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星》 1. 泥 许晚星忽然感觉对什么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听到八月S市夏日的蝉鸣，闻到空气中湿润甜腻的香气，路过盛夏中的精致花店，最重要的是看到万城大道的美女帅哥—— 好像都没什么意思。 合租的室友徐舟舟“卧槽”一身从床上翻起来，严肃认真的看着许晚星，说：“对美女帅哥都没了兴趣？” 许晚星迟疑，然后点点头。 “那这是身体对你发出的求救信号！你得去看医生啊阿星！！”她从手机翻出短视频给许晚星看。 视频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襟危坐，说：“抑郁症的十大征兆，自测看看你中了几条.....” “你看看，你看看，专家说了，最重要的一条，对异性丧失了基本兴趣...” 许晚星感觉有些邪乎，抑郁症怎么可能和她这个早上起床、拥抱太阳的都市丽人有关系。 但是她拗不过徐舟舟，许晚星还是被挂上了号。 面诊正值周一，许晚星得去和领导霞姐请假，霞姐是个四十多岁常年扎着低马尾，脸型瘦长看起来有些刻薄的女人。 但事实上她确实刻薄。 不允许部门年轻女职员穿衣打扮，不允许工作时间吃任何东西，员工请假打破砂锅问到底。 “请假干什么去？” 霞姐坐着，许晚星站着，像极了班主任训学生。 “去看病，霞姐。” “什么病？” 许晚星听到她还在问，感到隐隐不适，都是成年人，看病属于她的个人隐私。 “不舒服，得去看了才知道。”许晚星冷言道。 霞姐看到许晚星给她甩脸子，面露不悦，说：“我只是希望公司的某些人不要借着看病，偷懒摸鱼，你最好不是。” 她将假条签了字，甩到许晚星面前：“看完病，把医院开的证明带来，到我这销假，提醒你一句，你的手头的项目到收尾了，上午的工作不能拉下。” 许晚星心里翻了个白眼，拿着假条转身出了她的办公室，回到工位上气呼呼的收拾电脑，周围好事的同事异样的眼神望过来，窃窃私语。 “她得了什么病啊？” “不知道啊，挺矫情的，现代人谁身体不是亚健康，她还要专门请假去看医生。” “是的啊，我姨妈不正常很久了，也没说去看看。” 许晚星的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堵得上不来气 。 她确实不开心，毕业后工作的这一两年一直不开心。 她虽然是来自南方的小县城，但是从小学到大学她从来没输过，青年辩论赛、大创、国家奖学金、各类专业证书.....拿奖拿到手软。 老家的人都说她这么优秀，人生赢家哦。 但是她觉得她输了。 面试那天她被人说不过就是一张白纸，过往的荣耀只能证明过去的你很优秀，不过这才有机会到我司，日后的工作才是真正证明你的时候。 她证明了自己确实适合当社畜。 许晚星所在的是一家行业内数一数二的游戏本地化和发行公司，因为语言优势她负责游戏的本地化。 公司大了，派别林立，内斗严重。 许晚星不懂，她不知道为什么熬夜肝出来的项目说没就没 ，辛辛苦苦翻译出来的东西转眼就变成了组长的功劳，项目分工时她永远在攻坚，在单打独斗，成果却是大家共享。 她甚至不懂为什么年纪轻轻的，每天都要穿黑白配的衣服，就因为领导不喜欢女员工打扮... 空气开始变得压抑，她后背在不停地冒冷汗，眼前的世界仿佛在逐渐褪去颜色，忽然就听不到眼前司机在张嘴对她说什么..... 一阵长长的汽车鸣笛声唤醒许晚星。 “哎呀小姑娘啊，都到医院了，催你好几次了你在想什么啊？后面的车都在打鸣催我啦！”司机恨不得都要上手赶她下车。 “不好意思。”许晚星连忙下车。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还有一种莫名绝望的气氛，这就是许晚星不喜欢来医院的原因，感觉没病总要查出点病来。 周一上午各科室专家坐诊，一楼大厅人挤人，取号缴费的队伍排的老长，许晚星排着队，还要时刻关注工作群里的消息。 等了很久，排到她时，许星晚手忙脚乱的掏出身份证，挂号缴费的大姨嫌她耽误时间，没什么好脸色，从窗口丢出一个就诊卡。 许晚星也懒得看她的脸色，拿着就诊卡，按照指示牌上了三楼，精神科。 她坐在候诊室，看到门口各个医生的简介，入目的都是“狂躁症”、“焦虑症”、“抑郁症”、“精神分裂症”.....等字样。 许晚星坐在这里莫名有种自己是神经病的羞耻感。 前面有二十几个人等待传呼就诊，还不知道上午能不能轮到她，许星晚开始发愁，要是拖到下午了，这假该怎么请。 她注意到有一个面诊室，门口来来往往的就诊者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有人就在门口守着，脸上挂着尊敬又讨好的表情。 旁边坐着的老奶奶看许星晚一脸迷茫的眼神，便主动上来炫耀：“这个赵医生是精神科的主任，他的号，难挂得很，我排了三周才等到他的号，你看看。” 许晚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挂号单，对应的就诊室谈不上冷清，就是偶尔进出几个人。 “我最近感觉自己这个脑袋根本不记事，我家小孩让我看看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小姑娘你年纪不大，这是得了什么精神病啊？” “我没精神病。”许晚星说，“我朋友帮我挂的号，最近睡眠不好。” 老奶奶点点头，了然，“现在年轻人压力大.....诶！叫我号了！” 她挪动身体准备起身，许晚星在一旁帮忙搭把手，扶她起来。 老奶奶步履蹒跚着说：“谢谢啊小姑娘谢谢.....”就举着挂号单进了就诊室：“15号来咯...” 许晚星莫名觉得有点可爱，然而再低头看手机时，工作群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在艾特她。 许晚星蹙眉，心里烦躁，就这么一会，没她能死是不是？ 她在群里回复稍等，便打开随身带的电脑，将昨天整理出来的翻译文本发到群里。 【还没校对，你们谁有空校对一下，我今天请假了。】 下面没有人回她。 这时，负责整合的运营同事私聊她：【校对是你的工作，属于本地化的活，不能因为你请假就耽误整个项目的进度吧？】 许晚星真的很想回复她我是卖命给公司了吗？但是理性上来讲，她说的没毛病。 许晚星打开表格，尽量收起所有情绪，开始工作。 直到中午，还没有叫到她的号，就诊室也只剩零零散散的几人，许晚星起身去问医生。 医生态度很好：“要不你下午两点再来吧，后面还有两个病人，看完估计就休息了。” 许晚星有些犹豫，站在门口想再商量一下，她实在不想去和那个女人请假了。 “许晚星？”身后有人叫她，是一个低沉十分有磁性的声音，许晚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她转身，撞入一个黝黑深邃的眸，那双眼在看到她的一瞬熠亮起来，随即又仿佛隐入暗夜。 许晚星当然记得这个人，班里的大混子——程千昱。 只是眼下这个男人身形挺拔，像一棵雪松，冷峻澄澈，他站在那就像是森林里的薄雾，带着几分神秘却又宁静沉稳。 那个寸头痞子如今男大十八变了？ 许晚星很尴尬，她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是...你好，老同学。” 程千昱迈着长腿走上来，目光一直停留在许晚星的身上，他说：“来看病吗？还是...” 男人走近后，许晚星看到他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身上的西装裁剪得体，面料低调中透露出高级感，大概率是私人定制...还有身上若有若无没闻过的冷调香味。 再看看自己....算了。 许晚星把挂号单放进包里，说：“是..是啊，最近睡眠不太好。”她刻意解释。 程千昱往许晚星身后看了一眼，问：“看过了吗？” 许晚星如实回答：“还没...” 程千昱敲了敲赵医生诊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过了一会他出来，对许晚星说：“我和他说过了，你先进去看。”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属于医生的私人时间，这样...真的可以吗？ 许晚星拿着包，询问的目光看向程千昱。 程千昱一脸认真笃定的回给她一个眼神。 许晚星咬咬牙走进了诊室。 为了下午不请假，为了上午的假不白请，为了曾经坐前后桌还教他功课，现在占占他便宜没有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坐在赵医生面前，赵医生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皮肤很白，很温柔，聊了两句许晚星便卸下防备。 他问了许晚星几个问题，经过一番详谈，最后在诊单上写下四个大字：轻度抑郁。 后面就是一些治疗方案，用药，还有一些疏导的话。 许晚星拿着确诊报告单，赵医生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她许晚星，优秀的“天之骄女”，竟然...抑郁了。 许晚星有点失魂落魄的拿着包出门，碰到了在门口的程千昱。 她勉强笑笑：“谢谢。” 许晚星想，这个全院最难挂号的科室主任，愿意看在程千昱的面子上用私人时间给她看病，可见现在他“混”的是有多好。 程千昱的眼神里看不清神色，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小事儿。” 他的口音许晚星读书的时候很喜欢，字正腔圆，像是北方来的，尤其是骂起脏话，劲劲的。 那个时候他学习很差，但是身上有股颓废但自信坦然的劲，许晚星印象很深。 现在... 许晚星低头瞥了一眼男人价格不菲的皮鞋，转身去拿座位上的电脑。 她这个全校第一真的太狼狈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丢人。 程千昱在身后，看到女孩穿着一身标准的职业黑白套装，她瘦了很多，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虽说干净整洁，但老远就能察觉到她的黑眼圈，还有偶尔露出疲惫和失落的神情，都在提醒他—— 许晚星现在是房产中介，最近签不了单压力太大抑郁了。 于是他缓缓走上前，问：“老同学，卖房的话可以找我，我最近正在看房。” 2. 云 江南水乡，Z镇，湿热黏腻的夏日。 许晚星嘴里叼着棒冰穿过一排排青砖白瓦的小巷，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 路过河边时，刚打渔回来的明阿公站在船上，扯着嗓子叫住许晚星：“阿星欸！你什么时候走县里去读书啊？” “明天。”许晚星停下。 “哎呦，我们镇就考上你一个县里的高中生，可得争点气，给你一筐鱼，拿去！晚上叫你妈烧！” 许晚星也不推脱，接过鱼篓，镇上的人经常这样，前些日子老妈还给他家几个大贝子。 “谢谢明阿公。”许晚星看到里面的鱼还在蹦跶。 “好女仔，我家男仔都没你真气呦.....以后肯定上大学！”明阿公欣慰的看着她。 走学前，老妈给她带了很多腌咸鱼，还有梅菜、糕点之类的吃食，老爸开着摩托车跑了二十几里地，送她去了县里的高中——湛溪一中，附近几个县城唯一的市重点。 老爸临走之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常年打渔的手虎口上都是粗糙的老茧，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旧手机还有充电器： “有什么事，联系老爸。” 许晚星眼眶莫名湿润，她点点头：“我会好好读书的，老爸。” 老爸欲言又止，最后又掏出一千块钱塞给许晚星，一言不发的骑上摩托走了。 许晚星在教务处领了生活用品，将宿舍打理好。 宿舍是四人寝，学校有国家补助，条件很不错。 教学楼都是新的，还有多媒体，新建的操场、篮球场，课桌也没用多久，比之前镇上坑坑洼洼写作业还会戳破本子的桌子好太多了。 许晚星和新室友们浩浩荡荡的去光荣榜上看分班。 许晚星顺着看，第三个就是她名字。 她被分在了照远班，是学校里最好的重点班，而且室友们都被分在这个班，几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姑娘拉着手激动了半天。 “切。”许晚星听到不远处有人冷哼。 “进了照远班还就真以为可以照亮远方的路了？还不是一帮穷人家的可怜孩子，有钱人都不用考好多分就能上。” 许晚星顺着声音看，是一个烫大破浪画一字眉的女孩，她穿的紧身T恤上面印着两个“C”的logo，刚刚发育不久的身体已经凹凸有致。 “你有好多钱嘛！”旁边还来不及记住名字的室友上前理论。 那个女孩不屑的笑了一声，指着胸前的两个C，操着带口音的普通话说：“看到了吗？Chanel，够买一百件你身上的衣服，穷阿妹。”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轻笑，嘲讽的。 那个寸头男生转过身懒懒的瞥了一眼那个“香奈儿”女孩，随即一脸不屑的离开了。 许晚星看清了他的脸，是完全不同于南方人的清秀白皙，他的五官深邃立体，那双眼睛，透着对世间无所谓的厌烦感，轮廓硬朗，个子也很高，简单的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没见过的那种带大兜的宽松裤子。 后来她才知道那叫工装裤，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的鞋，当时的许晚星更没见过。 男孩肩上搭着刚发的校服，直肩阔背，窄腰，隐约可以看到衣服下饱满的肌肉，走路透着一股散漫慵懒的劲，不像是来上学的，倒是像遛弯的。 那女孩本想找他麻烦，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鞋，便噤了声，眼里浮上些许心虚。 县里的女孩见识少但不代表人傻，许晚星的室友看出了端倪，笑：“你怎么不找人家麻烦去呀？我看你是装逼失败了吧？” 没想到那女孩人狠话不多上来就狠狠给了室友一个耳光，声音响的连原本走远的寸头都听见了，他驻足。 许晚星被吓到，但是她下意识连忙将室友拉在身后，愤愤：“你怎么打人？” 香奈儿女孩咬着牙，冷笑着，红唇一开一合：“你也不打听一下我哥是谁，这学校谁敢随便说我装逼？” 室友捂着脸，眼泪刷刷往下掉，脸上的红印清晰可见。 “你哥是谁也不能打人咯！”许晚星气出方言。 香奈儿女孩捂嘴笑：“好土的口音啊。” 许晚星正要反驳.....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身边响起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那个声音整个高中三年许晚星都记得，除了在电视上，她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还有这么标准的普通话。 香奈儿女孩看到来人，立马气势弱了下去，但还是指着许晚星几人说：“你们给我等着！” 许晚星扬着下巴毫不示弱，她拍拍被打的室友安慰着，转眼已经不见那个寸头男的身影。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打人的女孩叫赵婉婷，他哥哥赵铭龙是高三的扛把子，认识很多社会上开酒吧迪厅台球馆麻将馆的老板，全校没什么人敢惹他，他们的父母好像在县周边开了个厂子，学校图书馆一大半的书都是他家捐的。 许晚星帮李小萱擦药，赵婉婷下手真的狠，李小萱的脸上被她的长指甲划出了几道血印子。 李小萱是城里姑娘，户口在县城，皮肉嫩，害怕给脸上留下疤，哭的伤心欲绝。 “赵婉婷算什么东西啊，学习差的要死，排在倒数，还和咱们是一个班的，凭什么啊....呜呜呜....” 许晚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说：“不管她，我们好好读书，考出这里。” 其他室友也跟着点头附和。 “嗯....”李小萱抹掉眼泪，呜咽道：“不过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仔好帅哦。” “......” “他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吗？我想去当面谢谢他。” “......” “我感觉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 许晚星懒得搭理她，坐在床上收拾好课本，翻开第二天上课的内容。 她一直看到宿舍熄灯，打开随身带来的小台灯。 其他室友看她这么刻苦，也纷纷打开自己的台灯预习，一瞬间四簇颜色不同的柔亮灯光在漆黑一片的宿舍亮起，点亮了四个少女稚嫩质朴的脸。 许晚星看了一会，掏出笔记本，上面有很多她摘抄的出来的好诗好句，她抿唇思索一阵，认真写下——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 开学第一天，赵婉婷依旧把脸抹的煞白，画着平眉红唇，耻高气昂的进了教室，校服敞开，露出胸前的GUCCI几个字母，尽管她的成绩离班里最后一名还要差三百多分，她无视这些优等生的目光，走的每一步都仿佛在说： 看，我不努力还是可以和你们坐在同一个教室。 在路过许晚星课桌时，她故意碰歪，书本顿时散落了一地。 许晚星躬身去捡，“不小心”被赵婉婷踩到了手指，她痛的咧嘴，沾着泥的三个手指瞬间肿了起来。 她起身擦干净手指上的泥，重新把书捡起来。 女孩扎着马尾，刘海把脸修饰的圆圆的，很可爱，她的皮肤有江南人独有的白皙，冷白，和赵婉婷刻意画的煞白不一样，她天生就是一副清秀白净的脸，小翘鼻小嘴，圆眼，耐看。 赵婉婷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几乎要咬碎牙，奈何在全班人面前不好发作，便找了一个第二排的空位坐下。 她发育早，个头高，有人和班主任打报告说她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班主任也只是尴尬推推眼镜，让矮个子同学克服一下。 许晚星和室友下课遛弯，上课认真听讲记笔记，赵婉婷一天也找不到什么机会找她们麻烦。 直到下第二节晚自习，班里的一个大胖，从外面冲进来，扒着门框喊：“高一十三班的一个男仔把赵铭龙打了！！！” 所有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赵婉婷，赵婉婷涨红了脸，骂了一句“操！”就冲出教室，“打我哥人在哪？” “就在...水房。”大胖指指水房方向。 紧接着班里一群好事的男生起来跟着去看，有几个女生也跟了去，大家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惹赵铭龙。 大胖在班里眉飞色舞的宣传，说：“打赵铭龙的男仔是个寸头，大概...这么高。” 大胖举过头顶比划：“他是真的狠呐，刚接出来的热水直接对着赵铭龙的脸就浇上去，我就是听到赵铭龙的惨叫声才进去看的...那个男仔...草，我也不好说，你们自己去看，现在应该还在打...” 李小萱拽拽许晚星的袖口：“我听他说的怎么那么像昨天碰到的那个外地仔啊？” 许晚星在做数学题，但是注意力全部在大胖那里，“这种事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楼道里还有过去看热闹的，李小萱坐不住，摇许晚星的袖子：“你陪我去看嘛~~~” 许晚星放下笔，“好吧，走。” 两人跟着看热闹的人到水房，水房前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李小萱娇小，带着许晚星挤到前面。 许晚星捂嘴被眼前的场景吓住。 赵铭龙的脸被烫的红透了，每一块裸露的皮肤上都有大小不一的水泡，赵铭龙的刘海被他抓着按着墙上，那个人浑身戾气，每一拳都精准打在赵铭龙软肋上，痛的他惨叫着求饶，鼻血和眼泪混作一团，那个寸头似乎是嫌脏没再碰他的脸。 赵婉婷吓懵，冲上去想要拦着，被他满身的暴戾吓退。 其实最让许晚星害怕的是，他打人时的表情，没有任何愤怒，像镇上杀了千百只牛羊的马屠户，他剁死肉时这是这样面无表情。 可是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许晚星被吓得有些腿软，攥着李小萱的手，李小萱也被吓呆住，手心直冒冷汗。 赵铭龙惨叫声不绝，没有人赶上去拦架。 黑衣服的寸头打够了，把拳头上的血随意蹭在赵铭龙的校服上，提着校服出了水房。 程千昱瞥了一眼，水房外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昨天那个脸白晃晃的圆脸圆眼睛女孩格外显眼，她那个表情像是吓傻了，眼睛瞪的比天上的月亮都大。 他迈出一步，前排的人就后退一步，包括那个白脸姑娘，他再往前，两边的学生就硬生生给他让了一条道。 许晚星看着他从身前走过去。 这个男的是个疯子，以后得离他远点。 3. 泥 医院剩下的零星几人目光都落在气质不俗的男人身上，他英俊的太扎眼了。 听到程千昱的话，许晚星拿电脑包的手顿住，“啊？” 程千昱一双深邃的眸毫不避讳的打量许晚星的穿着，眼神仿佛在说：你穿成这样难道不是卖房的吗？ 许晚星尴尬的搓着穿黑丝的腿：“职业装，领导要求的。” 她知道这样穿又老又土，但是没有办法，霞姐这样穿，要求她们穿着也必须统一。 程千昱了然，他见过很多卖房或者是中介的老板都是这样要求员工，也是正常。 许晚星见他不说话，挠挠头，“谢谢你啊，那我...先走了？”她指着出口。 程千昱眼底暗光流转，走上前：“很久没有再...” “再见，下午还挺忙的。”没等他话说完许晚星就摆摆手。 她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快步离开候诊室，几乎是落荒而逃。 程千昱望着女孩低头离开的背影—— 高跟鞋不太合脚，后脚跟都磨红了，黑丝根本不配她的气质，记忆里那么白的腿...想到这程千昱立刻收回思绪。 赵然从身后窜出来，手里拿了两瓶药，递给程千昱，“省着点儿吃，当饭呢？” 程千昱低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走进赵然的面诊室，随意的点了一根抽了起来。 “滚出去抽。”赵然没好声儿，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倚在门框定定看着他。 “好好好。”程千昱随手把烟捏灭：“那姑娘怎么回事儿？” “抑郁症。” “严重么？” “不好说，不过她挺积极的，还知道自己来看病。” 赵然看着程千昱过分关心的眼神，说：“不过她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听到这句话，程千昱淡淡撩起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哥我的号多难挂你又不是不知道...” “给你钱。”程千昱打断。 他就知道，这孙子在这等着他呢。 赵然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行，我尽量帮她就是，不过我提前说清楚，抑郁症不比你那病，用药都是其次.....” “她可能最近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其他的也不愿意多说，防备心挺高的，这姑娘。” “最近房子的确不太好卖，老不死的那边都愁疯了。” 程千昱后舌抵着腮帮子认真思考，近期要不要去了解一下房地产相关的业务。 他突然想起什么，原本暗沉的眼陡然亮起：“你有她联系方式吧。” 赵然拿起病历本，看着上面女孩秀气的字迹： “你没？” “我没。” “那你挺惨的。” ...... 回公司的路上许晚星回忆起了很多读书时发生的事，喉间有些苦涩。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赵医生说，虽然生病了，但务必要靠自己去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的救自己于水火，这句话她记在心里，但是... 当她把医院证明单递到霞姐面前时，霞姐只是轻飘飘的举着，睨着眼读出上面的字： “抑郁...你不会没病看了拿一个这个证明来唬我吧，我现在去看医生指不定能查出个中重度抑郁，现在谁没点压力？自己克服！以后少用这种理由跑到我这请假！矫情的要死。” 许晚星的后背湿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攥紧拳头，一字一句的说 ： “请假是我的权力，我也确实是去看病了，如果你按照矿工算，我现在、立刻就走，要扣三倍工资扣就好了，下午的工作我是不会做的！高层问起来我也是这句话！” 霞姐顿时来了火，但是又没办法真的算她矿工，她拿起笔签上名把销假单随手一丢，一张薄薄的纸片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拿去给人事。” 许晚星紧紧抿着唇，最后还是捡起地上的销假单，转身去了人事办公室。 出来后听到同事都在讨论公司貌似中标了飞羽新游戏《费城争霸》在欧美市场的发行和本地化。 飞羽是什么公司许晚星不是很了解，但是听接触过他们公司的员工都感觉这帮人被pua的厉害，做事就像屁股后面有鞭子在抽一样疯，最主要的是不管男女...脾气都不好。 他们的商务经理一个女人，曾经因为合同掰扯不清，当着乙方法务还有一群男人的面直接把合同撕了；产品运营专员每天准时邮件催数据，只要晚上一天，警告邮件就来了；活动策划更恐怖，挖空脑袋想出来的活动看不上眼的直接被他pass。 一切的一切，因为他们有一个更疯的老板，偶尔听他们提过一嘴。 这个老板是集团直接空降来的。 飞羽网络只是重明集团的一个分公司，说白了只是一个网络游戏相关的业务。重明集团的业务涵盖房地产、餐饮、服装等等，空降的这个老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具体情况没人清楚，只知道三年时间给飞羽马上要干上市了。 可见其玩弄资本的手段和业务能力。 所以这么大一口锅谁来背。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坐在角落的许晚星。 文霞坐在最前面，说：“项目文件已经下来了，每个部门都要出点人，咱们语言本地化...” 她目光扫视一圈，所有人都把头压得低低的，深怕被她看到。 这个时候人情世故就来了，好项目赚钱轻松的项目只会给关系好的，又累还未必讨好的项目就只能给最会做事还时不时会给领导甩脸子的—— “许晚星。” 许晚星一脸平静，她早都料到了。 她站起身：“老娘他妈的不干了。” 当然以上只是她的幻想。 现实是，许晚星垂眼应了一句：“好的，霞姐。” 文霞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这小姑娘临时撂挑子，她要是走了，整个部门还真挖不出一个人能推出去干事的，到时候谢赟不得叼死她。 会后，她把许晚星单独叫去办公室，语气和蔼，态度可亲，说：“前两天请假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你能力强、年纪小，我才对你格外严厉些...好玉都是需要打磨的，这个道理你懂吧？” 许晚星只是淡淡说：“工作上的事我会认真对待，请假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文霞脸立刻拉下来，小姑娘给点脸就蹬鼻子上脸，什么说话态度，但是目前部门确实再找不到合适的人。 文霞冷声说：“出去吧。” 晚上，许晚星被迫加班，谢赟要给《费城争霸》项目组的人员开会。 谢赟是公司的运营总监。 许晚星拿着小本，认真记录下甲方给到的游戏概述。 这款游戏是一个RPG（玩家角色扮演）类的重度游戏，玩家在费城扮演各类角色，需要合作完成对应任务，争夺资源，打怪升级。 人物建模做的都很不错，剧情也很有可玩性，不愧是飞羽，研发实力毋庸置疑。 谢赟一身笔挺的西装，语言简洁利落，他全程也没有和下面的员工有任何交流，也不管他们听懂没。 他身上这股自信又自负的感觉，许晚星一直觉得很像程千昱，直到再次遇到他才明白，完全不像。 以前的程千昱身上哪是自负，完全是不可一世。 谢赟该讲的都讲完了，下面的人听进去了多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收起激光笔合上盖子，目光这才落在下面一排的员工身上： “这次的甲方和以往的不一样，从商务对接到财务风控每一步我都要过目，关键节点的报告邮件都需要走到我这里。” “好的谢总。”下面的员工纷纷应声。 许晚星在本上写下：【重要节点走邮件给谢总】。 有员工耐不住好奇问：“所以谢总这次甲方有什么不一样啊？” “这次的甲方是程千昱。” 谢赟撂下一句话便拉开门走了，这些员工当然不知道程千昱是什么人，说多了也没太大意义。 他和董事会的人提了几次不要投标飞羽的项目，那帮人被钱迷了眼。 只能走着看。 其他员工纷纷走出会议室，只有许晚星伏在桌上。 她在听到程千昱三个字时，差点把本子戳烂。 ...... 项目群很快建立，接下来就到了项目组双方碰面的日子。 本来该文霞去的，许晚星被硬抬上本地化负责人的位置跟着谢赟去了飞羽。 许晚星坐在后座，紧张的翻看连夜赶出来的ppt。 谢赟在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女员工紧张的手在微微颤抖，说：“一会儿按照ppt讲就行了，项目不会因为你就黄了，走个过场而已。” 许晚星腹诽：讲个PPT哪至于紧张成这样，主要是万一面对程千昱... 画面太诡异，她不敢往下想。 飞羽有专门的负责人接待他们，许晚星悄悄打量左右，没有看到程千昱的影子。 她心里松了口气。 先是谢赟上去，聊了一下基本的发行方案，紧接着轮到下面各部门负责人。 先是运营的负责人，就在这时，程千昱推开门走了进来。 所有的人在看清来人的脸后下意识坐直，包括许晚星。 程千昱迈着长腿，气定神闲的随意捡了个空位坐下，身体靠在椅子上格外有腔调，锋利的眉眼倒是没往台上看，他目光直直落在此刻坐如针毡的许晚星身上。 他不自觉挑眉。 台上的运营负责人在看到程千昱后原本讲的好好的，突然打了几句磕巴，程千昱全程像是没在意，但每次说到重点时，他的目光总是能从别处落在身后的ppt上。 看似闲散不经，实则精准把握了所有重点。 运营负责人林宇好不容易讲完了，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接下来轮到“本地化负责人”许星晚。 许星晚已经佛了，她曾经也是代表学校辩论队打比赛的四辩，总结陈词能力是有底子在的。 况且...程千昱怎么了，即使现在他是甲方老板她是乙方员工，以前他被罚在讲台上背离骚一句都背不出来的时候，她也没在下面笑话他。 许星晚对着ppt侃侃而谈，其实就是顺着讲，也没什么难的。 女孩口齿清晰，仪态落落大方，最主要她的方案很有新意，所有人都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这时台下有甲方的人突然出言打断： “我想问，贵司的本地化负责人平时玩RPG类游戏么？” 这个问题很致命，优秀的游戏译者大多都是游戏玩家，连游戏类型都不了解的人怎么令人信服可以胜任本地化的工作。 许晚星被问懵了，她游戏玩的真不算多，RPG更是几乎没怎么玩过，不过对这个游戏她是熟悉的，只是没想到甲方的人会这么问她。 场面顿时陷入寂静。 那个提问的甲方人员脸上有些得意，他就是吃准了这种专业性很强的年轻女孩在游戏上涉猎不深，虽是小问题但足够给对方下马威，顺便还能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下。 他的目光看向程千昱。 程千昱脸色如常，只是一直在看台上的姑娘，平时他可从来没这么正眼看过女人。 “我...我...”许晚星紧张的额头布满密汗。 谢赟看她一时间答不上来，额头隐隐浮现青筋，这姑娘人太老实而且经验不足，起身准备替她解围。 “所以有什么问题么？她的本地化方案。” 一直在旁听的程千昱突然出声，轻描淡写的像是在画素描。 提问的甲方员工怔然：“倒是...没、没有。” “你继续说。”程千昱看着许晚星，语气平淡中带着些许道不明的柔意： “说挺好。” 4. 云 湛溪一中高三扛把子赵铭龙被一个新来的高一生打了的消息传的满校皆知。 赵铭龙乡镇企业家的爹第二天就找上学校。 他爹开了一辆黑色的大G直接冲进校园，鸣笛声响彻整个操场，一副誓要为儿子讨回公道的高调行为引得学生们纷纷趴在天台上看。 赵婉婷看到自家爹来了，轻蔑的“哼”了一声，飞快下楼扑进他爹的怀抱，当着全校人的面上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大场面。 赵铭龙头被包成了粽子，下了车低头跟在赵刚身后。 赵刚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皮夹子，黑色西装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里面穿着一身灰色的POLO衫，手上夹着烟，俨然一副寻仇的架势。 他上楼，直奔校长办公室、 过了一会，教务老师带着那个打人的寸头出现在走廊。 他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毫无慌乱甚至有些闲庭信步，他足足比身材矮小的教务主任高了两个头，一前一后像是在溜狗。 许晚星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校长办公室。 “程千昱算是完蛋了。”大胖喃喃：“我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这个壮士的姓名。” 一边的瘦子顾沅斯也一本正经说：“学校男仔苦赵铭龙久矣，这位壮士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我们要记住他的名字，程千昱。” 许晚星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但即便如此，所有人都觉得程千昱完了。 毕竟他打的是县里首富的儿子。 上课铃响了，看热闹的学生也该散了，许晚星沉下心来，仔细听讲。 临下课，许晚星注意到门口好像有人在徘徊，语文老师打开门，是教务主任，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仔细一看，这不是程千昱么？！ 程千昱单肩背着包，靠在门上，黑色的瞳仁里满是慵懒和叛逆，没半点学生样子。 那时的许晚星觉得他像一只落在雀笼里的鹰，他不属于这个学校，更不属于这个小巷纵横的县城。 班主任对大家介绍：“这是新转班的同学，程千昱。” 班里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气。 靠，谁不知道他打了人，怎么不被开除反而还进了照远班？ 学生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整个教室都嗡嗡的。 班主任正色咳了几声：“安静！不该议论的少议论，安心学你们的习，考不出去就给老子回家打渔！” 教室顿时安静，班主任仰着头对程千昱说：“我们第一学期座位都是随便坐的，你看看想坐哪？” 程千昱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视了一圈教室，最后落在许晚星身上。 他指着许晚星，声音有变声期的粗粝：“那个脸最白的后面。” 许晚星个子挺高的，她的后面就是最后一排，本来也是空的。 没等老师同意，程千昱就径直走向许晚星后面的座位。 她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混杂着烟草的味道。 程千昱在她身后弄出“叮里咣当”很大声响，许晚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在整理桌子，桌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许晚星转身时时，他正脱下校服往桌子上蹭。 她从桌仓里找出来一卷纸放在桌面然后迅速转身。 因为她怕他。 她是抱了点私心的，希望他以后可以看在这卷纸的份上不要欺负她，毕竟身后坐的这个人和定时炸弹无异，指不定哪天爆了，迁怒于她。 后面的人动静小了许多，许晚星的身子一直紧绷着，生怕他冷不丁给自己一拳。 突然，她听到身后的人嗤笑一声： “别怕，我不打女人。” 许晚星浑身一颤，紧绷的身体泄了些许，她埋着头写作业。 赵婉婷从门口进来，眼睛肿的像个核桃，明显是大哭了一场，她恨恨的朝许晚星的身后瞪了一眼，那个眼神里有仇恨、不甘，还有...莫名流转的情愫。 学生很聪明，从班主任还有赵婉婷的态度大概能猜出来，程千昱身份不简单。 连首富都不能拿他怎么样，甚至还进了照远班。 许晚星不管那么多，她只希望程千昱不要欺负她，也不知道他说的不打女人是真是假。 一天下来，程千昱大多数都很安静，偶尔课间出教室，回来的时候许晚星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晚自习时，程千昱在身后安静的可怕，许晚星鼓起勇气向后瞥了一眼。 程千昱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许晚星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高一的晚自习没有老师照看，学生们都偷偷干自己的事，她在听其他人聊天的时候知道了程千昱为什么打赵铭龙。 就是因为开学前一天，程千昱笑话过赵婉婷，结果第二天全校传遍了赵婉婷穿的是假货，赵铭龙觉得肯定是程千昱传的，趁着程千昱在水房洗手想去教训他，没想到反被打。 其实赵铭龙挺细狗的，横走全校不是因为别的男仔打不过他而是不想惹他爹还有背后的势力。 这给他了一个错觉，以为自己很能打，没想到真的遇上了一个能打的，成了全校的笑话。 所以大多数男生挺崇拜程千昱，要不是看他整个晚自习都在睡觉不敢上去招惹，班里有的男生是想和他做朋友的。 许晚星的同桌就是那个瘦子顾沅斯，长了一副标准的南方长相，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他观察了一天的程千昱，悄摸摸凑到许晚星跟前，用方言说：“你敢信，这个男仔睡了一天咯。” 许晚星也不意外，说：“少管别人的事，多看书。” “感觉他不像是咱们这边的人。” 许晚星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不悦的声音响起： “关你屁事。” 吓得顾沅斯和许晚星都噤了声。 第三节晚自习铃声一响，程千昱就背着包第一个出了教室。 许晚星怀里抱着一会要回去看的书，听到一边的李小萱在叫她。 “星星！”李小萱神神秘秘的冲她摆手。 许晚星走过去，疑惑：“干嘛？” 李小萱拉着许晚星的手，“跟我来！” 两个女孩穿过学校后面还在建实验楼的工地，猫旁边的在一片草丛里。 许晚星小声问：“干嘛？” “嘘！别说话！”李小萱捂着她的嘴。 夏日的夜晚，余暑未消，两个姑娘呼出的气都带着热气，许晚星实在热的受不了，站起身准备走，忽然前面工地来了两个身影。 是一男一女，女生扎着马尾穿着湛溪一中的校服，男人平头穿着一件条纹短袖POLO衫，看不清感觉脸年纪不小了，可能是学校的老师。 男人四下望望，见没有人，就搂住面前的女生，女生并没有反抗，男人就把手伸进校服里面，噘嘴和女生亲在一起。 许晚星冷吸一口气，捂着嘴不敢出声。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纠缠在一起，透过工地绿色防尘网若隐若现，能看到男人白晃晃的上身。 忽然那个女生尖叫一声，许晚星朦朦胧胧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拽着李小萱示意赶紧走，被发现了会惹祸上身的。 李小萱给了个口型：“走。” 两个人躬着腰准备离开这里，忽然李小萱怀里的铁制笔盒滑出来，磕在石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许晚星跟着手一抖，怀里的书顿时零零落落散了一地，里面夹的笔记全部飞了出来。 许晚星连忙蹲在地上去捡，李小萱拽着她让她别管了。 这时工地后面的声响没有了，李小萱蹲在地上回头望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过...过来了。”她颤着声。 李小萱拽着许晚星的手渐渐松开，最后咬咬牙转身跑了。 许晚星也想跑，但是她的书...上面的字迹那么明显，跑了有用么？ 她慌忙捡着书，透过草丛看到那身条纹POLO衫离她越来越近，她不知道被这个人抓到会怎样，会不会开除，还是就地杀人灭口...她怕的牙关打颤，腿也软的站不起。 就在这时，一个混着浓烈烟草味的手掌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拖走，一路拖到了土坑下面的水渠里。 小腿透心凉，许晚星清醒了不少，她被紧紧箍在一个硬实的怀里，口鼻呼吸间满是烟草味。 她可以感受到身后男生喷在耳边温热的呼吸，还有燥热的体温，许晚星心跳的厉害。 上面传来那个女生有些担忧的声音：“怎么办啊李老师，刚刚一定有人在这发现我们了，地上全是笔，还有一本书...怎么办啊...呜呜...” 女生似乎哭了。 许晚星胸口剧烈起伏，她丢的那本书应该是化学，还没有上，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回去预习一下，好在还没有写名字。 “没有关系。”男人出声安慰：“忘了老师是教什么的？这个人我一定找出来，乖昂...” “嗯...”女生抽泣。 “宝...”男人的声音油腻，“这里好像比刚在那个地方隐蔽，我们继续好么？” “不行....李老师，你没有告诉我会这么痛....” “都过了那一下了这次肯定不痛了...乖。” 过了一会上面传来女生呜咽惨烈的声音以及男人的喘息声。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还有不可言说的声音，许晚星脸像火烧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许晚星脸的温度，捂着她的手渐渐松开。 她抬头对上了一个幽暗深邃的瞳，他浅浅的看了一眼许晚星立刻挪开目光。 然后狠相毕露，威胁她不许出声。 许晚星乖乖点点头，靠着水渠捂着耳朵，没有再看程千昱。 程千昱耳边是污乱不堪的声音，脚下是发脏发臭的水渠，还有头顶工地的黄土，但是总感觉一切好像没那么脏。 他目光落在把头几乎要埋进胳膊里的许晚星身上。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白脸姑娘？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晚星感觉被人拍了拍头，这才松开耳朵。 程千昱已经爬上了水渠，站在高出，低头俯看她。 “走啦？”许晚星小声问。 程千昱没理她，转身就要走，过了一会也没见人跟上来，他原路返回，看到许晚星站在水渠里一动不动。 “走啊？”程千昱皱着眉不耐烦催道。 许晚星直直立在那，月光照着脸格外白净，她嘴角向下，带着几分失落和难堪看向他，用南方湿湿糯糯的方言，说： “我鞋被冲走咯...” 5. 泥 演讲台上，许晚星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根本不敢看程千昱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耀眼，气度从容矜贵，没有刻意的压人一头，但是气场太引人注目。 许晚星最后还是顺利把PPT讲完了，下面的人静悄悄的。 甲方的几个人都在悄咪咪看程千昱的反应，他眼里的欣赏之意毫不遮掩。 这一下就给其他人一个明确的暗示，这姑娘，老板很欣赏。 许晚星在台上呆呆地站着，等着甲方人提问，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 老板都说挺好，谁敢瞎提问。 谢赟给她眼神暗示，让她赶紧下来，许晚星收到后说了声“谢谢”就下台了。 许晚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飞羽的，一直觉得有一个目光在身后时不时注视她。 等他们走后，飞羽四五百号员工每个人都收到来自老板的咖啡下午茶。 连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都有。 好像平时恐怖至极的老板今天下午心情格外好。 负责和桦策商务对接的商务经理caina拿着《曼城争霸》项目的相关合同资料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一阵，最后鼓足勇气敲开程千昱的门。 她把文件夹放在程千昱的桌子上，说：“Mire，《麦城争霸》的项目资料我放在这里了。” 程千昱轻轻“嗯”了一声，继而拿起文件夹翻看。 他看的速度极快，目光沉沉但莫名的满面晴朗。 caina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平时这个时候就该等他翻完资料然后对她连番炮轰，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然后就看到程千昱翻到对应签名区，拿起笔潇洒的签上名，签完还说： “这个项目给的不错。” caina人傻了。 程千昱电话响了，caina识趣的出门，关门之前听到老板低沉暧昧的声音说： “嗯，约。” 靠。caina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过想想Mire这几年好像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女人，正常人都是有需求，何况他这么年轻，而且他那副模样...一看就是不缺女人的。 约她的话她都愿意。 caina捂着嘴回到工位，但是她嘴闭的很严，没有随便对外宣传。 ...... 许晚星感觉浑身都像起了个澡，虚脱的靠在椅子上，头也疼的厉害，应该是刚刚太紧张的后遗症。 谢赟从洗手间回来，看到许晚星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撇撇嘴进了办公室。 有点像个鸡肋，要行不行的。 许晚星看到谢赟略带鄙夷的从身边经过。 估计是今天的表现没能让他满意，许晚星有些失落，但是对着电脑又什么都不想干，看到李萱头像弹出来。 她点开李萱的头像：【今晚，约吗？】 许晚星和李小萱高中毕业后考了同一所大学，读大学后李小萱觉得这名字有点土，就改名叫李萱，目前在一家奢侈品的中国公司市场部工作，足足坚持了两年，月月3200。 不过她是城市的独女，父母都是公务员，这段时间家里也给她不少支持。 所以许晚星为数不多的“高消费”每次她是和她一起。 紧接着李小萱给她发了一个连接，说：【特大好消息，我考核期通过了阿星！今天我们去这个洗脚城。】 许晚星点开连接，8888的最低消费赫然映入眼帘。 【这特么哪是洗脚城，你确定你一个月工资有8888么？】 【嘿嘿，奢侈一把，来S市这几年从来没好好犒劳过自己，我那些同事经常去那，之前和你提的超帅的市场部总监falco今晚要去！】 许晚星无奈：【所以这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李萱：【=-=】 两人下班后在约好时间见面，一见面李萱就臭屁嘚瑟自己新包，lv新款。 “2万多入手的，怎么样？” 许晚星和她的消费观念完全不同，不予置评。 李萱知道许晚星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试图解释：“我也没办法，我工作的环境和你不一样，上班没有大牌撑场子是会被同事背地笑话的。” 许晚星靠着豪华会所门口的灰色大理石柱子，里面就是曲水流觞别具一格的大厅。 果然是尽显优雅奢华和那种土豪会所不一样。 “真的要进去？” 李小萱咬咬牙：“进！” “我没钱。”许晚星就要走，其实她就是想来看看，这个低消8888的洗脚城是个什么样。 确实像样。 李小萱拽着许晚星：“求你了~~就去一次，不然我和我同事都没有共同语言了...” 许晚星不想讲她，自从李小萱读了大学，看别人尤其是几套房的本地人用什么她也要买什么，经常管她借钱，不过每次月初发生活费都会还。 他爸妈一个月给她6000的生活费几乎是两人收入的一大半，还是不够她花，许晚星说了她很久，她该怎么还是怎么样，后来许晚星也就懒得讲。 但是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李小萱是唯一一直陪伴自己的人。两个小姑娘一路从小县城考到这，又留在这工作生活，其实对彼此都很珍视。 至少许晚星是这样。 8888其实她也不是没有... “好吧，就这一次。”许晚星态度软下来：“就8888，多一块你给我付。” 李小萱打了保证，于是两人有些忐忑的走进去。 一排穿着整齐礼服的接待人员看到是两个女孩子，其中面目清秀的男服务生就主动走上前鞠躬： “您好。” 许晚星打了个嘚瑟，往后挪了一步，不动神色的窜到李萱身后。 李萱也是慌乱一瞬，然后镇静下来，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口音，还挺有本地人说普通话的腔调： “双人汗蒸房，一个牛奶一个玫瑰，上1.5个钟要帅一点的185以上的肌肉男...” 许晚星眼皮狠狠一跳，她不要肌肉男啊啊啊！！！ 李萱还没完：“哦，对了，要一份车厘子、一份鲜切的凤梨、榴莲就算了太臭了，再送一瓶蓝宝堂上来。” 两人穿过烟雾缭绕的大厅，本以为惊喜结束了，没想到二楼才是新世界。 室内高尔夫，保龄球，vr游戏房、小型影院...来来往往的气质不俗的男女们似乎在通过这个场景社交、洽谈...或者暧昧。 她一眼就在高尔夫房看到正躺在椅子上眯着眼休息的程千昱，他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排的酒瓶，周围裹着浴袍的男人们在打室内高尔夫，时不时cue他。 他就这样醺着眼时不时勾唇笑笑，应付那些人，眼神一转，幽黑的眸正对上站在门口参观的许晚星。 许晚星赶紧拉着李萱走了。 李萱没有看到程千昱，在一边感叹：“有钱就是好哇。” 两人先打算泡澡，李萱暂时还不想被185肌肉男按摩，她刚才在二楼高尔夫室看到falco，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没泡多久就从水里出来，急匆匆穿上浴袍，吹干头发，甚至还化了伪素颜妆。 许晚星在一旁看她这一系列操作，“这是准备吊你的市场总监去？” “嗯哼，我今天一定要睡到他。”李小萱充满斗志。 许晚星摆摆手：“祝你好运，做好措施。” “你不和我一起？”李萱在耳后涂香水。 “我不去，我就在这享受，一会我要叫肌肉男来给我按摩。” 李萱一副我看你就是个傻子的表情，“星星，咱们花这钱是为了按摩？” “那不然呢？” “楼下随便吊到一个当炮友都值了好吧！指不定送我一套临江房。” 许晚星打发她：“滚吧！我没兴趣。” 心里其实是在发愀，万一又碰到程千昱... 临走前李萱特意提醒她：“桌上的酒不要喝，我有大用。” 许晚星随口应了，反正她滴酒不沾。 感觉泡的差不多，她也从水里出来，牛奶泡过的皮肤摸起来滑滑的很舒服，她穿好浴袍后，按下服务铃。 “555之前预定的1.5个钟185...肌肉....”许晚星红着脸，后半段实在难以启齿，感觉像是点了某种不绿色服务。 对方这次态度好像没有那么好，连一句好的都没说。 过了一会，门口响起敲门声：“小姐，您定的185肌肉.....” 许晚星立马冲上去打开门，求求别说了.... 只见两个穿着技师服的肌肉男赫然出现在门口像两堵肉墙，胸肌比她的熊都大，就是脸色有些不自然，许晚星亦是汗颜： “一个就够了...” 她满眼都是两块大肌肉径直走进房间。 许晚星连忙说：“另一个我朋友有事还没来...” 突然她看到后面还跟着进来一个人。 程千昱穿着一身浴袍就这样随意的荡进来，在按摩椅上躺下，然后捡起果盘里的凤梨塞进嘴里： “我不算你朋友？” 许晚星眼前一片漆黑：“这是李小萱点的。” “到时候我再给她点一个就是。” 程千昱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坐下，“看到老同学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许晚星无言解释，自认倒霉，只能坐下。 男技师开始按摩，给许晚星按摩的那位还专业的套上手套，除了捏脚就是捏脚，其他地方碰都不碰。 许晚星已经无心感受肌肉男按摩的美好了，旁边坐了一个肌肉男，还在被另外一个更大的肌肉男捏脚...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好特么像一对基佬开会，有点东西。 程千昱倒是怡然自得，嘴里嚼着车厘子，时不时目光落在给许晚星捏脚的手上，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吐核的时候倒是优雅的拿烟灰缸过来。 看到桌子上的蓝宝堂，他轻轻松松打开酒塞子，倒了两杯，递给许晚星： “久别重逢，老、同、学。” 许晚星想到什么，扯了扯嘴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咣”一声放在桌上，没有说话。 看到她一饮而尽，程千昱仰头喝酒时的眼里深的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房间一片寂静。 时间一到，给她按摩的肌肉男偷偷在观察程千昱的表情。 “小姐，时间到了。” 许晚星巴不得赶紧捏完赶紧走人，把这尊大佛也带走。 “好。”许晚星收回脚，缩在按摩椅里。 两个肌肉男起身鞠躬，连忙提着工具箱走了，雄壮的背影莫名显得有些单薄... 程千昱没有要走的意思，闲适的调整按摩椅又躺下了。 “程总，你不走吗？一会李萱回来了，让人误会。” “她？”程千昱嗤笑一声：“估计她现在正忙着上falco的床，指不定今晚都不回来。” “你怎么知道？李萱要...” 程千昱弯唇：“她和我亲口说的。” 许晚星不想再追问下去，因为她渐渐感觉头好晕，眼前一片模糊，但是理智还算清醒。 马德，喝了两杯酒就晕成这样。 “程千昱...”她的本来是想让他走，结果一出声，声音氤氲细软的连自己都不敢信。 程千昱眼色更深了。 从刚刚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一股燥热从身体的某个地方开始一路冲上头，身边女人若有若无的香味好像随时都能将他点燃...若不是他这几年什么都经历过，仍能保持面上的云淡风轻。 偏偏这个时候，许晚星的声音像一根火柴引子，在他忍耐的边界试探。 许晚星感觉口干舌燥，眼前一片迷蒙，身体开始燃烧起来。 她好热，急于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轻声唤道：“程千昱...” 身前压下一个黑影，许晚星闻到一股清新的琥珀味，带着淡淡的烟草香，甘冽又醇厚。 这个味道和七年前一样，只是更成熟了。 “你走...”许晚星偏过头。 男人没有碰她，但是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燥热。 他现在和她一样难受... 程千昱低头，许晚星柔软的就像一滩温水，这片他想了七年的温热...他伸手温柔的剥开她脸上的碎发。 “星星。”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带着无尽的疼爱和思念。 平时极善收敛情绪的男人此刻眼里满是喜悦和情、欲。 许晚星在这一声“星星”里瞬间破碎，所有辛苦垒砌的防线坍塌殆尽。 “程千昱。”她嘤咛。 紧接着许晚星便迎来了男人铺天盖地的吻，程千昱将她压在按摩椅上，带着凶狠的吻她，皮质的沙发发出“咯吱咯吱”磨人的声音。 许晚星很喜欢他的带着温度的吻，于是把小手伸进男人的浴袍中，将要靠近一点，几乎烫手的温度让她瞬间沉沦，她将身体内翻涌的情感倾泻涌出。 “还要我走吗？”程千昱呼吸急促。 “别走...” 许晚星不知哪来的勇气这么放肆，她紧紧攥着程千昱的手臂，仰起头吻了上去... 于是这个男人一言不发的闯进了她的城池，就像十年前闯入她十五岁的青春一样。 6. 云 许晚星感觉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和一个男的一起听别人干坏事的墙角，完了鞋还不知道哪去了，光脚丫子还被他看见了。 她随后转过目光不敢看程千昱。 程千昱心里骂了一句“操！”，他特么是真不该管，见了鬼了。 但是还是走上去，语气不善：“宿舍离这多远？” 许晚星伸出手指向后指了一个方向。 “我他妈...问你离这多远？”程千昱低喝。 许晚星在他的眼里仿佛看到当时揍赵铭龙那种暴虐的火苗，吓得不敢说话，张牙舞爪的就要往上爬。 忽然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拖了起来，有种小时候老爸将自己高高举起的失重感。 “......” 许晚星低头搓脚，上面沾满黄泥，尴尬至极。 “他大爷的。” 她听到程千昱骂了一句，然后把自己的鞋脱下来，“穿上滚。” 许晚星目光落在这双鞋上。 好看的蓝白撞色拼接，男生的脚大，像一艘时尚的小船，后跟还写了一个“AIR”字样。 “我脚脏。”许晚星嗫喏。 “啧，我的脚现在不是也脏了？”程千昱叉着腰吐槽，随后又补了一句：“我脚不臭。” 许晚星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把沾满泥的脚塞进了那双光鲜亮丽的鞋。 她看到程千昱的脸狠狠跳了一下。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双鞋要三千多，和老爸一个月早出晚归打渔挣来的差不多。 “滚。”程千昱在身后低声说，语气很可怕。 许晚星头也不回的踢踏着鞋跑了。 李小萱坐在床上脸色煞白，她知道自己不该就这样丢下许晚星，鬼知道当时怎么就自己跑了，她自责的低着头，也不知道许晚星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门被缓缓推开，许晚星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 校服裤腿都湿了，沾了一大片泥，脚上还出现一双硕大的鞋。 一进宿舍，李小萱就抱着许晚星抱头痛哭：“阿星，对不起。” 许晚星目光呆滞，缓了很久，她推开李小萱：“我没事。” 李小萱把她拉去一个隐蔽的地方，问：“被发现了吗？” 许晚星摇摇头，但是耳边不断萦绕着那个女生痛苦的尖叫和呜咽声，许晚星有些难过。 她正是初晓人事的年龄，朦朦胧胧好像知道什么，镇上的性教育匮乏，父母的教育也只停留在不能把上厕所的地方给男仔看这个阶段。 她所有的知识都是来自书本，还有就是有颜色的杂志。 但是她没想到这种事原来这么痛苦... 李小萱凑到许晚星耳边悄悄说：“猜我怎么发现的？” 许晚星摇头。 “那个女仔是高二的学姐，我认识，找她借书的时候发现里面夹着约她去工地的纸条，我以为是哪个男同学，想八卦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老师...” 想到这里她的脸也白了几分，她忽然攥住许晚星的手：“我们不会被发现然后被报复吧。” 许晚星吓得咬咬牙，摇头：“不会！” 晚上许晚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全是那坨晃动的白肉，还有女孩痛苦凄厉的尖叫，她感觉床边好像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她攥紧被子把头蒙在里面。 被子里一片漆黑，她忽然就想起了在暗夜中那双熠亮锋利的眼睛，身体放松了些。 没事的...明天还要给他洗鞋呢。许晚星想着想着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天不亮许晚星就起来把程千昱借给她的那双鞋洗干净。 她把鞋直接泡进水里，拿出刷鞋的工具，涂上洗衣粉，开始里里外外的洗刷刷。 不一会一双蓝白相间的鞋被她刷成了蓝黑相间。 许晚星越刷越用力，“呲”翻牛皮的地方一到深深地划痕。 ... 她在鞋里塞满卫生纸，指望能吸一点颜色，一天凉下来，鞋白色的地方又黑又黄，鞋头处的翻牛皮全部刺起来，算是裂开了。 完蛋了... 许晚星这样想。 等过了一天鞋晾干后，她郑重的把鞋放进最好的塑料袋中，提着鞋准备去教室。 在教学楼底下碰见了背包来上学的程千昱。 他是走读生，平时不住在学校。 程千昱插着耳机，双手在校服口袋，冷冷的瞥了一眼许晚星。 许晚星下意识就想跑，但是人家好像也没有要吃掉她的意思，她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鞋。 换上了另一双后跟带着“AIR”字样的运动鞋。 上楼时，她一直跟在程千昱后面，他身上的味道伴随着吹进楼道的风，吹进她鼻子。 清冽干净的感觉，很好闻...许星晚不由的凑上前又闻了一下。 这时程千昱忽然转身，斜睨的眼冷峻又带着几分不解： “你跟我这么近干嘛？” 许晚星尴尬，只好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程千昱：“谢谢你，鞋我洗好了，但是....” 程千昱没打算接，双手插在兜里，“不要了。”后面那句你拿去穿吧咽进肚子。 许晚星说：“那你这双鞋多少钱，我买！” 程千昱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勾唇，“你一月生活费多少？” “八..八百吧。” 程千昱听完懒得和她讲了，走快几步先进教室。 许晚星一路勾着头坐回位置，最后她还是转身把鞋放在程千昱桌子上，迅速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开始早读。 程千昱把塑料袋打开。 “.....”眼前一黑。 在“嗡嗡嗡”的早读声里，程千昱气冲冲的站起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直接把鞋“砰”一声丢进垃圾桶里。 回来的路上看都没看许晚星。 “在你手里成功变成垃圾。”他说。 许晚星双手抱着笔，头几乎要埋进桌仓里，眼眶渐渐湿润，她尽量不让别人察觉，无声的留眼泪。 顾沅斯原本打个哈切顺便看看这位学霸在学什么，就看到许晚星红着眼。 “你怎么哭了呦乖女仔？”顾沅斯连忙拿纸，递给许晚星。 许晚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抹了一把眼泪，“早上太困了。” 声音明明还带着哭腔。 顾沅斯把纸放在她桌子上，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说：“今天有体育课，哥带你去玩。” 身后是程千昱的冷笑：“要不带她去工地玩玩？” 这句话有别的含义。 许晚星听了顿时火上来，她拿起手里的书转身丢在程千昱的脸上，红着眼咆哮： “不就是一双鞋吗？我赔你好了！” 程千昱愣了一瞬，随即额头传来火辣辣的痛，估计是被书磕到，他狠狠咬着后槽牙，眼里是可怕的怒气盯着许晚星： “我就活该帮你！” 许晚星顿时气势矮了一截。 那晚要是没他帮忙，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班里人都在等着看一出好戏，没想到许晚星原本怒气冲冲瞬间败下阵，弯腰捡起英语书继续看书。 .... 下过早读学生们都去食堂吃早饭，厕所背后一帮高三和复读生扎堆抽烟，其中也不乏想要攀关系的高一高二生。 程千昱一般是找一个没人的台阶抽，他偏头打起火，掏出手机看。 消息攒了有好多，程千昱点开但没回，有的看都没看。 他在列表里找到一个头像，把里面转账确认收款。两万块。 天天这样混，还有人给钱，爽死，草。 程千昱心情大好，顿时感觉额头鼓的包都不痛了。 他吸了一口烟，在官网重新下单了那双被许晚星洗坏的鞋，这双鞋他真的很喜欢，往下随便一翻，看到这款鞋的女款。 他鬼使神差的点下单，但是不知道选几码，脑海里忽然出现那双沾满泥的脚。 大概...是37？ 他随意下了一个，反正又不是给她买，买来自己看着好看的。 这时面前停下一双女生的帆布鞋，鞋尖已经起了毛边，鞋面有些褪色但是洗得很干净。 许晚星把手里两个热米糕递给程千昱：“给你。” “我不吃早饭。”程千昱厌恶的把许晚星的手推开。 “小心得胃癌！”许晚星把米糕丢进程千昱的怀里就走了。 程千昱本想转手丢进垃圾桶，但是想想早上已经丢过一次，便随手揣进兜里。 他抽完最后一口，把烟掐了，准备去厕所放个水。 男厕所里里外外站的都是抽烟聊天的，程千昱目在一众人的打量下不斜视进去，放了水后又从厕所的后门出来，忽然一把白晃晃的东西出现在他腰间。 “别给老子狂，看你不爽好久了。”一个染着黄毛说。 他敞着拉链露出里面红色的紧身T恤，校服又旧又脏，上面还有中性笔画的各种涂鸦，一看就是穿过好几年的。 程千昱满不在意的把刀对准自己的腹部：“来，往这里面捅。” 黄毛拿着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本想在这么多混子面前耍个人，没想到骑虎难下。 他当然不会傻到当这么多人面直接把人捅了，恶狠狠说：“只是给你提个醒，出了校门走夜路小心点！” 程千昱无所谓的轻笑一声，看他没本事捅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把兜里的米糕扔给黄毛。 “请你吃早饭。” 胃癌。 怕他死了她要来哭丧么？这么上赶子提醒他。 回到教室，桌子上放着一杯豆浆，还有女孩子乖巧文气的字：“怕你洒了，刚刚没给你。” “刚刚冲你扔书真的很抱歉，还有谢谢你那晚帮我，这学期我可以天天给你买早餐。——许晚星” 豆浆还是热的，女孩在前面埋头写字，程千昱扯扯嘴角。 喝吧，总不能再当她面扔垃圾桶，回头又哭。 上课铃响了，所有同学都等着新老师来，这节应该是化学课，许晚星的化学书丢了还没来得及借，便戳戳顾沅斯： “我化学书忘带咯，这节课咱俩看一本呗。” 顾沅斯欣然点头，把化学书推在中间做准备，许晚星也把准备好的笔记放在中间。 程千昱靠墙咬着吸管，看着面前密切互动的男女，心里冷笑一声。 等着看吧，一会你的好同桌会不会把书让给你。 这时，一个穿着条纹POLO衫的男人走进来，跨上讲台： “上课。” “老师好！”全班起身异口同声道。 许晚星看清来人后顿时脸色煞白，僵在座位动不了。 顾沅斯拽她，示意让她起身。 许晚星使出全身力气站起来，浑身直冒冷汗。 “你这样深怕让他看不出来你就是那晚草丛里的猫。”她听到程千昱在背后低声说。 许晚星挺直脊背。 “坐。”李文阳和颜悦色环顾一圈。 许晚星听程千昱的话，尽量表现的坦然一些，好在李文阳不怎么下讲台 但是在讲到课堂练习时，他突然走下讲台，边讲边左右查看。 许晚星看他越来越近，那晚的恐惧再加现在的恐惧，她害怕的浑身发抖。 突然，头顶传来李文阳阴恻恻的声音： “这两位同学，谁没带书呢？” 7. 云 许晚星在听到李文阳的声音后浑身剧烈一颤，旁边的顾沅斯不明所以。 在他看来就是忘记带课本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神看向许晚星。 班里都在看他们。 许晚星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几乎都要哭出来。 “我...我...”女生蚊蚁一般的声音在全班安静的注视下格外清晰。 忽然耳边窜起一阵风，一个课本顺着耳边被扔在她的桌上。 “还你。”身后响起一个懒散无所谓的声音。 李文阳面色一滞，看向程千昱。 程千昱缓缓站起身，单□□兜吊儿郎当的靠在墙上，懒得看李文阳，也不解释。 李文阳看着站起来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男生太阳穴狠狠一跳：“你怎么回事？上课书都不带？” 许晚星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听到李文阳严厉的语气头深深埋着，不敢声张。 “又不是故意不带。” 那个时候的程千昱嚣张叛逆，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 李文阳被堵的说不出话，狐疑道：“你是没书还是没带？” 程千昱声音高一度：“下次带着好吧，学校没给我发书我不会找他们要吗？什么叫没书？” 李文阳眼镜后的双眼默默注视程千昱，闪着异样的光。 面前的男生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如果是他的话那天晚上未必会躲起来，而且...那个文具盒明明是个女生款式。 他的目光看向许晚星，心里了然几分。 “坐。” 程千昱看他不爽，偏不坐，“我站会儿。” 班里有人在偷笑，李文阳脸色有些难看，当老师这么多年他也遇上难管的学生，但这种给好脸还不识好歹的还是头一回见。 “李老师，你讲课吧。”程千昱的目光终于看向李文阳，眼里还有几分戏谑。 李文阳顿时怔在原地，他没有自我介绍，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程千昱扬唇笑着看他，这个表情摆明了就是挑衅。 李文阳拿书的手攥紧，“好，那你站着。”转身走上讲台。 程千昱脸上的笑意冷却，看向许晚星的眼神像是马上要把她吃了。 怂样，妈的。 要不是她这么怂，他也不至于把自己交代出去。 许晚星满脸都心虚的写着：看我快看我，我就是那天躲在草丛里的人。 他咬牙“无意识”狠狠踢了一下她的凳子，许晚星浑身一震。 没过多久下课铃响起，李文阳走之前和程千昱目光对视，眼里满是阴鸷与狠厉。 许晚星转身把书端端正正的还给程千昱，结果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等程千昱回来，他身上满是烟草味，看到桌上放着化学书，随手丢给许晚星。 “你用吧，这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许晚星默默记在心里，后来她天天早上都会给程千昱带早餐，有的时候自己舍不得加蛋都会给他带一个。 程千昱偶尔只喝豆浆，其他的也没见他当着她面吃过。 上化学课许晚星渐渐地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李文阳也没再找他们的麻烦，一切平静的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文阳教书也算是一丝不苟，在加学业繁忙，许晚星慢慢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天的场景，但是许晚星似乎没那么怕了。 直到有一天，李小萱因为肚子痛的厉害请假在宿舍，许晚星只能一个人回宿舍。 本来跟着大部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那天她偏偏尿急，去了趟厕所。 厕所周围本就黑，又离操场近，一到晚上风从操场吹过来，阴森森的，她立刻想起很多校园传说，关于建校时在操场挖出尸骨的事。 许晚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想赶紧上完赶紧溜，以后尿裤子都不会来。 厕所定时冲水箱发出巨大声音，吓得许晚星一哆嗦，厕所是声控，隔一段时间不叫一声就会陷入黑暗。 等许晚星提上裤子准备出门时，厕所忽然变暗，她叫了一声，等再次亮起，面前定定站着一个人。 穿着条纹POLO衫的李文阳。 他阴着脸看许晚星，“告诉老师，那天晚上你看见什么了？” 许晚星尖叫一声被李文阳迅速捂住嘴，她拼命挣扎摇头，厕所的灯忽明忽暗。 “你都看到了吧，别怪老师...因为只有把你变成和她一样，你才会愿意为老师守口如瓶。” 许晚星绝望的反抗，她死命掐他身上的肉。 “斯——”李文阳狰狞的面容在昏暗的白炽灯光中竟然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唔.....呜呜呜。”许晚星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咽，李文阳将她堵在墙上，伸手就要扒她的校服。 许晚星拼命挣扎，不让他碰，她感觉有一个滑腻的手正在脱她的裤子。 挣扎之中，突然眼前的人发出一声惨叫，许晚星感觉身上的桎梏立刻消失，她顿时瘫坐在地。 貌似…得救了... 李文阳捂着脸躺在地上呻、吟，程千昱一把提起他的方领： “我也看见了，你怎么不来找我？” 李文阳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但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学生的手底下根本动弹不得。 “你...你敢打老师？”他的眼镜不知道被刚才的一拳打到哪里去了，眯着眼什么也看不清，神色狼狈至极。 “你这种玩意也配叫老师？” 程千昱只是抬手甩一甩，刚才那一下确实重，吓得李文阳一哆嗦。 看他这怂比样，程千昱感觉没劲的要死。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靠在墙上的许晚星。 女孩还在维持双手提裤子的姿势，刘海乱糟糟的全部湿透，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她吓得睫毛微颤，正哭的伤心。 程千昱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下手狠狠又给了李文阳一拳，打得他惨叫一声鼻血飞溅。 许晚星哭着说：“好了。” 程千昱这才缓缓直起身，提起许晚星出了女厕所。 许晚星一直在哭，被人拖着走还难受，“你放开我！放开我！” 程千昱一把将她甩开，怒道： “你他妈到底能不能行？没本事能不能离这种事远一点？上次我看你和那什么王小萱鬼鬼祟祟，这次要不是我他妈刚好来上厕所...你就被那畜生干了...” “□□！懂吗？！” 许晚星哭的更伤心，细窄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呜呜..呜...李、李小萱。” 程千昱泄气，无语。 “许晚星，你他妈怎么就这么倒霉？” 许晚星听完几乎是嚎啕大哭：“是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 “别哭了！再哭把人招来以为我把你干了。”程千昱骂道。 许晚星几乎一下止住哭声，压抑着小声抽抽搭搭。 树叶被一阵风吹的哗哗作响，程千昱背着风点燃一支烟，耳边是女生默默的啜泣声。 他抽着烟，一言不发，安慰姑娘这种事他做不来，也不会去做。 等许晚星渐渐地止泣，程千昱嘴里叼着烟：“走啊。” “去哪？” “回宿舍，不然呢？” “哦。” 许晚星低着头往宿舍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发现程千昱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回头，白皙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还有泪渍，委屈哒哒说： “干嘛跟着我？” 程千昱往宿舍楼方向抬抬下巴：“别管，走你的。” 许晚星转身闷头往宿舍楼走，腿还是有些软。 到宿舍楼底下，她再次回头，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好像站着一个人，只能看清一个轮廓，但她认得。 她木讷的冲那个方向摆摆手然后擦掉脸上的眼泪转身进了宿舍楼。 程千昱一直看着许晚星进宿舍楼，这才踩灭烟头离开。 回家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女生瘦瘦小小的身躯，形单影只在路灯下走的画面。 吃什么吃的那么瘦，他严重怀疑这姑娘怕不是营养不良。 ..... 第二天学校传出惊天大消息，程千昱实名举报化学老师李文阳QJ女学生，经教务处协助警方调查核实，确为事实，为保护受害女生，不予公布女生信息。李文阳被革职开除。 程千昱这个名字再次传遍校园，这个高一生，开学不到一个月，整了两出惊天大案，从学生到老师，几乎要把学校给掀了。 许晚星和程千昱默契的当做那天什么都没发生，程千昱只是说了那个女生，没有给警察提她的事，李文阳也不会傻到自己供出来。 程千昱每天早读课后回来都能在桌子上看到她带的，最近天天都有一个卤蛋。 程千昱把蛋还给许晚星，“我不吃。” 许晚星转过身，清澈的黑眸看的程千昱眼皮跳了跳。 “嗯？你吃嘛。”她说。 “你营养不良，拿走。”程千昱语气不耐。 许晚星只好接过来，眼里有些失落，被程千昱看在眼里。 “你非要带，带个豆浆就行了。” 许晚星眼睛忽然亮起看着程千昱：“好。” 程千昱托着腮摆摆手示意她转过去，不想看见她，但等许晚星真的转身，程千昱的目光又立刻落在她身上。 他知道这姑娘想感谢他，好么，给个机会。 月考很快到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许晚星感觉学的并不是很好，这是她在新学校的第一次考试，要知道她是第三名的成绩考进来的，回头掉出年级前五就笑掉大牙了。 于是许晚星每天拼命学习，程千昱每天呼呼大睡。 等真到了考试那一天，程千昱本以为可以瞄到两眼前面的，结果没想到座位顺序按照全年级入学成绩排名坐。 卷子发下来，程千昱一道都不会，他无聊的把卷子叠了一个飞机，一不小心还飞出窗外。 程千昱举手报告：“老师，我卷子飞出去了。” 监考老师：“你卷子长翅膀了？” 程千昱直接出去，把飞机状的卷子捡回来： “长了。” 一个考场的学生都在闷头笑，监考老师气的脸白了又绿，绿了又青，但也那这种学生没辙。 等成绩下来，许晚星成功保住全校第三把交椅，程千昱则是全校倒数第三，准确来说和倒数第一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全校倒数的三个学生都考了十分。 许晚星看着程千昱的卷子，她在想，拿脚写应该对的都比这个多。 8. 泥 许晚星一觉睡醒头痛的快要命，她在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酒店里，身边还躺了一个看起来很英俊的男人。 草。 许晚星蹑手蹑脚的穿衣服，下床时，手臂突然被人拽住。 “去哪儿？”程千昱缓缓睁开眼，一双黑眸沉沉看着许晚星，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他早都醒了。 “关你什么事？”许晚星挣脱束缚，揉揉被捏红的手腕。 程千昱听完气笑，“你他妈睡了我就想跑？” “几次了？” 许晚星有些心虚：“就两次...算上这次。”她补充。 程千昱没想到她真的老实回答，咬着牙冷笑：“你当面试呢？我问你你就答？” 许晚星避开他的目光：“程总就当做两次都是一夜情好了，反正您应该也不缺床伴。” “许晚星，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许晚星突然笑了，转身对程千昱说：“小说里写的包养很多情妇的霸道总裁？” 程千昱当场气的脸色发绿，憋了半天，问：“你现在有男朋友么？” “我有老公。” “？” “我老公，当□□手林潮生，帅死。” “滚。” 许晚星睨了他一眼，就准备出门。 “许晚星。”程千昱下床，他穿了一个宽松的居家长裤，腰间系绳，上半身光着，好看流畅的肌肉线条许晚星真的很服。 身材这块程千昱从来没输过，林潮生怕是身材都没他好吧。 “现在出去就等于告诉楼下所有人昨晚你和我睡了。”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请便。” 许晚星搭上门把的手缓缓放下：“什么意思？” 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两人在按摩椅上...然后好像觉得还不够带劲程千昱抱着她上楼进了一间房。 许晚星脸红的要命。 程千昱好整以暇的喝水，顺便欣赏许晚星脸上五彩斑斓的脸色。 不对啊，昨晚...为什么会这么失控？ “你给我下药了？”许晚星质问。 程千昱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脑回路真的有毒吧，我昨晚那样就不像被下药了？” 许晚星脸涨红低头，确实...昨晚程千昱强的可以。 她忽然想起李小萱走之前说的那瓶红酒不要喝...难不成... 真特么给她害死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许晚星坐回床上，听到程千昱毫不避讳她在卫生间放水。 “过会儿。”他的声音闷闷的从卫生间传出来。 紧接着他开始洗澡，擦头发，吹头发一气呵成，丝毫不管房间里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女的。 “和我谈恋爱么？”他照镜子打理自己的头发。 “不谈，滚。”许晚星脱口拒绝。 “行。”程千昱表情看不出变化，转身给许晚星倒了一杯橙汁，“补充维C。” 许晚星早上起来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空空，正难受呢，便接下杯子，“谢谢。” “这几年怎么回事儿？怎么给自己整抑郁了？” 许晚星喝了一口橙汁，看到程千昱已经把衣服穿好了，笔挺衬衫西裤严丝合缝，就像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一样，正对着镜子扯领带。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晚星不想讲太多，关于她考到S市后的事情。 “别想不开自杀了我提醒你一句，需要帮忙找我，随时。” 程千昱套上银灰色的西服，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升了一个度，他说这句话时，神情是少见的认真。 许晚星坐在洁白的床边，黑色的头发松松软软的垂在耳边，衬的脸更加雪白，想起昨晚女孩的柔软诱人，程千昱黑眸动了动，喉咙有些发干。 “考虑做床伴么？固定的那种。” 说完他就后悔了，许晚星应该会起身赏他一个耳光，然后骂他一句“滚”。 “可以考虑。”许晚星若有所思：“你活不错。” 也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程千昱有些不可思议，笑道： “真的假的？现在这么开放，以前有过几个？” “十个。”许晚星说。 “行。”程千昱咬牙点头，拉开门：“过会你再出去，这几天去京城出差。” 他把门带上，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给她汇报行程，恋爱都不和他谈的死女人，这么多年从来没追过女人，好不容易追一个，床都上了就是不和他谈。 十个。 许晚星，我信你个鬼。 ..... 许晚星怔怔看着凌乱不堪的床，可想而知昨晚的激烈程度，具体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和舒服过了。 她指的是精神上的放松，那种用力浑身力气酣畅淋漓表达自己的感觉，身体和精神难得同步。 那一瞬间虽然模糊，但是她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这也是她答应程千昱的原因之一，至于其他，可能就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吧。 房间没了男人来来回回的走动的声响还有喋喋不休的套话，顿时安静下来。 许晚星心里空落落的，开始莫名难过起来。 这时她才想起那个坑死她的女人，于是立马拨通李小萱的电话。 响了几声，她把电话按了，李小萱竟然把电话给她按了？！ 手机弹来消息： 【falco在旁边睡觉呢[嘘]】 【.....恭喜你。】 【程千昱呢？】 【什么程千昱，没见过他。】 手机又响了，许晚星不想看，顺势躺在床上。 被子上还残留他的气味，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喷的什么香水，一直没变。 许晚星又等了会便悄悄出门，李萱估计是不会和她一起走了，她去前台结账，发现有人都结过了。 “谁结的？” 许晚星感觉自己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大堂经理格外客气：“是程总，他和我们的总经理是朋友，经常来这里，没关系的小姐，他打过招呼了。” 许晚星说了声“麻烦了”，走出会所。 她随手拦一辆出租车，打开手机，从黑名单里找出一个头像。 图片上是一片银河和流星，有点文艺青年那味，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网名是叫【Mire】。 许晚星想了一会，把这个微信号解除拉黑，删删写写，最后发送： 【这个号还在用吗？】 一直等到晚上许晚星都快睡着了，手机才响。 【用。】 许晚星抿抿唇，手机屏幕的光照的她困意全消。 【哦哦。】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谢我什么？】 【8888】 【嫖资】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许晚星来气：【滚，我看见了】 【怎么还没睡？】程千昱努力扯开话题。 【快睡了。】 许晚星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理由。 【曼城的项目我会好好做的。】 过了好几分钟程千昱才回复：【我不是你老板】。 【但你是我的甲方，比老板都大。】 【那我应该是比谢赟大】 许晚星觉得这天没法聊了，他真的很死亡，聊天终结者。 她发了一个挥手再见的表情：【睡了】 【晚安】 许晚星看到这两个字，心猛地一颤。 学生时期说一个“晚安”都暧昧的要死，当时流行“晚安”和“我爱你，爱你”的拼音简写一样，说晚安就是在告白的意思。 后来读大学，步入社会这个“晚安”就变成了一个客套的寒暄或者话题的终结。 但是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很久之前，第一次收到他的“晚安”时的悸动。 ...... 后来的几天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许晚星依旧每天在兢兢业业的打工，时不时加班。 《曼城争霸》公司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许晚星在一些她认为的关键接点都会发邮件给谢赟汇报。 直到谢赟把她叫到办公室，指着电脑上的邮件内容： “这种小的本地化翻译结果也要告知我？许晚星，我觉得你对这份工作认知有很大问题。” “可是本地化的工作很多都是这样细枝末节的东西，一个很小的用词都会影响海外用户体验，这样...显得我们很不...专业。”她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没了底气。 “你不太聪明的感觉。”谢赟说。 许晚星低着头，认真反思...可能她对这份工作的认知真的有问题，或者是对老板的心思和意思揣摸不清。 “我需要的是把握这个项目整体的节奏以及重要节点...重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许晚星摇头，“请你指示举例。” “就是，你的工作目前的行进阶段，目前是在游戏功能的本地化还是文本的，而不是一个到底用finish还是accomplish。” “好。”许晚星大概明白了。 谢赟渐渐消气：“不过不可否认你很专业，工作态度也是好的，但是这种邮件不要再让我看到了，我的时间管理不允许。” 从办公室出来，许晚星觉得自己真的很笨，为什么很多事都做不到点子上。 每天最辛苦的是她，经常挨骂的也是她，她看部门的其他同事都是吃着薯片喝着咖啡，哪有一个像她这样。 不想干了。 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 但是他已经答应程千昱了，无论怎么样先把这个项目好好干完。 办公室里，谢赟还是认真把许晚星的邮件看完了。 其实她条理清晰，他想知道的东西都有，只是重点可能没有那突出。忽然感觉刚才说话可能有点重，毕竟挺认真的一员工，再怎么也不应该这么讲。 “文霞，来我办公室一下。” 没过多久，许晚星又被叫到了谢赟的办公室。 许晚星以为是又要挨骂，没想到文霞说： “许晚星，谢总打算亲自带你，你是管培生，导师本来是我，现在换成谢总了哈，和你说一下。” 许晚星十分诧异，心里五味杂陈。 “好。”许晚星应道。 谢赟在确认单上签字，目光没有之前鄙夷，语气也算温和：“以后日常的工作汇报都邮件给我。” 9. 泥 多少年从来不带人的运营总监竟然开始带管培生了，许晚星一下就成了运营整个部门的谈资。 没过几天就谣言四起，有一个版本说她暗恋公司运营总监谢赟，因为每次谢赟路过许晚星工位时，她都会偷偷看他，奈何两人差距过大，许晚星这场暗恋必定是有始无终。 但许晚星依然不放弃，努力通过新项目接触谢赟，最后终于被收为徒弟。 大家都在等一场好戏，毕竟公司是命令禁止上下级谈恋爱的。 许晚星：？ 她确实偷偷看过谢赟，第一次看到他时，谢赟在给她们开会，他说话的口音，站在前面讲ppt时眉宇间睥睨的神情...许晚星觉得他像极了程千昱。 他的身上有股自信到自负的感觉，和她印象里的程千昱有点像。 那也只是有点而已，怎么就成暗恋了？ 她很想解释，不过解释什么？看谢赟是因为感觉他像飞羽老总程千昱？ 最后许晚星还是选择劝自己想开。 她在公司没什么同伴，中午吃饭一般都是自己去食堂或者在楼下便利店解决，也会点外卖，不过外卖会贵一点，她很少点。 最后她打算去便利店买个便当上来热热，结果在碰到来买烟的谢赟。 “吃了么？”谢赟看到她，便随口问。 “还没，来买，领导。” 谢赟感觉出女孩的拘谨，现在也不是工作时间没必要搞得上下级这么森严。 “一起去吃吗？我也还没吃。” 许晚星愕然，连忙说：“不了领导，吃完还有工作。” 谢赟付过钱，对许晚星说：“走吧，没事吃过回来再做，我也有工作。” 言下之意就是他一个总监都没说急着去工作，你急什么。 但是许晚星只觉得领导在盛意邀请她，不好再拒绝，便点头：“好吧。” 反正就是吃一顿饭。 他们一起出了公司大楼，CBD附近有很多餐厅，谢赟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的？” 许晚星认真答：“哦，都可以。” 谢赟带着他去了一家泰国菜餐厅。 “你老家是哪儿的？”饭间两人闲聊起来，谢赟随口问。 “Z省。” 谢赟看到女生的脸很白，大多时候都是化清清淡淡的妆，确实像印象里的江南女生，他大学时期的女友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Z省人。 许晚星觉得他口音和程千昱有点像，其实她很好奇，问：“谢总是哪里人呢？” 谢赟吹吹汤，说：“京城人。” “哦。” 