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当日,病弱太子也重生了》 第1章 不如你替嫁过去吧 周围火光几乎把一切覆灭。 凤仪殿内一片狼藉,枯木掉在楚宁面前。 她捂着球一样大的肚子,小心翼翼保护着,这是她的孩子,她和南宫冥的爱情结晶。 宫人们在尖叫。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救皇后娘娘啊!” 楚宁不慌不忙抚摸着肚子,像是在等人。看書喇 她脚边匍匐着一名宫装女子,女子护着肚子,流着泪,楚楚可怜。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要互相扶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宠到大的妹妹,从小,楚晚晚要什么,爹娘总是尽力满足,她也会把一切让给她。 现在就连她的男人也要抢吗? 楚宁盯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只说了一句:“你怀的是南宫冥的孩子。” 楚晚晚身体僵硬一瞬,跪下磕头求她,“姐姐,我只是爱上了冥哥哥,你就放过我吧,让我跟冥哥哥在一块吧,就算当妾我也愿意的!姐姐,求求你了,算晚晚求你了!”wΑp.kanshu伍.net 她磕得头破血流,一刻也不曾停歇。 楚宁失望地看着她。 果然,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和夫君勾搭上了,还有了身孕!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可笑她辛辛苦苦几年,为他人做了嫁衣。 “楚宁,你疯了!”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人影从火光中跳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分说伸出大手卡住楚宁的脖子。 那张温和的脸变得狰狞,吐出的话变成刀子。 “你这个疯婆子!有了凤位难道还不能满足你吗?你自己寻死还要拉上晚晚一起!晚晚有身孕了,要是被你折磨得小产,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别想要了!” 她被掐的喘不过气。 熊熊烈火把周围一切烤焦。 宫装女子哭的梨花带雨。 “姐姐,我和冥哥哥是真爱,你就成全我们好不好?” 成全,谈何成全? 成全他们? 那她呢?她怎么办,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怎么办! 楚宁突然笑了,眼底充斥着冷意。 “楚晚晚,当初南宫冥不过是落魄的七皇子,你看不起他,觉得他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不顾楚家的名声,自己逃婚了。事后你哭着求我原谅你。爹娘说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帮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帮就是忤逆不孝。爹娘向来疼你,从小到大,桂花糕总是你第一个先吃,府里得了绸缎,也总先裁你的新衣服。现在,我的夫君你也要抢吗?哪怕这是你曾经弃如敝履的男人!” 南宫冥想起那段忍辱负重的日子,脸色发黑。 一想到自己能登上皇位一直依靠的是这个女人,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怒意。 他松开手,骂道:“贱妇!你嫉妒成性,口不择言,晚晚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楚宁脖颈被掐出了一圈红痕,她咳了几声,冷笑道:“一对奸夫淫妇,男盗女娼的玩意儿,真让我觉得恶心。南宫冥,要不是我这些年为你出谋划策,忙里忙外,说服楚家全力支持你,你也不过是最不出众的七皇子,压根儿登不上如今的皇位!” 南宫冥仿佛被戳到了痛楚,眼神阴鸷,一脚踹到她肚子上,“大胆,楚宁,你竟敢这样跟朕说话,你跟前太子关系不清不楚,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前太子的孽种!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边说,一边抱起地上的楚晚晚,心疼万分,避过火光就往外逃,直接落下身后痛得半死的楚宁,头也不回。 “晚晚,你怎么样,没事吧?都怪这个贱妇心思歹毒,害你在这里受苦了,朕这就带你出去。今夜这贱妇死在凤仪宫,过几日朕封你为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朕的太子。” 楚晚晚躺在南宫冥怀中,侧脸对着楚宁,露出得逞的笑容,她在南宫冥看不见的角度,轻蔑抬头,无声张口,做出几个嘴型,“姐姐,谢谢你,皇后之位是我的了。” 凤仪殿中的楚宁捂着肚子,鲜血从腿根流下,她疼得额头冒出冷汗,嘴唇苍白,颤抖着双手道:“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血,越来越多的血从下体流出,火势越来越大,凤仪宫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楚宁抓紧衣摆,慌乱地捂着肚子,“不要,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良久,血,好像已经干了。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大火张扬舞爪快把她整个人吞没。 她嗓子哑了,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孩子救不回来了。 复仇的怒火在眼眸中燃烧,她疯狂大叫: “南宫冥,我跟前太子无染,我从未辜负你,背叛你,你想要什么,我竭尽全力去取!为你,我拉拢将军府的千金,为你骗得虎符。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欺我瞒我骗我,甚至背着我与我亲妹私通!南宫冥——”看書溂 火光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想不明白,想不清楚,最后只凄凄一笑,明白一件事实,原来天下男子皆薄幸。 亏得她以为觅得一良人。 “我恨……如有来世……定要……” 她好后悔,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替嫁给南宫冥,不做爹娘眼中懂事的长姐,更不会把狠如蛇蝎的亲妹当做掌中宝,她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报复回去,只爱自己! 楚宁精神恍惚,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眼前又变了一个光景。 火光不见了,腹部也不疼了。 周围的奴才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待她抬眼,看见的是自己的爹娘。 这里是楚侯府! 等她意识到一切都不对劲时,楚父在大厅大发雷霆,地面上全是湿润的茶水和陶瓷碎片。 “晚晚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七皇子多么好的婚事,她说逃就逃,一点儿都不顾及楚家!今天就是大婚之日,七皇子正在府门不远处迎亲,这是想抗旨不遵让整个楚侯府满门抄斩吗!” 楚父急得团团转,楚母手帕都要揉碎了,她犹豫一瞬,目光投向目光茫然的楚宁身上。 “宁儿,你与晚晚身形相似,不如……你替晚晚嫁过去吧。” 第2章 楚晚晚逃婚了? 这句话一出,楚父身形一震,喜上眉梢,对啊,只要宁儿替嫁过去就还有救! 他深吸一口气道:“宁儿,你是长姐,你妹妹年幼还未懂事,在大婚之日逃走,等她回来,爹一定重重罚她!现在情况不同,七皇子就在不远处迎亲,现在只有你能救整个楚家!” 楚宁仍沉浸疑惑之中,自己怎的就站在这里,不是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吗? 难道自己回光返照了,走马灯回忆起了这一幕?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只听见楚父这一席话,猛地恍惚起来。 当初,替嫁时也是这句话,她被爹娘好言相劝,话里话外,都是楚晚晚不懂事,你是长姐,得多多包容,担起家族大任,整个家族的命都在你的手中。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能干什么! 也就当时傻,以为自己能救整个家族,毅然替楚晚晚嫁了过去,结果新婚当夜她被南宫冥发现,南宫冥大怒,直接把她关在房间里一个月,直到皇后的寿宴上,她出席偶然认识了太子,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人是太子。 南宫冥就慢慢转变态度,哄得她的欢心。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张大网把她整个人都网住,喘不过气来。 “宁儿,晚晚不懂事,你别也不懂事,这事儿只能你来做了。”楚母唤来下人,“你们带大小姐回房间,连忙把嫁衣换上,再上妆,速度快点,时间紧急。” “我不愿意!”眼见着自己被奴婢拉着,就要进房间替自己那好妹妹替嫁,楚宁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这本来就是妹妹的婚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妹妹跑了就推到我身上来?谁不知道七皇子对妹妹情根深种,岂会看不出来这等偷天换日之事?” “你这逆女!只要你不说谁看的出来?”楚父急的口不择言,连忙拉着楚宁的手,就要送她进房间。 “你跟晚晚身形相似,嫁衣也合身,只是叫你替嫁过去,等来日找到晚晚,爹又不是不会把你换回来,你怎这般不听话?” 楚父甚至责怪起她来,“若是晚晚在,定不会这样。” 楚宁差点笑出声来,眼眸凝着冷意,直接甩开楚父的手,冷冰冰道:“爹爹,现在楚侯府这般局面你还看不出来?正是你的好女儿,我的好妹妹楚晚晚逃婚造成的!若是早知道,爹爹你干嘛去了?她一介弱女子,怎么逃出的楚侯府,若不是下人没严加看管,难不成是家里出了贼,把人给偷了!” 楚宁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重回了闺阁时期,楚晚晚逃婚了,现在正是她替嫁当日。 真好笑,原来自家爹娘心都偏到天外去了,一心一意就想着自己那不知羞耻的好妹妹。 现在这般情况,想的竟然不是把人找到,而是把她推出去替嫁。 她要是真的答应了,岂不是重蹈覆辙,落得跟个上辈子一个下场。 楚宁想到这里,手指轻轻下移,抚了肚子两下。 这里,曾经有她的孩子,被南宫冥一脚踹没了! 她恨,她是不会放过那对狗男女的。 不是替嫁吗? 她不答应,她倒是要看看,楚晚晚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再出来! —— 楚侯府外。 燕京街道敲锣打鼓,喜气洋洋,一路十里红妆,这盛大的一幕让不少百姓探头观望,羡慕不已,纷纷道: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有福气。 骑在马上的俊美男子一身喜服,笑容满面。 他是七皇子南宫冥。 皇子娶亲,声势浩大。 他今天娶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子——楚国公府家的嫡系二小姐楚晚晚。 这场娶亲中,也有不少位高权重的人物观望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叹气,只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自然是七皇子虽聪慧无双,背后却没有得力的母系一族支撑,空有实力却无背景,哪怕有了皇子称谓,也参与不了核心的斗争。 毕竟燕京传言,太子从生下来身体柔弱,久病不愈,恐怕是活不到几年。 众皇子多了好几个心眼,就等着太子有朝一日病逝,好争夺太子之位。 正因如此,皇帝对太子那叫个宠,从小到大,金银财宝不要钱似的往太子府送。 南宫冥高头大马,喜袍加身,衬着整张脸比平时俊美几分。 楚侯府挂着红灯笼,门口贴了大大的囍字,却紧闭大门。 南宫冥没多想,笑容满面地叫下人上去敲门,此时门外的小厮敲锣打鼓,叫道:“吉时已到,新郎官上门咯——” 小厮叫了三下,楚侯府门还没打开,喜庆的音乐仍在奏响,南宫冥黑了脸,有些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天子脚下,哪怕他是不受宠的七皇子,也不能这样被白白折辱。 难道是这楚家二小姐楚晚晚不愿意嫁给他? 南宫冥皱眉。 他那日花灯会对楚晚晚一见钟情,上前相识,彼时郎有情妾有意,自己斗胆向父皇许了这门亲事,自己的身份又不是配不上楚侯府。 难道是楚侯府看不起他,打算今日娶亲给他几个下马威? 南宫冥本就多疑,心肠转了好几个弯,脸色也越来越黑。 此时,楚侯府门开了。 南宫冥来时,楚父楚母正在怒骂楚宁这个不孝女。 “你是长姐,怎么连这点都不明白,今日要是抗旨不遵,整个楚侯府都要完!说不定皇上会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楚父谈及这时,打了个冷颤,别看当今天下太平,以前的皇上刚登基时超凶,那些抗旨的、贪污的,一旦查出来,晌午的菜市口全是血淋淋的人头! 楚宁坐在木椅上,玩弄着手指,无所谓道:“那就满门抄斩呗,反正我们楚家死完了,只剩下楚晚晚一个人,她依旧活得逍遥自在。楚侯府要是没了,那就是她一个人作出来的!要我说,就是爹娘你们宠妹妹宠得太过了,不然也不会惹下这等祸事。”看書喇 “你这死丫头,就不知道替你妹妹嫁过去吗?这样对大家都好,楚侯府也不会完!”楚母喘着气,捂着胸口气得难受,怎么这个一向孝顺懂事的大女儿今日变成这副模样,桀骜不驯,简直无法无天了!kanδんu5.net “又不关我的事,楚晚晚自己逃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爹她娘,我只是比她大一岁的姐姐,她还小,我也还小,她要是逃婚不回来,那就整个楚侯府为她陪葬吧。这件事我管不了。” 南宫冥恰好听见逃婚这两个字。 他脸一青,咬牙问道: “楚晚晚逃婚了?” 第3章 好一个绝代佳人 楚父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反应。 南宫冥三步并两步,直接来到大厅。 楚侯府大厅挂满了红灯笼,连柱子上都贴了囍字,整个府中喜气洋洋,府外锣鼓喧天,可笑的是,新娘子却不见了! 楚宁看见南宫冥的那一瞬间,滔天恨意从胸中涌上来,眼睛都差点红了,她极力按耐住恨不得一剑刺死南宫冥的心情,冷笑讽刺道:“对啊,楚晚晚逃婚了,大婚当日她跑了!楚府白养了这个人,你也白娶了,毕竟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真是可笑,死之前,凤仪殿内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楚晚晚磕头求着她自己怀了南宫冥的孩子,和南宫冥是真爱,求她成全两个人。看書喇 怎么,既然是真爱,大婚当日楚晚晚自己却跑了。 她为什么要跑? 难道是知晓了七皇子的身份,认为他在皇子中毫不起眼,直接跑了,给楚侯府留下这个烂摊子。 是笃定她这个姐姐会帮她摆平一切事吗? 重来一世,她不认命,楚晚晚的小心思,谁愿意满足谁就去满足。 她可管不着。 楚宁轻呵一声,看着好戏,她倒是要看看,没了她替嫁,楚侯府要怎么收场,楚晚晚又什么时候会回来。 至于皇上怪罪下来。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 总比之前在凤仪殿被人活活烧死强,再说了,还有这么多人跟她一起陪葬。 她一点也不孤单。 此时,楚侯府热闹非凡。 楚侯府门口站了一大群人,都是来看好戏的。 毕竟燕京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大众的眼睛,更别说是皇子娶亲这等大事。 不过半刻钟时间,南宫冥的事情人尽皆知。 敲锣打鼓的喜庆音乐停了,前来看热闹的人脚步也停了。 门口一群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新娘子哪里去了?” “七皇子亲自上门迎接新娘子,多大的殊荣啊!我刚刚听说好像是楚家二小姐楚晚晚逃婚了!” “楚侯府这么大的胆子吗?这可是陛下玉赐的喜事!难道楚侯爷不想活了,为了帮助女儿逃婚愿意把一家人的性命只置于生死之外!” “可怜七皇子被摆了一道,啧啧啧,真是天下之大事,皇子都敢这样对待。” 南宫冥脸色又青又白。 府外的议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他怎能没听见。 大婚当日被逃婚,这件事情对皇家来讲简直就是耻辱。 更何况,这是他亲自去大殿上向父皇求的婚事,满朝文武都听的一清二楚。 父皇敷衍地应下,之后就赐了圣旨给他。 当夜,南宫冥欢欢喜喜找楚晚晚,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人,一想到要娶她为妻,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楚晚晚娇羞不已,甜言蜜语说了一晚。 现如今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南宫冥气得一掌拍在大堂中的紫檀椅上,紫檀椅瞬息散架,场上所有人都被镇住了,大气不敢喘一口。 楚父心疼万分,这紫檀木可是他花了高价钱买回来的! 本想自家小女儿成亲日子当个添头。 没想到事情瞬息万变,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他一想到此处,眉头紧皱,心中愤愤。 要是大女儿早点听话,替嫁过去,今日就没有这事儿,一切皆大欢喜。 至于小女儿楚晚晚,楚父一想起就心中怜惜,晚晚自幼身子骨弱,他向来宠着,即便是逃婚,楚父也舍不得骂她几句。 毕竟替嫁这件事成了,以七皇子在朝中的身份,定然不会把这种事宣扬出去。 可惜,败在了楚宁身上! 时至今日,楚父当着南宫冥的面不好指责,他想息事宁人。 “七皇子,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昨日晚晚尚在试穿凤冠霞帔,等天亮一看,人已经不见了!我怀疑我家二女儿是被贼人掳走了!”楚父说辞诚恳,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楚侯府外掀起一阵喧嚣,人声鼎沸。 楚宁一边茗茶一边听着,听见楚父这句话,心下震惊万分。 楚晚晚被掳走了? 这种借口,就算是其他皇子来了都不会信一分,再说如若楚晚晚真的被贼人掳走了,那待她回到燕京,她的清白又该如何解释? 楚宁唇角一勾,掩盖在茶杯之下。 她没想到楚晚晚没出现,倒是自家的父亲口无遮拦,硬生生把楚晚晚推向另一个深渊。 燕京最注重名声,一旦被贼人掳走这件事传出去,这将会成为楚晚晚一辈子的污点。 楚母是管家的,她没想到自家丈夫竟会说出这种话! 她本想阻拦,可是转念一想到当日大婚是圣上的旨意,她硬生生把脱口而出的话压了下去,低头不语,双手狠狠搅着手帕,像是要把帕子撕裂一般。 楚母心灰意冷,明白今日过后,楚侯府的名声将败,要破解这等局面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自家二女儿没有逃婚,此时出现嫁给南宫冥。 二是楚宁替嫁,一切事情都将平息。 可惜的是,楚宁正在大厅坐着,不甚听话,已经把替嫁这件事驳回。如若七皇子再晚上半刻钟,说不定楚母早就发狠,把楚宁绑也要绑上花轿。 南宫冥站在大厅,似笑非笑道:“哦,楚侯爷,这件事果真如此。” 楚父哆嗦着嘴唇,正准备牺牲楚侯府世世代代的名声,保下自家小女儿。 “且慢,让七皇子久等了,晚晚来迟了。” 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楚晚晚俏生生站在后院,离大厅几步之遥。 她一身凤冠霞帔,身似蒲柳,气质如兰,脸上洁白无瑕,病弱带来的几分柔弱之色,更为她添加几分红颜薄命的光彩,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暗中观看的不少人连连惊叹。 好一个绝代佳人。 “七皇子,晚晚因身体病弱,昨夜突发风寒,才导致大婚之日出现这等变故,更有风言风语说晚晚逃婚……”楚晚晚语气轻柔,话里话外都是委屈之意,“晚晚羞愧万分,昨晚告诉爹娘本想等病状稍好再出门,不料姐姐……” 话说到此处,她微妙地停顿一下,抿了抿唇,凤冠上的顶珠晃动,叮当作响,遮住雾面,更显得楚楚可怜。 wΑp.kanshu伍.net 第4章 她骗了所有人 南宫冥一见到楚晚晚,心中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俊美的脸上满是柔情,三步并两步,大手拦住楚晚晚细软的腰肢,紧抱住她,“晚晚,是本王不对,错怪你了。今日大婚之喜就不说这些丧气话,本王尽快娶你回府,治好你的风寒之症。” 楚晚晚娇弱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眼中眸光闪烁,深深地掩盖住了那抹不屑神色,“是晚晚的错,耽误了时辰,还让姐姐担心了……” 楚晚晚三句话不离楚宁,看起来人畜无害。 在此刻,她就是柔弱无骨、温柔和顺的解语花。 府外的人听了这话,这才明白楚侯府闹了一个大乌龙,人人都以为楚侯府二小姐逃婚了,实际上是人家大病一场,不好在新婚日展露,这才推脱时间。 此刻楚宁的处境就像是棒打鸳鸯的狠心恶人。 楚府外众人神色各异。 “楚家二小姐没逃婚?” “听说是感染了风寒,大婚之日怕冲撞了喜气,这才推迟了时间。” “可楚侯爷的表情不似作假,我还真以为楚家抗旨不遵,要被满门抄斩了。” “罢了,我们还是看个热闹吧,楚家这下有好戏瞧了。” 楚父见到楚晚晚出现,仿佛看见了救星,双眼亮了起来,“晚晚,你风寒好些了吗?” 他顺着楚晚晚的话往下接,心疼万分,“今日风大,是爹爹让你受苦了,染了风寒,怪爹爹不好。” 楚母连忙上前拉着楚晚晚的手,附和道:“娘担心死你了,外人都在传你逃婚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楚家真是那等抗旨不遵的忤逆之辈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关心之语,在楚晚晚出现的瞬间,早就把楚宁忘到了九霄云外。 楚宁在一旁稳坐不动,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瞧见这一幕只想冷笑,至于心灰意冷? 已经没有心了,哪里来的灰,哪里来的冷。 她只有恨,满满的仇恨。 至于楚家的支持,上辈子楚家支持的不是她,是楚晚晚!她在楚府求了三天三夜,抵不过楚晚晚的一句,“既然姐姐都这样了,不如我们帮帮七皇子殿下吧。” 楚宁得到承诺之后,见了祖父一面,那夜彻夜长谈,几个叔叔相信她的才情,这才愿意赌一把。 没想到最后坐享渔翁之利的是楚晚晚。 楚宁在一旁看。 楚晚晚逃婚是事实,楚父楚母却一句话都舍不得责骂,这心都偏到天外天去了。 离谱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楚晚晚三言两句就替自己开脱,还不忘拉踩楚宁几下,以衬托她的善解人意。 这不就是堂而皇之当着大众的面骂楚宁一个当姐姐的满心嫉妒,羡慕妹妹嫁与七皇子这等好亲事,传出谣言说楚晚晚逃婚了。 事实证明,楚晚晚出现了,她没有逃婚。 众人的视线投向了楚宁,想看这个传闻中才情颇佳的楚家大小姐如何解释。 解释? 楚宁抿了一口茶,一点都不着急。 “我以为妹妹连夜收拾细软逃跑,一点都不在乎楚家的名声,不料妹妹说自己染了风寒,迟了会儿才出来。”她笑眯眯道:“那早些时候妹妹去哪里了?” 争锋相对? 府外的看客们脑海中冒出这个词。kΑnshu伍.ξa 看来楚侯府两姐妹不合。 这可是七皇子的大婚之日! 楚府这是料定了,专程给七皇子难堪,不让七皇子把人接走吗? 楚晚晚心下诧异,看着几眼楚宁,她一向知道自家姐姐才情出众,大气孝顺,最注重名声。今日一看,仿佛觉得她变了一个人似的,怎的这般牙尖嘴利,惹人不快。 再说,往日都是楚宁样样依她、顺她,视她如掌中宝,就连她轻微着凉,楚宁都会捧着药亲口喂她。 楚晚晚想此,眉头皱了一瞬,又放松,露出笑意来,“姐姐,早些时候你亲手扶我喂药,你忘了吗?姐姐,从小到大你最宠我了,今日这般说话让我好生伤心。”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又露出那样忧伤、令人心碎的表情。 “想来是妹妹做了什么让姐姐觉得不快的事,非要在今日说些不痛快的话。” 楚宁故作诧异,用手捂住朱唇,遮掩住轻轻勾起的嘴唇,“晚晚,姐姐视你如珠如宝,今日七皇子将你接走,姐姐只是心疼以后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她闭口不提替嫁之事,让楚晚晚有些心头不愉。 楚晚晚本想挽回名声,刺激楚宁几句,把事情推卸到楚宁身上,转移视线,让人觉得不是她真的逃婚让姐姐替嫁,而是真真确切染了风寒。 如果楚宁应了,亲自提起这件事。外人只会道楚家大小姐挑事,见不得亲妹好。 如今变成这样,一旦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外人提起的就是七皇子大婚当日,楚家二小姐楚晚晚逃婚,后又感染风寒,坏了名声,有人称其为不祥之兆,而不是楚宁嫉妒亲妹,为了富贵荣华偷天换日,让自己替嫁给七皇子南宫冥。 如果真传了出去,楚晚晚和七皇子的名声都不会太好。 楚晚晚心机深沉,打得一手好算盘,楚宁怎会不知。 她把楚晚晚从小宠到大,尚未重生前以为自家妹妹狡黠聪明,一生都宠在骨子里,哪知道是养虎为患。 楚宁眸光闪过冷意,目光扫过南宫冥、楚父楚母,这才惊觉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是关心她的。 楚母没有开口为楚宁辩解,楚父察觉其中利害,别过脸去缄口不言。 她轻轻笑了一声,只觉心中酸楚。 重生前,她一叶障目,轻信小人,没落得好下场。亲娘不管,亲爹看重利益,捧高踩低,亲妹私通,抢了她的夫君。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早就冒出了苗头。 不过现在一切来得及。 她如今是名声在外的楚家大小姐,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燕京多少人羡慕她的才情。 楚宁冷眼旁观这一切。 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她没替嫁,果真把楚晚晚炸出来了。楚晚晚分明没有逃离楚府,就在后院观望一切,却骗了所有人。 第5章 羞煞他也 南宫冥亲自来楚侯府迎接楚晚晚,本是降尊纡贵,短短时间事情发生太多,让他有些不悦。 楚晚晚话里话外挤兑楚宁,他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自然对楚宁没什么好感,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染了寒霜,“今日本是大喜之日,未曾料到染了这等晦气,本王信了一面之词,差点真误以为王妃逃婚了。” 他发了一通火,语气毫不客气,“楚晚晚是本王的王妃,受不得外人的气,某些人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说话。不过本王宽宏大量,今日就不计较了。” 这个外人是谁,在场的人一清二楚,纷纷望向楚宁。 亲姐姐竟成了外人,多少给了楚宁难堪。 南宫冥头也不回搂着楚晚晚往府外走去,一顶大红花轿稳稳落在楚侯府门口,旁边还有二十几名的小厮伺候一头矫健白马,那正是南宫冥府中下人。 南宫冥准备送楚晚晚进轿。 此时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向楚侯府外。 本在府外看好戏的路人一见到马车上挂着的木牌,心中一惊,纷纷让路。 暗中观察的人一声惊呼。 “太子来了!” 这句话一出,那些普通百姓诚惶诚恐,纷纷下跪。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明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随着上等绸缎制作的垂帘掀开,伸出一双玉白的手,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仅仅是一双手,就让人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之后是半截身子探了出来,月白锦缎,烟云花纹的步履,头戴玉冠,露出一张霁月清风般的绝美容颜,乌发浓眉,一双眼形似桃花,鼻梁高挺,人中深长,唇色似浅粉牡丹。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燕京没一人美过太子,楚晚晚的容颜在太子面前,一个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一个人碾落凡尘的白菊,压根儿比不上。 太子出现是众人从未想到的事,七皇子哪有脸面请到太子。 当今圣上眼中,无一人抵得过太子。太子为人温润如玉,处事冷静果决,是最好的王储人选,更何况太子于圣上而言,是亲手打造的璀璨宝珠。 可惜的是,宝珠蒙尘,活不过三载岁月。 暗处观察的人忍不住心中感叹。 众人看见太子,无一人不痴痴望着,皆露出惊艳之色。除了楚宁,她本坐在椅子上,听见太子来临的声音,不慌不忙地福身,低着的头从未抬起过,心下却疑惑。 太子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替嫁的事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专门派来太子解决此事? 事情处处透露疑点,楚宁吃了亏,不敢多言。 南宫夜遥拿出手帕放置唇畔轻咳几声,咳得脸泛起微红,“七皇弟大婚,当皇兄的应来祝贺一声,希望此时来的不是太晚。” 没人知道太子会出现在此地,皆是诚惶诚恐。就连南宫冥都诧异万分,听见这话连忙拱手,“多谢皇兄。” “礼不可废,接完人七皇弟尽快回王府完婚。至于今日之事不会传出楚府,孤已吩咐下人缄默。” 南宫夜遥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他唇角含笑,一副云淡风轻之色,话里的意思似在为七皇子撑腰。不过,他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楚宁身上,停滞几秒又移开视线。 楚晚晚本依偎在南宫冥怀中,瞧见南宫夜遥的一瞬,身子都差点直了,之前尚未见过太子一面,今日一见,她惊觉世上怎有如此完美之人,不过转念一想太子身体久弱,活不过三年,楚晚晚活络起来的心思一下子歇了。kΑnshu伍.ξa 她今日本想让楚宁替嫁,探探七皇子的虚实,若七皇子真有争夺储君的实力,她暗中再勾搭也不迟。至于楚宁接下来的后果?楚晚晚完全不在意,反正爹娘与她说过,姐姐最为孝顺,也极宠她,事事顺着她。 在场人心思各异。 楚父乐呵呵上前,行了一礼,“多谢太子在小女大婚之日特来祝贺,臣深感惶恐。” 南宫夜遥在楚侯府外祝贺,自然长了楚家气势。与七皇子攀上关系,今日后,他多少也算得上皇亲国戚。 “免礼,孤偶然听闻婚事,送来贺礼。”他抬手,马车后出现一人,竟是太子府中的张管事。 张管事手捧精致木盒,身后有小厮陆续搬来两箱珠宝,“太子赠千年灵芝一份,珠宝两箱。” 南宫夜遥说完后,话锋一转,落在楚宁身上,浅浅笑道:“听闻楚家大小姐才情出众,不久前赋诗一首《晚青》,诗中‘晚色浓浓柳叶青,垂髫迢迢水拨清’颇有意境,母后甚是喜欢,不知楚大小姐可否在月末参加圣后生辰宴当众赋诗一首?” 猝不及防被点到的楚宁不慌不忙起身应道:“多谢太子抬爱,楚宁诗词功底粗浅,怕生辰宴献丑。” 她神情冷淡,不惊不喜不卑不亢。不少暗中观察的人点头,评价高上几分。楚侯府此女不凡,若娶于府中大有裨益。 楚宁做事求稳,此时太子邀她生辰宴赋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生辰宴这种大出风头的好事,做得好树敌无数,做不好名声尽毁。 前世她曾与南宫冥前往圣后生辰宴赋诗,得到圣后赏赐,名声大噪,宴后偶然出游,在后花园池水亭楼中与太子半面之交。看書溂 那之后没两年,太子病逝于宫中,圣上大悲,从此燕京风起云涌。 此番她人生重来,大出风头不利于暗中调查,况且太子亲口所邀,让她心下更加疑惑。 自己与南宫夜遥素未谋面,他这等身份的人怎会邀请她? 南宫夜遥把手帕放好,也不强求,点头道:“楚大小姐既不愿,孤便不再请求,此外,替嫁这事楚侯爷确实做的不对。父皇说,此事已过,皇室威严不容侵犯,日后若再有人使这偷奸耍滑的计谋,休怪天子无情。” 楚父心凉了一半,替嫁这事居然传到了天子耳中。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这件事居然人尽皆知! 羞煞他也。 第6章 偏心到这种程度 南宫夜遥亲自下场,话中之意说的不仅是楚侯爷,更多是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 当今圣上让太子传出的话让不少着急站队的人暗中打了个寒颤,冒出的冷汗打湿了整个后背。 “圣上这旨意是何意思?”思绪未明的人暗中问。 “还用得着说,圣上这是在打击咱们呐!”另一人打了一个哆嗦,生怕自己暴露,连忙道:“诸位,既然事情已过,本官家中出了急事,先走一步。” 有一位开头,其他人面面相觑,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惊觉不知不觉间自己整个人都汗津津的,另一位老者连忙捋了捋湿成一团的发鬓,汗颜道:“诸君,老臣先走一步,如有下次机会定再次相见。” 老者提着衣衫,连忙跑了出去,唯恐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陆陆续续,茶楼中暗中观察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些人都是来看七皇子大婚的,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别的意图,自然是瞧这聪慧的七皇子有没有值得投靠的可能性。 今日粗浅一看,大家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太子一个下马威吓得这些官员人人自危、抱头鼠窜,唯恐自己被南宫夜遥看见,被他参上一番。 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了,不日便是他们的死期啊! 这些老臣们怕得不行,南宫夜遥心有所感,目光悠悠看向了不远处的茶楼,露出一丝微笑。 在剩下那些人看来,这微笑简直令人胆战心惊,最后打算支持七皇子南宫冥的人都纷纷跑路了! 支持归支持,要是被圣上看见了,他们可不想被关进地牢自寻死路呐! 南宫夜遥见这群人消失得一干二净,姿态优雅,颔首对南宫冥道:“七皇弟,不日后便是月末,记得带上七皇妃前来参加母后生辰宴。” 南宫冥本不知道南宫夜遥所意为何,但南宫夜遥一系列动作精准狠,先是送礼,再是邀请楚大小姐顺便提及楚侯府的事,用圣上当令牌,暗中为那些人敲响警钟。 南宫冥心沉了沉,脸都黑了,这下哪里不知道打算支持自己的人都被吓跑了。 他牵强扯出一抹笑,又拱了拱手,“多谢皇兄提醒。”等南宫夜遥重新坐上马车悠悠返回,他手捏成拳不甘极了,恨上了南宫夜遥几分。 早就要死的人在他大婚之日捣乱,南宫冥气得不行,自己娶亲本想趁此暗中拉拢一小部分官员当自己心腹,被南宫夜遥截胡了,简直可恨! 他不相信南宫夜遥不是故意的。 南宫夜遥作为堂堂太子,他要什么有什么,父皇宠爱他,母后关爱他,就连储君之位都是他的,南宫夜遥凭什么还要抢他的东西!wΑp.kanshu伍.net 南宫冥恨得眼眸都染上了一抹血红之色,怀抱住楚晚晚的手不知觉锁紧。 一声娇嗔从怀中响起。 “啊!王爷,你弄疼楚楚了!”怀中的佳人眼泪汪汪控诉不已。 南宫冥缓了一下这才平复心情,他抱着怀中娇气柔弱的楚晚晚,压抑住自己的脾气,语气轻柔哄道:“对不起晚晚,本王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末了,他哄着楚晚晚上轿,吩咐小厮把南宫夜遥的赠礼带上,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枚千年灵芝,灵芝可是无价之宝,其余两箱珠宝如遇困难时刻,还可以典当赚取银两。 南宫冥骑着白马,带着小厮和花轿中的楚晚晚回府拜堂去了。 楚侯爷见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离去,吩咐下人关门,转身对着楚宁冷脸呵斥道:“楚宁,你为何不答应太子的邀请前去生辰宴献诗,你生怕得罪七皇子得罪的不够狠,连太子也要一同得罪吗?” 楚宁笑,一边摆弄着头上的发饰,一边说道:“祖父离府时叫爹爹看清局势再说话,凡事走一步谋三步,没想到今日差点连累整个楚家,宁愿为楚晚晚铺路也要抗旨不遵,爹爹是要整个楚家为她陪葬你才满意是吗?如若我真的替妹妹嫁了过去,那才叫做了龌龊事。七皇子心怡妹妹,圣上才降下旨意,我若替嫁隐瞒了一时,隐瞒不了一世!爹爹连这点都看不清吗?” 楚侯爷年轻时名字不够刚气,楚家祖父每每唤他楚弱水时总笑这名字不好听,为他取字明清,意思就是希望他明白事理,清晰时局。没想楚父今日学到的书都喂了狗,差点做出这等糊涂事,堕了楚候府的名声。 楚明清显然不说,勃然大怒,把桌上的茶杯摔了个遍,“楚宁你今日忤逆,不亲幼妹,一而再再而三地牙尖嘴利,万般推脱,四书五经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楚宁不在意他怒火冲天,平淡道:“楚晚晚不算幼妹,她比我小一岁,凭什么我什么东西都要让给她?怎么,楚晚晚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就不是了吗?如果是她做了这些事说了这些话,你和娘只会夸她聪慧明理,我做了同样的事,你就骂我忤逆不孝。爹,你心偏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你这逆女!”楚明清气的手指发抖,指了楚宁半天,冲着吕氏发了顿火,怒气冲冲甩袖而去。 “瞧瞧你生的好女儿!不似往日懂事,尽说些歪理妖言惑众!” 吕氏被骂了一通,心下伤心,捏着手帕擦泪,哭的双眼通红,诉苦道:“宁儿,爹说这些话是为你好,你别再惹你爹生气了,回房好好抄写十遍女德经醒醒神,我看你今日恐是昏了头,说出这般话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若不是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我还以为你被脏东西附身了!” 楚宁揉了揉额角,心下难言,现在她不信也得信,自家爹娘偏心楚晚晚已经无可救药了,对她从来是这种训斥的态度,从小到大一旦她惹了爹娘不开心,都会被怒声训斥,抱着楚晚晚夸,你还不如你妹妹可爱懂事。 不过,她的泪早干了,一滴也流不出来,她的血早凉了,凉得似冰,谁也捂不暖。早在前世她看透一切,如今重来不会因此受伤。 楚宁叹了口气,回房整理思绪。她如今刚重生,得好好思考日后走哪一步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让楚晚晚和南宫冥为她们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万分! 第7章 他也重生了 此时在王府成亲的楚晚晚差点牙都要咬碎了,只得把血往肚子里吞。 她本不想成亲,做出逃婚的假状。家中没人知道她与府中丫鬟换了衣裳,就藏在闺房中。 在七皇子前,她已经与诸多皇子有过接触,没想到那夜花灯会无意间惹上了南宫冥,竟让圣上直接下旨赐婚。 楚晚晚本想多观察几日,毕竟七皇子没有得力大族支持,母妃身世又不够显赫,成年后建立七王府,赐号永庆,世人称永庆王。 但她从未料到王府如此落魄,甚至还比不上楚侯府。 她撩开轿帘,身姿娉婷下去,视野中的王府满目的红,大大的囍字贴在门扉,进去后是庭院,庭院杂草遍野,灌木丛生。 楚晚晚脸僵了一瞬,她没盖红盖头,凤冠沉重,戴在头上脖颈处都快被压断了,转头看南宫冥,“王爷,我们要一路走过去吗?” 南宫冥不甚在意,仍是耐心回道:“穿过庭院就是我们住的地方,晚晚若你累了,我可以你抱你过去。” 下人们看在眼里,心道想必王爷是栽在王妃身上了,他们还未曾见过其他皇子娶亲,王妃有如此大的殊荣,得七皇子亲自到府中去迎接。看書溂 关于庭院修葺的事没人提出来,楚晚晚也不好开口,她扶额一脸娇弱,另一只手捂着胸咳了几声,“王爷抱歉,晚晚身子骨弱,生怕把风寒染给了王爷。” 南宫冥哪还想得到这么多,他把替嫁的事儿忘了,直接伸手抱起她,心急万分,冲着主屋而去。 现在正值夏至,到卧房时他微喘,连忙换来太医为楚晚晚诊治。 楚晚晚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白皙的手伸出,握住南宫冥的手掌,下了一记眼药,“王爷,都怪晚晚,今日大婚外人恐说晚晚晦气,婚日风寒未曾见好,就连晚晚在闺阁时,姐姐也曾责怪晚晚身子弱,一吹风就倒。” 南宫冥连忙安慰,眼中全是心上人的脸,“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kanδんu5.net 他此时话说得神情,心下对楚宁又多了几分厌恶。 那般恶毒泼辣的长姐,不知道晚晚是怎样平安长到这么大的。 楚晚晚出言试探,见南宫冥是真信了她在府中的说辞,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至于楚宁,她在外人面前抹黑自家长姐又不是一次两次。 楚晚晚早就不喜楚宁,楚宁才情出众,身体比她好,外人称赞的从来都是楚家大小姐稳重孝顺、才情斐然! 这里面从来就没有她楚晚晚的位置。 她本想为自己挑选一个如意郎君,日后也要坐上那九五之尊身侧的位置,不料一切算计落败,不得已嫁给南宫冥。 她微微蹙眉,对楚宁多了几分怀疑,今日楚宁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 楚晚晚转念一想,心中涌出一计。 她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更何况还是从小活在自己阴影下的姐姐。她眸光闪过一丝狠辣,楚宁只能低嫁,不能高嫁,她瞧着燕京城中张家的纨绔子就挺不错,生辰宴可得好好撮合撮合两人。 想罢,楚晚晚朝着南宫冥露出最美的角度,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叫人忍不住怜惜。 “太子今日邀请姐姐去生辰宴献诗,晚晚见了好生羡慕,如果我也能有姐姐这般才情就好了。” 第8章 偏心的爹娘 南宫夜遥恍惚间灵魂随着那场大火被吸走,再次睁眼竟是三年前,他身子骨虽说时常生病,但因尝尝骑马射箭也不失力气,还未有上一世那般虚弱。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楚宁的一生,为人聪慧,为家族鞠躬尽瘁,但凡有任何与楚家有利的事,她都不忘拉上楚府一把。 可惜有了个偏心的爹娘、狠辣歹毒的亲妹毁了她的一生。 当他惊觉今日是楚宁悲剧的开始,连忙唤来张管事以祝贺的名义前来救场。 直到看到楚宁那不慌不忙的神情自然也明白了,这个被他看了好几年的女子也重生了。 南宫夜遥扬起嘴角,那双撩人的桃花眼也浮上笑意,早就不知何时,楚宁就被他放在心上了。 张管事只听得轻轻一声叹息,太子将车帘拉下,自言自语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似是自问,又似是有了答案。 从小跟随太子的张管事驾着马车,心中有了计较,看来从不亲近女色的太子有了心上人咯。 今晚他得去一趟皇宫,告诉圣上这件事,那楚家女子性情坚毅,做事极有主张,圣后早就听闻她的名声,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定然欢喜。 圣后之前催促太子娶亲,可惜太子总以身体不好推辞。 张管事呵呵一笑,驾车回府。 难怪今日太子如此心急,原来是心意的女子差点被父母逼迫、为妹替嫁。 七皇子的婚事怎能如此被人混淆,楚侯府过界了,还妄想瞒天过海。 张管事是圣上赐给太子的,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太子,管理府邸,如若有什么事随时有进宫面圣的权利。 看来这楚侯府得敲打几番了。 “张管事,你说如果你心意一个女子,该如何讨她欢心呢?”太子的声音带着淡淡愁意,一向温润如玉、被圣上精心培养出来的太子竟有这一面。 张管事心中明了,对太子耐心解说道:“讨人欢心嘛,一是送她极为喜欢的礼物,二是在她危难时刻出现,英雄救美。无论是一还是二,定会让女子心中留下深刻的影响。” 张管事没说的是,世上九成九的女子得知太子的身份,肯定会非他不嫁。女子生在这世间,就算才华再怎么横溢,能力再怎么出众,嫁个好人家才是最后的归宿嘞。 嫁给太子,那可是以后的九五之尊,谁当了太子妃简直祖坟冒青烟! 南宫夜遥沉思,楚宁今日喝了三杯茶,下次生辰宴见面,他送她贡茶喝喝吧,云雾的味道甚好。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呢? —— 楚宁在屋中静了三日,闲时提笔写诗。她想了三日,才把脑海中的思绪理清。 这三日下人来送餐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连从小侍奉楚宁的丫环新桃都发现自家小姐气质变了好多,宛如绝世名剑开了刃,锋芒毕露,随意地扫视一眼,那等威严叫人胆战心惊。 非要叫人形容的话,侯爷都比不上小姐有威严呢! 新桃悄悄观察楚宁,见她终于从书台站起身,连忙拎起茶壶倒了杯茶递过去,“小姐喝茶,小心烫!” 楚宁吹过茶面,等凉了才抿了一口。 新桃小心翼翼开口提醒,“小姐,今日是二小姐回门的日子,老爷夫人都在大厅等着了,我们现在还去吗?”看書喇 “去,怎么不去。”楚宁挑眉,这种事情怎么爹娘都不喊她,难道是因为怕她把回门的楚晚晚骂哭了? 楚宁换了衣服,一袭红衣显得英姿飒爽,又让新桃梳了头发,站起身前往大厅。 路上新桃惊艳道:“小姐,你穿这套衣服真好看。” 以前小姐都穿的清淡素白,今日红衣衬得小姐气质凛冽,朱唇似血,仿佛话本子中的女将军。 “好看就行,输人不输阵。” 楚宁说完,气势冲冲走向大厅,恰巧听见楚明清和吕氏的声音。 “爹娘,晚晚回家了,这三日晚晚好想你们。”楚晚晚拉着吕氏的手撒娇,一旁的南宫冥宠溺的看着。 吕氏心肝儿颤了颤,“哎哟,我的晚晚啊,你去了王府是不是吃不习惯穿不习惯啊,晚晚你呀随时都可以回家看看,你弟弟跟着祖父走了,家里也只剩下你能够讨娘的欢心了。” 她只字不提楚宁。 楚晚晚眸光一闪,状似天真道:“姐姐呢,姐姐怎么没出来?”片刻她又垂眼伤心道:“是姐姐不喜欢我了吗?” 一提到楚宁,楚明清在一旁脸都黑了,“你姐姐这几日犯了错在屋子里待着,你娘叫她多读读女德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姐姐还敢忤逆爹娘了!前几日还把你娘气哭了!” 这话本来不该在南宫冥面前说的,楚明清心里有谱儿,见自己是皇亲国戚忍不住抱怨一嘴。 南宫冥皱了皱眉头,没做任何表示。 楚宁听了一耳朵,挑了挑眉,“爹,我什么时候把娘气哭了。” 她一袭红衣,从后院走进来,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 “爹,前几日你怒气冲冲,跟娘说了几句话自己就走了,娘在原地哭也没见你回头看一眼,怎么今日就变成我的过错了?” 楚宁可不愿妥协。 既然偏心那就偏心到底吧,不要后悔,等祖父回来了看看楚侯府还是谁当家做主。 “晚晚,姐姐一直都很爱你,你看这次你出嫁,娘把我的嫁妆都分了一半给你呢,那可是祖母留给我的。”楚宁笑,“姐姐这般爱你,你怎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还是说你不拿我当姐姐看,认为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咯。”kanδんu5.net 楚宁说完这些话嘴角溢出冷笑。 她重生回来可不是找气受的,谁让她不爽,她就让谁不爽,管她什么身份。 就算是亲生爹娘又如何,她小时候是在祖母的膝下长大的,祖父总喜欢带她四处溜达,时不时骑大马逗她玩。 等大了些,她跟着祖父回了燕京,见到了吕氏和楚明清,就是入了魔爪。 这些年她可没见过吕氏和楚明清对她好过,前世凭借以她好的名字做了多少恶事,她忘不了也忘不掉! 吕氏气得捂住胸口,“楚宁!你看看你在说什么,你妹妹好不容易回了趟门,你就这样对你妹妹说话的?” 更何况七皇子在一旁看着,岂不是看了他们楚侯府的笑话! 第9章 嫁妆送了一半 “娘,你把我的嫁妆给了妹妹,也不跟我说一声。”楚宁无辜道:“我自然要问一问妹妹知不知道这件事呀,妹妹才三天没回来,我做姐姐的跟她聊几句怎么了?” “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今后娘你也见不到妹妹了,趁着今天多看几眼,免得以后日夜思念。” 吕氏更气了,声音颤抖,“你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吗?” “娘,你在说什么呀?”楚宁上前握住她的手,“我没有闹呀,我只是实话实说,今天七皇子和妹妹回门,可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娘,你可不要再乱发脾气了,你是楚侯府的主母,掌握整个后院的生杀大权,应该端庄优雅、雍容华贵现,再这样下去像什么话。” 她招招手,让新桃递过来一碗汤,递给吕氏。 “娘,这是清热解火的冰糖雪梨汤,你最近是不是火气重,多喝点降降火气。”楚宁见在场几位脸色都不对劲,唇角轻勾,转身叫新桃又端来几碗,“妹妹,你和七皇子也喝喝,这汤不仅能降火,还能美容养颜呢。” 在场被忽视的楚明清甩袖吼道:“够了!楚宁你给我滚回房去,妹妹回门,你这幅冷血的模样摆给谁看!不孝女啊!简直就是一个不孝女!我楚家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祸害!” 他不由分说地上前,抬手就要扇一耳光。 楚宁一躲,伤心道:“爹,我做错了什么,你居然要打我?就是因为妹妹回家,你和娘商量着想把我的另一半嫁妆也给妹妹吗?” 她内心啧啧称道,这就开始动手了,她还没发力呢? 至于不孝,怎么她一不顺楚明清和吕氏的心意就是不孝,顺了心意那是什么? 像前世那样吃力不讨好,活似个受气包,楚晚晚做错了啥事都是她担着,说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做好榜样,小时候拿着柳条打她,现在呢? 现在就直接动手打脸了,真是一个好爹爹啊。 楚侯府外,多少双耳朵竖起来听着这事儿。 “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楚侯府家应该不缺钱,怎么一个当爹做娘的还要惦记着自家大女儿的钱,拿去送给小女儿啊!” “那可是楚侯府老夫人留给楚大小姐的嫁妆,这吕氏偏心到什么地步了,老夫人留下的嫁妆也敢动!不怕老侯爷收到消息后连夜从边疆回燕京吗?” “谁知道这两人怎么想的,楚二小姐从小病恹恹的,一看就活不长,这东西送过去不就是陪嫁品要不回来了!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句话也没说错啊,怎么楚二小姐回趟娘家不得了了。别家姑娘可没这么大的脾气,回趟娘家把自家姐姐的嫁妆都给偷了!”看書溂 “这哪是偷啊,这是明抢!” 门外的嘀嘀咕咕虽说小声,但依稀能听见大致意思。 楚明清连忙收回手,满脸不可置信,他和吕氏商量好了把剩下的嫁妆分给楚晚晚,这楚宁又是从何得知的? 这是昨晚他和吕氏才商量好的! 难不成是吕氏传出去了? 他狐疑地看了吕氏一眼,心中涌起怒意,如果真是吕氏传出去的,定要她好看!楚宁说得对,没一点当家主母的样,论管家,管家不会,打整府中上上下下的产业,年年来都是亏损! 吕氏明显猜透了楚明清的意思,连连摆手道:“夫君,不、不是我,我没有传出去!” 楚明清一看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气打不出一处来,他又看见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七皇子,勉强挤出笑意,急促不安道:“女婿,今日回门让你看了笑话,走走走,已经快晌午了,府中下人早已备好饭菜……” “不用。”南宫冥冷冰冰回道:“本王和王妃只是回府中看看,没想到楚大小姐这么不欢迎,本王也不屑待在这里。” 他拉着楚晚晚甩袖而去,俊美的脸上满是冷酷之色,一想到刚刚那女人嚣张跋扈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在宫中的日子。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都是这样! 楚宁是吧,他眼底闪过一丝流光,近日他已经把城南张家都调查清楚了,不过是一个小小六品官员家的儿子,但配上楚宁也绰绰有余! 一个女人而已,毁了也就毁了,现在的楚侯府都快没落了,边疆的楚老爷子还能让他高看两眼。 楚明清和那个吕氏简直就是来搞笑的。 南宫冥心中清楚,拉着楚晚晚就回自己的王府。 楚晚晚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暗中咬碎了牙,她嫁妆多了一半,本来好好的回府,爹娘会给她取一些银两,这一切都被楚宁给毁了! 四人全都闷闷不乐,没讨到好。 楚宁笑了,简直不要太好笑,她坐在大厅中一边品茶一边笑。 楚明清和吕氏早就回了房中,互相对峙着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吕氏被扇了一巴掌,出来的时候右边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她路过大厅,狠狠地瞪了楚宁一眼,连声唤来下人,“来人,把大小姐关在房间里禁闭,一个月都不许出来!” 楚宁倒是无所谓,她摊了摊手道:“娘,把我关在屋里我是没意见,我还能看看佛经修身养性,但月末是圣后的生辰宴,太子曾亲口邀请我去献诗,要是发现楚侯府中少了个人,怕不是圣上要怪罪下来,说我们楚侯府怠慢之类的。” “再说了,妹妹替嫁的事情太子下了封口令,府外看好戏的人把刚刚的一幕都传了出去,娘你还是看看怎样才能止住谣言吧。省的外人说咋们楚侯府不当人,偏心,把大女儿嫁妆吞了之类的话。”wΑp.kanshu伍.net 楚宁慢悠悠地品茶,看着吕氏匆匆走了,显然是急了。 一旁的新桃见杯中茶水没了,连忙添茶,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夫人把你的嫁妆分了一半给二小姐,你不生气吗?” “傻姑娘,生气什么?”楚宁轻佻地笑了一声,颇有些自嘲道:“一个是我爹娘,一个是我亲妹妹,再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嫁妆是死的,人是活的。” 新桃心疼地眼泪汪汪看着她,叫了一声,“小姐,你辛苦了。” 不辛苦,毕竟,楚晚晚吞进去的嫁妆,她日后要她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第10章 就当没她这个人! 楚宁但笑不语。 楚晚晚那边回了王府,着手准备接触张家。那张家小姐不过是她早些日子和贵公子们踏青时遇见的一个姑娘,六品官员的女儿,胆子倒不小,专门蹲点,就想着攀龙附凤,也不看看自己那家世配不配得上! 楚晚晚看不起张家小姐,忍着厌恶写信,信中意思差不多是我家姐姐有日瞧见你家兄长一见钟情,希望圣后生辰宴上能够见上一面。 张家小姐收到这封信后欣喜若狂。 楚侯府啊! 那是她一辈子都仰望不到的门庭,昂贵的世家朝他们家打开了一道缝隙,告诉她:只要她家哥哥前去,就能娶得世家小姐回家。 这种诱惑哪能受得了。 张家小姐对楚晚晚的话深信不疑,感恩戴德地回信,自家哥哥一定会准时到场。 楚晚晚这才满意点头,对张家小姐的嫌恶也少了一分。 这夜,城南张家灯火通明,一夜都没有熄灯。 张家公子就像是被天上砸了馅饼似的,整个人晕乎乎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要成为楚侯府的女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的权利都在朝他招手! 楚家大小姐啊! 那可是整个燕京也算有名的小姐,不少男子挤破脑袋都想与楚宁谈诗说情,偏偏对他青睐有佳。kanδんu5.net 张家父母都是农家子,自家儿子好不容易走上了仕途,他们一家纷纷卖了南方的家产,来到燕京买了一座山石小院,虽说位于燕京最南方有些偏远,但以他们的家产拿下仍绰绰有余。 乍一听这消息,两人被砸得眼冒金光,整个人都不可置信起来。 楚家大小姐能看上他们的世家? 如果别人的传信,他们尚且以为是个玩笑,但偏偏这是楚二小姐,现今永庆王的王妃,料想也不会说一些假话。 最高兴的不过于张家小姐,要不是她那日硬缠着楚二小姐,要了联系的书简,他们也不会有鲤鱼跃龙门的一天! 这样的兴奋持续到圣后生辰宴那日。 南宫冥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名额,换给了张家,不然区区一个六品小官完全勾不到燕京世家的门槛。 张家拿到通行令牌时,整家人都在蹦蹦跳跳,畅享未来。 楚晚晚暗中盯着,见此满意笑了。 她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待楚宁入套,木已成舟,楚宁不嫁也得嫁! 楚晚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后笑意吟吟道:“多谢王爷成全,想必姐姐得知自己心爱的人也去了生辰宴,定会高兴万分。” 她就不信了,这群人不会扒在楚宁身上吸血,把她的血吸光都不为过。 楚晚晚舔了舔唇,颇为兴奋地想看到今夜的好戏。 这场戏将以楚宁私通落幕,从此以后,她就是楚家唯一的小姐,哪怕她嫁了出去! 她眯了眯眼,愉悦极了。 楚晚晚和南宫冥布置好了一切。 此时的楚宁已经打扮好了,新桃替她戴上一根珍珠簪子,她这才不慌不忙地出门。 门口的马车早已候好,楚明清和吕氏瞧见她就一声冷哼,压根儿不想和楚宁说一句话。 楚宁也不在意,该干嘛干嘛,自顾自地坐上自己的马车,掀开帘子微笑道:“爹、娘,宁儿看见了妹妹的马车在前方,先走一步。” 她话音刚落,只见楚明清和吕氏的马车已经驾走了。 目的地正是楚晚晚和南宫冥的马车附近。 她挑了挑眉,摸了摸发上的珍珠簪子,垂了垂眸,这是祖母去世前亲自送给她的,祝愿她找到好郎君。 可是祖母呀,世上哪有那么多好郎君,好男儿再多,其中对妻子仁爱,眼中只有彼此的也只占少数,世上哪有人会像祖父祖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楚宁叹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模样。 新桃拘谨地坐在一旁,“小姐,新桃不应该和你同坐一个马车,府上的规矩,新桃不敢……” “无事,左右无人知道,如果府中有人敢乱嚼舌根,那就杖毙了再打发出去。”楚宁故意说得血淋淋的,门外赶车的马夫身体打了个冷颤,就连新桃都蜷缩在一块,抱紧自己。 小姐自从替嫁那日就变得好可怕,总喜欢恐吓她。 这次马车平稳地驶向皇宫,一点都没有平时那么摇晃,马夫生怕惹了车上的煞神,气都不敢喘一口,整段路程提心吊胆的。 楚宁慢悠悠地喝起了茶,这次的茶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是新桃从哪里买来的,比平时的香了许多。 有点像前世皇宫中的贡茶。 她垂了垂眸,放下茶杯,不过前世她只喝过发霉的贡茶,冷宫那个地方可真是寂寞。 冷得全身上下整个人都快成了冰块,身体连同思想一起冻住。 她未出生的孩子啊。 说不定憎恨她这个母亲吧。 新桃突然抬头,像只小兔子似的,嗅到了什么,敏锐道:“小姐,你在伤心吗?” 楚宁唇角弯了弯,起了逗弄的心思,“对,我在伤心。” 新桃差点跳了起来,脑袋直接撞到了马车顶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她一边捂着头,一边努力安慰楚宁,“小姐没事的,新桃在这里,只要有新桃在的一天,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的!” 新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气鼓鼓的,像一只天真无邪的小松鼠,只可惜她松开手,头顶的大包露了出来。 楚宁别过脸,忍不住笑出声。 新桃坐在原来的位置怨念喊道:“小姐——” 楚宁这才停住了笑意,她伸手捏了捏新桃的脸,“傻姑娘,怎么笨笨的,疼吗?以后别这么莽撞,我会心疼你的。”wΑp.kanshu伍.net “小姐,疼。”新桃很诚实,被楚宁这么一哄,瞬间眼泪汪汪道:“呜呜,小姐对新桃真好!” 楚宁抬手喝茶,遮住唇边的笑意。 不知不觉间,皇宫到了。 楚宁下了马车,就看见吕氏对着楚晚晚嘘寒问暖,马车上南宫冥也走了下来。 “娘,好久不见,晚晚好想你。”楚晚晚开始演戏,见楚宁不在,连声问道:“姐姐呢,怎么不在?” 第11章 两个金元宝 一提到楚宁这个名字,楚明清和吕氏纷纷变了脸色,神色中多了几分憎恶。 “别提她了!楚侯府这是糟了什么罪,生出这种孽障!”楚明清忍不住提了一嘴,满是抱怨,“晚晚,你以后可不要学你姐姐这样,家都被她败完了,还闹得鸡犬不宁!” 楚晚晚脸僵了一瞬,以往她和爹娘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提起姐姐。 哪怕装装模样,特地问候姐姐在那里,爹娘也冷漠回答,从不曾像今日这样情绪爆发。 楚宁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爹娘眼底有了她的影子! 楚晚晚心中冷哼,不论怎样,只要今晚的事成了,楚宁再好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再加上冷漠无情,对爹娘不敬这扣帽子,除了嫁到张家受尽折磨也没什么好下场。 吕氏那张风韵尚存的脸上也不好看,“提她做什么,我看她就是小时候不在我们身边,跟她祖父学坏了,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净做些蛮野的事,你祖父他老了,活不明白,要是你姐姐早在我们身边,也不至于养成这副跋扈的模样。” 吕氏说话毫不客气,也不在乎是不是在皇宫门,越说越激动,连带声音都大了起来,胸口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周围的世家都多多少少听了一耳朵,况且楚宁的嫁妆被楚侯府两人瓜分送给楚晚晚这件事处理得不及时,早就一晚上传遍了整个燕京。wΑp.kanshu伍.net 不少大世家的女眷在一旁嘀嘀咕咕。 “这就是楚侯府一家的偏心父母?传闻不如亲自见一面,他们都不觉得丢脸吗?再怎么样楚宁也是楚侯府的门面,那可是嫡长姐啊,早些年跟着楚家老侯爷东奔西跑,当年那叫个战火连天哦,要不是楚老侯爷,说不定还没有楚侯府今日的辉煌呢。” “你们说这像不像宠妻灭妾的举动,那楚晚晚除了一副好面相还有什么,论才情,才情不出众,论琴棋书画,样样都学,样样不精通,那些夫子先生们都嫌弃她笨呢!” “人家有个好命呗,被七皇子看上了,虽说七皇子在燕京名不经传跟个透明人似的,比不上太子温和宽容、礼贤下士,比不上二皇子富可敌国,比不上三皇子相貌出众,样样都比不上,又没什么能力,也只能楚晚晚这种人嫁过去了。” “况且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谁知道楚侯府怎么想的,他们自家砸自家的招牌,可不是蠢吗?” 不知道是谁嗤笑一声,女眷们纷纷笑起来。 楚明清脸都绿了,拉扯着吕氏就往皇宫走,落下身后的楚晚晚和刚下马车不久的南宫冥。 南宫冥脸色铁青,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这等发言,他不认为自己样样比不上其他皇子。 他暗中积攒的力量不比他们少! 南宫冥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脸像是被无数人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痛,连带握着楚晚晚的手都加重了力度。 待楚晚晚娇弱似猫叫了一声,“王爷,晚晚疼。” 他才猛烈惊醒,有些抱歉,“晚晚,我弄疼你了。” 楚晚晚娇弱道:“王爷,晚晚不怪你,母后生辰宴要开始,我们也进去吧。” 不知道楚晚晚触及到了南宫冥哪一点,他咬牙切齿,小声道:“那个人不是我的母后,以后不要用这个称谓。” 楚晚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被他拉着进了皇宫。 坐在马车上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楚宁唇角一勾,把茶水一口气喝完,也慢悠悠过去。 进去之后,是长长的、宽敞的甬道,一队队身份高贵、身着锦缎的人走在前面,身旁带的丫鬟小厮手捧玉盒跟随其后。 一路上宫墙柳绿,美色怡人。大部分世家都是一家人成群结队,楚宁孤零零的走着,身后除了新桃一个丫鬟外,没别的人。看書溂 带路的陈公公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这素朴的衣服,看起来就不是顶尖世家的小姐,怎么就他这个倒霉,领了个落魄户! 陈公公心底暗骂不停,这次没有油水捞了。 前面不远处是七皇子,再不济七皇子前面可是楚侯府的人啊,他要是能给楚侯爷带路,可是三生有幸,别的公公也会羡慕他。 陈公公越想越气,脸色黑沉,一路上一言不发,冲着楚宁的方向悄悄啐了一口。 楚宁没表示,身后的新桃看不下去,心疼地说了一句,“小姐,侯爷他们都不等你。”况且还被宫里的人怠慢。 新桃忧心忡忡,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她总觉得这座宫里阴沉沉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示人,小姐要是一个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无碍。”楚宁淡定自若,这种事情前世发生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替嫁给南宫冥的时候,楚明清和吕氏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南宫冥早就带她走过,况且她前世也走遍了皇宫。 不过是花开花落、各有定数,无数的宫殿精心养着无数朵花,只待一人采摘,无人能够不沦陷与此。 前方就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到了。”带路的陈公公尖耳猴腮,高声提醒,又用手示意,搓了搓拇指。 楚宁了然,抬头冲新桃点了点头,彼时新桃早就捂紧了荷包,依依不舍的掏出一块碎银递了出去。 陈公公直接拿在手心量了量,低声说了一声,“穷酸鬼!”他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走三步,他的腿一歪,有人用石子打了他的腿,要不是扶着一旁殿外的大树,差点倒地。 他怒气冲冲还没转身看,另一条腿也被打中,钻心的疼意从腿上传来,他双腿跪在大树前,像是虔诚的信徒,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把大树当爹一样供奉。 陈公公疼得额头冒出冷汗,直骂娘,余光一看,打中他的不是石头,可是两个金光灿灿的大元宝! 在场不少宫女侍卫都看见了,眼中冒出贪婪的眼神,深深盯着陈公公的脸,那模样就像是把他记住了。 陈公公连忙用衣服下摆包住两个金元宝,也不敢说话,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跑了,满脸皆是兴奋之色。 发了发了! 两个大金元宝,他要是出了宫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陈公公恨不得仰天大笑,早就把楚宁抛在脑后,头也不回往前跑,也不计较打他的人究竟是谁了。 第12章 宛如神仙女子 楚宁用手掂了掂金元宝,本来还想再打过去,新桃在一旁又开始眼泪汪汪,要哭不哭的模样。 “怎么了新桃?”楚宁扭头问她。 “小姐,新桃没事,小姐出了口恶气也好,省的一些折损人的玩意儿在小姐眼前晃来晃去。就是新桃心疼小姐的钱,那么两大锭金元宝,可以买给小姐买好多好多茶叶了。” 新桃也不问金元宝是哪里来的,全然信任的模样让楚宁心里多了丝暖意。 可惜,前世她替嫁,新桃没有跟过来,等她知道的时候,新桃已经被吕氏发卖了。 这个位置离宫殿尚且有些距离,刚刚那事,其他人不在意,毕竟为圣后生辰宴祝贺才是正事,其他人匆匆进了宫殿。 每一队人进去,门外的公公都会扯着嗓子喊,正巧轮到了南宫冥: “永庆王到——” “赠礼极品玉如意一对!” 南宫冥的礼物可以说在众皇子中算得上平平无奇,其他皇子送的礼物要么格调优雅,要么昂贵非凡,此时对比起来,南宫冥的礼物算得上寒酸。 极品玉如意,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富可敌国的二皇子南宫千谦瞅了一眼这玉如意,语气不屑,“这玉如意品质不行,其中还有丝丝棉絮,还能称得上是极品吗?” 他在宴上出声呛人,南宫冥黑着脸忍耐,低头一言不发,手握成拳。 高位上的圣后保持着神秘的微笑挥挥手,极品玉如意被送到一旁。 其他皇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圣后一旁是圣上,此时他正闭眼假寐,太子坐在圣后下方不远处,自顾自地品茶,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整张脸,所有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南宫千谦撇了撇嘴,像是得了什么警示,没再说话。看書喇 南宫冥缓缓松开了手,正准备带着楚晚晚落座时,圣后说话了。 “七皇子,身旁的就是你的王妃?”圣后淡然颔首,那张脸堪比人间富贵花,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听闻楚家最近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夜遥,上次的事你处理好了吗?”圣后只淡淡提了南宫冥一句,她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太子,神情都柔软了几分,温声道:“若是处理不掉也无事,左右不过是你父皇一句话的事。日子逐渐热了起来,你身子骨弱,不多注意点母后真担心你又咳个不停。” 南宫夜遥放下衣袖,淡然笑道:“母后不必担忧儿臣,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宴,自然得开开心心的。”他如此说着,眼神静静透过南宫冥,看向了楚侯府的方向。 没见到楚宁的身影,他的眼眸黯淡了一分,又收回视线,低头看碗中清澈的茶水。 这茶名叫云雾,前几日南宫夜遥吩咐人悄悄卖给楚宁的贴身丫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云雾的味道。 一向温润如玉的太子露出浅浅笑意,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世家小姐的注意力,纷纷羞红了脸,沉浸在“公子世无双”的美貌中。 太子的容貌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那一身病弱的气质更给他带来了几番别样的风味,一些豪放的女子盯着南宫夜遥的脸看,恨不得连人带骨头都吞下去。 倒是高位上的圣后有些诧异,她盯着自家儿子的脸,看了许久看出了一丝端倪。 圣后突然笑了声,在场的公子小姐们纷纷闭嘴,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她的笑声。 “大家别愣着,今日本宫高兴,赐在场所有人南海夜明珠一枚。” 这样的大手笔拿出来,圣上在一旁一声不吭,似乎是在给圣后撑腰。 气氛寂静,随后又热闹起来,不少世家捧着掌上的夜明珠,哪一家不是笑容满面的,就连楚侯府也不例外。 这些热闹似乎与皇子们毫无关联,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般,太子淡然若素,二皇子意识到了一丝危机,闭口不言,三皇子摇着自己的花羽扇子,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其他皇子跟个鹁鸽一样,缩着头沉默不语。 南宫冥咬牙切齿,心中记恨上了南宫千谦,这人胆敢在殿内给他难堪,若是等太子病逝后,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把场子找回来! 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圣后那淡淡的一眼,仿佛有无尽的轻蔑在里面。 南宫冥是宫女爬床生下来的,宫女生下他时难产死了。后宫的人谁不知道爬床的宫女是圣后的贴身丫鬟,连带着小时候没给南宫冥好脸色看。 南宫冥余光悄悄扫视着周围,早就察觉有情况。看模样,这危机是冲着楚侯府去的。 那日大婚,楚侯府替嫁一事出了纰漏,被人传到了圣上口中,特让太子来传达旨意。 南宫冥如愿娶到了楚晚晚,不甚在意,实际上心里早有根刺扎了进去。 他今日倒是要看看,这生辰宴除了他和晚晚的手笔,到底还有谁在其中浑水摸鱼。至于楚宁?一个小人物,在场所有人都没把她放在眼中,更况且楚宁人还没到。 圣后这边笑眯眯发难,问上了楚明清,“楚侯爷,今日本宫生辰宴,就不说一些恭维的话,我只问你一件事,前几日七皇子大婚之日,是你提出偷龙换凤的主意?” “臣惶恐!”楚明清扑通一下来到殿中央下跪,声音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臣……” 吕氏也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有所动弹,楚明清话还没说完,一位素裳女子从容踏进门口,殿内的公公正好捏着嗓子通报。 “楚侯府大小姐楚宁到——” 楚宁两个字一出,殿内窃窃私语,不少人探头探脑,就为了看她一眼,最末端的张家公子张程眼睛一亮,一脸痴迷,无他,只因这位女子外貌艳丽,气质更堪称一绝。 女子脸若银盘,眉似月弯,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清澈有神,身姿窈窕,行走间不见小家子的扭扭捏捏,更显得大气,在众人面前宠辱不惊,此时脸上仍是一脸淡定,简简单单的一身素白衣裳显得气质出尘,宛如神仙女子。 这人正是楚宁。 第13章 她不是前朝余孽! 楚宁? 南宫冥眉头一皱,随即松开,悄悄抬起头。 素白女子一双眼眸如天上的琉璃通透清澈,她行礼祝贺:“祝圣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楚宁只字不提自己晚来,面色淡淡,行礼的动作没变。 南宫夜遥品茶的手抖了抖,面前的茶水流淌了一桌,少见的失态。 其他皇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南宫千谦瞪大了眼,眼底满是惊艳,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明明外表艳丽逼人,气质却清新脱俗。 楚侯府大小姐楚宁原不似传闻中的温顺受气包,还有这般胆色与魄力。 今日可是圣后的生辰宴,她未曾与楚侯爷一同进来,难不成是与楚侯爷起了间隔? 南宫千谦本能地开始分析,当目光触及圣后,立马停止了自己的想法,一本正经地跪坐在自己的团蒲上。 一旁貌若好女的三皇子南宫玥弯起好看的眼睛,一身灿若金羽,宛如下凡的黄金鸟,衬着容颜盛了几分。 他悄然用羽扇遮住下半张脸,同样遮挡了不少窥视的视线,哎呀呀,有好戏看咯。 楚家大小姐这是要公然与圣后对上吗? 众人心绪纷纷,望向楚宁的神色有好奇,有不屑,有惊艳,有垂诞,有轻蔑,最后凝聚成一道难以言喻的视线。 他们都想看,此时这个楚家大小姐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替楚侯府解围,公然打圣后的脸,或者真的是偶然迟了一步。 圣后未开口,楚宁亦是沉默,跪在中央的楚明清受不了这氛围,神色惊恐地抬起头,望向楚宁的眼神里满是怨恨与痛斥。 “楚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明清是真的慌了,他本以为替嫁只是一件小事,楚宁嫁过去既保全了全府的性命,又让一生宠爱的楚晚晚过上幸福的生活,牺牲品只是一个温顺听话的楚宁。 为何圣上圣后会如此注重这件事。 他不是造反!只是想让楚侯府这个小家过得舒舒服服,让爹回来看见,他楚明清也是有本事的! 楚明清忍不住低吼道:“今日可是圣后生辰宴,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楚明清吼完又有些心虚,生怕楚宁道出了事实,软了声,好声好气地劝道:“宁儿,你也知道,若是圣后知道了这件事,楚侯府不保啊!难道你想你祖父回来看见的是光秃秃的楚侯府废墟,还是我们一家人的尸体血流成河?”看書溂 楚宁唇角一弯,低声细语道:“爹爹,你放心,即使你眼巴巴追着嫁出去的楚晚晚的马车,冲着南宫冥阿谀奉承,皇位也不会传给七皇子的。” “毕竟太子殿下还在呢。” 两人的对话声音很小,这里距离两边人群有十米的距离,更离圣后有二十三米。 宫殿硕大,两边摆满的桌面上方都是一张张好奇的脸,他们听不到楚明清和楚宁的对话,并不妨碍所有人吃瓜看戏。 楚明清抬头,眼神转了一圈,生怕有人听到楚宁这番大逆不道的发言,甚至更怕有人像楚宁一般看透了他的心思。 确实,那日楚晚晚回门,哭着求他帮七皇子,如今楚晚晚的身家性命都在南宫冥身上,他一个做父亲的哪能不帮啊! 更何况,楚侯府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上头还有远在洛水一脉的宗族和镇守边疆的楚老侯爷! 若是稀里糊涂站了队,整个宗族牵连,他必死无疑! 他只给予了金钱上的帮助,并未在势力上有所行动。 太子那句话在他耳畔狠狠猛敲警钟,今日楚宁打破了他蠢蠢欲动拉拢七皇子的心。 楚明清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疼爱楚晚晚是真,可是自己的利益显然更重要,此时心中暗自责怪起楚晚晚起来,怎么这般娇气,嫁了人还要家族扶持七皇子。 这下楚明清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连带着对吕氏也埋怨起来。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楚明清在圣后的重压与楚宁的言语诱导下,心境开始转变,哀求地看向楚宁。 “宁儿,你是知道的,楚侯府没有替嫁,晚晚也嫁给了七皇子,一切都是偶然。” 偶然? 楚宁暗自冷笑,偶然就是她前世替嫁给了楚晚晚,被南宫冥当成工具使唤,忙上忙下,落得一个惨死冷宫,被大火烧死的好下场。 楚明清每次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恨不得没有她这个女儿。 楚宁没说话,抬头目光灼灼地等待。 她在赌,赌圣后把宝压在她身上,赌注就是她能不能保下楚侯府,她不想祖父回来看见楚侯府被楚明清糟蹋得满目疮痍,不想看见洛河一脉的宗族走向衰败。 圣后没开口,坐在下方的太子让侍女整理了桌面,又重新砌了杯茶,他宽大的衣袖扫过桌面,缓缓开口替楚宁解围,“母后,楚家大小姐莫不是迷路了,这才姗姗来迟。儿臣认为宫内的人手该整治一番了,来时,儿臣偶然看见一位小小的内侍在殿外大呼小叫、姿态不雅,实在是不堪。” 圣后眸光一闪,缓缓收回威压,姿态优雅大方,笑道:“免礼吧,楚小姐。那你来说说,楚侯府是否真有替嫁这回事?” 楚宁起身,语气自然,没有丝毫小家子气,也不像其他世家女来到殿上那般局促不安。 “圣后,楚侯府确有其事。” “大胆!”圣后狠狠拍了扶手,“你楚侯府抗旨不遵就算了,还妄想做出这等错事!七皇子何在,楚晚晚何在?” 被点到的楚晚晚身体一颤,完全没想到今日这生辰宴另有乾坤,她神色慌张,被南宫冥拉着连忙跪在楚明清旁。 “说,七皇子大婚当日你为何逃婚,避而不见?”圣后眯起眼,压迫感十足,“难道说你和前朝余孽有联系?趁着大婚当日偷偷溜走,就为了给前朝余孽报信,甚至不惜让楚宁为你替嫁!” 前朝余孽这四个字如山压得楚晚晚喘不过气。 “圣后!不,晚晚没有做过这种事!晚晚不是前朝余孽!” 第14章 怕不是心中有情意 殿上的人纷纷神色震惊,所有人都没想到替嫁这事竟然与前朝余孽有关,那可是明晃晃的大罪,足以株连九族! “那你说所意为何!”圣后冷哼一声。 一身明黄天子服的圣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扫视了殿内一众世家。 “你们可知,我们南越国混入了前朝余孽?”圣上开口了,他浓眉大眼,额头宽大,英明神武之姿,一开口殿内世家大臣抖了几抖。 “几日前,有人密谋谋害太子,这场计划自十几年前就开始实施,十几年前,正是太子呱呱落地的时刻!这说明前朝余孽十几年前就已经渗透南越国,甚至把爪牙伸到了南宫王朝!” 圣上冷哼一声,一声下令,“来人,把楚晚晚给我抓下去!” 这话一出,与楚侯府交好,本想求情的世家纷纷闭嘴,一言不发,看看天看看地,就差没有吹口哨,当自己不存在了。 楚明清更是瘫坐在地,吓得不敢动弹,猛地不断磕头,“圣上,楚侯府绝无造反之心!望圣上明鉴啊,小女楚晚晚绝对没有与前朝余孽有所勾连,若臣说得有半点虚假,死无葬身之地!” 楚晚吓得惊慌失色,尖叫道:“圣上,小女子那日没有失踪!”kΑnshu伍.ξa “这么说此事另有转机?”圣上目光似刀,刮得楚晚晚瑟瑟发抖,咬破了唇。 她那日逃跑不过是想要谋取更有价值的地位,她看上了更好的皇子——南宫千谦,只可惜还没勾搭到,南宫冥暗自找了圣上赐下圣旨,她哪里知道啊! 这才偷偷换了府中丫鬟的衣服穿上,佯装自己逃跑了,让楚宁顶上。 没想到居然牵扯到了前朝余孽! 楚晚晚这叫一个委屈,她这次只想膈应楚宁,她不愿意楚宁永远比她高一等的模样,哪怕这是宠她入骨的亲姐姐,她也不愿意! 更别提一旁的楚明清的,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楚宁居然真的敢把替嫁这事儿说出来! 楚家没了! 他瘫软在地。 