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知著》 1、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预收0v0~ 《拍拍月亮》 蔺鹤鸣喜欢周妤芙,喜欢得人尽皆知 明明是一个清冷矜傲的商场新贵,在她面前愣是成了鞍前马后殷勤备至的犬科生物之王 就在他好不容易让周妤芙有些动摇的时候 ——一场车祸,他将人忘得干干净净 总是被他为爱插刀的兄弟欢天喜地 众人无不等着看周妤芙的好戏 只有十八岁记忆的小霸王蔺鹤鸣躺在病床上听着这些年自己为爱做出的失智举动,嗤之以鼻 “我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这样疯了似的——” 他信誓旦旦 话音未落,周妤芙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 听了他的话,冷冷淡淡地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蔺鹤鸣的声音消失在嗓子里,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来 兄弟心生不妙,还没开口,便被他打断了: “她是谁?” “她真好看。” “有男朋友,不,结婚了吗?” “她来看我,我们之前的关系很好,对吗?” “哇!她送来的是我最喜欢的橘子!她很了解我!她是喜欢我的,对吗?” 兄弟:。 和你认识二十多年,我怎么就不知道你喜欢吃橘子?还最? 已然入秋,阳光却依旧毒辣灼热,连空气中的水汽都似乎被蒸干了。从枝叶中逸出的蝉鸣响彻天际,清风一吹,裹挟着热浪在校园里横行霸道。 桉城一中的教学楼旁种了几棵参天的树,几十年了,已经和大楼一般高,枝繁叶茂。偏生教师办公室又在树冠的正下方,所以即使是在这样阳光灿烂的下午,室内依然显得曚昽。窗帘半拉着,将屋里屋外隔成两个世界。 这原本该是一个多么适合补觉的下午。 改了一个中午作业的何思华坐在办公椅上,拧开保温杯啜了一口,面无表情地想着。 可惜被这两个小崽子糟蹋了。 凭借着多年的当老师的经验,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小崽子的冲突是升级到武装械斗了的。 占上风的显然是女孩儿——除了发辫有些凌乱之外并没有其他狼狈之处,一双眼睛里还灵动神气地不时瞪着边上的男生,没半点气馁的样子。 相较之下,男生就惨了太多:鼻梁处红了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砸上了一样;还似乎被人当头人泼了水,头发湿漉漉地一缕一缕地结在一起,顶端沾着些辨不出来什么东西的黄色碎渣子;衣领口胸膛处也湿了一片,皱巴巴的,衣摆出还有几道明显的印子。 “虞知微,孙平,这才刚上高中呢,你们可真是厉害。” 她重重地放下杯子,冷声道。 男生被吓得一哆嗦,低下了头,虞知微也跟着低下了头,只是一双眼睛骨碌骨碌转着,显然是有些不服气:“孙平开我黄色玩笑,我让他闭嘴他还说,我就打他了。我先动手我有错,但谁要他嘴贱!都怪他!” 孙平急了,狡辩道:“我是夸你身材好,是你自己太敏感了!怎么能都怪我?” “我呸,谁那么夸人的?”虞知微牛脾气一上来也不管这是在哪里了,“那我还说你以后男朋友有福了呢!你以后是个八个男朋友还不够分呢!你以后生一百零八个孩子都有口粮呢!” “诶你这个人……” “够了!还吵?教室里没吵够?”何思华面色冰冷地在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拍,眸光森森。 两人都住了嘴,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就是他们?” 突然门被推开,两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何思华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前面的人点头道:“蒋主任。” 多大点事呢,没破皮没流血的,班级内部斗争呢,至于把教导主任都叫来吗? 桉城一中谁不知道蒋主任的威名?板着一张脸,今儿抓迟到明儿抓早退,动不动三千字检讨国旗下忏悔,犯了芝麻大点事落他手里都要被扒层皮。 虞知微绞着手指,心中突然有些慌。 “是的。”后面的人睨了他们一眼,冷漠无情地开口,“高一七班的虞知微和孙平。” 发声的人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一身校服穿的整整齐齐,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脊背挺直,整个人就像一棵刚正不阿的小白杨。神色寡淡冷漠,声音清冽冷彻,目光锐利,嘴唇紧绷,端正的五官像是被盖了一层霜。 平心而论,是一个禁欲正直的帅哥形象。 但在虞知微看来—— 狗.东.西. 有这么好的记性干点啥不好呢搁这为虎作伥,屁大点事就捅到教务处去了? 本是同校人,相煎何太急? 虞知微相互抠指甲的手一顿,偷偷从眼角向男生怒目而视。 “我知道了,卿见你先回去吧。” 蒋主任点了点头,向男生点了点头。 卿见干脆地应了一声,转头向门外走去,显然没把虞知微的怒视当一回事。 走到门外,不自觉回了一下头 ——光线略昏暗的室内,相貌精致的女孩儿白得像是自带光源,几缕零碎的发丝落在颊边,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雾还没散尽的林间的小鹿,悄悄地望过来,只是里面清晰地包含着一团燃烧的火。 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虞知微一怔,随即像是挑衅一样又瞪了他一眼。 呸,教导主任的走狗。 卿见淡定地收回视线,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向蒋主任:“对了主任,还有一件事,虞知微还打了耳洞。” 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刀后,他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徒留卑微又无助的虞知微面对两道更是严厉的视线。 虞知微:“……”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向耳垂,动作进行了一半又在两老师严厉的目光中讪讪地放下。 她好端端地藏在头发里的,又没戴耳钉,别人都没发现,怎么就他眼睛尖! 但她也只敢恨恨地把手揣在兜里,使劲揉了揉里层的布料。 ---- 虞知微回到教室的时候,下午第三节课都已经上完了。 下一节课的老师还没来,教室里闹哄哄的,拿着作业本打闹的、手舞足蹈讲着什么新鲜事的、围成一圈神神秘秘讲着小八卦的……简直童话中春天来了的森林,小动物们热热闹闹地一起嬉闹聚会。 她从后门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江河里,没掀起半点波澜。 之前因打架倒在地上的桌子已经被扶了起来,掉在地上的东西也被人捡了起来,整齐地堆在桌面上。 虞知微气鼓鼓地坐了回去,屁股刚沾上凳子呢,前桌的庞暄妮刷得一下回了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惊得虞知微将刚拿起的本子迅速地挡在面前,瞧见是她,才缓缓放下:“干啥呢你,吓人。” “微儿你真帅!我早看孙平不顺眼了!老爱开那种的玩笑,烦死人,总有人治他。” 虞知微一言不发地整理着乱成一团的桌洞。 庞暄妮瞄了瞄她的神色,继续吹彩虹屁:“真的,就你刚刚泼孙平水的那一副画面,啧,女神在世,又美又飒!” 虞知微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庞暄妮扑上来抱着虞知微的手臂:“我觉得你做的没错,你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虞知微哼哼了一声:“对于已经被收拾过的,我才没有必要浪费心神呢。我现在气得是那个把我押到办公室的那个纪检委员!他太讨厌了!” 她气呼呼地把手上的课本往桌子上一拍:“送到办公室不就行了吗!他还把蒋秃秃叫过来了!” 说道这里,她简直是咬牙切齿了:“不过普普通通一个打了个小架,现在好了,还不知道要不要星期一的时候在国旗台下检讨,要是的话真是丢死人了!他还当着两老师的面说我打耳洞,这不是火上浇油嘛!他是不是有病啊!他叫什么玩意儿来着!” 庞暄妮被她一吓,语气有些结巴:“啊,啊,叫卿见,学校新上任的纪检部部长!” “听听!听听!纪检部部长,好大的官威啊!怎么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从我这开始烧了呗?” “其实,呃,卿见就是这样子的,”庞暄妮努力给她顺毛: “你初中不是这里的不知道,他高一的时候就是纪检部的了,当时还是个小干事,就挺那个啥的……像没带校牌打耳洞之类的小事,其他人都不管,就他,眼睛比探照灯还尖,从来不放水,跟个事儿妈似的。” 她蹭蹭挨挨凑到虞知微边上:“所以……不气,不气啊,我给你讲个笑话放松放松。” 虞知微睨了她一眼,偏着头做洗耳恭听状。 “我之前教我弟学英语,他说,how有‘怎么’的意思,are有‘是’的意思,所以howareyou的意思是‘怎么是你?’” “……”虞知微脸上打出一个缓缓的问号。 庞暄妮接着:“他又说,old有‘老’的意思,所以howoldareyou的意思是‘怎么老是你’。我居然说不过他!” “噗。”虞知微没绷住,笑了。 见她笑了,庞暄妮也跟着放松下来,头蹭到她肩上:“我们不生气了,我等下请你吃煲仔饭。用美食抚慰我们宝受伤的心灵!” “好啊,但是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煲仔饭了?” 历史老师走了进来,庞暄妮冲她抛了个眼神“交给我”的眼神,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 下课铃一打,在别的同学飞快地跑向食堂的时候,虞知微被庞暄妮拖到了操场边的围栏处。 这里热闹得简直像个小集市,栏杆外的外卖员一排排,栏杆里的学生们一簇簇,各种塑料袋包裹的食物从栏杆的间隙处被塞进来。 虞知微从来没见过这个场面,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我上课时就点好的外卖!”庞暄妮自豪地拍着胸,目光四处搜寻着,“在那!孙姐煲仔饭!” 她乐呵呵地冲过去,从一个中年女人手中接过了一大塑料袋的东西,然后像只满载而归的仓鼠跌跌撞撞跑了回来:“说好了要请你的!” 虞知微没想到她是来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夺过她手中的塑料袋:“那我来提吧!” 突然小集市一静,两人心生不妙地抬头望去: 矮矮胖胖的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向这边杀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带着红袖章的纪检委员,看上去就像一辆坦克带着一排装甲车,浩浩荡荡地向这边碾压扫荡过来。 “都停下!谁准你们点外卖的!”教导主任一声怒吼,向这边冲了过来。 红袖章们也跟着冲过来,像一群凶神恶煞的鹰隼扑棱着翅膀袭向四散奔逃的小鸡仔。 一片混乱之中,虞知微听见庞暄妮不可置信的声音:“怎么回事啊,我点一年了从没遇见过这阵仗啊!纪检部的吃错药了?追这么认真?嗷?还追!还追!” 不过虞知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埋头就冲,跑得像个踹了崽的袋鼠,身形艰难。 风从嗓子眼里灌进去,喇得嗓子生疼,连膝盖都变得有些酸软。 眼见着教学楼离得越来越近,虞知微心中一振,加把油,进去就好了!倒时候随便找个教室一躲…… 突然从斜边上闪出一个人,伸手挡住她的去路,手臂上的红袖章灼得人眼睛疼。 “同学,别跑了。” 声音像清彻凛冽,像是夏日里碎冰掉落在盛着梅子汤的白瓷碗沿,冒着汨汨的夹着梅子香的凉气。 好听的很,但落在虞知微耳朵里,无异于催命的魂钟、恶魔的低语。 虞知微抿着嘴一咬牙,当机立断转头向另一边奔去。 “同学。” 红袖章反应迅速地转身,再次牢牢地挡在她面前。 虞知微刹车不及,一头撞了上去,头上的小皇冠发夹结结实实地怼在对方胸前。 来人闷哼一声,带着她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墙上,即使是这样,手还不忘借此机会揪住她的衣领防止她再次逃跑。 “点外卖,扣分。” 他努力忽视胸膛前明显的剧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冷冷道。 虞知微一抬头,却是一张才见过不久的脸。 她刚刚学的英语脱口而出:“howoldareyou?” 怎么老是你? 2、第 2 章 卿见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seventeen。”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面面相觑地消声了。 “放开!” 虞知微后领子被揪着,就像一只被恶霸提溜起后脖颈的猫猫,气恼地张牙舞爪着。 卿见放了手,虞知微“咚”地一声双脚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看什么看!她又不重! 虞知微心中的小人气恼的画着圈圈。 胸前火辣辣的疼痛还没有散去,卿见想抬手揉揉,举起了一半,最后还是放下了。 虞知微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一个激灵向边上跳了好几步,头上镶满水钻的小皇冠折射出亮晶晶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干什么?干什么!我点外卖是我不对,你也不能打人啊!” 卿见板着脸无视她的胡言乱语:“学校不允许点外卖,跟我去一趟政教处。” “还有外卖,没收。”他伸手向塑料袋拿去。 扯一下,不动;再扯一下,还是不动。 卿见冷冷地抬眸,见虞知微一脸倔强又不舍地攥着袋子,不肯撒手。 “同学,请配合纪检部工作。” 虞·能屈能伸·知微抬眸,委委屈屈地盯着他看,指尖绷得发白:“我饿。” 她的声音娇软且清甜,像是太阳下被晒出糖汁的棉花糖。眼睛似乎因为着急蒙上了一层水纱,又像是落满了星光的湖底。这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你看,像一只小动物哀哀地看着掌握着它命运的神,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不由产生几分怜惜。 虞知微的长相给她带来不少红利,她运用得很是熟练。 卿见再怎么说是个男的,雄性动物嘛,本能…… 但卿见显然不是一般人,他无动于衷地将塑料袋夺过来:“你本可以去食堂的,食堂今天有萝卜炖排骨。” 本能不是个好东西。 虞知微在心中恨恨地骂道,看看这风凉话!就食堂那排骨?苍蝇落上面都比它大! “点外卖,扣三分。跟我去一趟政教处。”卿见翻开扣分表,在上面新起了一行,“高一七班,虞知微?” 虞知微厚着脸皮和他拉关系:“哟,学长您还记得我呀?都熟人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刚刚才被蒋主任找……我下次一定不违反校规了好不好?”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同学你违反了相应的规则,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其次,遵守校规本来就是一个学生应该做到的,你不能这个当成一个交换条件来规避这次违反校规的惩罚。还有,学生不得佩戴首饰,扣一分。” 他看了眼虞知微头上的小皇冠发夹,一板一眼地宣布到。 虞知微:“……” 这是什么品种的老古板! 她在心底骂骂咧咧,面上却不显,飞快地将发夹扯下:“我摘了,我摘了!” 卿见沉默了一下,开始了下一个问题,“你的头发是染的还是天生的?” 虽然是问句,可语气中却带了些肯定的意味。 虞知微一个激灵:“天生的!” 卿见没说话,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手上的笔悬空点了点。 虞知微急了,扯着头发冲到他面前,不断地向他眼睛的方向凑:“你仔细看!你好好看!我头发天生的栗棕色!遗传的我妈!发根发尾一个色!你不能因为它不常见就说它不是自然的!我冤枉!” 女孩儿的脸因为着急涨得通红,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头发几乎都要贴到他嘴边了,清新浅淡的柚子香卷来,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点香草的味道。 卿见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咳了一声:“男女同学之间要保持安全的交往距离。” 急眼了的虞知微压根没注意卿见这点小心思,一个劲地把头往他地方向怼:“我昨天才洗头,干净的!你好好看看,不能因为这个多扣我分!” 卿见又后退了一步,仿佛她是个什么病毒传染源似的,干巴巴地劝:“同学你冷静点,我知道了。” “对了,你刚刚不配合纪检部干事工作,跑了这么久,扣五分。” 虞知微:!!! 我点外卖都只扣三分,逃个跑扣这么多分? 我是逃跑的时候把饭扣你头上了吗?这合理吗? 虞知微觉得不合理。 既然扣分已经成了定局,那少扣一点分也许能让她在班主任面前稍微好过一点。 于是在去政教处的路上,她拼了命地游说卿见。 “学长,卿见,我们不能这么看呀。跑了这么久,那是因为人家一开始被你们吓到了,你们太凶了!也不能全怪我呀。这不是人之常情?我现在不是乖乖跟你走了吗?” “呵。” 身边的人传来不冷不淡一声轻嗤。 冷静,冷静!你不能打他! 虞知微攥着拳头,勉强拉开一抹笑: “是不是?我又没冲你发脾气,又没有顶嘴,我乖乖巧巧一个小姑娘,哪里干扰得了您工作呢?” “……” “卿见学长~您就把那五分划了呗,对您来说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嘛。求求你了,你看我现在态度不是很好吗?” 虞知微的声音又娇又嗲,甜的像是能拉丝。 卿见走得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整个人只差把刚正不阿顶头上了。 “身为纪检部部长,我不能滥用职权。同学,你既然犯了错,就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而不是想着如何逃避惩罚。” 虞知微:骂骂咧咧.jpg 狗东西! 芝麻大点官,官威倒是不小。 - 虞知微被押到政教处的时候,不大的房间里站满了人,实木的办公桌上横七竖八地堆了不少没收的外卖袋子。 矮矮胖胖脑门锃光瓦亮的教导主任对着面前的一排人凶神恶煞地训斥着: “真能耐啊你们,学校不是再三强调不准点外卖?上星期还在升旗的时候讲过!——真是校纪校规为无物!怎么,学校的饭是掺了炸弹了吃不得?” “蒋主任。” 卿见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打断了他的训话。 “嗯,卿见……哟,这是又来一个?这个逃得挺快啊现在才抓来?又是你!你一天天就不能消停点!” 蒋主任呵斥的声音一顿,在看到卿见的那一瞬间缓和了许多,目光落在后面鹌鹑一样的虞知微上又凶恶起来,变脸之迅速,叫人直感叹他面部神经的发达。 卿见微微颔首,把手中的外卖递上前去。 蒋主任接过去,晃了晃,阴阳怪气地数着:“一,二,三……五个盒子,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就你点的多,怎么,是把这个星期的都点了呗,还是要摆摊哪?” 身后有人没憋住,从喉咙里呛出一声短暂的漏气一样的声音。 虞知微:“……” 她忍气吞声地低下了头。 “还笑!你们有什么脸笑!你们是没点吗?大哥好意思笑二哥,五十步好意思笑一百步?你们是来学校娇学习的,不是享受生活的!就你们娇气!大家都能吃食堂,怎么就你们不能?你们是小公主小王子啊?” 蒋主任冷笑一声,踩着重重的步子转向桌子,伸手在袋子群里扒拉着,塑料袋摩擦发出很响的声音:“麻辣烫、煲仔饭、盖浇饭……这是什么,日式烤肉?还挺洋气啊!” 他一把将外卖全部抱起,在一种学生心痛的目光中,稀里哗啦、毫不留情丢进桌边的垃圾桶里。 “等你们班主任来领你们!”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发出浅浅的叹息。 汇集在一起,倒像是集体轻微的反抗。 蒋主任暴跳如雷,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来来来,当着我的面说!