和许晚星想的差不多，程千昱应该也可能来自京城，只是他的口音要比谢赟还要再淡一些，只要他认真说普通话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 “怎么？听出来了？” 许晚星点头：“还挺明显的。” “嗯，没办法，但是我已经尽量在收了，省的别人总觉得我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味儿。” 这是外地人对京城人经常有的误解。 “也不会啦。”许晚星笑。 聊了几句她也放松下来，没有刚才那么拘谨，语气也轻松很多。 谢赟感觉这姑娘笑起来其实挺好看，但是她不怎么笑，也不爱说话。 许晚星吃着菠萝炒饭，心里在想要是程千昱，估计巴不得别人觉得他高高在上，忽然，她听到对面的问她： “你认识程千昱吗？” 许晚星面色一滞，随即说：“不认识。” “嗯。” 谢赟淡淡喝汤，说假话都不控制一下表情吗？ 要不要给她照照镜子，她眼下满脸都写着：我认识，而且我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许晚星似乎觉得单纯一个否定不够，继续补刀：“他是飞羽的老总，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你认识。谢赟现在基本可以确定。 程千昱是什么人，从来没见他夸过人，虽然她当时讲的确实不错，但是远没有惊艳到让程千昱夸她的地步。 那就只有两人私下可能认识，而且不排除有过深交。 “《麦城争霸》飞羽发行预算两千万，项目不算小，语言本地化虽然只是支持部门，但是很重要。” “前期的市场调研报告我会rozi发给你。” “好。”许晚星放下筷子，听的一本正经。 “吃完了么？”谢赟问。 “吃完了。” 谢赟扫码准备付钱，许晚星立刻说：“我来，谢总。” “我付过了，我是你导师，第一次吃饭，就当做请你的。” 回到公司大楼，许晚星找了个借口去上趟卫生间。 本来就谣言满天飞，两人再一起回公司，那不是纯纯坐实了么。 在厕所，她听到有人在议论。 “那个本地化的管培暗恋Marcus的事是真的假的啊？” “我感觉像是谣言，公司闲人太多，看两眼就是暗恋了？” 许晚星感觉这个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 “也是，但是你知道吗？Marcus和.....” “卧槽真的假的？这被发现了的话两人肯定要走一个的吧。” 后面的话两个女生说的很小声，害怕别人听到。 但是许晚星还是听到了“性伴侣”这个词。 其实有性伴侣很常见，不用花时间维护，不用花金钱买礼物，不用产生任何实际上的羁绊，两人各取所需，短暂释放，连她不也有吗？ 想到这里许晚星陷入沉思。 当时程千昱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是不接受这种关系的。 要么就好好在一起，要么就不要发生关系。 那天是特殊情况...再上次也是意外。 她拿出手机，找到程千昱的头像，发消息：【我反悔了，关于你说固定性伴侣的事。】 没想到程千昱秒回：【这是找到新的了？】 许晚星：【你什么脑回路？】 对方没有再回复，许晚星回到工位。 下午《麦城争霸》整个项目组开会，目前是项目初期，rozi负责前期欧美市场调研，要进行工作汇报，谢赟旁听。 许晚星收获很多，她是商务英语专业，自认为对英文区文化和生态已经很了解了，但是rozi是海归，她对本地人有自己的看法，其次还可以结合游戏行业以及具体游戏来谈。 许晚星还在下面鼓掌，突然被谢赟cue，“许晚星，你有什么看法？” 许晚星呆滞几秒，随后说：“rozi从市场和数据的角度分析关于《麦城争霸》的几个点很精准，对我本地化翻译工作有很大帮助，首先....” 其实她工作起来是一丝不苟的甚至接近苛刻的，不用看履历，谢赟从她的工作态度和逻辑表达方式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她的外表沉闷，但内心自负且骄傲，她一定有过辉煌的过去且顺风顺水，这种姑娘...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后盾支持，那么她在这个社会是很痛苦的。 比如说现在。 因为她的眉眼里偶尔透露出的是疲惫、瞻前顾后、摇摆不定，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等许晚星说完，谢赟点点头，“不错。” 许晚星心想，搞人情世故那一套不行，但是工作起来，还是她擅长的领域，她是在行的。 开会结束后，谢赟点了三个人，分别是rozi，许晚星还有一个叫huke的数据运营师。 谢赟说：“rozi的前期工作已经结束，许晚星对项目在进度中完成度最高，huke是大后期工作，你们三个这两天准备跟我去京城一趟。” 三人有些错愕。 谢赟准备起身，看了一眼三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三人连忙摇头。 从会议室出来，许晚星接了一杯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看到程千昱在半小时前回她的： 【除了你，我没有过别人。】 许晚星瞬间呆在电脑前。 她不明白程千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误会她了，于是回复： 【我没有找新的，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程千昱彻底没了回复。 ...... 程千昱要气死了，有种自己又被睡了，对方提上裤子跑了，本来跑之前还答应自己下回还会来，以为谈恋爱指日可待，结果没影了？ 他强压下火气，等开完会再说。 董事会开了一天的会，关于后重明前半年的业绩和后半年工作部署。 他和那帮老家伙唇枪舌战，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一个小小的飞羽，占了重明百分之三十五的利润，照这个势头下去，飞羽下半年成为重明最赚钱的公司也不是不可能。 董事会其他人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最后选择妥协，但是要塞人进来。 时装公司的人力战略总监，谢滢。 程千昱听完缓缓靠在椅子上，心里冷笑，塞个人力总监过来，算盘打的他隔这么远都听到了，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董事会商议决定空降高管我没意见，但是我的HRD目前没有问题，让我换掉，不可能。” 程劲松十分轻松的摆手笑笑：“千昱，何必那么严肃，你都多大了？结婚的事也该考虑考虑。” 老东西合着是在这等他呢。 “谢滢是你什么人？”程千昱的气压骤降。 程劲松脸色微变：“谢滢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是我什么人有那么重要吗？我只是好心，况且我是你的长辈过问你的婚事有什么不妥吗？” 程千昱抬起眼，语气微冷： “说工作你和我谈婚事，谈婚事你和我说工作能力，你公私不分么？如果是这样，抱歉，飞羽用人轮不到你插手。” 程劲松面色精彩，气氛到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一直眯着眼旁听的老爷子说： “滢滢可以，飞羽下半年准备上市，首先人不能乱，滢滢能帮你。” 程劲松表情变化纷呈，“老爷子，你也说说千昱，二十五六岁的人了，连未婚妻都没有。” 程重明目光扫过两人：“这是公司半年会。” 程劲松禁言，但是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老爷子根本不信任程千昱，正因为飞羽做的好，这么大块肉，老爷子才不能放过。 飞羽里必须要有他的人，和当年他爹一样。 程千昱当然清楚老爷子的意思，更加清楚他的为人。 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能说舍就舍的人，怎么可能把飞羽放心交给他，而且还是在上市这个关键节点。 诺大的会议室中清晰传来程千昱的轻嗤： “想要飞羽，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公司上市后我自动请辞。” 10. 泥 晚上程千昱约了人去酒吧，好久没回一趟京城，有人上赶子等着灌他。 他也懒得换衣服，于是他一身商务风成功在潮人中格外醒目，周围男女纷纷侧目。 “呦~这不是程公子嘛？终于肯回来了？”闻乾操着一口京片子拍拍程千昱的胸。 “滚，少占我便宜。” “怎么样，听说你干的不错啊，回来这两年马上手底下的公司马上要上市了。” “小事。”程千昱提杯喝了一口酒。 “这都是小事儿那什么是大事儿？”闻乾抛着手中的劳斯劳斯车钥匙，“难不成还没有摆脱处男之身啊？” 程千昱没说话。 闻乾停住手头动作凑过来：“不会吧不会吧？还真是？你之前说的内姑娘不会还没追上？” “没。” “啧啧啧，程公子，我都想给你唱一首情深深雨濛濛，这都多少年了？” 程千昱没理他去吧台又点了一杯酒。 “你也太菜了。”闻乾感叹：“一个姑娘都拿不住。” 程千昱偏头，“那你说怎么追？” 闻乾颇为得意：“小爷我没追过女人，都是女人找我，诶~和你不一样，就是玩儿~” 过了一会，闻乾说：“不过根据哥们儿观察，追女人，首先，买，其次买买，最后买买买。” 程千昱不是傻子，只买买买的那是包养情妇。 而他是想和许晚星谈恋爱。 他做事拎得清，但这是他唯一一个十分幼稚的想法，他想要许晚星的爱。 手机来消息提醒，是那个号，他看着手机屏幕列表里唯一的头像。 【如果实在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别人。】 程千昱眸光暗了几分，上一句是他两小时前开完会回复的： 【你说不好就不好吧】 ...... 许晚星当天晚上收拾第二天出差的行李，京城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行业展会，谢赟愿意带着他们也算是去开开眼。 许晚星难得对什么事情有兴趣，结果晚上失眠了。 她无聊拿起手机，回复了程千昱的消息。 没过多久他回了她： 【你真的希望我去找别人么？】 【这是你自己的事，和我希不希望没有关系。】 等到凌晨一点，许晚星迷迷糊糊睡去，手机都没有再响起。 第二天，许晚星换上一身鹅黄色小碎花吊带连衣裙，配上细碎微闪的钻石耳钉，鲨鱼夹将长发松松垮垮的束着，整个人清新温柔，和平时整天老气横秋穿着黑白职业套装判若两人。 谢赟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许晚星的肩很好看，皮肤也白的过分，在过安检时，许晚星去俯身提箱子，脖颈到锁骨的线条莫名带着几分性感。 她长相和气质是其实是很符合大多数男性审美的，白净清新不张扬但又暗戳戳的勾人，但是她不自知。 谢赟弯腰帮她把箱子捡起来。 许晚星似乎没想到大领导会帮她捡箱子，“谢谢谢总。” 谢赟被连着三个谢字直接谢住，“叫我英文名就行。” 许晚星在候机大厅等另外两个同事，期间谢赟去买了四杯咖啡，许晚星就安安静静在椅子上坐着，没过多久另外两个同事就来了。 rozi冲许晚星打了声招呼，许晚星其实挺喜欢rozi，她的脑子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和想法。 “Hi!” rozi在她身边坐下，递给许晚星一块面包：“给你带的，大家应该都没吃早饭。” “谢谢。”许晚星大方收下，心里想的是以后该买什么东西还给她。 登机后，许晚星和rozi坐在一起，两人聊了很多，许晚星对她海外留学经历很感兴趣，rozi也乐于分享，时间过得很快，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京城了。 许晚星第一次来京城。 这刚下飞机，感觉空气虽热但干，她在想，这就是程千昱的家乡。 其实程千昱应该不是高中才来到Z镇，她们那边的方言和普通话有很大差别，但是程千昱都听得懂，所以... 许晚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程千昱，连忙收起思绪，跟上大部队。 几人市中心的酒店下榻，展会第二天才开展，当天也就没什么工作安排。 rozi在四人小群里发一了一个定位，说京城后海那边有很多酒吧，超级好玩，她出国前去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问今晚有没有人愿意一起去玩。 许晚星感觉rozi的胆子真大，老板还在群里，竟然问这种事。 没想到谢赟第一个回复：【你们去吧，我还有会。】 huke：【去。】 许晚星没去过酒吧，就在群里发了个：【那我也去】。 Marcus：【注意安全】。 rozi：【好嘞！！！】 ...... 后海酒吧一条街，夜幕降临才正是热闹的时候。 走在街上目之所及总能看到那么几个好看的男男女女。 huke推推眼镜：“这趟算是没白来。” rozi被这句话笑翻，看不出来一个平日不爱说话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会说这种话。 许晚星也忍俊不禁。 程千昱已经连着三天被人叫去酒吧灌。 没事，喝么，反正晚上也没事儿干。 今天来的人格外多，当年大院儿一起长大的几个皮孩子基本能来的都来了，主要还是听说程千昱回来了。 闻乾搭在程千昱肩膀上：“哥们儿回来一趟不容易，当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 “死了倒好了。”程千昱闷声。 那段日子他是真的想死。 桌间陷入沉默，齐思琪给程千昱倒了一杯酒：“喝么，程哥。” 程千昱接过酒杯，说了一声“谢了”，入口时，她看到门口进来两女一男，其中一女孩穿着一身黄色的吊带长裙，是她长大后从没见过的模样，许晚星正和旁边的女孩说什么，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女孩刚好被人群挡住，程千昱看不到人了，便收回视线。 这个酒吧氛围很好，是个可以听听歌的小清吧，适合和朋友一起来点杯酒叙旧。 程千昱离席出门点起一根烟，越过烟雾，脑海里浮现女孩十八岁的模样，倔强、骄傲、耀眼但也胆小。 好像和现在也没什么变化，至少在他眼里是。 许晚星落座后rozi问她想喝什么，许晚星捡了一个顺眼的名字“小橘调”，说：“这个吧。” 白天忙碌的人在夜晚放松下来，闲适的小酌，聊着天。 “后海酒吧乐队的音乐风格很有意思。”rozi说，“现在市场上很多乐队都混过后海的酒吧，这里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轻柔的鼓点轻轻敲打许晚星的心脏，她感觉到了温柔与自由，酒吧灯光将氛围拉满，小酌后的许晚星有点晕乎乎的，忽然她开始想程千昱，她想起那晚他的唇落在身上的温暖，有种无尽的抽离感，还有两人酣畅淋漓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想着想着她好像在不远处看到程千昱。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他在昏暗的灯光和暧昧的音乐中就那样浅浅的看了她一眼。 他的脸再俊不过，整个酒吧的人颜值和他比起来没一个能打的。 许晚星信了，这是个真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让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 只不过她没看懂程千昱的眼神。 他坐在一个稍大的桌子上，周围男男女女有差不多五六个人，衣着精致，面容气质都是极好的。 程千昱没再看她，手里随意的提着杯子，目光懒懒的左右聊天，幽蓝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神情像是静谧的湖水，有种出尘的冷冽。 许晚星收回视线，提杯喝了一口“小橘调”，她收到一条信息。 Mire：【怎么来京城了？】 许晚星抬头，目光扫过程千昱，他没有看自己，正在和周围人说话，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出差】 回过后许晚星安静听歌，忽然又看到他发来的消息： 【你好美】 许晚星脸红了，如果是别人她一定会觉得冒犯或者油腻，或者带有某种目的，但是程千昱就莫名不会，他一直就是这样，冷言冷面的说一些撩人的话反而会感觉格外认真。 不过这种时候很少就是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你也挺帅？你也不赖？你是全场最靓的仔？ 【谢谢】她说。 程千昱抿了一口酒，垂眸看手机，轻浅的笑意一直到眼底。 闻乾见他不说话，一言不发盯着手机屏幕，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凑上来要看： “和内姑娘聊天呐？” 程千昱立刻冷脸：“要你管。” 闻乾“嘿嘿”笑了两声，“明晚带你去见我女朋友。” “不去。” “为啥！”闻乾从沙发上弹起来，惊了一众人，“我新找的这个女朋友身材贼拉好！” “少在程哥面前炫耀女朋友了！人家根本不稀罕....”他们调侃道。 “明晚有事。” 程千昱把酒杯轻轻放下，清脆的的声响敲击他的心脏，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内姑娘”。 蓬松柔软的碎发沿着冷白的肩颈泻下来，黄色的长裙衬的整个人仿佛散发暖调柔和的光，像新月...更像星星。 程千昱淡淡拢起视线。 夜半散场时，许晚星三人先走了，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太晚回去影响休息，出门时许晚星回头看了一眼程千昱。 他的刚好也在看她，许晚星似有似无的朝他的方向摆摆手，示意再见。 没想到程千昱站起身，迈着长腿向她走过来，许晚星有些慌神，一会怎么向其他两人解释。 没想到他只是出门站在不远处，抬手点了根烟，似乎没打算和她搭话。 在学校时，他抽烟就是在抽烟，现在抽烟，举手投足间竟然有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闲散、优雅。 “别看了，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回头给人发现。”rozi在一旁小声提醒：“喜欢这一款的？” “没、没有。”许晚星连忙收回目光。 不过会他们打的车来了，许晚星提起裙子坐在后座，隔着车窗，她看向站在门口的程千昱。 程千昱夹着烟，吐出袅袅轻雾，似乎在看她，但是车很快就开走了。 许晚星脑海里全是他不说话时那份举手投足的分寸感，这些年他成熟很多。 他真的不是以前那个一点就炸的男孩了。 程千昱掐灭烟，看了一眼开走的车牌号，转身回到酒吧。 11. 云 月考结束后，班里要选举新的班委。 许晚星什么班委都不想当，总感觉会耽误学习。 程千昱破天荒的在身后戳她，“许晚星，混个班长当当怎么样？” “不是很想当。” “啧，你学习这么叼，胆子还这么小，当个班长能锻炼锻炼自己。” 许晚星听他这话总感觉没那么简单，“你有什么事吗？” 程千昱也直说：“你当班长了在老师那里帮我把个风。” “那、那好吧，我去试试。”许晚星也不知道是怎么应下来的，就是很离谱的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竞选班长的只有两个人，许晚星和赵婉婷。 大概尖尖生对当“官”没兴趣，都怕耽误学习，还要操心班级事务，弄不好还里外不是人。 赵婉婷为了当班长发挥自己多金优势，四处买礼物拉票，许晚星没有那么多钱，只能认认真真的写稿子。 到了晚上开始各班委竞选，首先就是班长职位。 赵婉婷自信昂扬上台，说：“我当班长的话一定会好好管理班级，出钱出力，大家放心！” 她对自己当选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为了这次选举这个月的零花钱都花完不说，还去找哥哥要了不少。 赵婉婷和一些提前说好的人互换眼神，毕竟收了礼物。 讲完后她便下台，目光挑衅的看向许晚星。 许晚星因为有些紧张，手里拿着稿子上台。 “那个...”许晚星声音有些颤抖，她扫过最后一排的程千昱。 他正一脸淡定的靠在墙上，垂着眼，估计是在偷看手机，没看她。 许晚星放松不少，说：“我竞选班长也不是想管理大家。” 这一句话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 “嗯...我胆子挺小的，竞选班长主要想锻炼一下自己。”许晚星大脑一片空白，说完这句就忘词了，但是又不好下台，索性随便说： “大家在我心里都是很优秀的人，学业虽然繁重，但是未来很长，如果我当选班长，我会用实际行动尽量帮助大家一起实现我们的大学梦，班级的事情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不管是学习还是各个方面，我会努力干好班长的。” 最后一句许晚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但确实是出自她的肺腑，她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倾尽全力。 真心话骗不了人，学生也不是傻子，选谁大家心里也有底了。 接下来就是投票。 许晚星和赵婉婷一开始紧咬比分，但后来许晚星开始遥遥领先。 赵婉婷脸气的脸发红，一开始说好投她的都转身投给了许晚星。 许晚星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她不知道，最打动的人的不是她的真诚，而是那句“未来很长”。 这个班里每个学生心里都有对自己的蓝图，他们有梦想、有前途、有未来，他们注定是要飞出这座小县城，而赵婉婷给的那点蝇头小利和未来将会拥有的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轮到程千昱，他当然毫不犹豫的投给许晚星，他前面是在看手机，但是一句也没看进去。 赵婉婷看到这一幕，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最后许晚星大比分当选班长，这事从来都没想过的事。 回到座位，她听到程千昱在身后低声说： “班长，罩着我呗。” 许晚星腾地脸红了。 ..... 许晚星发现最近程千昱下课很少出去，以前一下课就往外跑，现在每天都坐位置上刷手机，也不说话，像是陷入了什么苦恼。 许晚星想和他搭话，他理也没理她揣着手机出去了。 上课前程千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 赵婉婷在响铃的前一秒走进来，回座位的路上眼睛时不时往程千昱身上瞟，脸上飞起红晕。 都是女生，许晚星一看那个眼神就知道赵婉婷刚刚和程千昱一定是发生什么。 许晚星平静的心里开始泛起涟漪，她想知道，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程千昱。 一节数学课就这样在思想抛锚中度过。 下午的体育课，正值阳光最毒的时候，体育老师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三圈才给自由活动。 许晚星是个体育弱鸡但是不算矮，和程千昱一样都排在后面。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赵婉婷。 她听到赵婉婷和程千昱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AJ”、“鞋”之类的字样。 许晚星低头看，他俩的鞋款式很像，后面都有“AIR”的标志。 能看得出来，程千昱浑身上下最宝贝的就是他的鞋，每次都擦得干干净净程光瓦亮的来学校，衣服有时候不一定干净，但是鞋一定一尘不染。 突然，赵婉婷“啊”了一声，她立刻蹲下身去擦她的鞋 “许晚星，你踩我干什么？” 许晚星在跑步，听到这句话没有回头，她什么时候踩她了？ 感觉到旁边程千昱的眼神，许晚星喘着气，说：“我没踩她。” 程千昱跑的很轻松，看到女孩跑这么几步就脸红脖子粗的，无情取笑： “你这也太菜了，怪不得坏人来了跑都跑不掉。” 许晚星心里莫名有气，不想理他。 程千昱看许晚星不搭理他，冷笑一声。 两人的氛围微妙。 赵婉婷还在擦她的鞋，咬咬牙跑上来，“程千昱！” “上午和你说的事，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程千昱余光打量许晚星，语气轻浮： “昂，我考虑考虑。” 后来自由活动的时候她才听说，赵婉婷向程千昱表白了。 许晚星只觉得扯，一个多月前程千昱把她哥打的那么惨，还向人家表白。 李小萱简直是八卦收集器，喋喋不休： “你是不知道，程千昱开学这段时间被好几个女生表白，有个学姐还给他送可乐，赵家小姐是个什么主，只要是别人在抢的她也要，仗着自己首富女儿，坐不住了。” 许晚星热得不行，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用手扇风，想起上午他拿的半瓶可乐回来，心里莫名发酸。 “和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咱们以后都是要考出去的，程千昱他学习不好，以后都不是一路人。” “学习好就可以看不起人了，学习好有什么用？”身后传来赵婉婷阴阳怪气的声音。 许晚星回头，看到她带着别的班的两个女生走过来，应该是一起上体育课的，昂首挺胸，波涛汹涌。 许晚星还记得她打过李小萱一个巴掌，拉起李小萱就走。 赵婉婷堵在她面前，“学习好以后还不是给我爸这种老板打工，我学习不好但是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你好？你知道程千昱脚上的鞋多少钱么？” 许晚星绕道，又被其他两个女生堵着。 “是你爸一个月赚的那么多。” 许晚星惊住。 在她的认知里。一双鞋几十块，撑死两三百都不得了，想起她之前还对程千昱说的要赔他鞋。 她哪赔得起。 赵婉婷把脚伸出来，说：“你刚踩我那一下，给我鞋上留了印子，擦不掉了。” 许晚星，看她的鞋，一道黑色鞋印长长的落在白色鞋头上。 “我要去干洗，你得赔我钱。” “我没踩你。”许晚星说。 “我说你踩了你就踩了，不然这道鞋印怎么来的？” 许晚星仰起头，平视赵婉婷：“多少钱？” “两百。”为了竞选那个狗屁班长花了那么钱还没选上，找她回点本不过分吧。 “怎么贵？怎么不去抢？”李小萱忍不住说。 许晚星从兜里掏出一张50还有20、10块，递给给赵婉婷：“目前身上只有这么多。” 赵婉婷和其他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得意的收下钱，“那先这样，剩下的钱我回头再找你要。” 她们甩着披散的长发，转身走了。 李小萱看着她们嚣张的背影，愤愤： “阿星你为什么要给她钱？这个月应该剩的不多了吧，还有一周时间才到下个月。” “给她就是，不要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许晚星其实对钱不怎么看重，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就她一个女儿，也没缺过她什么，老爸之前给她的一千块都杂七杂八的交班费，购买生活用品花的差不多了，本来想再留一百块吃饭的... 原本以为大部分普通家庭应该都和她一样，直到碰见程千昱还有赵家兄妹。 不远处，程千昱在和班里男生打篮球，他在一群男生中间格外突出，动作潇洒流畅，明显是有些技术在身上，旁边有不少女生围观。 进了几个球后程千昱表情恹恹的，变得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没多久就下场了。 赵婉婷和几个女生立刻上去送水，程千昱没看人，随手拿了一瓶，他单手拧开瓶盖，喝水时转身向后望，和许晚星的目光刚好对上。 一切都是那么凑巧，许晚星尴尬的立刻拉着李小萱马上离开。 “程千昱好像刚刚在看你耶。”李小萱拉着她的手。 “没看。”许晚星否认。 一边男生看到这幅场景狠的牙痒，打的更卖力，只是在程千昱走后，还在围观的女生所剩无几。 许晚星发现也是从那后，程千昱再也没在学校里打过篮球。 ...... 转眼到周五，李小萱约许晚星下课出校逛。 许晚星局促道：“我没钱了。” “没事，我请你，下回你再请回来。” 一放学许晚星就被李小萱拉走，出了校门，她看到门口站着很多社会青年，五颜六色什么样的头发颜色都有，穿的也很“潮”。 赵婉婷在前面呼朋唤友，身边围了不少女生。 她在学校门口的小吃摊买了很多烧烤，路过时许晚星听到不多不少一共花了80，赵婉婷的声音很大，生怕她听不到。 等走远，李小萱气的跺脚：“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给她80，她花你的钱在这请别人吃烧烤，完了人情都是她的！” 许晚星不想惹事，拉着她走的很快，学校附近有一条街，买什么的都有，小吃、衣服、电玩城、文具精品店，两人打算在这逛逛。 穿过必经小巷时，迎面走来一群社会打扮的男女，女的居多，男的叼着烟手插兜一副街溜子的样子。 在许晚星的印象里，那个时候县城这种男男女女很多，后来又好像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 12. 云 就在擦肩而过时，她听到对方人群里有一个姑娘操着方言说： “这是不是那个和我婷婷妹妹做对的女仔？” 一群人停下来打量许晚星。 许晚星拉着李小萱想快点走，两个姑娘立刻上来堵住她们。 “好像是，开学前一天就是这两个女仔和婷婷吵架！传婷婷穿假货的是你们哪一个？” 李小萱下意识躲在许晚星身后。 “不是我们。”许晚星说。 赵婉婷穿假货的事还真不是她们说的，她们哪里认得真货假货，她们连那些品牌听都没听过！ 那两个社会女把许晚星两人逼到墙上，抓起许晚星的头发，说：“还挺俊的。” 旁边抽烟的两个小混混把抽剩下的烟头扔在许晚星和李小萱身上，走上来：“确实。” 许晚星挣脱社会女的束缚，语气坚定：“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李小萱已经开始哭了，“我们真的没有！” 这时，其中一个橘色头发的社会姐见许晚星不服管的样子顿时火从中来，抬手就要教训许晚星，被一边的穿黑色夹克的小混混拦下来。 “这女仔我看上了，别动。” “姑娘我叫李甲南，跟了我学校没人敢欺负你，怎么样？”李甲南烟味熏人，许晚星有点反感。 “不。”许晚星怯却勇。 “李甲南！她欺负婷婷妹妹，你竟然要和她好？”要打人的橘头女不可思议。 “看她这副样子也不想搞事非的女仔，应该挺干净的。”李甲南说。 橘头姐冷声嘲讽：“是啊，高一的学生妹哪有不干净的。” 许晚星隐约感觉他们说的“干净”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见李甲南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做什么。 李甲南想要伸手碰许晚星，被许晚星倔强躲开。 虽然她很害怕，但是经历了之前李文阳的事，她勇敢了很多，她觉得人要不卑不亢，勇敢反抗，前路才有奔头。 李甲南收回手：“那你先走吧，过几天我会来找你的。” 许晚星听到让她走，连忙拉起李小萱就走，他来找让他来找就是，她还不信他能打过学校保安和宿管阿婆。 逛街的心情全被毁了，李小萱一直在哭，但是出都出来了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两人去美食城找了个生意很好的砂锅店。 许晚星望着牌匾上的价目表，忽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程千昱背着包出现在身边。 “一个牛肉砂锅。” 李小萱悄悄掐她，示意让她快看。 许晚星当然看到了，没看到之前就闻到了，许晚星因为没有钱，十分局促，她点了一个素丸子砂锅，7元，但是她身上一分都没有，李小萱立刻大方补上。 程千昱瞥了一眼，怪不得这两天没给他带早饭，原来是没钱了。 李小萱点好之后在程千昱旁边坐下，刚刚还哭红的眼现在全是笑意：“同学。” 程千昱看手机没理她。 李小萱有些尴尬，拽拽许晚星，让她打个圆场。 许晚星算是大概摸到程千昱的脾气，她摇头，示意没用的，他不想理就不会理。 李小萱有些失落，行吧。 砂锅上来，小姑娘正是嘴馋的年纪，天天吃食堂偶尔吃一顿外面的饭觉得简直是人间美味。 李小萱喝汤，“啊，好好吃。” “嗯！”许晚星点头。 吃到好吃的，立刻便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还有沉重抛在脑后。 李小萱拌开砂锅里的粉，说：“阿星，你说赵婉婷穿假货的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我哪知道噢，我管她穿什么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今天也算多亏了那个李甲南，不然咱俩就给那个社会姐教训了....” 许晚星示意她小声点，旁边程千昱还在呢。 于是李小萱虚声说：“那个叫李甲南的说要来找你，他真来找怎么办？” “他来找就来找，我不出学校就没事。”许晚星很淡定。 程千昱大概算是听明白了，这俩女的又惹事了。 他吃过饭后就起身就走，一边的许晚星和李小萱抬头看他格外挺拔的身影走出这个小店。 “他真的好帅哦。”李小萱嘴里叼着勺子说。 许晚星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吃饭。 回到宿舍，夜幕已然降临，许晚星吃饱之后懒劲上来忽然就不想去图书馆了，她打开老爸给她的那部旧手机，给老爸发消息：【今天去吃砂锅了。】 老爸：【好，钱够吗？】 许晚星缓缓输入【够。】点击发送。 老爸：【乖乖在学校，不要乱跑。】 许晚星：【知道啦~】 老爸：对方正在输入... 许晚星抱着手机在等，但最后他的消息没有发送。 她知道老爸就是这样，不善言辞，想关心又怕给她压力。 许晚星退出和老爸的聊天界面，发现这周末班群非常热闹，她也在里面冒泡瞎聊。 同学一个接一个表情包还有骚话简直要笑死许晚星。 忽然赵婉婷拉了一个人进来，“Mire进入群聊” 班群一下就安静下来，没有人接着说话。 许晚星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也猜到一点。 大胖：【欢迎！】 顾沅斯：【欢迎！】 底下纷纷跟着发欢迎的表情包，许晚星也跟着发了一个。 他点开Mire的头像，是一个随手照的一张公仔照片，许晚星好像在他的书包上看到过。 【赵婉婷竟然有程千昱的微信！】李小萱私聊她。 【你可以加他试试。】 【我加他了，他不同意。[哭]】 【好吧。】许晚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同意才是正常。 这个时候赵婉婷开始在班级群起哄：【让我们的新班长发一个红包！】 底下有人跟着附和，李小萱看不过去，回复：【都是学生，发什么红包。】 “她把你的钱都勒索完了还请别人吃烧烤，现在让你发红包？真不是好歹啊。” 许晚星困窘，她确实没有钱了，咽咽口水：“小萱...要不你借...” “程千昱发红包了！”李小萱从床上跳起，“阿星，快抢啊！！” 许晚星点开红包：【1.3元】。 “我靠我抢了53块！程千昱发了多大的啊！” 下面的人疯狂谢谢，收到的钱这都等于程千昱变相请客吃饭了。 程千昱看着一众二三十的金额，再不济也是七八块，最终翻到许晚星。 1块3... 所以她真特么就这么倒霉吗？ 大胖：【班长手气真的好差，班长别发了...】 许晚星没再回复，大家聊了几句，班群消息就这样歇菜了。 许晚星闲的无聊，点开程千昱的微信，发现没加好友什么都看不到，许晚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神鬼上了身，点击发送好友请求。 发完许晚星有些懵逼，没想到很快就通过了。 许晚星也不知道什么，看到程千昱发来一个：【？】 许晚星手一颤：【没事。】 再发送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红点。 程千昱又把她删了.... 许晚星说实话有点不舒服，赵婉婷没什么事都可以加他微信，为什么她不可以。 她很想再加他好友问问他，后来发现这个想法很恐怖，她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和程千昱有联系？ 随便怎样好了，反正又不是一路人。 许晚星悻悻想。 ..... 月初，许晚星回了趟家，主要是生活费没了，老爸老妈还有乡里乡亲都围上来，参观这个准大学生，眼里都带着羡慕。 “阿星哦，在县城里的重点高中怎么样啊？老师管的严吧？” “还可以。”许晚星低头吃东西。 “高中学习压力大吧？” “还可以。” 许晚星简短应付，等所有人走后，她才支支吾吾说：“我当班长了。” 老妈有些高兴，随后又担心道：“会不会耽误学习？” “耽误什么学习，以后出去又不是只看学习成绩。”老爸反驳，然后看向许晚星，半天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只是那个时候许晚星不知道，这一个好字，成了她日后披荆斩棘的动力，但也成了她落入黑暗的陷阱。 许晚星从家里拿了一些钱，老妈又给她带着很多吃食，老爸还是骑着那辆摩托，赶在周日下午给她送回学校。 周日不封校，有的走读生也会来学校找住校生玩。 许晚星刚从摩托上下来，就看到校门口赵婉婷从一辆黑色的大奔上下来。 她穿着一身紧身超短衣裤，全妆，还佩戴首饰，她倚在车上，掏出手机，嗲嗲说：“千昱我到了。” 许晚星没有多停留，和老爸道别后，提着袋子快步走进学校。 刚进校园，她就看到程千昱朝校外走，他穿了一身黑色宽松的T恤，灰色裤子，正低头看手机。 他怎么周日在学校。 擦肩而过时，程千昱余光看到一个低头快走的女生，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黄色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鼓鼓囊囊。 女生提的吃力，但是依旧脊背挺直，看的出来是在强装镇定。 程千昱移开目光，没管，径直走出校门。 “昱昱！”赵婉婷立刻扑上去。 程千昱驻足躲开赵婉婷的飞扑，冷冷看了他一眼。 “其他人呢？” “薇薇姐和甲南哥估计已经到了....”赵婉婷有些失落，看他这幅模样，不像是要去玩的，倒像是去找麻烦的。 程千昱对着那辆黑色的大G扬扬下巴，示意开车门。 赵婉婷连忙敲敲车窗，门从里面开了。 程千昱答应赵婉婷出去玩，来接程千昱可算是用足了牌面，家里的司机，最好的车，都给她借出来了，没想到程千昱神情还是这样的淡淡的，并没有因为这些高看她一眼。 要知道这个车，这个车牌号，开出去在县城里，没有人不知道她赵家。 赵婉婷也算见过一点世面看的出来程千昱是有点东西在身上，但他很神秘。当初他打了哥哥，老爸出面都没拿他怎么样，问起老爸，每次都是讳莫如深，让她少招惹他。 她偏不。 程千昱拉开车门很自然的坐在后排，长腿显得有点挤。 赵婉婷坐在身侧，每次刹车都有点想往他身上靠的意思。 一个猛烈的刹车，赵婉婷借机一把拽住程千昱的手臂，没想到被程千昱狠狠甩开，他眼里闪着暴虐的光： “少碰。” 13. 泥 许晚星回到酒店,感觉喝的晕晕乎乎的,简单的冲过澡,出来后看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信息. Mire：【到了么？】 许晚星：【嗯嗯，回去了。】 Mire：【晚安】 许晚星没有回他，真的太离谱了，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他。 第二天许晚星正式的打扮过后，几人跟着谢赟一起去了展会。 路上谢赟又帮他们买了咖啡，他说喝不惯酒店免费的咖啡。 许晚星本来不想收的，总是让谢赟买，rozi给她使眼色，让她手下。 谢赟垂眸看了一眼许晚星，她换了一身宽松西装裙衫，脸庞清透，低调但格外引人注目，他移开目光淡淡喝了一口咖啡。 一个被职业装和黑色丝袜封印颜值的女员工。 车停在展馆门口，谢赟说约了客户就走了，让他们三个人在展馆里面先看看，发掘潜在客户，手机有利于公司发展的行业信息，十点去隔壁的酒店三楼来听行业领袖论坛。 展馆门口有不少爱好游戏和动漫的cos小姐姐，还有抬着麻袋来买周边的小哥哥，许晚星感觉挺新鲜的，室友徐舟舟是个深度二刺猿，在她的影响下许晚星这几年看了不少番。 况且游戏和动漫本就不分家。 一进展馆，飞羽的LOGO就占了一大片地，装潢豪气十足的特装展位，吸引不少专业观众。 负责接待的商务小姐姐身长人美，不过他们和飞羽已经有过合作了，应该不算是潜在客户吧，但是许晚星还是鬼使神差走向飞羽的展位，飞羽主要展示他们最新的游戏研发技术，还有动作捕捉的场景可以体验。 “飞羽太豪太高调了，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张扬，真不怕被同行惦记啊。”rozi对飞羽的展厅特别感兴趣：“飞羽不光是国内人物设计、玩法做最好的游戏研发公司，剧情做的也是最好，没有之一。” “最重要的是它从不抄袭换皮。” 她兴奋的在展厅里左看看右瞧瞧。 许晚星寻思，这种风格确实....很程千昱。 一款正在孵化新游戏吸引许晚星的注意，它不同于其他叙事宏大背景人物复杂的中重度游戏，而是一个休闲小游戏。 逻辑很简单，玩法甚至有点无聊。 主角是一个球，从树根的泥中开始闯关，每一关通过层层阻碍，就可以沿着大树往上走，开始下一关卡，最后找在树顶的天空中找到陪伴自己的星星。 游戏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似星》。 负责介绍的小姐姐说这款游戏是他们的CEO参与设计，许晚看完游戏的CG动画，小小的脑袋产生了大大的疑问。 说这种Q版可可爱爱的画风是程千昱参与设计的，打死她都不信，他不应该是那种狂拽酷炫的画风吗？这个...实在是可爱到幼稚，像一个女孩子设计的。 许晚星对这个项目产生巨大的兴趣，和这个项目的商务交换微信，当她问到这个游戏具体的上线时间已经出海意向时，商务小姐姐说这个具体还要看老板的意思，不过游戏还在孵化阶段，短期内没有那么快上线。 从商务不慌不忙的语气里，许晚星大概听明白了，这款游戏是程千昱的亲女鹅，不顾研发成本的那种。 一般游戏从孵化到研发再到上线运营，这整个周期直接决定了投入成本，一般都会追求越快越好，都想尽快投入市场赚钱呐，但是这款游戏上上下下仿佛在说： 我爹有钱，我想什么时候出去打工就什么时候出去。 许晚星点点头，礼貌离席。 真是直到现在，她也搞不懂程千昱。 许晚星三人继续在展馆逛逛，顺便加了一些游戏研发的微信，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都是她手头的资源，转眼便到了约定去听论坛的时间。 他们提前赶到会场，在会场中看到正在social的谢赟，他的气质很好，身材也保持的不错，年纪不大脸又俊，身边有很多对他来说是姐姐的老总和经理。 谢赟看到许晚星三人进来，说了声抱歉，向许晚星走过来，他对rozi和huke说：“你们找个位置先坐。” 许晚星准备跟他们一起落座时，谢赟在身后叫住她的名字，说：“跟我去见个人。”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晚星点点头，和谢赟并排走在一起。 谢赟带着她走进会场后一间贵宾休息室。 许晚星原本摆好的骄傲气质，看到里面的人瞬间泄气。 程千昱一身西装没有阖扣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还夹着一只没点燃的香烟，姿态慵懒，看到进来的许晚星和谢赟，他缓缓将烟放进口中，叼着烟无意透出的痞劲让许晚星想起高中时的他。 程千昱优雅的点火，继而吐出青烟，歪头看向谢赟，黑眸幽暗不明。 谢赟的目光紧紧锁着程千昱，对许晚星说：“这是Mire，飞羽CEO，之前还夸过你本地化ppt讲的好。” 许晚星点点头，细细叫了一声：“Mire。” 程千昱像是听笑了，坐起身，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 “怎么还带着姑娘来？你秘书？”程千昱眯眼抽了一口烟，看向许晚星的目光淡淡，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 “我徒弟。”谢赟坐下，示意许晚星坐在他身侧。 许晚星落座，拘谨异常。 她刚刚就该说自己尿急。 程千昱抽的烟味道很辣，许晚星没忍住咳了几声。 程千昱将烟掐灭，笑的清风朗月：“你什么时候收徒了？” 谢赟说：“看她机灵，有韧劲。” 许晚星：.....请问她和机灵有什么关系。 程千昱挑眉：“恭喜。Marcus的职业风格是该找个人继承。” “不用，星星的有自己的做事风格，我只是帮她更加成熟，早日形成自己的工作节奏。” 听到“星星”两个字，许晚星眼皮狠狠一跳，连忙说：“Marcus愿意指导我是我的荣幸。” 她悄悄抬眼看程千昱，从小到大，周围所有人叫她“阿星”，没有人叫过她“星星”，除了程千昱，她不知道谢赟到底是闹哪出。 程千昱靠着沙发，此刻正偏头看向窗外，从她这个角度看，可以清楚看到领结上的喉结，他目光阴沉，明显不太爽，半晌他才回过头，看向谢赟：“你这是欺负上我没徒弟了？” 谢赟笑了：“那不是因为没碰到合适的，没碰到星星之前，我也没想过我会收一个小徒弟。” 程千昱咧嘴，一副好笑的语气说：“所以Marcus来找我就是想炫耀一下新收的徒弟？” “不是。”谢赟沉声：“我是想来和您谈谈明年曼城日韩区的发行。” 程千昱眼底起了一阵火，许晚星再熟悉不过，只是他压抑的极好。 “据我所知，桦策目前没有日韩的经验。”他冷冷道。 “不着急，您可以再考虑考虑。”谢赟笑的温雅。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程总，准备一下，马上到您了。” “行，那不打扰了。”谢赟站起身。 许晚星跟着起身，她不敢看程千昱，但是可以感受到他此刻很不爽，非常不爽。 回到会场，有几个领导已经分享完毕，她和谢赟坐在一起，没过多久，程千昱上场了。 此刻他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有过的任何情绪，笔挺的西装衬得他宽肩窄腰，迈着修长的双腿，从台下到台上的每一步都走的气定神闲，他摆正身前的话筒，微微弯腰，语调一改往日的懒散，充满活力却不失沉稳： “大家好，我是飞羽的CEO，Mire。” 许晚星看着台上的男人，他讲话时的气场完全压住了诺大的演讲台，卓然优雅，风光霁月，目光偶尔与台下的观众互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个年轻CEO为行业带来的生机和意气。 程千昱不失谦虚的谈了对游戏行业的看法，公司的品牌策略，研发策略，以及飞羽出海的经验,最后还不忘幽默的为游戏人灌点心灵鸡汤。 整个演讲与分享都十分完整且干货满满，他很会做人，分享的东西真实又不过分暴露自身。 许晚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千昱，耀眼炫目。 等他讲完，她在下面拍手鼓掌，她的掌声混在一片“噼里啪啦”声中，渺小又微不足道。 ...... 结束一天的行程许晚星累到头脑发昏，尤其是被谢赟叫去公开处刑的时候，属实是给她喝了一壶。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洗过澡，顺手打开桌上的泡面，晚上没有吃饭，有点饿。 忽然手机开始猛烈震动，拿起一看——程千昱打给她的语音电话。 许晚星犹豫，最后还是接了，她不知道现在用什么身份和她说话，同学...还是甲方老板...还是曾经一起发生过性行为的床伴。 “许晚星，下楼。”电话那头传来程千昱低沉冷冽的声音，和白天侃侃而谈的那个行业领袖判若两人。 许晚星两腿一颤，窗帘拉开一个缝，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快点。”程千昱催。 “干...干嘛，我已经睡了。” “带你吃宵夜。” 带人吃宵夜都这么凶吗？许晚星看着桌上的泡面，最后换上衣服下楼了。 车窗上搭着一直修长的手，指缝中的烟浅浅冒着白雾。 许晚星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车内的灯昏黄幽暗，衬的身边男人愈发英气俊朗，车内只有两人的呼吸，氛围忽然开始变得暧昧。 程千昱抽着烟，脑子里想的是谢赟叫的那两声“星星”，还有在他演讲时，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的画面，他恹恹的抽完最后一口，掐灭烟头随手轻轻扔掉。 “不是去吃宵夜么？”许晚星打破沉默。 “嗯。”程千昱低头把玩打火机，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 许晚星开始尬聊，用调侃的语气说：“呦，小混混混出头了，肘起来了哈。” 于是她听到曾经嘴里吐不出半点文化词的混子，借用陶渊明《归去来兮辞》里的名句，说：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他抬头，看向许晚星的眼里闪着微光，似乎落着满目星河。 许晚星微怔，“啊...啊哈哈，不错，追得好啊。” “想吃什么？”程千昱语气难得温柔。 许晚星脸有些红：“烧、烧烤吧就，谢谢啊。” 程千昱一脚油门，带着许晚星向繁华的市中心去。 14. 泥 程千昱最终在一家海鲜烧烤店前停车，许晚星心轻轻一颤。 她是南方人，出身渔民之家，从小吃各种海鲜和河鲜长大，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他记得程千昱不是很喜欢吃海鲜，还带她来这。 “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吃海鲜。”许晚星商量：“不然我们去别家？” 程千昱脸上浅浅浮上一点笑意，很快敛去，看向许晚星的眸子泛着波澜：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海鲜。” 许晚星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躲开目光：“猜的。”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下车，程千昱锁车跟在她的身后。 夏日夜晚的烧烤店不缺人，海鲜烧烤啤酒通风套餐必须安排，一进门许晚星就听到人们操着一口京片子，吵吵闹闹吹牛的、聊天的，是她久违没有感受过的烟火气息。 北方人和南方人有时候真的不一样，老爷们儿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赤膊高声说话，姑娘混在一群男人里也是大大方方的，偶尔传来一阵热情爽朗的笑声。 所以程千昱小时候就是在这种氛围里长大的吗，和朋友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会不会也会光着膀子提酒撸串，脑补这个画面许晚星差点笑出声。 程千昱注意到许晚星一双眼睛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随后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 所以他很想敲开她脑子看看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在二楼落座，这里比起一楼大厅安静一点，许晚星选择困难症，再加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定定看着菜单好一会，最后推给程千昱：“你看着点吧。” 程千昱滑过菜单，点点头：“行。” 他提笔在菜单上随意的勾勾画画，都不带斟酌，许晚星有种马上要开食物盲盒的感觉，就还挺刺激的。 结果没想到端上桌的，都是她爱吃的。 从素的到荤的再到海鲜，她吃辣不行，口味清淡，烧烤粉料都很少辣椒。 许晚星抬头看向程千昱。 程千昱懒懒托着腮看她，示意让她吃。 许晚星说服自己这一切肯定都是巧合，程千昱这种大老粗怎么可能会这么细心，不光知道自己爱吃什么连口味都这么清楚！ 许晚星拿起一个串递给程千昱：“你也吃呀。” 程千昱接过，其实他已经吃不下了，晚宴被人灌不少，胃里还翻江倒海的，他微微蹙眉，咽下不适，最后还是吃了。 程千昱掩饰的很好，以前被人打出血都是面不改色的咽下去，何况只是许晚星给他的一串烤肉。 许晚星没有察觉到程千昱的不适，只是在一边吧唧吧唧吃，其实她的食欲一直不是很好，但是今天食欲格外大增。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上午发生的事，许晚星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以为一切只是巧合，但是程千昱怎么可能不懂。 谢赟和他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嗅觉灵敏人鬼精，他在拿许晚星试探他。 不过他也没想瞒着。 他自始至终都是光明正大的喜欢许晚星，不存在藏着掖着，但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南方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不明白。 “许晚星。”程千昱抬眸看着正吃的带劲的姑娘。 许晚星停下撸手里的串，眼睛圆圆看着程千昱：“嗯？”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谈恋爱吗？”他的声音低沉，比上次说这句话时多了几分认真。 许晚星差点把生蚝吐出来：“不谈啊。” “为什么？”程千昱的瞳深得就像一颗黑曜石，盯着许晚星。 许晚星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和我不是小说和漫画里的人物，这是现实社会，我俩不可能的。” 程千昱脾气上来，没忍住说起了京城话：“怎么就不可能呐？” 许晚星咽下嘴里的食物，缓缓说：“高中的时候，你一双鞋3000，但是你知道我爸早出晚归一个月挣多少吗？好巧不巧也是三千。”她纤细的手指比出一个三。 程千昱微怔，听到许晚星继续不急不缓道：“你不要误会，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家庭有什么拿不出手的，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他们给了我一个完整有爱的家...只是我觉得，我和你世界中间差着银河系，就算在一起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 “一点点喜欢不足以越过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间的鸿沟。” 程千昱垂眸安静听着，他从许晚星的这段话里听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一点点喜欢。”他轻嗤一声：“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 许晚星愣了，她压根没想到程千昱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思考很久，她点点头：“有的，女孩子不会和完全不喜欢的人上床，至少我不会。” 程千昱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英挺的鼻子尖莫名有点红。 他快高兴疯了，这七八年他做过很多的假设，许晚星讨厌他、许晚星看不起他、许晚星对他无感，他从来没想过许晚星有一点点喜欢他。 哪怕只有这一点点，他就有机会。 “可是我不是只有一点点喜欢你。”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但是看到许晚星清冷理智的眼睛，他忍住了。 程千昱低头为她倒了一杯橙汁，轻轻递在她的面前，语气恢复原本的懒散但却格外认真： “男人会和完全不喜欢的女人上床，但是我不会。” 许晚星心头微颤，嘴里嚼的东西突然就没有味道，她没有继续追问，再问下去她怕会像那天晚上一样失控。 那天晚上她是真的想和他永远这样纠缠下去。 程千昱安安静静的坐在许晚星对面，等她吃好，先下去开车。 两个人路上都没有在说话，到酒店门口，许晚星低着头准备下车，说：“谢谢你请我吃夜宵，拜拜。” 语气客气的要死。 程千昱看向她的表情委屈里还有些不舍，喉结微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许晚星冲她摆摆手，程千昱一直等到她房间的灯亮起才缓缓将车开走。 ..... 后来的两天，谢赟亲自带着她去认识一些大佬，其中当然包括程千昱，只是在烧烤店那个温柔的程千昱就像留在那晚一样，她再看到的他恢复如常，眉宇间睥睨硬朗，说话犀利带刺，磕碜人起来绝不含糊。 听得许晚星满头大汗。 展会闭幕的答谢酒会上，谢赟招招手，让许晚星走近点，随即拿起一杯酒递给她，悄悄说：“一会代我给他们敬酒。” 许晚星说：“我嘴笨，不会敬酒。” 谢赟脸色沉下来，“我这是给你机会。” 许晚星：“我不太需要这样的机会。” 谢赟紧闭着薄唇，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姑娘拗，这点真的不太好办呐，正准备说什么，忽然听到一边程千昱冷冷调侃： “谢总就是这么带徒弟的？不如让你徒弟跳槽到飞羽来，飞羽珍视所有人才。” 他不动声色站在许晚星身侧，悄悄地用不至于让谢赟听不到的音量凑近她说： “我讲真的，考虑考虑？” 谢赟脸色更难看了。 说完这句话程千昱淡淡瞥了一眼谢赟，没有停留与他擦肩而过，谢赟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许晚星忽然拿过谢赟手里的酒杯，跟着程千昱进了交谈的人群，谢赟有些诧异，跟在身后。 程千昱刚准备说话，许晚星突然冒出来，将酒杯伸过来：“Mire，久仰。” 程千昱眉尾狠狠一跳，于是程千昱当着一众业内大佬的面，客客气气的接下许晚星手中的酒杯，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你好，许经理。” 许晚星想过以程千昱的性格绝不至于不理她，但是也没想过会这么客气。 周围的人看到程千昱的态度，在商场上混了多少年了，都是鬼精，知道这个许经理来头不小，纷纷高看几眼主动上来和许晚星攀谈。 许晚星万万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她刚才是有些冲动在身上，想证明给某人看，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些人social。 程千昱则是默默的在一边抿了一口酒。 利用他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收小利息。 这一切全部被一旁的谢赟看在眼里。 其实从一开始他收许晚星当所谓的徒弟，带她来展会，就是为了确认某个想法。 看到程千昱这么宝贝这姑娘，着实是想象之中，意料之外。 晚宴结束后，谢赟在洗手间抽烟，不过会他等到那个想等的人。 “许晚星是你什么人？女朋友？” 他语气明快，不带试探。 程千昱没搭理他。 谢赟知道这位程公子的脾气，笑笑说：“我就当默认了，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向你确认，验证我的猜测。” “有够无聊的，关注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程千昱吸了一口烟，淡淡评价。 “那还不是你的态度引起我的关注。” “我他妈想干嘛干嘛，管好你自己的事。”程千昱语间暴戾之气陡然而起。 谢赟连连伸手：“好好好，Mire，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程千昱将烟扔在地上，踩灭： “你最好这样。” 说完便转身走了。 谢赟看着他的直挺利落的背影，脸色阴沉至极。 他的人生好像永远活在程千昱的阴影之下，他那个爹从小各方面都要拿他和程千昱比，那几年本来以为程千昱终于死了，没想到给他挺过来了。 原本以为他无懈可击，但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谢赟冷笑出声，眼底藏着无尽狠厉。 15. 云 赵婉婷被程千昱充满警告意味的凶狠吓了一跳，眼眶顿时有些微红。 程千昱没看她，神色恢复淡淡望着窗外。 县城很小，曲里拐弯开了几条街，就到了之前约好的ktv。 今天是赵婉婷的生日，她包了一个大包厢，邀请学校里的还有社会上的朋友一起来给她庆生。 一进包厢，年轻人的吵闹声甚至盖过了“动次打次”的Dj背景音乐。 他们注意到赵婉婷和程千昱进来，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 橘头姐拿起话筒，用尖利的声音喊：“听着，有请我们的寿星赵婉婷小姐！！！” 其他人跟着喊，还有拿塑料鼓掌玩具的疯狂拍。 然而赵婉婷因为刚才被程千昱狠狠凶了一句，脸上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就是要摆在脸上，这样就会有人来哄她。她径直坐在沙发中间的位置，橘头姐顺手搭在赵婉婷肩膀上：“怎么了，一脸不高兴呦，谁惹我婷婷妹妹了？” 说着她看向程千昱，程千昱进来后便在角落里，默默点起一根烟抽，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他是真不想理，太土了，真的土。 但是在别人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些人在这个小县城里都是属于学生青年的“精神领袖”一类人物，看程千昱这幅样子就他妈在装逼，不爽的要死。 没想到之前那个在厕所门口拿刀子唬程千昱的黄毛也在，他看程千昱的那副样子恨的直磨牙。 “甲南哥，真特么想干他。”黄毛吐掉嘴里的烟，提着酒瓶，“之前就是他把赵铭龙打了，学校那帮人没拿他怎么样，在这里不代表不会把他怎样。” 程千昱听到“甲南”这两个字时，偏头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继续抽烟。 黄毛忍无可忍，上去就准备干他，“婷婷过生日，你想干嘛？”李甲南在身后说。 橘头姐也说：“就是啊黄毛，这个外地仔是婷婷妹妹叫来的客人，少惹事。” “薇薇姐。”赵婉婷声音委屈，靠在叫薇薇的橘头姐肩上，挤出两滴眼泪，说：“我最近好难过，虽然过生日，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几个社会姐还有学校的狗腿子立刻上上来把赵婉婷围在中间，轻抚她的后背，安慰她。 薇薇姐冲李甲南摆摆手示意让他们男的继续玩，赵婉婷交给她就行。 不过会，鬼哭狼嚎带着口音的歌手响彻整个ktv。 “薇薇姐，我自从开学，就被两个姑娘羞辱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她们还传出去说我穿的是假的chanel....”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后来我竞选班长花了好多钱，但是还是被那个女仔抢走，她又丑又穷，我讨厌死她了！！！” 在赵婉婷大吐苦水的间隙，薇薇姐深“v”紧身短袖，包臀皮裙，黑色丝袜，都在有意无意在蹭身边的李甲南，李甲南也没有拒绝。 程千昱睨了一眼，随手把烟灰弹在地上。 薇薇姐脸上有些难色，说：“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女仔，但是...”她碰了几下李甲南的腿，带着酸意：“甲南看上她了，要保她，动不了。” “什么？”赵婉婷不可思议抬头。 薇薇姐咬牙道：“是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勾引的。” 赵婉婷说这些一方面是为了求安慰，博程千昱同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程千昱听听许晚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可以忍其他人不投她，但是程千昱不带犹豫的投票给许晚星她忍不了。许晚星带给他的早饭，他都收了，而自己送他一瓶水他都不要，这一切都令她嫉妒的要死。 但是听到这件事，赵婉婷震惊之余，想到了如果让许晚星真的和李甲南好上的话，那她在程千昱面前的形象不就.... 她看向程千昱的位置，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程千昱从那个全是鬼叫的ktv包厢出来，嘴里叼着烟，烟雾熏得辣眼睛，周围街上平房偶尔有按摩小店闪着红红绿绿的灯，门口坐着女人摆弄头发，整条街除了这些就只剩理发店的灯筒转的正带劲，还有一些桃色24小时成人用品点开着。 jb鬼地方，程千昱骂了句脏话，转身走进巷道里的小二楼。 这是他租的房子，里面的装修和基本生活设施还算完善。 三年前来到这个县城，想到一辈子就要生活在这个鬼地方，除了想死没别的想法。 但是他死了都没人来给他收尸。 程千昱把烟从窗户扔出去，一瞬间想跟着这个烟头一起跳下去。 但是脑海里忽然想起那个白脸姑娘，没准她能来给他收尸呢，吓死她。 程千昱恶趣味的想，嘴角勾起一丝邪气满满的笑。 程千昱掏出手机，在满是未读信息的列表中找到班级群，划拉划拉找到星星头像，发送添加好友的请求。 没想到秒同意。 这次这姑娘没有发给他打招呼的表情包，也没主动说话，程千昱也懒得想那么多，直接输入一串字，点击发送，然后脱衣服洗澡。 劣质烟的臭味让他受不了。 ...... 许晚星有些郁闷，她也不知道这个郁闷的情绪从哪来的，好像是从程千昱莫名其妙把她删了，或者今天回学校的时候看到他上了赵婉婷家的车。 她把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发现这种郁闷并没有消失，躺在床上看漫画的室友王梦问她： “阿星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不是你值日。” 许晚星闷声说：“没事，我妈说把房间打扫干净，心情会变好。” 王梦安慰她：“没事的，你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给你借两本漫画看看。” 许晚星说：“那我看看？” 没想到一看就看到半夜，拿起手机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这时弹出一个红点，是一个好友请求。 许晚星想也没想立刻同意，仔细看了一会，发现这个头像不是程千昱么？ 她不想主动联系他了。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她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准备睡觉。 这时，枕头传来震动，许晚星忍不住打开手机，看到Mire发来一个消息—— 【倒霉蛋，有什么事联系我，比如发现被男人跟踪QJ之类的。】 后面跟着一个极其阴险可怕的表情包。 大晚上的许晚星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把手机压回枕头底下。 但是那股压在心里的气好像突然消失...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新的一个月开始，盛夏也在时间中悄悄溜走，天气开始转凉。 许晚星因为回家拿了点生活费，手里又有点小钱，每天早上还是会给程千昱带早餐，她答应程千昱带一学期早饭，就要尽可能做到。 直到早读结束第一节课开始，程千昱都没有来学校，在这期间，班里沸沸扬扬的传程千昱和赵婉婷好了，他昨天晚上还去给赵婉婷过生日。 直到第一节课结束，程千昱才背着书包晃晃悠悠到学校，在班里人的注视下回到座位。 他路过时，许晚星闻到那股皂角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心头微颤。 她很想问问程千昱昨晚给她发的那个消息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于是她写了一个纸条，转身扔在程千昱的桌上。 程千昱看着滚到面前的彩色小纸团，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有什么事不能在手机上说，还写这种小纸条，但他还是打开纸团。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不怕赵婉婷吃醋吗？】 程千昱：？她在说什么？ 程千昱想写字回复，发现他根本没有笔，于是戳戳前面的姑娘，声音低沉：“给支笔。” 许晚星拿出她刚买的那支最好的中性笔递给程千昱。 程千昱提笔在纸上写下回复【我想干嘛干嘛，管好自己的事。】 他把纸团扔在许晚星桌上，就准备睡觉，昨晚打游戏打晚了，差点没起来。 许晚星拆开纸团子，她是第一次看程千昱写的字，虽然张牙舞爪，字迹潦草，但是细看之下几乎都是逆锋起笔，颇有倔强的风骨。 许晚星犹豫一番，还是想问问他。 【你和赵婉婷好了吗？】 等她把纸团准备扔给程千昱，发现他已经趴在桌上睡了。 这时，老师敲敲黑板，厉声：“许晚星你转过去看什么呢？” 班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许晚星身上，许晚星“刷”一下脸红，在这些目光中，她感受到一股十分凌厉的眼神，许晚星不由得看过去，正对上赵婉婷恨恨的目光。 程千昱上课睡大觉都是各科老师默许的事，没有人管他，甚至连一句提醒都没有，班里大部分学生都很羡慕——没有老师管，他的行为举止好像也没什么父母管教，但是每天大手大脚有花不完的钱。 他在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但许晚星不这么觉得。 下课后，许晚星转过身戳戳睡的正香的程千昱，声音软软：“别睡了。” 程千昱被戳的很痒，他抬起头，眼前只能看见一坨柔柔的白影，像一坨软绵绵的云朵，再加上女生温软的声音，程千昱破天荒的不想发火。 他锋利的眉眼因为困，没有往常吓人，许晚星鼓足勇气，“不要睡觉了...” 程千昱算是回过神，听清女生说的话，他满不在乎地说：“那我干嘛？” “起、起来听课...学习。”许晚星知道程千昱应该很烦别人管他，但是她就是想管，至少...提醒一句。 程千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学个JB。”丢下这么句话，就起身出去了，然后整节课都没有回来。 后来的日子，程千昱像是变本加厉，以前的时候至少会在上课前按时回来，而现在他经常逃课，说不来就不来，再后来晚自习也不来了。 许晚星劝说几次，程千昱虽然没有和她发火，但是也从来没理过她。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多月，在学期末的时候，许晚星听说程千昱被抓进警察局了，他其实也没有和赵婉婷好。 云 程千昱被抓进去的原因听说是在网吧捅了人。 捅的是大腿，大腿肉厚，被捅的人即时送医止血，所以也没什么大碍。鉴于程千昱还是未成年，刚满16岁且认错态度良好，也给予积极赔偿和配合，被从轻处罚，但是被拘留管教是没跑了。 程千昱因此也错过了期末考试，成绩还没出来之前，学校便放寒假了。 许晚星和室友们最后将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当天晚上女生在一起从外面买来很多零食，水果瓜子烧烤薯片，围在一起嘻嘻哈哈放松聊天，话题什么都有，从流行偶像再到学业课题，最后变成了校园八卦。 “听说程千昱被拘留管制十五天，算算日子这两天应该就出来了吧。”李小萱是万事通，从别的班听来的八卦立刻在寝室传播。 “他也是幸运，好在那个人伤不严重，不然就算是未成年也是要被抓走坐牢的。” “不会的，我怎么觉得是他下手有轻重。”许晚星低声说，但是瞬间淹没在女生唧唧喳喳的声音里。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捅人么？”李小萱讳莫如深的说。 “为什么？”几个女生立刻凑上来，做出洗耳恭听状，许晚星也微微前倾身体。 “我也是听说的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小萱说：“程千昱最近迷恋上打游戏，就那种拿刀乱看的游戏，打了三天三夜没有睡觉，最后精神失常，分不清网络和现实，砍了人。” “我去...真的假的，这种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那得有多入迷啊。” “程千昱人又高又帅，讲话声音又好听，还不缺钱，那么多女生追他，为什么把自己搞得那么废。” 李小萱耸耸肩：“不知道啊，可能就是上帝为他开了一扇窗又关上一扇吧。” 许晚星在一边安静听着。 第二天室友都陆陆续续回家，许晚星没告诉老爸今天回家，她去了街道派出所。 许晚星第一次来派出所，她怯生生的进了局子，想到里面全是各种罪犯吓得双腿直打颤，但是依然咬牙往里走。 这时，办公室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看到楼道里有一个颤颤巍巍的未成年： “小姑娘，你是需要什么帮助么？你的监护人呢？” 许晚星冷不丁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声音细如蚊蚁：“警、警察叔叔，我来找我的同学。” 警察面露疑色：“什么同学？” “前段时间被抓进来的，叫程千昱。” 警察叔叔逐渐了然，“程千昱我知道，那你知道他的监护人在哪吗 ？这都半个月了没有人来管过他，出去是要有监护人签字的。” 许晚星摇摇头示意不知道，随后鼓起勇气说：“我、我是他的班长，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 警察笑：“你这个班长当的倒是称职。”他低头沉吟一会，说：“那你跟我进来。” 许晚星跟在警察叔叔后面，上到四楼，门牌上写着“拘留处”三个大字，许晚星咽咽口水，最后跟着走进去。 “程千昱，你的班长来看你了。”警察将手里一大叠资料放在桌上。 程千昱淡漠的脸划过一丝诧异，他缓缓抬眼，隔着玻璃，看到站在门口怯生生的许晚星。 她逆着光，身体是紧绷着，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很紧张，她晃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上来，拍拍玻璃：“程千昱。” 那时十五岁的她没用又坚定。 程千昱被这一声唤的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撬动，“咔嚓”一声，像是给玩具上了发条，心里深处的那个地方开始转动，悄无声息的落进了一点日月星光。 他垂着眼，没有看她。 “程千昱。”许晚星又叫他一声。 程千昱这才又抬头，眼神像受了伤的小兽，扯扯嘴角，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许晚星有些着急脱口而出，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学校放假了。” 程千昱没再回应她。 许晚星心像是被揪着，她小声问一边的警察：“叔叔....哦不哥哥，请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呀？” 警察颇为无奈扶额：“他本来也没犯什么大事，就是打架斗殴，只不过对方人家有家长护着，又哭又闹的，但是这个男仔进来的时候也是一身伤，找谁说理去，说句实在话，这种男仔一年我们都要抓百八十个，进行批评教育即可....” 许晚星眼里有些欣喜看着警察。 警察摆摆手：“但是我们是有流程的，必须要家长或委托人签字手续办齐了才能走......” “那我签字可以吗？”问完许晚星就后悔了，她怕不是个傻子，自己还是个未成年说什么屁话呢。 警察叹了口气：“你要是真的想帮忙，就帮他找找他的家长过来，签完字马上就能走。” 许晚星紧紧抿着唇，连程千昱自己都找不到他家长，她又上哪找去。 “我爸妈都死了。”程千昱冷冷的声音从玻璃里传出来。 警察有些不耐：“你那一大笔赔偿金谁给的？叫他过来，委托人也行。” 程千昱不讲话，一副随便吧，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警察不爽道：“我们已经在联系你的家长了，我提醒你，现在全国都是联网的。” 程千昱扯扯嘴角，勾起一个无所谓的笑。 “程千昱！”许晚星看他的那副懒散样子来了气：“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面吧，想想办法啊！” 程千昱低着头，半晌，他说：“你先走吧。” 许晚星指着自己：“是让我走？” “不然呢？这个警察又没下班。” 许晚星还想说什么，听到程千昱又说：“回家过寒假去。” ..... 许晚星回到宿舍，人已经走空了，就剩她一人，许晚星想到晚上要一个人睡，有些害怕，好在隔壁宿舍还有没走的同学，给楼道里多了点人气。 下午趁太阳大，许晚星赶紧把一些贴身内衣洗出去，晾出去。 她给手机充好电，开机，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说这两天放就放寒假了，要他明后天来接她。 老爸很高兴，她还听到老妈在一边说要张罗做好吃的等她。 许晚星笑，嘴上说：“好好好，你们就喂胖我吧。”但是心里暖暖的。 她有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家，从小在镇上长大，爸爸妈妈将她保护的很好，所以她胆小又闭塞。 她忽然就想起那个孤孤单单的坐在玻璃后长凳上的男孩，还有那句无所谓的“我爸妈死了”。 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 许晚星有些难过，她躺在床上不受控制点开程千昱的朋友圈，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担心归担心，她在无聊之中发出人生一个朋友圈：【放假咯（转圈），明天回家，今晚想吃学校门口小吃街的砂锅！】 李小萱在底下评论：【我也好想吃，等开学我陪你去！！！】 许晚星就这么和李小萱在评论区聊起来了。 冬天太阳落得早，没注意时间外面就灰了，许晚星感觉有些饿，坐在床上想了想，决定去那家砂锅店，上次没有钱吃的素的，这次她要吃牛肉的！ 她换好衣服，穿上毛茸茸的外套，带上帽子，全副武装，正准备出门时，收到一条消息： 【下楼。】 许晚星定睛看了半天，才发现是来自Mire，她颤抖回复：【你出狱了？】 Mire：【？】 许晚星：【你出来了？】 Mire：【出来请你吃砂锅】 许晚星：【吃完再进去吗？】 Mire：【屁话怎么这么多。】 许晚星心里雀跃起来，她几乎是飞奔下楼，然后在宿舍楼口看到程千昱的身影。 他简简单单套了一件深色夹克，里面是一件黑色毛衣，勾勒出他平坦的小腹还有隐约可见的轮廓，下面是宽松的咖色工装裤，他双手揣在裤兜里，安安静静的站着。 许晚星不敢相信似的走到他跟前：“真是你，怎么就出来了？” 程千昱漂亮的黑眸看向她：“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那个地方吧。” 许晚星拼命点头：“是是是！你想通了就好。” 程千昱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很快掩去：“走吧，请你吃砂锅。” 许晚星从来没被程千昱如此温柔地对待过，“真要请我？” 程千昱垂眸瞥了她一眼，“我好不容易出狱了，要不你请我也行。” “好呀。”许晚星仰头冲程千昱笑。 从许晚星出来，程千昱就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小表情，这姑娘虽然瘦，但是脸出奇的圆，尤其是笑起来，脸巨大。 不过不丑。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矮并排走着，路上许晚星也不敢多嘴，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之前那个警察说的，你进去的时候也被打伤了，伤好了么？” 程千昱深邃的眉眼微滞，随后沉沉说：“好了。” 许晚星点点头：“那就行。”其余的她也没有多问。 初中的时候她经常见班里的男仔打架，真的打起来了谁对谁错也就分不清了，一般都是一起受罚，但是镇上领导的孩子有爸妈护着老师不敢罚重，向她这种普通家庭，老师会狠狠批评。 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管他多有钱，在警察和欺负他的那些人眼里就是一个没人管的孩子。 月色沉沉，空气湿冷，一阵风过来许晚星穿的再厚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程千昱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小步，挡在侧前方。 “你爸妈真的都去世...了么？”他听到女生小心翼翼的声音，好像在保护他的自尊心。 “嗯。”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砂锅店，热气扑面而来，许晚星摘下毛茸茸的帽子找了个座位，冲程千昱憨憨道：“我要牛肉的。” “还有呢？” 许晚星连忙说：“够了够了。” “两个牛肉砂锅，两杯鲜榨橙汁。”然后他似觉不够，又乱七八糟的点了一堆东西，几乎把店里的小吃全部点一遍。 许晚星看着满桌子的小吃还有面前咕噜咕噜冒热泡的砂锅，傻眼了。 这....这哪吃的完。 她抬头看着对面俊的过分的男仔，他倒是一脸闲适。 程千昱勾唇自嘲道：“吃，我出狱第一餐，大碗牢饭属实是吃够了。” 泥 一大早，许晚星就收拾好回S市行李离开京城了。 这趟京城之行她收获颇丰，不光有理论上的，也积累了一些实际的人脉和资源。 想不到理论上的更多的是来自程千昱的分享，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很想和程千昱深入探讨一下关于对游戏的认知，但是每次和他在一起时，他好像几乎不和她讨论关于工作上的任何事。 明明这么厉害，这么有想法，但是从来不和她多说，别的男生不是都很喜欢和异性侃侃而谈自己拿手的方面吗？ “想什么呢？”rozi看许晚星望着窗外出神，小声打趣：“不会想那天后海酒吧遇到的那个霸总吧？” “我没想他。”许晚星脸莫名有些红。 rozi一脸了然：“不会吧不会吧，你一见钟情了！？”她的声音有点大，前坐的谢赟和huke听到后回头望。 “什么一见钟情？”huke问。 rozi准备说你还记得那天在酒吧门口碰到的帅哥不，被许晚星拦住：“没事！我们再说一个少女漫，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 谢赟转过身，公司的谣言他不是没听说过，什么管培生暗恋他一见钟情之类的，他也没在意，但是如果许晚星真的暗恋他的话，那事情就太好玩了，他想象不到程千昱听说这件事脸色会有多精彩。 “许晚星。”谢赟转身说：“这次你表现的还算不错，定岗的事我会和文霞打招呼的。” 许晚星很惊喜，来桦策也有一年多马上两年了，一直顶着管培生的名头，同期管培生早都陆陆续续定岗了，有的发展的快都要成部门小领导带团队了，自己因为和文霞的关系不好，所以定岗的事一直拖到现在。 “好，谢谢marcus。” “没事，好好工作就成。” “嗯！”许晚星点头。 飞机落地后，几人打过招呼后就各奔东西，许晚星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准备上出租车，身后还想有人在鸣笛叫她。 “许晚星。” 许晚星回头，是谢赟，同样都是刚下飞机，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车。 “我送你。”谢赟好像也没在征求她的意见。 许晚星摆手：“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上车吧，没事。” “好吧，谢谢。” 车的后备箱弹开，许晚星抬着大箱子准备放上去，谢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接过箱子，帮许晚星放进后备箱。 “谢谢。”许晚星礼貌道。 等上车，她发现车上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女人。 许晚星坐在后座，只能看见女人微卷的大破浪和曼丽的衣裙，十分有风韵。 许晚星瞬间坐立难安，这怕不是老板的女朋友吧，撞见上司的私生活好尴尬的，早知道就不上车了。 谢赟上车后，便发动车子，转过身问许晚星：“家住哪儿？” 许晚星说：“蓝星街那边。” 谢赟沉吟，最后打开导航，“对S市不太熟。” “您对哪儿熟啊？该不会是京城吧？”一边的女生出声调侃，操着京城话但是她的口音更地道，有股胡同串子味。 “嗐，给您见笑了，这都多年没回去了。”谢赟也自然而然的用京城话接腔。 许晚星一路上听他们寒暄，原来谢赟之前说的，到S市这几年口音已经收了很多，这么一听，真的是很多。 她很喜欢听京城话，总觉得懒散中带着一点张扬，像一个扮猪吃虎的大少爷，特别有性格。 不知道程千昱说起京城话是什么味道，从来没听他说过。 “你任命过两天要下来了吧？”那个女人说。 谢赟开着车，听到这句话沉默几秒，随后谈谈应了一句：“嗯。” 那个女人才意识到后座还坐着他们公司的人。 她回过头浅浅看了一眼许晚星。 姑娘年纪不大，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低着头。 普通。哪哪都普通。 这是谢滢做人事总监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如果她是面试官，这种女孩子初面就会被pass。 谢滢没有再多看第二眼，转过身，便听到谢赟说：“什么时候去飞羽入职？” 谢滢挑挑眉靠在座椅上，语气倨傲又大胆：“那得看程千昱什么时候来请我。” 谢赟嗤笑：“你指望他来请你？那你怕是等到鱼尾纹出来都等不到。” 谢滢轻笑一声：“这次可由不得他。” 谢赟在后视镜扫了一眼许晚星的脸，小姑娘虽然低着头，但是两只耳朵都快竖成兔子。 “怎么说？谢总？”谢赟问。 “我这次任命是老爷子亲自指派....”她话说一半，给谢赟一个眼神。 谢赟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没事，这是我徒弟，您继续。” “嘿~您还收徒弟了呐？” 谢赟笑笑：“看她机灵。” 谢滢：“.....” 机灵的许晚星这时才缓缓开口：“Marcus，我到了。” 谢赟看了一眼导航，“这不是还有段路么？” “这边街道口进去，离我家近。” “哦，好。”谢赟靠边停车，准备和许晚星一起下车，帮她拿箱子。 “咋？要给你徒弟送到家里去？那车我先开走了哈。”谢滢说。 “不用不用！”许晚星“蹭”地把箱子拿下来，打了招呼立刻拖着箱子就走。 “.....” “可真机灵。”谢滢嘲讽。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一句调侃吧。 谢赟没说话，同样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 许晚星回到家，室友徐舟舟刚好正在做饭。 徐舟舟是个资深二刺猿，刚刚大学毕业，职业是画手，平时接一些插画、漫画的活，一般不怎么爱出门，许晚星原本以为她是一个沉闷内向的宅女，但是没想到话出奇的不少，经常拉着许晚星说一些听不懂的梗。 “做咖喱呢？”许晚星闻着味追到厨房。 徐舟舟搅和搅和锅里的咖喱，“我今天看一个日剧，咖喱炸猪排，给我人搀麻了。” “嘿嘿嘿。”许晚星笑的狡黠：“做我的了吗？” “必须的呀，你说你今天回来，我肯定要做你的。”徐舟舟拿着锅铲：“准备干饭！” “好嘞！”许晚星洗洗手，把盘子端上来。 两个女生支开平板，边追番边吃饭，许晚星感觉这几天在外面吃的所有东西都比不上这一顿咖喱猪排。 徐舟舟又给许晚星挤了一点番茄酱：“你之前去看医生怎么说的？” 许晚星扯扯嘴角：“看番看番。”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 许晚星犹豫，最后还是接了，是一个声音清亮温柔的男声，许晚星感觉很熟悉。 “你是？” 对方“啊”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是赵医生，之前为你诊疗的那位。” 许晚星很诧异：“赵医生？” “是的，打电话想问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一点？” 许晚星还在发懵中，她没想到赵医生的服务这么好，就挂了个号，竟然还有回访。 她想了一会，郑重道：“有好一点，最近生活有了一点转机。” “那就好。”电话那头赵医生顿了几秒，似乎在等待什么，接着道：“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当然前提是你还需要我的帮助。” “哦哦，好，没问题。”许晚星应下，之前从他那里拿的几个白色的小药片，治疗失眠特别有用，睡的好，心情就会好很多。 “这周末有时间么？” “周末？”许晚星很诧异：“周末您不休息吗？” 休息哪有挣钱重要，赵然端着手机，目光落在一边沉着脸的男人身上，语气温柔： “没关系的，你平时上班比较忙，就不占用你的上班时间了。” “好，”许晚星最后弱弱问了一句：“这次是需要付费吗？” 赵然轻笑：“当然不需要。”因为有人给你付了。 挂过电话，赵然笑意僵在脸上，看向那个男人：“这样，行了吗？” 程千昱正懒散倚在面诊桌上，没接他的话，“我的药。” 没想到这次赵然瞬间垮脸：“你吃这么快，要不要命啊？不给。” “快点儿的，给我。” “别想。” 程千昱见赵然黑脸，拿他没办法，咬牙：“行，我去找别人。” “你去呗，到时候死在别人手里，反正没死我手里就行。” 程千昱脸色更难看，但也没辙。 赵然最后还是选择妥协：“坚持一周，下周，等你女朋友来的那天，你再来找我拿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句“女朋友”正好戳在某人的爽点上，程千昱脸色好看不少，他轻轻点着桌子： “成。” 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 许晚星定岗和谢赟的公司任命通知一并下来，通知级别不同就是了。 