楚晚晚只好说了实话,为自己开罪,她抹去了自己的心思,只说醒来发现自己换上了丫鬟的衣服,再出去的时候今天已经是大婚之日,才酿下这等错事。 楚宁抿唇,想起上一世南宫冥登基之后的事情,事事不顺心,处处不如意,原来如此,前朝余孽早就在南越国扎根。 但是,这件事情又是谁透露的呢? 她记得前世没有这件事发生,难道是她没有替嫁才造成这等局面? 楚宁知道生辰宴前后发生的事,上一世她在生辰宴上大放光彩,回去后就听说太子出事,圣上圣后勃然大怒。 她眼眸一亮,对,转折点就在太子出事身上! 赌注是楚侯府的生死存亡,她不能输。 楚宁已经想到如何赢了这赌注,突破这局面。 她站在三人中气质突出,此时仍然沉着冷静,哪怕这件事牵扯到了她的妹妹、亲爹爹,甚至整个楚侯府,以及远在他乡的祖父与弟弟。 “圣上,楚侯府绝无与前朝余孽勾结的可能性。楚晚晚没有,楚府没有,整个楚家嫡亲一脉绝无二心!” 她站着不卑不吭,哪怕圣上叫内侍把她扣押在地,她仍然一字一句道:“只因祖父楚洲镇守边疆十七余年,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辈子精忠报国,一心为圣上开阔疆土,抵御外敌,如果真勾结前朝余孽,楚家所有人宁愿自刎于殿堂之上,以血铸楚家荣光,不坠楚家向君之志。” 一时间满堂寂静,整个殿内这道坚定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劈下,所有人纷纷都望向这名女子。 以一身单薄之躯扛起整个楚府,以一言之词敢于争夺那一线生机。kanδんu5.net 不少人神色闪烁,不缺乏对楚宁的欣赏,或许楚家有楚宁,真能铸就楚侯府曾经的荣光。 可惜了,她竟是女子!女子终将得嫁出去! 但是,众人不得不敬这三分才情,剩下的三分坚毅、三分勇气以及一分柔骨,叫得上面的圣后美目流盼,目光一直在楚宁身上流连。 楚宁深呼一口气,唰地一声,她抽出了侍卫腰间的刀,一把抵在自己的脖子处,一线血光从雪白如同天鹅般的脖颈溢出,她整个人直直站在殿内。 “若是圣上还不信,楚宁以身作则!望在场各位看好了,楚家众人绝不是那等反贼之辈!” 说罢,她就要动手,这一刻,她是真的希望用自己的死换得楚侯府苟延残喘下来。 哪怕这件事是楚晚晚惹出来的。 她绝不允许楚家被扣上反贼的帽子,那叫在边关辛辛苦苦镇守了十七年的祖父怎么办啊!看書溂 反贼,是满门抄斩的罪!洛水的楚家宗族也逃不过一死。 哪怕是前世,她从来也在为宗族考虑,原来这一点从未改变。 楚宁苦笑。 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打落了她手中的刀。 噼里啪啦,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场上只剩下楚宁的诧异,以及碎了一地的茶杯,出手的竟是南宫夜遥。 他冲着楚宁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意,称得上一句翩翩公子。 “母后,今日是你的生辰宴,见了血就不太好,儿臣也相信楚家不是那等忤逆之辈,这番举动兴许会让边疆的楚老侯爷寒了心。” 一瞬间,气氛活跃了起来,有了太子这句话,不少世家大着胆子说道: “圣上,万万不可啊!” “圣上,楚老侯爷在边疆镇守十七年,十七年未曾回过燕京,一心为南越国考虑,绝不可能是反贼!” 黄金椅上的威武男子不语。 圣后点了点头,笑意吟吟,悄声道:“圣上,试探得差不多了,楚侯府与这事无关,既然是遥儿要保下的世家,不如顺了遥儿的意。” “本宫瞧着遥儿几次三番地帮那楚家女子,怕不是心中有情意?” 威武男子挑了挑眉,来了兴致,赞同道:“那女子确实不错,有胆有谋,比起不少世家子弟强上不少,若是遥儿娶回家,定然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说不定还会填个小孙子。” 第15章 想让她下嫁? 两人就在殿堂上左一句右一句讨论起来。 “若真是这样,要不给遥儿赐个婚?” “太仓促了,那女子心中对遥儿无意,孩子的事得让他自己解决,若是能成,那便娶回来,若是不能成,那就是无缘帝王家。” “也罢,本宫瞧她秉性纯良,祖上荫庇,楚老侯爷也是难得的忠良之辈,可惜啊。” 圣后的话意犹未尽,大臣的声音此起彼伏,仍在为楚侯府求情,不少忠烈之士被楚宁一句话说的热血沸腾,他们考虑到自身的立场,不正是这样吗? 早些时候为南越国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如果楚侯府真没了,那他们的立场又会如何?或许任何一个世家都将成为下一个楚侯府。 楚宁的话让他们心潮涌动,激动不已。 圣上看着殿内一群老忠臣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是圣后生辰宴,朕也不信楚爱卿一家是反贼,既然太子说不易见血,那此事就此作罢。爱卿,朕给予你信任,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啊。” 楚明清诚惶诚恐,汗如雨下,“是是,陛下,臣先退下了。” 他说完连忙扯着楚晚晚的身子就走,南宫冥低头看不见脸色,他的神情阴翳,面容布满了暴虐之色。 总有一天,他也会拥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抱着心爱的女人坐在黄金铸成的精美龙椅上,生杀大权集于一身,谁敢不从,他就杀谁! 他站起身,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表情。 南宫夜遥举起茶杯,轻轻一抿,茶上的雾气散到脸上,他嘴角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眼神却一直关注着南宫冥。 果然,自己的七皇弟这时就已经有了反叛之心,难怪前世会联系前朝余孽夺得皇位,他其余的几个皇弟全都死在前朝余孽手上,南宫冥虽当上了皇帝,不过也只是一个控制朝廷的傀儡。 可笑,一个被权势蒙蔽双眼的愚钝之人。 南宫夜遥不再理会他,目光看向楚晚晚,瞬间变得温柔起来,“楚小姐落座吧,今日宴席让你受惊了,孤知道楚侯府没有勾结前朝余孽,所以你也不必以自己的性命相逼,取圣上的信任。” “圣上和圣后做的事一切有规律可循。” 楚宁面露感激之色,行礼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仪态万千,华贵非凡。 “多谢太子出手,楚宁才挽回一条命。” 话毕,楚宁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脖颈,低头看一看沾了指尖的血,她接过新桃递过的手帕,熟练地折叠,轻轻试擦伤口,耳畔是新桃焦虑心疼的声音。 “小姐!新桃以为,以为你真的会自刎在殿上!新桃害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在生辰宴上,害怕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发出呜咽声,两只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红通通的。 楚宁好笑道:“新桃,你家小姐现在还活着呢。” 新桃:“可是小姐受伤了,这么大的伤口,若是太子殿下不及时出手……呜呜,小姐你就真的没了!” “别怕,只是皮外伤而已,一切我心中有数,回府涂涂膏药休养几天就好了。” 一切都物有所值,至少她的赌约没有输,圣后想必也心中有数。 大局要开始了,只要押对宝,楚侯府能在浪潮下不覆灭,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新桃还是在哭。 楚宁无奈,伸手替她试擦泪珠,温柔道:“新桃,别哭,有你在小姐就什么都不怕,一想到楚侯府会成为废墟,我在乎的人会死在刽子手之下,心中就万分难过。新桃,我们是无辜的,所以我们永远不会成为牺牲品。” 只要有她在,她不允许祖父辛辛苦苦守护的楚侯府毁在楚明清和楚晚晚身上。 楚明清脸色黑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耳朵一动,自然听到了楚宁说的话。看書溂 他心中猛烈不爽,只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楚宁抢完了,全然忘了刚刚在生死危机面前懦弱得像一条狗,不断乞求圣上的恩典。 “楚宁,你是女子,还比你妹妹年长,早该嫁人了。”楚明清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冷冷道:“听你妹妹说,城南张家的大公子为人不错,她与张家小姐交情甚笃,给你介绍了一门好亲事,不过几日张家公子会上门提亲,良辰吉日都选好了,就定在下月初七。” “爹,你不是奉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楚宁道:“什么时候你对妹妹说的话比祖父给你的交代都重要了?” “还是说,你压根儿不把楚侯府放在心上,诚心让全家人去送死!你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引出来的吗?”她说到最后,眼神冰冷如刀,恨不得一刀一刀把楚明清的头切开,看看他的脑子装得到底是什么稻草。 “如果楚晚晚在圣上面前说的是真话,那就是前朝余孽打算推出一个世家来送死,恰好选中了楚侯府,碰到了楚晚晚这个蠢货,将计就计,让忠臣死不瞑目,最后离间君臣的计谋。” “而你,楚侯府的侯爷,就这么上当了。” 她的一字一句震耳发聩,把楚明清混沌的脑子给敲开,“今天若是没有我,楚侯府早没了!待到祖父回来怎么想怎么看,白发苍苍的祖父打拼下来的事业被你毁于一旦,你就是楚家的千古罪人!” 他嘴唇哆嗦,手指抖了半天,最后憋了一个字出来,“你、你……” “至于嫁人?”楚宁嘲讽,“你问过祖父的意见了吗?祖父年关要回来过年,若是知道你把楚侯府辛辛苦苦教养出来的大小姐下嫁给一个六品小官蹉跎一生,会不会把你侯爷爵位罢免,从洛水宗族挑一个出众的分支来当。” 她字字没说不同意,却字字都是威胁。 楚明清脸色红得发胀,本想怒骂几句,但一谈及楚老侯爷,他就闭嘴不言,显然是惧怕不已。 楚明清整个人颓废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吕氏在一旁安慰他。 “老爷,别气,宁儿说的话也不是故意的,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第16章 九日后必死无疑 “计较?我能跟她计较什么?” 楚明清满脸厌恶,对自己这个大女儿越来越厌恶,简直跟楚洲一样,有时带给他极强的压迫感。看書喇 他梗着脖子,佯装强硬,“再怎么样楚宁也是我的女儿,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胆敢不从!” “你别多嘴,好好坐着,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真给我丢脸!” 楚明清把怒气宣泄在吕氏身上,特别是被楚宁说得哑口无言后,他嘴一张一合,把吕氏说得双眼含泪,悲伤不已。 “侯爷——” “别侯爷侯爷的叫,烦人。” 吕氏也不说话了,她满心委屈,自己就帮大女儿说了一句,侯爷就不耐烦,自己又没惹他! 楚宁在一旁看的想笑,冷着脸自顾自处理自己的伤口。 刚刚被楚明清拉着走的楚晚晚早就回到了自己该坐的位子,那正是高位下不远处的皇子席,除去太子、三皇子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带了自己的侧室前来祝贺,只有七皇子带的是正室。 其他皇子用眼神交流,头微微扭动。 “楚侯府支持七皇子了?” “若真的支持他,父皇也不至于把楚侯府和七皇子一起都叫了上去,这是在敲打楚侯府呢,不要这么快站位,况且太子殿下尚在。” “就太子那般病弱的身体,活不过几年了,这皇位我势在必得!” 六皇子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在场的皇子们早就不把太子放在眼里,毕竟自幼时,自己的母妃就尚且说过,太子活不过弱冠之年。 他们至于跟一个死人相比吗? 被众人排挤在外的南宫夜遥也不在意,他是父皇母后捧在掌心疼爱的太子,自幼就学习四书五经,懂得天文地理。 他的这些兄弟们,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是一群狼崽子,都对着狼王的位置虎视眈眈。 楚晚晚面色苍白地跪坐在南宫冥一旁,显然被吓到了。 南宫冥早就恢复了平常神色,把楚晚晚的手掌放置在自己的膝上,“晚晚,不要害怕,本王会保护你的。”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么爱一个女人,语气都舍不得说重了。 楚晚晚长得我见犹怜,眼角带泪,轻声啜泣,更让南宫冥心疼。 “王爷,晚晚害怕,晚晚真的没有与前朝余孽勾结,说不定……说不定是姐姐陷害晚晚!” 她顿了顿,像是找到了理由,眼睛闪了闪。 南宫冥又一次相信了她的话,他从来对楚晚晚都是无条件相信。 哪怕替嫁…… 他弯了弯嘴角,“好,是姐姐陷害的晚晚。” 事情仿佛接近尾声,圣上和圣后没有再提及楚侯府。 楚明清脸色逐渐缓和,和同僚饮酒畅聊,谈天论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喝得满脸通红。 楚宁在一旁慢悠悠饮茶,对太子起了疑心,这一世太子似乎有些不一样,几次三番为她解围,到底是为什么呢?看書溂 楚宁想不明白,跟新桃说了一声,自己去后花园透透气。 张家公子张程见此,顿时欣喜若狂,他朝自己的妹妹使了眼色,也站起身离席,尾随楚宁而去。 楚宁吹了吹晚风,有些晕的脑袋缓解了一会儿,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不过好处也有很多,她成功在圣后面前露了面,以后也算有了保障。 不知不觉间,她路过了前世与太子相遇的荷花池。 池水碧绿,水面上摊满了圆圆的荷叶,莲蓬从其中探了出来,一些粉嫩的荷花盛开,扑面而来的荷花香味。 恍然间,她听见身后有动静。 一双粗壮的手臂伸了出来,要把她整个人禁锢住。 “嘿嘿,楚大小姐,没想到啊,我张程何德何能得到了你的青睐,竟让你亲自约我出来。” 满身臭味靠近了她。 张程满脸自得,月光下坑坑洼洼的脸露了出来,龇起两个大龅牙,笑起来眼睛色眯眯的,目光在楚宁的胸、臀部上流连。 楚宁眉头紧皱,转身一躲,厉喝道:“你是何人,竟然在此调戏我?难道你不知道今日是圣后的生辰宴,胆子竟这么大?” “小美人儿,别在这里跟我装了,此时月色浓浓,正是流连花丛,与我翻云覆雨的好时机,难道你要虚度这光阴?” “你妹妹为你我做了媒人,亲自替你约了我在此见面,今日之后,谁不知道你就是我张程的妻子!我真是三生有幸娶了楚侯府家的小姐,哈哈,真是天赐我也!” 楚宁听了这等污秽之语,耳朵受到了污染,她本不欲在这里跟这种纨绔子弟逗留,但是其中一句话让她的步履停顿了下来。 “楚晚晚约的你?” “自然,听七皇妃说,岳父大人自然也是同意的。”张程管不住嘴巴,得意洋洋说了起来。 “大小姐,巫山云雨之际就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专心与我玩玩,等娶你回了家,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眼前的橘皮男猛地扑了过来,作势就要撕开楚宁的衣服,不料楚宁不知何时手中捏了一颗石子,嗖地一声,打到张程的额头。 张程哎哟一叫,痛呼不已,“疼死老子了!你这小娘皮到底做了什么!”他手在额头上摸了摸,竟摸到了一脸的血。 顿时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楚家大小姐杀人了!” 话音刚落下,尚未传开,楚宁又拾起几块小石子,分别打在他的手腕脚踝处。 “你再叫一声,我会让你永远都无法开口说话。”她语气森然,不像是在说笑,威胁道。 乌云遮住了半片月亮,夜色覆盖上了楚宁半张脸,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wΑp.kanshu伍.net 张程被吓得顿时动弹不得,很没出息地哭了出来,一时间涕泗横流,求饶道:“楚大小姐放过我吧,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一切都是楚二小姐指使我做的,今日要是在这里得到了大小姐你,从此我会官拜三品,升官加爵!楚侯爷也会支持我,愿意改善我们张家的门第!” 楚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淬了绿光的银针,扎进了张程脖颈处的肉。 “这毒药名为九日寸肠断,九日后你得不到解药,便会死于此毒下。” 第17章 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除了你妹妹,你是张家的独苗?放心,你死后,你们张家也会绝了后。” 楚宁的每一句话都让张程抖了抖身子,他害怕不已,“楚大小姐,求求你给我解药!只要你给我解药,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是家里的独苗,可不能让我张家绝了后啊!” 张程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要动了歪念栽在这个恶鬼手上,若是早些听楚晚晚的话,用迷药迷倒楚宁,或许自己这事儿早成了! 主要是他没想到楚宁心狠手辣,豁然一个毒妇无疑,竟然给他下毒! 楚宁哪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只要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她银针上的绿光不是毒药而是野草榨出来的汁水! “做什么都可以?” 楚宁问:“那你告诉我楚晚晚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张程哪敢不从,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捏在楚宁手中,苦笑着一五一十地把楚晚晚跟他说的话透露出来。 楚宁面无表情听着,把玩着手中的银针,勾唇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自然,楚二小姐,啊不,七皇妃说,只要事成,楚侯爷一定会把楚大小姐下嫁给我,况且七皇妃已经在楚侯爷面前说你和我已经珠胎暗结了……” 张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弱了起来,看见楚宁没有丝毫波动、深沉似黑夜的眼睛,害怕得退后了好几步。 “楚大小姐,放过我吧,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还没发生!就当这件事是虚假的,我们今晚也没在此碰面!”wΑp.kanshu伍.net 楚宁挑眉,从发鬓间取下那根珍珠簪子,在月光照耀下,珍珠表面流转着流光,尖锐的簪子根部狠狠对准张程的眼睛,下一秒仿佛要刺进去一样。 张程吓得脸色惨白,脚下踩空,摔了一个屁股蹲。 “楚大小姐,我们无冤无仇,没必要做的这么……这么狠吧……” 他怂了,甚至有点后悔招惹了这个恶鬼。 “记住,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许说,不然没有解药,九日后你必死无疑!”她冷声威胁。 下一秒,楚宁直接逮起张程,趁着四周没人,直接甩进荷花池里。 扑通一声,重物掉落荷花池中的声音响彻四周,宫廷侍卫听闻响声,陆陆续续跑来。 池中,张程扑哧乱打,双臂飞舞着,水不断把他往下挤压,喉咙咽下好几口水,水面浮动,他的头颅一会儿在水面,一会儿又沉入水下。 “救……救命!咕噜噜……来、来人……我不会水!” 楚宁那张冷酷的脸瞬间变了一副表情,惊慌失措地叫道:“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侍卫长一听,直接快步跑了过来,神色严峻。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今日是圣后的生辰宴,若是出了岔子,损了一条人命,他们的上级都保不住他们! 侍卫长刚过来就看见池水中不断扑通的张程,池水中央张程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几乎要沉下去! 侍卫长把刀随手放在地上,叫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手,毫不犹豫跳进池水里,浪花飞溅。kanδんu5.net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张程已经被救下来了,他意识有些模糊,能感受到楚宁在他不远处,顿时身子一阵寒颤,被吓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想法只有一句:七皇妃害人不浅呐! 楚宁可不管这人有没有后悔,她是现场第一个发现的人,被嫌疑的几率很大,荷花池中集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其中不乏张程的妹妹。 张芝瞪大了眼,见到了昏迷不信的张程,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下子扑倒了他的身上,哭嚎道:“哥哥,你怎么就这样去了!你让我们张家怎么办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是让爹娘知道,莫不是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哥哥,你真狠心啊!” 她说着说着,眼泪簌簌直掉,好不可怜。 哭声传出人群,人群外的人才知晓,原来是荷花池中淹死了人! 不少听闻消息的随身小厮连忙往回跑,把这个消息带给自家主子。 侍卫长刚使唤人手叫人请来太医,结果转头一看,有人竟然说自己救的人死了?这不是存心要摘掉他的官帽,送他去死吗? 要是圣后知道了后花园死了人,这就是他巡逻上的失误。他是侍卫长,第一个就是要被拿来开刀。 他顿时心中怒意涌动,面上不显,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姑娘,你的兄长还未死,只是溺水晕了过去,太医马上就要来了,麻烦你让一让,好让太医治疗。” 张芝呆了。 人群传来了嗤笑声,张芝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让开位置。 她刚刚摸上去,摸到自家兄长皮肤冰凉,情急之下吓到了,以为他溺水没了,没想到闹了一个大笑话。 太医很快就来了,替昏迷的张程把了脉,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沉着道:“落水着了凉,又受了惊吓晕过去了,待会儿把他肺部的水挤压出来,开几服药吃一吃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侍卫长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巡逻的地方出了人命。 不过,这位女子的嫌疑也很大,她是目击者。 侍卫长狐疑地看了楚宁几眼,楚宁无动于衷,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道:“幸好来得快,人救下来了。” 侍卫长转移了视线,没审问,对楚宁的怀疑也弱了几分,他心想:一个弱女子哪来的力气推动一个壮汉,看来是他魔怔了。 荷花池这件事不知何时闹了出去,半柱香的时间有人来了。 当南宫夜遥的身影出现时,四周的人面露讶色,随着低头纷纷行礼,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来者白衣倾城,温尔文雅,他脸上不似往常一样温和,带了点冷,他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程,冷冰冰道:“发生了什么事。” 语气平铺直叙,谁也看不出来他此时的情感。 南宫夜遥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连带着侍卫长心中也打了鼓,不敢有所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第18章 太子殿下不公 听完过程的南宫夜遥颔首,“只有一个人看见?” 侍卫长连连点头,只差没说与我无关,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多嘴了一句,“但属下怀疑应该不是那位女子动的手,溺水的人体重胖如虎,就连属下也得使出劲儿才拖得动这人。” 南宫夜遥带了一队宫廷护卫,让护卫遣散众人,自己缓慢走到了楚宁面前,问道:“楚小姐,孤想问一下当时的状况如何?” 谁也看不出来南宫夜遥内心的感受,他心跳得飞快,有些紧张。 楚宁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我来时就看见张家公子已经落水,之后便大声呼救,其余的事什么也不知道。” 南宫夜遥嗯了一声,没再询问,而是说了一句与此事无关的话,“楚小姐,生辰宴后,母后邀请你来仪鸾殿一聚。” 楚宁面上诧异,不知情道:“不知圣后唤我前去所谓何事?”她胆小甚微,心中虽下了赌注,但是一想到要面对前世凤仪万千、知识渊博不输太傅的圣后,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前世听闻太子病逝了,紧接着没一年,圣后被刺杀至死,从此南越国开始动荡起来。 楚宁是自幼听圣后的故事长大,那时候圣后还不是圣后,名为齐月。 传闻圣后出生时天生异象,三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写诗,十三岁名动天下,十五岁遇见圣上互生情愫,十六岁成了母仪天下的圣后。 她的名讳传遍天下,甚至民间都对她赞不绝口。 圣后以女子身份登上了巅峰,甚至圣上也会分担一半的政务给圣后,两人互相扶持,后宫除了早些年圣上纳的妃子,娶了圣后再也没有选秀过。 即便是大臣以死相逼,圣上也不改想法,直言道:“世间万千花团锦簇,不及一人已。”看書溂 当真是羡慕啊。 楚宁垂眸,和祖父祖母一样相濡以沫的爱情。 这一瞬的情绪转瞬即逝。 南宫夜遥只说:“今日内殿楚小姐胆识过人,母后见了心生欢喜,想要见一见楚小姐。” 楚宁点头答应,说自己知晓,一定会准时过去,她以为南宫夜遥会问她一些张程溺水前发生的事,没想到事情出乎了她的预料。 南宫夜遥淡淡看了张程一眼,吩咐侍卫长带他下去,关于凶手只字未提。 暗中观察的楚晚晚差点咬碎了牙,事情怎么败落了! 她已经把药送给了张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怪周边的人都说城南张家一无是处! 楚晚晚一想到楚宁在内殿大放光彩,心中就不平衡,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凭什么一切好处都是楚宁的!她到底哪一点不好,凭什么要所有人的目光看的都是楚宁。 她习惯性地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楚宁这般聪慧,身体又不好。想着想着,又变成了责怪楚宁,若不是楚宁抢了她的一切,她今日定不会变成这副窝囊模样! 楚晚晚怨恨,完全没想到南宫冥站在她的身后,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情绪,轻轻抱住她,问了一句,“晚晚,你是不是讨厌楚宁?” “……” “没关系,你不用说,本王都知道。”他轻轻拉起楚晚晚的手,十指紧扣,“本王会帮你的。” 这是他现在唯一爱着的人,楚晚晚是他的妻,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 南宫冥心中的暗杀名单又多了一位,不过这一位他得慢慢地折磨,才能哄得晚晚开心。 另一边,生辰宴上。 楚明清早就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一杯又一杯酒下肚,一切烦恼都在这辣喉咙的烈酒里烟消云散。 别的世家家主们就没这么蠢,浅浅抿了几口,正襟危坐,仿佛待在这里时时刻刻都有危险似的,若是不注意,下一秒性命不保! 一些小厮悄悄从暗处出来,传递消息。不过须臾,得知消息的各家家主神情各异。 殿上的圣上圣后感情甚好,两人有说有笑交谈,像是在闲聊,下面没有一个人开口,怕触了霉头。 直到张芝脸色苍白地回到圣殿,没有任何世家小姐搭理她,一个堂堂六品小官的妹妹,不少人嗤之以鼻,生怕搭理一句掉了自己身价。 张芝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旁空荡荡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家兄长是怎样溺水的。 太子殿下一句冰冷的带下去,让她顿觉心寒。 连凶手都不过问一下,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包庇吗? 张芝一时间心中涌起对楚宁的恶意,她死死啃着指甲,神情逐渐从平淡变得疯狂,正如当初她跪在楚晚晚面前,求她留一个联系玉简。 兄长溺水,当事人只有楚宁一个。kanδんu5.net 楚宁,绝对是她做的,兄长是不可能失败的! 张芝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是大声喊道:“太子殿下不公,竟包庇楚家大小姐纵凶杀人!民女要状告楚家大小姐楚宁对我兄长痛下杀手,只因兄长与楚家大小姐早已有了鱼水之欢,不愿嫁与我张家!” 这句话一出,殿内众人满腹疑团,烈酒喝多了的楚侯爷猛地拍桌,醉醺醺吼道:“大胆!何人敢毁我楚府名声,我家女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丢脸的事!”wΑp.kanshu伍.net “圣后,民女的话千真万确。一炷香前,草民的兄长被凶手推到荷花池中,差点溺水淹死,草民怀疑凶手正是楚家大小姐楚宁!”张芝红着眼怒道。 众人满腹狐疑,怎么这件事又与楚家大小姐有关系? 小厮们传来的消息是荷花池死人了。 原来人没有死,还与楚宁有关? 今日楚侯府不顺啊,已经是第二次被诘问了。 圣后高高在上坐在自己的凤椅上,高挑着眉,语气陡然冷下来,“怎么,今日本宫的生辰宴你们都要来闹事是不是?” “有事就明日滚去大理寺告状,今日本宫乏了,宴席散了吧!” 她冷哼一声,起身就走,一身玄色凤袍加身,威严无比。 张芝跌倒在地,一脸失神。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殿上告御状没连累到楚宁,反而把整个张家都拖下去了! 第19章 那不是毒药 各位世家有了前车之鉴,庆幸自己没有成为出头鸟。 不过这堂堂一阶民女怎么敢当众告御状,还是在圣后的生辰宴上,这不是妥妥的蠢货吗? 圣上更是无视,眼见着圣后离开,也随后离开,追圣后去了。 一场好好的生辰宴,各个世家培养的舞女、琴师以及专门用来送人的扬州瘦马一个都没送出去。 不少靠女人发财的官员亏大了。 甚至一些暗戳戳学了三四年的世家女都咬碎了牙。 她们本欲在今日生辰宴出出风头,博得圣后的青睐,此后前程似锦,说不定还能嫁给皇子们当皇子妃呢。 毕竟除去刚刚被圣后质问的南宫冥,其他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现在一切就这么被毁了! 世家女们恨不得上前把跪在中央的贱女人拖走! 平日里就看见这个农家女在自家兄长面前搔首弄姿,令人作呕,今日甚至冒犯圣后,谣传楚家大小姐楚宁珠胎暗结。 天啊,知道楚侯府是什么身份吗? 是他们张家招惹得起的吗? 此时,张芝成了众人的焦点。 不少怨恨、仇视、厌恶的眼神投向她,有些独保其身、身份低的女子可怜她。 在燕京,这样蠢的女人很少见了。 殿内,世家那边气氛涌动,皇子的席位上针锋相对。 太子南宫夜遥走了,七皇子南宫冥找了借口离开。wΑp.kanshu伍.net 在座的诸位皇子忍耐不住,蠢蠢欲动。 南宫千谦坐着,满脸无所谓,背靠在身后的侍女身上,其他两位侍女一左一右依偎着,一人剥葡萄,一人喂到他嘴里,好不惬意。 “诸位,大可不必这样着急,活像是下一秒就要了人命似的。” 他慢悠悠说着,又吃了一颗葡萄。 “二哥,我可没着急,现在着急的不就是你吗?”一旁的三皇子南宫玥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指甲,时不时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是不是太子哥哥走了,你就在这里充当老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能做得了这里的主呢。” 他懒懒抬眸,一身金光灿灿,差点没闪瞎众人的眼。 四皇子南宫晔、五皇子南宫莲看好戏,满脸兴致勃勃。 六皇子南宫子淮倒是初露锋芒,一点也不怕惹事。 他挑衅一笑,语气不善,“二哥、三哥怎么在这里吵起来了,圣后刚走你们就是这样孝敬她老人家的?别让圣后罚你们禁闭。说不准还能跟那可怜的张家小姐一同受罪。” 南宫千谦挥手,推开侍女们直起身,“那你说还要怎么孝敬她这个老女人?” 他注重加强了“老”字,那双眼充斥着不屑,嗤笑一声。 “至于禁闭,她有这个胆量吗?就算当上了圣后也不能无缘无故关人。若不是父皇正中意她……”kanδんu5.net 圣后这个位置压根儿不会落在齐月身上! 南宫千谦内心早就不满很久了。 “二哥,小心隔耳有墙。”南宫玥笑,摇了摇羽扇,“这么猖狂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二哥就被身边人捅上一刀。” 南宫千谦黑着脸,“南宫玥你什么意思,事事你都要出头,怎么,这次七皇弟送了劣质玉如意给齐月,也不见你发声呛他?” “二哥,在场所有人哪有七弟愚笨,他这个心思别说咯,估计圣后早就看出来了。不过十几年前的丫鬟背主爬床怀孕的戏,现在看来也让人津津乐道。” 南宫玥手肘撑着桌子,玩弄着精致的月光酒杯。 “这日子太无聊了,若是发生一点刺激的事,搅乱这滩死气沉沉的燕京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心想,又眯起眼,“楚家大小姐性格上多有转变,说不定,这次的漩涡会发生在楚侯府。” “呀,这个时候楚老侯爷在边关,若是听闻消息,情况又不一样咯。” 他沾了一点美酒,放置唇上,舔了一口,满脸陶醉,沉浸于看戏。 一旁的南宫千谦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骂了一声,“死变态,离我远点!” 他与南宫玥离得近,连忙唤来侍女挪开自己的桌子。 在场的人没人敢说什么,圣上圣后离开,殿内就是皇子们的天下。 更何况一些老道的官员早就悄悄离席,不敢多留。 谁不知道呢,圣后可是圣上的传话筒。楚侯府落了两人的眼,估计以后是不好过咯。 四皇子和五皇子不说话,各有各的心思。 六皇子南宫子淮提了一嘴,不知道想到什么,心中计量了一番,道:“那楚宁倒是有点东西。” —— 楚宁与南宫夜遥一前一后走着。 她总比他落后半步,克己复礼,显得比君子还要君子。 一名女子做到这一步,南宫夜遥哪里还看不明白。 他面上带着笑意,故意试探,“楚小姐,你可是怕孤?” 楚宁转头愣了愣:“太子殿下,男女有别。” 八个字,足以把一切情窦初开的少年心思碾碎,可南宫夜遥又岂能是普通人。 他跟没听到似的,甚至悄悄往楚宁身边凑了凑,面上温和优雅,“无妨,母后看重你,孤也看重你,孤此番前来是带你去鸾凤殿,母后和父皇都在等你。” 楚宁诧异,“圣后不是在主持生辰宴吗?” 南宫夜遥:“孤刚刚接收到消息,母后叫我带上你去鸾凤殿。” 他抬手示意,楚宁才发现他手臂处有一只肥啾啾的信鸽,羽毛如夜色般漆黑,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若是你要看信,孤给你看。”南宫夜遥手上捏着卷成细条的纸条。 楚宁连声拒绝,“多谢太子殿下好意。” 南宫夜遥玉白的手指逗弄着掌中的肥啾,见她这模样,眼底涌出笑意。 “不算好意,你总归是知道的。至于荷花池的那件事,皇宫中不会有人透露出来。”他替楚宁摆平后续。 楚宁抬头,“你知道是我?” “楚小姐,宫中的眼线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下一览无余,比如说张家的公子。” 他又想到了什么,把肥啾放在肩膀上,肥啾似是不耐烦地啄了啄他的肩。 “以及,银针上的不是毒药,是野草汁。” 第20章 鸾凤殿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楚宁沉默。 南宫夜遥看出她的疑惑,善解人意地解答:“孤自幼病弱,日夜与药材相伴,日子长了,耳濡目染之下懂些许医术,就算是淬毒,也会用到药材,你的毒上没有中药味只有淡淡的泥土香。” “太子殿下博学多识,楚宁甘拜下风。” 她心里暗自骂了一声,狗鼻子。 自己的小伎俩都被看穿了,楚宁不知道该说南宫夜遥太妖孽,还是说自己的手段得多加磨炼。 “不用在心底腹议孤,楚小姐,你说什么孤都会认真倾听。”他说得认真,眼底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楚宁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刚刚是南宫夜遥逗弄她,这难道能忍? 她水润清澈的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好主意。 楚宁贝齿咬唇,微微抬眸,美艳不可方物。 她一改之前的君子之举,凑近南宫夜遥,脸越凑越近,停在几寸之外,鼻尖轻轻嗅了嗅,“难怪太子殿下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原来竟是药香。” “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太子殿下人比花香,若是女子真称得上一句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此时,乌云散开,一寸寸月光洒在楚宁脸上,显得冰肌玉骨,气质非凡,俏皮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多了几番往日没有的娇俏。 南宫夜遥佯装淡定,耳根早已红透,“若楚小姐为男儿身,定是风流多情之人。” 前世他化作灵魂跟在楚宁身旁都没瞧过她这副模样,怎的兔子被逼急了还反抗回来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的心从一开始的微动变成现在砰砰跳个不停,快蹦出来一样。 南宫夜遥满眼都是楚宁的脸和粉嫩的唇瓣。 他多想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摩挲她的唇,玩弄她的玉足。 骨子里每时每刻都在叫嚣着把她带回家,以金屋贮之,把她藏起来,谁也看不见。 不过微微透露出这种欲望,南宫夜遥连忙收敛表情,掩盖好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 不要着急,慢慢来,这样会把人吓跑的。 楚宁逗弄了一下,挑眉瞧见南宫夜遥失神片刻,就知道自己扳回场子。 她淡定地拉远距离,不料肥啾抖了抖黑色的羽翼,在空中吃力地飞着,扑哧扑哧好不容易飞到楚宁的手掌心,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讨好地叫了几声。kΑnshu伍.ξa 清脆的鸟鸣如此悦耳,楚宁软了神情,温柔道:“小家伙,怎么,是饿了吗?” “啾啾。” “你是在替你的主人向我道歉?” “啾啾啾啾啾!” 肥啾扇了扇自己的翅膀,连连点点自己的小脑袋瓜,看得楚宁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地蹭了蹭它的小脑袋,“好,我不生气。” 肥啾得到答复,这才满意地飞回南宫夜遥的肩上,傲娇地抬起自己的小胸脯,投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kanδんu5.net 它露出这样人性化的表情,南宫夜遥呆住,没想到自己优雅一世,被一只信鸽鄙视了。 楚宁只觉好笑,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勾起。 “太子殿下,圣后还在等着我们呢,不如我们先去鸾凤殿。” 南宫夜遥趁着夜色遮掩发烫的耳轮廓,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再走不了几步路就是鸾凤殿,楚小姐,你喜欢这御花园的花吗?” 他走在路上时不时咳几声,暗中保护他的暗卫都忍不住心疼他。 自家太子殿下太可怜了,明明身体病弱还要坚持护送楚宁。 好听的喘息声响起。 楚宁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 原来是南宫夜遥病犯了,他身子骨弱,走上几步就累得微喘。 “太子殿下,你似乎很不好。不如我先送你去太医院?”她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得不说,南宫夜遥气色极差,他脸色苍白,不如在荷花池旁的亭台时有活力。 南宫夜遥抿了抿微红的唇,唇瓣淡淡湿润,额角不知何时溢出香汗,一阵微风吹过,楚宁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药香。 “无妨,孤没事。” 他嘴上这样说着,走在路上踉跄一下,差点跌倒,要不是扶着一旁的高柱,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楚宁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是这样弱不禁风,一旦病痛发作,脆弱得像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猫。 “你……”她神色微动,还没来及扶他。 南宫夜遥从袖口扯住一张白色绢花手帕,一口乌血吐了出去,他若无其事道:“楚小姐不用担心,孤这是老毛病了。” 不知道是不是楚宁的错觉,她总觉得南宫夜遥吐出乌血后状态好多了。 正在楚宁欲言又止时,鸾凤殿到了。 肥啾唧唧叫了一声,拖着胖鼓鼓的身子,飞进了宫殿。 南宫夜遥迈出脚走进去,落下一句尾音:“跟孤来。” 鸾凤殿外,朱门金顶,重檐屋顶,琉璃瓦,鎏金柱,走进去更是金碧辉煌。 威严男子坐在主位,身旁是圣后齐月,身下两侧数不尽的宫婢太监,纷纷双膝下跪给太子磕头,不忘喊道: “太子殿下到——” 楚宁刚踏进一只脚,脑海里闪过三个字“鸿门宴”,她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姿态从容地随着南宫夜遥走进去,很是无畏。 来都来了,再怎样也抵不过死之一字,况且死过一次的人会把某些东西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要么选择尊严,要么选择地位。 如果她赌对了,她都要! 楚宁不否认她的贪心。 “楚宁,刚刚的生辰宴上你不畏强权,愿以性命担保,以证楚家清白,本宫便向圣上推荐了你,认为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齐月颔首,冲着她微微一笑。 “有些话不可明言,但聪明人之间往往不需要说这些,正如殿内你和本宫对视那一瞬间,本宫便知晓你的意思。” 楚宁猛地抬头,突然懂得了什么。 圣上南宫祁开口,威严万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响彻在她的耳畔。 “你可愿以身许国,甘愿投入燕京的漩涡,为朕探路?” “至于做那被操控的棋子,还是做无形中操纵诸家的双手?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朕佑你楚家百年无忧,三世繁盛荣华。” 第21章 又是楚晚晚陷害她 夜色如墨,鸾凤殿内灯火通明,烛光摇曳,里面空气沉闷,无数人都在等楚宁的答复。 两旁的宫婢侍卫有十几人,他们面无表情,看向楚宁的目光宛若死人,没有一丝一毫感情波动。 楚宁跪在地上行礼,低头不语,雪白的脖颈垂下,柔软似锦缎的青丝垂下肩膀,显得气质娴静如水。 南宫夜遥抿唇静静看着她,手指抚过咳血的手帕,一言不发。 他没办法开口,也无法开口。 当重生那日起,命运早已无法掌控他们。 父皇母后给出的招揽,即是机遇,也是危机。 楚宁如此聪慧,又哪会看不明白,当她踏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时,她早已明白自己所选择的路。 “楚宁甘之如饴,在所不辞!” 她抬头应下,目光坚韧,想必当初祖父也是这样,为楚侯府迈出了一步新天地。 至于为什么没落在楚明清和楚晚晚身上。 楚宁自然明白圣上圣后的心思。 那两人,一个窝囊不明事理,一个歹毒心机深沉,如何担当大任。 果然,这一次,她赌对了! 走上了前世不一样的道路。 耽于儿女情长、悲欢离合终究是小道。 死过一次,她想体验不一样的人生,这次为自己而活! “楚宁,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南宫祁一脸赞赏,那张威武霸气的脸露出满意的神色,“生辰宴上朕任由圣后试探,也是想探探你有无肝胆之心。你知事实懂明理,这一份胆魄比得上燕京好男儿!若你是男儿身多好,朕的朝廷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南宫祁一声叹惋。 一旁的圣后齐月听此,偷偷伸出手,扭了他的腰,翻了一个白眼,“南宫祁,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女儿身怎么了,本宫也是女儿身,还不是把你治的死死的!” “哎哟,月儿,这个时候就不要拆我的台嘛,台下的孩子们还看着呢。”南宫祁被扭得小声叫唤,求饶道。 “那你说话得分个场合,掂量掂量自己有个几斤几两,要不是你整日抱怨政务繁多,我也不会牺牲自己的时间帮你分担了一半的奏折。”齐月冷冰冰说,那模样显然是生气了。 第22章 楚明清中毒了? 楚宁心中藏事,脚步一转,走向生辰宴的大殿。 抵达宴会,世家的人早就零零散散分布在大厅,楚明清喝得醉眼朦胧,不知今夕是何夕,冲着吕氏就是一顿臭骂。 “毒妇,你自己看看你养出来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孽障,非要在圣上面前把事情抖出来!在这么多世家面前,把楚侯府的脸都丢光了,你叫我把脸往哪里放?明日上早朝,同僚们都怎么看本侯爷!” 他怒气冲冲,直接反手给了一旁搀扶他的吕氏一巴掌,把人打倒在地。 这番动静惊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观望着,窃窃私语。 “这是楚侯爷吧?刚刚被圣上敲打了还在这里闹事呢?” “喝醉了酒在殿里耍酒疯呢,那吕氏也是教女无方,两个闺门小姐都给养废了。” “可别说,如果那贱民说的话是真的,堂堂楚府大小姐委身给了一个六品小官,那就有好戏看了,不过,这楚侯府现在如此荤素不忌了吗?” “这楚二小姐能做出替嫁这种事,想必楚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真的与前朝余孽有所勾结呢,姐妹们,依我说千万不要与他们一家人牵扯上关系。” 世家小姐们窃窃私语,不断用余光瞟着楚明清。 楚明清在殿内大吵大闹,一会儿拿了这桌的酒,直接猛灌,一会儿又拿了别桌的烤鲜肉,没有丝毫风度,直接用手抓,狼吞虎咽地吃着,引起了不少惊呼。 吕氏轻声抽泣,既丢脸又羞愧,干脆瘫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帕擦拭眼泪。 吕氏等了一会儿都没见有人来搀扶她,不由得悲从心来。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嫁了这么一个男人,养了白眼狼似的大女儿! 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回来,难不成是真的与那七品小官暗中私会? 吕氏擦着泪,又念起了楚晚晚的好,楚晚晚在楚府时总会哄她开心,把侯爷捧得高高兴兴的。 她心中怨念。 若那日楚宁替嫁出去了多好,这样陪在他们身边的是晚晚,也不会接连发生这些令人难堪的事。 楚宁站在暗处看了一出好戏,楚明清发疯,吕氏不堪受辱低头直哭。 当然,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可是什么都没做。 不就是偏心楚晚晚吗? 不就是非要她替嫁吗? 她冷笑旁观,就这样看着这一幕闹剧,她在等,等楚晚晚什么时候出来。 楚晚晚肯定舍不得她的好名声,即便是嫁出去的女儿,她也依旧装得楚楚可怜、温婉体贴,让人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楚明清和吕氏不就是一个好例子吗? 拿着祖母留给她的嫁妆,大部分都送给了楚晚晚。生辰宴马车上弃她不管不顾,追着南宫冥的马车,只为等楚晚晚下来,对她嘘寒问暖。 而她楚宁呢? 她算什么? 上一世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两人的偏心早就无药可救了。 果不其然,楚晚晚姗姗来迟,恰好卡在吕氏最难堪最丢脸的时刻。 南宫冥跟在她身侧,为她竖起了无形的保护墙,他冰冷阴翳的目光一扫,在场的世家小姐纷纷不敢再言,浑身寒意彻骨。 这七皇子怎会有如此阴冷的气场? 楚晚晚的气场截然不同,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如同春风拂面,甜蜜蜜的笑能一下子到人心里去,更别论她的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不一会儿就把吕氏扶了起来,安慰了一顿。 “娘亲,别坐地上了,地上凉,晚晚会心疼。”她哄着,摸着吕氏被打肿的右脸,心疼道:“是谁把你推倒在地上的?” 吕氏见了她,跟找到了定心骨一样,语气委屈,“你爹今天喝醉了酒,在大厅里冲娘发气,给娘难堪。你姐姐也不知所踪,晚晚,现在娘亲只有你了,你可为娘亲做主啊,想想办法把你爹送回侯府!” 她被打了一巴掌,仍在为楚明清着想。 吕氏哀求地看着自家小女儿,期望能从楚晚晚身上得到帮助。 她自己也知道,出嫁从夫,三从四德,一切都得看南宫冥的主意。 可是,心里仍默默期望楚晚晚能做得了主,能与南宫冥商量。 楚晚晚一听,转头看向了楚明清,这才看见把自己从小宠到大的爹爹喝多了,竟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眼睛往上翻,像是中了毒。 她一时花容失色,扯着南宫冥的衣服,“王爷,救救我爹爹!” 周围人先是被吓了一跳,又觉得楚晚晚孝顺,不由得纷纷称赞她几句,说她是绝世美人,性格善良,比起她的姐姐楚宁好多了。 楚晚晚哪能没听到这些赞美声,心中乐滋滋,面上不显,演的很开心。 她就是贪图名声的人,自幼被爹娘和楚宁的宠爱宠坏了,一旦涉及自身的利益,那可就是另一个场面了。 南宫冥皱眉,随即松开,贪恋这衣袖的温度。 他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揽起楚明清直接往太医院飞奔而出。 南宫冥还记得太医把溺水的人抬去太医院诊治去了,此时去还能凑上巧。 吕氏也吓得六神无主,手指紧紧扣住楚晚晚的胳膊,“晚晚,你爹若是真出事了,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啊!前脚刚在圣上面前露了面,说他是乱臣贼子,后脚就被人当中下毒,我们楚侯府是无辜的呀!” “为什么事事都要落在我门身上?” 楚晚晚疼得脸一白,强撑笑意,吕氏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反正她嫁给了七皇子,楚侯府也只是娘家而已。 要不是南宫冥势力尚弱,还需要楚侯府当靠山,她早就不想回门了。 楚侯府被圣上数落,差点被连根拔起,要不是楚宁力挽狂澜,说不定今夜后楚侯府血淋淋一片,明日只看得见满地尸体。 至于替嫁这事儿,她早就在圣上面前解释过了,自己与前朝余孽无关,再说有七皇子在身旁为自己挡风遮雨,她有什么可怕的? 楚晚晚下意识选择忘记自己在殿前下跪的窝囊表现。 她也想跟着南宫冥一起去太医院,要不是吕氏一直拉着她,她早走了。 第23章 那你就失望 “晚晚?”吕氏一时激动,说了一大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回头叫了她一声。 楚晚晚立马挤出眼泪,“娘,你捏疼我了……” “对不起晚晚,娘只是太激动了!”吕氏连忙松开手,一脸歉意。 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写满了懦弱与顺从。 楚晚晚出了侯府,哪还记得自家爹娘和楚宁对自己的好。 她本能地厌恶麻烦,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轻轻揉了揉自己勒红的胳膊,表情没有泄露半分情绪。 “娘,爹一定会没事的,他今晚或许酒喝多了,醉了,不是故意打你的。”楚晚晚盯着吕氏的脸,劝说道。 吕氏眼神闪躲,“是,我知道你爹不是故意的。” 殿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皇子们都大差不差地离席了。 此时黄金铸成的鎏金盘龙柱旁,有人悄悄躲在那里。 这人正是南宫玥,他眯着眼,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把闹剧尽收眼底。 “真是一出好戏啊。可惜了,太子不在场。” 他自然也看见了门口处暗藏的人影。 他看见了楚宁,有些惊讶。 她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岂不是这位楚家大小姐从头看到尾? 难道诋毁她的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有趣,实在是有趣。 真是一出大戏,这才刚拉下序幕,南宫玥静观其变。 楚宁见时机差不多,这才缓缓从暗处从容不迫地走出来,唇角含笑,依旧是那副万事皆不在心的薄情模样。 吕氏看见楚宁,下意识张嘴就是抱怨说出口,“楚宁,你这个死丫头!你干嘛去了,你知道刚刚你爹出了大事吗?一整日就知道到处跑,这么大了还不如晚晚懂事。都说长姐如母,你这姐姐没有别家做得一丁半点好。” 楚宁此时的存在就像一个任劳任怨的发泄桶。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吕氏。 吕氏刚在楚明清那里受了气,脸上还顶着硕大一个巴掌印,心底涌出来一股怒意和委屈,使她见到楚宁,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不要钱似的喷出来。 楚宁左耳进右耳出,直接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新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颤颤巍巍递了一杯热乎的茶过来。 楚宁接过一笑,新桃立马踊跃起来,暗自高兴。 “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 楚晚晚见不得她好,在一旁挽着吕氏添油加醋,好不得意地奚落道:“姐姐,娘亲不是故意说你,这次你确实做得太过了,荷花池那边传来消息,说你被张家公子轻薄了,想不开就直接把人家推进荷花池呢!” 她用手捂住嘴,眼珠子左看右看,一脸不好意思,“对不起姐姐,瞧我这张嘴口无遮拦,该打该打,这毕竟是家事,怎能说给外人听。” 楚晚晚一脸无辜,这番话倒是给吕氏提了醒。 吕氏一听,脸都给丢完了,难怪她总能听见世家夫人在背地里骂她教女无方,原来竟是因为这事! “楚宁,你偷偷跑去荷花池私会,你不知羞耻!” 吕氏气得声音高了几个度,直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楚候府的脸都快被你丢完了,一切都是你作出来的!要不是你,侯爷怎么会出事,要不是你,晚晚怎么会离开我身边?” 吕氏直接把一切过错推到楚宁身上,她自己一身轻松,越说越来劲。 楚宁哪能受得了这气,待吕氏得收蒲扇一样扑过来,她伸出一只手捏住吕氏的手腕,“娘,你都不亲自问问我,怎么就听妹妹的一面之词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了?” “都说谣言是谣言,我去荷花池不过散散心,谁知道刚一过去就瞧见张公子落水了,要不是我好心叫侍卫过来,张公子早没了,这么说我还救了他一命。” “至于被张家小姐状告这件事,圣上下令会彻查此事,一旦查出是有人造谣,造谣生事者,杀无赦。” 楚宁笑眯眯地恐吓,不慌不忙说着。 楚晚晚一听,脸都白了,连忙问道:“圣上当真是这样说的?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楚宁抬了抬眼皮,“太子殿下刚下了命令,妹妹,你这消息怎么如此不流通,要不我多拨几个人手给你,省的燕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吕氏被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手腕也被楚宁禁锢住,她张嘴就道:“你怎么跟妹妹说话的,你这是什么语气?楚宁,你真是反了天了,真让娘感到失望!” “那你就失望。” 楚宁无动于衷,慢悠悠地喝茶,“娘,我这是正常语气,反正你失望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差这一回。小时候我跟祖父回府时你就在我耳畔说了这么久,怎么长大了还提,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吗?” 吕氏一听,心里憋着气,纳闷了起来。 自己这大女儿从替嫁那天变了,不再是听话温顺的长姐,不再为他们一家子人考虑,倒是自私自利了起来。kanδんu5.net 吕氏心中一突,咯噔一声,这才不知不觉发现自家大女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十几年培育出来的大女儿,既听话又懂事,从小她说什么,楚宁就做什么哪敢不从,现在都十分依偎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楚晚晚脸色也不好看,心思倒是与吕氏相似,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楚宁一句话噎住两个人,半天都没等到回答。 她抬眸间眉眼全是冷意,宛如一把藏剑正在露出她的锋芒,这锋芒任谁来了都挡不住,要么斩断剑,要么被剑斩。 显然吕氏是后者。 “姐姐,娘亲又不是故意这样说,你就少顶嘴多消气。娘亲把我们姐妹两个养大也不容易,姐姐你忍着点,别再惹娘亲生了气。” 楚晚晚惯会充当烂好人,从中插一脚这事儿不知道干过了多少回,回回总能讨得吕氏和楚明清的欢心,把本该是她的东西哄了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 楚宁可不惯着它,嗤笑一声,“妹妹,怎的,娘要是说得是你,你指不定比我还委屈无助呢。我这不叫顶嘴,这叫跟娘讲道理,你一个嫁出去的外姓人哪里有资格插话。” 第24章 没资格指手画脚 楚宁那语气那模样差点没说滚一边儿去,你已经不是楚家人了,还不够格插话。 楚晚晚脸涨的通红。 她从小被娇宠惯了,说的话在楚家向来有分量。 现在吕氏顾不过来,楚宁也不再惯着她,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站着,臊的慌。 吕氏一看自己小娇娇被这样对待,火冒三丈,口无遮掩道:“楚宁,你跟张家公子珠胎暗结的事燕京都知道了!等你爹醒了你就自个儿嫁出去,别再回楚府了,就当楚府没你这个人,我也没你这个女儿!” 周围人都为楚宁捏了把冷汗。 扫地出门,这是最残酷最丢脸的方式了。 堂堂楚家大小姐何故落到如此地步,下嫁给一个六品小官,况且那人歪瓜裂枣,不是个好相处的! “娘亲,你在说什么笑话?” 楚宁这下子是直接笑出了声,泪花都笑出来了,众人一时分不清是哭的泪水还是笑出来的眼泪。 “你是楚侯府的主母不错,现在你以为大权在握就可以当家做主了吗?你有这个权利吗?你敢把住我的婚姻大事,让我下嫁给张家吗?祖父还在呢,若是祖父知道你把洛水一脉最有希望的嫡长女给毁了,你说爹会怎么看你,祖父又会怎么看你?” “楚吕氏,你先是姓楚,其次再姓吕。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你不会有人还要来手把手教你吧?” 楚宁这话不留丝毫情面,哪怕是亲生娘亲,吕氏可曾有一天对她好过? 贪了她的嫁妆,克扣她的衣物,前世明知道楚晚晚进宫是做什么,还眼睁睁看着她至死也不提醒一句。 吕氏直接惊呆了,“你敢这样跟娘说话?” 她本以为楚宁只是耍耍嘴上功夫,一旦听到赶出家门肯定会害怕,会渴求她的原谅,毕竟她可是她娘! 自古以来,长辈的话就是圣旨,不可违背,谁违背了就是不孝,这么大一个帽子扣在头上,哪个名门世家不怕? 没想到楚宁是个异类,居然不害怕,还威胁她! 吕氏慌了,她本就是口无遮拦,说话不经过大脑。一想到楚明清近日对她的态度,以及向来不喜欢他、觉得她小家子气的公公。 吕氏又开始搅起了手帕,那抹不可置信深藏在心底。 她,不敢反抗。 但她培养的女儿——楚宁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吕氏不觉得自己在逼她,她只是想看到楚宁顺从的模样,让她心里感到扭曲的宽慰,一种极致的掌控欲从心里升腾而出。 反正,这个大女儿出生时早该夭折,要不是公公心疼她年纪幼,尝试性带到身边养,还养活了,她早就把楚宁扔掉了。 “我就像平常一样跟你说话呀。” 楚宁放下茶杯,饶有兴趣地看着吕氏懦弱的样子,“娘,你这样在大厅里和我撒泼,爹知道了你就完了。” 吕氏不敢开口了,眼神乱飘,心虚极了。 她只敢窝里横,仗着身份欺负自己的女儿。 可一碰到身份比她大,性格又比她强横的,不敢说话了,装委屈。 刚刚咄咄逼人,把她赶出家门的气场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儿。”吕氏颤颤巍巍就靠过去,“是娘刚刚说话太过了,伤了你的心,你不要把今日的事说给你爹听。” 楚晚晚在一旁瞪大了眼,一向宠爱自己的娘亲居然向楚宁低头了! 自古以来哪有做娘的对女儿低眉顺眼的? 她不服气地叫唤:“娘,明明就是姐姐的错,你干嘛迁就她呀?” 楚晚晚这下是真的不解,她哪里知道吕氏的想法,单纯觉得吕氏被楚宁治住了不可思议。看書溂 以往都是吕氏数落楚宁,今日人来人往的,吕氏居然舍得面子求和。 “妹妹,做人呢,要时刻注意自己说的话。因为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祸从口出。” 楚宁半点没有被吕氏说的话伤害的样子,甚至有闲心对楚晚晚说教。kΑnshu伍.ξa 楚晚晚恶狠狠地看向她,嘴上却说:“姐姐放心,再怎么样晚晚惹出的事也不会比姐姐多!比如荷花池的张公子现在还生死不明呢?” 楚宁冷笑,站起身来,她的个头比楚晚晚高了三寸,有十足的压迫感。 她悄声在楚晚晚耳旁说道:“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妹妹谋划好的吗?”看書喇 楚晚晚大惊,后退了几步,强装镇定,“姐姐,你又在乱说什么,晚晚什么都不知道。” “张家公子都招了,是你勾连了张芝告诉张家这件事,让他们心存希翼。” 楚晚晚眼珠一转,坚定否认。 楚宁也不在意,甩下一句话,算是警告。 “楚晚晚,你已经嫁给了南宫冥就好好打理你的七王府,毕竟嫁出去的人没有资格对楚侯府的事指手画脚,你知道吗?” 两人说的很小声。 吕氏没听到,暗处看好戏的南宫玥也没听清。 唯有楚晚晚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楚宁敲打了一番,“太子殿下还在调查这件事,别怪我没给你提醒。” 她噙着笑意,心情很好,直接去了太医院。 新桃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满脸担忧,“小姐,你这样说夫人,回家后老爷又要关你禁闭了。” “楚侯爷不会对我怎样,他现在都生死难料呢。”楚宁边走边说。 “如果楚侯爷昏迷,掌家的就是夫人,小姐你回去还是得关在书房。” “新桃,你对自家小姐这么没信心吗?”她扭过头笑意吟吟。 新桃瞬间低头闭嘴,充当一个安静的小呆瓜。 良久,她弱弱说了一句。 “新桃只是不想让小姐受伤。” 楚宁顿足,叹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放了路过后花园摘得一朵兰花。 “闻闻吧。” 新桃小心翼翼捧着纯白的兰花,清冽的香扑鼻而来。 “好香呀小姐。”她一脸惊奇,“新桃自幼跟随小姐,除了小姐院子,哪里都没去过哩。” “送给你。” “小姐真的吗?”新桃一听,高兴得蹦蹦跳跳,随后立马收敛起来,十分珍惜这朵兰花。 第25章 不巧,是她的金元宝 一路上,楚宁笑着打趣新桃,经过层楼叠榭的宫殿,终于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灯火通明,不少人忙绿着。 楚明清是大官,中毒这事儿闹得很大。 况且事发的地方在圣后的生辰宴上。 唯一不清楚的就是楚明清到底喝了哪一桌的酒中的毒。 楚宁得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才决定来太医院。 以她亲属的身份很容易混进去。 楚明清带着新桃问太医,恰巧的是,这个太医她见过,正是荷花池边救治张程的傅太医。 傅太医人到中年,脾气不好,见到楚宁,碍于面子没有赶出去。 “楚小姐,你来太医院做什么?” 傅太医语气不是很好。 楚宁笑脸相对,行了礼,“傅太医,听闻楚侯爷中毒,小女子心中担忧,前来看看。” 傅太医写完药方,站起身抓药,头也不回道:“没什么大碍,这毒只会让人虚弱三日,期间受不得任何风寒,一旦染病,这毒性就会变得猛烈无比,若是没有挺过去,人也没救了。” 他称好药材,皱着眉头,想到什么。 “不过这毒对身体强健的人没任何用处。” “楚侯爷应该是不小心吃了带毒物的酒水造成的,待会儿我会去宴会上用检查有毒的酒。”wΑp.kanshu伍.net 傅太医把该说的都说了,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天平秤,把药材放进粗糙的草纸里包好。 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把一旁的年轻太医看呆了。 楚宁没学过医,她少年时跟着祖父学武,功夫一等一的好,那时候祖母说她是天生练武奇才。 她抬抬帘子,往里走,走到楚明清旁。 楚明清躺在太医院的小榻上,唇色发乌,眼睛下面缀着大眼袋,整个人看起来被吸干了血液的干尸一样。 刚刚在傅太医身旁的年轻太医凑近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拨弄了他的眼皮,羞涩笑道:“楚小姐,楚侯爷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刚刚突然呕吐不止才变成了这副模样。”kanδんu5.net 楚宁只觉可悲,别过头去不看。 哪怕关系再怎么差,这股身体里的血缘不断在操控她,让她好好对待楚明清。 她的思想告诫她,必须孝顺,不然会被人钉在耻辱柱上。 楚宁看了一眼,道了一句谢谢太医,带着新桃就要回府。 她已经得到想要的消息,再待下去也没用。 楚明清微微动了动手指,声如蚊吟,“晚晚……” 楚宁一听,扭头就走,心中剩下的一丝情感都烟消云散。 新桃追了上去,一边吸了吸鼻子,一边替楚宁打抱不平,“小姐,你辛辛苦苦跑来看老爷,老爷心中念的还不是你,是嫁出府的二小姐,简直太过分了!” 楚宁淡然一笑,仿佛什么都不能撼动她,“习惯了。” 新桃更心酸了。 何来习惯了,小姐从小到大在楚府就没有玩耍的时间。 二小姐在摘桃花四处游玩,今日叶家后日张家的,呼朋唤友,小姐在学习琴棋书画、武功谋略。 新桃是个小丫鬟的时候就跟在楚宁身旁了,她比谁都要懂楚宁的处境。 明明前来探望的是大小姐,侯爷偏偏喊的是二小姐的名字! 新桃翻了个白眼,二小姐估计还在殿上气着呢,想都没想起侯爷。 她气鼓鼓地为楚宁打抱不平。 楚宁心底除了心寒之外,剩下的是果真如此。 无论她再怎样努力,得到的从来不是肯定和支持,而是更深的枷锁。 这种枷锁把她拖进更深的深渊。 比如替嫁给了南宫冥,比如楚晚晚为了坐上后位,不惜杀害她。 她沉下思绪,让自己放空不再想这件事。看書喇 前世她替嫁给南宫冥,她的嫁妆一分都没看到,怎么现在楚晚晚嫁过去她的嫁妆就被分了一半! 这剩下一半,她一定要从吕氏手中夺回来,自己好好保存。 祖母攒了半辈子的心血可不能被贪了去。 她走在路途中,耳边是新桃叽叽喳喳的声音。 夜幕降临,宫中的路漆黑漫长,走的路越多,身旁的陆陆续续出现小宫娥。 新桃花了二两银子从小宫娥手中买来了一盏简陋的灯笼,足以照明。 楚宁记得出宫的路,有了灯也方便些。 新桃把荷包好好放进内衫里藏好,拿着灯笼照路,恰巧想起来进宫时带路的陈公公,一边走着,一边吐槽,“小姐,你还记得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太监不!他可是足足坑了小姐你两个金元宝呢!” 新桃想起来就一顿肉疼。 两个金元宝啊,都可以买几百个她了。 她当初被阿母卖进楚侯府的时候,只卖了三两银子呢! 新桃一边走在前面,一边说。 前方传来一顿打闹声。 “哎哟,陈公公,听奴家说,你今日赚了个盆满钵满啊!” “哪能这样说呢,不少太监宫女都看得清清楚楚,两个金光灿灿的大元宝!就这样唰的一下出现在陈公公的脚边!” “陈公公,不少人都眼馋你的大元宝呢,项公公辛辛苦苦把你带在身边,这不得孝敬一下项公公?” 好十几个太监凑在一起,其中一个被众人簇拥起来,身份很高。 其中一个被数落的太监跪爬在地上,他的后背被身份高的项公公狠狠踩着,另几位放狠话的太监,一人踩着他的手,一人踩他的大腿,显得凄惨无比。 这人正是进宫时狗眼看人低的陈公公。 楚宁两个金元宝把他的膝盖打弯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 真是天涯何处无故人。 还能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新桃的灯光恰巧把太监们所在的位置照了出来。 为首的项公公粗眉吊眼,一张大国字脸,面上无须,细白嫩肉的。 “是何人呐——”项公公拖长了音调,好不威严,微微颔首问道。 他瞟了一眼新桃的破旧灯笼,心中有了数,“哪家的宫女啊,在这里,若是没事快些走吧,小心惹祸上身。” 项公公懒散地说着,给予警告后,扭过头一脚把陈公公抬起的头踩了下去,他的手掌托着两个金元宝,在夜晚中发出光。 楚宁露出一抹笑。 不巧,这两个金元宝正是从她手上流落出来的。 第26章 不救他,他就得死 新桃差点没跳起来。 小姐才不是宫女!这群人欺负人都不看场合的吗? 楚宁扫了一眼项公公。 只见项公公满意地露出自己的牙,贪心的咬了两口,放进自己的衣襟里。 他冷哼一声,“小陈子,你不懂事啊,怎么遇见这等好事都不知道孝敬孝敬咱家。” 陈公公眼底流露出触目惊心的怨毒,他不甘心地睁大双眼,“那是我的金子!那是我的钱!” 他的手指被踩得微微弯曲,整张脸被打得鼻青脸肿,右眼附近有一圈乌青,嘴角被石头划了个口子,破了相。 完全与进宫时带领楚宁时判若两人。 当初带路时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变成现在的小可怜。 陈公公像是认出了楚宁,努力伸出手,求救道:“帮帮我,求求……求求你救救我……” 新桃顿时瞪圆了眼,那表情像是在说谁要救你。 当初爱搭不理,今日高攀不起,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新桃恨不得上前吐两口水。 楚宁抬起袖子,一言不发。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唯有太监们的殴打声清晰可见。 良久,我楚宁从袖口拿了一块碎金,一翻手双根手指夹住碎金,直直射了过去,速度快似箭。 只听得陈公公捂着嘴,痛叫一声,“我的牙,我的牙没了!” 好事的太监上前查看,强硬地掰开他的手。 陈公公的门牙缺了一半,一声叮当作响,碎金和掉落的牙齿躺在地上。 好听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个人我罩的,也只有我能打。” 其他太监们转头,看见了楚宁和新桃。 项公公大笑,“姑娘,你这是来砸场子的吗?” 他阴翳的眼神盯着楚宁。 “我不是来砸场子的,他对我有用。”楚宁说。 “放开他,剩下的钱都是你们的。”她反手又掏出几个大元宝,随意的丢在地面。 其他太监们纷纷轰动,涌了上去就要抢。 项公公一抬手,其他太监纷纷屏气凝神,不敢动了,不过眼神仍然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大金元宝。 “你不是宫里的人?”项公公看了一会儿,笃定道。 “我何时说过我是宫中的人?” “姑娘,这个狗奴才哪里得罪你了?咱家在这里跟你赔礼道歉,他的事牵扯不到咱家身上。”项公公本来还想套点消息,他不知道在楚宁身上看见了什么,瞳孔紧缩,表情安分了不少。 项公公弯腰捡起地面上的大元宝,面露谄媚,“姑娘,需要咱家帮你出口恶气吗?这狗东西眼神不好,不知道哪里冲撞了你。” 项公公是个老人精了,看见楚宁毫不留情打碎了陈公公的牙,自然想到了陈公公把人得罪狠了。 陈公公是他几个月前带的人,听说是从哪家娘娘那里贬下来的,不知咋地留到他的手底下。 本来带了几个月,这新来的小子也太会惹事了,上次私会宫女被发现,这次又对贵女出言不逊! 还私藏金子,也不知道孝敬他。 项公公这算是看明白了,连忙带着自己的人撤下去,瓜分刚得手的金元宝。 走之前他还恶狠狠踹了陈公公胸口一脚。 没人为陈公公说话,他硬生生地受住了,嘴角溢出血液。 陈公公等人走后,直接瘫在地上,跟一坨烂泥一样任由自己软下去。 乌云遮掩了最后一丝月光,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新桃掌中握住的破烂灯笼,趁着昏黄的光线看清楚了楚宁的脸。 他想起大殿前树下的屈辱,想起被驱逐前被冤枉的痛苦,又想起项公公带头欺压他的不甘,最后化为一句。 “贵女,请问你有何吩咐?” 他奴颜婢膝地低头,要不是伤势所限,他早就站起身,跪在楚宁的脚边,亲吻她的脚背。 “你叫陈梓?” “是的,贵女。”他等待着最后的发落。 楚宁没想太多,她救下这人纯属是来了兴致,顺便为她开路。 看看这个前世的陈公公如果替代了南宫冥暗藏在宫中的万事通,又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她帮这人,一是觉得他能忍能辱,看不起身份地位比他低,妥妥的小人一个,二是在利用陈公公试探未来的路改怎样走。 此时陈公公顶着猪头一样大的脸,为自己在宫殿前打骂楚宁而感到后悔,如果他早点识破她的身份,早就在皇宫横着走了! 陈公公看见楚宁腰间挂着的小巧的玉令牌,差点被吓得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太子的专属玉令牌怎会在这位贵女的腰间! 楚宁走之前,南宫夜遥递给她半个手掌大小的玉令牌,说是以后的联系方式,只要拿着令牌到皇宫无人可拦。 她还不知道这枚玉令牌代表了什么,单纯认为这是太子给她进宫的特权,好让圣上圣后知晓她身边的哪些人主动踏进了漩涡。 “贵、贵女,请问你有何吩咐?”他立马说话结结巴巴起来,一点没一开始的嚣张跋扈,连带着眼底深藏的恨意都消失得烟消云散。 两人的等阶相差太大,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说不动他这辈子都够不上眼前这个贵女的身份。 无论贵女回答什么问题,他一定能答出来! 论资历,他在这座皇宫勾不到边,但是论消息,只要花点钱就能买来一大堆杂乱无堪的信息,他惯能从中得到最有利的信息。 “我会在皇宫给予你帮助,只要你找到一个人,并取缔他。”kΑnshu伍.ξa 楚宁一眼看透了眼前的陈公公想的什么,笑容深了深,“你很识趣,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失败的下场。” 简而言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陈公公连忙应下,得到命令后,连忙从自己的碎牙堆里拾起金子,四处探头看了看,匆忙离开。 新桃不理解,“小姐,你为什么要救下他呀?这人一开始看不起小姐,还给小姐你甩脸子呢!” “我不救他,他会死;我救了他,他九死一生。”楚宁说,“新桃,这笔账不亏,甚至赚了,如果他赢得了一线生机,他的命就是他自己的了。” 这是宫中的规则。 阶级的跨越靠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强大有力的背景关系。 第27章 又是她背锅? 楚宁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带着新桃坐上马车回府。 新桃泡了茶,递了上去,她一脸懵懵懂懂,“小姐,新桃觉得你变了好多呀,可是小姐还是小姐,对新桃依旧很好。” 楚宁喝茶:“新桃,人总是会变的。” 不论过去,不论将来,只看当下,她只做有利于她的事情。 赌上自己的命博一个无上未来。 两人的马车慢悠悠行驶,到了楚侯府,府中关管家早就在外迎接,他上前恭敬问道:“大小姐,恭迎回府。” 关管家眼神转了一圈,疑惑道:“侯爷和夫人……” 楚宁:“夫人待在宫中与七皇妃一起。至于侯爷,他中毒了,皇上下命彻查此事,宫中即将封锁,我就先回来了。” 楚宁微笑,容色姝丽,大气沉稳,又透露出几分锐气和威严。 “关管家,你在府中待了十几年了,算是老人了。”她落下一句,扫了一眼周围躲起来的丫鬟小厮,缓步走向自己的内院。 关管家哪里不知道自己被敲打了,脸色微变。 大小姐的意思是…… 关管家瞬息收起轻视的心。 的确,再怎么样他都是府中的管家,哪有资格问大小姐老爷夫人的事。 他抬手下令,让周围的小厮打扫房间,务必把侯爷夫人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至于大小姐,他沉思片刻,叫几个机灵点的丫鬟过去打听打听消息。 夜色深沉,黑漆漆一片,闺房内亮起澄黄的烛火,薄薄的窗纸透露两人的人影。 楚宁捋了捋今夜的思绪。 圣后的下马威,楚府,太子,毒酒串联起来,让她脑海形成一个模糊的想法。 楚宁伸手探了探烛火,指腹传来灼烧感,她的眼神越来越清明。 她想,今日暂时还没证据,只待明天传来消息才知结果。 楚宁把玩了一会儿玉令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新桃恰巧端了一盆水过来,“小姐,夜已深,尽快入眠对身体好,你前几夜看书写字肯定伤了眼睛,今夜可不能再这样了。” 楚宁笑,一边伸手洗漱,一边道:“今夜听你的,傻丫头,你也快快歇息。” 待闺房内烛火熄灭,门外偷听的两个丫鬟悄无声息地踮脚离开,匆匆向关管家报信,得知无碍的关管家满意点头。 一夜好眠,天亮了。 夏日蝉鸣趴在树上鸣叫,窗棂处传来轻微的咚咚响声。 新桃仍在熟睡。 楚宁抚了抚唇,从床上起身,披散着墨色长发如锦缎般光滑,她伸手推开窗棂,只见小肥啾探头探脑蹲在那里,扭了扭胖乎乎的身体。 楚宁从它漆黑的羽毛下隐约看见一张纸条,她取下纸条展开,目光一扫,眉头紧皱。 南宫夜遥传的信。 今日宫中不太平,毒酒的事被查了出来,圣上听闻勃然大怒,下命让王郎中令进宫面圣,又叫来负责宫中警戒的向卫尉。 昨夜酒桌未撤,太医院的人一早就来检验毒酒,最后在太子的酒杯上检查出了毒。 楚宁点了烛火,烧掉纸条,手指轻轻抚着小肥啾的羽毛,语气温柔道:“多谢你了。”kanδんu5.net 小肥啾被摸得飘飘然,又扑哧扑哧飞走了。 楚宁一阵梳洗后,出了门,进宫面圣。昨夜她能出宫,是靠玉令牌侍卫才没拦她,况且楚晚晚等人还被扣押在宫中,她又怎能不去? 新桃听到动静睁眼,急忙穿鞋跟上楚宁。 马车已经在楚侯府外等着了,关管家站在门口,弯腰问道:“大小姐,你是要入宫吗?” 楚宁嗯了一声,提着裙摆进了马车,新桃挂好自己的小荷包,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摇晃着,皇宫禁卫拦下,之间帷幕掀开,一块玉令牌呈现在眼前,上面刻着一个“夜”字。 禁卫们连忙低头,恭敬迎送。 楚宁心思不宁,她此番前去皇宫不仅是扰乱这滩浑水,更多的是担忧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了这一出。 幸好昨夜太子滴酒不沾,不然幕后人真就得逞了。 她还是猜测,幕后黑手说不定会是…… 楚宁沉了沉心,再抬头时,那抹愁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新桃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恍然间,大殿就在前方。看書喇 殿内。 南宫祁坐在龙椅上,一身金黄龙袍显得整个人威武无比,他目光如炬,盯着下面跪在中央的王郎中令。 “昨夜,朕吩咐你派人维护宫中安全,郎中令,你的人手呢!哪里去了?” 王郎中令是一个知命之年的小老头,黑白夹杂的胡须都急的翘了起来,连忙求饶道:“圣上,昨夜……昨夜臣喝醉了酒,耽误了事,臣有罪,臣该罚!” 南宫祁冷哼一声,问一旁大殿中央站立的向卫尉,“向卫尉,你给朕解释一下,昨夜你在作甚?” 向卫尉一点不虚,镇定道:“昨夜臣在荷花池巡逻,出了事端,叫来太医把张家公子抬走,其余的事,臣一概不知!” 两人一人认罪,一人装糊涂。 南宫祁坐在上位哪能不知,他看得透彻,老谋深算,使出一手恩威并施。 “楚侯爷中毒之事,你们可知?” 王郎中令:“臣、臣知!” 向卫尉:“臣也知,臣在太医院亲眼看见楚侯爷被抬了进来。” 南宫祁拍了一下扶手,轻描淡写道:“你们可知,是谁告发你们二人的?” 王郎中令震惊抬头,“圣上!臣真的不知道啊,臣喝醉后一眼蒙就晕过去了!” 向卫尉不动如山,“臣无罪,何来告发?” 南宫祁点了点扶手,看了一眼下方的南宫夜遥,说道:“毒是下在太子酒杯中一事,想必昨夜诸位都有所听闻。” “这事来的蹊跷,若不是宫中混入了奸细,也不会毒倒楚爱卿。昨夜发生了这等事情,你们二人都未露面,朕怀疑是你们二人中有奸细!” “臣,冤枉啊!”王郎中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圣上,臣对你的忠心无二。” 向卫尉不太爱说话,沉默片刻,道:“圣上,臣有一事相告。昨夜,有两人趁夜色出宫,不知是否是圣上口中所说的奸细。” “是何人?” “楚侯府大小姐——楚宁!” 第28章 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向卫尉负责宫中的警戒,他负责禁卫军这一方面。 楚宁昨夜出宫被他知晓,趁此机会提了出来。 南宫祁听到这话毫不在意,“这是朕让楚宁出去的,她有朕的旨意。不知向卫尉提出这件事作何解释?” 他怀疑的目光投了过去。 