,弄这样无聊的过场游戏。 达官贵族们心里苦啊,一度还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张三和王小二说完这些,又多看了一眼那足有三层高的书楼,便继续往前了。 然而书楼的第三层楼角,有一方茶桌,桌上茶水热气升腾,一个黑衣男子坐在茶桌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方才从书楼门前,拉着板车离去的二人。 其实张三早就注意到了三楼有人,但这么远的距离,加上他和王小二的对话声音很小,又身处熙攘的大街,怎么可能有人听得清他和王小二的对话呢。 更何况,这段话本身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你以为的,永远只是你以为的。 有时候连张三都不能例外。 这个黑衣男子不会武功,但确实天生双耳听力极佳,甚至比起很多武功高强的武者还要强上很多。 黑衣男子露出微笑,右手一抬,可见他的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枚白玉云纹扳指,非常独特。 他端起一杯香茗,缓缓喝下后,黑衣男子陆高升似乎意犹未竟,只是不知道他的意犹未竟,是对茶,还是刚刚路过书楼的那个书生的话。 陆高升低声说:“我们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要输给你们的十年寒窗?” 好有趣的话。 好有趣的人。 第二卷第十四章书生?我看未必。 天若府府试在明年年初,因此最近这年底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读书人涌进天若城,开始准备明年的考试。 也因此,府试未开,书楼一直出于彻底封闭的状态。 却也不知道是谁人,敢在书楼的第三层的最高处,悠哉游哉的在寒冬里,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品着热茶。 右手带着白玉云纹扳指的陆高升,看着张三离去的方向,露着微笑,似乎还在品味着那句话。 他的年纪看得出来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可是仍然还有年轻时候的俊朗,露出的微笑,配上有神并且锋锐的眼神,显得充满自信! 陆高升,给人一种感觉就是,这是一个常年身居高位,并且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的人。 这时候,书楼第三层角落阴影处,一个做侍卫打扮的男子开口询问道:“大人一直看着方才那白衣书生离去的方向,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需要属下去查吗?” 陆高升侧首看着下属,问:“书生?你为什么觉得他是书生?我看未必。” 侍卫作揖回答:“属下眼拙,但毕竟原本是郡城内‘羽箭军’统领,以我的眼力,方才拉着板车行过的白衣男子,做的就是寻常读书人的打扮,加上他身材瘦弱,脚步无力,拉动板车时也显得十分勉强,加上最近有许多读书人入城,所以这样判断。” 陆高升笑出声来,说道:“我不是武者,但也听得出,你说的句句在理,但是······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那句‘十年寒窗’之语,我告诉,就是刚刚走的那个人说的。” 侍卫知道眼前这位大人,天生有着超乎常人的听力,因此没有对陆高升能在三楼听到熙攘街道上,一个男子和一个小孩的对话而感到奇怪。 只是侍卫不明白,他问:“可属下不明白,这句话,又有什么含义呢?” 陆高升说:“话倒是容易理解,无非就是看透这个世道所谓的科场,早已名存实亡,可是,我听得出他的语气,十分随意,自然,好似全不在意一般。” 侍卫微微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陆高升放眼整座书楼第三层,继续道:“读书人,苦读一辈子,就指望着这科场,得功名,得名望,一个拉着板车,显然贫苦的书生要是有这样的见识,当他说出刚刚那番话的时候,不管怎样掩饰,语气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愤怒,不甘,乃至沉痛!” 可张三没有,不止没有,他说话时语气轻松的就像科场的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陆高升看人,不看他的外表,长相,又或者如侍卫所说的什么步伐是否有力,他喜欢听一个人说话。 