说啊!” - 周边人一个个被接走,像是因犯事被提溜到警察局等待家长来接的少年团伙似的,只是从班主任们铁青的脸色中可以看出,他们之后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虞知微因为点得最多、逃跑得最快、反抗得最为坚定、和蒋主任才见面不久又犯了事,被硬生生当做典型留到了最后。 偏生她的班主任何思华来的还算比较早的,一直站着等,随着时间的推移,面色越来越黑。 在被蒋主任训斥又被何思华削了一顿,虞知微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第一节课都过了一半了。 吴凤丽站正在讲台上,转过身在黑板上抄着书上的例题,教室里安静极了,偶尔会有同学按笔的卡塔声。 “我们已经做过了金属钠在水中的反应的实验,那大家再回忆一下,它的化学方程式是什么?会产生什么?” “氢气!” “氢氧化钠!” “2na+2h2o=……” 下面的同学七嘴八舌地应着应着,气氛很是热烈。 虞知微硬着头皮,轻轻敲了敲门:“报告。” 吴凤丽讲课声音一顿,班上的同学也都停了下来,五六十双眼睛齐齐落在她身上。 有,有点尴尬。 虞知微咽了口口水,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一步。 “正好,来,虞知微,把钠在水中发生反应的化学方程式写一下。” 吴凤丽顺手把粉笔朝她的方向递过去。 虞·学渣·知·化学尤差·微:她今天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想搞死她直说好吧? 3、第 3 章 虞知微捏着粉笔,呆呆地站着,对着空白的黑板茫然弱小又无措。 她缓缓又哀求地转头看向边上的吴凤丽,穿着时尚的化学老师冲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鼓励又兴致勃勃的笑容。 虞知微:“……” 呜呜呜。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看不过眼,小声地提示道: “两个钠、两个水,变成两个氢氧化钠和一个氢气。” 虞知微耳朵动了动,照着写了上去。 因为心虚,她的字又细又小又浅。 吴凤丽看看虞知微,又看看给她提示的男同学,直看得两人有些发毛,才叹了口气:“回去吧,要好好学习哦。” 虞知微呐了一声,脸上微微透出点红,步履匆匆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她低着头,耳后一点碎发掉了出来,随着她的脚步轻颤着,像是森林的藤蔓伸出的幼嫩枝条,随风微动,吸引着过路的旅人不自觉地抬手触摸,而头顶的吊灯却又给她镀了一层明丽又疏远的光纱。 不少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她走。 吴凤丽见状,拿着三角板拍了拍讲台,又清了清嗓子:“咳咳,大家注意力集中,下面我们根据这个方程式解题……” 庞暄妮倒是早就坐在位置上,一脸心虚又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课时作业第79页。” 她飞快地转头提醒道。 虞知微翻到相应的页数,瞪着眼开始转起笔来。 她觉着自己对难成这样的化学的态度也还是很好的:眼睛一定要睁大、课本一定要翻开、笔一定要动着,学不学的会……再说。 前面掉下来一张小纸条。 微儿你是不是被抓了?我对不起你,早知道我就提着了qaq 当时人太多撞散了,我揪着另一个女孩儿跑了好久才发现她不是你qaq 对于自己的好友,虞知微向来是宽容的,她宽容地在纸条上大笔一挥: 好、好、反、省! 字字入纸三分 然后丢了回去。 庞暄妮捏着小纸条飞快地又回了一次头,觑了眼她脸上的神色,到是放松下来 ——我星期天请你吃烧烤!随便拿! ——哼! ——再请你看电影!吃爆米花! 两人之间的动静不小,吴凤丽将提高了声音好几度也没点醒她们,恼火地将手中的书往讲台上一拍: “庞暄妮!虞知微脸上是开花了吗你一直回头!你是什么品种的蝴蝶想采蜜啊?” “噗——” 全班哄堂大笑。 两人缩了缩脖子,低头再不敢闹腾了。 吴凤丽这才余怒未消地重新拿起课本:“现在我们就可以算物质的量浓度……” 好在剩下的二十分钟度过的平平顺顺。 下课铃一打,吴凤丽板着脸走出教室。 庞暄妮转过身:“微儿,要不我下晚自习了就请你吃烧烤吧?我们吃顿好的去去晦气?” 虞知微冷笑着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草稿本:“今天的我配吃烧烤吗?我不配!” “六千字啊!整整六千字的检讨啊!”虞知微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何思华怎么不干脆叫我出本书呢?!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学那个谁,叫《忏悔录2.0》!” “卢梭?”庞暄妮试探道,顺手撕开了包小熊饼干。 “对对对!卢说!以后我的笔名就叫虞说!” 庞暄妮看着被气得神志不清的虞知微,默默地递上了一块小熊饼干:“但是,怎么的,就要写六千呢?” 虞知微将饼干咬得嘎吱嘎吱响:“打架,三千字检讨!点外卖,三千字检讨!三加三,等于六!” “你知道是谁抓的我吗?”虞知微突然停了嘴,面色森森地问。 “谁、谁啊?” “卿见!就是你说的那个纪检部部长,他可真不是东西!”虞知微慷慨激昂地骂道。 庞暄妮顺着她的话拼命点头:“对对对!真不是东西!一天天闲的像是不用上课的,哪儿哪儿都有他!我初中的时候没带校牌就被他罚过!” 虞知微忍了忍,终还是没忍住:“他就不怕被人套麻袋?” 像是为了响应她的话似的,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黄毛,气急败坏地把自己的椅子一踹:“卿见那个狗日的我迟早要收拾他一顿!” 他的狐朋狗友们急急地围上去,七嘴八舌地: “怎么了?” 黄毛又委屈又愤怒,只差当场表演个怒发冲冠:“他说我拿个筷子在厕所里吃屎!!!” “噗——” “咳咳咳——” 话音刚落,众人笑成一团。 夹杂着有人打趣似的询问的声音:“但是周哥你上厕所拿筷子干什么?” 黄毛气得直跳,也顾不得自爆了:“我是在抽烟!怕烟味沾到手上!!!” 这是个什么脑回路。 虞知微分神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手虽然没拿着烟,但身上总归还是有烟味的啊。 不过这不妨碍她以此作筏子,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他不怕的吗!” 庞暄妮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人,随即又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你信他们?就嘴上说说,而且就这智商……啧。卿见在这上了几年学了,你看有人动手吗?那啥……听说卿见打小学着空手道和散打呢,到时候谁打谁还说不准呢。” “说起来,学生会这周要招新呢。”她又补充了一句。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虞知微翻了个白眼,“我是能潜入招新现场炸死卿见吗?” “唉……” 两人相互看了看,再次发出长长的叹气声。 虞知微想到自己被罚的那两篇三千字检讨,心情更加沉重了。 - 这种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放学回家。 心情不好,公交地铁也不想挤了,虞知微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向着家的方向徒步挪动。 夜风里带着氤氲的水汽和白天没有的凉意,路边树上偶尔响起清亮的蝉鸣。 桉城一中依山傍水,环境良好,处于城市外围。因而走过校门口那一段人声鼎沸的小吃街,路上便也看不到什么开着的店子了。 路灯将树影拉得老长,虞知微自娱自乐地踩着树影尖跳,像一只灵活的兔子。 跳不多时,便出了一身汗,但心中的郁气仿佛也跟着散去了一点。 她抬头在街边环视一圈,走近了唯一一家亮着灯的便利店。 冷气开得很足,夹杂着关东煮和烤肠的香味,戴着鸭舌帽的店员懒洋洋地趴在收银台上,狗血电视剧的外放声开得很大。 纠结了半天不知道拿什么好,虞知微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包黄瓜味的薯片就打算离开。 货架那边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声: “妈?我在便利店了。” 仅隔着一个货架,纵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到虞知微耳中。 听起来却莫名耳熟,虞知微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这不是那个讨人厌的纪检部部长吗! 害得她没了外卖、扣了九分、挨了两顿骂还喜提六千字检讨的罪魁祸首! 就听着声音,她都能想象到他眉头微锁的样子。 晦气! 虞知微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 慢着,学校不是说不让带手机来着?现在是刚放学,刚从学校出来,他的手机八成是带了一天了! 那他这是什么行为?身为纪检部部长,不仅不以身作则,还带头违反校规?就这,还好意思管别人?还好意思扣她分?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虞知微陡然兴奋起来,气势汹汹地绕过货架,打算当场揪住他的小辫子。 给他没脸! 身穿蓝白校服、背着书包的男生站在货架前,目光冷咧地在一排排零食上巡视着。头顶的灯光落在他高挺笔直的鼻梁上,打下一片阴影,修长莹润的指缝间露出黑色的塑料壳。 哈!手机! 她装作挑选东西似的不经意地蹭到卿见身边,还没开口说话呢,就蔫了。 卿见的手指动了一下,手机的样貌彻底露了出来——是个屏幕只有一丁点大小、她小学就淘汰了的小灵通。 虽然这也能算手机吧、、、但带这个,学校应该不大会管吧。 可恶。 虞知微垂头丧气撅起了嘴,又愤愤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许是她的动作有些明显,卿见向这边看来,目光落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顿了一下,上移,正巧和她对上了视线。 虞知微一愣,心头涌上微妙的被抓包的感觉。 于是她故作淡定地移开目光,随手拿了包零食,惊喜道:“啊,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上次我妈买过我就一直想吃呢!” 卿见的视线跟着落在零食上,又看了一眼虞知微,随后微妙又不声不响地移开。 虞知微这才注意到自己拿的是什么,嘴角抽了抽 ——满大街几乎随处可见的老坛酸菜牛肉面,袋装。 虞知微:…… 就显得她很像一个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土包子。 土包子强撑着自言自语地试图挽回面子:“我最喜欢吃了!” 4、第 4 章 不过繁忙的纪检部部长显然不会对一个路人有什么过多关注,从货架上拿了自己要买的东西后再度开口:“嗯,拿了,还要什么吗?” “好,那我回来了。” 货架与货架之间的空间不大,虞知微下意识乖巧让路。 直到卿见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诶,她不是来找茬的吗? 哦,没找到茬,所以她让开了。 但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电视上找茬的女配好像从来没有她这么懂事的吧?这也太没气势了吧? 虞知微纠结不已,站在原地茫然了一下发现自己着实无事可干,遂也向收银台走去。 卿见的电话打了一路。 “嗯,买完了就回来,你要是晕车了早点睡,明天吃也是一样的。” “学校没发生什么事,不忙。” “嗯,是的,其实违反校规的人并不是很多,毕竟也是市重点,大家都挺听话的。” 刚刚被罚了六千字检讨的虞知微感觉自己的膝盖重了一箭。 好啦好啦,她不听话、她给市重点抹黑了行了吧! “好玩的事?没什么好玩的事。嗯,今天和蒋主任一起抓了好几个点外卖的,有个女孩子跑得贼快,但还是被我抓住了,我跑了好久。” 小灵通有些漏音,虞知微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话那头似乎在问为什么单追她。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虞知微竖起了耳朵。 “就她点得最多,一大包抱在怀里,明显的不行,五份呢,胃口真好!” 胃口真好。 真好。 那是两个人吃的!她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不能这么败坏她名声啊! 风评被害的虞知微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和他掰扯清楚。 “诶同学你还没付钱呢!” 店员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虞知微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拿着东西,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卿见,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店员,咬牙切齿地掏出钱: “多少?” - 没有成功洗清自己名声的虞知微郁结于心,直到写检讨时都在懊恼。 “宝贝在干什么呀?” 端着牛奶走进来的虞母笑眯眯地问。 自从虞知微超常发挥考上桉城一中后,虞母是哪儿看她哪儿顺眼,看着她身上的蓝白色校服就像是看宝贝女儿飞升的天梯一样。 刚开学不久,这股热切劲儿更是高涨,这几天家里的零食都比往常多一些。 “宝贝在出书呢。” 虞知微苦着脸将手上已经写完了的一面翻过去。 虞母探头探脑地凑到草稿本边上:“检讨书?宝贝你干嘛了?” “点外卖、和班上男的打了一架。”虞知微哼哼唧唧。 虞母选择性听见了后半段:“谁赢了?不是,我是问,为什么打架?” 虞知微噘着嘴:“当然是我赢了!他开那种不好的玩笑,一直说!我就打他了!” 说完,偷瞄了一眼虞母的脸色。 “宝贝干的漂亮!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男的,就该给他两巴掌清醒清醒,”虞母大手一挥,开始遥想当年峥嵘岁月,“想你妈当年……” “妈,我检讨要写六千字,写不完。” 虞知微不想再听一遍老妈几乎讲烂了的拳打恶霸的往事,可怜巴巴地暗示道。 虞母讪讪地笑了笑,将牛奶往虞知微边上推了推:“你看妈也没用,你妈读书向来是不好的。宝贝加油!对了楼上新搬来的刘姨给我们送来了一盘车厘子,宝儿妈给你洗去。” 她脚底抹油飞快溜了出去。 门顺着惯性关上的时候,虞母兴奋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门缝中传来: “老虞啊,我就说,把咱宝儿送去学散打是有用的吧!” 外援看上去不会帮忙了,虞知微悲伤地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写检讨。 我现在已经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作点外卖违反校纪校规,实在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不该犯的错误。我们来学校应该好好学习……呜呜呜凑字好难啊呜呜呜呜。 - 连熬了三个晚上,虞知微总算凑出来了六千字。 在最后一个字写完、笔被放下的时候,虞知微长舒了一口气,感到无形的枷锁从自己身上解开,连带着自己的灵魂也跟着一起升华了。 “微儿!知微!虞知微!” 庞暄妮的手在虞知微面前挥了半天,在差点一巴掌扇上去的时候,某人终于回过了神。 “怎么了?” 虞知微眨了眨眼,问道。 庞暄妮有些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叫你好多声也不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勾了魂!” “检讨书。”虞知微毫不犹豫,“被那六千字榨干了!” 庞暄妮默了默,从背后掏出一张纸,塞到她面前:“当当当当!看我给你找来了什么?” 她转移话题道:“学生会招新报名表!” 泛着墨香的纸张,晃晃悠悠地从半空中飘落到桌子上,被虞知微两只手指捏起,露出下面的检讨书。 “你不觉得,你在我刚写完检讨的时候问我是不是想加入学生会,是不是,还是有些许讽刺了……?” “哪儿有,”庞暄妮把玩着她的笔袋,“又不是要你加入纪检部,你可以加入文艺部啊。” “我可跟你说,我们学校的文艺部真的挺好的,事情又不多,听说每年拍宣传片都是从里面抽的人。就你这张脸,一站上去不久妥妥是你吗!多有面子!” 她将虞知微脸上的肉捏起一点,上下摇了摇。 虞知微扯起嘴角笑了笑,随手将报名报塞进了桌洞里:“可拉倒吧。” 庞暄妮将手抽回去,耸耸肩也不继续劝,换了个话题:“微儿你今天下午是不用大扫除的对不?” 他们通常在每周周四最后一节课进行大扫除,再加上吃晚饭的时间,对于没有打扫任务的人来说,是一段难得又长的自由安排时间。 “嗯,还没轮到我。”虞知微一心二用地在检讨书尾添上了名字。 “哎呀!微儿你听我说——”庞暄妮伸手抓住虞知微的笔,不让她动。 虞知微被她闹得没办法,放了手中的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快放。” “我们翻墙出去吃火锅呗!” “噗咳咳咳——” 虞知微的水呛在了嗓子眼里,直咳。 她一边捂着嘴,一边向桌子上的纸伸手。 庞暄妮慌忙站起,一把抓过抽纸连抽了几张,堵在她的嘴上: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你说你想和她下午出去吃火锅。” 一边的熊子林嗦了嗦手上的辣条油,插了一句。 “吃火锅怎么了吗?你不喜欢吃火锅?不可能啊。”庞暄妮有些疑惑。 虞知微咳了半天,终于喘过了气来。 她把检讨书一抖,举到庞暄妮面前:“这是什么?” “检讨啊。” “因为什么?” “点……外卖?” “透过现象看本质。”虞知微将检讨书重新铺到桌面,“是因为违反校规。” 庞暄妮抢了熊子林手上的那包辣条,抽了一根在放到嘴里:“所以呢?” “我刚写完这份检讨书呢,又要违反新一条校规?先不说我能不能翻过墙呢,被班主任逮着了,我真的别想活了。”虞知微哼哼一声,“不干。” “哪儿有这么严重!”庞暄妮这才知道她别扭个什么,“真的不会!首先,最边上拐角那儿的墙比较矮,而且那里因为有个拐角,所以很好蹬,我初中的时候就可以翻了,你不用担心你翻不过去。“ “其次,我都打听好了,卿见今天下午请假了,人不在学校,难道还能飞过来抓我们不成?只要他不在,那都好说。” “最后,小吃街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今天全场六折!我们放晚自习了都要打烊了,能吃个什么?听说辣的可带劲了!别告诉我你不想吃?” 虞知微的眼睛动了动。 “在学校里我们只能吃水煮萝卜炖排骨,排骨比葱花还少,汤还寡淡寡淡的,连点盐都没有;土豆丝炒肉的土豆皮都还没削干净,肉还带着毛……” “但是我们要是轻轻一跃那不高的围墙后可以吃什么呢?毛肚、虾滑、牛肉卷、羊肉卷……在红汪汪的辣椒汤里一滚,又香又辣,在用蒜蓉香油芝麻葱花跳成的油碟一卷,放到口中汤汁就迸了出来……”庞暄妮语气波澜起伏又极其深情地描绘着。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庞暄妮玩在一起,虞知微本身也是个贪吃并且胆子大的。 她喉头滚了滚:“好。” *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虞知微带着检讨书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何思华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改着作业。 虞知微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检讨放到她手边:“何老师,我来交检讨了。” 何思华抬头扶了扶眼镜,接过来扫了一眼:“知道错了?” 虞知微猛地点头,发尾上下跳动。 “食堂的饭又不是不能吃,干嘛点那些外卖?又脏又重油盐,万一吃出问题来了,谁负责?” 虞知微想着自己后脚就要翻墙出去吃火锅,心中心虚不已,呐呐不敢应声,只是不断点着头。 许是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何思华也没再为难她,将检讨书往柜子里一放:“行吧,你回去吧,下次注意点。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娇气。” 虞知微拔腿就跑。 庞暄妮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办公室边的墙上,将她出来,眼睛一亮:“哟,可以走了?” 