向卫尉连忙抱拳镇定道:“臣没有解释,心中疑惑就顺便提了出来。” 他这句话刚落,楚宁带着玉令牌请命,随着门外的公公大喊,她走了进来,作揖行礼。 “楚候府大小姐楚宁到——” 南宫夜遥露出温和的笑,插了一句话,“向卫尉,如今,楚大小姐在这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最好当众说清楚。” 谁也没料到太子会在此时开口,昨日奸细下毒,若喝了毒酒的是太子,今日必定血流成河,哪还会像现在一样,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聪明人缄默不语,愚笨的人争先恐后为讨好太子而说话。 “对啊!向卫尉,昨夜楚大小姐这般风骨,宁愿自刎证明清白,你来这一出,在圣上面前说这种话,到底是何居心?”有人站出来了。 “楚宁毋庸置疑,定然无错,若楚宁真的是奸细,昨夜中毒的楚侯爷又该怎么说?” 陆续有人站出来为楚宁出头。 楚宁垂眸,看得透彻,明白自己有诸多支持者都是因太子的一句话,同时深深的疑惑从她心头升起。 这是第三次了。 太子几次三番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宁抿唇不语。 南宫夜遥笑意满面,眉眼如画,谦谦公子,“向卫尉,何故不说话?恐是心中惧怕?”他话语如刀刺。 向卫尉终是低头,“太子殿下,臣已无惑。”他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握拳,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出现了变化。 南宫夜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面上笑容不变,不再说话。 殿内瞬息万变。 不少人在得罪太子或得罪向卫尉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高位上的南宫祁心中宽慰。 他不久前还在为遥儿担忧,这般温和柔软的性子,怕不是以后镇不住这群大臣。 今日出了彩,锋芒毕露,直把向卫尉堵的哑口无言。 向卫尉心中生了几分怨气,一分冲向南宫夜遥,一分冲向楚宁。 王郎中令跪在一旁苦不言堪,他昨夜真喝醉了酒,一醒就发现圣上叫他过去,吓得六神无主,全然没发现自己和向卫尉现在一块儿形成对比。看書喇 殿内不少人一开始是怀疑他的。 昨夜宫中闯入奸细,这是大事,楚侯爷这等身份中了毒至今都昏迷不醒! 向卫尉还把矛头指向楚宁,这不是扯淡吗? 不少人心中存疑,对向卫尉多了几分探究。 南宫夜遥重活一世,跟在楚宁身边这些年把人看的透彻。有时候表面正气凛然,不代表这个人真的正气。 比如眼前的向卫尉。 楚宁站着,见场面平息下来,微微一笑,开口道:“圣上,我有一计可探出奸细。” 她这一开口,王郎中令瞬间激动,“楚小姐,你可真有办法能证明我的清白!速速上前,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第29章 对视那一眼 王郎中令面色愁苦,把一切都压在了楚宁身上,心道自己这是无妄之灾啊,若是处理不好,满门抄斩! 他生性胆小,又怎敢做出谋害太子这等事,况且楚侯爷这等大官也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如此想着,目光哀求地看着楚宁,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宿醉后头发乱似稻草。 楚宁此番不是为了替王郎中令解围,她自愿陷入漩涡,哪怕昨日出了风头,不少官员看她不顺眼。kΑnshu伍.ξa 大殿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不是省油的人,哪怕心中再抵触再不屑,面上没有显露半分。 一个女人而已,怎能成就大事。有人嗤之以鼻。 楚宁把两侧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再次行礼,神情冷静,抬头说道:“这个办法,还需民女上前,亲口告诉殿下。” 南宫祁听到这句,使了一个眼神,立马近身的太监喊了一句,示意楚宁上前。 半柱短香的时间,南宫祁听此办法大笑,“好,这个主意不错,看来楚小姐真如传闻中聪慧敏锐。” 南宫祁招手,吩咐道了身旁的老太监几句,老太监听闻瞪大双眼,步履匆匆,从后方离去。 时间过得很快,老太监端着两杯清酒上前,手上稳稳当当端着白玉盘子,他听从南宫祁的吩咐,把两杯清酒递给了王郎中令和向卫尉。看書溂 “两位大人,圣上说这是两杯毒酒,一杯是鹤顶红,一杯酒是昨日毒害楚侯爷的酒,圣上旨意,二位喝了吧。” 老太监这句话直接把王郎中令眼里的希望破灭了。 他心如死灰,想起楚侯爷至今生死不明,自然知道这两杯毒酒喝了都是一个死字当头。 王郎中令暗中咒骂楚宁不干好事,说的辨别奸细的主意就是要把两人害死吗?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一边放在左边的酒上,一边放在右边的酒上。正当他准备闭眼随便选一杯时,向卫尉不知何时拿走了左边的酒,二话不说直接仰头一口饮下。 王郎中令自叹不如,心一狠,把剩下的酒饮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暗骂自己,喝酒误事啊,悔恨不已。 楚宁见此,嘴角扬起微笑,缓缓走到两人身旁。 事情成了。 南宫祁冷喝一声,“来人,把两人给朕关进大牢等候发落!”他没有说出谁是奸细。 两人直接被殿外的侍卫押了出去。 向卫尉面不改色,喝了酒的脸微红,一言不发。 王郎中令喝了清酒后,整个人颓废起来,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去见阎王的既视感,他居然没有任何反抗,悲观地垂下头。 楚宁见此,唇角微微勾起,转眸见恰巧与南宫夜遥的视线对在一起。 那双温柔的、清澈的眼眸眨了一瞬,他抬手轻咳一声,遮住了微微泛红的脸颊,低头不语。 楚宁触电似的收回目光,心悸一瞬。 她抿唇,把刚刚的画面抛之脑后,抬眸冲着道:“圣上,你心中是否有了选择?” 毕竟刚刚那两杯酒,一杯是昨日奸细下的毒酒,一杯是无毒的。 第30章 向卫尉的身后人 这两杯酒无论是谁喝下去,都不会有害。 那杯唯一的毒酒只对身体虚弱的人伤害极大。 无论是王郎中令还是向卫尉喝下去顶多跟楚明清的状况一样,昏迷一天一夜。 南宫祁很满意,手放在龙椅的扶手,哈哈大笑,“楚侯府有你这样的子孙,想必楚老侯爷在边疆听闻,定会开怀大笑。” “民女自幼跟随祖父一起生活,祖父也以楚宁为骄傲。”楚宁行礼,心下明白圣上已经找到了奸细。 因为两人中必定只有奸细才能识别毒酒的气味,她今早收到太子给予的那份毒酒,敏锐地嗅到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药气味,才斗胆给予建议。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是不该她管的事情。 她只负责把这滩浑水越搅越乱。 殿前的事情告一段落,南宫祁挥手让她下去,顺道去太医院带走楚明清。 一个堂堂侯爷喝大发了,不慎误喝了毒酒,怎么想都失了面子,南宫祁给他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剩下的事与太子有关,南宫祁勃然大怒,撤了天牢中两人的官职,一视同仁。 至于奸细到底是谁,至今其余大臣们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方法的只有楚宁和南宫祁。 南宫夜遥拇指轻轻擦了擦嘴唇,淡粉的唇瓣被擦得殷红,他眯起了眼,明了奸细是向卫尉。 不过向卫尉身后一脉是年妃的年家,原来这件事年家也参与其中,昨日他收到探子的消息心有存疑,今日向卫尉出头有恃无恐,不见一丝忧虑是笃定了年太尉会保下他吗? 他微笑不语。 知子莫若父,南宫祁坐在高位上看了南宫夜遥一眼,瞬息明白了他的想法。 南宫祁让老太监去传年太尉进殿。 消息传的很快,后宫中年妃听闻消息时正在沐浴,黄梨花螭龙纹屏风遮挡住了满目春光,池水中铺满了玫瑰花瓣,这是从秦淮乌衣进贡来的,除了圣后外其他妃子都独得一份。 但所有人都没有年妃这般奢侈,每日都要泡一泡玫瑰花池。 年妃生得美艳,高挑眉茱萸唇,她正一边沐浴一边品尝着御膳房新做的燕窝。 年太尉被圣上大殿的事情让她沉了脸色,手一翻,直接把手中滚烫的燕窝砸了一旁伺候她小宫婢一脸,随着一声尖叫,小宫婢的脸被烫出了密密麻麻的气泡。看書溂 年妃刀子一般的眼神甩了过去,语气狠厉,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滚,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宫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扯坏了本宫的头发。”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右半边的头皮,挥手吩咐其他宫婢把这个年轻美貌,宛如花骨朵儿一般年纪的小宫婢发配到浣衣局去。 哪里整日与泔水、衣物为伴,小宫婢顾不得痛,跪在地上求饶,声音尖尖的,“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浣衣局那是什么地方,一旦进去了,一辈子都被困在那里了! 她不想未来十年都在浣衣局里度过。 年妃看也不看,抬头抚了抚潮湿的鬓发,抬眸间闪过一丝狠辣,催促道:“快给本宫拖下去!滚!” 她匆匆用丝绸搓了搓发丝,披上蚕丝衣,走了出去。 她要去找越贵妃商量,早在之前两人就有过誓约,两家结盟,如果年家倒台了,越家那也不远了! 年妃又一时痛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与前朝余孽有所接触,竟让向卫尉出去当挡箭牌,若是让圣上得知,不仅她在后宫中地位不保,年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 年妃匆匆走向越贵妃所在的宫殿,面目凝重。 前朝余孽四个字一出,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放出来的,竟让人查到了年家! 若是让她得知,定要把人粉身碎骨! 年妃眼底闪过一丝狠毒,手指抚上自己的朱红的护指,快步走了出去。 后宫这边不太平,朝廷上更是风起云涌。 自楚宁走后,朝中更是战战兢兢,没有了一届女子在前面承受压力,其他几个大头更不敢说话。 年太尉那是什么身份!他们要是出头,估计事后死得连骨灰都不剩。 官员中站在最前方的分别是左丞相郑宇,右丞相杨自周。 一个左派,一个右派,至于两人明面上支持的都是太子,私下支持谁未必可知,两个老狐狸低眉顺眼的,没有一脚插进去。 这滩幽深潭水本就看不到底,再跳进去不就是明摆着上前送把柄吗? 两人不是傻子。 大部分官员各有各的派系,都向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的态度,纷纷缄默不语。 年太尉匆匆从殿门口进来时,碰巧遇见了楚宁,楚宁正把手伸向袖口处捏了捏小肥啾的绒毛,脸上带着笑意,在外人面前评价一向是聪慧冷静的楚大小姐,也有这幅面孔。 年太尉打量了她两眼,没有在意,随着殿外太监一声尖细的声音喊了出来。 年太尉脚步一跨,踏进了殿,这一步迈向生死,事后年太尉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落马与殿外的小姑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年爱卿——” 年太尉一进殿就听到了圣上的声音,他快步走上前,看见的是南宫祁微笑的神情,看模样仍是把他当做爱臣。 年太尉坐上这等位置不是蠢货,笑容下面隐藏的是细微的杀机。 周围人的沉寂与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氛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年太尉连忙拱手下跪,诚惶诚恐,“臣在此,不知圣上有何吩咐。” “年爱卿啊,你所在的位置是高处不胜寒,于朕来说十分重要,就连年妃在宫中,朕也不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苦楚。”南宫祁拨动大拇指的琉璃玉扳手。 他这一番敲打让年太尉起了警惕,连忙说道:“殿下大义!微臣的女儿自幼骄纵,在宫中享尽宠爱,少不了殿下的宠爱,殿下此番叫微臣过来,有何事嘱咐,微臣在所不辞!” 南宫夜遥轻笑一声,在一旁看好戏,心中无限嘲讽。 这就是南越国的大臣吗?这就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员啊。 本以为前世看得很透彻,没想到今日还是大开眼界,能伸能屈,一代佞臣都不为过。 第31章 翻它个天崩地裂 南宫夜遥心中不悦,也没保持平日温和的神情,站在一旁淡淡看着这一幕。 他虽是太子,因病弱的缘故,朝中没一个人心是真正归属于他的,大家各怀鬼胎。甚至他的几个弟弟在前世他死后迫不及待瓜分他残留的势力。 这一幕刺痛的不仅是各个官员,还有末尾的七皇子南宫冥。 南宫冥曾多次邀请年太尉到府中做客,每次收到的都是婉拒。久而久之,他怎会不知道向太尉看不起他。 一个堂堂的太尉看不起当朝皇子,足以见得他现在的地位如此微末。 南宫冥心中扭曲,瞧见年太尉在父皇脚下卑微的模样,暗地升腾一丝快感。他不止一次想登上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拥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挥手间便决定了整个天下存亡。看書溂 臆想间,南宫祁说:“听闻向卫尉是你收的义子?前不久一些大臣上书向朕请奏升了他的官职,这才几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纰漏。朕已经把玩忽职守的两人押入大牢,撤掉官职,年爱卿,此事你如何想的?” 南宫祁没有说奸细的事。 年太尉汗如雨下,昨日收到消息,整夜未眠,若不是宫中的女儿支撑着整个年家,他也不敢生出谋利之心。kΑnshu伍.ξa 现在这种状况只能弃车保帅。 年太尉决绝道:“以臣之见,两人办事不利撤销官职在所难免,但向卫尉乃臣之义子,出了纰漏也有臣之罪过,臣甘愿受罚!” “你可知外人传你年家名声如何?”南宫祁装作不经意间提出这番话。 “臣,不知。”年太尉叩首。 “不知?”南宫祁重重拍了扶手,语气加重,“你年家强抢民女,暗中征税的消息都传到朕这里来了!你还敢说不知?年太尉,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臣……臣不知啊!”年太尉揣着明白当糊涂,连忙诉苦道:“圣上,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外人泼脏水的话,圣上不要轻信。臣一心向君,一生爱国爱民,哪怕圣上此时要臣撞死在殿前,臣也愿啊!” 年太尉出了一手苦肉计,引得朝中不少人跟着附议。 “圣上万万不可啊!年太尉乃是朝中重臣,不能听信谗言,失了年太尉是朝中一大损失!” “圣上!年太尉辛辛苦苦十三年,不能因为一句谣传寒了心!” 越来越多的人为年太尉发声。 南宫祁见情况发酵的差不多,冷哼一声,为这件事做了个了结,“来人,给牢中的向卫尉再送一杯毒酒过去,朕不养闲人!至于王郎中令办事不利,逐出燕京,让他告老还乡吧!” “关于年太尉教导不方一事,禁足一月!即日起不必来上早朝。” 处罚一出,年太尉提起的心放了下去,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禁足一月。 他想起牢中的义子,只得狠心弃掉,一时老泪纵横。向卫尉是他苦心培养出来的孩子,真要这么干脆弃掉,心中还是不舍。 事实如此,让圣上给向卫尉留了个全尸,也算仁义至尽了!只要他还没暴露,做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南宫夜遥把众人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微笑不语。若是让这堆站队的老臣知道他体内的毒素正在一丝一丝地清除干净,这个朝中又会迎来怎样的大变革呢? 他站在这么位置看得一清二楚,为年太尉出头的是越家的人。 两家什么时候合作了,亦或者是投了同一个明主。 南宫祁怎么看不出这点猫腻,下了朝后同南宫夜遥一起走向御花园散步。 “遥儿,你对此事如何看?”南宫祁问。 “年太尉虽能力出众,但他性格狡诈,不是可用之人。”南宫夜遥沉思片刻,给出回答。 “不是可用之人,哈哈。”南宫祁大笑,“遥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眼光了,以往你病榻在床,倒是为父小瞧了你。” “年太尉本就不是可用之人,朕之所有把他按在这个位置,是下有好几位不弱于他的臣子对他虎视眈眈,一旦他做出什么举动,朕早就知道。此番唤他前来是为了试探一番。” “不过遥儿,你想要把向卫尉拉下去可不要像今日这般迫切,得缓缓图之。这是君王之道,落子便是无悔。有时候,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可惜了,你这病不知何时才能好。”南宫祁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第32章 怎么生下来没把你掐死 两人的谈话没人知晓,懂事的老太监早在两人独处时就唤走几个徒弟在御花园外等候了。 楚宁领着新桃去了太医院。 楚明清还在太医院躺着呢,昨夜吕氏也没有回府,估计是和楚晚晚一起被扣押在宫中。 殿前面圣的时候,她在末尾处看见了南宫冥,整个人缩在后面,低着头。 楚宁没有多看几眼,她早就把这个人刻在骨子里,若有机会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等她踏进太医院大门的时候,未曾料到楚明清是这副模样。 一向喜整洁,注重外貌,爱面子的楚明清整个人气质颓废,两只眼睛下是硕大的青紫色眼袋,混沌的眼珠转了转,盯住了门口的楚宁。 他的身旁是被吓到的吕氏,楚晚晚在一旁劝慰着。 太医院装草药的木篓被掀了个遍,药材散落一地,一旁的太医们敢怒不敢言,横眉竖眼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 楚宁扫了一圈都没看见傅太医的身影。 倒是楚明清看见楚宁,眼睛都红了起来,一声厉喝:“楚宁,给我滚过来!” 楚晚晚幸灾乐祸道:“爹爹,姐姐昨晚回府了,恐怕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哪里不知道?”楚明清冷下脸,“一整天装模作样的,不知道是跟哪些三九流学的性子,没有一个堂堂大家闺秀的样子,牙尖嘴利的,还敢跟自己的亲娘顶嘴了?” “不就是拿了老夫人给她留的嫁妆,扯出这么多幺蛾子来!早知道在娘胎里就该把你活生生打死!”他眼眸红光一闪,脾气止不住的暴戾。 这样的话岂是周围的太医能听的? 老上一辈的太医拉着自己的徒弟,连忙躲了起来,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扎心的话如同一根根银针插进楚宁的心扉。 她本以为她不会痛。 沉默良久,楚宁牵扯了一下嘴角,“早知道,那你现在就把我掐死啊!” 她逆骨横生,上一辈子本以为温顺就可以得到关注,获得楚明清和吕氏的关爱,可那一切都是假的! 温顺换来的变本加厉的磨损,顺从带来的是越来越难以接受的命令。 “你这逆女!”楚明清说罢,抬手就要打她。 一旁的楚晚晚顺势递过去一根成年男子手腕粗的木棍,教唆道:“爹,姐姐怕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虽说女儿现在已经嫁给了七皇子,但是对于姐姐人生大事很看重,姐姐一向懂事,恐怕这也是第一回这样做。” 楚宁突然被安了一个通奸的罪名,挑起眉毛,“好妹妹,爹爹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指甲,新桃见状立马递了一张丝绸手帕上去。 楚宁轻轻擦了擦手,“为男人失智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毕竟已经体会过一次的东西,没有第二次的必要。 万万没想到,中了毒失去理智的楚明清拿到木棍先打的是楚晚晚,他握着木棍,毫不留情地挥舞在楚晚晚的背脊上。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一双楚楚可怜的杏眼瞪圆了,边躲边叫,“爹,是我呀,是晚晚呀!” 伴随着木棍敲击在身体的声音,楚晚晚哭了出来。 楚明清狰狞着脸,怒骂道:“打死你,打死你这个逆女!” 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打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 “你这个灾星,早知道在生下你的时候就不该听老侯爷的糊涂话!他是个老糊涂,老夫人也是个老糊涂!” “凭什么一切都要等到大哥死了才轮得到我!” “凭什么!” 他显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吕氏在一旁都吓傻了,哭哭啼啼个不停,连忙扑上去。wΑp.kanshu伍.net “老爷,老爷!你醒醒,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哥已经殁了!” “你是侯爷呀!这么多人看着,楚侯府的脸该往哪里放啊,老侯爷回来后知道你这样又要狠狠鞭打你了!” 听到老侯爷三个字,楚明清稍微冷静了下来,等看清自己做了什么后,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 满地草药被糟蹋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害怕,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第33章 大女儿真的变了! “楚宁,你一个做长姐的心思这么歹毒,当上了皇后,连你亲妹妹都要杀了吗?” 吕氏张口闭口就是长姐要孝敬长辈,要尊爱幼妹,所以一旦楚晚晚犯了错,背锅的是她,挨打的是她,细细的藤条抽打在身上,打出的红痕疼得她几宿都睡不着觉。 楚晚晚在一旁心安理得享受这一份宠爱。 楚宁不甘心,替嫁后倾尽所有宗族资源辅佐南宫冥上位,洛水一脉的族老们对她给予厚望,全然交于信任给她。 小时候楚宁还记得族老们笑呵呵地给她们发糖,她是小孩中得到糖最多的,族老们笑呵呵夸她有慧根,还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小宁儿,凡事顺利而为,不必忧于心困于虑。” 结果换来的是她被烧死在大火中,洛水一脉的族亲们被南宫冥斩草除根。 大火前夜,吕氏前来骂她,说她不带楚府享福,不提携亲妹。 次日,知道这件事的吕氏也是这副表情,整个人呆呆的,木木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愚钝模样。 现在想来真是发笑。 楚晚晚倒在地上哭得凄凄切切,不断用手帕沾着泪,“爹爹,晚晚受点苦受点累没关系的。我原不知道姐姐性子转变这么快,简直跟妖孽一样!爹爹,娘亲,以往姐姐从不忤逆你们,更不会在关键时刻独自抽身。可昨夜姐姐弃下我们三人带着她的丫鬟独自逃难去了!” 这样一说,楚明清暴怒的情绪瞬息收敛起来,目光狐疑地看向楚宁,“这么一说,宁儿确实转变太快了,变了一个人一样,莫不是中邪了?” 他说这句话时,拉了拉吕氏,眼神示意道:你来瞧瞧看。 吕氏也愣住了,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宁儿若是妖魔鬼怪,那为何今日又要回来,圣上乃真龙天子又岂会让一阶小妖进入殿内对峙!” 楚明清迟疑了。 楚晚晚暗自瞪了楚宁一眼,心下忐忑,她也是一时猜测,信不信自有爹娘来决定。 此时楚宁笑了,她缓缓捏起地上的草药在指尖转了转,“爹,我若是妖魔附身,我怎会知祖父的事情,以及大伯——” 她缓了缓,显然是大伯这个词触碰到了楚明清的逆鳞, 楚宁一点儿也不着急,吐字清晰,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蹦出来,让他听得一清二楚,差点让楚明清目眦欲裂。 “比如说,弟弟不是你的亲……” “住口!”楚明清厉喝一声,整个人空前的清明,“不许再说下去了!” 他脸上皮肉抖了抖,渗出了冷汗,“宁儿,这件事别再提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爹的好女儿,你是爹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爹爹,这才对。” 楚宁不急不缓地开口,瞥了楚晚晚一眼,“毕竟有些事不能乱说,宁儿只是一时想通了,不像往常一样迂腐。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莫让歹念占了主流。” 楚晚晚脸都青了,她哪里听不出来,这句话说她心思歹毒,天天以算计人为乐。 我呸!楚晚晚恨不得冲上前扯她头发,学那地痞流氓的举动,狠狠啐上一口来缓解内心的闷气。 楚明清抖了一抖,一股儿寒流从脊梁骨蹿上天灵盖。kΑnshu伍.ξa 自己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大女儿真的变了! 他内心一阵莫名的寒意,面上软和了脸,“宁儿,此番圣上召你进宫又是为何。” 楚宁:“唤我怎样辨别奸细,我去了一趟,王郎中令和向卫尉被撤职了。” 楚明清震惊,“怎、怎会如此?” 王郎中令和向卫尉都是护卫宫中安全的人,这下两个都被撤职了,莫不是昨日有什么大举动? 楚宁解释:“爹爹,奸细下毒想毒太子未得逞,倒是爹爹吃了酒醉后误喝了那杯毒酒,昨夜许多大臣都看见了。” “都看见了?” “看得一清二楚呢,包括爹爹你在大家面前打醉拳耍酒疯。” 楚明清的脸一下子冒红,人到中年还有这样的糗事,此后他在同僚面前该怎么抬起头? “你怎的不劝导我?”楚明清下意识迁怒,他本来迁怒的是楚宁,一看到那张冷静的脸,别过头看向了吕氏。 吕氏整个人跟个鹁鸽,唯唯诺诺地起身搀扶着他,委屈道:“侯爷,你喝醉了不听劝。” “你难道不会多劝几句?” “劝、劝了,你把殿内桌子掀了……” 楚明清这下子真没办法说下去,丢死个人了。 他抬头一看,指着一地的草药和木篓,“这、这些又是谁干的?” “侯、侯爷,这些也是你干的……就在刚刚。” “这么多太医在这里,你刚刚怎么又不阻拦我!” “侯爷,我劝过,你不听还把我摔在地上。”吕氏说着说着掉泪,那惨兮兮的模样跟楚晚晚有得一拼。 楚明清听的头疼,甩甩手吩咐道:“来人,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他喊了半天,没一个宫女侍卫出来,场面尴尬万分。还好的是一位年轻太医从窗里悄悄探头道:“侯爷,宫女侍卫都被圣上调走了,你好生在这里休养几个小时再回楚侯府,我们也好再次确诊一线你的病状。”kanδんu5.net 楚明清点了点头,看向楚宁身后的新桃,点了点,“你出来把这些草药重新摆放好。” 新桃站出来行礼后立刻就捡起木篓放草药。 等楚明清撩起帘子进去,重新躺在自己的木床上,那些太医才纷纷上前收拾满地残骸,有些太医指着新桃,让她把木篓放好就行,其他的他们来,草药都是按顺序摆放的,他们怕新桃笨手笨脚把草药弄混了。 吕氏也不管,提着手帕急匆匆进去服侍楚明清去了。wΑp.kanshu伍.net 楚晚晚坐在原地,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擦干泪跑出去,看模样怀恨在心,内里使劲儿憋着坏。 楚宁唇角上扬,眼底闪烁着光。 这才刚开始呢,怎么只能欺负楚晚晚呢,南宫冥也跑不掉! 她倒是要看看这一世没有南宫冥没有楚侯府的倾力相助,这会儿怎么逆天改命登上皇位。 第34章 这是毒丸 楚宁嗤笑一声,又莫名想起了殿前与南宫夜遥那一眼对视,她轻轻揉了揉额角,把情绪甩开。 现在想这些于她无益。 新桃正忙,她独自一人走向御花园散步,脚步一拐,向陈公公所住的方向走去。 路上碰巧遇见了满园花枝探出红墙,她停驻了片刻,抬脚继续走,谁料院内的木门打开,走出两位绝色女子,一位娇艳动人,另一位淡雅如莲,气质出众。 两位绝色女子后面跟随了好几位宫婢。 娇艳女子挑眉间漫延出骄纵傲慢让人产生距离感。 “越贵妃,花开了,你也赏够了,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被叫越贵妃的女人回应:“年妃,别着急,年大人说不定吉人自有天相,自有人帮他。” 这句话可把年妃惹火了,语气高了几个度,“越贵妃,你可别忘了我们年家和你们越家有过合作!你以为年家倒了,你们越家就能独善其身了吗?” 楚宁自知撞见了后宫妃嫔的秘密,二话不说迈步就走。 随后跟来的几个丫环指着楚宁眼尖道:“娘娘,有外人!” 年妃正好火冒三丈,哪管这人是谁,直接吩咐道:“去,把那个人给我抓回来,本宫倒是看看是哪个宫的人敢在这里晃荡!” 楚宁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丫环们拦住。 “喂,站住!停下来别走,对,就是叫你呢!娘娘叫你过去你没听见吗?耳朵聋了?”其中一个刁蛮的丫环揪着楚宁的衣服就走。kanδんu5.net 楚宁皱眉,“好生无礼……”她正想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 谁知宫女们压根儿不听她说话,直接扣着她来到年妃面前。 越贵妃捻了一朵花,说:“妹妹,看这姑娘的穿着不似宫中人,你莫让下人们动手,怕得罪了宫中的贵人。” “哼,越贵妃,你这是在教本宫做事?”年妃横眉竖眼,冲自己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刁蛮的宫女见状直接一脚踹在了楚宁膝盖,凶恶道:“大胆,见了宫中娘娘还不跪下!” 楚宁扭身反手一脚回敬,刁蛮宫女直接被踹倒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爬起身,没想到楚宁有这么大的力气。 第35章 百莲八宝粥 一个月没有解药就会死。 陈梓咬咬牙,还是接了过去,神情勉强,“主子,我知道了。” 楚宁道:“吃下它。” 陈梓别无他法,不吃就是不忠,吃了就得拼命,他又想到了楚宁手中的玉令牌,心一横,赌一把吧! 他直接把毒丸吃了下去。 这事告一段落。 次日。 楚宁尚且不知道自己出了计谋让两个朝廷命官下了台,连带着年太尉的地位都有撼动的危险,这件事让朝廷众臣都警惕了起来,顺带给圣上打楚宁的小报告。 “女子不能上朝廷!这是自古以来的铁律啊圣上!”看書溂kΑnshu伍.ξa “圣上,关于有朝廷命官举报楚侯府中有人是奸细这件事,该如何看待?” “年太尉罪不至此!依臣言,这都是楚家女的错!” 南宫祁打太极把事情糊弄过去,谈到了民生有关的事。 朝廷上一个两个老狐狸立马把自己推了个一干二净,他暗骂,每天都要上早朝累,要和老狐狸们制衡,一到关键时刻不说话了。 他的目光投向场下的南宫夜遥,心下满意,用一种看乖孩子的表情,欣慰想道:幸好有遥儿陪着他,才能免受这枯燥之苦。 南宫祁恨不得遥儿的身体马上好,他直接把其余皇子敲打一番,传位给南宫夜遥。 他多想自己跑去和齐月游历山川啊。 昨日处置了年太尉,禁足一个月的惩罚,今日年太尉没上朝,许多小官员被推上前递了奏章。 南宫祁翻了翻,里面几乎全都是为年太尉进言的。 南宫祁脸色也不好看,下朝后到书房直接把奏章推给了齐月,发了牢骚。 “这些老狐狸们都不当人,一天竟搞些有的没的,关于民生的建议一个中肯的意见都没有,全是让朕掏钱的!” 齐月听言上前拿起奏章看,上面写了一大堆文采斐然的夸赞词,没有说到重点,翻开第二章奏章,也是如此。 她心道:难怪圣上这么生气,不是没有理由的。 南宫祁一句一句骂着,几乎把朝中油盐不进的老狐狸骂了个遍,齐月就这样听着。 这副痛骂的画面是两人罕见的温情,从年少初遇到相知相识,南宫祁只有在齐月面前才能这么放松,两人的相处方式早就从激情到热爱再到责任。 可惜这一幅画面被门口的老太监打断。 “圣上,圣后,越贵妃来了——” 南宫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挥手道:“不见。” 齐月作为后宫之主,懂得宫中的制衡,劝了一句:“圣上,还是见一见比较好,怕是越贵妃有什么要事要报。” 南宫祁道:“哪有什么要事上报,一个后宫妃嫔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以为朕不知道她背后的家族悄悄搞的那些小动作!” 他最后还是看在齐月的面子上,勉强说了一句:“让她进来。” 老太监喳了一声,出了门。 只见门打开,一个人影娉娉婷婷跨了进来,越贵妃手提食盒,身后几个丫鬟停在了门外,人未至,声先到。 “圣上,这是越儿亲手为你熬制的百莲八宝粥。” 第36章 这并不代表自己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月心底冒出这句话。 越贵妃膝下有六皇子,平日里喜摘花、墨画等雅事,已经许久未曾来过南宫祁这里。 她一来就递上了一碗粥,声音轻灵,那张精心保养的脸风韵犹存,虽说不似少女容颜也别有一番风味。 “圣上,臣妾前来探望你。” 南宫祁看也不看那碗粥,一想到越家更头疼,直言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臣妾……”越贵妃抬头探了一眼齐月,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像是顾忌着什么。wΑp.kanshu伍.net 齐月看出来,稳当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圣上,要不本宫还是出去吧。” 她说罢就要起身,被南宫祁双手拦下,把她按在椅子上,“月儿,你在一旁听,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哪有妾来了要正宫避嫌的道理。” 这句话中不加掩饰的偏爱让齐月微微感动,她不再言语,扫了一眼端粥的越贵妃,心中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情。 越贵妃微笑,“圣上圣后不必在意,臣妾只是怕这句话说出口不太好。” “那你别说。”南宫祁早就烦了后宫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早些年因为后宫的阴谋诡计让他中毒休养了好几日,自那后他大发雷霆处死了不少妃嫔,顺带把一些贪官给砍了。 越贵妃似是哽住了,那双含情脉脉的眼都定了一会儿,精湛的演技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她勉强带笑,“圣上,臣妾是来替年妃妹妹求情的……年妃这几年里属实不易,吃不好睡不好,今日听闻年太尉……” 一提到年太尉南宫祁忍不住了,“滚,给朕滚出去!”他不想再听,连忙唤来老太监把越贵妃带下去,还给了一个处置。 “传令下去,越贵妃非议朝政,圣前失言,抄写《礼记》百遍,把她关到藏书阁去,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老太监还是今日第一次看见南宫祁发这么大的火,心中知道是越贵妃冲撞了圣上,连忙唤来几个机灵的太监拉走越贵妃,那碗粥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两半,浓粥洒了一地。看書溂 “圣上,妾身知错——” 远远传来越贵妃的叫声,南宫祁不再理会,冲着齐月就是一顿讨好,“圣后,你可安心?” 齐月在两人独处时没伪装,直接把茶杯放下,翻了一个朝天的白眼,“安心什么安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越家和年家早就结盟了,不过两家之间心不齐啊。” 齐月说这句话时,颇意味深长,心中记了越贵妃一笔。 被惦记着的越贵妃被关到了藏书阁,面前是梨木桌和上好的墨宝,身旁是早时忠心耿耿的心腹丫环,至于那两个太监一离开殿内,连忙点头哈腰得道歉,把人恭恭敬敬送到藏书阁就跑了。 越贵妃丝毫伤心,或者说这正中她的下怀。 她揉了揉眉心,属实是近日被年妃缠烦了,弄了个笨办法把自己关在这个地方,这样年妃也不会时时找她。 越贵妃提笔写了几个字,叹了口气,心道:年妃啊年妃,不怪我不帮你,你年家做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越家若是混进了这滩浑水又如何去保? 身旁的心腹连忙上前替她揉了揉太阳穴,越贵妃闭上眼,冰冷的触感让她整个思绪都清晰了起来。 她帮过了,看来圣上这次心意已决,年家……自求多福吧! 宫中的波涛汹涌暂且还蔓延不到楚侯府。 彼此楚宁已经从太医院领了楚明清和吕氏回家。 至于楚晚晚早就溜走了,恐怕是找南宫冥为她出头了吧。 楚宁也不在意,下马车时恭恭敬敬道声爹娘,她以为自己得不到什么好脸色,没想到楚明清不知道想通了什么,罕见的和颜悦色,招招手道:“宁儿啊,过来让爹看看。” 楚宁盯了他几秒,这样大胆肆意的眼神,楚明清居然没皱眉,更没说她毋忤尊亲,勃然大怒。 楚宁温婉一笑,上前道:“爹爹,你可有什么要事叫孩儿?” 楚明清上下打量她一眼,满意点头,问道:“圣上如何说的你?” 楚宁:“没说什么,就夸了夸孩儿。” “做的不错。” 楚明清仿佛忘记了在太医院恨不得把楚宁掐死这件事,那张人到中年后平庸起来的面容仿佛所有思绪都被掩藏,谁也看不透。 “圣上可曾……”他还想问什么,陡然看见了楚宁腰间挂上的玉令牌,失了神,久久哑口无言,尔后反应过来,眼神躲闪,“圣后宴上张家那小子心思不轨,打主意到我们楚家来了,小门小户的寒门子弟也配?” 他语气不屑,仿佛能把张家门第放在地上踩,张程连屁都不敢放出来一个。 楚明清又缓了缓语气,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宁儿,若你有了心仪的对象,定要和爹爹说。” 这样温柔的笑一向都是给楚晚晚的,以前她多么希望得到爹爹和娘亲的关爱啊,可惜到了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楚宁低头嗯了一声,掩盖了眼眸中透露的淡漠无情,只有那支素白的珍珠簪子在日光下闪着莹润的光芒。 楚明清皱了下眉,转身吩咐吕氏,“别光顾着晚晚,多送些珠宝绸缎到宁儿房中。晚晚已经嫁人了,不再是我们楚家的人了。” 仅仅是一中午过去,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吕氏都是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丈夫。 吕氏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一家人这才和睦地进了楚侯府。 楚宁只觉心中怪异,莫名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她指尖触碰了那颗白珍珠,最终把这件事放在心底,告诉自己且看且行,别着急,毕竟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出马脚。 楚明清确实不怀好意,他听信了楚晚晚的话,以为楚宁真的与张家那落魄户珠胎暗结,没想到是自己的小女儿骗人的,当时在太医院听到吕氏把真相告诉他,他差点气死。 毕竟养条狗都有感情了,自己虽说偏心小女儿,可这并不代表自己蠢! 第37章 祖父留的短箫 如果楚宁与张家的事是真的,传出去对楚侯府的名声不好,楚明清宁愿直接不要这个女儿,把她下嫁给张家! 结果他殿前失仪,失了态,太医院中听到了楚晚晚和吕氏的话,又中了毒一时神情恍惚,说出了那等话。看書溂 楚明清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领亘古不变,儒家多么高尚的理论,女儿就该听父亲的话!就算随意打骂,子女也是他个人拥有的! 他真萌生了当初为什么没掐死楚宁的想法,这一切在看到楚宁腰间那张玉令牌时改变了主意,同时一个疑惑浮上心头。 楚宁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子? 这种代表身份的贴身玉令牌又怎么会在楚宁身上? 他无法分辨这种心情,就像是自己不曾亲手培养的麻雀,在另一只对比的情况下,这只不曾得到培育的麻雀总能做出出乎意料的事。 这只灰扑扑的麻雀给予她一点怜爱的目光,立马会露出那种得到宽慰安抚的满足神情。 如同往常一样,楚明清早就忘记了自己在太医院的刺人话语,没事人一样奉献出自己对楚宁的好。 晚宴时,楚明清把楚宁唤来大厅吃一顿团圆饭,当着众下人的面,把吕氏最爱吃的鱼挑给了楚宁,“宁儿,你看你去皇宫都瘦了好多,都怪爹爹没有照顾好你。” 他露出父慈子孝的面孔,吕氏拿起的筷子抖得差点掉在桌面上,她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收到楚明清的眼神暗示,猛地挺起身子,夹了一盘青菜到楚宁的碗中。 “宁儿,是娘的错,这些年来娘太疏忽你了。”她露出牵强的笑容,心中还是觉得晚晚好,总能花言巧语讨她欢心,哪里比得上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大女儿,每次说话都噎人。 楚宁哪里看不出来,她不承认这种虚伪的亲情,抬眸道:“娘亲,我不爱吃青菜。喜欢吃青菜的是妹妹。” 吕氏尴尬地笑了笑,她被楚明清瞪了一眼,连忙夹了其他菜到楚宁碗中,“宁儿,是娘亲的错,娘亲忘了你不爱吃青菜。” 楚宁没什么胃口,小口吃了几筷子米饭,看了眼碗中满满的菜,道:“我吃饱了。” 楚明清急了,“宁儿,怎么了,菜不合你胃口吗?” 楚宁笑了,抽出手绢轻轻贴了唇瓣,“确实不符合胃口,爹娘,若是没事,我先回房了。” 楚明清不肯她走,他还有好多话没问楚宁,例如圣上撤职两个官员的事是否与楚宁有关,比如她是怎么得到太子的青睐,即便是病恹恹的太子也能成为楚侯府滔天的富贵之路。 他眼里闪过又急又快的浓厚的欲望,连忙收敛,挽留道:“宁儿啊,别着急走,爹爹近日疏忽你了,竟然听信了外面的谗言,险些毁了你的清白,爹爹有罪,赔你一杯酒。”他说罢,把杯中的酒一览而尽。 楚宁百无聊赖地听着这番话,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敷衍回了一句,“爹,张家还配存在吗?” “不配,不配!”楚宁附和,假惺惺地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父爱表现出来,“宁儿……” 话还没说出口,楚宁勾起唇角,把酒杯放下,“那行,有爹爹这句话,张家也没有必要存在了,惹了楚家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爹爹,是吗?”她反问。 一向沉稳大气的大女儿也会有反骨的一面,楚明清竟没有觉得冒犯,而是认为楚宁不愧是他的种,有胆量,虽说是个女儿身,这狂妄的话与年少的他不相上下。 “是,宁儿,张家不会在燕京立足下去了。”楚明清心思复杂,最终还是赞同了这句话,“蝼蚁一般的小人物妄想撼动大树,偷走大树辛辛苦苦酿出的果实,当真是罪该万死!” 他说着说着,罕见地动了怒,张家那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农家子,他去查了查连寒门都算不上,还喜逛妓院,天天寻花问柳! 这是要把楚侯府的明珠给毁了啊。 若是……父亲听闻消息从燕京回来得知这消息……wΑp.kanshu伍.net 楚明清打了一个冷颤,想起年轻时被鞭打的事,龇着牙搓了搓手臂,“晚晚,你放心,爹爹一定会为你找回公道!” 他下意识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叫错了名字,连忙补救道:“爹今日中了毒神志不清,兴许是太想你妹妹了,说错了话。宁儿别在意,小事别放在心上。” 楚宁心下嗤笑,面上不显,不冷不淡道:“爹爹,我知道,明日有时间便让妹妹回娘家吧。” 话说完,她自顾自地回了房。 什么找回公道,她是楚晚晚的替代品吗? 楚宁边走边摩挲着腰间的玉令牌,想起了南宫夜遥那张谦谦君子的脸,沉默了良久。 新桃早就站在暗处等,见楚宁出来,她连忙拿起搭在手腕上的披肩披了上去,“小姐,夜凉了,你身体不好,奴婢担心你着凉。” 楚宁笑,“傻丫头,你有心了。” “小姐是我的天,我的地,这点小事哪算得上有心。”新桃被夸了一句,羞红了脸,连连道:“若不是小姐当初救了新桃,新桃早就被打死葬在乱葬岗了!” 楚宁说:“那你是命好,恰巧遇见了我。” “所以说嘛,小姐就是新桃的天!青天大老爷都比不上小姐在新桃的心中的位置!” 两人说着闹着,回到小院。 楚宁在箱柜中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根短箫。kΑnshu伍.ξa 这是祖父走之前留给她的信物,她只要在城内最大的酒楼吹响特定的曲子,祖父留给她的护卫会在申时出现在她面前。 这些护卫也是她手中能掌握的最大一股力量。 关于楚明清的事,楚宁暂且不想,明日她得出门去燕京最大的酒楼——醉酒楼吹上一曲。 陡然回到替嫁这几日,好不容易摆脱了嫁给南宫冥的危机,又碰巧撞见了太子相助,她不积攒自己力量又怎能完成复仇? 幸好,南越国没有像其他国一样对女子压迫很大,她还有喘息中翻身的余地,若是待南宫冥真的与前朝余孽开始接触,太子病逝,怕又要陷入前世一样的混乱。 第38章 杀人放火还是满门抄斩? 楚宁定了一个目标,现在的重要点是保住太子的性命。 若是保住南宫夜遥的命,圣后也不会伤心过度,随之而去。圣上强忍悲伤,仍是无心朝政,受到暗算,缠绵病榻。其他皇子趁机蠢蠢欲动,开始夺权,各地嚯嚯一下,整个南越国陷入混乱再加上前朝余孽在其中搞乱。 若不是她助南宫冥一臂之力,加上机缘巧合,南宫冥也不会捡漏登上皇位。 不过,她猜测太子肯定不是病逝这么简单。 天色渐晚,窗外夜色侵袭,一寸一寸染上墨色,楚宁握住笔,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窗棂突然被撞了撞,有一个湿漉漉的小东西从缝隙处硬生生挤了进来。 待楚宁看清才发现这是送信的肥啾,她摊开掌心,用指腹梳理它凌乱的羽毛,“小东西,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 肥啾无辜地歪了歪头,鸟喙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扭了扭肥肥的身躯,抬起自己的右爪子,翻了个身啪叽一下倒在桌面上。 楚宁看见了它的小爪子上绑了信,她忍俊不禁,食指点了点肥啾的小脑袋,“辛苦你了。”说完,端来糕点和茶水放在它的面前。 肥啾努力翻身,蹦了起来,高兴地啄着糕点。 楚宁取出信展开,太子信上说,明日午时醉酒楼见,要事相商。 好巧的是,地点在醉酒楼。 楚宁把信烧得一干二净,她把短箫挂在腰间,和玉令牌放在一起。 第二日很快到了,她带上新桃去醉酒楼,本来出门还要跟关管事报备一下坐马车去。 没想到关管事早就备好了马车,弯腰道:“小姐,侯爷说了这是专门为你匀出来的一辆马车,以后你想去哪里不必向府中报备。” 楚宁听了这番话,明白这是楚明清惯用的伎俩,小时候他每次极为宠楚晚晚而亏欠了她,都是用这样的招数。 马车一路平稳到了醉酒楼。 今日风和日丽,醉酒楼人很多,小二一见她就连忙道:“客官你可算来了,那位大人在上面等了许久了。” 楚宁颔首点头,步伐轻轻,她今日穿得偏粉色衣裙,衬着气色好上几分,没有往日的素白。 有客人看出她的身份,直道楚侯府家的长女容貌姝丽,才华出众,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楚府小姐来这里究竟是为何?” “以往,楚府小姐可是从来不来这种地方,难不成起了兴致?” “听说楚宁还未有人上门提亲?她妹妹楚晚晚都嫁给了七皇子当皇妃,怎么还不是没人要?”心中嫉妒的世家小姐道,唾弃楚宁没人看得上。 这些窃窃私语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楚宁踏过长长的木质阶梯,在小二敲门后,里面传来温雅的声音,“请进。” 小二拉门上菜,楚宁进屋,瞧见南宫夜遥坐在窗边,一手举茶,偏头看向窗外繁华的景象,见楚宁来了,他露出温和的笑意,“楚小姐请坐。” “多谢太……公子。” 楚宁坐下,待小二上完菜出门,直入正题,“不知道公子唤我前来,因何事相邀?” “确实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南宫夜遥放下茶杯,亲自动手给楚宁斟了一杯茶,举止有礼。看書溂 楚宁抿了抿唇,没有碰那杯茶,等待他接下来说的话。 小肥啾从他衣袖探出头来,啾啾叫了两声,楚宁才缓和了冷淡的表情。 “燕京今年的局势腥风血雨,不日后将会大乱,这个乱起来的源头,由你来做决定。” 楚宁:“我?公子,这恐怕不好吧,既然是源头,那这样做岂不是会让楚侯府遗臭万年?” “不会,你只要参与其中,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孤自会为你收场。” 二楼房间里只有两人,楚宁道:“闹事,比如怎样闹事。” “杀人放火,还是满门抄斩?” 第39章 吃死人了? 南宫夜遥沉默。 “不必忧心,此事我知道该如何做。”她知道默认的意思。 南宫夜遥点了一桌子的菜,其中有许多糕点甜食。 楚宁没什么食欲,手指按在短箫,思索着,该如何把事情闹大。 没想到醉酒楼下方传来一阵喧哗声。 “吃死人了!醉酒楼吃死人了!”看書喇 楚宁闻声而起,站在窗边看下去,下面挤满了一大群人,宛如一群蚂蚁围着,中心躺了一个人。 不少看客吵吵嚷嚷着。 醉酒楼是燕京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菜式齐全,更有上好的女儿红。向来燕京的官老爷们都喜欢在这里宴请客人,又有传闻说醉酒楼的靠山是二皇子,大多数人更不敢惹了。没想到今日会出事,不少看客提起了好奇心,探望着包围圈中心。 一位小少爷从圈外挤进来,身着朱红锦衣,梳了两个发鬓,模样精致,他似乎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等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地上躺了人,这人穿得还是同他一样的红衣! 小少爷似乎收到了惊吓,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倒下的人十来岁出头,跟小少爷差不多大,红色短袍锦衣,他已经没有动静,嘴角溢出来白色的泡沫,到了后面居然溢出有血丝,整个人抽搐着,眼见就要去见阎王了。 小少爷吓哭了,包围圈外的书童稚嫩的声音一直在喊着:“岳少爷,你在哪里呀岳少爷!” 书童声音不大,急的四处跑动,一边跑一边喊,全然不知道自家少爷在圈内,正和尸体待在一块儿。 书童见周围都没人,听见有人一直在往醉酒楼门口挤,不知不觉跟随着涌动的人流往里面走,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眼尖地看见了一抹红色,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横冲直撞地滑进去。 他眼尖熟悉的红色衣服,还没来得及看脸,连忙扑了上去,喊道:“少爷,你怎么了!?” 书童都吓傻了,要是让老爷知道了,他的命不保啊! 况且他刚刚去给少爷买最爱吃的桂花糕,没料到一个不留神,自家少爷就倒在地上了,唯一的证据就是他们在醉酒楼吃过饭! “真可怜啊,瞧着衣服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小出来吃酒被毒死了!” “没想到醉酒楼的饭菜居然有毒,吃死人了,也不见有人前来看个究竟。”wΑp.kanshu伍.net 更甚者,有好奇不知事的人上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第一大酒楼怎么就吃死人了呢?” “还用说,听闻啊,是岳家的小少爷被毒死了!” “哪个岳家?” “还能是哪个岳家?整个燕京就一家姓岳,听说这还是岳将军的唯一的小儿子呢!” 书童听到周围人都在说着什么,也来不及观察周围,连忙冲出去叫大夫去了。 同时,他也没注意周围人,没看见自家少爷正呆呆地坐在地上,准备喊他,结果书童人影早就没见了。 小少爷听着窃窃私语,鼓起勇气站了起来,他小小的身影被挡了个一干二净,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孩,以为是来看热闹的。 “我没死,我没死!”他哭闹不休,“我才是岳家的少爷!” 第40章 藏了一只狐狸 小少爷叫着,周围没一个人搭理他,那样殷红的锦衣落在了不少人眼中,心中有了揣测。kanδんu5.net 酒楼的掌柜终于到了,他从楼里急急忙忙出来,瞧见这一幕闹剧,脸都涨红了,“醉酒楼没有吃死人,我们都是数十年的老店了,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 “那怎么会吃死人?死的人可是岳家的小少爷!” 下面不知是谁起哄,接二连三的人质问着。 “等着吧,等着岳家的人过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kΑnshu伍.ξa “黑心店家,怎么配担当得起燕京第一大酒楼的牌面?真是丢了我们燕京的脸!”周围人一句唾骂,吐口沫都能把掌柜给淹死,有人带头,这场暴乱即将拉开帷幕,没人看见小少爷被一张麦色的大手捂住嘴,拖出了人群外。 醉酒楼的掌柜用搭在脖颈的汗帕子擦了擦额头,急的团团转,他一个人怎么能说得过一群人? 这群人肯定是有备而来,他亲自掌厨,哪能有下毒的机会吗?就连招待的店小二也是他教了十几年的徒弟,店里都是信得过的人,况且二皇子殿下也不会让醉酒楼混进其他身份的奸细。 怎么能毒死人了呢? 掌柜疑惑,在这里撑场子,这件事闹得很大,周围人听闻这件事都在向醉酒楼靠拢,越来越多人挤在这里,堵得水泄不通。 小少爷眼泪啪嗒直掉,一直在挣扎,拖着他的人悄悄带着他躲进暗处。 楚宁眼尖,看得分外清楚,那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勇猛大汉,藏在粗布衣里的身躯强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在燕京,练家子很少见,一般是有权有才的世家才养得起的奴仆,也不排除是别国的奸细混了进去。 楚宁在一旁仔细看着,没注意身旁。 南宫夜遥站在她身旁,静静看着,他比楚宁整整高了一个半头,伸出手拥抱的话,能直接把楚宁搂在怀中,衬着她分外小鸟依人。 他的眼神克制又温柔,道:“楚姑娘,你看的那人是岳家的。” “岳家?”楚宁早就注意到两个小孩相似的锦衣,同时听说狸猫换太子的典故,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如果醉酒楼是真的毒死了人,这个人是岳家唯一的嫡子,估计岳家要疯。 “绑架的是岳家的人,楼下毒死的人不是岳家小少爷,是岳家从小培养的暗卫。” 南宫夜遥好像知道内幕,惹得楚宁引起了好奇心,她沉思了一下从开始到现在的线索,脑海中有一条红线指引着她走向真相。 她求证似的看向南宫夜遥,“岳家内斗?那个被绑走的红衣小孩是岳家小少爷吗?” 楚宁有所了解,前世她接触岳家是处于内斗结束后的平息,仿佛大火猛烈烧过整片原野,剩下遍地的荒芜与灰烬,那时候的岳家就是一副空壳。 至于岳家小少爷死了,不过不是被毒死的,是被岳家内斗害死的。 南宫夜遥赞许道:“是的,楚姑娘暂时别轻举妄动,这下有好戏看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那张温润如玉的皮子仿佛藏了一只狐狸,笑眯眯观看着下方。 第41章 是岳家的人 楚宁还在思索哪里有好戏看,只见下方从远处跑来一队人,身着红衣,外披肩甲。再仔细些看,他们个个额头上绑了红丝带,丝带正中刻上了一个小小的“岳”字。 周围的看客瞬息噤声,有人触及到了岳家人的眼神,立马垂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站在最前面的是浅红锦裙的少女,头发高高束起,额戴金丝镶边红带,浅浅的碎发顺着脸两颊垂下,乌黑亮瞳,走路时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模样。 离少女两三步远的岳家亲卫低声道:“小姐,有人说公子在这里被毒死了。” 少女傲气地嗯了一声,皱眉走上前,两边的人如流水般纷纷退开,她用脚尖踢了踢红衣人的腰,仿佛踢到了石板般,这人整个尸体都僵硬了。 岳珊捂住口鼻,一脸嫌恶,匆忙道:“这人死了有一天一夜了,不是小公子,估计是拿出来混淆视野的,走,我怀疑他被绑架了!动作都给我快点,小公子估计还没有走远,快点给我找人!” 整个岳家队的人一听,四处分散开来,在四周到处找人。 岳珊蹲下,掏出手帕捂在手上,伸手把死者的头发撩开,那人的脸呈现青白色,眼白翻了出来,唇色乌青,中毒应该超过十几个时辰。 现在才毒发,况且还是在岳家小少爷出门的时候找来一个人当替身。 岳珊一下子就黑了脸,吩咐下人叫来了书童。 书童战战兢兢地缩了缩头,“小、小姐……奴才真的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小少爷叫奴才去买铺子里的糕点,一转眼的时间就听到醉酒楼毒死人了,奴才当时吓到了,以为毒死的是小少爷,这才连忙回府叫来人!” 岳珊抽出挂在腰间的蛇皮软骨鞭,眼里笑着,手上动作毫不留情,只听得几声鞭子音速抽打出来的破空声,书童整个人倒在地上惨叫连连,鞭子落在他身上,他的麻布衣服渗透出血液。 岳珊动作狠辣毫不留情,旁人看到那张脸,都不寒而栗,周围看戏的平民百姓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自己讲的话被听到了。 “小姐,小姐,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放过奴才吧!” 书童的求饶声混合着鞭子抽打在肉体的啪嗒声,很快书童整个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醉酒楼面前一个人活生生被打死了。 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报官,岳家是个庞然大物,整体就是官官相结,怎么报?kΑnshu伍.ξa 况且,这是岳家的家奴不论死活都与他们无关,没人想趟这个浑水。这时代人命如草芥,死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得有人出言相护。 醉酒楼的掌柜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这是挑衅啊,活生生的挑衅! 人都死在醉酒楼面前了,他们才是真的无辜,惹了一身晦气,还差点赔上了醉酒楼的名声。 岳珊处置了一个家奴,又重新掏了一条手帕出来,擦了擦鞭子上的血迹,嫌弃道:“一个卑贱的奴隶真是脏了我的鞭子!” 她处理完这事儿,抬步走向醉酒楼,停在掌柜面前,睥睨了他一眼,“把你们后台的二皇子殿下叫过来,今天不处理好这事儿,你们醉酒楼也别想开了。” 语气中尽显霸气,仿佛她才是醉酒楼真正的主子一样。 岳家和二皇子掌柜都不敢得罪,他唯唯诺诺,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岳姑娘,你今日光临醉酒楼是来为我捧场的吗?”南宫千谦从不远处缓步走来,他食指合拢,把新淘折在手中,面上含笑问了一句,“若是你来醉酒楼吃饭,这一顿就算我来请。” “二皇子殿下,你有所不知,今日你们醉酒楼吃死了人,还害得我们岳家小少爷走丢了,今日你就别想洗清嫌疑,这醉酒楼可是与你有干系!” 岳珊不吃这一套,她是岳家的嫡小姐,她从小到大疼爱的亲弟弟走丢了! 整个岳家知道了,她也要脱一层皮,今天这事儿要是不好好处理,岳家定会动荡,她这嫡小姐的位置也别坐了,随便让个庶女当算了。 南宫千谦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心道:想必岳家近日不太平,经常腥风血雨的,一言不合就搞内斗,自残,岳家人个个都是疯子! 他转身望向掌柜,让掌柜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来。 掌柜的哪敢不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没把冤枉两个字写在脸上,“殿下,你有所不知,近日酒楼的生意红红火火,岳家小少爷来吃饭,我可不敢怠慢,上了一大桌子的菜,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哪敢下毒啊!” “岳小少爷走了之后也没见有啥症状,就这样没过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有人倒地,说是吃了酒楼的菜中了毒,之后有人指着这人说,是岳家的小少爷被毒死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岳小姐带人来了。” 岳珊一听,直接笑乐了,脚一踢,把脚边的尸体踢了几个圈,正好踢到了酒楼掌柜脚边,吓得他跳脚,立马后撤了几步。 “这人不是我的亲弟弟,你们糊弄谁呢,不就是你们搞了这出戏,想敲诈我们岳家呗,痛快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把我弟弟还来!” 南宫千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脸色变了变,“岳小姐,你这话说笑呢,我哪敢绑架岳家人。” 况且他近日在拉拢岳家,怎会触霉头,这屎盆子要是真扣到了他的头上,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二皇子殿下,痛快点把人交出来,我可不敢相信会有这巧的事。”岳珊不耐烦道:“你不就是想得到我们岳家的支持吗?把人交出来一切好说!” 周围一阵唏嘘,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被灭口,人群一哄而散。 南宫千谦捏紧了扇子,“岳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岳家的人,我可不敢动!”他显然是气极了,早知道就不与岳家人打交道了,就算再握着实权又怎样,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第42章 城南的消息 两人在这里僵持,岳家队的人纷纷找上岳珊。 “大小姐,东街没人,小少爷不在东街。” “大小姐,西街没探听到消息!” “大小姐,北街也没有!” “南、南街也没人见到……” 岳珊气得抽出鞭子,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岳家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啊!” 岳清平是整个岳家的命根子,是爹娘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更是她的亲弟弟,今日是她让管家放了行,让弟弟出门玩,现在出了这事,她也逃脱不了干系! 她恶狠狠地盯着书童的尸体,恨不得把这个下贱的仆人碎尸万段,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轻易打死他,定要狠狠折磨一番。 岳珊内心着急,她平日里在府中野惯了,无人不服,若是让爹娘知道她把弟弟弄丢了,跪在几个族老面前认错,她也没脸。 南宫千谦也派了下人去找,若是找到岳家小少爷,岳家那些滑头们可是承了他一个大人情。 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殊不知自己的小心思被楼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楚宁不解道:“二皇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南宫夜遥耐心解释,“这家酒楼是二弟开的,开了有些年头了。” “难怪民间传闻二皇子富可敌国,这么有钱。人人都道士农工商四个阶级,没想到二皇子居然做了商人。” “二皇子的母妃就是商人出身,在宫中没什么助力,算是子承母业。” 楚宁从南宫夜遥口中得知了前世更多未曾了解的线索,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两人很默契地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做。kanδんu5.net 楚宁就当做是交接仪式,她的作用不就是要把燕京搅得天翻地覆吗? 说到这里,楚宁抿了抿唇,想起刚刚看到的红衣小孩被九尺大汉绑架了,看那逃走的方向好像是城南的方向,再结合刚刚岳家小姐和二皇子之间的对峙,好似发现了倒在地上死的那人是假的。 “好奇是谁绑架的岳家小少爷吗?”南宫夜遥突然问道。 楚宁迟疑了一下,随后坚定道:“不必告诉我,我自然会查到是谁做的。” “楚小姐,这是一个机会。”南宫夜遥提醒道,“从岳家的事情查起来,你会知道很多很多的黑幕,选择权在你手上。” 南宫夜遥很好奇她的回答,邀请楚宁今天到这里来,也有他的一些小心思。他很想知道,楚宁会怎样选择。 “民女知道,太子殿下,恕民女暂不奉陪。” 楚宁说罢起身,手指捏紧了短萧,吹了一首曲子,吹完后,她答谢道:“多谢太子殿下今日宴请民女。” 她匆匆走下酒楼,唤上新桃坐上马车去了城南,走之前楚宁特意问了小二如今的时辰。 距离酉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现在驾车去南街,时候也差不多。 燕京很大,楚宁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思考今日所看见的。 九尺大汉绑架岳家小少爷时间是在申时,燕京很大,前往城南徒步走需要一个时辰,若是有心人绑架,定然不会把岳家小少爷当人贩子卖出去,而是寻求岳家的一个筹码。 她去了南街,若酉时祖父赠予的侍卫能准时到,那她还能继续往下查,单凭借她现在的实力,恐怕去了也只能落一个空。 距离替嫁那件事已经过了七天,这七天里发生了许多她以前不敢想象的事。 前世传闻中早逝的太子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病弱,起码这次见南宫夜遥时,他咳嗽的次数比七天前好上太多。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楚宁撩开马车的帷幕,一路的景象映入眼帘,遍地繁华,北街处处都是商铺,路过宽敞的青石板路和满目琳琅的物品。 楚宁在马车上坐了许久,日近黄昏,漫天的霞光照红了整片云朵,一大块一大块地飘着,她问了身旁的新桃多少时辰了,才发现酉时已到。 车夫停车了,“小姐,南街到了。” 楚宁这才下了马车。 城南和南街相邻,一个是居住的地方,一个是商铺开放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家家户户都挎着菜篮往城南走,准备回家做饭了。 楚宁把短箫别在腰间,她走在街道上,商铺的小厮懒洋洋地守在柜台上,突然路过的行人把她撞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掌心。 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消失了踪影,楚宁攥紧掌心,才发现是张布条,布条上写满了红字。 她低头一看,才明白这是祖父留下的人手,让她到城南见,自会有人来接应。 楚宁让车夫在不远处等着,带着新桃去了城南民居的地方,果不其然,城南门口有几个穿着普通的人在等着,等她走过去,那几个人眼尖地看见了楚宁腰间的短箫。 其中的领头人凑近低声问了一句:“楚家的人?” 楚宁嗯了一声,心中满布疑云,祖父留下的人手这么神秘吗? 几个人把他领进了靠近南街不远处的大院子,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人,等她亮明身份收复这些人又花费了一些时间。 直到派出这些人探讨岳家小少爷的下落时,她描述了绑架者的模样,问了一下城南附近有没有身高九尺的大汉。 其中一个方脸男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小姐,身高九尺在燕京很少见,城南的话只有几家有消息,请你等明日再来,兄弟们会给你消息的。” 楚宁这才扭头应道:“好,明日有空我再来。” 说完,她就带着新桃走,心中有数,这群人大部分身上或多或少有伤疤,有的人缺胳膊少腿的,说话的行为方式倒是正气,就连前来接应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少数相貌端正的几人。 若是没猜错,祖父留给她的人手应该是他以前带的兵。 这些人一听到祖父的名字眼睛都亮了起来。 楚宁若有所思,心中有了计较,今日来了这一趟不亏,不过,一切的线索还是南宫夜遥带她来醉酒楼才发现的。 想必明日岳家小少爷走丢的消息会遍布整个燕京。 第43章 岳家的风暴来袭 夜晚,岳府。 岳珊跪在灵牌上,满脸泪水。 她身后围着十几个人,都是岳家的族老,个个脸上写满了怒意。 “岳珊,你可知错!” “这可是岳家唯一的独苗苗的啊!你一个嫡女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没有向我们上报就敢放岳平清出门,况且还让一个书童守着!” 岳珊哽咽着,没说话。 “岳珊啊岳珊,平日里你爹娘对你疏于管教就算了,我们这些个族老们都是看你长大的,难免疼爱你。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我们这些老头子的?”一个白发苍苍的族老拄着拐杖颤巍巍道。 “对不起,都是珊儿的错,是珊儿做事太肆意妄为了,这才让歹人钻了空子。” “找,都给我去找!”匆匆来吃的岳家族长岳南山面露怒色,气得火气上涨,摔碎了好几个茶杯,怒吼道:“平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是找不到了,我该怎么活啊!我的宝贝乖孙让你这个败家女给作没见了!” 他边说边用铁棍狠狠抽打着岳珊的背。 岳南山年纪大了,只有一个儿子,他儿子先是生了个女儿,就是眼前的岳珊,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一个乖孙儿,等着以后给岳家传宗接代,没想到居然被自家人给害死了! 他那个悔啊!真是悔不当初! 岳珊死咬牙冠没有叫出声,直到后背被打得鲜血淋漓,那些冷眼旁观的族老们这才充当好人上前拉架。 “南山兄,虽说平儿没见了,我们还得找找,今日若是找不到,就向圣上禀告,痛斥燕京城人贩子的猖狂,就连大臣的孙子都敢偷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得不错,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珊儿只是一时糊涂,若是找不到平儿,就从底下包养一个孩子上来,从小开始培养也不迟。” 岳南山怒得喘气,还是听进去了族老的话,他让岳珊把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岳珊这才一字不落地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岳南山一听到二皇子的名讳,神色变得难看起来,“你是说一切都是二皇子自导自演的?” 他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我呸,我就知道这个狗日的二皇子是个不怀好意的奸商,堂堂皇子跑去经商,做些下九流的勾当,也别管我们这些人看不起他!他娘潇妃也是个贱皮子,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以为入了皇家就能为所欲为了!他们潇家是个什么东西,给我们岳家提鞋都不配!” 岳南山在祠堂面前就是一阵怒骂,随后叫下人搬了个团蒲过来,自顾自地跪坐下来,双手合十,祈祷道:“列祖列宗,帮帮你的子孙后代吧,希望明天能顺利找到平儿!” “平儿,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等着祖父来救你!” 岳南山上完香,其他族老这才纷纷上前上香,为岳清平祈祷,保佑他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等所有人上完香,已是深夜,黑压压一群人在祠堂,待岳南山发话后,这些族老都散去,留下自己的子辈在这里守夜,祈祷岳清平的平安。 岳珊被罚在祠堂跪三天三夜,不跪完不许起来! 待岳珊的爹娘知道消息,已经姗姗来迟。 岳珊昏迷,倒在祠堂里,其他几个长辈的冷眼看着,没人上前搭把手,更没人叫下人伺候她。 岳珊爹娘目眦欲裂,他们把珊儿当宝,把平儿也当宝,手心手掌都是肉,怎么能不疼惜呢! 可惜,两人到时,还没来得及把岳珊扶起来,得到的是周围几人的白眼。 “大房家的,别以为族长偏爱你,你就能让岳珊离开祠堂,我告诉你,要不是你运气好,投胎投到了族长膝下,你还比不过我们!你看看自己生的叛逆女儿,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狠心扔下!” “乱说!珊儿是我的骨肉,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平儿只是不小心走丢了,族长一定会找到他的!”陈氏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心疼地搂住岳珊的身躯,对守祠堂的几个小辈道:“我的乖乖女儿,她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远亲的小辈来评头论足!” 岳家小辈们捧腹大笑,啧了好几声,讽刺道:“谁不知道族长的儿子是个废物,是个败家子!岳长岭,叫你夫人别在这里倚老卖老。”看書溂 陈氏旁的岳长岭脸都涨红了,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明明是个长辈,被晚辈这样奚落也没有生气,唯唯诺诺说了一句:“眉娘,要不算了吧,他们还小,也不是故意的。” “你的意思是我倚老卖老?”陈氏瞪大了眼,又气又伤心,“岳长岭,我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你爹不管不问也就算了,就连这些岳家分支的小辈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你们岳家把我的当什么了?” “下不出崽的老母鸡咯,你要是多生几个,族长至于这么生气?”有小辈不服气地插嘴道。 岳长岭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终还是憋住了,扯了扯陈氏的衣衫,低声下气道:“眉娘消消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受累了,但是我是真的爱你,眉娘。” “原谅我好不好?” 陈氏瞥见其余人看好戏的模样,硬生生忍下这份屈辱,这样的屈辱在她嫁过来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了。 “原谅你可以,但我要带珊儿走!珊儿身子不好,都冻坏了,你一个做亲爹的不闻不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要带岳珊走,你自己问问族长的意思。”其中有小辈在旁边说风凉话。 两人不敢去面对岳南山的怒火,只好忍辱吞声地离开了,只剩下岳珊晕倒在地上,其他人还恶意地把她膝下的蒲团扯开。 “岳珊,叫你平日里嚣张,这下落到哥们儿几个手里了吧,哈哈哈哈!”岳家小辈们趁着岳珊昏迷,对她拳打脚踢,但是他们打得有分寸,专门挑在隐晦的地方打。 岳府的夜里,表面平静,实际上不少族老因为岳家小少爷消失而蠢蠢欲动,起了坏心的不止这些小辈,更有曾经被层层踩在脚下奴仆。 第44章 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岳南山派人找了一宿,晨时起床,两只眼睛通红,布满血丝,伺候他的丫鬟们胆战心惊,生怕惹了他生气。 他先是问了其他族老,没得到平儿的消息没,后才上了早朝。 一路上同僚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一夜间,谁人不知道岳家将军府的小少爷丢了,据说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二皇子! 岳小少爷是在醉酒楼门前失踪的,一时间,燕京整条大街小巷谣言四起,都说是那黑心肝的二皇子专门找人拐走了岳小少爷,还找了个假扮岳小少爷被毒死了。 南宫千谦脸色也不好看,他的位置靠前,一路走上去,以前不少交好的官员都纷纷躲避他。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了,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一夜之间整个燕京都在传他的名字,说他堂堂皇子杀人,罔顾法令,公众之下杀害朝廷命官的家属,全然不把皇权放在眼中。 南宫千谦向来爱财,自恃傲气,向来不需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偏偏有人要撞到他面前,企图用下三滥的手段让他硬生生背下这口黑锅。 这口气他能忍下吗? 今日上朝注定要搅动局势。 同时在一旁观望的诸位皇子心中暗暗提起了警惕,没人敢这个时候触碰南宫千谦的霉头。 岳家将军周围的官员也大气不敢喘一口,岳家向来作风不羁,跟个疯狗似的,惹到了他,定要死死咬下一块肉了。 素日里请假不爱上早朝的三皇子也来了,他今日身上擦了香膏,带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懒洋洋地站到了南宫千谦的身旁。 那一股浓郁的香味把南宫千谦呛到了,他嫌弃道:“你一个堂堂男子怎能学女子作风,整日往脸上涂粉擦香膏是想要熏死我吗?” “二哥,你今日吃石子了?说话这么呛,我可没惹你。”三皇子南宫玥伸出纤纤玉指,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他后退几步,离南宫千谦远了些,笑道:“不过呢,今日我可是专程来看你好戏的,你怎的惹上了岳家那群人?” “啧啧啧,你也真是敢啊,明知道岳家小少爷是整个岳家的命脉,你还敢去碰,简直佩服啊。”他拱手表示自己的敬意。 这话刺耳,南宫千谦偏偏还反驳不了,他哪里敢招惹岳家的人啊,明明是有人陷害于他! 好巧不巧,位置还故意选在醉酒楼,那掌厨是他亲自招的人,敢有异动除非是不要他家人的命了,量他也没有胆子敢下药。 死的人明明只是一个替身,唯一知情的只有那个被岳家小姐当街鞭打死的岳珊。 这下死无对证,他南宫千谦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看今日岳南山那老家伙的目光,无论是不是他做的都要搞他。 他还能说什么? 南宫千谦不善道:“不是我做的。” “哟,二哥别急于推脱啊,你怎的就不知道是你做的?万一是你的谋士自做主张,绑架了岳家小少爷呢?”南宫玥唯恐天下不乱,胡乱猜测,这番话还传到了岳南山的耳边。 岳南山五六十来岁,黑发中夹杂了不少白发,有些是昨夜里愁出来的。 他明面上冲着两人微笑,脸笑成一朵菊花,实际上手握成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两拳。 岳南山年轻时是在尸山人海中打滚摸爬建立起来的军功,浑身气场带着煞气,即便是老了也无人敢招惹他。 等姗姗来迟的南宫祁坐上龙椅,老太监才开始号令众人。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以往这个时候恐是有无数的官员争先恐后的上奏折,说哪有旱灾,哪有水灾,得给灾民施粥或者送银两赈灾之类的。 今日罕见的一句话没说,众人都低着头,气氛沉闷。 南宫祁扫了一遍众人,笑呵呵开口:“今日诸位都有心事?”随后点了二皇子让他出面回答,“谦儿,你来讲讲近日出了什么大事让诸臣如此惶恐,难道是其他国家率领百万大军攻打过来了?” 南宫千谦规规矩矩答:“父皇,近日燕京治安败坏,人贩子猖獗,把岳老的孙子掳走了,一夜过去至今下落不明,众臣估计是害怕自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才情绪低落,不想言语。” 他这句话说的漂亮,完全给了其他害怕岳家威严的臣子一个台阶下。 南宫祁问:“诸位爱卿,果真如此吗?”得到稀稀落落的附和后,他这才关心起了岳南山,“岳爱卿,朕今日才听闻岳家这件事情,没想到近日接连发生不幸的事,朕才处置了几位官家,治安这项位置上尚有疏漏,不知你可有推荐的人选?”kΑnshu伍.ξa 南宫祁说出这句话后,岳南山还来不及感恩圣上给予的机会,一旁的丞相连连开口:“圣上,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治安这种位置得三思而后行,岳将军推荐的人得经过多方考察才能入选。”kanδんu5.net 南宫祁这才勉强同意,叹惋道:“行,本来朕是想让岳将军管理管理燕京治安,近日盗贼太猖狂了,若是让岳将军来保护燕京的安全,维护治安,想必这城中的宵小之辈也会减少。” 岳南山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待这件事已经商量完,他才能开口提出自己提拔的人选。 不过,这些人选都需丞相过目,不愧是老狐狸,这点事情都要从中插一脚,跟个搅屎棍一样! 岳南山暗骂几句,心中痛快多了,他仍是着急,自己家小孙孙还没找到,他有点踌躇,想求助圣上。 南宫祁看出了他的犹豫,主动问道:“岳爱卿,你提议的人才很不错,朕稍后便派人下去好好整治一番燕京的治安,你看如何?” “圣上,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岳南山闭眼,两行清泪从脸上流了下来,“都说男儿不流泪,更何况老臣已经到了安享晚年的年龄了,膝下育有一儿一孙,老臣孙子被拐夜不能寐,望圣上能给派人给予臣,找到老臣孙子的下落。” 第45章 真是丢死人了 岳南山的扮相属实是可怜,一大把年纪,涕泗横流。 其他老臣看了恨不得感同身受,开口请求道:“圣上,岳将军生活不易啊!” “老臣一听见岳将军的经历,痛恨燕京这些小人之流,恨不得把这些败类一网打尽!” 南宫祁听得耳朵都磨成茧了,同意了此事,调了下属去查这件事,同时拨了人手给岳南山。 这件事也算完了。 南宫千谦沉默,完全当自己是个隐形人,下了早朝匆匆就溜下台阶。他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岳南山可不这样想,他出了大殿,皇而堂之地在皇宫门口等着,待南宫千谦出来,直接把人拦下,“二皇子,今天日子不错,不如同老夫去上醉酒楼畅饮一番?” 那张老态龙钟的脸笑成一朵菊花,不知道的人以为传闻中声名狼藉的岳南山很好相处,实际上刀尖上舔着血过日子的人,哪能忍得了这等憋屈事。 