陆高升看着侍卫,说:“你猜他是书生,我却猜他不是书生,甚至不是个读书人,还偏偏在今日入城······” 侍卫惊醒道:“今日,不就是行刑的日子吗!?” 陆高升淡淡一笑,然后靠着三楼的围栏,静看天若城乌云微聚的天色。 十年寒窗? 嘿嘿,十年寒窗。 “不过大人,算算时间,我们也该出发了。”侍卫在一边提醒道。 陆高升收敛了笑容,道:“是啊,好戏要开始了,戏子却不在,那该多无趣啊,那便走吧。” ······ ······ 师徒二人一路走着,不时的看看这座近年来被建设的越加繁华的天若城。 当然,看繁华的是王小二,看街道的是张三。 因为天若城和十年前几乎改头换面一样的变化,张三一开始的打算就变了,此刻他最关心的就是尽快的将整座城的街道分布搞清楚。 对于一个稳健的杀手,不把自己将来生活周围的一切全部掌控在心,张三总有一种慌张感。 并且百晓堂的所在,也不知道和十年前是不是一样。 大武国中部各大势力在中部鱼龙混杂,尤其是黑天门和暗楼,虽然张三不认为到目前为止,自己露出过什么蛛丝马迹,但保险起见,这两个势力在天歌郡的影响力,以及所在,也有必要搞清楚。 总之,要做,并且要思考的事情很多啊。 然而王小二发出了今天的第八句,一模一样的问话。 “哇师父,那个是什么啊?” 张三暗自骂道:你这个小屁孩,就不能让我安静安静,怎么像给土包子似的,什么都没见过。筷書閣 就当张三顺着王小二的指向,看见一座外表寻常的茶楼楼阁的时候,张三也楞了一下,毕竟那是连他都从来没见过的。 不过当然不是没见过茶楼,而是没见过像眼前这样,挂着硕大标语的茶楼。 茶楼名叫‘未博楼’! 楼阁的第二层挂着一行硕大的标语,标语写的是: 未知天下事,怎敢称博学? 你想让世界听见你的声音吗? 你想让世界知道你的文字吗? 你想让世界知道你的故事吗? 百晓堂倾力相助,未博楼,这里,满足你! 张三表示······· 卧槽! 这是啥玩意? 这充满先进时代感的标语,一丝优美里还带着一点霸气,一丝扯淡里又给人一种他们值得相信。 你见过吗? 反正张三没见过。 看着坐在板车上,十分兴奋的王小二,张三说:“这个······我也没见过啊,应该是最近新起来的一种茶楼吧,这标语倒是,怎么说呢,有点吸引人的样子。 王小二惊讶的说:“连师父你都不知道?哇·····城里人真会玩啊。” 倒是张三仔细看了一眼这茶楼,发现里面没什么人,嘲笑道:“楼名和标语倒是挺唬人,可惜一个人没有。” 正当张三这么说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行人的低骂。 行人的声音很低,不过逃不过张三的耳朵。 “哪里来的土包子书生,连未博楼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城中府令公开行刑,大家去看热闹了,这未博楼里岂会没人呢?” 张三听了,倒也不生气,不过却很好奇。 按理来说杀人行刑这种事情,应该是在城外刑场,府令为什么要让人在城中行刑?一座府城里,会专门设刑场吗? 第二卷第十五章杀人 天若城中央,有一演武台,原来是二十多年前,白道各大门派在此城中,公开比武之用。 想当年天若城作为府城,也是天歌郡中的一座名城,文武昌盛,不过近些年来随着官府爱财,黑道崛起,科场变作名利场的同时,这座诺大的演武台,也多年没有武者在上面比武了。 但是今天这座四四方方的石台,却再度吸引了人们驻足围观。 因为要杀人了。 千万不要怀疑人们的好事心理,不管在什么年代。 这日天色正阴暗,冷风阵阵,像是要落雪一样。 石台上捆缚着六个男子,其中还有一个白发老者,几乎个个都是神情憔悴,一身囚衣尽皆带血,也不知道受了多少酷刑。 他们眼神迷离,累的,也或许是被折磨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身后站在六个刽子手,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便要一气将六人斩首示众。 可惜的是今日天色灰暗。 这午时三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到。 按不住王小二的好奇,答应只来看一眼的张三拉着板车站在人群的最后方,遥遥的看着那座二十年前的演武台,如今的刑杀场。 然而张三身后板车上并没有王小二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人小鬼大的小孩去了哪。 张三注意到人群围拢的越来越多了,大概能有几百号人,暗念这年头好事的人还真多,话说杀人这回事,有这么好看吗? 我以前跟着师父天天杀人的时候,都快杀吐了好嘛。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一脸兴奋的王小二从人群中跑了回来,对着张三说道。 