虞知微出了办公室,骄傲小公鸡的范儿又上来了,抬头一昂下巴:“带路。” 果然如庞暄妮说的,这一路平平顺顺。 翻墙出去,在火锅店吃了顿好的,重新走到围墙下的时候,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顺利仿佛在做梦似的,丝滑得就像是用了开塞露似的。 以至于虞知微骑在围墙上,都有些回不过来神:“就,就这么容易?” “那不然你以为是个什么特工行动吗?”庞暄妮哼哧哼哧的爬上墙,跨坐在墙头,“原本学校管得松着呢,都是卿见做得妖!” “不说别的,以前你只要出去了,进学校跟本没人拦你,那像现在?一张请假条,出去的时候门卫盖个章,回来的时候交了才能进校,简直有病!” 她坐在墙上,恼火地声讨着:“不然我们何必还要翻墙回来?就是卿见出的馊主意!他可真是个人才!” 虞知微同仇敌忾地骂骂咧咧:“那个冤种真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墙下响起一个不大的声音:“二位坐在墙上这样说我们部长,是不是有些招摇?” 一张陌生的脸,手臂上却戴着熟悉的纪检委员的红袖章。 虞知微身形一晃,险些摔下去。 她怎么这么倒霉! 就在她心中已经构思了千百种自己被班主任收拾至死的画面的时候,庞暄妮倒是不慌不忙地跳下了墙,大摇大摆地朝纪检委员走过去。 疯了这是? 虞知微就要跳下去将人扯回来逃跑。 “哟,陆哥,今天是你值日啊?”庞暄妮熟门熟路地将胳膊搭在来人的肩上,顺手按住了他的笔。 - 回教学楼的路上,庞暄妮剥了一颗从纪检委员手上刮来的糖,含进嘴里,洋洋道: “我就说,只要是不遇上卿见,就没事吧?” 虞·豁然开朗·知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有所思,闻言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虞知微第一时间就翻出了那张报名表。 申请人:虞知微 意向部门:纪检部 5、第 5 章 虞知微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会迅速付出行动的人,恰好隔天便是周五,她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查相关资料。 #学生会面试之让人一分钟记住你# #学生会面试自我介绍# #学生会面试常见问题# #如何回复学长学姐的提问,学生会面试篇# 她开了个文档,一条条往上面整理,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发给了庞暄妮。 庞暄妮秒接收她的文件,却整整沉默了三分钟,才发来一个句号。 【庞暄妮:你有这份毅力,干点啥不好啊,怎么就死磕要加入纪检部?要求又高,活儿有多,没什么福利,还容易得罪人,你图个什么啊?】 【虞知微:为人民服务的事,为什么要图其他的?这是玷污!】 【庞暄妮:……】 她还是想努力拉一把自己正向苦海里冲的闺蜜,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你还要和卿见一起共事,想想就可怕好吗?” 【虞知微:和优秀同志靠近,向优秀同志学习】 【庞暄妮:你要是因为昨天的事想进纪检部那实在是没必要,真的,我们总能找到卿见不在的时间钻空子的,我认识不少纪检部的人。】 虞知微郎心似铁,不为所动,回了一段长长的语音让她好听见自己严肃的语气: “妮妮你不懂,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万一以后和他们闹矛盾了呢?万一他们借此事威胁我们呢?权利,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牢靠的。我决定,舍身炸粪……呃不,舍身入纪检部。”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猛地被推开,虞母朝气蓬勃又欢喜的大嗓门传了进来:“啊宝儿?你要干什么?什么纪检部?” 虞知微吓得一抖,险些没将自己手中的手机摔出去。 她有些不高兴地回头:“妈,你下次进来能不能敲敲门啊?” “我进我闺女的房间敲什么门?”虞母毫不在意地往床上一坐,“来宝儿跟妈妈说说,你想干什么?” 虞知微不乐意地将手机放到一边:“没干什么,妈人家要写作业了,你快出去。” 虞母撇撇嘴:“我还不知道你?才星期五呢会写什么作业啊。把自己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去楼上刘阿姨家吃晚饭。” “刘阿姨是谁?” “就楼上新搬来的邻居。她儿子也是桉城一中的,高二,正好今天放月假。你们见见面,交个朋友,以后还可以一起学习。”虞母说。 虞知微老大不乐意地撅起嘴:“我又不认识人家…… “吃完这顿饭这不就认识了嘛!”虞母瞪了她一眼,“我就是来通知你的。快把你校服穿好!好好一件衣服,穿的像个小流氓一样!还有把你头发梳一梳,真是,麻雀都不想在你头上做窝。” “我稀罕它来我头上做窝了?”虞知微嘟嘟囔囔地顶嘴。 虞母瞪了她一眼:“虞知微别逼我削你啊。” 她手往床尾上一拍,放在床头的枕头微微弹起。 “人家儿子优秀着呢!长得也好成绩也好,在你们桉城一中都是拔尖的。我们家就没几个会读书的,你多和人家待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沾沾学霸的气息,没准就近朱者赤呢!” 虞知微嘀嘀咕咕:“就是因为你们这样人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莫言老家墙上的砖都被人薅走了。” “嗯?” 虞知微憋了一下,忍气吞声道:“我是说,爸爸去不去?” “要那个死老头儿去干什么?就我和你刘姨还有她儿子,快点啊,让我一会儿看见你还是个炸毛鬼的样子你就给我等着!”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徒留敢怒不敢言的虞知微坐在书桌前,愤愤拿起梳子在头发上重重地向下一拉。 “诶嗷……嘶。” 梳齿碰到了发结,扯下了一小块缠绕着的头发。 “连你也欺负我!” 虞知微恨恨地把梳子往书桌上一拍。 沉默了几秒,又重新将其拿起,若无其事又憋憋屈屈地继续梳头。 “不懂得审美,这是最新流行的凌乱美,还显头发多。” - 纵使心不甘情不愿,虞知微还是怀中抱着一堆礼物被揪上了楼。 一开门,就被里面的人热情洋溢地抱了个满怀。 “诶呦楚君,这就是知微吧?真是个好孩子,快进来快进来,来来来这是拖鞋。” “哪儿有哪儿有,你家孩子才优秀呢!”虞母换着鞋,偷偷戳了虞知微一下。 虞知微的脸上连忙挂上了笑容:“刘姨好!” “诶呦诶呦,这孩子真懂礼貌。”刘丽坤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又看向虞母:“我以前就想要个女孩儿,瞧瞧你家孩子,长得多好!” “她也只有这点可以拿来说了。”虞母一叹,转头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哪儿像你们家孩子,听说又考了第一?对了,你们家孩子呢?” “房间里练琴呢,我去把他叫出来。”刘丽坤说着,站了起来。 虞母连忙拉住她:“算啦算啦,就别打扰你家孩子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诶,他钢琴弹得还可以,要不然你们和我一起去,让他表演个节目!” 刘丽坤显然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拉着虞母就往里屋走。 “诶诶诶这不太好吧。” 虞母一边嘴上推辞着,一边用目光示意虞知微赶紧跟上来。 见她脸上有些不乐意的样子,警告地将眼睛一瞪,在虞知微眼中,就像一对辟邪的铜铃。 于是她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她起码比这家的儿子好一点,不用当众表演节目。 走过一条不短的走廊,终于在尽头看见了一间紧闭着门的房间,隐隐约约间叮叮咚咚的琴声传来。 可惜虞知微是个没啥音乐细胞的,对乐曲的鉴赏力约等于零。 刘丽坤将门推开:“儿砸!” 里面的琴声一顿,一道有些无奈的男声响起:“妈,你怎么不敲门?” “我进我儿子房间还要敲什么门?”刘丽坤不甚在意地说,“儿砸!看谁来了?” 虞知微诡异地对里面的男生升起同病相怜之感。 脚步声渐渐靠近,男生被刘丽坤一把拉过来,还打了个踉跄:“这是你知微妹妹!” 虞母也赶紧把虞知微向前一推;“快叫卿见哥哥。” 卿见:“……” 虞知微:“……” 两人有些难以言喻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却见她们眼里闪着同样兴奋而鼓励的光芒。 怎么说呢,就是两个社牛家长强按着自己社恐小孩交朋友。 慢着,哪个哥哥?卿见??? 虞知微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一脸死鱼相的卿见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 刘丽坤在边上解释说:“儿砸,你知微妹妹胆子小,害羞,你带着她玩儿。” 打架被卿见抓又在同一天点外卖还逃跑然后再次被他抓的虞知微哽住了。 果然她看见卿见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起来,一字一句嚼着:“胆子小?妈你还记得我当时和你说的点五份外……” “卿见哥哥!” 狗东西又要害我名声!五份外卖五份外卖,你除了五份外卖还记得什么! 虞知微脸色一变,向前一步跨到卿见边上,一把薅住了他的袖子,手指用力地向下按:“卿见哥哥!” 笑容咬牙切齿,指尖按得发白,幸好她是背对着两位母亲的,才没被发现端倪。 卿见额角一抽,绷着唇就要把手臂向外抽。 奈何虞知微下了死命的力气,他一时居然没抽动,碍于母亲的面子又不能直接甩开,整个人有些不悦地僵在原地。 一边的两位老母亲看到这副和.乐.融.融的场景,一时喜笑颜开。 “俩孩子处的真好。” “都是一个年龄段的,还是一个学校的,总归是有共同话题的。” “那让两孩子自己玩儿吧,我们出去聊。对了,丽坤你看我新做的指甲。” “诶,好看诶,在哪里做的?——卿见,好好招呼妹妹!” “碰”的一声,房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卿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撒开。” “整得好像谁稀得碰你一样。”虞知微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袖子,回头向放在边上的一把塑料凳子走了过去。 她踩着步子走到椅子边上,凶凶地道:”卿见学长,我上次点的的五分外卖,是和朋友一起吃的!不是我一个人点五份!不要毁我清白!” “你……”卿见张口想说什么。 虞知微再次凶巴巴地打断:“所以,不要总说我一个人点了五份之类的引人误会的话了!我一个纤弱的小姑娘,吃不了那么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坐了下去,企图以巨大的响声震慑对方。 “嘭通”一声如她所期待的巨声响起,只不过一阵天旋地转,她跌坐在地上。 虞知微坐在一堆塑料片上,有些发蒙地看着卿见,狐狸眼中满是茫然。 卿见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我刚刚是想跟你说,这个塑料椅子有点坏,要轻点坐。” “起来吧,纤弱的小姑娘。” 他说着,向虞知微伸出了手。 6、第 6 章 虞知微绷着脸避开了他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个小凳子。 只是行走之间,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出她极力抑制的一瘸一拐。 在卿见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丑——想想吧,在警告人的时候,一屁股把椅子坐塌!坐塌!果真是警告人啊,重量警告:你再惹我就一屁股坐死你! 她小到大精致漂亮一直都被人叫女神的,哪个女神一屁股坐塌椅子? 虞知微寒着脸将小凳子搬到角落里。 奈何屁股上火辣辣地疼,她一时之间又坐不下去,只得直挺挺地面向墙站着,像一条僵硬的萝卜。 因为是琴房,用了专门的隔音材料装修,此时又关上了门,房间里一片安静,安静的就像是在宇宙外被单独开辟出来的小角落。于是,另一个人的存在就格外明显,似乎连清浅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他走动的脚步声就更加明显了。 不要过来不许过来别和我说话!萝卜在心中疯狂呐喊,让我独自捱过这尴尬! 脚步声似乎越来越清晰,难道他在向这边走? 他是不是想嘲笑我? 也是,反正这么搞笑的事,搁卿见身上我肯定哈哈哈笑死他,身上带个喇叭随地传播。 虞知微几乎把脸埋进了墙壁里,鸵鸟似的不敢抬头。 脚步声似乎更清晰了,他距她还有多少步? 虞知微抠着自己的指甲,开始在心中模拟场景。 他会怎么嘲笑我? ——呵,纤弱?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把椅子坐塌的 ——你多重啊? 纵使知道卿见应该不是个会落井下石的人,也不会低俗到攻击女孩儿的身材,她还是用尽自己所有脑力把他想得不堪,似乎这样她就没那么丢人了似的。 脚步声停下,出乎她的意料,响起的不是卿见的声音,而是钢琴声。 琴声柔和悦耳,像是淙淙的从石板上流过的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在寂静的的竹林中,晶亮亮的流淌着,带着一股令人平静安宁的力量。 虞知微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却见卿见安安静静地坐在钢琴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间跳跃着。 他神情专注,黑曜石一样眸子盯着琴谱,鼻梁高挺,侧面线条流畅极了,头上的灯光更是给他镀了一层清冷的辉。 卿见一直没理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叫虞知微松了口气。 她开始别别扭扭地想,卿见这人,还挺有眼色,人还、还挺好。 一直到被叫出去吃饭了,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甚至直到虞知微推开门走出去,卿见才从琴键上收回手。 他看了眼边上的小钟,今天练琴的时间超了半个小时。 相互按了按有些酸的手指,他想着。 - “诶呦知微,还害羞呢?”刘丽坤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你的事,那椅子本来就坏了,没伤着吧?” 虞知微默默又有些哽住地摇摇头。 刘丽坤笑了:“那就好,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卿见去盛饭!” 卿见应了一声,向厨房走去。 从碗柜里拿出四个大小一样的碗,在盛到最后一份的时候,他手上动作一顿,向外看了一眼: 因为大人的调侃脸上重新浮现羞恼的虞知微有些僵硬地坐在餐桌边,嘴角微微绷着,脸颊的肉积在一起,像是小小鼓鼓的雪丘。 卿见想起已经成塑料片的椅子,又看了一下手中的中型的碗,微略有些迟疑。 但是单独换大碗又好像太明显了,他想着虞知微极力否认自己吃的很多的情形,微略思忖了一会儿,用饭勺将碗底蓬松的饭粒压紧,硬是比别的碗多盛了两勺。 虞知微从他手中接过饭碗的时候,有些奇怪地掂了掂。 是错觉吗,明明和家里差不多的碗,就感觉重一些? 然后她似乎看见卿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就奇奇怪怪。 搞得好像她还和卿见有什么小秘密似的。 虞知微莫名其妙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虽然他暂时算个好人吧,但,怎么可能嘛。 放在电磁炉上的火锅排骨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袅袅的白烟升起,辛辣的香气在客厅里萦绕着。油麦菜青翠,尖椒牛柳鲜香,油焖大虾晶亮,鱼汤炖成了奶白色……都足以看出主人高超的厨艺,是一顿丰盛而美味的晚餐。 就是这饭……怎么越吃越多啊? 虞知微有些郁闷地拨了拨碗里的饭粒。这碗也不大,她吃了不少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饭?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总感觉饭在膨胀?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刘丽坤关心地问。 话音落下,餐桌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向虞知微的方向。 虞知微连忙摇头:“啊,没有没有,刘姨您的手艺真好,很好吃。” 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脸颊像只小松鼠似的鼓起。 刘丽坤眉开眼笑,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她碗中:“那就好,多吃点。” 然后像犹嫌不够似的,拿了汤勺狠狠舀了满勺,尽数添进她碗中。 虞知微碗中的菜已经堆得像个小山了,她却似乎还有再补一勺的冲动。 吓得虞知微连忙将碗端起,连连摇头:“够了够了刘姨,可以了,再多我真的吃不完了。” 刘丽坤意犹未尽地收回手,目光转向虞母。 虞母也将碗往回收:“丽坤我不用,我晚上不能多吃。” “什么不能多吃,多吃一顿不会胖死你!这排骨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刘丽坤不由分说地夺过虞母的碗,在她有些抽搐的脸色中,装了大半碗的排骨。 “我自己来。”卿见对自己母亲是个什么性格十分了解,自觉地舀了一勺排骨。 刘丽坤实在热情,在别人家做客又不好意思剩饭,吃到最后,虞知微的肚子胀得溜溜圆,感觉食物都堆积到了食道处。 “谢谢刘姨,您家的饭真好吃。”虞知微挺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强颜欢笑。 她现在动都不敢动,害怕一低头喉咙管的食物就会飙出来。 刘丽坤笑逐颜开:“那你多来阿姨家玩,阿姨下次给你做可乐鸡翅和肉蟹煲吃!” 客厅里和乐融融,在餐厅里收拾碗筷的卿见看着虞知微碟子里的骨头,高高的一摞,几乎堆成了了小山丘,一个个都都啃得干干净净,连点肉丝都没留;碗中的饭粒吃得一粒不剩,白瓷反射着头上吊灯的光。 果然,他之前多盛两勺饭是正确的。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扫向了虞知微的肚子,纵使穿着校服外套,也能隐隐看出她腰若细柳,露出的手臂白皙纤弱,活像是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一样……那吃下去的那些东西,到哪里去了? 虞知微一抬头,就对上了卿见的目光,然后隐隐感觉到了他探究和好奇的视线,隔着镂空的格栏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有一种微妙的恼意腾升了起来。 虞知微哼了一声,默默侧了个身,看什么看!不许! 不过她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着,之前扣了她不少分的堂堂纪检部部长在餐厅里收拾碗筷,虞知微心中莫名涌出一种旧年的大仇得报的满足感来。 她得意洋洋又耀武扬威地翘起了二郎腿。 ……压到肚子了,有点想吐。 腿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即使如此,她的好心情也没有丝毫的折扣。 晚上回家翻手机,看见庞暄妮之前发来的最后一句话: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鬼。】 若是正常情况,虞知微少不得和她斗嘴八百回合,但她现在心情实在是好,于是笑眯眯地打上: ——虽然是该死鬼,但该死鬼爱你。 手机上方瞬间显出“对方正在输入……”,又消失,然后再次显现。 显然对方被她又油又土的情话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 【庞暄妮:疯了你?嗑药了?】 虞知微纵容地回了一句 ——mua~mua~mua~mua~ ——丫头,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过了良久,那边才颤颤巍巍发过来一条在虞知微眼中没什么攻击力的骂人话: 【庞暄妮:我呸!神经病!】 - 虞知微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星期一被叫起床的前一秒。 “虞知微!起床!” 虞母风风火火一脚踹开了房门,揪住裹成蚕茧的虞知微的被子用力一抖,险些将她掀下床。 虞知微艰难地睁开眼,一边想着为什么今天这么困,一边向床边的闹钟瞄了一眼 ——5:40 嗯,五点四十了。 五点…… 嗯? 五点四十? 虞知微哀嚎一声企图抢过被子:“才五点你叫我干什么?还有半个小时啊!” 虞母朝气蓬勃地吼道:“楼上的卿见早就起床了!”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虞知微快要崩溃了,连带着也有些迁怒。她宣布:卿见之前在她心中的好人身份被取消了! “你瞎攀比什么?” 虞母振振有词:“我知道人与人之间差距很大,所以我又没要求你和卿见一样考年级第一,我只要求你有和年级第一一样的态度,头上就住着个年级第一呢,你不该有所改变吗?” 短短一句话,年级第一出现了三次,这叫不在意? 虞知微:“@#%/^&$……” 虞母拧着她的领子用力一提,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她揪起来:“快点啊,六点之前,你必须离开家。” 这个家终究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磨叽到六点一十结果真的被妈妈丢出去的虞知微拿着旺仔牛奶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伤心成悲伤蛙。 电梯门一打开,她就看见了站在楼道口的卿见。 男生身形挺拔地站在门口,浓密的睫毛在金色的晨光中根根分明,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手上提着一个纸袋,白皙的手臂上隐隐能看到有些突起青筋,显示着少年的蓬勃的力量感。 此时的他眸子低垂,薄薄的红唇绷着,不时抬手看一看手表,显得有些焦炙。不过美人带着微微怒意的样子也是美的,配着柔和的晨曦,甚至可以说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但一想到就是害的她少睡了半个小时的祸祸头子,即使他长成天仙样,在虞知微眼中也是面目可憎的。 她哼了一声,走向门的另一边。 刚走出门不到两步,她就被扯住了。 虞知微回头,看见卿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眉宇间隐隐还有些烦躁。 虞知微:??? 大爷,给我摆什么脸色,我又没惹着你。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出来了。 卿见一怔,随后揉了揉额角:“抱歉。” 顿了一会儿,像是没忍住,他说:“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你们这届高一是改革了不上早自习吗?” 目光真诚而认真,像是在询问什么一道深奥的数学题一样,看她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拖拖拉拉的蜗牛一样。 大清早的就遇到个阴阳怪气的奇行种是个什么让人恼火的事! 第一次这么早离开家的虞知微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瞬间跳脚,刺了回去:“我什么时候出来关你什么事?我们高一改没改革你个纪检部部长不知道?” “我等了你十五分钟。” 虞知微感到好笑:“我叫你等我了?你等我干什么?看上我了啊?”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头上几搓没梳好的头发翘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仿佛也蕴满了怒气,像个炸毛的小猫。 卿见的目光顿了一下,转而换了个话题:“我妈要我带给你的。” 他说着,将手上的纸袋递给了她。 于是这下轮到虞知微不知所措了,之前的话也说不出口,犹犹豫豫地接过纸袋:“谢、谢谢阿姨?” 整个人就像是被戳漏气了的皮球,带着一股还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卿见点点头,又瞟了一眼她毛茸茸的头顶,转身离开。 虞知微待在原地将纸袋拆开,里面放着两个饭盒,似乎装的是早餐。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干架。 小白说:人家给你带早餐,在楼底下站了十五分钟,你还讽刺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小黑说:早餐又不是他做的,他也是听他妈的,要感谢也是谢谢刘阿姨……且你又不知道他会给你带早餐,又不提前说一声,活该他等!再说,是他先讽刺人的啊。 小白又说:卿见肯定也不想给你带,肯定是被妈妈逼得,他也很委屈啊,而且站了十五分钟呢!人家之前还让过你呢! 吵得脑子里嗡嗡的。 虞知微将摇摇脑袋将这些想法甩出去,三两步追上卿见:“嗯,也谢谢你啊,但你其实可以直接放我位子里的,就不用站这么久了。” 别别扭扭伸出服软的jiojio。 卿见站定,看了她一眼:“校规第3章第8条,不准带熟食进校园。” “虞知微,一个合格的学生,至少不能三天两头违反校规。” 他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赞同。 虞知微:我特么。。。 她想穿回半分钟以前一巴掌呼死那个因为拿话刺卿见而产生了一些愧疚的自己。 卿见他不配! 7、第 7 章 虞知微默默攥紧了拳头。 忍住,忍住,你是要加入纪检部的,这是你未来的上司,小吃街上有臭豆腐羊肉串鸡蛋灌饼香妃卷,有烤面筋手抓饼炸串串……忍住! 她念了两遍,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来,甚至违心地说起来甜言蜜语:“我知道,但是我不是担心你提累了,一时间有些急,忘了嘛,下次不说了。” 呕呕呕! 累死你最好!她默默腹诽着,却在卿见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切换上了真诚乖巧的笑容。 卿见的步子一顿,转头。 在微明的晨曦下,她的容颜像是被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滤镜,像是初春还带着露珠的山茶花,明丽、热烈又娇妍。 他在喉咙里的话突然就沉寂在了嗓子眼。 “下次注意就好。”他干巴巴地说道,闷着头向前走。 不知是不是阳光照耀的错觉,耳根处有些红,步子也比平时慢了许多。 落在后面的虞知微憋着气翻了个白眼,突然心中某个想法一闪,然后追了上去。 “诶,卿见,你们纪检部是不是这周招新?” “是的。” “有什么要求吗?”虞知微抿抿唇,试探道,“我是说如果,如果啊,有一个人违反了不太严重的校规,但她已经诚心改正了,也来申请加入纪检部。你们会不会歧视她,直接刷掉她?” 卿见驻了足,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像是黑洞一样把周边的光尽数吸了进去,视线锐利如鹰,仿佛能直接看穿你的心思。 虞知微一开始还勉强和他对视,没多久就开始败下阵来,目光漂移不定。 “我就是、就是举个例子,好奇嘛。” 但她心中其实还是比较笃定的:区区一个高中纪检部,也不至于这么…… “哪怕考公务员,都有政审。”卿见答非所问地说,却又好像什么都暗示了。 虞知微:……?? 她震惊地瞪大双眼,门牙气鼓鼓咬着唇瓣,看上去像是一只吃惊的土拨鼠。 不是吧,这么严? 于是她下意识据理力争道:“但是考公务员也不看她上学时有没有和同学发生过矛盾、点没点过外卖啊!” 坏了。 话刚说出口,虞知微就反应了过来,懊恼地想扇自己一巴掌,然后把刚刚吐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空气中抽出来,然后团吧团吧塞回去。 指向性太明显了。 她悄咪咪从眼角望去,果然看见卿见的唇角似笑非笑地翘起。 “想来纪检部啊,虞知微同学?”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想让人揍一顿的慢条斯理。 虞知微虚张声势地挺起胸,目光直直地盯着卿见:“就是想来,怎么啦,不让啊?” 她以为卿见会怎么冷嘲热讽,甚至在心中自动配起狗血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音:女人,你不要痴心妄想,你配不上。 出乎她的意料,她似乎看见卿见笑了一下:“让,怎么不让?纪检部欢迎每一个同学。校规是用来正风气而不是给人贴标签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都是好同学。” 应当是笑了吧。 连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像是冰山上的雪莲簌簌绽放。 平时重冷冰冰绷着的唇瓣也似乎柔软了下来,像是樱花的花瓣。 虞知微的气焰一下子瘪了下去,迷迷糊糊地想:好吧,卿见虽然人讨厌了点,但其实还是个好人。 主要是长得好看。 -- 他们的家在锦溪花园,离地铁口不远,说话之间便已经到了入口。 虞知微在安检员的目光里默默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抿掉唇上的奶渍。 安检员的目光挪开,无言地望向下一个。 临近早高峰,地铁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摩肩接踵,空气里却弥漫着繁忙又安静的氛围。 ——没有人讲话,甚至连在别的时间段里屡见不鲜的抖音开放声也没有。或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或将头埋在抱在身前的包中,还有双手抱胸、身子脑袋一起倚在扶手杆上的……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半耷拉着,脸上带着还没睡醒的惺忪与困倦。 在地铁门打开的时候,刚好有两个人从座椅上起身。 虞知微身形灵敏地在人群中穿梭两下,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屁股抢下了座位。一手拍着椅子,一手朝卿见挥了挥。 其实到学校也不过只有几站的距离,站过去也不累,但是在人潮拥挤中有个座位就是感觉不一样。 后面的人一簇接一簇地涌上来,卿见被挤攘着被迫向前走,来到她身边坐下。 早高峰的地铁座椅总是挤满了人,像一个密密麻麻的沙丁鱼罐头,只要还有一丝空隙,都能再塞进去一个。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似乎连稍稍转身都能感触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卿见不自觉抿起唇,如临大敌又直直地坐着,腰绷得像是一道拉满的弓,仿佛下一秒——被外界的风吹草动稍稍触一下,就会瞬间窜出去。 不过虞知微并没有发现身边人的不自在。 地铁门合上,昏昏欲睡的气氛在密闭的车厢里像是发酵的酒香,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浓厚。 比平时早起半个小时的虞知微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浓密地睫毛轻颤,然后缓缓的落下。脑袋也顺着车厢的惯性,随之一点一点的。 毛茸茸的脑袋带他眼前节奏缓慢地一晃一晃,少许没扎好的发丝散逸出来,在顶上冷气的吹拂下在空中慢悠悠地飘舒,像是小猫伸出了爪子,在你面前一勾一勾。 很突兀的,卿见想起了以前那个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会打鼓的小熊,被表弟弄坏了,打鼓的动作变得缓慢,敲了一下,有时会过很久才会敲第二下。后来又被表妹看上,于是母亲让她拿走了。 母亲的性格热情好客,像个散财童子。每次家里来了小孩,只要稍稍表现出对他的玩具有一丝丝的喜欢,都会让他们直接拿走,他不高兴还会被旁人甚至母亲说小气。 于是他后来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了“写作业”,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练习册。喜欢拿他东西的小孩子再踏进他的房间,他就热情地送上几本,并且一板一眼地教育他们放假了也要好好学习,不要净想着玩。 谁也挑不出来错。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一晃,他瞬间回过神来。 却是虞知微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头越来越低,小鸡啄米似的点着,仿佛下一秒就会靠到他身上。 卿见连脖子都僵硬了,直挺挺梗着,像是上面悬了一把颤颤巍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的背绷得更直了,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暗潮。 但是直到地铁到站,虞知微也始终没有靠上来。 他竟不知是遗憾还是放松地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戳了戳虞知微手臂:“到了。” 虞知微哼唧一声睁开眼,刚睡醒的眸子里雾蒙蒙的,带着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到站了,下车。” 见状,卿见又提醒了一句,看她起身了,才转身走出车门。 步履飞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虞知微迷迷糊糊跟着人流向外走,晕乎乎走到教室了,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一低头,纸袋子还明晃晃地拎在手上。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想: 诶,不是说熟食不准带进校园吗,卿见从一开始就在强调,怎么走到校门口了,反而忘记这回事了? - 卿见走上楼,教室里已经到了不少的人,远远地就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闹哄哄的声音。 不过校规也没规定上课之前不能讲话,他恍若未闻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诶部长,你今天不是不值日吗?”一个男生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记错了?” 是纪检部的同学。 卿见垂着眸,从书包里拿出文具袋:“没有,今天我不值日。” “我就说今天没有在校门口看见你。”男生嘀咕着,转而好奇道,“那你今天这么来的这么晚?都快上课了诶!” 卿见拿笔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答,反而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招新是后天中午?” “对啊,但你不是不去嘛。”男生手上的笔转得飞快,“就我、唐瑷铃、何成舟三个去。” 卿见沉默了一下:“加把凳子。” 男生有些惊讶:“你那时候不是要检查公寓楼吗,有时间来?” “检查完了来,就看看,没事。” 男生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欲哭无泪: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老大,我们会好好工作的,真的,没什么好看的。您没必要时时刻刻来监督,老大你要相信我们啊!何必呢?” 卿见也没说别的,反而难得开玩笑道:“不相信。” 8、第 8 章 因为该死的卿见,虞知微一连几天都被迫五点四十起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妖精吸干了似是萎靡不振。 “诶诶诶诶!”庞暄妮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她的脑袋,“吃着饭呢,你头都要栽到菜里面去了” 虞知微艰难地抬起头睁开眼,脸上那浓重的睡意吓了庞暄妮一跳。 “诶呦喂我的老天鹅!微儿你昨天晚上偷菜去了?” 虞知微有气无力地说:“我今天早上又是五点钟起来的。” 五点四十,四舍五入,就是五点钟。 “我就说你这几天怎么没有踩点上学了。”庞暄妮有些难以理解地挑了块萝卜放到嘴中:“你起那么早干什么?你以前不是六点二十左右才起床吗?” 虞知微冷笑一声:“问就是中年妇女受了刺激心血来潮想要鸡娃。” 说完,她弱不禁风地向边上一靠,倒在庞暄妮怀中:“我好累。” 庞暄妮啧了一声:“但我看你早上来了不也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吗?” “你懂什么,在桌子上睡觉能和在床上睡觉睡眠质量一样吗?”虞知微气哼哼地翻了个面,“不准反驳!” “行咯。”庞暄妮耸耸肩,“你起来,我吃饭呢,一会儿油滴你脸上了。” 虞知微黏黏糊糊不愿动,哼哼唧唧抗议。 庞暄妮放下筷子,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要不然你直接回教室睡觉去吧,我给你买两个饼?” “我不。”说起这个,虞知微又倔强地爬了起来,努力瞪圆了眼睛,“我要去参加纪检部的面试。” 庞暄妮都无语了:“你怎么就死心眼子一定要吊死在这棵树上了呢,就因为想吃小吃街的东西?没必要吧?” 虞知微把餐盘朝她的方向一拉,里面的萝卜南瓜因着她的动作混合在一起,成为一团令人毫无食欲的稀泥。 “我是为了未来三年的生存希望做斗争!”说起这个,虞知微就不困了,激情四射地说,“要是以后三年只能吃这种东西,那不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所以把那块通向小吃街的墙头纳入自己的后花园,她势在必得、矢志不移。 虞知微拉着庞暄妮的衣角哄她:“好妮妮,你相信我,等我进了纪检部,我连你一起造福;等我明年万一干掉了卿见当上部长造福全校人民!你就等着我发光发热服务众生吧!” 庞暄妮抽了抽嘴角:“好志气。” “妮妮,那你帮我把衣服带回去哈。” 虞知微说着,脱掉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雪纺白衬衫,对着庞暄妮扭了扭腰:“好看不,我特地穿的。“ 庞暄妮手指一勾将外套抱到怀里,心累地挥手:“好看好看好看,滚滚滚。” 她漫不经心地抬头往周围一瞟,突然有些惊恐地发现一个眼熟的人影。 ——刚刚被虞知微大放厥词扬言要干掉的人,就坐在离她不到一个桌子的斜后方,正从容不迫地将饭盘里的饭塞到嘴里。 面上波澜不惊,看上去似乎没有听见刚才的话。 庞暄妮心下稍安,正准备给好友暗示一句。却见虞知微已经端着餐盘,仰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门口,像是只骄傲的战斗鸡。 反正卿见大概似乎、看上去没有听见,也没什么关系吧。 庞暄妮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卿见咽下了口中的饭,意味不明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正巧和她对上了视线,头偏了偏,随后端起餐盘,和虞知微几乎是前脚后脚出去了。 祝我宝好运,阿门。 庞暄妮在心中随意地祈祷一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口中。 呸呸呸,这南瓜真难吃!微儿要真进了纪检部方便出校,也是件好事。 - 战斗鸡走了不到一半的路,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狼狈的走地鸡。 桉城一中很大,面试地所在的艺体楼在靠近初中部的地方,和高中部的食堂有几乎是对角线的分布关系。 而桉城的天气又属实多变,明明之前还晴空万里,没有一丝征兆的,老天就开始狂掉泪点子,一点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正横跨操场的虞知微抱头冲到对面的公寓楼下。 虽然她跑得快,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落上了好几大滴雨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甚至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肉色。 虞知微拎起衣服,一边试图用手指把它搓干,一边用目光丈量估算着: 这里距最近的教学楼大概有六七百米,她跑个八百顶天了也要三分四十秒,所以如果她直接冲出去,她大概要在雨中淋三分钟。