南宫千谦拒绝,“不好意思,岳将军,今日我有要事在身,可能不太方便。”说完,他就要走。 岳南山不让,特地用身子挡住他,“二皇子何必这么着急?喝一杯酒又不碍事。”看書喇 碍事是不碍事,他就怕这一出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整个燕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岳家就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谁惹了,就算拼着自己半死也要咬下一层皮来。 南宫千谦开始后悔自己跟岳家解接触了,让人下了套,背了一大口黑锅。 他冷着脸,“你岳家的人我没有动,昨天醉酒楼的事不是我属下做的。”他言尽于此,听不听就是岳南山的事了。 岳南山没拦他,表情可怕,声音阴沉沉道:“每个做过的人都是这样说的,二皇子你还是不肯说出我孙子的下落吗?” “我没有绑架过你岳家的人!”南宫千谦脑气的太阳穴爆出青筋,岳家的人如此不讲理,果然是武夫做事不动脑子,“我南宫千谦还没有沦落到靠绑架这等下流的手段来说服别人,岳将军,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不如好好让你的亲信打听打听消息,贵府今日得罪了什么人?”kΑnshu伍.ξa “真不是你做的?”岳南山说。 “哼,不屑于此。”南宫千谦直接甩脸色走人,当真气人,若是待他查出来是何人栽赃嫁祸于他,定要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岳南山也没再追问,匆匆出了宫门。 南宫玥在后面远远看着,他站没站个正经儿,仿佛浑身上下都是软骨头,整个人静静站着就惊艳了无数宫女的眼,宛如身上坠满了星辰,不经意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从宽大的袖口掏出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用的羽扇放在掌心把玩,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二哥呀二哥,有这种好戏怎么能不叫上台下的观众呢?”他追上了南宫千谦,边走边吟唱,时不时拖长尾音。 待南宫千谦鼻尖嗅到熟悉的桂花香,回应南宫玥的是一个巨大的喷嚏。 南宫千谦捂住下半张脸,心想,丢死人了。 第46章 如果她能成功 “二哥,怎么一见我就行这么大的礼,莫不是这风吹过来,把鼻子给吹痒了?” “南宫玥!”南宫千谦咬牙切齿,用衣袖捂住口鼻,“你离我远点!” 偏偏南宫玥还是个不讨趣的,听见这话,硬凑上去,笑嘻嘻道:“二哥,你太伤我心了,明明以往二哥最疼我了。” 他边说边捂住胸口,那股浓郁的桂花香直冲南宫千谦的脑门,南宫千谦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呕了一声,这感觉像之前去过的花楼,无数胭脂水粉味道混杂在一起,那群女人一直往他身上扑,可把他恶心坏了。 南宫千谦没啥心情,退了三四步,强忍怒气,“南宫玥,你最好有事跟我说。” “别生气呀二哥。”南宫玥无所谓地甩了甩掌中的羽扇,那张绝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颜,表情生动,“这不是看你被坑了,来祝贺祝贺你。” “祝贺我什么?”南宫千谦动怒,咬牙切齿道:“难不成还能是你做的?” “别别别,二哥,我可不想背这个黑锅。”南宫玥唯恐天下不乱,终于说到了重点,“你若是问问我,说不定我可能会知道一些内幕哦,比如是谁在当幕后黑手。” 南宫千谦终于停下了脚步。 —— 楚宁一大早就出了门,她带上新桃再次来到了南街,马车上堆积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和衣服,这些都是她自己掏钱包让新桃弄悄悄买的。 这是祖父手下的兵,几年没见,这些老弱残兵身上穿的衣服洗的发白,她怎能忍心看见自己属下们都是这副模样。 等到了熟悉的地方,昨日的一大群人都堆积在院子里,甚至比昨日的人更多,他们有力出力,挽着袖子没闲着,一会儿扫地,一会儿搬石头,一会儿浇花。 这群精神状态饱满,即便是有人缺手断脚,甚至脸上身上处处都是伤疤,也没有人磨灭对生活的热爱。 昨日提意见的方脸男人叫韦威,他也在其中干活,背着三人高的柴火,正准备出门去卖柴火,这些新鲜的柴火都是昨日刚砍下来。 方脸男人没想到楚宁会一大早就来,他偏头看见了停留在门口的马夫,把柴火放下来,“主子,要是让外人看见你来了城南,指不定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他语气担忧,说完就连忙叫楚宁进来,其他人眼见着搬来了打磨光滑的石头,这是他们自制的凳子。 搬来凳子的人笑容淳朴,右手手臂空空荡荡。 楚宁没有露出任何怜悯的模样,甚至暗暗对这批人提高了心里评价,同时对祖父的安排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祖父啊祖父,你这样安排到底有何意义呢? 楚宁看得出来,这座院子里不仅有这些正值壮年的男人,藏在院子深处还有一些老幼病残,昨日她就让府中派人打听了这群人的来处。 听下人说,这些人都是八年前战争存活下来的人,后来正值灾年,辗转流浪来到了燕京,后来不知道怎的在燕京定居下来。 楚宁没坐下,自己带着新桃把马车上的少量布料和食物搬下来,递给了方脸男人,“我买了百来匹布料,马车上装不下,我叫府中下人分了二批次送过来,你叫些人手过来搬东西。” 方脸男人想也不想拒绝道:“主子,这可使不得,要是没有楚老侯爷,也就没有我们这群人的容身之处!说不定当时我们就死在荒年了,我们都是贱命一条,能为主子献上性命,也算偿还了楚老侯爷的一番恩情!” 他说着说着,竟直接跪下磕头,只听得砰的重击声。 等再抬起头,方脸男子竟然动容地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两行泪留下,嘴角抽搐,强硬地抑制住自己想嚎啕大哭的神情。 楚宁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她前世困于琼台玉阁间,不知民间疾苦,前世祖父留给她的短箫,她因过于相信南宫冥,藏于底箱一次没用过。 今宵不比昨日,如今她要一步一步来,没想到繁华的燕京也有如此多的民间疾苦。 楚宁不欲多言,和新桃亲力亲为,直接把一批批布匹放于独臂男人搬来的石凳上,这石凳一米宽,直到放不下。 院内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有泪光闪过。 方脸男人哽咽,没有多言,主动上前帮忙。 “祖父是祖父,我是我,既然祖父把你们交到了我手里,也不会让你们受苦受饿。”楚宁环视一周,这院子对比楚侯府来说小了数倍,还不如楚侯府的马场大。 这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大的小的,瘦得脱了相,就连方脸男人脸上颧骨突出,更别说那些断手断脚的人了。 吃不饱穿不暖是城南的常态。 楚宁抿了抿唇,叫新桃拿出钱包,把自己剩下的银两递给了方脸男人,“为我办事,我楚宁从来不亏待每一个人,只要事情做得好,我会给你们赏钱。” 方脸男人这次没推脱了,他收下几块碎银,攥在掌心,低声道:“多谢主子!” 楚宁点头,“昨日打听的消息如何了,城南有多少身高九尺的人?” 方脸男人:“查到了,在乱葬岗附近,名叫张九,听说是来投靠亲戚的,就在城南住下了。至于乱葬岗是城南的郊区,那里以前是个抛尸的地方,现在有不少城南穷人家的没钱埋尸,就会直接把人甩进去。” “乱葬岗也有人住?” “主子,你有所不知,即便是乱葬岗也有人投机取巧,这里来的人很少,不少二流子会摸尸,借此营生。”wΑp.kanshu伍.net “昨日有异动吗?乱葬岗那边有几个人?” “异动我倒是不知道,乱葬岗那边的人我们打过交道,平日井水不犯河水,都是些混不吝。主子你可是要去乱葬岗,我可以叫上兄弟们带路。” 楚宁思考了一下,“你叫些身强体壮,会拳脚功夫的人来,要嘴严的,带我去乱葬岗。” 她这行动确实有赌的成分,如果能在所有人前一步找到岳家小少爷,握住了线索,她就比所有人都抢先一步,也在燕京这块寸金寸土的地方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47章 你不是幕后的人! 城南是一片荒芜的地带,这里离郊野很近,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荒芜的黑红色土地,隔着很远能望见绵延不绝的山影。 张九坐在乱葬岗不远处的草房子里,草房子里一张草席和一副摇摇欲坠的桌椅,至于吃饭的餐具胡乱堆放在墙角,墙角有漆黑的铁锅和一把砍柴的弯刀,以及缺了一小块的破碗。 岳小少爷被绑成一块粽子,口中被脏麻布堵住,和一堆破铜烂铁待在一块,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经过一夜的折磨饥饿,他累了。 只要他喊叫或者乱动,眼前这个九尺高的男人会毫不留情伸出大手,几个耳刮子赏给他。 仅仅是一夜,岳小少爷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左半张脸被扇肿了。 张九在刮鱼,这鱼是从不远处的小水洞里掏出来的,那里全是杂草,唯一的水流是两个拳头大的小洞。 鱼有两根拇指大小,对他来说也是绝等的美味,自从从佛门叛逃出来之后,他离吃斋念佛的时间仿佛隔了很久很久。kanδんu5.net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岳家! 岳家的人欺人太甚,欺男霸女,活生生把他的亲妹妹给折磨死了! 那可是他的亲妹妹,除了他之外,是爹娘唯一在膝下的血脉,爹娘里平日最疼爱妹妹了,她才十一岁啊! 那群岳家的禽兽就这样在大街上把人抢去,第二天送回家的是一副鲜血淋淋的尸体! 畜生!这群畜生! 张九双目通红,走火入魔般,手上刮鱼的动作越来越用力,鱼脑袋被他刮得血肉模糊。 等他听闻噩耗的时候,从寺庙叛逃出来回家时,看见的是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以及邻居的窃窃私语。 “这不是张家的儿子吗?听说不是出家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你听说了吗?这张家闺女被糟蹋了,听说糟蹋的几人和燕京的岳将军家有关系,连县老爷也不敢招惹!直接把人给放了,还是无罪释放呢!” “依我说,这是张家活该,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这张姐闺女不是个贞洁人,暗地里也骚得很,不然别家姑娘不招惹,就招惹他张家的?” “有道理,有道理,说不定就是张家自己出了个贱蹄子,我呸,活该!” 张九听得目眦尽裂,眼珠子紧缩,眼白占了眼眶一大半,把那几个碎嘴婆子吓得连忙逃走。 “你、们、敢、再、说、一、遍、吗!?” 张九进了家,把爹娘的尸体埋葬好,背着两人去了妹妹的墓前,埋葬在旁边。 他一夜没睡,一直念着往生经书,一边念一边自责不已,双目血丝都出来了,一边是毕生所求,一边是家人。 张九内心挣扎,仿佛有神魔打架,等到晨时,他顶着六个戒疤,从家里提了一把菜刀,直接把糟蹋了自家妹妹的人给剁成碎肉喂狗。 他把这群人全家都杀了。 直到后来,来几个杀几个,张九杀得双目通红,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犯了杀戒,已经不配当僧人了。 他曾不眠不休读烂经文,只为给家人颂福,只愿佛祖慈悲,赐下福泽。 如今,他也不配再面对佛祖。已拿屠刀,如何成佛。 张九呆滞了,盯着双手的鲜血,喃喃道:“如何……成佛啊……”他疯狂大笑,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死死盯着岳小少爷看。 岳小少爷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他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哪句话惹到了这个疯子,小命不保。 张九收回目光,拿走了岳小少爷旁的铁锅,提了半桶浑浊的水,堆了柴火放鱼煮了起来。 天色很亮,日光慢慢倾洒在地上,快至立秋了,他居然还能难得见到太阳。 张九慢悠悠地抬头,他有机会来到燕京找罪魁祸首报仇,自然还得依靠一个人,也是那个人给了他机会绑架了岳将军家的小少爷。 他在等人,等幕后的人出现,没想到等来的是一群缺手断脚的大汉和一个小娘子,甚至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 楚宁远远就看见了一个草房子,站在草房子门口的人身高九尺,与当日绑架岳小少爷的人身形一致,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一头刺猬般的短发没过青色头皮,隐约可以看见六个戒疤。 这人是个和尚? 楚宁短短惊讶一瞬,挥手把人围起来。 “你是张九?” 张九转了转眼珠,他拿起菜刀,先是看向衣着不菲的楚宁,谨慎问道:“你是谁?” “找你的人。” “不是来救人的?” “不是,是专门来找你的?” 张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明白了,眼神从不解到明了,“原来是你。”看書喇 楚宁一头雾水,什么原来是你?怎么回事? “你的要求我已经做了,下一步你说。” 楚宁更加沉默了,她直接抬手叫人把他拿下,“抓走报官。” “大人,你这是卸磨杀驴?”张九被扣住双手,整个人被压在土地上,怪笑一声,“难道你不怕我把你吩咐的事情全部都抖出来吗?” “比如,你让我绑架岳家少爷,嫁祸给二皇子这件事,还说后续会有人帮我。” 楚宁突然听到关键字,扭头道:“那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不知道,但我有你写的信。” “信呢,把信交给我?” 张九仔细品味了这句话,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幕后的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张九话没说完,暗处寒光一闪,一记飞针直接射进他的喉咙,肉眼难以察觉。 楚宁还没问出底细,之间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口吐白沫,脖子下的皮肤迅速向上蔓延,整个皮肤呈现青紫色的斑点。 张九从喉咙里发出咯吱声,直接断了气。 楚宁眼睁睁看见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的手下们都望向自己,仿佛在询问下一步怎么办。 她仔细观察了张九的尸体,这才发现脖颈处有一根肉眼难见的银针,太阳升起来了,洒在头顶。 楚宁捏住银针,它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第48章 当面毒杀? 这银针淬了毒,她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这毒用到了蜈蚣、蝎子等至毒至物,不然不会在短时间内有这样严重的效果。 楚宁小心翼翼把毒针收了起来,等回去之后交给太子查查。 方脸男人警惕地挡在她身前,“主子,暗中有人!” “不怕。”她挥手,“暗中的人不是来对付我们,是为了杀人灭口。”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她还信誓旦旦告诉南宫夜遥自己能查到幕后人,现在有点难办了。 幕后人这么急于杀人灭口,还派人相接,她只是先到一步,目睹了杀人过程。 楚宁亲自去了草屋,兴许能查询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她刚踏进去就看见岳小少爷。 他一身红色锦衣,半张脸肿了,嘴上叼着麻布,满头都是茅草,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岳小少爷一看见来人了,连忙动起来,宛如一条泥鳅扭来扭去。 方脸男人给他松了绑,岳小少爷连忙破口大骂:“你们都在干嘛!这么久才来找到我,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向爹娘告发你们,把你们发卖了!” 方脸男人听到这种侮辱性的话,隐忍地低下了头,楚宁没发话,他从不轻举妄动,其他等在草屋外的人听到声响,没动。 楚宁微不可察地皱眉,直接把破抹布一下子塞进岳小少爷的嘴里,吩咐道:“重新给他绑上,等会儿扔进乱葬岗。” 方脸男人做事一板一眼,直接套上绳索就要绑住。 岳小少爷才十来岁,看见两人都不似作假,连忙疯狂摇头,眼泪直掉,那模样像是在说自己错了。 楚宁蹲在他面前,温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岳小少爷摇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知道了。” 岳小少爷满脸惊恐,半张脸肿起来,像极了一个小猪头。 楚宁见他有话要说,取下了他口中的麻布,只听到一声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样说话,放过我吧!” 楚宁现在模样像极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搭配她浑身上下淡漠的气场,还真有点像。 方脸男人在一旁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问了一句:“主子,还需要绑吗?” 楚宁微笑,恐吓岳小少爷,“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绑架吗?” “因为你岳家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要了太多人的命,这些命债需要偿还,自然就落到了岳家后代身上,你就是其中之一。” 岳小少爷呜呜哭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说话。 楚宁揉了揉他的头,外表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冰冷无情,“我不是特意来救你的,要不是你对我有用,今日你即便身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知道。” “要懂事,知道吗?” 岳小少爷连连点头,安分了下来,不敢哭出声,抽抽噎噎地跟在两人身后。kanδんu5.net 楚宁见状,很是满意,转头道:“不用绑了,带他走,去岳府。” 不过去岳府不能是她亲自出面,让方脸男人这群人出面就行,她有些期待后面的事情了。 如果太子什么都知道,这会不会是太子布置的一盘大棋,这盘棋把所有人都网住,让其在里面厮杀,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又或者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前朝余孽干的? 楚宁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测。 她坐上了马车回楚侯府,新桃在一旁心疼道:“小姐,喝茶润润喉,城南这片区域都危险,下次带上护卫再来吧。” 新桃是个小姑娘,今天的事让她开了眼界,多余的事她从来不会过问,她只知道自己好好服侍小姐就行了。 “新桃,你害怕吗?” “不害怕。”新桃是被卖进楚家的,当时她还小,卖她的人是亲生爹娘,没被小姐挑中之前,她也是贫民窟的人,在那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夹杂生存的小角色。 她的命,她的一生都是小姐给的,硬要说的话…… “小姐是我的一切。”新桃说:“如果能为小姐做什么,新桃会很满足。” 楚宁唇角一勾,神情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乖孩子。” 新桃羞红了脸,“哎呀,小姐真坏,新桃已经是大人了哦,不是孩子了。” 马车摇摇晃晃驶着,楚宁撩开帘子,对着车夫淡淡说了一句:“今日的事情嘴巴放严点,明天我不希望在燕京听到什么谣传,不然丢的可就是你的脑袋。” 车夫唯唯诺诺应下,没敢说话。 另一边,岳家急急忙忙派了一队又一队的人到四个街道排查,每条街的排查都需要三天甚至以上的时间。 岳南山紧张地在大厅来回踱步,他脚边跪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人是他的儿媳。 “爹,珊儿知错了,我们会把平儿找到的!” 岳南山没开口说话,坐在厅堂四周的几位族老气得敲了敲拐杖。 “平儿可是下一代继承人,是我们岳家的根脉!族长一天一夜的搜查都没找到,岳长岭,以你的本事说不定给你一年时间你都找不到!” “族老,平儿也是我的亲生骨肉,珊儿也是,如今平儿下落不明,我们自然也担心,可是珊儿毕竟是个女子,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不如把她……” 岳长岭话还没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迎接他的是岳南山瞪大的眼以及那句从牙缝挤出来的字,“废物东西,滚,给我滚!” 岳长岭表情僵了,他脸上涂满了岳南山说话的飞沫,他很是窝囊地低声道:“是的,父亲,孩儿知道了。” 他曲起的双腿动了动,站起身子来,往外走去,背微微佝偻着,看起来狼狈又沮丧。 吕氏也跟着离开,走了很远在他的耳边骂了一句:“爹骂的不错,你就是个废物!你一辈子就这样窝囊下去吧!” 她哭哭啼啼地去了宗祠,“珊儿,我的珊儿啊!” 岳珊早已醒来,她一动不动跪坐在一排排灵牌下,双膝跪出血,身上隐隐作痛,有青紫的痕迹。 那副高傲地看不起人的容颜即便是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也显得极美。 第49章 又是年家 岳珊昂起头,她性格狠辣,不像是世家娇娇女,更像是杀伐果断的将军。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分家那群杂种的杰作。 那群人也只敢在她昏迷的时候做这种事了。 吕氏揉着帕子来了,擦眼泪诉苦。 岳珊听了一耳朵,面上安慰,通过吕氏的话摸透了那群族老对她的态度。 估摸又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在作妖,说她不配拥有岳家的资源,她迟早都要嫁出去,不如把资源倾倒给分家的孩子。 岳珊内心讥笑,她自幼聪慧,怎么不知那群分家老头子的想法。 昨日她心疼幼弟,开门放他出去,好意是带幼弟玩,整日待在府中别闷坏了。 她是嫡女不错,府中不是她一人当家做主,正好那么巧,正门是敞开的,周围的小厮一个两个都没见了,只有一个小书童跟随其中。 要是没有猫腻,她可不信! 可笑的是,她居然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当真是愚笨! 岳珊捏紧了腰间的鞭子,后悔昨日一气之下把书童打死,若是书童活着肯定有更多的线索。 正在此时,突然门外的小厮气喘吁吁地站在宗祠门口,喊道:“夫人,小姐,小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两人身子一震,来不及做多余的表情,直接夺门而出,素日里世家女的小碎步都不管了,几乎是没有任何形象跑着去了门口。 一旁嗑瓜子看好戏的分家公子哥们面面相觑,连忙随手扔下瓜子,出门去了。 岳家门口蹲着两个七尺高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好不霸气,路过的人无一人不羡慕岳家的气派。 方脸男人领着岳小少爷走,到了岳府门口停下,敲了敲沉重的门环。 在门口府中小厮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小厮跑了,门都没关。方脸男人能看见这小厮跑落的臭布鞋。 两人在门外等着。 岳小少爷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一路上泪早停了,跟方脸男人有些熟悉后,又恢复了那跋扈的性子。 他扬了扬脖子,哼的一声,“本少爷就说了,这府中小厮丫鬟没一人不认识本少爷的!你别跟着那个臭女人,以后跟着本少爷混吧,本少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小手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一副男子气概,如果忽略他肿胀的左脸和脏兮兮的全身,说不定更有说服力。 方脸男人无动于衷,他听从楚宁的吩咐,好生对待岳小少爷,瞅见他盯着糖葫芦看,又想起下落不明的弟弟也是这般年岁,忍不住花了几个铜板买了糖葫芦给他。wΑp.kanshu伍.net 没想到这小少爷对他印象好转了许多,开始黏起他来,直到现在还努力挖墙脚。 “多谢好意。”可惜方脸男人一身正气,自有做人原则,对待明显还是小娃娃心态的岳小少爷依旧是以同龄人的姿态回答。 岳小少爷不服气地嘟囔着:“那臭女人有什么好的,居然还敢威胁本少爷,等本少爷回府之后定要她好看!” 他一想起楚宁的微笑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然面子挂不住。 他堂堂岳府未来继承人,人称岳小将军,哪能有被人治住的一天!问,就是没有! 岳小少爷十分硬气道:“要是她对本少爷磕头求饶,本少爷也可以勉勉强强收入麾下,赐她个洗脚婢当当。” 方脸男人瞬息变了脸色,“不许侮辱主子!” 岳小少爷还是第一次被他吼,泪水迅速积蓄了眼眶,哇哇大哭,“你、你居然凶我!你居然为了那个臭女人凶我,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比你好,不,或者说是比这燕京所有达官贵人都好,她的眼里有我们这群人。”方脸男人罕见地多说了句,他耳朵动了动,明显听见一大群人的脚步声,扭头对着岳小少爷道:“你的家人来接你了,你好生回家,不要透露主子的消息。” 一句说罢,他挤入人海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失去的踪影。 岳小少爷呆愣愣地看着方脸男人的离开,尚未反应就过来,就被一个人抱起来,死死按在胸口。 “祖父的好乖孙,你终于回来了!”岳南山瞧见那小小的身影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头发和胡子花白了一半,没有往日的威严。看書溂 岳小少爷扭头触碰到了脸上的伤,吃痛地嘶了一声,“祖父,我也好想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是一顿哇哇大哭,眼角挂着泪水,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要不是被人救了,我就再也见不到祖父了!” 岳南山小心地把他放下,心疼地看着他肿了的左半张脸,他连忙吩咐下人抬轿子,把人送到他房间里去。 有些事不方便在门口说,怕被有心人听到。 等到了房间,是岳小少爷熟悉的房间,他来不及换上新衣服,岳南山拿起上好的膏药,轻轻地给他涂上、 可惜他是个老大粗,明明动作已经够轻了,还是把岳小少爷弄疼了。 正在岳南山束手无策的时候,吕氏和岳珊来了,他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让吕氏上药。 “乖孙,告诉祖父是谁绑架的你?祖父为你报仇!” “是个和尚!不过是一个还俗的和尚,我还看见他磨刀杀鱼呢!就连我脸上的伤口也是这个臭和尚打的!” “那和尚人呢?”岳南山脸色不善,下一秒就要提刀去砍人似的。 “死了,跟个紫皮葫芦一样躺在地上,真可怕。”岳小少爷想了想又说:“好像是毒死的,光从破烂的草房顶中透露下来,我看到银光闪闪的东西扎在那和尚的脖子上。” “和尚,居然是个和尚。”岳南山背着手来回走着,不断思考着哪家和和尚有牵扯。 苟家?还是萧家,还是…… 他越想,头脑越是一团糟,就在此时,岳珊插嘴说了一句话,“祖父,同和尚有染的是年家。” “孙女不久前出门骑马游街时,曾瞧见过年家门口站了许多僧人。” 第50章 太子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你是说年家!”岳南山猛地回头,语气凝重,“你真真切切没看错?” “年家,怎么是年家!好一个年太尉,好一个年皮子,真是深藏不露啊!”岳南山气极反笑,他一想起前不久大殿前还为年家说过话,为自己一时的糊涂感到后悔。 早知道就让年太尉下台算了! 他连忙唤来自己的心腹,让他们去打听打听年家近日出了什么事。 事情做完之后,岳南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出让她继续跪祠堂之类的话。 岳珊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被祖父原谅了,她上前慰问了幼弟几句,心疼极了。 幼弟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被人掳了去,她真是罪该万死,如果当日再细心一些,幼弟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岳小少爷的嚣张在岳珊面前变成了小奶猫似的温柔,“长姐,你看看我身上的伤,那个和尚居然打我!” “还有那个书童,当时我就在醉酒楼门口,书童硬是没有看见我,还把躺在地上的那人当成我了,一顿哭,急急忙忙就跑了。” “话说,长姐,那个书童呢?哼,我一定要狠狠惩罚他!” “没事,长姐已经替你惩罚过了。”岳珊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背,让他顺心。 岳小少爷脸上涂满了药,待收拾好了之后,一茬一茬的人来看望他,先是族老,再是总喜欢巴结他的人。 大家说着差不多的话,岳小少爷有些烦了,直接躺在床上装睡,心想:这些人还不如方脸哥呢,至少还会给他买糖葫芦吃。 他闭着眼,进入了梦想,想着下次一定要挖墙角,把方脸男人抢过来陪他玩儿。 岳南山一声令下,把门关好,把人带出去让岳小少爷好好休息,他受到了惊吓肯定累了。 心腹探听消息回来,附身在岳南山耳边说了一堆。 岳南山坐在大厅,表情平静,众人都看不透他的神色,不知道小厮说了什么,他砰地一声拍桌,站了起来,直接把另一只木凳子给踢翻了。 “年家欺人太甚!” “去,你再去打听打听,送岳小少爷回来的那个人是什么底细,如果身世清白就送银子过去,如果身世不清白,就……”他做了一个手势,滑过自己的脖颈。看書喇 心腹秒懂,点头出去。 岳南山坐在大厅,族老们都颤颤巍巍,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开口说话。 他环视一下周围,冷笑浮了上来,“年家那边传来消息,表明了是岳家出了奸细,恨不得通过这件事想让我们这群老头子去死!” 这句话一出,掀起了轩然大波。 “岳家世世代代是清白身,家规是不许背叛,更不许改换门庭,诸位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家的人起了谋逆之心,与那些前朝余孽搅合在一起,是想我们岳家成为圣上杀鸡儆猴的一把刀吗?” “你们那是没看见,前几日圣后宴,楚侯府差点被满门抄斩,要不是楚家生了一个好女儿,塞外还有一个楚老侯爷撑着,早就崩塌了。” “诸亲,难道想看见我们岳家即将步入后尘,让岳家世世代代积攒起来的名誉毁于一旦?” 岳南山可谓是句句泣血,他今日上早朝那番举动称得上是逾越,要不是与圣上有多年的情谊在,他估计早就被记恨上了。 这件事还牵连了二皇子殿下,圣上的心思他猜不透,但有一件事他心中明白,牵扯到了皇室不会有好下场,轻者血溅三尺,重者百里无人烟。 最是无情帝王家,多年的情意在波涛面前能活下来都算幸运。 一位族老抬头,扫视了众人,他本不欲在此时开口说话,今日埋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很久了,他不吐为快。 “族长,你可知我近日出门听见的百姓们说我们岳家什么?说我们岳家嚣张跋扈,天子脚下公然犯法!不把天子放在眼中,朝廷上死扒着二皇子不放,还说我们岳家是莽夫之辈、手上不知轻重,想要什么直接就抢,跟那些草寇流氓有什么区别!” “百姓言语间对我们岳家多有不屑,可曾想过天子听到了这些传闻会说什么?” “大小姐昨日当街用鞭子活生生打死了人,诸多百姓都看着呢,回家当场就吓出了病,依我言,应该取消岳珊在岳家练习的份额,不如分给其他优秀的子弟。” 岳珊本藏得好好的,不欲参合这件事,可总有人死死拉着她不放,她只得反击。kΑnshu伍.ξa “长老,我尊你是长辈,别含血喷人,你家手底下那几脉做过的事情,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祖父依我之见,岳家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和内部的腐朽有干系!” “有的人老了也就成为蛀虫了,一旦内部开始支离破碎,外部自然会崩塌,如果岳家还想明哲保身,孙女有一个注意。” 岳珊眸光闪动,在岳南山耳畔悄声说些什么。 —— 与此同时,楚侯府,内院。 楚宁匆匆回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笔简略一番,写下今日所见,又吹了个口哨,小肥啾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抖了抖自己漆黑的羽毛,待她把信纸绑好,小肥啾慢悠悠地飞走了。 她神色不见丝毫紧张,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自己慢慢品。 总觉得一张悄然大网在慢慢向她倾洒,她无法逃脱。 新桃在她身旁为她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好似感受到了小姐身上的忧愁。 “小姐,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仿佛怎样都逃不开一个怪圈。”楚宁苦笑,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自己前去探索岳家的事是太子给出的线索,她顺藤摸瓜,没想到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多太多的人,如果把这些人拉下马,燕京惊变定会内乱,前朝余孽从中作梗,诸位皇子大展身手。 如果塞外那边又有敌国发起进攻,整个燕京会陷入危机之中,会比上辈子更加混乱,说不定还会走向覆灭。 那么,太子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他,还是楚宁印象中那般病弱无害、常年缠绵病榻的太子吗? 第51章 岳家来人作甚! 此时,皇宫中。 南宫祁正在御书房和南宫夜遥下棋。 “遥儿,这一步你又该如何走呢?”南宫祁含笑问道。 南宫夜遥淡然执棋,骨节分明的玉手捻着一颗黑子,一边笑,一边毫不犹豫地落下棋子,“父皇,我在明,你在暗。” “你进攻如此凶猛诡秘,犹如鬼魅捉摸不透,可不太像以往的风范。遥儿,近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行事上改变这么大?” “父皇,燕京开始乱了,儿臣不做出改变又怎能坐稳这个位置呢?”南宫夜遥认真地看着棋盘,那张弧形优美的薄唇微抿,染上淡粉色,“燕京迟早要迎来改变,一切借由儿臣的手又如何?” “楚家女你是如何想的?”南宫祁疑惑,“遥儿,如果你要追求一名女子可不能选择这样的方式,会把人吓跑的。情,不是靠算计得来的。” “儿臣没有算计她,只是想让她在这场旋涡中活下去。与其成为棋子,不如把她变成执棋人,才能有称霸的机会。”南宫夜遥道:“父皇,你和母后做出的努力,儿臣都看在眼里,儿臣会把这份努力延续下去,哪怕所有人都阻碍儿臣。” “遥儿长大咯。”南宫祁笑,看着自己所持的白棋全军覆没,罕见露出慈父的神情,“有自己喜欢的人,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这样挺好,免得我会一直担心你。” 南宫夜遥收拾好棋局,顺便吃了午饭,走之前说了一句,“父皇若有空,可以来东宫找儿臣。儿臣会交出一份让父皇满意的章程。” 他走出御书房,竟看见年妃,她跪在地上,妆容依旧艳丽逼人,顶着大太阳一动不动。 南宫夜遥扫了一眼,从她身边经过,回到了东宫,刚踏进自己的房间,就看见小肥啾在桌面上蹦蹦跳跳着,小爪子沾了墨水,在上好的宣纸上踩来踩去。 他好笑地把它逮住,放在掌心,“小淘气。”随后取下它身上附上的纸条。 南宫夜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纸上字迹清丽隽秀,细看又不失风骨,他小心把纸条放进玉盒里珍藏,知道楚宁查到什么地方了。 想必这下年家应该着急了,毕竟岳家的人已经找上门了。 不知道幕后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跳出来呢? 南宫夜遥不慌不忙地回信,喂了小肥啾最喜欢吃的糕点,让它再跑一趟。 小肥啾啾啾两声,吃完糕点又苦兮兮地去送信了。 南宫夜遥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某些方面顺水推舟了一下,让事物回到它本来的轨迹而已。 他欣赏着玉盒子里的娟秀字迹,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要如何她才能知晓自己的心意呢? 这是他纠结的第n次了。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现在的病状比之前好多了。 下次,等下次。他这样想着。 —— 年家可热闹了。 无数的僧人在念经,年家说是府中进了邪祟,特地请来原山寺的和尚们开堂作法,去去晦气。 要说怎么一个晦气,自然是年太尉禁闭,说是有小人作祟,特地栽赃陷害的。 年家人人拿了一个碗排队取圣水,先是沾了一点圣水点在额头,剩下的都直接喝进肚子里。 领头的和尚被年家上到太尉夫人,下到奴婢都恭恭敬敬地叫大师,剩下的小沙弥十来岁左右,白白胖胖地很是讨喜,一口一个施主,惹得后院的一些夫人纷纷送上素斋。 院内硕大一个香炉,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木桌。木桌上除了香炉什么都没有,桌旁摆放着是一大张一大张的圆形香纸,香纸在炉中不断燃烧,灰烬飘散在空中。 “一洒水,平平安安,二洒水,安康喜乐,三……”被誉为大师的和尚手拨弄着木珠,口中念念有词。 年太尉虽说被禁闭了,但还能自由在府中活动,他满脸红光,沾了一点圣水抹上额头,恭敬道:“大师,府中是否有邪祟?近日府中接连出现怪事,惊扰到了夫人孩子,日日夜夜都睡不着好觉。” “无碍。”大师双手合十,木珠挂在指腹,神情悲怜,“不过是一些孽障作祟。” 大师十分年轻,头顶上有六个戒疤,他正准备做法,后院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有小厮惊恐大叫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门外有人闯进来了!说是要我们纳命来!” “是何人?叫人打发出去!”年太尉想也不想道。 “打,打不出去,是岳将军的人——”小厮说完最后一句话,被身后的人扑倒在地。 年太尉听到岳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岳家来人作甚! 第52章 慧敏大师 他站在后院门口一看,迎面而来的是岳南山。 “岳将军,有失远迎啊,不知你今日登门拜访是为何?怎的没个章程,没让老弟备上酒菜好生招待。” 岳南山眼皮一抬,扫视了一眼院内,“年太尉,你不会不知道我今日来时为何吧?” 年太尉抖了抖肥肉,还真不知道,他脸上堆满了笑,搓了搓手,“岳大人,你有事不如明说,如今我被圣上禁闭在府中,自然不知道外面的风声。” “你当真不知道?”岳南山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像唱戏的一样,拉上了笑,“年太尉啊年太尉,这些年我当真是小瞧了你,当年那点小事都还要拿出来报复我。” 年太尉满脸疑惑不解,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岳南山颧骨上的脸皮垮了垮,呈现出肃杀冰冷的神色。 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僧人,大大小小的和尚有二十来个,大部分都是刚出山游玩的小和尚。看書溂 他冷哼一声,“给我把这群和尚抓起来!” 岳南山带了不少亲卫,身后有数十人身披铠甲,手持长刀,纷纷站齐行动起来。 小沙弥年岁小,有些七八岁,有些刚满十岁出头,大的安慰小的,嘴上一直喊着:“莫哭莫哭,有师兄在,不必害怕。” 正在作法去邪祟的大师站在香炉前一动不动,领头的大师低头拨弄着手上的木珠,嘴唇翕动,默念着什么。 “念什么念,把他给我抓了!”年太尉这下反应过来了,他头上一下子冒出冷汗,不仅没有阻拦岳南山,甚至还帮忙吩咐下人,把这群大和尚小和尚捆起来。 小沙弥一下子急哭了,语气带着哭腔,“施主,你怎么能这样!” 他急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一句话。 领头的是一位年轻僧人,被称为慧敏,是原山寺最年轻的大师,他们此番北上,离寺庙千里远,就是为了抓叛出师门的叛徒,未出家前的俗名叫张九! 慧敏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此番北上之前,寺庙中算了一卦,说此番抓捕叛徒有大凶之兆,竟在此时灵验。 他清澈温和的双眼宛如一滩微微荡漾的水潭,走到岳南山面前,叹息一声,说道:“施主,贫僧知道你为何而来,想必是为了寺庙中叛逃的弟子——张九而来。” 岳南山冷哼一声,“你知道还不束手就擒,只要你把幕后指使人说出来,老夫留你一具全尸!” 他的眼神扫过周围瑟瑟发抖的小沙弥,威胁道:“不然的话,这群小沙弥可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施主,贫僧没有幕后指使人。” “你说什么?” “贫僧没人指使。”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揪一个小和尚过来!”岳南山可不信佛,他一生征战沙场无数,浴血在战场上经历了多少生死,如果信佛的话,估计早就愧疚而死,现在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一手揪住小沙弥的后领,另一只手提刀悬在小沙弥的脖颈上。 “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慧敏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再次劝诫道:“施主,请放下贫僧的师弟。” “你说,还是不说!”岳南山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长刀缓缓抵住小沙弥的脖子,“你派人掳走我孙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不是贫僧做的。” “怎么不是你,死的那个人就叫张九,你自己亲口都说了是为了他而来,此事定然与你有关!”他一口咬死。 “贫僧们是为了抓捕叛徒而来,除了张九,也没有什么事能找上贫僧了,施主,请把贫僧的师弟放下吧,你吓坏他了。”慧敏平和说道。 “你这和尚倒是有趣,不是说和尚都会算卦吗?你算一卦给老夫瞧瞧,看看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算得好了,老夫放了你师弟。”岳南山来了兴致,这架势如果慧敏不算一卦,他就不肯放人了。kΑnshu伍.ξa 被抓住的小沙弥不敢乱动,他哭哑着嗓子,“师兄,不能算卦!师父说了你不能算卦的,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闭嘴!”岳南山粗暴地手中堵住他的嘴,他才不在乎这些,自己若是逼不出那幕后人,连府中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若是真保不住了,那只能牺牲分家那群蛀虫了。 他催促道:“赶紧算!” “不能算,不能算的!师兄,不能算,会破戒沾上因果的!师兄,我宁愿去死,也不要你算!”小沙弥发了狠,说着就要往长刀上抹去,准备自刎。 慧敏眸光颤抖,最后深深地闭上了眼,“施主,贫僧算,请放过贫僧的师弟吧。” “好,好!那你算吧,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僧人有什么好本事拿出来!”岳南山大笑。 慧敏从衣袖中掏出筊杯,站在香炉面前,默念着什么。 啪嗒三声响,他甩了三下,得出了卦象,等看到卦象的那一瞬间,慧敏睁大了眼,随后又紧紧闭上,一言不发。 岳南山好奇道:“怎样,你这个和尚算出来了吗?” “阿弥陀佛,贫僧只能算出大致的方位。” “停手,都给我停手!”岳南山下达指令,急忙问道:“快告诉我,那人现在在哪里!” “在府中。” 听到这三个字的岳南山还真就一下子忽略了年家。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了,恰好这群和尚就出现在年家,难不成和尚都是用来掩人耳目,实际上暗中的引子就是年家! 岳南山四处搜寻年太尉的影子,正巧看见他悄悄溜走的背影。 岳南山直接大跨步向前,人到晚年他依旧老当益壮,直接抓住年太尉的衣服,猛地把人拖近,阴森森道:“年太尉,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年太尉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平日里吃得太好了,此时吓得满头汗珠,连忙道:“岳老爷子,我这不是太饿了,想去厨房吃点饭,哈哈,对,就是吃点饭。” “年太尉,你也听见了,就自觉点交代吧。我拉你去圣上那里评评理。”岳南山可不吃这一套,“你雇凶杀害我乖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是你年家向来都小气,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要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第53章 人证物证俱在 年太尉搬出说辞,“怎么能去圣上那里呢,圣上叫我闭关呢,岳老将军,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直说。” “你难道没听见吗?”岳南山强忍这怒火,几乎要爆发了一样,“是你年家有人买凶杀人,雇的人还是个和尚,那和尚的尸体我们岳家都找到了,你还在狡辩什么?”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啊!”年太尉这是咬定,打死也不说。 岳南山直接冷哼一声,“你不知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直接去圣上那里评评理,老夫这下人证物证俱在,看你怎么狡辩!” 年太尉直接被岳南山抓走了,两人直接冲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年家内乱一团糟,那些夫人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逃进自己的房间躲避灾难。 此时已经没有人管这一群和尚了。 慧敏抱住吓得全身颤抖,不断掉眼泪的小沙弥,“别怕,别怕,师兄在。” 被挟持的小沙弥趴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抽噎道:“师兄,师兄怎么办呀,你算了卦,回去之后师父肯定会把你逐出师门的,师父不允许师兄们算命卦的!会沾上因果害人害己的啊!” 其他小沙弥们都看出来了,他算的是命卦而不是人卦。 甚至就连同行的两个大和尚都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慧敏,你……唉……造化弄人啊!” “师兄,贫僧无碍。”慧敏双手合十,那张面容清冷又含着一丝天然的纯净,仿佛看见他就能净化整个心灵,得到内心上的放松,“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wΑp.kanshu伍.net “你明知道出门前,师父给的卦象是大凶,你却不多加小心,今日偏偏要进了这年家门,你害了自己啊!” “师兄,我们北上来到燕京的盘缠不多了,贫僧不忍心师弟们挨饿才自作主张去化缘,接了年家这差事。等找到张九的遗体后,师兄们回寺庙吧,慧敏已经没有脸面回去了。”慧敏语气低落,对自己已有安排。 同行的一个消瘦和尚忍不住问:“慧敏,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竟让你做如此决定,待找到那个叛徒的遗体后,我们带你回寺庙,相信师父一定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命,是捉摸不透的命,是贫僧的宿命。”他淡淡道,最后闭口不言盘腿坐在香炉面前打坐,默念着佛经洗涤心灵。 错错错,都是错。 小沙弥们好不容易逃离了被人杀害的处境,又要面临和师兄分离的困境,一个两个红着眼跟小兔子一样,努力抽噎着,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怕吵到师兄念经。 他们都知道,师兄肯定心里也很难过。 —— 岳南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报进宫面圣。 南宫祁下完棋吃过午饭,正准备带着齐月在御花园散步谈心,不料听到了老太监说有人进宫。 一听,他不出所料,果真是岳南山和年太尉,今日才跟太子下棋谈论了两人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他这里。 南宫祁轻轻拍了拍齐月的手背,道:“月儿,可愿同我一起?” 两人去了御书房,看见的是年太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冷汗不断从额头溢出来,身旁站着的是岳南山,岳南山今日没穿朝服,穿的是。 南宫祁明知故问:“两位爱卿所来何事?” 岳南山拱手行礼,直接掀开衣摆,双膝跪下,道:“圣上,请为老臣做主啊!” “老臣今日得知乖孙的消息,竟然是年家派人来掳走臣的乖孙,意图想牵引到二皇子身上,让臣……臣对二皇子心怀怨憎,做下这等错事!” 南宫祁一听,直接拍了拍扶手,勃然大怒:“……说,给朕继续说!让朕看看天子脚下到底是谁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齐月站在南宫祁身旁,怕他气坏了身子,泡了一杯茶递给他,低声道:“圣上别气,看老臣们接下来怎么说,今早才打发年妃,怎的年太尉被拉上来了,怕不是年家真有什么事隐瞒没说。” 南宫祁叹了一声,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示意下面两人继续往下说。 年太尉跪得端正,哭丧个脸,“圣上,岳老将军这是血口喷人!” “臣待在府中禁足哩,这才过去没几天,岳老将军找上门,说是臣绑架了岳府少爷,说臣谋害朝廷众臣!臣寻思这这几日也没做什么,顶多招揽了一群和尚到家做做法事,去去府中晦气。” “胡言乱语!”岳南山气得喷了他一脸唾沫,“凶手已经找到了,是个和尚,好巧不巧的是,这个和尚竟然和年家的这群和尚师出同门,这如何让老臣不怀疑?” “那和尚人呢?”南宫祁问。 “死了,老臣找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毒死了,全身发紫,脸皮泛黑,中毒时间不长,瞬息毒发,症状和当日大街上死在醉酒楼的人相似。” “这么说凶手是有备而来?”南宫祁若有所思。 “还请圣上为老臣做主啊!彻底搜查年府,老臣有理由怀疑,此事与前朝余孽有关!”岳南山再次磕头请求。 自己的乖孙被掳走,此仇不报定会丢了岳府的脸面,若真是如岳珊所说,年家有大动作,与前朝余孽有染,这等大事可以暂时掩盖岳府的风头,他也不会冒着胆子带兵抓人。 岳南山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和岳珊商量才有了这项计划,当即就行动起来,先是捉住年太尉,再去皇宫请求。 南宫祁同太子刚聊不久,没想到岳家速度这么快,短短一个时辰就到了。 “朕……”他正准备开口,一下子被年太尉的哭嚎声打断。 “圣上,臣不会做出这等事!臣已经战战兢兢十几年,怎么会做出蔑视人命的事情?怎么会公然绑架朝廷重臣,臣也是朝廷命官!”年太尉差点没哭爹喊娘地说冤枉了。 “都是谬论,与岳老将军,你拿出证据来!口说无凭,你凭什么要搜我家?” 岳南山就看着他表演,“你要证据是吧?” 他说着说着就抱拳请示南宫祁,“圣上,请允许臣把人证带上来。” 第54章 真是错失一步! 南宫祁同意了,只见两人抬着担架进来,担架上披上了白布,透过白布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形。 两人一把掀开白布,担架上赫然是一个身高九尺的高大和尚,发青的头皮上有六个戒疤。 岳南山边说边掏出一个东西来,“我们从这个和尚的身上搜到了一个度牒,上面写着锦城原山寺。” “臣又查到年家恰巧又出现了一批和尚,他们自称是从南方来的,这次北上是为了抓一个叛徒,通过那个和尚亲口所说,幕后使者就藏在年家!” 岳南山这下有理有据,年太尉想反驳,他想了个半天也想不出来能什么突破口,颓然地倒在地上,没话说。 南宫祁下了命令,允许去搜查年家,他也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一直在组织前朝余孽复国,这事情已经持续了百年,前朝余孽的火种还没有熄灭吗?wΑp.kanshu伍.net 朝中定有人是奸细,兴许已经在南越国扎根了上百年的时间,也好,他能趁这个好时机,先灭掉一部分。 南宫祁动身,齐月也随之跟了上去。 御书房外,刚跪了一个清晨的年妃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看见年太尉被押走,她本欲张口向南宫祁求情,但是被侍卫们拦下了。 以往明艳动人的年妃像个泼妇一样,疯狂大叫,“圣上明鉴啊,我爹是无辜的!圣上明鉴!” 南宫祁一个眼神甩过去,老太监秒懂,连忙让侍卫把人拉走。 年妃状若疯癫,论谁这时看见自己的爹在皇宫被拉走,心理上都不会好受。 她想起越贵妃,又想起待在圣上身旁伉俪情深的齐月,嫉妒像爬上墙头的藤蔓肆意生长。 事情仿佛已经成了定局。 岳南山强闯年府搜查和圣上亲驾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年府整条街的人都不敢冒出头,只能趴在墙上偷偷观看,但他们不约而同的知道,年家肯定是闹了大事! 有些碎嘴婆子按耐不住寂寞,嘀咕了几句。 “依我之见呐,这年府前几日招来了一群和尚说做法事,恐怕是犯了天怒,上天派来了圣上来收拾他哩!” “那可说不准,在燕京谁能比得上这些朝廷命官,还年太尉,我呸,贪官玩意儿,就没把我们老百姓放在眼里,指不定私底下一口一个贱民呢!” “活该!” 街坊邻居们不算大富大贵,在燕京也算得上人家,年家在这条街盘了一栋大房子,占了五分之一的面积,谁人见了不说一句气派。 年太尉好美色,更是每月迎娶一位夫人,寻常百姓过年了才吃一回的肉,年家天天吃,甚至还当街喂狗。 听说有次年家夫人出门,门外有一位乞丐顶撞了年夫人,弄脏了年夫人的衣服,被拉下去活生生打死了。 甚至还骂了一句,贱民。 这些事情街坊邻居们都记得呢,害怕下一个被打死的就是自己,现在年家出事,每家每户开心得就像是要放鞭炮一样。 年家朱红色的大门被无情地撞开,那些个小姐夫人们统统从闺房中出门,有泼辣一点的嬷嬷人未到声先至。 “是哪个王八羔子在此时喧闹!没看见后院的夫人小姐都在休息吗?” 待老嬷嬷探头一看,吓得眼珠都快掉了出来。 “圣上,圣上来了!” 南宫祁带兵包围住了年府,一声令下,“查,给我彻查年府。” 离岳南山那场闹剧不过一个时辰,这些夫人小姐们本就惊魂未定,这下突然面圣,吓得个个差点都站不直了。 年夫人连连问身旁人:“老爷呢?老爷去哪里了?” 本来还想瞒住消息的心腹忍不住道:“夫人,年太尉被圣上关押起来了。” “怎的回事,不是日子过得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关押住?” “听说是府中有人勾结前朝余孽。” 年夫人吓得差点栽倒在地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年府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圣上亲临,年夫人不敢怠慢,忍着胆子让下人拿出上好的茶叶泡茶给南宫祁奉上。 一群人查了个半天,纷纷回来摇头。他们找了个空,什么也没有,倒是翻出来一大堆金银财宝,侍卫们把装满珠宝字画的箱子放在后院中央,这些值钱的财物几乎要把整个内院都塞满了,甚至还装不下,难以想象这些值多少银两!看書喇 南宫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年太尉已经被关押到大牢,可惜承担不了这番怒火。 南宫祁大手一挥,“好啊,好一个年太尉,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既然如此大胆,这些东西比朕的国库都富裕!” 他气自己麾下竟然有这么大的贪官,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又怒,怒这些年百姓又吃了多少苦。 岳南山没找到幕后者,沉思想道:不应该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年家,就连那个算命的和尚都说了,幕后指使在年家。 难不成短短时间内跑了? 岳南山仔细一想,兜兜转转都想到了那群来燕京的和尚身上,他问内院的管事,“那群和尚呢?一个时辰前来这里驱邪的和尚去哪里了?” “小、小的不知啊!”管事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场面,成了个软脚虾,又瞥见岳南山杀人般的脸色,结结巴巴道:“南街,这群和尚到南街去了!” “南街?”岳南山脸皮动了动,难道幕后指使者混进了和尚堆早就跑了? 真是错失一步啊! 若是当时直接搜查多好,可是天子脚下,他岳南山不敢! 他是跟着圣上一路走过来的,圣上年轻时说一不二,现在给人的感觉平和多了。可他是天子,哪有臣子越过天子做事的? 南宫祁问:“岳爱卿,年家怎么会没人呢?”他语气是反问,却让岳南山听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圣上,老臣还有一条线索,南街,原山寺的和尚!” 岳南山这下是把所有东西都赌上去了,这要是不能给自家乖孙出口气,他自己都得气死。 第55章 天子发话,不敢不从 这下南宫祁不买账了,直接当个甩手掌柜,在年家坐下来,“你去查,查到了把人带过来,朕到这里守着,看看到底会有哪些人来年家!” 天子发话,不敢不从。 岳南山直接亲自领人,马不停蹄地去了南街,势必要把人抓回来。 年夫人这下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更别说那些被抬进门的小妾,个个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一位是奔丧呐! 年夫人把那些小妾整治一番,连忙让后厨房端了糕点上来,叫人搬来了上好的梨花木桌到南宫祁面前,又亲自拿了两个凳子显得自己诚恳,道:“圣上圣后,请坐。” 南宫祁和齐月这才坐下。 自从到了这年府,齐月就在观察,她生来观察力不错,生平巾帼不让须眉,与南宫祁结识那段日子,身手不错,更是跟随他上过战场。 民间都是齐月的传说。 就连这些闺房女子也不例外,盯着齐月看,活像是没看过从话本子出来的人一样。 不过,也有动了歪心思的后院夫人,假意路过,走近南宫祁时装作倒下,做着被圣上看中的美梦。 实际上的场面十分尴尬,那美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花容月貌都成了泥巴农家女。 经过这场闹剧,年夫人直接急死,恨不得自己上前亲自给那美人一个大耳巴子。 面前的人是谁啊,那可是圣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圣上圣后情比金坚,这人吃了豹子胆,还敢当着圣后的面上去勾引。 齐月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注意力倒是集中在了后院内的装饰上,她总觉得这后院的装饰有些蹊跷,说不定有什么机关在其中。 —— 南街。 南街最靠近中心的地方是最好的商铺,开着酒铺、米铺,而这里一向拥挤,杂乱不堪,是最穷苦的人住的地方。 城南鱼龙混杂,治安差,时时刻刻都在上演争斗抢夺等事件发生。 方脸男人从其中穿梭而过,越过了污水滩和堆放烂菜叶子的垃圾山。 主子嘱咐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一直按着胸口放着的一大块碎银,有些心安,这是他们今天的报酬。 等他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个圆头圆脑,两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甜甜笑着,亲昵地抱着方脸男人的大腿,露出两颗乳牙,含糊不清道:“叔叔,大叔叔,丫丫好想你!” 方脸男人露出笑容,单手把小女孩抱起来,“丫丫乖,叔叔回来了。” 他放眼望去,大家都待在院子里,人数多得有些拥挤,可是这些人要么是自己的战友,要么是战友的家属,他一个做大哥的,怎么能抛下所有人自己过好日子了呢? 其中面黄肌瘦,身体矮小的中年妇女举着刚收到的布料,做了一身衣服递了过去,“大威子,这些年承蒙你照顾了,嫂子也没什么手艺,只能拿着主家刚送过来的布料给你做了身衣服。” 方脸男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道:“多谢嫂子。” “只要你不嫌弃嫂子手脚笨,我就开心。”瘦脸妇女见他接过,开心笑着,“你穿上试试看,哪里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给你改改。”看書喇 她目光殷切,方脸男人拿上衣服躲在房间里试穿去了。 方脸男子叫韦威,已经在城南生活了七年之久,自从八年前打仗被楚老侯爷救下,捡回来一条命,他就带着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在这里扎根了。 七年,好遥远的时间,都怪他没本事给不了兄弟们更好的生活,让兄弟们跟着他受苦受累,还有那么多身体不好的老人。 每天睡觉大家都挤一个房间,睡大通铺。 他心中一直愧对大家。 韦威擦了擦快溢出的泪,穿好新衣服,把碎银握在掌心,准备给大伙一个惊喜。 等他出了院子,居然看见了一群和尚站在门口,其中一个面善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们,不知在下能讨一口水喝吗?” 韦威见年轻和尚后面还有一堆小沙弥,个个唇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嘴皮。 韦威让人递给他们一桶水,说道:“这些水都是昨日从刚打的井水,你们想喝多少喝多少吧。” 年轻和尚感谢过后,先是给年纪小的沙弥舀水,其次是比他年长的,最后才是他。 韦威听他口音不像本地人,忍不住问道:“大师,你是从南方来的吧,这么大老远跑来燕京是为了什么?” 慧敏小口饮水,抿了抿唇,听罢,说道:“听闻燕京有寺庙中叛逃的弟子消息,前来把他抓回去,好给师父一个交代。” “那怎么会找到城南来,这里人多口杂,不是个好住处。”韦威忍不住提醒。 “卦象指使。”慧敏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从不说谎。 身旁两个和尚扯了扯他的衣服,眼神暗示少说一点,他们差点都从年府出不来了,师弟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心态。 动了卦象,他们都慌得不行,就慧敏师弟当个没事人一样。 慧敏一众人解了渴,报以感激的笑,他们才离去。 韦威站在门口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那地方好像是乱葬岗。 他脑海隐约闪过一丝念头,这群和尚去乱葬岗干什么? 不是说找人吗? 难不成是为了…… 韦威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闭口不言,当做从来没见过这群和尚,他扭头就下了口令,让大家都不要说出刚刚这件事。 他是一阶文盲,不识字,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他一清二楚,今早上和主子一起去乱葬岗的事,打死他都不能说出口。 这时,韦威把银子举高,露在众人面前,指着满地的布匹,说道:“诸位兄弟们,这些东西,都是主子赐给我们的。当年,楚老侯爷救了我们的命!现在,楚小姐赏我们一口饭吃,这恩,报还是不报!”kanδんu5.net “报!报!” “这布料穿在身上舒服吗?” “舒服!” “你们别忘记了,这些都是谁给我们的!这些年,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图的是扬眉吐气,图的是这份恩情不得不报,即便是饿死冻死,也不会去做那些祸害人的勾当!大家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院内一些手脚不便的兄弟吼得最大声,他们是真的感激,断腿断手没人要的痛楚,走在路上还要被指指点点的痛楚,何人能懂? 是楚小姐的出现,给予了他们生的希望。 人啊,要懂得感恩,如果连恩情都记不住,那么活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韦威把碎银换成铜钱分发下去,争取让每个人都有份。 第56章 燕京三大不能惹 乱葬岗。 和尚们走走停停,忍耐着饥饿终于到了这个地方,眼前是一片荒芜,偌大一个坑出现在众人面前,五六米宽,往下一看至少有十几米深。看書溂 大和尚问:“慧敏师弟,那个叛徒你确定是在这里吗?” “师兄,卦象就是在这里。”慧敏从不说谎,“张九的最后踪迹就是在这里。” “难不成他死了?”大和尚嘀咕着,其他的小沙弥也不敢轻举妄动,另一个大和尚看见了附近的草屋,指着道:“大家快看,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这里还有脚印。” 他们观察脚印去了,这里泥土干燥,脚印踩在上面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有小沙弥好奇地伸出自己的小脚丫,在脚印中央对了对,发现这个脚印比他大了一两倍。 “师兄,快来看,这个脚印好大!” 大和尚连忙凑过去,仔细对比一下,道:“对,就是这个,张九的鞋印跟这个相似,看来他在这里生活过。” 他说着说着,就要去草屋里面去找找线索,进去之后,除了满地的泥土和草床,以及堆在墙角的一群杂物,啥也没有。 草房的空地有烧完的木炭痕迹,上面吊着的铁锅还有泛着血水的鱼。 除此之外,门口也有一大滩血迹,干了有一段时间了。 大和尚摸了摸干了的泥土,说:“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不确定就是张九。这是我们最后的线索。” 慧敏站到了某个地方,深思道:“这里有人躺过的痕迹,这里的荒草都被压倒了,看来这人很重,外加长度足足接近九尺。” 他说着说着,直接道:“师兄们,不用找了,张九死了。” “死了?”进入草屋的瘦个大和尚惊讶道:“怎么就死了,他这个人性格我最清楚,是不可能自我了断的。” “是瞬息死的。”慧敏看了痕迹一眼,笃定道:“你从这个角度看,不会有人后仰直接倒下去,有这种情况一是说明,人昏迷了,二是因为人死了。” “恰巧我们来到燕京做事的那户人家有事,这事非同一般,我们可能卷进去了。”慧敏冷静道:“这就是师父走之前给我们说的凶卦。” “我在年家又算了命卦,这事牵扯到国运,稍有不慎,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又牵扯到国运了?”瘦个大和尚难以言喻,他们只是简简单单来找个叛徒,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张九到底惹了多少麻烦!他尽会给我们找麻烦,在寺庙里面学到的东西都用来杀人了!当初住持就不应该收下他,白白让他皈依佛门,还坏了原山寺的名声。” 瘦个大和尚满是抱怨,他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就算了,结果现在人影儿没见着,倒是惹了一身骚,说不好自个儿身家性命都得丢了。 他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这群小师弟们是跟着他们出来历练的,来开开眼界! 怎么着也要把师弟们平安无事地带回去。 慧敏停下了拨弄木珠的动作,深深看了一眼小沙弥们,提出一个建议,“师兄们不如带着师弟回原山寺吧,贫僧一人在此即可。” “慧敏师弟,你在想什么呢!”另一个长相板正的和尚第一个不同意,语气严肃,“你是我的师弟,我自然有义务保护你,就像保护其他师弟一样,又怎能丢下你一个人呢?” “师兄,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会没命的。这是劫,难以避免的劫难。”这是他来到燕京后的第一声轻叹,自从算了命卦之后,事情就朝着不可避免的方向开展了。 “帝星亮了。” “什么?”两个大和尚没听明白。 慧敏嘴角溢出鲜血,又一字一句道:“这个时代有两个帝星,极亮极亮,一个是当今太子,另一个是……”看書喇 他说到这里就像收到了极大的反噬,竟猛吐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两位大和尚呆了,方正和尚连忙把他接住,背在背上,和瘦个儿和尚准备找一处地方借宿。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唏的一声,一道人影印着狭小拥挤的胡同奔腾而来,由远到近,出现的是一张老年粗犷的面孔,正是他们早时遇见的岳老将军——岳南山。 岳南山终于把人赶上了,他体力不比年轻时候好,一边下马,一边气喘吁吁道:“把人给我带走!带去年家面圣!” 这群和尚被团团围住,主心骨又在此时昏迷不醒,瘦个儿大和尚突然加大了声音问:“你们找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岳南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当然是你们有可能勾结内奸,帮助前朝余孽逃窜,这件事还不够严重吗?” “要是这件事真被查出来,你们整个寺庙都要完蛋!” 岳南山不容他说,直接把人绑上马,圣上还在年府等着呢。他可不敢怠慢。 —— 向来热闹的年府像一滩死气沉沉的池水,众人都不敢吱一声。 圣上驾到这件事在大街小巷都已经传开了,一听到落脚的地方是年家,不少坐上高位的人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时间段,按照常理来说刚下了朝,圣上一般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越家最先打听到消息,没有收到越贵妃的来信,太贴心地把消息传给了她。 后宫中越贵妃正在关禁闭,圣上出游的信息她是一问三不知,这几日里,一听到她受罚的消息,这些奴才都有些怠慢了。 她揉碎了信条,放在火光中烧了,她素来性格淡雅如莲,奉承以和为贵。 可惜呐,总有些人仗着自己暂时的没落来打压她,是把她当做好欺负的吗? 越贵妃坐回了书桌,说了一句:“把不听话的人拖出去。”暗处的太监宫婢们瞬息动身,直接把近日怠慢越贵妃,甚至没有打听到消息的宫婢拖了出去,至于他们的后果人尽皆知。wΑp.kanshu伍.net 有宫婢心中惋惜:“可惜了,人不错也挺懂事,就是不听好人言,活不了太久。” 越贵妃这才开始回信。 越家向来和年家关系密切,家中传来书信定然是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在她听闻最近燕京的动向时,脸色遽然一变。 怎么会是岳家挑起来的头! 岳家一向是莽兵,幸运的是没有谋士,不然的话定然不会主动出击,到底是哪个蠢货想不开对岳家少爷动手,难怪挑起了事端,死有余辜。 燕京中三大不能惹的世家,一是莽夫岳家,二是多才多智卫家,三是医毒双术天下无双、传承千年的施家。 第57章 年家有暗道? 岳家出手了,直接告到圣上那里去了,她越家想帮也帮不了! 越贵妃看了一下年家的所作所为,粉唇微动,吐出几个字,“蠢货,蠢得不可救药。” 恰好,门口传来通报,说是年妃求见。 越贵妃淡淡说了一句:“就说本宫在关禁闭中,暂且出不来,叫她自己想办法。” 年妃鲜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她在越贵妃殿前踱步,慌得不行,就连头上的金步摇掉下来了都没察觉。 待到越贵妃的宫女出来了之后,她问:“贵妃呢?贵妃怎么说?” “贵妃说她在禁闭,叫娘娘你下次再来。” “下次,下次要等到多久!”年妃听到这话,差点没站稳,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双眼一下子亮起来,摇晃着眼前的宫婢,“你去问问,问问贵妃,问她怎样才能帮我!我什么都能付出的,什么都能!”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位置,现在一切都要毁于一旦,她怎么甘心! 宫婢不忍地撇过头,“年妃娘娘,主子说了,不见。” “不帮是吧,好你个越馨儿,当初说好我们年家和越家结盟,现在眼见着年家倒霉,恨不得离八丈远!”年妃状若一个疯婆子,一挥手,直接把传话宫婢推倒在地,“滚,都给我滚,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下贱的奴婢装什么装!”kΑnshu伍.ξa 她一个巴掌就要甩过去,不经意间踩到了掉落的金步摇,脚步一滑,往后倒去。 年妃是一个人来的,身后没有一个宫婢追随,这一摔,她直接把后脑勺摔肿了,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越贵妃的宫殿是个好位置,临近了不少后宫妃子,大家都悄悄打开大门看年妃的笑话。 有人捂着帕子,笑了一声,“哎哟,我瞧着这是谁呢,原来是往日威风凛凛的年妃啊,怎么,今日没见你一个狗奴才跟在你身后?” “我猜,别是她的奴才都离她而去了吧!” 多少女子的娇笑声围住年妃,她早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大家都等着看笑话,没一个人帮年妃。 往日年妃就这样嚣张跋扈,今日是死到临头。 依照她们说,就是活该,活该她做人这么绝,不留一丝底线。 一位身穿黑袍的太监突然不远处小跑过来,直接把年妃拉起来,急忙去了太医院。 此人正是陈梓陈公公。 他凭借的金钱的势力如愿贿赂了上头的官员,让他连升了一级,可是这样还是不够,不能达标,而时间到了,他若是没有吃到解药,必死无疑! 于是,陈梓打上了后宫嫔妃的主意,现在机会来了! 只要年妃还没倒台,他在危难关头救助她于水火之中,势必会成为年妃的心腹。 借势谁不会? 只要能成功,他什么都能做。 —— 整个燕京风起云涌,后宫中也悄然发生着改变,不仅是朝中的警惕,更是与世家相挂钩的后宫女。 这一切,待在东宫未曾出面的南宫夜遥看着天色渐渐褪去明朗,微微一笑。 他单手执书,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若是没有穿那一身专属于太子的明黄色的长袍,寻常人只会把他当做如玉般的公子。 南宫夜遥开口,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好听,宛如上好的琴弦在耳边响彻,让人不知不觉迷恋。 “沉一,事情办好了吗?” “太子殿下,属下已经成功抹除了在场有关于楚小姐的痕迹,不会有人查出来。”暗处一道声音响起,沉一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他明明就站在门后,气息又宛如蝉一般微弱。 “做的不错,跟孤述说一下,近日楚小姐的状况。” “是的,殿下。”沉一说话一板一眼,把楚宁的状况一字不落地道了出来:“近日楚小姐运了百来匹布匹去了城南,找了一个院子把东西送了进去,院子的人都对楚小姐感激不尽,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楚小姐好像是院内人的主子。” 待他讲完时,南宫夜遥思索一番,手指轻抚书页,“你去继续保护楚小姐,一旦楚小姐出了什么事,务必第一时间帮她,切记,平常时刻不要被她发现。” “遵命,殿下。”沉一渐渐隐匿身影,一道黑影在树上闪过,他人已经离去。 南宫夜遥按了按不知不觉扬起的唇角。 “孤,好期待。” 好期待等楚宁揭晓最后一刻的真相时,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又以怎样的姿态对待他。 明明两人现在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谈得上淡水之交,关系还没有进展到那一刻。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若是再像上辈子一样默默守护,不知又有多少人窥视她的美好,他又怎能甘心把楚宁拱手相让。 “世人皆道女子苦,却未有一人想过提升女子的地位。” 南宫夜遥想此,语气轻缓叹道:“可叹可笑可悲。” 燕京波澜的篇章就让他做一个推手,从此打造一个盛世太平吧。 与此同时,年家现在可谓是鸡犬不宁。 南宫祁的猜测对了。 与年家勾结的人不少,他只是放出了一个诱饵,说他坐落在年家,不少人争着抢着拜访,为了争夺面圣的机会,甚至有些人还不惜在门口大打出手。 连周围的百姓都知道圣上来临都是为了惩戒贪官,而这群人偏偏不这么认为,就像吃掉鱼饵的鱼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上钩了。 不少人都争先恐后给年家送礼,就是为了得到一次拜访的机会。 那可是圣上,一些七品芝麻小官每次上朝都看不见圣上的圣颜!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得了圣上的眼缘,那可称得上是步步青云。 南宫祁此时还不知道门口挤着一大群人。 他专心致志地看向齐月,“圣后,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齐月向来眼神好,每次重要场合上,她总是目光如炬,这也不是南宫祁第一次问她了。 齐月凑到他耳畔,悄声道:“这年家的布局有些不对劲,臣妾猜测,这里内院可能会有暗道。” “暗道?”南宫祁挑眉,尽量把声音压小,“你是说这年家不简单,真有可能会与前朝余孽有所勾结。” 第58章 竟然是张九? “待臣妾仔细观察一番,若是能上手把暗道解开就再好不过了。”齐月不好轻易下结论,只得如此道。 内院的人哪知道两人在讨论什么,见圣上圣后两人窃窃私语,以为是在决定她们的生杀大权,连年夫人都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了。 只听得齐月的声音响起,“你们之中有谁知道,后院哪里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后院众人乍一听,还以为是明日满门抄斩的日子,没想到是圣后问她们后院中有哪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她们哪里知道啊? 诸位夫人们纷纷摇头。 “妾身不知道呀,平日里没有注意过这些。” “别、别看我,妾身也不知道,妾身只会弹琴跳舞。” “我也不知道……” 这一问相当于白问了。kΑnshu伍.ξa 齐月叹气,正决定自己亲身上阵试探一下机关在哪里。 门口突兀传来了敲门声,小厮以为是岳将军就把门打开了,没想到来的是一大堆黑压压的人群,人头涌动,挤在年府,用力往里面挤进去,就为了见圣上一面。 听到响动的南宫祁扭头,看见的是冲他涌来的一群官员。 是,他没看错,这群人就是穿着官袍,踏破了年家的门槛也要来见面的自己的臣子。 此时此刻,南宫祁笑了,他正愁自己没有地方抄家,还愣着这一大堆珠宝能充盈多少国库啊,没想到一大波人就主动送了上来。 为首的官员憨厚一笑,拿着一斤腊肉,自以为自己很贫穷,实际上他身上穿着不菲,可以值几千块,甚至一万块腊肉的价格。 “爱卿,你来这是为了什么?”南宫祁尽量显得自己面部表情很温柔,是个明君范儿,知书儒雅,kanδんu5.net “臣、臣是为了恭迎圣上大驾光临,特地上门拜访。”官员一笑,憨厚极了。 实际上,南宫祁早就在内心记下了这人,待回宫后就仔细看一看。 他一望,瞧见后面还有陆续而来的官员,控制住不让自己生气,“你走吧,今日朕来年府是办正事,不需要你们。” “圣上,有什么事不如和臣讲一讲,臣替你分忧解难。” 更离谱的是这个憨厚的官员居然厚着脸皮说出的这句话,真让人……让人觉得不知所谓。 当即南宫祁发了气,皮笑肉不笑,“怎么,连朕说的话都要向你请示吗?你胆子真不小。” 憨厚官员的嬉皮笑脸一下子被打落,他诚惶诚恐,连忙提着腊肉跑得飞快,生怕被南宫祁记住了。 其他官员很会审时度势,见着情况不对劲,大家都站在门口不动了,悄悄观望着院内。 齐月在内院走来走去,观察得很仔细,就差没有进入诸位的房间中查找机关,就在她有些眉目的时候,门口传来唏律律的一声,是岳老将军回来了! 岳老将军从马上下来,拉着一长串的小沙弥进了内院,领头的是两个大和尚,一个偏瘦个儿,另一个长相板正,还有一个昏迷的年轻和尚,直接被他毫不客气甩在地上。 有些小沙弥见状恶狠狠瞪了岳南山一眼,又抽泣个不停,小声叫道:“师兄。” 要是平时岳南山肯定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夫吗?” 今日圣上在,他也不好使脾气,硬声道:“圣上,老臣抓来了掳走我岳府乖孙的同伙,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原山寺。” 原山寺? 南宫祁听到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很熟悉的名字。 