一个是人事在部门内部的文件通知，一个是公司的红头文件。 谢赟升职成为公司的VP。 公司人们都在暗戳戳讨论，似乎有些意外，毕竟上一个副总离开没多久。 不过许晚星一点也不意外，之前在车里，那个女人就已经说过了，谢赟会有新的任命。 谢赟虽然成了公司副总，但是徒弟没变，还是会带许晚星。 有人说许晚星这是拖了两年没定岗换来的福气，也有人说许晚星就是纯纯运气好，能跟着公司副总做事。 原本不屑于和许晚星说话的同事，点咖啡时会带着许晚星一起。 吃午饭时，有人也会问问许晚星，要不要一起去。 许晚星都婉拒了。 这么明显的转变，让许晚星不适应，也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反正以前都是一个人，又不是非要一群人挤在一起才能做事。 泥 周末的医院人没有那么多，毕竟很多有名的医生在周末不出诊。 除了有名的精神科主任赵然医生。 许晚星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赵然诊室，发现敬业的赵医生早已恭候多时。 “赵医生，您好。” 许晚星把带来的带来的咖啡放在桌上，“周末还来麻烦你。” 赵然：没关系，赚钱么。 他脸上挂着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的职业微笑，说：“你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许晚星：“是的，自从之前来找过您之后，就突然运气好了很多...” 赵然颇有兴趣：“你是说...工作方面？” 许晚星点点头。 自从那天来过医院后，先是顺利通过飞羽项目本地化讲稿，后来被谢赟收徒，还跟着他去了京城的行业展会，收获颇丰，回来之后就顺利定岗，工资也涨了不少。 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赵然若有所思，其实他很想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工作突然变顺，和她那天碰到的另外一个人有关系？ “那我干脆辞职去当锦鲤好了。”赵然玩笑道。 许晚星轻笑，带着些许腼腆：“也不是不可以，赵医生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锦鲤体质呢。” 气氛缓和不少，两人放松的聊着天，赵然发现这个姑娘确实情商不高，但是真诚实在，正想着门在响过几下后被推开。 一身背心短裤配拖鞋的程千昱突然出现。 许晚星立刻警觉起来，这人怎么来了，阴魂不散么就是说。 程千昱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大背心，双手揣在大裤兜里，找了一个身边的沙发陷进去，翘起二郎腿看手机。 过了半晌他感觉诊室陷入了不正常的寂静中，缓缓抬头，发现赵然和许晚星都在看他，他扬扬下巴示意他俩继续。 拽的令人不适。 许晚星不爽地想。 “喂，麻烦你尊重一下我患者的隐私，出去等。”赵然不悦开口。 程千昱抬起眼，目光落在没有动过的两杯咖啡上。 站起身，挑了一杯，插进吸管，然后一言不发的喝着咖啡出门。 许晚星不爽：“赵医生，我的这杯给你。” 听到这句话，程千昱开门的身形微顿，吸着咖啡回过身淡淡看了一眼赵然。 赵然笑：“啊哈哈...不用了，我平时咖啡喝的少。” “不好意思，赵医生，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带咖啡来了。”许晚星有点局促。 赵然一脸淡定，但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又看了一眼程千昱，尴尬道：“我其实也是喝的...只是今天毫不凑巧，因为...拉肚子了哈。” 许晚星差点喷出来。 赵然尴尬的扯扯嘴角，转移话题：“你接着说。” 许晚星不太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便小心翼翼道：“赵医生，您上次给我开的那个药，白色的，可以再给我点吗？” 赵然正色：“所有的情绪病药物只是辅助治疗，你的问题其实比起我所接触的大部分病人，情况不算严重。” “如果你可以，尽量靠自己。” 许晚星垂眸，半晌，她点头：“好，谢谢，赵医生。” 赵然陡然严肃的目光缓和几分，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姑娘。 她比他想的要坚强。 不过她若不是一个内心过于要强，喜欢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姑娘的话，也不会生病吧。 “嗯，小事，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赵然把自己的二维码放在桌上。 许晚星有些惊讶，掏出手机，扫描二维码。 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可能遇上了最好的心理医生。 赵然目光平静如潭，没管门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他就是莫名想加她的联系方式。 大概是会死吧。赵然想。 “那赵医生，我先走了，谢谢。”许晚星提包站起身。 赵然微笑点头。 许晚星推开诊室门，她在想要不要和程千昱打个招呼再走。 打一个吧，毕竟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甲方爸爸。 “Mire，你好。” 程千昱刚把喝过的咖啡扔进垃圾桶，转身就看到许晚星出来，他挑眉，一本正经：“你好。” “Mire，拜拜。” “......” 许晚星转身准备走，听到身后传来程千昱懒洋洋的声音： “别啊。” “走这么急，约会去？” 许晚星面上保持微笑，心说关你什么事啊。 “还有事，Mire。” 程千昱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十一点了，一会一起吃个饭再去忙你的呗。” 许晚星正想拒绝，就听到程千昱面无表情认真道：“忙什么都要按时吃饭，身体最重要。” 许晚星脱口而出的拒绝顿时咽进嘴里，他说的这么真诚，还是在关心自己，许晚星再骗他都不好意思。 “有道理。”许晚星说。 但是还是没有答应他一起吃饭。 程千昱继续面无表情的说：“为了庆祝我们的缘分。” “？” 程千昱指指诊室里面：“同一个项目组，同一个心理医生。” 许晚星完全失去了拒绝理由。 这句话程千昱低调的“以同一个项目组的”自称，实则在提醒她，他的身份。 不就是陪吃饭么，为了项目，乙方人陪吃陪喝陪..... 想到这许晚星直接一个天雷劈身，她好像已经□□了啊啊啊啊！所以她现在和三陪有什么区别。 许晚星咬牙，“好。” 程千昱见目的已经达成，推开诊室的门，说：“你等会儿，我出去吃个饭回来。” 赵然：“......”你清高，你了不起。 “走吧。” 程千昱扫了她一眼，手随意的揣在兜里，许晚星跟在一侧。 “想吃什么？”他问。 从小到大好像每次程千昱在一起时，他问的最多的就是想吃什么。 虽然她确实爱吃，但是他也确实有够爱问的。 “随便。”许晚星随口答，完全不像一个乙方人的态度。 程千昱勾起嘴角，“行。” 走到医院门口，许晚星眼看一个穿的像收破烂的人，在一辆迈巴赫前驻足，只见他在大裤兜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一个车钥匙，然后上了那辆光鲜亮丽的豪车。 许晚星：“......” 过了一会，程千昱毛茸茸的脑袋从车窗探出来看向许晚星：“你不会后悔了吧？” 许晚星无奈低头上车。 车里程千昱身上的气味变得浓郁，甘冽好闻，他就穿了一个白色背心，锁骨坦坦荡荡露在外面，刚洗过的头发蓬松的搭在额前，几乎要将眼睛遮住，清晰的下颌上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茬，有种老成的少年感。 许晚星撇过眼，这该死的性张力。 见半天没发车，许晚星又疑惑的看过去。 程千昱正弓着腰，头几乎要埋进膝盖里，窸窸窣窣不知在干什么。 “您这是...在干什么？” “换鞋呢。”程千昱坐直，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穿拖鞋，不能开车。” ...... 程千昱带她去了一个夹在巷子深处的苍蝇馆子。 许晚星怎么也没想过，离开那座小城后的程千昱还愿意来这种小店。 可是当看见他蹲在饭店门口，身前的低板凳上还放着一碗油泼面，而他本人手里拿着一个蒲扇和老板一起抽烟聊天的时候，他确确实实这样出现了。 许晚星还在震惊中，老板娘端着一碗面出来，递给许晚星。 “嚯嚯嚯，小心烫奥姑娘。” 许晚星连忙接过碗，放在程千昱身前的板凳上。 程千昱正和老板聊得热火朝天，面都要坨了，许晚星戳戳他，又指指面提醒。 程千昱吐出一口烟，目光随意扫过碗，“帮我拌一下。”说完就继续和老板聊天。 哈？他说什么？ 许晚星只好硬着头皮，当真挑起面开始拌，面的油香扑鼻，味道应该很不错。 她有点后悔点酸汤面了。 “你吃。”头顶响起程千昱平静的声音。 许晚星抬头，程千昱还在叼着烟老板聊天，眼神飘过来的时候，又重复一句： “你吃过我吃。” 许晚星也没多想，十分礼貌的挑起一根宽面，尝了尝，真的很好吃，然后又尝了一口酸汤。 唔...也很不错。果然程千昱是会吃的。 “这是你女朋友啊？”老板悄悄问，不过还是被许晚星听见了。 程千昱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顺势在地上按灭，“不是。” 许晚星没吭声，低头吃面，但是她因为注意力刚刚全在老板那边，不小心把程千昱的那碗吃了好几口。 “还在追。”程千昱补了一句，然后问许晚星：“哪碗是你不要的？” 许晚星还没回过神，还在想他刚说的那句“还在追”是什么意思，便随手指了一个油泼面。 程千昱二话不说把面端过来。 “那个....面，我吃过了，要不再要一碗吧。”许晚星十分不好意思。 程千昱吃了一口，淡淡道：“我也不是很饿，不用了。” 许晚星忽然有种和程千昱其实很亲密的感觉。 啊，是啊，他们本来就有过最亲密关系，吃个她剩下的面算什么。 “你生什么病了？”许晚星低声问。 程千昱似不在意的随口道：“就是普通的失眠症。” 他挑起一筷子面，抬眼看向许晚星，最后撇撇嘴：“总裁不好当啊，压力真的好大。” 许晚星点头表示认可：“确实，我一个小职员有时候压力都很大，何况你。” “没事，你随便做吧，这个项目反正赔的是我的钱。” “那不行。”许晚星很坚定：“我会在我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好好做好自己的那一份工作。” “又不加钱。”程千昱有些好笑：“你这是给甲方表忠心呐？” 许晚星低头嗦面，算了，他也不会懂她这种小职员到底多想好好工作做出成绩，为了价值感和一点点认可。 “你翻译的字节我看了。”程千昱戳戳碗里的面，语气认真：“很专业。” 许晚星惊异抬头看向程千昱。 他垂着眼，睫毛格外长，惬意的蹲在树底下，一手端个碗，就像一个小镇少年。 “比你当年教我学英语专业多了。”他接着说。 许晚星“噗嗤”笑出声，没接他的话，而是无情嘲笑： “你平时非正式场合见别人就穿成这样？真的很像我二叔。” “你又不是别人。”程千昱抬起眼看她：“况且我什么样你没见过？” 泥 许晚星顿时脸有些红，“你...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样子我...” 今天她的心已经瞎跳好几次了，可恶啊，被他装到了。 程千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埋头把最后一根面吃了，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纸，递给许晚星。 “别太在意，我随口说的。” 许晚星接过纸，抽出一张擦擦嘴，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沉默的走出饭馆，身后老板娘笑道：“下次再来啊！” 许晚星回头说：“好呀，下次我带朋友来。” 老板娘高兴地摆摆手：“好嘞！” 两人上了车，程千昱先开口：“送你去哪儿忙？” 许晚星扯扯嘴角，无所谓，之前那都是为了躲你的说辞，现在饭都吃了，还有什么逃避的必要么。 “忙完了。” 许晚星刚刚吃饱，血糖升高眼下有些困，人也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回家吧。” 程千昱漂亮的眼睛看过来，亮晶晶的：“没事儿的话，陪我....” 许晚星看清他的口型，太阳穴一跳：“你滚！” 程千昱眼神黯淡下去，发动车，一言不发的开车，许晚星感觉身边的人气压很低，满脸写着不开心，还有些委屈巴巴。 “啊行行行，陪你！”许晚星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但是我没带身份证。” 程千昱专心开车，然而嘴角根本控制不住的上扬。 “喂，你的车马上要被你开飘了。” “我人马上都要飘了。” ..... 于是他们来到一家网咖。 程千昱弯腰从他那个大裤兜里摸了半天，最后摸出一张卡，网吧老板立刻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包厢。 程千昱顺便还拿了一些零食和饮料，轻轻推了一把许晚星，“走啊，来都来了不许后悔。” 许晚星无语，她没后悔，他是有多害怕她后悔跑路啊。 她开机，登录那个LOL账号，已经很久没玩过了，好友列表没有人亮绿点，除了那个叫Mire的。 “邀我。”程千昱说：“打排位。” 许晚星发现主页界面都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找了半天最后总算开了一把排位。 程千昱颇有摩拳擦掌的意思，许晚星怕坑他，提前打预防针：“我已经很久都没玩了，坑你别喷我。” “很久是多久？” “大学毕业之后...” 程千昱眸色闪烁，“我也很久没玩了。” 许晚星打哈哈：“所以输赢无所谓。” “嗯，无所谓。” 程千昱说完就秒选薇恩。 许晚星：“.....”这他妈是无所谓？ 没记错的话，程千昱的ADC很强，其中薇恩和德莱文最强。 所以她为什么还记得这些。七八年都没有网络碰面。 许晚星望着一片辅助英雄迷茫了，这时她看到程千昱的头像在说话： 【四楼辅助，最近在做手指复健。】 “程千昱！”许晚星暴怒。 程千昱像是没听到，继续飞快打字： 【建议提前点个外卖，一会她操作起来好下饭。】 打完字程千昱才转头看许晚星，前一秒还呲牙笑的很开心，回到现实后下意识板着脸： “看我干嘛？选个抗揍的。” 许晚星选了一个石头人。 “嚯，空大石头人来啦。”程千昱欠儿兮兮地说。 许晚星气不过，等待加载的时候，对程千昱恶狠狠道：“你再笑话我，我就关机走人！” 程千昱在听到她这句话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眼里立刻暗了几分： “不说了。” 许晚星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威胁人的意味，不过不这样一会得给他喷死。 毕竟以前就是，但那时候她比较欠，被骂成手臂残疾人还要和他开黑，一把游戏下来比期末考试出的汗都多。 想到这，游戏开了。 许晚星购买装备后跟在程千昱后面。 前十分钟主要在发育，程千昱在打野帮助下收掉对方下路两个人头，准备回家补状态。 “石头人回来，对面打野来了。” 程千昱语气不急不缓，这让许晚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没想到眼睛一闪，一阵厮杀过后，屏幕变成黑白的。 “你干嘛去了。” “插...插眼。” 许晚星很紧张，怕被喷，没想带程千昱的表情和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甚至...有些温柔。 “插眼这种危险的事交给我薇恩来做吧。” “那我干嘛？” “你就坐在那里。” “蹲草丛？” 程千昱看了一眼许晚星，停在塔下，顺手拧开一罐酸奶递给她： “坐好。” 许晚星震惊，合着是说她，不是石头人啊。 所以这几年他发生什么了？？？ 许晚星思想抛锚，被对方辅助击飞，对面AD抓住机会上来就要干她。 “开大。”程千昱提醒。 “哦！”许晚星转手开大撞在对方辅助身上，但是自己也没血了，被AD点死。 程千昱收了对方辅助，上去想把对方AD也点了，但是对方闪现溜走。 “我是让你开大逃命。”程千昱无语：“以前你石头人的大不是就用来留着逃命的？” “真的吗？我不记得了。”许晚星努嘴。 薇恩很快下了对面一塔，我方打野打龙，许晚星过去支援，没想到对方打野蹲的就是这个时候，于是两方在龙坑爆发一波小规模团战。 许晚星挡在前面哪里亮了点哪里，情急之下还特么空大了。 【艹，这个石头人真傻逼[影流之主]】 许晚星额头开始冒汗，她要没血了，两方到了抢龙的最后时刻，我方打野被对方打野赵信开大收走，对方应该还有一个惩戒在手，可以说这波基本血亏。 就在这时我方薇恩帅气登场，面对一众残血，我方死了的和没死的都看到了光。 【AD点龙！！！[无极剑圣]】 【薇恩秀他妈的！[影流之主]】 我方薇恩直奔正在和对方辅助互殴的石头人，两下将对方点死，与此同时对方赵信惩戒收掉了龙。 “你先走吧。”程千昱淡淡道。 许晚星给薇恩开了一个治疗，拖着残血的身体摇摇晃晃跑路了。 【对方[赵信]击败了我方英雄[薇恩]】 队友：【操了你们死情侣，游戏可以输情侣必须死！！！】 【两个臭sb，秀泥马恩爱呢？？】 面对队友辱骂，程千昱手指在键盘飞舞： 【只是丢一个龙，可要死的可是我的石头人啊。】 队友：【他妈的，我今天就要喷死这对傻逼！！】 在泉水瑟瑟发抖的石头人看向身边的薇恩：“你刚才不用救我的。” 程千昱没有看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屏幕，额前的长发几乎遮住他的眼睛，他淡淡道： “我薇恩誓死守护石头人。” “噗嗤！”许晚星没忍住笑喷，“求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搞笑行吗？” 程千昱抿着唇，线条流畅的手臂格外好看，突起的肱二头肌紧绷着：“游戏可以输，石头人不能死。” 救命，要笑死了。许晚星头几乎要埋在键盘里。 这时一边的程千昱余光悄悄扫过正在狂笑的许晚星，嘴角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第二把：【我德菜文誓死守护牛头酋长】。 第三把：【我伊泽瑞尔誓死守护祖安狂人】。 第四把：【我卡莎誓死守护德玛西亚】。 ...... 队友：【真是艹了狗了碰上这一对傻逼。】 一边正在玩游戏的大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凑过来对程千昱说：“你在带一种很新的妹。” 于是许晚星达成了整局死亡最少的新成就，基本每局只送两三个人头，这是自从开始玩这个游戏从来没有过的大奇观。 而我方AD，几乎把把人头和死亡次数持平，都是十几次死亡次数，十几个人头。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程千昱站在门口点起一根烟，许晚星就站在一边等着。 很久没有笑成这样了，就是玩游戏时最简单的快乐，而且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很会一本正经搞笑的人。 许晚星想聊点什么，便压抑着笑意，说：“谢谢你的誓死守护。” 程千昱用拖鞋把烟踩灭：“应该是谢谢你给我一个守护的机会。” 许晚星很想说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回到现实，她和程千昱的关系不应该这么好。 她没有接话，程千昱也不在意，“走吧。送你回家，还是再给个机会一起吃晚饭？” “毕竟守护你这么多把。” 许晚星看着他充满期望的眼神，想到他下午“奋不顾身”以及“顶住压力”和队友互喷的种种表现。 拒绝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于是许晚星下意识用拳头轻锤一下程千昱的肩膀：“那就给你个机会和我吃饭。” 程千昱一把捏住许晚星的手腕，紧紧攥着，垂眼看着许晚星，似乎想说什么。 许晚星微怔，反应过来后就要挣脱程千昱的桎梏。 程千昱最终松开许晚星的手腕，他攥紧微烫的手心：“走，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许晚星感觉被捏的地方很热，有力的触感好像依旧停留在那里。 “随便。” 程千昱乐了，“你谈恋爱要是和吃饭一样随便就好了。” 许晚星坐起身，正要反驳，就听到程千昱自艾道： “许晚星，你可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太难搞定了。 许晚星又躺回椅子，“反正我不会随便谈恋爱。”和你。 “说说。”程千昱稳重开车。 “说什么？” “谈过几个，这七八年。” 许晚星扭头，语气凌厉：“您作为甲方老板，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乙方员工的隐私？” 程千昱轻笑：“我们又不是只有这一层关系，少和我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他突然将车停在路边，似乎是一个商业广场，正值周末，来来往往人群嬉闹。 没等许晚星反映过来，程千昱的身体突然压过来，他伸出一只手捏起许晚星的脸，把她的嘴捏的嘟起来，很可爱。 许晚星：“唔唔唔....” 程千昱的话显而易见，除了甲乙方，他们还有什么关系，许晚星能想到的只有一起睡过大觉的关系。 “承蒙班长关照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作为一直暗恋您的后桌，好奇一下班长的感情生活怎么了？”程千昱的手忽然加重力道，捏的许晚星微痛。 云 老爸一大早就来接许晚星回家过寒假，许晚星背着书包拎着大包小包上摩托车的时候，隐约在校门口旁边的大树下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但是等到再回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老爸。”许晚星抓着老爸的衣服，这么早来接我。 许安国等自己女儿坐好，平稳开起摩托：“早点来接你回家，你妈都等着急了，航仔前天就回家了。” 航仔是今年镇上另外一个考上县城一中的，只不过是在平行班，两人在学校基本上不联系，航仔只管她借过一次物理书。 许晚星小声“嗯”了一声：“学校这两天有点事，我毕竟是班长。” 许安国：“好，女儿出息了。” 许晚星攥紧老爸的衣服没有说话。 许晚星书包鼓鼓囊囊背了很多书，回到家后，把所有的书都摊在书桌上整理好，又做好整个寒假的学习计划，这才打开手机，下意识看了一眼程千昱的头像，安安静静的。 【我回家啦。】 【作为班长要监督你，少打游戏。】 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信，门外老妈喊她出去吃午饭。 在饭桌上，许晚星发现隔壁航仔和航仔妈竟然在。 航仔妈悄悄推了一把航仔，笑眯眯地说：“阿星回来啦！” “嗯。”许晚星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航仔说你在一中学习还是那么好，想向你讨教讨教学习方法，你帮帮他呗。”说着航仔妈提起一大捆腊肉：“这是我自己晾的咸肉，过年你们一家三口也省的做了。” 许晚星下意识就往后撤：“不用阿姨...” 老妈擦擦手连忙从厨房出来：“玉琴你这是干什么呀？阿星教航仔那是应该是，都是一个镇上的，将来多一个大学生就多一个希望。” “阿星，你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告诉航仔呗。”老妈把盘子端在桌子上。 “也没什么学习方法...”说实话许晚星对这次期末考试心里还是比较愀的，因为程千昱的事或多或少还是影响到她，尤其是物理，她觉得答的很差。 航仔妈面色一滞，以为许晚星不愿意教自家儿子，叹口气：“航仔每次考试都是中不溜，还是在平行班，我问过他们老师，按照往年的升学率，航仔可能考不上学...” 老妈老爸被航仔妈一番话吓住，“哎呦，阿星，那你快教教航仔。” 大人的心被孩子的学习成绩弄的一上一下，两个孩子面对面低着头沉默不语。 航仔不爱说话，瘦瘦白白，比许晚星就高半个头，还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给人感觉是个内向木讷的孩子。 “那...那我把我刚做的寒假学习计划抄给你一份。”许晚星僵硬地说：“你跟我来。” 航仔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被航仔妈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推一把：“快去！” 航仔这才跟着许晚星上二楼，她的房间。 许晚星是独女，哪怕是住校不在家，老妈也经常会去她的房间打扫，虽然是水泥地，但是干干净净还有点香喷喷的。 航仔莫名脸红到耳朵根上。 许晚星拉开椅子：“你、你先坐。” 许晚星则是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开始抄写刚做的学习计划。 “我的安排大概是上午完成学校布置的寒假作业，下午预习下学期的课程，晚上可以适当休息放松，但是会做一些下学期的习题。”许晚星边抄边说。 航仔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坐着，等许晚星说完才闷声道：“你的进度太快了，我赶不上，上学期的还没学好呢。” “哦...哦。”许晚星没料到还有这种情况，班里同学早都开始学下学期的课程，顾沅斯还抱怨他妈给他报了好几科先修班。 “期末成绩还没出来，等出来之后你的哪一科薄弱，可以来找我...虽然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航仔有些意外，“好。” 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响起，许晚星瞥了一眼。 【Mire：哪那么多屁话，打游戏呢，有本事你去告老师。】 因为手机正对着航仔，航仔被手机声音吸引，就不小心看到了，许晚星不知怎么“刷”地就脸红了，连忙把手机藏在身后床上。 航仔看她的反应，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尴尬的无所适从，拿起许晚星抄给她的寒假计划表：“我先走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如果我可以帮到你，你可以随时问我。”她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 毕竟就像老妈说的，镇上多一个大学生，就多一点希望，她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航仔。 航仔诧异，随后脸更红了，拿出手机和许晚星加了联系方式。 “我先走了，谢谢。”航仔飞快出门，还不忘把门带上。 等他走后，许晚星心跳个不停，打开手机回复程千昱：【你可真会挑时候。】 【Mire：怎么？正好挑了你洗澡的时候？】 许晚星无语朝天翻白眼：【我一个同学刚好在，看到你发的那句了。】 【男同学？】 【对，一个镇的，初中就是一个班。】 见程千昱没再说话，许晚星把手机藏好，推开门下楼。 航仔和他妈还没有走，应该是被老爸老妈留下一起吃午饭。 整顿饭都围绕学习成绩，谁谁家今年考了一个二本，谁谁家孩子明年中考，感觉航仔妈十分焦虑，她说：“如果航仔学习成绩不好，咱也就不抱什么期望了，最怕他这种不上不下的，给我们当家长的一点期望，但是又不给我吃定心丸，看他成绩，我这个心呦...” “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孩子学习也怪不容易的。” 两个孩子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听着，航仔自始至终都在斯斯文文的闷头吃饭。 ..... 程千昱从中午那句话之后都没再搭理许晚星，许晚星连发两条信息都没回她，也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 许晚星按照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有条不紊的完成。 第二天班主任在群里扔了一个文件夹，她一看，期末成绩。 做足心理建设，许晚星这才打开。 还好，虽然落了两名，变成年级第四，但是整体还算稳定，毕竟只是高一第一学期，后面还有机会。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成绩，果然是物理拉分。 手机开始消息轰炸，那个无老师班群里的同学聊得热火朝天： 【大胖：卧槽出成绩了，我怎么还是三十！】 【顾沅斯：我特么怎么还是二十！】 【大胖：顾沅斯你课都白补了，哈哈哈哈哈！】 【李小萱：年级第五[yeah]马上赶上阿星。】 【大胖：班长大人竟然退步了！果然当班长影响学习。】 许晚星没说话，她确实退步了，说不失落难过是不可能的，她上下翻那个表格，在最下面看到程千昱的名字，一溜0分，上一个就是赵婉婷，总分150。 本来没什么，许晚星心态挺好，被这么一说，感觉自尊心被狠狠一击。 所有人都在进步至少原地踏步，只有她在退步。 晚上吃饭时怎么叫也不出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刷物理，笔芯都快被她戳断，在本子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阿星，出来吃点东西，是不是期末成绩出来了？一次考试没什么的。”老妈在门口敲门。 许晚星不理，埋头抄错题。 “总结原因，下次改正。”老爸的声音低沉响起。 原因，许晚星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因为各种学习以外的事情分心，造成成绩退步，还让父母为她担心。 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以后程千昱的事都与她无关，他拿0分无所谓，但是她只要一退再退，那所有的梦想就化为泡影。 她可能一辈子也飞不出这座小县城，没有办法去看呈江外滩，没有办法走进大学校园，她只能在县城找一个没什么共同语言的对象，然后生孩子做家务... 想到这许晚星就开始害怕，她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 许晚星复习一整晚物理，没注意时间，直到很晚才准备上床睡觉。 手机里有很多未读消息，要么就是问她怎么退步了，要么就是向她讨教学习方法的。 许晚星第一次不想回任何人的信息。 再往下划，她看到程千昱发来的一条消息： 【考得不错。】 等到许晚反应过来发现已经回复他： 【屁】 网吧里，程千昱眼里少了原本的懒散，一本正经的看手机。 成绩出来之后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这姑娘没说一句话，程千昱理性推测，就凭她的自尊心和那股傲劲，肯定会因为从年级第二掉到第四伤心。 看到她回的这句“屁”，程千昱抱着手机冷静分析，想了半天，他回复：【真挺不错，别多想。】 许晚星破天荒没有秒回他，程千昱心里有点烦躁，操作越来越暴躁，兵都不补了上去就逮着对面打。 正在打团，手机响了，程千昱立马撂挑子，点开信息。 【许晚星：嗯，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复习。】 看来真的伤心了。 程千昱心情突然也不怎好，游戏也变得无聊，思前想后，他说： 【复什么习，明天带你放松去不去？】 对方好像还挺有兴趣，发了一个挠头的表情包：【去哪？】 【密室去不去？】 许晚星躺在床上，床头的台灯被她调到最暗，但是依然可以看到她眼里有止不住兴奋： 【明天吗？】 云 许晚星一大早就起来在衣柜里挑挑捡捡衣服，最后选择穿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毕竟过年的新衣服还没买，这件算是她有的衣服里最新款的。 王换玉早上喂完鸡回来准备做早饭，心里惦记着昨天晚上许晚星什么都没吃，结果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女儿穿了那件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穿的羽绒服出来，脚底下还特意搭配打底裤小靴子。 许晚星本就生的白，穿白色称的她皮肤更加莹润透亮，再配上那双圆圆的眼睛，整个人就像一个精致的白瓷娃娃。 “这是干嘛去，穿这么漂亮？”王换玉很惊喜，真怕她因为一次考试就一蹶不振，电视上还有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大跳楼的。 反正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就像现在这样漂漂亮亮的，有精神气。 “和同学约去县城玩。”许晚星有些心虚，万一老妈要是多问一句男的女的，她纠结要不要和老妈撒谎。 “哦。”王换玉只是高兴点头：“去玩吧，钱有吗？” 许晚星掏出一沓钱，里面有二十的、五十的：“老妈给我换个整。” 一想到在程千昱面前掏出的全是这种碎钱，许晚星觉得还是挺掉面的。 王换玉看得出许晚星心思，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的，嗔道：“给你，想吃什么就买来吃，同学吃什么你也买，别想着省，给你的同学也买杯奶茶之类的，小姑娘都爱喝。” “嗯...嗯。”许晚星接过钱，老妈潜意识觉得她是和女生一起去玩，最后实在难以启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王换玉从锅里掏出四个米糕：“早上蒸的，给你同学也带去尝尝。” “好。”许晚星吃了一口米糕准备出门。 “注意安全。”老妈在跟在身后一直到出院子，唠唠叨叨“别和同学闹不愉快”、“大方一点”、“晚上早点回来”之类。 许晚星听着，基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走过桥，老妈唠叨就听不到了，她很喜欢边走边吃，既可以享受美味，又可以欣赏美景，还不耽误时间。 从镇上去县城要去坐大巴，就二三十公里路绕来绕去要走一个多小时，所以许晚星才选择住校。 她给程千昱发消息，告诉他已经坐上车，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然后带上耳机，耳机里放的是五月天的《温柔》。 程千昱收到许晚星的消息后立刻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又在衣柜里挑了半天衣服。 真的，艹了。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安慰一个考试失利的乖乖女，主动约她出来玩。 程千昱嘴上骂骂咧咧但是还是在镜子前换了两身衣服，选了一身最顺眼的，然后带上耳机出门了，他随便在推荐里点开一首歌，放的是五月天的《温柔》。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 程千昱撇撇嘴，有些不爽，迅速把这首歌迅速切掉。 一月份湿冷的南方小镇，没有风，不算冷，程千昱莫名等的格外有耐心，过了不知道多少首歌，女孩终于从大巴上跳下来。 程千昱忽然有些恍惚。 一定是错觉，这姑娘怎么在人群里白的发亮，她双手揣在衣兜里，挽了一个可爱的丸子在头顶，圆圆的眼睛正茫然四处张望。 长那么大双眼睛就看不见他这么大个人是吧。 程千昱迈开腿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抬手一把捏住她头顶的小包子。 “在这儿呢。” 许晚星正在找人，忽然感觉头顶被人抓着，她“啊”一声抬手正好覆上对方的手。 手心和手背，冰凉和温暖相交，两人明显一愣，许晚星立刻放下手。 程千昱扯扯嘴角，用嘲讽的语气道：“手怎么这么凉？出门抓冰了？” 许晚星伸手锤了一下程千昱的肩膀：“不关你事。” 程千昱被这一锤打的猝不及防，生生接住，但是没想到力气很轻，一点都不痛，像挠痒痒。 “走吧。”程千昱把毛线帽往下拽拽，盖住微红的耳朵。 他穿了一件短款的黑色羽绒服，显得腿格外长，散漫自然的气质在这座小县城里很扎眼。 走着走着程千昱忽然恶趣味横生：“一会别被吓哭了。”他一脸邪恶道。 “那必不可能。”许晚星十分倔强。 程千昱看她还有功夫嘴硬：“不因为没考好难受了？” “本来就没难受。” 程千昱垂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算了，不戳穿她。 两人很快就到密室门口，密室开在一个购物中心的三楼，路上许晚星谨记老妈的教诲，要给程千昱买奶茶。 程千昱：“劝你别喝，反正我不喝。” “为什么？” “怕你一会吐了。” 许晚星：“......” “先走，一会出来再说。” 程千昱和许晚星一致决定要玩那个“鬼校之秘”，付钱时，许晚星正准备从兜里掏钱，程千昱扫码支付后不明所以的低头看她：“.....” 许晚星：“.....” 在一身道袍的店员带领下，两人走进密室。 同组的是一对年纪不大的情侣，女生从一密室就开始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越走越深，音效越来越恐怖，许晚星压抑想跟着叫的欲望。 “怕就叫出来。”程千昱悄悄在她耳边说。 许晚星紧咬牙关，绝不！绝不在他面前丢脸！ 灯光阴暗，两边墙面上都是歪七扭八的涂鸦，许晚星感觉阴风阵阵，下意识往程千昱身边靠。 忽然，旁边冲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NPC，跌跌撞撞地说：“欺负我的都不得好死！！！” “是你吗？是你吗！是你欺负我吗？”女学生校服凌乱，沾满血直接贴脸许晚星质问她。 许晚星没忍住，终于惨叫出声：“啊啊啊啊不是我啊！我不欺负人的啊啊啊啊！！” 女学生又贴脸一边的程千昱：“是你吗！” 程千昱垂眸，淡淡说了一句：“不是我。” 女鬼悻悻退场。 后台，老板在传呼机里说：“刚这波测试，故作淡定的那个女生多吓一下，已经破防的那个女生就算了吧，别一会退出不玩了。” 说完又补一句：“那个高个子男的是个铁坦，吓他没意义。” 后面一段路许晚星明显感觉自己被针对了，本来只是靠在程千昱身上，结果变成拽着他，最后就差钻程千昱怀里，挤得程千昱只能靠在墙上，有种被强制壁咚的错觉。 想过许晚星会害怕，但是没想到她怕成这样，程千昱本想嘲讽两句，看到女生原本还算可爱的脸挤在一起，还有靠在身上正在发抖的身体，忽然就嘲讽不出来，他鬼使神差张开手臂想把女孩保护在怀里—— 这时三个NPC学生一个趴在地上抓脚，另外两个忽然从两边教室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走出来。 许晚星从被摸脚开始就已经彻底破防。 “啊啊啊啊啊！”她闭着眼胡乱拽旁边人的衣服，忽然被一股大力拽走，许晚星以为自己要被NPC掳走，尖叫：“程千昱救我啊！！” “你特么拽错人了，那是别人男朋友。”耳边响起程千昱的声音。 许晚星这才勉勉强强看清眼前人的脸，但是因为灯光昏暗，程千昱的俊脸也变得很可怕，尤其是她看到在他的身后又忽然出现一个沾满“血”的脸—— “啊啊啊啊啊！” 许晚星继续闭着眼尖叫，但是手没有放弃拽着面前人的衣服。 “松开！走了！”程千昱低声咆哮。 许晚星紧紧抓着：“不松！” “我裤子要给你拽掉了！” 许晚星：“......” 接下来开始做任务，有两个是单人任务线，一个组队任务。 同组的男生不好意思的拍拍挂在身上的女朋友，面露难色：“我女朋友挺害怕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意思就是他俩要做组队任务，那也就意味着程千昱和许晚星必须要分开去做单人线。 许晚星欲哭无泪，无助的目光看向程千昱。 程千昱有被她这个眼神可怜到，于是准备和那个男生再商量商量，让他俩男生去做单人线。 许晚星伸手拽过程千昱的衣服：“我可以。” 女生是懂女生的，那个女仔一定想和男朋友在一起，不就是单人任务么，咬咬牙叫几声就过去了。 程千昱怔然，顿了几秒说：“算了吧...我去和那个男的说说。” 许晚星摇头：“开始吧！” 她接到的任务是去校医室拿到一张病历单，不远处那对情侣尖叫声此起彼伏。 许晚星和程千昱共行一段黑路，就要各自分开。 “你要实在害怕，就叫我。” 许晚星第一次听到程千昱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语气里还有点不放心。 这是在担心她么？错觉，一定是错觉。 顾不上想那么多，因为两人已经一左一右分开走了。 许晚星这才体会到一个人在这种黑暗诡异的路上走是多么无助。 所以现在后悔还来及么？ 好在路上没有NPC再出来吓她，“呲呀——”她推开校医室的门，门发出诡异的声音，像老巫婆“嘎嘎”地笑声。 房间里一片漆黑，还有各种肢体残肢七零八落散落在地，许晚星吓得几乎都要哭出来。 在昏暗模糊的灯光中她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背对着坐在桌子前，也不知道是真人还是假人，病历单应该就在桌子上面。 但是许晚星不敢上去。 突然耳边响起“咯咯”的磨牙声。 云 许晚星听到了，但是根本不敢回头，办工桌前坐的白大褂开始缓缓移动，突然像蜈蚣一样趴在地上向许晚星冲过来，“呃——” 不是假人啊啊啊啊！！！ 许晚星怕死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拿桌上的病历单，然后颤抖着转身向门外跑，“砰！”，头重重磕在门框上。 她没功夫管头上鼓起的包，准确来说在那种紧张的环境下根本感觉不到痛。 结果刚出门就撞进一个坚实的怀里，对方狠狠被许晚星撞了一下，闷哼一声，向后趔趄半步。 许晚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知道是谁，慢慢冷静下来，安静几秒后，她意识到自己正抱着那人。 程千昱也就一动不动支着让她抱。 “科科！！！”身后那位敬业的白大褂NPC冲出门。 许晚星余光瞥到那个身影就开始紧张，准备拉着程千昱赶紧跑，忽然双脚，腾、空、了。 自己的胳膊肘被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架起，走的不快不慢，十分沉稳，许晚星整个人都是蒙的。 到达安全的房间后，她被放下。 许晚星：“。” “你好快啊。”许晚星说。 “把话说清楚，做任务快。”程千昱倔强纠正。 许晚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惊魂未定也顾不上那么多，拿出手里的纸，“我拿到了。” 女孩伸出的手还有点颤抖。 许晚星以为程千昱张口要嘲讽她胆小之类的，就听到他说： “很厉害。” 许晚星：怎么办，有点想哭。 两人在房间等了很久，另外那组情侣也回来了，几人将线索拼拼凑凑，在场外店员引导下来到终极任务。 要由程千昱扮演的角色单独出去，他也可以选择带一个人一起出去协助他完成任务。 程千昱当然谁也不打算选，打开门准备一个人去做任务。 许晚星本来想着他一个人去做，自己就在这等他，但是当看不到程千昱的一瞬间，有种支撑自己的主心骨没了一样。 “程千昱！”许晚星打开门。 “干嘛？”不远的暗处，传来程千昱的声音。 “带着我。。。” 安静几秒，他说：“那你过来。” 许晚星稍微有点愀。 程千昱不耐烦：“没鬼。” 许晚星这才迈开步伐，一靠近程千昱，她很自然的拽着他的衣服。 她知道路上肯定会被吓，已经做好准备，但是走的很慢。 “啧”一声过后，身边的人将她拽到怀里，然后轻轻覆上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又菜又爱玩？” “不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耳后响起一声轻笑，没说什么。 许晚星在身后人的操控下，再加上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程千昱手心的味道和微热，自然也就不害怕。 顺利完成任务后，店员复盘整个游戏，游戏也算是结束了。 之前带他们进门的店员正在门口端着水，笑嘻嘻的迎接他们。 “怎么样？体验还好吗？” “被吓哭....”同行的女生捂着脸说。 许晚星第一次玩，点点头。 “还行。”程千昱淡淡评价。 店员面色一滞，他们应该是整个县城做的最好的密室，早知道就不应该放过他，吓死他！ 打过招呼后，许晚星赶紧走出密室。 真的吓死她了，浑身酸软，尤其是双腿，不过叫的很爽，很解压。 正想着，屁股突然被盖住，程千昱绕过她的腰塞过两个袖子： “你淌血了。” 许晚星眼前一黑，今天出门穿的白色衣服，应该很明显，她紧紧攥着袖子，有些不知所措，又羞又急。 “先找个地方坐吧。”程千昱很淡定，像是经历过这种事一样。 “去哪？” 程千昱目光扫过许晚星，她这样用一个黑色的衣服刻意遮挡可不是告诉所有人她来大姨妈了。 额头狠狠一跳，她倒霉，他买单。 “隔壁奶茶店，先进去等我。” 许晚星头一回遇上这种事，也没什么主意，只能先乖乖听指挥。 程千昱把外套脱给许晚星，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略为单薄的穿梭在购物中心。 他走进一个女装店，店员热情上前迎接，见他是一个人来，年纪也不大，问： “是打算给女朋友挑选衣服吗？” “不是。”程千昱沉着脸冷声道。 “我们这里是女装店哦。” 程千昱目光随意扫过衣架，最后指着模特身上的一套：“就那个，一套都包给我。” 店员面露惊异，随意喜上眉梢：“好，请问你女朋...女性朋友穿大码？” 多大码... 程千昱心想我特么怎么知道，就伸手比划：“大概这么长，这么宽。” 店员：这是在比划什么物体吗？ 但是多年的从业经验，心里还是有数的，连忙照着模特的穿搭去仓库找来M码一套，打包好递给程千昱，“您怎么...支付？” 店员有些忐忑，看这男生的模样应该还是个学生，她们店衣服不是针对学生群体，定价对学生来说不算低。 “扫码。”男生面不改色。 好的，现在的学生真有钱。 程千昱提着衣服在店员眉开眼笑的送别中走出服装店，站在门口又想了一下，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内衣...和卫生巾。 程千昱走进内衣店，只觉得上辈子大概是造了孽，这辈子孤身来买女式内、裤。 他面无表情扫过琳琅满目的文、胸和内、裤，指着一个纯白色的蕾丝边的。 “这个。” 纯白蕾丝，YYDS。 店员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将内衣包起来递给程千昱，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心里已经有千百个心眼子闪过。 程千昱接过，懒得揣测，淡定转身。 出门前，已经彻底麻木掉的心，竟然生出一种还好不是买文、胸的庆幸感。 不然他真的很难不YY，妈的，YY谁也不能是她，一个平胸女，晦气。 程千昱顺便捎了一包卫生巾，回到奶茶店。 许晚星点了两杯奶茶乖乖等着，见到程千昱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仔细一看竟然都是女生穿的，心情复杂。 程千昱将衣服递给许晚星：“去厕所换，先将就穿。” 许晚星接过衣服，“谢...谢。” “但是我...” “你不要就没人要了。”程千昱打断许晚星后半句。 后来他发现有歧义，补充：“我说的是衣服。” 许晚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姑且先换上再说吧，她今天带出来的钱肯定不够买这些。 她去厕所，这才发现有多么惨不忍睹，白色的羽绒服下面沾着斑驳的血迹，裤子就更别说了，如果不是程千昱，她可能要一路丢人丢到家。 她的生理期就从来没准过，许晚星真的好恨。 程千昱坐在奶茶店失神，定定望着桌子上另一杯没动的奶茶，半晌抬手戳开。 吸了一口，温甜入喉，心里浮起奇怪的感觉，他做这一切竟然没有任何排斥，钱花了，脸也丢了。 好，一杯奶茶就把他收买了。 橱窗外，许晚星穿着新买的衣服，提着换好的旧衣服出现在拐角处。 程千昱目不转睛的又吸了一口奶茶。 好甜。这特么是全糖吧。 许晚星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程千昱的身侧，程千昱在看手机，两人都没有说话。 “花了多少钱呀？”许晚星幽幽道，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程千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又要给我？” 上次说要赔他鞋的话还历历在耳。 “唔...嗯。”许晚星应道。 程千昱没理她，只是偶尔喝两口奶茶，许晚星还在等他回话。 等他把奶茶喝完，程千昱把空掉的杯子放在桌上：“有机会请我吃饭吧。” “想吃什么？”许晚星毫不犹豫的答应。 程千昱微怔，继而红着脸低头说：“没想好，回头再说。” 他“噌”地站起身，“走了。” 许晚星立刻提着大包小包跟在程千昱后面。 等他们出购物中心，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但是还没完全黑透。 许晚星也不知道去哪，只知道跟着程千昱，他们的前面是之前玩密室时碰到的那对情侣。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搂搂抱抱，时不时互相嘬一口，许晚星立刻把脸转到一边，正好看到程千昱俊俏的侧脸。 心跳顿时漏掉两拍。 她也不知道程千昱要带她去哪里，直到前面的情侣走进了宾馆。 许晚星心里知道一男一女去宾馆要去干嘛，路过宾馆时，程千昱忽然停下脚步。 许晚星彻底慌了，她不敢抬头看他，万一他提出要去宾馆，她该怎么拒绝。 未成年不能做坏事？会早孕？被家长和老师发现就糟了... 一瞬间各种想法浮现，只是当时的她没有意识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拒绝的理由当中，没有一个是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愿意。 没有。 天好像在一瞬间黑透了。 许晚星鼓起勇气抬头，“你要进去？” 程千昱就是想逗逗她，没想到这姑娘打直球，直接问他。 这回轮到程千昱慌了，他弯腰抢过许晚星手里的大包小包，撂下一句“你又不是我女朋友”转身就走。 许晚星留在原地，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快步跟上去，认真问：“只有女朋友才可以吗？” 程千昱感觉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邪恶道： “你想跟我那个？” 许晚星愣了一下脸有些烧：“不是。” “那你问什么，关你屁事。” 许晚星像是没听到继续追问：“那你有过女朋友吗？” 程千昱被问不耐烦了，语气不善：“滚。” 但是依然手里提着许晚星的衣服。 许晚星知道他生气了，就没再问。 到了车站，许晚星这才发现，他是要送自己回家。 “谢谢。”上车前许晚星从兜里掏出全部的钱，包括那些十块二十的碎钱。 程千昱看也没看她的钱，“上车。” 见他不要，许晚星举在空中的手无所适从，缓缓放下。 “前面的到底走不走啊？”后面的人开始催。 “走！”许晚星连忙上车，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车厢里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窗外暮色已暗，远处路灯昏黄。 白天发生的事一幕幕闪过，许晚星心情莫名低落，之前吵吵闹闹有多开心，现在这一刻就有多失落。 突然想起衣服还在程千昱那里，许晚星连忙站起身去拿衣服。 忽然一个高挑的身影在旁边落坐。 “喜新厌旧呐？东西都不要了？” 许晚星沉落的心忽然被唤醒，欣喜地看着身边的人：“你怎么来啦？” 程千昱一脸阴暗的看着她冷笑：“怕你被鬼掳走。” 许晚星想起之前密室里可怕的场景，脸顿时白了几分。 泥 许晚星回家洗澡、上床、玩游戏、看书的时候都在想那件事。 程千昱说他暗恋她。 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傻傻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以为高中毕业后的那次...是个意外，在洗浴中心的那次更别说了，完全就是给李小萱害的。 她以为他们之间没有同频的爱情产生过。 原来那个时候他也在暗恋自自己啊。 许晚星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件事，她仰面将头深深埋进书里。 但是他们之间不可能不是么，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许晚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毕竟她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女高中生了，明天还要继续打工。 睡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半小时前，【Mire：晚安。】 许晚星没理他。 第二天，许晚星工作时心不在焉，中午饭也没什么胃口吃，一整天都像魂不守舍，过几分钟就点开微信看，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工作进度她赶得很前，同事背后吐槽她卷，许晚星赶着么前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可以没有什么压力的摸鱼。 她点开飞羽的官网开始研究，首页大标题就是关于公司人力总监的新任命。 许晚星脑海里浮现那个大波浪美艳女人。 总裁配人事，挺好。 ...... 飞羽整个公司氛围都格外阴沉，因为今日老板心情不佳。 程千昱看着电脑屏幕上[集团关于任命谢滢为飞羽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人力总监]的红头文件，脸色晦暗。 办工桌上手机响起，程千昱把手机翻起来，瞥了一眼，随后放在桌上，任由它响，就在电话即将挂断时，他才缓缓接起。 “Hi，Mire~”电话里谢滢语气十分轻松，像是在吃东西，周围的环境十分嘈杂，时不时有女人的笑声和刀叉触碰餐具的清脆响声： “集团任命下来了，你看到了吧？” 程千昱安耐住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厌恶，随意“嗯”了一声。 “怎么，还不来请我？” 程千昱快被气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要我怎么请你？” 谢滢正在和朋友吃下午茶，心情格外好，听到程千昱低沉磁性的声音，脸上勾起一抹浅笑，道：“你觉得怎么请配得上你们公司人力总监的职位，就怎么请。” “再怎么说，也要你CEO，亲自过来接我一趟吧。” “好啊，定位。” 谢滢甩他一个定位，接着说：“来这接我。” 像是命令。 “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程千昱不爽，心头起火。 “你不也没变，程倩玉。” 程千昱额头狠狠一跳。 他从小就看谢滢不爽，俩人小学是同一个班的，谢滢带领的女生小团体经常与程千昱的男生团队作对。 成绩、竞选班干部、和老师搞关系、入选少先队...反正就是各种事都要和他竞争，要比出一个高低胜负。 有一次程千昱各种打嘴炮说自己第一稳了，结果等成绩出来没考过谢滢，屈居第二，被对方小团体的一个女生狠狠嘲笑打脸，一个人在楼梯拐角抹眼泪的时候，被谢滢发现了。 她说：“这么爱哭，不如改名叫程倩玉吧。” 从此这个名字就成为谢滢嘲讽他的一个利器，每次叫这个名程千昱又羞又怒，就这样被她叫了整整两年，直到初一那年家里发生变故，程千昱离开京城。 她不叫，他差点把这个名字忘了。 “滚，不去了，你自己过来。”程千昱把电话撂了。 【谢滢：呦，倩玉生气啦？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偷偷抹眼泪儿呢，掉小珍珠的时候可不能给下面的员工发现哦。】 程千昱看了一眼就扔下手机，没什么表情继续处理工作。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特么是个傻嗨。 谢滢等了一下午，直到夕阳沉入海平线，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亮起灯，程千昱都没来。 他竟然真的没来。 谢滢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很想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但是挂电话之前他说的很清楚不是么？ 自己来。 只有她还沉浸在他们之前的关系，只有她以为他还是那个嘴硬心软的死对头，表面巴不得她干最脏最累的活，但是在大扫除时会冷着脸提水桶过来帮忙的小男生。 谢滢重重关上车门，坐在车上冷静很久，过了一会，车内传来一声低低地啜泣声。 谢滢扶着方向盘，低头试掉眼泪，她提醒程千昱不要偷偷抹眼泪，合着偷偷抹眼泪的是她。 ...... 第二天，传说中的新任人力总监来公司上班了。 员工私底下的评价是，集团空降，背景很强，还有，和老板听说交情不浅，很有可能是青梅竹马。 谢滢踩着六厘米不高不矮的高跟鞋，走在公司地板上不急不缓发出优雅的声音。一头大波浪像上了色的海藻，气质傲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浑身上下的职业高定，以及那个六位数的爱马仕。 来公司的第一天就这么高调，一看就不好惹，传言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谢滢才不管那些探究的目光，因为她从小就知道，有的花生来就开在高处，别的花花草草只能在山腰和山脚仰望，但正如他们的根生在那里，他们一辈子也不能飞上山顶。 阶级，就像他们脚下的山，生在哪，一辈子就在哪。 谢滢径直推开程千昱的门。 好，空的。 于是这个瓜整个公司都传遍了，甚至很快传到同行公司。 许晚星是在中午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这个瓜的。 “飞羽最近不是空降了一个背景很强的人力总监么，上任第一天，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推开总裁门，结果，他们老板不在！哈哈哈哈！” “我也听说了，我飞羽的朋友说她看的都要爽死了。” “这个人力总监不是飞羽老板的青梅竹马么，据说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怎么这么对自己的小青梅呀。” “人家那个位置的谈恋爱方式咱们看不懂，飞羽马上要上市的这个节骨眼来的，肯定是想照顾她呀，毕竟这种工作经历写在履历上，以后身价是要翻倍的。” 许晚星竖起耳朵一字不拉地听完了，后面他们就没再讨论这件事，许晚星也就没再听。 她怎么从来没听程千昱说过他还有个青梅竹马呢。 许晚星很想发消息问问程千昱，手放在键盘上又缩回来。 老毛病差点又犯了，以前这种傻事干的还少么，他哪次理过她，不是关你屁事就是与你无关。 况且这几天他也没主动联系她。 还说什么暗恋、要追她，都是屁话。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李小萱：阿星！程千昱和他的小青梅人力总监的事你听说没？】 许晚星回复：【嗯。】 【李小萱：Falco告诉我的！】 【星：Falco？你们在一起了？】 【李小萱：嘘！公司禁止上下级谈恋爱，被发现了就完了，Falco知道程千昱是我高中同学才告诉我的。】 【星：[拇指]。】 【李小萱：我现在才知道，原来falco经常和程千昱在一起玩，早知道他们关系这么好，我就拜托程千昱给我介绍一下，还用得着废这么多功夫，对了，你知道吗？我们这一行gay超多，我都快要觉得Falco的真爱是程千昱了，毕竟他现在这么帅，Falco还跟我说程千昱是他见过最有腔调的男人。】 【星：.....】无话可说。 【李小萱：今晚他们这个圈子小聚，程千昱也在，你来么？】 【星：程千昱在关我什么事，他们的圈子和我跟没关系。】 【李小萱：装吧你就，你喜欢程千昱当我不知道？】 【星：。】 许晚星必不可能厚着脸皮去参加聚会，下班后没处去早早回了家。 一开门，徐舟舟看到许晚星整个人蔫的跟茄子似的丧着脸，“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许晚星回房间把电脑放在桌上。 门外响起徐舟舟的敲门声：“阿星吃饭了吗？我这里有火鸡面。” “吃过了。”许晚星朝门外喊。 “哦。”徐舟舟踢踏着拖鞋离开了，“有什么事告诉我啊。” 许晚星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看了一会电影没看进去，看了一会小说没看进去，又看了一会漫画，还是没看进去。 就想玩手机。 她烦躁的决定去冲个澡，手机就在不远处放着歌。 这时，手机响了。 许晚星连忙把手擦干，拿起手机看，心一下提起来—— 【Mire：星星，喝多了过来接我一下 。】 许晚星一口气在嗓子眼提着，打字的指尖重了几分： 【在哪？】 程千昱扔给他一个定位：【Mire：你来吗？你不来我就没人管了。】 许晚星心想好惨，喝多了连接他回去的人都没有，电视上的总裁不是都有专职司机，私人管家，他怎么光的跟个棍儿似的。 【Mire：今晚要睡大街了，晚上就被车碾死，明天你就可以来吃席了。】 许晚星：..... 【好了好了，我去接你。】 许晚星飞速将身上擦干，又吹干头发，换上衣服。 徐舟舟听到动静连忙从卧室出来：“阿星...大晚上你这是干什么去？我陪你...” “去捡狗。”许晚星撂下这句话便出门了。 程千昱给她发红包，让她打车到饭店，许晚星没收。 她叫了一个网约车，直奔饭店。 【星：我到了饭店底下了。】 没想到电话直接打来，许晚星迅速接起：“你在哪呢？” “十六楼。”电话那边传来程千昱微哑模糊的声音，看来真的是喝了不少。 许晚星按下电梯，语气也柔了几分：“你等着我哈。” “嗯。”程千昱应的十分乖巧。 “话说...你那些朋友都还在吗？” 许晚星看着慢慢升起的楼层数，有些忐忑。 “不在了。”程千昱晕晕乎乎说：“我都说了，你不来就没人要我了。” 第 24 章 电梯停在十六楼，许晚星强迫自己不要管这人突然冒出来的乱她心神的话，她问电话里头的那人：“我到十六楼了，怎么走？” “向左转，然后...”电话就这么突然挂断了，许晚星再打过去，无人接听。 许晚星有些着急，抱着手机，边打电话边挨着门一个个找。 饭店装饰的很高级，红色地毯踩起来软绵绵的，走廊两侧点缀装饰画，颇有艺术感，许晚星顾不上看这些，她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顺利迷路了。 程千昱的电话打不通，忽然想起李小萱好像参加了今晚的聚会，便呼了一个电话过去。 李小萱很快接了：“阿星？” “你们今晚在银灿饭店十六楼哪间房吃的饭？”许晚星直奔主题。 “你怎么知道...哦，我想想昂，好像是出电梯，左转然后...我也不记得了，就记得房间门口有个光着身子的女人...的画。” “好吧。” 李小萱还想问什么发现许晚星已经“咚”把电话挂了。 急成这样还不承认就是喜欢人家。 许晚星开始挨个找墙上的画，最后看到一个断臂维纳斯的摄影作品集。 应该是这个吧。 门虚掩着，许晚星缓缓推开，酒味和饭香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她想象的一片狼藉，程千昱正垂着眸优哉游哉的靠在木质椅子上，看到有人推门而入，这才缓缓抬眼。 然后就看到一个素净白皙的脸探了进来，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他： “程千昱！” 程千昱：“嗯。” “你手机怎么突然打不通了！”许晚星骂骂咧咧走进来，碎花点缀的裙子顺便带进来一阵好闻的清香。 “没电了。”他随手把手机扔在桌上，看向眸色晦暗幽深，半晌扯出一丝笑意：“着急了？” “你还能走不？”许晚星懒得理他，看他这幅样子哪像不能自理，感觉自己上当了。 “可以。”程千昱摇摇晃晃站起身，许晚星顿觉身前压下一大片阴影。 他穿了一件穿黑色衬衫，衣角掖进西裤里，皮带紧紧勒着，勾勒出平坦的小腹和小细腰。 许晚星挪开眼，正在晃神间面前的人突然弯腰，下巴不轻不重地搭在她的肩上。 带着酒香味的鼻息温热扑打在她脖颈间，痒的要命，许晚星下意识去蹭蹭，结果蹭到了对方的脸。 许晚星脸“腾”地开始发烧。 “你就不能扶一下我么？”程千昱的呼吸紊乱，说的十分委屈。 许晚星犹豫一番，抬手，把趴在身上的男人扶起来，轻声说：“走啦。” “好。”程千昱随手拿起衣架上挂的外套，在许晚星的搀扶下出了门。 程千昱比她高那么多的一人，压在她的身上，许晚星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重，甚至有种其实是他在搂着自己走的错觉。 “你怎么不找你的青梅来接你。”许晚星鬼使神差问。 “狗屁青梅。”程千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许晚星没再多问，感觉从上午堵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顺下去了。 等等，她在顺个什么劲。 “车停在外面。”程千昱“搂”着许晚星，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开。” “不会开，打车给你送回去。”许晚星拒绝：“你应酬要是多得话，最好雇一个管家之类的，给你开车打杂。” 程千昱低笑出声：“要不你来？” “我有正规工作。” “谁说当管家就不是正规工作了？”程千昱掏出车钥匙：“那我的车怎么办？” 走到饭店外，晚风一吹，他其实已经清醒不少，看向许晚星的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喜欢。 许晚星被他这个眼神看的心微颤，继而软下来：“上车。” 她其实会开车，至少有驾照。 ...... 程千昱帮许晚星开好回家的导航，便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小憩，过了一会，偏过头看身边的女孩。 发丝蓬松，身上若有若无的飘出沐浴露的清香，刚刚他闻到了。 许晚星专心把这方向盘开车，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 “程千昱，你到底醉没醉？” “醉了。” “骗人。” “为什么骗你？” 许晚星很难启齿她心里想的原因，总不能真的说，我猜你是故意想让我来接你，实则是想趁机和我接触。 太自恋了，她说不出。 于是车内陷入寂静。 “许晚星。”耳边传来程千昱低沉的声音：“你以为我是分分钟几个亿上下，一开门面对自己几百平的别墅和泳池，早晨起来佣人站在床边说‘少爷您醒了’的大土豪？” 许晚星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没有搭话，便听到他继续说： “我只不过和你一样是个普通人，喝多了要叫代驾，住着一百来平的房子，每天要上班、处理难缠的事务，偶尔还要出去应酬。” “你那脑袋里怎么想的我需要一个专职打杂的生活管家？还是说我在你心里的形象真的就是回到家佣人排队鞠躬的少爷？” “没有...那么夸张。”许晚星回答。 “那我们凭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程千昱胸口剧烈起伏，双目微红，是许晚星从来没见过的神态。 许晚星迅速地瞥了一眼就信了，这货真的喝多了。 喝多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导航带她来到一个安静隐秘性很好的小区，自动抬杆识别后，程千昱说：“往右拐。” 程千昱俊脸微红，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刚刚情绪波动。 “你到家了，我先走了。”许晚星把车稳稳停在车库里，熄火，准备下车。 刚刚他说的那些，许晚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打开车门，忽然手臂被一双有力的手拽住。 程千昱面无表情看着她：“送我上去，我走不稳路。” “......”你怎么不说你腿瘸了呢。 许晚星说：“好，我送你上去。” 毕竟喜欢他那么多年，长得又这么好看，想起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看着又有点可怜巴巴的，让人很难拒绝。 程千昱缓缓松开她的手，生怕她出尔反尔跑路。 到了他的住处，果然正如他所说，只是一间一百来平不大的房子。 门“咔哒”一声关上，许晚星心头一荡。 “你到家了，我先走了。”许晚星转身准备开门。 “咚！”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许晚星连忙回头。 程千昱摔倒了。 听声音，摔得应该还不轻。 “你怎么样啊？”许晚星飞快走上前。 程千昱躺在地上，“啊...”，扶着自己的臀，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状况。 “你们家灯在哪，我去给你开灯。”许晚星搀着他的手臂想要将他从冰凉的地板上拽起来。 忽然身下的人一把揽住她的肩，就势搂在胸前。 “给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许晚星跪在地上，人有些懵。 他的身上是沉稳冷冽的雪松气味，但是呼出的鼻息却很热。 许晚星挣扎想要起身，被身下的人箍的愈发紧，她说：“程千昱，你起来，地上凉。”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单手将禁锢着怀中的温软，任由她挣扎，他就是不放手。 这姑娘是真的傻还是这么多年没长心眼，大晚上去一个喝多的男人家，说走就走。 “你是不是还会这么担心别的男人？” “松开！”许晚星挣扎，见死活都挣不脱，便停止动作，道：“不会。” “真的？” “嗯。” 感觉禁锢自己的力道弱了不少，许晚星说：“可以起来了吗？幼稚啊你。” 程千昱满意的松开怀里的人，指着对面的墙，“灯在那边。” 许晚星念在他是一个醉汉的份上，为了避免一会又磕着碰着，起身帮他开灯。 她摸索到开关，在开灯的一瞬间整个房间亮起。 她看到身下的茶几柜上摆放着一张被木质相框包围的照片—— 她和程千昱两人还穿着湛溪一中的校服，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傻乎乎的比耶，程千昱则是双手插兜，垮着b脸，翘着头，一副不知道什么是对手吊儿郎当的样子。 许晚星记得，这是毕业那天两人在一起拍的。 这张照片他竟然还留着。 再看现在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英俊男人，这个变化的直观冲击，许晚星忍俊不禁。 他好像瘦了很多。 “别看了，我知道那会壮，现在肌肉掉的都快成细狗了。”程千昱撩起衬衣袖子，在吧台，榨橙汁。 “能不壮么，三天两头打架，现在谁敢打你？”许晚星忍不住调侃。 程千昱忙活手头的事，偶尔撩起眼皮看一眼面前的女孩，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那要看我愿意给谁打，你要是来打我，我就支着给你打，你当周瑜，我当黄盖。” 许晚星淡淡瞥了他一眼：“傻b。” 一阵机器运作声过后，程千昱把刚榨好的橙汁递给许晚星。 许晚星接过杯子，看他现在的这幅样子，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神态。 算了，许晚星也懒得计较了。 “你这几年都干嘛了？” 看到那张照片后许晚星突然对他高中毕业后的经历很感兴趣。 “出国了。”程千昱言简意赅答道。 这番对话就像打开了沉封已久的话匣子，两个人以老同学的身份心平气和地聊了很多。 “我的工作是我爷爷帮我找的。”程千昱喝了一口橙汁，“干的挺累的。” 他躺进沙发，“糟心~” 许晚星：“......”你他妈到底在凡尔赛什么。 “所以程少爷，请问你有烦恼吗？”许晚星几乎要把手里的玻璃杯捏碎，如果这是纸的，那它现在一定是扁的。 “有啊。”程千昱看她：“我每天都在烦恼，我的暗恋期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云 程千昱看小女孩被吓得眼睛睁的老圆，脸也变白几分。 这么不经吓.... “所以这不有我呢么。”他说。 说完就觉得挺离谱的，这种小菜鸡就该多吓吓。 但是看女生松懈下来的神情，程千昱最终什么都没说。 大巴在乡野间的小路上绕来绕去，期间不断有人上车下车。 “只可惜外面天是黑的，不然能看到很多美丽的景色。”许晚星有些可惜。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些小矮房和花花草草的。”程千昱不屑道。 许晚星抿着唇没说话。 车到终于开到许晚星的小镇，司机大声报着地名，提醒睡着的乘客别坐过站。 “到了。”许晚星提醒程千昱下车，走到司机跟前，用本地方言问：“叔叔，回县城的末班车是几点？” “八点半，小姑娘。”司机答道。 许晚星下车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9:45。 “我刚刚帮你问了，回县城的最后一趟是八点半，你就站在这等着。” “嗯。”程千昱心不在焉的应。 “再见。”许晚星准备接过程千昱手里的包，发现程千昱没有要给的意思。 “说了送你回家。” “但是...你可能会赶不上末班车。” “你少管那么多，走你的。”程千昱不耐烦的扬扬下巴。 许晚星十分听话，在程千昱说完后立刻转身在前面领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全程没有交流，偶尔有居民家门口挂的白炽灯便是唯一的照明工具。 许晚星侧头在看地上的两个一前一后的影子，后面的影子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影子，前面的影子走的越来越欢跃。 她知道他在看她。 “走过那个小桥，会路过我们镇的集市，可能有熟人，你记得走的离我远一点。”许晚星回头笑眯眯的看他。 程千昱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一根烟，边走边抽，听到许晚星的话后，敷衍地“昂”了一声。 那条街只有小超市、理发店还在开着，这个点大家早都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围在一起看电视了。 为了谨慎起见，许晚星走的很快，程千昱就提着东西嘴里叼着烟不急不缓跟在后面。 偶尔碰到的同村人的热情问候许晚星也只是草草回答，注意力全部都在后面。 然而和她打过招呼的人，无一不例外的都紧接着看向身后。 许晚星知道他们在看谁，镇就这么大，人口基本都是固定的，突然出现一个脸生的外人，难免警惕。 走过那条小街道，离家就不远了，再走近的话保不准会被老爸老妈发现。 微弱的灯光透出白墙，映照出隐约可见斑驳裂缝和爬上墙面的青苔，湿冷夜晚的有种朦胧的清冷感。 许晚星回过头对程千昱虚声说：“我到家了。” 程千昱将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她：“嗯，那我回去了。” 许晚星伸手接过：“今天谢谢你，我会尽量攒钱还给你的。” 就在这时，小道的转弯处猝不及防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好撞见这一幕。 航仔和许晚星大眼瞪小眼。 “航仔...？”许晚星莫名有种早恋被撞破的感觉。 航仔发现自己又撞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立刻转身消失在转角。 之前给她发消息的应该也是这个男生吧，虽然没有看清脸，但是给他的感觉又高又帅。 “就是这个男的？”头顶传来程千昱不屑的声音：“之前看到我消息的那个。” “嗯，对...”许晚星说：“我们这一届只有我和他在湛溪一中。” 程千昱听完没什么表情，摆摆手示意让她走，然后自己先转身走了。 许晚星一直目送他到消失在小道尽头，这才转身回家。 回到家，许晚星趁老爸老妈不在楼下，飞速上楼，换上睡衣这才出来。 王换玉刚上完厕所，看到自己女儿穿着粉色睡衣站在门口，“阿星这么冷你怎么站在外面嘞？什么时候回来的，睡衣都换上了。” 许晚星：“回来一阵了...” “快进屋去。”王换玉把许晚星搡进屋：“今天和同学玩的怎么样？” 许晚星脑海里一瞬间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过了一遍，低头：“同学很好。” ...... 程千昱回家冲完澡后忽然就开始头疼，浑身发冷，一摸头，有些烫，估计是下午把衣服脱给许晚星在购物中心买东西的时候着凉了。 他也没管那么多。喝了几口水，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半夜，他生生被烧醒，冷的厉害，忍不住直打颤。 他想起来喝口水，但是浑身痛的动弹不得，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从门口冲进来几个男的，手里提着镰刀和刀，对着床上的他冷笑。 这是仇家找上门了么，程千昱浑身没有力气，爬不起来，也无法反抗。 但是这样结束也好，省的自己跳了。 面前的男人提起手中的刀，就要刺进他的身体。 “程千昱！”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 许晚星？不会是来救他的，傻逼是吧？ 程千昱气急猛然清醒。 这才发现床头哪有什么要杀他的男人，当然也没有那个姑娘。 而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白森森的刀。 程千昱坐起身，扶着发热的额头，长出一口气。 烧迷糊了。 他把刀扔在一边，感觉自己能动了，忍着酸痛下地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然后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冒退烧药。 结果除了一些酒精碘伏和棉签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忽然意识到自己必不可能在家里备感冒药这种东西。 算了，他站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听天由命，烧死算完。 程千昱睡下后又开始做梦，梦里又回到那个车祸现场，他被卡在一个狭小的缝隙里，身上是妈妈柔软的身体，她的双臂正紧紧护着他的头。 他浑身好痛，脸也痛，继而渐渐被滴在脸上的温热液体唤回意识，一睁眼，便看到老爹睁着的双眼，“爸...”他沙哑地呼唤出声，老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瞳孔涣散地看着他和扑在他身上的妈妈。 一开始他以为是老爹嘴里流出的血滴在他脸上，还有的救，等救援人员赶来，将完全挤压变形的车掀开，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嘴里的血，而是从断掉的胸口处流出的血，他的下半身早都断在后排的位置。 “这个女人内脏全部被挤爆了...勉强保护住身下的这个小孩。” “唉，太可怜了这个孩子，爸妈就这么没了。” “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只痛苦这一下，活下来可是痛苦一辈子啊...” 耳边的话越来越远，梦境渐渐抽离，感觉浑身都在发热、出汗。 他为什么没有一起死？ 一口凉气突然入肺，程千昱猛地深吸一口，他缓缓睁眼。 身体已经被汗打湿，他不仅还活着，身上的酸痛也好了不少。 窗帘缝中透进来一点光，证实现在外面是白天。 程千昱拿起手边的手机，竟然中午十二点半了。 软件显示一共99加的未读信息，程千昱点开，直接无视排在前面的聊天群，往下滑，在七点二十分的时候，许晚星给他发了一个信息。 【早】。 程千昱指尖无力的敲下【早】。 【才起来吗？我都吃过午饭了。】 【嗯。】 聊天页面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最后才说话。 【你不对劲】 【为什么？】 【你没有骂人。】 程千昱：“。” 【中午吃什么？】 【屎】 【就你这个点才起还能赶上热乎的？】 程千昱：“......”真是给她脸了。 他打字的力道加重不少，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往聊了几句，最后许晚星说： 【我要复习物理了。】 程千昱脸上的浅浅的柔意停在脸上，指尖一顿，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呆呆望着天花板，试图回想昨晚做的梦，但是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他的头就开始剧烈疼痛。 他痛苦的翻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许晚星复习一天，下午的时候，航仔发消息向她询问关于英语的问题。 英语是许晚星最拿得出手的科目，小时候和老爸在一起看外国大片，就被里面的人说的语言吸引，感觉很好听，英语就变成她最喜欢的科目。 航仔的英语是所有科目中最差的，但是他的理科小三门成绩还算不错，如果把英语补上来，考个二本没问题。 许晚星详细分享了自己学习英语的办法，航仔回复的不是好就是好的。 和他平时说话的风格很像。 扎实的度过一天，到晚上，她又主动找程千昱，但这次他一直没回复，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十分敷衍的回了一个“嗯。” 许晚星当他在打游戏，没空理她，心里有点不高兴，就没再回复他。 没想到连着一周程千昱也都没有主动找过她。 准确来说是自从有了联系方式后就从来没主动找过她。 她白天晚上都在忙着学习，每天的生活都一样，可能他觉得没什么好聊的。 于是许晚星每天睡前都在想和他聊点什么好，总不能和他聊正弦函数和余弦函数吧。 然而还没等她想到聊什么，在每天起早贪重复着同样日子的时候，大年悄然而至。 这次许晚星找到话题，在年三十那天发消息给程千昱：【过年了】 程千昱摘下耳机，看到她发来的消息，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点情绪。 今天是大年夜，网吧里冷冷清清，就坐着他一个人，染着一头蓝发的网管小青年看着他欲言又止。 程千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关机起身，出门的时候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抽，听到身后响起一段女人发来的语音： “哎呀~他怎么还不走，大过年的是没家人吗？别耽误其他人陪女朋友啊。”年轻女孩的语气充满抱怨。 网管手忙脚乱的关掉，但是还是被程千昱听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生病情绪格外不好，还是因为那个姑娘十几天没找他说话，还是纯纯因为今天的天太冷，他转身冲进网吧，把烟头一把丢在网管的蓝毛上，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大过年的我他妈还真的没家人，也他妈没有女朋友要陪。” 他看到蓝毛的眼神逐渐从害怕恐惧到惊讶，最后化成了怜悯。 程千昱短暂的失神过后，一把丢开蓝毛，飞速走出网吧。 云 许晚星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爬起来，手机里放着英文电台听，匆匆洗漱过后就和老爸去了一趟县城买过年的东西，回来又帮老爸贴对联挂灯笼。 从中午王换玉准备的饭可以窥见晚上年夜饭的丰盛程度。 吃饭的时候，许晚星给程千昱发了一个【过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回复，想了想便追发： 【年怎么过呀？回北方老家了吗？】 “阿星！”王换玉在厨房叫她。 许晚星应了一声，被叫去帮忙，忙活一下午，帮老妈包圆子，包完圆子又帮忙剁馅包饺子。 忙忙碌碌的一下午，赶在六点一盘盘年夜饭被许晚星端上桌。 吃饭前，王换玉记着之前航仔妈送来的咸肉，就喊许晚星去给航仔家送点圆子。 许晚星敲开航仔家的门，是航仔妈开的门，原本拉着的脸看到是许晚星后又笑起来：“阿星啊，快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姨。”许晚星把袋子提起来：“我妈喊我来给你家送点圆子。” “进来进来。”航仔妈热情招呼，直接上手拽她。 许晚星被拽进家门，院子里没有想象的年味，一个小小的红色福字贴在门上显得有点孤单冷清。 “航仔学英语呢，你考考他，看他坐那一下午有没有学进去。” “......” 航仔背影清瘦，趴在诺大的桌子上，感觉身后有人来，下意识绷直几分。 “航仔，让阿星来考考你，看你英语学的怎么样了。” 许晚星十分尴尬，她真的不想大过年的还干这种事。 航仔垂着头，伏在桌上没有抬头。 航仔妈见他没反应，狠狠拍了一把他的背：“阿星好不容易来一趟，有什么还不抓紧问。” 航仔这才慢慢悠悠的递给许晚星一本书。 许晚星接过书，微怔。 上面有泪渍。 她随意一翻书，还在他之前说的进度，他根本没学。 许晚星面不改色问了一个单词，航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许晚星会问他这个，随后缓缓说出意思和拼写。 许晚星又连着问了几个，航仔都对答如流。 “姨，航仔都会。”许晚星把书放在桌子上，开玩笑的口吻说：“过年了，还在学，下学期要被你超过了。” “哪能啊，就凭他？你可要多帮帮他啊。”航仔妈说。 航仔没有抬头，黑色眼镜框遮住他眼里的神色。 许晚星几乎是从这家压抑的气氛里逃出来的，心里默念同情航仔三秒。 回到家，老爸一直在等她，许晚星每年都要跟在老爸后面去院子放鞭炮，镇上的习俗是要在晚上开饭前放鞭炮，据说是为了吓走一些恶鬼，别和他们在新年即将到之际抢饭吃。 鞭炮“噼里啪啦”在地上炸开，许晚星捂着耳朵笑：“太响啦。” “响才好，让恶鬼以后不要和我们阿星抢饭吃。”老爸大手盖在她的头上。 “谁能抢得过我们阿星这个馋猫，恶鬼怕是都抢不过。”老妈也出来了。 一家三口等鞭炮放完，这才回家开饭。 家里被小太阳烘的暖洋洋的，一大桌子菜都紧着许晚星的口味做的，电视机里是过年必放的音乐，老爸怕她够不到远处的菜专门给她放了一个小碗，用来盛菜。 “爸妈太好了。”许晚星嘴里塞得满满。 想到刚刚航仔妈对航仔的期望，她很想问问爸妈对自己有没有期望，还没咽下去，就听到老妈把八宝饭推到她面前： “多吃点。” 刚要问出的话顺着八宝饭就这么咽下去了。 ...... 吃过饭，许晚星主动帮王换玉洗碗，被王换玉直夸新年长大了，给许晚星夸得心里美滋滋的。 楼下传来放炮的声音，许晚星忽然想到什么，立马从仓库里拿出早上去县城买的烟花： “妈我放炮去了！” “注意别炸着眼！”老爸在身后喊。 以前过年许晚星会找镇上一起念书的同学玩，后来她考上高中后，和之前的同学也就没了联系，眼下只能一个人点炮放花。 原本她只有一个人，后来一些没有炮和烟花的小学生被吸引过来，许晚星大方的分给他们烟花，一起放。 绚烂彩色的火星子绽出漂亮的影子一飞冲天，伴随一声响亮的尖叫声，炸开，结束。 许晚星放的不亦乐乎，又拿出喷火的烟花在手里甩，画圈圈，旁边的小孩也跟着一起甩，几人手里的烟花照亮一大片区域，许晚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看道坐在路边的程千昱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看错人，再看第二眼，她就没在镇子上见过这么好看的，仔细一看果然是他。 他就这样冷冷地坐在一边，仿佛溺在身后的暗夜中，燃起的烟花照亮他半边侧脸，透过的星星点点燃烧的烟花，许晚星看到他正目光幽幽地看她。 许晚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不远的门口，这里好像是之前他们分别的地方。 她走上前，把手里还没点燃的烟花塞进他手里：“一起玩。” 说着她点着打火机，将程千昱手里的烟花点燃。 烟花瞬间喷出红色的火星子一会又变成红色又变成黄色，程千昱怔怔看着，没过多久，放完了。 “来找我玩吗？”许晚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摔炮。 程千昱脸色变了一瞬，他来这里干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端正的坐在这了。 然后天也冷，到处都是打量他的目光，程千昱被看的极其不爽，但是又不想走，因为没等到那个人。 “嗯。”他应了也算是认了。 他来这里就他妈是想找许晚星玩。 “砰！”地上响起一声炮响，许晚星把摔炮放在两人的中间，“你也摔着玩。” 程千昱伸手捏了一个，扔在地上，摔炮只发出一蔫蔫的“皮~”。 “......” 他不信邪，拿出摔炮又扔一个，还是“皮~”。 许晚星也感觉邪了门了，扔下一个，摔炮落地的瞬间，发出响亮的“砰！” “艹！”程千昱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晚星笑翻，“你今天好倒霉。” 话音刚落那边的小学生放的冲天炮就倒了，开足马力直直向许晚星冲来。 眼看就要在许晚星脸上炸开，一个手臂忽然挡在他的面前，一把将还带着火星子的冲天炮打落，但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最终在那双手臂上炸开。 程千昱的袖子立刻烧起来。 “快脱衣服！！！” 