感不感冒先不说,她穿的是白衬衫,还是雪纺的,一沾水几乎就成透明了;昨天才洗的头发,肯定得淋成面条…… 虞知微才有些意动的腿毫不犹豫地收了回去,甚至还往台阶上退了一步防止地上的水溅在她腿上。 操场上空无一人,她向公寓楼梯的方向探头探脑:或许,能找个路人蹭一下伞? 雨越发大了,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又掉落下来,在地上溅起串串水花。水汽像是雾一样铺天盖地,连带着塑胶跑道都有些雾蒙蒙的了。 这样的天气没有谁会来操场上,又因着纪检部有人查午睡,所以也很少有人会选择回公寓楼。 她想着纪检部的面试,心中有些焦急,却毫无办法。 似乎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声,进入操场的灌木丛口突然冒出一顶雨伞。 虞知微瞬间精神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屋檐最边上,向那边张望。 是一对小鸳鸯,似乎还是一对正处于暧昧期并且渐入佳境的小鸳鸯。 女生低着头,男生看着她,两人之间欲盖弥彰地隔了一点距离,但是粉红色的气氛几乎要透过雨幕了。 她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做电灯泡了,抬手向那边挥:“同学——” 隔着偌大的操场,她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男生若有所感地抬头,向那边看了一眼 ——还不等虞知微高兴自己被注意到,他飞快地将伞向下一压,将她的视线隔断在伞布上,扯着女生迅捷地走了。 速度之快,仿佛她是蒋秃秃马上就要来追杀他们一样。 虞知微:……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唯一的希望走了,虞知微唉声叹气地又重新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渐近的脚步声又让她燃起了希望。 她灵敏地向脚步声的方向望去,手放在膝盖上,像是一只探头探脑的地鼠。 在屋檐的另一端,黑发微湿的卿见收了伞向这边走来,伞面上的水珠滴到边上的水坑中,溅起一朵朵透明的水花,配合着身后的雨帘,就像是电视剧中仙人出场自带了背景特效似的。 像是看见了她,他的目光清凌凌地望了过来,眸子清澈湿润。 突然就觉得自己蹲在地上的样子有点矬。 虞知微咽了口口水,状似泰然地站了起来,双手插兜,目光移向别的地方。触及檐外连绵不断地雨幕,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傲不得,要蹭伞。 等卿见走到边上,她故作熟稔地搭讪道:“哟,好巧呀卿见,你去哪里?” 纪检部部长在大中午的走在这个方向,肯定是要去看看纪检部的面试呀。 虞知微心中笃定了答案。 “艺体楼。” 果然,如她所料。 于是她打蛇随棍上,死皮赖脸地凑了过去:“我也要去艺体楼,想去参加你们纪检部的招新面试,所以你可以顺路带我一程吗?” 卿见偏偏头没回答,却将手中的伞撑开,朝她的方向偏了偏,无声地示意到。 于是虞知微欢欢喜喜地凑了伞下,好听的话不断往外蹦:“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要不是遇见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洗的头发,肯定要淋湿了。” 卿见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头顶,发丝柔软如丝绸,编成了一条鱼骨辫垂到胸前,上面夹着几个黑色的小发夹。 他轻轻嗯了一声,唇角却不自觉翘翘。 水滴接连不断地落在伞布上,一声又一声的啪嗒的响动清晰的传入到耳边,顺着血液流入身体里,像是与心跳相合。 撑开的伞就像是一个小结界,在满天的雨水中,划开了一处单独又狭小的空间,将里边的人笼罩着,与外界隔开。 伞下很安静,两人都没说话,身边的人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对方的呼吸落在了自己的头上,鼻尖也萦绕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雪松的清香,和湿润的水汽夹在一起,沉寂又安稳。 虞知微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微微向边上偏了一点,像是被外边的雨景吸引了注意力。 “小心。”突然头上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提起了后领子,向边上平移了一步,然后被放下。 卿见见她一脸呆若木鸡样,状似无意地解释了一句:“地上有水,小心鞋子。” 虞知微已经看了地上的水坑,但她震惊的不是这个事。 ——又提她领子!像提小鸡似的!长得高了不起啊! 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于是别别扭扭小声道:“谢谢。” 卿见轻轻嗯了一声,突然问:“为什么要加入纪检部?” 来了来了,这就是部长的提前面试吗! 虞知微瞬间支棱起来,挺直腰背,声音清亮:“纪检部是学生会十分重要的职能部门,对维持校纪校规、学校各类活动纪律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加入纪检部,有利于锻炼我与人沟通和管理的能力,同时有利于我对校纪校规更好的理解、更好地遵循,让我对自己能有一个更加严格的要求。如果我能加入纪检部,我会平衡好学习和工作的时间,为维持良好的校园学习环境做出一份贡献!” 昨晚上手机刚背的!热乎的! 虞知微顺畅流利地背完,自我感觉良好。 她微微翘起了嘴角,像是得意的小猫似的,背后无形的尾巴一甩一甩。 身边的人却一言不发,空气一时安静。 虞知微的心中的气球缓缓下沉,她悄悄从眼角看去,卿见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打上了一块阴影,薄薄的唇抿着,似乎在思考。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卿见的目光挪过来,唇角牵起,落在虞知微眼中,就是一个嘲讽的似笑非笑。 !!!! 她立刻警铃大作:莫非是觉得他之前才抓到我违反校规觉得嘲讽? 于是她立马描补道:“我知道我之前违反校规可能给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仅仅是口头上这样说也显得没有足够地说服力。但正是您之前抓住违反校规的我时严肃认真、公正无私的的态度给我敲响了警钟,也让我知道了遵守校规的重要性,希望能成为您这样的人!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她一堆彩虹屁吹得毫不停歇。 卿见垂眸,看着眼前灵动鲜活小嘴不停叭叭、眉间难言紧张的虞知微,漆黑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开口似乎是调笑: “然后干掉了我当上部长造福全校人民?” 9、第 9 章 卧槽。 虞知微整个人愣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讲别人坏话必被听见的定律吗?那她这纪检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结结巴巴地装傻:“什,什么?” 卿见似乎是笑了一声,也没继续逼问,将手中的伞收了,率先走进了大楼内,“到了,进去吧。” 中午的艺体楼几乎是鸟雀绝迹,楼梯口厚重的安全门一关上,整个空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呼吸重了点都似乎有回音在响。 有点尴尬。 尤其是刚不久之前在对方面前大放厥词现在还被对方当面点出,就更加尴尬了。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虞知微下意识飞快地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我要去参加纪检部的面试。” 没有问题。 “我是为了未来三年的生存希望做斗争!” 问题不大。 “等我进了纪检部,我连你一起造福;等我明年万一干掉了卿见当上部长造福全校人民!你就等着我发光发热服务众生吧!” 虽然听上去是有那么点不对劲,但这也不算是说卿见坏话啊!最多就是显得她,嗯,野心勃勃了点? 但俗话说的好嘛,人没有野心,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虞知微又理直气壮地重新挺起了腰,咳了咳:“那个,嗯,卿见啊,我那话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老话讲,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也证明了我是真心想加入纪检部并且努力工作的决心嘛。” 她越说越顺溜,底气慢慢涌上来了。 刚巧到了六楼,卿见推开沉重的安全门,扭头看向她:“好的。” “未来的小将军,请吧。”他将门推开得更大了些,眼底的笑意明晃晃得几乎溢出来了。 浓密的睫毛垂下来,轻轻颤着,像是黏在蛛网上振翅的蝴蝶,清澈的眸子像是湖面一样倒映着她的影子。 ——虞知微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脑袋顶上翘起的那几缕头发。 她突然就哑了火,像是火药浸了水,嘟嘟嘟的机关枪没了子弹。 “哼。” 她哼哼着走过了卿见为她推开的门,手状似无意地在头上扒拉了几下。 这两撮毛,老翘,老翘!烦死了! - 虞知微那点微妙的小纠结一直到推开603的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里面没有一个人,教室后面一排大概三四张的面试用的桌子上分别放了几摞资料,几只没盖盖子的圆珠笔胡乱地摆在桌上,白炽灯孤独地亮着。 用虞知微有些贫瘠的成语积累量来形容的话,就是一副曲终人散、人去楼空的景象。 她的心猛地一沉,迅速回头看教室前面的钟表:一点一十五。 不是说一点二十才结束吗? 虞知微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卿见的眉头也跟着皱起,向前几步走到面试桌前,拿起了那些资料:“你等一下。” “那这可不能算我迟到。”虞知微得寸进尺地说。 卿见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开口否认。 教室边上还摆着几张被挪到一边的桌子,虞知微看着似乎还很干净,很自然地过去坐在了桌面上。 能坐着就别站着嘛。 “唉?部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从门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人,看到正在检查资料的卿见,猛地驻了足。 “姜新源?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卿见翻了一页手中的资料,皱着眉头从纸张上方看向他,“还有你刚刚干什么去了?面试的时间还没结束。” 被称作姜新源的男生下意识站直了:“外面不是下雨了嘛,因为只有一把伞,何成舟就先送唐瑷铃回教室了,一会儿再来接我。刚刚我看很久都没人来,想着下大雨应该没人了,就去上了个厕所。” 卿见朝虞知微的方向昂了昂下巴:“那不是人?” 坐在一边的虞知微突然被cue,心中吐槽着干嘛拿她训人,动作上却行云流水地从桌子上站起来,走到姜新源面前:“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呃,好。”姜新源看看虞知微,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卿见。 这是刚巧撞上呢还是专门陪着来的? 他就说明明可以不来的卿见为什么一定要来,之前很多人面试的时候不来,现在面试快结束了来! 但是,卿见……也会吗?而且敢和卿见那个啥,这妹子,勇气可嘉啊。 就在他在脑海中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边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看我干什么,你面。”卿见头也不抬,甚至拿着资料避嫌似的走到了一边,“我就过来看看。” 这不是看你像是陪人家来的,以为您要亲自面嘛? 姜新源在心中嘀咕着,对着虞知微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我是高一(七)班的虞知微,这次是希望能加入您们纪检部,希望能成为纪检部的一员,我相信我可以把纪检部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我小学时曾担任过少先队员、初中时又加入了共青团,成为纪检部的一员、为学校良好氛围的形成出一份力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我曾经很细致地学习过校纪校规,也对您们的日常工工作进行过了解……” 虞知微信誓旦旦地胡说八道,讲得好像自己真的不含私心、根正苗红、下一刻能为了纪检部的任务舍生忘死一样。 偏生她讲得激情澎湃,拿出了恍若总统竞选演讲的架势,听得姜新源一愣一愣的,待到结束时还鼓起了掌。 “纪检部就需要你这样饱含热情的同学!”他放下手中装模作样拿着的笔,激动地一拍桌子,“说得好!” 说完,才想起这不是该走的流程,下意识又看了边上的卿见一眼。 卿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为所动,手上资料淡定地又翻过一面:“别看我,你才是负责面试的。” 哦,没追责。 姜新源咳嗽了一声,心下更是笃定,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道:“录取结果会在星期五中午公布在通知栏,你可以回去了。” 也正好到了一点二十,他站起身来,收拾着桌子上的资料,随口夸道:“学妹,你口才挺好。” “是吗是吗。”虞知微听了这话自觉入选把握很大,眼睛笑眯成了月牙,也就不吝赞美,“学长您也很平易近人,我一开始还挺紧张的呢,没想到你人这么好,倒是放松了不少。” 两人都是话多且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就欢欢喜喜、热火朝天地聊上了。 两个人,硬是叽叽呱呱聊出了几百只鸭子聚集在一起的架势。 一边的卿见放下手中都拿热了的纸张,冷着脸走了过来:“过了一点二十了,还不走磨蹭什么?” 姜新源一愣,看看面无表情的卿见,又看看长相娇美笑容清甜的虞知微,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噢!你们先走,我还要收拾一会儿,等何成舟给我送伞来呢!” 卿见抬腿就往外走,见虞知微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眉头蹙了蹙:“还不走?” “噢噢噢噢来了。”虞知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在教室里的姜新源放下纸张,在后面无声地啧啧啧。 诶呦呦,没想到啊,卿见啊。 - “你裤脚好像被雨水溅湿了。”走出了教室,他似是随口提醒了一句。 虞知微一愣,目光向下,果然最下方那块的裤子被水沾湿了一圈,布料的颜色都似乎深了几度。 应该是刚刚走过来不小心沾上的。 没办法,青石板铺成的地,石砖和石砖之间总有凹下去的地方,一下雨就积满了水。哪怕走得很小心,抬脚间都会带起一些水。 “谢啦。”虞知微应了一声,蹲下来将裤腿那一圈的布料卷了上去,露出白生生的一截小腿。 卿见的目光也跟着向下,不经意落到虞知微背上,脸色瞬间爆红。 ——雪纺的衬衫沾上了一大滴水,向周边蔓开,连带着那一块都成了透明色,背心上的白色蕾丝几乎一览无余。 虞知微卷好了裤腿,一抬头,对上了脸上似乎能煮鸡蛋的卿见。 “呃,你,你热了?”她有些迟疑的问。 “你你你你……”他结结巴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脸上的红晕漫上了耳朵尖。 虞知微虽然对他的反应摸不着头脑,但也觉得十分有趣,向前逼近了一步:“你怎么啦?” 卿见再次向后挪挪,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似的开始脱衣服。 虞知微愕然地抱住手臂:“你干嘛,你是我未来部长也不可以耍流氓啊!” 卿见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将外套递了过去:“穿上。” “呃,谢谢?我不冷。”虞知微反应过来自己会错了意,但还是婉拒道。 “你冷。” “我不冷。” 一番推搡,虞知微就是不肯接。 卿见抓着衣服一时有些沉默,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走上来强硬地将衣服塞到她手中。 “你背上沾了水,透,挡挡。” 他含含糊糊语速飞快地说。 10、第 10 章 回到班里,已经一点四十了。 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剩少数几个强撑着写作业,不时悄悄打一个哈欠。 连灯都已经关了,教室里一片安静。 虞知微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将庞暄妮带回来的外套从桌子上拿开,正准备换上,突然闻到了一股不知从哪传来的油香。 她正疑惑呢,衣服里面掉出了一个塑料袋。 虞知微反应迅速地抓住,是食堂的韭菜鸡蛋饼,还是温热的。 前桌的庞暄妮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你回来啦?” 声音有点大,惹得周围的几个同学不满地动了动。 “嘘,小声点。”虞知微连忙将手放到唇边,比了个小声的动作。 庞暄妮稍微清醒了点,用气声说:“你先没吃什么饭,我给你买了两个饼,怕冷了,裹你衣服里面的,记得吃。” 勉强说完,她一头扎进了臂弯,继续睡。 虞知微闻着衣服上明显的韭菜味,又看看睡着了脸上还依稀带着求夸奖意味笑容的庞暄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本来想着换了自己的衣服就直接把外套还回去的……她还是洗了明天再还回去吧。 没办法,桉城九月份还热着,教室里空调才开十九度呢,不穿外套睡午觉她得冻死去。 虞知微这样想着,随手把自己的衣服塞进了桌洞,在课桌上趴好。 卿见的衣服有些大,盖在她身上像个小毯子似的。她稍微缩了缩,拿衣领盖住了脸。 ——好啦,这样子万一她睡觉张了嘴的丑样子也不会被别人看见啦。 不过卿见还挺讲究,九月的天,衣服也没有男生常有的汗味。反倒是股淡淡的洗涤剂的清香,是橘子的吗?还是青柠?还挺好闻。 虞知微这样想着,渐渐陷入了梦乡。 - 她是被地理老师邦邦邦敲桌子的声音吵醒的。 “马上就要上课了,还睡呢!都站起来清醒清醒,到外面走走,去厕所洗把脸!怎么还没动静呢!” 她瞪着眼,手上的尺子敲得更重了,震耳欲聋,还带着一定的节奏。 都到了这个地步,睡是肯等睡不着了。 虞知微憋着气爬起来,忘了一眼挂在前面的大钟 ——两点零四,距离上课还有整整六分钟! 她重重地从鼻子里喷了股气,然后不满地啧了一声。 庞暄妮端着水杯从她身边走过,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行了行了别气了,把你脸上的不爽收一收,一会儿信不信周颜盯着你抽问题。” 虞知微又啧了一声,边伸着懒腰边把头往胳膊肘里埋,像只猫儿似的蹭了蹭。 动作进行到一半,她偏头在袖子上嗅嗅,含含糊糊地自夸道:“我香香。” “什么?是挺香的……但怎么感觉和早上不一样?”庞暄妮也凑过来,在她肩膀上闻闻,“你带新香水来学校啦?” 虞知微睡懵的大脑在此时终于开始了工作,动作一顿,自然地将好友的头拨开:“哦,不是我香。” “不是你衣服?”庞暄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也发现了端倪,“对哦,码数大了一点。” 她的目光落在长出一截的袖子上:“跟唱戏似的。” 庞暄妮说着,突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她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虞知微:“慢着!这衣服一看就是男生的,微儿你有情况了?” “没有的事,不过是外面下雨,我的衣服沾了水有点透,借的别人的挡一下。”虞知微推着她的头,把她抵回,“真没有。” 庞暄妮像个脖子上装了弹簧的木偶小人,虞知微一松手,又锲而不舍地弹了回来。 “我才不信,要是没点情况你为什么会穿到现在?你干嘛不回来就换成你自己的衣服?” “你还好意思说!”提起这个虞知微就恼火,顺手从桌子里把衣服捞出来,怼到她面前,“一股子韭菜味!