待到岳南山再次把那具在大殿的尸体搬出来的时候,瘦个大和尚惊呼:“张九!” 岳南山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瞬息来到了瘦个大和尚的面前,捏着他的双颊,问道:“张九是谁!” 瘦个大和尚一听,眉头狠狠一皱,说道:“张九是我们原山寺的叛徒!他叛逃出寺庙已经有些时候,听闻他在锦官城周边的村庄杀了几十个人,我们北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张九这个叛徒!” “他既然已经叛逃出师门了,怎么又要抓他?”岳南山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疑处。 “我们原山寺有个规矩,不能用毕生所学杀害任何一个人,如果犯了杀戒,还动用了寺庙中的绝学,无论这个人到天涯海角,原山寺也要把他的武功收回来。”瘦个大和尚好像已经明白自己被抓住的下场了,他没有一点保留地说出来。 一旁方正和尚听罢,紧紧闭著双眼,不肯说一句话。 小沙弥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连忙喊道:“师兄!” 方正大和尚回头,表情刹那变得很温柔,“怎么了,师弟。” 被困住的小沙弥抬头,眼角含泪,抽噎着问:“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会像曾经的张九师兄一样,永远地留在这里。” 方正大和尚勉励一笑,“怎么可能,师兄们还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这句话说得连他都觉得没有任何希望。 他只期望慧敏师弟快快醒来,他们这群人就算走一个也值得了。 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瘦个大和尚认命了,岳南山问一句,他回答一句。 岳南山问:“那你和这副尸体是同伙吗?” “不是同伙,我们是来抓他的人。一个罪徒不配和我师出同门。”瘦个大和尚说话有些偏激。 一旁的方正和尚喝了一声,“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你让我怎么不说?”瘦个大和尚情绪失控,“慧敏晕倒就算了,他偏要算卦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拉上我们!小师弟们还那么年轻,你怎么忍心让小师弟去死?” 躺在地上的慧敏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指,他好像听见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慧敏师弟也是我们的师弟!你不能厚此薄彼,慧敏难道不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吗?”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两个大光头在内院吵成这样属实不雅观。 岳南山顾忌着南宫祁,上前问候道:“圣上,目前为止就是老臣收集到的所有证据了。” 南宫祁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幕后指使人就在其中吗?我怎么没见到?” 岳南山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老臣……老臣……”一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59章 我有证据 “岳爱卿,朕相信你是因为你是两代老臣了,在朝中的地位深厚,但是这不是你用来随意污蔑朝廷命官的证据,朕信了你的话把年太尉关押进了天牢,给了你一个交代,可是又有谁给朕一个交代呢?”看書喇 南宫祁这句话一出,岳南山哑口无言,难道是他赌错了,可是这倒在地上的和尚明明算卦说人藏在年府! 竟敢骗他? 岳老将军把倒在地上的慧敏逮起来,正准备两个大耳巴子抽过去,让这个秃驴和尚醒一醒。 不料,一道淡淡的柔和嗓音从门口传来。 “岳老将军,请慢,我有证据。” 众人尚在惊讶和尚之间的谈话,这道声音直接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众人扭头看去,看到的是一道倩影,随着来者走近,一张清丽大方的容颜映入眼帘。 女子的气质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是那种让人见之难忘,宛如看见名剑出鞘般,锐利、锋芒毕露。 她缓缓走来,神情坚定,眼神清亮,这人正是楚宁。 楚宁会出现在这里是众人所料未及的,就连齐月都小小吃惊了一下,虽说她是的搭桥人,主动让楚宁踏入旋涡,可没想到在众人都陷入僵持的时候,楚宁会到这里来,况且还拿着最为关键的证据。 她,此时来的时间正好,足以这滩清澈见底的溪水变成浑浊的溪池,这下谁都看不清溪池下面的到底是鱼还是鱼饵。 钓鱼人看不清,局中人也看不清。 “我有证据。”楚宁这句话直接把当场所有人镇住了。 岳南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什么证据,你知道幕后人?” 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把所有的目光投在了楚宁身上。 他这个不惑之年的半老头子没有刚刚的威风,眼巴巴盯着楚宁看。 楚宁没那么多巴结人的心思,如果没有昨天太子约她去茶楼这件事,她也不会正好顺着线索往下查,到了关键的时候也不会拿出证据。 “这是今日去了城南,恰巧见到被绑架的岳小少爷,雇了打手把人救回来得到的银针。” 楚宁语气清晰,有条不紊道:“当时情况紧急,正当在质问和尚的时候,一根银针突然从暗处飞来,射向了这和尚的脖颈。” 她的手指向白布掩盖下的尸体,“这和尚中了毒后,短短几秒钟内皮肤变紫,命丧当场。当时打手连忙把岳小少爷送回府,我带着银针马不停蹄地去询问大夫,你们猜我问到了什么?” “这毒,和醉酒楼门前被毒死的红衣小童的毒一模一样!” “这又能说明什么?”岳南山听得不耐烦,他急的暴躁起来,“女人就是不省事儿,你倒是说重点啊!” “这种毒素,又和圣后生辰宴上太子酒杯中的毒素相似,只不过剂量是毒酒中的千倍万倍,若是沾上一点,皮肤会迅速变紫,身体无法行动,短短几秒就能毙命。” “此事确实和前朝余孽相关,年家不过是其中的小兵,是推出来当混淆视线的棋子。”楚宁这番话可谓是惊起了半边潭水,炸出了不少鱼儿。 “你怎么知道?”岳南山忍不住问,他模样困惑,像是真的不理解,自己苦苦追寻的线索断裂开后,就这样突然被破解了,破解的人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他的模样有点不服气,但更多的是窘迫被解决的喜色,外加他听见自己的乖孙是楚宁救的之后,看她越来越顺眼了。 楚宁勾起唇角微笑,她怎么不知道,她对整个朝廷的局势了如指掌,知道后期哪些人是前朝余孽,哪些人又与前朝余孽有勾连。 可惜的是更深层次的信息掌握在南宫冥身上,就连她也不了解。 今早她本来还在纠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当看到毒针那一幕,她迫不及待回府对比了一番,确认了两种毒中某些药草是一模一样,她才有了猜测的机会。 楚宁敢确定,年家虽然也勾结了,但是暗处还藏着让人难以想象的人。 南宫祁听完,双手拍掌,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用赞许的目光看向了楚宁,“不愧是楚老侯爷的孙女,是一个堪比年轻时圣后的女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听到你的说辞,当真让朕大开眼界,惊叹连连。” “圣上,谬赞了,民女只是斗胆猜测。”楚宁行礼。 南宫祁连忙把人唤过来,“来这儿,朕有事要和你说。” 楚宁虽疑惑,还是走上前,只听得圣上道:“刚刚圣后对这座房屋的构造有所了解,你可看出来,哪些地方有些不对劲?” 这句话的意思是,年家后院内有乾坤,可能有通往另一个地方的暗道? 楚宁未曾来过年家后院,她看不出什么乾坤,摇头道:“民女不知。” 南宫祁有些失望,不过还好他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而躺在两人脚边不远处的慧敏耳朵动了动,他好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有极其微弱的声音道:“贫、贫僧知道。” 这一道微弱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听压根儿听不见,碰巧的是,楚宁和南宫祁都听见了。 南宫祁叫人把脚边昏迷的和尚扶起来,给他喂了一口水喝,待他悠悠转醒后,问道:“你知道年家哪里有暗道?”kΑnshu伍.ξa 慧敏咳了几声,满脸虚弱,“贫僧可以算卦,可以算出来。” 岳南山一听,瞬间跳脚,那表情就像是在说“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但是贫僧有一个条件。” 南宫祁一听,挑眉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敢与朕谈条件?” “圣上,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临死前有一个心愿为了结。贫僧哀求圣上……”慧敏说这句话的时候又猛地吐了一大口血,笑容有些苦涩,大凶之兆竟是他带来的,自然也要从他身上结束。 南宫祁见这和尚快不行了,思虑了很久,还是心软了,“朕允了。” 慧敏行动不便,只能点头致谢,“多谢圣上,希望待贫僧死后,你能放贫僧的师兄师弟们离开。” 方正和尚听到这句话,仰头强忍住自己充盈眼眶的眼泪。 慧敏师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着他们的性命,可惜这般恩情,他们也偿还不了。 小沙弥们听到慧敏虚弱又坚定的语气,更是泪流满面,其中有人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生怕哭出来打扰了周围贵人的心情,让慧敏师哥的心血毁于一旦。 慧敏又强行站起身,从衣钵里掏出了他市场摩挲的筊杯,这筊杯是临走前师父递给他的,说他此去九死一生,又不得不去。 他双手合十,手指缓慢地拨动着木珠,仿佛一切举动都很艰难,他最终念念有词,手上一甩,只摔了一次筊杯。 筊杯不偏不倚,所显示的方位是齐月不远处。 第60章 你什么时候接妹妹回府上一聚 慧敏道:“筊杯的两个方位,按动机关之后,暗道就会出现。” 齐月听到这句话,先是把她观察的机关按了加下,再来到筊杯所处的位置,仔细观察,果真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在两个筊杯所在的位置找到机关之后,按照机关的顺序依次打开,之间咔嚓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推开。 众人一看,竟然是内院的石板推开了,中间豁然出现了可以容纳两到三个人的甬道。 门外的看客纷纷道。 “这和尚没骗人!” “这大师真的神了,算一卦就破解了难题!这可是圣上面前展露实力的机会啊!” 南宫祁依旧内心不抱有希望,没想到这和尚还真有两把刷子,筊杯所处的位置正是最关键的机关。 慧敏把筊杯拾起,放在衣衫上轻轻摩擦,十分珍惜的模样。 他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就喷出一一大口血,脸色更加苍白了,像一个十年未曾见过阳光的洞穴人。kanδんu5.net “慧敏师兄!”终于有小沙弥忍不住了,呜哇大声哭起来,“不要再算了,师兄,难道你也要像其他师兄那样离开我们吗?” 可惜,众人的关注点都没在这群和尚身上,大家都围着甬道团团转,探头探脑的模样十分好奇。 慧敏趁机解绑,他的手臂好像提不起什么力气了,就连给瘦个和尚和方正和尚松绑的时候都要耗时半天。 瘦个和尚纠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是在提前预支你的生命!”他说完又小声道:“你知道的,原山寺你们这一脉最容易夭折,一是容易心软,二是太容易心软了。你要是不救我们,你独自一人逃走,还能苟活几十年,你傻不傻啊!” 慧敏的眼神还是那样清澈,他双手合十,嘴角溢出鲜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你们是我的师兄师弟,贫僧能用一命换取师兄弟们也是大造化。” 这句话说罢,他微笑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没听到扑通一声,原来是方正和尚接住了他,神情复杂的说了一句:“慧敏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师兄,师兄,是命的指引,是无法逃脱的宿命让我这么做的。”慧敏和尚清澈的眼神在逐渐涣散,只留下这句话。 一夜之间死了两人,一人是叛逃的张九,一人是锦官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师,也是他的师弟——慧敏。 方正和尚一声叹息,不知道叹的是这天的不公,还是人的不公。 那些达官贵人从来不把百姓的命当名,自然也不会把和尚的命当命,只有当一切对他有利,或者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隐藏那恶鬼般的面具,装作柔弱不堪的模样寻求帮助。 瘦个和尚和方正和尚趁着众人不注意,带着慧敏和一群小沙弥从府中走出去,这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拦着他们。 楚宁注意到了,注视着一行人渐行远去,她对于慧敏不太了解,但是愿意为他人舍弃自己生命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存在,她默默在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愿卿来生平安喜乐。 南宫祁注意这暗道,派人下去查看了一番,等待了一番时间,这里居然是通往郊外的。 年夫人倒是吓到了,她当真不知道自家内院为何会有暗道,显然这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 幸好,圣上并没有过于追问。 下去的护卫回来后,抱拳通报道:“圣上,下面有两个人行走的印记,到了郊外之后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显然是走了有些时间了。” 南宫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思考半晌后,直接打道回府,至于这些金银珠宝,他早就让护卫们收集起来充盈自己的小国库了。 岳南山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差点就要被圣上清算。 这次行事确实太过冲动。 楚宁也功成身退,接下来就是看圣上怎么处理这件事。 年府的事情告一段落,待圣上离开,那些看热闹的人也离开,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对于那些普通老百姓来讲,见一次圣上是值得一辈子铭记的事情。 年家只剩下一地残叶,府中年太尉藏起来的金银珠宝全都没了,年夫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那些丫鬟跟着夫人们跑回房间了,一个出来收拾的人都没有。 —— 南宫祁根据年家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至于年太尉,他一想起那一箱金银财宝,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给他判的轻了一点,发配西洲。 齐月在他身旁,看见他愉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何事这么开心?难不成是收缴了一大堆财宝,国库又富足了?” 南宫祁回道:“月儿,还是你懂我。” “这下不仅替遥儿拔除其他的党羽,还对朝廷众臣威慑了一番,不然待朕这样温和下去,若是这种贪污的事情更会越来愈多。” 一想起年家的珠宝,南宫祁忍不住叹息,这是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换来的银两啊。 若是把这些银两当做早些年的战略资金,当年其他国家攻打过来的那笔战争就不至于会输,他差点作为战败国灭国,那是他永恒无法忘记的画面。 大把大把敌军的火把差点烧到了燕京,南下城池接连失手,他的江山遍地都是骸骨,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本想经过八年的休养生息恢复民生,没想到这些贪官贪污起来这么狠。 齐月瞧见慢慢黑下来的月色,问了一句:“圣上,秋至了,你猜最近几月里会有秋雨吗?” “会有的,月儿,只要我在的一天,我们的目标永远都不会改变。”南宫祁抱住了她,“你知道今天遥儿说了什么吗?他说会把我们的目标继承下去,他也要达成这个目标。” 齐月听到忍不住掉下泪来,“好,好。” 明月高悬,凉风爽爽。 南宫夜遥又收到了楚宁写的信,信纸上的内容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的字里行间仿佛带着她这个人独有的气质,锐利、所向披靡,仿佛所有的困难都难不倒他。 小肥啾在桌面上啄来啄去,像个啄木鸟,它啾啾啾个不停,抬起自己的翅膀,羽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仿佛在说给两人送信的日子里,它都瘦了不少了。 它黑亮、水润润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南宫夜遥轻轻用手把它按在桌面上,可惜它闹个不停,一直在桌面上翻滚着。 南宫夜遥无奈道:“乖,别闹,在看你未来女主人的信呢。” 小肥啾听到这句话瞬间僵硬着身子不动了,良久它才抬起头啾啾两声,像是在问:真的会成为女主人吗? 南宫夜遥笑而不语。 楚宁功成身退,回到房间时仍在思考自己这算不算闹事,毕竟这下子可是搞垮了年太尉。 年太尉素来在朝廷上拥护着无数,至于民心方面,未有过多了解,但也没有听见任何风言风语。 楚宁的脑海中不知不觉想起了那个因占卦死去的和尚,对方那清澈不含丝毫悔意的双眼印在她的心间。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做了事不求回报的人吗? 一个人换十几个人活下来真的值得吗? 如果是她,才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楚宁正准备歇息了,却听见新桃在门外行礼,喊了一声:“吕夫人。”kΑnshu伍.ξa 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楚宁听到叩门声立马站起来开门,引入眼帘的是吕氏风韵犹存的面孔。 她张嘴就是一句:“你什么时候接你妹妹回府上一聚?” 楚宁的笑容瞬间僵了,内心悄悄升起喜悦的小苗被一泼寒水毫不留情冻坏。 第61章 玉令牌有什么作用 “娘亲,妹妹回府还需要接吗?”楚宁淡淡说。 亏得她以为大半夜还有什么好事,原来又是因为楚晚晚。 吕氏觉得楚宁说话呛人,又想起平日里确实对她关心得不够多,放柔了语气,“不知道晚晚在七皇府过得这么样,娘亲实在太想晚晚了,宁儿,你明日上七皇府请求一下,让晚晚回来住几天吧!” 让她去七皇府向南宫冥要人? 这种丢人的事,她才不干!wΑp.kanshu伍.net 今日发生的事多,天黑回府后还要忍受吕氏的荒唐请求,楚宁实在有心无力。 毕竟吕氏性子软弱天真,耳根又软,喜欢听好话,不善持家。 楚宁猜测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难题,没楚晚晚在她身边支招,这才让她去七皇府接楚晚晚回家住几天。 楚宁想也不想拒绝了吕氏,直接了断道:“娘,你是否在府中遇见了什么难事?若是有,你说出来,女儿或许能帮衬你一二。” 吕氏仿佛被戳中了心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嘴上却说:“我整日在府中,哪有什么难事。” 楚宁哪能看不出来,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叹气,让吕氏进屋,给她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娘,平日里这个时间点你早就寝了,怎么不与爹爹一同睡觉,跑到我这里来了。” 吕氏难以启齿,眼神闪躲,让楚宁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爹爹没在房间吗?” 吕氏一下子从圆木凳上跳起来,闭眼咬牙道:“你爹爹去逛花楼了,从一天一夜都没回家了!” 楚宁挑眉,“昨天也没回来?” “宁儿,原本这事是不打算跟你说的,但你爹爹一天一夜不着家,也没个准信,为娘心里实在是害怕……”吕氏捂住胸口,声音哽咽,“府中你又不在,晚晚出嫁走了,娘实在是没办法了。” “娘,妹妹已经嫁出去了,不再是楚侯府的人。以后府中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 “现在祖父不在,爹爹不在,当家的只有你和我。”楚宁沉思了一会儿,起身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你先回房间休憩,待明日再看看。” “明日?”吕氏有些表情失控,“明日又要等到何时?你爹爹身体还未痊愈就去花街柳巷,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还说要等到明日!” 吕氏今夜这般不正常,平日里她素来说话温吞吞,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也不至于这样歇斯底里。 楚宁沉默,一言不发,那双明亮的眼神盯着吕氏。 吕氏本来还在怒火中烧,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之后,语气越来越弱,她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中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 素来亲近的二女儿出嫁后,除了回门,再也没日常到楚侯府来哄她开心,曾经对她宠爱非凡的丈夫从中毒之后,强忍着身体不适,宁愿去逛花楼都不愿意跟她待在府中。 就连平日里温顺懂事的大女儿出门在外,直至深夜才回来。 这个家还算什么家! “娘亲,想必今日天气干燥,你上了火,现在天刚黑,我让厨房给你煮一碗冰糖炖雪梨喝喝吧。”楚宁说罢,唤来新桃让她去一趟厨房。 吕氏在这里焦坐着有些尴尬。 楚宁这才慢条斯理开口,伸手抚了抚吕氏的头发,把她发上松松垮垮的发簪给插正,“娘亲不必过于着急,爹爹他中毒后仍有后遗症,这样做可能是一时发蒙,才去了青楼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爹爹去过花楼?” 吕氏一听,对啊,老爷平日里不爱女色,娶了她之后专心朝政,就连以前收的通房丫鬟都统统打发走了。 他这么做定是有道理。 吕氏告别楚宁,第一次说出了关心的话,“宁儿,你早些睡,睡晚了怕是明早起不来。” 她转身离开,嘴上一直默念着,侯爷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楚宁见她被这句话洗脑,低头看见那一杯未曾动过的茶水,直接泼到了一旁的花瓶里。 一天一夜,夜不归宿,还能是什么情况? 负心人罢了。 楚宁抿唇,不再想这件事,这一夜,她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存在感可有可无。 她梦见了一只稚嫩的幼鸟在囚笼中不断地鸣叫。kanδんu5.net 次日,清晨。 楚宁醒来,身上浸湿了,全是冷汗。 新桃是在侧房睡,她一早就醒来了,烧好了水,手上拿着擦脸的丝绸帕子,快步走向床榻,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做了梦魇?” 楚宁唇色苍白,手背放在额头上,冰凉的触感降温,让她好受了一些。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小姐你再歇息一会儿,我去厨房把今日的早饭端来。” 楚宁起身坐在床边,穿好了绣花鞋洗漱,只见房门又打开了,她头也不抬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宁儿!”一道浑厚的男音传来,楚明清的声音,他醉醺醺地嘟囔着:“你昨日天黑才回来,莫不是去了东宫和太子待在一块儿?” 楚宁听到声音一惊,只见楚明清提着一大壶酒水,摇摇晃晃地踏进了她的房门,脸上红熏熏的,堆满了笑。看書溂 “宁儿,你的本事可比晚晚大多了,那可是太子呀!” “虽说他身体病弱,但是在朝中,圣上最为宠爱太子,明晃晃的下一任帝位就要传给他,你若是勾搭上了太子,成了太子妃,我们整个楚侯府就要飞黄腾达啦!” 楚明清神志不清地说一些话,尽是胡言乱语。 楚宁脸色一变,“爹,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女儿跟太子没关系!” 她跟太子?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顶多就是淡水之交! 有时不方便进宫,她只能传递消息给太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接触。 硬要扯上一点关系,两人就像君臣,太子是温润明君,她是雷厉风行的巡察史,一旦调查到了有关于贪污、民生怨道等事,她马不停蹄,立即上报。 就像是太子很信任她。 “怎么不可能。”楚明清呵呵一笑,指着她腰间明晃晃的玉令牌,说了一句,“你知道这块玉令牌有什么作用吗?” 第62章 你终于到了 楚宁拿起腰间的玉令牌,问道:“你说的是这个?” 楚明清连连点头,神秘一笑,“对对对,就是这个,它的用处可大了!” 说完,他就仰头大笑,“天佑我楚家,我楚明清没有老侯爷那么有本事,但是我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以后,他可以当上皇亲国戚了呀! 楚明清边笑边喝酒,他两宿都没睡觉了,去了花街,他才意识到了人生喜事,温香软玉在旁,周围全是恭维声,也不用回家看吕氏那张看臭了的脸。 他摇摇晃晃地扶住门框,待楚宁往外看时,才发现一双纤纤玉手扶住了楚明清的胳膊,再往上看是一张桃心脸,白肌丹凤眼,笑起来带着妩媚的意味。 “老爷,你急匆匆带着奴家回府干嘛,奴家是春花楼的人,可不能这样随意跟男人回家呢。” 丹凤眼女人笑着。 楚明清喝醉了,完全不在意,直接凑上去,满口的酒气,“哎呀,小蕊,来,跟老爷再喝一杯,不醉不归!” 女人也不嫌弃,缠上去,语气娇媚道:“好呀老爷,奴家和你不醉不归!” 两人若无旁人在楚宁的门口亲热,一人是她名义上的爹,一个是不知道哪里春楼带回来的女人。 楚宁眉头紧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 即便是上一世,楚明清虽然贪爱美色,看在吕氏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人带回家,哪有像今日这般明晃晃的。 难不成这事与她有所关联? 还有这个玉令牌楚明清又是怎么知道的? 南宫夜遥说这是他的信物,让她直接挂在腰间,如此行走在宫中便不会有人拦着她。 思来想去,比起楚明清,楚宁更为信任太子。 若是太子中意她…… 楚宁瞬息内心反驳,绝无可能,两人不过认识寥寥数天,见面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又怎能和中意两字扯上关系。 定又是楚明清在瞎想胡扯了。 楚宁不管门口两人,只道:“爹爹,你快回房休息吧。”至于一旁的女人,她怎能过问,人是楚明清带回来的,该问责的是吕氏。 她自重活一世以来,同楚明清关系不合,好几次都对着干,懒得对他指手画脚,除了同两人血缘上还有亲情关系,她对一切都很少关注。 关注他人,不如关注自己。 楚明清走路东倒西歪,丹凤眼女人穿着暴露,穿的是市面上低俗廉价的纱裙。 女人趁着楚明清抱着柱子吐的时间,身子一扭来到楚宁身旁,脸上仍是明媚的笑意,“楚宁姑娘,在下春蕊,春花楼的人,二皇子殿下让我来向姑娘传达一件事。” “什么事?”楚宁讶然,二皇子叫她作甚? 她与南宫千谦可谓是一句话都没见过。 “二皇子殿下说,多谢楚宁姑娘为他洗脱嫌疑,特地约你到春花楼答谢一番,请今夜戌时准时到。” 楚宁还没来得及问,春蕊就扭着腰扶着楚明清去了,两人走出了她的院子,院内还残留着浓烈的酒水的味道。 楚宁拿了丝绸捂住口鼻,思考到底怎么回事。 她替二皇子解了围,洗清了嫌疑? 难道是昨日年家那件事儿? 年家和前朝余孽有关系,她是知道,所以笃定年家肯定不同寻常,至于那毒针的问题她至今还没有思绪,线索到她这里就断了。 今晚戌时到底去不去赴约呢? 楚宁捏住手帕,春花楼那可是青楼,她一介女子去青楼赴约有损清誉,可不去又怕被南宫千谦记恨上,她前世未曾与这二皇子有过任何交涉,顶多知道对方性格高傲,家财万贯,外祖父是燕京最大的皇商,随手一撒都是千万两黄金。 楚宁仍在纠结。 新桃已经端着早饭放在桌上,闻到酒味,担忧地问了一句,“小姐,有人来过了吗?” 楚宁嗯了一声,“无事,吃饭吧。” —— 楚宁在房间里看了一天的书,至于吕氏和楚明清两人在府中的状况,自早晨一个下午的传播,几乎整个府中都知道了。 吕氏把名叫小蕊的妓女赶了出去,直接和楚明清大吵一架,楚明清醉酒后脾气上来,打了吕氏一巴掌。 谣言传来传去,传成了楚侯爷外面有妾室,想接回家,结果被吕氏阻拦,两人要闹和离。 楚宁听到谣言的时候,正在喝茶,差点脱手把茶杯打碎了。 “谁传出来的?”楚宁问新桃。 “是夫人那边的大丫鬟传出来的。”新桃重新提了一壶水,往茶壶里面倒。 楚宁没理会这件事,她换了一身衣服,向来只有在骑射马场时她才会穿这身长衣,让新桃绑好发带,她微微画粗了眉宇,穿着手脚活动轻便的青衫,去了春花楼。 她没有让新桃跟着,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偏男性化。 楚宁不知道春花楼是二皇子的产业,也不知道二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真是答谢,恰巧她手中缺了些银两,毕竟还要养着城南那群人。她一定不会客气,定要从二皇子手上拔出一层皮来。 春花楼坐落的位置在西街,临靠城西。 待楚宁到时,确实被春花楼震撼到了。 所谓的春花楼是一个府邸,打造成了春楼的模样,门口敞开,有两个粗转的汉子,看来是守门人。 楚宁估摸了一下,这路段寸土寸金,没个几万两黄金拿不下。 门口的守卫看着楚宁的模样,来历都不曾过问,一动不动,直接让她进去了。 进去春花楼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大湖泊,湖泊上建立着让人为之惊叹的建筑,身旁进来的人不仅赞叹了一句,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好去处。 一个春楼,建立得如此奢华,倒不像有一个春楼的样子,而像是专门贩卖情报的去处。 能把情报机构开得如此大胆的人,整个燕京城没几个人敢,这二皇子好大的胆量,竟敢在圣上眼皮子地下建立这等场所。看書溂 楚宁心中暗自评估,踏上了湖面上建造的长木桥,进了湖中心的梨木所建造的高楼。 楼门口,春蕊衣着暴露,站在那里赫然是等候已久,她见了楚宁,眼睛一亮,忙着走过去,道:“大人,你终于到了。” 第63章 和南宫千谦的谈话 路过的人都被春蕊透明的纱裙吸引得目不转睛,除了遮挡了关键位置的内衬布料,外面的都是一层薄纱笼罩。 旁人关注的都是春花楼名妓的性感妩媚,楚宁关注的是这种布料收购和衣服的做工,薄纱外还绣了无数只金丝蝴蝶。 难怪无论前生还是这世,二皇子富可敌国从来都不是什么笑话,而是真真正正的实力。 春蕊梳了当下最流行的发型,头上戴了红艳艳的牡丹,面上妆容恰到好处,轻轻一嗔,能媚到人的骨子里去。 她很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楚宁的胳膊,“大人,奴家等你很久了,公子在楼上的雅房,等着大人赏个脸去吃饭呢。” 春蕊笑意吟吟,唇角上扬的弧度是最美的,她表现得似乎一点都不知道楚宁是女子,而是亲切地一口一个公子,更让路人觉得改了装扮的楚宁是男人,只是相貌雌雄莫辨了些。 两人的组合吸引人的眼球,不少过客搂着女子都忍不住揶揄两句。 “春蕊,今天又是哪家公子把你给包了?” “是奴家自愿的哦。” 春蕊这副轻浮的模样,在场居然没一人觉得她反感,或者眼底露出恶意,轻贱这些女子。 楚宁本以为春花楼就是普通的青楼,没想到还是小看了南宫千谦,这阁楼无论是用材还是雕刻,都是一等一的手艺,多少银两能买来这工艺,又得多少银两能够培养出这群性格独特的女子。 春蕊如此察言观色,善解人意,若是楼中其他女子又是什么性格呢? 楚宁跟着春蕊上楼,她被挽着胳膊仍然有些不自然。 春蕊看了出来,在上楼的时候松了手,自觉在前面带路,踏过了一层又一层的红木楼梯,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 在春蕊敲门进入之后,楚宁才踏入,入目看见的是一身紫色华贵长袍,紫色这种颜色普通人很难驾驭,偏偏穿在南宫千谦身上,显得贵气逼人。wΑp.kanshu伍.net 他长相俊美,不同于南宫夜遥的温文儒雅,他更偏向于攻略性强,眉宇宽大斜飞,眼窝深邃,褐红色的唇。 南宫千谦见到人来了,站起身来,“楚小姐,久仰大名。” “不算有什么名声。”楚宁说。 “若是没有楚小姐,我的名声可就洗不清了。”他笑了,倒了一杯酒,拿起递给了楚宁,“敬一杯楚小姐。” “我不喝酒。” “是我的过错,居然忘记了楚小姐不喝酒,我自罚一杯。”南宫千谦一口饮下,重新在另一个杯子里倒了茶,“不知道楚小姐以茶代酒如何?” 楚宁这才坐了下来,开门见山,说道:“不知道二皇子为何叫我来春花楼,而不是醉酒楼,据我所知,这两座楼都是二皇子你的产业吧。” 南宫千谦听了这话,没把手中的茶递过去,“醉酒楼刚出了人命,最近生意惨淡,不少人都敬而远之,我可不想把楚小姐叫到晦气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茶杯,“楚小姐也不必警惕我,我是诚心来感谢你的。若是没有楚小姐,我作为皇子谋杀朝廷命官亲人的罪名可就洗不掉了。而这一切还靠楚小姐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让这场浑水更污浊了。” “那不是什么线索,是一条人命。”楚宁终于抬眼看他,那双眼眸黑白分明,“一个人活生生在我面前死掉了,若是我周围没有证人在场,或许被怀疑的对象可能是我。幕后凶手如此嚣张,当着我的面杀了那个和尚的命,用的是毒。” “而有什么毒能在短短时间内发作,让一个人轻而易举地死掉呢?”楚宁不想扯一些没用的东西,直接了断问:“我出门来找二皇子殿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不惜自己的清誉,就是为了在二皇子殿下口中得到一个线索。” “那毒是什么人制作出来的?我不相信二皇子殿下在燕京手段通天,打着青楼的幌子建立这么大一个情报场所,会不知道星星点点的消息。” 南宫千谦听了这话,嘴角拉平,那双还算温和的笑冷了下来,那双俯视看人的眼从来没有平视过楚宁,不咸不淡道:“楚小姐,这是一场答谢宴,只有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只能说,幕后人不是我,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 “你有线索?”楚宁一点没有被他的冷淡吓到,仿佛从始而终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性格的人。 她拿起那杯被放下的茶,慢慢抿了一口,说道:“是上好的茶。不过,二皇子殿下,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是什么样的信心会让你说出这句话?”南宫千谦冷淡,他双腿交叉,身后微微倾斜,靠在了身后的靠椅上,“楚小姐,据我所知,你们楚侯府也不好过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楚老侯爷在塞外过得怎么样?还是说,你想袒露地跟我讲讲,究竟是为什么你在短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甚至连父皇母后都对你赞赏有加。”kΑnshu伍.ξa “这是秘密,我相信,如果你告诉我下毒人的线索,你会感谢我的。”楚宁说完这句话之后,递给了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个秘密。 有关于南宫千谦的绝密,甚是世界上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秘密。 南宫千谦不以为然地打开了纸条,看完内容后瞬息瞳孔放大,紧缩成一个小孔。 他甚至抛弃了他性格上的倨傲,神色变化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极其复杂,直接站起来把凳子都踢飞了,而春蕊早在一开始就从这个房间了出去,在场没有第三个人,只有楚宁和他。 “你是怎么知道这条消息的?”他冷漠地俯视着坐下的楚宁。 “是秘密。”楚宁笑眯眯地,手指放在桌面上,随意地点了几下,伸出食指卷了卷她的耳边的碎发。 “只有秘密交换秘密,这样信息才能对等。” 南宫千谦停顿了一下,思考了很久,“行,我只能告诉你下毒人是哪家的,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查出来。” “是施家,燕京医毒双绝的施家做的。” 第64章 他在等她查出来 “施家?”楚宁若有所思,施家,她在燕京很少耳闻,但是坐落在燕京的世家子女又怎能不知知道多数世家都知道的一个潜规则? 千万不要惹岳家、卫家和施家。 他们是整个南越国中三大出名的世家,一个善文,一个善武,剩下的一个更不能惹。 施家作为传承千年的世家,族人以钻研医术为主,他们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医术精湛,堪称一绝。不少人求到施家门前诊治,更有人愿意散尽家财,只为求娶施家女。kΑnshu伍.ξa 楚宁的记忆中隐约记得,施家很少出门,大多数人都低调,秉承着不惹事的态度。 听说此世施家出了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医术天才,医毒双修,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都是他抬抬手就能完成的事儿。 世人传闻,施家出了个少主,他能从阎王爷上抢人,也能当着阎王爷的面杀人。 在他那双精巧的妙手之下,他能把人从死化为生,同样也能把人从生化为死。 楚宁吃惊又疑惑。 这事儿怎么又与施家扯上了联系,施家不是向来誉称自己“淡泊名利,乱世布衣”? 难怪这毒如此蹊跷,竟然是从施家手中沦落出来的。 南宫千谦注意到了楚宁脸上的惊讶,慢悠悠地替自己斟上一杯酒,摇了摇酒杯,“我自有我的渠道,至于信不信就是楚小姐你的事了。” 他笑,那张攻略性极强的脸呈现出一种直逼人眼球的美感,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高贵倨傲,“今日在春花楼宴请楚小姐,属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还是多谢楚小姐替我查明真相,辨清了我的身份,省得我废了一番功夫,才与岳家这等莽夫划清界限。” “如今,这朝中众人都眼馋着我如今的地位与身价,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他表情明晃晃地讥讽,嘴角一勾,“不过一群杂鱼罢了。” 说完这句,南宫千谦盯着楚宁,语气似疑惑,又似肯定,“更大的鱼还是得靠楚小姐这个鱼饵才能钓起来,难道不是吗?” 楚宁:“二皇子的性格果真不拘一格。” “你有什么想问的话,趁机问出来吧。”南宫千谦道:“我不想我的秘密传遍整个燕京。” “楚侯爷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 “你是指春蕊?”南宫千谦无所谓道:“不是我安排的,是你爹被熟人介绍进了春花楼。不过楚小姐你最好别小看我,这座楼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建造的,里面的人也是经过我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想不到二皇子还是个风流浪子。”楚宁问到了自己想问的消息,已经有想走的冲动了。看書溂 “浪子算不上,我平生信奉一句话。”南宫千谦也不送客,自顾自地坐在自己的靠椅上,“世上只有金钱好,千金万财你想买什么买不到。美人于我而言,不过是估价的商品,能为我带来金钱利润,那这个人就是有用处的。” “楚小姐,希望你是属于有用处的女人。” 楚宁哪能听不出来他话语中淡淡的讥讽,与对女人的不屑,仿佛世界在他眼中只有钱财。 她表面平淡,毫无变化,心理上已经与南宫千谦划清了界限,这人不可深交,与其合作最好也只能落得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不劳二皇子挂心,此事我自有定论。”楚宁想,今天来到这里算不上是个错误的决定,至少她获得了往下查的方向,燕京的水如此深,前世南宫冥又是怎样在最底层崛起的呢? 楚宁察觉到了一丝蹊跷,这还只是露在表面的浮萍,池水下更深的东西还没有露出表面。 燕京三大世家扮演什么角色,其余几个皇子扮演的什么角色。 不过,她心中笃定南宫祁成不了大器,他前世登上帝位有大机缘在身。可惜她没等到看见南宫冥落败的那一天。 前世南宫冥真有闲心啊,忙于收复帝权居然还有心思来送她去死,怕不是帝权压根儿没到手中吧。 真是“好”男人啊。 楚宁面若冰霜,直接离去,出了春花楼,往前走几步便是西街。南越国的夜市摊位零零碎碎地摆着,有不少人在夜风中吹着风,一边等待客人的来临。 夜晚的西街没有白天那么热闹,楚宁想散散步,随意逛逛,又花了几个铜板买了新奇的玩意儿,木头雕刻的娃娃和糖人。 她没有玩过雕刻小人,更没有吃过用糖画出来的小人,咬一口糖人的头,脆脆甜甜。 楚宁边吃边想,二皇子南宫千谦都如此深藏不露,更别说其他的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南宫冥了。 太子能够敌得过这些狡诈的皇子吗? 她现在和太子合作,自然也要为合作对象考虑。若是成了,太子登上帝位,她作为太子的手下自然也能为家族争光,到那时对楚侯府也是偌大的殊荣,祖父定会为她高兴,夸她不愧是楚家的天之娇女。 楚宁想的尽是好的方面,她吹着风吃着糖人,抬头看了满目的星,又落下坚定的步伐,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那她便为太子改命吧! 下一个目标,是施家。 对于南越国来说,前朝余孽存在了百年之久,自从南夏灭国后,南宫家被推上了皇位。但南夏国的人从来没有放弃复国的机会,不久后便睡秋至,待到大雪来临时,四面八方又会涌出许多难民。 前世,南越国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大旱让不少田地土壤开裂,庄家旱死,冬季下雪又冷得不行,不少人冻死在路上,幸而是冬季,瘟疫蔓延不开。 她得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 楚宁一想起南宫夜遥,就想起他温润的脸以及唇角的笑意,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时时刻刻都处在舒适的环境。 他会相信她说的话吗? 自从被南宫夜遥解围几次后,楚宁注意到了他咳嗽的时间变短了,苍白的脸也在逐渐恢复气色。 她又想起醉酒楼的事情,是太子邀请她来到着这里,又故意留下线索。 太子好像早就知道了幕后人是谁,只是在等她查出来。 第65章 有些事不吐不快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那个一面之交、病弱苍白的太子在楚宁的印象中慢慢转变,逐渐替换成沉稳温润的南宫夜遥。 颇有天子风范。 楚宁想着。 回到府中,她半夜出门的消息没瞒住,房门前等到的是楚明清和吕氏。 楚明清解了酒意,看来是清醒了,明白自己把春蕊带回府中的荒唐事。 当他得知楚宁去了的春花楼,不仅没有责骂,还当着吕氏的面,夸赞她,一脸笑意道:“宁儿,你此番出门是和太子一起吗?去春花楼那等烟花之地,看来太子也是同道中人啊。” 倒是吕氏一脸怒容,强忍着楚家主母的仪态,端着架子没骂出声,“你去春花楼那等下贱胚子的地方干什么?楚宁,你是堂堂楚府嫡女,在燕京声名鹊起,多少人听闻你的名声,偏偏要打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你知道近日有多少人踏破了府门,想要求娶于你吗?你要是在乎楚家的门面,在乎自己的清誉,就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楚宁瞧着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自觉没必要骗人,直言道:“二皇子相邀,说是在春花楼感谢女儿,女儿就去了。” 楚明清诧异:“二皇子邀你作甚?你何时又与二皇子有交际了?”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看来还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 倒是吕氏有了眉目,道:“这就是你昨日一早出门,午日去了年家的目的?” “太子所邀,不得不去,不能不去。”楚宁道:“昨日太子相邀醉酒楼,女儿瞧见岳家小少爷被绑架,便自作主张去城南查了查,没想到查到了一条大线索,还遇见了原山寺的一群和尚,绑架的人正是他们寺庙中叛逃出去的人。” “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楚明清听了紧皱眉头,丝毫不理解楚宁的行为。 “和太子相关。” “你是想楚家支持太子?” “我们楚家,不是一直支持的都是太子一脉吗?”楚宁抬眸,眼神坚定,“祖父当年也不是拥护圣上,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吗?更何况,其余皇子们都在盯着朝中许多大臣,我们楚家就是其中一个。” “爹,你想我们楚家被合伙起来针对吗?” 吕氏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她性格软弱,偏偏在孩子的事上较真,“宁儿,我不听这些大道理,你是女子,生来就是要相夫教子的,日后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不许出府!” 楚明清在一旁听着也没有反对,像是默认了这句话,“府中自然是由寒儿来继承,他随你祖父在边疆历练,你又怎能如今站队?” 楚宁叛逆,“那就女儿一人站队,不关家族的事,做了什么我一人承担!” 吕氏被她的死脑筋气得半死,真不知道从小到大的温顺女儿怎么成了这种榆木脑袋,跟别家贵女完全不是一个样。 “你看看其他家的小姐,再看看你!宁儿,你以前还算懂事,如今就只会变相气死你娘是吧!”吕氏不知今日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口不择言,“今日,你爹带了青楼里的妓子回家,你不阻拦就算了,眼睁睁看着那贱胚子把你爹拉回房。你还有个做女儿的样吗?” 她把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楚宁身上。 周围暗中偷窥的府中奴仆们都竖起了耳朵,震惊起来。 以前大小姐事事忍让,吃了所有亏,二小姐事事受宠。怎么二小姐嫁了出去,大小姐性格也变得强硬了起来。 “女儿没有。”楚宁一脸平淡,对这事儿已经习以为常。看書溂 反正楚晚晚在府中时,楚晚晚犯了错,挨骂的永远都是她,她在府中就是出气筒,就是为了顺应吕氏的想法而活下去的提线木偶,温顺懂事、孝敬长辈。 如今还挨骂,是因为她不想为任何人而活,只为自己活下去,创造自己一生的价值和意义。 吕氏也不是一回两回这样了,她被反驳后,一脸不可置信,默默流下两行泪,哭道:“要是当时嫁的是你,而不是晚晚,这个府中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晚晚在,你爹也不会去逛花街,更不会在生辰宴上被圣上责骂,差点因为欺君之罪满门抄斩,这一切都是你不肯替嫁!”吕氏哭着,已经三十多岁的妇人了,做少女姿态,手指捧着脸颊哭,“晚晚一定会有办法,这孩子向来有主意,不像你,变得跟个害人精一样!你一定是什么妖魔鬼怪占据了我女儿的身体,你快滚,滚出宁儿的身体!” 吕氏说着说着,压根儿不愿意接受事实,满眼通红,甚至双手推搡着楚宁。 夜很黑,星星很多,乌云遮住了圆月,整个院子都暗,只剩下亮起的几盏灯笼。 楚宁的房内没有烛火,若是平日新桃定会点亮了烛火等她睡觉。 楚宁躲过了吕氏的推搡,她看向吕氏的眼神明晃晃带着失望,“娘,我七岁那年被祖父送回府中,我时常因为调皮捣蛋、习文弄武让你感到不喜,你只愿意抱着妹妹在房中哄着她睡觉,却让我冒着雨跪在房门外,只因为我打坏了你房中的一盏茶杯。” “后来,你说的我改,我变得听话懂事,可是又带来了什么?你仍是不喜我,仍是喜欢妹妹,楚晚晚做错了什么事,我永远都是最好的借口。犯错的是她,挨打的是我。” “与其说,我是被什么妖占据了身体。你呢?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你的心是不是也被妖占据了?” 楚宁不吐不快,压在心口的话一下子吐了出来,她也说了一旁的楚明清,“爹爹,你不同意我的提议算了,等祖父回来、等洛水族老的回信一到,宗族自有定夺,楚家的事情还轮不到爹爹你一人只手遮天。” 她像一株长满荆棘丛的木槿,几句话能戳破两人的假面。 “若是没事,不妨让那些和尚道士们前来渡我。”楚宁最后一句,才问出的自己的目的。“我院中的丫鬟新桃呢?” 第66章 她无所畏惧 吕氏被怼的说不出来话,她确实偏爱楚晚晚,又不怎么喜欢自小被楚老侯爷带到大的楚宁,如今她的气质,她的容貌越来越像老侯爷,让吕氏心中有些惧怕。 说那些扎心的话,以往楚宁听到都会自觉闭嘴沉默,暗自神伤,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吕氏一边抽泣,一边心下疑惑。 倒是楚明清听了一通,只注意到最后一句话,“你觉得你院内的丫鬟比亲爹亲娘重要?新桃身为仆人居然不劝诫小姐,还让你去独自去了春花楼不上报,你娘听了,叫下人打了她三十大板,扔到了柴房去了。” 楚明清守了一晚上,从楚宁口中听到意料之外的消息,心下满足,也不想掺和这事儿,说完这句话直接潇洒离开。 他在府中向来这样,谁也拦不住他。 在场徒留吕氏面对着尴尬,她怨念楚明清把她一个人抛下,又不敢看楚宁此刻的神情。她总觉得楚宁的眼神如刀刃般,能一刀子戳进人的心窝里去,把人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这样能洞察人心的眼神,她在楚老侯爷身上感受过,没嫁过来之前,她不受楚老侯爷的喜爱,嫁过来之后,楚老侯爷对她一向没好脸色看,说她小家子气,担不上主母。 吕氏一想起以往的事,对着楚宁那张脸,竟多了几分畏惧。 畏惧?真是天大的笑话,怎么会有娘亲畏惧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楚宁听见新桃是被吕氏处置的,语气蕴含着怒火,“娘,我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么,是觉得我对你百依百顺,不敢反抗你吗?” 她反手回房,直接拿了一把剑,那把剑已经过了八年余,是祖父赠予她的剑,告诫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下武器,哪怕回到家中也是一样。 楚宁握着,剑柄有些小了,她二话不说拔出剑,那把生锈的铁剑在月光照耀下生出点点的寒光。 吕氏只听铿锵一声剑出鞘的声音,吓得瞪大了眼,连连说道:“楚宁,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的娘啊!你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以剑相逼?” 她看着楚宁一步步逼近,连忙逃窜,吕氏身后躲藏的丫鬟们,连忙把吕氏架起来,跑走了。 剩下暗中看戏的奴仆们那叫个目瞪口呆,直接惊掉了下巴。 这真的是他们最温顺好相处的大小姐吗? 也不乏有人羡慕,说是新桃到底是哪点有福气,竟然大小姐这样维护她,甚至不惜与主母对着干! 楚宁仅仅只是拔出了剑,走了几步,就看见吕氏害怕得直接飞一般走远了。 哐当一声,她直接丢下剑冷笑,果然是欺软怕硬,近日里的什么慈爱,什么关心都是假的。 吕氏这个女人,她哪里有心啊? 都被狗吃了。 楚宁不在乎她的名声,哪怕背上了忤逆父母,以剑相逼这种威胁吕氏的事情,她就已经有了承担风险的后果,大不了顶着这样的名号,受尽世人的白眼,孤寡一生。 即便世人都不爱她,她也十年如一日地爱着自己,不再渴求别人的赞许。看書喇 说来也好笑,她是楚侯府大小姐,身旁的丫鬟也只有新桃一个。 她脚步匆忙,去了柴房。等她到时,柴房门被锁了,只能透过月光看进缝隙里,新桃躺在昏暗的角落,昏迷了过去。 楚宁唤来小厮,去拿柴房的钥匙。小厮哪敢,他连连道:“大小姐,夫人的命令,小的实在不敢违背!” 楚宁冷眼扫过去,“你是楚家的奴仆,夫人的话你不敢违背,我的话你就敢违背了?” 小厮想起刚刚偷偷观察到的画面,打了个激灵,连连赔笑道:“小、小姐,小的愚笨了,马上去给你拿钥匙过来。” 楚宁在柴房外等着,踱步在门口,乌云早就散开,明照耀在她半边脸上。 待小厮回来,楚宁用钥匙开了柴房的门,新桃趴在柴木上,上半个身子磕在柴上,下半身子靠近臀部的地方被血浸透了。 楚宁一把抱起新桃,回了自己的房间,幸好上次她去城南时,买了一些金疮药,放在房中以防万一,没想到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用到。 她把新桃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扒了她的下裙,掀开后臀部一片血肉模糊,她小心翼翼地给新桃上了药,自己去了侧房睡觉。 同时责备自己到底还是不够细心,让新桃待在院中,结果楚明清和吕氏来了。 冲着新桃兴师问罪,还让新桃挨了打。上辈子新桃因为她而死,这辈子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楚宁恨自己没有强大的实力,只顾自己出了府,把新桃落下,若是平日平安无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偏偏就是这个疏漏,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对待一些小地方还是不够细致。 楚宁想到了她去城南时的踪迹,想起她救出人后造成的一系列后果。 她闭上了眼,没想到自己被再活一世的喜悦砸晕了脑袋,这才留下了诸多不正常的线索。 就连性格,她也不图循序渐进,让吕氏认为她是妖孽。若是她没猜错,吕氏这几日定会请来一些大师作法。 但让楚宁没想到的人,楚晚晚竟然会带着南宫冥又一次回到了楚侯府。 竖日,清晨。 新桃仍在昏睡,吕氏身旁的大丫鬟跑来叫楚宁去大厅,说夫人请了二小姐回来,还有七皇子在一起。 来者不善。 楚宁脑海中闪过这句话,她简单洗漱过后,去了前厅,看到的竟然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站在和尚身后的两人正是楚晚晚和南宫冥。 吕氏正与袈裟和尚交谈,一口一个大师叫着,显然信服不已。 待楚宁走来,眼尖的楚晚晚见到,开口笑着,一脸为她担忧的表情,“姐姐,听娘说,你近日撞了邪,我让冥哥哥请来了燕京中最出名的慧增大师,让慧增大师为你驱驱邪。” 昨日说的话,今日就实现,可真够快的。 楚宁才不吃这招,她直言道:“今日若是真做了法,无论是去了邪祟,还是根本没有邪祟,今日起,楚侯府定会传出不好听的传言,说是我们楚家做了错事,才会被邪祟缠上。” 第67章 她真是妖孽? 吕氏变了脸色,她这件事没跟楚明清说,她一大早天未亮就去了七皇子府找楚晚晚,请来了大师。 昨夜楚宁把她吓到了,直接用剑逼走了她! 吕氏越想越不对劲,她是楚宁的亲娘,她居然还敢拔剑为了个丫鬟威胁她? 一想到这件事,吕氏上了头,撇嘴道:“别什么事都扯上你爹,也别扯上楚侯府。宁儿,你就让大师看看,若是你撞了邪,让大师替你做做法事,去去晦气也好。” 楚宁面无表情,“上次不是也有大师来做过了吗?” 楚晚晚摆弄着姿势,插嘴道:“姐姐,我好不容易让七皇子请来了慧增大师,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昨日这样对待娘,娘都担心你,一大清早来找我帮忙。你怎么这种语气跟娘说话的?” 她字字句句都是责怪,直接把楚宁立在不孝的对立面。 吕氏听到这句帮衬她的话,来了底气,“宁儿,你妹妹说得对,你长这么大居然还没有晚晚懂事,真是叫娘伤心。”看書喇 南宫冥站在一旁当背景板,他时刻站在楚晚晚身后为她撑腰,见楚宁不听劝,那张俊秀的脸冷下来,带着一股儿阴冷,“楚大小姐,既然夫人和晚晚都这样开口了,你就让慧增大师开坛去邪,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楚宁唇角一勾,“驱邪是吧?那怎么不去去你们身上的邪气,想要慧增大师在这里开坛作法也没关系,我要你们都一起。” 这不祥的名声就算要背,她也不会一个人背,不是要逼迫她吗? 那就别怪她把楚晚晚等人拉下水! 南宫冥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楚侯府小姐也敢顶嘴,驱邪这种事,若是一个人参与其中,无论成功与否,这人的名声都可以在他掌心操控。 不过,楚宁也真是蠢,想不到晚晚的姐姐竟会是如此蠢笨的人。 “行,这件事我同意了。”南宫冥道,不就是一件小事,事后他操作操作风声,这楚宁也别想在燕京待下去了。 只要是晚晚讨厌的人,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只要能做到,绝不会让这个人第二日仍在燕京安稳的生活下去。 不过区区一名女子,哪怕是楚侯府家的贵女,只要泼脏水,还不是只能落得一个嫁人的下场。 南宫冥已经为楚宁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上次的张家公子不是没成功吗? 这次还是他,若是这次再把握不住机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 楚晚晚见南宫冥开口了,自然没意见。 吕氏还有想法,瞧见两人的表情,自然也随大众同意了。 慧增大师在一旁听见几人的对话,眼底尽是慈悲,心中默念好几句阿弥陀佛。kΑnshu伍.ξa 若不是他被七皇子抓住了把柄,也不会来到楚侯府做这种事。 他轻叹一口气,待几个团蒲放在地上,他让几人坐下,端了一碗清水,开始念起了佛经。 佛经慢慢念着,周围的下人不敢打扰,悄悄躲在柱子后面看着。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众人只见慧增大师泼了一点水在众人的头顶,在顺序轮到楚宁时,她的头顶竟然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吕氏立马大叫,“妖孽,妖孽啊!” 第68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吕氏这一声喊出,周围的下人们连声惊呼。 “大、大小姐头上冒黑烟了!” “这还用说,定是妖孽附身!难怪大小姐这些天来,行为诡异,性格大变,原是撞了邪祟,被附了身!” “嘘,小声点,不知道这妖怪害不害人。” 这句话一出,仆人们纷纷后退了好几步,就连吕氏都惊恐不定地看着楚宁。 楚宁丝毫不慌,她双手合十,学着慧增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慧增大师,你认定了我是邪祟吗?”看書喇 这句话明知故问,楚宁在等待答案,垂眸不语。 身旁盘坐的楚晚晚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厉喝道:“你身上都冒黑烟了,还敢问大师,真是雄心吃了豹子胆!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敢附身在我姐姐的身上,来人把这妖精给我拿下!” 楚晚晚开口,吕氏也有了勇气,兜着胆子,骂了几句楚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真是妖孽附身!我就说,我的宁儿从来不会向我顶嘴,也不会胆子这般大,昨日还敢提剑伤亲娘!” 她说着说着,一点都不害怕楚宁,冲上前就要伸出手捶打楚宁,仿佛要让这个罪魁祸首离开她女儿的身体。 楚宁瞧着这场面,直接躲了过去,慧增大师还没回答她,口念佛经的速度加快,像是在施法除去邪祟。 楚宁也不急,好整以暇,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大师念经,她捏着团蒲,重新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坐下,姿势随意。 黑烟仍然在升起,消弭在空中。至于楚晚晚吩咐的命令,没人敢动身,此刻谁都害怕这个妖孽附身的楚宁。 大家都一眨不眨地看着慧增大师作法,希望能把这股黑烟吹散,打得这个妖孽逃窜,离开楚宁的身体。 吕氏也没想到自己扑了一个空,她自知自己不是这妖孽的对手,心中记了一笔,待楚宁清醒过来,定要好好骂上她几回。wΑp.kanshu伍.net 近日,她不是操心这事就是操心那事,心中疲惫,若是楚宁变回以前的性格,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事儿又有人来掌管,也烦不到她身上。 吕氏打了个好算盘,楚晚晚见没人听从她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骂了几句府中下人的不是,怎的她嫁出去了就不能号召府中的奴才了? 慧增大师念的佛经也快到了尾声,众人不喜,眼也不眨,就等着楚宁露出原型,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妖孽。 楚宁听得瞌睡都快出来了,她小手轻轻捂住唇,再次问道:“敢问大师,我可是邪祟?” 就在此时,慧增大师睁开了眼,停止继续敲手中的木鱼,双手合十,低眸道:“阿弥陀佛,施主不是邪祟。” 他年过半百,胡子花白,脖颈带着大珠子串起来的木项链,他看着楚宁身上的黑气经久未散,叹息道:“施主,你杀心太重,若戾气不除,必害人害己啊。” 楚宁大笑,“我哪来的戾气?我哪来的杀心,我可没想杀在场的人。” 只是想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已。 第69章 别管我给你一个教训 楚宁说这话时,吕氏大叫,“慧增大师,她头上都冒黑气了,怎么还不是邪祟?” “来人,来人,把这妖怪给我绑起来!”吕氏惊慌失措地盯着楚宁头顶的黑气,吓得躲得八丈远。看書溂kΑnshu伍.ξa 一旁的楚晚晚捂住了嘴,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原来楚宁真的被邪祟附体了。 南宫冥皱起了眉头,连忙护住楚晚晚,挡在她身前,观察局势。 心下对楚宁多了几分忌讳,慧增大师是他亲自从寺中请来的大师,绝不会说谎,楚宁定然不会是邪祟,但这黑气…… 慧增大师一声轻叹,双手合十,“施主,你心中有怨,身旁有婴灵相伴,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吧。” 楚宁面无表情,抬头道:“大师,我一个娇小无辜的弱女子,哪来的屠刀。大师,你亲口所言,我不是邪祟,为何府中的亲人又如此怕我?” “究竟是我心中有怨,还是她们有怨?” 楚宁说了一句话,慧增大师不肯再言,闭目口中诵经。 至于婴灵,那是她的孩子,她活生生的孩子,被南宫冥一脚踹死了。 楚宁心中对两人的恨意又多了几分,恨不得扒皮吃肉。 吕氏说话,没人敢动,直到楚宁身后的黑气逐渐消散,慧增大师也提出告辞,“阿弥陀佛,施主们,楚施主并无大碍,并不是邪祟附体,府中一切安好,若是无事,在下先行告辞。” 吕氏急了,连忙拦住慧增大师,“大师,你说的要为府中驱邪,怎么又走了,妖孽不除,府中哪能安生啊!” 慧增言:“吕施主,府中并无妖孽作祟,楚小姐没有被附体,法事已做,在下也要走了。” 吕氏知道拦也拦不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慧增大师离去。 南宫冥也不好掺和楚家的家事,楚晚晚倒是来了脾气,眼见着楚宁没吃到亏,多嘴了一句,“姐姐,戾气太重了可不太好,人家慧增大师提醒你了,你就收敛收敛性子,好好待在家中,待日后不久嫁出去,相夫教子吧。” “不劳烦七皇妃挂心,楚家的家事和七皇妃无关,今日请来大师的恩情,我替娘亲记下了,若是无事,七皇妃请便。”楚宁直接下逐客令。 楚晚晚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跺脚道:“娘,你看姐姐,我今日就是回府来看看您在家过得好不好,可是有姐姐在,这府中哪有安心的一日啊!听说前几日,姐姐的事还传到圣上那里去了呢!” 她眼睛咕噜咕噜转,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说不定是圣上对姐姐不喜,要降下罪来呢!” 吕氏被这句话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就要把这件事告诉楚明清,毕竟楚明清是府中当家的人,一切都要过问他,今日她让晚晚请来大师,这事儿没有给他说呢! “若是有罪,何不当场就罚我,七皇妃想必是萝卜汤吃多了淡味儿,瞎操心。”楚宁一声冷笑,“下次若是再空口无凭说出这等恶毒的话,别怪我出言不逊,给你一个教训尝尝!” wΑp.kanshu伍.net 第70章 莫不是藐视皇威浩荡 楚晚晚瞪大了眼,确信这种话是楚宁说出来的,叫她没有想到。 楚宁确实变了许多,难怪吕氏说她撞了邪了。 楚晚晚被怼得生气,心中有火也冒不出来,哼了一声,道:“真是白瞎了我一番好心,若不是娘亲叫我回来帮帮你,今天我也不会趟这摊浑水,还好端端地被你说了。” “说了又如何,又不是我叫你做这种事。”楚宁笑,无所谓道:“自己非要回门淌浑水,找了不痛快,属实是自己活该。” “牙尖嘴利!”南宫冥怎么舍得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受了这等气,站在一旁嘲笑道:“没料到传闻才气斐然、温和良顺的楚大小姐是这种人,嘴上功夫不饶人。看来这人也不如传闻中讨人喜欢,其他男子怕不是对楚小姐退避三分吧。”看書喇 “七皇子,男子汉大丈夫也要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去吗?”楚宁不爽了,其他人也别想好多,直接内涵讽刺道:“亏得小时候夫子说君子当独立,不应掺和后院闺门中的是是非非,想必七皇子这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尽顺着妇人的意。若是七皇子性情软弱,不如多去药方开个壮胆的药。” 南宫冥脸都青了,楚宁指着他的鼻梁骨,直接骂他性格跟个女人样,总喜欢挑事。他这下对楚宁的嘴上功夫有所了解,这等泼辣的女子,哪有半点楚府世家的世家风范,倒是和远在边疆的楚老侯爷一样,是个草莽出身的凡夫俗子!看書溂 不愧是洛水一脉的世家,说话气死人不偿命。 南宫冥憋着怒火,语气不爽道:“楚大小姐若是女德没学好,在下可以替楚侯爷出钱,送楚大小姐去书院同十来岁的贵女一同学习,好好洗一洗身上的匪气。” “七皇子想必事情管的太宽了,关你什么事?”楚宁最喜欢他这副怒气冲冲又不得发泄的模样,故意说得一副直肠子的话,叫人气得半死,又不知道如何反讽回去。 “七皇子若是有这点闲钱,不如好好提升提升自己的学习修养,好叫圣上记住你的名字,提拔提拔你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自慧增大师一走,楚宁心中的戾气越来越盛,属于狗路过都要被吓跑的程度,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不识趣的傻子撞上来,这傻子还是上辈子她恨了一生的“良人”。 真是好笑。 楚宁笑着笑着,双手交叉放置在腹上的手抬起,随意地抚了抚额头飘扬的发丝。 风来了,是狂风,是猛烈的风,在这立秋的时节显得那么突兀。 吹得几人发丝都凌乱了。 南宫冥说不过,半晌只吐出了一句,“楚小姐,你此时的模样和那乡下的农妇没什么两样,楚侯府傲骨铮铮的气节磨了个一干二净。” 他一改之前怒发冲冠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句,“若是楚侯爷知道你这样子,想必痛恨自己教女无方,丢了脸面。对待本皇子也敢如此,莫不是藐视皇威浩荡!” 第71章 跟个乡野村妇一般 哪怕他再不出众,也是圣上的七皇子,此时南宫冥那等蔑视的表情,仿佛楚宁是最低等不过的杂虫,只配匍匐在他的脚下。 楚宁最清楚不过他的模样。 强者挥刀向怯懦者,而怯懦者只会挥刀向更弱者。 “圣上皇威浩荡,又与七皇子你有什么联系呢?”楚宁直言道:“若是皇威,也是太子才有这种资格,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七皇子你莫不是想同太子一较高下?” 楚宁血淋淋地把假象撕开,现状赤裸地摆放在众人面前。 燕京谁人不知,南宫冥这样的身价,娶得楚侯府的女儿也算是高攀,他一来母妃地位卑微早逝,二来不受圣上青睐,娶了楚晚晚为七皇妃,是借助了楚侯府的力量。 名声上说好听点是皇子,说不好听点就是没能力的软脚虾,还要靠着妻子世家的势力。 楚宁说话直接,一点不拐弯抹角,她不再隐忍,性子比之前直接多了,不过这些也因人而异。对南宫冥、楚晚晚自然要挑真实难听的话,专戳痛点。 南宫冥神情不是很好看,整个拳头捏紧,他这下算是明白了。 楚宁就是故意的。 本来这次陪同晚晚回门,打算隐晦地贬低针对一下对方,也想看看近日楚宁在燕京声名鹊起,看看所谓的名门贵女是怎样的性格。看書溂 贵女的半分气质没看出来,只看出了她跟个乡野村妇一般。 府中这么大的动静,楚明清正巧听到了南宫冥和楚宁的对话,眉梢一挑,“没想到府中这么热闹,七皇子居然到府中来了。” 他看到了楚晚晚,脸上浮上喜意,道:“诶,晚晚今日怎么也过来了,是回家来看爹爹的吗?” “晚晚今日回府就是来看爹爹娘亲和姐姐的。”楚晚晚转头撒娇,就差点像小时候那样扯着楚明清的衣袖,“可是姐姐好像不怎么欢迎我,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晚晚了?” 楚明清身子一僵,讪笑着安慰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晚晚你这么大的人了,已经嫁做人妇,也不要再冲着爹爹做这些小孩子气的举动,七皇子还在一旁看着呢。” 他只字不提楚宁,像是在维护什么。 楚晚晚察觉到了一丝微妙,她还是笑得明媚动人,内心暗中想道:楚宁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她出嫁的短短十几日,府中就像是变了一副景色似的,以前只听她话的奴仆统统低着头,连吕氏吩咐的事情也不敢去做。 莫不是楚宁像民间流传的话本子一样,开了天眼,一夜之间收服了所有人。 先是生辰宴的不卑不亢,抢走了她的风头,又是在年府拿出了关键证据,整个燕京城都是在夸赞楚宁的。 楚晚晚想着想着,产生了嫉妒。 书呆子一样温顺的楚宁怎么会混得比她好! 若是那日替嫁的人是楚宁就好了,她还能努把力勾搭上太子,而不是陪同七皇子这样没有丝毫助力的人在他的破烂皇子府中度日。 第72章 楚侯府的一切,她都觉得恶心 楚晚晚虽是心中这样想,面上又是截然不同的神色,很是依赖南宫冥,“王爷才不会怪我呢,王爷可疼我了!” 南宫冥很是受用,抑郁低沉的心情好上半分。 楚明清没话说,他一觉睡到天亮,得知楚宁与太子的关系,他整日整夜几乎开心得跳起来。 若是太子的身体能撑到登基,那他们楚家也算是出了一个皇后的名门世家,能摆脱老侯爷从洛水一脉出身的小世家称号。 楚明清面对自己疼爱的小女儿,以及能给整个楚侯府带来荣耀的楚宁,自然是选择楚宁。 他看了看楚宁的脸色,自然明白了南宫冥说的一番话让她心中不痛快。 楚明清酝酿了情绪,脸上堆满了笑意,冲着楚宁问道:“宁儿,今日怎的回事,谁惹了你这般不痛快,告诉爹爹,爹爹替你做主!” 他一笑起来,人到中年,那张人模狗样的脸颇有说服力,似乎真成了一个外人眼中的好爹爹,对两个女儿都极为宠爱。 楚晚晚听到这句话,先是不可置信,脸上的表情都不带掩饰的。 怎么可能,一向疼爱她的爹爹会开始关心楚宁了? 吕氏一看到楚明清出现,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像个鹁鸽一样唯唯诺诺躲在一旁,话都不敢说一句。 她想起自己刚刚瞒着楚明清,叫小女儿喊来了大师驱邪,心中由衷祈祷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被楚明清发现。看書喇 这些都是吕氏悄悄瞒着他做的。 昨夜两人还吵了一顿,楚明清告诉她,不要找楚宁的麻烦,都是女儿怎么就不能一视同仁呢? 以这个借口好好训了她一顿,吕氏怎敢顶嘴,老爷就是她的天,她的地,连连点头同意了。 楚宁把所有人的神色的收入眼底,她想起了慧增大师洒了水在她身上,周围的人看到了她身上的黑气,都认为她是邪祟。 没一个人相信她,唯一对她忠心耿耿的新桃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呵,这就是楚家,这就是她的好家人。 吕氏愚昧,楚晚晚心机重,楚明清只为了利益变脸。 明明在这里生活了八年,楚宁只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她为了逃离这种沼泽,还得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来意不明的南宫夜遥,还是打从心底看不起她的南宫千谦。 所以,面对楚明清突如其来的疼爱,楚宁必须接受,她忍受着心中的翻腾的恶心,只觉得楚侯府的一切都让她呼吸不畅,快要窒息了一般。kanδんu5.net 还有她的孩子,她死在那场大火的孩子! 楚宁呼吸紊乱了一瞬,转头冷静道:“爹,你可不知,今日妹妹叫七皇子请了大师来我们楚侯府,说是驱邪。” 她也不在乎吕氏那张慌乱的脸,张口无声,几乎是像在她祈求着不要说出来。 “我可不知道,偌大的楚侯府哪来的什么邪祟!祖父还在边疆守着,府中就闹出了这等笑话,若是传了出去,免不得丢了楚侯府的脸。” “之前就已经请过了一次大师。”楚宁愤然道:“说是没什么大碍,府中没邪物作祟。还是说,难不成我在楚侯府生活了八年的时间都被附身了?” 第73章 让宁儿日后怎么嫁人? 楚宁说的这番话,楚明清抓住了关键点,“府中有人来过?还是来给宁儿驱邪的?”wΑp.kanshu伍.net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不太平静。 楚宁比谁都清楚他的为人,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吕氏在一旁哆哆嗦嗦不敢开口,楚晚晚多狡猾的一个人啊,她看着形势不对,直接开口说自己要同南宫冥先走一步。 “爹爹,晚晚下次再来看你,今日七皇府中事情繁多,还等着晚晚回去处理,晚晚先走了。” 这句话说完,吕氏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眼睁睁看着楚晚晚和南宫冥离开楚府。 楚宁讽刺了一句,“事情这么多,怎么不见你在府中处理事务,而是一大早回门。” 这句话又把楚晚晚噎住了,她就像吞了一口大石头一样硬的饼子,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心中闷得慌。 南宫冥瞪了楚宁一眼,声音蕴含不善,“楚小姐,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即便事情再繁忙,如果侯府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无论是不是看在晚晚的面子上,我都在所不辞。” 他这句话好会招揽了人心。kΑnshu伍.ξa 楚明清听见,心情都舒坦了许多,冲着他和颜悦色道:“七皇子,哪里的话,你带着晚晚回门来看我们,也算是一件好事,日后有空多来府中看看。”kanδんu5.net 南宫冥颔首答应,没寒暄几句,就带着楚晚晚离去。 楚晚晚娇哼着倚靠在他的身上,不满道:“王爷,你看嘛,姐姐总是这样敌视我,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她就这阵仗,不知道的以为全家人都在欺负她似的。” 说着说着,她又嘀咕道:“也不知道慧增大师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如果不是撞邪,那她性格真的和以前完全变了两个人一样,十分强势,还是她本来的性格暴露了?” 楚晚晚在南宫冥面前什么话都说,南宫冥宠溺地看着她,应道:“晚晚说得都对,你姐姐太强势了,我们好心帮助落到这个下场,日后就不帮她了。回去后我让慧增大师帮忙,给你制作一张符箓放在荷包里随身携带,可不要忘了。” 两人渐行渐远,偶尔能听见楚晚晚的疑惑声。 “太子殿下,最近好像格外关注楚宁。” “我会让府中下人前去打听打听的。” 这些谈话声,楚宁听不见了,眼前的楚明清待两人一走,和煦的脸瞬息阴沉下来,像晴空万里的天突如其来下了场暴雨。 “吕氏,是你叫来大师作法的?”楚明清语气沉沉,那双眼睛紧紧盯住一旁的吕氏,“这件事为何没跟我商量?” 吕氏低眉顺眼,一点也没有作法时的强势疯癫,嘴唇抖了抖,声如蚊吟,“侯、侯爷,我瞧着宁儿心绪不宁,昨日敢为了一个丫鬟向我霸剑,心想着再这样下去,宁儿会不会明日敢犯欺君之罪……我害怕,就出此下策,叫来了晚晚和七皇子。” “大胆!”楚明清一声厉喝,“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会对宁儿的声誉造成怎样的影响吗?她颇得圣上圣后的喜爱,要是弄得人尽皆知,人人都以为我们楚侯府出了个妖孽!你叫宁儿日后怎么嫁人!” 第74章 不必解释,我知道了 “晚晚不懂事就算了,你这个做娘的还由着他胡来!”楚明清一旦想到,他上朝时周围的同僚会对他指指点点,整个人暴跳如雷。 “我不是说过了吗?”楚明清冲着吕氏吼道:“宁儿的事你不要管,她出去就出去了,见的是太子和二皇子,又能有什么损失。这还是我们楚府一大幸事呢。” “你一个妇人家是不是整日闲的没事做?在府中我也没见过你掌家,就知道挑拨事端,还让七皇子来府中看了个笑话!若是明日谣言传开,你好自为之!”楚明清说完这几句话,从吕氏身旁走过,就要出府。 吕氏被吼得满眼都是泪水,抽抽噎噎地拉住他的衣袖,哭着哀求道:“侯爷,侯爷,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以后宁儿的事我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 吕氏容貌不俗,人到中年风韵犹存,那张脸保养得不错,此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见者都忍不住心软。 楚明清停下脚步,显然心软了,还是冷着脸一句话没说。 楚宁想起新桃身上的伤,又怎能让吕氏好过呢? 楚宁知道吕氏视楚明清为天为地,离开了他一分钟都活不下去,她盘坐在团蒲上,淡淡开口:“娘,明知此事不可为,你偏要行之。爹作为堂堂侯爷自然也是明事理,我的名声毁了没关系,侯府的名声毁了,洛水一脉的宗亲们听到这事,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待吕氏看过来时,楚宁嘴角微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给人不寒而栗的惊恐感,吓得吕氏贴近了楚明清,恨不得整个人躲在他的身后寻求安慰感。 宁儿,怎的如此恐怖,跟个恶鬼一样!不,不是恶鬼,是比恶鬼更恐怖的东西! 吕氏担惊受怕,又想到昨日差点被楚宁提剑砍了,心头完全没有怒意,而是取代成一种更深层次的惧怕。 她惧怕楚宁,惧怕这个从小到大一直以来懂事孝顺的女儿,自从她替嫁那天起,她似乎整个人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吕氏不明白,但是从楚宁身上明显感受到了不对劲,在那张皮肉下面藏着仿佛藏着戾气十足的野兽。对,野兽用来形容她都不为过。んttps:// 吕氏连连喊道:“娘错了,娘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了,宁儿,你就帮忙劝劝你爹吧!”她目光透露出哀求,仿佛楚宁真的能帮助她一样。 楚宁不为所动,坐在团蒲上反而念起了清心咒,念了一会儿,她盯着早就燃烧殆尽的灰尘,回了一句:“昨日我的丫鬟被关在柴房,是娘你的主意吗?打她,也是娘亲你的意思吗?” 吕氏暗道坏了事,昨日就不该听大丫鬟的,说是给欺上瞒下的小奴婢一个教训,单单忘了新桃这丫鬟跟着宁儿这么多年,肯定是生了情分,现在若是答不好,宁儿定然不会帮她哄住侯爷。 她脸皮一提,道:“不是娘的主意,是身旁大丫鬟的主意。”吕氏把过错全都推了个一干二净。 楚宁似笑非笑地望过去,“娘,不必解释,我知道了。” 第75章 原来都是有目的而来! 知道什么? 吕氏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楚宁觉得无趣,心中最后那点仅剩的温情散得一干二净,转头冲着楚明清说道:“爹爹,娘心思单纯,以往这么多年都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怎会一时糊涂呢?宁儿猜测或许是娘亲身边的人出了主意,犯了事情。这件事娘亲虽有过错,也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指使。” 吕氏听到楚宁为她开脱,连连应和道:“侯爷,宁儿说得对,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犯下这种错事!侯爷,你让我怎么样我都认,可是不要不理我啊!” 