一边的小学生都看傻眼了，在程千昱脱下衣服的时候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许晚星也顾不上骂这帮熊孩子，拎起地上还没烧起来的衣服，啪！丢进旁边的河道里。 程千昱被她这番操作秀翻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衣服，无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把火踩灭之后，还能穿。 寒风吹得他有些凌乱，看向许晚星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人怎么可以倒霉到这个地步，好端端坐着也能飞来一炮炸她？ “许晚星。”程千昱说：“有本事给我偷一件你爹的衣服来。” 他的感冒刚好差不多，作死了许晚星又不负责照顾。 “好。”许晚星上下打量一番程千昱，确定他身上没着火了，立刻转身跑回家。 等她跑开，程千昱立刻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准备摸出一根烟抽来御寒，当烟点燃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叫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没过多会，他就看到许晚星从远处跑回来，但是手里没拿衣服，程千昱眼前一黑，夹烟的手有些不稳。 等她跑近，他才发现她的小肚子地方隆起一块，紧接着就看到她从羽绒服下面扯出一件黑色羽绒服，老爹款。 “嚯，下崽呢。”程千昱接过许晚星递来的衣服，套上身：“你再晚来一会我就看到我太姥了。” “偷衣服也不容易的。”许晚星端详眼前的人，微微蹙眉：“你穿我爸的衣服怎么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报看。 程千昱个头高，块头大，衣服紧紧勒在他身上，活脱脱成了紧身衣。 “感觉挺精神的是吧？”程千昱冷冷咬牙。 “对。”许晚星确定，“就是精神小伙！” 程千昱眉毛狠狠一跳，“你就这么说你的救脸恩人？要是刚刚那一炮炸在你脸上，我看以后谁还要你。” 忽然吹过一阵冷风，女孩黑色的发丝在寒夜中看起来依旧柔软，程千昱还记得她的头发在指缝中的感觉，喉头微动，心头像被挠痒痒。 “会有的。”许晚星认真思考过后道：“路边的流浪汉都有好心人爱，每次路过身前的盆里都有钱，我肯定也会有人爱。” 程千昱心头一荡，头一次听人把施舍说的这么有爱。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程千昱就当自己给自己吃了瘪，有意岔开道：“路上...确实挺美的。” “什么路上？” “来的路上。”程千昱声音越说越小。 “你看到了？我说吧！”许晚星嗔他一眼：“不是说只有一些矮房子和花花草草么？” 等等..那不就意味着他在白天的时候就过来了？ “程千昱。”许晚星声音高了几分，听起来清脆明媚：“吃饺子么？” “我包的。” 程千昱微微呆滞一瞬，随即恢复原本冷淡散漫的样子，颇为傲娇的甩下一句： “吃。” 许晚星看他这幅样子颇为不爽，抬手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吃就乖一点，傲娇什么。” 她回家煮上一锅水饺，装在饭盒里。 王换玉正坐在电视机看春晚嗑瓜子，看到许晚星在厨房走来走去，十分奇怪：“还没到十二点呢，你煮饺子干什么，这...这怎么还带走了？” “在外面捡了一只小狗。”许晚星抱着怀里的饭盒，故作淡定道 。 泥 那天他们聊到很晚，许晚星便在程千昱家里“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程千昱开车送她到公司楼下，因为程千昱的车太扎眼了，在许晚星的强烈要求下，停在离公司两条街的地方。 “怕被追你的公司同事看到？”程千昱一手扶着方向盘，气压有些低沉。 “没有追我的，我在公司人缘不好，谢谢。”许晚星懒得回他这些，准备下车。 程千昱换了一套西装，原本土土的靛青色被他穿着就莫名有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矜雅，许晚星快速瞥了一眼，冲他挥手道别。 欣赏美貌是人类的本质。 程千昱目光沉着，但是依旧学着许晚星的动作冲她摆摆手道别。 许晚星关上门，转身朝公司方向走。 清晨的风里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路边最先变黄的树叶恰好落在许晚星的头上，被她轻轻从头上摘下。 路上这么多人，只有她的头上落着树叶，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 没再继续往下想，许晚星便到了公司楼下。 ..... 谢赟升职为公司副总后，原本的运营总监职位空了一段时间，后来人力又从市场上招来一位，据说是猎头好不容易挖来的，叫william，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带着一副银边眼睛，看起来很斯文。 为了欢迎这位新总监，在加上即将欢度国庆，公司准备组织一场团建，整个运营部门全体员工参加。 许晚星很头疼这种场面，她真的很不擅长应酬，在酒局饭桌上容易说错话，后来选择不说话，要么就是不参加任何聚会。 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在公司没有要好的同事，再加上和领导关系也不好，被说是闷葫芦，被擅长察言观色的同事孤立都是家常便饭。 许晚星也能理解，讨厌领导讨厌的人就是和领导统一战线，是成为领导的人的捷径。 不过现在她的处境好了很多，也有了像rozi这样能说上话的同事。 团建定在郊区的一个天然温泉汤池，泡完温泉后在农家乐吃饭过夜，公司甚至包了一个大巴将他们二十多个人拉过去。 许晚星和rozi坐在一起，rozi性格开朗，和前后左右的同事聊得很嗨，从工作趣事聊到行业八卦，又说到一些个人的兴趣爱好，许晚星发现，他们的爱好大多都和游戏有关。 说起入行，几乎最初都是因为喜欢玩游戏，热爱游戏，在他们眼中，游戏不仅是赚钱工具，更是第八艺术。 许晚星有些羡慕又想到自己，她一个学商务英语的，入行游戏是为了什么。 “阿星，你最近玩什么游戏了没？”rozi有意拉她入伙。 许晚星想了想，慢慢悠悠道：“曼城争霸。” “......”车内一度冷场。 rozi扯扯嘴角打圆场：“真不愧是桦策劳模....” “最近玩了几局lol。”许晚星补充。 “你玩lol？” 几个男同事探出头看向许晚星，车内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 “单排吗？”rozi八卦凑过来。 “不是。”许晚星说。 “那一定是和男朋友！” 许晚星微囧：“不是的。” 大家看许晚星这么不经逗，也就不再调侃她，而是顺着lol的话题聊下去，这次许晚星也有一句没一句参与话题。 没过多久，大巴车便停在了汤池的停车场。 众人聊开了，叽叽喳喳的下车。 走进大堂，许晚星看到形形色色的泳衣挂在头顶，这才想起她没带泳衣。 挑了件顺眼的付款，许晚星便来到女更衣室。 rozi老远见到她冲她招手，许晚星想到要当这么多人面换衣服，耳根有些红。 rozi看出许晚星的心思，拍拍她的肩：“怕什么，都是女的，你有的我也有。” 许晚星这才咬咬牙，褪去身上的长裙，两个鸽子蛋立刻弹出来。 rozi睁大眼：“看不出来啊，阿星你竟有如此宝贝.....”rozi目光落在自己空落落的前胸：“我收回刚刚的话。” 她们简单冲过澡后，穿好泳衣，便按照约定去室外温泉。 许晚星看到已经有同事坐在汤池里开泡了，甚至还看到本以为不会来的谢赟。 他整个人十分松弛的没入汤池，双臂搭在池边，和新来的总监在聊天，周围泡在一起的有男有女，都在欢乐聊天。 许晚星看看自己泳衣，她特意买了一件露的最少最普通的连体粉色泳衣，即便如此还是从来没有在人前穿的这么少过，她走的有些放不开，挨rozi很近。 “我们去那边人少的温泉吧。”许晚星指指最远的温泉池。 rozi表示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个人泡多无聊啊，你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团建啊，团建！” 许晚星正打算说那我一个人去了，就被rozi一把抓住手，拽到人最多的那个汤池。 “Hi~”rozi大大方方打招呼，她穿的是一件上下两件套的蓝白相间泳衣，因为她是胸口处比较平，腰很细，大腿肉多，但小腿很细的身材，这件泳衣很好的扬长避短。 在她打完招呼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俩看过来。 “rozi！阿星！快过来，这个汤温度超舒服，一起泡呀。”一个女同事冲她俩招手，是活动运营的sara。 许晚星一直躲在rozi身后，再跑就是给人看笑话。 感觉额头顶着不少视线，她硬着头皮，只想赶紧下水，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于是许晚星伸出纤细的长腿走下泳池，探了一下水温之后，整个人迅速没入水池。 “阿星平时真看不出来啊身材这么有料，还有rozi，大腿这么性感。”那个女同事一把搂过许晚星调侃。 靠着沾着水的肩膀，许晚星些许不适。 “靠，我他妈藏在裙子底下也能给你看到。”rozi也下水，颇具警告的语气说：“停止对我们女生的身材凝视。” “切，谁凝视你，要凝视也凝视我们阿星。” rozi冲她撩了几把水：“你给老娘爬啊！” 其他男生看着这俩女生闹着玩，不敢多言。 毕竟这种话只能关系好的女生之间才能偶尔开玩笑，他们男生要是跟着说，立刻被打上不识相的臭流氓的标签。 谢赟自始至终目光几乎都在许晚星的身上，他早都知道许晚星身材有料，但是看到她穿泳衣出现的一瞬间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即便裹得严严实实，还是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怪不得给程千昱迷得五迷三道的。 “rozi你和sara没记错的话是老乡？”谢赟出声道。 正在打打闹闹的两个女生停下动作，rozi正声说：“是的marcus，我俩都是川省人。” 谢赟说：“别拘谨，今天没有上下级，大家在一起玩开心就好。” “好嘞！”rozi应道。 大家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虽然谢赟这样发话了，但是在场的不会有人真的信了他说的，所谓的没有上下级。 许晚星不想插话，安静在一边看手机，享受温泉的热度。 这时有人提议换一个汤泡，大家说就换，七八个人浩浩荡荡淋淋漓漓的起身，许晚星等人基本都先走了这才起身走上楼梯。 可能是之前的人淋了很多水在上面，许晚星刚上两个台阶，脚下忽然打滑，就在要摔回水池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拽住，勉强稳住身形。 “小心点儿啊。”耳后响起谢赟的声音。 许晚星的背贴在在身后人的前胸，她立刻弹起来，两步走上台阶：“谢谢marcus。” “不用谢，我也没亏。” 许晚星当做没听见，拖着拖鞋跟上rozi。 换了一个大汤池之后，原本的队伍扩大，变成了十一二个人，许晚星坐在rozi旁边，听他们讨论每个汤池的功效。 “我们拍个照吧，同组的同事白强提议。”说着他举起手机，rozi靠着她，几个立刻人围在一起，看着镜头。 许晚星有意和身旁的男同事保持距离，但是大家都凑在一起，这个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强连拍几张后，大家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我发到咱们运营大群里哈！”白强挥挥手机。 身边有同事举手：“好！” 许晚星听他们聊了一会，便继续看手机，她习惯性的点开聊天软件，看到置顶曼城项目运营大群里有甲方在说话。 她下意识点进去。 【哇...慕了。】 【颜值真高，不愧是桦策。】 【实名羡慕＋1】 ..... 许晚星划着消息，她怎么看不懂这帮甲方在说什么啊，被程千昱逼疯了？ 她继续往上滑，随即眼前一黑。 刚刚他们在汤池里拍的照片一张不拉地被白强发进了曼城的双方运营群。 “.....” “白强！”许晚星慌了，她举着手机叫罪魁祸首，白强聊得正嗨，听到有女生叫他，转头便看到平时最不爱说话的同组女同事，正焦急得看他。 今天这个女生可谓是焦点之一，接触一下只觉得有点傻白甜没什么意思，但是没想到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好几个男同事都在关注她。 他听到女生声音有些颤抖，不由期待她要对他说什么—— “你是不是眼睛瘸啊，把照片发到甲方运营群里！” 此言一出，包括谢赟在内的所有人沉默几秒，纷纷打开手机，发现真的发到对面公司的群里了，顿时“卧槽”声此起彼伏。 这时，许晚星看到一个群昵称为程千昱的，弹出一条消息—— 【贵公司挺会玩的啊。】 泥 许晚星端手机的手一抖，快速翻到照片，点开大图仔细看。 还好，不丑。 露的也不算多。 【白强：手误手误。】 【哈哈哈猜到了。】 【继续发啊，给我们养养眼。】 许晚星低头滑群消息，程千昱只说了那一句，没再说话。 她直觉感觉程千昱不太开心，便点开mire的头像，指尖有些犹豫编辑：【公司团建，不好不去。】 等等，她冲他解释个什么劲。 想清楚后又删除，兜兜转转又掏出手机，编辑：【今天公司团建。】 等了很久，汤都换了几轮，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有人提议可以去吃饭了。 许晚星没意见，起身跟在人群后面，手机都没有响。 换好衣服，进农家乐前，许晚星莫名有些焦躁，发给他一个【？】 程千昱忙了一天，新的HRD上任，必然伴随一系列人事变动，这几天他不断开会，线上的、线下的，足足开了一天。 再加上之前他丝毫没给谢滢和集团那帮人面子，放了谢滢鸽子，被她狠狠告了一状。 听说老爷子很不高兴，但是也没说他什么，毕竟现在飞羽是谁的，老爷子还是看得清，不过不代表放谢滢鸽子这件事就这么轻易过去了。 尤其是程劲松，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程千昱根本不拿集团和老爷子放在眼里，暗示他这个做法影响和谢氏集团的关系云云。 程千昱只是淡淡回答：“不是故意的，去见供应商了。” 程劲松冷笑：“这么巧么，偏偏在滢滢上任的第一天去供应商？” 程千昱眉毛微挑：“我不在就不能工作了？这种小事这么揪着不放，是为了给你小老婆家的亲戚讨公道？” 程劲松被气的脸红，还要再说什么，被老爷子打断，说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程千昱也就面无表情的没再说什么。 忙到晚上，程千昱回到自己办公室，轻轻推上门，狭长的双眸里才微微显示出一丝疲态，他坐在电脑前，准备继续加班，整张脸冷的可怕。 程劲松能有今天的话语权和他娶的第二个老婆分不开关系，谢氏集团家的千金，谢婉茹，两家从他开始也算是正式有了联姻这一层关系，后来程家年轻一辈的好几位公子哥都娶了谢家的女儿，谢滢就是谢婉茹的小侄女。 有意思的是，谢赟，是千金谢婉茹和当时入赘的前夫生的第一个儿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谢赟和谢滢还是堂兄妹。 程千昱脸上没什么表情，点开邮箱，里面是各个负责人给到他的财务报告，上市相关的申报材料，上市报告书、法律意见书.... 今晚他得加班一个个点开过目，在这之前，手机叮咚一响。 程千昱垂眼瞥了一眼，是那部私人手机，这个电话号码，只有那几个打小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且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的发小才有，除此之外，就是许晚星。 莫名不想理，程千昱继续工作，但是敲了几下鼠标，他还是安耐不住好奇，划开手机。 【星星：？】 程千昱：“。”就这？一个问号算怎么回事？ 他放下手机，滑动鼠标，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都没信息发来。 程千昱动动喉结，喝了口水，忽然意识到，许晚星还没同意和他谈吧，所以别说她穿泳衣和那么多男的在一起玩，就算是被人追跑了，都是她的自由吧？ 他越想越不安，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对他说：是男人就干了这杯醋，继续舔。 程千昱果断拿起手机，“啪啪啪”朝许晚星的对话框打字：【忙了一天，好累。】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为了凸显他的繁忙：【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 许晚星正在农家乐和同事聚餐，二十来个人是大部队，农家乐没这么大桌子，只能分两桌来坐。 许晚星随便挑了一个位置拉着rozi坐下，之前一起出差去展会的数据分析师huke和谢赟从门外进来，huke很自然的就坐在rozi旁边，谢赟则是嫌弃huke旁边的位置靠墙挤，拉开许晚星身边的椅子。 随后的一切便开始变得奇妙起来，文霞带着两个本地化的同事从另外一个桌子坐过来，她恰好坐在之前谢赟嫌挤的地方，整个人有些局促，便要和旁边一个前不久校招刚进来的小伙子换位置。 小伙子老老实实和她换了，他的块头不算小，整个人夹在桌子和墙的缝隙里，看着很憋屈。 所有人都当做没看到。 许晚星：“我和你换吗？”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小伙子一开始没想到许晚星在和她说话，被一边的huke提醒这才向许晚星看去。 女生脸上带着些许怒气，虽然很不明显，但是他看到了一丝倔强和叛逆。 “不用了...” “没事，我比你瘦一点，你坐在那里肯定不舒服，我应该还好。”许晚星语气生硬提着裙子准备起身。 反正她和文霞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到这个新人就想起刚进公司被文霞欺负的自己。 所以这个头也是在帮当时的自己出。 文霞的脸色立刻变得有点难看，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整个头发向后梳在脑后，传统又死板。 “文霞，你这么瘦怎么让人家一个180的大男孩子挤在小小的缝里。”一边的谢赟语气调侃，不过聪明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文霞也是那个聪明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旁边男生说：“我们换回来，我原本也就是换过来和莉莉丝说几句话。” 于是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换回作为，文霞卡在缝里，在加上神情难堪，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悄悄恨恨看了一眼许晚星，要不是她嘴贱声音那么大，引起谢赟的注意，她怎么会当这么多人和下属面前出丑。 许晚星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既然是文霞，那她就不去换了。 “怎么，我不说你真打算替那个新人去坐小缝？”谢赟凑过来小声说。 “嗯。”许晚星如实答，刚才她的动作想必谢赟肯定察觉到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谢赟轻笑一声，把玩手中的筷子，轻描淡写道：“达成目的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你要选择最委屈自己的那种？” 许晚星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声谢谢。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 她又不是动嘴说说，别人就照做的人。 谢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可以请我帮忙。” 许晚星不知是幻觉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有点...暧昧。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程千昱，终于回她了。 她看着程千昱向她抱怨的那句：【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沉思。 程千昱这个总裁当的真得和她想的不一样，又忙又惨的感觉，于是她打开外卖软件，给他点了份外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很喜欢吃川菜。 自从遇到他后，除了第一次见面帮了她一次请她吃了几顿饭以外，可以说是三番五次麻烦她，就当做是还他请的饭，也算合理。 【给你点了外卖，到时候下楼拿。】 【Mire：你怎么知道我的办公地址？暗恋我？】 许晚星：暗恋你妹。 【公司地址我总知道吧？】 【Mire：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用我自己的手机号不能点？】 程千昱有种期望破灭的失落感，短暂的沉寂过后，他重新振作起来。 也蛮不错，都给他点外卖了，离当他女朋友还远吗？ 【星星：就当做还你那几顿饭了。】 程千昱：“.” 【Mire：谢谢。】 许晚星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扔下手机，才发现菜都快上齐了。 泡过温泉后，大家新陈代谢变高，都感觉很饿，但是桌上的领导都没动作，一个个只能忍着饥饿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余光时不时飘向桌上的菜。 等许晚星放下手机，谢赟才轻声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得声音说：“消息回完了？” 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许晚星茫然得点头。 谢赟这才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碗里。 这就给其他人散播一个信号：可以吃了，领导发话了。 于是饿了一下午的人纷纷开始动筷。 许晚星也不例外，她因为心情好，主动和旁边的rozi讨论菜品，语气也轻快不少。 rozi：“为什么凉拌菠菜只放了一点酱油？” 许晚星：“因为菜品叫酱油菠菜。” rozi：“为什么糖醋里脊要放番茄酱？？” 许晚星：“因为要上色。。” rozi：“鱼为什么没有味道？？？” 许晚星：“要不你回川省？” rozi发现许晚星整个人在松弛状态，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沉闷。 这时，文霞举起手里的酒杯，“我们来敬谢总，是他带领我们顺利进行工作，创造业绩。” 桌上的人，包括另一桌的同事纷纷举起酒杯。 许晚星：“.....”她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缓缓举起酒杯。 刚觉得许晚星没那么沉闷的rozi：“.....” 文霞站起身进行一长串激情演讲，无非就是感恩、拍马屁、再创辉煌。 正在她讲的慷慨激昂之时，桌上不知谁的电话—— “老子明天不上班，爽翻，巴适得板。” “明天不上班，可以活出一点真实....” “......” 许晚星面无表情接起电话：“嗯嗯，好的。” 挂断。 此时端着酒杯的文霞突然感觉后面的话是一句也说不下去了，她咬牙，从牙缝挤出：“许晚星，作为谢总的徒弟，你有没有想对谢总说的。” 许正在低头给程千昱发消息的许晚星，抬头：“啊？” 泥 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就是在给许晚星找难堪。 平时一个闷头只会做事不爱说话的姑娘能说出什么像样的场面话。 “谢总也带了你三个多月了，就没有想对谢总说的吗？”文霞好整以暇看着许晚星，摆明了就是想让她出丑。 许晚星端起手边的果汁，站起身：“谢谢marcus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语气真挚，她是真心的在感谢。 谢赟目光微闪。 他不想听文霞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假大空，和程千昱不一样，他是用了十年的时间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坐到今天副总的位置，下面的人在想什么他清楚得很。 但是他很想听许晚星这种人会说出什么话来。 “不用谢，都是你的能力应得的。”谢赟淡淡道。 在座的人看到这一场徒孝师慈的场面，都替文霞尴尬。 闲的好端端的干嘛还和许晚星过不去，不是都来新一批大学生给她欺负了吗？ 文霞虽然笑着，但是脸上尴尬的要死，不过神情却不像下次会放过她的样子。 一顿饭吃到最后接近尾声，大家脸上也有了酒足饭饱后的餍足。 有人玩上头了，提议想去KTV玩通宵，不用公司报销，想去得去。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跟着附和，说一起去，多一个人多A一份钱。 谢赟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角：“说好的团建，今天全天消费由公司买单。”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十点二十，能不能让公司买单就看你们剩下的这一小时四十分钟了。” “啊啊啊老板威武！”员工们立刻起身，穿衣服的穿衣服，收拾包的收拾包。 rozi兴奋的抓起许晚星，“今晚一定要开几瓶平时舍不得开的酒。” 许晚星出了门才发现，二十多个人，没有一个说要回家的，都玩野了，还不用自己花钱，脸上都挂着这个羊毛薅定了的兴奋。 农家乐在郊区，既然公司报销，二话不说集体打车到看好的ktv，节省时间，又舒适。 有人悄悄说要不打个豪华专车，被谢赟听到了。 “专车不报销。” “哈哈哈，老板开玩笑，我怎么舍得让公司付这么多钱。” huke邀请rozi和许晚星坐同一辆车，两人刚上车，谢赟拉开后车门也上了车，坐在许晚星身边。 所以谢赟和huke是真的关系这么好么？ “Marcus你要不坐副驾。”huke回过头。 谢赟：“开车吧，我不坐。” 车开始启动，上高速之前需要走过一段颠簸的乡间小路，许晚星被晃得有些想吐。 “晕车了？”谢赟察觉到身边女孩的异常。 许晚星摇摇头示意没事。 没想到谢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晕车药。” 许晚星实在有些不舒服，想了想便接过药瓶，“谢谢。” “水。” 咽下药后，许晚星很想知道，为什么谢赟会随身带着晕车药，正准备开口时，一边的rozi轻笑一声，说： “Marcus对徒弟是真好啊，还收徒弟吗？你看我怎么样？” “你？不行。”谢赟说。 rozi没有说话，许晚星感觉到了她气压很低。 迎面来的汽车开着远光灯，司机被晃眼，方向盘打滑一瞬，几人猛地向前栽过去，谢赟一把拽住身边的许晚星，也就是两车擦肩而过时，在车灯的照耀下，许晚星看到rozi苍白的脸。 司机停车，打开车窗，探出头：“草泥马！会不会开车啊！！” “rozi，你怎么样？” 许晚星拍拍她的后背，忽略刚刚谢赟在危急时刻拽她一把，前面的huke闻声转过身，看到rozi脸色十分不好看，蹙眉：“怎么了？” rozi摆手，催促司机：“开车吧。” “再忍一下，小姑娘，马上就上城市高速了。”司机重新起火。 许晚星吃了药舒服多了，rozi因为不舒服一路都很安静，谢赟也不是话多的主，只有huke偶尔回头看看rozi的状态。 整个车都异常安静。 因为晕车，直到下车，许晚星才敢掏出手机看。 【Mire：我吃完了，谢谢星星。】 许晚星敲字：【你平时都是忙了就不按时吃饭吗？】 【Mire：是的，我现在身体很不好，尤其是胃，经常痛。】 许晚星脑海里瞬间浮现程千昱那张委屈巴巴的眼睛，看着她：“星星，我胃好痛~” 许晚星摇摇头把这个诡异画面立刻甩出她的脑子。 她绝壁有大病。 四人一言不发来到包厢，之前先来的一拨人已经把包厢订好了，他们本来出发就晚再加上路上出了点小插曲，就拖成最后一波到的。 KTV大家已经开始点歌嗨了，隔音门一打开，里面嘈杂吵闹的声音穿进许晚星耳膜，房间里的人看新进来的四个人除了许晚星神色正常之外，其他人尤其是平时大大咧咧的rozi脸色很差，心情也不好的样子。 sara热情招呼，把话筒递给rozi，rozi只是摆摆手表示拒绝：“等会唱。” 气氛短暂的沉寂一瞬立刻开始活跃起来，有女同事点k-pop上才艺，还有会唱日语歌的，也有唱国语流行唱的贼溜的，许晚星有自知之明，不会唱也不会跳，就安静坐在角落看手机。 她在和程千昱聊天，尤其是在她随手照了一张桌上的酒水发给他，程千昱回复的速度明显变快。 这时，有别的组男同事来找她玩游戏，许晚星发了一句【有同事找我玩游戏】就扔下手机，和男同事说话。 其实除了同组和同部门的，公司的其他人她都不太熟。 男同事正准备和她说话，许晚星撂在沙发上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你先接。”同事十分有礼貌。 “好。”许晚星一看，是程千昱，于是起身到门外相对安静的地方，接起电话： “干嘛？我在KTV团建。” “星星...”电话那头传来程千昱有点虚弱的声音：“我胃好痛。” “......” “不会是我晚上点的那个外卖不干净吧？”许晚星纳闷，她明明很谨慎的选了一家在商业广场有实体店的川菜馆，应该不会... “不是。”程千昱否认：“星星点的饭怎么可能会不干净呢，胃痛是老毛病了...每次加班到很晚就会胃痛。” “我到现在还在加班...” 好可怜...说他是史上最惨总裁没人和他抢吧，许晚星心中万分同情，语气也缓和几分：“那要不要去医院？还能坚持吗？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程千昱顿了几秒呼吸比往常都要重几分。 许晚星感觉他不像装的，之前在赵然那里碰到过他好几次，估计是和胃痛有关，她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也会持续性胃痛。 “星星。”程千昱声音弱了很多，好像马上就要断气。 许晚星被他这句低哑病弱的“星星”叫的心头微颤，听到他继续道： “可以帮我买点胃药过来吗？” “......你或许可以自己点外卖，应该送的会比我快。” “不。”程千昱声音低了几分：“实话实说，比起吃药，我更想见你。” “......”许晚星不说话。 “啊...”电话那边传来程千昱痛苦的声音，“真的好痛...” “行行行，我去哪找你？”许晚星打断他叫唤。 “我家。”程千昱委屈补充：“我刚刚回家了。” “那你等着。”许晚星没有察觉地紧紧咬牙。 “好。你要来，不然我今晚可能痛死了都没人知道，也没有人帮我打急救...” “闭嘴吧，马上到。”说完许晚星就挂了电话。 两边过道都是此起彼伏的歌声，房间很多连通起来颇有四通八达的意味，许晚星按照指示拐了几个弯都没找到包厢。 路过卫生间旁的过道，氛围灯刚好变成冷色调，闪着幽暗的光，若不是隐约还有鬼哭狼嚎的歌声，着实是有些吓人，许晚星转身就走。 “你喜欢阿星是么？” 许晚星驻足，因为这是rozi的声音。 “不喜欢。” 是个男人的声音，许晚星觉得很耳熟，但是周围太吵，他说的又太短，不过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一个人选了。 但是不确定，再听听，好像提到了她名字。 “那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我也要滑到了，我也晕车，我也要被车甩出去了...” “你是不是没搞清我们之间的关系？”男人不耐烦打断rozi的声嘶力竭。 许晚星听清了，这个语气和声音，和谢赟不爽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上床不谈感情是吧。” “不然呢？你不会觉得和我睡过几次就可以谈恋爱吧？” “那你想和谁谈？许晚星那个闷逼吗？唔...”rozi声音很大，被人捂住了嘴。 “几遍了？我和你说过不要介入我的私生活！”谢赟压抑着低吼：“许晚星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她...” 谢赟及时止住下半句。 “好，我帮你继续接近她...”rozi语气带着求饶：“你不要离开我可以吗？继续睡我...” “她的事以后再说。”谢赟冷冷打断：“晚上老地方等我。” 许晚星听到脚步声，连忙飞速穿过那条幽暗的小道，只不过走到半路，灯又变幻成了暖色。 但她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冷过。 许晚星不知道谢赟这样费劲心思接近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回想之前去展会那次，隐隐觉得和程千昱有关。 ..... 程千昱趴在窗户上翘首以盼，终于看到许晚星从出租车上提着不少东西下来。 他的星星来啦！ 程千昱表面淡定坐在沙发上，等着门铃。 门开的一刹那，他看到许晚星垂头丧气站在门口，脸上还有泪痕。 程千昱心抽了一下，蹙眉：“怎么了？” 许晚星在听到程千昱声音的瞬间，各种委屈、害怕、伤心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程千昱，我是不是不配有朋友？” 程千昱一只手抚在门框上，垂头看着哭得抽抽搭搭的女孩，心里又气又伤，半晌憋出一句： “进来。” 他走在前面，许晚星跟在后面，把药放在桌上，静悄悄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程千昱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喉结上下动了几次，最后涩涩开口： “我可以是你最好的朋友。” “可是你从未正眼看过我。” 云 Z省春天来的早，寒假过后树叶就开始抽新芽了。 许晚星带着大包小包春夏装被老爸送回学校。 过了一个寒假，许晚星觉得和程千昱之间多了一点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回到学校后他依旧就像之前一样，要么整天在后面睡大觉，要么就是上网吧打游戏，许晚星有时会多嘴劝他：“能不能好好学习？” 程千昱则是毫不留情地说出“关你屁事”、“学不了”、要么就是不搭理她。 许晚星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然后下次继续。 后来的两次月考许晚星逐渐找回状态，重回到年级第二，天也越来越热。 许晚星格外怕热，早早就换上短袖和夏季校服。 五月，早熟的禅已经开始叫了，教室的空气一天比一天闷，胸前穿的内衣也闷得要命，许晚星想着要不趁真正的夏天还没来之前，去买两件透气的新内衣。 她和老妈说了这件事，老妈非常支持，转给她二百大洋，让她在县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实在不行她可以在网上买。 【你竟然也开始转账了。】 【这样方便，就不用我姑娘每次回家拿钱，拿去买两件好的。】 许晚星看着橙色的转账记录，指尖动了动，点击收款。 【以后我挣了钱，就给你买最好的内衣。】 老妈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包。 周末，许晚星叫李小萱一起去女人街逛，这里一条街全是女性用的，化妆品店、内衣店、服装饰品、美甲美睫... 路过一家美甲店时。从里面出来了两位打扮时尚、化着妆的女生，俩人站在门口给自己的新美甲拍照，亮晶晶的甲片引得许晚星河李小萱侧目 “阿星，等我高考完，我也要来做美甲，然后去大城市读大学，不对...我都去大城市了，我为什么不在大城市做，大城市做的肯定比这里做的好。”李小萱轻嗤一声，小声对许晚星说： “说实话，咱这个小破地方，穿的用的，都很土，你看那两个，要是在S市这样的大城市，就是土狗。” 许晚星撇撇嘴，正想反驳，忽然想起语文老师说的那句“君子和而不同”，最终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她们买了新内衣，又在服装店一家一家的逛，感觉肚子有些饿，最终停在一家小吃摊前。 “两根淀粉肠，一份臭豆腐，一份寿司。”许晚星清脆的声音引得摊主抬头。 就在这时，她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许晚星回头，看到是李甲南叼着烟看他。 他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衣，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质小刀造型的挂坠，头发乱糟糟的，嘴里直冒烟。 “小美女，又见面了。”他掏出手机问老板，“这两个姑娘的多少钱？” “21。”老板娘也不想惹麻烦，这个混混经常来她摊上。 “不用。”许晚星扫码，飞速付款，然后对老板说：“麻烦快一点，阿姨。” “这么冷漠？”李甲南伸手就要搂许晚星的肩膀，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粗糙：“我请你吃你怎么不要？” 许晚星不想理他。 李小萱早就怕得发抖，拉着许晚星的袖子，立如针扎，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老三样。”李甲南压着嗓子对摊主道，语气有些不高兴。 “好。”摊主双手飞速给两个小姑娘做，李甲南见了轻笑一声：“做这么快？” 老板动作一滞，慢了下来。 李小萱拽许晚星的袖子，意思是不吃了，先走。 许晚星看眼就要做好了，不想浪费钱，还有就是，她凭什么走？ 摊主做好后，用塑料袋子装着递给许晚星，但是面色十分沉重，看来他也很怕这个叫李甲南的混混。 许晚星说了声“谢谢”拉着李小萱走了。 “刚刚吓死我了。”李小萱猛拍自己的胸口。 许晚星没说话，递给她一根淀粉肠：“吃吧。” 逛了一天，太阳逐渐西沉，路上多了很多骑电车下班的人，两个女生安下心来不少。 “哎，许晚星，是么？”身后再次传来李甲南的声音。 许晚星和李小萱具是浑身一震，脚下速度更快。 他为什么会跟到现在。 李甲南在身后锲而不舍，吹了几声口哨，见两个女生不停，便使出杀手锏，直接道：“我看上你了，当我媳妇怎么样？” 两个女生走得更快了。 李甲南没就没什么耐心，见这都拿不下这姑娘，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拽许晚星。 没想到她立刻狠狠将他甩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走。 这一眼瞪的，彻底瞪到他的心坎了。 谁不喜欢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女用水水亮亮的大眼睛嗔自己。 李甲南一脸享受继续跟在许晚星身后。 许晚星又气又怕，她不想在大街上激怒李甲南，只想尽快摆脱他，没想到他就和块狗皮膏药似的，锲而不舍地跟着。 “小媳妇，跟了我，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给你买吃的，买衣服。”李甲南想了想他那帮女性朋友，继续说：“我带你烫头，给你挡酒，有人起欺负你，我去要他命。” 他在身后盯着那个瘦袅的背影，说出自己从未给哪个女人说过的深情表白，本以为她至少会回回头，没想到女孩依旧走的十分决绝。 李甲南的征服欲彻底被激起，他走上前拦着许晚星。 “你什么意思？” 李小萱站在一边，大脑一片空白，从来都没遇上过这种事，没想到同样也从来没遇上过这种事的许晚星，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她根本不敢看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我没有兴趣，走开。” 李甲南竟然真的让开了，许晚星立刻离开，脊背挺得很直，像一根细细的翠竹，清雅却易折。 直到他们回学校，都感觉身后有个人在跟着，直到她们进了宿舍楼，趴在窗户看，李甲南才消失。 李甲南回到出租屋，褪了身上的衣服，躺在床上倚着床头，焦躁得点起烟抽着。 一只手臂水蛇一般缠上李甲南的胸：“买个吃的怎么要这么久？” “把老板摊掀了。”李甲南意气道：“他妈的，没眼色还多管闲事。” 他年纪不大，十九岁，声音还是个少年。 李薇坐起身，把弄橘色发尾：“那老阿姨也挺可怜的，家里有个智障儿子，老公还是个残疾人，你就这么把人家饭碗砸了？” 李甲南想着那老太婆涕泗横流在地上哭着打滚的样子，恹恹吐出一口烟：“谁让她占道经营。” 李薇感觉到了他心情很不好也就没说什么，环抱：“好好好，你是局子的编外人员。” ..... 自从发生了被跟踪的事，许晚星和李小萱就再没出过校门。 五月底空气越来越潮湿，少男少女的心思也像嘀嗒在窗上的小雨，朦胧温软。 晚自习，班主任专门腾出一节课，美其名曰学生心理健康指导，其实就是在旁敲侧击这帮学生，不要早恋。 班主任教语文，用读诗一样的语速和语气缓缓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学生们都听的昏昏欲睡。 许晚星一边听着，一边按照自己的学习计划复习数学，忽然老刘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激烈起来： “我说这么多，是想提醒你们一句，最近晚自习结束后学校门口站着很多社会青年，据我观察，都是在等我们一中的学生！” “那都是些什么人？看看那红的蓝的紫的毛，还有吊儿郎当的站姿，都是社会之败类！” “不过这种情况我暂时还没有在我们班上发现，十二班有女生和外面这些社会青年谈恋爱，被发现后约谈家长并记大过一次！再发现一次，劝退！” 接着他的语气放缓不少，“你们是一中的希望，老师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咱们班同学身上....” 许晚星每听他说一句脸就白上几分，李甲南最近天天都站学校门口抽烟，不知道他在等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她抬头和李小萱对视一眼，李小萱脸色也很难看，虽然李甲南对她没意思，但是也意味着最近阿星都不能陪她出校门了。 许晚星握笔的关节处泛白，不能让学校知道李甲南在堵她，不然有嘴都解释不清。 第二节晚自习下后，李小萱凑过来：“阿星。” 许晚星示意她小点声，李小萱压低声音说：“今天他好像还在。” 许晚星脸更白了，她拉李小萱出门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要我不出去，李甲南也不敢进来，过段时间他应该就没耐心了。” 李小萱：“可是...”她想了想，点头：“好” 程千昱从厕所抽烟回来，听到两个人站在楼梯拐角神神秘秘在说话，其中一个好像是许晚星的声音，莫名耳朵就飘去过去。 大概听懂了，程千昱一言不发回到教室。 许晚星头一回比程千昱回得晚，拉开座位时，感觉后桌那位目光在她身上。 “今天没去包夜么？” 程千昱插兜四仰八叉靠在墙上，冷笑：“你还有空管我？” 许晚星最近确实自己都快顾不过来，坐回座位，没有说话。 “还记得之前我说的么？” 身后的人凑上前，夹带着浓浓的烟味。 “什么？”许晚星偏头问他。 程千昱声音压得很低：“你要是被人跟踪qiang奸，可以联系我。” 许晚星很纳闷，他怎么知道到自己被跟踪，还是只是试探一下？ 程千昱见她思前想后，不耐烦地说：“不信我？” “记着了。”许晚星立刻转过身，趴在桌上，纤细的背压得很低，刚才的那句话飞快撂在她懵逼后座的桌上。 云 第二天，许晚星还是和往常一样和李小萱一起从宿舍出来，正值上课的早高峰，走读的、住校的分两拨浩浩荡荡前往教学楼，值日打扫卫生的同学在分区域打扫、 “草尼玛！”大胖提着扫帚追着顾沅斯打。 许晚星老远就听到大胖的声音，一胖追一瘦成了校园一道风景线。 但是她感觉一路走来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不少目光在看他，路过人群扎堆的地方总感觉他们在议论自己。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许晚星强迫自己不要在意。 “就是她。”余光扫到一个一个男生暗戳戳和一旁的女生指着自己。 许晚星加快速度走到教室。 程千昱拖着长长的黑眼圈神情恍惚地垂头睡觉。 一看就是昨晚包夜去了。 许晚星故意把椅子拖得很响。 后面的人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但最终没说什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许晚星开始今天的早读，但她发现赵婉婷周围的人频频回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 心有些乱，许晚星强迫自己专注，背了几个单词都效果不佳，许晚星有些心烦，她基本可以确认这些人都在说她的是非。 为什么好好读个书总是发生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早读结束后，许晚星想拜托李小萱给她带早餐，李小萱说她吃昨晚剩下的面包就不去了，许晚星只好自己去。 她是那种不吃早餐会胃痛的体质，读初中时有一次抽痛到眼发白直冒冷汗，就再也不敢不吃早餐了。 食堂这个点人挤人，要排长队，许晚星一般和李小萱来聊聊天也不觉得漫长，等她一个人排队，还要四处留意那些看她的目光，就觉得很煎熬。 另外一个窗口是高三生专用，学校考虑到他们时间紧张，就单另开了一个快速通道出来，许晚星看到几个只穿了上半身校服，下半身穿着牛仔裤的高大男生买过早餐后扭头朝她排队的方向过来。 这种学生正如他们的穿着一样，半个身子已经踏进社会了。 许晚星立刻别开目光。 “给你买的。” 许晚星瞥了一眼面前的塑料袋，没有说话，抬头，看到一个寸头男生，校服拉链大敞，里面是一件洗的发黄的白T。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寸头男，没有接。 “你是和甲南哥好了吧？”寸头男声音不小，周围不少人都向这边看过来，他和蔼一笑：“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是我嫂子，帮甲南哥照顾你一下是应该的。” “我不是。”许晚星否认。 几个男生明显面色一滞，“不是？”寸头男生表示不信，他知道最近李甲南在追他们学校一个高一的女仔，甚至天天在学校门口等，刚刚听说就是这个女仔，看着长得确实可爱，也就没想那么多。 面前的姑娘扭头就要走，寸头男要拦她，被旁边的人拦住，“没准不是她，回头和甲南哥确认一下。” 许晚星走回教室的路上浑身都在颤抖，这件事还是在全校传开了，如果被教务处知道...许晚星不敢往下想。 前两节课都因为在想这件事，许晚星心神不安没听进去几个字，后两节课，因为没吃早餐，胃又开始抽痛，而且是越来越痛。 一下课，许晚星立刻捂着肚子趴在桌上，额角开始往外冒冷汗。 这时赵婉婷和两个女生走到许晚星的桌前，声音高扬尖锐：“阿星，恭喜你啊。” 许晚星已经被一阵阵的绞痛搞得没精力应付她，只是一言不发爬在桌上。 “听说你和甲南哥好了。”她声音很大，几乎全班人都可以听见。 许晚星气急，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我没...” 但是她的声音太小，只有周围的人听到。 “你没谈？”赵婉婷低声说，随即又抬高声音：“那李甲南天天在门口等谁呢？真是看不出来啊，照远班的优等生也难逃校外人的追求，也正常，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说着她目光飘向正在睡觉的程千昱，心里暗爽，这下许晚星的乖乖可爱女的人设应该在他心里蹦了吧。 许晚星被逼急，咬牙道：“我说了...” “滚。”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声音很大但很低沉，“叽叽喳喳的和妓、院的老鸨一样，你搁这招、嫖呢？你这样货色我没兴趣，滚远点。” 程千昱不耐烦道：“还不走？” 赵婉婷愣在原地，眼眶逐渐湿润，她震惊地看着程千昱，又看看趴在桌上很“柔弱痛苦”的许晚星。 死绿茶。 这时，椅子“撕拉——”发出尖锐的声音，程千昱缓缓站起身，“还不滚？” 赵婉婷被他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成这样，她要是现在走了，以后在这个班首富女儿的威严何在。 赵婉婷仰起头：“我凭什么走？我说的都是事实。” 程千昱听完忽然笑了，他缓缓凑近赵婉婷，拉开她校服拉链，姿势在外人看来十分暧昧，其他人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倒吸一口凉气。 许晚星胃好痛，眼前冒着白光，就看到程千昱和赵婉婷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程千昱将她的拉链恰好拉倒胸下，露出胸前“GUCCI”大标。 “挺大的。”程千昱语气又懒又痞。 赵婉婷脸红，“你...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标志。”程千昱松开拉链，凑近赵婉婷又说了什么，赵婉婷的脸立刻由红变得煞白。 随后程千昱侧身，在众人的视线下出门。 赵婉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眼泪混着汗滴在课本上，身后一阵阵发冷。 他说，我知道你穿的是假的。 他说，你穿假香奈儿是我说的。 他说，我知道你们在玩什么，你那个又土又傻的爹和哥为什么动不了我，你不知道么？ 为什么？她从来没想过和程千昱作对，她甚至喜欢他，她只是看不惯许晚星和李小萱，但是为什么程千昱会愿意为许晚星出头？ 她能想到的只有程千昱喜欢许晚星。 许晚星顾不得想那么多，有东西在她的胃里钻井，忽然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许晚星抬头，就看到零零散散落下不少零食。 小蛋糕、面包、饼干，旺崽崽牛奶... “吃。”程千昱撂下一句话，挪挪屁股坐回椅子。 “从哪来的？”许晚星举起一块小蛋糕。 程千昱无语抬眼：“偷的。” 许晚星刚放进嘴里，停下：“.....” “翻墙出去买的。” 许晚星继续吃，有东西落进肚子，她舒服不少：“谢谢...救命了。” “真娇贵，我不吃东西也没见成你这样。”程千昱嘲讽：“菜鸡。” 许晚星左耳进右耳出，毫不在意得吧唧吧唧吃，她已经习惯程千昱嘴欠。 她知道，他从来没做过伤害她的事。 ..... 许晚星和校外人“谈恋爱”的事，终究还是传到班主任耳朵里。 晚自习，许晚星被叫到办公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坏事被叫去老师办公室。 “老师听说你和校外人谈恋爱了？”老刘拧开他的保温杯浅浅压了一口：“怎么回事？” “我没谈。”许晚星声音细如蚊蚁。 “老师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问题是教务处老师怎么想？” 许晚星脸白了几分：“老师，我真的没有谈！”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重复道：“我没有！” 老刘目光沉了沉：“这种事我是不是刚说过？学校最近管得严，你知道为什么？” “那个女生被搞大肚子，社会、家长都怎么看我们湛溪一中，我们可是附近几个县最响当当学校，发生这种事后校长勒令每一个班主任严查！所有和校外不良青年有染的，该记过记过，该劝退劝退！” 许晚星听到“劝退”两个字，浑身一颤，继而咬牙说出这件难以启齿的事：“老师，是他骚扰我...” 说完眼泪就滑了下来，她伸手去擦眼泪，越擦越多。 “刘老师，我一直在努力学习，我没有和校外不良青年....呜呜呜”她彻底哭出声，说出最后那三个字：“谈恋爱。” 老刘看着他优秀的学生哭得委屈，也相信她没有和校外人员有染，但是她的事整个学校都传开了，据说“谈”的还是一个混混头头。 他的班早就被人盯上了，而她成绩太好了，被某些人分分钟捅到上面，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事情已经发生，学校的规定他作为老师不能不遵守，怪就怪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学生。 “老师相信你...但是。” 许晚星渐渐止哭：“我知道了，老师。” 老刘愧疚更甚，许晚星给她的印象就是懂事又努力，他摆摆手： “老师不会约谈家长，这件事交给老师去应付，你先出去。” 许晚星沉默点点头，转身准备出办公室。 老刘轻轻叹了口气：“阿星，好好学习，一定要飞出这个小县城，去更公平更有秩序的大城市。” “不要回来。” ..... 没过几天，关于许晚星的处分公示便下来了，全校震惊，和她一起被挂上处分名单的还有三女两男，而真正整天和校外人混在一起的诸如赵婉婷、赵铭龙还有以黄毛为首的那几个人的名字却没在上面。 全校人都心知肚明，照远班的氛围更加压抑，学生们都拼了命学习，因为六月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两年。 云 许晚星不知道自己这几周是怎么过的，感觉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 夜晚还总是伴随噩梦。 她梦到老爸老妈脖子上挂着“丢人现脸”、“被处分学生家长”站在主席台上被全校师生观摩□□现场，她被老六掰着头让她必须看，惊醒后，一身冷汗。 上课也很难集中精神，被老刘叫去谈话好几次。 无非就是“不要被这个处分影响了”，“老师都知道你是冤枉的”、“好好学习”。 许晚星只是木讷的答应。 她不太明白老师说的学校规定是什么，既然都知道她没有和李甲南谈恋爱，她是被冤枉的，她被跟踪被骚扰也是受害者不是么？为什么最后受到处分的是她。 暑气渐起，阳光逐渐变得热烈，傍晚的斜阳长长拉在操场上，照耀一群奔跑着神情明媚的少年。 许晚星呆呆坐在台阶上，晚饭时间，她不想去人多的食堂，没地方去便来看这些学长学姐们，他们似乎尽可能留下在这里生活学习过的痕迹。 男生在一起打“告别球”，女生互相拍照留念。 她毕业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已经被劝退了？ 这段时间她把自己陷入一个个痛苦的梦魇，时间久了，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有罪的，那么多女生，为什么他偏偏来骚扰自己，他甚至都不去骚扰一直在身边的李小萱。 眼前出现一瓶可乐：“给你。” 许晚星垂眸，半晌，才接过来，拧开，仰头猛灌，清凉甜丝丝划过喉咙，气泡在口中绽开，辛辣的微痛感不断自己嗓子眼。 闷了半瓶，许晚星才喘上气对程千昱说： “谢谢。” “坐这儿干嘛呢？”程千昱弯腰，凑到她面前，盯着她脸看：“这么忧郁，玩儿青春疼痛文学女主角cos呢？” 许晚星：“.....”玩你马。 程千昱坐在一旁，向后撑着双肘，斜躺在地上，什么也没说。 许晚星摩挲着手里的可乐瓶，侧头看了一眼身边闲适散漫的少年。 虽然经常打架，但是第二天他总是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来学校，虽然生活习惯不好，但是身上从来没有刺鼻的烟臭味。 暖黄的阳光刚好落在白色的夏季校服，满是英气的脸上也染上一丝温柔。 程千昱懒懒抬眼：“看我干嘛？” 许晚星别过脸，“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 许晚星想了想开口：“为什么我会被李甲南...骚扰。” “因为你是真的倒霉。”程千昱答得不假思索。 “...为什么没有骚扰李小萱...我没有希望她被骚扰的意思。” “因为你比她好看。”程千昱慢了半拍。 “......”许晚星脸有些烧，李小萱很漂亮，高高瘦瘦，清丽白净，她不觉得程千昱说的是真话。 “那为什么给我买可乐...” “因为饺子。”程千昱顿了好几秒才支支吾吾说。 许晚星差点笑出来。 “想笑就笑。”程千昱坐直身子，微微侧过身，不看许晚星。 “程千昱，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许晚星正色，声音也严肃了不少。 程千昱挑眉，看着她的脸，在等她的问题。 “为什么我没有做错事却受到了惩罚？” 四目相对，许晚星目光清澈，睫毛上挂着水渍，再往下看，唇色有点发白干裂，程千昱忽然有种想帮她润润的冲动。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程千昱毫不避讳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你在替别人的错误受罚。” “规则的齿轮转到了你这个倒霉蛋身上，你只能受着，忍着，但是如果你像我一样躺平不反抗，就被这些不公平的齿轮碾碎。” 许晚星眨眨眼：“......”听不懂。 之前老刘好像也说了类似这种她听不懂的话。 程千昱看着她迷茫的眼神烦躁得抓抓头：“就这你他妈还是全年级第二呢？” “这次肯定不是了。”许晚星低头看脚尖。 程千昱不耐烦的声音大了些许：“给老子咬牙忍着，然后好好学你的习，离开这个破烂县城。” 许晚星：“出去了就没有这些冤枉人的规则了吗？” 程千昱目光闪烁，最后缓缓“嗯”了一声，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许晚星听到了，点点头，认真道：“好，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仰头一口气又把剩下半瓶可乐喝完，姿态十分豪迈，然后“啪”摔进垃圾桶，有种壮士割腕的“悲情”。 “干嘛去？”程千昱莫名其妙看许晚星的这一系列动作。 “去刷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扔下这么一句许晚星挺胸抬头晃着马尾走向教学楼。 程千昱：。。。 ...... 许晚星迅速调整好状态，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李小萱也放心不少，又和她开始接触。 之前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她捂在被子里小声抽泣，李小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索性留给她空间让她自己好好想想，现在看她比以前更加发狠学习，大有冲年一的势头，心里由衷佩服许晚星的承受能力。 如果是她的话肯定好长一段时间都无心学习了。 高考这几天她们的教室被征用，高一高二全体放假。 李小萱想拉许晚星一起去看一个暑期档爱情电影，是她很喜欢的演员主演。 许晚星抱着书：“....我就不去了，这几天还有学习任务。” 李小萱：“哎呀，你已经很厉害了，按照往常的升学率，985肯定没问题。” 许晚星固执的摇摇头：“还是不去看了，我想少惹点麻烦，安心学习。” 李小萱见她这么坚决，“等等我。”随即扭头从桌上抱起一塌书：“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她碰碰许晚星的肩膀：“好姐妹，带我学习，带我飞。” “走吧。” 就这样两人在炎热的自习室闷头大学，除了吃饭就去图书馆，图书馆没几个人，除了几个有压力的准高三，就是这俩小姑娘。 “诶，阿星，你有没有觉得高考这两天那个李甲南没站学校门口了。”李小萱无聊，小声对许晚星说。 听到“李甲南”三个字，许晚星脸沉了沉：“没发现，站不站关我屁事。” 李小萱“嘿嘿”干笑两声：“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 “谁？”许晚星翻过书，头也不抬。 “程千昱。” 许晚星笔顿了一下，没说话，说起他，她最近都没有给他发消息，她已经习惯闲的没事就找他聊天。 虽然他从来不主动，但是每次消息他都会回。 于是趁着晚饭，许晚星发消息给程千昱，【后天别忘了来学校，没放假。】 直到第二天晚上，程千昱才回：【不去。】 许晚星一看莫名起火：【？玩疯了】 【程千昱：嗯。】 虽然那天他对她说的话，许晚星没有听太明白，但是她可以听出来，程千昱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也不笨，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然后... 然后什么？ 许晚星告诉自己可以停了。 开学后，程千昱果然连着一周都没来学校，许晚星是真的火了，连翻消息炮轰： 【你太过分了！！！】 不回。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劝我的时候明明很好！！】 不回。 【再不回来这学期就结束放暑假了！你又想缺考？】 不回。 【你他妈人死了？】 回了。【差点。】 许晚星几个问号过去，再问，又是不回。 许晚星佛了，随便吧，没想到第二天人就来了。 程千昱依旧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和鞋，双手插兜，目不斜视冷着脸走进来。 别人没有发现，但是逃不过许晚星的眼睛。 她发现程千昱走路的姿势有点跛，脸上还有刚脱落结痂的小疤痕。 再联想到之前的消息，这货绝壁打架了。许晚星心想。 她别过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继续看书。 平安无事度过上午，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草啊！”大胖顶着不动就满头大汗的身体抱怨：“我恨夏天，我更恨夏天的体育课！” 身边的顾沅斯写字的手一停，抬起头冲大胖喊：“谁让你过于肥胖，胖成这样也不知道减减肥？” 大胖转身指着顾沅斯怒道：“老子一屁股坐死你三个，细狗！” 顾沅斯欠嗖嗖道：“有本事一会上体育课出来打我。” “闭嘴吧，上你妈给你报的补习班去吧。” 李小萱过来拉着许晚星，“阿星，我们走，上课了。” “嗯。”许晚星收拾好桌椅，站起身，朝后望了一眼。 程千昱坐在椅子上没打算动。 平时体育课他早都走了，提前抽烟等上课，眼下坐得稳如老狗。 “坐的挺文静的。”许晚星评价。 程千昱一听，气得顿时变脸：“干你叼事，滚出去上你的体育课。” “你坐的这么端正，不会打架腿瘸了吧？”许晚星毫不留情地戳穿并嘲讽：“什么样的人能把你腿打瘸，让你吃亏？” 让你不老实，让你不好好来学校，成天在外面惹事。 许晚星悻悻想。 程千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目光沉沉的看向许晚星，咧嘴一笑： “对方七八个人，带刀，全部要去医院给自己五颜六色的脑壳缝针，我只是暂时瘸了一条腿，你说谁更亏？” 云 程千昱最终还是没来上体育课，许晚星牵着李小萱往操场去。 看来伤的不轻，连烟都不出去抽了。 走到一半，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许晚星脑海里。 他不会在教室抽烟吧？ 许晚星猛地驻足，李小萱疑惑看许晚星：“阿星？” 许晚星说：“要不你先去，我回教室拿个东西。” “早说啊，我陪你。”李小萱拉着她就往回走。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马上上课了，你先去集合。”许晚星松开李小萱连奔带跑回教室。 推开门，她看到程千昱正弯着腰，看到她突然出现，神情明显慌乱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你没抽烟啊？”许晚星长舒一口气：“这个点会有教务处的人巡视的。” 程千昱：“？” “我一会不抽不会死。” 许晚星扒着门框远远站着，点点头：“好。”便消失了。 程千昱继续低头擦药，妈的，要不是伤口太深已经化脓，他怎么可能擦药。 感觉窗户有黑影在闪，程千昱抬头，看到许晚星黑白分明的眼睛，惊诧地看着他的腿。 程千昱缓缓把裤腿放下：“.....许晚星，滚！” 不一会许晚星便出现在他的面前，“给我看看。” 程千昱沉着脸：“你想看什么？” “就刚刚...那个伤口。”许晚星亦是沉声。 两个人对峙许久，最终程千昱低头抹起裤腿，校服衣料磨得伤口刺痛。 许晚星倒吸一口凉气，“天呐。” 程千昱面无表情准备把刚刚没擦完的药上完，就听到许晚星说： “你们男生的腿长这么多毛吗？” 程千昱咬牙冷冷道：“我想把你头打掉数数上面有几根毛。” 他低头继续擦药，发黄的脓水像一口痰黏在腿上。 草，真恶心，他怀疑那个逼刀上带毒了。 程千昱下手重了几分想要用棉签把所有的脓水弄出去，刺痛直冲脑门，痛的他眼前一黑，就在这时一只温软的手抚上他的手指，拿走棉签。 “痛的时候也可以龇牙咧嘴，我看的都痛。” 许晚星蹲下，离那个惨不忍睹的伤口近了一些，这才看清，深深的一道缝，黑色的血痂混杂着血水，中间还有一片已经化脓。 “我有偶像包袱。”程千昱撇过眼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想死？”许晚星没空和他开玩笑，语气带着怒意。 “想死。”程千昱几乎脱口而出，继而看到许晚星带着怒气的眼睛。 她仰着头，刘海柔软的搭在脸颊两侧，衬的脸也看起来格外柔软好rua。 就是好大像白大饼。 程千昱轻轻哼笑一声，心里的某处好像化成一滩水：“死不了。” 这句话在许晚星听来就是：想死，死不了。 第一次见到程千昱，就觉得他身上带着戾气，打起人有种来不让对方活自己也不想活的感觉。 她语气间带着试探：“你恨的人还没死在你面前，死了岂不是让人家舒服了？” 许晚星下手很温柔，伤口处冰冰凉凉，只有轻微的刺痛。 程千昱垂眼淡淡瞥了一眼许晚星。 有时候笨的要命，有时候又聪明的要死。 他没有应，任由许晚星帮他去脓，擦药，听她小嘴巴巴念叨：“老爸到了出海季有时也会弄一身伤回来，就经常看我老妈帮他上药，次数多了，就学...” 她看到程千昱脸上有异样闪过，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许晚星连忙住嘴。 帮他上好药，许晚星站起身：“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程千昱则是敲着二郎腿，朝门外扬了扬下巴：“你不上课了？” 许晚星这才想起来，还有体育课，扭头就跑，跑之前还不忘撂下一句： “别乱动！” ..... 高三生毕业后，基本上提她和李甲南“好”的人就少了很多，赵婉婷也没带着她的跟班过来找她麻烦，耳根清净不少。 虽然坐前后桌，两人时不时偷偷在手机上聊天，因为手机上可以发表情包。 都是许晚星主动找他，他每一条都会回复。 到了吃晚饭的点许晚星去食堂吃，回来时给程千昱也带了一份饭。 “给你带的。”她把塑料袋放在程千昱桌上。 程千昱有些诧异，低头小心翼翼打开盒饭，三肉两素。 他哪吃的完。 “将就吃吧，比不上你在外面吃的。”许晚星看他半天不动以为他是嫌弃。 程千昱动动嘴唇，说了句：“谢谢。” 许晚星第一次听到他说“谢谢”两个字，有些呆滞，“...不用谢。” 她缓缓转过身，准备晚自习的复习资料。 程千昱吃着饭，刚吃两口，手机沉闷地震了一下，以为是许晚星又来给她放屁，他嚼着肉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账号： 【以后少叽霸给你爹狂，以前在学校不敢动你，你特么和只螃蟹一样，横着走。】 【五道口，出来，让你爹给你去个壳。】 【对了，听说你爹真死了？要不考虑一下我当你爹？】 【顺便把你妈叫来我给你射一个弟弟。】 ...... 第一节晚自习老师一般不来，可以听到其他班级“嗡嗡翁”地吵闹声，只有照远班的学生，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翻书和小声讲题的声音。 许晚星正埋头算题，顾沅斯突然戳戳她，递给她一个纸团。 许晚星以为是谁来问她题目，打开后，纸上写着： 【有人现在在五道巷堵程千昱】 许晚星看这个字迹，下意识朝赵婉婷方向看。 赵婉婷冲她点点头。 许晚星朝后看了一眼，程千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饭也没怎么动几口。 纸团被她揉得皱皱巴巴，手心出的汗湿溻溻的把赵婉婷字迹晕开。 许晚星“噌”地起身，步伐匆匆离开教室。 五道口，昏暗逼仄的巷道。 程千昱看着面前十来个紧身衣豆豆鞋抽烟的精神小伙表情复杂。 打倒是可以打，但是他们的刀上好像有毒，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正想着，为首的黄毛抽着烟出来，头上是刚补的黄色，他面色阴鸷：“你打了多少我兄弟？”他把烟狠狠吐在地上，走上前：“你不动甲南哥，我还没想那么快动你。” 赵铭龙从暗中走出来，“黄毛，差不多就行了。” 程千昱冷笑，看着黄毛：“你要给我射个弟弟？” 黄毛轻浮的“昂”了一声，随即感到肚子上传来剧痛，他痛苦惨叫一声。 “草！死外地仔，不想活了！”其他人见状全部冲上来，手里拿着棍子朝程千昱身上招呼。 黄毛捂着肚子退到一边，冲赵铭龙说：“你不上去跟着锤几下？忘了他怎么打的你？” 赵铭龙脸上有些心虚：“我就算了，其实我已经不在意了。” 说完，他掏出手机，手机上一条未读消息：【婷婷：[ok]】。 黄毛鄙夷的朝他吐了一口痰，手中晃着白森森的刀：“老子今晚要他跪着给咱们磕几个。” 程千昱腿上挨了一棍，没有忍住轻声闷哼一声，其中一个贼头贼脑的发现后大喊： “这孤儿腿上有伤，干他腿！！” 程千昱手臂上的青筋陡然暴起，那个贼头贼脑的小马仔看准时机抄起棍子朝程千昱腿上砸，没想到他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他一眼，越过人群一把将他抵在墙上，掐着他脖子：“谁他妈是孤儿？” 小马仔早都被吓亖，双腿止不住颤抖，求救的目光看向同伴。 同伴们抄着棍子不敢上。 程千昱眼底猩红，双手箍的越来越紧，小马仔凯斯翻白眼。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这孩子爸妈都没了，太可怜了。” “是啊，成孤儿了。” “唉，原本多么幸福的一家，这就是有钱的报应...” 眼看小马仔要断气，所有人都吓傻了，他们不过都是一些刚刚成年的青少年，只是想为平时混在一起的兄弟出头，讲讲义气罢了，谁想真的丢了命或者进局子。 但是他们发现这货打起架不仅自己不要命，真的还会要别人的命。 黄毛也被吓住了，但人是他叫来的，要是真被掐死了，他以后怎么在湛溪混，最主要他还要担责。 这么多只眼睛看着，说他是见义勇为没毛病吧。 黄毛朝刀子吐了一口口水，走到程千昱身后抬起手—— “你们在干嘛！”一个清亮的女声在巷子尽头响起。 程千昱听到声音，手松了些许，马仔挣脱开之后长回一口气。 “我报警了！”许晚星大喊。 赵铭龙看看程千昱又看看许晚星，最后冲黄毛摇摇头。 黄毛看着手里的刀，咬牙带着被掐了个半死的马仔走了。 走之前原本想说“下次给我等着”这种话，最后停在嘴边，什么都没说。 这种疯子，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招惹。 “程千昱！”许晚星见人都撤了，跑上来，“你有没有事？” 程千昱只是维持面对墙壁的姿势，弯着腰，不说话。 许晚星看到他的右腿校裤红了一大片，裤脚不断往外滴血。 “程....你....”她怔住。 程千昱双目泛着血红，呼吸十分急促，紧绷的身体伴随呼吸剧烈起伏。 “程千昱...”许晚星一下一下捋他的脊背，语气温软：“没事了，坏人都走了哦...我是许晚星，许晚星不会伤害你。” “许晚星给你带早饭，给你带晚饭，给你腿擦药...” “许晚星带你去玩密室，给你买奶茶，请你吃饭...” “许晚星还会教数学，教语文，教她最拿手的英语...” “行了。”面前人声音喑哑低沉，“还会教我练体育？” 许晚星仔细端详他的脸，看他神色恢复正常，只是有些疲惫，放下心。 “还会带你去医院。”她搀起程千昱。 他的身体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许晚星趔趄几步，“出了这个巷子，就可以打车了。” 程千昱挣脱许晚星：“不用，别脏了人家的车。” “那我叫救护车。”许晚星掏出手机，按下“120”，忽然手机就被一双大手抢走。 “你说我就这样死了好不好？”程千昱靠着墙坐下，脸上的血很快被夏日的晚风吹干。 刚才实在是太痛了，那种陷入泥潭怎么也挣脱不出的感觉，他好像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在说： “千昱，爸妈好想你，过来陪陪我们，好吗？” 他感觉自己好像应了一声“嗯”，然后... 他目光落在身边的小姑娘身上，瘦瘦小小的，蜷缩着蹲在一边，一直在看他。 程千昱感觉胸腔每呼吸一下都痛，呼出的气里带着血腥味。 “程千昱，做个约定怎么样？”她说。 程千昱靠在墙壁没有说话，但心里莫名有点期待。 “我们比赛，看谁活得长。”许晚星认真道。 程千昱闭眼“啧”了一声。 拙劣，实在是太拙劣。 “嗯。”他从堵满血的鼻孔里哼出一声。 泥 程千昱的房间装修的很温暖，尤其是灯光，以暖色为主，温柔地倾泻下来，许晚星好像也没那么伤心了。 他的窗边甚至还养了两盆绿植，许晚星不认识是什么品种，歪歪扭扭舒展枝叶，像两个正在跳舞的小人。 总而言之完全不像是程千昱这种人会住的房间。 房间的主人说完那句话，就去吧台打橙汁。 许晚星一直看着他。 程千昱抬头看到许晚星正目不转睛地看他，和她对视：“看我干什么？” 许晚星：“我在正眼看你。” 程千昱：“...我谢谢你正眼看我。” 许晚星抹掉脸上的泪渍，站起身：“你之前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许晚星。”程千昱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为什么哭？” 语气带着些气。 “因为觉得孤独。”许晚星直截了当。 其实刚刚也想明白了，她的朋友从小到大一直不多，现在明明也有李小萱和徐舟舟这样的朋友，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要好不到半年的同事伤心。 只是因为在她听到rozi所说的那一刹那，感受到的是无与伦比的孤独。 从前她会把这份孤独归结于别人或者自己的性格，但仔细想想她对待徐舟舟的态度也一直是不咸不淡，常常会将她拒之门外，直到看到程千昱的一刹那，她忽然明白，她的孤独是因为面前的男人。 从他离开她的青春之后，她一直觉得孤独。 程千昱觉得自己的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他立刻靠近许晚星，想说什么，就看到许晚星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程千昱，我好烦你啊。” 程千昱愣了一下，面无表情找纸递给她，一本正经学着她的语气，尖声说： “许晚星，我好喜欢你啊。” 许晚星擦眼泪的手顿住，抬头一脸疑惑看程千昱。 程千昱重复了一遍，用他自己的语气：“许晚星，我喜欢你。” 他的表情青涩，脸颊在说完后有些红。 许晚星没有想过这种学生表白一样表情和语气会出现在一个总裁身上，“程千昱，你是真的幼稚，成熟男人怎么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你就当做当年幼稚的我对你迟来的告白。”程千昱不在意的回到吧台，神情又恢复了睥睨的模样。 “当然，现在我也一样喜欢你。” 许晚星怔在原地，看到面前递给她的一杯橙汁：“喝。” 许晚星接过看了一眼杯中的半透明黄色液体，撇嘴喝了一口，味道很好。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喝橙汁？” 程千昱目光沉了些许，端着杯子过来，膝盖忽然抵着许晚星将她顶在在墙上，整个过程突然又荒谬。 男人的气息扑面压过来，将许晚星包裹在里面，他缓缓压低上半身低吻她，鼻息微热喷在许晚星脸上，许晚星浑身都颤了颤。 “给我吻一下。”程千昱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理智告诉许晚星绝对不可以，但是她的头却未移动分毫，感觉发间忽然钻进冰冰凉凉的指尖，正在温柔地摩擦她的头皮。 程千昱随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吧台上，空出一只手拦住她的腰，继续俯身，就在即将碰到那片柔软时，许晚星别过头。 程千昱停下动作，微微直起身子看怀里的人。 没亲上，给抱了。 他轻轻松开许晚星的腰：“不给算了。” 许晚星故作淡定望着桌上的药：“你不是胃痛吗？该吃药了。” “嗯，”程千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打开药盒，就着橙汁顺了几片下去。 许晚星脸热的要命，虽然和他那个过，但是没有一次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她到现在也没有试过和他清醒的接一个吻是什么感觉。 程千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问：“今晚是在这里，还是我送你回家？” 这不废话么，许晚星心想， “送我回家吧。”她说。 “好。”程千昱面无表情点点头，拿起桌上车钥匙：“走吧。” 许晚星站起身走在前面，前脚刚刚出门，后脚就听到程千昱的一声闷哼。 她连忙回头，看到程千昱捂着肚子，走的踉踉跄跄，面容痛苦：“胃...好痛。” 许晚星：..... 程千昱坐在沙发上，双膝打开，身体前驱，一副痛也要痛的帅的模样。 逼王。 许晚星想。 她站在程千昱身前，居高临下看他：“装...继续装。” 程千昱缓缓抬头,伸手拽着她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痛...” “你是看我人傻好骗是吧。”许晚星没有甩开她的手。 “不是。”程千昱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拿着她的手覆上他的小腹：“帮我揉揉就好了。” 许晚星：“.....” 她摸到了...硬邦邦...凸起的腹肌，平坦的小腹上波澜起伏，隔着面料很舒服的衬衫，手感真的很不错。 许晚星下意识抓了两下，程千昱也没想到她突然抓他，酥酥痒痒的感觉直冲脑门，于是没忍住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整个房间陷入寂静。 许晚星尴尬立刻抽手。 完了，她犯流氓罪了， 程千昱：“刚刚是因为我好像好点了，谢谢你。” 许晚星正准备说，那你送我回家，就听到程千昱说： “现在又开始痛了。” “那我今晚住这好吧。”许晚星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了。 程千昱闻言拿出手机，迅速下单，床上用品、洗漱用品、毛巾浴巾、睡衣、内裤、甚至还有姨妈巾... 他晃晃手机：“好了。” ...... 她跟在程千昱身后，他忙着铺床，洗睡衣，帮她挤牙膏，放洗澡水。 “等你洗完，睡衣就烘干了。”程千昱像一个老妈子一样念叨：“内裤要我帮你洗吗？” “不用！”许晚星额头青筋暴起：“你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内裤我自己洗！！” “哦，好。” “.....”怎么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失落。 许晚星“砰”一声关上浴室门，“站远点！” 走廊里传来程千昱拖鞋走远的声音。 许晚星安心洗澡，洗完发现睡衣他根本就没给她啊，她咬牙扯嗓子喊：“程千昱！给我睡衣！” 一嗓子过后，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随即停在浴室门口，许晚星正在犹豫怎么给他开门，开多大看不到自己。 “挂在门口了。”程千昱声音清越，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别滑倒了，倒霉蛋。” 神他妈倒霉蛋... 许晚星已经好久都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换好衣服，刚出浴室门，就看到程千昱穿着一身白色宽松背心大裤衩从她面前端着一盘水果走过，他的手臂线条格外好看，尤其是肩头的三角肌，愈发衬的他肩宽。 头发被他竖起来，露出额头，鼻梁高挺，一张脸英气十足。 “过来。”他冲她说。 许晚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他竟然带她去了他的卧室... 她站在门口，程千昱见状把果盘放在桌子上：“嗯？进来啊。” 见他坦坦荡荡，许晚星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这才迈腿进去。 她看到卧室里端端正正放着两台电脑，一台黑色配置，一台是粉色配制，粉色耳机，粉色电脑椅... “陪我打游戏。”程千昱声音带着一点点可怜巴巴央求：“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做梦都在...” 男人会撒娇，女人混会飘。 “停。”许晚星抬手：“我打。” “国庆节有七天呢。”程千昱声音小小的，把果盘小心翼翼推到许晚星面前：“你吃。” “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打七天游戏？” 许晚星看看果盘。 可拉倒吧，一个水果盘就想收买她？ 又看看程千昱。 还有一个臭男人就想收....? 程千昱一副不在意但是又故作坚强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拒绝我吧，我保证不会哭。 许晚星别过头看电脑屏幕，见鬼了，差点就答应了。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程千昱说。 许晚星：“开机。” 程千昱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得逞的暗光。 果然买买买好使。 他重新找到了赚钱的意义。 ...... 两人打到天亮才各自回屋睡觉，睡醒后两人都穿着睡衣精神萎靡坐在餐桌前等外卖。 吃过后，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坐在电脑前开战。 许晚星越打越上头，游戏瘾被程千昱全勾出来。 “Q住了，快快，AD上。” “好，辅助指挥的对。” “我这波操作秀翻，是你操作不行。” “对，辅助牛逼。” “你又怎么死了？” “被对面石头人大到了。” “他不是要大我？” “ADC誓死守护我家辅助，闪现也要救。” ... 第三天，许晚星一觉睡醒，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她恍恍惚惚走到卫生间，被镜子里顶着巨大黑眼圈的女人吓了一跳，脸上熬出几个大痘。 靠。 马上要死了。 这时，顶着巨大黑眼圈的男人犹如鬼魅一般飘到她身后。 “许晚星，我的弟弟这两天熬夜失联了...”程千昱幽幽道：“我们出去玩吧。” 许晚星对他说的话半懂不懂，脑袋里嗡嗡作响：“好，最近都不想玩游戏了。” 泥 许晚星直勾勾盯着镜子遮黑眼圈、拍粉底，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程千昱家里连女生用的化妆品都有，色号还意外合适，虽然和她平时用的有出入—— 因为她根本不会用这么贵的啊啊！！ “程千昱，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女人住在你家。” 程千昱刚刚冲完澡，正对着镜子刮胡子，毫不意外地说：“现在不就住了一个。” “除了我。”许晚星提起粉底瓶：“这是不是你准备给前女友或者pao友之类用的？” 程千昱停下手中动作，探出头看了一眼：“啊对对对。” “我就喜欢把前女友们和pao友们都叫家里颠鸾倒凤，我是大银魔。” “我信了。”许晚星一本正经道，随即看到程千昱立刻又探出头，他应该光着上半身，只露出锁骨，脸上满是惊诧： “不是，你真信了？” 许晚星故意点头。 “没。”他想了想，又收回脑袋，半晌才传来他略沉的声音： “想你的时候就去给你买一件东西，都是随手买的，我一直在幻想家里有你的身影，有一天可以生活在一起...” 许晚星心头微颤，“不信。” “....那你去打开，你房间里的衣柜。”程千昱有些犹豫。 许晚星立刻起身，这几天玩游戏玩的迷迷糊糊，都是到房间就倒头大睡，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大衣柜。 “本来没想这么快告诉你...”耳边是程千昱微弱的声音。 她打开，她惊了。 里面整整齐齐挂着女生穿的衣服，春夏秋冬款都有，第二层摆着各式各样包，许晚星心头浮起些许感动，下一层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是... ？ “程千昱！”许晚星手里舞着几个胸、罩冲出门，“我草你大爷！” “纯白蕾丝。”她一把扔在故作淡定刷牙的程千昱头上。 黑□□惑。扔！ 蓝白幻想。扔！ 粉色浪漫。扔！ “程千昱”许晚星气得声音有些颤抖：“强调一遍，老子是B啊，你特么怎么买的全是A！！！” “B ？”程千昱刷牙的手停下，目光不由自主飘向许晚星胸前，随即立刻飘开，“哦，我真的没有研究过，没有搞过其他女人，不太清楚。” 心里在想，可能毕业后二次发育了？要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 想着想着脸就沉了。 许晚星看他脸色变化十分精彩，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嗡嗡解释：“高中的时候校服宽松，一直是这个号，和后来没关系。” 说完气鼓鼓转身就走，耳根烫的厉害。 程千昱缓缓放下牙刷，刚刚牙酸的差点要命了。 ...... S市的初秋在没降温前和夏天没两样，程千昱随身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工装短裤。 许晚星则是从那个衣柜里翻出一件连衣短裙，除了稍微有点大以外，十分适合她。 只怕是她自己都买不来这么适合她的衣服，也就是在这一刻，许晚星真的信了这是程千昱给她买的衣服。 两人打算坐地铁去市中心的商场随便逛逛顺便看场电影，开车在国庆节这种时候还要到处找地方停车，麻烦不说，太浪费时间。 好不容易挤上地铁，许晚星抓着中间的立杆，周围人挤得要命，伴随地铁停靠起步还会贴在她身上。 旁边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男生将女生环抱在怀里，不顾旁人的时不时互啄。 就在这时，地铁开始停靠，前面的男人看手机没有站稳就要倒在许晚星身上，许晚星做好扶他一把的准备，一个白皙劲瘦的手臂拦在她身前，毫不费力的推开男人。 继而抓在她手上方一点的位置，顺势将她整个人环在里面。 地铁起步，许晚星因为惯性，身体微微向后倒，后背不可避免靠在身后男人胸前，便没有在向后，他的身体稳稳地拖着她，坚实温热透过衣料传来，许晚星一颤。 等地铁走稳，她立刻抓着立杆站直。 后面几站，没有人再贴她身上，气味复杂的车厢里，只剩程千昱身上格外好闻的清冽气味。 到站后，许晚星想提醒程千昱下车，转身抬头后刚好落入他微璨的眼睛里，“到了？” “嗯。” 就在两人准备下车，几声警示声过后，地铁，关门了... “你怎么没看站，到站了都不知道。”许晚星锤了一下他肩膀，“电影赶不上了。” 他能说什么，因为一直在看你所以没注意？ “下站再下。”程千昱捏住她的拳头，语气温柔。 两人像极了打情骂俏的情侣，引来几束目光。 许晚星尴尬想要挣脱手腕，发现挣脱不开。 程千昱牵着许晚星下了地铁，这才不情不愿松开。 手心温软触感突然消失，程千昱失落一瞬，眸中暗了几分，心情也随即荡了下来。 许晚星察觉到身边人气压有点低，想说什么，就听到程千昱沉沉道： “没关系，至少短暂拥有过。” 许晚星：“你突然在放什么屁？” 程千昱：“没什么，电影还有十五分钟。” 二人步伐加快，总算是按点赶上了，程千昱见还有两分钟，就在前台买吃的。 许晚星看电影从来没买这些东西的习惯，人都坐下来了，发现旁边是空的。 在广告播完的前一秒，程千昱踩着点端着一堆东西进来，他在黑暗中一眼就看到她，随即走过来。 因为电影已经开始，许晚星就没有说话，程千昱也只是轻轻坐在一边，将手里的吃的递给她。 电影是爱国主旋律，看得许晚星热泪盈眶。 最后主角牺牲时，看到他的父母端着一身被炸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父亲苍老的脸不断颤抖但一滴泪都没有流，母亲只是在上面放了一颗他最爱吃的枣子。 许晚星彻底绷不住，两行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一边程千昱默默递过来纸。 “谢谢。”许晚星声音有点颤抖。 电影结束，许晚星擦完眼泪，和程千昱走出电影院。 程千昱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看着许晚星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一个五星好评，认认真真写影评。 电影票是她买的，电影是她选的。 程千昱叹了一口，不知在想什么。 “阿星？”身后有人好像在叫她。 许晚星转身，看到妆容精致一身辣妹装的李小萱，身后还跟着一身衬衫西裤的男人。 应该是她的男朋友falco。 “真的是你啊阿星。”李小萱加快脚下速度，又看看不远处的无表情男，一脸八卦：“你们这是来看电影？” 许晚星：“嗯...看电影。” “这不巧了，我和falco也刚看完。”李小萱愤愤道：“前面还挺甜，但是没想到后面女主还是和那个渣男在一起了，气死我了。” 许晚星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李小萱看许晚星不太明白的样子：“你们没看《爱就是要永远在一起》？” 许晚星摇头。 “我们看的爱国电影。” 