张三直接说道:“上车,走了。” 王小二疑道:“师父,你不想知道我都探听到些什么?” 张三看了一眼王小二,说:“不想知道。” 然而王小二却已经自顾自的说起来了:“那几个要被杀的,都是前些日子在府衙里刺杀府令的刺客,听说是什么‘青剑门’的人。” 张三脚步微顿,感觉好像当年从师父嘴里听到过,道:“好熟的名字,好像是当年的白道门派,想不到居然还有传人,不过在城里行刑,看来那天的刺客没抓完啊。” 张三的言下之意,显然就是今天的刑场,就是一个局。 王小二立即就佩服道:“师父,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人家说刺客一共有三十多个人,被抓的六个人除了那个老爷爷以外,都是人阶武者,至于逃走的听说都是地阶高手,府令又专门在城里设刑场,摆明了等青剑门高手回来救人。” 张三说:“那这样说的话,这里就更没什么看头了,我们还是走吧。” 王小二说:“为什么啊师父?” 张三说:“你是不是傻?连你都想得明白的事情,青剑门里那一批地阶高手想不通?天若城应该有府军千人,我刚刚粗略的看了一眼,混在人群里有不少人根本没在看刑台,反而不断的在注意着四周,显然府令早有准备。” 王小二却道:“师父,可是传闻里,青剑门逃走的二十几个人,全部都是地阶高手,天若城的府军虽然有一千人,但师父你看······” 说着,王小二指了一圈周围的建筑物,意思十分明白。 由于地处天若城中心,周围都是密集的街道,而且此刻陆陆续续聚集了几百人,虽然混着一些官差,但已经如此拥挤的地方,纵然府城军队有上千人,也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施展的开。 王小二推测道:“所以师父,我倒是觉得,既然府城在这个地形里能动用的人数很有限,我要是青剑门的人,不如就选择拼一拼。” 张三嗤笑一声,低声骂道:“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那我问你,就算军队在这里铺不开,可为什么府令要把整支府军都布在这里?正常来说,一支训练有素的府军里有一千人,五十人一队,每一队分别有一位地阶下段的统领······” 张三话没说完,王小二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是啊。 为什么要把一千人的军队,全部铺开呢? 对方只有二十几个人,完全只需要把军队里的那些地阶统领挑选出来,藏在人群里,等待时机不就好了吗。 刚刚师父也说了,人群里混着官差,没准就是府军里的地阶统领。 王小二又看了一眼周围,暗念:虽然军队施展不开,但周围这么多楼层,完全可以安排一大批箭手。 张三又道:“再说了,二十几个地阶高手代表什么?代表这个门派的传承,尤其是白道门派,比如你师公,他们是最重视传承的,白道各门派没落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要是死二十几个地阶高手,青剑门也就算要断香火了。” 听完这些王小二恍然大悟,看着石台上的那几个人,尤其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叹了一口气。 张三问:“你叹气做什么?” 王小二说:“我总感觉他们不是坏人,真的没人来救他们吗?” 张三直言道:“别老是从外表看人好吗?再说了,要是有人来救,我当场就把我的头······” 然而话还没说完,二十几个穿着青衣,背着长剑的男子,从天而降! 以张三的眼光来看,那些人确实达到地阶水平。 所以张三当场愣住了。 不对啊。 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王小二则很贴心的问道:“师父,你刚刚说要把你的头怎么样来着?” 回应王小二的,是一个沙包大的的拳头! 趁着王小二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小脑袋一顿狂揉的时候,张三再度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他还是认为,白道青剑门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摆明了是布局,为什么要来? 难道青剑门里,有像休忘仇那样,武功不止达到地阶上段,而且还是达到地阶上段中最顶级,可以和天阶高手过上几招的人吗?这才让他们有胆量来救人。 