她早慌了神,这下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一旦被洛水族老知道,侯爷定然不会轻易饶过她,就连远在边疆的老侯爷…… 想到这里,吕氏猛地一惊,她才醒悟过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 楚宁是老侯爷亲自带大的,性格跟老侯爷相似,怎么会吃一点小亏,难怪大师说她没有被邪祟附体,原来这些年的懂事温顺都是装出来的! 现在不过本性暴露了。 难怪,难怪! 吕氏暗中变了脸色,心中又惊又恐,对楚宁的心机有了更深的认识,难怪世人都夸赞她聪慧无双,才貌双全,这般深沉的心思,又有几人能够把握住? 楚明清听了这席话将信将疑,吕氏性子愚笨,向来单纯,不会使阴谋诡计,若真是她身旁的大丫鬟指使…… 想到此处,他也不再冷面相对,对吕氏的态度也好了一点,“这件事果真是你身边大丫鬟做的?” 吕氏点头,见状哪能不应,直接撒豆子一样把话倒了出来,“是身边的大丫鬟提议的,我一时听信谗言,就让晚晚请了大师,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减弱,也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没说话了。 楚宁在一旁微笑,心底只觉吕氏愚钝蠢笨。 吕氏身边的大丫鬟哪能还是她身边的人,分明是楚晚晚安排的,早就把人收买了。 今日楚晚晚来的蹊跷,吕氏再怎么样愚钝,也不至于让嫁出门的楚晚晚带着南宫冥回府,外人看了像什么话? 难不成还能是南宫冥苛刻了楚晚晚? 府中的人个个都心怀鬼胎。 一旁的楚明清更相信吕氏,不然也不会当年迎娶她回家,他看中的是吕氏的单纯天真,若是吕氏真的骗他,他绝不轻饶!府中从未有人敢欺骗他这个一家之主! 楚明清在府中霸道惯了,整个楚侯府是他的一言堂,他唤来下人,让几个小厮把吕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们都叫了过来。 小厮们应了一声,立马行动,三人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看到两个丫鬟哭哭啼啼的走来,身旁是健壮的小厮们押着两人。 吕氏的身边的大丫鬟叫月牙,往日提出了不少建议,另一个叫琴风。 两个丫鬟瞧见吕氏,一走近便立马跪倒在地,求饶道:“夫人,救救奴婢吧!奴婢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这才让侯爷要打发了我们俩!夫人,夫人,救救奴婢!” 两个丫鬟哀求不已,不断叫着。 吕氏也心软了,这是跟了她好几年的丫鬟,听话顺手,称她心意,可是…… 可是她又怎能违背侯爷的心意。 吕氏不忍再看,扭过头,显然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楚宁勾唇,差点没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这出好戏。 她早知道,在吕氏心中,楚明清的地位永远是无法撼动的,为了他,这个向来愚蠢柔弱的妇人会展现出歹毒狠辣的一面,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靠后站。 月牙和琴风两个丫鬟哭哭啼啼,抽泣不已。 月牙眼见着自己要被打出楚侯府,连忙跪倒在地,不断磕头道:“老爷,夫人!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挑唆的,是……” “是谁!”楚明清横眉冷竖,轻哼一声,“你要是说出幕后指使人,你还能留在楚侯府伺候夫人。要是说不出,你就等着被打发出府吧!” 月牙吞吞吐吐,不敢说话,一旁的琴风可顾不上这么多,她跟月牙关系好,知道内情,同时生怕自己被牵连,快言快语道:“是二小姐!是二小姐回到府中让我们这样说的,奴婢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说完,她连忙磕头,地板都磕出血迹来了,神情惧怕不已,“二小姐说,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就要把奴婢们卖到妓院!” 琴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得罪了曾经的二小姐,现在的七皇妃——楚晚晚,肯定不会好过。可面前的人是楚侯府的一家之主,二小姐早就出嫁了,手还没这么长,管不到府中的事! 她心中忐忑,想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自然一五一十把自己所知道的内容都吐了出来。 月牙是楚晚晚从人牙子手中挑选出来的丫鬟,经过一番调教后才送到吕氏身边的。她对楚晚晚算得上忠心耿耿,现在还不肯出卖楚晚晚,她同琴风的关系好,暗中把这些利害关系全都被琴风说了,没想到琴风生怕自己被牵连。 她们两个都是吕氏身边的大丫鬟。琴风心细,月牙手巧。 吕氏一开始心中自然舍不得,经过琴风吐露详情,以及月牙的闭口不言,这下子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心如同在寒冰中冻了三天三夜般冷,又冷又寒,语气不加掩饰的失望,“你们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伺候了好几年的光景。” “原来都是有目的而来!”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拜自己曾经的小女儿所赐! 为什么,晚晚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难道真的有这么痛恨楚宁吗? 那可是她的亲姐姐啊! 吕氏下意识地忽略了平时自己对楚宁的态度,让大家都觉得府中的大小姐是人人都可以欺压的存在,以至于让楚晚晚从来不把楚宁当回事儿。 可楚宁突然的爆发,让楚晚晚意识到了危机,她之前让月牙一直在吕氏身边吹风,不就是为了防止楚宁吗? 可笑的是,吕氏从来没有关心过楚宁。 第76章 施家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琴风吐露实情保了自己一命,月牙的下场没这么好,她没主动说出实话,在楚明清和吕氏眼中就是有罪。 一个小小的丫鬟,在这偌大的楚侯府中都敢欺上瞒下,帮着外嫁的二小姐。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笑掉大牙。 事情闹得很大,府中的下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 楚明清脸色不好看,他一向宠爱的二女儿没表面上的天真可爱,居然往自己娘亲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就为了陷害自己的姐姐! 如此恶毒,如此愚蠢! 这件事给他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楚晚晚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小女儿,向来天真懂事,不会做令家族蒙羞的难堪之事,上一次是大婚当日想要亲姐姐帮忙代嫁,自己躲起来,这一次是埋了好几年的棋子在亲娘身边,就是为了陷害亲姐。 同室操戈,尽让世人看了笑话。 几日里,楚明清震怒不已,连带着对吕氏都没什么好脸色。 吕氏自然诚惶诚恐,生怕自己惹到侯爷生气,连忙上前哄着,时而送上亲手炖的燕窝,时而送上瓜果点心之类,总算是哄得他心情舒缓了些。 至于楚宁的丫鬟,谁还记得这件事! 府中下人们大气不敢喘一口,唯恐惹到侯爷身上,受了惩罚,变成像月牙这般蠢人的下场,把自己后半生都葬送了。 楚宁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亲自动手,捏着手帕擦了擦新桃额角的汗水。 从前世到现在,只有新桃是真真正正为她着想的人,为了救她甚至自己也死在了那场火海里。 她却到现在都护不住新桃。 自己又有何用。 楚宁心中不断苛责自己。楚晚晚敢当众给她下套,让她难堪,却害了新桃受苦受累,被她所牵连,让吕氏给狠狠罚了一顿。 楚宁抿了抿唇,今日,她为新桃找回了场子。害得新桃受伤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次日,楚宁出了府,她有要事在身,去了城南打听消息。她跟太子做了交易,同时也有私心,那根银针被她收了起来,年太尉倒台,年家身后有更多的庞然大物隐藏在身后,她自然要顺藤摸瓜,暗中悄悄调查施家的事。 新桃被她留在府中,好好养伤,幸而大夫医术高超,上药及时,这才没有让新桃落下暗伤。 楚宁脑海中思绪万千,最后收拢成一条线,先利用城南的势力打听各家的消息,想必施家也在其中,她得重点观察施家。 二皇子既然道出了其中有施家的手笔,看来暗中帮助南宫冥的势力中居然真有传承千年的医药世家——施家。真是让人吃惊,南宫冥这种昏庸无耻的小人也有世家看得上。 楚宁冷笑,自前世的背叛,她自然要破坏任何南宫冥登基的可能性,哪怕楚侯府一家子人都偏心楚晚晚,她也能从中找到出路,毕竟楚侯府可不是楚明清一人的高堂,什么都由着他来。 燕京近来一个月的事情,她都写了信命人送给了远在边疆的祖父。 这个时间段,信件应该也快收到了。 楚宁下了马车,进了大院,里面近百人都拥挤在城南里有些破烂的大宅子中,十几人挤上同一张床,其中不乏有妇孺孩童。 大部分小孩子见到楚宁,纷纷怯生生地躲在大人们身后,只露出半张脏兮兮的脸和天真无邪的清澈双眼。 “主公,你想要的消息我们打听到了。”方脸男人韦威本来在房间中商量事情,瞧见门外来了人,眉梢一喜,自然心中有数,是楚宁来了! 他快步上前,拱手请楚宁到房间内。 楚宁一点儿也不嫌弃,她早就把自己大半的金银首饰换成了银子,这次前来,她带了几袋大米和种子。 前几日来的时候,瞧见宅内有人去城外开垦荒地种田,楚侯府在城外有属于自己的庄子,还有几百亩地契。 当然,如果庄子的地契到手,她就可以暗中布置自己的部曲,慢慢形成自己的一股力量。 现在的她,可谓是两手空空,身边除了这些老弱病残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唯一忠心的新桃,还被吕氏打得半死。 方脸男人神色动容,“主公,你又为我们费心了。”他暗叹一口气,自己这群人没有帮上小主公多少忙,倒是让小主公为之操心,真是羞愧,羞愧啊! 客房内越能寄下五个人大小,正中围了一张缺了脚的木桌,木桌旁放了两张破损的小木凳。 方脸男人羞赫了一瞬,见楚宁神色淡淡,没有露出一丝不满,把这丝冒上来的羞意压了下去,神色恭敬道:“主公,关于施家,我们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施家在百姓间威望很高,被百姓称为活菩萨,每月十五,施家都会专门派出人手在燕京城门义诊。”方脸男人道:“光是我知道的,城南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受过施家的恩惠,我们也不例外。” “主公没来之前,我们的日子十分难熬,要养活这么多人属实不易,靠的是大伙儿赚的苦力钱。大部分人没钱看病,就盼着熬过这些日子,拖到十五那日去城门求助施家的人。” 方脸男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吐露出来,“施家以往从未有过义诊,还是在几年前才开始的。施家的人统一的说辞是悲怜苍生疾苦,百姓不易,这才开放的义诊,不过义诊不花钱,买药要花钱。买药材的价格比药堂贵上三分。很多人因付不起药费被拉到施家卖身还债去了。”ganqing五.com “那些卖身还债的人呢?”楚宁眸光一闪,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如此一提,方脸男人迟疑了片刻,“那些卖身还债的人多半是城南的贫困人家,还有一些是城外的人家。如我所了解的,城南的人好像再也没有回来过,有的人卖身之后,甚至连家中的妻子孩童都不顾了。” 楚宁摩挲着拇指,蹙眉想道:不对劲,传承千年的世家向来看不起底层的贫民百姓,又怎会开放义诊呢? 第77章 剧毒 若真的是为了名声,又为何药材费要多收钱,还比平常药堂贵上三分,据她所知,燕京的药堂一般都在施家的手底下掌握着,太医院的人也大部分是从施家教出来的天才弟子或者嫡传子弟。 她又想起那种无声无息能在几秒之内杀死一人的剧毒。 据她所知,这种逆天毒物造价不菲,千金难买,施家以医术出名,毒术鲜为人知。 可楚宁偏偏有直觉,这件事与施家脱不了干系,难怪二皇子说出施家两字,神色不对劲,想必是早就与施家人见过面了。 楚宁又问:“院子里可曾有人自愿卖身到施府的?” 方脸男子神色肃穆道:“自然是有的,有些兄弟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了施家,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恰好过几日就到十五,你带几个人到城门附近施家义诊的地方守着,如果有重要的消息就速速来通知我。十五当日,我会亲自到场看看。”楚宁说话完全没有闺阁女子的温婉,整个人气质凌冽淡然,语气肯定。 方脸男子见状点头,“属下知晓。” 楚宁出了城南,坐着马车来到了燕京的中心地段,这里有最著名的酒楼——醉酒楼。 自上次醉酒楼门前死人这件事已经过了数日,竟没有丝毫影响生意,这是二皇子开的产业。 楚宁本想路过,去买一套成衣,自打重生回来之后,她对闺房中淡雅的素裳生不起半分喜爱,如今她最喜欢的只有艳丽的红。 血一般的颜色,让她想起了那场大火,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铭记着仇恨。 她下了马车,到了胭脂铺子,竟瞧见了岳珊同安国侯府家的千金吵起来了。 胭脂铺子外围着一大群人,里面不乏有其他官员的千金看着好戏,甚至就连长公主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混迹在其中,甚至还在其中添油加火。 “打啊!打起来!” “不是说整个燕京城就岳珊最野吗?怎么不冲上去直接给安潇潇两拳,打得她满地找牙!” “怂!你们这群人都太怂了!都不如我哥哥厉害,上次直接把冒犯他的一个贱民给关进牢里了。” 整个人群中,就长公主的小女儿喊得最大,恨不得自己冲上前跟岳珊和荣国府的千金打起来。 岳珊听到这道叫嚣的声音,回头朝人群中一望,只瞧见了一个恨不得跳起来八丈高的小萝卜头,她在人群中正卖力地喊着,看起来只有七岁左右,甚至大言不惭道:“你们统统放马过来啊,我能一个打十个!” 岳珊直接冷笑一声,没有搭理,她不至于跟一个小孩置气。 可是对面的安潇潇可不怎么想。 她只觉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岳珊,居然面对他人的羞辱隐忍了起来。 安潇潇难得看见这么让人开怀的事,“真是好笑,岳珊啊岳珊,你差点害死你的胞弟!这件事情都在整个燕京传遍了,你这个扫把星,只会给家族带来祸患,不如死了算了!” 她甚至恶毒地诅咒着,恨不得煽动人群,让胭脂铺子外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把岳珊喷死。 真是大快人心! 自小时候,她家世没有岳珊显赫,技艺没岳珊出众,处处被她压一头,早就积怨已久。 想必谁也不知道,当初的岳珊怎么会变成这种叛逆狠戾的性格。 只有她!只有她知道一切的真相,她看见了一切。 “与你何干?”岳珊瞥了她一眼,显然没把她放在心上,至于手上的这个胭脂盒,本来是安潇潇看上的,不过现在可不一定了。 她手指一用力,胭脂盒直接在手掌被捏坏,脂粉散落在空中,她甚至狠狠地把胭脂盒踩在脚下,像是在踩烂一些恶心的臭虫。 “我本来不想同你计较的,可是总有一些狗跑来主人面前吠个不停,是仗着自己身价高了不起吗?” 安潇潇吓了一跳,瞳孔深处透露出一丝恐惧,虚声道:“你想干什么!”她不自觉地退后两步,潜意识里怕极了岳珊。 岳珊上前一步,腹指轻轻搓了一下残留的胭脂粉,那张清纯中带着艳丽的脸上,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傲气。 她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捏住了安潇潇的脸,“我想要做什么,凭借你的本事还拦不住我,这盒胭脂粉,你以为我看得上?” “借此来找茬,想必你也心中藏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来主动招惹我。” 安潇潇身为安国侯府的千金,比不上岳家的势力大,还是有几分傲骨的,她不甘落后,表面佯装镇定,“岳珊,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若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总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真当我是吃素的?” 岳珊松开掐住她下巴的手,见安潇潇吃痛的一声,心上痛快了几分,出言威胁道:“但凡你看上的胭脂,我都要抢了。你安潇潇什么身价,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两人的对峙被围观的各府小姐们看在眼里。 在燕京这种地方,向来捧高踩低,什么样的身份才配得上什么样的位置。 安国侯府的地位确实比不上岳家,岳家在燕京算得上权势滔天的世家,哪怕两人不对头,岳家也压了安国侯府半头、 围观的各府小姐们不敢乱说话,生怕自己被睚眦必报的岳珊盯上了,再说那安潇潇又不是好惹的,无论哪一个都是她们的世家惹不起的。 这些人中,唯一算不得害怕的就是,便是长公主家最为疼爱的小女儿了。 “你们倒是打起来啊!在这里僵持着算什么啊,一点气概都没有。”人群中的娇俏的小萝卜头举起自己的小拳头,愤愤道:“就一盒胭脂!安潇潇你怎么这么怂啊!” 此刻,她恨不得化身安潇潇,冲上去直接给上岳珊一拳。 整个燕京城,谁人不知道岳珊的名声。 简称女版霸王,岳家又手握重权,深得圣上信任,一时在燕京风光无二,没人敢触碰岳家的霉头。 https:/ 第78章 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在家中接受长公主教导,人前乖顺可人,人后府中小霸王,时常听下人们讲起岳府的岳珊,都一脸惊恐之色,显然是怕极了这权贵之家的小姐。 久而久之,小萝卜头自然对岳家没什么好感,对于话语中心的岳珊更是一脸不屑,言语中贬低之意。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被长公主知道后,狠狠罚了一番,让她懂得人言可畏。 小萝卜头气到了,又不肯接受惩罚,就带着丫鬟,瞒着所有人偷偷溜出了府,来到了街道看热闹,正巧看见了岳珊,心中那股小霸王的劲儿又冒出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拨是非。 幸好周围的人都知道小萝卜头的世家,知道她身份不简单,没人劝阻,更有吹捧之意,头脑愚笨或者心思深沉者,趁着这股“东风”,言语中贬低起岳珊来。 “岳家真是在这燕京中一家独大啊,堂堂一个岳珊,就能欺负安国公府家的小姐了?” “岳家不就是草莽出身的莽夫吗?这岳珊也不是正经世家,没个家底还敢这么嚣张,不知道的以为燕京做主的不是圣上,是岳家呢!” 小萝卜头听见自己有了同盟,更来劲儿了,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安国公府的小姐都怕成什么样了!她甚至还蹬鼻子上脸,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八岁的小萝卜头谈王法,路人见了,心中颇有些好笑之意,熟知小萝卜头身份的人可不就这么想了。https:/ 长公主家最幼的小姐,生来疼爱,不曾见过世道,最是好骗。不少人心中起了心思,这把最锋利的剑,刺到岳家身上,定能见血。 岳珊自小学习武艺,生得一副聪明脑袋,她生有逆骨,看不惯家中族老,更看不惯这对女子的世道如此苛刻。 即便被一个小萝卜头说了,她只皱了皱眉头,没搭理,心中自有定义,可周围的人开始抹黑她的家族,甚至挑拨离间,这就让她不爽了。 安潇潇听见门外都是为她打抱不平的声音,心中暗笑,道:“岳珊,即便是你也只是一个人,你又能如何,倒不如收敛收敛你这暴脾气,才能找个好世家好相公把自己嫁出去。” 她又蹲下,把被踩碎的胭脂盒拾起,对着店家道:“店家,这胭脂损坏了,稍后府中来人付钱,我按照三倍的价格赔你。” 本来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店家,脸上从苦涩转换成喜笑颜开,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他连连点头道谢,“多谢安小姐。” 然而面对岳珊时,他畏缩着身子,怕极了,生怕自己惹到了岳家的人。 上次,岳家的公子哥来这里给心上人买胭脂,还不付钱呢!只说记在账上,后续也没人付清。 这条街上的店家,多多少少都被岳家的人做过这样的事,心中有苦难言。 岳珊心中通明,又怎能看不出众人的心思,他们心思各异,有畏惧、有不屑、有憎恨、有惧怕,唯独没有对岳家的爱戴。 岳家什么时候名声这么差了。 她又想到家中那群吃白饭、事管的贼多的族老们,心中有了定义,嗤笑道:“嫁人,对你来说只最好的选择,对我来说,不过是下下策。” “安潇潇,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你的命运最好把握在自己手中,靠那软脚虾一样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就比如说,你定亲的那家公子,暗地里收了三十八房小妾你知道吗?那些都是良家少女,要么是被强权压制,要么是主动被爹娘卖入府中。” 她说完,又拿起一盒胭脂,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笑得明媚,“这盒胭脂送你,刚刚不小心把你看中的那盒踩碎了,是我不好。” 岳珊转头对店家,道:“你这店铺的损失,我十倍赔你。” 这番操作,诧异的不止有店家,更有安潇潇,她狐疑地看了岳珊几眼,“你转性了?还是今天下红雨了,堂堂岳家小姐,多高贵的人啊,还有这般平易近人的时候。” 安潇潇还是听进去了岳珊的话,若有所思,她带着自己身旁的丫鬟,连忙回府,看来是想调查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门外看好戏的人见戏都散场了,自然离开。 只剩下小萝卜头垮了脸,心中满腹疑惑,一开始这岳珊是跋扈,让她心中不爽,可是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两人重归于好? 安潇潇甚至还接过了岳珊赔罪的胭脂。 这让单纯的小萝卜头见了世面,大吃一惊。 八岁的年纪,这时候还在学堂读书,小萝卜头整日调皮,男娃一样的性格,书没读进去几个,倒是话本子看了不少,府外的消息都是通过那些丫鬟小厮们知道的。 小萝卜头想了半天没有想出结果,直接冲到岳珊面前,拦住她,凶巴巴道:“喂,你刚刚干嘛,你不是岳珊吗?那种示弱的行为也是你能做出来的?” 岳珊被小萝卜头拦住,也没生气,摸上自己的鞭子,反问道:“为何不能?” “只要是人,不会一直强势下去,都有示弱的时候,如果对我有益,为何我不能示弱?” 岳珊这句话把小萝卜头惊住了,她没想到传闻中恶毒的岳珊,会说出和夫子一样充满大道理的话,这让她幼小的心脏受到了冲击,话都没谈上几句,连忙跑了。 见证这一切的岳府丫鬟,在一旁腿都软了,一句话都不敢出声。 小姐摸了手上的鞭子,她回去定要挨苦头吃了。 小姐天资聪慧,奈何是女儿身,不受族老重视,即便是老爷夫人也常常叹惋小姐不是男儿身。 她跟在小姐的身边,明白这种举动代表着什么,小姐藏不住心中的嗜血杀意,想打人了,兴头上来了,会直接把人活生生鞭打致死。 丫鬟即便隐藏很好,依旧奈何不住岳珊的眼睛,她神色冷酷,语气不悦,“你很怕我?” “不、不怕。” “去把刚刚那个小丫头身份查出来,想必你这个族老安插在我这里的丫鬟,手段也不少,若是查不出来,今天就用你的血浇府中的花。” 丫鬟怕极,不敢说半分话。 第79章 暗线 岳珊也失了兴致,给店家赔了一个银元宝,出门后,店家咬了咬银元宝,顿时欣喜若狂,这块银元宝能值他一年的收入了。 楚宁看完了所有过程,自然也听到了岳珊说的话。 看来岳府也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地方,内斗严重,难怪上辈子会覆灭得那么早,若是她没有救出岳府小少爷,后果定会如同前世一样。 整个燕京城面对疯子一般的岳家,谁都不想惹。 不过,岳珊这人,清醒且疯狂,是个不好相与的。 楚宁去了成衣店,量了尺寸,买了几套华丽的衣裳,多以红色为主,这颜色似血般浓稠,往日这般俗气的颜色,她穿上却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寒冰刺骨的冷意。 她回到府中,只待十五那日,去城门外看看施家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义诊不花钱,药材费却要了无数人的命。 施家,不是良善之家,怕是披着羊皮的狼,谁与施家合作无疑是与狼为伍。 回到府中,下人们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自己惹到了大小姐,待楚宁从他们身边走出去,这些下人们才叹了一口气。 “大小姐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通身的气质叫人不敢看。” “是啊,我估计大小姐肯定伤心透顶,才发生这么大的改变。老爷和夫人都偏心二小姐,之前还让大小姐替嫁呢,几天前还说大小姐性情大变是中了邪,我看那肯定是大小姐不愿意当这糊涂人!” 有老仆一边扫地,一边用过来人的语气跟周围的丫鬟小厮们说话,受到众人赞许后又施施然地继续扫地了。 大小姐可不是中了邪,可是这楚侯府太过鄙薄,直叫人喘不过气。 自老侯爷在边疆一住就是十年之久,整个侯府都在侯爷和夫人的掌治下,看似荣华,实际上在走下坡路啊。 他是老侯爷留在府中的暗线,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地位地下的老仆,实际上是老侯爷留在燕京的暗手,而像老仆这样的暗手,说不定还有数十甚至数百个! 这一出,楚宁自然不知道。 她先是看望了新桃,给她换了药,让她在床上躺着。新桃感动得眼泪汪汪,她今早刚醒,见自己睡在小姐的床榻上惊恐不已,幸好楚宁已经吩咐过其他的下人,让她们把新桃照顾好。 新桃这才松开了一口气,明白是小姐让她睡在床榻上的,心中既感动又愧疚。愧疚自己没有把事情做好,还让小姐担心。 等她听说了小姐近日的事,震惊夫人真的让出嫁的二小姐请来了大师驱邪,而府中的邪祟竟然是“小姐”! 怎么可能! 新桃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可是面对楚宁越来越清冷的气质时,已经明白了小姐做出的选择。 无论如何,她这条命都会保护小姐的。新桃如此想着。 楚宁在府中待了几日,期间楚明清和吕氏没有来打扰她,她让城南的亲卫不断打听消息,无论是施家,还是其他府内的,倒是让楚宁掌握了不少信息。 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南宫冥开始行动了,他频繁地带着楚晚晚出席各种宴会,让楚晚晚结识各种大大小小的官员夫人。 这些日子里,楚晚晚也不是蠢货,她一开始也不愿意,对南宫冥的态度全是伪装的,她更看好的本来是其他皇子,没想到南宫冥直接先下手为强,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没办法。 即便她心中不甘心,但看到了南宫冥的野心之后,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楚晚晚在结交各种权势之后,现在乐在其中,甚至还对困在府中的楚宁嗤之以鼻,她从其他交好的夫人们那里得知了对楚宁的看法。 那些个夫人们对近日来锋芒毕露的楚宁没什么好感,觉得女子太过强势,可能找不到一个好归宿。甚至说,楚宁这么大岁数,虽说才情出众,可没哪家的儿郎能看得上她。 这些宴会大大小小,唯一算得上大规格的,也不过是下嫁给内阁学士的长公主办的宴席。长公主家的两个好儿郎惹了不少府家小姐的眼,纷纷跟着自家长辈来到宴席中,只为了偷偷看一眼长公主家的两个公子。 两人一文一武,大公子学文,通身气质儒雅,长相随了内阁学士,二公子学武,长相英俊,身形高大,有一身好武艺,跟二皇子关系甚好。 他们一出场,不少姑娘们红了脸,显然心中有意。 长公主的宴会,几个皇子人没来礼到了,就连近日身体病弱告假的太子都送来了昂贵的礼物。 楚晚晚这晚获得了无数赞赏声,吟了不少好诗,这让向来觉得楚侯府只有楚宁才情出众的众人惊艳了片刻,诗意冷冷,让不少人拍手叫好。 楚晚晚暗自得意,她也有今日被称为小才女的时候,不过其中用了多少楚宁作的诗,这件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她摸走了所有楚宁近年来新作的诗,堂而皇之拿到宴席上打脸充胖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举动还真为南宫冥获得了一些小官员的支持。 待楚宁知道这些事,愣了愣,她颇为生疏地看了自己闺阁时期的诗作,让她差点认不出来。 诗意戚戚冷冷,能写出这种诗作的人,显然心中孤苦,难以慰藉苦痛,难受至极才会写出的。 原来她受到的影响这么大吗? 与此同时,楚明清在吕氏的不断示好下,终究软了性子,原谅了吕氏这次糊涂的行为,两人关系慢慢恢复,颇有和好如初的意味。 楚明清下意识忘记了,吕氏带着楚宁的影响会有多大,进入府中驱邪,为谁驱邪,为何驱邪,传到整个燕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楚宁的名声被毁得一干二净。 这下燕京无人不知,楚侯府的大小姐突然间性情大变,行为疯癫的消息。 吕氏不知道后果,目光短浅。至于楚明清被哄得舒服,自然也不会纠结这件事,之后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一下就好。 两人都没放在心上,楚晚晚趁此机会暗中宣扬。 第80章 巧遇岳珊 终于到了十五那日。 楚宁坐上马车到了城门口,一大堆人拥挤在一起,往一个地方涌。 拥挤的人大多数是从城南或者城门外其他地方来的,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更甚者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顶着病挤在人群中。m..Com 楚宁顺着目光看过去,人群拥挤的尽头是一个豪华的小亭,亭子是新建的,柱上有新鲜的红漆,难民们离新亭隔了八丈远,守在新亭门口的是两个带刀侍卫,凶神恶煞地守在这里,若是胆敢有人擅自涌上来,等待他们只有死亡。 亭外洒了新鲜的血液,震慑着难民们不敢往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亭内有幕帘,放了层层白纱,遮住了人们的视野,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那人坐于新亭中,手腕缠绕着透明的丝线。 带刀侍卫听从亭内白衣公子的话,每次只放一个人进来,透明的丝线便会缠绕上难民的手腕。 每当这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病情会由幕帘内站着的仆人口述出来。 这便是施家义诊的流程,至于药材费,这些难民要自己掏钱买,若是掏不出钱,便会由白纱外的侍卫拖走,签了卖身契再带回施家。 楚宁就坐在马车上观望着,看着眼前的种种情景,明白施家的义诊果真高高在上,可若是不久后的天灾人祸来临,这些难民又该何去何从。 若是能治病苟活,又有谁不会把自己卖给施家,当一条走狗呢?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对这些难民来说如同一丝救命稻草,城南的穷人家都承受不住,更何况难民呢? 施家前世博得了一个好名声,竟是如此来的。 楚宁抿了抿唇,意识到了施家的可怕之处,可是她不能妄下判断,得自己经历了才明白。 幸好城南有祖父留下的人手,能让她在这种关头能探听到一丝消息。 若是太子的毒能在施家找到解药,身体痊愈,也没有之后南宫冥夺嫡的事,那她在这燕京中也算有了靠山。 投靠太子,成为旗下的女幕僚,是她的办法。 她重来一世才明白,自己心有鸿鹄之志,生来不甘女子身,明明有一身计谋,前世机关算尽为南宫冥谋划,唯独没有谋划出自己的后路,落得了一个被大火烧死的凄凉下场。 何苦来哉! 楚宁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亭外有一处地方全是燕京的权贵子弟,大部分都是她前世脸熟的面孔,至于为什么面熟? 这些人曾经都被杀过,无论是计谋害死的,还是亲自动手。 另一半不认识的面孔,想必就是施家的人,这群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都身穿一袭白衣,头发由一根桃木簪挽着,神情相似的悲天怜人,堪比城外的寺庙里的和尚,不,这个群人甚至比和尚还一脸悲怜,眼眸中没有投映出实处,一切都是虚影一般,空落落地看着人。 楚宁正准备下马车,朝着亭外走,她便是燕京中的权贵,如何去不得。 若能近距离接触施家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 她刚走没几步,看见了一袭娇嫩的粉,她第一次看见把粉衣穿的如此张扬的人,等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岳珊。 岳珊今日又怎么出现在这里? 正当楚宁疑惑之时,岳珊正巧看见了她,回头惊讶道:“楚宁,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真惊讶,没想到近日来搅动燕京浑水的主要人物竟然会出现在她面前,况且自己的亲弟也是楚宁找到的,无论如何,她岳珊实打实地欠了楚宁一个人情。 可今日不同往昔,施家在义诊这日,亭外设宴,邀请大半权贵子弟心思不纯,她不仅为此而来,更是为了施家公子那句——“女子也可当朝为官”而心动,特此前来。 岳珊不是多事的人,可她看见兴许与她抱有共同志向的女子,难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也同我是一样的吗?” 楚宁心底茫然一瞬,脸上没显露半分,她想知道施家到底用了什么条件才能把岳珊这个疯狂的人请动,因此点了点头,“对,我同你的想法一样的。” 岳珊藏住喜意,忍不摸了摸自己挂在腰带上的长鞭,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原来这俗世间,也有想要跳脱这框架的女子。 可笑的是,这女子竟然是她以前最看不起的大家闺秀。 岳珊点头,直道:“你若是跟我一样的,那我们便一起同行吧。”说罢,她想起了近日的传闻,本来她往日的性格对这些传闻都嗤之以鼻,在燕京毁掉一个人最容易的事——就是谣言。 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知道燕京传闻吗?” “什么传闻?”楚宁没朝这方面想。 “说楚侯府的大小姐是个疯子,说你早就疯了。” “是吗?”楚宁一笑,“那你现在觉得我疯了吗?” “疯了,你是和我一样的疯子。”岳珊说的认真,“她们都看不起我,贬低我,说我性情残暴,喜欢鞭打府中的下人。这些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残暴的女人,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岳家癫狂的血脉,生下来就不甘居于人下。” 楚宁看着她,目光纯粹,没有透露一丝的不可思议。她的目光在岳珊的眼中,几乎是平静到温柔的目光,让岳珊忍不住往下说。 “府中的族老们认为我是女子,担不起大事,从来不会把资源倾斜到我的身上,哪怕自幼我同那些分家的孩子们一同学武,我天赋极好,爹说我是万中无一的好苗子。” “我记得,我那时候很高兴,我觉得我生来就是要做将军的……” 岳珊说到这里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亭外,她收起了怅然如失的表情,又露出了高傲张扬的神情。 她重新做回了岳家的小姐,“目的地到了,闲聊到此结束吧。” 楚宁在这里停下,顺着高墙往外看,只觉眼熟,这是她在马车时就看见的地方,高墙的那一头,是拥挤的难民。 亭外有两部分,中间隔着一道高墙,一边是人间地狱,密密麻麻的人潮拥挤,另一边是高弹奏乐,吟诗作乐的极奢场景。 第81章 聒噪!岳珊发怒 权贵子弟在其中醉生梦死,看不到另一边的穷苦。 难民们在为了生死奔波,瞧不见另一边的人间仙境,何等的讽刺。 岳珊没有这般闲情雅致,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破门而入。至于守门的侍卫,他们即便是无名小卒,也认得岳珊的脸。 楚宁名声在外,鲜少在燕京露头。侍卫不认识这张脸,直接把她拦住,问道:“不知小姐可有人邀请?” 楚宁自然没人邀请,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探一探施家的底,被侍卫拦住,她丝毫不慌,神色淡淡。 走在前方的岳珊听见动静回头,心中戾气一闪,直接甩出自己的长鞭,随着划破空气的鞭声和一记闷哼,拦人的侍卫被抽倒在地。 “聒噪!我们的身份岂是你这种下人能问的?”她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两名侍卫。 “我带的人用得着你多嘴?记住!不该多问的东西别问,否则我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岳珊威胁道,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杀意。她向来说到做到,这句话不是威胁,况且,施家也不会为了两个小小的下人得罪岳府。孰轻孰重,自然分得清。 能在施家做事的,哪能真是愚钝之辈,被抽倒在地的侍卫心中涌起悔意,早知道不该多嘴,能和岳府小姐一起来的,自然不是平常人物。 想此,他连忙低头,跪着回道:“岳小姐,多有得罪,此事是我做的不对,还请你们进府。” 侍卫伤得不轻,身上多了一道伤痕,嘴角溢出鲜血。 岳珊没有离开,倒是摸着自己的长鞭,整暇以待,那模样显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一幕其他的随后赶来的其他人看在眼中,不多时,已经待了好几人,再这样下去,事情闹大,两名侍卫都讨不了好。 另一名侍卫咬牙,直接跪下,砰砰几声,磕头道:“还请岳小姐和另一位小姐入府。” “记住了,不该犬吠的时候就闭上自己的狗嘴,不是什么人都是你们这群卑贱的侍卫惹得起的。” 岳珊这人,向来喜欢自己当恶人,一旦心中有不愉快,遇强则忍,睚眦必报,遇弱直接上,不肯吃任何闷亏。 就算楚宁没有受到邀请又如何,她带来的人,没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拦下来。 她环视四周,那些看热闹的公子哥们身子纷纷抖了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岳珊,心中打了寒颤。 这岳府大小姐果真不是好相处的,简直比他们还纨绔啊!在燕京简直比恶霸还恶霸,偏偏没人治得住她! 两名侍卫这个举动显然让岳珊满意,她收起长鞭,冲着楚宁道:“我们走。” 岳珊这番举动不算帮楚宁,纯属是维护自己的面子,这两名侍卫明知道楚宁是同她一起来的人,偏偏拦了下来,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楚宁也没想到岳珊会帮自己,她就算被侍卫拦下来,说出自己的身份,这侍卫也会放行。 两人进了府,府中有婢女带路。尒説书网 岳珊见楚宁不说话,低头笑了,手指不自觉又摸上自己的长鞭,问道:“你可是怕了我。” 除去婢女,在场的只有楚宁和岳珊两个人,显然这句话也不是问婢女。岳珊向来性格高傲,不愿搭理身份低贱的人,她只对自己看上的人感兴趣,自然会上前交谈。 这句话问楚宁,她期待楚宁会怎样回答她。 是像燕京那群愚蠢的贵女一样惧怕她呢? 无论楚宁怎样的表现,岳珊都心生兴趣,她自幼性格像男子,高傲孤僻,幼时除却安潇潇这个玩伴,也没人愿意和她玩。 现在连安潇潇都离开她了。 楚宁侧头笑着看她:“如何谈得上怕,又如何谈得上不怕?” “天性如此,后生可改,若不改就这样活一生,肆意潇洒,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岳珊听了这话,神情诧异,像是在疑惑,楚宁怎能说出这种话,又像是很赞同,神情舒缓了些。 “若是幸事,又怎能不让我生成男儿身呢?”她叹息一声,脸上呈现出与高傲外表不符合的疲惫,就此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传闻中刁钻跋扈,杀人不眨眼的岳府大小姐。 楚宁抿唇,像是又认识到了岳珊一分,明明两人今日才见面。 她速来严谨甚微,此时心生警惕,对岳珊多了几分忌惮之意。 如她所想,整个燕京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简单,即便她有着祖父撑腰,掌握了足有百人的部曲,也有更大的猛虎在暗处虎视眈眈。 岳家掌握了十万兵权,可家族仍然混乱,不知插了多少人的眼线。她所在的楚侯府又有多少人看着呢? 更何况,她与太子牵上了关系,亲自见了圣上圣后,在诡秘宛若混乱云层的皇宫,无数野兽暗中窥视,她的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所有“野兽”的目光之下。 楚宁垂眸,跟着岳珊一同进了庭院,心中思绪纷杂。 即便她早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引来无数的注视,可每次一想到,仍觉得燕京时刻处于阴暗潮湿的巢穴中,巢穴外是虎视眈眈、恨不得冲上来啃食鲜肉的猛兽,心中陡然升起危机感。 幸好,等她把施家的事情调查清楚,打算同太子谈一笔合作。 待她抬头时,庭院中处处是人,有青衫公子赏花吟诗,有小姐们聚在高亭中,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模样快活。 待岳珊出现的这一瞬间,场面瞬息无声。 岳珊神情讽刺:“怎么,见到我都不敢说话了?没想到我岳珊还有这般的面子,让大家都高看我一眼。” 她一边说一边走,走到高亭里,那张艳丽逼人的脸在旁人看来宛若恶鬼转世,本在亭中谈些城中趣事儿的姑娘们纷纷散开,心中直呼晦气,怎么会遇见这个怨神。 宽敞的庭院瞬息变得空荡荡,容下了岳珊一人。 岳珊神色无异,径直坐在了亭中的主位上,冲着楚宁颔首,“你过来吧,亭中无人,我们两人好生畅谈一番。” 楚宁心下平静,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她,走过去坐在一旁。 周围无论男女都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声响起。 第82章 试探 “这人是谁,怎么敢与岳珊这个煞神凑在一起?” “我也想问,正想说这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勇气。” “诶!这不是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楚宁吗?这人颇有才情。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楚宁疑似被鬼上身了!被自己亲娘唤来了大师,亲自除邪呢!” “还有这等事!真叫人吃惊,怕不是有什么恶疾吧!”有姑娘模样嫌弃,吓得抖了抖身体,恨不得离亭中的两人八丈远。 这声音在人群中挺大,岳珊听见了,看好戏般没说话,颇有趣味地看向楚宁。 楚宁经历了生死后,性格变了不少,不似以往那般逆来顺受。 她眸光冷冷,目光投了过去,瞧见是哪家的小姐后,开口说道:“若是有恶疾,楚宁也不会出现在这儿。这位小姐,有些事没经历过,奉劝你不要乱说话。比如说,你府中的一些隐秘的事,若我同其他人说出来……” “那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笑容沾了晨露般,随着吐出的话,片刻笑容凝结成冰霜,让人胆寒。 嘴碎的姑娘迎着楚宁的目光,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莫名直觉,自己要是再说下去,家中的那些腌臜事儿会被楚宁抖出来。 “楚小姐说的有理。”她颇为耻辱,不情不愿开口道:“是我错了。” 她轻而易举地低头认错,让一旁看戏的岳珊撇了撇嘴,真是无趣。 燕京的同龄人,没一个能让她感兴趣的。心中那股戾气快涌了上来,岳珊嘴角的笑越来越大,手指一直摩挲着长鞭。 若是施家的人再不来,那就把这里的人都戏弄一番。 楚宁坐在一旁,暗中观察着其他人,心系在高墙外另一边的难民身上。 希望城南的亲卫们能够得到有用的线索吧。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庭院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楚宁甚至看到了几个熟人,二皇子、三皇子,甚至连南宫冥都来了。 南宫冥是一人前往。 楚宁难掩心情,撇头看不远处的池水,生怕自己的恨意泄露出来。 南宫千谦第一眼就瞧见了亭中的楚宁,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岳珊,没说话,自己找了一个地方自顾自地坐着。 他心下对楚宁的评价高了几分,这人真敢单枪匹马调查施家,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勇气可嘉。 南宫千谦还不知道她和太子勾搭在一块,甚至和圣上圣后有牵连,心中不以为然。 就算楚宁是楚侯府的人又怎样,施家不是好惹的存在,若真出了事…… 他低头笑了一下,那就证明燕京到了不得不战的地步了。 三皇子南宫玥跟着他坐一旁,看了一眼,姿态慵懒,问道:“你笑什么?” “我何时笑了?”南宫千谦不想搭理他,语气冷淡。 “是因为楚家大小姐?”南宫玥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你跟她说过什么?” “与你何干。”南宫千谦真不想同南宫玥说话,这人总能以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人心,看热闹喜欢添一把火,恨不得场面混乱起来,与他性格不符。 南宫千谦喜欢一切了如指掌的感觉,喜欢金钱哗啦啦流进口袋。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自然想和施家谈一笔生意,让他的基业再翻一番,若是能与施家合作,谈一下药材的生意,整个燕京的药材都被他们垄断,不知道要赚多少银子。 南宫玥丝毫不在乎热脸贴冷屁股,懒懒道:“与我无关啊,但我喜欢看戏。施家要表演一出好戏,岂能不来?” 南宫玥今日穿的暗红锦绣长袍,用的上好的料子,顺滑无比,配上他雌雄莫辨的容貌,在场的不少男女都悄悄观望他。 宛如玉瓷般的脸庞,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若不是南宫玥有四皇子的身份,怕不少人都会冲上来示爱。 这是施家的地盘,那群爱慕者也不敢放肆。 这种在人群中瞩目的视线,南宫千谦和南宫玥早已习惯。 南宫冥长得俊美,来到施家缺乏关注,他表面不在意,实际拳头握紧,等太子病逝,这皇位他也能争上一争。 他遮掩住眼底快要膨胀出来的野心,施家此番邀请他,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争上一争。尒説书网 三人的举动被楚宁看在眼里。 岳珊身旁也没有旁人,问道:“怎么?你对他们感兴趣?” 她说话肆无忌惮,对皇子没有尊称,艳丽逼人的脸充满了趣味性,“奉劝你一句,这些人中没一个是好的。” “若是指望男人,不如自己立起来。”岳珊说到这里,心中愁了起来。 比如夺权,她什么时候把整个岳府掌控在手中呢? “不,我毫无兴趣。只是对几位皇子来到这里心有疑惑罢了。”楚宁摇头回应,“今日怎么有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大半都是燕京半个世家子女,就连皇子也不幸免。” 幸好南宫夜遥没来此处。 若是真来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楚宁想到那张病弱,心上忍不住浮起一抹担忧,万一太子撑不到登上皇位的那一天,那她做的一切都得前功尽弃。 她得尽早找到治病的方法。 不过,她猜测,南宫夜遥身上绝对不是生病的问题,肯定是有人下毒。这毒,很有可能出自施家。现在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是她收集到真正的证据,那一切都将迎刃而破。 岳珊好意回答她,“你不知道?” “这群人向来哪里有热闹哪里凑,再说,施家每月这个时刻都会在此处摆出宴席,如此以往已有半年之久,你不必惊讶。我早听说这件事,今日也是地第一次来。” 她甚至大言不惭道:“施家不过是想拉拢这些世家,不过哪些老狐狸们不会轻易上当,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岳家也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这些老狐狸才不会轻易站队。” “岳家是为圣上做事的吗?”楚宁问了整个世家早已清楚的问题,她问这,心中有试探之意。 岳珊心有傲气,作为女子,她丝毫不担心自己说这句话会造成什么结果,或者说,她对这样的结果喜闻乐见。 第83章 认识 她今日笑得次数有点多,看了楚宁一眼,留下一句:“棋子的动向,谁知道呢?” 楚宁琢磨着这句话,庭院的主人公终于来了。 此人一袭白衣倾城,薄纱遮面,青丝用发冠竖起,额前留有薄发,堪堪遮住额头,露出粗细均匀的眉宇,以及那双淡如湖面的眼眸,眸光清浅,整个人的气质极为出尘,若不是旁人唤他施公子,就连其余世家子弟都对他恭敬有加。 楚宁断然认不出这人。 前世她为南宫冥出谋划策,同祖父一起面对那些老狐狸,鲜少关注着施家的事情。她唯一知道关于施家的事,只知施家以嫡长子为主,而施家公子有一同样病弱的妹妹,生来差点早夭,若不是生于医药世家,怕是这只剩半口气的命都钓不住。 白衣人步伐轻慢,身后有侍卫保证他的安全,他掌中握着半卷医经,隐约可见黄帝内经四字。 片刻,他便来邀请众人离开庭院,前往屋中参加宴席。 “今日前来辛苦诸位了,在下才为城中百姓义诊完,耽误了不少时间,还请大家见谅。” 他声音难以形容的好听,宛如琴弦般,说话间能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恨不得多听几句。 楚宁第一次见这人,印象不自觉想起高墙之外的高亭内,原来每月出来义诊的人竟是施家的公子! 瞧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楚宁心有猜测,这人怕不是施家的嫡长子。 不少人恭敬道:“施公子,此等义举让人敬佩!即便是多等一会儿又如何,想必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对对!谁会介意啊,施公子每月赏脸来到这里,我们已经知足了,又怎会责怪施公子呢?” 这些世家子弟性情桀骜,不好收服,若是没本事,定不会让人对这位施公子如此敬佩,肯定有些手段。 楚宁在一旁观察局势,她羽翼未满,短短一月之内,暂且还没有自己的势力,此事得徐徐图之,不能急功近利。 她心中告诫自己,小心为妙。 不料,这施公子冲着几位皇子问候几句,步伐不停,竟来到了庭院之中,看模样是冲着她们两人来的。 岳珊没动,此时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朱红长鞭,头也不抬。 她意识到了施家公子的到来。 可那又如何,她岳珊不是谁都理会的。 这白面书生般的医者,病歪歪的,若是她两鞭子抽过去,会不会吓得倒地呢? 岳珊想到此,不由得兴奋起来,微微舔了舔嘴唇,她向来想什么做什么,在白衣公子靠近时,朱红长鞭一晃,宛如雷霆般地速度,在空中游动,下一秒就要抽到白衣公子的脸上。 长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可见这力度之大。 可惜的是,白衣公子不躲不闪,长手一伸,把朱红长鞭握在手中。 待岳珊定睛一看,他竟毫发无伤。她抽动手中的长鞭,抽不回来,对面的武功不比表面这样文弱。 岳珊忍不住喝道:“松手!” 白衣公子温和一笑,“岳小姐,别来无恙。不知近日过得还好?” 这人竟然认识岳珊! 在场不少人震惊了,岳珊这人在燕京可是一大女恶霸,她到底是怎么与施家公子认识的? 不少世家小姐差点没冲上前大声质问,施家可是燕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岳珊身世也不差,可她莽夫一样的性格让许多人惧怕不已,手上沾了不少人的鲜血,岂是什么好人。 心碎的世家小姐恨不得直接把岳珊赶走,到底是谁邀请这个煞星来施家宴会的! 难不成是一旁的楚侯府的女子? 楚侯府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正三品,也敢领着岳珊前来。不少人惹不起岳珊,难道还惹不起楚侯府吗? 她们迁怒楚宁,纷纷怒目圆睁,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 楚宁自然察觉到了这股杀意,心中好笑。 这群人是觉得她是软柿子好捏吗? 如果有人想试试,那她不介意给这人一定深刻的教训,保证终身难忘。 楚宁心想。 “我叫你松手,你听不到吗!”岳珊倒是慌了,她咬牙想收回自己的长鞭,手上的力度加强,对方还是纹丝不动。 她心中吃惊,这文弱书生般的公子哥内力竟然比她还强。她生在岳家,自幼学习岳家上等心法,比军中将军功夫高了几分。 这人比她还厉害,属实人不可貌相。 白衣公子微笑,“想必岳小姐已经不记得在下了。” 岳珊心中怒火升起,嘴毒道:“你戴着面纱,怕不是个丑八怪,故意来恶心本小姐的。” “谁记得你这种丑八……” 她话没说完,白衣公子摘下自己的面纱,玉冠高束,翩翩公子,白衣绝世,那张脸宛如羊脂般细腻,看不到半点瑕疵,鼻梁高挺,唇色是淡淡的樱桃红。 白衣公子:“岳小姐,现在可否记得在下?” 岳珊沉默半晌,抬起下巴,道:“我不记得你。” “真不记得?” “不记得!”后者不耐烦。 两人的对话被旁人听见,本就喜欢施家公子的小姐们,乍然看见这张脸,眼中充斥着惊艳。 “施家公子数年来都带着面纱,为何遇见岳珊就露出本来面目!”有女子不甘心,咬牙切齿。 “没想到施家公子长相皆不在你我之下。”有公子哥叹气道。憾凊箼 “简直没了天理,长得好看就罢了,还有一手好医术,谁人不高看他一眼。” “可惜啊,偏偏撞在岳珊这个女恶霸的手里。” 楚宁记住施家公子的容貌,仔细对比前世见过的人,这样的容貌和风度,她好像从没见过。就连施家,她从南宫冥那里得知,施家主动谋求合作,派了半数医者。 她没在其中见过施家公子的存在,但当时这个燕京传颂着施家的善举,开义诊,设粥棚,救难民,这些操作下来,整个南越国半数百姓都对施家充满好感。 再加上这些举动,施家分了南宫冥一半功劳,让其得到了民心。 想此,楚宁嘲讽想道:南宫冥这种人也会有善心这种东西? 第84章 冷静 前世,他未登上皇位时,缩衣节食,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形象,在太子病逝,他从一众皇子中出挑,成功登上皇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奢华,在衣食住行上都讲究铺张浪费,本性暴露得彻底。 果然是日久见人心,有人的爱民如子的好形象不过是从头到尾的伪装。 正在楚宁心中嘲讽时,施家公子已经松开长鞭,自行坐了下来,他抬手唤人沏了上好的茶水后,又叫下人们请上几位皇子上来。 他做完这一切,举着手中的茶杯,冲着诸位点头微笑,“今日开宴在即,诸位不如就此安坐,稍后施然有事告知。” 随着他话说完,两队侍卫鱼贯而入,搬来乌木制作的檀香小桌,下人们摆好柔软的团蒲,上好的煎茶及静心的焚香。 其余人也不嫌弃,就此席地而坐。 施然一视同仁,女眷们见此也不好推辞,跪坐在团蒲上,同姐妹们聊天煎茶。至于聊得什么,无所得知。 施家公子名为施然,施家藏得深,近些年才把人放出来,好好经营施家。 南宫千谦、南宫玥、南宫冥三人受到邀请不好推辞,进了高亭找了个位置坐下。 岳珊没说话吗,她狐疑地眼神盯着施然,一直在回想这人到底是谁,就算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她都没有找到关于任何有关于施然的记忆。 施然盯着岳珊发愁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他先是敬了几人一盏茶。 楚宁闻到清新的茶香,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滚烫的茶水浅若琥珀,上面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花状茶叶。 “施然,你今日怎么亲自来城墙这边义诊?”南宫千谦的消息自有渠道,开口就不在乎旁人的想法,自顾自地说道。 “家父要求,在下也愿意为这黎民百姓看病,毕竟医者仁心,身为医者,早就心系天下苍生。” 施然没说原因,打了个太极,避开重要的不谈。 “在下也没想到,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都赏脸给然,真是感激不尽。”他一边说着,那张出尘的脸露出感激的笑,怎样看起来都有些假。 南宫千谦问了个没趣。 施家本就不好惹,这施家少主跟个小狐狸似的,狡猾极了。 三皇子在旁边看戏,把几人都扫视了个遍,最后停格在了楚宁身上。 这楚府大小姐,怎的哪里都是她的身影。他想罢,又收回目光,反正不亏,有戏看对他来说就挺好。 人生苦短,不如看戏听曲儿,游荡在众人身侧,有何不可。 岳珊看着这虚假的笑容,不知哪里涌起的记忆袭击了她,她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你啊!” 她还记得幼时上学堂,遇见一个少年笑得特别假,做什么事情心口不一。 后来她看这人不爽,直接把他打了一顿,因为这事儿,岳珊被族老们说了半晌,让她次日给少年道歉。 岳珊怎会道歉,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错的也是这人太碍眼了。她本就不喜欢去学堂,学那些女经,学了满腹都是恶心想吐,对编纂这些书的人恨不得打杀了。 女红也让人倒足了胃口。 一气之下,她再也没去学堂,跟着祖父去军营里一起学武。 那个挨打的少年不了了之。 没想到,多年后,她被认出来了。 “没想到你还挺小肚鸡肠,这点小事记了我这么久。”岳珊兴致阑珊,把玩着手中的茶盖,余光看向他,“怎么,你不服气,今天是来找回场子的?” 施然拱手:“岳小姐,在下不敢,幼时的事情是在下做的不对,今日偶然遇见岳小姐,还得向你道歉。兴许是然当时太碍眼了,惹了岳小姐不快。” 岳珊嘀咕:“这人怕是脑子有病,挨了打还向我道歉,难得一见的圣人。” 施然听了这话,没放在心上,他说这些话之余,目光扫过三位皇子,把他们的表情收入心底,心下有了判断。 最后,他看向楚宁,行了礼,笑问道:“可是楚宁楚小姐?” 楚宁佯装惊讶,“然公子,你认得我?”话这样说,她心知这人虚伪,短短时间,通过只言片语了解,她看人的第一直觉不会错。 再加上岳珊的话不似作假。 施然幼时便心口不一,今日变成怎样又如何得知? 她此番到这里,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不至于两手空空。若施家真是伪善之家,她日后定要找个理由好好查一查。 待回去后,这件事也可以向太子汇报。 “楚小姐近日在燕京中可是风云人物,整个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听说,楚小姐的事迹都传到边疆去了,楚老得知消息大笑,欣慰不已。” 楚宁恰好想通,便听见施然说的这句话。 她拿起茶杯,遮住下半张脸。 她都尚未收到消息,这施然的消息从何处传来? 难不成整个燕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楚宁心有疑惑时,收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她小幅度地动了动,看到的人是南宫冥。 “若祖父欣慰,那楚宁现在也算尽了孝心。”楚宁淡淡道,不想多谈,特别是一旁的南宫冥虎视眈眈,恨不得让她人间蒸发。 她这一世未和他有任何接触,南宫冥产生这样的情绪,断然少不了楚晚晚的从中作梗。 无所谓,她心有志向,不欲在情爱的小事上挣扎。但一旦想起南宫冥和楚晚晚的脸,心中的恨意如同潮水般上来。 冷静。 楚宁深呼一口气。 她的失态自然被南宫玥看在眼中。 南宫千谦唯恐天下不乱,说道:“七皇弟,你这样看着楚小姐,是有话要说吗?你这样把人吓到了。” 南宫冥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 “三皇兄,我无事,只是喝了这茶水失了神。平生从未喝过如此好的茶叶。”南宫冥话说的可怜,眼神遮掩不住的野心勃勃。 楚宁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她呛声道:“七皇子殿下,怕不是晚晚妹妹的事让你怀恨在心?” 这话一出,不少竖起耳朵偷听的人惊觉起来,连忙坐好,只待楚宁透露一些府中的事,便好生大肆宣扬。 其中肯定有事发生! 第85章 宴会 南宫冥收回目光,“此事无关,我也没有怀恨在心。” “那为何用杀父仇人一样的目光看我?” “……只是觉得,楚小姐长得与晚晚不太像。”南宫冥看了半天,得出了这个结论。 旁人差点摔倒,可不管南宫冥是不是皇子,瞪了他一眼。 什么破理由,他们想听劲爆一点的内容。 南宫玥道:“世上没有百分百相似的人,七皇弟这话牵强了些。” 三皇子这句话把南宫冥往坑里引。 南宫冥不敢多说,他如今实力比不上其他皇子,谨小慎微是常态。 “三皇兄,皇弟只是想起了晚晚在府中,心中担忧她身子,她向来身子骨弱。碰见楚小姐时才出了神。” “既然担忧,七皇子殿下又何必来这里呢?”楚宁不服软,“不如早些回家陪她。” 南宫冥被这句话哽住。 “何必用杀人的眼光看我,看来我说的话戳中你的心坎了?” 楚宁厌恶一个人时,从来不会口下留情。 她宁愿当恶人,也不会让主动凑上来的南宫冥好过。 楚宁这般生猛的样子,倒是让周围的人大吃一惊。 有人见此,都不敢招惹,心中腹议:这楚家大小姐怎么跟岳珊行为如此相似,甚至更大胆,不把七皇子放在眼中。 南宫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些窘迫地坐着。 他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嘲笑他,心中升腾起一股戾气,对楚宁的厌恶程度又增了几分。 楚宁看他如今的状况就一阵痛快。 今日施然做东道主,讲究面面俱到,看见不和谐的场面,给了一个南宫冥台阶下。 “七皇子,今日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为何眉宇紧皱,一言不发。” 他跳过话题,想把这事儿一掀而过。 奈何一旁的南宫千谦不同意,嘲讽了一句,“废物。” 废物两个字戳中了南宫冥,他双眼闪过一丝红光,隐忍着一言不发。 南宫千谦不欲多说,仿佛与这个贱婢生的皇子待着都是一种侮辱,离远了些。 眼瞧着几人的矛盾口越来越大。 此时,施然站起身来,说道:“开宴了。” —— 另一边高墙之外。 无数的流民堵在高亭外,一大批侍卫守住门槛,不让这些难民涌进来。 不少人咳着撕心裂肺,一声又一声在人群中响起。 韦威混杂在其中,他在人群中观察着,瞧见过卖儿卖女都要来治病的男人,看到过衣衫破烂的妇人抱着稚子,谨慎地抬头,一刻也不肯松手,唯恐丢了。 大多数人他都瞧着面生,在燕京他混迹多年,可以说来看病的大部分都是穷困人家。这些人居住在城南或城外的村子,多多少少都和他打过交道。 这么多人中,只有少部分是从城外和城南过来的百姓。 韦威心中有了猜测,他暗中跟几个兄弟们打了信号,继续观察。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其他地方的灾害也可能陆陆续续出现。 现在的季节分明秋收,此时怎会有这么多难民涌进来,这事绝对不对劲。 人群中突然传来怒骂声。 “赔钱货!让你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一男子疯狂抄起手上的细棍,毫不留情地往小女孩身上打去,小女孩哭闹地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吵得周围人皱起眉头,十分烦躁。 “能不能让她闭嘴!这么多人,你不嫌烦我们嫌烦!” “教育一下就行了,怎么还往死里打啊!这丫头不是你的亲女儿吗?” “这臭丫头偷了半块饼子,这半块饼相当于我们一家人半天的口粮了。”男子讪笑地看向周围人,“待会儿我就让她闭嘴,大家见谅。” 他直接扯过小女孩的手臂,不由分说从人群中离开,众人只见他带着妻儿远去的背影。至于女儿几乎是被男人拖着走。 韦威皱眉看见这一幕。 这男子不是燕京人,听他口音像是南方的口音,南方乃鱼米之乡,这些人又怎么会背井离乡来到燕京。 燕京是首都,从南方走水路到燕京需要两月之久,这还是离得较远的地方,若是不远,足足半月就能抵达。 城外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无数难民涌了进来,不过天子脚下岂能放肆,刚刚那男子的所作所为,定能进衙门关上几天。 韦威的目光移向了城南附近的府邸,两堵墙隔开了所有难民。他周围到处都是怨声道气,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是城南的常态。 韦威是泥巴土里出来的人,他的亲人早就在蛮子的铁蹄下丧命,整个村子被烧杀掠夺,那些蛮子抢了个干干净净。 他还在人群中追思以往,突然间看见院子里的人挤过人群来到他身边,悄声道:“老大不好了!” 来者脸上长满了麻子,他尽力掩盖语气中的慌乱,“其他人在那边探听消息,被抓起来了!” “谁干的?” “是施家的亲卫!他们把一切探听消息的兄弟们绑在不远处的府邸门前,说是要报官!”麻子男连忙拉着韦威往前走,“张九也在里面,他跟施家的亲卫们闹了起来,还打了一架,如果不及时赶过去,兄弟们都完了!” 韦威变了脸色,他先是仔细观察周围,没发现有什么新的线索后,这才跟着麻子男匆匆去了府邸门口。 等他到时,张九正和其中一个人打的火热,眼见着他就要落了下风。 韦威忍不住大喊道:“住手——” …… 此时,府邸内宴席已经开始。 施家的宴席丰盛,没人桌子上摆了瓜果酒水等必备物,其次侍女们鱼跃而出,放置好麻辣鲜美的口水鸡、高汤熬制的鲜面条等菜品。 施然坐在主位,冲着台下诸位敬了一杯酒,终于要说到重点了。 其他人就是为了施家这个消息等待已久,就连备受冷落的南宫冥也忍不住期待。 楚宁观察其他人的表情,他们脸上或多或少充满了期待、激动。 岳珊坐在一旁也忍不住直起了身。 楚宁没听说过施家的传闻,体会不到他们的激动。 第86章 比拼琴艺 但这决然是一次试探的好机会。 楚宁暂且安下心,举起茶杯遮挡住自己的脸。 一旁的岳珊等不住了,一口一个小白脸,催促施家少主。 施然静静一笑,坐于主位,语气充满诱惑,“施家什么都可以做到,无论是部曲还是粮草,但这其中最为关键的是疗伤的药品,这些药能很大程度减轻伤亡程度。” “我相信,大家都对这很感兴趣。” 此话一出,本就等待的世家子弟纷纷叫道:“自然感兴趣!” 说话的人大多数都是世家出身,暗中养了自己的部曲,正是缺少药物的时候吗,他们来此也正是这种目的。 岳珊冷下脸,“姓施的,你在耍我?” 她来的目的不是这个,是有人暗中传信告诉她,女子也入朝做官,根据信上的指示,她才来到了施家。 没想到这里像暗市,施然居然冲着这些世家子弟公然出售药品。 “岳小姐,莫非你对这个疗伤药不感兴趣?”施然一脸笑眯眯。 “谁对你这破药……”岳珊没说完,直接被施然打断。 “岳家已经退出竞争,大家如果有意可以与施家合作。” 座下的人见岳珊真没意,瞬间有人站起身,示意他需要。 南宫千谦不在意,自顾自地饮酒,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这件事,他是来拉拢施家的。 一个看戏的三皇弟和没用的七皇弟,拿什么跟他争? 若是太子来了,他也敢赌上一赌! 不止是南宫千谦这样想的,一些有心人自然也想谋求更好的路,他们早就接受到不一样的消息。 现在的南越国内忧外患,被蛮人们虎视眈眈,近年还受到天灾人祸的影响。夏有干旱,秋有蝗虫,冬有大雪。 南越境内早就有人想跑路,剩下的都是在谋权呢! 岳珊觉得被所有人戏弄了,怒不可遏,信上的人戏弄她,真是该死! 亏她还如此相信,她定要把始作俑者给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岳珊忍着怒气,没了搅事的心,只等着这场宴会结束,好好跟施然“谈一谈”。 这场宴会开始热闹,施然做了好几笔交易,脸上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其余的女眷们都盯着岳珊和楚宁两人,眼冒火光,心中嫉妒极了。 有幸得到施公子的青睐就算了,坐在几位皇子面前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想做皇子妃想疯了? 她们下意识忽略了岳珊,只冲着楚宁发泄怒火。柿子挑软的捏,欺负人也得看打狗的主人。其中几个家世不必楚宁差的,冲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位世家小姐见此,出席站起来,冲着施然道:“施公子,宴会有些无趣,不如叫些才情出众的上来吟诗几句如何?” 施然微笑:“曾小姐,愿闻其详。” 曾小姐道:“听闻楚侯府的小姐们个个才情出众,前几日有楚晚晚七步成诗,诗词哀婉,受到燕京众人追捧。可传闻说楚侯府大小姐名为楚宁,性格温婉大气,才情颇为不菲。” “真人我是见到了,温婉嘛,暂且不提。这才情嘛,还需要楚宁小姐在宴会上吟诗,让大家赏析一番,楚小姐这名声才名副其实。” 曾小姐把矛头指向楚宁,这番话就是为了逼楚宁跳出来,把她架在火上烤,若是不作诗,就是在说她的名声都是靠吹出来的,任何都人可以作践。 宴会上,施然更叫来了春花楼的歌女、舞女,美人春面,花团锦簇,听这话吃吃笑道:“奴们有福了,竟能见到楚小姐吟诗。”m. 有眼力见的人都不想错过这场热闹。 楚宁本在喝茶,她用茶水遮住勾起的唇角,果然还是想要针对她吗? 她早就把周围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被针对也在意料之中。 在场的人中,总有人以为她是软柿子,人人都觉得她好踩,她就活该被针对,活该在那场大火中死去? 因为她的隐忍,还是因为她的懂事。 楚宁放下茶盏,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接话,她不紧不慢,语气缓缓道:“这样是不是过于单调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上台吟诗岂不是少了趣味?” 曾小姐不以为然,眉眼都透露出着轻慢,“那你说说你的条件?” “不如曾小姐也上台,同我一起斗诗。”楚宁一脸温温柔柔,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她眼神纯澈,“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为赢家做一件事。当然,这种事不是杀人放火之类。” “毕竟律法如铁,不容轻贱。” 曾小姐还以为楚宁会提出离谱的筹码,没想到就这简简单单的小问题。 她虽说是大世家小姐的跟班,但自身条件也不弱,也看过楚宁做出诗大部分都是哀婉惆怅的诗词。 曾小姐眼睛一转,想到一个好主意,她作诗拼不过楚宁,何不在琴棋书画中与她比试? 她又没说,具体上来到底是比试什么。 因此,曾小姐道:“楚小姐不如先上来,今日我们来比拼琴艺。” 周围人一阵唏嘘。 “不是说比试作诗吗?” 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弹琴。 春花楼的女子们顿时多了几分失落,一时间变得兴致缺缺起来,论琴艺,哪里又有人比得过春花楼的花魁。 她们同住春花楼,听得一曲千金,世上再无人与纯娘一比。她琴艺双绝,衬得上惊艳。 看客们本就无聊,无论是作诗还是弹琴,他们本着找乐子的态度,直接吆喝,催促楚宁上台,没人在意规则修改的问题。 就连施然也喜闻乐见地看着这一幕,至于为楚宁找个台阶下? 楚侯府比不上他们施家,没必要帮她一把,交个人情。楚老爷子如今不在燕京,整个楚侯府逐渐落寞,不说他,其他人看不出楚宁都很正常。 哪怕楚家出了一个皇子妃,但是这个皇子是众人都不看好的七皇子,危机顿时没了。 岳珊自然无趣,她对楚宁一直以来都是看好的态度,这点小事若是找上她,一鞭子甩过去了事。 曾府小姐算个什么东西,敢跟她叫嚣。 第87章 杀意 不过,她看上的人怎么会这么简单。她直觉向来挺准,楚宁绝对不是表面这样纯良,她心有鸿鹄,不亚于她的志向。 传闻,楚宁与太子有绯闻,若真有一丝机会,她绝不会甘居人下。 岳珊待楚宁上去时,特地说了一句,“那施然不是个好东西,你别放在心上,日后有机会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一顿,不过这曾府小姐只是个筏子,你赢过她,我就替你找回场子。” 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罩着楚宁的大哥。 楚宁忍俊不禁,“多谢岳小姐。” 传闻说她性格暴戾血腥,事实是真,不过轮到大事上,岳珊有自己的主张,她不像是表面这样简单的人。 岳珊点头,目送楚宁上街。 南宫冥眼神阴鸷,看着楚宁的背影,似乎有无限的恨意涌动,不知为何,他就是看楚宁不顺眼。 楚宁正动身走上前。 施然早已让琴女们让出一台上好的瑶琴。 曾小姐自顾自地先上台,挑衅似的看了楚宁一眼,“我也很期待与楚小姐对决,不知楚小姐弹琴技巧如何。” 她一袭粉衣娇艳动人,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弹了一曲。 她弹得不错,那些个草包公子哥听得如痴如醉,连连点头。就连春花楼的琴女们都听的认真。 曾府小姐有水平,她若没有水平,又怎能同其他贵女交好? 曾小姐信誓旦旦,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楚宁名声在外,那也指的是才情,她四书五经比不上对方,难不成还能在琴技上输? 再说,她也没有听说过楚宁琴技高超的任何消息。 一曲罢,曾小姐受到了不少赞赏,就连春花楼的琴女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琴技确实比她们好上一些。 待楚宁上场时,一片讥讽声传入她耳里。 “楚侯府算个什么东西!说不定这楚宁的诗还是偷了楚晚晚的,踩着自家亲妹妹登上高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曾小姐琴技高超,楚宁再怎么弹也比不过,胜负早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上场。” “靠着脸皮厚呗!圣后宴上那么高调,跟八辈子没有巴结过圣上一样,跟那群走狗太监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眼见骂着楚宁的话语越来越恶毒,南宫冥这才满意点头,心情都愉快几分,不枉费他花了几块银子让周围的下人们特意在此时说话。 楚宁无视了这些话,径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随着一声清脆的琴弦拨动,她像是第一次尝试弹琴的人,缓慢地拨动了第二声。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乐不思蜀。 这楚宁果然除了作诗外什么都不会! 草包一个啊! 这场比试,曾小姐赢定了! 就在他们都不看好楚宁的情况下,岳珊有趣地看着这一幕。 宛如小雨淅淅沥沥地琴声响起,陡然变得急促起来,琴音里面蕴含地杀意让人胆战心惊。 楚宁手指拨动间,长发遮住了神色。 琴声里面的杀意越来越浓,一些胆子小的人双腿打颤,害怕楚宁弹完这一曲,真会提剑把他们都杀了。 * 此时府外,方脸男人神情焦灼,见两人打了起来,忍不住大声劝道:“住手,张九,你给我住手!” 万一坏了事,他该怎么向小主人交代! 张九正打得起劲,乍然听到这一声,分了神,眼见着府卫一拳打来,他躲避不急,脸被砸了个正中,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来。仟韆仦哾 府卫不屑地说了一句,“好狗别挡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府上闹事,吃了雄心豹子胆!” 张九一脸不服输,道:“要不是你突然抓了俺们,俺们也不会跟你打起来!你抓人总得给一个理由!” “理由?抓你们这种穷酸的贱民还需要什么理由!我告诉你,别在府前打听消息,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张九话没说完,就被方脸男人拦住,他急道:“冷静,有什么冲突等正事干完,下次我替你找回场子!” 张九鼻孔冒气,“头儿,俺就是气到了!” 方脸男人已出现,张九带着的人早就停下动作,可是这些府卫们非但没有停手,甚至差点动刀。 张九一群人伤势不轻。 正在几人对峙的时候,正道有十二人抬着豪华奢侈的鎏金轿子走过来,周围看戏的人纷纷低下头退让。 有人认出了轿子是哪家的,连忙扯着看戏的朋友低声喝道:“抬轿的人都是太子府的人,这轿子上做的是当今太子,你不要命了!快点退下,把路让出来!” 周围人哪能不认识太子府,纷纷退让。 驻守在高亭两侧的府卫都是施家的亲卫,特意来保护施然的安全,此时见一顶轿子正被人抬着走过来,心下一凛。 这豪华的轿子里坐着的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 里面的人大有来头! 随着一声重重的咳嗽声,轿子的幕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绝美病弱的容颜。 这人正是当今太子——南宫夜遥! 周围的百姓们都噗通一声跪下,齐齐跪拜喊道:“拜见太子殿下!” 府卫们一惊,脸上早已没有面对张九等人时的嚣张跋扈,纷纷夹起尾巴做人,结结巴巴道:“参、参见太子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来此是为何事?” 即便他们是施家的亲卫,可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礼不可废! 南宫夜遥从软轿上下来,他脸色苍白,比旁人白了三个度,那张脸美到让人不敢直视,“听朝中诸公说,施家近些年来在此义诊,心中体恤百姓,特来看看。” 他说到此处,从袖口处取出一条手帕,重重咳了起来,只见他嘴唇殷红,手帕染上了血迹。 他面色如常,一脸淡定地把手帕放了回去。 侍卫眼尖地看到了,又因第一次看见太子,吓得不敢说话。 南宫夜遥态度温和,“今日施家在此摆宴,孤今日带了礼。”他说完,在轿子两旁手持礼盒的人恭恭敬敬上前。 侍卫瞬间明白,连忙道:“太子殿下,请进。” 南宫夜遥带着人踏入府中,特意替韦威等人说了一句,“府外闹事的人是城中百姓,你做的有点过了。” 侍卫听到这句话,顿时汗流浃背,点头哈腰道:“是,是,太子殿下,以后草民会注意的。” 总算请走了太子这尊大佛,侍卫松了一口气,其他侍卫也纷纷放松了身体。 至于方脸男人、张九等人对太子充满感激,他们趁机从人群中逃窜了出去,躲在暗处观察着周围人。 张九处理着自己的伤口,把从侍卫附近的人套来的话说出来。 方脸男人顿时大惊。 第88章 把她赶出去 高墙内。 楚宁弹指间琴音透露出铮铮的杀意,宛如万千将士在沙场冲锋陷阵,互相疯狂厮杀。 周围人神色各异,岳珊很享受曲子,她沉醉其中。 一旁的南宫冥皱眉,心下对楚宁的警惕多了几分。 她心中竟有野心,所求居然比他只多不少,简直可怕,难怪晚晚平日里这么怕她,原因竟出在此。 角落待着的南宫玥笑眯眯地看着,他对这种充满了张弓满弦,蓄势待发的氛围最为敏感,毕竟这种氛围里总能找到乐子,一想起就能回味好几天。 倒是他身旁的南宫千谦思索最近接收到的信息,一脸若有所思。 据说,楚宁是太子府的人。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整个燕京不少人都在猜测,楚宁到底是谁在授意,敢当着圣上的面,替岳家洗清嫌疑,甚至敢拉年太尉下马。 要知道年太尉可是燕京数一数二的人物。 难不成整个楚侯府都投靠了那个病恹恹,活不了几天的太子身上? 那可真是押错了宝。 南宫千谦思绪不断,只觉太子活得不久,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心下又有些可惜。 毕竟像楚宁这般有胆色的女子在南越国确实很少见。 至于其他人一听琴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怕得不行,有的差点吓得从软垫上滚下来。 燕京这些世家公子哥哪能见过杀意,一个二个听着,只觉跟话本子中的鬼魅一般,心里泛起了难以言喻的人恐惧,甚至觉得楚宁这人是妖邪变的。 有人甚至喊叫,让楚宁别弹。 楚宁充耳不闻,手指交错间,速度越来越快,琴音充满肃杀之意,让人身临其境般,仿佛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琴女们听得失神,高小姐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听弹琴就像在战场厮杀一样,她自幼没见识过这等场景,哪怕只有一眼也叫人终身难忘。 可生在闺阁之上的世家哪能见过血流成河,江山破碎的场景。 楚宁经历过的,是极致衰弱到辉煌,是带着千万人的性命,带着必死的决心为南宫冥争取那一线生机。 若不是背叛,若不是至亲骨肉,若不是整条命陨落在那场大火中,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楚宁沉浸在往日辉煌中仅有一瞬,她重来一世,从不消磨自己,尽心尽力为他人而活,哪有为自己活来的畅快。 至于弹这首曲子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琴音中透露出来的杀气,就连施然都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仍然谦谦君子的模样,嘴角挂着笑。 “曾小姐曲风温婉文雅,楚小姐曲风透着肃杀,若是战场上听到此曲,必能让敌军闻风丧胆。” 施然两边都不想得罪,说话滴水不漏,曾小姐白青的脸色都好了些,冲着施然微微颔首,挺立地站在台上。 楚宁神情淡淡,仿佛弹出这首曲的人不是她。 