她说完，程千昱明显抽了抽嘴角。 许晚星：“很好看，看哭了都。” 万万没想到的李小萱：“......”6。 falco看到程千昱后也走过来，程千昱调整好有些郁闷的心态，面色恢复如常。 李小萱拉着许晚星走在前面，喋喋不休给她讲这个电影情节，许晚星抱着白嫖的心态听得认真。 两个男人走在后面。 falco：“女朋友？” 程千昱有些不耐烦：“不是。” falco心里有了数，勾起细长白皙的手指，将手提袋给程千昱看，有些无奈：“新买的包。” 程千昱垂眸扫了一眼，有些不屑，翘起头，没有说话。 Falco清冷的声音响起：“买新包、看烂片、请吃饭、晚上还要交公粮。” 听到最后，程千昱紧锁的眉头狠狠一跳：“闭嘴吧。” falco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不爽，就没有再说话。 两个男人，有的人在抱怨劝退，有的人在嫉妒发狂。 李小萱要许晚星陪她买秋季新款，专门捡一楼大牌进。 店员看到有人进来，先是打量更有消费意愿的李小萱，继而目光落在一边没什么消费欲望随便看看的许晚星，然后一脸笑意跟着许晚星。 许晚星被她跟的有点不好意思，便说：“我暂时不想买衣服，那个女生想买。”她示意李小萱。 “没关系的，您随便看看。”店员依旧跟在后半步的地方。 “阿星，你觉得这件怎么样？”李小萱指着一件黑色长裙。 许晚星打量：“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这时，程千昱和falco跟进来，李小萱看到falco，立刻挥挥手里的衣服：“这件怎么样？” falco只是透过镜片扫了一眼，“你喜欢就行。” 四人的关系立刻明朗。 店员悄咪咪打量程千昱又看了falco的着装，立刻跳过许晚星，在试衣间门口等着李小萱。 身边终于没人了，许晚星这才继续随便看看。 “还记得我一开始说什么了？”身边响起程千昱的声音。 许晚星刚好从衣架拉开一件女士西服的袖子在看，她仰头看他：“嗯？什么？” 程千昱弯腰插兜，随意道：“你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哦。”许晚星想起来了，随手把袖子放回去：“知道了。” 程千昱看她一脸淡漠，还有无所谓的背影，好像完全没有任何消费欲望。 他听到了心底落泪的声音。 怎么买买买又不好使了呜呜.... 云 赵铭龙一帮人想趁“警察”来之前跑路，跑的格外快，一直跑到一片安全区域后，才停下来。 赵铭龙掏出手机，【婷婷妹：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许晚星。】 他蹙紧眉头，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这个男仔你别碰了，哥给你找更好的。】 【婷婷妹：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是说不在乎被揍这件事了吗？】 赵铭龙满脸狠厉：【我说别碰就别碰，听不懂吗？】 打完这一串字，赵铭龙将手机揣起来。 挨一次打，不长一智就是傻子。 短信是他发的。 程千昱在开学那天和婷婷发生冲突，一开始是想直接放学路上堵他一顿，后来他发现这个男生可能来头不小，跟了他几天，发现他是一个住。 于是水房那天，他试探性了问了一句：“你是孤儿？” 没想到程千昱会那么失控，而且他打人时的状态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 加上今天这次，他更加确认，程千昱很可能受到过巨创是个孤儿且有家底...并且心理不太健康。 他平复了情绪之后，对黄毛说：“这事就别和甲南哥提了，咱们没经过他允许带兄弟出来，没给他报仇，小A还差点没命。” 黄毛知道自己闯了祸，看了一眼差点被掐死的马仔：“知道了。”，说罢狠狠唾了一口：“真他妈没想到这货是个疯子。” “散了吧。”赵铭龙冷冷说。 ...... 许晚星没有报警，她怕警察来了又把程千昱抓走。 眼下看着几乎成了血人的程千昱，从他“嗯”了一声之后就再没了生气。 许晚星叫了两声，程千昱没反应。 她慌了，离近一些才发现他坐的地方一大滩血。 “程千昱！！”许晚星大声叫他。 暗中，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像是回应，但是人依旧闭着眼，没醒。 许晚星打电话叫救护车，巷子太窄车应该进不来，巷道纵横复杂，很难找，耽误时间。 许晚星看着靠在墙上的程千昱，咬咬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背起程千昱。 害怕伤着他腿，许晚星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背着。 “放...我下来。”耳后程千昱声音模糊。 “不是说过比赛看谁活的长吗？我不想...让你开局就输。” 身后再没了动静。 救护车一路长鸣，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车上下来，看到是两个满身是血的未成年，女孩坐在路边，男孩脸色苍白躺在女生怀里紧闭双眼。 在几个医生护士的帮助下程千昱被放上担架抬上救护车。 许晚星后脚准备跟上车， “小女仔，叫他家人来。”带着口罩的护士转身生硬道。 “他没家人。”许晚星简短答了一句便挣扎上了车。 护士一时语塞，见女生已经上车也没说什么。 旁边的医生检查程千昱的情况，剪开被血浸湿的校服裤腿，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问。 “我是他班长。”许晚星理直气壮。 一句话又给护士怼回去了，但是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小姑娘的那点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护士和医生简单做了一下交流，对许晚星说：“一会下车后，想办法联系你们的班主任或者老师，知道了吗？” 许晚星想了想，点点头，问：“他伤的很严重吗？” 护士摇摇头，不愿和她一个小孩多说。 下车后，护士姐姐又提醒了她一句让她叫人，便转身将人推进急救室。 许晚星坐在医院走廊，低头拿着手机，屏幕上是老刘的电话号码。 如果叫来老刘，肯定会问她为什么晚自习的时间会在这，肯定会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甚至将程千昱调离后座..... 急救室陆陆续续拖来出车祸的、胸痛的、高热抽搐的，痛苦的哭声在耳边络绎不绝。 许晚星狠狠颤了颤，最终拨通老刘的电话。 ..... 老刘来了。 看到满身是血的许晚星吓了一大跳，他的宝贝学生，之前的事已经够倒霉了，眼下又摊上这种事搞得自己一身血，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你有没事耶？” 开口急出方言。 许晚星摇头：“木事。” 老刘看她身上的血，欲言又止，许晚星道：“这是程千昱的血，不是我的。” 眼看老刘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多问。 两人并排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沉默等信。 过了一会，老刘起身出去打电话。 急救室的门开了，许晚星伸出头看，一个护士拿着一沓资料喊：“谁是程千昱家属？” “我！”许晚星顾不上称呼，站起身应道：“我是她妹妹，家长出去了，马上就来。” 根据前两次经验，班长这个名头不好使。 护士果然没有怀疑，简单和她说了一下程千昱的情况——失血过多，抢救及时人已经没事了，随后递给她一沓单子： “一会家长来，去一楼窗口缴一下费。” 许晚星接过单子，一页页翻看，各项费用加起来共计4921元。 等了老刘很久都没见回来，许晚星想起电视里不缴费不给治疗的场景，心里有些发愀。 身边等着的家属们都陆续去缴费了，只剩她。 许晚星起身坐电梯下楼想去找老刘，她茫然地站在大厅，没有看到他。 上一学年的奖学金4000元刚发在账户里没多久，还有这个月的生活费，勉强可以凑出5000块来。 许晚星踱着步走到缴费窗口前，“您好，交钱。” 窗口的医生看了一眼许晚星，伸出手：“缴费单给我。” “一共4921，怎么支付？ ” “手机扫吧。”许晚星掏出手机。 “滴”地一声过后，许晚星成功成为了一个身无分的穷光蛋。 之前弄坏他的鞋，还给她买衣服的钱零零碎碎加起来都不只5000块。 许晚星这样想着。 她回到二楼急救室，护士看到她，说：“病人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你们老师也来了。” 许晚星根据医生的指示找到程千昱所在病房，老刘正在门口打电话，看到许晚星后，迅速挂掉。 “阿星。”他严肃道：“这个事你不要在外宣扬，任何人都不要说，学校对于校外打架斗殴的事管的很严，我给他批几天病假，后面的事你就别管了。” “嗯。”许晚星点头。 老刘目光落在许晚星沾满血的校服上：“明天早点来我办公室，我给你找一套校服。” 许晚星点点头，眼神不断往病房里飘，老刘微微侧身让她进去。 程千昱还没醒，但是脸色比之前红润不少，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许晚星听到身后老刘一声轻轻地叹息：“这孩子也是可怜人。” “出车祸爸妈都没有了，只活他一个，被亲戚遗弃在这，十六七岁的年纪没有人管.....” “刘老师，程千昱同学刚刚脱离危险，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帮忙照看。” 老刘有些错愕，又听到许晚星说：“我是班长，帮助同学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明天的课业我不会落下的。”许晚星语气十分坚定。 老刘动了动唇，语重心长道：“好吧，不要耽误自己的学业。” “嗯。”许晚星转过身，找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老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整个病房陷入寂静。 程千昱的脸脏兮兮的，血痂和泥土都无人帮忙清理，许晚星掏出纸巾沾着酒精轻轻帮他擦拭，一张俊脸这才露出来。 许晚星十分负责帮忙看点滴，药打完了就去喊护士，来来回回折腾几趟天快亮了。 许晚星实在困到忍不住，趴在病床上打盹。 睡梦中听到手机闹钟响了，许晚星迷迷糊糊抬手抓过手机按掉，一抬眼就看到一双晦暗幽深的黑瞳定定看着自己。 许晚星一个机灵，清醒不少，出声问：“你醒了？” 那双眼睛也不作答，毫无波澜的看着她。 “你活着还是死了？”许晚星凑上前看他。 女孩清甜的香味夹杂着一丝血腥气，程千昱轻轻眨眼，长而浓密的睫毛看的许晚星一愣。 还活着，会眨眼呢。 许晚星看了一眼手机，说：“我早点去学校，校服上都是你的血得去换了，有什么事发消息给我。” 程千昱面无表情看她把身上的校服脱了，露出里面的蓝色短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病房。 直到那道纤细的背影彻底离开，程千昱才收回视线，平静麻木的脸上才露出一点委屈不舍得表情。 天已经彻底亮了。 护士走进来打开窗户：“透透气，血位太重了，伤的那条腿盖好。” 窗子打开的一刹那，鸟婉转欢脱的叫声更加清晰，温柔的风吹过窗帘，拂在脸上。 “今天天气真好。”护士声音带着值夜班后的嘶哑，但心情看起来很不错，“麻药劲过了吧，疼会就不疼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一副死人脸，完全看不出半点疼的意思，护士赞道：“可以啊你，像个男子汉。”她走上前，最后检查了一下程千昱的药瓶，在上面涂涂画画： “好好养着，摊上这么好的妹妹，当哥哥的以后可要好好保护她。” 程千昱闻言眉峰微挑。 ...... 许晚星脑袋昏昏沉沉，早读偷偷睡了一会，眼下越困越清晰，平时解不出来的题思路泉涌。 顾沅斯说她这是回光返照，激出她大脑潜能。 第四节是老刘的语文，许晚星打起十二分精神，毕竟向他保证过的，不耽误今天的课业。 然而老刘讲课的声音抑扬顿挫还夹杂方言，简直和老妈讲睡前故事的语调一模一样，不一会许晚星就开始打盹了。 困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兜里手机震了一下。 许晚星立刻清醒，她只给程千昱设置了特别提醒，惊醒望一下四周，她偷偷拿出手机： 【星星妹妹，中午给哥送饭，哥好饿。】 云 许晚星自觉被占了便宜，低着头飞快打字： 【好的，给你带大饼咸菜。】 “许晚星，刚睡觉现在又低着头玩手机，下周期末考胸有成竹了是不是？”老刘站在讲台上敲黑板，蹙着眉神情严肃。 许晚星把手机揣回座位仓，乖乖拿笔听课。 后来手机在座位里又轻轻震了几下，许晚星都没敢再看。 下课后，她才掏出手机回复程千昱：【想吃什么？】 然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转眼到了中午，她匆匆打了几份菜，带着饭盒，管顾沅斯借到一辆自行车，骑到医院。 许晚星推开病房，看到程千昱正靠着床头垂眸玩手机，雕刻的侧脸格外英挺。 看到许晚星来了，他微微抬头，扯起嘴角：“呦，星星妹妹来啦。” 许晚星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权当被他占便宜了，本着不和病号计较的原则，在餐桌上铺开饭盒。 程千昱看着饭盒里荤素搭配也没有什么辛辣刺激的饭，愣了一瞬。 “不会真以为我给你带大饼咸菜吧？”许晚星搬过来小板凳，掰开筷子，顺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程千昱也跟着动筷。 许晚星夹了一块肉在碗里，望着出神，刚刚她算了一下，这才月中，身上就剩下67元，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要不问老妈再要点... “许晚星？” “嗯？”许晚星茫然回神看向程千昱。 程千昱似乎叫了她好几声，脸上挂着些许不耐烦，他扬了扬下巴：“看手机。” 许晚星掏出手机，程千昱那一栏写着： 【你有一笔转账待接收】 她点进去，吓了一大跳，一万块。 “你干嘛？”许晚星声音高几分。 “护士说我的医药费是我妹妹付的。”程千昱头也不抬继续吃饭：“当哥哥的怎么能用妹妹的钱。” “你够了程千昱，我就是随口一说，医药费只有不到5000块，用不了这么多，还有你之前给我买衣服的钱之类的...” 许晚星准备退回。 “有事请你帮忙。”程千昱说。 许晚星手指顿住。 “这段时间给我带饭。”程千昱说：“跑腿费。” 见许晚星还是不肯收，程千昱无所谓道：“那我就不吃了，饿死.....” “行吧。”许晚星不想听他说那个字：“我收了。” 程千昱没有回应，继续埋头吃饭。 二人沉默着把饭吃完，程千昱躺回床头，拿起手机也没看许晚星，轻飘飘道：“你打车回去吧，我报销，不能耽误学霸午休。” 许晚星看他脸色不差，精神头也比较好，再加上确实有些困，便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程千昱没回应他，手机响起游戏音。 许晚星转身走出病房，隐约间好像听到程千昱在叫她，她回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千昱看她的眼神里有些...舍不得，他动动唇，最后说： “把垃圾带走。” 许晚星：“哦。” ...... 一开始许晚星每次都问程千昱想吃什么，但是每次问这个问题程千昱都不回答，后来她也就按照自己的口味带饭。 基本上都是两人在一起吃饭，许晚星骑借来的自行车回学校。 黄昏落日，许晚星骑着车在这座青砖白瓦的小城，夏日的晚风带着咸湿扑面而来，偶尔卷起饭菜香，钻进许晚星鼻腔。 到医院门口，许晚星停好自行车，看到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奶白色小桥车，车型流畅低调，许晚星多看了一眼，便提着饭熟练上楼。 程千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本来就只是失血过多，再就是皮外伤，观察了一段时间，没有化脓发炎，医生听说他还是学生，就让他早点出院了。 许晚星刚走过拐角，看到一个十分温素的女人站在程千昱的病房门口和医生交谈，女人个子不高，约莫三十岁出头，说话间仪态十分得体优雅，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 许晚星站在走廊，没有进去，过了一会看到那个女人走进病房，再次出来时身边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高个男人，两人笑着在门口打了声招呼，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走了。 两人路过时，她清楚地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程家给那么多抚养费，这块烫手山芋我也不愿接，这两年过得战战兢兢的。” 男人低声道：“还有两年成年，熬熬就过去了，你姐一家够惨了。” 许晚星装作打电话的样子，等两人走远，才慢慢悠悠晃到程千昱病房。 程千昱坐在床边，右腿被白色纱布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准备下地。 “今天来的这么晚？”程千昱语气没有往日沉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嗯...嗯。”许晚星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路上耽误了一会。” “哦。”程千昱也没多想，拉开塑料袋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姨和姨夫来看我了，刚走。” 许晚星端出饭盒，犹豫一会说：“挺好。” 程千昱十分自然的端起饭盒，坐回床上，吃了几口饭，说：“这些你拿回宿舍。” 许晚星这才看到窗台上放着巨大的两个包裹，透过半透明塑料袋，里面大抵是一些吃的喝的，都印着英文字母。 许晚星拒绝几次，程千昱有些不高兴，说你不要我出院就扔了。 许晚星临走前无奈提着两个半人大的包裹。 “明天周末来接我出院。”程千昱声音不大，似乎在害怕许晚星拒绝，毕竟这一周，她已经帮了他太多。 “嗯。”许晚星没有回头。 走出病房，许晚星脸沉得厉害，她紧紧抿着唇，眼里有些暗淡。 到底没有告诉程千昱，很少看到他那么开心。 虽然他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是许晚星可以感觉到，那种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被家人关注被疼爱的愉悦。 要是告诉程千昱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块烫手山芋，她想象不到他的表情。 打心底里叹了口气，许晚星将两个大包裹挂在自行车把手，试了试可以骑，翻身上车。 ...... 周末一大早许晚星洗漱过后准备去接程千昱。 其余人都还在睡。 李小萱迷迷糊糊爬起来：“阿星你这是要出校门么？不怕李甲南在纠缠你？” 听到“李甲南”三个字，许晚星浑身颤了一下，“没事，他起不来这么早。” 说完便轻轻带上门出去。 到了医院，程千昱还在睡，许晚星就坐在旁边等他，剥着病房剩下的橘子。 程千昱没过多久就醒了，他睡眠浅，感觉身边有人会自动醒来。 “这么早？” 许晚星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心想寸头就是好打理，一觉睡醒也不带乱的，低头嗯了一声，随后把橘子递过去。 程千昱拒绝，表示没洗漱不吃东西。 他下床，一蹦一跳拿着自己的洗漱袋，又跳去厕所，许晚星全程跟在后面，直到男厕门口，程千昱转身：？ 许晚星：“没准备进去。” 等程千昱出来，两人办理好出院手续，回到程千昱的住处已经是中午了。 程千昱掏出钥匙戳了半天，门怎么也打不开，弯腰看去： “艹，锁孔被堵了。” 不用说肯定是黄毛那帮人干的。 许晚星也挺无奈的，这帮社会溜子，背地里使花招。 程千昱盯着墙体上“开锁”两字，拨通电话。 开锁师傅几家就把锁卸了，打量一下程千昱和许晚星，便开始疯狂向许晚星安利他的电子锁： “现在都用这种电子的，指纹密码都可以开，再也不怕别人堵锁孔咯！” 许晚星没说话，又不是她家。 开锁工见没说动，继续冲程千昱道：“我这周已经给好几家同居的小情侣换锁了，你肯定也不想你女朋友一个人在家的突然有什么人再来把你家锁堵了吧，多不安全，你女朋...” “换换换！”程千昱紧紧皱着眉，一瘸一拐进了门，耳根隐隐发红。 门外换锁的电钻声嗡嗡作响，许晚星打量了一眼他的房间。 简单，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品设施，但是意料之外的干净整齐。 “随便找个地方坐，中午请你吃饭。”程千昱一瘸一拐在房间走动像是在招待她。 “不用，我坐一会就走。”许晚星说：“你也坐着吧。” 她坐在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程千昱看到她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后发现这个房间除了床以外没有坐的地方。 打游戏去网吧，吃饭在外面，学习更不可能，回到家不是洗澡就是睡觉，根本用不着多余的桌子椅子。 程千昱站了一会，腿有些疼，只能扶着床坐下。 于是门口换锁工无意间瞟到了这样的画面——一对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女，端端正正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气氛十分微妙。 他赶紧把锁换了，拎着工具跑路。 等门一关，房间内又暗了几分。 “什么时候回学校，这周期末考试。”许晚星努力找话题。 “这周一。”程千昱简短回答。 许晚星还想问什么，就听到程千昱叫了她的名字。 “想不想和我试试上次那对情侣做的事？”说着他凑上来，眼里有些轻佻，身上还带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又重复了一遍：“跟我试试？” 许晚星从来没有离一个男生这么近过，近的可以感受到喷在她脸颊上的气息，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去、你、妈、的，程、千、昱。” 程千昱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女孩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温润的小鼻尖，心里腾起一丝莫名的燥热，比夏日正午堆积的热风都来势汹汹。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外卖。” 云 两人掀开床垫当桌子，又摞起书当凳子，一起吃外卖。 程千昱吃着东西余光偷偷打量身边的许晚星，被人发现后很快收回目光。 许晚星感觉程千昱出院后变得莫名奇妙的。 “你脑子被打坏了？”语气不怎么好。 程千昱挨训，也没什么表情，就是耳根红的厉害，他舔舔唇：“没。” 许晚星又提醒了一遍马上要期末考试，要重视，说完就像前几天一样习惯性带着吃剩的垃圾准备走。 “我要回去复习了。” “嗯。”程千昱也起身相送，“刚刚说的，逗你的。” 许晚星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顿，“我知道，只有女朋友才可以，我又不不是你女朋友。” 她之前已经被程千昱傻乎乎地逗过一次，所以这次才会无情开骂。 程千昱没说话，看许晚星轻轻带上门。 房间一下子变空了，程千昱开窗点起一根烟，抽烟时闻到手心里还有许晚星扶他回家时不小心染上的擦脸油味道。 “我们比赛看谁活得久。”女生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真的幼稚。程千昱轻嗤。 小二楼的窗台上每次到盛夏就会有绿色的枝条抽叶钻进来，程千昱懒得剪掉，每次开窗就让它伸进来，关窗就推在外面。 他发现树杈中间竟然有一窝鸟，鸟妈妈正在给小鸟喂食。 他一直知道他一家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他爸妈是被人害死的。 那辆在高速上突然逆行的车主在撞向他家的车后当场死亡，事故鉴定为司机醉驾，但是他清楚地看到那辆车突然掉头，在开过来的过程中还灵巧地躲避了一辆同样来不及反应的车，也就是这一点时间缝隙，妈妈才有时间反应，将他护在身下...然后那辆车开足马力撞上他家的车。 当时的情况每一点细节这些年都在他脑海里重复播放无数次。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男人脸皮下麻木、癫狂得神情。 但是强迫自己一遍遍回忆的代价就是头痛、窒息，有时甚至会出现幻觉。 想到这里，程千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那感觉来时像溺在深海，又像陷在泥潭，浑浊的水不断灌进鼻腔，缠着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但是又挣脱不开。 程千昱蹙眉，将烟头狠狠按在手臂上，灼热的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点。 活不久，至少也要帮那只小鸟飞出这里。 一根烟被按灭，在空中被程千昱丢出一道弧线。 烟头飞速落地，只是这次他不想跳了。 ...... 许晚星从程千昱那里回来补了一会觉，洗把脸开始复习。 她决定最近没有时间也不管那坨烂泥了，期末考试都要复习疯了。 她一直记着程千昱说的，好好学习，去更公平没有奇怪秩序和规则的大城市。 伴随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声响，还有“叮叮当当”响起的下课铃，最后一科终于考完了。 许晚星嘴里叼着棒冰，收拾放暑假回家的行李，后背的白色T恤湿溻溻贴在身上。 整理好行李后，她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老爸已经在门口等她。 李小萱见许晚星竟然成宿舍第一个走的，诧异道：“阿星走这么早？还说约你玩呢，最近都没见过李甲南在门口堵你了。” 许晚星提着包裹的身形一滞，转过身，严肃道：“小萱，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了，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李小萱：“哦......好。” 许晚星带的东西有点多，主要是书沉，挪着步子，走的很慢。 走到没有阴凉处的地方，刚走几步就开始冒汗，毫无意识的前胸和后背都湿透了。 程千昱顺手帮她提过来。 许晚星看到来人，有些没想到：“你没回家？” “没回，路过。”程千昱稳稳当当提着许晚星两个大包裹，忽然想到什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根雪糕，递给许晚星，“可以吃么？” “当然可以，你请客还有不能吃的。”吃着吃着，他意识到好像程千昱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再看程千昱，这人就当什么都没问过一样面无表情。 “你帮我提到前面那里的阴凉处，我吃完这根雪糕，自己提过去。”许晚星指着前面的大树，随后小声，就像做贼一样：“我爸来接我了，就在门口。” 程千昱没说什么，老老实实提到树下，放下行李，然后来了句： “我可不是白提的。” 许晚星吃雪糕一下闭了嘴，睁着大眼睛看程千昱。 “头一回听说人的劳动力还能强买强卖的，我让你提了？” 程千昱一副事已至此别哔哔的表情，恹恹道：“暑假教我学习，然后我教你打游戏。” 许晚星听了默默吸一口雪糕。 哦，乍一听好像挺公平，但为什么有种自己便宜被占尽的感觉。 会不会翻译一下就是：我要教他学习，还要陪他打游戏。 “我不答应。”许晚星感觉她很亏。 程千昱闻言满脸恶趣味的靠在树上，淡淡道：“那我就提着你的行李去你爸面前舞，并且亲切地和他握手叫叔叔。” 许晚星感觉手里的雪糕烫嘴，程千昱的眼神看过来。 他看到被汗打湿的白色T恤下面隐隐有一点粉色若影若现。 迅速别目光后，听到许晚星气呼呼声音：“啊行行行。”然后眼看着她愤愤吃掉最后一口雪糕，呼哧呼哧提着行李走了。 程千昱虽然脸有点红，但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重回阳光之下没多久，后背就被烤的生疼。 热烈的阳光摄人□□，某人摄人心魄，他程千昱就像躺在烤架上的鱼，被掏空肝脾胃心。 闷闷想着，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许晚星发来的： 【有时间来找我玩，我的小镇夏天很美。】 程千昱顿时感觉不闷了，风都清爽不少，他看着手机咧嘴又笑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淡淡回复了一句：嗯。 ...... 期末考试成绩没多久就出来了，无老师群里又炸成一锅粥，只是因为这次许晚星离全年级第一只差三分。 没有人可以稳居年纪第一，每一次的人都不一样，但是许晚星万年老二，稳得一批。 许晚星对这次成绩是比较满意的，也是她的目标远不止如此，只是高一结束而已。 航仔妈听说许晚星又考了年级第二，风风火火带着一大桶蜂蜜，把航仔送到直接送到许晚星卧室。 门忽然被推开，看到两个不算太熟的人出现在卧室，许晚星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航仔，阿姨。” 航仔尴尬低着头，眼睛根本没敢往许晚星卧室扫。 “帮帮我们航仔吧。”航仔妈差点下跪，语气焦急：“他现在这次考试只排到了六百名，老师说按照以前的成绩，勉强还有一个本科上，现在是完全没戏了啊....” 说到最后四个字，航仔妈哭了出来，双手不断狠狠拍打航仔后背，发出沉闷的声音。 航仔一直木着脸，不愿意去看几乎跪在地上的母亲，但是握着的双拳渐渐攥紧。 “你帮帮他...阿星，阿姨知道你乖，肯努力，我们航仔不笨的，只是没有找到好的学习方法，你把你的学习方法告诉她，阿姨...给你磕头了。”说着作势就要下跪，老妈闻声连忙上楼，扶着航仔妈，“玉琴...你这是干嘛呀！” “我学习关她什么事！”航仔忍无可忍，咆哮道：“我的学习你为什么要逼她帮我！” 航仔妈站起身，揪着她耳朵一把拽过来：“你自己考成那个样子还这么理直气壮和我讲话？我和你爸这些年为了你的学习操了多少心？我今天就算给阿星下跪，也是为了你！” 许晚星吓得连忙站起来：“阿姨，阿姨，你不说我也会帮他，航仔，阿姨没有逼我，我和你都是一个镇的，暑假你就和我一起学习，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听到许晚星说这句话，航仔妈身体软了下来。 航仔扯扯嘴角，许晚星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仔细听是“谢谢你”。 ...... 许晚星专门给航仔腾出来一个学习的地方，老爸还专门挑了一个坐着舒服的皮椅子搬上来。 第二天，航仔就背着书包准时出现楼下，一直低着的头才缓缓抬起来，看向许晚星的窗子。 许晚星招招手，让他上来。 不一会，门口传来礼貌地敲门声。 航仔换了一件红色T恤，坐在许晚星准备好的椅子上，缓缓掏出书，看起来乖巧又懂事。 书桌对着明亮的窗户，可以望到窗外。她养的多肉整整齐齐摆在窗台，就算去读书也有被老妈照顾的很好，清晨的阳光刚好照进来，不算刺眼，但是很舒服，很明亮。 “你真明媚。”航仔说。 “嗯？”许晚星没听清。 “你这里真明媚。”航仔低头重复一遍。 想到上次看到航仔的学习环境，“害，二楼比一楼亮，正常。” “我的卧室也在二楼的。”航仔说：“坐在一楼方便他们监视我。” “......”许晚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翻开书：“学习吧，一寸光阴一寸金。” 大概了解过航仔这次的成绩看过他的试卷，许晚星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实水平，虽然英语和文科确实薄弱一点，但是高二分科之后按照他的理科成绩排名肯定会上升的。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故意考成这样的。 许晚星心里大概有数，合上卷子，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先写英语寒假作业。 到了快正午，航仔连一页都没写完，跟别说不会的题了。 许晚星脸色暗了暗，“我也想逃离，但是绝对不是这种方式。” 拿笔航仔的手一滞。 许晚星点到为止，她不想说教什么，后来的几天航仔效率明显变高了。 直到一个略微阴沉潮湿的下午，两人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许晚星累了，撂下笔，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顿时把准备打的哈切咽进肚子。 她看到程千昱正蹲在远处台阶上抽烟，看到她，眼睛亮了一瞬。 一旁的航仔也直起身。 程千昱：艹。 泥 许晚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进这些大牌店，店员们都格外热情。 但是她不想随便花程千昱的钱，自己也不想买这些奢侈品，李小萱倒是收获颇丰，falco两只手都快提不下了。 最后四个人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了点东西就散了。 当然，许晚星没告诉他们她是回程千昱家。 两人坐在回去的地铁上，许晚星在在回忆饭桌上falco奇奇怪怪的表现，比如他会很清楚地记得程千昱喜欢喝橙汁，会给他无意识的递纸，时不时会淡淡看似无意识扫过程千昱。 她对这些都比较敏感，但是李小萱根本没有注意，是不是该告诉一下她，也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想着想着有点困，靠在背椅睡着了。 猛地醒来，发现她靠在程千昱的怀里，那个人则是一手在看手机，一手托着她的头，怕她栽下去。 许晚星连忙坐起身，尴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关系，又不是靠在陌生男人身上。”程千昱淡淡说，甚至多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在她身上。 这就极大地缓解了许晚星的尴尬，她也掏出手机漫不经心玩了一会，地铁到站了。 S市昼夜温差大，晚风已经带着凉意，许晚星打了一个哆嗦。 就是这一阵凉风，吹醒许晚星。 天啊，她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 住在一个男人家里几乎吃睡都在一起，一起双排，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吃饭，现在这么晚还要留宿在这个男人家里。 她不禁抬头，刚好可以看到程千昱好看的下颌和侧脸。 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许晚星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程千昱也没有多挽留，开车送她。 许晚星想着这几天在他家住着，下车前便客气一句：“要不上去坐坐？” “好啊。”程千昱漂亮的黑眸看着他，一只手给车熄火。 “......”活该问。 徐舟舟回老家了，所以房子是空的，她们租的是一个离市中心比较近的老小区，程千昱高挑的身躯显得这里天花板更矮小。 “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嗯。”程千昱格外乖巧坐在沙发上，生怕许晚星给他赶出去一样。 “大可不必这么拘谨。”许晚星无奈道。 “嗯。”程千昱眨着眼睛点点头。 毛茸茸的头发蓬松的立着，乖得让许晚星忍不住想撸他。 不一会厨房传来洗杯子放水的声音。 “你室友呢？”程千昱环顾四周，开口问。 “她回老家了。” 客厅传来一阵沉默，许晚星有点后悔。 “星星...”程千昱幽幽道：“那我今晚可以在这里不...” “不行！”许晚星严正拒绝，刚从他家出来，结果这货翻了个身又住在自己家，这到底算什么！ 许晚星拿着杯子从厨房走出来，“绝对不行！” 然后就看到程千昱十分委屈的抬头，在听到她那句“绝对不行”后眼里的光瞬间湮灭，虽然不至于哭，但是那个表情离哭也不远了。 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许晚星的房间：“你的卧室里面有卫生间，我保证不侵犯你室友的生活领地。” 但是你侵犯了我的生活领地，谢谢。 见许晚星不说话，程千昱低着头，双目无神的靠在沙发上：“你不知道我在医院看到你时有多开心，虽然下一秒就在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许晚星表情略有松动，她当然还记得自己那天狼狈模样，要是不是这货自己可能又要被霞姐为难。 “我就想帮你，想逗你开心，但是就凭一个我这样无父无母，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的废物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我知道其实做的并不好，让你无比的嫌弃，但是我也在努力...” 许晚星：你还做什么游戏啊，当演员去准能拿奖。 她没有打断程千昱的沉浸式表演，甚至抓起一把瓜子坐在对面，一边磕，一边看剧。 程千昱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闷下去，重重放在桌上：“我知道你可能过得并不好，但是只要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许晚星磕开一个瓜子。 “一个和你睡一张...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她没有直接回答程千昱的话，一字一句，“不，我讨厌你。” 程千昱闻言收起表情，认真看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话是真假。 许晚星没有躲闪他的目光，直直迎着。 几秒后，程千昱收起目光，面无表情，但是眼底有点痛。 他知道许晚星说的真话，她是真的讨厌他。 许晚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程千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沉沉开口：“那我走？” 许晚星坐在小板凳上和没事人一样，嗑瓜子，没理他。 程千昱默默起身，拉开房门：“走了。” “我前面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觉得我在开玩笑，那就是吧。” 许晚星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眼睛暗了几分，连磕几个瓜子把眼泪磕回去。 ...... 假期很快结束，许晚星正常起床去上班，坐在电脑桌前有些恍惚仿佛这几天像梦一样。 谢赟在早会上突然要求《曼城》项目组的抓点紧，要在年前交付上线，会议结束后整个项目组怨声载道。 “前面说不着急，现在又开始催催催，当领导的一天一个样，朝令夕改。”同组同事在一边小声抱怨。 “毕竟是公司副总，亲自管的项目想做点成绩，忍忍吧。” “话说飞羽不是马上要上市了，是不是甲方那边开始催了？” “唔...如果是甲方催那也没办法了。” 众人在一片唉声叹气中开始对着电脑发功。 许晚星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就赶得前，按照她的速度，别说过年，下个月就可以交付。 摸一上午鱼，下班前把目前的工作进度按照早会上提的要求写了一份报告发给谢赟，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后一个发的，毕竟之前就有同事说她干什么都积极，爱在领导面前表现，卷之类的。 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在工作微信群里看到谢赟说：【工作进度报告只收到本地化许晚星的，其他人的呢？】 谢赟平时看起来很严厉，但其实很少发脾气，对待下属也不错。 但是就这么一句看似不温不火的话，隔着屏幕都可以感受到这位公司副总，生气了。 【收到，手里还有工作，马上发。】 【1111】 【收到。】 谢赟没再说话，许晚星捧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点开朋友圈，就感到同组不同部门的同事朋友圈：为什么公司总有一种同事争着抢着去当资本家的狗，吐了，这么晚还要加班。[呕吐] 下面有好几个赞。 【rozi：谁呀？】 【huke回复rozi：就你问题多，还不抓紧写。】 【兰回复rozi：没事，重点是我都洗香香准备睡觉了，还要从被窝爬起来写报告[哭]】 【rozi回复兰：我也[哭]，心疼我们三秒】 许晚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上次团建大家在一起的和睦都是假的，她只是按照要求完成工作，从来没想过去卷谁，更别说害谁加班。 晚上她又失眠了。 起身想去找点药，忽然想起来上次赵然医生就没给她。 夜里三点，许晚星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各种念头。 要不辞职算了吧，她可能天生就没办法合群，回老家打渔也不错。但是一想到老爸老妈失望的脸，许晚星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要不找个人嫁了当家庭主妇吧，但是一想到整天围着锅碗瓢盆洗衣机转，许晚星非常抗拒。 要不去世好了。这样不用和任何人打交道，反正她已经不在了，就不用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 管谁是大人物谁是领导，管谁喜不喜欢她，也不必在意人群是否接纳她，她也不必强融，不必被人在背后说坏话。 她觉得这个想法非常不错。但是她不能这么做，也就是想想。 许晚星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不想活，但是也不敢死。 她望着天花板看了一晚上。 第二天，许晚星盯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公司，回到工位的路上，她清楚的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不是交了么，搞得我半晚上没睡，她倒是像一晚上都没睡一样。” “不知道，别说了，人家毕竟是副总亲自带的徒弟，师徒情深着呢，她不积极谁积极。” rozi脸沉了几分。 中午的时候，没有人像之前一样邀请许晚星一起出去吃，rozi带着便当，坐在许晚星身边的工位，“怎么了？看你这么憔悴。” 自从在ktv听到rozi和谢赟的对话，许晚星就没主动去找过她，她不冷不淡道：“换季，昨晚没睡太好。” rozi把热好的便当递给许晚星：“咖喱猪排，你喜欢的。” 许晚星没看便当：“不用了，你吃吧。” rozi自顾自打开她的那份：“我的是麻婆豆腐的，那个是专门给你买的。” 见许晚星没有要吃的意思，rozi帮忙打开便当，推在许晚星面前：“吃。” 许晚星：“真的不用。” rozi咽下嘴里的米饭：“你个闷逼，闷黄焖鸡呢？不吃饭咱们怎么一起给资本家当狗去？” 许晚星愣了一下，转过脸看rozi。 rozi凑过来，悄悄道：“都是资本家的狗，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说完把饭重重端在许晚星面前：“给老子吃，别管他们说什么。” 语气带着西南妹子的辣劲。 许晚星拿起筷子，纠结很久，最终下了口。 泥 因为时间突然变紧，所有人都在紧绷着赶进度，许晚星明显感觉找她对接的人变多，每天忙的屁股不离椅子。 尽管暗地里有再多摩擦，但是工作起来一码归一码，表面还是要维持体面，该笑还是得笑，该叫宝宝叫宝宝，维持职场的体面。 但是许晚星不。 她就是面无表情应付每一个来找她对接的人，基本都是笑着来找她，拉着脸翻着白眼走。 因为许晚星真的笑不出来。 到了饭点，rozi又来找她，约她一起吃饭。 许晚星虽然表现很淡漠，但最后还是同意了，rozi身上有一种很吸引她的力量。 她和所有同事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都能打成一片，经常听到有人点咖啡给rozi也带了一份，她性格开朗、点子多人缘好，工作能力也强。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她和许晚星关系不错，但是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孤立她。 很明显，她是深刻拿捏职场关系那一类人。 huke见状也要跟来，两人没有拒绝。 三人随便找了一个快餐店解决，期间huke帮rozi端饭倒汤，吃过饭买酸奶的时候许晚星也得了一个小便宜，huke给她也买了一个。 huke看了眼时间，说中午有个会，便匆匆按电梯走了。 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在看rozi。 那眼神都能拉丝，看的许晚星忍俊不禁，rozi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但是这是人家的个人隐私，她也不好说问，没想到rozi主动提起：“胡可怕不是喜欢我。” 胡可是huke本名。 许晚星跟着点点头，“应该是。” 太明显了。 rozi吸了一口酸奶：“行吧。” 说这句话是，许晚星看了一眼rozi，她眼里有点失落。 想到她和谢赟的关系，许晚星沉默。 “你说人欠不欠呐，让我想起跑八百米体测，后边追着自己的人头也不回，非要去赶着前面人的屁股找屁吃。”rozi幽幽说。 “这不是因为你想拿好名次么？”许晚星说：“你想拥有更好的成绩。” rozi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呢？我不信你没谈过恋爱。” 许晚星想了想：“大学的时候倒是有过同学追我，后来我发现他还追了其他专业的女生，没过多久带人家去开房，我就恶了...”许晚星表情像吃了屎一样难受：“那个女生刚好和我一个辩论队的...” 她只字不提关于程千昱。 rozi也作出一样吃屎的表情：“然后呢？你就没谈过了？” “没，有阴影了。”许晚星老实道：“也没人追我。” rozi若有所思，感觉许晚星好像没说实话。她不信。 她还想问什么，许晚星偏过头说：“上班了上班了，两点了。” rozi脸色略沉，“嗯。” ...... 十一月底S市一夜降温，成功入冬。 许晚星把早早准备好秋衣秋裤套在身上，老爸老妈的电话准时打过来，就是她提醒加衣，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许晚星从不敷衍，都是认认真真把衣柜里准备的厚衣服拍给他们看，让他们放心，顺便说了自己定岗的事。 “好，李小萱怎么样，你们还在一起吧？”老妈问。 “嗯，在一起玩呢。”许晚星应。 “和你一起去S市的那个男仔呢？”旁边立刻传来老爸嗔怪她多嘴的声音。 许晚星对着视频，“.....他也挺好的。” “哦，那我们就放心了。”老妈和老爸对视一眼：“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瞧瞧？” 许晚星面不改色：“他工作忙，现在是大领导，暂时没空。” 以前和老爸老妈说假话她还慌一下，现在完全不慌，镇定自若。 刚挂过电话，又收到李小萱打来的。 电话里李小萱声音有点难以启齿，断断续续：“阿星...我想请你陪我去趟医院。” “怎么？”许晚星：“哪里不舒服吗？” “嗯...最近...下面不太...那个。” “......” 许晚星：“我知道了，没事，我陪你去。” 去医院的路上，许晚星想了很多，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天看到的告诉李小萱，那个falco看着挺斯文，但是他们那个圈子很难说... 见到李小萱，她表情有点痛苦，“阿星...是不是最近吃的乱七八糟免疫力下降了啊。” 许晚星牵过她，“...你就没有怀疑一下你睡过的男人？” 李小萱脸色大变：“不可能！我从不乱搞的！falco是禁欲系，你都不知道她在穿上多被动....怎么可能乱搞其他女的...” “.....”许晚星：“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我们感情一直挺好的...” 说着两人上了楼，许晚星点点头：“你先进去看吧，我就在这等你。” 李小萱攥着许晚星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阿星...会不会很痛啊，我害怕...” 许晚星反手安慰她：“没事，都是专业医生，不检查一下怎么知道是怎么原因呢？” 李小萱脸色发白，转身：“我进去了...” “嗯。”许晚星尽量收起担忧的神情，冲她挥手：“我就在这。” 过了一会，李小萱双目失神的拿着报告单出来，脚步有点走不稳路，旁边过来过去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许晚星站起来，扶着李小萱坐下。 李小萱把手里的检查单递给许晚星—— “患者感染高危HPV病毒16、52，考虑为尖锐、湿疣”几个小字映入眼帘。 许晚星表现很平静镇定，她想到了。 “小萱，你和falco分手吧。”她严肃道：“他...” 许晚星他了半天也没说出心中的猜想，毕竟她也没有证据。 “为什么？”李小萱转头看向许晚星，眼里含着泪：“这个病又不是只有性行为才能传播，没准是我上厕所...对，一定是酒店，住的酒店不干净，我要去投诉那家酒店...” 许晚星起了火：“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你都这样了！” “我清醒不了，我废了多大劲....”李小萱失落的将头埋进膝盖，呜咽道：“他有钱，他家在S市有很多房子，他可以带我去他们的圈子，我还指望他带我去他们那个圈子，阿星你不知道，有好多好多蓝血品牌的设计师...他都说要带我去见父母了...” “我不知道！”许晚星彻底火了，压抑着声音低声咆哮：“你为了这些东西就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李小萱冷冷地“哼”了一声，站起来：“那有什么的，得了病就治，得了穷病你告诉我怎么治？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你也不想回去吧？” 许晚星禁声，看着李小萱摇摇晃晃的背影，身上穿的还是上次逛街时falco买给她的大衣，13999的衣服衬的她腰身精致美丽。 她背着光消失在医院走廊尽头，许晚星好像看不到她了。 “小萱！小萱！”许晚星走快几步，在拐角处看到正准备下楼的李小萱，她扶着楼梯，抬眼看她，眼眶很红。 “阿星...”她在看到许晚星的一刹那彻底崩了泪：“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她倒退几步，靠在角落蹲在地上，情绪失控的捂着脸大哭起来，之前的隐忍瞬间崩塌。 许晚星心抽痛，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对话，手缓缓抚上她的背：“你说得对，有病咱就治，但是不要和他...” 李小萱哭得抽抽搭搭，没有应她，过了很久，她缓缓道：“阿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命好...程千昱是为了你才把曼城项目给桦策的！他为了重新追回你，做了多少你根本不知道！” 许晚星怔住。 不然以他的级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普通项目的发行讲稿会上，还有同一个项目组的工作微信群... “阿星，你真的命太好了，只要你愿意，程千昱马上就可以帮你留在这里...”李小萱冷笑一声：“别说S市了，以他的背景京城都可以帮你落户吧，所以你没有资格教我做事，甚至指责我看不起我！”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许晚星。 许晚星从她眼里看到了倔强...愤恨...还有嫉妒。 “我没有教你做事，也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希望你...”许晚星别开目光。 她有点不舒服。 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但是从李萱嘴里说出的话也没有错。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不适，她站起来，试图把地上的李小萱也拉起来，但是被她缩回去：“没事，我坐会，一会起来。” 许晚星靠在墙上，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底下传来李小萱冷静后的声音：“第一次见面，我被赵婉婷甩了一个巴掌，我看到她胸前的香奈儿logo听她骂我是穷逼...”李小萱扯扯嘴角：“这都不重要，当时只有你挡在我前面，我一开始以为你是那种特别勇敢的人，就粘着你，后来发现你比我胆子都小...” 李小萱轻笑两声：“后来我们吵架，到最后你都会来找我，我知道都是你迁就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是李萱，在你面前却可以做李小萱，但是为什么呢？许晚星。”她抬起头，脸上还还带着泪渍。 “你为什么还是许晚星？” 泥 许晚星回到家，洗了个澡，没什么事情做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刷手机，她心情不是很好，李小萱也没有再联系过她，最近又开始失眠，整个人的状态也差了许多。 双目失神刷过一条一条的短视频，刷到某财经博主十分兴奋的表示：“大消息啊，这条做游戏行业的同事和玩游戏的发烧友要注意了啊，飞羽正式官方发布，人家要赶在年前上市了！” 许晚星停下手指，听到那个财经博主眉飞色舞道：“飞羽这几年国内做的不怎么样，但是在海外欧美市场妥妥No.1啊...”博主一脸诧异之色，举着一根手指：“重要的是飞羽的CEO程千昱今年只有27岁，干了三年就把一家游戏公司送去敲钟了.....” 接着就把程千昱的履历扒了一遍，连做三期给程千昱直接做了一个人物小传，儿时天资聪颖，年少时期意外丧失父母，在南方某小县城沉寂五年，后出国求学，高调杀回家族，把飞羽从一个摇摇欲坠马上并购重组的互联网公司送上市，妥妥人生逆袭赢家，爽文男主照进现实云云。 最后一期还八卦了一下程千昱的婚恋，说大概率是会和谢氏集团某千金结婚，就是目前就职于飞羽的HRD... 视频放了程千昱一些出席官方活动的视频，视频里的男生永远西装笔直舒展，仪态从容有礼，对待一旁的女性也很绅士，最主要的是那一张脸，英挺俊朗，笑容清朗，一切都很完美。 评论不乏阴阳怪气也有调侃你好结婚之类的。 许晚星随便翻了几下评论，最终缓缓把视频划走。 自从那天他从家走后，两人便没再联络，他点开程千昱小号对话框，犹豫很久也没有发送。 再看两人共在的项目大群，点开群成员，发现程千昱的工作大号不知道什么时候退群了。 项目不是还没结束？怎么这么快就退了？ 许晚星最终编辑好消息，按下发送键。 【项目群怎么退了？】 过了一会收到程千昱一个淡淡的：【伤心。】 ... 【你伤心什么？】 【Mire：星星讨厌我，我就离你远远的。】 【许晚星：...你多大了？】 【Mire：27】 神特么27，你也不看看你这像27岁的人干出的事？ 许晚星没话讲，最后指尖缓缓输入：【那你继续伤心吧，下个月底项目交付。】 消息刚发过去，语音电话就打来，对面是有点沙哑的声音，但是听起来情绪很稳定，根本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快？”他问。 “不知道，大领导要求的，最近天天加班。”虽然一个多月没联系，许晚星语气依旧平常，“不是你们催的么？听说公司马上要上市。” 对面传来一阵沉默：“好的我知道了。”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巴不得这个项目不要结束。” “？请这位CEO冷静一点。”许晚星无奈：“不要烧钱的？” 电话里传来程千昱有些邪恶的笑：“这不马上上市。” 言下之意很明显，大资本小股民会给他钱让他烧。 “开玩笑，不可能不结束，总要有个交代，我心里有数。”程千昱，“做游戏本来就是要烧钱，但是我们挣的是美元，有你这么专业的本地化翻译师，还怕回不了本儿？” 许晚星突然被夸，条件反射想谦虚一下，就听到程千昱一本正经的严肃道：“别怀疑，你就是最好的。” 语气笃定又认真。 许晚星工作后，或是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坚定地认可过，不是被文霞指责挑剔，谢赟也往往是不讲话，不管她做的再好。 有时候她会想，到底自己能力的上线在哪里，不断去探索，这是自学生时代就养成的习惯，只是向上走，向一件事的深处走。 她害怕，一旦停下可能一辈子就留在过去，但是只顾着向前走，从来没有人为她鼓掌。 听许晚星不说话，程千昱十分温柔开口：“嗯？不相信我说的？” 话音刚落，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小声的啜泣，虽然只有一下。 程千昱眼眶也跟着红了，这几年他离开许晚星太久，他原本一直坚信，他的小鸟一定可以勇敢的在广阔的世界飞，但是在医院看到她的第一眼，程千昱突然升起莫大的自责，他后悔了。 所以她讨厌自己也是应该的。 许晚星平复了一下情绪，胡乱摸了一下满脸的眼泪：“嗯，我相信。” 程千昱笑了一下：“哭了？这几年加了不少班挨了不少骂，委屈了吧？” 许晚星：“嗯。” “没事儿。”程千昱摩挲自己的衣角，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我回来了。” 许晚星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这段时间和程千昱在一起的时间就像五彩泡沫脆弱易碎，被戳破后其实什么都不存在。 电话这头的程千昱哽咽着，喉结上下动了动，落下一滴泪。 “你回来，又怎么样？”许晚星声音有些冷淡。 程千昱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都沉默了很久，听到许晚星用平静的语气说：“当年的事不全怪你，是我没有办法面对你...” “星星...”程千昱有些低声下气叫出她的名字。 电话里面是冷漠的忙音。 ..... 入冬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许晚星的生活又好像恢复到之前，每夜失眠，然后爬起来继续工作。 日复一日中，项目交付的日子快到了，整个项目部气氛紧张压抑，连平时大大咧咧的rozi都紧锁眉头盯着电脑屏幕。 好在是在谢赟要求的时期赶出来了。 项目收尾的那天同组同事们一起小聚，除了rozi没有人来邀请许晚星，不过许晚星也不在意，婉拒了rozi的邀请。 听说他们一起去居酒屋，然后又去酒吧玩到半夜。 第二天就是去甲方交付的日子。 许晚星一到办工作就收到平时收不到的咖啡，还有早餐之类。 sara冲她和蔼的招招手，笑笑：“阿星~早。” 许晚星挥手示意：“早。” 她有些莫名其妙，不敢喝桌子上的咖啡，更不敢吃早餐。 早会项目复盘时，她算是明白了，这是没有人愿意去飞羽见那位大佬。 原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奈何传说中的程千昱实在是太可怕，搞不好工作都丢了。 “高风险，高回报，你要是去收尾收的好，对方老板打款打的早。”sara向谢赟办公室使眼色：“那领导不得高看你一眼，以后升职肯定轮到你先。” 不用，他已经高看我一眼了。 rozi在一旁欲言又止：“阿星，要不我陪你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许晚星一改往日平静好说话的样子：“这种事为什么推给我，我只是负责其中一个部分。” “但是你的部分很重要啊。”sara有些无辜：“我们都是给你打下手的，海外发行本地化是核心啊。” “......”许晚星被堵的一时间说不出话，但是她态度很很坚决：“我级别不够，你们哪个都比我级别高，工作时间长。” sara：正是因为工作时间长，这种差事她才不去。 “william去吧。”谢赟端着一杯咖啡从办公室走出来：“许晚星和他一起去。” 大领导发话，其他人也没什么好争执 ，四下散开，回到自己工位，只有rozi还在犹豫。 “不用，我和william去。”许晚星拒绝。 她回到工位，把三杯咖啡五份早餐全部当着同事的面吃了，那些人都是隔着电脑屏幕偷偷看她。 中午许晚星撑得没吃东西，小憩一会就坐车和william一起去飞羽。 秘书提前和程千昱约过时间，昨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睡好，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许晚星了，听说这次是对方新总监来，程千昱抬腕看看时间，有些焦躁。 正想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一身黑白正装的许晚星跟着他们的新总监一起进来。 短短两个月，他好像又看到了在医院初见时的许晚星，唇色苍白，脸有些浮肿，连表情和衣服都一模一样，神情也是恹恹的。 两个男人握了一下手，william介绍：“这是本地化负责人许晚星。” “您好。”程千昱看着许晚星礼貌问好。 许晚星礼貌点头：“您好，程总。” 接下来william按照正常流程把整个项目的完成情况分别按照甲方需求做汇报，细节处由许晚星做补充。 程千昱全程听得很认真，他工作起来有种松弛的紧张感。 他是松弛的，但是带给人的感觉是紧张的，中间许晚星还打了几个绊子。 她明显看到程千昱嘴角无意识抽了抽，像是在笑。 “蛮好的，桦策很专业，尤其是这位本地化负责人。”他说。 william闻言下意识松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推推眼镜道：“是的项目完成度这么高，和本地化同事脱不开关系。” “不得给她加个鸡腿？”程千昱敲打着手里的文件夹，看似无意的一句话，william微微皱眉，随后笑了：“自然，奖金系数会上调。” 加鸡腿，也得有钱加啊，这是在暗示对面的甲方该打钱了。 “应该的。”程千昱点点头，开门见山：“尾款很快会打过去。” william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虽然不知道以他的级别为什么要亲自管这个项目，暂且定为他凡事亲历亲为把，而且这个传说中的疯批好像...还蛮好说话的。 许晚星坐在william身边，做一个合格的下属，不该说话的时候抿着唇，竖着耳朵。 william放松不少，见差不多了，起身去卫生间，房间登时就剩下许晚星和程千昱。 程千昱目光直直落在对面许晚星身上。 “结束了？”他幽幽问。 “是的，合作结束了，程总。”许晚星低着头。 意味他也不再是她的甲方，很多事就没办法再拿身份压她。 他们之间的相遇起于一场合作，现在合作结束，钱一打，便再无纠葛。 程千昱百无聊赖手指轻点文件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看着许晚星。 门外传来william回来的脚步声，程千昱站起身。 许晚星以为他也要去卫生间，没想到高挑的身影顿时压过来。 许晚星有些奇怪，但是没有抬头看他，只看到程千昱纤长的手指解开牛角排扣。 忽然转椅被暴力扭过来，许晚星闷哼一声差点撞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感觉下巴被两只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没等反应过来唇上便落下一片柔软。 对方似乎还不满足，一只脚将椅子提过来，许晚星顺势滑到了他的身下，钻进怀里，程千昱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唔...”许晚星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推开他。 程千昱伸出另一只手，强制捏住许晚星两个纤细的手腕，放在心口。 他的腰弯的更深，就在此时门开了。 william望着眼前的一幕：不是，这啥玩儿？ 云 程千昱看到航仔坐在许晚星身边露出头，那小子看到他后迅速埋下头。 窗明几净，共沐阳光，读书声朗朗是吧。 他的脸黑得厉害。 许晚星低头发消息：【你怎么来了？】 【打扰你学习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答应教我学习？】 【线上...不能教吗？】 【那凭什么他就能坐你身边学习？】 许晚星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打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极了闹小脾气的情侣。 【他不一样，我们一个镇的，而且他爸妈认识我爸妈。】 发完这句程千昱没有再回复，许晚星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着急说错话了，但是在想撤回已经过了两分钟。 许晚星抬起头，楼下已经不见程千昱身影。 “这个男仔是你们班那个程千昱吗？”一边航仔说。 许晚星有些愕然，先是嗯一声，接着问：“你怎么知道他？” “他不是把赵铭龙打了么。”航仔揉搓手里的笔：“我原先和他一个班的，他没进照远班之前。” 许晚星这才想起来，程千昱原本也是十一班的，和航仔一个班。 许晚星有些心虚，解释说：“他现在坐在我后面，我俩关系还不错...”航仔似乎对她解释没什么想法，继续低头写作业。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她好像听到老爸和老妈的声音，许晚星有些担心，撂下笔下楼，然后就看到程千昱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直挺挺站在门口。 老爸老妈一脸无奈，看着程千昱，程千昱则是把手里的包裹放在门口地上。 “阿星啊，这是你同学？”老爸老妈暗戳戳指向程千昱。 “嗯...嗯。”许晚星完全懵逼，只能应着，她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程千昱开口了：“叔叔阿姨您好，我是许晚星的同学，这次期末考的不是很理想，多亏了您家女儿开导我，我踏实肯学，努力上进，班长已经答应这个假期帮我补课，我势必要把失去的一切拿回来，这是麻烦您家的一点歉意。” 许晚星听他满嘴打炮，低头看包裹，顿觉眼前一黑。 大包裹里装着米面粮油，各种肉，甚至还有一只两个腿被绑着可怜兮兮的大公鸡，正倒立在大包裹里发出悲鸣。 “这.....”许晚星老妈有些为难，老爸也只是看着包裹不说话。 “你拿回去吧。”老爸发话了：“我们阿星可以帮一下你这很好，但是这些东西就没必要送给我们。” 程千昱在听到许安国“帮一下”三个字后，说：“叔叔，我不是天天都来您家，就是偶尔过来请教。” 许安国到底是成年人，看程千昱脸生，说话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有防备心是正常，又看程千昱一脸真诚，人又长的板正，不像有什么坏心思的。 而且刚刚他说的也很清楚，都是他过来在家里，阿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况且还有一个航仔。 “孩子在一起学习，是好事，一起学多讨论有氛围。”老妈凭感觉程千昱是个还不错的小伙子，在一边也劝。 许安国终是松口，但是还是不肯收程千昱的包裹。 老妈机灵接过包裹：“没事，一会我来烧饭，就用这个小伙子带来的东西，留着一块吃饭哈。”老妈笑眯眯仰头看程千昱。 在她的眼里这个男仔个子高身体壮，谈吐不凡又有礼貌。 许晚星也是第一次发现程千昱竟然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像个憨厚的村里娃。 谁知道他刚点头应下，转身立刻用懒散的眼神十分嘚瑟的看了一眼许晚星。 许晚星懒得戳穿他，带他到二楼卧室。 航仔对新来的同学没什么反应，站起身，低声问许晚星：“怎么坐？” 许晚星看着桌子沉吟一会，“要不咱们把桌子往前挪一下，靠床那边不就腾出位了。” “好。”航仔点头，作势就要抬桌子。 “滋啦——”一声，桌子已经率先被程千昱挪开，他找了一个不高不矮的椅子坐下，完全不顾其他两人的眼神。 程千昱本来就是找许晚星玩的，哪里带什么书过来，就是看到她又和一个小白脸坐在一起，纯纯想搞点事情。 许晚星随手扔给他一本高一课本，而她和航仔的进度是已经开始预习高二的课程了。 程千昱不屑地“切”了一声，倒也真的开始认真翻看起来。 他看书的时候很沉静，本来以为他会捣乱，没想到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抱着一本数学必修一看，是不是甩笔在纸上画画。 三个人真就安安静静学了一天习，一直到夕阳斜挂，暖黄色的阳光落在纸上。 楼下传来老妈喊吃饭的声音。 她真的把程千昱带来的鸡烧了，程千昱也不客气，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话题，吃饭的时候渐渐和老爸老妈聊成一片，原本对程千昱充满防备的老爸竟然也慢慢和程千昱聊开了。 后来程千昱几乎天天来，偶尔那么一两天没来，老爸老妈竟然会念叨他，程千昱一方面蹭吃蹭喝，另一方面...他好像真的在学习。 因为许晚星从他剩下的草稿纸里发现，他竟然会算对数函数的加减乘，甚至还会换底。 ...... 暑假在蝉鸣中过得很快，航仔来了一个月之后，说他妈妈在县城给他报了补习班，还在那边还租了房子，他妈专门过去陪读，以后都在县城住，还说谢谢这段时间帮助，他学到很多。 “学到就好。”许晚星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 她这才注意到航仔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明明寒假的时候还和她一般高，黑色眼眶遮住他的神色，最终什么也没说，扭头消失在小街尽头，彼时黄昏将他单薄清瘦的身影映照在白墙上，却显得他更加孤单。 “航...”许晚星本来想和他说还可以一起交流的，转念一想手机联系这么方便，没必要当面讲，转身回家，正好碰见准备回县城的程千昱。 “过几天就开学了，明天我就不来了。”程千昱说：“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 许晚星知道他在说什么，“行啊今晚上线。” 于是暑假的最后的几天许晚星天天在房间里和程千昱打游戏，房间里不断传出打枪的声音还有许晚星的尖叫。 不过捡到三级甲和三级头程千昱都会给许晚星，即便如此，许晚星还是死的很早，十分没有游戏体验。 最后程千昱顿了顿，缓缓道：“许晚星，敢不敢叛逆一次。” “怎么叛逆？”许晚星感觉很刺激，隐隐有些期待。 “明天，你来学校，我带你去网吧。”程千昱说的不像在开玩笑。 许晚星咽咽口水，向门外悄悄瞟了一眼，确认老爸老妈不在，后对着游戏里程千昱正在扭屁股的黑人角色，说：“那我明天就去学校，我和我爸妈说去找李小萱玩。” “有种，许晚星。”程千昱的角色在集装箱上跳的更欢。 “问题是...我住在哪里？”许晚星说出自己的担忧：“学校通知后天才开门。” 两人之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睡我家里。”程千昱语气波澜不惊：“我打地铺。” 许晚星不说话。 程千昱有些不耐烦，操纵人物跳起来打许晚星：“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我在网吧包夜，出去找个宾馆住也可以，办法很多，反正最后和你睡一张床的可能性为零。” 程千昱的角色不动，好像也陷入沉思，然后听到他十分云淡风轻道：“你放心，我对你没什么叼叽霸兴趣。” “妹妹你不要相信他。”手机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哈哈哈和旁边的人笑了一阵：“他骗你的，小伙子你套路真深！” 许晚星这才发现他们开的是全部麦，也就是在场的100人全部听到了刚才他们的这番对话。 “对啊小妹妹，你应该还在上学吧，不要随便住在男人家里，打什么游戏啊，手机不能玩，非要去网吧？”一个大姐姐也开麦打抱不平：“你这个男孩子要点脸吧。” 左上角显示程千昱瞬间下线。 许晚星感觉羞耻感都要把她浑身烧透了，她连忙退出游戏。 晚上程千昱都没再找许晚星，第二天去网吧打游戏的自然而然泡汤。 但是这次不死心的变成许晚星，她主动联系程千昱问他还要不要一起去网吧打游戏，因为“叛逆”这两个字确确实实有吸引到许晚星。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叛逆过，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一些青春剧，里面的男女主和他们的一帮朋友们在一起，做着许晚星看来十分疯狂的事，他们在经历的青春好像和她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她相信这不完全是演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像电视剧里演的青春一样，肆意洒脱，和朋友们一起翻墙逃课躲避教导主任，和喜欢的人一起躺在操场上看星星然后献上初吻..... 许晚星看着手机等待回复，过了一会，程千昱回复：【来，我去接你。】 他又补了一句，带着幽怨：【我真的不会怎么着你。】 ...... 许晚星按照计划成功从家离开，坐上回县城的大巴，程千昱果然在车站等她。 程千昱顺势接过许晚星手里的行李，许晚星不要他拿，结果被他硬生生抢过去，并献上讥讽：“一个单薄的小身板，我有反应才怪，那帮人内心是有多肮脏。” 还记着仇呢，看来是。 开门时，程千昱也毫不避讳他家的密码，许晚星不小心看到了，041010。 房间和上次来没什么变化，两人对视一眼，程千昱匆匆放下行李，眼里有些兴奋：“走？” 许晚星也摩拳擦掌，激动道：“走！” 云 蓝色时空网咖，程千昱熟练开机，扭头看许晚星，她望着电脑屏幕，也扭过头：“点哪个？” 程千昱：“那个L标志。” 许晚星看着“英雄联盟”四个大字：“这就是你每天逃课也要打的游戏？” 程千昱松弛的陷进椅子里，拧开矿泉水瓶“嗯”了一声，重新拿起鼠标：“基本是玩这个，防沉迷的时候也会玩玩PUBG。” 许晚星：......好一个防沉迷。 她在程千昱的指导下注册新账号，完成新手教程之后开始匹配。 第一把她拿了一个德玛西亚，提着剑跟着程千昱。 程千昱玩的德莱文，对面ADCEZ在明显是带妹，表现十分勇猛，闪来闪去很快就给许晚星消耗没血，对面奶妈不停给奶，前期线上毫无优势。 对面打野这个时候来了，程千昱交闪躲避一劫，打野剑圣便举着刀来砍许晚星。 不出意外，许晚星被追着砍死了，死状惨烈且憋屈。 程千昱脸色有点难看，按键盘的手也重了几分，“你苟在草丛里。” “好。”许晚星也不气馁。 两边战况胶着，虽然奶妈辅助比德玛占优势，但是貌似他们也没有在对线的时候被压，对面AD看出来许晚星是新手，逮着机会A许晚星，没过多久她又只剩半管血了。 “上去勾引他。”程千昱沉沉道。 “你让我勾引谁？”许晚星认真问。 这种纯洁的发问令程千昱无语凝噎，“算了。”他偏头看了一眼许晚星：“我去勾引那个对面黄头发的那个男的，等他残血之后，你用你的大宝剑插死她。” “我的大宝剑...”许晚星攥着手里的鼠标。 “对，你的大招，R，插他。” “好。”许晚星明白了。 程千昱慢慢往前压，对面仗着有位移上来对压，但是他低估了德莱文的伤害，逼出EZ位移之后，程千昱丝血闪现回塔下，“就现在，大他。” 许晚星从草里出来，英雄高喊着“德玛西亚！”，一大插在EZ头上，一个大宝剑从天而降，EZ，卒。 程千昱在塔下回城：“插得好。” 许晚星望着1-4的战绩有些开心，站在原地回家，对面估计是觉得自己被耍了，被一个德玛插死很没面子，那个EZ有点破防。 【伊泽瑞尔（探险家）：德玛你他妈别给老子逮着，傻*，最好躲在草丛里永远别出来。】 许晚星有些生气，准备打字反击，就看到他家德莱文已经在下面开喷了： 【德莱文（荣耀行刑官）：被我家德玛插+爽了？隔着屏幕都能听见你在这叫。】 【德莱文（荣耀行刑官）：你才是该小心的那个，我家德玛西亚的大宝剑不是盖的。】 队友各种发“哈哈哈哈哈”嘲讽。 许晚星也跟着发了一个哈哈哈，对面没人说话。 后面许晚星明显能感觉他有些气急败坏，被程千昱几斧子砍成残血，“有大么？” 许晚星：“嗯。” “继续插他。” 伊泽瑞尔：卒。 连番几下对面ez心态已经崩了，游戏很快结束。 “呼。”许晚星长出一口气，心想打游戏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对游戏还停留在地铁跑酷神庙逃亡还有开心消消乐的阶段。 程千昱靠在椅子上喝水：“好玩儿么？” “来。”许晚星来劲，直起身活动活动手指，“来，我要继续用我的大宝剑插、人。” 程千昱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大，太大了。” 两人从下午开始打，一直到天黑，程千昱有点累了，但是一边的许晚星眼睛没离开过屏幕。 有意思，她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游戏。 程千昱伸伸懒腰，起身去外面抽烟，又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对情侣，男生在玩lol，女朋友边吃零食边看，程千昱多看了几眼那男的操作。 啧...菜的要命，单杀个辅助还废了这么多血... “哇！！宝贝你好棒！好强啊！！”身边的女生惊叫出声，说着还扑上去亲了他一口。 咦...程千昱暗暗嘲讽，没眼看，起身离开。 许晚星正在训练营里奋力试英雄，正好试到石头人，突然桌子上摊开一桌子的零食和饮料。 “吃。”程千昱丢下一个字，看了一眼屏幕说：“石头人你可以练练。” “我可以给你做个示范。”程千昱坐在电脑桌前，迅速匹配一把，选了石头人。 许晚星椅子拉近些，捡了一个蛋糕吃起来。 她明显感觉程千昱匹配的人都厉害不少，至少玩起游戏来情绪很稳定，她才知道辅助不能打兵，还要到处插眼做视野，要支援，必要时还要牺牲自己保护输出。 石头人在程千昱操作下摇身一变妥妥暖男。 “看好了。”程千昱低声道。 接下来的一幕许晚星惊呆了，只见石头人突然向前一撞，一下击飞四个人，我方中单亚索接大疯狂输出，石头人回了一口血又冲进团战里面，ADC有了掩护，在石头人身后连续补刀，短短几十秒，对面被一波团灭。 队友全部都在夸石头人会玩。 程千昱面无表情，余光打量许晚星。 她在吃东西，“我要玩这个。” 程千昱：“......”他的好厉害呢？他的好棒呢！！给许晚星吃了？还吃！ 他一把拿掉许晚星嘴边的刚吃完空的包装袋，耷拉着眼皮看她。 许晚星感觉他在期待什么，嚼着嘴里的沙琪玛，不明所以：“谢谢帮我扔垃圾？” “来吧，上线上线。”程千昱放弃。 隔壁又传来女生夸赞男朋友的声音，还有那令人发毛的么么哒声音。 许晚星顺利接手石头人，玩了几把，她有理由怀疑她的石头人真的是块石头，还是不怎么抗揍的那种。 网吧人越来越少，不知道打了多久。 “程千昱，我困了。”许晚星困得迷迷糊糊眼睛有些睁不开：“明天再打。” “嗯。”她听到身边浅浅应声：“走吧。” 一出网吧，夏末的晚风一下就给许晚星吹醒了，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最致命的是带着烧烤味的烟，许晚星一闻感觉口水都出来了。 顺着味没走几步就看到夜市路边各种烧烤摊、关东煮，炒面炒粉各种小吃，人很多，都是一些没睡出来觅食的年轻人。 “许晚星，小心口水。”程千昱适时提醒。 “小心的很。”说着许晚星坐在烧烤摊不走了。 程千昱站在小摊的桌边揣兜垂眸看许晚星。 耳边烟火气嘈杂，时不时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程千昱觉得这些声音好像离他越来越远，只身下眼前的姑娘，她的眼睛在夜晚总是亮的发光，一阵风吹过，脸颊两边的碎发被吹在嘴上，晃晃荡荡像在接吻。 他忽然有种想把这缕头发拿开的冲动。 他淡淡撇开目光，转过身：“走啊，拿菜。” 许晚星凑到摊前，面前全是菜：“你想吃什么就拿，我给你买。” 程千昱没应声，伸手随便拿了两串就找位置坐下等。 许晚星：“怎么拿这么少。” 程千昱在不远处看她举着盘子左拿一个右拿一个，看她是什么都想吃。 静静等着的时候，他不自觉掏出手机，对准许晚星调整好构图，拍了一张之后迅速把手机揣回兜里。 没过多久，许晚星的两大盘烧烤上桌。 程千昱拿一串慢慢吃着，对面许晚星则是开心撸串。 许晚星连吃十几串，见程千昱还在慢慢悠悠吃一串，吃完也没有接着拿下一串的意思：“吃呀，你在等什么？” 程千昱这才拿起下一串，缓缓咬了一口。 他在等待审判来临。 许晚星说完那句话没多久，撸串的动作明显变慢，最后：“吃不动了。” 程千昱看着桌上剩下的高高一大盘，“好。”比他想象中剩的还要多。 程千昱这才加快速度，吃到最后他也撑不下，看的许晚星有点不好意思。 “一不小心拿多了。” “没事，你请客，多拿点。”程千昱吃完最后一串烤土豆片，望着盘子里还剩下的，“我也吃不下了。” 许晚星站起身把盘子推开，“那就不吃了，走吧。” “艹，死胖子，点这么多，成心宰我是吧。”人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晚星循声望去，果然看到顾沅斯跟在大胖后面骂骂咧咧，两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呵呵呵，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肉是哪来的，咦？那是不是程千昱？” 程千昱正朝许晚星这边走，许晚星连忙蹲下。 “程千昱！”顾沅斯，“过来一起吃点？” 程千昱转身：“不用了，刚刚吃过。” “你一个人？”大胖问。 程千昱朝许晚星防线瞥了一眼，看到她整个人藏在摊子下面，收回眼神：“昂。” 许晚星长出一口气，趁他们不注意连忙溜走，站在街角昏暗的小巷等人。 程千昱和那两人打了个招呼一转眼就不见许晚星人影，他道别后朝家的方向走，一路上也没看到许晚星。 小路的两边几个醉汉，搂抱在一起嘻嘻哈哈，“刚才那个女的还是个学生吧，你就这样对人家？看给她吓得。” 另一个无所谓笑了一声，伸出手十分猥琐道：“啊，手感不错，这种半夜不回家的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吧，给我摸一下算什么？”酒壮怂人胆，那人吐字不清高声说：“老子没把她堵在墙上日，了都算好的。” 话刚说完，一道黑影从眼前划过，那人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嘴角瞬间鼓起。 “你有病啊！”那人捂着嘴角站稳：“艹泥马的。” 几人本来要把一拳还回去，看清对面的人后，脸色大变，转身逃得飞快。 这几个正是之前跟着黄毛堵程千昱的小马仔。 程千昱一边打电话一边朝那帮人来的方向找人，县城道路纵横，路灯照着他的脸格外阴沉。 “程千昱...” 昏暗小巷传来许晚星的声音。 程千昱心里带着怒气连忙走过去，“许...” 许晚星靠在墙上，嘴角挂着浅笑，“过来。” 看样子是好像没有被人欺负，程千昱挂断手机走上前。 “快看。”她指着头顶。 透过满是杂乱电线的小巷屋顶，是一片绀青色的天空，月亮光明湛然。 “今晚月色真美。”许晚星声音很小，深怕吵醒周围的夜色。 “还行。” 程千昱心里有一片海，眼下是宁静的，他偷偷看了一眼她，勾唇，“星星更美。” 许晚星：“哪有星星？” 泥 “砰！”一声，门又关上。 许晚星在程千昱的束缚之下看到她的领导张着嘴出去了。 “程.....唔！”许晚星依旧拼命挣扎，抬手掐他，但是这个男人就像没有痛觉一样，甚至轻轻扶着她的后脑勺，吻的温柔缱绻。 许晚星放弃挣扎，任他吻，过了不知多久，程千昱松开她。 许晚星：“你tmd...”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红晕，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抚上她的脸颊，突然伸出两只大拇指，扯起许晚星的嘴角，给她扯了一个笑。 “怎么不高兴了？” 许晚星脸涨红的厉害：“滚啊。” 程千昱笑了：“骂我的本事用在别人身上倒也不至于整天愁眉苦脸的。” 许晚星没话讲，从小就是一个窝里横。 “不合理的就拒绝，挨骂了就骂回去。”程千昱垂眸，看许晚星坐在椅子上低头沉默，双手撑着椅子，黑色的正装下身形格外单薄。 “给个机会，我做你的底气。” 许晚星扯扯嘴角：“我...” 门外传来敲门声：“程总，有客户找你。” 程千昱不耐烦，“等着。”随即看向许晚星，目光柔和：“说，你咋了？” 许晚星站起身，绕过程千昱：“没什么，你忙吧，我先走了。” 出门后，看到william坐在会客厅玩手机，神色尴尬的看她一眼：“啊，忙完啦？” 许晚星：“.....” 嘴上说：“没忙什么。”心里骂了程千昱八百遍。 回去的车上，william欲言又止，许晚星双目无神。 程千昱到底是要干嘛，突然这样。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公司后，径直去谢赟办公室。 william简单说了一下飞羽那边的情况，最后看了一眼许晚星：“许晚星在这次飞羽的项目□□不可没，包括这次一些细节问题都是帮我补充的，这次项目奖金...” 谢赟淡淡“嗯”了一声，“等那边把钱打来再说。”他抬眼看了一眼许晚星：“做得好，奖金不会少。” 从前许晚星对工资、奖金很看重，包括来桦策也只是因为她是众多游戏公司里给的钱最多的。但是有了这几年的经历之后许晚星忽然觉得，心理和身体的健康是最重要的。 她想辞职。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出现在脑海里。 一个晃神，谢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william出去，诺大的办公室只剩谢赟和她。 谢赟让许晚星坐，脸上依旧淡淡的，但是压迫感并没有丝毫减退。 “我直接开门见山吧。”谢赟举着手机：“刚刚财务那边告诉我，飞羽已经将尾款打过来了。” 许晚星神色一动，眼神诧异看着谢赟。 “程千昱是你的高中同学，是么？” 入职的时候，员工的籍贯、教育经历都会写的清清楚楚并且存入员工档案，程千昱在一个南方县城呆过几年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两人的关系一查很容易查到。 许晚星“嗯”了一声。 “你们同学情谊很深啊。”谢赟笑了：“公司发展这么多年，我也有意向换掉一些老的管理层，注入新鲜血液。” 谢赟上任副总没多久，手底下正是缺人的时候，培养所谓是“自己人”的管理层很重要，管理层，一是能力二是人脉资源，经过他客观评估，许晚星虽然管理能力待定，但是她的专业能力没有问题，至少比文霞要强，另外他最看重的，就是程千昱的这层关系。 他没见过程千昱打钱这么痛快过。谢赟心里冷笑，但面上依旧柔和。 “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许晚星直问。 这一问直接给谢赟问无语住，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太聪明了在装傻。 “文霞的位置我想给你做。”他直接道。 许晚星确认谢赟的意思后，直接拒绝。 “为什么？”谢赟蹙眉，难不成是他小看许晚星，她看不太上这一点利益，想要更多？ “工资、奖金，当然会长，我保证，一定高于市场价。”谢赟沉声开口：“毕竟你这么优秀，我是肯定不会放的。” 说着他凑近许晚星，给她倒了一杯水。 许晚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再次表示自己不愿意莫名其妙的坐上主管。 “这哪里是莫名奇妙？通过这个项目你的专业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也要通过竞聘等途径升职吧？”许晚星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个坑，突然把现有的主管换了，换成她做，公司那帮人不得传什么风言风语。 虽然她很讨厌文霞，但是一码归一码。 谢赟挑眉，“可以，那就竞聘啊，我没说不竞聘，随你。”看到许晚星怀疑的眼神，又说：“当然只是因为想要留住你这样的人才，你放心，一切都遵循公司流程。” 他有点不耐烦了，第一次见给升职加薪还这么别扭的。 “目前没有这个意向。”许晚星第一次这么坚定。 程千昱说，不合理就拒绝。 谢赟脸顿时冷下来，“我能知道原因么？” 想辞职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继续在本职位深耕。” 谢赟：“.....” “好吧我知道有点突兀，你回去在考虑一下吧。”他摆摆手示意让许晚星出去。 “好机会不多，你难道不想给父母更好的生活么？”许晚星听到他在身后说。 她没有回头，开门走出办公室。 rozi慌乱的从旁边走过：“阿...阿星啊。我...我刚好找marcus有点事。” “嗯。”许晚星从她脸上看到一点心虚，可能刚刚在里面说话被她听到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点她点头就过去了。 