我特么要是穿一天,我的外号就从虞美人变成韭菜公主了!” “噗咳咳咳咳。”庞暄妮刚笑出口,在虞知微凶狠的视线中憋了回去,压成一阵咳嗽。 “我那,我那不是担心你饿着吗,韭菜饼一冷腻得慌。” “我真是谢谢你了。”虞知微翻了个白眼,从桌洞里把地理书拿出来,拿着书赶人,“走走走。” 庞暄妮被推回去,突然间反应过来:“诶不对我差点让你带跑偏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有情况这件事。这衣服谁的你老实交代。你以前坐空调底下唇都冻乌了,人家好心给你递衣服,你死也不要。” 她掐着嗓子学电视上林黛玉讲话,阴阳怪气的:“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你当时脸上就是这个表情,真的,可欠揍了。” 虞知微被她堵着说不出话,恼羞成怒地抿着唇拍她。 庞暄妮笑着边躲边伸手挠她:“说嘛说嘛,谁啊?” 两人闹了一场,虞知微白瓷一样的脸上泛着红晕,眸子却亮晶晶的,看上去灼灼艳光逼人,引得周围人都不自觉看她。 虞知微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你过来点,我小声和你说。” 庞暄妮重新端起水杯,把耳朵凑了过来。 “卿见的。” “啊——我打死你!” 原来是庞暄妮一激动手一抖,杯子上的水一半泼在虞知微课桌上,把她课本淋湿了。 虞知微手忙脚乱地把课本捞起来,一边飞快地抖着,一边气恼地瞪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 庞暄妮抽了一把纸按在她的课桌上:“我刚刚好像出现了幻觉,微儿你再说一遍,谁?” 彩色笔写的字一沾水就化开,虞知微心疼着自己这一页的笔记,闻言瞪眼道:“没出现幻觉,是就他,七音卿,鸡一按见,卿见。” 庞暄妮下意识开口纠正:“七樱卿,后鼻音。微儿你拼音学的不行啊。” “你有毛病啊!”虞知微气急败坏地拿书打她,“滚滚滚,我以前是湘城的分不清前鼻音后鼻音怎么啦!怎!么!啦!” 恰巧这时,上课铃响了。 站在讲台上早看她们玩闹不顺眼的地理老师立马敲起了桌子:“上课了!某些同学赶紧回座位!端着个水杯到处晃,你领导下乡检查啊?” 同学们一阵哄笑,目光都投向了庞暄妮。 庞暄妮倒是不害羞,大摇大摆从虞知微身上起来,一屁股坐回她自己的座位,还冲着其他人点头致意,仿佛真的是领导下乡似的。 地理老师气得直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女同学啊,还是要知羞,还是要有自尊心。” 庞暄妮刀枪不入,甚至拿出地理书后还抬头冲她乖巧笑了笑。 地理老师气得一噎,又拿这个没脸没皮的毫无办法,咬牙切齿地翻开课本:“这节课我们上自然界的水循环。首先我们要知道,地球上各种水体都处于不断地循环运动之中……” 在这样的背景音中,庞暄妮刷刷地写了张纸条抛了过来: ——微儿,我们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啊!卿见……这人可不兴上手啊。 虞知微正和她别着气呢,故意唱反调: ——我倒是觉得卿见很好啊,长得好,学习好,人还高还不沾花惹草。 团吧团吧,抛了回去。 庞暄妮:!!! ——我就说你怎么死活要加入纪检部呢!微儿你要冷静! 虞知微哼哼一声,随手将纸条揣进了兜里。 她冷静的很。 很突然的,她想到卿见红着脸结结巴巴给她递衣服的样子,嗯,好像是挺带劲的。 呸呸呸,她想什么呢! 11、第 11 章 庞暄妮大概是真的怕虞知微昏了头,自己多了个纪检部部长妹夫,心惊胆战极了。还在上着课呢,过一段时间就回头看虞知微一眼,过一段时间又看她一眼。 从下午第一节持续到晚自习第一节,目光悲切又深沉,盯得人直发毛。 在她再一次回头的时候,虞知微终于忍不住了,用笔戳着她的脸让她转回去:“你陀螺吗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嘛,别转了!我脸上又没开话?” 庞暄妮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睛,发出了一声了然又悲怆、恍若被背叛的冷笑:“好哇,现在我看看你都会让你感觉不耐烦,是吗?” 她说完,一甩马尾转了过去,真的没有再回头了。 虞知微:??? 什么抓马玩意儿,吃错药了? 她正准备让她说清楚,讲台上老师凌厉的目光已经朝这边扫了过来。 虞知微一凛,连忙埋头向练习册,也不敢再想别的了。 剩下的两节课变得分外安稳。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一响,动作快的同学在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就收拾好了,马上就蹿出了门;动作慢一点的也边收拾边站起身来准备走了——没有人想在放学后还待在这堆满了书本的囚笼里。 虞知微才站起身来,被庞暄妮用力一拉,猝不及防跌坐回椅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屁股上传来一阵疼痛,虞知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干嘛呢,要回家了。” “我今天就是住学校也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庞暄妮撸起袖子,“非要打消你这危险的想法不可。” “什么?” 虞知微一愣,过了一个下午又加一个晚上,她早记不得之前两人斗气开的玩笑。 庞暄妮一脸严肃:“别装傻,就是你和卿见的暗通款曲、私相授受的事。” 虞知微一惊,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周边环境。 好在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没有人听见。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他真的没什么!”虞知微张牙舞爪就要挠她,“我当时就随口那么一说,就是想和你杠一杠。” “所有喝醉酒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随口说的话更容易藏着真心,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虞知微一跺脚,胡乱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书包里,就要走。 “你看看你看看,你急了!恼羞成怒了!”庞暄妮指着她大叫,然后又把她扯了回来,按在椅子上。为了防止她跑,甚至还一屁股坐在了她大腿上。 “坐下,组织上要和你严肃地谈一谈这件事。”她说。 虞知微被她的重量抑制地动弹不得: “你说你说——先从我身上起来,你重死了!秤砣!” 庞暄妮岿然不动:“微儿,你说你怎么就看中卿见了呢?” 虞知微被她压麻了,赌气犟嘴道:“他长得好看。” “人,不能只看外表啊!” “他成绩好。” “不是,我是说,我们要从一个人的人品出发……” “纪检部部长,从不违反校规,遵纪守法,以身作则,人品好。” 庞暄妮被她杠懵了,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攻击点:“他扣过你的分,还让你写了六千字检讨,这等深仇……” “对,这个男人好生不做作不一般,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以前有很多女生追他,他反而扣她们的分,还教育她们好好学习不要想七想八,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你看看多狗!” “冰清玉洁,不和女生暧昧,守男德,多好。” “我我我……你你你……艹!我不跟你说了!” 庞暄妮气急败坏地在她腿上一蹦,浑身九十多斤的肉落到虞知微腿上,压得她眼冒金星。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庞暄妮一把将书包甩到了背上,气冲冲地离开了教室,边走边像个鹦鹉似的嚎着: “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虞知微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些过头了,想追上去解释,奈何腿被坐麻了起不了身。好不容易等酸麻劲儿过去,刚拿上书包,班主任何思华拿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 见虞知微还在教室里,她眼睛一亮:“虞知微我记得你家离学校不远?” “嗯……是,是啊,不算远。”虞知微有些迟疑地说。 “老师现在有点事,这是你们今天上午考的小测卷子,已经改完了,你可以帮我把分数登记到这张表上吗?然后试卷就留到讲台上明天发,成绩表贴在教室后面。” 呜呜呜呜我想回家,我不可以。 虞知微在心中哀嚎着,但面上乖巧毫无犹豫之色地接过试卷。 “好的。” 都这样了她难道可以拒绝吗?果然一放学就应该直接走,不然容易被抓壮丁。 “谢谢你了。”何思华冲她点了点头,在走出门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虞知微你语文还是要下点功夫啊,前面的客观题错了六道,还是有点多了。” 还要被戳肺管子。 “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她恭恭敬敬地说。 - 何思华说是要不了多久,虞知微将这一切弄完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八点半就放了学……足足半个小时。 但好歹是弄完了。 虞知微伸了个懒腰,背着书包心满意足地走出教室。 一出门,闻到一股湿润有明显的水汽,夹杂着雨后的泥土草木的味道。 她一惊,心上泛起不好的预感,三两步跨到走廊上,手伸出去。 果然,下雨了。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桉城山多树密,气候湿润,尤其现在还在气温还很高,时不时来一场雨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昨天晚上就下了一场。 所以她课桌里常备的那把雨伞被她打了回家,早上走的急,忘记带过来了。 真是妙啊。 她面无表情地想。 但现在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再磨蹭的人都已经走了,整个高一楼层都黑了。 ——也就意味着她想找隔壁班的人借伞都不行。 虞知微再次把手伸出,一颗颗明显的水珠落在了她的手上。 还挺大。 要是冒雨回去她得淋个透! 雨雨雨,一天天哪儿这么多雨下!老天你泪点子要是实在憋不住,去西北洒去!那儿欢迎你! 虞知微烦躁地一脚踢在墙上。 脚尖碰到坚硬的石砖,一阵剧痛袭来。 “连你也欺负我!” 她更气了,伸手扇了墙一巴掌,但落掌声时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力度 ——手上没鞋护着,用力打更疼。 但她还是气愤难当:中午也被雨困住了,晚上也被雨困住了,怎么的,今天的雨神,还就和她过不去了呗? 中午蹭的卿见的伞,现在她怎么办啊! 虞知微踹墙的动作一顿,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哟,高一没人了,还有高二呢! 桉城一中高中部内部也分了不同的作息表,高一只有三节晚自习,上到晚上八点半,九点四十断电;高二高三有四节,九点二十才会下课,教室不会断电,甚至有人学到十点十一点才会回去。 就像此时,三楼及以下已经全黑了,楼上却仍然灯火通明。 反正她已经蹭过卿见的伞了,虱子多了不怕咬,也不在乎多一回。 她忽略掉心中突然涌起的那点点不太明显的欢快,蹬蹬蹬地踩着步子跑上了四楼。 高二(一)班就在楼梯转角,很轻易就能找到,虞知微在窗边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 老师已经讲完了课,正坐在讲台上翻着书,身后的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解题步骤。 看着眼晕。 虞知微匆匆扫了一眼便撇过视线,在一群蓝白色校服里瞄啊瞄。 其实不用怎么找,在众人中,卿见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眉骨突出,鼻骨又直又高,下颌线清晰明显,像是美术大师手下干脆利落的线条。眼睛专注地盯着书本,淡朱色的薄唇微抿着,拿着笔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端是一副好颜色。 自认为不是颜狗的虞知微失神了几秒钟便陡然间反应过来,暗叹一声果然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 - 卿见正写着题,突然手臂被人一撞,眉头还没来得及皱,姜新源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诶,这不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学妹吗?她来干什么?” 虞知微? 卿见下意识向窗边望去,果然看见她背着书包站在外面,双手搭在书包肩带上,有些局促的样子。身上还穿着他的校服,明显大了很多,松松垮垮的,更显得她娇小玲珑。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狐狸眼眯起,卧蚕弯弯,带了点讨好的娇憨。 把他衣服弄坏了? 卿见胡乱地猜测着。 也不用这么紧张,他会缝。 “她是不是来找你的?真的,她一直朝这边看。”姜新源小声惊呼,“你们什么关系?” “卧槽卿见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么乖的小学妹你都下得去手?” 乖?卿见暗暗地哼了一声,然后陡然间反应过来后半句,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闭嘴,别胡说。” “不然人家为什么等你?高一只有三节晚自习……你看你看,还在朝这边看!笑得真好看。”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窗外的虞知微,教室里响起小小的骚动,并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卿见唇一绷,拿起作业本朝他脸上一拍,冷声道:“上课时间不要说话。” 声音沉静冰凉,严肃刻板,一边用目光巡视着教室。也是他积威甚久,教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虞知微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歉意地冲他笑了笑,然后缩了回去。 卿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收回,简直将纪检委员的纪律刻在了dna里——如果不看他微红的耳垂的话。 头一次的,在下课铃一打,卿见就合上了笔,似乎就等着了,连收拾书包的动作也比往常快了许多。 姜新源在边上不停地啧啧啧:“上次是谁说我一放学就回家急的像投胎的?部长,怕孟婆汤冷了啊?” 12、第 12 章 因为下着雨,走廊上湿漉漉的,虞知微瞅了又瞅,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直接坐地上的冲动。 虽然穿的是校服裤子不怕脏,但是如果弄湿了,湿哒哒的也不舒服。 怎么还没下课! 她靠在墙上,将重心移到了另一只腿上,摸出手机点开小视频。 一连刷了好多个,铃声终于响起,教室的后门也应声打开。 虞知微动了动腿站直了,顺手把手机锁屏塞到书包里。 有人率先背着书包从里面冲了出来,快得像是一阵风,从她身边卷过。 动作真快。 接着像是打开了阀门似的,连绵不断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一个生面孔站在教室门口,都有些疑惑。 “同学,你找谁呀?” 有人问道。 虞知微正扒拉在门边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心不在焉地随口道:“卿见。” 咦,人呢,刚不是还在座位上的? 女生等男生下晚自习,这听上去就是一件带了点暧昧因子、容易被起哄的事,尤其在男女生双方都长得不错的情况下。 虞知微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正准备解释,却发现周围没一人脸上出现八卦的神色。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她找的是同性闺蜜一样。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对卿见那副教导主任的性子不能更了解了。谁会把他同这些花边事扯在一起呢?与其信他和女孩子有一腿,到不如说他和蒋秃秃更般配。 多委屈人家女孩子啊。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友善地冲着虞知微笑了笑,朝她后面的方向说:“卿见,有人来找你。” 然后脚步不停地走了,没有半点好奇的意思。 虞知微回头,见着男生从前门朝她走来,从窗户边露出的雪白灯光像是在他脸上镶了一层银边,光落在他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将眼神柔化了许多。 “怎么了?”他低头问道,目光落在自己的外套上,顿了一下。 确实大了好多,衣摆都快遮到她大腿了,像个裙子。 虞知微哼哼唧唧:“没带伞……帮老师登成绩,发现下雨了,高一的都走光了。” 卿见了然地点点头,从书包侧边的半圆形的口袋里抽出伞。 “走吧。” 他的手指白皙如玉,和黑色的伞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手。 微略有些手控的虞知微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 “还不来?” 卿见走了两步没听到脚步声,驻足侧脸问道。 “诶诶诶来了。”虞知微猛然回神,连忙追了上去。 - 虞知微刚登完成绩又站了二十分钟等他,整个人累得不行,压根没力气讲话。 卿见偏头看到她脸上的困倦,唇抿了一下也没出声,两人双双沉默了一路。 一直到电梯到了虞知微家的楼层,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眼睛半闭半睁地耷拉就要走出去。 然后感到自己衣领被人一勾,她回头,卿见黑色的眸子安静地盯着她。 “?”虞知微疑惑地偏了偏头。 “衣服。”他指了指她身上,言简意赅地说。 也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吐出了关键字便卡住了。 虞知微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到自己身上大了好几码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她把他的衣服穿到了现在。 身后的电梯门因为久没人出去合上了,电梯跟着向上运行,发出隆隆的响声。 狭小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的气氛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更别说和异性同穿一件衣服本身就是一件比较暧昧的事,沾染了他气息的衣物穿在你身上,就像是被虚虚地环抱着,呼吸之间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 虞知微脸刷一下就红了——这样被叫住,搞得好像她是不想还人家衣服、要卷衣潜逃的一样。 “不是,我的衣服被弄脏了,教室里空调开低了有点冷所以才没还你,我今天洗一下明天再还你。” 她语无伦次地说,别解释还边把衣服脱下来拿手上,像是证明她真的不是贪他衣服。 卿见眨眨眼,像接受了这个解释,伸手拿向衣服:“没关系我自己洗。” “这多不好意思,”虞知微没撒手,像拔河似的企图向这边绷绷,“借人家充电宝还回去还要充满呢。” 卿见一时没明白两者的关系,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另一点:“你借充电宝干什么?你带手机来学校了?” 简直是纪检委员刻在骨子里的自觉。 手机就在书包里都还没关机的虞知微心中一虚,爪子一松,两人的拔河到此为止。 但获得了胜利的卿见没有善罢甘休,反而上前了一步:“学校规定——” 叮咚一声,二十六楼到了。 被逼得只差退到电梯角的虞知微眼前一亮,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出去:“你家到了,回家回家。” 