众人纷纷沉默一瞬,终于恐惧中挣脱出来,看向楚宁的神色都不太自然,有的世家子甚至忍不住站起来,问道:“施公子,这弹琴究竟是怎么评定的?” 施然笑着回应:“自然是众人觉得好,那便是好。” 此话一出,一些人纷纷冒了出来。 “我看好曾小姐,曾小姐弹奏的曲子悦耳动人,实在是好极了,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此曲只应天上有!” 没一人吹捧楚宁的曲子,都在夸赞曾小姐弹奏的曲子。 这让她春风满面,心中膨胀起来,认为自己就是赢家。 岳珊见状冷哼一声,“琴艺的高低明显用耳朵能听出来,你们这群人分明睁眼说瞎话。若是楚宁弹得不好,也不知是谁私底下双腿打颤。” 她说的话很有分量,至少随之起哄的纨绔子们不敢说话了。 岳珊可是燕京的一霸,若是得罪了她,他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没了起哄的人,那些叫嚣着曾小姐弹得好的声音愈来愈少,甚至没人敢抬头露面,生怕被岳珊这个恶霸女盯上。 施然深深地看了岳珊一眼,“不知诸位意下如何,究竟是楚小姐弹得好,还是曾小姐更胜一筹呢?” 没一人敢说话,指使曾小姐的幕后主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这人楚宁见过,那日胭脂铺上的安国侯府家的千金——安潇潇。 “这般琴音还能入了众人的眼,可真是贻笑大方!没有一点女子的样!”她出口讥讽,自然看不上楚宁的曲。 安潇潇不比岳珊差,上次在胭脂铺落了下乘后,她连忙回去调查自己未来的夫婿,果真有问题,她后来才知道,这桩婚事是家中的继母安排的。 她得到的消息确实一向偏爱她的爹爹,几乎翻遍了整个燕京,才找到让她满意的未来夫婿,没想到全是骗局! 安潇潇自然不甘心,若不是岳珊,她还被蒙在鼓里! 可若不是岳珊,她心心念念的梦也不会破碎,因此让曾小姐上场。 楚宁区区一个楚侯府家的小姐,也想出风头? 岳家掌握十几万兵马,是圣上最忠诚的狗,她安国侯府惹不起,可楚侯府有什么? 若不是楚老侯爷在燕京与诸多人交好,旁人都给了几分薄面。 楚宁不慌不忙,回问道:“那怎样才算有女子的样?” “同安小姐这般贤良淑德、追求出嫁从夫,那为何听闻安小姐取消了婚约呢?难道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嫁过去,为对方着想吗?” 安潇潇气得不轻,胸脯起伏,忍不住站起来,“胡说!传闻说楚小姐被妖邪附体,胡言乱语的事情,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是什么歪理,燕京怎么会有你这样说话的人?施公子,你请来的人,你不打算管管吗?” 施然摇头,“否也,楚小姐不是我请来的人。” 他没邀请楚宁,楚宁跟着岳珊前来,他自然认为是岳珊好友,也没做阻拦,毕竟宴会人越多,对他越有利。 “若不是,为何不把人赶出去?”安潇潇问,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第89章一身入局 施然脸上笑容都差点挂不住,仿佛这高墙内的东道主不是他一样。 安潇潇一句话,几乎所有人都沉默。 岳珊一声嗤笑,毫不留情道:“安潇潇,你还是这么蠢,楚宁是我带来的人,我看今天有谁敢动她!” 随即她又环视四周,脸上充斥着嘲笑之色。施然没有邀请又如何,她岳珊带来的人,就不信有人敢拦下! 打狗都得看主人,更别说这楚宁曾帮过她。 “在场的诸位,难道耳朵都聋了,都是世家子就别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人是傻子呢。” “若真是连琴技的好坏都听不出,在燕京那可真是令人贻笑大方的一件事。” 岳珊处处为楚宁说话,不仅是为了卖个人情,更多的是关于她的脸面问题。 她堂堂岳府的脸面被打肿了,谁允许的? 就凭安潇潇吗? 她也配? 她曾与安潇潇相交甚笃,唯独没看出此女狼子野心,处处恶毒,冲着她下死手,惯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的身上。 如今她现在声名狼藉,一半是她自己的问题,另一半是安潇潇在一旁撺掇她。 安潇潇见场面被岳珊控制住,气到眼红,情绪失控,忍不住吼道:“岳珊,你当真事事都要阻拦我!我不过是教训一个楚宁,你都要护着她!” “见你不开心,我心里一阵舒畅。”岳珊心里顿时乐了起来。 安潇潇的伪装撕开,最开心的就是她。 “楚宁的琴音压根儿不配登上大雅之堂!”安潇潇执意要给楚宁一个教训,她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就像讨厌岳珊的肆意,她同样讨厌楚宁的淡然和锋芒,让她极度不喜。 楚侯府比不上她家的门槛,就算得罪了又如何? 楚老侯爷不在,这楚侯府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没任何势力。 关于燕京太子的传闻,没人敢相信。如果太子真与楚宁有意,怎的不出现在这里? 安潇潇上一秒还在鄙夷楚宁,觉得她琴音粗狂,上不得台面。 谁都没料到此时,高墙外停了太子府的轿子。南宫夜遥缓步走向庭院,瞧得周围世家众多,就连自己的几位皇弟都在。 施然坐在最高位,看见南宫夜遥的那一瞬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瞬息就换上了笑容,连忙起身,亲自迎接。 他快步走到门槛,这才看见南宫夜遥身后的十来余人,这些都是太子府中的侍卫。 施然行礼道:“恭迎太子殿下。” “听闻此处热闹,孤不请自来,望施公子不要怪罪与孤。”南宫夜遥轻咳几声,那张苍白绝美的脸透露几分病色,在旭日微光的照耀下,温润出尘的气质把施然甩了一条街。 两人一对比,施然那气质简直没法看。 施然将就做事八面玲珑,脸上笑意盈盈,真诚极了,“太子殿下来,臣自然恭敬万分。殿下不如先入席?” 南宫夜遥颔首,那张美人如玉的脸让不少人看得屏住了呼吸。 世家贵女们因太子身体抱恙,鲜少看见太子,如今瞧见,一时惊为天人。家中也没人说过,这太子竟生的如此貌美,美人脸含情目,叫人忍不住沉溺在他眸中。 施然亲自带着南宫夜遥坐上了最高位,他自己自行坐在了太子的下方。 谁的身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世家的公子哥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是什么个情况,太子殿下居然大驾光临!难道也是为了采购药品而来?皇家哪能缺药物啊,还要跟他们抢。 更有甚者,心中愤愤,对南宫夜遥这个病秧子骂骂咧咧。 这南宫夜遥长得貌美又如何,不过是一副早夭之相! 虽说圣上宠爱有加,也不过是将死之人。 在场的人大部分没有对他抱有尊敬之意,哪怕他是当今太子。 比起南宫夜遥,世家出身的人都看得清楚,下任太子之位将会在其余皇子身上选出。 太医早年曾言说过,太子身体抱恙,不得操劳,否则陨落之日比如今还快。 朝中众人心中有数,未透露半分。 席下众人面上恭敬,私底下称他德不配位。 他作为太子,却是个病秧子,京城多贵女,那些个世家也不愿自家女儿嫁个病痨子,嫁过去了那不是守活寡吗! “听闻施公子性情良善,在城墙旁施药救人,孤兴然,索来之。没想到今日二皇弟、三皇弟、七皇弟也在此。”南宫夜遥道。 旁人捉摸不透他是什么个意思,纷纷揣测着。如今太子可还活着,他们可不想触碰霉头。 倒是几位在场的皇子,南宫千谦先开口:“未曾想到皇兄今日会来此,皇兄心情畅快,雅兴十足,近日风大,不知皇兄今日身子骨可好了些?” 他透露关心的话语,又何尝不是在讽刺他身子骨弱,连吹一阵凉风都能让南宫夜遥感染风寒。 南宫千谦本就性情高傲,哪怕自己作为一位皇子行了商被父皇所不喜,他也不在乎,他打小就喜欢那些黄白之物,钱财能买来一切,哪些本就缺钱的官员,也纷纷拜在他的名下。 南宫玥懒散地靠在一边,提了提眼,兴致蛊然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好戏好戏,当真是一出好戏! 他的目光暗自瞟向一旁的南宫冥,不知道这位六皇弟又会演奏怎样一出好戏呢? 南宫夜遥笑道:“甚好,多谢皇弟关心,孤染了小风寒,歇息够了,便想着出来走走。” 南宫千谦不回话了,他倒是看出来了,太子这次来定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谁会闲着无聊出来走走,走到了施家? 况且,今日是施家终于松口挑选同盟的日子!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 此时处于风尖浪口的人,除了楚宁,第二位就是主动拉楚宁入府的岳珊。 楚宁指尖按在琴弦上,未弹出声,魂神仿佛已经丢掉了半个,直到指尖的痛意让她清醒半分。她忍不住咬了咬舌尖,太子今日出现在此又是为何? 她若要投诚,这人的意思不就是让她展现自己的价值吗? 为何现在又以身入局? 第90章似曾相识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太子身份地位还在,这些人即便再怎么不屑,面上不敢显露。 倒是安潇潇从南宫夜遥出来的一瞬间,目不转睛,显然已经看痴了。 这世上怎有这么好看的人? 也没人说这太子竟生的如此美貌,那病弱的气质,让安潇潇忍不住心动。即便全燕京都看不上太子,那她主动追求也没什么过错吧! 南宫夜遥扫了一眼席间的琴,以及孤零零坐在琴前的楚宁,转眸间心下明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雅事?” “孤见那琴不错,心中甚喜,刚刚是楚家小姐在此弹琴吗?” 全场沉默一瞬,纷纷答起来。 “太子所言有理,那人正是楚侯府中的大小姐楚宁,恰巧今日和另一家千金有所比试。” “对极!太子殿下,这楚小姐真是一秒人也,琴声萧杀,若是充当上阵杀敌的乐曲,定能鼓舞人心!” “那比试可有结果了?”南宫夜遥说完,忍不住咳了几声,他从宽大的衣袖拿出携带的手帕,轻轻捂住唇瓣。 在场的哪个人不是人精。 这施家别院本就是一滩浑水,往日不出面的太子频频出面,还是为一个女人! 谁敢明目张胆地对太子属意的人叫声不好,明日自家父上早朝回来定要狠狠打屁股。 场面一片祥和,都是称赞声。 “自然是楚家小姐胜出,她琴技高超,在场的人无一不被她的琴声折服。” “对对对,我们都觉得楚家小姐弹得好。” 安潇潇还正愁找不到机会,瞧到众人这样说,眼睛一亮,连忙道:“你们在说什么胡话!她若是弹得好,方才也没见你们多为推崇,明明就是这楚宁练的不到家,来这儿丢人现眼来了!” 她大声说,还嘲讽了岳珊一番,“谁带她来的也不嫌丢脸,岳珊,她一个落魄的侯府……” 安潇潇说着说着,背脊一阵凉气爬上来,她猛烈回头一看,楚宁那目光仿佛要杀人一样,闪过一丝猩红。 她以为自己看岔眼了,又紧闭了眼,一切如常。 安潇潇内心颤了颤,底气十分不足,落魄两个字刚说出口,又感觉那熟悉的寒气涌上来。 她想起楚宁的眼神,忍不住把话咽了下去。 这真的是女人吗? 怎么会有这么骇人的眼神。 自小在府邸中被下人们捧着长大的安潇潇感到不适。 楚宁差点掩盖不住自己的杀气。 侯府即便是没落,那是祖父唯一的心血,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整个侯府落到上一世那种地步。 南宫冥。 一旦楚宁闭上眼,想起的全是南宫冥狰狞的脸,以及整个楚侯府九十三个人血淋淋的脸。 包括,南宫冥收到快马加鞭的包裹,笑容满脸,温柔递给她的场景。 “宁儿,看看吧。” 沾满血液的粘稠布条,打开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历经风霜变得沧桑的脸,那是祖父的脸。 站在南宫冥旁的,还有笑容甜蜜的楚晚晚,是楚晚晚透露出假消息,才让整个楚侯府淹没于一场血腥与屠杀交杂在一起的火海中。 最后,连带她也葬于火海。 什么都没有了。 楚宁强迫让自己冷静,不知为何,安潇潇的话就像是打开了机关一样,让她整个脑海不断回荡着前世一幕幕。 怪她识人不清,还是怪南宫冥狼心狗肺。 怪楚晚晚生性愚笨,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不知失去世家的她只是南宫冥的一件玩物。 安潇潇吓得发抖,一言不发,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窖,凉飕飕的,又联想到燕京的传闻,忍不住冲楚宁尖叫道:“你——” 话还没说完,岳珊嘲讽道:“安潇潇,你自诩世家贵女,瞧瞧你现在这个模样,还有个贵女样吗?还不如赶紧下去,别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安潇潇一听,眼珠子转了转,扫了一圈,发现大部分人都以袖掩住口鼻,奋力憋笑的模样。 她心中又怒又恼,觉得自己丢了脸面,嘤嘤嘤地跑下去,冲着岳珊和楚宁喊了一句。 “你、你们欺人太甚!” 一个奴鬼吓她,一个言语嘲讽她! 两个贱女人,狼狈为奸! 安潇潇跑了,没在这里待,在这里除了等人看笑话,还能干甚! 众人一瞧,只剩下上台演奏的曾小姐孤零零地站在那,胜负在一瞬间已经分得清清楚楚。 哪怕在世家子眼里,楚宁这个落魄的侯府小姐弹得琴音称得上离经叛道,那又如何。 太子专门为她而来,又有何人有此等殊荣。 况且不说,数日前那场圣后宴,圣上圣后都对她赞誉有加。 大家都是懂事的人,瞧见上头的太子温润矜贵地坐在那,如山般的赞扬冲着楚宁倒来。 南宫玥藏的好,在南宫千谦身边悠悠说了一句,“皇兄,美色误人啊,是否?” 南宫冥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不知为何心情烦躁,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一样。尒説书网 想此,他皱起了眉头,他明明爱着的人是晚晚,为何频频对着楚宁起了律动,怕不是真是妖魔鬼怪附身,对他使了那等下三滥的勾魂之术! “楚姑娘的琴音甚好,如天仙下凡。”南宫夜遥不吝啬赞美,那双含情目亮晶晶,多了平日没有的生气,脸上都染上了一抹薄红。 其余贵女都看呆了,生平第一次从一位男子身上看到了秀色可餐四字,况且这还是太子! 楚宁心底纠结,她此番来施府是为了寻找线索,交给太子,其目的就是为了投在太子门下,成为太子府中的门客。 为扶明君出谋划策,好为楚侯府铺路,待祖父回来,那些个远在洛水一脉的族老们定会开心。 这一次赌一把又如何,上一世赌输了,未料到南宫冥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心,楚晚晚蠢钝如猪,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赌在太子身上,赌她能治他的病,赌她能让楚侯府重回当日荣光。 可是,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又何尝不像曾经的南宫冥为讨她欢心,事事挡在她面前。 第91章对策 楚宁揉了揉眉心,心下疲惫。 兴许是她想多了,若事与愿违,那便力挽狂澜吧。 楚宁做自己做的事,她要找到根治太子病的法子,施家是重中之重,这传承千年的世家,即便是燕京城破了,施家也不会亡! 况且不说岳府那件事,其中的线索也指向施家。 楚宁今日被岳珊拉来施府,也不过是试探一二,她正欲开口,却不料施府屋檐上无声无息多了十几个黑衣人,黑布蒙面,脸遮了个干干净净。 楚宁瞳孔紧缩,只见十几名黑衣人冲着南宫夜遥而去,其中一名黑衣人手中的软剑投掷而出,直冲指南宫夜遥的脑门。 南宫夜遥手捏紧,他如今身体的毒素正在消除,期间不能运用内力,不然一切前功尽弃,保护他的侍卫已经反应过来,正准备击落这软剑。 一切都在刹那间,只见楚宁几步跃到南宫夜遥前,手腕一转,从袖口处滑落一把白刃的匕首,铿锵一声,软剑啪的一声被匕首击飞。 那刺客没得手,立马做了个手势,一群黑衣人一拥而上。 侍卫们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剑,不多时便见了血。 场面乱糟糟的,从未见过血的世家子们乱作一团,尖叫,推搡,恨不得立马从这个地方消失。 施然见到刺客一瞬间变了脸色,那张假意温和的脸沉了下来,阴郁森凉,宛如毒蛇般的目光缠绕。 到底是何人坏了他的好事? 若是这次的事情能成,他们施家便多了几分把握在手,今日太子出现在施府是意外,那刺客又怎么有预谋而来? 难不成还能预见这病弱太子要来施府,或者是短短时间内,有人在通风报信,插在施府的暗桩这么猖狂吗? 当着众人的面,扫他施家的面子,看来是不把施家放在眼里,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这边施然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 那便岳珊本就是崇武,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嚣张跋扈之余,跟她学了一身好武艺息息相关,就连岳大将军手底下的大头兵都打不过岳珊。 她看见刺客袭击,眼睛都亮了,见了血的瞬间,她从腰间拔出她的长鞭,她把鞭子舞得虎虎生威,直逼得几个刺客后退,一时间不敢上前。 围着南宫夜遥的黑衣人最多,他们几乎是一拥而上,侍卫们立马把南宫夜遥保护在身后,楚宁见状,躲在一旁,时不时握着匕首偷袭几刀。 好几个刺客都被楚宁偷袭到倒地。 她面上异常坚毅沉着,仿佛,这一幕不是经历过一次两次了。 南宫夜遥见她安然无恙,提起的心松了松,幸好她未受伤…… 不然的话,他该如何去面对她呢? “宁儿”两字在嘴边藏了又藏,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瞧见那些黑衣人恼羞成怒,像是被楚宁吸引了仇恨,纷纷冲着楚宁攻去。 南宫夜遥立刻冲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分一半的人手去保护楚姑娘。” 几个侍卫迟疑片刻,“太子殿下,这……” 南宫夜遥皱眉,心血翻涌,又咳了几声,“怎么,连孤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侍卫们哪敢忤逆南宫夜遥啊,连忙去解决围着楚宁的刺客。 被偷袭的刺客们握着长剑,一刺一挑,刀光剑影间,楚宁不敌,身上受了好几剑,她因痛楚低哼好几声,沉静地站在那里,握着匕首抵挡着。 眼见着快支撑不住,侍卫们冲了上来,经过一番争斗后,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侍卫长抓着黑衣刺客,让他跪倒在南宫夜遥面前。 南宫夜遥第一反应却不是审问刺客,他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那张如蝶翼般的长睫闪了闪,美人脸兀地凑近楚宁,低声道:“楚姑娘可有受伤,孤手中有上好的金疮药,还请姑娘拿着。” 楚宁诧异一瞬,“多谢太子。” 太子殿下这是同意她成为府中幕僚了吗? 如此关心她,也不枉费她冒着风险暴露身手。 楚宁身上伤口不多,浅浅的血色浸透里衣,她刚重生回来没多久,身手还在,跟不上行动,这次吃了亏。 她正捉摸着找个时间练练,一旁的岳珊酣畅淋漓地收起长鞭,站在一旁,盯着施然,突然道: “施公子,你施府怎会出了刺客,还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难不成你手底下有人通风报信,专门陷害太子?” 她一张嘴就直接把锅扣到了施然身上,语言间全是恶意,这话一出,纵使他有八百张嘴也洗不清嫌疑。 施然对岳珊向来没辙,小时候是这样,不由得解释道:“此事不是我做的。” 他情真意切,言辞凿凿,全然看不出真假,旁人见了他的表情真以为他是无辜的。 施然本就是无辜的。 “太子殿下,若在下真的买通刺客,为何要在此刻,还是当着殿下的面?” 他说着说着,又道:“在下还没这么蠢。” 岳珊状似同意点头,“说得有理,可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呢?” 施然:“……” 他不由得皮笑肉不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岳小姐若是信不过在下,大可叫人把在下压起来,关进天牢。” 南宫夜遥自然知道不是施然做的,他心中有成算,面上不说,挥手让侍卫把刺客提起来,好好审问一番。 侍卫起身,直接提着软绵绵的刺客,还没发声问,摸了摸刺客的鼻息,道:“殿下,人死了。” 意料之中。 南宫夜遥没再去看,道:“下去查查,看看到底是何人做的。” 他并无大碍,倒是…… 南宫夜遥目光不由得看向楚宁,她衣襟上渗透出斑斑血迹,通过血迹可以观察到身上的伤口大小。 楚宁早已经把金疮药收起,现在这状况迟迟无法上药,她忍着痛意,观察局势。 周围人神色各异,有的藏在假山后,有的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那些自诩勇猛的世家子们,个个瑟瑟发抖,深色慌乱。尒説书网 至于二皇子、三皇子、南宫冥等人瞧着毫发无损,并无大碍。 楚宁心想,刺客这事得深查,但绝不是现在。局势已然混乱,如今在有行动,定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反弹。 她正在寻思更好的对策。 第92章饿死 一旁的南宫夜遥出声。 “楚姑娘,孤身旁有侍女,不如你先下去,孤让侍女为你上药如何?”他语气带着询问,更藏着不易察觉的疼惜,“若伤口再任由这样下去,日后会留下伤疤。” “孤听闻,伤疤对女子而言,不是个好事。” 南宫夜遥句句为她,不离关心,一旁的侍卫都听得牙酸,早知道太子殿下心悦楚家小姐,这听了真叫人忍不住。 偏偏离谱的是,楚小姐仿佛察觉不到一样。 楚宁点头,回了一句,“多谢殿下好意。”她看着一旁早早等候的侍女,道一声有请,跟着侍女去了后院。 施府少了两人,南宫夜遥偷偷看她离开的背影,他收回视线,手指摩挲着拇指上戴着的玉指环。 楚宁走了,岳珊索然无味,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长鞭。 一旁的施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把这些刺客抬出去,颇为独当一面。 岳珊气得牙痒痒,深知这人表面功夫做得好,不由得嘲讽道:“施公子,刺客都死光了,你也没自证的机会,何不想想怎样才能让太子殿下相信你。” 施然装作吃惊,用手捂住唇瓣,颇为茶香四溢道:“是施然之过,今日让诸位受惊了。” “府中守卫甚少,戒备薄弱,这才让人贼人有了可乘之机。今日之事都怪在下。”他一句话八百个心眼,事事自责,倒让人不好意思责怪他。 那些惊魂未定的世家子们忍着心中想骂出口的话,强颜欢笑道: “施公子说笑了,这怎能怪你呢?肯定是怪那贼人,居然敢买凶杀人!” “对极!这偌大的燕京,天子脚下,不知何人如此猖狂!”尒説书网 一旁拍马屁的人,瞧着南宫夜遥在一旁,上前担忧道:“太子殿下可否受伤?” “对对,太子殿下若是受伤,那是折了脸面的事,燕京居然有人光天化日,明目张胆之下刺杀太子,够胆!” “尚好。” 南宫夜遥那张美人脸颔首,看似矜贵淡漠,让人高不可攀,实则魂游天外,心思落在了楚宁身上。 楚姑娘的伤势……全然是为他。 他默然,想起前世的种种,他死后眼中的世界,看着她被厌弃、被打压、被收权,像只笼中鸟一样被南宫冥圈养起来。 羽毛滴翠,象征自由的翠鸟,又怎能被纯金打造的笼子所束缚呢? 他也亦然。 周围人来来往往,被刺客这件事吓住,一旁的南宫冥等人安然无恙。 南宫冥仍皱眉,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是何事,但对楚宁心生警惕,厌恶想道:果真是妖女,不仅给他下了蛊,还带来了不详。 若不是不详,为何这么多年安然无恙,从未被刺杀的太子,怎会在施府堂而皇之出现一群刺客。 一个病殃殃且在圣上面前备受宠爱的太子,绝不是能惹的存在。 南宫冥暗中已经积攒了一些实力,此番来,本想低调,若有可能争取施家,自身势力也能更上一层,不料竟遇见了行刺太子一事。 他靠在一边没有说话,心中对施家此番事感到叹息,同时他也明白,这是独属于自己的好机会。 自身实力薄弱,若能获得施家的支持,他也不愁私底下没有物资支持而困扰。 况且晚晚嫁予,身后有楚侯府的帮衬,他定会好好对待晚晚。 南宫冥心中想了百转千回。 场面一度血腥,施然唤人把府中打扫一番,尸体一排排放好。 这件事发生没多久,城中护卫队收到消息,立马带着亲卫军赶来施府。 施府外一团乱糟糟的,今日本是施家在城墙附近施粥的好日子,许多城外的流民涌了进来,挤成一团。 城内早就习惯了施家这种善举,早早规定秩序,排队,一个个用碗接上大白粥,香喷喷的大白粥,每个人都露出幸福的表情,不由得感谢施家。 那些城外的流民一涌进来,围得水泄不通,燕京护卫队本就赶着去附近的施府,太子遇刺这等大事,定要封锁现场! 今日在场的都不免得要被审问一番。 圣上对这件事十分重视,谁人不知太子是圣上圣后共同钦定的未来帝王。 守在城门的王城卫带着一群人连忙疏散人群,毕竟流民们涌向的地方是太子前往的施府别院。 王城卫恶狠狠地盯着这群流民,吼道:“快点把这群人赶出去,连忙疏散开!” 要是耽搁了救太子,他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说不定刺客是从这群流民里面混进来的。再说,上面有人已经打好招呼,不能让圣上知道流民这件事的存在。 现在寒露时节,在其他地区本是秋收日。 他接到消息,近日雨露重,连下了好几天的绵雨,棉雨过后便是十几天的大雨,把那些庄稼都淹没了,尽管前几日有人在雨中疯狂收割剩下的稻谷,也损失惨重。 许许多多的百姓吃不上饭,那些农家人卖儿卖女,就为了几斤的稻米,更别说那些稻米还是掺了沙子的。 想到此,王城卫抖了抖身子,算了,他还是做好分内的事,这种事不归他管,反正也降罪不到他这个小官的身上。 他狠下心肠,让带来的近百人护卫把这些流民赶出去,在施府周围清场,保证一个人都看不到。 他还准备营救太子殿下呢! “青天大老爷,求求你们,让俺们吃口饭吧!”有人跪倒在施府外的施粥棚前,朝着王城卫不断磕头,他身旁的瘦成排骨的小女儿也跟着磕头,用稚嫩的童音说着同样的话。 “求求老爷们了,再不吃口饭,俺们就要饿死了嘞!”衣衫褴褛、脸上皱巴巴的黑皮老汉爷跪下,不断磕头。 这一行为,那些几百从城外用命挤进来的流民们都不断磕头,齐刷刷跪成一片,那密密麻麻紧凑在一起的人,让城中有衣穿、有食吃的百姓感到纳闷。 “城、城外难道还有人饿死吗?” “不对不对,可是听燕京的大老爷们说,这是盛世啊!” “又不是那些蛮鬼子打到了燕京,怎的会饿死这么多人呢?” 第93章施家做的? 燕京中的百姓可谓是不解,他们本想着占便宜的得到的一碗浓粥都感觉沉甸甸的。 那些或多或少,像乞丐一样灰扑扑的脸,满草鞋的泥巴,看面貌和口音,就是燕京城外几十里的村民。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王城卫脑中震了一瞬,感觉有金钟击打声在脑袋里振振作响,他心中有着动摇的不忍,在护卫迟疑的视线中,颤抖的手挥了挥。 “你、你们这群贱民速速给本官让出位置,本官好去施府请示太子殿下!” 王城卫换了口令,让身后的护卫们一边拔出刀震慑周围的流民。 其中的流民居然有读书人! 他高呼:“快,快!大老爷让我们给他们让出位置,这件事会上报给太子殿下的!” 人群纷乱,声音顿时嘈杂起来,像一群闹哄哄的蜜蜂,挤作一团,随后他们迅速的分散开,留出一道长廊,那是通往另一边施府的道路。 高墙之外,施府侍卫战战兢兢地守着外面。 楚宁手下接应的几人观察着局势,神情复杂,不由得喃喃道:“原来少主送来的这些粮食和布匹……可算救了我们一条命。” “外面竟然如此艰难,为何我们没听到半点风声。” “头儿,还用说吗?这事儿不是我们能关心的,只希望老侯爷在边疆能好好的,如今燕京城内外粮食短缺,如果军饷……” 几人正在低头小声探讨着,王城卫带着守卫匆匆踏进施府,几位守着府门的护卫哪能不认识王城卫,直接一句话都不用多说,立刻为王城卫打开了府门。 一大群人就匆匆入府,穿过长廊抵达庭院用不了多少时间,待王城卫到时,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排排的刺客尸体。 他吓了一跳,但守在城门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王城卫再抬眼,几位皇子同太子殿下聚集在一块。 南宫玥笑着慵懒,好奇似的开口问道:“皇兄,未曾想到楚姑娘竟有如此好的身手,不愧是老侯爷亲自教出来的,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一句话成功让南宫夜遥淡淡抬眸看他一眼,瞧见是南宫玥,心中萦绕不散的警惕散了散。 “三皇弟如此悠闲,孤恰好听闻父皇正在为南边蝗灾的事情发愁,也知皇弟心有鸿鹄。明日早朝时,孤可为皇弟美言一二。” 南宫夜遥没有回答南宫玥的话,而是谈及了蝗灾的事。 南宫玥是个聪明人,哪能不知道南宫夜遥这番话,就是要把他打发走。 他脸色变了又变,懒散的姿态收敛了几分,变得正气起来,转了转扇子道:“皇兄哪里的话,近日里我正忙于进宫陪陪母妃,母妃想我想得茶饭不思,父皇特地让我进宫。今日也是陪同二皇兄来此处。” “是吗?”南宫夜遥回以温润风雅的笑,宛如梨花般圣洁,“想必三皇弟无聊得紧,今日在这施府见了刺客,定是受了惊吓,过几日孤给皇弟送几味药材,让府中大夫好好煎一副养神的药。” 南宫玥面容僵硬,呵呵一笑,“多、多谢皇兄。” 这是变样把他囚禁在皇子府,别让他出来祸害人是吧? 他生了闷气,他平生就爱看戏,多看看怎么了,招惹谁了,顶多就好奇一下楚侯府的楚宁。 南宫玥不知想到何处,顿时悟了,退了好几步,到底是谁在燕京谣传太子好性情、脾气温和的,这分明是个黑芝麻陷的白馒头。 他不就多嘴问了楚宁一句吗!? 有了南宫玥的前车之鉴,一向八面玲珑的南宫千谦可没胆子说话,南宫冥仍然充当着他在众兄弟之中透明人的形象,余光一直观察着四周,寻找合作的伙伴。 一旁的岳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长鞭,等着楚宁上完药出来。 她身手好,也做不到楚宁这样为太子挡刀,心中全然是好奇。 扫兴的安潇潇早走了,唯一让她感到兴趣的就是楚宁。 究竟怎样的程度才会愿意为人挡刀呢? 王城卫的到来,让周围的世家子顿觉安全不少,看向周围没有那么警惕。 那些尸体让不少人嫌恶地捏住了鼻子,喊道:“王城卫,赶快把这些刺客都给拖走,好好审查一番!” 王城卫带着人赶来,乍眼一看,周围都是得罪不了的人,他连忙道:“定要深查!这群人乃大胆之徒!待我好好拖走尸体,交给仵作看看有没有特殊之处。” 这句话说完,他快步来到南宫夜遥面前,也瞧见了施然几人,挨个叫了一声,便进入正题。 “太子殿下,属下来迟,竟让刺客潜入施府,让太子殿下受惊了!臣来之前,瞧见施府外围了千百人,其中大多数都是难民,说不定这些刺客就是从难民中潜入。” 王城卫说的有理有据,最终定下结论。 “臣认为,此事定然与施府有不小的联系。” 这哪能没有联系啊,今日太子来施府的事情,除了太子自己一个人知道,行程都是保密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想去哪里,做什么。 正巧不巧,施家开了宴会,太子赴宴遇刺。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王城卫自己都不信这事与施府无关。 施然被指认,脸上一点儿也不慌,他早先就看过南宫夜遥的脸色,心中有数,太子定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轻易定罪,毕竟他可是…… 施然刚想到这里,便听见南宫夜遥道:“此话有理,那便把施然打入天牢吧,孤要听施家一个解释。” 这话一出,施然顿时目瞪口呆,一时绷不住脸皮。 啊? 他分明是太子阵营的人啊。 怎的太子殿下这么轻而易举就把他卖了?? 南宫夜遥没让旁人动手,自己上前把施然抓住。 施然敢反抗吗? 他不敢,苦笑低头,小声问道:“殿下这是何故?” “施家出了叛徒。”南宫夜遥点了他几下肩膀,给出暗号,“你被盯上了。” 至于被谁盯上,不言而喻。 施然了然,下一秒配合演戏,突然大喊道:“殿下明鉴,我施家决然不会做出这等事,不知是何歹毒之徒陷害于我,望诸位相助,为施某做个见证。” 他这话一出,那些不信的人都快信了。 这慌张心虚的神情,难不成真是施家所做的? 第94章饥饿 施家可是千年的施家,早就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这下出了事,施家公子被抓入大牢,定要吃不少的苦楚。 不少人咋舌,被这个发展惊到了,属实没想到,若施家真的参与了这次刺杀,大厦将倾也不过厘米之间。 那些盼着巴结施家,希望得到好处的人黑了脸,只觉晦气,心中已然今日这趟算是白来了。 这是给人送把柄来了! 今日来施府的人一个都逃不过盘查,太子亲自坐镇,那刺客就在草坪上摆着的呢。 一时捕猎人变成了笼中鸟,施然被王城卫的人抓走,亲自关进大牢,此事还得与圣上报备。 待楚宁上药出来时,施府中的人寥剩无几。 岳珊见她,眼睛亮了亮,上前几步,“楚宁,你可出来了,伤口还疼吗?” “太子给的金疮药效果很好,伤口养几天便好了。” “此事怪我,是我带你进府,又没有照顾你的安全。” 岳珊罕见的内疚,她本就对楚宁有好感,此番见了她的身手,好感更甚,明白楚宁是与她一样的同类人。 楚宁不知道她的想法,她的目光看向周围,除了南宫夜遥外,还有一些护卫在搜查着什么。 偌大的施府别院一时空落落,她一时间眼神迷茫。 刚刚她换药到底出了什么事?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换药的侍女。 她是施然的人,周围同僚都跑完了,难免有些愣神,不由得哑着嗓子,“楚姑娘,公、公子人不见了。” 南宫夜遥在此处等待,就是为了楚宁,见楚宁出来,他抬步走过去,美人脸扬起的弧度是经过千百次的练习,呈现的最佳角度。 他语气刻意养成的温润,如玉一般清碎的声音。 “多谢楚姑娘,若是没有楚姑娘,孤……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太子付出生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楚宁说着,手指按了按腰间的短萧。 此次她务必要成功,不能再重蹈覆辙,想此,她的目光又坚定起来。 她此生不欠天、不欠地,唯一欠的是祖父的恩情,以及洛水族老的谆谆教诲。 哪怕再厌恶楚侯府中的所有人,也不得不坚持下去。毕竟亲情,除了祖父外,她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 南宫夜遥一愣,嘴角弯了弯,尽力掩盖住内心的欢愉,舌尖在楚宁两字上掂了又掂,只道出一声。 “楚姑娘,若有事,尽管来宫中找孤。” 他给出承诺。 她微微一笑,“多谢太子。” 如此客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岳珊看得津津有味,算是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原来自己这位同类,早就找到了栖息地,有了效忠的人。 可惜,她岳家只忠于圣上,世世代代都是圣上身边一条最得力的恶犬。 等走出施府时,天色微蓝,透着凉意的风。 楚宁出了府,望着高墙外,宛如天堑般挡住了唯一的路。 岳珊跟着出来,府中小厮早就等候一旁,手中牵着一匹矫健的红鬃烈马,她打了招呼,翻身骑上马背,甩着鞭子扬长而去。 楚宁想,她该去找守在附近的张九等人。 她这次进入施府,了解一些事。 施然不简单,他在民间名声大噪,几乎没人不知道。 燕京的百姓一提到施然,无一不感激称赞,特别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菩萨心肠。 他们可以把施家视为大恩人,却不知道暗中哄抬物价的就是施家。 府外另一片高墙下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王城卫留下一半的人手维护秩序。 难民个个面黄肌瘦,其中不乏稚童幼女,更多的是为了口吃的就把儿女卖给人牙子的人。 周围士兵带刀震慑难民,维护秩序。 士兵们把这些人都围了起来,冰冷的甲胄和严峻的脸,他们像没有丝毫人情味,宛如死士般听从命令,把这些不属于燕京城的人赶出去。 本以为能得到施家善意救济粮的人,被推搡着的时候,脸上那副麻木饥饿的神情已经换上了凶恶怨恨。 他们不服气地用身体堵在城南门口。 “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这明明是施家大善人愿意给我们施粥!” “你们把我们赶出去就是要断我们生路,反正被赶出去都得饿死,乡亲们,不如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 人群里有人在不停地带动难民的情绪,仿佛要激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那是撕开人皮后露出来的野兽一般的食欲。 难民们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施粥棚,棚子外施粥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下那一大木桶装着的稀稠白粥的木桶。 有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都能闻到那桶冷粥飘出来的米香味。 浓浓的独属于稻谷的稻穗味儿,已经是他们回不去的家乡。 不少人红了眼,不知是饿红的,还是眼红的。 随着第一个人冲上去,本来不想闹大的士兵们,也阻拦不住这成百上千的身躯。 守护燕京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可是王城卫说要尽力满足这件事情,不要让大人们知道难民已经在燕京城外驻地扎根了。 甚至有难民在城外荒地开垦。m. 士兵们雪白的刀刃上不敢见红,一旦见血,这场闹剧就不好收场了。 有脑子的士兵都退到一边,同时拉扯着自己的同僚,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们管不了,就让那些难民们在城南待着吧,我们得王城卫回来,看城卫会下怎样的命令。” 这句话显然把士兵团说服了,他们也退让到一旁,眼睁睁看着这群疯狂如野狼一样的难民踩着其他人的身躯,靠近粥棚。 混乱、无秩序、野蛮、血腥。 这是怎样的场景。 楚宁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刺眼的一幕。 饥荒,她知道南方那边会接连遇见灾害,蝗灾、洪水、冰雪,几乎把连绵万里的青山都披上了冰霜,那些植物枯死,庄稼只剩下光秃秃的、没有生机的泥土. 那些排队领着救济的人,知道施家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来源。 当冰凉的稀粥顺着喉咙灌输到早就因为饥饿而不断收缩分泌的胃里,那种火辣辣、难忍的饥饿感得到一时缓解。 第95章难民 有人大叫。 “为什么施粥的人不在了?” “粥呢,不是说这是大善人开放的粥棚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桶里没粥了!大家别挤了,再挤就得死在这里!” 有人空着肚子,看见空空如也的大木桶,整个人都泄气了。 那种冲劲儿一旦前方的吊着的胡萝卜没见了,又成为平时唯唯诺诺、半死不活的难民。 “是谁,是谁赶走了我们的大善人!” 有人红了眼,只知道自己没吃的就得饿死! “施家,大善人是施家的人!我刚刚听到消息,施家公子被抓了!” 施家的人被抓了。 “谁抓的?” “是太子殿下抓的!” 有脑子转得快的人,边挤边吼着。 太子殿下! 人群中一阵哄然,那可是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贵人。 于是,无力抗争的难民们被士兵们赶出了城门,有几个难民甚至把木桶也搬走了! 士兵们赶鸭子似的,把这群人赶出了城南,有人站在城外往下来,那是一排排躺在泥土上睡觉的人,像极了由人筑成的短城墙。 楚宁沉默地走向同张九等人约定的地方。 张九几人伪造得很好,扮成一身难民打扮,乍眼看去跟墙外的人没什么两样。 “主子,听说施家别苑被封了,施家的大公子被抓走了,原因是太子在施家被刺杀了。” 韦威向来沉稳,做事面面俱到,探听消息也是能手。 楚宁笑道:“你怎么得知消息这么快,我刚从别苑出来,确实有刺客这回事,不过施然公子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 张九眼尖地发现楚宁身上、脸上的伤口,惊呼一声。 “主子你受伤了!”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顿时大叫。 “少主,伤的严重吗?” “这么多血,不是说刺杀的是太子吗?怎么会主子受了伤。” 张九粗中有细,可惜少了脑子,他略加思索一番。 “难道是刺客故意的!” 这句话一出,张九后脑勺就被韦威打了一巴掌。 “乱说什么呢!” 楚宁倒是从这关心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前世除了祖父仍然会关心她外,爹娘向来关爱晚晚,她但凡一件事没做好的,都会得到他们的指责。 如此一想,幼时跟随在祖父身边,感受了大漠荒芜,冰雪飘零的漠城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可惜,坚守故地不是个好选择,如今燕京内忧外患,灾年频频到来。 楚宁想起前不久看到那个难民,轻悠悠叹了一声。 她个人的力量极其薄弱,偏偏施家为了面上功夫愿意去施粥,她却连施粥的由头都没。 “主子,可有什么心事,属下已经让九子去拿药了,我们兄弟受伤都是用的这药才熬过来这么多年。” “城外那些难民……”楚宁问道:“是从哪些地方逃来燕京的?” 韦威一笑。 “主子,属下打听了一阵子,他们说是从南方那边来的,离燕京有些远,几百里路的脚程,路上饿死了一半的人。还有些是从燕京城周边的村落来的,说今天是荒年,收成不好,南边的蝗虫北上,一路上寸草不生,啃了多少庄稼。” 韦威扮成难民时从一个黑皮老汉身上打听的,老汉身上瘦的只剩下一张皮了,仍牢牢牵着自己的孙女。 问起幼女的爹娘时,老汉沉默不语,倒是幼女低落说了一句。 “爹娘走了,不要我们了。” 韦威叹息一声。 楚宁冷硬的心肠软了软,心中细数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细软还有多少,从重生到现在,她把那些翡翠金条都到换成了粮食布匹等必需品,放在了离城不远的庄子里,庄子里都是她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忠奴。 迟早知道有这一天,她时刻准备着,个人的力量有限,即便楚宁想帮也心有力余不足。 她叫上韦威,给了他一张地契。 “你带着地契去城外的庄子里,庄子里有我储存的粮食和一些银两,你带些人手招工,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建粮仓。” “每日三餐,早中晚都包了,管够。”她顿了顿,又说:“如果有些难民要卖身的,你拿着那些银两买几个人到庄子里去,庄里没多少人,需要多点人手镇守。” 一番吩咐下来,韦威欲言又止。 楚宁知道他的心思,让他放心。 “韦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别说你是祖父留下来给我的人手。” 韦威听得心下动容,差点两行泪流下,只道:“好好好,韦叔听你的,一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至于主子心软,何必多言,主子自有分寸,他一个做属下的自然也知道不用多嘴的道理。 况且,城南院子里的孩子都是主子养着的。 若是主子没有找到这里,他们这群不再年轻的老骨头,便是等到死也要完成侯爷交代的任务。 韦威想到当初侯爷做的决定,便忍不住喜上眉梢。 侯府本就是为大小姐留着的,整个洛水族老都相信大小姐的能力,至于二小姐目光短浅、三少爷…… 他一想到三少爷,忍不住一声叹息。 罢了罢了,去做大小姐,哦不,主子交代的事吧。 楚宁何其聪慧,哪能不知道做这等事哪能有所收获,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帮衬一点。 人是血肉之躯,挨饿的感觉她也曾尝过。 那个冬天太冷了,她被南宫冥送出去当蛮人的人质,大家都在崇尚南宫冥的深明大义,却无一人在乎她是否能活着出来。 直到烈火焚骨,她才明白。 爱人先爱己,若是不自爱,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骤然回神,不再想曾经。 楚宁坐马车回到楚侯府时,是管家开的门,她从正门走进去,回到自己的院内。 新桃在院里等得久,瞧见楚宁回来,立马上前替她接风洗尘,院内冷清清的,除了新桃没别的人。 自重生回来,楚宁就把身边的人全都打发了,就留了新桃。 她不习惯陌生人的接近,陌生的气息会让她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小姐,下次你能带上新桃吗?”新桃眼泪汪汪,一边替她洗漱,拿掉头发的发簪,一边委屈道。 第96章上药 “我是真的担心小姐,小姐小时候就身子骨弱,如今长大了,越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今日小姐又穿的这么少,不照顾自己。近日风大,小姐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了。” 新桃在一旁絮絮叨叨。 楚宁望着铜镜,没告诉新桃自己受伤的事,怕她担心。 她穿的衣服是从施家提供的,刚回来在新桃的伺候下,换上了自己在家时穿的常服。 她无奈道:“新桃,我真没事,这次不过是应了岳家小姐的邀约,去了趟城南。” 新桃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小姐!城南那种地方怎么能是你去的,下三九流都在那里,稍有不慎就会被拐到人牙子那里去。” “我可是堂堂侯府大小姐,谁人敢拐你小姐我?” 楚宁让新桃放宽心,自家这个小丫鬟就喜欢把她看得这么重要。 新桃不知道外面你的风雨,更不知道楚宁为太子挡了几刀。 她抿了抿唇,敏锐地发现了楚宁身上穿的衣服不一样,也没过过问,只是认认真真道:“小姐,新桃从小就没了爹娘,是小姐把我从人牙子那里买过来。” “小姐对新桃来说,恩重如山,如果没了小姐,新桃也不会独活。” 她只是一个丫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浓缩了一句。 “小姐真的真的很重要,比新桃的命都重要。” 楚宁听到这句话,从喉咙涌上一股儿痒意,嗓子眼痒得忍不住咳了出来,顿时咳得撕心裂肺。 就连挡刀的伤口都崩裂开了。 常服上染了一抹红,异常清醒。 新桃顿时慌了,她手忙脚乱,想去叫府中的大夫来看看。 楚宁边咳嗽,边拦住了她,“新桃,我没事,这是小问题,可能身子骨真的太弱,染了风寒。”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苦笑,怎知病重如山倒,今日挡刀换来他日君王的垂怜,也能保祖父一生的心血。 “小、小姐!”新桃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眼泪,“可是风寒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啊!” 她边说,边傻乎乎地用手捂住那些染血的地方。 楚宁疼的嘶了一声,身体的痛楚也比不上此刻心情的欢愉。 “傻新桃,我受伤了,去取下那堆衣服里的香囊,里面有太子送的金疮药,你再为我上一遍药吧。” 她一边咳,一边觉得头晕脚轻,整个世界都蒙了一层雾,模模糊糊。 新桃哭喊的声音传进耳膜。 “小姐,我不会上药呀!” 楚宁弯了弯唇,正想说句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新桃在一旁是真的怕了,府中的太医又是男子,会损伤楚宁的清誉。 可是,她……真的能行吗? —— 另一边,南宫夜遥押着施然正往天牢走,身旁跟着一脸谄媚的王城卫。 王城卫正说着施然的坏话,像是认定了一样。 “好你个施家,居然敢当众摆宴刺杀太子殿下,简直是藐视王法,挑战皇权!” “若不是太子殿下火眼金睛,抓出了你这个人群中的罪魁祸首,说不定你还活在施家的庇护下逍遥法外!其心可诛啊!” 王城卫一连串的话往外说,句句都是拐着弯骂施然狼子野心。 施然这人看似文质彬彬,实则小肚鸡肠,他表面云淡风轻,暗地里已经把王城卫记住了。 他又想起把他认成罪魁祸首的岳珊,心中记了一笔。 为何岳小姐就是见不得他好呢? 这件事明明不是他做的,虽然也有他一部分的原因。 施家是施家,他是施家的一份子,施家内部出了叛徒,他没有参与其中,但他也是施家的嫡出。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岳小姐真是独具慧眼呢。 施然想了又想。 南宫夜遥坐在马车上,身边全是侍卫守候着,他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脸色惨白。 如玉般的手指,更适合抚琴奏乐,而不是像此刻撕开染血的内衬,自己给自己撒药。 他低头,闷哼一声,手臂上的伤口不算太深。 中招了。 南宫夜遥靠在马车内壁上,仰头轻轻喘了几下,回来这十几日,即便有施然的帮助,仍旧余毒未清。 那群人果真厉害,连施家这种传承千年的世家贵族都能打动。 仅仅只是为了…… 他在此处顿了一下,也不知为何,想起刚刚施府内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娇小柔弱,不带一丝犹豫,以往能这样奋不顾身的,只有父皇和母后自幼赐予他的死士。 被保护的滋味。 他想起那一瞬带来的震撼与无措。 楚宁那坚毅的神情,以及前世被所有人任意辱骂虐待的淡然,她好像一切不放在心上。 除了那场大火,好像焚烧了一切,烧了他的灵魂,让他在烈火中与楚宁的尸体共眠。 还有未出世就跟随楚宁葬身火海的无辜稚子。 那,也是他的孩子。 仿佛一切都历历在目。 南宫夜遥握了握拳,苍白的唇微抿。 何时,何时她才能发现他的心意呢? 偌大的太子府,冰冷的皇宫围墙,除了父皇母后外,自出生起便是宫人们怜悯的目光。 太傅独自教导他时,一想起他身体情况,忍不住的叹息。 幸而,他还有父皇母后,生在皇家,独得一份宠爱。 南宫夜遥知道自己为何频频追逐那道不同寻常的倩影。 他转动拇指上的玉指板。 七皇弟这段时间不是想和施家结交一番吗? 他帮了,他会让七皇弟如愿以偿的。 至于七皇弟的皇妃。 南宫夜遥一想起那双充满了利益与欲望熏陶的双眼,忍不住想直接把人撕碎。 总归让她有事做的。 毕竟,七皇妃之前做的事情,尾巴没有扫干净呢。 南宫夜遥在伤口上撒完药,重新穿上衣服,撩了撩马车的帘子。 “派人给七皇弟送个消息。” 藏在人群中的暗卫一听,脚步不变。 不过片刻,人群中少了几道身影。 王城卫押送着施然前往大牢,这可是他巴结太子的好机会呢! 至于太子身体抱恙? 那又如何? 像他们这种小官,见到达官贵人机会少得可怜,能巴结上那就是一飞冲天的机遇了! 遇见太子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 但凡他能在太子面前上上眼药,平步青云就算了,连胜三级那还是有可能的! 第97章消息 白白去了施府一趟,南宫冥一无所获。 他脸色发臭,回到王府后,气得一脚踹到假山上,假山轰然崩塌。 王府的小厮丫鬟们吓得瑟瑟发抖。 那群人凭什么看不起他? 南宫冥一想起那些人的说辞就压抑不住情绪。 “七皇子,这是近几日府中的开销。”管家拿着账簿过来,“共计三千五百六十四两白银。” 南宫冥脸色僵了,“怎么用了这么多钱?” 他平日招兵买马,所得的钱都是私底下开茶馆贩卖消息才赚来的,况且在宫中不受重视,也没得到什么赏赐,自然没钱。 南宫冥不像二皇子那般成了皇商,虽说燕京传得风言风语,仍然对南宫千谦的名声造成了影响,大部分人都看不起商人,哪怕是二皇子从商。. 这些话都被南宫冥看在眼里,他向来低调,赚来的钱都私藏着,维护平日府中的开销,没想到近日花销这么大。 管家尽职尽责道:“是王妃,王妃今日都出门赴宴,今日是冯小姐,明日是岳公子,那些胭脂铺布庄每日都有人上门讨钱,属下就从公账里给王妃补了银两……” 南宫冥皱了皱眉,“哪家的胭脂水粉这么贵,即便是布匹又能值几个钱?” 他脸色不好,这才娶楚晚晚回来几天,没想到自己连王府都快养不起了。 他手中富裕,也经不起这几日的花销,成亲时不少官员送了值钱的东西,那些都被他换成了真金白银。 手底下养兵要钱,粮食要钱,赏钱要给,花钱的地方这么多,他哪里有这么多真金白银给楚晚晚用。 即便南宫冥再爱楚晚晚,心中也不由得生起几分怨怼。 他问管家,“王妃如今在何处?” “在院子里呢,王妃请了几个绣娘,说是衣服的花纹不好看,要绣自己喜欢的花纹。”管家欲言又止。 南宫冥刚从施府回来,今日事没办成,还受到了南宫千谦的嘲讽,那些个世家公子哥们都看不起他,取笑他皇子身份,在燕京跟个透明人似的。 他心有傲气,哪能受得了这气,憋了一肚子闷气,一回来看到的是管家的账簿。 南宫冥径直走向院子,王府的后院修的宽敞,刚进去就听见一阵莺歌燕舞的声音。 他刚抬头就看见几个年轻绣娘围着楚晚晚转,句句都是夸赞她的。 “王妃穿这身衣服真好看,这绣的蝴蝶花纹真衬王妃像画里出来的精致人。” “对对对,这话说得太对了,王妃是那美若天仙的仙子,飘下凡来了,我们个见了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呢!” “王妃,这花纹真好看,可还要我们再绣几个款式,我知道城内有家布庄……” 楚晚晚听着一堆的夸赞,整个人笑意盈盈,花骨朵般娇嫩的脸让人忍不住看第二眼。 南宫冥的到来,让不少下人忍不住行礼。 楚晚晚听到声响,连忙出门,满脸笑意,“王爷,你终于回府了,今日累不累?晚晚来给你揉揉肩。” 她挥了挥手,让贴身婢女把这些绣娘带下去。 婢女照办。 楚晚晚一点不避讳,拉着南宫冥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柔弱无骨地从他身上经过,带起来一阵香风。 他好似被香风醉到了,管家说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他神情温柔起来,“晚晚今日雅致不错。” 楚晚晚仰头,在南宫冥面前转了个圈,“王爷,这身衣服好看吗?晚晚今日特地请人加工制作出来的,听说过不了几日便是秋猎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下人把东西抬上来。 两个丫鬟把东西抬了上来,两人手中都举了木盘,木盘上放置的是衣物,另一个木盘里是羽冠腰带之类的物品。 “这些都是晚晚花重金找人专门为王爷制作出来的。” 楚晚晚边说,边靠近南宫冥,伶仃的手腕抬起,细软嫩滑的手指搭在他的肩上,为他捶肩。 南宫冥被捏的浑身舒畅,心情也好了不少,连带花银子的不爽烟消云散。 “原来晚晚也为我制作了衣物。”他心情好了许多,那张俊美的脸逼近楚晚晚,忍不住在她唇瓣上任意汲取,如采撷秋果。 楚晚晚整个人软成一摊水,娇俏地捶了捶他的胸膛,“王爷,晚晚不要——” 丫鬟们头都不敢抬,举着木盘一动不动。 南宫冥抬了个手势,两个丫鬟连忙退下,留下院内两人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此时,南宫夜遥传递的消息还没抵达七王府。 探听到院内消息的管家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默默把今日的开销记在账簿上。 王爷这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大业都不要了吗? 虽说王妃准备了秋猎时的衣物是好心,可是在衣物上花了这么多银两,打造秋猎时的弓箭开始要花不少钱。 管家今日仍在为王府忧心忡忡。 等到太子暗线传来的消息到时,已经是晚上。 管家听到消息内容,整个人都保持不住惯有的冷静,平日里捧着账簿的双手颤抖不已。 他叫人连忙王府的大门关上,声音颤巍巍,“快传下去,这消息不能告诉王爷!”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要是王爷知道这件事,恐怕整个王府都不会安分起来了。 管家宁愿王府如今日这般平和,也不想看到一对有情人变怨偶,哪怕是南宫冥也一样。 更何况,王爷是他亲自带大的孩子。 几乎是一瞬间,南宫冥手底下掌握的探子都把这消息封锁了起来,南宫冥被瞒得死死的,自然不知道自己心爱的王妃早就跟其他人有了往来。 特别是楚晚晚未出嫁前,吊着好几家公子不放手。 楚晚晚那日逃婚也是有所预谋,连带着楚侯府和侯府夫人串通好了,瞒着这件事。 如果不是楚侯府大小姐不替嫁了,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如果楚大小姐真的替嫁了过来,王爷定会大发雷霆。 管家又怎能不知道南宫冥的性格。 他让人继续往下深查。 可惜,楚晚晚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好,没人能查到她的过往。 那么这段消息到底是谁传递的呢? 管家开始思考了起来。 第98章深渊 夜凉如水,月光洒下投影,楚侯府的院内传来花香。 秋悄无声息的来了,染红了枫叶,院内种了几棵桂树开花了,传来阵阵飘香。 楚宁躺在床上悠悠转醒,身上的伤口被细致地洒满了药粉,白色布条缠绕着歪歪扭扭,甚至打了蝴蝶结。 她无奈一笑,知道是新桃上的药。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暂时起不了身,只要一动,胸口就像裂开了一样。 好难受。 楚宁想着,上次受这种伤,是她历经千辛万苦,带兵打仗,结果关键时刻被南宫冥推出去当人质。 楚宁喉咙干渴,忍不住咳了几声,守门的新桃摇摇欲睡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连忙进屋。 “小姐,你醒了!”她边说边端起茶杯,给楚宁倒了一杯温水,水是一个时辰前她专门烧的,放凉了就是怕楚宁醒了口渴。 她动作轻柔地扶起楚宁,把茶杯举到嘴边,“小姐,慢点喝,我怕你伤口裂开了。” 楚宁笑了笑,抿了一大口温水,润了润嗓子,这时能说出话来,“新桃,辛苦你了。” 新桃顿时眼泪汪汪,“小姐,新桃好担心你,害怕你会……会就这样没了……” “万一到时候只剩下奴婢一个人该怎么办呀!”她说着说着,差点哭出来,眼泪蓄满眼眶。 “别哭。”楚宁自重生回来后,就没说过这样温柔的话,她抚去新桃眼角的泪,问道:“爹娘可有来看望我?或者问我去哪里没?” 新桃如实回答,“小姐,没,侯爷和侯爷夫人都没来过,也没过问你的事。” 楚宁心中明了。 想必是上次驱邪,认为她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这副身体吧。 她明明是楚宁,又不被认为是楚宁。 可笑可笑。 新桃见楚宁一时激动起来,连忙又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润润嗓子。 “小姐你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没生气。”楚宁见新桃误会了,解释道:“恐怕爹娘认为我是孤魂野鬼,我心中伤心。” 新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大叫道:“小姐就是小姐,哪是什么孤魂野鬼!分明是小姐回到燕京没几年,侯爷和夫人觉得生分呢!” 不然也不会做出替嫁这种事…… 新桃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又道:“如果老侯爷在府中就好了,可惜老夫人去得早,不然老夫人定会心疼小姐!” “老夫人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姐了呢!” 新桃这一提,提起了楚宁的伤心事。尒説书网 她抿了抿唇,喃喃一句,“如果祖母在,侯府定不会名存实亡。” 祖母那么厉害的人,当初管着吕氏,吕氏不至于像如今犯蠢犯得这么彻底,单单十二个时辰围着楚明清转就算了,整个府中甚至交给楚晚晚来操持。 这些年府中花销这么大,如果不是洛水一脉的族老们给他们寄钱,整个楚侯府早就运转不下去了。 楚宁不由得说了一句,“洛水那边来信了吗?” 新桃不解,“小姐,哪里来的信啊?” 楚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是时间还没有到,洛水族老们寄信是在秋猎后一段时间,楚家出了点事,才求助了侯府。 可惜当时的侯府是楚明清当家,他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把银两花的差不多,这么多年洛水族老寄过去的钱一分都没有存下。 楚晚晚和吕氏整日胭脂水粉、布匹发簪大批大批的买,楚明清哪能有这么供奉? 他顶多月俸百两银子。 楚宁想到此处,问了新桃,“府中还是夫人掌家吗?” 新桃说:“小姐,你可忘啦?之前是晚晚小姐掌家,自从晚晚小姐出嫁后,带走了侯府半数之多的银子做陪嫁,现在是关管家在管理侯府财务。” “关管家掌府内事务,倒也不错。”楚宁道。 关管家这人算得了账簿,知人善用,是个不错的好帮手,暂时可以一用。 不过,吕氏这下是清闲不得了,楚晚晚带走了大半银两,府中开销锐减,处处都讲究节约。 现在的吕氏是连锦衣玉食都吃不起了。 楚宁笑得畅快。 吕氏受点苦也好,若是她聪慧一些,也不会在前世做出糊涂事不肯悔改。 甚至和楚明清出了馊主意,让她代替楚晚晚嫁给南宫冥。 楚宁想起前世楚晚晚的那场闹剧,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不知道楚晚晚没有她这个挡箭牌,要怎么收场,她期待这件事许久,重生后她才知道,原来当时的替嫁是楚晚晚她不想嫁! 她身旁好几个男人,南宫冥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南宫冥动了情,待楚晚晚极好,视她为白月光般纯洁无瑕,哪知楚晚晚没料到南宫冥会直接向圣上提出成亲。 楚晚晚准备不及,没跟其他人断了个干净,这件事私底下可是查得到,其余几人可都是燕京城内还算不错的人家,跟楚侯府相比,楚晚晚算得上高攀一二。 想此,楚宁不着急,她坐在床沿,新桃给她捏肩捶背。 她抬头望着窗外天色,秋风拂过,暗道:秋猎快来了,燕京本就是一团混水,只怕秋猎会让其变得更加混乱。 这场秋猎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其他国家的人也会来观摩南越国,少不了冷嘲热讽。 前世,南宫冥就是在秋猎脱颖而出,留给其他人一个好印象,就连圣上都开始对南宫冥关注起来,赞赏有加。 除了她,没人知道南宫冥极端的自私狠毒,伪装得真好啊。 不过幸好,她早就有了对策。 楚宁勾唇一笑,那张冷静淡然的脸染上了一股肃杀之气。 等她伤好了,定要看看南宫冥没她的帮助,到底是什么一个货色。 前世南宫冥表面对她假意宠爱,哄得她终于舍得放手一搏,倾尽侯府所有资源,为他拼出一个前程,才让所有人被南宫冥所惊艳。 她倒是要看看,楚晚晚是如何扶持南宫冥走上前世那种位置。 这一次别想拉着楚侯府坠入那无尽深渊。 第99章有何不一样 楚宁不知道楚晚晚的消息已经在南宫冥府中传开了。 唯独南宫冥一人被蒙在鼓里。 太子派出的暗卫深藏功与名,完成任务后回到了宫中。 浴池内,雾气腾腾,南宫夜遥正在沐浴,他避开伤口,撒上金疮药之后,用白纱包裹住受伤的地方。 深黑色长发湿漉漉,水珠顺着胸膛流过人鱼马甲线,他肤色因常年卧病,呈现病态的惨白色。 南宫夜遥呼吸急促,喉咙发痒,咳了好几声,知道自己又染了风寒。 他重生回来的时间不长,即便知道大多数的事情,没办法操之过急。 他深沉的眸色闪过一丝冷意,没关系,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来,把那些人收进渔网一网打尽。 侍卫们早就把药碗放在了浴池台沿上,南宫夜遥洗浴完,披上内衣,直接端起碗一饮而尽。 苦涩在口中蔓延,他神情不变。 他调理身体没多长时间,体内余毒未清,没之前那般病弱,暂时无法使用武功。 南宫夜遥自幼学习,全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想到今日遇到了刺客,一丝内力都无法发出来。 若不是楚宁救了他。 他神情罕见地流露出愧疚。 暗卫来时,被震惊了一瞬,太子自幼被圣上当成君王培养,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肯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不必说,暗卫想起近日来太子殿下的反常都是为了一个人。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个人,一想起都忍不住露出笑。 “太子殿下,属下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暗卫单膝下跪。 南宫夜遥湿漉漉的长发打湿了后背,这才徐徐来了几个太监拿着丝绸为他擦干湿发。 “你把东西送过去了吗?” 暗卫没想到太子第一句话提的居然是楚宁小姐,他愣了几秒,“送过去了,已经平安送到楚小姐住的院子里。” 他这才问:“七皇子那件事办的如何。”语气淡淡,好似不太关心结果。 暗卫答:“属下把所有有关于楚晚晚的资料送给了七皇子府,不仅如此,还送给了全燕京所有达官贵人一份。” 南宫夜遥露出笑,“我只叫你把消息送到七皇府去,你倒是自作主张搞得全燕京的人都知道了。” “属下知错,属下愿意认罪!”暗卫毫不犹豫认错,主动提出自己要去牢房罚个几鞭。 “也罢,我不罚你。”南宫夜遥点头,让他下去,“下次别自作主张了。” 君王不需要自以为是,不服从命令的属下。 此时做事的是暗七,他额头溢出汗,见着平日温和的太子殿下如此冷酷,慌了神。 暗七是死士,没有自己的感情,这次确实自作主张了。 一旁盯着的暗一忍不住被这个蠢蛋蠢哭。 暗一忍不住现身,直接拎起暗七后脖颈的后衣领,“太子殿下,暗七此次做事不利,属下这次回去会好好拷打他。” “教训一下。”南宫夜遥神情冰冷,那张含笑的脸好像只会在楚宁在的时候绽开。 暗一早已习惯,他微微点头,下一秒带着暗七消失不见。 暗七整个人被捞走的时候都是懵的,“老大,我真的做事了吗?” “不是你教我的少说话多做事吗?” 暗一一听,差点青筋暴起,“让你适当做事,我没想到你把消息传遍了全燕京,你可知道七皇子殿下带边的可是皇室,那可是太子殿下的手足同胞。” “手足同胞还这么狠?” “那不叫狠,顶多是把一个被蒙住的可怜人叫醒。”暗一一针见血。 暗七一阵唏嘘,“七皇子可真是可怜啊,娶回来的七皇妃,没想到表面温柔可人,私底下却是个……” 被暗一盯着,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太子殿下做事,你切记以后万万不可自作主张。” “我知道了。” 于是,暗卫专门的训练营里,暗七主动爬上了平日训练的绳索,他被暗一吊起来,像小时候训练不完成那样,在这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 这件事告一段落。 南宫夜遥喝完药,擦干头发,秋风渐凉,他披上了狐裘,快步走到书房,逗弄了一下在笼子里昏昏欲睡的小肥啾。 他取了一幅画卷,沾了浓墨的狼毫笔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等一切都画好之后,他小心翼翼收藏起来,那张美人脸近日瘦了几分,眼底隐隐露出青黑。 南宫夜遥的平日很忙,忙得事事需要他安排,每日都会召见不同的人。尒説书网 宫中传出谣言,说太子殿下时日无多,想求人帮忙多找些医师续命。 圣上圣后听到消息,担心了一场,得到南宫夜遥的解释后,立马把那些传出谣言的人斩首了,杀鸡儆猴。 这下后宫中蠢蠢欲动的妃嫔们被这般血腥的行为吓了一个激灵,安分守己了好几个月。 南宫夜遥时日不多,得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到最好,时间很快来到了施然审问的那一天。 这期间内,施家可谓是两极分化严重。 有人说,大公子必须得救,大公子是施家唯一挑得起担子,也是施家培养出最完美的世家公子。 施家又有人说,没了大公子还有二公子呢,二公子的能力也不赖。 大家往往看重能力高上一截的人,往往得到了最好的,就会带着挑剔看下一个样样不如他的人。 特别是在施家这种注重利益的世家。 施然断然不会被抛弃,奈何施家出了叛徒,就像一锅粥里掺杂了黄沙。 当一个世家的利益产生了不一致的方向,那这个施家断然会走向分裂。 施然坐在牢房的稻草上,淡淡说出这句话。 南宫夜遥让守卫开门,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的比旁人厚重几分,秋意渐起的时节,他仿佛早就在准备过冬了。 他脸上浮现几分血色,看来风寒好得差不多了。 施然看了又看,依旧是虚假到完美的笑意,“太子殿下,此番前来可谓何事。” 南宫夜遥道:“施家有大麻烦了,你的世家果真出现了他的人。” 至于这个他是谁,两人在谈合作的时候都心知肚明。 施然:“太子殿下,果真是这样?” 南宫夜遥道:“孤,从不骗人。” 施然点了点头,“那臣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殿下,戏自然要演到底对吧?这次臣陪你。” 南宫夜遥认真看了他好几眼,“你有这魄力,倒和私底下那副面孔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的,臣的命早就不是臣一个人的了。” 第100章那可是你兄长 施然这话说得认真,自从和南宫夜遥开始合作那天起,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施家传承千年,早就其他世家看不顺眼,他站在位置上,免不了被人妒忌,想得继续站在这个位置,要么从龙之功,要么自己开辟一条道路出来。 施然向来不喜欢做无用功,他自然选择南宫夜遥,毕竟他在南宫夜遥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至于其他皇子? 可笑,就凭圣上圣后的态度,会把皇位交给其他皇子吗? 二皇子铜臭味太重,三皇子玩心重,四皇子嚣张跋扈,其余皇子更别说了。 他之前倒是看中了七皇子,可惜出身太低。 施然私底下心肠黑透了,他利益至上,谁能给他带来好处,他就跟着谁。 或许,这也是南宫夜遥之前不愿意重用他的原因。 “太子殿下是聪明人,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施然这句话不是威胁,也没有带别的意思,他蹲坐在牢房里的稻草上,那张笑面虎一般的脸透露出狡猾奸诈的神色。 “我能用医术帮殿下祛毒。”他说:“等这场戏演完之后,我需要一份恩宠。” “你未免野心太大了点,是怕孤卸磨杀驴吗?”南宫夜遥俯视着眼前这人,他衣角拖在稻草上被染黑。 “不不不,我想要施家成为岳家一样的地位。”施然匍匐着低下了头,整个身躯呈现弓的形状,额头深深在地上叩了叩,“而不是被忌惮。”筷書閣 南宫夜遥沉默良久,给出回答。 “你忠,可施家不忠。” 施然抬头,“我能让施家忠,此番过后,希望殿下不要下狠手,给臣留一部分……” 他说到最后深深沉默。 施然自幼聪慧过人,哪能想不到施家中有人与夷族勾搭的下场,甚至还有人与前朝有联系! 施家像一个外壳完整的蜂巢,它的内部没外观那样华美,充斥着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窟窿,无数工蜂在窟窿里穿来穿去,仿佛脱离了蜂后的掌控。 可又何尝不是断尾求生呢? 南宫夜遥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空中留下最后一句话。 “问罪在三日后,这是最后的机会。” 施然颓然地跪坐在稻草上,头抵在冰冷的墙壁。 “施家啊,好似一座牢笼,哪能不争不抢的。希望这次,我的所作所为能剔去那些腐烂的肉。” 这是他想出来的最后办法。 身为大公子,他待在施家十几年如一日,哪能看不见那些暗潮涌动,身边的人都带有目的性的讨好,爹身边的小妾时常对他嘘寒问暖。 无形的教条束缚他,形形色色的人都恨不得每时每刻找地方陷害他,自幼遭遇的杀机数不胜数,早就在国子监的时候,他有意识带上厚重的假面,与值得结交的人打好关系。 施然叹了口气,尽职尽责地当阶下囚。 现在,一切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施家别做出什么傻事来,如果真的出卖了他,也别怪他手段狠辣、无情无义。 太子刺杀这件事,终究还是让圣上大怒。 不仅如此,后宫也是一片血雨腥风,圣后拿了好几个人开刀,那些不安分的人要么血溅三尺,要么沉塘处理。 谁也没料到平日里温和的圣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倒是让平日里不起眼的妃子一飞冲天了,成了圣后的走狗,那叫个人见人憎。 这几日,众人以为圣上怒就怒了,消消气也没什么。 谁也没料到,圣上那叫个雷厉风行啊,施家正在东奔西走到处找关系,请人帮忙,吃了个闭门羹。 其中最急的自然是施家家主,也就是施然的爹,自己最为得意的大儿子出事了,他怎能不急! 可惜的是,谁也不敢越过圣上的旨意去做这种事,事后被发现,不只施家一人受罚,自己也要被拖下水。 大部分人表示爱莫能助,少部分人直接唾骂。 施家做了不该做的事,惹了不该惹的人,刺杀太子这种事都敢做! 此时还不忘踩一脚施然。 施然无辜地打了一个喷嚏。 施家耗尽了不少钱财,就是为了把施然捞出来。 哪知刚回到施府就被重兵包围了,整个施府被团团围住,族老家眷密密麻麻压在庭院中,跪了一大片。 为首的人施家没见过,倒是有眼尖的人认出来好像是个破守城门的。 王城卫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啊,他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回府,这点功绩被圣上看在眼里,直接给他升了职,恰逢年太尉失职,有人顶上了年太尉的职务,他也趁机换了个不大不小的六品官。 这还是圣上亲自钦定的呢! 王城卫瞧着向来眼高于顶的施家变成这副模样,心中那叫个胆战心惊啊。 果不其然伴君如伴虎,但更多的是施家犯了错,刺杀太子啊,整个燕京,哪怕是仗着岳家作威作福也不敢动太子一根毫毛。 谁知道施家怎么敢的啊! 王城卫生性愚钝,想不到那么多,只道这向来在燕京名声不错的施然恐怕是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满庭院都跪满了人,包括那些伺候人的丫鬟小厮们,几乎大半人脸上都充斥着恐慌害怕,一夜之间风云变色,不知道发生了啥。 走路颤颤巍巍的族老们哪能不知道,这是犯了事! “然哥儿性子谨慎,万万做不出这种混账事来!”施家家主满脸焦急,为施然开脱,“定是有人诬陷他,这可是拿整个施府下葬啊!” “这种决定哪能是然哥儿做出来的!” 一旁的施伟撇了撇嘴,“说不定还真是他做出来的呢,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想把我们拖下水。” 这等忤逆的话,直接让施家家主怒目圆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直接把所有的视线吸引过来。 “那可是你兄长!” 施伟捂着脸不说话,那张脸几乎扭曲了起来,吼道:“施然是我兄长,那他怎么见到我从来不说话,那他对外人那么温和,对我这么凶!” “别人家的兄长都不是这样的。” 他想说出来的话在施家家主杀人般的眼神中咽下去。 第101章施家动不得 其他人也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竟然吵了起来。 周围黑黢黢的一大群人,王城卫带来的兵忍不住伸长脖子看看是什么情况。 向来自诩优雅的施家,常被外界认为妙手回春、悬壶济世,会有这样的一面。 寻常人家来说的常事,对施家来说十分新奇。 平日里二公子性情不好,常常惹家主生气,施家几乎所有人把他和大公子对比。 若是往日二公子这样,家主定会藤条责罚,没想到是大公子捅了娄子,施家向来把施然当做家族的下一任掌权人,那些对施伟挑剔的族老们面对施然时都换了一副面孔,温和慈爱。 施府中无人不知,瞧见这吵起来一幕,甚是胆战心惊。 “你兄长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施家家主语气冷硬,气的是施伟一点都不相信亲人! 施然是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纵使施伟再怎么玩闹,有施然顶着,他不会怪罪一二。 可现在周围人虎视眈眈,旁人都在讨论施家大公子刺杀太子一事。 施伟公然说出这种话,身为爹爹的他怎能不气。 这不是变样说施家是乱臣贼子,连刺杀太子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施伟不服气:“你就偏心兄长!你事事依着他,向着他,从来不真心看过我!” 施伟说着就想跑,哪知王城卫可不是吃素的,他可不管家事不家事,直接叫人捉住施伟。33qxs.m 施伟一直扭动着身体,那张稚气的脸布满了厌恶,“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王城卫直接两巴掌甩他脸上,恶狠狠道:“我管你是谁,圣旨不可违,今日你们一个人都出不来施府。” 说完他抬了抬手,大声吼道:“给我查,圣上有旨,谁查到了一丝线索不仅赏赐黄金千两,还连胜三级!” 这话一出,那些手握兵器的侍卫纷纷喘着粗气,眼红了。 随着王城卫一声令下,他们宛如蝗虫般涌进屋子里,后院女人的屋子,小厮们的屋子,甚至连马厩都不放过,被搜了个干干净净。 王城卫带的人不干净,有的贼眉鼠眼跟身边人商量好,直接掀开首饰盒子,拿了一把金银藏在胸前,其他人见状学得很快。 丫鬟们瞪大了眼,更别说后院里几位夫人了,整日穿金戴银,气质雍容,哪遇到过这场面,有气不顺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徒留丫鬟们哭天抢地喊着夫人之类的话。 院子外跪了乌压压一大片,听着院内的哭喊声哪敢说话,就连施家家主都握紧了拳头,他转头怒瞪王城卫。 “你带的人可不干净。” 王城卫处事圆滑,不想落下把柄,于是说道:“诶,施大人可别乱说,我王某行得正坐得端,可没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笑了几声,“至于这人,当然是圣上钦点的人,可不关王某的事。” 三言两语就推脱了关系,王城卫哪能不知道里面在做抢劫的勾当,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施家家主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倒是施伟性子烈,“那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们这群强盗,光天化日之下当贼!” 王城卫又甩了两巴掌过去。 施伟闭嘴了,没说话。 施家所有人,甚至还有好几位颤巍巍拄着拐杖的族老,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心里对施然难免产生了怨怼。 哪怕不是施然做的,也免不了责怪几声。 谁也没有想过,这被囚禁的日子度日如年,王城卫这一待就不走了! 期间线索连根毛都没找到,王城卫给气炸了,语气坏了几分,他在施家蹭吃蹭喝,俨然把自己当半个主人。 表面上保持着和谐的气氛,谁都知道施家现在成了一根紧绷的弦,轻轻一踩就会断成两半。 施家暗地痛恨,又毫无办法,就连其他人向四处求救的信息都传不出去。 大家都在暗地里说,这下大公子是躲不过去了,这么严重圣上肯定会问斩大公子,诛连九族! 不少奴仆都想着逃跑,奈何王城卫在这里守着,半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那些私底下早就跟前朝联系上的一些人,看着周围人心惶惶的一幕,忍不住了。 这次的行动是冒了极大的代价,甚至损害了施家的利益,把大公子拖下了水。 如果行动成功,燕京有他们的内应,以后在整个燕京城里,他们能横着走,可惜怎么会失败呢! 他们明明前脚得到消息,后脚立刻行动,就等着抓太子这条大鱼。 不少人在深夜用驯养的乌鸦当信鸽传递消息,几日了无音讯,叫人恐惧。 等圣上问责的时间越来越近,暗地里投靠前朝余孽的人按耐不住,接二连三地引出一些事故,悄悄传递信息出去。 彼时,南宫夜遥和施然在牢房里下棋,铺满了脏乱稻草的地板上摆放着上好的梨花木棋盘,用着玉石雕刻而成的棋子冰凉光滑。 消息传到他手中给的时候。 南宫夜遥含笑望着施然,“果真是他们,施家也不安分啊。” “殿下,手下留情。”施然盯着棋盘,手上的黑棋迟迟不落下,说了这一句,不知说的是施家,还是说得下棋。 “放心,我为你留了一线生机。”他说。 施然怔然抬头,只看见太子沉静如黑夜般的眼眸,仿佛深不可及的水底漩涡,要把一切东西都搅碎,沉寂在深海。 “多谢殿下。”施然只得苦笑一声。 希望家中一切平安,多相信他一些,切勿被投靠乱臣贼子的人所蛊惑。 太子下的这盘棋,不仅是圣上的考察,朝中众人的眼睛都盯着他。 身子骨病弱,很少出现在朝臣面前的太子殿下这样雷厉风行,处事完美。 难道圣上心中的人选一直没变过,是他们有所动摇了吗? 不少朝臣疑惑,但更多人关注这件事是怎样的发展。 他们看不透太子的行为,更不明白圣上此刻到底想干什么。 尽管有人说施家动不得,施家手上掌握千年的医术可以救活多少人,简直和众人的姓名息息相关,难免有人以后生病少不了名医治疗。 第102章狗蛮子 太子被刺杀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有的人背地里恨不得太子被刺杀身亡,好为自己的儿子腾出位置。 后宫中一片腥风血雨,越贵妃、潇妃几位后妃被圣后亲自收拾了。 圣后的手段比圣上狠辣,吓得后宫的人不敢出门。 兴许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圣上圣后每到晚上时,从不过问对方的事,却又默契地为太子扫清障碍。 后宫有人翻手为云,想抢圣后手上的权,也得问问早些年一路从腥风血雨陪着圣上杀出来的女子,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越贵妃、潇妃等人顶着两张猪头脸,闭门不出。 唯有因年太尉落马的年妃在一个小太监的计谋下,居然躲过了这场腥风血雨的灾难。 尤其是后宫前朝的暗棋得到施家已废的消息,开始悄然撤离这场充满硝烟的战争。 至于施家?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得及时丢掉,免得引火烧身,同时不少地方的人都开始朝着同一个地方走去。 那就是南越国和北国的交界地——漠城,那里同时也是楚老侯爷镇守的地方。 漠城昼短夜长,一年四季春季最短,冬季最长,在燕京正值秋风飒飒的时节,到了漠城却是一片空茫茫的白,晶莹的雪花夹杂着凌冽的风,懂得巡逻的人脸颊通红,握着长枪的手都长出了冻疮。 漠城的城主府外,一家破烂漏风的小院。 楚老侯爷正蹲坐在木凳上,身前是一个土坑,土坑里冒着熊熊燃烧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火花飞溅。 他身边围了很多身披甲胄的亲信,都围着这个小火坑取暖。 “老侯爷,我们柴火不多了,这个冬天才刚开始……” 一旁的中年亲信担忧道。 “对,城中的百姓今年收成不好,听说燕京南边出现了蝗灾,我担心今年年底的粮食发不下来。” “更何况北城那边的蛮子蠢蠢欲动,才歇息了不少时间,我担心那群蛮子又要趁机攻城。” “他娘的,这该死的毛蛮子!”