坐在电脑前，她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程千昱，毕竟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这么快打钱，他们的关系也就不会这么快被谢赟发现。 她知道，没有平白无故的提携，只有永恒的利益，谢赟既然让她做主管，八成是和程千昱脱不了干系。 想清楚后，许晚星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程千昱，并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快打钱。 没几分钟就收到回复：【因为想让你赶快拿到钱啊，你们那个总监不是催我。】 【你特么就不能在乎一下影响？】 【不在乎，在乎就不会当你们总监的面亲你，哦，会议室有监控，估计行政也能看到。】 ...... 想起当时的画面，许晚星只想去世，略过这个话题，【反正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当啊，有钱为什么不当？】 【但是，他想利用我的原因和你脱不开关系。】 【我知道星星最担心我，没关系的，你随心。】 许晚星立刻叉掉聊天框。 ....... 项目结束后，这几天项目组的人又恢复准点下班。 许晚星也是，如果可以，她都不想来上班。 一到点她就起身穿羽绒服，心里想着明天周末，李小萱约了陪她去复查治疗，突然感觉肚子很痛，去一趟卫生间发现来大姨妈，于是又到楼下便利店买姨妈巾，来回折腾几趟，再回公司，基本不剩什么人。 许晚星提着包，因为肚子痛，走的格外缓慢，最后实在不行，打了一个车。 站在寒风里等车真的很痛苦，好不容易接到司机电话发现定位出错了，车停在后门。 许晚星只能捂着肚子，刚出后门，就碰到拿着一束捧花的谢赟。 谢赟在看到许晚星后，顺手将花放在身后，看她脸色不太好，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许晚星想把腰直起来，但是腹部一阵抽痛，她再次痛苦弯腰。 谢赟顿时懂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了。” 许晚星拒绝的很干脆，谢赟心头莫名起了一阵火。 从他接手副总职位后对她过问便少了，团建的时候略微关照了一下，眼下让她升职她拒绝，来姨妈好心送她回家也拒绝，没有一个领导会喜欢一个总是拒绝他的下属，这个道理她不懂么？ 于是谢赟拽着许晚星的胳膊，拉开车门，就将她塞进去。 车刚好停在门口，还是发动着的，应该是他上楼拿了一趟东西，或者在等什么人。 随即就听到车门上锁的声音。 “我记得你家是在蓝星街？” “嗯。”事已至此，许晚星也只能认命。 车子发动，谢赟一句话也没讲，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在响，感觉打电话的人很着急，几乎是不间断的再打，大概十几个后，谢赟才接起电话，她可以听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谢赟皱眉打断： “有事，你等会，我马上回去。” 说完便不由对面分说挂断电话，后视镜上的脸，完全没有任何感情。 她是为什么一开始感觉谢赟和程千昱有点像的啊，程千昱比这样的男人好太多了。 谢赟给她送进小区里面。 下车时，他突然转过身：“不谢一下我？” 许晚星：“？” “啊我真是谢谢你。”语气阴阳怪气。 她谢他什么？谢他影响她在滴滴哒哒上的信誉？谢他让另一个女生在寒风里等？谢他根本不尊重她的意愿一把将她推进车里？ 拜托，那一瞬间她真的很害怕。 她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提包下车，连声再见都没说。 谢赟有点不开心，拉着脸回到公司后门。 rozi感觉自己马上都要冻成冰棍，好不容易看到谢赟的车，活动活动被冻僵的双脚，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车。 “你干嘛去啦？我站这都快结冰了。”语气有些嗔怪，但不是真的生气。 她也不敢真的生气。谢赟脸色不好看。 谢赟冷冷说：“你不会站在楼里面？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rozi的笑容僵在脸上，“是你说过马上回来的！” “我说我马上娶你你信不信？”谢赟面无表情道。 rozi眼眶微红：“谢赟，今天是我生日，你就这么对我？” 谢赟将车停在路边：“我该怎么对你？陪你出来还不够？这已经违反了我们之前....” “是我贱好了吧！是我贱！我爱上你是我贱！”rozi有些歇斯底里：“你到底去干嘛了？” “送许晚星，他来大姨妈了。”谢赟声音平静：“rozi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rozi满眼都是泪，不可置信看着他，她低头擦去眼泪，忽地看到脚底下被她踩碎的捧花，她弯腰拿起那束凌乱破碎的花，手止不住颤抖。 甚至都不是最普通的玫瑰。 “我放在副驾，可能踩刹车掉地了，我一会路过再给你买一束。” “买一束什么？买一束野百合么？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廉价？” 谢赟有些不耐烦：“rozi你要的越来越多，我们不是一开始说好了么，只是床伴.....” “你他妈出差的时候把我抵在墙上，骗我上床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rozi将手里的花狠狠扔到谢赟脸上，拉开车门钻进寒冷的风中。 泥 自从李小萱生病，许晚星已经连续两个多月每个周末都陪她去医院治疗，前几次治疗李小萱都会忐忑的坐在医院走廊哭，后来大约是麻木习惯，面无表情从诊疗室出来，拉起许晚星就走。 “今年过年回去吗？”李小萱云淡风轻问。 “嗯，回。你呢？” 李小萱只是淡淡摇头：“不回去，falco要带我去见他父母。” 想起他那个男朋友，许晚星如鲠在喉，犹豫很久说：“见父母一天就好了吧？” “嗯。”李小萱微微点头：“就是不想回去，这里过年多热闹。” 许晚星：“自从来这里读大学就没怎么回过家，叔叔阿姨应该很想你...” 李小萱低头，眼眶有些红：“以前我都不回去，何况现在，我怕传染给....” 许晚星觉得奇怪：“这个病毒虽然顽固，但是女生一生或多或少都会携带，不至于....” 看到李小萱自嘲的勾起嘴角，许晚星拉住李小萱：“你什么意思？疣体治了这么多次没见好吗？”她说着就要拽着李小萱回医院：“我们再去和医生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改一下治疗方案 。” “不用去了阿星。”李小萱站着不动：“是我有时候还和他...做...” 许晚星感觉一股火从脚底腾上来，低喝：“之前我说了多少次，千万不要再和他...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长期这样下去会得宫颈癌你知道吗？” 李小萱可能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声音细如蚊蚁：“我想开了，其实他这种男人有别的女人也是正常，只要他最后和我结婚，给我刷卡就可以，我可以不在乎那么多，阿星你不懂，如果情侣停止身体的交流，灵魂也就不交流了，我怕...我怕他哪天被其他女人勾引去...” 许晚星冷笑几声，不知道她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谬论：“所以你们之间的性行为都是你主动？” “嗯。” “他大概率不会被其他女人勾引，因为勾引他的可能根本不是女人。”许晚星冷声说出自己的猜想，她不愿意说是因为她没有证据，但是一切都太怪异，太奇怪了。 她只能提醒到这了。 李小萱闻言像是一块石头怔在原地，一切违和感全部涌上心头。 自从得了这个病，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会在两人情浓时开灯观察，但是什么都没发现，她还骗自己可能根本不是因为他。 她知道falco有两个手机，有时候会温声在阳台上打电话，语气柔的能掐出水，像是在撒娇，他从来都没和自己这样说话。 因为醋意，她向他提出结婚，没想到他一口答应，还说三十多岁父母催很久了，一直没找到适合的。 当时她很开心，故意问：“那我合适么？” falco反问她：“你刚刚听到我在阳台讲话了么？” 李小萱以为是他在考验自己的包容度，便隐忍点头。 falco忽然笑了：“那就合适。”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在外面的小三小四都是女的。 李小萱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有些站不稳脚，许晚星见状扶着她，两人找了一个咖啡店。 李小萱全程扶着头，直到许晚星拿来咖啡都没有抬头。 她想起falco总在他面前提起程千昱，还有各种男人，那个时候她以为，他们只是在一起玩一个圈子而已。 许晚星的一句话瞬间点醒她。 “你说得对...阿星。”李小萱恍惚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许晚星心彻底沉下来，她只是感觉，但是具体情况只有李小萱自己知道，没关系，只要她意识到，没结婚之前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但是那又怎样？” 李小萱眼底猩红，神色癫狂。 许晚星怔然看着她，她不理解：“你不会还要和他在一起吧？和一个双插头？” “那不然呢？我为了他已经变成这样，现在收手岂不是太亏了。”李小萱疯狂低喝道：“你觉得我再找一个月给我花二十万，带我住进天锡临江的男人概率有多大？你觉得我执迷不悟，可是我想要钱，我要我的孩子以后住在最好的房子，受最好的教育，以后去国外生活。” 她轻笑一声：“这种事在国外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吧。” “我这种出身还觉得捡了漏呢...” 许晚星喘不过气，她拿起桌上的咖啡，全部泼在李小萱脸上，褐色的液体顺着她精致的妆容一滴滴落在白色皮草上，旁边的人顺着动静，望过来。 离开前，许晚星冷声说：“以后你治病，不要来找我。” ...... 回老家前一晚，许晚星收拾好行李，室友徐舟舟刚好提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阿星？我以为你睡了。”徐舟舟带着兔耳朵帽子，圆圆的脸笑起来像她笔下画的漫画少女：“我回老家啦。” “哦。路上注意安全。”许晚星走上前，莫名想抱一下她，徐舟舟放下行李箱，和她来了一个抱抱。 “回来给你做咖喱猪排。”徐舟舟说。 “嗯。”许晚星应声。 “开心点，早点睡。”徐舟舟拍拍她的后背：“这几天黑眼圈这么大，在熬夜做烟熏甜甜圈吗？” 许晚星笑出声，“知道了，走吧，别误了车。” “嗯，拜拜，打好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啦。” “好，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联系我。”许晚星挥手。 楼道里传来徐舟舟一声甜甜的“诶”，声控灯亮也亮了一瞬。 许晚星去厨房接水，等水开的时候，楼下传来汽车的启动的轰鸣声，许晚星透过窗户，看到徐舟舟提着箱子想往后备箱放，使几下劲没放上去，兔耳朵帽子跟着一晃一晃，身形又笨又可爱，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应该是司机，帮她放上去。 她看到徐舟舟对司机笑着说：“谢谢。” 司机只是很快上车。 车开走，水也开了。 许晚星接满一杯，房子因为徐舟舟离开瞬间有些空荡荡，她的门也忘记关，许晚星路过时顺手帮忙拉上。 她的门上贴着各种她的画，最中间的是她自己，笑着露出一排牙齿，格外灿烂，“欢迎来到舟舟小屋。” 许晚星端着水杯回到自己房间，有些无聊，又睡不着，随意刷手机。 李小萱又发消息给她，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好玩，最后她说： 【我请客。】 许晚星没回她。 【我们再也不会因为8888消费不起，咬牙站在门外不敢进了。】 许晚星忍不住回复：【我本来就不想进，这些吃的玩的你自己去吧，或者找你的朋友。】 【阿星，除了你，我没有真正的朋友，其实她们根本看不起我。】 许晚星烦躁的划开页面，不想搭理她，李萱又发来一条消息：【阿星，求求你，不要也看不起我可以吗？】 许晚星啧一声，手指飞快打字：【我没有看不起你，你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 李小萱没有在说话。 许晚星侧躺着刷咨询，头版头条就是飞羽上市。 点进去就是新闻管用体，配上一些现场图片。 合照中程千昱站在C位，身形挺拔，意气奋发，和一众上了年纪的成功人士比起来，他格外年轻。 站在和程千昱一起敲钟的许晚星有印象，就是那个美艳女人谢滢，月白色的职业长裙套装，瀑布一般的长发，仪态优雅得体。 许晚星点开现场视频。 程千昱敲完钟拍照之后，非常有礼貌的将鈡锤递给谢滢，一举一动皆是无可挑剔的绅士风度。他自始至微笑着，比他年少时，嘴角少了桀骜，多了很多成熟沉稳。 许晚星看着视频，各路新闻媒体记者不断在台下拍照，闪光灯照在台上的人的眼睛，其他人或多或少眨了几下眼，程千昱只是淡淡扫过每一个相机，拍完照和每一个人握手，这才下台。 很难想像这么一个举止投足间张力迸发的总裁曾经坐在她的后桌睡大觉，许晚星有些恍惚，退出视频。 许晚星侧躺着刷视频，感觉后来刷到的帅哥好像都差了点味道，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已经很深了，她放下手机怎么也睡不着，窗外一点点小动静都能将她从半梦半醒间唤醒。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许晚星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间，她就听到： “徐舟舟遇害，尸体...麻烦你过来...”几个字。 “什么？”许晚星猛然清醒。 警察再次重复一遍。 泥 许晚星立刻从床上翻下来，浑身都在颤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出门时被茶几前的小板凳摔了一跤，头重重磕在茶几角，立刻渗出血。 疼痛让许晚星冷静下来，低头把板凳扶好，一瞬间好像看到她和徐舟舟坐在这里一起吃咖喱猪排，她坐在这个小板凳上，徐舟舟还在问她最近睡的怎么样。 “徐舟舟女士的尸体在呈山附近发现，身中数十刀，□□肿胀，目前已无生命体征，请问你是她的室友吗？方便过来协助警方调差么？” 这句话就像一个梦魇刚刚一直在她耳边循环往复。 许晚星抽出一张纸，捂着额头转身出门。 她要去警察局，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 ...... 许晚星把徐舟舟走那天发生的事仔细回忆了一遍，包括最后看到她上了那个网约车，以及司机的相貌、身高等。 许晚星认脸，她向警方详细描述了最后看到的那个男人：“大该175左右。我是根据徐舟舟的身高推测的，拿行李的时候那个男人比徐舟舟高了一个头，徐舟舟净身高160公分。” 面前的女警察端正坐着，一字不落将她讲的记录下来。 “他穿了一件蓝灰相间的羽绒服，人挺瘦，下身穿牛仔裤，脚上是白色或是灰色的运动鞋...”许晚星不敢落下任何一个细节：“寸头，不戴眼镜，脸挺长，其他没看到什么明显特征，具体如果见到他本人我肯定可以认出来！我可以守在这里协助找人！” 警察点点头，“她大概什么时候离家的？” “晚上九点多。”许晚星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记清时间，仔细想了一下：“大概九点半左右。” 后来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许晚星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问到社会关系时，许晚星：“徐舟舟职业是自由漫画师，平时就在家里约稿画画，她是个宅女不爱出门，也没见她和什么男人来往过，社会关系，好像就是和我熟一点...” 说到这里，许晚星深深垂下头，双拳不自觉握紧。 她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熟悉的人，最后时刻也没能保护她。 女警察察觉到她的情绪，“后面还有什么要求协助的还要劳烦你配合，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已经很冷静做的很好了。”她站起身拍拍许晚星的后背以示安慰。 许晚星一直低着头，恍惚间她以为徐舟舟在拍她，她猛地抬头：“我可以再看她一眼么？” 女警察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对视一眼，最后给了许晚星一个肯定的眼神。 许晚星被人带到那具尸体前，旁边的女警抬手怕她踉跄摔倒，但是许晚星摔过那一跤后就告诉自己：直到凶手抓到之前，她都不许再摔。 白布被揭开，是徐舟舟圆嘟嘟的脸，只是上面满是青紫色的伤，此刻她枕着兔子帽，安静的闭眼，很难想象死前遭受了什么。 “其实我们是根据小姑娘死前手机里停留的屏幕联系你的，这是技术科解锁手机后的屏幕。” 女警察将打印好的截屏图片递给许晚星—— 屏幕上停留的正是和许晚星的聊天页面，备注是一定会发光的星星，还有对话框里那句来不及发出的： 【救我】 只看了一眼，许晚星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徐舟舟！舟舟！”她颤声叫她。 眼前恍惚看到她走之前摇晃的兔子耳朵，还有楼道里那声甜甜的：“诶。” 为什么啊，许晚星不解，那一声甜甜的“诶”明明点亮了幽暗的楼道，为什么转身却落入黑暗深渊。 “说好等你回来做咖喱猪排的，舟舟...我们一起煮火锅。” 许晚星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 只记得一开房门，就看到茶几上还留着她没带走的猫耳水杯，她“减肥”用的呼啦圈，还有她吃剩零食。 一切都像她还在。 她甚至觉得徐舟舟现在正在在厨房做饭，不一会就会端着盘子走出来，龇牙笑冲她笑：“我闲着，哪能让你做饭。” 阳台上是明明是她养的多肉，因为工作忙成了徐舟舟在养，水壶被洗的干干净净放在一边，她看到徐舟舟拿壶浇水，噘着嘴：“你妈妈不要你了哦，没关系，阿姨疼你。” 许晚星无声流泪瘫在沙发上，眼前的小茶几出现她们在一起追番，吃火锅，谈心...耳边是她说的那句： “啊我好爱二次元，真想活在二次元的世界里...” “舟舟啊...”许晚星捂着脸哭出声。 第二天，徐舟舟的家人来收行李，许晚星眼睛肿的像一个核桃，她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旁边帮忙整理。 徐舟舟的父亲是个沉默的男人，但是却长了一张圆圆的脸，母亲个子不高，二人脸色都很憔悴。 徐舟舟出了剩下写衣服外，最多的就是画的画，一厚沓一厚沓的。 “失业日常” “接不到稿的日常” “被编辑拒稿日常” 还有一个画的最多的：“和室友小可爱一起生活日常” 她的父亲沉默的把这沓稿子送给许晚星：“舟舟说你很照顾她，我替她谢谢你，这个你不嫌弃的话就拿着。” 许晚星收下稿子，翻开第一页上面画了两个小女孩站在沙发上举着手元气满满的样子：“赚大钱！”，下面是一行小字：如果这部漫画发表了，赚的钱就和阿星平分。 第二页，画的是有一天徐舟舟吃坏肚子急性肠胃炎，许晚星送她去医院，最后徐舟舟躺在病床上，委屈巴巴说：“以后你生病了我也照顾你。” 第三页，徐舟舟有一个月没有接到活，许晚星每天会带回来菜给她做，徐舟舟垂头丧气做好饭，“以后饭都由我来做！” 许晚星看到这眼里已经含着泪，这些年她忙着前行，其实这些事她早都已经不记得了，送她去医院、带菜回家，都是她认为的一点小事，没想到就是这一点点善意，一直被徐舟舟记在心里。 她的身体出问题是徐舟舟给她挂的号，脸色不好时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提前说一声回家永远都会有她的一份饭.....这些记忆伴随手里的漫画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许晚星一页一页翻看，到最后，是她还没来得及画完的，徐舟舟的新年愿望：编辑大人不会拒稿，家人身体健康，阿星不会失眠，最后一格是空的。 许晚星和徐舟舟的父母亲道别，回到卧室，将剩下的那一格认真补齐—— 阿星的新年愿望：舟舟一定一定会去二次元，剩下的就交给阿星。 ..... 为了配合警察调查，许晚星把过年回家的票退了，她没有告诉老爸老妈徐舟舟的事，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担心，只是说过年要在公司加班。 这三四天除了在家就是警察局，几乎没有合过眼。只要一合眼，眼前就出现徐舟舟死前的模样和那句“救我”。 过年人口流动量大，越拖对抓捕越不利，所以她必须要打起精神。 许晚星用毛巾敷着眼，躺在床上小憩。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手机在响，声音巨大，是她害怕错过警方电话专门设置的音量。 接通电话，没有听到那个女警的声音，是程千昱的。 “开门。”他说。 许晚星取掉毛巾，“开什么门？我不在老家。”她的声音哑的可怕。 “你室友的事我听说了。”程千昱顿了几秒：“我在你家门口。” 许晚星掐断电话，重新把毛巾覆在眼上，过了一会，她起身开门。 没想到程千昱还在。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装，完全不顾形象叉着腿坐在台阶上，看到门开了，他才抬头。 程千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晚星，脸色蜡黄，脸尤其是眼睛肿的厉害，几乎成了一条缝，白色衬衣松松垮垮荡着，木然得看着他。 他的心狠狠抽痛一下，站起身不等她让开硬挤进去。 随手关上门，他捧起许晚星的脸仔细端详，瞬间心疼的红了眼，许晚星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差，但是她好像还没有倒下，程千昱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陪你一起，星星。”他动动唇，眼里是少见的严肃坚定：“凶手一定会抓到。” “会的，一定会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 她捂着眼，低声呜咽，“我好想她啊.....为什么.....” 程千昱伸手犹豫很久，最终将她拥入怀中，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许晚星话匣子大开，她讲了和徐舟舟的很多事，来到S市这三年多一直和她住在这里，她们一起去闹过黑中介，一起和楼上闹腾的邻居吵过架，一起居家隔离..... 许晚星闻着程千昱怀里的气味，这几天一直悬着心渐渐放下来，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程千昱拿过许晚星手上的毛巾，温柔的擦拭她的脸颊、嘴巴，鼻子，最后到眼睛，最后去卫生间将毛巾清洗干净后重复之前的动作..... 许晚星睡的很沉，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她记得程千昱好像来过，这几天她过得恍恍惚惚，所以也不太确定，眼下脑子清醒不少，翻起身去客厅，看到沙发上果然坐着一个男人。 许晚星揉揉眼睛，肿痛让她抽了一口气：“啊，程千昱你来了。” 程千昱将手里的烟掐灭，扭头沉沉看她一眼：“刚刚警察打电话过来。” 许晚星浑身一凛，“怎么说？” 之前通过她辨认，警方已经锁定嫌疑人，是个惯犯，去年的年中刚刚刑满释放，期间在别的城市连续作案，因此反侦查意识特别强。 “嫌疑人今天短暂出现在这个小区附近。” 云 许晚星和程千昱回到那个小二楼。 上楼时许晚星的步伐越来越慢，程千昱往后扫了一眼，有点好笑：“害怕我还叛什么逆？” 许晚星倔强摇头：“不怕。” 程千昱输入密码，许侧身示意让许晚星进屋。 许晚星攥着衣角，迈腿走了进去，那一步彻底冲破她十六年建立的礼教，有种她不是乖乖女了的感觉。 她许晚星，晚上和男同学住在同一个屋子。 程千昱在后面挑挑眉，伸手在许晚星腰上掐了一把，小姑娘立刻吓得跳起来，转过身用防备的眼神看他，没有说话。 “给你上一课，让你记着男人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进的。”程千昱扬扬下巴：“都是刚换的，你睡那，我出去随便找个地儿。” 看许晚星欲言又止样子，程千昱补充：“我的房间除外，因为我确定不会对你做什么....”他忽然恶趣味横生，走上前，步步紧逼许晚星。 许晚星向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穿上，程千昱这才作罢，脸上有些意犹未尽：“别人就不一定了。” “走了，有事打电话。” 等许晚星反应过来，程千昱已经不见人影，她从包里翻出洗漱用品，洗好后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发消息给程千昱：【我睡了，晚安。】 没过多久，程千昱回复：【嗯。】 一夜安眠。 早上的时候，许晚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刺挠她的鼻子，痒的受不了，一睁眼就看到程千昱站在床头耷拉着眼皮看她，“起床起床，还睡。” 许晚星忽然发现他的头发好像长了那么一些，不知道他昨晚在哪睡的，还洗了头，蓬松的塌拉着。 她看到床头上有一份早餐，带早餐的人站在窗边吸烟。 “谢谢。”许晚星说。 程千昱没看他，敷衍“嗯”了一声，“快换衣服，今天不去网吧，玩完明晚滚回学校去睡。” 许晚星知道他另有安排，翻身下床，手底下速度加快。 她穿着一件粉色小熊睡裙，纤细白嫩的小腿就在外面露着，程千昱没怎么看她穿过裙子，一般都是校服或者牛仔裤T恤。 “砰！”许晚星听到门被重重关上，不明所以继续洗漱。 程千昱带她去了电玩城。 许晚星看着一台台游戏机，心想虽然不是网络游戏，但是和游戏有什么区别。 电玩城因为学生马上要开学生意格外好，期间还混杂着一些年纪不大，但是一看就没再读书的十几岁青少年。 那帮社会青年往往是成群结队，嚼的口香糖满地吐，行为也极其霸道，像许晚星这种学生一般都不会和他们抢，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玩完了没？”不远处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呵斥，一个穿骷髅头T恤的青年对着瘦高少年发脾气：“玩完了该我了。” 少年看了一眼屏幕：“还有一分钟。” 骷髅头青年眉毛立刻立起来，伸手就把少年从操作仓里揪出来：“滚啊，你是没玩过么，一分钟也计较。” 少年欲言又止，可能想想还是算了，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同行的那一帮似乎没打算放过他，见他好欺负，立刻起了坏心思，用胸口将少年堵着，伸出手：“还有多少币？来。” 少年沉默，那帮人等的不耐烦，“快点。” “自己去买，这是我自己拿钱买的。”少年冷声开口。 那帮人舌顶腮帮转了一圈，不爽中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其中一个穿背心的突然伸手一把将少年抵在娃娃机上，“哥们我就不怕在这寻衅滋事。” 与此同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吸引营业员的注意，几个人对视一眼，装作没有看见。 这几人辍学后在这混了好多年，专门欺负学生，他们老大和老板关系还不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全县只有他们一家电玩城，生意早被他们搅黄了。 只是这几个营业员不知道，全县没有其他电玩城的原因是，只要有新的电玩城开业，这帮人就会去店里捣乱，干扰人家的正常营业，大不了被抓进去几天，过几天又放出来，还管饭。 少年被人死死按住，黑色眼眶下看不清神色。 那几个青年围上去掏少年的裤兜。 “你们自己没钱不会买吗？”人群里传出一个清丽的女声，几个青年和少年循声望去。 许晚星站在人群里，她在看那个少年，正是航仔。 这时，抢了航仔游戏机的青年一局玩完，从驾驶舱跳下来，对许晚星和航仔说：“我们没钱，你们谁有钱，帮我再开一局。” “凭什么？”许晚星语气不卑不亢。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年轻孩子，遇上这事谁也不敢出头，只敢己玩的同时悄咪咪关注。 许晚星要不是因为被欺负的是航仔，也不会看不下去过来帮他。 青年生气了，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许晚星身上，眯着眼走上前：“别特么以为你是女的就不敢打你，我不光敢打你，还敢艹你。” 航仔见状死命挣扎，从背心男手底下挣脱出来，但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程千昱抓起垃圾桶，直接丢在那人头上，一噼里啪啦巨响，一阵腐烂臭味顿时弥漫在整个电玩城。 “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程千昱脸黑的可怕。 骷髅青年被突如其来的垃圾盖了帽，里面的汤汁顺着头留下来，发出恶臭，臭的他眼睛都睁不开，其他那帮兄弟更是傻了眼，有人掏出刀要上去干程千昱，被背心男拦下。 “你要艹谁？”程千昱又问。 “啊！！！”骷髅头男闭着眼无比愤怒，站在原地：“纸！” 没有人上去递。 “问你话呢。”程千昱像看猴一样，甚至有点想笑。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感，最终骷髅头男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勉强睁眼，看清程千昱脸时，顿时傻在原地，这不是那天在巷子里差点要了他命的那位。 “我想艹我自己。”他立刻开口，脸上挂的黄色汁水瞬间流进嘴里。 一边有女生开始干呕。 许晚星也有些看不下去，程千昱似乎还没玩够，目光往刚出来的厕所打量。 那几个社会青年注意到程千昱的目光，顿时变脸，撒溜子赶紧逃了。 许晚星绕过满地狼藉，刚才航仔还在的位置已经不见人。 程千昱：“我就去上个厕所，许大侠又出来行侠仗义了？” 许晚星：“.....因为那是航仔。” 程千昱勾唇冷嘲热讽：“我可记得第一次见你，就在行侠仗义呢。” 许晚星想起第一次见程千昱那次，赵婉婷猝不及防扇了李小萱一巴掌，许晚星下意识将她拉在身后。 “.....因为那是李小萱。” 程千昱冷哼一声：“收起你的圣母心，不是每次我都在，你有没有那本事见义勇为？”他垫了很厚一塌纸，将黏在许晚星身上的口香糖取下来嫌弃扔到一边。 “好好的姑娘，别什么脏东西都上赶子粘。” “我就一圣母，你就是我粘的最大的脏东西。” 程千昱抬头，这才发现许晚星拉着脸，唇紧紧抿着看他，她生气了。 “......” ...... 饭店。 许晚星自顾自吃饭看手机，对面的程千昱也是有一口没一口，手机看的倒是认真。 两人谁也不理谁。 许晚星气的是程千昱说她圣母，说她什么人都帮，她当然也知道见义勇为需要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但是总有那么些人，会让她想要竭尽所能。 那晚她就不该去找他，让他失血死了算了。许晚星暗戳戳白了一眼对面的人。 程千昱感受到目光，浑身一僵，手指飞快划拉手机屏幕； 【吵架了，三个办法让女生眉开眼笑。】 【女朋友生气了是什么原因，以下五个点要注意。】 【女生总是突然生气到底是不是作，听赵老师为您分析。】 【女朋友就是世界上最难搞定的东西，同意的爷们儿转！】 程千昱一个一个点开，没一个有用的，有一个还是卖壮、阳药的。 手指停留在最后一个：【转发这个林潮生，让你的女朋友不再生气。】 烦躁的“啧”一声，程千昱：他林潮生是什么登西，许晚星手机里全是他写的歌。 “喂。”程千昱，“喝什么，我去买。” 许晚星抱起碗喝一口汤。 “......” 吃完许晚星站起身走人，程千昱撂下筷子，追出去，走了半条街，程千昱也只有一直跟在她后面的份。 吹着初秋凉爽的风，程千昱冷静些许，望着面前姑娘倔强的背影：“哎，对不起。” 许晚星驻足：“圣母不配。” 他程千昱也不是笨人，一句话瞬间点醒，砸吧砸吧嘴，最后用黏黏糊糊的京城话：“我不儿内意...” “我这不是担心你在外边儿乱逞能吃了亏嘛，你一女孩儿...” “我不会乱逞能。”许晚星突然停下脚步，望着程千昱目光炯炯：“我唯一一次逞能就是逃课去找你，在黑巷子里喊的那一嗓子。” 程千昱收起挎挎的表情，瞬间怔住。 “因为那是程千昱。”许晚星一字一句说。 ....... 程千昱后来又真诚向许晚星道歉，许晚星消气之后也了解程千昱原本的意思，两人在天黑之前和好。 但是程千昱又不高兴了，他在细品许晚星说的之后，发现她这不是把他和内什么航仔归成一类了？ 他们虽然都是朋友，但是程千昱就是不想和航仔放一块。 所以许晚星给她发晚安，他都没回。 程千昱抱着手机：希望她好好反思，意识到他现在不太高兴这一事实。 但是一直到开学，看着许晚星和同桌笑嘻嘻聊天，和班里其他女生手牵手聊天吃雪糕聊八卦，好像压根没叼他这个人，跟别说注意到他的“怨气”，入冬后，程千昱彻底炸毛。 许晚星还像往常一样时不时给程千昱带早饭，每次投喂，不一会就能听到后面传来小声吃东西的声音，但是这次，许晚星刚把早饭丢过去，早饭又原封不动丢回来。 许晚星再丢，又被程千昱丢回来。 “你咋了？不舒服？” 程千昱偏头枕在胳膊上，没看她：“嗯” 感觉一双软软糯糯的手抚上额头。 “也没发烧，肚子不舒服吗？” 程千昱这才直起身，靠在墙上，窗外零零洒洒落下雪，小的像盐粒子，不如北方下雪过瘾。 “你是不是想家老家了？” 程千昱目光落在面前姑娘脸上。 很漂亮。 算了。 他原谅她了。 云 高二分科后，班里重新组合又有一些新同学进来。 当时许晚星斟酌一番后选择了文科，选科填志愿单那天，程千昱问她选什么，她说文吧。 程千昱立刻低头在文科打上钩，递给许晚星，“到时候帮我交一下。”说完又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顾沅斯和大胖分开了，大胖选了理科，不过分了和没分一样，他和顾沅斯除了上课会分开，平时能见到的地方一直黏在一起。 进入高二后，竞争虽说分流，但是依旧不小，大家都在埋头给自己拼一个未来。 从盛夏又到了寒冬，许晚星日复一日平静的度过，原本偶尔会和程千昱一起去网吧开黑，期中考试后，许晚星没了物理拉分，在文科班里排名第一，在那之后，程千昱便再也没叫她去网吧开黑。 那天湛溪下了初雪，南方城市本就很少下雪，许晚星记得那天天空阴沉沉的，程千昱整个人蔫蔫的趴在课桌上，不吃她带的早餐，问就是不舒服。 “你是不是想老家了？”许晚星试探道。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程千昱，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靠在墙上，落寞得有点脆弱，但是看人的眼神却格外轻柔，他扯扯嘴角：“昂。可能是吧。” “你老家是哪里的？” 程千昱偏头看向窗外，似乎没打算告诉许晚星，过了几秒，说：“反正也不打算回去。” “哦，好吧。”许晚星不再继续追问，她把早饭又递给他：“不想回去算啦，这里就是你第二个老家。随时想回都可以回来。” “回来？”程千昱从来没想过未来他会在哪里、做什么，可能再过几年就会死在这个县城。 “好啊，专门挑你过年回家的时候，灵魂飘回来吓死你。” 许晚星：“你在乱讲些什么？” 程千昱嘴角笑容更甚：“转过去，学你的习。” 许晚星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话转过身，而是严肃告诉程千昱：“那个比赛输了的要受惩罚。” 程千昱：“什么惩罚？” 许晚星慌了一瞬，随即镇定道：“我还没想好，想好告诉你。” 程千昱懒得理她，靠在墙上闭目。 雪淋淋漓漓下了一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被迫取消，占成数学，哪怕是尖子班，在这种昏昏沉沉的天气中也难免昏昏欲睡。 许晚星撑着听讲，眼睛不停打架，楼下时不时传来学生嬉笑打闹的声音。 靠在窗边的同学立刻伸头看，悄悄对身边的人说：“雪停了！” 但是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昏昏欲睡的学生瞬间清醒，蠢蠢欲动伸头往外看，毕竟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许晚星也不例外，微微探头往外看。 “看什么？”讲台上数学老师厉喝：“在外面玩的都是考不上学的，你们是什么位置，他们是什么位置，算算留给你们的时间还剩多少？” 老师没骂够：“我是真的没想到，就连你们心思也这么浮躁，我看你们就是湛溪一中最差的一届照远班！” 话落，教室安静不少。 忽然最后一排传来桌子椅子刺耳的挪动声，程千昱刚睡醒站起身摇摇晃晃径直走出教室门。 “你干什么去！”老师高声呵斥。 “出去玩呗，好不容易下一次雪，我来这地方还没玩过雪。”说完也没管数学老师青色的脸。 “噗嗤。”有学生悄悄在下面偷笑。 本来这节就是体育课，因为下雪才被占，现在雪停了，总该还回来吧，而且他说的话让人听起来非常不舒服，什么叫在外面玩的都是考不上学的，还有什么叫他们是最差的一届照远班。 就因为往外看了一眼？ 有几个男生也站起来，径直走出门，刚下楼就听到他们一路飞奔高喊：“雪还挺厚的，这节是体育课，出来玩呀！” 班里更加蠢蠢欲动，赵婉婷屁股坐不住了，带着几个女生出去，许晚星伸着头，外面白茫茫一片，有好多黑影时不时纠缠在一起，又互相追着跑。 这么厚的雪她在这座小城从来没见过，总有一些风景比眼下书里的数学题珍贵。 许晚星犹豫一瞬，站起身，在众人目光也走出教室。 “卧槽卧槽！学霸都出去了，我们也走！” 在许晚星的带领下，班里又走了不少人，最后一个班还留在教室的不剩几人。 数学老师望着零零散散的学生，脸色铁青：“不管他们！我们继续！” 学生们在这片雪里已经玩嗨了，老远就能听见顾沅斯追着大胖骂骂咧咧的声音，好像是在埋怨他把雪塞进他领口，但是顾沅斯又打不过大胖，只能被他按在身下蹂、躏欺负。 “啊啊啊啊啊！”整个操场都是顾沅斯的惨叫声：“王洺我饶不了你！” 大胖才不管，压着顾沅斯往他校服里塞雪，直到顾沅斯开始求饶，大胖才收手。 “你他妈能不能多吃点？” “你他妈就不能少吃点.....我错了王洺....错了错了。” 赵婉婷在花园和一群女生在一起互相拍照，各种角度姿势疯狂拿捏。 许晚星在人群里找程千昱，找了一圈没看到人，目光向远处没什么人的操场望。 操场被一层绵密的小雪粒铺成纯白，远处的树林有浅雪缀枝顶，而雪树下三三两两坐着人，仔细看都是一对一对的，都是图个安静赏雪景的情侣，有一个还在...咳咳，许晚星移开目光。 突然，身上洋洋洒洒落了很多雪，有的落进脖间冰冰凉凉，许晚星缩着脖子抬头看。 楼顶探出一个黑点，正戏谑的看她。 不是程千昱是谁。 紧接着手机响了。 【上来。】 ...... 许晚星走到顶层，没有看到通往楼顶的楼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她一直走到了楼道的拐角，两边是高三生的教室，安安静静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 突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许晚星忍住没有叫出声。 “过来。”程千昱有些失望，小声道。 两人来到个小杂物间，里面堆满杂物，角落有一个钢筋爬梯直直通往房顶，程千昱轻车熟路爬上去，顶开房顶的四方水泥板，露出外面白茫茫的天空。 “我靠。”许晚星惊。 “能不能上得来？”程千昱透过小方天空，勾出头。 许晚星冷静评估了一下，点头：“我试试。” 爬到一半，许晚星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她胆子不算小，咬咬牙接着向上爬，爬到最后一层楼梯，手腕突然被一只有力温暖的手捏住。 程千昱稍稍使力便将许晚星拉了上来。 “不错啊，你比我想象的要牛逼多了。” “我牛逼的还在后面呢！”说着许晚星弯腰抓起一大把雪淋在程千昱身上。 程千昱也没太躲，抬起胳膊低头简单掩了一下，顺便掩住嘴角的弧度。 许晚星哈哈大笑，眼睛眯在一起，露出一排白牙。 程千昱看了一眼，扭头就走，懒得和她玩互殴游戏，真要打起来，也是在北方的大雪里，把雪揉成一个团子，然后狠狠招呼在她头上。 感觉脖子后面不断涌来的凉意，程千昱脑补了一圈许晚星被他用雪球揍哭的戏码，但最终也没有抓起一粒雪往她身上招呼。 许晚星跟在程千昱后面往他后背上撒雪撒的不亦乐乎，面前的人突然转过身，表情很凶，语气无奈道：“小心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许晚星愣神，将手里捧的雪缓缓按在程千昱脸上，然后继续哈哈哈笑。 楼顶的雪没有被人开发，除了被两人玩坏的地方，其他区域都是洁白平整的铺着。 许晚星有点舍不得踩。 程千昱毫不怜惜直接踩上去，许晚星就沿着他的脚印走，一直到房顶边缘。 从这个角度看，楼下攒动的人头更像蚂蚁在洁白的地面跑动，向远处眺，可以看到这座小城另一个样子—— 高低错落的房屋银装素裹，宛如乱云千叠，一片皑皑之色。 “江南雪。”许晚星沉吟。 后来她见过很多的雪景，塞北的北国风光、阿尔卑斯山脚的雪国小镇，都比不上眼前这片被小雪装点的江南小镇。 雪不大，对一个南方小县城来说足够，天依旧阴沉着，许晚星的心很亮。 程千昱靠在台阶上抽烟，一手插在兜里，冷眼看对面撅个屁股不知道在干啥的许晚星。 她蹲在地上，在另一片没被开发的雪地上涂涂画画。 一根烟抽完，程千昱把烟头踩灭在雪地里，走上前，他倒要看看许晚星是不是像偶像剧里那些憨头女主，在雪地里画个爱心，然后把男主角的名字写进去，然后写什么“我爱你”、“永远在一起”之类。 她今天要是敢写，他就敢打爆她这颗憨头..... 雪地上，只见许晚星用正楷端端正正的写着： “长命百岁。” “......” 再往下看，她正在虔诚写的，是他的名字。 ...... 老刘知道上午集体逃课的事，发飙了。 老刘发飙很恐怖，所有跑出去玩的学生一个都没落下，晚自习大冷天，罚他们站在外面背《归去来兮辞》，背不完不许回教室。 赵婉婷又是哭自己来大姨妈，说她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没多久就回来了云云，老刘放她一码。 顾沅斯手冻的通红，拿着语文书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阿星，救命...” 许晚星也很冷，感觉手都快冻掉了，一直站着不活动，脚也被冻的僵硬没知觉，浑身发冷。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哎呀有这功夫快背吧.....” 如果说大冷天站在外面背文言文是一百点伤害，那晚自习课间前来观摩的学生就是一万点暴击。 “那是谁啊，哦，顾沅斯啊！我当时是谁呢！”大胖站在远处扯着嗓门喊。 许晚星站在一边都能听到顾沅斯磨牙的声音。 上课铃好不容易响，看热闹的学生全部回教室，许晚星才放下遮着脸的书，继续背。 但是手是真的冷，许晚星只能换手拿书，注意放在身边另一个人身上，程千昱懒洋洋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神游太空。 “舒服死你，还不赶紧背，打算在这站一晚上？” 程千昱不屑轻嗤一声，目光随即落在许晚星被冻的通红的手上。 许晚星不理他继续背，忽然书被人拿走，手也被人拿走放进一个温暖的兜里。 程千昱拿着书，“看我干嘛，赶紧给背，背完滚进去。” 许晚星另一只手插进自己的兜里，她勾了勾他兜里的那只手，手的主人立刻不耐烦“啧”一声。 偷笑两声，许晚星板着脸开始背，程千昱听得晕晕乎乎，就听见两句什么：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忽然许晚星的手被一双大手紧紧攥着，寒冷一点点融化，她紧了紧手。 云 不想让程千昱举太久，许晚星集中注意力，没多久就背熟去找老刘。 一下从温暖的手心脱离，许晚星心里莫名空了一瞬。 流利地给老刘背完，老刘淡淡说了声“好”，没让她走，许晚星也不敢走，垂头站着。 “考了个年级第一骄傲了？” 许晚星拼命摇头。 老刘将课本还给许晚星：“去读大学什么样好小伙子没有。” 许晚星不吭气。 其实老师真的什么都知道。 “期末我看你的成绩，回去上自习吧。” 许晚星浑身僵硬，回到座位发了一会呆，然后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埋头做题。 直到第三节课顾沅斯才回来，浑身带着寒气，愤愤骂了声：“艹，死胖子。”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暖宝宝贴递给许晚星：“给你。” 许晚星接过：“哪来的？” “王洺那个死胖子给的，还说什么哥怕你身子骨单薄冻成真冰棍。”顾沅斯学着大胖的语气：“他不站在那里喊我名字我就谢谢他了。” “别给我碰见他，下回我要拿针把他嘴缝上。”顾沅斯恶狠狠道。 “.....” 顾沅斯见许晚星又给他还回来，说：“我一个大男人不用这个，死胖子拿我当什么了。”说完便掏出课本复习。 程千昱一直到第三节晚自习下都没回来，许晚星学累了就抬头往窗外望，他一直站在外面，慵懒又倔强。 ......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许晚星还是稳居第一，顾沅斯忍不住感叹，“没了理综拉分，许姐真就一往无前一马当先一骑绝尘一.....” “一个逼斗。”许晚星冷冷打断：“拍你脸上。” 许晚星查看班级排名，程千昱稳居倒数第一，倒数第二赵婉婷。 至于他哥赵铭龙，听说他爸打算给他买一个本科去读，但是赵铭龙好像不打算继续读书了，要和社会上的兄弟去创业，他爸就给了他三十万启动资金，在县城开了一个密室还是剧本杀店，这还是李小萱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八卦。 说起密室，李小萱安耐不住组织了班里几个女生趁放假回家前一起去，许晚星也欣然同意，并提议去之前和程千昱去过的那家密室。 几个女生都同意，说顺便还可以在购物中心吃顿好的。 这次去之前，许晚星备好了姨妈巾以防万一。 原本约了六个，到最后有两个突然有事来不了，就只能她们四个去。 密室和之前也没什么变化，就是营业员不是之前许晚星看到的那几个，感觉这次新雇的员工没有之前的态度好，冷冷淡淡，很拽。 许晚星隐隐有种不安感，悄悄对李小萱说：“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李小萱被这个装修吸引，其他两个女生也没有要换的意思，还无情嘲笑许晚星是不是没开始就害怕了。 许晚星无奈，跟着她们进了密室。 她们这次选的是一个古风鬼嫁娘主题，道长装扮的npc蒙着眼带她们进去，期间许晚星总觉得有人在噌她，她以为游戏已经开始了便没在意。 一摘眼罩，中式恐怖氛围拉满。 四个女生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不是说这是一个8人游戏吗？队友呢？”李小萱牙冠打颤。 许晚星一直有种不安感，但是和第一次进来的害怕不一样，她有种来自现实的恐惧。 npc开始念故事背景和角色介绍，许晚星发现这个声音和之前的不一样，难不成换老板了？ 几人领了任务，另外一个女生问：“不是8人么？其他队友呢？” 道长npc说：“没有拼到人，这个密室四个人也可以玩。” 这么一解释，其他三个人也没多怀疑，她们已经沉浸在这个氛围里，顾不得其他。 一开始都还挺正常，直到开始做单人线。 许晚星要在黑黢黢的院子里找到花轿并进入里面取到新娘手里的线索，但是一拉开花轿帘子，坐在里面的是一个画成女人的男人，许晚星有点恶，看到“新娘”手里真的攥着线索，便伸手去拿。 没想到新娘突然反手捏住许晚星的手，怎么也不撒开，甚至还把她往花轿里拽。许晚星尖叫出声，一开始以为就是npc吓人的手段，但是当他扣自己的手心时，许晚星感觉不对劲，新娘画的不男不女像鬼一样，嘴角渗血闭着眼显然已经“死了”，但是他在扣自己手的时候，嘴角分明是不坏好意的坏笑。 “松开我！！！”许晚星尖叫，试图抽离身体，但是那个“新娘”怎么也不松，还在把她往轿子里拉。 她被拉了进去，“新娘”突然睁眼，那俨然就是一个男人的眼，他要把许晚星拽在自己腿上坐着，两只手不老实到处摸。 “啊啊啊啊！”许晚星拼命挣扎：“我退出游戏！！” 按理来说正常的密室当玩家喊出退出时，npc就应该收手，尊重玩家，但是这个npc并没有停下手里不干净的动作。 感觉手在试图往上摸，许晚星上去就给他丢了一个大嘴巴子。 “新娘”npc被打，顿时发怒：“别动！”果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穿着一身红色嫁衣，嘴上口红干裂鲜红。 “我说我不玩了，听不懂吗？”许晚星咆哮：“你再动我我打死你！” 说着就是一副准备和“鬼”拼命的姿势。 那个“新娘”被许晚星的气势镇了一下，知道碰上硬茬了，顿时也没什么兴趣，他摸着被打肿的脸，冷笑道：“你拿什么打死我？” 许晚星不和他废话，趁他说话期间不注意做好逃跑的姿势，瞅准机会从轿子上逃了出来。 看到出口时，她忽然听到李小萱的尖叫声，许晚星咬咬牙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打开手电筒，朝尖叫声方向去。 沿着尖叫声她在一个厕所里看到李小萱正在被一个npc抵在墙上纠缠，她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npc的手不老实在身上乱摸，不该摸的全摸了。 “你放开我，我不玩了还不行吗？放开我....”她叫的凄惨。 许晚星抄起手边的道具，沉声说：“放开她。” npc听到有人过来，转过身，那是一个地主模样打扮的男人，正诧异的看着她。 “阿星....呜呜呜呜呜呜。”李小萱一把推开那个男人躲在许晚星身后。 “我们不玩了，另外两个女生呢？”许晚星异常冷静。 那个地主模样的npc看起来年纪不大，衣服松松垮垮耷拉着，一步步朝许晚星方向挪过来。 许晚星拿出手机：“我现在正在和家人通话，一旦我们当中任何一个出了事，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那个npc脚步明显一顿，李小萱在身后哭得惨烈，抓着许晚星衣角，对峙良久，npc最终一句话也没讲绕过他们离开厕所。 李小萱蹲在地上，脸色惨白：“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许晚星拽起她：“我们先走，在外面等。” 李小萱踉踉跄跄被许晚星拉着，走出密室，两边的玻璃映照出两人惨白的脸。 其他两个女生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的抬眼看了一眼许晚星和李小萱，冲她们摇摇头。 “走。”许晚星给她们一个眼神。 那两人只是摇头。 这时，一个长卷发的男人走出来，抽着烟：“玩的怎么样？听说你们要让我们吃官司？” 四个女生都没说话。 老板摊手：“我们也没对你们做什么，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正常的肢体接触，监控为证。” 视频里面正是她们四个人在密室里的场景，确实看着都是正常的，因为发生猥亵的地方都是诸如轿子里、厕所里这种监控死角。 许晚星紧绷着身体，不让自己抖出来，但是另外三个女生吃了这样说不出的亏，又气又怕，浑身抖如筛糠。 “你们谁殴打我们的工作人员，这笔账怎么算？”长卷发男人一副讨债模样：“玩不起就别玩，打人算怎么回事？” 他声音陡然增高。 许晚星看出来了，这早都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老板，忽然想起赵铭龙和他朋友开密室的事，估计是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直接换了老板，打着恐怖游戏的幌子，钻监控死角，做这种投机揩油的事。 “李甲南。”许晚星报出一个名字：“是他让我们过来照顾你们生意的，我们也没想到做的这么恐怖。” 许晚星抽着嘴角，开始胡编乱造：“有什么事你去找他。” 长卷发男一滞，打量一番许晚星：“好。” 那些占了便宜的能有什么事，这帮人做坏事根本不需要理由，就是单纯想欺负人罢了。 “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不打官司了？”那人眼神微眯。 许晚星努力扯出一个笑：“之前只是太过害怕才这么说。” 闻言，那人挥挥手，坐在沙发生的连个女生连忙站起身，四个女生木然走出密室，一出门口，便像逃命一样拼命的跑。 许晚星也是，她害怕极了，耳边是几个女生哽咽的哭泣声。 密室店里，一个营业员说：“真的要问问甲南哥吗？” 长卷发男嗤笑一声：“吓唬小姑娘罢了，那个不是说要打官司么，吓唬吓唬她省的出去给我惹麻烦，不过看着柔弱倒是硬气得很，怎么样？挨了她一巴掌？”他望向“新娘”。 新娘装扮的马仔面露尴尬，半边脸肿的老高，说：“我也没想到.....” 她们一直跑到商场的另一边才停下。 三人都哭得伤心，尤其是李小萱，哭到干呕：“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呜呜呜呜呜，再也不回来.....” 许晚星小脸白得紧，没有说话。 “我们这种小地方全部都被这样的人祸害完了，我们吃了这样的亏，但是拿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李小萱奔溃大吼道。 另外两个女生默默擦眼泪：“行了，多亏阿星。我们才没吃更大的亏。” “是啊，我当时都吓懵了...” 李小萱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喃喃道：“吃了这样的暗亏，你们也看清了这个破地方了吧？我们一定要考出去！一定！大城市就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吧？” 另外两个女生用力点点头。 许晚星微微蹙眉：“小萱.....”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云 发生了这样的事，许晚星连着一周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李小萱也是，经常半夜发消息给她，说她害怕得睡不着，又一边每天起很早学习，没过几天就病倒了。 许晚星安慰李小萱，但这件事对她影响也很大，从那以后她知道被人欺负了一定要更强硬，别人才不敢继续欺负她。 她把这件事埋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程千昱。 程千昱过来找过她几次，老爸老妈每次都热情款待，他注意到许晚星兴致不高，但是不论怎么问都问不出结果，程千昱以为可能是学习上遇到什么烦心事，没再多问。 除夕夜那天，程千昱神出鬼没蹲在她家楼下。 彼时程千昱的头发彻底变长了，正值漫天烟火，他蹲在台阶上，只抬头看许晚星的小窗户，长发几乎要盖住眼睛，勾勒出他的轮廓格外清瘦棱角分明。 许晚星带了自己包的饺子下去，邀请他进去坐。 程千昱往里面望，眼里明明有向往和期待，想了想还是说算了。 他抱着饭盒背对许晚星的家吃饺子，一口一个，一言不发。 来到这里五年，每一年都烦过年，窗外再喧嚣，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自从认识许晚星后他发现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就想来找她，程千昱咽下一口饺子。 应该是她包的饺子太好吃。 这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绽出五彩斑斓的颜色，继而噼里啪啦作响。 “烟火烂漫，漫过苍山泱水，万家灯火，照亮岁岁平安.....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新年快乐呀。”许晚星说。 “阿星！”老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煮圆子了，你吃几个？” “煮十个吧，马上来，我在和隔壁家的小孩放炮呢。”许晚星站起身拍拍屁股后的土，对程千昱小声道：“真不进去坐坐？” 程千昱抱着饭盒，摇头。 许晚星回家，端起老妈煮好的碗，上卧室，打开窗。 程千昱坐在原来的位置，背对着她的家，远处烟花还在不断放着。 许晚星不敢喊他的名字，就发消息，程千昱收到信息后转过身浅浅的看了她一眼，她看到他对着烟花拍了一张照。 那年除夕，他们一起看了很久的烟花。 许晚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翻手机的时候看到程千昱发了一个朋友圈：【新年快乐】。 配图是漫天烟花，刚好是在她家门口照的。 许晚星点了一个赞。 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条朋友圈仅对她一人可见，是他为了回复她没来得及说出的“新年快乐”。 ...... 寒假过后，一切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许晚星又回学校住宿，李小萱郁闷很久，最后对许晚星说：“他摸我几下我没有掉肉，对吧？” 许晚星：“对。” “那我不应该这么在意，对吧？”她红了眼。 许晚星：“......对。” “他们会收到惩罚，对吧？” 李小萱：“......对。” 李小萱哭了很久，擦干眼泪后，抱着书回到教室，闷头学习。 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人，许晚星望着她的背影，心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给她买了一瓶汽水，“喝完就忘掉。” 李小萱接过，当时的天正值初春，乍暖还寒，李小萱就在萧瑟微寒的春风里，把汽水一口气灌进去，喝完就蹲在教学楼墙角，红着眼说：“我来大姨妈了，肚子好疼.....” “忘了吗？” “嗯，忘了。”李小萱咬牙站起来。 许晚星用空的汽水瓶去水房灌了一大瓶热水，“捂着。” 一整个下午，李小萱整个人都蔫蔫的，但是第二天，她好像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有点活泼，有点八卦的模样，整个大课间都能听见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像只小麻雀穿越在人群中，路过的学生都会和她打招呼。 许晚星这才放下心。 ....... 校领导说要弘扬优良的学风，每个年级的照远班优秀学生都要在升旗仪式时站在国旗下演讲分享。 许晚星被老刘要求作为优秀学生站在主席台讲话。 轮到她的一周，许晚星前一晚战战兢兢准备演讲稿，在宿舍练习走路姿势，以确保第二天可以仪态落落大方站上主席台。 等到升旗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望着台下乌泱泱的全校师生许晚星忽然就不紧张了，她沉稳走上演讲台，声音清亮传遍校园。 厕所。 程千昱一般不参加这种场合，这个点都是在厕所抽烟，一厕所的不良，聚众在一起，讨论哪个班的女仔靓，评选心中校花排名排名，后来又探讨到某某按摩店的小妹技术好。 “呸！教导处的那个死矮子又来抓人了！” “快溜！” “你们不参加升旗仪式在这干嘛呢！”厕所门口骂骂咧咧进来黑矮男人，正是教导处赵主任。 来不及跑，有的还叼着烟的不良们：“.....” 赵主任仰头看一个个比他高一个头以上的，得意道：“把烟都给我叼好了！” 他发现还有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仔：“还有你！转过来！” 搂起□□，叼着烟转过身的程千昱，望着赵主任缓缓吐出一口青烟。 赵主任：“......” “你们都跟我过来！” 几个小伙子直愣愣排成一排，垂着头跟在赵主任后面。 过了一会，他们脸开始发白，这死矮子竟然要带他们去主席台！ 叼着烟的几个想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赵主任似有感应一般，立刻转过身：“给我叼好了。” 几人再也不敢动。 程千昱咬着烟，吊儿郎当的跟在最后，耳边全是许晚星透过话筒的声音。 “我们将继续前行，不辜负母校对我们的栽培......” 等她讲完台下一片掌声，这时赵主任走上台，满目慈祥的看着许晚星，让她在一片等着，继而拿起话筒，厉声： “上来！” 于是被他在厕所抓了现行的几位，低着头叼着烟摇摇晃晃走上演讲台。 “噗啊哈哈哈哈。”有人在下面憋不住偷笑。 程千昱沉着脸，路过许晚星时，一眼也没往她那里看。 许晚星手里拿着演讲稿，乖乖站在主席台角落，就看到程千昱叼着烟走上来，脸色难看的紧。 “这是我们学校最爱抽烟的几位，来来来，给我们表演一个。”赵主任拿着话筒当众就开始训斥：“升旗仪式、课间操在男厕所抽烟屡禁不止！以后再被我抓到，你们就站在主席台抽，抽过瘾。” “看看你们这个校服穿的，哪里还有学生样！一个个当自己是社会老大呢.....” 赵主任嘴炮在耳边不绝于耳，许晚星看到程千昱手在裤兜里摸索，手也止不住摩挲演讲稿。 她真怕程千昱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来，把烟点着当着全校师生抽一个。 他不是不敢。 “抽啊，不是爱抽么？”赵主任小个子路过这些又瘦又高的时候更显娇小。 台下又有人在偷笑。 几个叼着烟的不良从来没这么想把嘴里的烟吐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吐在这个四黑矮子脸上。 见他们都垂着头不说话，赵主任：“你们几个，每人一份检讨，都是哪个班的！班主任上来领人。” 许晚星看到老刘无奈上来，老刘瘦瘦高高，站在赵主任身边比他高出足足一个头，他面无表情，带走程千昱，许晚星自觉也跟着老刘一起下台。 路过其他班时，长队的最后，几个其他班老师聚在一起闲聊。 “刘老师这个照远班带的，学生集体逃课现在还有被赵主任抓住在厕所抽烟的....” “别这么说，那不还有一个在台上刚演讲完么？” “那是以为人家学生本来就优秀，给我这个平行班的带，人家该是第一还是第一，和他有什么关系。” 许晚星看到程千昱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着烟后长吸一口，随手丢在那群老师脚底下，烟在地上幽幽冒着青烟，散发出浓烈的烟草味，那几个老师受不了这个味道，挪开步子散开。 许晚星跟到教室门口就没再跟，程千昱一直跟着老刘到办公室，赶在下一节课回来。 许晚星：“老刘说什么了？” 程千昱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淡淡道：“说我抽烟特帅。” “......”你明明可以敷衍我却非要顺带夸一下自己。 程千昱为他的不良行为付出代价，后来的升旗仪式，许晚星看到程千昱穿着洗得板正的校服站在最后，面无表情，看台上优秀学生演讲。 “拼搏就是青春的代名词，努力就是拼搏的代名词，而我们！正是努力的代名词！努力吧！拼搏吧！为了我们的青春，为了我们的未来！” 慷慨激昂的演讲引得一阵阵掌声。 许晚星清楚地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嗤笑，程千昱附在她耳边：“你学习需要这些鸡汤？” 许晚星摇头。 身后的人开始继续发言：“他妈不如上去表演一个抽烟迪斯扣给你们这些好学生乐呵放松一下来得实在。” 泥 许晚星是晚上八点下班的。 她调整好心情，年后正便常复工，眼下挤完地铁，还需要走一段路程才能到家。 路上她打算买些水果，都是徐舟舟爱吃的芒果香蕉一类热带水果，老板娘看了一眼许晚星：“还是老样子？” 许晚星：“嗯，麻烦了。” 老板娘望着许晚星的背影欲言又止，继而对儿子说：“这小姑娘天天买一样的水果，也是个怪人。” 许晚星穿过小巷便到了小区门口。老式小区只有一个进出口，住的老年人居多，路过保安亭时，保安在低头刷手机。 进入小区，还要再往前走一段路才能到租的房子楼下，身后不知是风还是什么东西沙沙作响，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许晚星沿着昏黄的路灯，继续往前走。 她看到她的身后，有一道黑影不紧不慢的跟着，从地面的影子来看，是个短发男人，双手插兜。 许晚星瞥了一眼，转弯，准备进入单元门，那个男人看到她转弯立刻加快速度，从斜后方走上前，竟然堂而皇之拦在许晚星面前。 “你都看到了吧？”他的声音低哑，还带着外地口音。 许晚星不准备和他搭话，冷脸就要进楼道。 “那天站在阳台上看到我的人是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晚星面无表情道。 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阴恻恻笑了：“那个小姑娘可都告诉我了，她还有一个对她特别特别好的室友，我就说前几天条子怎么盯我盯得紧，差点忘了你这茬。” “是你吧？啊？”男人略带偏执的声音凑过来。 许晚星后退一步，提着水果的手紧了几分。 男人将许晚星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笑意更甚： “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个处.....那你呢？”那个男人走上前：“你是不是也是处，让我试试，你舒服了我也舒服，最后不保证不会让你像她一样死的那么惨。” 徐舟舟死前的模样一闪而过。 沉默过后，许晚星冷笑一声，“就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知道我为什么没跑么？”没等那个男人反应过来，许晚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我根本不怕你啊！” 那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步步向许晚星逼近：“如果你刚刚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过来......”他做了一个割脖子手势：“只是可惜啊，我见了太多女人都只是拿着这玩意吓唬人，到死也不敢往我里面捅。” 许晚星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路边，那个男人的脸彻底暴露在灯光之下，和她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眼下他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就像是一张假皮。 许晚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冷淡。 对生命的冷淡。 那个男人不再往前走，一把拽过许晚星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口中血腥味和烟臭味喷吐：“是你吗？” 许晚星几乎通痛昏过去，她觉得手臂也几乎要被捏断，许晚星知道，是时候了，她抄起刀子狠狠刺进男人的大腿，男人痛哼一声，似乎没想到许晚星竟然真的敢，眼里涌上一丝痛快之色。 他闷不吭声试图夺过过许晚星手里的刀子，被胡乱挥舞的刀子割破了手。男人彻底气急直接一手掐上许晚星的脖子，一手抢过刀子，被许晚星一刀刺入手臂，男人惨叫一声，不肯撒手，许晚星被掐的眼冒金星，眼底狠厉不屈：“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我那一刀本可以直接刺进你的心脏.....” 男人想到什么，惊慌一瞬，继而吓了死手，就在这时一声肉与肉激烈的碰撞声传来，许晚星隐约听到骨头折了的声音，身上的压迫感顿时消失，那个男人忍不住在地上轻声□□一声。 许晚星看到眼底猩红的程千昱，此刻他完全没了平时的半点优雅风度，有些失魂落魄的大口喘着气，他看了一眼许晚星，继而一步步走向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眼里满是不屑与无所谓：“你男人来了。看来你已经不是处了，早知道何必费这么大口舌，直接杀了就好....呃....” 程千昱居高临下，锃亮的皮鞋踩在他嘴上，使劲来回摩擦，语气湿溻溻的带着疯劲：“啊，是，她男人来了。” 许晚星看到那个男人手里在摸索什么东西，大惊：“程千昱！小心！” 程千昱黑眸沉下来，立刻抬脚，闪身，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手里的刀扑了个空。手上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剧痛，拿刀的手忍不住撒开，继而再次被打翻在地。 “等一下！”许晚星踉踉跄跄走过来：“别打了。” 程千昱停下手里的动作，心想许晚星可能圣母心又犯了，警察也在附近那就交给法律处...... 他看到许晚星将手里的芒果香蕉、带着刺的凤梨、火龙果全部狠狠压在那个男人脸上，“我天天都买一样的水果，等的就是现在.....”许晚星咳嗽几声，有些上不来气，但下手更狠。 男人被凤梨刺破脸，血水和果肉混在一起，刺痛的连连惨叫，再加上被许晚星刺的几刀伤口还在不断汨汨渗血，被程千昱拧断的手臂正以诡异的弯度颤抖着..... ..... 负责该案件的警察赶到，看到现场的惨状忍不住唏嘘。 警察将二人带到医院，对许晚星进行了一系列身体检查，经过对她的伤情判断，属于被侵害的一方，因此对犯罪嫌疑人的“伤害”属于正当防卫，而程千昱，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见义勇为”。 二人后又被带到警察局，分开做笔录，没过多久便释放了，随后告知许晚星过段时间要作为人证出席徐舟舟案，许晚星点头。 出警局时，那位一直负责徐舟舟案件的女警察找到许晚星，她整理许晚星凌乱的头发，正色道：“以后不许做这种事，你这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 许晚星怔了一瞬：“嗯，以后不会了。” 程千昱早已经在外面等，两人坐在车上，气氛诡异安静。 他凑上前看许晚星苍白破碎的脸，心里揪疼，她的嘴角不知道是被那个贱逼打破的还是自己磕破的，黑魆魆一坨血凝固在嘴边。 自从凶手伏法后，许晚星彻底蔫了，出门时还摔了一跤，原本破掉的嘴角又开始往外渗血，她感觉到程千昱在盯着这一块伤口看，于是伸手想擦一下，却不想被程千昱拽住手腕。 他的手心不像他的脸细皮嫩肉，粗粝又温暖的手摩挲她的手腕，突然他俯身，一个吻便落在她嘴角的伤口处。 奇怪的是，一点都不痛。 许晚星浑身精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任由他的吻落在嘴角的伤口，继而一下一下，落在她的唇。 和上次略带霸道强硬的吻不同，这次她感受的只有无尽的温柔，甚至颤抖。 程千昱浅浅的吻着，轻啄她的唇、她脸上的淤青，还有她眼角的泪，最后颤声说：“我真是疯了。” ...... 当时警方打电话通知嫌疑人出现在小区附近，他们便知道，那个男人可能已将知道许晚星的存在，毕竟以徐舟舟的性格，无意间被人套话还有一个室友的可能性极大。 况且那天车是停在单元楼下，因此，那个男人锁定许晚星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通过某种方式推测出，你很有可能已经看到他的脸，他对自己反侦查意识很有自信，所以他敢来。”程千昱不急不缓的称述。 “到时候让警察扮做住户，既能保障你的安全又能抓到凶手。”客厅静谧，只有程千昱点起打火机的声音，他吸了一口，眼底默然，半晌他说：“我在这栋楼看看能不能租到房子。” 许晚星垂眸，长睫下一片阴影：“不用。” 程千昱怔然。 “你就住在这。”许晚星说：“我还要请你帮你一个忙。” 程千昱递烟的手停在嘴边，看着许晚星：“你说。” 许晚星将自己的想法向程千昱，整个客厅再次陷入寂静。 “直接抓走实在是太便宜那个人渣了！”许晚星声音颤抖着：“我恨不得杀了他，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被抓走！” 程千昱直到手里的烟灭了，才哑哑道：“不行。” “他锁定我需要一段时间，我会故意向他透露身份，如果我直接贸然伤他，届时在法庭上有被界定为私自复仇的风险，所以只有诱他伤我在先，最好有监控为证，这样我就是正当防卫，而你，就是见义勇为。” “至于他伤我到什么程度，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在他开始纠缠我时报警，然后等我的信号再出手.....”许晚星，“程千昱，我必须要为舟舟......” “我真的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程千昱了解许晚星，她决定要亲手报仇，就绝不可能让他这么毫发无伤的进局子。 他抽了很久的烟，一根接一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 “依你。” ...... 程千昱的心每跳一下，脑海里就满是那个画面，他只觉得太痛了。 他真想捏着许晚星的脸好好问一下她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心会不会痛，从以前到现在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真正的依靠他一次，但是他又舍不得。 “我不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给我所谓的信号，等你死了？” 许晚星沉默。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许晚星突然咧嘴冷笑一声：“这个世界对恶意的惩罚太轻，到头来最多不过是死，死管什么用，连忏悔的时间都不给，比起死亡结果，走向死亡的过程才是对恶意最大的威慑。” “我不介意用我的身体增加他在现世的罪孽，比起舟舟，我的痛根本不算什么。”许晚星淡淡说着，望向窗外。 这也是她给那本漫画的最后一格画上的结尾。 “剩下的交给阿星”，不能没有答案。 泥 许晚星专门去徐舟舟的老家参加她的葬礼，说是葬礼按照当地习俗，没有结婚没有后代的年轻人不需要搭灵棚，只需要把骨灰撒在河里，家人愿意立碑的话可以立。 那天在刮很大的东风，徐舟舟的父母抱着装满骨灰的小坛子，她的母亲伸手抓满骨灰，朝河里一撒，骨灰在风里散成一片白雾。 他的父亲将栗色的坛子伸到许晚星面前，示意她也可以撒，许晚星哽咽，伸手抓起一把骨灰，用力撒向河里，那些曾经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涌现脑海，那个小姑娘如今变成了眼前一片片白雾，乘着东风飞向天边。 “舟舟....”许晚星轻声呢喃，耳边仿佛听到那声甜甜的“诶！”。 ...... 回公司之后许晚星工作了几天不在状态，很想休息，向文霞去请年假。 文霞低头盖章，头也不抬：“请年假？刚过完年就请年假，什么事？” 许晚星：“过年有事没回家，我打算回老家一趟。” 文霞：“过年的假已经给你了，你没回家是你的事，现在要请假耽误工作，公司花钱养你是给你请假的？” “请年假是我的权力。”许晚星简短道。 文霞这才抬头：“我是你的领导，拒绝你的假也是我的权力。” 许晚星：“你无权拒绝。” 文霞脸憋得通红，“许晚星!别以为你上个项目做的不错，就可以骑在我脖子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方式不对，文霞调整好情绪：“请假可以，只能按照事假来批。” 请了事假的那几天，按照公司规定可以不支付工资，但是年假的话，是需要照常支付工资。 “可是我说的是年假。”许晚星没了最开始的细声细气，语气沉了下来。 文霞不待见许晚星的原因就是她不会点头哈腰或者陪着笑脸迂回，她总是文文弱弱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木讷，文霞理解为清澈的愚蠢。 一开始看她刚刚毕业，可能不太懂社会和职场上的人情世故，但是在她手底下吃过几次瘪后，许晚星依旧我行我素。 文霞彻底杠上：“我不批，你拿我怎样？” 许晚星幽幽开口：“根据劳动法以及公司规定，你都无权拒绝。” 文霞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许晚星的骨头这么硬。没等她开口，许晚星扭头就走，她隐隐有种不安感，但是让她拉下脸皮找她给假，她又做不到。 如果许晚星再来找她一次，她就给假好了。 但是许晚星没有再找她，而是直接一个邮件发送到wiiiiam那里，抄送人事、文霞以及谢赟，邮件里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列举劳动法以及公司规章对于请年假需要满足的条件，最后一句： 【本人完全符合公司关于年假的请假条件，本地化主管文霞，无正当理由拒绝本人年假，越级请批实乃无奈之举，望领导批示。】 没过三分钟，william立刻回复邮件：【收到，准假。】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下午文霞就被人事叫到办公室商谈裁员补偿相关事宜。 公司给出的理由是认为她管理有很大问题。 这件事闹得不小，其他人惊于许晚星底气是真的足，不给年假直接走邮件抄到副总那里去，总监立刻给假，面子可真够大的，不是因为谢赟还能因为什么。 再加上她是谢赟徒弟这一层关系，表面不说，但是暗地里早都传开了，关于她和谢赟那点事。 在职场这几年，许晚星被这些言语和明里暗里的弯弯绕绕折磨很久，现在她可以不管其他人说什么。 如她所愿，做好自己，睡个好觉。 许晚星心里清楚得很，她请假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谢赟早都想换掉文霞，她被他拿枪使了，而且一副躲在后面不说话的暧昧态度，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许晚星是真的心累，收拾收拾东西下午就不打算来了。 没想到接到rozi的消息，约她去咖啡店小坐。 许晚星应了。 下午到约好的咖啡店，透过落地窗，rozi正坐在里面，撑着头陷入沉思，脸上有些憔悴，一只手无意识打圈搅拌手边的咖啡杯。 看到许晚星，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朝她招手。 许晚星在对面落座，rozi还在想该怎么开口，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意，“阿星啊...” 许晚星没什么反应，静静看她，等她开口。 rozi：“我.....” “对不起。”她说。 许晚星：“嗯。你是该给我道歉。” rozi惊诧抬头：“你都知道？” 许晚星点点头。 rozi几乎要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许晚星想了想：“那次团建。” rozi仔细回响了一下，继而双唇颤抖，“你都听见了？” “嗯。”许晚星觉得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笑了一下：“说实话，那天我还哭了一鼻子，毕竟在那之前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 rozi黯然低头，沉默半晌，才开口：“对不起.....” “没事.....”许晚星扯扯嘴角：“不用道歉，我理解。” “不！”rozi情绪激动：“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坦白一切的，没想到你都知道，那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现在我算是看清了，谢赟就是他妈的一人渣，你千万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许晚星蹙眉：“什么意思？” rozi顿了顿，捏着咖啡杯的手有些紧张。 从她的叙述里，许晚星得知，rozi父母离异，从小是一直跟着妈妈在国外生活，家境优渥，后来妈妈在国内又找了一个男人，rozi又跟着她妈妈回国，她不想和陌生男人住在一个房子里，便搬出来自食其力，当时找了一份工作，在一次酒局上认识了谢赟。 后来，当时所在的公司委任她和还是甲方的谢赟一起出差，也就是那次她和谢赟稀里糊涂滚了床单。 “现在想想根本就是那帮人故意的！”rozi情绪有些激动，平复了好一阵，她才继续说下去。 谢赟发现她其实很有才华，人也聪明机灵，便将她挖进桦策，其实也是放在身边当做好控制的自己人。 “所以，你们这个关系......持续多久了？” rozi勾勾唇角：“说起来你可能不信，6年。他当时说会和我结婚，真的爱我.....但是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只能做床伴，我信了，这六年，我他妈招手即来挥手即去，比起妓、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晚星：“.....” “他升职副总后，我又向他提了这件事，哪怕我辞职都可以，但是他说还要再等等，又发生了...晕车药的事，我有点吃醋了...就爆发了你在团建听到的那次吵架。” 许晚星：“......” rozi想了想，沉声，步入她今天的主题：“阿星，你也听到了是谢赟让我接近你，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你有什么背景。”她冷笑一声：“其实我也猜得到，谢赟这个人自私傲慢虚伪都和他那个倒插门没出息被扫地出门的爹有关系，一开始我就是因为这个,以为我们同病相怜才可怜他相信他，他说除了我他就没有别人了....” 许晚星：这个话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rozi尴尬：“跑题了，总而言之，据他所说，他的前半辈子都被他那个无能的爹拿来和别人作比较，尤其是程千昱，这位就是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许晚星手一下紧了。 rozi看在眼里：“看来我猜的没错，程千昱喜欢你，所以他谢赟也要抢一抢，又是给你晕车药，又是在你大姨妈那天送你回家，还处处罩着你，就是指望近水楼台。”她不屑哼了一声：“但是他又没有自信可以赢得过程千昱......” “于是就来到那天，哄骗你升职想用利益套住你。” 许晚星一下想到那天出了办公室看到rozi不自然的脸色。 “好在你拒绝了，其实从去京城出差他就开始了，一步步试探，包括让我接近你，到最后确认，你就是程千昱的软肋这件事。”rozi说到这里基本也说完了，“能拿住你，不就等于拿住程千昱七寸，这种捷径，谢赟必不可能放。” rozi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有种抑制不住的快感，或许是坦白后如释重负，或许是报复背叛谢赟带来的爽快。 “只是想和我说这些？其实我并不在意，我可能马上.....要离职了。”许晚星吸了一口咖啡：“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 可能在以前，听到这些事还会有一些情绪波动，经历了好友离去的痛苦，许晚星忽然发现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想明天回家，好好陪陪爸妈。 rozi脸上有些失落：“发生文霞被辞退的事，是他的态度让我下定决心来找你坦白，我承认我是个恋爱脑，之前做过伤害你的事，害，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只是想让你提防着点谢赟。” 许晚星吸着咖啡，神色平静的看她，“有用啊，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哪怕知道你是刻意接近我，还说我是闷逼，你给我热咖喱猪排的时候就原谅你了。” rozi怔住，渐渐红了眼眶，她低头捂着脸埋进长发里，慢慢地啜泣起来：“我.....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我知道。”讨厌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哭鼻子。 “我说你是闷逼不是真的骂你。” “我知道。”你当我面也骂，习惯了。 “我真的拿你当朋友的。” “我知道，我也是。” rozi满脸泪痕抬起头：“真的？” 许晚星：“真的。”她笑得分外温和：“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 rozi擦干脸上的泪，“噗嗤”笑出声： “我日他仙人板板，从今天开始过去的rozi已经死了，现在劳资是钮钴禄rozi。” 她坚定的看着许晚星，似乎在期待她说些什么。 许晚星茫然对视，半晌，动动唇缓缓道：“恭、恭迎娘娘回宫？” 云 褪去春衫，来到许晚星最爱的盛夏。 她很喜欢在夏天穿着T恤短裤叼着冰棒边吸边走，一人走也无妨，心里面总有乱七八糟一堆事足够抵御无聊。 刚出校门就被程千昱截胡去网吧打lol，她的石头人总算是越来越上道，结束后两人一起吃路边摊，第二天许晚星就回到老家，航仔难得发消息提出见面，聊聊学习。 航仔在文理分科后，果然如许晚星所料，他的成绩在理科班可以排在前五十，按照往年的升学率上一个普通一本没问题。 但是他似乎很痛苦，话里间许晚星听出航仔妈对他现在的成绩还是不满意，家里的钱都投资在他身上用于租房和报一对一补习班，航仔不想这样用家里的钱。 那个时候县城正在到处拆迁盖楼，村里都知道许安国用攒的钱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念叨着以后要让阿星住好房子。镇上人都说许安国傻，就一个女儿还买什么房。航仔不这么觉得，他也想劝父母在县城买房，但是家里为了他的学习已经没有多余能拿出的钱了。 “是我没用，我要是像你一样争气，就不会花家里这么多钱，爸妈也就有钱买房子，爸妈就不用住在镇上的老房子里.....”航仔说的很轻，很淡，听的许晚星心里涩涩的。 “以后等你挣了钱再买也不迟。”许晚星试图安慰。 “嗯。”航仔闷声道：“你也是，争取以后在省城买房子。” 许晚星挠挠头：“那得多贵呀，我可买不起。” 两给人一言一句的聊着，航仔突然拿出手里的东西，递给许晚星：“从县城带过来的。” 是学校门口奶茶店的奶茶。 许晚星刚想拒绝，又想想一杯奶茶也无妨，收下就是。 航仔眼里闪过一丝雀跃：“那.....我先走了，上次的事....帮我谢谢程千昱，也谢谢你。” 他指的是电玩城那次。 “没事.....你这是要回县城？” “嗯，下午还有课。”说着少年已经迈腿走远了：“高三，要加油。” “好，你也是！！”许晚星和他互相打气。 许晚星提着奶茶愣在原地，心里有些错愕，合着他就是专门从县城赶过来给她送一杯奶茶聊两句就走了？ 高二的暑假很短暂，因为马上步入高三要集体补课，放的晚开的早，她都没怎么好好享受暑假就开学了。 步入高三，大家对待学习的态度明显严肃许多，尤其是照远班，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笑开颜的，都在埋头苦练，大清早不少学生站在走廊对着朝阳背书。 许晚星为了节省时间，都不去食堂买早饭，一般是吃提前买好的面包在早读就着水随口对付。 校园很安静，耳边全是嗡嗡嗡的背书声，清晨的光划破小城的云朵，照在每一个少年脸上，许晚星咬了一口面包，望了一眼远处刚刚醒来的天空，或许她永远怀念这段吃着面包对着温柔朝阳背书的日子。 这段日子每次回想起来，都会给她前进的力量。 ...... 高三生基本上和学校所有的娱乐体育活动都无关。九月初秋，学校白天是运动会晚上有文艺表演。 晚自习，窗外传来的音乐震动声疯狂折磨这些已经开始闭关修仙的高三生。 有女生听到自家爱豆的歌忍不住激动，跟着哼调，跟着微弱的音乐小幅度摆动身子跳。 “啊...好想去看学妹热舞啊....”顾沅斯暑假带上牙套，说话漏风，他正百无聊赖撑着头转笔：“高一高二那帮小子真是美滋滋.....” 许晚星停笔，抬头，一脸苦相：“我也想看.....” 顾沅斯眼里闪着精光，疯狂给许晚星暗示：走？ 许晚星：就看一眼？ 顾沅斯：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的程千昱缓缓抬头。 许晚星和顾沅斯飞奔下楼，直奔操场舞台，台上学弟学妹正在卖力表演，是最近大热的k-pop。 “我靠，这届学弟学妹颜值真高....”顾沅斯忍不住感叹。 音乐结束帅哥美女们摆了一个ending poss。 “是啊！！！好帅我去！”许晚星跟着大流拼命鼓掌。 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润的嗓音：“好看么？” 许晚星缓缓转头，看到程千昱正耷着眼皮看台上，似乎在寻找哪个比较帅。 “程千昱，来来来一起看。”顾沅斯热情招呼，转眼就看到一个魁梧的身躯正站在程千昱身边的黑暗中。 “顾沅斯，你看尼玛呢？”王洺伸手揪起顾沅斯的后领，随便一使劲顾沅斯就像个被随意把玩的玩偶向后打趔趄被王洺拖走。 “啊啊啊啊王洺你这个死胖子我干、你啊！！！” “再说一遍，谁干谁？” “啊啊啊啊.....” 顾沅斯的惨叫渐渐远去，许晚星扯扯嘴角，一本正经对程千昱说：“很好看，一起看。” 态度良好，语气诚恳。 程千昱：“老刘在班里。” 许晚星：！！！！！ 她撒腿就往教室跑，程千昱望着女孩仓皇逃命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到了教室，许晚星才发现老刘根本就不在班里，不一会顾沅斯也回来了，后脖颈被捏的红红的，呲牙裂嘴的揉着脖子，嘴里骂骂咧咧，带着牙套看起来很搞笑。 许晚星正弯着眼偷笑，她偷偷磕这对哥俩好很久了，没想到老刘真的来了，全本躁动的班一下子安静下来。 老刘绷着脸抱胸站在门口，半晌，才缓缓说：“想去看的就去。” 