卿见还准备说话,虞知微看出来了,用力一推,将他推了出去:“我坐过了,要下楼,拜拜。” 人畜无害又乖乖巧巧地冲他一笑,然后眼疾手快地按下关门按钮,才按了自己的楼层。 拜拜了您嘞。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了时候,她描补似地添了一句:“谢谢你的衣服。” 然后猛戳关门键,快点走快点走。 卿见站在原地,看着在门闭合那一刻脸上笑容变大了、显得格外真心实意的虞知微,摇了摇头, 像偷了只鸡然后逃之夭夭,在不远处小丘上傻乐的小狐狸。 但你要说人家精明吧——几乎把“对,我就是带了手机”放大加粗刻在了脸上。 他啧了一声,也没深究,转头走进了家门。 - 客厅里播放着晚间新闻,骨头汤的香气从厨房里传出来,混合着噼里啪啦的油爆声。 “儿子回来啦?”拿着锅铲的刘丽坤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笑道,“先喝碗汤,炖了一天了,妈妈在给你炸藕合,马上就可以吃啦。” “要我说,晚上就不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客厅里传来低沉冷硬的声音,一板一眼地带着说教的意味。 卿见下意识叫了一声:“爸。” “你叨叨什么你闭嘴,饿死了才对身体不好呢。”刘丽坤眼睛一瞪,“儿子别听他的,马上就好了。” 卿炯成一噎,将手上的报纸向上拿拿,推了推黑框眼镜继续说:“都快十点了,已经很晚了,太晚吃饭容易发胖、影响新陈代谢、还容易引起胃部病变。尤其是这种油腻的。” 刘丽坤翻了脸:“卿炯成,你再叨叨?你在单位管人管上瘾了?你闲得慌看你的新闻去。” 卿见将的衣服换了只手拿,右手单手端起汤:“晚上吃过晚饭了,不太饿,我喝汤就可以了,先回房间了。” “专门给你做的,好歹吃两个,我一会儿给你送到房间来,”刘丽坤重新走进厨房,不满的嘀咕声很大,“我做个饭,还得求着你们吃,这一天天得跟个仆人似的。” 卿见想说他不太喜欢吃藕,话在嘴边滚了一圈,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好的,谢谢妈。” 进房间关上门,外面的声音被尽数隔绝。 他将汤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将衣服随手往站立式衣架上一抛。 衣服稳稳当当落在弯钩上,一张小纸条从兜里飘落下来。 这是什么? 卿见蹲下,有些疑惑地将其捡起。 纸上是两种不同的字迹,还有些潦草。 凭着他的经验,多半是两个学生上课时悄悄传的小纸条,忘记毁尸灭迹了。 但他最近什么时候没收过? ——微儿,我们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啊。卿见……可不兴上手啊。 ——我倒是觉得卿见很好啊,长得好,学习好,人还高,还不沾花惹草。 他一怔,猛然想起了今天衣服借给虞知微了。 刘丽坤端着一盘子藕合走进来,看了卿见一眼,惊呼道:“儿子要实在热我们开空调,咱家有钱,你看你这脸红成什么样了。” 13、第 13 章 虞知微这几天过的十分快乐。 首先,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虞母终于冷静了下来,也能是连着几天五点四十跟着她一块起床自己也累了,不再逼着她早起,于是她的起床时间终于又回到了六点一十五。 简直舒爽。 果然,人只有失去后才会珍惜,失而复得的就更显珍贵了。 其次,周末开始就要放国庆节的假了,国庆节之后马上就要迎来运动会了,运动会再过个把两个月还会有秋游,再再再然后,还有元旦晚会!虽然中间不可避免地会穿插着月考……但想想就很令人快乐呀! 原来高一上学期就是活动多这句话真的不是吹的! 简直就是被一众作业与考试埋着的晦暗时光中的那一簇明曦、就是掉在拉磨的驴眼前的那一捆鲜嫩水润的胡萝卜! 星期五吃完中饭从食堂走出来的那一刻,虞知微蹦跶得像一只即将出笼的兔子,即使食堂今天做的是红辣椒炒豆豉也没有减损丝毫她的雀跃。 ——只有四节课,地物体政,就要放假啦!足足七天的假呢! “你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庞暄妮受不了虞知微像猴儿晃树枝似的拽着她的手臂左右摇晃,试图把手从她的臂弯中抽出来。 “放假啦放假啦要放假啦~”虞知微欢喜地一跳一跳,抱住她的手不让抽出来,“要放假啦!” “你不要像个猴儿似的吊着我?重死了你!” “要放假啦要放假啦要放假啦!” “你是复读机吗?” “放假啦放假啦放假啦!我们一会儿去哪里玩儿?” “谁和你玩儿?神经病离我远一点,我怕传染。” 路过公告栏,上面似乎贴了张新的纸。 心情欢乐的虞知微现在对一切都抱有好奇心,拉着庞暄妮蹦蹦跳跳地凑过去看。 原来是纪检部的录取名单。 “诶,有你耶。” 庞暄妮眼尖,一眼就在一堆名字中看见了她。 虞知微也看到了,正巧撞上了现在心情好,欢喜叠加,整个人都开始膨胀: “那是,我是谁呀,小天才本才。只要我认真做了,就没有我做不成的!” 庞暄妮嗤笑一声:“数学七十三分的小天才。” 一提起这个伤心事,虞知微就哑火了。 虞知微抽出手冲她做了个揪麻花的动作威胁着:“是政治九十二分的小天才!” 庞暄妮顿了顿,转移话题道:“行叭小天才,上面说你们今天下课了要去七楼开会,712,和我玩儿不成了。” “什么?”虞知微一看,果然是这样,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不乐意地把冲着庞暄妮那边的裤子偷偷揪下来一点,展示里面杏色的布料。 “我特地穿在里面的小裙子!就等着一会儿裤子一脱出去玩儿颠倒众生呢。”她闷闷不乐的地绷起嘴,“白穿了?” 虞知微眼珠子转了转,“不行,不能白穿。” - 第四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学楼都沸腾起来,欢欢喜喜收拾书包的、跳起来往外冲的、还有和好友计划着国庆假期去哪里玩儿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连屋檐下的燕子都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兴奋,落在电线上啾啾啾地叫得欢快。 七楼的教室一般是用来让老师上公开课的,常年空着,也少有人来。 正值刚放假大家都匆匆想要离校之际,公告栏上又说过纪检部要在这里开会,本应该更少人来的,毕竟即使没有违反校规,也不会有人想要在一群纪检委员的面前晃。 但很不合常理的,712教室边的走廊上站了不少人,个个或直接或从眼角往教室里面看,窃窃私语着。 “真的是纪检部的?” “可不,还是高一的,就是那两朵花之一呢。” “还一个呢?” “你当纪检部是个香饽饽不成,人人都想来?” “谁选进来的?倒是干了件好事——我是说,她以后会来我们班检查卫生什么的吗?” “突然觉得来纪检部来检查的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你说,如果我多违反校规,会吸引到她的注意吗?” “你可能更先吸引到蒋秃秃的注意。” “艹,你会不会说话?” 他们讨论的中心此时就坐在教室里。 为了方便讨论,教室里的桌子围成了长方形,虞知微就坐在靠近窗的那一列,手支着下巴趴在了桌上。 杏色的短裙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白皙纤细,恍若玉箸。此时交叠在一起微微晃着,带着裙裾也像是微风吹拂出的浪花,一晃一晃。 金色的夕阳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照进来,小金斑似的落在她的眼下,像是上舞台前女孩儿常在自己眼下扫的金粉,更给她秾丽的眉眼添上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娇妍。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玩把着手指低头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 窗外传来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卿见背着书包从楼梯上走了上来,蹙着眉看着他们。 “没什么没什么。” “走了走了。” 众人作鸟兽散,临行前还不舍地再向教室望了一眼。 卿见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一袭杏色衣裙、沐浴在金色的阳光的虞知微在一众蓝白校服中格外显眼。 她正翘着嘴角笑,目光朝这边望来,笑意加深,像是蜜融化在了唇边,连着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甜的。 身后的姜新源啧了一声,然后暗示性地捣了捣他。 卿见瞬间回神,走到她面前:“为什么不穿校服?” 一个人是怎么能做到煞风景到这般地步的? 姜新源盯着他背影,再看向虞知微的目光难以置信: 就这!就这副德行,怎么还会有对象的?妹妹你长这么好看,也不必图他的脸改善基因啊? 虞知微嘴角一僵,同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奈何他作为部长在这个教室中自带聚焦点,在踏入门的那一刻大家都安静下来,将目光都集中在此。 虞知微也不想加入纪检部第一天就给大家留下个不守校规的印象,尽量轻言细语地说: “已经放假了,国庆假了,也可以不穿校服吧?我们星期天下午来上晚自习的时候,也是可以穿自己的啊。” 声若黄鹂,清明婉转。 “行了部长,别那么死板。”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她们的课后活动时间,穿个裙子有什么要紧?” 好人哪,眼明人哪。 虞知微循声望去,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冲她眨了眨眼,笑得开朗又明媚。 她很早就听说过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唐瑷铃,是纪检部的副部长。 和总是板着脸严肃不阿的卿见比起来,她简直像打入纪检部内部的奸细,像涂指甲戴发卡这类的小问题,她撞见了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还经常带头悄悄点外卖。 所以虞知微很有理由怀疑,唐瑷铃加入纪检部的目的和她一样。 志同道合,她喜欢她! 虞知微这样想着,冲着唐瑷铃偏着头笑。 唐瑷铃一怔,回比了一个小爱心的手势。 卿见面无表情地从两人之间穿过去,将一摞纸放在桌子上,拉开主位坐了下来。 “时间到了,没有来的人也不等了,我们先开会。” - 虞知微成绩不好,就连小学时人人都可以成为的少先队员,她都是最后一才批加入的。因此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有些新奇,腰背绷着,一双眼滴溜溜的四处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介绍了纪检部的工作范围之类的话,哦,还有即将到来的运动会。 她第一次知道,以前对她来说约定于放假运动会其实背后有怎么多事情要做。 总是绷着背也累,虞知微动了动身子,改用手撑着脸,对着卿见的方向。 他目光专注地落在手中的资料上,低垂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脊背挺直,被众人吐槽土的不行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反倒像精致的高定。 眉目清朗,容资俊隽,濯濯如春日柳,朗朗如风间竹。 “别说,就卿见这脸啊,长得那真是没话说。” 边上有人捅了她一下,虞知微转过脸,一个女孩子凑了过来。 她只隐约记得是一班的,似乎是叫周欣? 但不是很熟,她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现在发扣分细则和值日安排,人手一份,大家要尽快对这些熟悉起来。”卿见说着,拿着资料站了起来。 “部长,我帮你发吧。”唐瑷铃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够向他手中的资料。 卿见顿了一下,将手上的资料分给她一半,然后自然地走到桌边挨个发过去。 “谢谢。” 虞知微从他手上接过资料,注意力都转而集中到上面去了。 怎么这么多条条框框? 卿见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继续面无表情地发给下一个:“值班安排是老带新原则,方便新加入纪检部的同学熟悉流程。如果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对应的学长学姐。”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就像任何一个冷漠但动作利落的上级一样。 唐瑷铃发完了资料坐回去,趁卿见还没回来,瞅了瞅虞知微,和边上的何成舟小声抱怨: “人家想发/漂亮妹妹那一排,亲手给她。部长的动作怎么那么快?一个不懂欣赏美的,真是糟蹋了这样好的机会。” 想起来什么,她连忙翻着值日安排表:“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和漂亮妹妹分在一起?或者看看是谁带,我去商量换一下?” 何成舟扫了一眼,将其合上:“那你估计是没戏了,部长带着她。” “这表哪个分的!”唐瑷铃愤怒地在桌子底下拍着大腿。 14、第 14 章 这是哪个安排的表格? 在同一时间,虞知微看到安排表后在嗓子眼里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问:她加入纪检部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答:为了以权谋私钻空子。 值班安排表: 周一执勤: 校门:卿见,虞知微 中午教学楼检查:xxxx …… 周二执勤: 校门:xxxxxx 中午寝室楼检查:卿见,虞知微 教学楼检查:xxxxx 周三: …… 卿见,虞知微 …… 卿见虞知微,卿见虞知微 好家伙她这简直是和卿见拿铁丝捆上了这是! 卿见重新走回座位上坐下,转身面向他们,指尖轻轻敲着桌子:“新老成员一对一结组,这段时间的工作基本上是一起的,方便沟通和学习。” 边上另一个男生站了起来,是姜新源。此时的他板着一张脸,全然不似之前的嘻嘻哈哈,倒有几分严肃样子: “很高兴你们选择了纪检部,但既然选择了它,就要认真对待。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者不满,可以直接提出来,大家一些商量解决。但我不希望看见你将不满发泄在工作中,甚至出现敷衍含糊的情况。所以,你们有什么疑义、疑问和建议,现在提出来,没有关系。” 虞知微手掩着唇,悄悄打了个哈欠。 感觉和小学时开那种政治思想班会一模一样——她一般在这种时候都是窝着的。 不,曾经她也曾不知天高地厚过,被老师慈祥和蔼的表象所蒙蔽,于是当真大着胆子当众向老师提意见: “那老师,那以后放学时候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拖堂半个小时?别人班都走光了。” 她的话得到了班上同学的热烈反响,纷纷附和道: “是的,都快一节课了。” “好饿。” “想回家。” 当着她觉得自己提出的建议真的十分满足当前需要,洋洋得意地抬头,看着老师脸上的微笑像是褪了色的墨迹一样渐渐消失。 ——至于后果,呵。 虞知微冷冷的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所以这种话,一般来说听听就好了,当真你就输了。 谁爱提谁提,她头脑简单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才不要出这个风头。 显然,大家的想法多和她一样,七嘴八舌地道。 “没有,真没有。” “嗯嗯。” 在之后便是一些长篇大论的客套话,类似于新学期要好好努力、不要搞官僚作风之类的。 等会议结束的时候,时间到了六点多了。 唐瑷铃说每年招新后几个主要负责人都会请新成员吃一顿饭,算做“破冰之旅”,已经订好了包厢,于是大家又一起浩浩荡荡地向餐馆走去。 夕日欲颓,残留的红阳落在云上,天上铺了一层红艳艳的织锦;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像是一条连绵的小溪,延展向远方。 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们背着书包笑闹着迎着夕阳走在街上,脸庞尚还青涩,但眼神中尽是活泼与灵动。身上无忧简单的气息单单看着,就像是纯粹的水晶,让人忆气曾经那充满朝气和晨曦的岁月,然后感叹一句:青春真好。 但是即使是简单如高中生,有着他们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果仔细看,在熙熙攘攘的一大群人中,又分成了几个小团。老成员们三三两两簇得更近,新成员们也多走在一起。界限虽不明显,却隐隐存在着。 虞知微在外人面前话很少,菱唇习惯性地微微绷着——很容易给以一种很有距离感的印象。再加上她那张艳光四射、出众轶群的脸,就像是茫茫萤火中一点格外明亮的灯盏,虽然容易将人们的第一目光集中于她身上,但是也仿佛默默和周边划开了无形的界限。 就在她蹲下来系个鞋带的功夫,大部队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虞知微抿了抿唇,手指绞着书包带子,就那样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像是一只掉了队的大雁。 掉了队的大雁骄傲地仿佛对路边的花花草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中却难免有些“为什么还没人发现我”的别扭——就很奇怪,明明是她先不主动融入人家的。 大雁在心中同自己较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劲。 突然前面有人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停下了脚步等着她。 虞知微莫名地一振,脚上的步伐也加快了。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卿见深邃的眸子看着人,总是给她一种很认真专注的感觉。 “没有,只是系了个鞋带所以耽误了时间。”她答。 卿见上下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检查她是不是在嘴硬。 虞知微站定,仰着脖子回望。 卿见的睫毛又长又翘,像是把小扇子微微翕动着。或许是有些热了,校服的拉链难得拉开了一点,露出他白皙的脖颈。 由于双方海拔问题,虞知微的目光落在上面,突然发现他脖子上喉结处有一颗圆圆的小痣。圆的很规范,像是谁专门点上去的,在冷白的皮肤上有些很强烈的冲击冲突。 像是小孩子在地上发现了蚂蚁,她抬手想上去点一点,伸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缩回手虚虚地指着:“诶卿见,我才发现你脖子上有颗痣哎!” 小圆痣猛然上下动了一下。 虞知微看得有趣,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你咽口水时还会动诶!真好玩儿。” 卿见猛地转身就走,在背过身的时候,小圆痣又动了一下,像是被老师点到名的小朋友,故意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已经不太明显的夕阳落在他耳朵上,却像什么极好的、浓墨重彩的颜料,染得他耳朵红彤彤的。 不知为什么,虞知微突然就觉得很放松,笑眯眯又拖声拖气地说: “你别走那么快,人家赶不上你。” 卿见低哼一声,故意道:“怎么,你的腿是刚长出来的?” 话虽如此,脚上的步伐却很明显地慢了许多。 “对呀,刚长出来的。”虞知微大大方方地接话到,“人家是刚上岸的美人鱼,走了这么远的路,可累坏了。” 大概是没想到还能这样,卿见一时噎住,无言地看了她一眼。 虞知微却像是得了什么胜利,笑嘻嘻再接再厉地演着:“小美人鱼走在陆地上,就像是走在了刀尖,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放弃,难道不值得有什么奖励吗?” “……” “为了上岸,为了加入纪检部,她费劲了千辛万苦……” “……” “海巫婆是个奸商,不过区区一条腿,却拿走了她最珍贵的……”虞知微突然就卡了壳,坐心中纠结。 该说什么呢?容貌?声音?虽然只是瞎话,但还是有点舍不得。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卿见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没想好?要不然说智慧吧。” 怎么还人身攻击? 