但张三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测,毕竟大武国,郡,府,县三个官府等级中,府城虽然很大,并且也拥有自己的府军,可最多也就是在一千人的府军里,找出二十几个地阶下段,顶天了地阶中段的普通高手。筷書閣 如果青剑门真有休忘仇,黑山客那种等级的高手,加上其他二十几个地阶,那么当他们去刺杀一个府令时,大概率是能成功的,就算失败,全身而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不会被对方抓住整整六个人。 再度回到一开始的那个问题,青剑门为什么要来呢? 不怕死和自杀,是两个概念吧。 第二卷第十六章局中局 张三很迷惑的四下观察,既然青剑门来了,那么或许他们来的原因,也就在这场间。 直到张三发现,四通八达的城中央,北边的那条大街,似乎特别的空荡,像是有人刻意的肃清过街道。 只见到北大街上,官兵们一字排开,一顶黑色四抬的轿子,正静悄悄的停在北大街的正中央。 从轿子的颜色,品级,以及四周的官兵来看,那应该是属于府令大人的官轿。 张三暗自喃喃:“所以,是这个府令不惜亲身犯险,也要把青剑门的人引出来吗?” 可是还很奇怪啊。 轿子在北边,为什么青剑门的人从南边一窝蜂的冲了出来,而且还是直冲刑台,没有去找那个府令。 事情好像鬼的很啊! 这一下子,张三就······更想走了! 他张三又不是什么好事人群,看到这种阵仗,第一时间肯定是想着跑路的啊。 然而正当张三想走的时候才发现,四周六七条街道全部已经被官兵把守住了。 显然,就算城中铺不开军队,封住街道还是可以做到的。 张三恶狠狠的看了王小二一眼,要不是这个臭小鬼刚刚在那里一通废话,自己早就已经走了。 王小二注意到了师父的恐怖目光,连忙陪笑道:“师父,师父,我看那里有条小巷子,咱们去那里躲躲吧。” 张三一把提溜着王小二,一边拉着板车,赶紧躲了起来。 虽然不管是施展轻功走,还是靠武功打倒那些封街的官兵,张三都能做到,但那么做,和当场大喊告诉官府‘我这个人显然不是普通百姓,你们赶紧来抓我’也没什么区别。 权衡之下,还是先躲一躲,看看情况再说。 ······ ······ 二十几个青剑门高手出现的瞬间,其实人群就已经乱了,可是一众好事者们也发现,四周已经被官兵封锁,不许进,更不许出! 青剑门人又是来势汹汹,这些人群只好不断的向着演武台的两边挤,勉勉强强的在路中央寄出了几条小路。 青剑门的高手或是施展轻功,或者沿路急行,目标很是明确,就是刑台上的六个人。 “行刑!”也不知是谁这样喊了一声。 可还未等六个刽子手有所动作,青剑门高手中的六人,以六道暗器袭击,已经将六个刽子手全杀了。 只等青剑门高手即将靠近刑台之时,四周人群中,数十个高手腾跃而出,以合围之势,纷纷攻向那些青剑门人。筷書閣 张三隐隐看出,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的,用的都是府军的制式兵刃,并且其中好手有不少,最弱的是人阶上段,强的应该达到地阶中段。 记得青剑门,在二十几年应该也算是白道大派,但张三依旧认为,在这个年代,一个过气的白道门派能拿出二十几个地阶高手,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青剑门不会有援手。 然而官府这边,从周围楼阁内隐隐听到的响动来看,其中应该还藏了人,官府可以采用车轮战的打法,耗都能耗死青剑门的人。 躲在一处小巷子里,看着战斗不一会,就已经出现颓势的青剑门高手,张三暗叹:“又一个白道门派,香火要断喽。” 师公当年举派参加黑道,简直明智至极啊! 张三心底对师公的无耻一顿赞叹,显然,在张三看来‘无耻’并不是无耻,而是一种优良的品德。 只有王小二发出了疑惑:“师父,好像有点奇怪啊。” “怎么怪了?”张三问。 王小二说:“青剑门有那么弱吗?退的这么快?一边打一边往南退,他们已经离刑台越来越远了。” 张三:“······” 好像确实有点怪啊。 现在这种情况,估摸着逃也逃不掉了,换了是正常人,要么投降,要么死战,但是对于敢来劫法场的人,投降是不可能的选择,可要是死战,这么不断的往后退却又是为什么呢? 张三看向北边的那顶轿子,眉头一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 ······ ······ 北大街几乎都被府军围住了,大街的中央,那顶黑色的官轿里,陆高升发出痛快的笑声。 随后这位府令大人掀开了轿帘,缓缓走出,只见这个男子还是一如的俊朗不凡,脸上淡淡的笑容,似乎永远都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陆高升双手负于身后,虽然手上不见了之前那枚极为独特的‘白玉云纹’扳指,可他放眼远眺,却还是能感受到他傲慢的气度。 