此言一出，班里同学静默两秒，突然爆发欢呼声，一群人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挤嚷着鱼贯而出,高呼： “老刘万岁！！！” 一边的顾沅斯揉着后脖颈颇为不爽的“啧”一声，“早知道就不去偷看了，还给那死胖子弄得老痛。” 许晚星没停笔，刚刚已经去看过了兴致也就没那么大。 没过多久，教室里就剩下包括许晚星和顾沅斯在内的零零散散几个人，老刘望着剩下的人点点头，“看来你们是心最定的那几个。” 许晚星：“......” 顾沅斯：“......” .......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三毕业班的氛围越来越紧张，老刘还嫌不够，在黑板最显眼的地方挂上【距离高考还有200天】字样，这些尖子班的学生最后的玩命时刻正式拉开序幕。 已经入了初冬，下午课前，赵婉婷和她的跟班还有几个男生一起提着几个大袋子赶回教室。 当时的天已经有了寒意，几人脸被吹的通红，他们一进教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几人手里提着很多奶茶，加起来估计足够一个班的量。 “今天安晓过十八岁生日，她请大家喝奶茶！” 赵婉婷把手里的两大袋放在桌子上，开始一个一个派送。 “哦！！好！谢谢安晓！” “太客气啦，晓晓，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呀！！” 教室里祝福声此起彼伏，有的男生拿到奶茶后安耐不住已经开始砸吧。 安晓将手里的奶茶笑盈盈地递给许晚星，“给，班长，你的。” “谢谢，生日快乐呀。”许晚星接过奶茶。 “不客气！”安晓继续派发下一个。 “我不喝，省下吧。”身后传来程千昱还算礼貌的声音，但是语气十分冷淡。 安晓递奶茶的手怔在原处，尴尬笑笑：“一杯奶茶而已，都是按照全班的份买的。” “谢谢，不爱喝，不喝。”程千昱再次拒绝。 安晓见状也不好勉强，只好收起手给下一个，但是许晚星明显看到她眼眶微红，脸上有些难堪。 “诶！我们不能光喝人家奶茶不办事啊。”这时班里有人提议：“不如我们一起给安晓唱一个生日快乐歌吧！” “好！” “谁起头？” “班长起！” 安晓先前的不愉快立刻一扫而光，隐隐期待的看向许晚星。 许晚星本来就不是那种放得开的女生，突然让她站起来领头唱歌，哪怕一句都足够她紧张的，但是谁让她是班长呢。 “好吧....”许晚星鼓足勇气站起身，声音细若蚊蚁，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她在唱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只有周围几个听到她唱的同学跟唱，其他人根本没有听到。 “班长~大点声，我们都听不到你在唱什么，怎么唱呀~~” 许晚星的脸囧得红透，她清了清嗓子，大了点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身边的顾沅斯声音很大的带头唱，其他人也就跟着唱了起来： “祝安晓生日快乐~祝安晓生日快乐~”紧接着又惯性唱了一边英文的。 安晓全程脸上洋溢着红晕，等大家唱完欢呼结束，安晓不好意思道：“谢谢大家，真的是我最难忘的一个生日，谢谢....” 班里有比较活泼比较皮的：“没事，你过得阴历阳历啊，再过一次！十八岁多重要！” “李燃你要点脸，少皮。”顾沅斯喊。 安晓知道是开玩笑，腼腆笑笑，没有说话。 很快上课铃响了，这帮学生上一秒还在嘻嘻哈哈，下一秒便进入状态。 老刘夹着书站上讲台，推推眼镜：“我这是进奶茶店了？” “没错老刘你猜对了，要不要买一杯，我这还没打开，八块一杯，我再收你两元跑腿费不过分吧。”顾沅斯开始皮。 “顾沅斯，李燃皮完该你了是把？安晓今天十八岁生日，请我们的。”赵婉婷说。 “哦，这样啊。”老刘点点头放下书：“十八岁生日，那是该难忘。” “老师也祝你生日快乐，愿你前行扬万里，不辞年少。”老刘，“这句话也送给即将或者已经成年的你们。” 正当大家都在安静的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不愧是你，老刘。”顾沅斯冷不丁出声赞道。 班里立刻哄笑作一团。 老刘也忍住笑意，轻咳几声，拿起粉笔转身面对黑板：“来，我们复习。” ...... 晚自习下，许晚星收拾好书，鬼使神差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0:15。 点开消息，最新一条是老妈发给她的红包，封面上写着：【祝阿星十八岁生日....】 太长，封面装不下。 许晚星抿唇，收起手机。 就在收起的前一瞬间，一条短信亮起，许晚星手指点开： 【中国移动：尊敬的五星用户，今天是你的生日，中国移动祝您生日快乐！】 “阿星！走啊，发什么愣。”李小萱在门口抱着书看她，有些不明所以。 许晚星：“来了。” 她从来不过生日，也就没有在意，但是今天老刘的一番话让她忽然觉得，十八岁的生日是应该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但是一切好像和平常一样。 后来许晚星想，如果那天真的和平常一样就好了。 云 许晚星和李小萱回到宿舍，一路上李小萱念叨这次月考数学失误，离985又远了一步之类的，刚到宿舍许晚星把书放下，“小...小萱我复习的书忘在教室了，我去拿.....” “啊？先看我的不行吗？要不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许晚星不等李小萱再说什么便快步出门，看的李小萱莫名其妙。 许晚星趁宿管阿姨不注意飞快溜出去，来到教学楼后边。 就在刚刚，她听到程千昱悄悄在她身后说：“一会来教学楼后面，我等你。” 许晚星气喘吁吁跑过去，果然在暗中看到一个黑影。 程千昱正靠在墙上抽烟，远远看到女孩的剪影后，“还以为你溜不出来了。” 许晚星越走越慢，等女孩走近，程千昱微微歪头，漆黑的瞳在黑夜愈发深邃，他的语气懒散又带着些轻佻：“今天十八岁了？” 许晚星怔住：“...你怎么知道？” 程千昱将烟叼在嘴里，摸摸索索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盒子，“生日礼物要不要？” 没听错的话，他的声音好像颤抖了一下。 认真的生怕她不收一样。 许晚星伸手接过盒子：“谢谢你，记得我生日。” “你先打开看看再说。”程千昱声音更沉。 许晚星如他所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鞋，借着模糊的灯光，和他眼下脚上穿的一样，只不过小了很多。 但这双鞋的样式许晚星不可能忘记，他第一次借她，又被她洗坏之后，程千昱不是当着他面扔了？ 许晚星诧异抬头看他，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又买了。”程千昱不太想解释那么多，望着女孩托着鞋盒宛若玉色的手： “要么？” 短短两个字程千昱说的谨慎又胆怯，许晚星的手颤了一下。 她听到心脏在胸膛里疯狂鼓动地声音，大的快冲破耳膜，马上要飞出来。 无数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雀跃，浮在表面变成隐晦又坚定的： “要。” 话音刚落，只觉忽然腰被人托起，她一下栽进一个温热坚硬的怀里，后背抵着墙，面前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拍打在眉间的鼻息。 她从来没听过程千昱这样的声音，温软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真的要？” 像委屈忐忑的呢喃。 许晚星动了动喉，忍不住说：“要。” 她感觉整个身体忽然被紧紧地抱着，鞋盒被挤得“啪”一声掉在地上，发出空旷的回声。 少年的呼吸拍在她颈间，许晚星有点懵，有点痒。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他说。 许晚星扯扯嘴角，缓缓伸手环上他的脊背。 她这辈子胆子都没这么大过。 感受到女孩的回应，少年轻叹一口气： “生日快乐。” 那天没有风，没有月，甚至没有星，少年隐晦的爱意总是带着卑怯，没有这些的见证反而少了束缚，他们可以放手签定一场秘密而又盛大的契约。 有的人成人礼在一群人的歌声和祝福中，而有的人注定隐秘，却同样不会令人失望。 许晚星想，她过了一场同样珍贵并且再也不会有的十八岁生日。 ....... “送你回去。” “好。” 程千昱弯腰拾起地上的鞋盒递给许晚星，许晚星很自然的接过，两人隔得不远不近无声并排走着，在不远处拐角的暗中，两人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程千昱停下脚步，许晚星自然的抱着鞋盒走在前面。 拐角什么都没有。 许晚星继续往前走，在教学楼侧面的花园里看到赵婉婷神色略带慌张的走过。 许晚星也一下慌了神，故作淡定走过去，赵婉婷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头也没回走远了。 一到亮处，程千昱再也没走上来，但是许晚星可以一直感受他在身后，到宿舍门口，她微微抿唇，低头进了宿舍。 她是在回到宿舍洗漱好后发现航仔发的消息： 【阿星生日快乐，有时间到楼下一趟么，有礼物给你。[笑哭]】 许晚星一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连忙擦手回复： 【抱歉，没看到。[笑哭]】 【谢谢，还给我带礼物[笑哭笑哭]】 过了一会，航仔回复道：【没事，没等到你回复我就先回去复习了。】 【礼物明天再给你，还是现在下去？】 许晚星：【明天吧，今天太晚啦。】 【航：好。】 宿舍已经熄灯，许晚星摸黑躺在床上，心还在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悸动，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手机又来了一条消息，是程千昱的—— 【晚安。】 今晚大概是要彻底失眠了。 ...... 赵婉婷被老刘叫到办公室是两周之后的事，她回来的时候两个眼睛红着，明显狠狠哭过一场，没有人敢上去问，后来还是李小萱这个八卦精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 “听说她和一个理科班的谈恋爱，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对方父母发现，人家妈妈来学校大闹一场，赵婉婷是什么背景人家哪敢打骂，听说他妈就在办公室狠狠扇了自己儿子好几个巴掌，赵婉婷哭着跪在地上求他妈不要打了...现在那个男仔一气之下退学了，老师拦都拦不住...” 李小萱唏嘘不已：“这件事闹得校长都知道了，我们学校这些小情侣，危险喽.....咦？阿星你怎么一副心虚样子。” 许晚星：“我心虚什么。” 李小萱声音不算小，估计是把在后面睡觉的程千昱吵醒了，程千昱睡眼惺忪站起来，看也没看在前座聊八卦的女生，起身到外面凉风。 再后来，就听说学校为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开始严抓校内，只要发现，就停课反思。 班里原本蠢蠢欲动的几对全部消停了，毕竟高三，谁也经不起这么停课折腾。 眼下的爱情和未来比起来，这些学生们其实理性又现实。 赵婉婷在家停了一段时间才又回来上课，她原本课业就拉下，现在完全跟不上，月考还不如整天睡大觉的程千昱。 程千昱倒是忽然超常发挥，一跃到了倒数第三。 但是照远班的倒数第三，在全年级能排到文科中等水平，再努力一把有望能过本科线。 许晚星看着程千昱的成绩，嘴角带笑，悄悄道：“可以啊，天天睡大觉都能考出这个分。” 程千昱勾唇：“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天天睡大觉？” 许晚星一时语塞，确实，她后面又没长眼睛。 程千昱从座位桌掏出书，许晚星明显发现他的书不再是新崭崭，上面终于有涂涂画画的痕迹。 许晚星：“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程千昱转笔，撑着脑袋浅浅看她一眼：“算了，我怕有人说我们谈恋爱。” “谈恋爱”三个字被他说的黏黏糊糊，语气潮湿的可以拉出丝。 许晚星瞬间脸红，转过身。 但是程千昱真的开始时不时戳她，向她问题。 许晚星每次都很耐心给他讲。 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程千昱可以考到班级倒数第十，距离本科线仅仅一步之遥。 老刘又开始攒活，让学生们把自己想去的城市、想上的大学写在便利贴上，最后贴在心愿墙上，许晚星在纸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以前她只想着要考出去，但是具体去哪她也没想过。 她很想转过去问问后面那位打算去哪，又害怕被人发现。 于是她随手写了一个S市，S大。 反正只是目标而已，等真正报志愿再问也不迟。她把便利贴上墙，李小萱看到后立刻把手里的目标志愿也改成S市，嘴里念叨：“我要和阿星去一个地方。” 许晚星回到座位时，看到程千昱没什么兴趣侧躺在桌子上玩手机，许晚星一直在等，最后他什么愿望也没写。 心里有点失落。 ...... 晚上，程千昱回到小二楼，他摊开课本，又有点不死心的掏出手机，从浏览记录里翻出“S市有哪些大学？”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舔舔唇，烦躁的挠头。 这他妈一个也考不上，他去给人家当保安算了。 眼前一晃，他在网页里看到—— 【清大保安自学成才：不放弃学习，是成就人生的唯一捷径。】 程千昱：...... 第二天早上，许晚星看到程千昱顶着两个没睡好的肿眼泡来学校。 估计昨晚又在打游戏打晚了。 有点生气，许晚星决定今天都不理他了。 感觉身后的人在戳她，许晚星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后面的人固执地戳了好几次，见许晚星没有回头的打算，便直接开口：“许晚星。” 许晚星没理。 程千昱“啧”一声，直接开口：“明代，地方官若出身进士。当地秀才就.......“苟不如意，便加词色犯之”。这反映出当时A出身等级决定行政能力 B......” “选哪个？” 许晚星感觉自己可能昨晚复习历史复习疯了。 ....... 程千昱突然开始悬梁刺股，许晚星每天都在铆足劲备战期末，晚自习安静的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许晚星。”老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看到大家都在安静学习，按理来说应该欣慰，但许晚星观察出一丝担忧。 不知道发生什么，许晚星跟着老刘进了办公室。 老刘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桌子上放着他常用的不锈钢水杯，水杯旁是一个信封。 老刘缓缓将信封递给许晚星：“打开看看。” 许晚星不明所以拆开，脸色瞬间变白，继而转红，烧得发紫。 信封里面是她和程千昱紧紧拥抱的照片。 虽然很黑看不清脸，但是依旧可以模糊辨认出来。 “许晚星，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老刘沉声道。 许晚星只觉天旋地转，脚下的地在不断裂开、坍塌，而她在缓缓下沉。 老刘的眼里满是失望，他扶额，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有时候我在是学校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我一直认为青春期的孩子互相喜欢是正常的，也是美好的，只要正常引导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许晚星抿唇不说话，她的脸红褪去了一些。 “但是，那天那位理科班的男孩子，当着我的面签下退学单，他的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拦不住，我就在想，是不是真正出现问题的是我....” “如果我早点干预，制止，他妈妈就不会来闹，那个男孩子就不会退学。” “那是作为老师后，头一次觉得我是失格的。” 云 “对不起，刘老师。”许晚星小声说，一出声眼泪就流出来。 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是她对不起老刘，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学校。 但是她又有什么错，不过就是简简单单喜欢一个人而已。 他带她去看从没看过的风景，体验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和人生，但他又那么克制，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越界的事，他甚至...连亲都没有亲过她。 他们直接最近的距离不过是那天晚上的一个拥抱，最能证明关系的不过就是一双穿都不敢穿出来的情侣鞋。 他们有什么错啊？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 许晚星紧紧咬着唇，克制马上决堤的眼泪，目光恨恨落在桌上的照片。 老刘看到许晚星眼里的倔强，浅浅叹了一口气：“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 许晚星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老刘。 老刘：“要不我把他叫过来。” 许晚星没吭气。 老刘起身去叫程千昱，许晚星自始至终一个人站的倔强又笔直。 直到看到程千昱睡眼惺忪的摇摇晃晃跟在老刘后面。 程千昱看到许晚星后微微挑眉以示意外，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刚睡醒：“怎么了？” 老刘把照片递给程千昱。 程千昱随手一张张翻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最后发出一声嗤笑，把照片扔在桌子上，“就这？” 许晚星诧异看他。 注意到许晚星的目光，程千昱回复了一个同样讶异的眼神：“你当真了？” 许晚星感觉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她以为程千昱会像她一样坚定，但是眼下她有些不确定： “什...什么？” 程千昱扯扯嘴角，十分好笑道：“你真当真了啊？” 许晚星看看老刘，又看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是他在演，当着老刘的面在演。 “说实话，抱一下而已，嘴都没亲不是什么大事，又没做什么，老刘，我以后不招惹她就好了，我可不想停课。”程千昱态度轻佻。 许晚星即便觉得他在演，但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会像刺一样扎进心里。 老刘无奈，眉间很疲惫：“这封信是直接投进校长信箱，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狠狠拍了几下桌子：“你们说让我怎么给校长交代？” “当然是她停课啊，她学习那么好，停一两周又没什么，我最近刚开始发疯图强，课程是一点儿也不能耽误。” 许晚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程千昱狭长的眸子没有情绪，嘴角噙着寡冷，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真的吗？”许晚星问。 程千昱头微偏，睨过来，不带任何感情：“不然呢？” 许晚星心虽冷，但是还抱着一点期待，向老刘点头：“好，那就我停课。” 老刘的目光彻底暗下来，摘下眼镜揉揉眼角：“明天再说，回去上自习。” 许晚星强忍着胸中的情绪，一出办公室的门她就拽着程千昱的手腕，向外面走，程千昱没有反抗，任凭她拽着。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给拍了？” “拍就拍了。”程千昱无所谓道，随手点起一根烟，靠在湿冷的墙面：“你运气太好了。”他冷哼一声： “艹，就特么抱了一次，就给拍了。连带着我也跟着走大运。” 烟穿过冬日寒冷的阴风冲进许晚星鼻腔，她忍不住咳嗽起来。之前他从来不当着她的抽烟，就算抽，也是开着窗子，让烟飞出去。 他的语气冰冷，听起来不像假话。 许晚星：“程千昱，是你和我说要摆脱这些无聊的秩序只能努力飞出去，从那以后我审视自己的目光从来不会为这些无关的东西停留，所以停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不给高考，况且我之前还被处分公示过.....” “嗯。”程千昱吸了一口烟淡淡道。 “所以我停课的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和以前一样，不会的题发消息问我。” 程千昱听笑了，浅浅笑了一声：“嗯。” 这声笑彻底激怒了温和的许晚星：“你到底什么意思？老刘现在不在，有必要和我演吗？” “谁演了？”程千昱看她，眼神淡漠。 “你.....”许晚星怔在原地，厚着脸皮问：“你不喜...喜欢我？” “我说过？”程千昱反问。 许晚星的心好像被沉进海底，窒息得上不来气。 他确实从来没说过喜欢她，他不过就是送了她一双鞋。 程千昱俯下身，看向她的眼里是不曾见过的轻贱：“送个鞋就给抱，说说，送多少东西给睡？反正你也成年了。” 许晚星全身僵着，努力动动唇，像是不会说话：“别演我了程千昱，我去停课就好了，我爸妈那边我会好好说的...” “看来你是爱我爱疯了。”他嗤笑一声说：“你要是真的这么爱我，就去为我停课，这是你应该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程千昱脸上，嘴里叼的烟也被打掉。 许晚星浑身颤抖：“再说一遍。” 程千昱忍着愤怒和疼痛：“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去为我停课。” 许晚星噙着泪，准备挥手，手腕被程千昱攥的生疼。 程千昱的眼中盛着深谭，幽深冷冽，让人猜不透。 “一下就够了，再打我保不准会还手。” 许晚星咬牙：“人、渣！” “等着。”她转头狂奔，回来时脸上已经干了，手里还多了一个鞋盒。 上面干干净净，一点灰尘没落，被擦得发凉。 她丢在程千昱脚下，发出“咚”地一声：“鞋我不要了。” 程千昱没说话，靠在布满青苔上墙面，没什么表情。 许晚星觉得自己狼狈极了，丢了一个天大的人，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她依然倔强的昂起头，沉声道： “你，我也不要了。” 暗中，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的程千昱眨了眨眼。 许晚星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宿舍。 她的头好痛，眼睛因为哭过睁不开，迷迷糊糊回宿舍的路上，她只记得风大的要命，使劲往校服领里灌，路灯把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其他什么都不记得。 ...... 第二天，程千昱早早来学校背书，许晚星破天荒来得晚，在全班的注视下坐回座位。 一整天，许晚星都难以平静，因为只要一看到程千昱，就会想起对他对她的好。 那些一起去密室，一起打游戏，一起吃地摊时光是真实的，给她买衣服给他买雪糕给她家买的那些农产品也是真实的...... 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直到他最脆弱的地方，不管怎么样，她对他的是真心的。 一直到现在、此刻，都是真心的。 想开后，许晚星也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最后决定还是她去停课，也就当还了这些对她的好，两不相欠。 果然还是少了一点坚决啊...... 程千昱被老刘叫走，许晚星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走在办公室的走廊里，能清晰的听见办公室里的说话声音。 “想好了？”是老刘的声音。 “嗯。”程千昱，“她去停课....老刘我好不容易学点儿东西。” 许晚星正准备推门而入，就听到程千昱云淡风轻的声音： “我除了学习差点其他她也配不上我吧老刘....” “我和她又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除了学习好点.....她也就学习好点，以后除了打工能有什么出息。” “我就不一样了，我家有钱...不然怎么进你班上，这次你帮帮我，下次我帮帮你....” 许晚星伸手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程千昱来开的门，一开门就看到满脸是泪的许晚星，他嘴角挂着轻佻的笑，侧身让她进。 许晚星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花脸了，她走进办公室，对老刘说： “刘老师，我不停课。” “首先我和程千昱并没有谈恋爱。” “那天是他送我生日礼物。”许晚星说的冷淡：“是他主动抱得我。” 老刘看向程千昱。 程千昱张嘴想要反驳，被许晚星冷冷打断：“请你尊重事实，不要满嘴谎言。” 程千昱点点头：“行，是，那还不是你喜欢我才给我抱的？” “刘老师，据我所知，人在青春期时，喜欢一个人不仅是正常的生理行为，也是正常的心理活动，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地方。” 老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许晚星继续阐述“其次，我承认是对程千昱有过好感，但是不代表可以为他做出有损我自身利益的行为。” “总之，我们并没有谈俩爱，且是他主动抱我，我认为这个错误不该由我承担，所以我拒绝停课处分。” 老刘看向程千昱：“你有什么想说的？” 程千昱：“无话可说。” 老刘原本就明显偏向许晚星，见程千昱都无话可说了，一直紧锁的眉头一下就舒展，他挥挥手打发两人下去，“我会把事情告知教导处，看他们怎么处理。” 许晚星有礼貌的打过招呼便头也不回的出门。 “许晚星。”程千昱在后面叫她。 许晚星驻足，没有回头。 “做得漂亮，心真狠，你最好别后悔。” “不会后悔。” 程千昱望着女孩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光芒中，他仿佛看到了迎接她的蓝天白云，他要她洁白的羽毛不染片污。 愿他的小鸟永远沐光而行。 ...... 照片是老刘先给他看的。 作为老师，想要保护更有前途的那位无可厚非，刚好程千昱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的事我一直都知道，那天攥了她的手现在又抱了人家，不得负点责？”老刘语气不是很沉重，让程千昱觉得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片刻的怔然过后，程千昱笑了一下：“自然。” “校长很生气，我差点都要被降级去带平行班了。”老刘扶额叹气：“要不是看在毕业班临时换老师影响升学率。” 程千昱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现在纠结是谁投的举报信没有意义，后面他自己会查。 “我停课吧。”程千昱很淡定：“退学都成，不能影响她。” 老刘没想到他这么干脆，“那阿星.....” “许晚星那边我来搞定。”程千昱点点桌子：“该配合演出的你只需演视而不见。” 没有谁比他了解许晚星，她肯定会要求停课，到时候谁也拗不过她。 真不是他自恋，那姑娘可宝贝着他呢。 这种关键时候，又是处分又是停课，况且她身上还背着一个处分，再背一个回头入了档案就麻烦了，最主要，听老刘的语气，不止是停课那么简单。 原本以为心理建设已经做的足够，那晚听到她亲口说不要他时，心口疼的差点没上来气。 那天晚上他一晚没睡，早早去班里装逼念书，其实一直在看她，也不知道一个后脑勺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他爱看。 感受到她看他的眼神，程千昱不敢去看，害怕对视的一瞬间擦出火星子，这两天不就都白干了。 但是他没忍住，还是用余光偷看了一眼。 得，这姑娘看他的眼神都能点擦炮。 他让老刘叫他，他一直知道她在身后，在门外。 他最清楚什么话最伤她。 开门一瞬间她哭了，他的心比他想象的要痛十倍百倍不止。 但是他知道，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希望高考赶快结束，他会向她坦白的。 到时候，她应该会原谅他的，对吧？ 她还会要他的，对吧？ ...... 程千昱被退学了。 有人就像针对他一样，疯狂向校长信箱里投放他诸如校园霸凌、在校外和社会青年打架等证据。 老刘尽力给他保留了学籍，也就是说今年还能参加高考。 其实像上次一样动用一下家里关系花点钱，也就没什么大事。 程千昱：“不想给人家家里添麻烦。” 老刘神色复杂站在那里，看着少年固执又冷淡的表情，最终什么都没说。 “也省得她看见我心烦。” 程千昱比他想象的要平淡，脸上是无所谓的云淡风轻。 老刘没想过他是这个反应。 这个少年聪明、偏执、腹黑，心狠，对别人，尤其是对自己，狠的像在自虐。 校园广播放起林宥嘉的《说谎》。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程千昱咽咽口水，摆摆手：“别说出去，老师再见。” 老刘一直站在校门口目送他离开。 “敢作敢当，像个男子汉，是我的好学生。” 程千昱身形微滞，便再也没回头。 后来的日子，许晚星也便再也没见过程千昱。 每次来到教室，看到空落落的后坐，和堆在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书，许晚星都会恍惚。 到底是他没有走，还是根本就从未存在过。 可是每次想起十八岁那个夜晚的拥抱，许晚星知道—— 他确实存在过，在她平淡的青春里，她隐晦而又炙热的喜欢他。 泥 许晚星第二天收拾好简单的的行李回老家，高铁转大巴，大巴转公交才到家。 老爸骑摩托来接她，原本的土路小径全部修上水泥，但是路的两边翠绿和点点鲜艳一闪而过，正值开春，乡间田野，一切都美极了，许晚星心情美丽许多。 一到家，老妈就念叨她瘦了，皮包骨了，以为许晚星是可以减肥，又叨叨现在小姑娘瘦得不健康，不好看之类。 许晚星在家歇了很久，足足有小半个月。 这期间程千昱偶尔会打电话过来，最后索性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 许晚星是晚上洗完澡擦头发的时候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而且是那种一听就很贵的车，她顺着窗台探头看了一眼。 程千昱西装笔挺站在那辆迈巴赫旁，正抬头往她的窗户看。 他笑了一下，一副来都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死皮赖脸的感觉。 许晚星无语，下楼开门，男人脸色略带疲惫，声音也有点哑：“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也太晚了，你晚上睡哪？这里都是那种三四十一晚的小旅馆，你住的下去？” 程千昱跟在许晚星身后，小声哔哔：“对啊，我晚上去哪呀.....” 老爸老妈正准备睡了，忽然听说来客人了，穿好衣服出来看到是程千昱，顿时呆了一瞬：“阿星，你把...你把小程带回来了？” 许晚星意识到大事不妙，高声说：“啊...他自己突然来的，我没带他....” 敏感如程千昱，听到未来岳母的话，微微蹙眉，没说什么。 “小程都长这么大了。”许安国默默打量程千昱，眼里隐隐透着满意的意味。 “是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感觉真的长大了，成熟了。”老妈细细打量：“以前我就觉得这个男孩子一定会有出息。” 默默承受目光的程千昱面色平静如水，但是内心有了一个猜测。 老爸老妈把程千昱请到客厅里坐，进门之前他瞥了一眼焦头烂额的许晚星，嘴角淡淡抿起一抹笑，心里有了数。 老两口又是沏茶又是上果盘，问了工作，又问了打算，最后问：“你和阿星打算什么时候成啊？” 程千昱面不改色，“随时。” 许晚星一口水喷出来，“爸妈，这是我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谁知道老妈脸色一凛：“那肯定要管的。你的终身大事，又在一起这么久了.....” “好了好了....”许晚星打断：“这么晚了，小程上了一天班赶过来的，应该累了，对吧....” 她看向程千昱，给他使眼色。 程千昱看了一眼，淡淡道：“还好。”继而嘴角含着笑意：“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都没来看过伯父伯母，是我太不像话.....” 老妈：“你别这么说，我知道是阿星一直不愿意带你来见我。” 许晚星实在没脸待下去了，站起身拉起程千昱，“爸妈我带他出去找个地方住，一会回来。” 老两口对视一眼，笑着摆摆手，“去吧，也不知道他要来，知道的话提前就打扫出一间屋子...找一个好一点的，实在不行去县里....” 爸妈叨叨甩在耳后，许晚星扯着程千昱出大门：“你听我解释.....” “不想听。” “你别误会，是当年...” “我就误会。” “......”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也是。”程千昱声音不大但语气十分固执。 许晚星越走越慢，最终停下来，抬眸，对上男人垂眸半阖的眼，心里带着莫名怨气“请问我骗我爸妈的那一句是真的，我们有在一起很久吗？” “嗯。” 程千昱英俊的脸因为疲惫在春潮夜色中略显清冷：“我们在一起很久，十八岁就在一起，在我心里，这几年不过就是一场异地恋。” “你从未离开过。” 许晚星怔然，耳边只剩下晚风以及程千昱的轻语。 程千昱：“当年那件事，其实是.....” 许晚星手机响了。 rozi：“阿星，谢赟....他打我....他竟然打我...呜呜呜，我好害怕...你在哪啊？” ....... 许晚星和程千昱连夜赶回S市。 程千昱沉默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按照定位找到rozi的家，许晚星：“你在下面等，我上去看看。” 程千昱“嗯”了一声：“接电话。” 许晚星发现她的手机亮着，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她电话。 “不接不许上去。”这是自从重逢后程千昱语气最强硬的一次，许晚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了电话。 接就接了，反正也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许晚星敲几下门，没过多久，开门的是rozi。 她脸上有一个红红巴掌印 ，高高肿起一块，满脸泪渍，除此之外许晚星也没看到再有什么外伤。 rozi侧身让她进去，许晚星看到她的手腕上也有几道惨烈的疤痕，还没愈合，正往外渗血。 “阿星！”rozi上前一把搂住许晚星：“我真的太难过了，太难过了......” 许晚星搂住rozi：“慢慢说。” “今天，我和他说想结婚，我不想再这样被他耗着了...”她缓缓伸出手腕：“我一时冲动，可是阿星，我当时真的很想死，我就威胁他.....” rozi将头深深埋进双膝，摇摇头：“他掏出手机对着我录视频，说，我的死与他无关，一会他会送我去医院。” “那种人渣，你威胁他没有用。”许晚星只觉悲凉。 心里的rozi和面前的rozi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为什么打你？” “我骂了他...”rozi颤声：“我说他这辈子都比不上程千昱，许晚星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上他，还说他本质上和他那个人渣爹没什么区别...” “你说的是事实。”许晚星认真点头：“骂得好。” rozi“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没见他当时那个眼神，我以为他要杀了我。” rozi擦干眼泪，从抽屉里找来碘伏和棉签，给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上药。 许晚星看不下去，温柔地接过来：“我帮你涂。” rozi也没有推辞，伸出手腕，全程没吭一声，按照她的话来说，比这个还痛的事都经历过了，这点小伤口根本不算什么。 许晚星没说话，专心给她上药。 有些事，真的要她自己想通才行。 在她心里rozi各方面都比她强，所以上天才给她安排了一个这样的剧本，只有足够深刻的痛苦过后，才会有改变。 “阿星，谢谢你，你在老家吧，这么晚还给你叫过来。”rozi平静下来：“我当时真的太痛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你要谢，就谢楼下的另外一个人。” “谁？” “程千昱。” ...... 程千昱被rozi请上楼，rozi除了一声谢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天请你吃饭？ 转账1000元作为感谢费请你收下？ 说一些谢赟的丑事给他乐呵乐呵？ 感觉和面前的大佬她没什么利益和条件可以交换，关于谢赟的事他可能比自己都清楚。 rozi垂头丧气坐在板凳上。 程千昱则是安静的坐在一边，把玩手里的表，看不出情绪。 突然rozi指着自己供奉的月老神像，眼神一亮：“那我...祝你早日追到阿星，我会每天帮你上三炷香祈福。” 许晚星：......谁家好人在家供月老啊。 程千昱玩表的手一滞：“好，谢谢。” “顺便问一下，供月老有用么？” rozi指着自己肿起的半边脸：“你觉得呢？” 两个恋爱脑对视一眼，最后一致摇头：没有没用的神，只有没用的人。 ...... rozi聊了很多小时候发生的事，说老妈经常不在家，国外放学又早，她闲来没事就找言情小说和少女漫画看，这样她一个人在漆黑又空旷的房间就不会更害怕了，好像有人一直陪着她一样。 她说有一次，在楼下听到了枪声，她一个人在家怕的哇哇大哭，突然她听到从阳台窗户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少年的声音很温柔。 他说：“我在你看不到的偷偷喜欢你，你再哭引来坏人，但是我没有办法过来保护你，所以别哭。” “他还说等我长大后就会来找我。”rozi肿着眼，怅然若失。 许晚星：“你怕不是看这些东西看魔怔幻听了？” rozi坚定摇头：“绝对没有，我真的听到了。” 程千昱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所以你的这个少年说的哪国语言？” “英语。”rozi十分肯定：“应该是本地人。” 许晚星：“好家伙，外国王子。” rozi脸红：“所以我打算过段时间辞职，回英国。我一定要找到他。” 许晚星提起一口气忍不住喷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这么优秀一姑娘怎么就他妈偏偏长了个恋爱脑？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把我该做的工作做完。”rozi平静道。 泥 长假休完，许晚星刚到公司复工，谢赟便将她叫到办公室，再次和她提了升职的事。 “我定岗没多久就升职，这不太符合公司的规定。”许晚星看到谢赟那张脸就想起rozi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也没什么好脸色。 谢赟是个人精，感受到许晚星的态度又想起昨晚rozi说的那些话，脸立刻黑了几分，“你出去吧。” “嗯。”许晚星转身就走。 谢赟看着女孩的背影，心里更气，但是又不甘心，拿起桌上的手机发消息问许晚星：【徒弟，今晚有空一起吃饭么？】 许晚星从谢赟办公室出来直接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看她的眼神有些讳莫如深，心里有些奇怪，回到工位就看到电脑页面停留在和谢赟的聊天记录。 她平时都会把微信登录在电脑上，刚刚谢赟发消息叫她去办公室，可能离开之前忘记将聊天页面关闭，上面赫然写着： 【谢总：徒弟，今晚有空吃饭么？】 工位离得不是很远，基本上就算不是故意去看，也很容易看得到。 正打算拒绝，许晚星忽然想起什么，截屏。 ...... 晚上，许晚星如约而至。 谢赟定了一个可以俯瞰呈江夜景的CBD顶层餐厅包厢，基本就是一些中西融合菜之类。 许晚星穿的还是上午工作的那身，简单干练商务风，和餐厅整体氛围非常不搭。 谢赟眼中难掩失望，但是什么都没说。 “谢总。”许晚星语气疏离。 谢赟将菜单推至：“想吃什么你看着点。” 许晚星随便象征性看了一眼：“随便，谢总来定。” 谢赟接过菜单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么疏远，我的好徒儿，别叫谢总，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 “好的，marcus。” 谢赟点菜，抬头看了一眼，感觉女孩变了，又好像没变，长长的睫毛泻下来，眼里像是有一片宁静温婉的湖泊。 曾经他总觉得这个湖水是清澈的，但是总感觉随便掀起的风浪都可以让她溢出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依旧清澈，只是那一湾湖好像找到了她的港湾，一点风浪对她不会有影响，静静的，透过这片湖泊观察这个世界。 收起视线，谢赟心里莫名彭拜起来，有种像在这双眼睛里兴风作浪的冲动。 “叫师父。” 见许晚星迟迟没有开口，谢赟把菜单交给服务生：“知道徒儿腼腆。” 许晚星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做如针毡。 谢赟又扯起了升职的事，许晚星明确地以能力不足再次拒绝，谢赟倒是没有像上次一样变脸，二十话锋一转幽幽道： “嗯，也是，因为你有程千昱这样的人在背后帮你，一个小小的主管你也看不上眼，但是更高的职位，需要一级一级升，一口吃成胖子，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许晚星越听眉头越紧，但是还是听他把话说完。 “其实之前公司的传言我也听说过一些，我在想这么不起眼的小职员，程千昱是怎么看得上眼的，连谢滢都入不了他的眼...哦对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么？”谢赟一下一下挑起餐盘里的意大利面，“他们早都定亲了。” “家族、利益、地位、门当户对。” 谢赟嘴里缓缓吐出几个词，观察对面女孩的表情。 遗憾的是，许晚星闪了一下目光，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谢赟：“他们的结合是注定的，所以你觉得你们高中的情谊程千昱还能撑起年？是时候早点为自己做打算了。” 许晚星扯扯嘴角：“谢总有什么想法？” 谢赟见鱼有上钩的意思，十分温柔夹菜送给许晚星，衣袖微短一截，露出好看的手腕。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知道许晚星情商低，很有可能卡不懂他的意思，口中缓缓吐出：“跟我。” 要不是这男的前两天还扇了rozi一巴掌，许晚星差点就信了。 许晚星动动唇：“算了。” 谢赟面色一滞，他把话明里暗里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许晚星依旧“执迷不悟”，他反问：“你爱程千昱？” 闪耀的吊灯投射出明亮的色彩，撒在许晚星脸上，沉闷的商务装也顿时活起来，熠熠生辉，她微微抚了一把额前散落的碎发，露出明亮的贝齿，笑了一下： “那不然呢？” “爱你？” “爱你打女人？” “爱你负心汉？” “爱你满口谎言？” 谢赟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面色狰狞：“rozi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事实。”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突然暴起，桌子“咚”地一声：“许晚星，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许晚星亦是缓缓站起，目光平视，甚至带着一点蔑视：“怎么动法？” 谢赟彻底被激怒，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看他，他都知道，爱看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从来都不屑，但是后来他发现她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直到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偏偏就是他妈的程千昱。 又是程千昱。 他学程千昱的说法方式，做事风格，这些还不够，他还要学他看上同样的女人，他就是要比一比，让那个看看没本事的男人看看，到底谁才是更优秀的那个！ 一直压抑的屈辱和不甘心一下上了头，他走过来一把揪起许晚星，一把将她抵在包厢的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你说我会怎么动你？” 陌生男人的鼻息打在许晚星脸上，许晚星难受的别过头，厉声道：“走开！” “你装什么装，你对我没意思一开始偷偷看我干什么？”谢赟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你和程千昱发展到哪一步了？嗯？” “拥抱？接吻？还是zuo爱？” 说着就要俯身亲她。 许晚星拼命挣扎，使出全身的力气，朝谢赟就是狠狠一巴掌，谢赟被打蒙了。 他从来不缺女人，基本看上的女人都可以搞定。无非就是一点点甜言蜜语，花点小钱。感觉脸颊边立刻火辣辣肿起的一块，谢赟不可置信看着对面的女人。 许晚星甩甩手，痛苦道：“好痛。” “你再过来我要叫人了！” 许晚星声音很大，刚刚动静不小，服务员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客人，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门一开，许晚星在服务员错愕的眼神中拎着跑，离开了。 ...... 对于桦策的员工来说那天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大家刚完吃饭昏昏欲睡，有的同事还趴在办公桌打盹。 有一份邮件悄悄的发送在他们每一个人邮箱里。 首先发现邮件的是去年刚招聘进来的管培生管奇，眼下正在本地化轮岗，自从上次许晚星从团建的桌子缝里“救”下他后，便主动要求去本地化发展，时不时会来找许晚星问工作上的问题。 “许姐，这...这...” 许晚星抬头：“嗯？怎么了？” “你看邮件。”管奇刷着邮件不可思议。 许晚星点开邮件。 “我要实名举报桦策科技责任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谢赟。” “在过去的近七年时间里，谢赟长期以上司身份哄骗我为其提供性服务，以结婚、成家等对我来说充满诱惑的谎言欺骗我，最终成为他的地下情人，一星期前我打算与他结束这七年的纠葛，但他竟然对我实施暴力行为.....” “除此之外，谢赟利用自身职位之便，对外拿回扣、进行权色交易，对内开展派系斗争，违规开除八名中层骨干，对公司造成严重损失。” “这七年，我从未通过谢赟获得任何利益，包括但不限于物质、升职、加薪等，故不构成权色交易等。” “或许曾经我堕入深渊，但不代表所有来自深渊的声音是肮脏的、可耻的，所以我恳请公司启动调查程序，附件为举证。” 许晚星看到这里手心开始冒汗，当她看到附件里rozi浑身一处处或大或小的淤青，她才知道那天晚上她根本不是只挨了一个巴掌那么简单。 长袖睡衣下原来藏了这么多青紫瘢痕。 许晚星蹭蹭眼角，发现已经有了泪。 “我不信，这怕不是自己摔的，marcus才不是这样的人。” “rozi这是追marcus没追到疯了吧，怕不是恼羞成怒....” “有句话不是叫做得不到的就毁掉。” 许晚星站起身，拍拍对面那桌闲聊的同事的桌子：“有什么想法可以在邮件里说明，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调查的证据或是素材。” 那一桌人顿时不说话了。 那天她看到胡可一个斯斯文文很少言语的男人冲进谢赟办公室，不一会就从里面传来打架的声音，从剪影上来看，胡可在拼劲全力，就好像不要命了一样，平时有在健身的谢赟被这副架势逼到墙角，最终还是保安和其他男同事将他们分开。 和之前见过的大家不同，被拉开前huke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脸红的厉害，看向谢赟的眼神完全没了平时的清俊，只有愤怒和阴厉。 那天过后huke便没有再来过公司，听说是被开除了，但huke一分补偿都没要。 “听说huke家挺有钱的，爸妈好像是国外的大学老师，正儿八经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这么低调啊，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呢，早知道就发现发展了...”sara说。 “你没戏，你没见么，人家为了rozi连副总都敢打。” “我什么时候能碰上像huke这么痴情的男人，给谢赟当几年地下情人，人家还不离不弃，简直小说情节照进现实！” 谢赟这件事并没有因为rozi检举和huke的愤怒得到解决，谢赟只是象征性罚了5000元，挨了几下打，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等到风波过去，这件事反而成为员工闲来无事时的谈资。 只是因为谢赟，是谢家人。 其实rozi的证据大多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聊天记录和挨打后的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rozi在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谢赟闹成这地步，直到那些拳头打碎了她的心。 许晚星在一边静静听他们聊天，手底下敲打键盘，她在编辑邮件，一封同样举报谢赟的邮件。 泥 程千昱一到公司就看到员工们正堆在一起，看什么什么东西。 “发我发我！” “给我也发一份。” 像是在吃什么大瓜。 程千昱迈着长腿走过，内心毫无波澜，估计又是那个明星塌房了......正想着，忽然听到从人堆里传出好像是谢赟的声音： “许晚星，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程千昱驻足，走过去：“你们看什么呢？” 员工们正津津有味的在吃瓜，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 “我问，你们看的是什么？”程千昱面无表情重复一句。 所有人都感觉到面前的老板眉眼低沉，心情非常不妙，自己还刚好摸鱼被抓，这不纯纯撞枪口了。 “隔壁桦策的....瓜，mire我们马上就开始工作，这不刚传出来么。” “给我看看。” 员工：“？”他们的老板竟然开始关注这些八卦了。 录音是从许晚星的“谢总有什么想法开始。” 谢赟淡淡说了一句“跟我。” 这个开头便足够劲爆。 中间谢赟问了一句：“你爱xxx？”被几个“哔哔哔”消音处理。 程千昱竖起耳朵听，听到许晚星笑了一下，说：“那不然呢？” 紧接着他听到“咚”地一声身体碰撞的声音，还有许晚星不自觉的闷哼。 程千昱的心不自觉被揪着，耐着性子往下听。 他听到谢赟说出：“你和哔哔哔进展到哪一步了？拥抱、接吻、zuo爱？”这种侵犯性的语言。 没等许晚星回答，他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响，紧接着许晚星用颤抖的声音说：“好痛.....” 程千昱心里像燃起一把大火，烧得他心口吃痛。 他没有再听下去，双眸像浸了墨，其他员工看了一眼大气不敢出，盯着电脑敲敲打打，再打什么别管了，保命要紧。 程千昱缓缓伸手将手机放在桌上，扭头离开。 不过多久，飞羽的员工便看到他们的总裁换上了一套休闲运动卫衣工装裤，施施然走出公司门。 ...... 许晚星编辑好邮件，回复了rozi那封邮件并抄送全部员工：“没等来骑士，就请等一把利剑。” “如果一个声音不够，那就两个。” 按下发送键后许晚星长长的释然，靠在椅子上小憩，没过多久她便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许晚星对于这些目光渐渐习惯，现在变得尤为淡定。 不过会人事经理琳娜出面叫她去办公室，话里话外都是让许晚星撤回那封邮件，相信rozi的事公司会妥善解决云云。 许晚星勾勾嘴角：“我呢？现在要解决的是我的事。” 琳娜十分尴尬，满额头冒汗，这两天她忙的和狗一样，已经焦头烂额了，没想到许晚星这个看起来很好拿捏得闷葫芦又来添一把火。 “你想怎么解决？高额补偿？” 许晚星不明意味淡淡审视她一眼，琳娜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录音的内容她也不是没听，很明显许晚星是受害者，她也很生气，但是凭她们的力量能将谢赟如何。 以他的背景在总监这个位置沉淀七八年，拿捏了公司很多业务资源，公司已经找他谈话很多次，他早都可以升职，但是一直没有升，为什么？是他傻么？ 她做人力资源管理已经有七八年，大公司里很多说不得的事就当做没看见，她深刻明白这个职位的主要指责是维护上层建筑的利益，因为吃饭的碗是他们给的，她只是一个打工混饭的。 但是同为女性，年纪还比她们稍长一点的女性，看到这些女孩受到这样的遭遇，又并非不能感同身受。 夹在中间这种深深地无力感，琳娜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只能尽可能再去为你、为rozi争取最大利益，其他的我只能听公司安排，恕我无能为力。” 许晚星“嗯”了一声，“没事，我会等一个结果。”语气颇有死磕到底的意思。 琳娜看不下去，悄悄的，确认她没有在录音，说：“现在结束，姐会帮你争取一笔钱，包括rozi的，信姐。” “这不是钱的事。” 见许晚星这么执拗，琳娜没辙，闭口不再言语，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帮助他们做这种事到底对不对，这几年投诉举报谢赟的不是没有，匿名的、实名的都有，只是没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些上面都让压着。 “每次我看到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出入会议室，却没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可以和他们一样坐在会议桌，因为在他们眼里不体面，怀孕不体面，发胖也不体面，所以他们那副模样真的很体面。”许晚星冷笑。 “偏见认为我们应该美丽、优雅，所以面对骚扰也应该保持这样，是么？所以在那帮人的眼里认为钱可以打发女人的麻烦，也可以顺带打发麻烦的女人，是么？” “你看看，出了事，他们还要指望女人来解决这些麻烦的女人。” 许晚星摇摇头目光平静，潺潺的微波不断涌向琳娜。 “我不想为难你琳娜姐，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还要拜托你向他们传达。” 许晚星转身，出门前她回头看着琳娜，目光沉寂坚定，说：“我和rozi，还有行业里更多的女生都在等这把利刃，斩断所有歧视和偏见。” “现在外面有很多看好戏的，在等着看我灰溜溜拿钱走人。” “这就是我不接受私了的原因。” 许晚星回到工位，承受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完全没注意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穿着休闲的男人，带着鸭舌帽，修长的身型和具有侵略性的气质很快吸引周围的人注意。 没有人上去问他是做什么的，只见他径直走进谢赟的办公室，不过会又出来，站在门口，“谢赟呢？” 自从出了rozi的事huke和他在办公室发生肢体冲突后，他基本很少露面。 所有人都不怎么认识这个神秘英俊的男人，社牛一点的同事说： “谢总最近很少来公司，有事的话可以单独联系他。” 谢赟点点头，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打电话，等待电话的过程中，他眼神随意一飘就看到在角落“办公”的许晚星。 她脊背紧绷着，显得有些紧张。 但是在他眼里，没有谁比她更勇敢，她拥有世界上最笨拙的勇敢，清澈的勇气，透明干净的心。 许晚星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大摇大摆进来的男人是谁，伪装能不能把身上的气势收一收啊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有点紧张，注意力全在身后。 “诶。谢总。”程千昱用痞痞的京城口音：“我呀，我你大爷。”配上他这副垮垮坐相，简直像该溜子进了写字楼了。 “别挂啊，我在你们公司。” “干什么？来打你，结果你不在，可是我不爽，只能坐这儿骂你。” 同事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这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他靠在转椅背对着大家，只能看到露出的一段脖颈，即便如此，也能想到他嚣张的表情。 “你那玩意能不能管的住？” “不是，谁说你几了？我说你脸上的那张能拉屎的嘴，不知道不该问的少打听么？哦，看来你也知道你管不住几啊。” “你说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根几都管不住。”程千昱咂嘴：“让我说点什么好呢，谢总。” “要不我替你那个得眼红病的爹管教管教你？” 突然程千昱声音陡然沉下来，冷的吓人：“你给我挂一个试试。” 整个办公室氛围顿时沉下来。 许晚星握着鼠标一手心的汗，键盘上尽是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 程千昱淡淡“嗯”了一声，语气又恢复轻佻：“不如来公司给你爹打一顿，不然我只能天天来公司，你知道我的。” 最后他撂下手机：“等你。” 办公室安静的只剩呼吸声，谁也不知道这位突然冲上梁山的壮士是谁，直到他转过身，目光幽幽落在许晚星身上。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飞羽现任执行董事程千昱。 他没有要打扰其他人办公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手机，黑色卫衣松松垮垮，衬的他皮肤愈发白皙，要不是刚刚听到他骂人，还以为只是一个气质微冷的少年。 不过多会，消失多日的谢赟终于出现，板着脸，浑身冷的像覆了雪的松，程千昱眼里划过一丝嘲意，站起身，很自觉走进办公室，进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许晚星。 谢赟也察觉到程千昱的动作，咬牙恨恨看了一眼许晚星，跟着进了办公室。 程千昱一改在外面时吊儿郎当的痞样，没有先动手，只是坐在谢赟的办公桌上，将他的那些文件全部压在底下，他抬眼看了一眼谢赟：“儿子真听话。” 谢赟脸色更难看，很明显心底压着一口气，但是他又不能不来，至少他目前还不能和程千昱撕破脸皮。 程千昱摆摆手：“算了，我生不出你这种败类儿子，也就你那种爹可以。” “你爹从小让你学我，你学哪儿去了？我的宝贝我管的可好了，怎么样？学学。” 他说的很欠但是很认真，那些话就像一把梳子，不断试图梳理谢赟的逆鳞，然后挑逗似的扔掉梳子疯狂舞。 谢赟忍无可忍，挥拳上去..... 程千昱眼底泻了一地的墨终于找到清理的出口。 其他人听到办公室的动静连忙冲进来，许晚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最前面。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 得知程千昱是突然“闯入”，再加上谢赟明显是更惨的那个，所有人都以为程千昱是主动施暴的那一方，没想到警察在看过监控后，认为是谢赟先动手。 双方都要被带走，需要一个目击证人。 程千昱对警察指着许晚星：“就她，监控里她冲在第一个。” 警察默认点头首肯。 电梯里，许晚星悄悄给程千昱递纸：“怎么这么冲动？” “看你被欺负了。”程千昱擦擦鼻血，小声凑过来，说：“都是和你学的。” “禁止证人与寻衅滋事者交头接耳！”警察转身严厉斥责。 许晚星和程千昱趁他不注意对视一眼抿嘴憋笑。 “星星，你勇敢发光的样子真的好酷好迷人。” 许晚星脸一烧，抬头—— 程千昱眯着眼，一缕鲜血从鼻子流出。 “你也...好酷好迷人...”许晚星低头憋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程千昱忍不住弯腰，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我再提醒一次！”警察又转过身呵斥。 云 湛溪今年的夏天的来的格外早，每热一天都在提醒高三牲们接受审判的日子越来越近。 许晚星每天按照老师和自己节奏复习，状态很好，只是偶尔会习惯性多带一份早餐，早读下意识会转身提醒以前在这里的人不要睡觉。 但是身后座位空空的，不久后落了灰。 许晚星很想他，也想过去找他。 但是那些话太痛了。 痛到在他面前直不起腰，也挺不起胸。 大胖还是会靠在在窗台边“调戏”顾沅斯，“你爹来看你了。”、 顾沅斯每次都是白他一眼，然后大气不敢出，因为只要他敢还嘴，大胖的那双大奶马上会压在他头上。 第二天，大胖：“顾沅斯，你daddy来了。” 第二个月：“顾沅斯，你老子来了。” 渐渐地许晚星发现大胖好像越来越瘦，准确来说是越来越结实，肉越来越紧，高高壮壮一块趴在窗台上向顾沅斯吹充满挑衅的口哨。 “顾沅斯，你爸来了。” ..... 距离高考百天誓师会如期举行，许晚星代表文科班优秀学生在全校师生面前领誓。 这半年她已经是上主席台的常客，曾经的胆怯褪去，换来的是一个步履坚定，昂扬挺拔的小大人。 那天的她绑着高高的马尾，额前的碎发被她利落束起，穿着一身板净整洁的校服，气度从容的站在台上发言。 她说：“不管结果好坏，愿我们每个人都对未来心存希冀，我相信，未来的我们一定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闪闪发着光，一路沐光而行。” “成为最好的自己，成为最好的我们。”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孩的柔软清甜，响彻整个校园，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坚韧的力量。 誓师大会一贯都是慷概激昂陈词和鸡汤，原本就是给那些有点希望的学生打鸡血的大会，而那些没有希望考学的学生正无聊打瞌睡，在这一瞬间，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 她说不管结果好坏他们这些差生都有希望，也一定会散发属于自己的光芒，和这些好学生一样，同样可以成为最好的自己。 许晚星在一片掌声中走下主席台，隐约间她好像在校外的铁门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因为走的太快，许晚星没有看清也不敢多想。 老刘特意又和她聊了两句，了解了一下最近的状态和情况，欣慰的点点头，“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国内top20的大学应该没问题。” 许晚星什么也没说，只能尽自己可能。 去满足所有人的期待。 ...... 时光一晃到了高三毕业这天。 李小萱学着美妆博主的手法给自己花了一个全妆，顾沅斯面无表情扶着眼睛站在操场被王洺又搂又抱的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赵婉婷穿了一身漂亮的jk抱着一大束花，笑容灿烂的与学妹们合照..... 大家都互相给对方的校服上留下纪念。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照远班就算照亮不了前路，至少我们曾经、现在正在照亮彼此。” 先是李小萱开始抱着许晚星哭，哭的泪流满面：“阿星，我好怕....我怕我考不上和你一样的大学，我甚至怕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去S市，为什么是S市啊，学校的分数都好高...” “不怕。”许晚星安慰她：“还没考呢怎么知道结果，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小萱哭的更厉害了，妆全部被她哭花，看的许晚星想笑又想哭。 很多同学眼眶微红，原本有点小摩擦的开始主动和对方说话，玩得很好的男生聚在一起笑着说考完就去网吧包几个大夜，组队的有没有...... 每个人说着笑着流着泪，青涩的脸上挂着对过去的留恋和对未来的忐忑。 许晚星正安慰李小萱，远处赵婉婷捧着花走过来。 李小萱提防的看着她。 赵婉婷将手里的话送给两人，扯扯嘴角：“不好意思。” 李小萱想说什么，被许晚星打断，她的脸色算不上好，没有接她的花。 之前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她都可以原谅，但是她把照片送给老刘这件事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赵婉婷有些失落，什么也没说，转身准备走。 “你为什么要把照片给老刘？” 赵婉婷驻足，回头，一脸疑惑看着许晚星：“什么照片？” 许晚星：“举报我和程千昱的不是你？” “程千昱....”赵婉婷嘴里默念这个消失很久的名字。 这个名字曾经是让她不甘心、让她嫉妒、让她愤怒，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而她早已经有了更刻骨铭心的人，如今杳无音讯。 赵婉婷扯了扯嘴角，笑笑：“不是我。” “我经历过，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她将手里的花束塞给许晚星，快步离开。 许晚星望着手中的花束陷入沉思，当时她只看到赵婉婷在附近，可是赵婉婷不像是在撒谎，可能真的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她暂时没有答案，却在挤满花朵的缝隙中看到两百元，旁边有一个卡片：【当年的清洗费，对了，鞋其实是程千昱踩脏的。】 李小萱也从花束中拿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当时打你是我不对，但是你到处传我穿假香奈儿就也挺过分的，那他妈是真的！就那一件是真的！！！所以我们扯平啦~】 最后班里男生把老刘扛起来，抛在天上扔，老刘全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最后差点被抬去撞树。 那天大家把不用的书全部撕碎洋洋洒洒撒落教学楼，许晚星看着漫天飞舞的纸屑忽然想起那年的雪，现在的场景和那年一模一样，也就是在飞扬的纸屑的尽头，她看到那个少年。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压着一个低低的鸭舌帽。 程千昱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他不想也不舍得错过他和那个女孩的毕业典礼。 至少要拍一张毕业照吧。 那时他根本想不到就是这张毕业照，支撑他度过漫长的黑夜和无数个孤单的日夜，她是身处泥潭时抬头仰望的云，也是他前行路上头顶最亮的星。 ....... 许晚星怎么也想不到程千昱会来学校，他真的一步步向她走来，最后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摘下帽子对顾沅斯说：“借个校服，麻烦拍个照。” 顾沅斯连忙脱下校服，举起相机，认真盯着屏幕，按下快门：“好了。” 程千昱浅浅看了一眼许晚星，最后对班里其他人说：“好好考，完事一起吃饭，我请。” 许晚星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程千昱关于那封举报信的事，转眼人已经不见了。 “沙比。”许晚星低低骂了一声脏话，双手揣兜时，好像摸到了一块金属质感的硬物。 摊开手心，那是一颗印着玫瑰花纹的纽扣。 ...... 高三牲们彻底离校，校园一下安静不少，但是战斗不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停止。 许晚星沉下心在最后几天每天保持看出复习，每天拿出重点题目练一练，目的就是为了保持手感，防止进入考场后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一天。 这是盛夏中的普通的一天，往年都会下毛毛小雨，今年却格外燥热。 许晚星很平静，想过很久的一天没想到这么普通，早上老妈打了两个煎蛋，说吃了的双百，她很想告诉老妈现在是150分的题，考一百是在诅咒她。 还是吃过煎蛋，老爸像往常一样骑着摩托，只不过这天他骑得格外小心。 第一天的考试很顺利，许晚星心态很稳定，晚上早早上了床。 深夜，她听到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嘈杂声，惊醒下楼查看，老爸正在穿衣服红着眼看她，眼里满是愧疚。老妈好在一旁埋怨：“让你小心点，阿星明天那可是和高考，高考。” “奶奶怎么了？”许晚星问。 许安国没想到女儿这么敏感，如实道：“突发脑溢血.....” “没关系的老爸你去医院吧，明天我自己去考点，等我考完了就去看奶奶。” 许安国叹了一口气，嗓音微涩：“阿星.....” “这离考点那么远，你就让阿星一个人去？”老妈不满抱怨。 “没关系的，大不了早起一会，我睡眠好着呢。”说完不由分说的将许安国推出门：“老爸你就去吧，帮我照顾好奶奶，别让我担心。” 许安国也就是这一刻突然觉得，那个在怀里叫爸爸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后半夜，许晚星睡的还算好，但是因为担心奶奶，睡得不是很踏实，听说脑溢血很难抢救。 考点确实离得远，她比昨天早起一个小时搭乘最早一辆大巴，老妈心疼的扶在门口看着那个天刚刚亮就出门的小身板，不停抹眼泪。 许晚星坐大巴又换乘两辆公交车，总算提前四十分钟到达学校附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小道，但是可以节省十分钟的时间，一条是大路。 天已经彻底亮了，本来时间就有些紧，许晚星果断选择那条小路。 越走越深，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身后突然一股大力，直接蒙着她的嘴将她拖进巷子深处，许晚星拼命挣扎，但是明显那是属于成年男性的力量，她根本挣脱不开。 手指传来剧痛，许晚星痛苦的“啊”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一边的人说：“黄毛别太过分了，差不多就行了，毕竟是个小姑娘，读书写字的手。” 许晚星这才看清掳走她的是黄毛，他比以前更加凌厉：“他妈的，当年我们这帮人被姓程的打个半死这仇你忘了？” 他看向许晚星，冷笑：“毁了她，姓程的会不会心疼的在地上打滚，哭着叫我们爸爸。哈哈哈哈哈....” 许晚星牙关打颤，明明是盛夏浑身却冷透了，她不害怕这帮人会拿她怎样，她只怕误了考试。 忽地，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先让我去考试。” 她犹豫再三，最终说出了那句：“我和程千昱不是很熟，你拿我怎么样，他都不会在意的。” 黄毛一行人更乐了，“不熟？那可能只是你觉得和他不熟，那小子，为了你打的甲南哥到现在肩膀都抬不起来，你说熟不熟？” 许晚星大脑“轰”地一声，高一的时候确实有被那个叫李甲南纠缠过一段时间，后来他突然不见了，她还记得当时程千昱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记忆像尖锐的海啸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刺得许晚星头生疼。 耳边的嗤笑、辱骂伴随聒噪的蝉鸣渐渐远去，想起即将错过的考试，还有关于他的那些错过的善意，许晚星感觉身体快被撕裂一般痛，她痛苦的跪在地上，身体像散了架一样。 “起来，滚去考试。” 程千昱的声音底下，隐藏着汹涌怒意，一浪拍过一浪，最终落在黄毛一行人身上。 云 许晚星一点也哭不出来，反而觉得眼里磨得厉害，她拖着红红的眼睛看来人。 程千昱皱着眉，不耐烦：“起来呀，还要我扶你？” 许晚星双手撑着站起，错然的看着程千昱。 “还不走？”程千昱带着急切的怒意。 许晚星朝巷口飞奔，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身后充斥着肉与肉激烈碰撞的声音，还有黄毛的那句玉石俱焚的嘶喊：“这小子还带着文具，他也要去考试！拖不住那女的就把他拖死！” 许晚星不敢回头，她拼命的向前跑，眼角的泪被她甩在身后，她也不敢停，怕追不上未来，对不起这几年的付出，和所有人的期待。 程千昱看到女孩还是那么笨拙奔跑的身影，庆幸她难得争气一次，没有回头。 她渐渐消失在巷口的光芒中。 对，就这样跑，跑向光。 他被人按着，黄毛掏出刀，深深刺进他的腰。 “妈的，这么守考场规矩，还真特么什么刀具都没带啊，你不会真想考大学吧？” “你的拳头怎么越来越软了啊，你那股不怕死的劲呢？” “你跟在她后面想干什么？怕不是想趁机QJ她，哥们我们纯属见义勇为打击色、狼啊。” 耳边声音渐渐远去，程千昱的目光紧紧盯着许晚星消失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那个烟火烂漫的大年夜，她问他有什么愿望。 一个天天想死的人能有什么愿望。 感觉体温渐渐伴随腰间温热流出而消失，程千昱只觉得释然。 他想这里应该就是他的尽头。 时间回到那个喧嚣燥热的操场，那天的天空就像今天一样，学生们正挤在一起绕着操场跑步。 他说：“你这么菜，怪不得坏人来了跑都跑不掉。” 嘴角牵起一丝牵强的笑意。 想死的人临死前竟然有了愿望。 愿她平安顺遂跑得快。 许晚星一步也不敢停，终于在响铃的前一秒赶进考场，监考老师迅速检查后推了她一把：“快点。” 进教室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校门。 她的身后再也没有人了。 ...... 手里的笔几次都握不住，结束铃响的时候，文综最后的几个大题也没有答完。 许晚星提着文具，脚步有些不稳，走出考场。 “同学，一科没答好，还有下午一科英语，调整好状态，没什么大不了的，加油啊！”旁边有女同学打气。 许晚星木然点头：“你也是，加油。” 说完快步离开。 她觉得自己自私又狭隘，他也要考试啊，他和自己一样需要这次机会，凭什么跑开的是她？ 他明明带着文具，也是和她一样来考试，也是指望这次机会为他的人生带来转机。或许他比她更需要这次机会，但是一切都毁了。 烈日下的风拂面而来的只有窒息。 脚下不知不觉走到上午出事的地点，那里只有一滩血。 许晚星顿时蹲在地上掩面，泪从指缝间溢出。 太不堪了，她的心，太不堪了。 路过的人摇头叹息，只当是高考发挥失常的可怜学生。 事实上她确实发挥失常。 许晚星靠在床边，窗外的黄昏从未如此幽暗，任凭老妈在怎么在外面敲门、安慰，她只想一个人在房间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那条没有任何回信的消息： 【程千昱，你还好吗？】 ...... 高考结束后，大家紧绷的弦彻底放松下来。 许晚星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睡了三天，第三天接到老爸的短信，奶奶抢救过来了。 她和老妈收拾收拾准备去医院，这几天晚上都是老爸和小姑轮番通宵照顾，她俩这是去替他们的。到了医院，奶奶还没醒，但是医生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过一切还要等醒来在观察。 所有人都看出来许晚星精神状态很不好，也就没有多问。 老爸交代好事情后，站在医院走廊沉默很久才离开。 许晚星一直不说话，唯一期待的就是奶奶可以醒来，还有他一切都好。 许晚星负责白天照看，晚上老妈负责，但是她一般在晚上也不会回家，就在医院陪着老妈。 王换玉是个很温柔细致的女人，老太太在昏迷的这几天都是整整洁洁体体面面的，可能是听到许晚星天天在床边念叨几句，昏迷的第七天，奶奶醒了。 但是谁也不认识，只认许晚星。 “阿星...”奶奶还带着呼吸机，“什么时候去县里走学啊？” “奶奶，我都高中毕业了。”许晚星轻轻牵过奶奶的手：“我马上都是大学生了。” 奶奶明显眼睛一亮：“好好....” 许晚星每天会给奶奶喂饭，时不时要带她去上卫生间。 奶奶从来不要许晚星过多帮她，每次都是让她在外面等着。 许晚星不放心，都在门口等。 “诶，你知道前几天拖进来的小伙子，那昨天晚上咽气了。” “是吗？太可惜了，听说刚刚十九岁，男仔生的可俊。” “谁说不是呢，还是准备去参加高考，拖进来的时候基本就快没气了，硬抗了七八天，还是没抗住.....” 一阵冲水声过后，两个护士走出来，就看到静悄悄站在那里的许晚星，其中有一个吓了一大跳，“哎呦！你怎么悄悄站在这里？！” 许晚星面无表情指了指面前的门：“我在等我奶奶。”她不知道她的眼眶已经红了，但是听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死了？” 两个护士见这女孩神经兮兮的不太对劲，不敢搭话，飞快冲了两把手走了。 许晚星把奶奶扶回病房，奶奶躺在床上看着许晚星：“阿星还是个爱哭仔，等你上初中就好了，长大就好了。” “嗯。”许晚星低声啜泣：“上初中就好了。” 下午，老妈带着做好的饭来医院，看到许晚星红着眼，默默把饭盒摊开：“吃饭。” 许晚星原本想说不想吃，但是当着奶奶的面，又不好让她着急担心，只能生硬地咽下一口又一口，最后实在咽不下去，撂下筷子：“妈我出去一趟，你看好奶奶。” “我要你提醒，才多大弄的自己说话和大人一样。” 许晚星扯出一个笑，快步出门。 医院的走廊好长，长到她不知该走到哪里停下，也不知道该问谁。 那个死掉的男孩现在在哪。 医院来来往往很多人，大多神色疲惫难过。 最终，她在护士值班台停下，值班的护士正是那个被她吓了一跳的那位。 见到许晚星晃晃悠悠过来，表情比生了病的还难看，或许她可能本来就是个病号，生的病还是那种方面的。 “姐姐，我想问一下......那个打架斗殴死掉的男孩子在哪？” “是你认识的人？” 许晚星点点头，又摇摇头。 护士脸色更微妙了，她更加确信这个姑娘可能是有那方面的疾病。 她故意道：“你是死者家属？” 许晚星摇头。 护士谨慎道：“不好意思，那不太方便透露。” 许晚星有点着急：“那方便告诉我他叫什么吗？我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护士摇头。 本来要值夜班就已经够烦的了，又来一个精神不太对的小姑娘吓她，告诉她，万一晚上去太平间找人怎么办。 “哦。”许晚星有些失落：“麻烦了。” 护士见她露出正常人的表情，便补充道：“只能说，那个男仔是湛溪一中的，” “哦，知道了。”许晚星转过身，一手扶着墙，几乎有点站不稳。 天旋地转了好一阵，才缓过劲。 她想过黄毛他们不会放过他，但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这是要让她愧疚一辈子么？ 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会跑，她宁愿自己在那里，至少黄毛不会要她的命。 手机叮叮咚咚想起，许晚星恍恍惚惚接听，听到那边李小萱兴奋的声音，听起来考得不错： “阿星！” 许晚星没说话，在等她的下文。 “阿星你成年了吗？” “嗯。” “她说她成年了。”李小萱似乎在跟旁边的人说话：“那就好，出来喝酒，顾沅斯大胖他们都在......” “把话说清楚，老子现在那里胖了？” “哦。”李小萱抬头看了一眼王洺：“那就大壮。”李小萱继续说： “反正照远班关系好的几个都在，就差你了。” “我就不去了...” “阿星...你怎么这么扫兴，考得不好吗？” “还行吧。” 这时她听到王洺的声音：“我给程千昱发消息，他不是说结束后请我们喝酒么，这是临时跑路了？” “不知道耶，估计有什么事没看到，我们先去，说不定等等他就来了。”电话里全是李小萱叽叽喳喳的声音。 等等他就来了..... “我去。”许晚星说：“地址给我。” ..... 饭店人满为患，全是高考结束后出来想放松放松的，好在顾沅斯做事稳妥，早早提前定好包厢，几人也算图了个清净。 大家从吐槽高考，再到吐槽某某老师、某个人，到最后开始抹着泪怀念高中生活。 那天大家都敞开了喝，所有人都喝多了，李小萱抱着许晚星哇哇哭，说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呜呜呜呜...阿星，我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他妈的、不回来！” 许晚星一开始还在克制的喝橙汁，后来索性开始抱着瓶子吹。 “等了好久什么也没等到，妈的，连个魂都没有。” “什么魂？”李小萱打酒嗝：“等什么？你不会是在等程千昱吧哈哈哈哈哈！” “大家听好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我们第一名的学霸，喜欢倒数第一名那位，程千昱！” “嗝...这算什么秘密，傻子都能看出来。”王洺喝了很多酒，脸上醺的厉害：“我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他撩起红红的眼皮看向坐在对面同样喝的微醺的顾沅斯：“你这牙套什么时候摘了。” 顾沅斯：“关你吊.....？” 王洺：“嗝.....我是说，什么时候摘了给你爹我亲一下?” “不然铬我嘴怎么办。” 【前途似锦666】包厢传来酒瓶打碎一地的声音。 云 顾沅斯脸红的要命，抄起啤酒瓶指着王洺：“死胖子你再说一遍！” 其他人连忙上去拦着，以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王洺无所谓道：“让他来砸我。”他指着自己的头：“来往这砸。” 顾沅斯“咚”一声放下啤酒瓶，冷静后，黑着脸出了门。 王洺见状跟出去，其余人见状起哄。 其实大部分人都懵懵懂懂，以为王洺就是在和顾沅斯开玩笑，顾沅斯被王洺欺负生气了。 大概只有许晚星知道，可能王洺是真的喜欢顾沅斯，从被老刘罚站在冰天雪地的外面，王洺偷偷送他暖宝宝开始，她就知道。 许晚星又连喝几口啤酒，很快绿色的酒瓶就见底了，她站起身：“走了。” “让王洺他们一会回来送你呗。”李小萱也醉醺醺道。 “不用。”许晚星摆手：“就不打扰他们了。” 许晚星喝了酒走路还算稳，就是意识有点模糊，她低着头一直走，穿过小巷，路灯越来越亮。 最后她来到程千昱住的小二楼底下。 抬头，黑黢黢的。 许晚星走上去，缓缓在门口坐下。 暮色沉沉的压在这座小城，夏夜清朗，月色还是那么美。 她忽然想起那天程千昱说的“星星更美”，扯了扯嘴角：“星星哪里美了啊？” 幽暗的四方小阁楼，只能听到一个女孩浅浅的声音，细细的挠破夜色： “对不起...我不该跑的。” “你真的死了吗？”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可是我喜欢你。” “我好想你。” 夏夜的风吹进衣襟，许晚星清醒些许，她撑着地站起身。 她记得他家的密码，好像是“041010”，她尝试按下密码，结果亮了几下红灯，提醒密码错误。 许晚星不信，又试了几次，都提示错误，门已经自动上锁，不允许再试了。 她泄气地坐回地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磕着门。 “我早都不讨厌你了，你对我的好随便拿出一件事都可以低消那些语言的伤害...况且，你只是说出了事实，是我不能接受才生你的气,明明走那一步了，为什么要....”许晚星说着说着便带上哭腔，在酒精的催化下情绪被无限放大，最后彻底决堤、崩塌。 “程千昱，你到底在哪儿啊？” 身后的门突然“啪嗒”一声打开。 许晚星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大力揉进一具炙热的身体里，那个人一言不发，沉默的吻上她的唇，她鼻间满是熟悉的味道。 许晚星缓缓闭上眼。 是他。如果是他的话。 她愿意和他一起。 程千昱伸手抹掉女孩脸上冰凉的眼泪，心疼道一度吻不下去，但是怀里的女孩用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透过衣料，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道她炙热的心跳。 体温互相传递，程千昱的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 扑面而来的酒气微苦，唇齿间满是橙子的味道，他尝到了一丝酸涩，又苦又涩。 他发狠的吻着她，想要从里面汲取一丝甜，但是怎么也尝不到。 “星星。”程千昱嗓音微哑，尾音颤抖：“对不起。” “没关系。”许晚星脸颊微红，“你喜不喜欢我？” 感觉面前的人传来一阵沉默，许晚星抿抿唇踮起脚吻上去，随后将人压在身下： “我喜欢你就行。” “喜欢。”程千昱双眸深不见底。 许晚星轻轻地，蜻蜓点水般的吻他的一切，包括腰间缠的白色纱布，她眼角滑落一滴泪，随即义无反顾覆上他的唇。 缱绻细密的吻缓解了所有紧张与不适，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出自本能，她想要迎合他，彻底拥有他。 那一刻来临之前，她在想人生可能没有比这个更加激烈又温柔的事了吧。 可怜是爱，心疼是爱，感激是爱，爱就是爱。 程千昱就是爱。 窗外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他在最后紧紧扣住她的手。 他的人间重新燃起了光亮。 ....... 程千昱醒来，房间空荡荡，只残存一点昨晚留下的气味。 他被捅伤后，被路过的人即时送去了医院，伤还没好全着急出院，只是因为，他在医院看到了许晚星。 本来想好结束后就向她坦白一切，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该说什么？ 我是为了不要你退学才说那些话，你不要当真？ 我说那些都是骗你的？ 听起来好像闹着玩，但是当时他们别无选择。 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自从他家出事后，沉寂多年的发小群有了消息，关于他父母的死亡真相。 司机是个癌症患者，出车祸前，他妻子的账户莫名其妙多了一笔巨款，打款账户没过多久便注销了，但是依稀还是查出一点线索。 那是一个程家不起眼业务的公司账户，没过多久公司就倒闭申请清算。 线索一查就断，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凭他的能力怎么查出真相，出了这个县城又拿什么抗衡。 每次想到这里，程千昱的头痛得厉害，潮水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拿起烟头在手臂上按灭，烦躁的点起，又按灭。 这种情况怎么去见她，况且坦白又怎么样？他到底能活多久？他有没有未来？一切都是未知。 尤其是这几天那股浪潮反反复复越来越频繁，他看到黄毛一脚踹开他家的门，手里提着许晚星，她哭得伤心，说她不知道门的密码试了好多次一直不对，他们就要杀了她。 程千昱红了眼，张张口想说，密码是你的生日，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转身拿起一直放在床上的匕首，对着黄毛胸口连刺十几下，血贱了他一脸。 最后刀尖对准自己的时候，他露出愉悦的表情，对许晚星说：“以后没有会欺负你了，我都替你杀了。” 忽然，他听到女孩在门外呢喃还有不浅不深的叩门声，每一下都击打着他的耳膜—— “程千昱，你在哪？” 一瞬间，程千昱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跳，伴随轻轻的叩门声，这时他看到手中的刀尖已经快要扎进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他几乎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开门、伸手，将那一抹人间的温热涌入怀中。 很想吻她...... 轻轻吻上去后，他尝到了，他的初吻是橙子味。 ...... 程千昱起来洗了把脸，水池里有两根长发。 应该是她洗脸时留下的。 给她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再发就拉黑了。 昨晚他闻到了酒气，呼吸的浓度来看应该喝了不少，看来她不是清醒的。 但他是清醒的。 他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在那一刻也知道自己未来要面对什么。 