虞知微脸一垮,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拿走了她最珍贵的好朋友卿见的爱情,把他变成了青蛙王子,咕呱(孤寡)一生。” 卿见:“……” “可是卿见本身就没啥爱情,于是只换来了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一走路就会疼的腿。” “……”我还对不起你哦? “所以,她都这么惨了,该不该有点奖励?”虞知微笑眯眯地看着卿见,暗示地看向迎面走来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卿见冷笑一声,抬腿就走。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还走那么快!等等我!” “哼。” 夕阳下,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清隽的少年走在前面,面上似是严肃,唇角却隐隐翘着;后面穿着裙子的俏丽少女蹦跳着赶着他,眼边也带着笑意,美好得像是画卷。 - 路上闹了这样一场,他们是最后到达包厢的人。 所有人都落座了,桌上是热气腾腾又精致的菜肴,却没人动——显然是在等着他们。 “诶呦部长,你可算来了,我们还想着不是走丢了。”姜新源笑着拍了拍边上的座位,“快来坐。” 他边上是两个空着的座位,连在一起。 虞知微脚步一顿,有些迟疑。 ——留是主位和主位旁边的那一个,卿见是部长,坐着倒也没什么,但她一个刚来的,坐着会不会有些烫屁股? 从小到大她爸一桌桌接待客人,她可从来都是被赶到边上免得打扰人家谈事唠嗑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姜新源再次开口:“没搞什么位置安排,不过是想着尽快和对应的学长学姐熟悉,一组的坐一块儿。” 他说着,拍了拍边上男生的肩:“我现在就和关立很熟悉啦,快坐下,好开饭。” 卿见自然地坐下,顺手拉开了边上的椅子。 到底是话多又欢脱的中学生,经过这么打乱座位没一会儿大家都相互熟悉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拘束,热热闹闹地碰了杯,然后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亏得是在包厢,要在大堂得吸引所有人目光。 专心致志吃饭的虞知微就显得分外安静。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餐馆,真是会吃——每道菜都做的不错。 尤其是那道油焖大虾,她一连吃了两个。鲜香浓郁,肥滑可口,嗦一嗦壳上的汤汁,味道简直了! 虞知微欢喜地眯上眼睛,然后再次伸筷。 桌子也就在那一瞬间被不知道是谁转动,失之交臂。 虞知微也不好意思站起来夹,眼巴巴地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 好吃的大家都喜欢,一人一筷子,等大虾重新回到他面前,就只剩下盘底的一点汤汁了。 猫猫不可置信.jpg 虞知微又看了一眼,确实没了。 怎么说呢,一个东西,你刚吃了两口就在你眼前没了,那种得不到的感觉,就会更加想吃。 贱得慌,得不到,更想要。 她瘪了瘪嘴,像个无精打采的小鸭嘴兽,然后将筷子身上另一盘烤鸭。 她一会儿走的时候打包一盘! 虞知微咬着嘴里的替身,怀念那盘没吃够的白月光。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筷子,夹着一只虾落在她碗中。 虞知微抬头,看到卿见一边和姜新源讲话,一边随手把虾放到她的碗中。捏着筷子的手和白玉一样,反射着头顶吊灯的灯光。 正和他说着话的姜新源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虞知微突然就耳根子一热,埋头——几乎杵近碗里——仿佛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吃着饭。 15、第 15 章 酒足饭饱,大家还有些不愿散,于是唐瑷铃提议去ktv玩儿。 ktv正经说来只是个唱歌的地方,校规也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去,但由于电视剧中很多打架冲突都发生在此,严厉一点的家长会禁止去,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反而更有一种纠结的向往。 众人很是心动,热烈地赞同着,不过也有些人面露迟疑之色,目光若有若无地向卿见的方向瞟。 更多人反应了过来,起哄的声音小了些,有些忐忑地看向他。 男生眉眼淡漠,薄唇微敛着,头发干净利落。可能是吃饭有些热,校服外套脱了,里面的白衬衫严严实实地系在第一壳扣子上,连头发丝都飘着老成严肃的学霸味儿,给人感觉他就只会是坐在明亮的教室或图书馆里看书学习。 再加上他平时在学校里一板一眼刚正不阿的作风,在他面前提这种娱乐场所莫名有一种邀请教导主任的自投罗网感。 “正经ktv。”唐瑷铃看到卿见深邃的眼睛向这边望过来,也有些瘆得慌,干巴巴补了一句,“以前还是我妈带我去的。” 虞知微从没去过,因此很想去见识一番,眼巴巴地盯着卿见看。 卿见沉吟了一下:“有还没满十六岁的吗?” 好几只手有些犹豫地举了起来。 “满十八的呢?” 没有动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使着眼色。 ——你举手呗,反正满没满十八他也不知道。 ——呸,你怎么不举?部长手里有所有人的资料,万一他回去较真翻了呢? 大家内心都隐隐感觉出没戏了,眉宇间挂上了失落之色。 果然,卿见一锤定音:“那不行。” 现场莫名安静如鸡,似乎有沮丧的气息在空气中涌动着。 “听听,听听!你一个三十七度的人,是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姜新源跳出来,以开玩笑般控诉地语气打破沉默。 卿见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动摇。 但他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在否定了去ktv后在饭店重新开了个空包厢,点了饮料水果甜点,然后向服务员租了两个小音箱和话筒。一番捯饬下来,倒也和ktv定个包厢差不了多少。 大家都是平日整天被拘在校园里的学生,也没什么挑剔的要求,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有了个替身,也就不再纠结了,笑闹声很快响起。 一阵刺耳的滋啦声惊得虞知微抖了一下,侧眸望去,原来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开了音响。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咝咝滋滋。” 到底不是专业的设备,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上面还有薄薄的浮灰,被服务员胡乱地抹了一下就开始工作。这边一路唱,那边箱子后面一路发出电流的配音。 组合在一起,那就是杀伤力极强的交响乐,震彻灵魂。 虞知微:“……” 她抱着自己的小果盘,向椅背挤了挤,企图离音源远一点。 那边墙角的沙发上也围了一圈人打扑克,洗牌声和嬉骂声交织着,沸反盈天。东一簇西一簇的人,零零散散的,反倒是中间的大圆桌子上空荡荡的。 好吧,也不算彻底的空旷无人——卿见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作为她唯一的同伴。 虞知微拿着水果叉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哈密瓜上戳来去,直把它戳成坑坑洼洼的样子才放进嘴巴里,随口说了一句: “好没意思。卿见你怎么不去唱歌?我觉得你唱得肯定比他好听。” 卿见还没来得及说话,在另一边打牌的姜新源直起身来,冲唱歌的男生吼道:“宋雨,你tm别唱了!难听死了!” “啊~~啊~~五环~你比六环多一环~” “闭嘴闭嘴闭嘴!” “呀啦嗦~那就是~青~藏~高嗷嗷~原~” “卧槽!你他特么唱的什么玩意儿!叫你别唱了!” 姜新源扑过去,和宋雨抢夺起话筒来,两人在地上闹成一团。 抢夺声从音响里放大了数倍传了出来,也不知是按到了哪里,一阵尖锐、像是指甲刮黑板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了 不少人停下了动作向那边望去,卿见张口的动作顿了顿,似乎一时间有些无言。 声音持续不断,到后面更加升了级,变成了铁皮尖角刮黑板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从耳朵直戳灵魂。 虞知微放下果盘捂住耳朵,一脸痛苦:“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忍受这样狼哭鬼嚎的精神攻击。” 卿见似乎也忍不住了,拉开椅子走过去,将两人分开,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们,顺手关掉了话筒。 两人灰溜溜地爬起来,一个故作镇定地捋头发,一个若无其事地试图接过话筒,拿一下,没拿动。 姜新源眼睛一转,扯着嗓子提议道:“这样散着玩儿多没意思啊,我们一起玩儿狼人杀呗!” 一开始只是转移话题,说道后面觉得好像确实是个好主意,声音也大了一些。 “都过来都过来,大家一起玩儿狼人杀啊!输了的真心话大冒险啊!”他吆喝道,“各玩儿各的有什么意思啊,团体活动!” “部长你玩儿不?”姜新源顺口问了一句,但其实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毕竟以前从没见他玩儿过。 出乎他的意料,卿见很快就答应了。 他也没纠结,乐呵呵地声音更大了:“快点来,难得部长同意和我们一起玩儿!” 像一声号角,众人纷纷围了过来,热情高涨: “真的吗真的吗?” “那来玩儿呀!” “快点快点。” 在一片叽叽喳喳声音地包裹中,卿见下意识回了下头,看见虞知微手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望向这边,之前的百无聊赖一扫而光。 在头顶上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她脸上,睫毛上落了一层金纱,笑容也似乎变得亮晶晶的了。 他也不自觉地眨了眨睫毛——像是要跟着抖掉不存在地金粉似的,甚至回头催了一下姜新源:“快点。” - 大家重新坐回了饭桌上,围成了一圈开始抽牌。 虞知微运气挺好,随手一捞让她捞出个神职——丘比特。虽然比不上预言家女巫的戏份多吧,但好歹是个神职。 她盖了牌,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天黑请闭眼。” 虞知微乖巧地闭上眼,竖着耳朵等着“法官”叫自己,嘴角的笑意隐去了,眼睛还是弯弯的。 法官“啪嗒”一下关了灯,大家都安静极了,只有浅浅的呼吸声,黑夜的氛围仿佛真的出现在屋子中了。 “丘比特请睁眼。” 虞知微飞快睁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法官。 法官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一愣,停了一下才接上词:“请你指定两名玩家成为情侣。” 虞知微干脆利落地指了两个方向。 “卧槽。”法官没忍住,低低地爆了声粗口,“你确定选择这两人吗?” 什么?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开始在心中揣测:谁呀会让法官这么惊讶? 有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布料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知微鼓起腮帮子瞪着他,像是在责怪法官的不专业。 法官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声音都虚了下来:“丘比特请闭眼,接下来我会拍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人的肩膀,等我说出‘情侣请睁眼相互确定身份’你们才可以睁眼。” 他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回到原位:“情侣请睁眼相互确定身份。” “卧……”姜新源看清了自己的“情侣”,也没忍住跟着爆了粗。虽然在发声的那一刻便反应过来了,到底是泄露了动静。 众人哄笑,七嘴八舌地说。 “姜新源你暴露了啊。” “谁啊让你反应这么大?” “孙意?唐瑷铃?” 我到宁愿是她们呢!这个恐怖多了!谁啊这么缺德? 姜新源顶着对面人冷飕飕的目光,欲哭无泪:你别看我!又不是我安排的! 卿见冷冰冰收回目光,落在旁边的女孩身上。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又隔得近,能够清晰地看见她浓而密的睫毛像个小扇子似的搭下来,因为心虚微微有些颤抖。唇角却微微翘着,像一只故意在床单上印出梅花印、又得意又怂还要装乖的猫猫。 ——其实一目了然。 卿见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16、第 16 章 丘比特绑定情侣在狼人杀整个游戏中是个十分重要环节,不仅对后面的剧情推理走向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在剧情之外也有着独特的作用。 比如经常有“丘比特”将众所周知的小鸳鸯或者有点苗头的两人绑在一起,等到最后表明身份或者一方被狼人杀另一方“殉情”的时候会格外大声地起哄,直臊得两人脸红彤彤的又羞又暗自欢喜,为此挨一顿锤也乐此不疲。 也会有好乐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丘比特”将两个关系比较好的男生绑在一起——大概是最近耽改剧的流行让这群整天被拘在学校里的学生开了思路:绯闻cp对象也可以不局限在男女之间啊! 当然,这种“丘比特”挨锤几率更大,下几盘游戏也多半会被报复回来。 因此在过了几轮发言后,众人讨论要将有狼人嫌疑的姜新源票出去的时候,虞知微突然感到有些心虚,移开了眼。 正巧对上了边上卿见的视线。 他像是知道了是她干的好事把他和姜新源绑定似的,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盯着她看。 “姜学长看上去不、不太像坏人啊。”她再次移开眼,气弱地描补一句,微微有点将功折罪的意思。 姜新源耳朵灵敏地听见了她说的话,整个人直接跳起来:“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是清白的!” 宋雨一把将他按了下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着虞知微:“学妹你就是被这个剑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他长着一副人样净不干人事,你看他之前说的话,前后矛盾的,肯定就是狼人!” 虞知微怕自己再说也会划分到狼人阵营,讪讪地闭上了嘴,甚至在投票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果断将票投给了姜新源。 干脆利落,当机立断,毫不留情。 姜新源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你不是说你觉得我不是狼吗?” 虞知微冲他露出一个软软的笑,艳丽的五官流光溢彩中还透露出些许的无辜:“但是宋雨学长的话,也,也挺有道理啊。” 这是什么品种的墙头草! 姜新源在心中骂骂咧咧,转头怀着希望看向卿见: 兄弟捞我啊!我要是被票出去了你也跟着完了啊。 却见那个原本事事认真、连玩保卫萝卜每关都要瞒三颗星才会进行下一关的纪检部部长此时眼风都没有分他一个,正低着头,目光淡淡又意味长地盯着墙头草。 墙头草被他盯得有些害羞,坐立不安的,看上去倒像一棵被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含羞草。 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灌了一大口狗粮的姜新源:…… 我艹! 卿见你听清楚了吗!我@#$^*%……八嘎! 我们俩马上就要完蛋了你还谈个什么情爱!你以前的好胜心什么都要追求完美的臭毛病没了? 好哇!我们同归于尽! 姜新源毫无悬念地被票了出去,法官顿了顿,艰涩又隐隐带了看好戏地说:“姜新源出去,卿见殉情,游戏继续。” “哈哈哈哈哈。” “噗。” 玩家们此时的注意力都被中间那句吸引了,喷笑起哄之声四起。 “部长殉情啦?” “刺激。” “哇偶。” “谁啊这么有才。” 姜新源气急败坏地跳着脚:“笑屁啊笑,你们票死了一个好人,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宋雨肯定是狼!” “行了行了,死人就别诈尸了,安静退场吧,好歹还有人陪呢是不。”法官手一挥,开玩笑似地说道。 众人笑得更加欢乐了。 在一片纷纷扰扰的调笑喧闹声中,身边人的安静且岿然不动就显得格外地突出了。 虞知微故作自然地跟着大家一起笑,甚至主动侧脸向卿见搭话道:“哈哈哈哈是谁呀多缺德才能想出这个主意啊哈哈……哈。” 狠起来连我自己都骂.jpg 她的笑声消失在卿见的灼灼目光中,僵硬地伸手挠了挠脸,然后伸手戳了块西瓜缓解尴尬。 从眼角悄咪咪地瞟了瞟,对方的目光没有半点要移开的意思。 就在她被盯得发毛忍不住想直接自爆的时候,卿见开口了: “嗯,可不是个小缺德鬼,才吃了人家的虾,翻脸就不认了。” 虞知微:装死.jpg 卿见似乎也没指望她答,伸手用水果叉也扎了一块西瓜,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西瓜汁沾在他的唇角,薄唇嫣红,像是抹了一层水润的胭脂,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像是闪闪发光红宝石,然后被轻轻抿掉。眼眸微眯,似是带了些难得的慵懒,原本清隽淡漠又板正的一个人,竟莫名多了几分狐狸精似的妖气。 明显的喉结上下一滚,像是白玉盘里滚动的玉珠,连带着虞知微也不知觉跟着咕咚一声。 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动作,她的脸兀得爆红,移开眼匆匆忙忙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咳咳咳—— 她在想什么! 虞知微放下杯子,努力集中精神到游戏中,整个人努力散发出“专注剧情,专注推理,勿cue”的气息。 边上的卿见垂眸轻笑一声,也没继续逼她。 虞知微耳朵动了动,只觉得有小羽毛从她耳朵边钻进来,划得她痒痒的。 她不自觉歪头用肩膀飞快地蹭了一下耳朵,然后若无其事地坐直。 ——诶?游戏进行到哪一步了?哦,又开始发言了。 推理不出来,谁说的多听谁的。 这局游戏以平民的胜利告终——虞知微误打误撞将两只狼——卿见和姜新源绑在一起,买一送一地都送了走,剩下两只狼演技不行,很快就被揪了出来。 姜新源在最后一只狼被票出去的时候痛心疾首、痛彻心扉:“你这个实诚孩子,怎么连谎都不会撒啊!你说你没刀人的时候脸红什么呀!” 那只狼结结巴巴的:“我,我第一次玩儿狼人杀,紧张。” “快点快点,输了的人快接受惩罚,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法官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点开一个抽卡软件:“这些牌是不断变化顺序的,你说停,抽到哪张是哪站,绝无暗箱操作。谁先?” 卿见撑着下巴望过去:“我来。大冒险。” “诶呦部长带头呀!”众人起哄道。 “停。” 法官一看牌,有些奸滑又兴奋地笑了:“不难,不难,部长你和你右手边第一个异性对视三十秒不能挪开视线,然后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你拥入怀中。” “哇嗷嗷嗷!” “哇哦~~~” “啊啊啊刺激啊!” 起哄声陡然增大,还伴随着砰砰砰拍桌子的声音,排山倒海般卷席着包厢,吓得路过的服务员还以为里面出什么事了。 法官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只是一个惩罚,算不得真,没有过界,部长来吧!” “来一个来一个!” 虞知微刚听到这个惩罚时还笑嘻嘻挤眉弄眼地看卿见乐子,但对上卿见深沉的眸子,整个人一激灵,清醒了。 左,右……她右手大拇指食指下意识圈出个拿笔的姿势来。 慢着,右边的第一个异性,是她啊! 虞知微本来指望着刚正不阿一板一眼的卿见不同意这样“大尺度”的惩罚的,望过去,却见他对着她勾了个缓缓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