两排府军身后站着,陆高升得意极了,正当他想开口之时······ 猛然! 一句怒吼似从天而来一般:“陆贼!受死!!!” 三个青衣剑客,两男一女,从两边楼顶腾空落下,绕过了两排府军,直冲陆高升! 然而刑台处,因为之前二十几个青剑门高手一口气突然冲出,导致陆高升安排在人群中的府军地阶高手,已经全部去围攻那些青衣门剑客。 更因为那些青衣门剑客不断的佯装‘退败’,导致了就算这演武台所处的广场并不大,但是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地阶高手,能够来得及回来救他们的‘府令’陆高升。 并且这三个青衣剑客落地的瞬间,便是分工明确,其中一男一女两人直扑街道两边的府军卫队与之纠缠,剩下的男子则冲向陆高升。 若是张三在场,立刻就能看出,这三个剑客全力出手之下,一身地阶中段的武学水准,已经暴露无疑。 可陆高升,书生一个,虽是状元及第的府令大人,可没有半点武功的他,难道能用脑子里的那些四书五经去挡青衣门的剑法吗? 从背后一剑穿心,陆高升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血洒当场。 一切似乎都那么理所当然。 然后长剑染血的青衣剑客,将陆高升的尸体翻转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脖颈处······ 而后,一张人皮面具被撕开。 死者,并不是陆高升,更不是天若府的府令,而是一个相貌寻常的男子。 见到这一幕的青衣剑客,却似乎没有半点的惊讶,反而看他神情,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 青衣剑客低声自语:“都被黑龙堂的人说中了,那么我这里失手,他们那里应该能得手了吧。” 第二卷第十七章黑道,白道。 刑场之间,厮杀还在继续,那三个从北面出现的青剑门地阶中段高手,已经扑上刑台,将六个青剑门囚徒救下。 其中那个老人身子颤颤巍巍,可还是严厉对自己的孩子说:“不是说过了!让你们不要回来!!!” 杀死假陆高升的青年剑客背起自己的父亲,说:“爹,我们和黑龙堂合作了,这次一定能杀了陆贼!不止要杀他,府军在这里施展不开,我和师兄他们商量过,您我们也要救!” 老人惊怒交加说:“什么!黑龙堂!你居然和黑道的人·······” 剑客打断道:“爹!都什么时候了!还守着这种成规?黑道白道?愿意和我们杀陆贼,救万民的就是我们的同道!” 剑客持着剑,看着一众围上来的官兵,低声说:“您要打,要骂,就等我们突出去再说吧!” 可剑客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幕,都被西边一座高楼上的黑衣男子看的一清二楚。 楼有七层之高,男子正端坐在最高处,俯瞰远处的一切。 男子的右手上,正带着一枚白玉云纹扳指。 陆高升! 他微笑的看着那些一身染血的青衣门人,身边只有一个做管家打扮的老仆守候。 拇指在食指上摩挲,看着那些死战的江湖人,陆高升觉得很有趣。 “大人,箭手早就准备好了,为什么······” 陆高升笑着打断老管家的问题,道:“不急,我还在等,该来的人还没来,和他们继续玩玩吧,再说了,就这么看着这些所谓的江湖义士,大侠,在我安排的戏台上,演一出英雄戏码,你觉得不好看吗?林伯?” 老仆打扮的管家应道:“大人说好看,就一定好看。” 陆高升侧首又说:“对了林伯,我想喝茶,你下楼去拿点吧。” 林伯道:“好的,大人。” 说着这位老管家就转身,从露天的楼台走回到楼内,可正当他走到楼梯边,想要下去的时候,陆高升突然又说话了······ “对了林伯,这些年,你替郡守在我府中,监视了这么多年,都和郡守说了些什么啊。” 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 背过身去的老管家,圆睁的眼眸里透出不可置信的意思。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然而陆高升却一直远远眺望着刑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陆高升好久才说道:“不过我不在意,林伯你下去吧,对了,我带了府里不少管事,仆人,都在楼下,我想毕竟他们都是你的人,这星海楼的饭菜不错,你给他们点一些吃吧。” 毕竟吃饱了,才好上路嘛。 老管家怔怔的回头看着陆高升的背影,内心一股恶寒涌起。 可还不得多想。 一柄刀砍下了老管家的脑袋。 并且整座楼内,响起一道猖狂的声音:“陆府令,我黑龙堂前来拜会。” 站在星海楼第七层楼台的陆高升,仍然看着远处刑台,嘴角却挑起了一丝笑意······ 他等的人,来了。 