窗外的树枝一年比一年长，树枝间的鸟窝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代，天天都在上演鸟妈妈在给小鸟喂食的戏码。 程千昱轻轻将树枝推出去，合上窗。 就当他自私一次，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找了许晚星很久，老房子、学校、医院，都去过了，最后是李小萱告诉她家在县城买了房子，早都装修好了，读大学之前都在县里住。 再问具体地址，李小萱只是摇摇头，“她不告诉我，谁也不告诉。” “她考的怎么样？” 李小萱又直摇头，脸上惋惜有点欣喜：“不好，但是上一个末流985没问题。” “她想好报哪个学校了么？” 李小萱就像知道程千昱一定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样，头摇的更狠。 “又不知道？” “不是。”李小萱说：“这个是真不能告诉你，阿星说要是我告诉你就不和我读一个学校了。” 程千昱没说话，扭头准备走。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S市的学校，够意思了吧，就当做还你入学时候帮我们解围了。” 程千昱根本不记得还有这回事，准确来说他是不记得当时李小萱也在场，就注意看许晚星了。 “真够意思。”他随意摆摆手最后消失在小城的夕阳中。 那是李小萱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县城最后一次见到程千昱。 ...... 许晚星是在那晚的第二天遇上航仔的。 航仔还是那个沉闷木讷的模样，他说，举报信是他放的。 许晚星从原本没听清到最后不可置信：“为什么？” “因为嫉妒。”航仔低着头，语气毫无波澜：“比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一直在宿舍楼下等你，我看到你下来了，但是你根本没有看到我。” “所以你就跟着我，拍了照片？”许晚星浑身止不住颤抖。 航仔沉默，最后“嗯”了一声。 “张远航！” 航仔抬起头，许晚星忽然发现他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少年，黑色的眼眶下满满的都是阴鸷，“给你奶茶的那天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要好好加油，一起加油，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但是你呢？你在做什么？” “是你在做什么？” “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让你退学，这样你就能专心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难道你不想这样吗，许叔叔不想你有个好未来吗？”航仔推了推眼镜，声音越来越小：“他没让你退学，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你这样会害了他的！你知道吗？”许晚星尖声道。 “但是我不这样，还是迟早被老师发现，但是和举报的性质哪能一样？你们那个班主任优柔寡断，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过去...”航仔十分冷静：“这样我就不能舍他保你。” 那晚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她模糊间听到航仔说他也准备报S市的学校，最后好像还说喜欢她。 许晚星漠然道：“我不可能喜欢你。” 她转身朝家的方向走，正对的夕阳烧的她脸红，发烫，很疼。 是她的朋友害他退学，她害他没办法参加高考。 但是为什么呢？她想。明明那么喜欢他。 泥 简单询问几句，警察便让许晚星出去，说她可以走了。 许晚星坐在最外面的椅子上，一直到外面的天黑了，程千昱这才出来。 他鼻子塞着两团纸，不断回身打招呼：“哎、哎知道了警察同事。” “下次保证不这样了，绝不，绝不动手。” 许晚星扯了扯嘴角，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程千昱看到在外面坐的许晚星表情微怔，双手插在卫衣前，晃上来：“在等我么？” 许晚星本来想否认，但是她坐在这难不成等谢赟么。 “嗯。” 程千昱极浅的弯弯唇。 “走吧。”他用腿轻轻顶了顶许晚星的腿。 出了警局，外面立刻热闹起来，车水马龙，夜市开张，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想吃什么？”许晚星问：“我请你。” 程千昱的表情很微妙，他的目光落在路边的地摊上。 “就这个吧。” 他的嘴角还有一块青紫，说话时不敢扯太多，有点含糊不清。 许晚星原本以为他会去附近商场至少是路边的店面，没想到是路边摊，她点头对老板说：“一份过桥米线。”又偏头看程千昱：“你吃什么？” 程千昱：“和她一样。” 摊主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一个负责备菜一个负责做。 “好嘞，找个位置坐。” 后面的空位置还有很多，许晚星随便捡了一个位置坐下，程千昱在对面缓缓落座，忍不住龇牙咧嘴：“哎呀呀.....” 许晚星抬眼：“您没事儿吧？” “噗。”程千昱：“来，跟我念，事er，不是事、儿。” “事——儿。”许晚星认真的重复一遍。 “不对。”程千又重复一遍，见许晚星还是说的不对，说：“对，您说得对，以后就这么说。” 许晚星皱眉，“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事？” “没。”程千昱掰开筷子，面对过桥米线开始嗦，尝了一下，随口提醒：“小心烫。” 过挢米线咕嘟嘟冒着热气，扑上脸。 许晚星小心翼翼吃着，对面的人皱眉呼呼吹手里挑起的米线，然后微微伸头吃了一口，抬眼看到许晚星一直在看他，“靠，你看我干嘛？” 她回过神：“没干嘛。”再低头挑碗里的米线时，脸有些红。 这些小表情都被程千昱尽收眼底，他垂眸：“我妈.....” 许晚星立刻抬头，竖起耳朵听，她从来没听程千昱说起他家里还有父母的事。 “这么关心我？” “不说滚。” “就不滚。” 唱完反调程千昱心里舒服多了，继续说：“小时候我妈就总爱问我想吃什么，她会做的话就会做给我和我爸，不会做就买给我吃。” “每次去外面吃饭，所有的菜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没有人问我想吃什么，所以我一直以为，问一个人想吃什么，就是爱。” “因为他们死后，再也没有人问我想吃什么。” 程千昱说的云淡风轻，挑出砂锅里的蟹柳：“后来有个小姑娘，会突然问我想吃什么，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他撩起薄薄的眼皮看向许晚星。 许晚星垂着眼，动唇：“你在点我？” 程千昱挑眉，没想到她这么直。 “对。” “你想多了。”许晚星淡淡道：“没准她见人都会问。” 程千昱眸光暗了暗，低头涩涩吸一口汤：他多什么事儿啊，活该问，纯纯找虐。 突然碗里多了一块蟹柳。 “问别人想吃什么有时候是礼貌，但是夹爱吃的给你，一定是喜欢。” 程千昱一口汤含在嘴里，望着碗里的蟹柳，心跳的马上要飞出来：“你说什么？” “夹爱吃的给你，一定是喜欢。” “程千昱，要不，我们重新试试吧？” 许晚星很忐忑，说没有冲动的成分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么多年他也同样从未离开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别人谈恋爱。”许晚星放下筷子：“错过就真的错过了，我真的不想再错过。” “所以过去的就过去吧，后面的路，我不想再想那么多了。”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却从来也没有分开过。 程千昱感觉人马上要晕过去了，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打车去医院吸个氧。 吃个地摊就谈上恋爱了，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这家过桥米线要不要搞个投资，开个三层楼的，到时候挂上他们的合照，弄成网红打卡店，不过会不会没有人想看啊，不过她这么好看，万一有人盯上，不行，只能挂在家里...... 许晚星看程千昱神情飘忽，双目微红，脸颊也很红，他在脑补什么啊。 “哎，你在想什么呢？” 感觉脸上点点微凉落雨，程千昱回过神，“啊？我在想孩子名儿取什么。” “......” 几乎是在一瞬间，雨突然越下越大，一转眼就下起大雨，风将雨吹成斜线落下来。 风雨中老板娘扶着车，怕被风吹走，对老公扯着嗓子喊：“哎呦，太倒霉了，刚出摊没多久就下这么大雨，要是有个店就好了。” 老板没说话。 路边吃饭的也人突然被这场大雨下懵了，立刻撂下碗先找个地方避雨。 许晚星刚站起来就被人一把拽住，程千昱的手心微热，他淋着雨，雨水沿着他利落的轮廓落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笑意：“跑。” 她被拉着在雨里小跑，渐渐地越跑越快。 雨点冰冰凉凉扑在脸上，裙摆沾上了泥点，感觉不到冷，浑身在沸腾，一切就像梦一样。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少年，他正紧紧攥着她的手，不回头的向前跑，许晚星努力的跟着，这次她一步也没有拉下。 许晚星反手攥紧他的手。 再也不要拉下。 ....... 湿溻溻的衣服紧紧贴着，两人温热的鼻息混杂在一起，程千昱将人抵在衣柜狠狠地吻着，手指穿过她湿漉漉的发间轻轻摩挲。 许晚星被亲的唇有些痛，挣脱开反嘴对着程千昱的颈咬了一口，他的呼吸明显一滞，身上突然一凉，继而是更加炙热的温度。 “属狗的？” “专咬你。” “来吧，咬死我。” 受不了这种言语挑衅，许晚星“嗷呜”一口扑上去将人压在身下，他的身体烫极，狭长的眸微眯着看她，亮着暗光，有点可怜巴巴，忽地，他仰起头，找到她的唇贴上去，像个祈求爱意的小孩。 许晚星忍不住软下来，没想到对方乘机翻过身，重重的压上去，带着几分强势，没等她开口大骂，他的吻便砸下来，颇有不让她说话的意思。 “唔你真混...啊。” 他不说话，但是后面所有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就是混，真的混。 许晚星忍不住抓他、骂他，最后被他扭过头，被迫接受一个热烈粗暴的吻。 一切激烈褪去，他越来越温柔，原先的侵略性全然不在，他从喉间深处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晚星，虽然我骗过你，但是你不要骗我，我受不了。” 她咬咬牙，粗暴几分：“哈？玩双标？你骗我什么了？” 程千昱闭上眼：“眼下你还有什么能给我骗的？”话音刚落，他被弄得受不了：“骗你，不爱你。” 他的唇突然被轻轻覆上，点了一下：“那给你个机会，说你爱我。” “我爱你。”他毫不迟疑。 ....... 两人折腾到半夜，第二天直接一觉睡到中午。 许晚星一睁眼，浑身哪哪都不适，她听到客厅里破壁机在工作，没过一会，程千昱果然拿着一杯橙汁过来递给她。 喝了一口，她还有点没睡醒：“你怎么这么爱喝橙汁？” 感觉唇微痒，被人蹭了一下。 “就是这个味道。”程千昱直起腰：“第一次亲你，你是不是喝橙汁了？” 许晚星脑子转了好久，最后想起来，那天聚会，她好像是喝了不少橙汁，但是后来发生什么几乎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一醒来..... 尴尬砸吧砸吧嘴：“是。” 程千昱睁大眼，俯下身，几乎把人圈进怀里：“你该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许晚星慌了：“记....记得。” 程千昱无视她拙劣的演技：“那上一次呢？” 许晚星cpu快□□烧了，上一次她不小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具体的感觉也不记得了，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记.....记得。” “你记个棒棒鸡。”程千昱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对着凌乱的床，扬扬下巴，：“记得么？” 许晚星回头看了一眼，老实点头：“记得。” “那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之前的都不算数。” 许晚星：她谈恋爱真是，不接吻不拥抱，一干就干票大的。 看到许晚星没有应声，脸上表情反而十分丰富，心情渐渐荡下来。 “你之前还有人？” 许晚星回过神，抓起枕头扔过去：“没，滚！” 正在两人打闹间，手机响了，许晚星没顾上仔细看接起，对方是很久都没有再联系过的李萱：“阿星，我要结婚了，下周日，有时间吗？” “和谁？”这句话问出来她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朋友要结婚了，她连是谁都不知道，希望不是那个人。 “falco。”李萱说。 泥 “不去。”许晚星淡淡拒绝。 李萱沉默几秒，继而用轻松的语气道：“阿星你别开玩笑啦，之前不是说好我先结婚的话，你会给我当伴娘吗？伴娘服我都看好了，按照你的码定的.....” “不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想去。”许晚星声音很沉，吐字冷漠。 “许晚星！你什么意思？”电话里的李萱突然声嘶力竭，“连你也看不起我是吗？” 许晚星：“从来没有，相反，我很尊重你。” 没想到许晚星的冷静换来李萱更加奔溃的情绪，尖声道：“许晚星，你要是不来，我们朋友就不好做好了，将近十年的友谊就这样结束！！！” 电话两边是无尽的沉默。 李萱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有些失控，语气软下来：“阿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 “李萱。”许晚星打断：“高中时我们一起路过那家美甲店，你说我们那个小地方很土，说别人是土狗，说大城市的一切就一定是好的....." “其实我很想反驳你，是不是当时和你大吵一架，我们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许晚星声音越说越小，她低头垂着眼，顿了几秒，说：“可能我真的没有办法继续和你再做朋友......” 想对她说的实在是太多，但是一张嘴发现，没什么好说的。 她和李小萱注定渐行渐远。 “.....你是逼我做二选一？”李萱不可置信道。 “没有。” “行.....不做就不做，你又不能给我钱花。”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程千昱看她脸色很不好，刚刚李萱在电话里面很大声，他依稀听到一些，“李小萱要结婚了？” “嗯。”许晚星缓缓按掉电话：“和falco。” “......那货是个同她不知道？” 许晚星抬头：“你知道？” 程千昱脸色很微妙，动动唇，“呃......我能说他追过我么？” “......” 程千昱岔开话题：“所以李小萱这是疯了？当同妻？” 许晚星点点头，继而狐疑看他。 程千昱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目光，转过身：“别怀疑，我真的直的不能再直了。” ...... 游戏圈大地震。 飞羽的副总谢赟刚上任没多久便很快被董事会免职，原因据说是因为私生活混乱，本来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就当做是瓜吃了。 毕竟坐到那个位置干干净净的有几个，况且他未婚又这么年轻，私生活关工作什么事啊。 所以大家都知道私生活只是一个幌子。 但真实原因不得而知。 许晚星在她发完邮件的一周后看到公司内部的红头文件的。 【关于罢免谢赟副总经理人事变动说明】 下面只提了近期有很多女员工实名举报，很多名这个字眼很值得推敲，不就是她和rozi么，哪来的很多。 但是好歹最终还是受到预想之中的惩罚。 这把利剑终于出鞘。 不过凭她和rozi两个人肯定是拔不动的。 下班后，许晚星推开琳娜的门，她也没有走，目光平静盯着屏幕，似乎在等人，察觉有人进来，没有抬头，“把门带上。” 许晚星关上门。 “谢谢。”她说。 琳娜脸色未变，终于抬眼看了一眼许晚星，说了一些看似无关的话，最后一句： “我也有女儿。马上要上初中，我在想如果她受到骚扰和欺负，像你一样勇敢过后，却什么都没改变.....”她摇摇头，眼神黯了下来，后半句被她咽下去。 许晚星带着笑意：“我以前受欺负的话可凶了。” 琳娜静静打量许晚星。 “不信？” 琳娜笑出声：“信，怎么不信。” 眼前女孩确实凶，有的女孩凶起来张牙舞张，浑身带刺，恨不得跳起来扎人一下，有的女孩就像她一样，看起来很好欺负，但是她站在哪，就有一种能拿她怎样的韧劲，后来摸一下就会发现，其实还挺痛的。 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这个世界的不公，而且很聪明。 “我的良心这是给你架在火上烤了。”琳娜，“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能锤死他的证据？” “猜的。” 琳娜叹气：“你也看到了，那份红头文件是我拟的，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是避重就轻，有的甚至没有提，我这么做也是在给公司台阶下，可以理解吗？” 许晚星嗯了一声。 “对了，琳娜姐，我可能打算离职了。” 琳娜也没感到意外，“好，我这边尽量争取补偿给你，拿着钱，再走，虽然不多。” “谢谢。” 离开公司那晚，整栋楼灯光星星点点，像一个斑斓又绚烂的夜空，有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在努力发光，这里的每颗星星都装着他们的生活和梦。 楼下一辆车开着双闪在等她，许晚星没有回头，迈上车。 “想好了？”程千昱问。 “嗯。” “真的愿意来飞羽和我搞办公室地下恋情？”程千昱一手搭在方向盘，面对着许晚星，有些兴奋。 “我说了，这件事不要让你们公司的任何人知道，不然就立刻辞职。”许晚星瞟了他一眼，“我是去学东西的。” “好。”程千昱起步，没想到车子刚起步就熄火，再起步，又熄火。 许晚星抱臂静静在一旁看他操作，“你P档摘了吗？” ....... rozi发消息说前几天签证下来了，打算过两天走。 许晚星和她一起出去吃饭，聊起谢赟，听说他在他妈房间门口已经跪了好几天，不少程家人过来都劝她，全部无济于事，被谢谢婉茹骂走。 这个强势、要脸面的大家千金被他这个儿子在资本圈人丢尽了。 两个女生轻轻碰杯，rozi提起谢赟内心毫无波澜，她现在只想尽快飞到英国，去找她的骑士。 许晚星也毫不避讳的说她最近和程千昱谈恋爱。 rozi听完立刻激动的拽着许晚星手臂，微醺的目光在柔和的灯光微闪，“终于在一起了，千万不要be呀！” 许晚星脸色难掩惆怅，无意识晃着手中的酒杯：“先走一步看一步。”她抬手浅酌一口，目光晦涩，酒精作用下她显得比往常都要张扬许多。 “哇....阿星，你好美啊，怎么和感觉和刚认识的你不一样？”rozi喝得多，已经醉的有点深了。 许晚星凑上去，靠在rozi耳边，红唇轻启，带着几分醉后的轻佻：“我捅过人。我当时原本有机会杀了他的。” rozi眼神顿时睁大，许晚星就是想吓她一下，没想到她说：“靠，你好牛。” 许晚星“咯咯”笑起来，眼尾微红。 两人又聊了很多，几乎醉到不省人事，在附近找了一个酒店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睁眼，拿起手机，许晚星眼前一黑。 草。她竟然忘了现在在和别人谈恋爱这回事。 手机就剩下两格电，其他全是给程千昱打爆的。 她给手机充好电，立刻回电话过去。 她手背覆在眼睛上，头懵的厉害还带着昨晚的宿醉，电话接通后，对面没说话。 一出声，她的声音哑得厉害：“不好意思，昨晚和rozi喝多了，就睡...睡。”她侧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酣的rozi：“睡在就点了.....” “嘟嘟嘟嘟......” 对面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许晚星点开99加的消息，发了一个道歉表情包，等了很久程千昱都没回消息给她，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没顶住，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一直听到rozi起来冲厕所才睁眼。 rozi从卫生间出来揉揉眼睛迷糊道：“阿星你醒啦，刚刚客服打电话过来说退房的时间已经过了，我们还要再续三个小时。” “不用了。”许晚星坐起身，低头看手机，目色沉重：“我觉得可以再续一晚。” 手机上—— 【星星：对不起jpg.】 【程千昱：好吧。】 【程千昱：原谅你了。】此时还有点傲娇。 【程千昱：我只是很担心你，没别的意思。】 【程千昱：抱住jpg.】 【程千昱：人呢？】 【程千昱：？】 【程千昱：艹。】 ...... rozi走的那天许晚星去机场送她，原本程千昱也要跟来，被无情拒绝。 rozi红着眼主动给了许晚星一个拥抱，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晚星先开口：“希望你可以找到他。” rozi擦擦眼泪，拖着箱子，转身：“走了。” 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她也不会再相信，也不敢再期待，这一次，她只是想给自己重新出发的动力。 机场的另一边，一个男人正在办理值机手续。 被工作人员问起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相关证件递过去。 值机的小姐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带着一副银边眼镜，举手投足间很有礼貌，她每天要接待很多旅客，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这个男人虽然面色冷峻却没有丝毫的距离感，很温和，会将证件整整齐齐正对着递给她，方便她办理。 她看了一眼登机牌，目的地是英国。 泥 许晚星在家歇息几天，整理整理舟舟留下的东西，包括门上贴的画，房间里的废稿，还有两人一起用的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又给家彻底做了一个大扫除。 买菜回来的的时候，她看到李小萱红着眼站在门口。 “那天是我说话重了，但是从来没想过会失去你，原谅我好吗？” 许晚星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说话重不重的问题，你曾经说过多少重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有你的圈子，你不会孤独。” “可是我很孤独。”李小萱靠在门上，扯扯嘴角，无奈道：“孤独透了....” 她浅浅看向身前的女孩，从来没想过和她并肩前行的日子都是回不去的都是好时光。 “但是你的路，以后我没办法陪你走了。”许晚星极小幅度的摇头，看她。 李萱顿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明明她也很难过，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种话？ “不需要。”李萱直起身，踉跄一下，“我的路前方永远都是宽阔大道。” 擦肩而过时，她听到许晚星声音很轻，很温柔： “那再好不过。” 李小萱知道，许晚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捧着再真心不过的真心。 只可惜从一开始她就辜负了。 ....... 这段时间许晚星在家每天养养多肉，看看书追追剧。 晚上，程千昱喝多回来。 刚一进门就满身酒气倒在许晚星肩上，他深深搂着许晚星，确定鼻间满是她的气味，“没错，找到家门了，是这。” “我去falco婚礼了。”他坐在沙发上扯下领带，“今晚压力真的很大，好多人灌我，一不小心就可能回不来了。” “.....都是男的？” 程千昱撩起眼皮看：“你觉得呢？” “.......” 回到家，他整个人放松摊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半晌，他说：“星星，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见许晚星不回答，他轻轻拉过她的的手，然后，摇了几下。 许晚星垂眸：“你一个180多的在这撒娇？” 程千昱又摇了几下。 许晚星甩开手“你恶不恶，滚。” 程千昱手里一空，心里立刻也空了，突然有些烦躁，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许晚星跨坐在他的腿上，腰间被一只手搂着，手心烫的厉害，心里莫名开始慌起来，“结，过段时间就结。” 程千昱得到满意的答案，搂着手里的腰：“过多久？” “你要是敢说现在，我立刻跪下来给你磕两个。” 许晚星勾唇，衣服不上当的模样：“别想激我，呵呵。” 程千昱其实也没想这么快结婚，还什么都没准备。 他哑声哑气凑上许晚星的唇：“星星，你这样坐着我，谁激谁？” 带着微热的酒气扑鼻，许晚星觉得坐着的地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再想跑路已经晚了。 吻像洪水猛兽铺天盖地压过来，渐渐地她也有了感觉，变得主动了一点，程千昱被弄得发出一点声音。忍不住说： “星星你好会。” 许晚星脸有些红，程千昱最见不得她这样，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他只想将她揉碎陷进他的身体里。 事后，程千昱去卫生间冲澡，许晚星躺在床上刷手机，她看到李萱发的朋友圈。 每张照片都经过精修，有婚纱照、有秀禾服，最中间的是她和三位穿着礼服的伴娘合照，她们手里拿的包logo许晚星还是认得的。 【步入人生新阶段啦。】 许晚星点赞的手指最终还是放下。 程千昱洗好出来，看到许晚星的表情不是很好，边擦头发边问：“看什么呢？” “看李萱的朋友圈。” 程千昱烧上水，上床：“哦，有什么好看的，那个疯婆娘。” 想了想他又骂了句：“真他妈疯了。” 许晚星放下手机，看向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去她的婚礼？” 程千昱也看过来，虽然刚刚经历一场情.事，但两人的目光在对视间还是擦出电光火石，他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轻轻俯身点了一下，语气柔的能掐出水：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多问。” 许晚星感觉唇上扫过去一点温热，“嗯。” 一夜相拥而眠。 早上她睡的迷迷糊糊间看到他在穿衣服，忍不住喊：“程千昱。” 穿衣服的人动作立刻停下，“嗯？吵醒你了？” “这么早，当总裁这么累吗？” 程千昱的语气明显带着笑意：“早上还有个会，得去早点。” 许晚星难得俏皮，撅起嘴：“亲完再走。” 程千昱觉得她一定是没睡醒，俯身亲了一下，“晚上尽量早点下班。” 再看人已经翻过身撅着屁股睡过去。 程千昱：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飞羽全公司上下都感觉他们的老板最近一直情绪都很好，非常好，因为几乎天天都有下午茶，尤其是今天的格外丰盛。 不过该被喷还是会被喷。 开完会程千昱就把他们公司的高级游戏建模师叫到办公室一顿好批。 这位“高级”游戏建模师来公司三年多，从程千昱刚来飞羽就把他挖来跟着了。 闫时欢高考以S市美术专业文化课双料第一进入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深造，毕业后拿了最好的公司offer，他独独选择了程千昱。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他长的帅，脸蛋和身材比例好，当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没想到挖他来画了三年大树和球。 项目取了个什么狗屁名字《似星》，我似你妈的星！你看看我似不似你妈！！！ 被程千昱痛批过后，闫时欢痛定思痛，在电脑上边流泪边打辞职报告，这时手机响了，是几个信用卡的还款提示。 他望着手机里七位数欠款账单，哭得更惨了。 算了，程千昱没有亏待他，这几年在这里赚的是在外面的好多倍，除非自己做，他根本不可能拿这么多钱。 冷静下来，闫时欢将辞职报告逐字删除，含泪关闭word文档。 等等，闫时欢回过神。 刚刚他说了什么？好像是他女朋友要来，要塞进他的项目组，让他带着，还不让他告诉别人。 闫时欢缓缓重新打开word文档。 妈的，他辞职报告的历史记录呢？ ...... 许晚星调整好状态后，开始给飞羽投递简历，很快就收到面试通知。 一面一切正常，二面是谢滢。 等待面试的过程中，程千昱敲了几下门后突然走进来，在对面施施然坐下。 许晚星正低头填面试单，感受到头顶的目光没抬头。 一开始知道她打算来飞羽，程千昱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直接去入职就行，但是她想凭自己本事试试看。 谢滢对程千昱这个行为也见怪不怪，有时一些中层管理人员的面试他都会旁观，毕竟这里还是他的地盘。 看完她的简历，谢滢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熟悉。 “许晚星....” 忽地，她想起来了，之前那段音频里，谢赟说的名字是许晚星。 等许晚星自我介绍结束，她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说说从上一家公司离职的原因。” 程千昱脸色微变。 许晚星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都是一个圈子的，出了那样的事，不管去哪个公司都会被认出来。 她面不改色淡淡道：“受到了不公正对待。” 谢滢咄咄逼人“什么样的不公正对待？” “性骚扰。” 谢滢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视线落在许晚星身上，那句“谢赟应该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差点宣之于口，随后蹙眉，她总觉得这个女生在哪里见过。 转念一想，这么普通的女孩，觉得在哪里见过也是很正常的。 “听说谢赟已经被辞退了，为什么还要离职？” “因为继续在桦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会再有突破和进步。” “你是觉得桦策这个公司已经装不下你，飞羽可以？” 程千昱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就在他准备出声打断时，听到对面女孩语气平缓，甚至还带着几分谦逊： “是的，飞羽是上市公司，在平台和经验来说可学习的地方更多。” 程千昱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撑着头默默看她。 谢滢没有察觉身边那位的氛围，全神贯注面对许晚星：“你想来我们公司学点什么？” “我想没有一个发行本地化不想参与了解游戏研发，对吧？” 谢滢不屑的眼神渐渐严肃起来，她眼神微眯：“你是在反问我？” “我只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或者是看法，毕竟面试也是一个双向了解的过程。” 谢滢喉间微微发哽，再问下去会显得不太专业。 她将许晚星的简历推到程千昱面前，“认识他吗？” 许晚星看了一眼程千昱，目光平静，没说话。 程千昱对她的沉默并不意外。 谢滢只当她是不认识，也没有解释：“等一下他会问你一些业务方面的问题。” “嗯，好。” 许晚星身体微微前倾，等待程千昱发问。 程千昱拿起她的简历，看了半天，随后淡淡撩起眼皮： “有男朋友么？” 云 许晚星感觉这个夏天糟透了，不过好在快过去。 她和李小萱都报考了S大，对于两人的分数来说这个学校算是比较稳妥的，老刘其实是想劝许晚星再复读一年，总觉得有点可惜。 许晚星不想复读了，“S大也可以。” 就这样在这一年的夏末初秋，许晚星和李小萱两人一起拖着箱子来到S市。 大学，许晚星积极竞选班干部、参加各种社团以及大学生创业比赛，闲暇时间还出去兼职，整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只知道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整个大一一年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目标的横冲直撞，当然也有不少收获，她代表学院赢得全校亚军。 大二，她就把所有的社团都退了，只留下一个辩论队，开始渐渐专注专业，参加的活动基本也都是和专业相关，她读的是英语专业，有时候老师会组织班里同学一起演一些西方经典戏剧，与此同时，她和李小萱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李小萱选择读市场营销，和她不是一个学院，宿舍在同一栋楼上下层，一开始还会经常上楼找她来玩，渐渐地次数越来越少，连室友都调侃她，“你闺蜜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是的，她经常会看到她身边走着很多漂亮小姐姐，她们一起出去玩，去酒吧，去857，去玩飞盘，这些都是她在李小萱朋友圈看到的。 李小萱的朋友很多，已经不需要她了，再到后来，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借钱。 因为这件事许晚星讲过她很多次，每次借钱的时候都会讲，但是到最后除了“么么哒”就是“阿星最好了”。 每次这个时候，许晚星还是会拿钱出来转给她。 室友都看不下去，“你舅宠他爸，阿星。” “没事，她每次都按时还的。” “啧啧，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许晚星不讲话了，她们的意思她都懂，别人她早都不联系了，但是唯独小萱不一样。 她们说好是要做一辈子朋友的。 ....... 时间很快就到了大三这学年，自从心思归到学习上后，每学期都有奖学金可以拿，也是在这一年许晚星成功入选校辩论队，在代表学校外出打比赛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交通大学的学长。 当时他们抽中的辩题很有意思的，就是婚姻中该选择爱你的还是你爱的。 其实这个问题许晚星自己没有答案，但是她的立场是正方，选择爱你的，大辩论的过程中也全是围绕这一立场出发，阐述观点。 辩论的结果是他们输了。 结束后同为对方四辩辩手主动上前添加她的微信，对方和在赛场上的气质一样，冷静严谨，擅长逻辑性的陈词，虽然都是四辩，但是四辩都有自己风格。 许晚星文笔很好，擅长在总结陈词中添加一些让观众和评委共情的词句，逻辑清晰，情绪表现力强，相对来讲是守大于攻，而那位学长则是擅长一针见血的指出对方漏洞，虽然是四辩，但是不比负责进攻的二三辩气势弱。 许晚星头一次遇上对手，那场虽然他们输了，但是积分排在前面，没有立刻被淘汰。 后来他们在决赛在一次相遇，这一次，他们赢了。 S市高校辩论大赛结束后那位学长有时会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许晚星也没有拒绝。 一切好像都很顺利，直到他正式表白提出要在一起的时候，她犹豫了。 就是这一小小的犹豫，被那位学长看在眼里，他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的辩题么？” “你说选择爱你的，我知道你心里有一块死不掉又燃不起来的灰烬，但是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试试？我们一起将它从你的心里清理出去....” “可是那只是辩题。”许晚星心里渐渐有了答案：“我....” “看来我们都是一类人啊。”他打断许晚星接下来的话，“都会选择自己爱的人，那我就只能祝你早日重新找到那个你爱的人。” 那天晚上，他给她发了最后一个晚安，便再也没联系过她。 许晚星因为这件事失落很久，在这个城市经历的越多，时间越久，就越会觉得，在那座小镇里和那个叫程千昱的少年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 甚至久到已经快要想不起他的模样，但是隐约间她记得好像有一个真实又炙热的吻曾经落在她的唇、脸颊、还有每一寸肌肤。 这件事就像一个缺口，让她撕开自己的心看清楚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果然是一摊燃不起来的灰烬，还是她自己紧紧抱着死守着不放的那种。 时间很快就到了大四这年，她思前想后放弃原本保送本校的名额，想要出去工作。 老爸老妈听了她这个决定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表示她做什么都支持。 她出去找了份实习，是一家化妆品外企的文案类工作，三个多月的实习期结束后，兜兜转转最终也没有留在公司，后来听工作时带她的师父说，明明给她的评级是S，但是转正的机会却给了另外一个评级是A的。 因为那个女生是运营总监的亲戚。 许晚星知道后闷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这三个多月她很努力地工作，秋招和春招全部放弃，但是努力后好像并没有带来好结果。 不接受又能怎样呢，只能咬牙继续向前走。 她还要继续准备论文、答辩，关关难过关关过。 又是一个潮湿炎热的夏季，她毕业了。 毕业那天她穿着粉色领子的学士服，化上淡妆，和室友还有同学们一起拍了美美的照片，在学校体育场正放着的《凤凰花开的路口》中抛起学士帽，她的大学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步入职场后很多年后，每每回想起，总会觉得，她的人生好像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分割。 ....... 毕业后，许晚星一刻也不敢停，她还没找到工作。 错过了秋招和春招，没有学校这个平台审核，一切都要靠自己，她认真在网上查每一家需要面试的公司资质、资金风险情况等等，又综合考虑自己兴趣个实习经验，敲定三家公司。 一家是互联网外企，面试后，没有消息，她只能继续面试下一家，是一家游戏研发公司，背靠国内大厂，但是去过之后感觉公司并不像说的那么正规。 无奈被迫放弃。 她只能继续面试最后一家，桦策，是一家游戏发行公司，主攻海外市场。 自我介绍后，面试官随意瞥了看了一眼她的简历，脸色缓和了一点，“还在xxx实习过呢？这个机会很难得啊，说说你为什么拿到S评级后，没有被留下的原因？” “大概因为我不是关系户。”许晚星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面试官微滞，这才抬起头正眼看许晚星。 女孩外表沉静稳重，说话逻辑清晰，就是掩不住身上若隐若现的锋芒，俗称软刀子。 他嗤笑一声：“我认为这不是理由。” 见许晚星不说话，他继续挑着简历说：“曽三年连续获得奖学金.....代表学校参加市级辩论比赛.....所以你认为你很优秀吗？” “当然，很优秀称不上....”许晚星正要继续说，便被面前的人打断。 “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一张白纸。” 许晚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说的没错。 面试官翘起二郎腿：“曾经的你是挺优秀，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的课堂不再是教室，而是社会，大家都是从0开始，过去不能代表未来。” 许晚星垂着眼，没有说话。 面试官语气舒缓不少：‘如果你有机会进入公司，才是真正证明你的时候。’ 后来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家在哪，住在哪，许晚星都答得很谨慎。 最后一个问题，他问：“目前是单身状态么？” 面试过好多家，被问这个问题许晚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问的还算委婉。 “是的。”她说。 后面就让她回去等通知，是否需要二面等。 她为了通勤方便，但是奈何资金有限，便通过中介介绍在城中村边缘的老小区租了一间房。 室友是一个笑起来脸圆圆的小姑娘，叫徐舟舟，很好相处，会做饭，一开始出于防备，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直到许晚星看到她门上贴了一张自己画的最近大热番的女主，这才打开话匣子。 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画画的，以画画约稿为生，知道许晚星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就开始吐槽自己刚毕业那两年被坑的好惨，被压榨劳动力就算了，还拖欠工资，最后一气之下出来单干，靠之前的积累，勉强养活自己，就是有时候旱涝不保收。 两人第一次打开心扉，点了点水果零食聊了一晚上。 第二天许晚星就收到桦策的二面通知。 二面总体也还算顺利，比起一面多了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没过几天，她便收到桦策的入职通知。 别无选择，也懒得再找，许晚星很快就按照约定时间入职。 入职第一天，直属领导文霞给他们开了一个小会，会上要求部门需要统一着装，黑色职业装以及黑色丝袜。 “新来的同事大学刚刚毕业，这是职场女性标准着装，今天就不做要求，明天按照公司的要求来。” 许晚星看到其他同事不管男女都是清一色黑色西装白衬衫脸上神色怪异，于是真诚发问：“我看其他部门同事，好像着装上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会议室氛围顿时凝固，文霞推了推鼻子上的紫色镜框：“你在本地化，就要服从本地化的管理，这是我的管理方式，请你配合。” 许晚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这位上司，“好的。” ...... 程千昱是在语言学校认识的赵然。 当时的赵然在程千昱心里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爱说话，但是学校的meangirl组织的imparty一场都没落下，被程千昱调侃几次后开始在宿舍悄咪咪使坏。 比如把程千昱小灶台上的醋倒进酱油，在他的床上偷偷挤番茄酱，用他擦脸的毛巾擦鸡。 被程千昱发现后揍过几次，赵然完全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还有人会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问题。 虽然原始但是好使。 赵然被揍后在再也没和程千昱说过话，后来大学入学考试的时候，还是他主动找程千昱，结果发现他根本没察觉到自己不想和他说话这件事。 “道歉。”赵然说。 “为什么要道歉？”程千昱叼着烟挑眉：“你和娘们一样暗地里使坏怎么不道歉？” 赵然：“你打我的时候不是道过了？” 程千昱歪头仔细想想，好像是。 那他也不道歉。 “你欠打。”程千昱把烟扔在他脚底下：“挪开。” 赵然向后退了一步，方便程千昱过去，狠狠的眼神看他：“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程千昱听完，原本要离开的身体又折回来，一把揪住赵然的衣领，另一只手一拳挥在他脸上：“你他妈才有神经病！” 毕业前夕，赵然又被打了一顿。 当天晚上，他就在手机备忘录里写：老子早晚有一天让你跪着求我给你看病！！！ 后来大学他坚决报考Psychiatry（精神病学），专治程千昱。 大学里本着一定要让程千昱跪下来求他看病的信念提前一年完成学业，顺便还读了个研，申请的就是程千昱所在的学校。 当时程千昱在读商科，他观察好几天后，在图书馆制造了一场偶遇。 程千昱一开始看见赵然还有点小惊喜，结果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程千昱，我来给你看病了。” 程千昱差点在图书馆抓住打他一顿。 但是后来，事实上赵然真的在给他看病。 而且在他的治疗下，程千昱的病控制了很多。 治疗这类疾病，了解心理障碍必不可少，于是赵然成了知道程千昱最多秘密的人。 后来程千昱问起赵然怎么知道他有这方面的问题。 赵然说：“我偷偷翻你柜子了。” 于是他被程千昱当场一拳锤翻在地，锤出鼻血。 赵然捂着鼻子，眼里泪哗哗的说：“你怎么这么对我？我不翻的话哪来现在给你治病的赵然。” 程千昱几年好像稳重了许多，他淡淡瞥了一眼赵然：“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将要面对的是千千万个像我这样的病人，这是提前给你上课，不要学费，跪下谢我。” “草你妈，程千昱！”赵然捂着鼻子的血转身跑开，过一会又折返回来，“教我练两下，我怕以后被打。” 美好的室友情逐渐成为医患情，现在变成师徒情。 ...... 程千昱的基础弱，并没有提前完成学业，他数了数日子，卖掉爸妈房子后剩下的钱也没多少，只能交学费，要是继续读的话后面可能要半工半读。 每次要做人生重大决定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盯着主屏幕看。 手机上他和许晚星毕业照五年了没有换过，他还是会是不是给那个微信号发消息，但是每次都是一个小红点，提示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赵然这小子真的有点天赋在身上，一年半的研硬生生给他压成一年就读完了，程千昱在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赵然刚好也在准备论文。 硕士学位的。 当程千昱把回国的想法告诉赵然，赵然正在收拾电脑包，他轻声“嗯”了一声：“我也不打算读了，在国内联系了几家医院，过几天回国面试。” “那你论文呢？” 赵然：“谁家好人还把时间全部花在准备论文上啊，这东西不是在国内也可以做？况且你离得开我么？” 程千昱夹着烟的手一滞。 赵然以为他又准备打他，已经做好应战准备，没想到程千昱只是将烟蒂弹出去，起身离开，什么都没讲。 回国那天，程千昱有些恍惚，要不是有身边这个很欠揍的赵然，在异国这五年实在是太难熬。 每一天都在想她。 她在哪？ 过得好不好？ 会不已经忘记他？ 或者有了男朋友。 这些问题每一天都会跳出来。 出租车上，赵然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我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这个你拿着，感觉实在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一粒。” 程千昱接过来，“真孝顺。” 赵然没有接他的玩笑，语气沉重：“你太依赖药物了，这样不仅不利于你的病情，以后戒断起来会很难受.....这种病，最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你要想办法啊程千昱，不能这样下去。” 程千昱收起药，目光平静：“嗯我知道了。” 赵然抱着电脑包动动唇还想说什么，叹了口气：“你爸妈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这是他一切的病根，不除掉，永远不会好。 程千昱摇摇头。 赵然：“人死不能复生，你是他们好不容易救下的命，要珍惜......” 程千昱的脸阴鸷几分，赵然立刻闭嘴。 出租车停到酒店门口。 赵然背起电脑包下车，转身冲车里的人挥手：“有事联系我。” “用不着你。” 程千昱“砰”一声把车门关上。 “麻烦回机场。”他对司机说。 司机神经兮兮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人。 刚从机场接的人，现在又回机场。 程千昱按下窗子，夏季S市的风吹的很舒服，他终于和她重新踏在同一片土地。 但是他要去一趟京城。 泥 “快醒醒呀！\"许晚星见他不醒，加重手里的力道，程千昱整个人被她翻了过来、 他双目紧闭，全身被汗打湿，头发黏在额头上，能看到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中转动。 曾经她状态很差的时候睡觉也会这样，只是没有这么严重，她知道他都听得到，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用凉水打湿毛衣轻轻擦拭他的脸颊，柔声说：“别怕，都是噩梦哦，慢慢醒过来就好啦，有我在呢....” 就这么不断重复，程千昱身体抖得比刚才轻了些许，许晚星见有效果，身上的都被她试掉，直到他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许晚星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一边擦着，一边碎碎念：“做噩梦没关系，醒过来就好啦.....噩梦没什么好怕的，我也做过噩梦，经常做....” “你要是还不醒我就叫救护车，你就成了我认识的被梦魇住送医院的第一人.....” 突然她的手被反手握住，许晚星一抬头，看到程千昱已经醒了，正用黑眸幽幽地看她。 “等天亮，陪我去找一趟赵然。”他的声音哑得吓人。 “好。”许晚星攥紧他的手：“我陪你去。” 后半夜他们都没有再睡，盖着被子聊天。 程千昱第一次主动说起在国外的那几年的生活还有赵然。 “我打了他少说不下二十次。” 许晚星失笑出声，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温柔医生，以前那么混。 “他以前就爱去那种吧，跳脱衣.舞的，和班里女生一起去，回来和我说那几个女生看的比他带劲。” “对女生也是，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谁找他谈，他就和谁谈。所以我当时挺看不惯他的，你知道我这人，天天和这么一个人住在一起，就忍不住讽刺几句。” “他可能看我壮吧，不敢和我发生正面冲突，就暗戳戳使坏。” “后来我就把他打了。” “确实欠打。”许晚星表示赞同：“后来呢？” “后来他被学校印裔抱团的一帮人欺负，我帮他出了个头，他就粘在我屁股后面，读研还专门跑到我的学校读。”他嗤笑一声：“估计是在读大学的时候给人欺负了。” 他停了一下好像不想再说下去，翻身将女孩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间，呼吸间满是她的味道： “你呢？那几年怎么样？” “我大学还好。” “嗯。” “有认真学习，认真生活，还有认真恋爱。” 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环得更紧，几乎是要把她勒进身体里去。 “你松开!” “我吃醋了。” 程千昱想过她会在大学里谈一段恋爱，但是听到后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许晚星感觉自己被勒得上不来气：“这不是在和你谈异地恋么？” 感觉箍在身上的力量卸下不少，许晚星有些生气，上去咬了一下他的唇：“这不是你说的？这几年我们只是经历了一段异地恋，现在就不认了？” 说实话程千昱是不信的，“没人追你？” “都过去了。”许晚星碰了碰她的唇：“也是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没办法装进别人。” 程千昱静静抱着她，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幸福。 ...... 许晚星站在面诊室外面，听到赵然在里面咆哮：“谁准你断药了？谁让你这么乱来了？你他妈还想不想活啊！” 程千昱支支吾吾说了写什么，但是因为心虚，声音不大听不太清。 随后又是一阵来自赵然的爆喝：“你怎么做什么事都这么急功近利？咋的？你是怕你活不久了吗还是赶着去投胎啊？” “搞清楚你的位置，程千昱，我是医生，你他妈就是一病人，病人就要听医生的！” 面诊室里安静很久。 很难想象，那么一温柔的人被气成这样，发这么大的火。 后面他们再说的，许晚星已经听不清了，但是她固执的站在门外，恨不得推门进去问问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不就是普通的失眠和梦魇么？ 过了一会，面试室的门被打开，是赵然开的门，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银边眼镜下双眸平静似水，除了脸被气得微红外，看不出刚刚发了那么大的火。 她打了一声招呼，走进去。 程千昱背对着他俩，面朝窗户，一直没有回头。 “他有躁郁症，挺严重的。”赵然在身后说。 许晚星长睫微颤，目光一直盯着背对她那个人，“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了，初中？高中？”赵然被气得声音有点颤抖，但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式温和表情。 “你说什么？”许晚星猛然回头：“高中？” 赵然：“嗯.....” “好了，别说了，我听你的还不行么。”程千昱回头看向赵然，眼神里少见的祈求。 他除了比平时看起来疲惫一点，没什么区别。 赵然止声。 临走之前，他给程千昱开了很多药，“托你自作主张的福，药量增加。” 程千昱接过，刚准备说话，被赵然不耐烦摆手打发，“你先把你这段时间治好挺过去再说吧。” 程千昱明显不爽，但是只能将这个瘪咽下去，咬牙：“等我好了。” 赵然终于除了微笑以外别的表情—— 冷笑。 “好好好。”他点头：“等你好了，来打我。” 许晚星看到程千昱攥紧拳头，下一秒一把将他扯到门外：“走了。” 冬日的阳光比夏日更令人觉得温暖。 “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没打算瞒你，我不想告诉你的话，赵然敢给你开门？”程千昱十分不屑：“嘴给他打烂。” “搞清楚你的位置，你是病人，他是医生。” “呵，他是医神我也照打不误。” 许晚星伸手掐他脖子：“你我照打不误！” 程千昱顺势将人搂在怀里，吻了一下： “别担心，我没事。” “嗯。”许晚星手心摩挲他的脸，上去在唇上轻点：“我相信你。” 程千昱这个人，真的有事的话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 为了方便监督程千昱好好吃药，她干脆住在他家。 但是他们不会同时出门。 许晚星需要打卡，时间是死的，程千昱不需要打卡，但是经常半夜才回来。 一开始她提出去他家小住一段时间，他难为情很久，又是什么睡觉打呼磨牙放屁各种理由，真的住进来她才知道。 他的生活基本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半夜三四点回来时常有的事，但是第二天早上十点之前一定会出现在公司。 如果前一天按时睡觉，他早上一般会在六点起来，然后开始健身。 许晚星一过来全部都打乱了。她是一点睡，八点起，九点到公司，她睡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有时候他起来了她还在睡。 这一周下来，两人都没太休息好。 “没关系。”许晚星说：“早晚都要适应的，我就住这一段时间，等你好了我就走，我不放心你。” 程千昱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在低头转魔方，漫不经心道：“星星，我换个工作怎么样？不当这什么鬼CEO了。” “什么？”许晚星没听清。 “没什么。”他将最后一块色块拼好：“我说我要去考公.务员。” “凭你清一色打架斗殴案底？” “......” 许晚星起身将药准备好，连同水递过去：“千昱，别幻想了，该吃药了。” 番外一：“照远班”同学聚会 【欢迎湛溪一中20XX届照远班各界大佬莅临同学聚会】 【苟富贵，勿相忘】 【打小便认识，长大便更熟】 程千昱蹙眉看着头顶的几个红色条幅，挪挪步子绕开，推开包厢门。 “安晓怎么还没来？” “人家现在是官太太，肯定不会像你一样来这么早。” “我们班长呢？” 在程千昱推开门的一刹那，包厢突然安静下来，目目相觑。 “卧槽.....”李燃手里拿着一瓶酒，忘了倒。 程千昱像以前一样，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找了一个空位拉开椅子坐下。 以前他在班里和谁都不接触，准确来说是别人根本不敢和他接触，都是乖学生谁敢和一个上来就把校霸打了的人接触啊，有贼心也没贼胆。 程千昱依旧拽的二五八万，冷着脸，谁也不看。 实则内心os：我草他们不会不拿我当一个班的吧，好像谁都不认识，那个穿花裙子的女生以前是个厚齐刘海吧，这个个头不高的小子叫啥来着......我草草草星星快来救我！！！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力道是个男的。 “程千昱，你小子还是这么拽啊。”那人十分熟络的说。 程千昱转身看那人，单眼皮，很高很壮，随便一弯手臂，发达的肱二头肌立刻被挤爆出来。 这谁？ 班里有这人？ 那个男人随意道：“我，王洺。” 程千昱：王洺...... 王洺“啧”一声，最后说出许多年都不想提起的外号：“我，大胖。” 程千昱：这题我会。 “你好。” 他十分有礼貌站起身，伸出手。 王洺诧异低头，“我这是走进什么商务场合了么？程总你要和我签几个亿的订单啊？” 程千昱收回手：“不好意思，习惯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惊掉下巴。 他们是对程千昱出现什么记忆偏差了吗？ 这时，王洺一本正经握住程千昱手：“你好。”他做出“请”的手势：“阿昱请坐。” “吃什么菜，给我们阿昱安排上！上菜单！” 李燃立刻抄起菜单递过来。 一边王洺立刻掏出烟，递给程千昱。 接过烟，程千昱正准备放在桌上，他已经戒烟很久了，被王洺用十分商务的手势托起来，作势就要给他点烟。 程千昱叼着烟，想着抽就抽一根吧，“不用，我来。” “诶~别，我来。”王洺按下打火机。 程千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商务招待震住，纵使叱咤商场多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别欺负他了。”门口许晚星走进来，就看到一群人都围着程千昱，就属王洺笑的最坏。 程千昱面无表情坐在里面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他穿了一件栀黄色T恤，看起来格外阳光柔软。 、 之前没人敢招惹他，现在才发现其实是个好欺负的主，可不得逮着好好欺负一下。 “他都戒烟了。”许晚星把包放在桌上：“再给他抽试试？” “班长来了！” “阿星！” 王洺“哈哈”几声，走过来：“班长威武，这不是见到阿昱太激动。” 许晚星在程千昱旁边坐下。 程千昱就像寻到靠山，脊背立刻挺直几分。 王洺立刻把菜单呈上：“班长大人点菜。” 许晚星：“不急，等人来齐吧。” 李燃抬手看表，“这都快七点了，不然七点以后来的迟几分钟就罚几杯酒？” “好！” 七点一过，在场的人安静盯着门。 第一个来的是安晓，齐肩短发，穿的很素雅，淡妆底下的皮肤保养得很好，越来越贵气了。得知自己要喝三杯酒，她只是淡淡一笑，露出脸颊两侧的酒窝，随后面不改色的喝完桌子上为她准备的三杯酒。 喝完，她甜甜一笑，倒置酒杯，示意自己滴酒不剩。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人越狠，话越少，感觉她还能再来三杯。 第二个人一来，大家欢呼一片。 李萱穿着一身摩登长裙进来，栗色的长发微卷明艳美丽，她在人群中和许晚星对视一眼，很快尴尬低下头，“抱歉，来晚了，上高速之前有点堵来着。” 李燃手里夹着烟，拿起酒瓶倒了八杯：“少废话，都在酒里，喝！” 李萱酒量不行，但是只能硬着头皮喝，第四杯下肚的之后就开始上脸，正要拿第五杯的时候，安晓也拿起一杯：“小萱，碰一个。” 就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李燃走上前拿起两个，简单的碰过之后，一饮而尽。 桌上还剩最后一杯，李燃再次抢先李萱拿起来，他的脸有些红：“当年暗恋你来着。” 李萱愣在原地，周围响起起哄声。 起哄归起哄，所有人都知道再也不可能了，当年青春期的那点子事说过去真的就过的很快的。 最后一个来的的顾沅斯。 他依旧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脸很白，清瘦，穿着一身衬衫里面搭配白色体恤，文艺内敛。 他足足迟到了十五分钟。 连灌七杯后，顾沅斯举着第八杯： “靠。能不能不喝。” “不能！” “爷们儿要战斗！顾沅斯，喝！” 顾沅斯苦着脸又仰头又闷一杯下，最后摆摆手：“实在喝不下去了，你们别给老子搞这些.....小心我一会吐你们谁身上。” 在场一片唏嘘声中，王洺一言不发走过去，他吊儿郎当的得意劲从顾沅斯进来的一瞬间全部蔫儿了。 他两个两个的喝，没几下就把顾沅斯剩下的酒喝完，最后又一言不发回到座位上低头看手机。 之后全程都黑着脸。 他们各自聊起现状。 安晓嫁给了县里一个高官，顾沅斯在省城的电视台做编导，王洺说他开了一个传媒工作室，平时接点小活，李燃就在县城开了一家汽车保养店，还不忘重金征婚。 问起程千昱，他答：“失业，正在吃软饭。” 许晚星：“他正在创业，创业。” 十年过去，每个人都从那个小小班级散开，有了各自的生活和经历。 “不好不坏就是再好不过。” 大家喝几口之后越聊约嗨，越喝越上头，聊起之前的很多事，谁暗恋谁，谁和谁原本是一对，怕遇到对方今天都不敢来。 “来的都是勇士！”李燃举杯：“为我们这些勇士干杯！” 就连许晚星在这样的氛围下喝得都有点多。 她跟着举起手里的杯子：“干杯！” 紧接着手里一空。 “你已经高了。” 许晚星增他，伸长身子去够酒瓶：“当然高，高兴嘛，哎呀，给我嘛.....” 程千昱悄悄勾起她的手：“回家给你。” 许晚星脸一红，忘记去拿酒瓶，就和旁边的安晓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你知道不，我俩同一天生日。” “你过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也十八岁....那天我和程千昱，嘿嘿嘿......” 程千昱听不下去但是也没有打断，包厢里烟雾缭绕，酒瓶东倒西歪，几乎都喝多了，他也喝得不少，但是就是醉不了。 感觉有点闷，他起身出门透风。 他沿着楼梯走上天台，忽然听到一身沉重地闷哼和身体重重撞在墙壁的声音。 “王洺草尼玛......到底怎样才能放过老子，老子.....唔.....艹......” 顾沅斯被王洺死死地抵在墙上，身型差距让他根本无法抵抗，只能被捏着脸强吻。 王洺吻过后，红着眼，胸口剧烈起伏，问： “谁是谁老子？” 顾沅斯清瘦的身躯倔强抵抗，断断续续说：“我是你......老.....” 话没说完，就被王洺扭过头，强制接受了一个霸道又绵长的吻。 顾沅斯被亲的从一开始激烈抵抗，到最后浑身放松下来，渐渐地眼角有些湿润，他一把推开王洺。 “好，我认。”王洺抵着顾沅斯的胸口，喘着粗气：“那你可不可以.....爱我一下。” 顾沅斯不说话。 王洺痛苦的低下头，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祈求：“你是我爹，行了吧？” 安静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顾沅斯抓起王洺的头发，抬起来，对视。 “叫，Daddy。” 王洺一个一米九的壮汉，终于低下了他高昂的头：“Daddy.....” 顾沅斯笑得更欢，点点头：“好，我爱你。” 他勾过王洺的脖子，仰起头吻了上去，眼角的泪滴微微颤抖，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 “宝贝~~~你在哪。” 程千昱忽然听到许晚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因为醉酒夹得很嗲。 程千昱身形微滞，立刻下楼，看到喝的脸颊微红的许晚星，正迷迷糊糊用手拍自己脸。 夜色在此刻变得暧昧。 许晚星看到程千昱出来，没多久也跟了出来，只是凭感觉走到这里。 忽然，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点酒香的怀抱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再叫一声。” 她的腰被人箍的更紧，有点上不来气，说：“嗯？你不是出去透气了？带我去，带我去。” “刚刚叫我什么？” “我叫了你就带我去。”许晚星开始讲条件。 “嗯。” “宝贝。” 程千昱一把将许晚星公主抱起。 许晚星被抱得猝不及防，连忙挣扎：“你干什么去？不是说透风吗？” “嗯，顺便透你。” 番外二:无主题 程千昱发现考公考编的念头一旦有，就很难压下去，每天没日没夜报班学习。 许晚星想自己做点小生意，见他兴趣索然便也不强求。 她的想法是做一款通过美食认识新朋友的APP，可以一起约饭，A钱，组局等等。 程千昱听完她的想法，轻飘飘“嗯”一声，“可以做”，就继续复习自己的考试内容。 于是许晚星就开始大张旗鼓开干。 先是钱的问题。 这几年工作再加上爸妈的支持勉勉强强能凑小几十万出来，但是还是远远不够。 许安国的意思是把家里的房子抵押出去，能贷至少八十万出来，这样启动资金就有了，但是许晚星不想拖上爸妈，将风险转嫁于两位老人身上。 她通过聚会上李燃介绍，认识了一个从S市“隐退”正在送外卖的大龄老码农，蔡申，三十七八岁，技术很成熟，在公司派系斗争中失利，拿着三十万补偿回老家县城送外卖，按他的说法，两年下来脂肪肝腰间盘突出全部跑没了，送外卖一本万利，但是许晚星可以感觉出来，不过是自我安慰。 两人见面聊了几句，一拍即可。 蔡生可以拿二十万出来，但是钱还是不太够。 许晚星简单估算成本，启动资金怎么说也要在八十万上下，但是他们现在只有一半。 回到家，程千昱已经洗洗睡了，客厅给她留了一盏灯。 他生活很规律，健身、上课、学习，看这劲头，铁了心要考事业编。 许晚星洗漱好轻轻摸黑钻进被窝，不自觉往身边人身上靠靠。 她很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怎么样了？” 程千昱将女孩搂进怀里。 “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程千昱将她搂的更紧：“说说。” 许晚星任由他搂着，指尖无意识划过他的下巴，最后停在喉结。 “倒也没事......” “我不信。” 程千昱对这一套流程、大概需要多少钱再熟悉不过，他心里有数。 “好吧.....”许晚星坦白：“其他都还好，就是启动资金不太够。” “巧了，我也没钱。” 程千昱松开，翻了个身，后背对着她。 “.......”许晚星对着他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脚。 ........ 许晚星在和蔡卓商量怎么凑钱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男人，有点京城口音、 他一上来就说看中她的项目，要投资。 许晚星惊了，和蔡卓对视一眼之后试探性问一嘴大概投多少。 对方说出的数字多到她一瞬间想卷款跑路。 镇定过后，许晚星为保险起见，提出要见一面，聊聊想法，没想到对方直接说： “不用，拿去玩，小钱，赚了分我点，赔了就当高兴。” 挂过电话后的下午，她的银行账户突然多了一笔巨款。 许晚星：.......现在土豪投资都是这么玩的么，直接给钱，合同也不签。 当然他这样做是他的事，许晚星在一个月后还是把该补的手续全部补齐，装进文件袋里，放在正在用功读书的某人面前。 “把这个给你发小。” 程千昱莫名其妙抬头，盯着许晚星看了好一会，“这什么？” “少装。”许晚星无情拆穿：“这人是你喊来投钱的吧？” 程千昱低头看书，“不是。” 他的目光敛着，很平静，真的就像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但是许晚星不信。 两人对视较劲，最后许晚星收好文件转身放进柜子里，“以后有机会给他。” 解决了钱的问题，接下来就是人。 蔡卓说只要许晚星不嫌弃年纪大，他可以找来几个现在送外卖的、送快递的前同事。 许晚星：“不嫌弃不嫌弃。” 考虑到用人成本，这些大龄退役程序员有经验有技术，只不过被时代的洪流推下了岸，但其实他们正值壮年，正期待有一个机会重新扬帆起航。 研发部门用人这块蔡卓可以搞定，运营她这边负责，但是市场这块一直不是她的强项，偏偏项目前期最需要市场。 她身边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他天天都在上课学习，雷打不动。 回家的路上，她特意买了很多程千昱爱吃的，想着晚上好好和她谈一下这件事，扫码付款的时候，她看到rozi的消息。 “我要回国啦阿星，你那边有什么工作推荐吗？” 许晚星怔了半晌，思考很久拨过去一个语音电话，rozi那边很嘈杂：“工作推荐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 她还没来得及说做什么，rozi就一口答应：“好啊！” 快的许晚星有点不适应。 这几年她和rozi偶尔还在联系，知道她在英国过得很好，只是辞职之后便没有再联系过。 “你都不问问我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况且这个项目应该可以吃到不少好吃的吧？” 许晚星有些感动，但是转念一想，她怎么知道自己项目的内容。 “登机了。”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似乎在有意打断。 rozi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道：“阿星拜拜，回国再聊！” 许晚星挂断电话，沉默着一言不发回到家。 程千昱穿着一身棉麻质地的居家服，躺在床上，支着平板上课。 看到许晚星回来他摘掉耳机：“许老板回来了？” 许晚星撇撇嘴，“你不是不干么？又是帮我找钱又是找人的......” “找什么人？” “你就别装了，rozi是不是你找来的。” “rozi？”程千昱仔细回响了一下这个人：“你不说我都要不记得了。” 许晚星彻底忍无可忍一把松开手里买的吃的，扑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啃，亲的程千昱快上不来气，她还是不松口。 “看你每天那么辛苦我想帮你嘛。”程千昱最终求饶坦白。 他两手扶着许晚星的肩膀，眼里光芒微闪。 许晚星微微启唇：“那你自己来帮我。” 程千昱勾唇：“我不想那么累。” “.......” “以后你主外，我主内。”他微微歪头，欣赏压坐在身上的女孩。 他喜欢看她为了喜欢的事奔忙，全力以赴的样子。 她永远都这么美。 以前读书的时候，每个清晨她都会站在门口背书，吃着面包，朝阳落在她发丝上，她倚着墙，单薄的脊背紧紧贴着。 那个时候他在想，要是可以成为那堵墙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成为她的依靠，感受她的体温。 现在他做到了，他只想站在她的身后推着她不断向前，去完成自己的事业。 也就是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她是他一生的事业。 许晚星被这样看着有些脸红，感受到身下有点异样，她连忙想坐起来却被人一把揽着，只能俯身爬在他怀里。 程千昱揽着她的发，呼吸伴随胸膛起伏。 她感觉有安全感极了。 “你真好。”她说。 说完没过多久她被人狠狠按着，后背全部被汗打湿，房间内充斥暧昧的气味，身体痛苦和快感并存，她呜咽道：“程千昱你他妈坏死了......” ........ 许晚星去S市约了rozi。 去的时候，她远远就看到rozi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从背影看，气质儒雅。 rozi应该是找到她的骑士了。 “hi。”许晚星走上前打招呼，看到男人的正脸后微滞：“huke？” 胡可微笑冲她打招呼：“hi，阿星。” rozi对她讲了去英国发生的事。 那年她其实拖着满身的伤回到英国，原本不抱什么期望回到之前住的老房子。 曾经承载她少女的梦，所有的孤独和隐秘的快乐，现在已经租给被人了。 隔壁住的是一家华裔，两栋别墅是联排的，窗前透出的树枝连在一起，苍翠茂密。 可能原本住在隔壁的人家也已经搬走了。 她背着双肩包，转身准备离开，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看到站在橡树下的胡可。 他也背着一个双肩包，头发有些乱，风尘仆仆，像是追赶一个人很久。 她知道胡可喜欢自己，他对谢赟在办公室出手的事，她也听说了。 但是所有的时机好像都不对，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和胡可开口。 “这么巧？”rozi有些失神，浅笑对他打招呼。 “不巧，我住在这。”胡可的眼神一直落在rozi身上。 rozi勉强挤出一个笑：“啊......这么巧，我以前也住在这。” “我一直都住在这。”胡可看着她重复：“一直。” rozi怔住，随即眼泪落了下来。 她看到胡可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带着满身穿越异国的尘埃，最后将她拥进怀里，她听到huke用熟悉的英文口音说： “我一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喜欢你，再哭会引来坏人，但是我没有办法过去保护你。” “所以别哭。” 番外三：饭搭子 许晚星听rozi讲完她和胡可跨越十几年的感情线，心里五味杂陈。 胡可说他一直在暗恋当时住在隔壁的华裔小女孩。 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坐校车上下学，手里常常捧着一本漫画书在看。 那时他不敢和她说话，直到那次枪击案发生。 小女孩一直在隔壁哭，他也只敢用英文安慰她。 他想，等他长大就好了。 后来他也是突然知道rozi和她妈妈搬走的，毕业后他放弃在英国的offer毅然决然回国，好不容易进了rozi所在的公司，却发现她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知道那时的rozi深爱谢赟，他只能和以前一样守在隔壁，将自己的心思隐在角落。 去京城出差那次，他甚至看到rozi和谢赟偷偷拉起的手。 当看到邮件里她受伤的身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他的胆怯让他一次又一次错过她，让她在别人那里受到伤害。 她在等她的骑士。 但骑士不应该胆怯。 他摒弃二十多年受到的教育冲进那人办公室。 很奇妙，在拳头落下的时候他仿佛拥有所有勇气，一定要追回她的勇气.... 当然这些她都不知道，但是现在他们在一起，就够了。 rozi状态很好，即便两三年过去她看起来比之前还像小女孩，说起和胡可这几年的事，脸上还微微泛红。 说起项目的事，rozi承认是程千昱联系她的。 “我还欠你们一个人情，无论怎么样都要还了。”rozi说。 许晚星：“这件事和人情无关，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一起更好，如果只是为了还人情，没必要。” rozi弯眼笑了几声：“你对工作和人际关系还是这么认真，你对事不对人，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对人不对事。” “如果是你的话，喊我一起去西天取经都可以。” 许晚星“噗嗤”一声，有被她无语到，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在说什么。 这顿饭后，rozi拿出五十万投资，顺便还确认了新项目的app名称。 饭搭子。 许晚星带着满满收获回到湛溪，她要和程千昱商量一下，考虑到项目进展方便，她可能要重新杀回S市了。 “恭喜。”程千昱只是淡淡道，看起来对她这个决定漠不关心。 许晚星有些恼，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最想合作一把的人是他，程千昱。 自从做饭搭子，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帮了她很多，但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和他一起将这件事做起来，而不是像这样遇到困境时随手摔两个资源给她。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会生活在S市，如果你想继续留在湛溪....也可以。” 程千昱放下手中的书本，“你在生我气？” “没有。” 程千昱语气强硬：“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和你去S市，妇唱夫随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 许晚星：这就是用最屌的语气说最怂的话么？ “但是我不会和你做饭搭子。” 许晚星：小看你了。 “如果我和你一起做，时间久了，你会在很多事上依赖我，我们也会因为想法不同发生争执，我和你在事业上都太固执了，星星。” 许晚星愕然：“我不会....” “你会。”程千昱打断她：“我也会。” 他缓缓站起身，试图将面前的女孩搂进怀里：“现在这样就很好，你有你的事业，想法一致的伙伴，还有我这个最靠谱的后盾.....” 许晚星被他抱着，心头微漾：“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继续考编制。”程千昱十分坚定道。 考编这条路程千昱走的孤独又坚定，搬回S市后，他依旧每天闹钟一响，按时起床背书。 许晚星仿佛看到了高中时期的自己。 而她则是背着电脑包出门工作，他们的爱情就是越来越活成对方的样子。 三月公务员考试陆续开始，许晚星上班路上顺道带他去考场。 程千昱满脸淡定，但是依旧看得出还是有点紧张。 “放轻松，一场考试而已。”许晚星生硬安慰他。 她实在不知道对于他安慰有什么意义。 一把年纪，能力卓越，事业算是小成过，也不缺钱花，这试考不考的上好像都无所谓，以后未必靠他的薪水生活，但是他好像很在意。 程千昱点点头，一言不发下车，走进考场。 ...... 查成绩那天程千昱面无表情把手机递给许晚星：“你来。” “怎么？你还怕查分啊？你也有这么一天。” 许晚星接过手机，输入身份证号，他的成绩很快就加载出来了。 很高，进面应该没问题。 两人小小庆祝了一下，就各自忙碌去了。 饭搭子现在不赚钱，纯纯烧钱阶段，所以每一笔花销她都要计算着花，精打细算，好在之前做《似星》有做预算的经验在，所以做起来也并不算吃力。 程千昱那边在准备面试。 面试成绩出来的那天，许晚星接到他的电话，说他的面试成绩还不错，话锋一转，他突然说： “许晚星，要不去一起把证打了。” “打什么证？” “结婚证。” “......” “我认真的。” 许晚星不知道程先生抽什么疯，连忙放下手头的事赶回家。 他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沓文件。 许晚星走上前，程千昱将东西推在她面前。 “想把这些东西都给你。” 许晚星随便翻了几下，里面主要是他在S市的两套房产，还有几家上市公司的股。 “......你是不是，生什么病活不久了？”许晚星有些懵。 “没。”程千昱看向她，眼里星河闪落：“你这颗星星太耀眼了，我怕你被人摘了。” 就是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只是阳光有点灿烂的下午，许晚星拉着他一起去领了证。 那天是她做饭搭子以来第一次没在公司加班。 他们的感情几乎已经到了可以盖棺定论的程度，其实有没有那个证，许晚星根本不急，没想到程千昱先急起来了。 从民政局出来，程千昱拿着那张结婚证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放在心口的口袋处，牵起许晚星的手：“走，老婆。” 许晚星浑身一颤，对这个称呼还有点不习惯。 录取名单出来的那天，程千昱将公证好的资产放在许晚星面前：“老婆我考上了。” 不出许晚星所料，他的名字就在一一个。 也是回湛溪那一年，她才知道，当年那件打架斗殴的事，警察根本没有备案，就像他说的：“年轻人嘛，控制不住动手很正常，孩子下手有谱，只是因为没有父母撑腰才被关的。” 但是现在他有了。 “恭喜啊。”许晚星踮脚亲亲他的唇。 每次他都会主动加深这个吻，但这次不像往常，他只是随意擦碰一下。 “不开心吗？”许晚星蹙眉。 “还不错。”程千昱揽过他的腰：“以前忙的没时间谈恋爱，现在有了。” 许晚星：“都结婚的人了，还想着谈恋爱呢。” 房间安静的只有两人碰撞纠缠在一起的呼吸，这份纠缠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就是和你过稳定的生活，很早前就想了。” 程千昱深深埋进她的颈窝。 “稳定的工作。” “稳定的恋爱。” “稳定的爱你。 ....... 时间流逝飞快，饭搭子已经进入推广阶段。 上线那天，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大家纷纷猜测这是背靠哪家资本，来势汹汹。 饭搭子主打开启社交新模式，另外和美食链接，商家也可以在社区宣传，用户达到社交消费、体验的目的，商家达到宣传揽客的目的。 这股风吹出去，很多风险投资主动送上门，许晚星很谨慎，基本上都是拒绝态度。 虽然她也想敛财，但是更想坚持自己的初心，再加上又来自京城的那位神秘土豪支持，饭搭子基本上是不愁钱。 第一场庆功宴上，许晚星终于见到了那位投钱的土豪。 他穿的花里胡哨，胸前挂着金闪闪的珠宝，但奇怪的是这幅浮夸的打扮和整个人异常相配，并不显俗，反而有一种张扬不羁的感觉。 他身边的人都叫他“闻总”。 许晚星穿着一身得体的礼服站在内厅迎宾接待。 闻总甩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车钥匙走过来，许晚星连忙整理好仪态迎上去。 “嫂子您好呀。”闻总摘掉墨镜，动作虽然称不上得体，但是透露出意思尊敬。 许晚星面容微滞，精致的高光在灯光的照耀下透着水光。 以他的身份当这么多人面叫她嫂子，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已经有一个虽不露面，但是颇有资源的男人了么。 果不其然，周围寒暄的人声音弱下来，向老板和最大的股东看过来。 许晚星：“您好。” 周围顿时炸了锅。 老板这是默认了么，她有一个势力这么大的神秘老公，怎么没听她提过。 看她工作起来拼命的样子还以为她没有家庭。 有这么厉害的的老公还这么拼，主要是能力还这么强...... 许晚星已经可以感受到周围的议论。 这时，那位“神秘老公”将自行车停在位于繁华CBD的酒店门口，提着公文包匆匆往酒店三楼赶。 程千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那会被领导抓住加了一会班，差点赶不上庆功宴。 心里埋怨着，一只腿跨进华丽璀璨。 他的女孩穿着一身穿白鱼尾晚礼服，事业线在胸前若隐若现，她的一切在人群中显得游刃有余。 程千昱见过她很多样子。 穿校服的。 穿黑色职业装的。 穿鹅黄色碎花长裙的。 但每个时期的她，对他而言都散发着致命吸引力。 对别人而言同样也是。 很多男的围在她身边，要与她攀谈搭话，程千昱脸黑了几分。 他不爽的走上前，在周围男人上下打量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缓缓开口，“老婆我来晚了，加班太辛苦了。” 番外四：么么哒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 这个看起来板板正正，一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干部打扮的男人竟然许总的老公。 人群中有人认出来：“这是......程千昱？” 程千昱...... 这个名字早几年混互联网圈子的没人不知道，只可惜这个圈子更新迭代太快，每年、甚至每个月都有后起之秀。 有的人不知道，但是看旁边前辈肃然起敬表情，立刻收起充满玩味的脸，正视起眼前这个男人。 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耗时四年做了一个游戏献给初恋，当众辞职，走之前还一锅端了自家人的程千昱。 “怪不得饭搭子做的这么顺.....原来许总后台这么硬啊。” 众人做出了然神情。 “这个项目我没参与，全是我老婆自己做的，我最多帮点小忙。”打断旁边正在交头接耳的人，程千昱淡淡道： “我就是一普通上班的，哪有那么大本事，但是我老婆就不一样了。” 许晚星被他当这么多人面左一个老婆右一个叫的耳根发热，她悄悄戳戳他： “别说了.....” 程千昱也就立刻住嘴。 有人看到了他们暗戳戳的小动作，举杯提议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 大家也都纷纷附和。 宴会没过多久便结束了，许晚星回到房间换衣服。 程千昱一直在旁边“伺候”。 礼服很麻烦，又要解带子，又要拉拉链，许晚星撩起后面的头发，喊程千昱过来帮忙。 “撕拉——”拉链被滑下来，望着白皙细腻的后颈，程千昱忍不住上去轻轻咬了一口。 “你干嘛！”许晚星没想到他会趁火打劫，缩起脖子嗔怪。 程千昱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撒手的意思。 许晚星：“怎么你要在这里搞？” 程千昱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整懵了。 他碰一下都脸红的小姑娘现在玩的这么野了？ 眸色暗了几分，程千昱声音微涩：“也不是不可以.....” 一场辛勤的耕耘下来，程千昱顺利交完作业，两人在换衣间大口喘气。 他意犹未尽将人搂在怀里，整个房间充满暧昧的气味。 过了很久，许晚星才缓缓起身：“打扫一下，走了。” 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程千昱深深叹了口气。 就该他打扫，谁让他才是内人呢。 ....... 九月的天气，夜晚暑气渐消，但还是留有余热。 托程千昱的福，因为他是骑自行车来的，所以只能推着自行车回去。 要么.....许晚星坐在后面，他载她回家。 一想那个画面，许晚星就疯狂摇头。 一对三十岁的男女，还玩青春文学那套，路边的流浪狗怕是见了都直摇头。 走热了，程千昱脱掉西装外套，里面只有一件白衬衫。 他的身材保持的很好，腿又长，推着自行，远远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学长，引得路边下晚自习的学生侧目。 “程学长？” 许晚星忍不住调侃。 别说他的白衬衫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嗯。”程千昱抿唇微笑。 “要不试试学长的后座？” 许晚星这次没拒绝，白衬衫限定她可！ 女人就是这么现实。 昏黄的路灯，夜风里吹来烧烤摊的烟火味，后座喜欢的女孩。 程千昱骑得很慢。 他想把时间永远留这一刻。 许晚星伸手揽过他的腰：“突然很想念湛溪一中，有一年多没回去了。” “嗯，等你忙完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去，顺便看看岳父岳母。” 许晚星正准备反驳，突然想到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她爸妈不是岳母岳母是什么？ “哦.....” 程千昱给她的爱一直很低调隐忍，也恰如其分，他们一直没有什么仪式，但许晚星从来都觉得安心。 他尊重她，打心底里赞美她、夸奖她，当然也爱她，护她。 唯一高调的一次就是在《似星》的发布会，后来他褪去那层体面的皮囊，和她一起回到小镇，又到现在重新创业杀回S市。 他对她从来都是义无反顾，永远在身后给她重头再来的勇气。 “程千昱，大概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和你重头再来。” 自行车被猛地刹住，前面的人幽幽转身：“你现在才这么觉得？” 许晚星伸出拳头，在他的肩角轻锤一下：“是突然这么觉得。” 程千昱随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月光透明，透过树枝落下一片剪影，洒在二人身上。 “许晚星......”他的瞳孔满是眼前的女孩，“你是我一生所幸，不论重开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 “我永远爱你.....” 许晚星没等他说完踮起脚吻了上去。 洒满月光的梧桐树下，男孩伸手揽着女孩的腰，晚风柔软洒在他们的发丝上。 这画面，美得像一幅油画。 星河无垠。 隐秘又辽阔。 他们终是拥有了十七八岁时的炙热。 并且，他们会永远这样炙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