只见杀死老管家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裸露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黑龙的图案,手中长刀已经满是鲜血,随着他走上第七层,一群足有二十人的黑衣人也随他鱼贯而出。 这些黑衣人个个身上带血,看来陆高升布置在楼内的家丁,仆人以及府内原来的侍卫,已经全灭了。 不过这些都在陆高升的预料之,唯一陆高升没想到的是,以他的听力,这些黑龙堂的人从陋习一路杀上来,居然杀到第六层的时候,才被他注意到。 不过,关于他听力的秘密,陆高升自信除了完全信任的人以外,没有他人知晓。 陆高升转过头,对着手臂上纹着黑龙的男子笑道:“你应该就是黑龙堂的堂主吧,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些。” 黑龙堂堂主寒声道:“其实原本我们和府令大人,也闹不到这种地步,毕竟钱是赚不完的,你们官道和我们黑道通力合作,不是很好吗?可惜陆府令不愿啊,那我也只好替天若府十万百姓,换一个府令了。” 陆高升哈哈大笑······ 转动着手里的白云扳指,陆高升嘲笑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有资格,有能力,在我陆高升的面前摆出这副姿态?你以为官道和黑道,是平等的吗?” 黑龙堂堂主哈哈大笑,狂道:“不然呢?不怕告诉你,你设局引青剑门的事,我们早就看穿了,也提前和青剑门的人做好了交易,由他们去引开你府军中高手,再由我们来结果了你陆大人,当然,陆大人的死该归到谁的头上,我们也已经做好了安排。” 陆高升却笑的更厉害了······ 黑龙堂堂主好像终于感受到一丝不祥。 但此刻的局面,迅速的思考过后,最终还是让黑龙堂堂主确信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 陆高升的手下府军,最多就只有二十几个地阶高手,可现在已经全部去对付青剑门的人。 就算陆高升在周围排布了府军,但在这种闹市,能排百人就不错了,可就算是一百个人阶上段的武者,又怎么会是他们二十几个地阶高手的对手呢? 街道巷战,从来比的不是人多。 更何况这里还是七层的高楼,他陆高升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书生,还能插翅膀飞出去不成? 想到这,黑龙堂堂主便更安心了。 然而陆高升却说:“你说的不错,可你想过吗?如果我不设局,不把府内的高手全部派出去,你们会来吗?如果你们不来,那么,青剑门的人还愿意冒着死在刑台上的危险,也要拖住我手下的高手吗?” 黑龙堂堂主不傻,听到这话的时候,立刻就愣住了。 难道······ 陆高升转过身去,又说道:“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不会武功,不会轻功,但不代表就不能从高楼跳下去。” 说着,陆高升纵身一跃,竟然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黑龙堂堂主立马就追去,低头一看,却见两个金衣蒙面男子,从对面的稍矮些的楼层忽然出现,并且一跃而出,施展轻功,将陆高升带走了! 而这一切,显然都是早有安排。 便在下一刻,异变又生,整座星海楼四周的楼阁屋檐上,一个个金衣人不断的涌向出来,将整座星海楼包围起来。 黑龙堂堂主混迹黑道多年,看着这些金衣人背后的铜钱标志,一字一顿道:“金·万·阁!!” 大武国北方与黑天门,暗楼齐名,并且一同三分最辽阔的北疆,大武国的第三黑道组织——金万阁! 一众黑龙堂护法,以及堂主,在这一刻,是真的慌了! 星海楼对面稍矮些的楼屋上,安然落地的陆高升回头一看,露出微笑。kuAiδugg 陆高升说:“堂主之前是不是觉得,七层高楼没有轻功绝下不来,不过我倒想告诉堂主,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七层高楼,是我为你准备的死地,顺便再提醒你一句,有时候,下不下得了楼,和轻功没什么关系。” 话落下,周围金衣人纷纷拿出弓弩,而星海楼内,也有声音骚动,显然不止星海楼外有金万阁的金衣箭手,金万阁的人已经在此刻进入星海楼! 内外夹击。 “堂主也不用想着回去了,如今金万阁应该已经对你们黑龙堂,在城内的所有据点动手,你的那位父亲,黑龙堂的老堂主应该在拼死抵抗,不过可惜,你这位新堂主却把高手全部带到了这里,所以那位老堂主,可怜啊······” 陆高升嘲弄的大笑着,转身进入楼屋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