说着说着,有人忍不住啐了一口,热气呼呼从口中往上冒,他冻了一个哆嗦,不说话了。 楚老侯爷把他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那张常年布满风霜的脸上充斥着与楚宁如出一辙的坚毅。 “不用怕,那些狗蛮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他虽年老,志气从未消过,一开口就激励了不少人。 “哈哈哈老爷子说得好,谁来谁死!” “我们居然还没有老爷子有志气,唉,不知道今年度不度得过冬天哦,到时候莫只剩下几个人?”有人忍不住垂头丧气。 楚老侯爷一听,直接给了这个没志气的小兵一巴掌,直把他后脑勺拍的生痛,整个人晕头转向的。 “楚老爷子,你干啥子哦,打得我脑壳青痛!”小兵操着一口蜀地的口音,痛兮兮地指控着。 “尽说些丧气话!”楚老侯爷气打不出一处儿来,又给了他后脑子一巴掌。 小兵一副南方人长相,身材中等,偏瘦,那张猴子似的脸,一看平日里没吃过几顿饱饭。 楚老侯爷打了之后有些心疼,想起自家的孙女来,小时候也是这么瘦瘦小小的,偏生自己的儿子儿媳不爱护,把大女儿送到偏远的漠城来,简直缺心眼儿! 他一想起就头疼,布满冻疮、冷得通红的手指把夹在书中的书信翻来覆去的看。 自家孙女这些日子寄了一封信过来。 他欢喜的不行,看到字里行间孙女对他的关心,心中慰藉不少。 哪知自己那个蠢儿子宠溺小的,不在乎大的,居然想出替嫁这件事。 他远在漠城帮不到什么忙,书信一封。 “老侯爷!” 有人从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 “我收到消息,最近漠城附近来了好多人!” “不急慢慢说。”楚老侯爷收起书,问道:“怎么回事?” “就、最近好多人在往漠城赶,不知道原因,另一个消息是北国那边好几队骑着马的蛮子到处在挑衅我们!” 楚老侯爷眉头一皱,“你带几队人去附近巡逻,看看那些蛮子是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来的是个壮汉,他满脸的胡子挂满了霜雪,身上简单穿了粗布衣服,脚下是一双露出通红脚指头的布鞋。 楚老侯爷于心不忍,从房间里拿了套衣服给他,“天冷了,多穿点吧。” “漠城条件不好,若是感染了风寒,这大冬天的也没个郎中,多注意点。” 壮汉感动得一塌糊涂,为了不接过楚老侯爷的衣服,他直接扭头就跑,脚上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楚老侯爷捏着衣服,看着跑远风风火火的身影,叹了口气。 他回到木凳上,几个兵痞子呸的一声骂起了蛮子们。 他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待楚老侯爷带着一队人马亲自出征,刚出漠城没几公里远,风雪突然大了起来。 初冬的季节,今年雪下得异常大,寒冷非凡。 楚老侯爷跟着几个年轻少年骑在马上,漠城外不远处是一片荒漠,寸草不生,初雪几乎把一切生机都湮灭。 他年轻时视力极佳,老了也不减当年的风范,乐呵呵地抬头望着远处。 等他细看,不远处光秃秃的粗壮大树下,闪着寒光的箭尖在白日里几乎隐蔽了起来。 箭头对准了楚老侯爷。 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的箭羽毫不留情射了过来。 楚老侯爷定睛一看,看到了不远处的人群,那是一群戴着羊角帽的蛮子,麦黄色的皮肤,粗糙的大脸,身材壮硕高大。 他连忙拉着马掉头。 “是蛮子,快跑!” “该死的,这群蛮子怎么敢离漠城这么近,以往都不会越过那条荒漠线的!”身边的亲兵如此说道。 凛冽的风在脸上刮着,几乎是要把肉一条条从脸上削下来。 楚老侯爷脸色不好,他在漠城待了十几年,这是第一次北国不按规矩来,难不成是北国准备出兵…… 看来那个壮汉说的没错,近日不少人观望着漠城,甚至时不时就能遇见蛮子。 每一次遇见就是一场厮杀。 第103章审问 身后是一片片箭羽宛如流星般从空中落下,不少人中了好几箭,就连楚老侯爷也不幸免。 他忍无可忍,身手灵活,直接从马上跃起,翻了个身,正对蛮子们,他一边拿起马鞍上挂着的箭弓和箭,拉弓搭箭用力对准再松手,一气呵成。 对面追赶的人被箭射了下来,徒留马匹不断冲刺着。 见状,一队人也纷纷学了起来,跟着楚老侯爷一起边坐在马匹上,边用弓箭杀着蛮子。 —— 漠城的危机无人可知,等消息传到燕京时,哪怕快马加鞭,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 这期间已经发生了无数事。 施然知道,施家势力必然会大缩水,太招风了。 无论是千年传承的世家储蓄,还是精湛的医术,无数人都在虎视眈眈,恨不得上前撕咬一番,叼走几块肉。 当他被太子找上时,仿佛命中注定般,他不妄想挣扎,选择了以最小的损害换取最大的利益。 只希望,施家千万别有太多人与前朝余孽扯上关系。 施然向来最会权衡利害,这次主动配合南宫夜遥入戏,心中不知道抽了多少次上上签,偏生比不过家中有个蠢笨的弟弟。 施家被包围了,足足两日之久,明日就是第三日,同时也是施然问罪的日子。 两日的时间,施家的态度已经大跳水,从开始走亲访友到最后的无动于衷,经历了短短两天时间。 族老们开了个会,最终选择放弃施然。 施伟在场,他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快感胜过了心虚愧疚。 “好极了,施然早就该自己主动下去,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实在是罪不可赦。” 施伟盯着自己爹那张老了好几岁的脸,忍不住呛了他几声,“兄长本就不是好人,当不了下一任家主,爹爹为何只看兄长,是因为他今日酿成这等错失,忍不住自责吗?” 这话一出,暗地里对施然有所不满的人自然跳了出来。 “施家是怎样的下场未知,但是有他的存在,必然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施然就是施家族谱上千古的罪人,他应该被剔除在族谱上的名字!” “别说了,施家好好的,偏生要去刺杀什么太子,这下好了,万一圣上一怒株连九族……” 周围的声音都在逼迫施家家族做选择,是选择这个世家还是选择施然。 施家家主痛苦不堪,双目紧闭,手握成拳头,轻轻颤抖。 他自然也没有发现施伟暗地下冲好几人使了眼色。 趁着王城卫的人手围观着,这几人悄悄藏起来,正打算偷偷溜走。 施家算是一片狼藉。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施然,可是谁也没想过,放弃了一个人又能怎样。 一晚上过去了,今日是审问的日子。 是个好晴天。 问罪的地方在朝堂。 施然被押着跪在了朝堂上,左右两侧是穿着长袍头戴乌纱帽的官员。 他始终低头,身上穿着脏乱囚服,头发乱糟糟捧在肩上,丝毫不见往日优雅清闲的天才医师的形象。 南宫夜遥站在仅次于圣上的位置,一身月牙长袍,他视线扫视一圈,没看见南宫冥的身影,场上的几位皇子,来到现场的寥寥无几,那日一同赴宴的皇子,除了南宫冥,二皇子、三皇子都到了。 南宫千谦脸都臭了,他纯纯被冤枉,明明就是来拉拢施家,结果遇到了这等烂事。 太子被刺杀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偏偏父皇因为这件事狠狠惩罚了他,哪怕不是他做的。 果然从小到大有关于南宫夜遥的的事情都沾染不得,简直晦气。 圣上坐在龙椅上,那张脸威严无比,让人看不出他的任何心思。 “王城卫,你去施府搜查一事可有结果?” 王城卫早叫人团团包围住施府,自个儿来了朝堂汇报,可是他哪里来的什么结果啊。 他搜查了三天,连根羽毛都没看见。 他道:“回陛下,臣、臣办事不利,没搜到任何线索。”m..nět 王城卫处事圆滑,搜查这事第一次上手,圣上也不怪罪,专心审问起施然来。 “施然,你为何要刺杀太子?” 圣上向来喜怒无常,这句话一出,语气平平淡淡,让不少跟随圣上经历风雨的人打了个冷颤。 “草民不是刺客。”施然沉稳道。 “我们抓的俘虏都把你招了,更何况有岳家小姐当场指认你,如何不是你做的?” “这件事不是草民所为。” “不是你做的,那为何我派锦衣卫们查到了证据?” 啪的一声巨响,圣上拍到了扶手上,语气不善,“你莫不是把人当傻子!若不是你们施家所为,那为何朕在施家拦截到了信鸽和书信?” “圣上,这件事草民不知。”施然为自己辩解。 圣上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演戏上瘾了,面色浮现一丝愠怒。 “放肆,这件事是你施家所为,你怎会不知,来人把证据呈上来!” 这句话吓到的不仅有朝中与施家走得近的臣子,还吓到了刚新官上任的王城卫。 圣上让他办事彻查施家,他连根猫毛都没有查出来,偏生圣上又暗中派了锦衣卫,查出来了一堆证据,这不是变相说他不行吗? 别人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到他这里圣上这不是差点明说他没本事吗? 来了一群黑袍锦衣卫,额间束着红带子,脑后的高帽下露出两根长的线。 锦衣卫的人脸戴着半张银色面具,腰间别着长刀,浑身上下散发着煞气。 锦衣卫一出现,吓得在场的官员无不浑身抖擞,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锦衣卫都出来了,看来圣上这次是动了真格! 锦衣卫是独属于圣上的护卫队,从民间招人进行训练,对圣上有着百分百的忠诚。 无论威逼利诱、美人美食都无法诱惑他们半分,仿佛生下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服务圣上。 锦衣卫们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仿佛空无一物般。 其中五人手中拿了一个木质托盘,木盘里分别放了五只被一箭穿心的黑色乌鸦,血液早已经干涸。 第104章盘查 五个锦衣卫面无表情打开乌鸦腿上绑着的小木桶,木桶里放着卷起来的宣纸。 圣上看见后一怒,冲着施然问罪道:“放肆,这就是你说的不知!” 他让锦衣卫把证据呈现给施然看,半分演技不差。 施然有一瞬间真以为圣上动怒了。 施然看到白纸黑字的一瞬间,瞳孔放大,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呈现一种震惊痛惜难受等多种表情变化的神色。 他没在说话,仿佛心如死灰般。 这件事怎么会是他一母同胎的亲弟所为。 他想过是族老勾结,想过是施家少年年少轻狂所为,甚至想过爹爹利欲熏心,做下了这等错事。 唯独没有想到过会是自己一向跋扈浪荡,整日流连妓院的亲弟弟。 施伟在他眼中仿佛一直是小时候怕黑粘着他,一直叫着他的小团子,一眨眼这么大了,即便长歪了,他仍然也宠溺着他。平安无事。 事事让着他,爱护他,关心他,得到的是躲避厌恶的神情。 施然以为是弟弟不懂事,听爹爹的话,宁愿担待点他。 他一直知道施家内部有前朝余孽的内应,但从来没想到把整个施家拖入泥潭的是他亲弟弟。 这叫他如何忍得住,这叫他如何去面对! 如今圣上知晓了这件事,哪怕他已经成为太子的幕僚,但无论对于圣上还是太子,甚至所有人来说,与前朝余孽勾结都相当于造反! 毕竟前朝余孽的目的都是为了复辟。 施然表面呆住,内心疯狂思索着如何度过这场危机的方法,他在太子那边上了眼,可是圣上的心思不是谁都能猜到的。 上一秒安然无恙,可不代表下一秒平安无事。 “施家有错,草民认了。” 如何辩解都于事无补,纸条上的字迹清晰,其中就有他不成调的弟弟的字迹。 他选择了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事态严重,他应该做最容易也最轻松的选择,放弃亲弟弟,选择救其他无辜的人。 可是…… “是草民与前朝余孽有所勾结!”他掷地有声,一字一字从牙冠蹦出来一样,“刺杀太子这件事,是草民所为,因为太子不配成为南越国的主君,也成为不了陛下这般人。” 圣上连说三个好字,勃然大怒,“施然,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朝堂一片寂静无声,大臣们连忙憋着一口气,不敢说话,垂头竖起耳朵,瞬间打起了精神。 这施家大公子可真会说,字字都戳到了圣上的心肺,今日施然不死,估计都不足以泄愤! 不过,这施家大公子可算是英雄豪杰,此事明显不是他所为,他在燕京名声较好,处处布施,做事一步三算,算得上一代谋士。 哪有谋士这么蠢,设宴的时候公然刺杀太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此事是他所为。 分明就是被人陷害的! 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是,施然居然公开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刺杀太子是他谋划的,甚至把所有的罪过揽到他一人身上。 有人叹息,有人震惊,有人犯愁。 更有人充满了期待,看看这所谓的施家是不是如传闻那样,人人都有菩萨心肠,能眼睁睁看着精心培养出来的世家大公子被处死。 施然装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眼神时不时往太子那边瞟,心中苦不言堪。 殿下啊殿下,我可是按照你所说的演,就是为了诈一诈施家是如反应,等他此时在朝堂审问的消息传出去。 太子殿下应该能把那些连忙逃走的前朝余孽一网打尽吧。 毕竟他施家可是藏了很多反贼了,更何况这些反贼都是他亲弟弟用他挣的钱养起来的。 拿了施家这么多好处,养刁了胃口,还妄想施家愿意为他无私贡献吗? 可笑至极。 他施然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就像施家迫不得已放弃他一样,他也一样迫不得已放弃了施伟,亲自举起屠刀,杀了那些蚕食施家血肉的毒虫。 南宫夜遥似笑非笑看了朝中众人迥然不同的神情,嘴角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又变成那副病弱温和的样子,语气沉稳下来。m.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只施然一人知错,何不派人去施府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人逃走,如果有人,那就说明这件事不是施家大公子一人所为,后面肯定还有人在谋划。说不定是想杀害儿臣的共犯。” 圣上被南宫夜遥这么一打岔,又看见自家亲儿子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哪能不懂,他演戏演上头了,差点没回过神来。 他神色缓了缓,瞧着亲儿子脸色有了丝丝血色,尽力压抑住自己想把施家满门抄斩的想法,告诉自己。 太子的身体和这施然有关联,他是大夫,不要动怒,万一人没了他亲儿子该怎么办啊! 圣后回去肯定会敲打他的。 “太子,以你所见如何看待这件事?” 众臣见圣上被太子哄住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虽说太子活不了几个年头,其他皇子比太子的胜算大,但是他们仍然庆幸太子还活着,还能压制住圣上的心思,万一真没人压得住了,别说施家了,便是他们这些老臣都活不了几日。 圣上早年杀伐果断,幸而有圣后好言相劝,把那些权臣的命保住了,太子一出生,圣上那叫个大喜,直接把大牢里的犯人全都放了。 其中少不了被奸臣陷害的人。 南宫夜遥微微一笑,谦卑道:“父皇,不如让儿臣派人去把各个城门守住,盘查那些出城的人,自然能抓住幕后人。” 圣上欣然答应,直接把锦衣卫调给南宫夜遥手下,于是南宫夜遥转身就走,留下施然一个人跪在地上苦苦等待。 他心思深沉,见太子转身就走,丝毫不在乎他目前该怎样面对这众人,忍不住心中暗骂几句。 他以为自己心已经够脏了,没想到太子更胜一筹。 黑心狐狸啊这是! 当初说好的君臣相待,护他施家周全,如今直接把他卖给了众臣这群老狐狸。 第105章滚 施然绝望的闭上了眼,一想起等会儿这群老狐狸对他的审问,自己得思索再三回答,保不齐什么时候会被看出了破绽。 至于其他皇子的脸色和神情,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从他一月前被太子拿着药方找上,一边惊叹药方的神奇,一边盯着搭在他脖颈上的软剑。 在生命的安危面前,施然选择了低头,当起了苦工,一边为太子干活,一边谈着条件。 没想到太子心这般黑,坑起属下来毫不留情。 施然这朝堂内暗骂,顶着一大众人的目光当个小可怜,一脸威武不屈,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扛的弃子。 南宫夜遥抬脚一走,殿内的气氛瞬息冷了下来。 谁都知道圣上的神色不好,也没人敢触碰霉头。 南宫千谦向来精明,按捺住自己的性情,不过多透露好奇。 他昨晚被父皇狠狠抽了脸,好不容易才消了,今日可不想受到惩罚。 至于南宫玥,他是爱看戏又不是傻子,这时候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圣上见两人都规规矩矩站在那里,扫一眼没看见南宫冥,皱眉问道:“七皇子呢?那日宴会也在场,今日怎么没在?” 南宫千谦道:“七弟似乎是气到了,今日没来上早朝。” 至于气什么,这几日七王妃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当事人们都站出来指责楚晚晚,说她人尽可夫,勾搭了他们就跑去嫁给了南宫冥。 楚晚晚没来得及把身后的尾巴处理好,遇到了楚宁丢掉担子不干了,她不替嫁了! 楚晚晚如今事情败露,肯定恨楚宁到骨子里,这才几次三番地打压她。 圣上近日听到过楚晚晚的风言风语,“楚家的二小姐名声如此不堪,你七皇子还来亲自向朕求亲,当真是蠢货一个!” 蠢货两字表明了圣上的立场,在场的官员们偷偷上了个眼药,对南宫冥的印象差到极致。 本来七皇子势力弱,如今还被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 简直丢脸丢死人了! 在场有曾经偷偷被南宫冥霸气招揽的官员都忍不住低头羞红了脸,自己站位的七皇子真的好吗? 遇上个女人后就失了心智般,他们都不好意思开口。 况且这个女人还是婚前人尽可夫的荡妇。 南宫冥还不知道自己在众人面前印象差极了,他正在府中和楚晚晚缠绵了好几夜,食之入髓般不曾停歇一二。 府中的丫鬟小厮们得到了管家的指示,纷纷低头不敢多说一二,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的,很少有人说话的声音。 管家的手段厉害,又自小伴随七皇子长大,在府中的权力很大,但凡有不听话的丫鬟早就打发出去了。 南宫冥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他完事后,让人打了热水沐浴一番,披着外袍去了书房,唤了几声暗卫,开始听今早朝堂的消息。 南宫冥听到施家的事情,眼睛一亮。 施家落难,岂不是他能凑上热闹,若能雪中送炭,岂不是还能得到施家的感激。 毕竟千年世家哪能没点手段,单单施家私藏的库房就能够买下上百个二皇子旗下的名产。 如能得到施家相助,他何尝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南宫冥又想到了楚晚晚青春妩媚的脸,纤细的手指,盈盈一握的腰肢,忍不住压住心中的欲火。 再说,他有楚府相助,楚晚晚是楚侯爷千娇百宠的小女儿,自然不会不帮他。 楚家在洛水一带可是养了不少部曲。 南宫冥舔了舔嘴唇,不知为何想到了宴会上楚宁淡然的脸。 他心重重跳了跳,若是能将楚宁娶入府中何尝不是更保险的一件事,即便有楚明清同意,楚老侯爷可是镇守在边疆。 更何况楚宁长得极其美艳动人,偏生那脸上的冷漠冲淡了不少艳色,不妨碍南宫冥心动。 得到了楚晚晚之后,他心中对楚晚晚的爱意逐渐减少,更多的是强烈的占有欲。 反正已经得到的东西不会跑。 若是楚宁也嫁与他,成了侧妃,二女侍一夫又何尝不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必晚晚不会不同意的。 南宫冥做上了白日梦,天色敞亮,他匆匆穿上了衣物,让自己手下分别去了四个城门,至于他自己去了城南。 城南的城门是施家最有可能逃走的地方,城南的百姓对施家极为推崇,即便是发现了也会暗中助力逃走。 施然在城南每月施粥,极大地提升了施家的名声。 当然,这只是南宫冥的猜测,他愿意冒着危险搏一搏,更显得他此时是真心的。 至于前朝余孽,呵,他自幼活在皇宫中,被太监宫女任意欺辱,这时候父皇在哪? 母妃惨死的时候,求情的人又在哪? 南宫冥早就不爽这一切,如果前朝余孽能成功,他何尝不同意,甚至还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至于皇位落在谁的手中,那可不一定了。 南宫冥赶到城南时,碰巧遇见了带着锦衣卫站在城南门口审查的南宫夜遥。 他眼中闪过极强的嫉恨,又佯装无事上前攀谈,“兄长,今日怎会来此。” 南宫夜遥可没错过他眼神的恨,他早就收敛了笑容,美人脸上呈现的是一种缺少笑意的极致冰冷,他看向南宫冥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物品,淡粉色的唇瓣吐出一个字。 “滚!” 南宫冥变了脸色,握紧拳头,尽力掩盖自己杀人的目光,强撑起笑意,虚伪道:“太子哥哥不待见我也没关系,今日我来是为了城中的百姓。” “施然公子前几日施粥属实让我惭愧,今日也来效仿他,改善一下百姓的生活。” 他边说,边让几个下人从他身后的马车里拿出足足半人高的大木桶,木桶足足有百年老树一样粗,里面装满了稀稠的米粥。 南宫冥的手下很有眼力见,瞧着周围难民渴望的眼神,从腰间取下挂着的铜锣,边打边喊了起来。 “大家伙瞧一瞧看一看了,七皇子在城南当街施粥,每人在此处捧着碗排队,可获得一碗免费白粥!” 第106章南宫冥被打 这样的嗓子喊了好几声,几乎是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无论男女老少纷纷冲回家拿自己的碗。 霎时城南一个人都没了,其中有十几人在街上站着,显得十分突兀。 施伟头戴方巾,装作普通百姓的模样,此时早就黑了脸,把南宫冥记恨上了。 他好不容易从施府逃出来,偏偏遇到有人坏事。 果然是燕京人人都不知道的七皇子,做出的事就是晦气。 施伟这边已经骂上了,身边的几个族老神色不善,没办法逃走,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城门,主动撞上了锦衣卫的搜查队。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南宫夜遥盯上了这几声,细看发现了端倪处。 城南大多都是燕京的平民,不说殷实但也有饭吃,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难民,况且来之前他得知城门外有许多城墙地下的难民,密密麻麻凑了一大堆,像极了蚂蚁抱团。 对比之下,这十几人一看就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对劲。 说不定正是施家逃出来的人让他撞上了,这可真是多谢了南宫冥。 这个滚字还是有用处的。 得到太子的指示,锦衣卫向来手段残忍,直接把十几人扣下,当场打趴在地上,个个哀嚎,喘得跟头牛似的。 他们看向施粥的南宫冥的方向充满了恨意。 妈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没想到今日栽到了七皇子的手上。 是的,就连施伟看向南宫冥的眼神充斥着厌恶,要不是这个扫把星,自己早就混出城门了,况且他随身携带的几人身上有他勾结前朝余孽的证据,如果他真被捕了,肯定活不了! 这可是死罪! 南宫冥也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他从不能没有理由来城南吧,自然想起施家施粥,既可以提高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又可以收获许多人的仰慕。 没想到这是好心办坏事,他本想趁机给施家雪中送炭,没想到是雪上加霜。 南宫冥立马开口求情,“兄长,他们不过是灾民而已,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把人打成这样。放过他们吧。” 第107章闭嘴 “太子殿下,不是我们的错啊,我们只是一时利欲熏心。” 锦衣卫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这些人哭天抢地,求得一线生机。 南宫夜遥笑得温和,浑身动作矜贵高雅,他缓缓抬起长刀,随手扯了一片南宫冥的衣服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尒説书网 “闭嘴。” 那些哭声戛然而止,不敢说话了。 他们终于懂得,太子只是身体病弱,仍然具有储君的素养,比如杀人不眨眼,比如清理他们这些人如清理害虫一样轻松,完全不顾及脸面。 简直是披着病弱皮的疯子。 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殿下居然是这种面白心黑的人? 想到此处,忍不住捶了捶胸口,心中怒道:燕京谣传害人啊! 早知如此就不该听这怂包一样的二公子的话,和前朝那边的人勾结了。 如今丢了西瓜捡芝麻,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十几人以为自己带着金银财宝逃出去之后,会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们连帝都没当上,就被南宫冥使了歹计拆穿。 如果不是太子狠狠教训了七皇子一顿,他们真以为两人是一伙的。 没想到这七皇子纯属是个沉迷温柔乡的蠢货。 不得不说,南宫夜遥拆穿了楚晚晚的真面目,全燕京都知道了楚晚晚水性杨花,最后被七皇子接盘了。 这件事唯独就南宫冥不知道。 可怜的南宫冥晕倒在地上,没人管他。 施伟痛的半死,肩膀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被抓后的悲惨人生。 南宫夜遥神色冰冷,失去了温和的伪装。 旁人竟发现他和年轻时的圣上十分相似,无论是糅杂着冷酷残忍的面容,还是几乎和圣上如出一辙的眉眼,都让人心惊。 太子长了张姣好的美人脸,病弱时多了几分美人破碎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可惜,美人太凶残了。 暗中观察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把这群人押起来带走。”南宫夜遥发号施令,看了一眼城中的百姓,想起城外几乎堵成一道肉墙的灾民。 “另外,开城门施粥,询问一下难民的情况。宣布下去,几日后太子府中招人,修缮城墙,有工钱包三餐。” 暗卫们收到消息,现身应了一声,直接开始了行动。 城中的百姓排队在等施粥,几乎把南宫冥带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管家念着南宫冥的安危,一脸焦急,今日出门带的几个打手驱赶不了这群人。 况且是七皇子亲口说的施粥,管家又不好意思变脸。 城南百姓自然听到了太子这番话,他们穿的麻布衣服,竖起耳朵偷偷听,不敢扭头去看那一片狼藉的现场,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七皇子。 太子这般凶残,连七皇子都敢打,他们这群草民去了,岂不是只有砍头的份儿。 至于施粥,他们早就习惯了施家时不时的善举,心存感恩,还没有到愿意为施家卖命的程度。 他们贫困不代表傻。 南宫夜遥心冷硬如铁,不在乎城南的人,直接让锦衣卫拖着人就走。 如若不出他所料,这群人已经被前朝余孽卖掉了,他暗中得到消息,不少人都开始朝着漠城移动。 他想到这里,眸光一闪。 漠城,那是楚老侯爷镇守的地方。 北蛮那边也蠢蠢欲动了吗? 同时,太子派出去的人手在各个城门都抓到了不少出逃的人,其中也有施家的人。 待施家家主发现被重兵包围的施家少了好几位重要的族老时,那张脸黑如锅底。 在下人通报施伟也不见。 施家家主顿时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整张脸上毫无血色,手一直颤抖着。 周围人连忙围着他,担忧地叫着老爷。 他手颤抖着,捶打自己的胸口,“是我,是我害了施家。” 是他没教导好二儿子,才让他走了歧途,不仅勾结外敌刺杀太子,还和前朝余孽有关系,挖空了施府几乎一半的人。 那些前来看守的侍卫早就昏厥过去。 自家大儿子被陷害,居然是二儿子一手策划。 兄弟相残,何不是折了施家的左膀右臂。 他一气,直接晕了过去。 第108章 发发善心 圣上摆手不想听,问了一句,“你可是与前朝余孽有关系?” 施伟指控的脸僵了。 他该如何回答? 回答是,他立马人头落地。 回答不是,身后的太子给的他一刀还隐隐作痛,如果不是他直接从七皇子身上悄悄扯下的布料包扎了一下,说不定人都活不到朝堂。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施伟硬着头皮,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那副样子简直做贼心虚。 不少世家考进朝堂的人唏嘘不已,好好一个传承千年的施家,就这样被毁了。 施家大公子是不是凶手暂且待定,但是二公子可是亲自被太子抓住的人,亲口承认大公子也是谋划者之一。 这样子看起来,施家是要一个不剩的节奏。 自家继承人背着整个家族,偷偷搞这种事,岂不是那施家家主气得吐血。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这些官员猜中了。 圣上耐心不是很好,因为这事,他在朝堂上耽误太久了。 特别是今年收成不好,各地出现灾民,甚至都逃到燕京来了好几天了。 他一个做圣上的总不能不管自己的百姓吧? 特别是北蛮要来南越国参加秋收的事情,这件事情十分重要。 万万没想到,他筹备这件事的同时,竟然出现了刺杀太子的混账事。 这幕后没有前朝余孽的指使,兔子都会爬树。 圣上冷哼一声。 那群躲在阴沟里面的老鼠到现在还不敢出现,掩藏了近百年的时间,现在还要躲在施家身后当懦夫吗? 圣上懒得问了,抬了抬眼皮,“拖出去斩了。” “圣上,殿外的那些人呢?”有官员问。 “全都斩了,不留一个活口。” “那施家大公子和施家……殿下该如何处置?” “斩了。” 简简单单带的一句话,直接让施伟毛骨悚然,想起太子在城南给他的一刀。 他本以为能苟活一条命,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就要死了。 施伟既害怕又不甘心,连忙把一切都抖了出来,“有,草民跟前朝的那些人有联系!” “草民还知道,前朝的窝藏点在哪里,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他大叫,“我把一切都说出来,圣上不要杀我!” 施伟怂的发抖,他愿意把一切都说出口。 听到这句话,朝中大臣佯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纷纷低头垂眉,就差当自己不存在 圣上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之前的不耐心瞬间烟消云散,对那些锦衣卫道:“这人暂时不杀,其他人全杀了。” 他的声音很大,殿外被捆绑成一团的人 锦衣卫听完直接动身。 这可让殿外知情的人纷纷大声叫道:“圣上,我们招了!这件事不仅和太子殿下有关,还和北蛮有关!” 朝中官员:…… 梅开二度啊这是,圣上属于一招鲜吃遍天下,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干。 果然没人能抵得住自己活命的想法。 他们争先恐后泄密,生怕自己被锦衣卫斩了。 圣上跟看猴戏似的看着,一句话没说,眼神透露出凶光。 讨命的人直接闭嘴,乖乖地抱着一团,不敢多说一句。 “这些人暂时不斩了,都关进大牢,如果消息属实,就把人放了,如果消息是假的,即日问斩吧。” 圣上瞟了一眼下面的施然,这才想起自己和太子约定好了演戏。 他顶着南宫夜遥不信任的目光,尴尬地咳了两声。 “至于施大公子,朕会让太子亲自审问,如果真和前朝有所勾结,朕绝不姑息,如果是冤枉了,那朕就还施大公子一个清白,还施家一个清白。” 朝中官员一个赛一个,简直马屁精转世。 “陛下圣明!” “不愧是陛下,这群人一看到圣上的的威严,觉得心中愧疚,忍不住自己招了。” “是极是极,圣上向来体恤百姓,性情良善。” 听着这些话,史官在一旁伫立,一手捧着史册,一手奋笔疾书。 圣上欣慰的笑了,瞧见衣衫不整、睡得跟个死猪样的南宫冥,笑的更开心了。 他点了两个太监,“你们两个去把七皇子叫醒,问问他今日为何没来朝堂。” 第109章消息 真是气煞他也。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给朕滚下去!” 圣上不耐烦,“今日太子打你还真打对了,你若执意如此,那便滚吧,什么时候灾民走了,那你就什么时候重新上朝!” 他一挥手,直接不想看见这沉迷温柔乡的废物。 处理完太子的事情后,对着南宫夜遥心疼地说了几句话,赏赐了一些名贵药材、布匹、金银送到太子府中去,心疼道:“遥儿,今日的事操劳你了。” “你身子骨如何,近日秋风渐起,天气变凉,得多穿点衣服。” “身子尚可,比以前好多了。”南宫夜遥温和一笑,“多谢父皇关心,今日七皇弟在城南属实是过于嚣张,儿臣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 “可否打疼了手?”圣上偏心偏的明目张胆,他心中唯一认可的孩子只有太子一人,那可是他与圣后整整花了二十年的心血。 他甚至还说:“你教训的对,你七皇弟无论是性子还是眼光歪了些,多打打是好的。” 南宫冥低头脸色铁青,心中愤怒不甘。 什么叫性子和眼光都歪了。 老不死的偏心到这种地步,早知道他小时候就应该多从神秘人那里拿点药,毒不死他。 朝堂上,圣上与太子的温情被众人看在眼里。 南宫千谦看见,即便是向来心态较好的他都忍不住嫉妒。 凭什么事事都是太子占了便宜。 就因为他病弱的身体吗? 南宫千谦吃了太多太多亏,他的母后在圣后那里吃了亏,自己又在太子手中吃了亏。 即便是再忍不住也得忍下去。 南宫玥显得懒散许多,他从不渴望得到父皇的疼爱,倒是无意间瞧见南宫冥憎恨的模样,心中实在是觉得有趣极了。 刚刚才看了一场好戏,施家好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 说不定,这也是太子的手段呢。 太子可不是从前脾气温和的他了。 南宫玥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好像是太子看上了楚家大小姐开始。 难道楚宁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万千女子之一,身段没有春花楼的名牌好,容貌艳丽但不算太甚。 倒是是什么吸引到了太子? 此时,南宫玥还在随意猜测着,他自然不知道太子的心思不仅仅是喜欢,更多的是对楚宁的珍惜珍重。 圣上坐在龙椅,想起灾民的事,出了个难题,“今年收成不好,南方不少地方粮食都被蝗虫吃光了,朕听说不少灾民都活生生饿死在路上,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他主动提出了这件事,让不少人汗流浃背,不敢吱声,其中包括了王城卫。 该死的,不是说这件事瞒得好好的吗,怎么会被圣上知道! 都怪七皇子非得说出难民的事,这不巧了,提醒了圣上。 左丞相、右丞相不敢说话。 年太尉又被圣上贬黜,彻底没了官职,一辈子在偏远地区庸庸碌碌,这个时候谁敢枪打出头鸟,必死路一条。 南宫夜遥听了这句话,目光看向了南宫千谦,思索片刻,直言道:“父皇,不如让二皇弟前去南方赈灾吧。” “二皇弟家财万贯,才智聪慧,身边有些许好帮手,去了南方定能干出不少实事。” 南宫千谦本心中不满,他今日不敢高调,被南宫夜遥如此一说,呵呵两声。 “儿臣自然是比不上兄长。” 再多的话,他不敢说,生怕被父皇骂。 圣上哪能拆自家太子的台,他不强求,“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 他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这个。 下面层层上报,居然把这件事瞒起来。 “诸位爱卿如何看待这件事?” 圣上这样发问,众臣不敢回答,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找他的晦气。 这时候谁敢回答,恐怕是自己脑袋不够掉了。 他坐在龙椅上简直想笑,自己想尽办法,偏偏这群臣子硬生生拖后腿。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敢瞒下来,是觉得朕好糊弄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 楚宁在府中养伤。 院内桂香徐徐飘来,她侍弄着秋霜盛放的花,玉指拨弄着花蕊。 平日里沉默严肃的脸终于露出了笑颜。 新桃看着这一幕,泪流不止,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耸了耸鼻子。 小姐从得知给晚晚小姐替嫁那日起就开始闷闷不乐了。 近日频频外出,燕京都传了不少谣言,损害了小姐的名声。 对新桃来说,名声远远都不比小姐重要。 她不知道小姐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几次三番回到府中满脸疲倦、伤痕累累,很少展开笑颜。 如果能让小姐开心起来就好了。 新桃手中捏着银针和雪白貂毛披风,来到楚宁面前,“小姐,你喜欢什么图案呢?” 楚宁看了一眼披风,“新桃,天气还没这么冷,我暂时不需要。” 她虽这样说着,瞧见新桃眼泪汪汪、拎着针线和披风不知所措的模样,终究心软了。 “绣桂花吧。”她抬头看着木窗外缀满枝头的蕊黄色,道:“我喜欢桂花。” 很香、很冷的花。 新桃一听,立马坐在圆凳子上,认真地绣了起来。 披风是前年的新款,早就过时了。对燕京贵女们来说,这披风是摆在路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地步,更别说这雪白的披风除了领子上的貂毛,剩下的全是白布料,素的不像是侯府出来的大小姐。 新桃绣技是从小练出来的,每到秋季,她绣上今年燕京流行的披风图案,让楚宁穿出门既能保暖又显得不落风尚。 小肥啾在院中住了下来,住在新桃专门用竹子为它做的小笼子里,里面垫了毛茸茸的一团暖毛,窝在里面不会冷。 新桃没有做竹笼开关,小肥啾可以随时进去。它总喜欢在外面飞,时不时就窝在楚宁的头发,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院子里两人逐渐熟悉了它的存在。 这几日,城南的人会来楚侯府汇报消息,楚宁受伤,并且在府中不方便见外客。他们只得在院中找了妇女来侯府传递消息。 第110章讨钱 楚宁这才知道近日燕京发生的大事。 太子刺杀一事,圣上勃然大怒,施家半数以上的人都被关入牢房,几乎都是和前朝有关系,其中包括施家大公子和二公子。 施家勾通前朝造反这件事可谓是轰动了全城。 楚宁没当场看见属实可惜,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 况且,如今的太子跟前世来说变动有些大。 明明还是那般病弱温和、脾气甚好,却让楚宁隐隐感受到龙潜深渊的隐晦低调。 这几次见南宫夜遥,他仿佛少了几分前世因身体病弱郁郁不得志的死气,整个人都焕发着微弱的生机。 楚宁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自从施家宴会回来,她试探出了一件事。 太子居然对她青睐有加。 楚宁心弦颤动,强行把感觉压了下去。 他对她好像过分关注。 楚宁养了好几天伤,对燕京所有的事情都源自城南的探子,除了太子刺杀一事,楚晚晚结亲前勾搭好几位外男的事居然传的沸沸扬扬。 楚宁前世知道这事,还是在楚晚晚进宫后攫取了属于她的胜利果实。 她前世被楚明清和吕氏逼迫替嫁,可不就是楚晚晚在外面勾搭了好几个男子,吊起来选其中一个最有利的,哪知南宫冥直接就向圣上求取圣旨。 楚晚晚没来得及清理痕迹,自然不想嫁,前世才有了她这个替嫁女,婚后一直被南宫冥所不喜,只有当她做了一些对他有利的事,他才会勉强展露笑意。 当真是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楚宁啐了一口。 侯府中掌握大权的是吕氏,不会探听什么消息。 自从楚晚晚嫁出去之后,府中值钱的物件少了大半,都被楚晚晚当做嫁妆送出去了。 楚明清和吕氏向来疼爱楚晚晚,时不时送些银两去。 楚宁倒是想知道楚明清和吕氏知道了这件事是个什么心思。 她冷笑着,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吕氏向来不是疼楚晚晚吗,明明是一母同胎,只因她不按照吕氏想的去做,就视她如妖魔鬼怪,甚至请来道士驱鬼。 可笑啊可笑。 同胎不同命,难道是她天生低贱命吗,呸,她可不信命。 楚宁披上衣服,抬脚往吕氏的院子走。 新桃一看,急忙放下手中的披风和针线,拿了一件披风,跟了上去,“小姐,等等新桃呀,今天天气冷,穿上披风再出门!” 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待楚宁放缓了脚步,新桃这才跟上,细心地把披风围在楚宁身上。 “小姐是要去大夫人那里吗?”新桃问。 楚宁点头。 新桃知道府中的事,小声说了句,“大夫人近日脾气不太好,打发了好多丫鬟小厮呢,听其他人说,管家日日找夫人管账。” “今日侯爷在那那买了东西,前日侯爷去了酒楼宴请,花销可大了。夫人正因这件事发愁呢,小姐还是少去,我怕大夫人心情不好拿你撒气。” 新桃说这句话是肺腑之言,前些年大夫人都是这个德行。 心情好了就使劲宠二小姐,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往二小姐的闺房送,心情不好了就拿小姐撒气,拎起竹棒就往小姐身上打去。 新桃害怕楚宁去了既讨不了好,又要挨打,如今小姐有病在身,她是真的害怕。 小姐真去了,孤零零只剩下她一个人活下去也没意思。 新桃在一旁垂头丧气、胡思乱想。 楚宁看笑了,伸出玉白的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小桃子一天想什么呢,今日我非我,需知我怎又是昨日的我?” 她文绉绉的一句直接把新桃听懵了。 新桃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小、小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楚宁罕见地露出了仍是少女开怀时的笑意,“笨桃。”她说完就走。 新桃被骂一点都不见恼,嘿嘿一笑,跟了上去,缠着楚宁。 “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两人还未走进内院,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伴随着奴仆的痛叫。 新桃迟疑地顿了顿脚步,小声道:“小姐,我们还不去见夫人了吧……” 夫人看样子正在气头上呢。 “别怕,今日来就是为了见她这副模样。” 楚宁说完,直接推门而出,她想看的就是吕氏这样子。 既然吕氏差别对待她与楚晚晚。 那为何她楚宁就不能笑看吕氏跟个疯子似的。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吕氏的叫骂声,完全不像一个侯门主母应有的气量和风度。 “府中怎么会没银两了呢!晚晚在时,府中金银要多少有多少,今日你跟本夫人说,府中缺了银两,你莫不是在说笑!” 吕氏恶狠狠瞪了院内所有奴仆一眼,“还是这群贱奴偷了本夫人的东西拿去卖!” 她手中动作不停,啪哒的竹棒和皮肉混合的打击声,让人毛骨悚然。 院中女人痛叫不已。 “贱人,谁让你勾引侯爷的!你一个侯爷从妓院买回来的贱胚子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样子,敢来我面前叫嚣!” 女人长得花容月貌,唇边有一颗黑痣,添了几分妩媚。 她是近日楚侯爷从春花楼赎身出来的歌女,平日里歌声婉转,这才吸引了楚明清把她买了回来。如今她嗓子喊哑了,也没见一个人出来帮她。 明了自己是从一个魔窟到了另一个魔窟。 侯爷对她的宠爱不足以冲撞吕氏。 “贱胚子,就你这小模样还值一千两白银,我呸!” 吕氏怒火冲发,她能忍得了所有,唯独忍不了楚明清对她不在意,带一些下三流的货色回府。 她说完啪啪就是两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把女人的脸打红了,花容月貌顿时成了路过都不敢看一眼的丑女。 府中的下人们不敢抬头看一眼,生怕自己被吕氏当做了出气筒。 此时,一旁的关管家是唯一清醒的人,他手中拿着好几本账簿,“夫人,这名叫春月的妓子是侯爷买回府中的,共计一千两白银,春花楼的人已经在府外讨要银两。” 第111章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几日府中的账房里还剩下一千七百六十五两白银,如果还了春花楼这笔账,府中的开销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他实话实说,另一只手抱在怀中的算盘打着真响,“二小姐出嫁时,夫人你给的嫁妆几乎用光了这些年来老侯爷寄回来的大半积蓄,另外一半积蓄是老侯爷给大小姐囤的嫁妆,使用权在大小姐手里。” “如果侯爷和夫人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日,吃饭都成问题。” 吕氏一听,脸涨得通红,又不敢说楚明清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怒骂女人是个狐狸精,勾的侯爷花了这么多钱。 “怕什么,这银两你去找楚宁出,她不是嫁妆多吗,给她爹还还银子而已,她不会不出的,不然违逆了孝道,雷公定会劈了她这个不孝女!” 至于迁怒关管家,那可不行。 关管家是老侯爷留下来的人,专门打看府中一切事物。 楚宁听得嘴唇紧抿,眉头皱了皱,心中怒火涌了上来。 她知道漠城偏远,祖父从那边寄来的银子几乎笔笔都是从血肉里面抠出来的。 如今楚明清和吕氏居然把近年来府中的积蓄花的一干二净,居然还打上了祖父留给她的嫁妆。 两人当真该死! 楚宁保持不住往日的平静,身子骨都在抖,祖父在漠城,日日忍受着极大的风沙、蛮子的入侵,才守护燕京一片安宁。 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积蓄,本想着留着给楚侯府,居然被楚明清和吕氏二人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短短一千多两白银。 真该死! 孝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孝道。 父杀子,那叫子不孝该杀,子杀父,那叫子大不孝,该斩! 楚宁站在门口,明晃晃的两人把这通话听了进去。 吕氏一转头,这才恍然发现楚宁来了。 她不知为何,此时见到楚宁总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那张与老侯爷相似的神情、三分像的脸,让她看见楚宁总是生起了无限的厌恶。 曾经每次鞭打楚宁时,瞧见那神色,就像是曾经憎恨的老侯爷在她脚底下求饶。 吕氏即便是怕,嘴上也不服输,皱眉道:“你个不孝女,今日怎的会来我院子里请安,往日瞧都瞧不见半个人影。” 她瞧见楚宁,神色一喜,显然想起刚刚说的话,“你来的正巧,你爹爹在外面欠了一千两银子,我知道你有钱,刚好外面的人来府上催债,你一同付了吧。” 楚宁脸上冰凉,她伸手摸了摸,湿润了手指。 她觉得可悲,话还来不及说,却见吕氏看着她的神情充斥着不喜、憎恨。 楚宁抹了抹泪,她哭是因为想起了祖父在漠城不易,一片心血被家中的窝囊废糟蹋了。 楚明清和吕氏两人跟吸血虫一样,非得把整个楚府搞垮。 除了祖父给的银两,洛水一脉的族老时不时给他们寄些银子过来,现在只剩下这么点。 “付钱啊,愣着干什么!”吕氏不耐烦地拽了楚宁一把,瞧见她哭的样子就一巴掌甩过去,全然忘记了对楚宁的恐惧,以为是楚宁知道自己愧疚了她,越发越顺着杆子往上爬。 “府外的人都等着呢,你个不孝女,今日非得要你娘亲丢脸是吧?” 新桃瞧着那巴掌即将落在楚宁脸上,想也不想就要挡在楚宁面前。 却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新桃瞪大了眼,不敢说话。 不仅是新桃这副模样,周围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倒是关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原是楚宁单手捉住了吕氏的手,反手甩了吕氏一巴掌。 这力度大得吕氏被打懵了,她头发散乱,簪子叮当掉了一地,脸上出现一个小巧通红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痛。 以为楚宁哭是因为良心回来,之前被她拿着剑要砍成一半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逃,可惜手牢牢被楚宁锢住,嘴巴哆嗦着,说不过来一个完整的话,“你、你……” 没等吕氏说句完整的话出来。 楚宁微笑地放手,抚上了她的脸,道:“娘亲,怎么这么不小心磕到了脸?”端着高门淑女的样,做着最粗暴的事。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着鬼话,就连吕氏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一向温顺的大女儿! “这明明是你——”吕氏不敢相信,楚宁竟然把黑说成白。 周围人一个为她说话的都没有! 哪知不怪周围人没人替吕氏说话,她身边的心腹丫鬟都是楚晚晚派过去的。 之前都是楚晚晚在府中掌家,丫鬟小厮的份额都是固定的,独属楚宁院中只有一个新桃。 自从楚晚晚嫁给七皇子后,吕氏身边的丫鬟跟着陪嫁出去。筷書閣 府中颇有些姿色心机的丫鬟被吕氏打得打骂的骂。 伺候吕氏的人屈指可数,她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吕氏看得不顺眼打发出去了。 楚宁端的就是一个温柔娴静,她搀扶着吕氏,心疼道:“娘亲,瞧你这副模样,叫女儿我如此心疼。” 手下暗自用力,脚下也不含糊,只见她不经意松手,直叫吕氏摔了一个狗吃土。 吕氏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满头散乱,灰头土脸,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看不出这人是侯府人人畏惧的高门主母。 吕氏受了几次教训,不敢说不孝女,抬手指了楚宁半天,语气惶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儿心疼母亲,自从晚晚妹妹走后,母亲茶不思饭不想,让女儿瞧了心疼极了,特地前来每日同母亲同住,伺候母亲吃穿住行。” 吕氏哆嗦着往后退,不敢让楚宁近身,摆手道:“我不需要,你快走吧,这一千两银子我也不要你帮忙还了。” 楚宁温柔可人的模样在吕氏看来不亚于恶鬼,她更喜欢冷着脸的楚宁,因为冷着脸不会折磨她。 可今日的大女儿变得不一样了,表面温柔,实则歹毒,叫人心肠打结。 “母亲,你这话说的不对了,即便你把府中一半以上的银两给晚晚妹妹做了嫁妆,我也是不恼的,晚晚妹妹出嫁,我这么做姐姐的没有表示,真的不该。” 第112章这件事是真的 楚宁说着,嘴角的笑撤了下来,眉眼低垂,真的似在伤心般。 下人们见了楚宁这副模样,不敢吱声。 倒是被打得狼狈的春月双眼发光,看楚宁像看救星一样。 原来这就是燕京声名远扬,在圣后宴上敢做敢当,以一人之力扭转圣上看法,甚至让太子十分青睐的楚家大小姐。 明明说话温柔可人,浑身气场仿佛散发着煞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吕氏这等配不上高门主母的泼妇都惧怕这人,看样子不是个善茬,若是她能投靠过去,定能有个好住处。 春月见此,趁机把话插了进去。 “大小姐,妾来府中有些时日,今日一见您,心中烫烫的十分慰贴。大小姐这等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可不像传言的那样被恶鬼附身,想必是什么谣言。” 这女人一直打着楚宁的马屁,吕氏见了恨得牙痒痒,骂了一句:“我呸,你个下贱的妓子!” 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徒让人觉得心里犯了恶心。 楚宁不介意,瞧着吕氏不甘心的样儿,当着她的面,亲自把春月扶起来,贴心提醒道:“想必这就是春月夫人,竟是爹爹带回来的。今日娘亲生了病,发了狂,是我今日之过,春月夫人快快离去,待会儿我叫新桃给你送上一瓶金疮药去。” 能在春花楼混的能是什么愚笨的蠢货,春月眸光一闪,继而笑道:“多谢大小姐今日救命之恩,要不然妾定会被夫人活生生打死!若有他日,妾定会报答大小姐。” 她嘴上说着感谢,脚步十分快,转眼间就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废话,这楚宁可不是省油的灯,此时不跑非要搅乱这浑水,难道是嫌弃自己的命不够用吗? 当然,她早就有了对策。 离去的春月悄然出府,找了楚明清回府救场。 楚宁这句话下了通牒,没人敢拦住春月半分。 吕氏见想要教训的小贱蹄子跑了,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生出来的孽女还有什么招来治她! 两人正僵持着,院外来了一名小厮,传递了消息。 “夫人夫人,门外春花楼的大人正在等着讨钱呢,说如果我们再不把钱交出去,就……就……” 小厮一脸苦相,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吕氏一急,“就怎么样!” “就把侯府的门拆了,送到当铺去卖了,还说这上好的木料能卖不少钱。” 吕氏颓然,这可怎么办呀! 侯府的大门就是侯爷的脸面,若是真卖了,先不说侯爷知道了会怎样打骂他,让洛水的族老们知道,定会让侯爷休了她! 吕氏也不惦记着楚宁的钱了,连忙叫来关管家,道:“不是说府中还有一千两白银吗,快,快去库房取出一千两出来,给门外的人送去。” 关管家听了就走,从库房拿钱去了。 他临走前暗暗关注了一下楚宁,大小姐果真变了,看来可以给老侯爷书信一番,谈谈大小姐近日的变化。 吕氏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关管家说的话,细数了府中还剩下的几百两银子,忍不住发愁。 晚晚出嫁,她也添了好些金银首饰,手上还剩下了大半金银,加上卖出去的一些首饰,应该也能有几千两银子,够支撑府中的生活。 吕氏正焦头烂额,正听见耳畔有人说:“娘亲可知道晚晚近日的状况,知道她最近为何不来府中看望你吗?” 她下意识说道:“晚晚回府那是不合规矩,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天天想着回府的!” 若是晚晚回府,又要花好几百两银子摆宴席、买新衣买首饰。 府中开销都显得窘迫,她又哪里来这么多钱补贴女儿? 吕氏想着,不由得埋怨起来,早知如此,就不该把晚晚嫁出去,这样不用给出大半金银做嫁妆。 府中晚晚掌家,定能管着好好的。 她正这样想着,耳边有人又道:“现在燕京都在传楚晚晚出嫁前私通外男这件事,好几家公子站出来说这件事。” “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吗?他们说楚晚晚水性杨花是个荡妇,勾搭了这个,又跑去勾搭那个,还说楚侯府管教不严,养出这么个女儿。” “不可能!”吕氏一听直摇头,“晚晚是我亲手宠到大的,她向来不会做这件事,每月出门都会与我报备,出府买买胭脂首饰。” “你怎知她出府是买胭脂首饰呢?又怎知她不是把钱私底下给了外人。”楚宁觉得此事颇有趣味,便说:“其中一位外男家中贫穷,晚晚妹妹可是亲自送了百两银子过去,跟外男说了话,你可知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说了你若考上进士,定不要忘了上门求亲。不仅如此,她还同其他外男这样说过。” 楚宁没想到楚晚晚胆子这么大,居然留下了这么多痕迹。 难怪前世不愿匆匆嫁给南宫冥,费尽心思劝说楚明清和吕氏让她替嫁。 原来楚晚晚物色的人选有这么多,就和苗族女子养蛊一样,只有蛊王才配在这群人之中脱颖而出。 倒是南宫冥对楚晚晚一见钟情,坏了楚晚晚的好事儿。 难怪楚晚晚前世玩出了这个多的花操作都没有把事情抖出来,她把那些失败的“蛊虫”全都杀了。 吕氏大受震惊,自然不相信,“你在乱说什么,晚晚可是你的亲妹妹,有你这样乱说的吗?” 楚宁看吕氏的表情,心情好了许多,笑容都真实了几分,“这件事是真的。” “全部人都知道。”她一句话似刺刀穿透了吕氏的心脏。 她摇头,不相信自己的宠爱的晚晚会是这样。 “不信的话,你可以出门听听大家到底是怎么议论的。”楚宁说:“娘亲,你最好和爹爹祈祷这件事不会传进圣山的耳朵里,七皇子会不会因为这事和侯府结仇。” 不过,很大部分可能性圣上已经知道了。 燕京在圣上的掌握之下。 她听闻南宫冥在城南扰乱太子办事,被太子狠狠打了一顿,真是解气。 第113章不信 太子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她记得太子的病不是疑难杂症,而是自圣后怀孕时被暗算,太子先天时遗留下来的毒素。 这导致了前世圣后因一场风寒早早离去,圣上悲痛万分,皇位没来得及传给太子,自己在病榻上缠绵数日,随之而去。 之后就是一番龙争虎斗,大家都在等太子病逝。 在此期间,她帮助南宫冥争赢了皇位。 回过神,楚宁只觉过去的自己傻的可笑, 她如今想起楚晚晚和南宫冥的下场,心中畅快。 原来贱人自有天收,她在谋算怎样让那对狗男女怎样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没想到他们自己就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了,被人算计了一番。 楚宁不去想两人的事,她转头看吕氏愚钝的模样,甚是好笑。 她的这位娘亲啊,自小宠楚晚晚,那些宴会去了一个劲地夸赞楚晚晚,把她丢在人群中。 她曾渴望吕氏对她关心,顺从她、安慰她,得到的是毫不留情的话语。 吕氏打她,骂她,恨她,仅仅是她与祖父三分像的脸。 原因是祖父当初觉得她小家小户,担不起大任,直到现在都怀恨在心。 楚宁笑了一声,想到楚晚晚如今的处境,勾唇嘲讽道:“毕竟是娘亲宠着晚晚妹妹长大,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若晚晚是皇室公主,自然可以在府中豢养面首。” 豢养面首,若楚晚晚真这样做了,第一个打断她腿的人就是楚明清。 楚明清作为一个侯爷,极其爱好脸面,若谁败坏了楚侯府的名声,无论上一秒怎样其乐融融,下一秒定会翻脸。 春月怕事情闹大,顶着青紫的脸去找了楚明清。 她是刚入府的歌女,楚明清还有几分新鲜感,他听了春月的话,匆匆从书房赶来,心中对吕氏多了几分不满。 今日朝堂,圣上质问众人,他虽什么也没做,但也吓得冷汗涔涔,心情本就不太好,吕氏在院中闹得不可开交,打了春月。 楚明清喜欢春月那张脸正喜欢得紧,听春月说大小姐也在夫人院中,立刻感到大事不妙,快步走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他顿时怒吼一声:“她敢!” 豢养面首,只有皇室公主才有这个待遇,若楚晚晚真的这么做了,他还要不要面子,外人怎么看他们侯府。 楚明清平日里在外面花天酒地,后院中的女人一样不少,但他没有给这些女人一个名分。 私自养在府中,就为了一个好名声。 外人都在传楚侯府虽然本事不大,但对吕氏那叫一个情深不寿,很少纳妾,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现在这一切都要被楚晚晚毁了。 楚明清怎能甘心,他眉毛拧起,连忙招手叫下人们去探听消息,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个事儿。 楚宁暗中冷笑一声。 这群人还是如此不相信,若换一个人,当作她传出了这种谣言,早就棍棒伺候,说不定吕氏甚至亲自动手,要活生生把她打死。 楚宁早已习惯了这种差别,导致她现在心如冷水,若不是祖父在漠城镇守受苦,洛水一脉的族老们苦苦等候着他们闯出个名声。 她不会为了这两人如此委屈求全,更别说用孝道来压着她。 前世,她被压得香消魂殒,这一世同样的伎俩还想让她走同样的道路。 想都别想! 楚明清扫视了一院子,那些下人们在扫地、清理物件,在院子里外进进出出,地上有吕氏砸烂的花瓶和结实的竹棒。 吕氏跌在地上,瞧见楚明清来了,急忙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朝着楚明清露出笑容,“侯爷,你怎么来了?” 期间,她瞪了楚宁一眼,心中起了怨念。 即便是再怨念,她也害怕楚宁再这样收拾她,被扇了一巴掌的左半脸隐隐作痛。 吕氏朝着楚明清哭诉,一开口就捉住了他的命脉,“侯爷,你看看我的脸,宁儿她——简直就不把我当娘亲,若是我出门被人看见,大家都笑话我怎么办?” 她盯着巴掌大的手掌印,满头凌乱,倒是和春月来叫他时的状况一样。 他问春月,春月没说,想起她是从吕氏院子里出来的,他哪里还不明白,定是被吕氏教训了。 楚明清皱了皱眉头。 春月站在身后,仿佛有了依靠般,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侯爷,若是春月出门该怎么见人啊,呜呜。” 她也跟着哭诉起来,甚至脸上比吕氏还多了一个巴掌印。 楚明清这时不好偏袒吕氏,忍了忍怒意,语气低低道:“夫人,春月是你打的?” 过几日找同僚玩,他可是要带春月过去炫耀的,春月有一副好嗓子,每每唱歌,同僚都会赞扬不愧是春花楼出来的歌女,不仅嗓音好听,还是人间尤物。 他享受这样的赞赏,哪怕夸的是他刚买来没多久的歌女。 吕氏察觉他的神情不对,懦懦道:“老、老爷,你别生气。” 心中倒是骂了春月许久。 小贱蹄子,回来后就不安分,来院子里请安,被教训了默默忍着便是,还要向侯爷告状,瞧她以后怎么折腾这个贱人! 楚明清变了变脸色,终究还是尊重吕氏,他没责罚一二,看向了楚宁,问她:“你妹妹这件事可否属实?” 吕氏逃过一劫,小声道:“宁儿的话不像是假的,但我不信晚晚会瞒着我们做这样的事——” 不过,她暗暗长了一个心眼,想起当初晚晚不想嫁给南宫冥,让宁儿去替嫁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这件事情和晚晚所有关联? 吕氏是蠢,但没有蠢得无可救药,她往往在关于楚明清的事情的拎不起,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转。 楚宁倒是惊讶楚明清会问她。 她又黑又长的睫毛眨了眨,手指轻轻捏了捏袖口,抿唇一笑,颇有之前大家闺秀的温顺样,“爹爹若是不信,还是等下人们探听了消息回来再说。” “毕竟我的话不太管用,娘亲都不信,我不知爹爹会不会信。” 比起已经嫁出去的楚晚晚,如今的楚宁更有用。 第114章不过如此 楚明清缓和了神色,露出慈父的表情,“宁儿,你不要怪爹爹之前没怎么管教你,爹爹忙,府中有你娘亲在,她平日一人教导你很累。” “你得记得注意分寸,千万别学那等不知分寸、不识尊卑的不孝不悌之辈。” 他警告似的说了一句,不只一次看向了楚宁的手。 他反复对比吕氏脸上的巴掌印,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如此,他没有惩罚楚宁,毕竟楚宁现在可是圣上圣后乃至太子眼前的大红人,不少同僚因为这件事,意味深长地跟他谈了很久。 太子看上他们家宁儿了。 楚明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忍不住心中的喜悦。 楚宁真成了太子妃,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就是皇亲国戚,太子继位之后,他们楚家出了一个皇后! 洛水一脉的族老向来看不起他,觉得他没本事,偏偏继承了这个位置。 他是没本事,可是他生了两个好女儿啊! 一个为皇子妃,一个太子妃。 旁人不知怎么羡慕他呢! 吕氏等着楚明清教训楚宁呢,她早生了怨,这下傻眼了。 侯爷向来注重名声,警告了楚宁一句,就没别的话说。 她呆在当场。 春月躲在后面,对现下的情况有所了解,眼波流转间更加确定了跟着楚宁的心思。 她想要上位,自然不可能只靠侯爷,讨好楚宁是最捷径的选择。 毕竟她第一次看见女儿扇了娘亲,没被侯爷责怪。 闻所未闻。 楚宁在她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楚家大小姐看起来不如传闻那样温和。 换个念头来想,吕氏之前确实做得太过了,请了道士回家驱邪,说自己大女儿被恶鬼占了身子,让全燕京看了场笑话。 就连当时待在春花楼的春月都有所耳闻。 楚宁听着楚明清的警告,那虚伪的神情让人作呕。 楚明清同之前判若两人的举动,让她恍然间以为自己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一个可以帮助侯府更上一层楼的精美宝匣。 她心中翻腾着恶心。 这就是她之前所渴求的亲情。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要祖父就够了。 经历了一切,楚宁恍然发现自己原来最幸福的时光是小时候跟随祖父在漠城打转的日子。 这样想着,楚宁表面微笑,顺从道:“宁儿自然知道分寸。” 她怎么不注意分寸? 她在上辈子握刀杀了那么多人,若是失控,早就在回来的一瞬间直接把南宫冥和楚晚晚两个贱人剁成两半。 吕氏不好让楚明清继续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模样,唤了几个丫鬟同她一起进房更衣,让楚明清坐在院内的石凳上。 她招手让人去厨房端些糕点。 等糕点端过来,春月开始伺候起来楚明清,唱点小曲儿,喂他吃糕点。 好一幅嬉戏画面。 楚宁冷眼旁观,蛮有兴致地等着消息传回来,期待着他们将是是怎样的神情。 如果还不够痛苦,她会一寸寸让这痛意蔓延至心脉。 另一边。 关管家还了春花楼的银子,叫了好几人到街道茶馆、小贩们探听消息,听到了最近的趣事儿。 大家津津乐道讨论着,关管家脸色一变,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快步带着人走回去。 他带人把消息传到侯府后院时,楚明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晌午后,他还约了人去吃茶。 关管家出现在院子的那一刻,如实把事情汇报。 楚明清喝茶的手一抖,直接摔了个稀碎,滚烫的茶水烫到大腿,他顾不着这点,黑沉着脸。 “这件事是真的?” “茶馆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原因是前几天有个穷酸书生因喝酒误了事,迷糊间说了这事儿,当时没几人信,到了次日,同晚晚小姐相处甚好的几位世家公子知道了这事儿,依次找书生的麻烦,差点把他打死。” 关管家见他脸色不好,没敢继续往下说。 楚明清几乎快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继续说!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位公子们察觉到了事情不对,拉上书生一起碰面聊了会儿,然后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跟晚晚小姐定下过誓言,说若是以后成功,晚晚小姐等着他求亲。” 楚明清神色极差,强忍着镇定道:“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关管家思考一瞬,想起街上人人都惊讶的神色,道:“差不多都知道。” 楚明清想起今日早朝圣上对七皇子不加掩饰地厌恶,手握成拳头重重捶了一下石桌。 圣上定是知道了这事! 难怪、难怪圣上会如此对待七皇子,冲着七皇子大发雷霆。 楚明清沉了脸,冲着关管家道:“日后晚晚小姐回府,别给她开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此事怎能和楚侯府没有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从没想到一向懂事的晚晚私底下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让人一时不敢相信。 他说完这句话直接甩袖而去,看都看没刚换完衣服的吕氏一眼。 吕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茫然地望了望四周,见春月跟着楚明清一同出去,连忙跟了上去。 楚宁本以为会看到两人继续偏袒楚晚晚的画面,没想到楚明清直接不认楚晚晚了。biquiu 这是打算把自己从小宠爱的女儿当做棋子扔掉,还是把从小的对楚晚晚的期望转移到她的身上? 楚宁那张假意微笑的脸收敛起来,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如寒星点缀,抿了抿唇,艳丽的容貌呈现别样的冷淡,糅杂了清冷,让人忍不住直直盯着她看。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喝了一口温茶,冷嘲一声:“不过如此。” 新桃在房间里忙上忙下,烧了开水替楚宁上药。 不过待她回头取金疮药时,瞧见一旁多了好几瓶的新药有些迷糊。 小姐什么时候买的药,难道是叫人帮忙带的? 新桃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反正能给小姐上药就行,那么大的一条疤痕,她心疼小姐。 楚宁坐在床沿,任由新桃用浸湿了的白色丝绸擦拭胸口溢出的血迹,又撒了撒药上去。 她沉思着。 秋猎的时机快到了,如同前世一样,北国的那群人要来了。 第115章底细 楚宁知道,北国的人来参加秋猎是顺带,他们评估着南越国的青年豪杰,用来测试他们北国的兵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奇快妏敩 如今南越国内忧外患,这个秋真不是一个好时节。 楚宁轻叹,等新桃上完药之后,伸手摸了摸在她肩膀跳来跳去的小肥啾。 小肥啾长大了一点,在她肩膀跳着有些重量。 她来到桌面,新桃见状,关紧了窗户,生怕她感冒了。 楚宁思索一番,想起太子身上的毒素,决定冒一次风险,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风雨飘零的南越国了。 她提笔书写了一封信,信中诉说的事情不少,一是写了请让太子重视灾民,好好安顿,二是她写了太子病弱不是体弱,而是有人下了毒。 前者无恙,她为谋士,自当为主公尽心尽力,可后者一个弄不好,便是断头之罪。 楚宁在赌。 希望太子看到她的信,做出选择。 小肥啾安安静静地窝在楚宁的肩膀上,十分乖巧。 待楚宁写完书信,卷成小纸棒放进小肥啾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 扑哧扑哧的翅膀扇动声。 小肥啾费力地拖着竹筒飞远。 —— 七皇子府。 南宫冥被属下抬着竹担架回府。 他的马车停在了城南,管家好不容易从难民中逃了出来,找到了车夫拉了马车回府。 等意识到自家皇子没见,火烧火燎地打道回府了。 至于原地的木桶,其余属下直接搬了回去。 回府后,恰巧碰到南宫冥躺在竹担架上奄奄一息的身影。 管家立马呆了,“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这句话一开口,南宫冥脸黑了,他总不能说自己被太子打了,又被圣上不喜,拖出去打了二十板,被罚在家禁闭,除了帮助那些城南贱民就不许出府。 管家看他神色不对劲,心中慌了一瞬。 难道七皇子知道了七皇子妃的那些事儿? 气急攻心,直接气病了。 管家不敢想,却见南宫冥咬牙切齿,从嘴巴里吐出两个字,“没事。” 他没事! 顶多就是瞧见自家的父皇如何偏心,瞧不起他而已。 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甚至比南宫夜遥更出力,为何父皇就是看不起他。 就因为他是宫女生下来的弃子吗? 管家更慌了。 难道,七皇子已经知道消息的前因后果了? 他故意把这件事瞒着,就怕七皇子知道后会对七皇子妃不利,万一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打起来了…… 他们就出名了! 全燕京都会看这场笑话。 七皇子隐藏在暗处这么多年,他生怕这件事会暴露出七皇子的势力。 出尽风头这种事,哪怕是坏的倾向,在此时也是不可。 管家自幼带着南宫冥,知道这孩子比任何人都努力,仍然不忍心他功亏一篑,劝道:“没事就好,七皇子忍一忍,这件事不是没回旋的余地,到后面我们定会成功的。” 南宫冥愣了,扯着嘴道:“齐叔,幸好有你在。” 他在宫中时,也是齐叔带着他辛辛苦苦在御膳房讨饭,这才苟延残喘了下来。 他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气不过,差点暴露自己底牌呢。 南宫冥想着,渐渐平缓呼吸,躺在竹担架上,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齐叔,你说得对,再忍一忍,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毕竟,现在倒台的只有施家,燕京有更多的同僚没有被找出来。 为了皇位,他愿意和前朝那边扯上联系,毕竟…… 他曾是宫中谁也不看好的贱种。 南宫冥缓和了心情,想起身边自己喜爱的楚晚晚,忍不住问了一句,“晚晚如今在哪?” 怎么他回府这么久了,晚晚都不曾来看过他? 齐管家脸一僵。 他以为七皇子已经把这件事放下,要忍耐。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询问七皇子妃的下落。 他知道自己带大的孩子是怎样的性情,这口气让他硬生生压下也不可能。 齐管家只得道:“七皇妃应该不知道情况,不然定会喊人来看王爷你。” 他说完随手指了一个府中小厮,让他速速去喊七皇子妃过来照看王爷。 其余抬着竹担架的小厮,听从齐管家的命令,动作缓慢地把人送到床榻上。 七皇子府后院。 楚晚晚不断咬着手指甲盖,在院中踱步,她走来走去,焦急不已。 不可能,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快暴露。 一定是有人专门透露出去的。 是谁,这件事除了她自己知道,定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楚晚晚状若疯癫,这件事被透露出去,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处境有多艰难。 七皇子定会让她好看! 楚晚晚后院的房间内,两个陪嫁丫鬟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已经审问过了,不是这两个丫鬟透露的。 楚晚晚冷静一瞬,自己亲自动手,把两个丫鬟身上绑了石头,沉塘去了。 两丫鬟是曾经伺候吕氏的大丫鬟,知道楚侯府中的机密事,此时疯狂摇头求饶。 “小姐,这件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我们哪有这么胆子啊!小姐,我们从小跟你长大,你自然知道我们的性格,向来忠心不二,就连那些公子们都是我们去处理的。真不是我们做的。” “小姐,你要相信我们啊,求求你了小姐,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过我们吧。” “真的不是我们,真的不是……” 两个丫鬟容貌较好,哭的梨花带雨,如果不是脸上血迹斑斑的血痕,说不定是一等一的美人。 楚晚晚容貌纯真却心肠歹毒,语气甜蜜道:“我让你们把这件事处理好,没想到事情透露了出去。你说本小姐该怎么惩罚你们呢?” “那便沉塘吧。”她说:“我不需要嘴巴不干净的丫鬟。” 听着两人的求饶声,楚晚晚早就把下人们都清出去,无动于衷地搬运着两人,打算沉塘。 七皇子府的池塘离后院不远,出了院门,几步路就到了。 楚晚晚口中喃喃道:“谁叫你们知道我的底细呢。” 她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可不能让这两个丫鬟搅黄了。 第116章如此貌美 等两人咕噜咕噜在池塘咽气后,楚晚晚那张纯真的脸闪过一丝怨毒。 如果不是两个丫鬟做的,那是谁呢?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当初替嫁时,楚宁死活不同的模样,甚至还闹到圣上那里去。 楚晚晚自言自语道:“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了。” 肯定是她透露了! 不然,楚宁向来温顺,哪会不同意这件事,她注重侯府的脸面。 如果她不想嫁,让楚宁去替嫁,为了整个侯府,楚宁怎会不去! 当初如果楚宁替嫁过去,这件事就不会暴露! 楚晚晚心中对楚宁的恨意多了几分,又开始咬着指甲盖,颇有疯癫的意味,“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怎么敢说出去的!” 楚晚晚清纯甜美的脸上几乎扭曲,显得可怖起来。 一定有办法,只要七皇子还要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楚宁,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楚晚晚心中发誓。 院门外传来叩门声,有小厮说话:“七皇子妃,七皇子叫你过去问话。” 楚晚晚神情呆滞一瞬,变了模样,声音掺了蜜一般,“我知道了。” 说完,她冲进房间,擦拭完血迹,换了套衣服化了妆,在铜镜前看来看去,没瞧见异样这才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她深呼一口气,跟往常无二,告诫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说不定七皇子还不知道这件事。 到了南宫冥的住处,他躺在床榻上,一只眼周围青黑,甚至肿了起来,不复之前的俊美,那张颇有观赏性的脸毁了个一干二净。 楚晚晚是个能忍的,面不改色,一到房间看到南宫冥这副模样,哭哭啼啼道:“七皇子,你这是怎么了?” 齐管家嘴一抽,没想到七皇妃这么能演。 七皇子知道她婚嫁前不守妇道,肯定蒙蔽不了七皇子的双眼。 齐管家心中想着,再抬头竟看见自己自小抚养长大的七皇子,正一脸宠溺地看着伤心的楚晚晚。 “晚晚,我没事,在朝堂被太子毒打了一番而已。”他故作轻松,如果不是那张俊美的脸变成了猪头,一定很有说服力。 楚晚晚近距离看着这张脸,嘴角一僵,连忙低头羞涩道:“太、太子他太过分了,怎么能打你呢!” 她替南宫冥打抱不平,心中惴惴不安,七皇子这般说话,没生气,说明他是否把她捧在手掌心,连她不守妇道这件事都可以原谅。 楚晚晚知道她在演戏,她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谁能让她过上好生活,她就能百分百付出自己。 此事南宫冥的举动确确实实让她心中些许感动,感动之后就变成一缕青烟飘进心尖上去了。 “晚晚,太子过分我也没有办法。”南宫冥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眼神深情,努力伸上脖颈凑近楚晚晚,在她发丝上轻轻一嗅,“幸好还有你陪伴我。” “父皇说我沉溺女色,我只是太爱你了。” 南宫冥好似知道自己的优势,说出来的话深情不悔,让人忍不住动容。 楚晚晚强迫自己盯着他那半张猪头脸,“七皇子,晚晚也爱你!” 说罢,她柔柔躺进南宫冥的怀中,柔弱无骨的玉指摸了摸他的脸。 两人旁若无人的腻歪起来。 南宫冥忍着她靠过来的痛意,努力让自己显得可怜,好引起楚晚晚的怜惜。 他眼中闪过光,楚侯府虽没落,但在洛水一脉的楚氏称王称霸不是一天两天了,洛水土壤肥沃,多河流湖泊,这从蝗灾旱灾可以说是损失最小的世家之一。 河流湖泊中有益虫,可吞食蝗虫,若他能利用怜意取得楚晚晚身后楚家的支持,那他迎娶楚晚晚也不算太亏。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喜欢的女人。 楚晚晚温柔纯真,眼瞳里溢出的天真无邪让人忍不住亲近。 “王爷,是晚晚拖累你了吗?” “没有,只怪旁人不懂晚晚的好。” 两人说话腻歪,空气中流动着甜蜜的气息,可惜都心怀鬼胎,纯洁无瑕的爱中掺杂了一丝假意,便让人再也记不起来劲儿。. 齐管家叹息一声,见不得这一幕,早就离去。 心中想道:看来七皇子确实是沉迷在温柔乡中,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人,凭借七皇子身份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选了个名声尽毁,水性杨花的楚家二小姐。 哪怕是娶了楚家的大小姐也好啊! 楚家大小姐声名在外,是洛水一脉养出的贵女,自幼跟在楚老侯爷身边,读得万卷书,计谋过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在乎楚家。 可这缺点在七皇府里就成了优点。 他们会轻而易举得到楚家的支持。 可惜,可惜王爷选了个楚二小姐,造化弄人啊。 齐管家不由得惋惜,若是当初楚大小姐同意替嫁那该多好。 那般冷静自持的女人,若是能用爱和孩子困住,定会被七皇子牢牢掌握在手掌心,至死不悔,是一枚很好利用的棋子。 齐管家看得通透,很大程度认识到了对南宫冥最有利的选择。 可惜,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前提是,楚宁真的替楚晚晚替嫁,那一切都还有算计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以为南宫冥知道了楚晚晚的事,唯独南宫冥一人不知道。 更别说七皇子府中的下人了,他们得到了齐管家的警告不敢多嘴一二,结果造成了这局面。 不少人都认为在七皇子府当差是件好事,毕竟七皇子府落魄,不会发生苛责下人的事情。 只有府中的人知道,在七皇子府有多难熬。 齐管家不是一个善茬,更别说又来了一个七皇妃。 七皇妃好奢华,喜苛责下人,七皇府的奴仆们瞧着楚晚晚身旁的两个陪嫁丫鬟消失不见,心中寒意入骨。 接下来的十几日,南宫冥一边疗伤,一边坐上马车,让人带着他去城南施粥。 圣上下了命令,他必须得在城外给难民们一口饭吃。 南宫冥不敢不从,他心疼自己的粮食和银两,又不知道父皇的暗线是不是在盯梢,他咬牙支出一笔巨大的费用。 装不下去也得装。 待回府时,他朝着楚晚晚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晚晚每日打扮得如此貌美,想必手中还有不少银两吧?” 第117章城外 楚晚晚专门为了迎接南宫冥,外套轻薄白纱,内搭雪白蚕丝内衬加扎腰襦裙。 她听到这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七皇子怎么了,可是府中出了什么变故……” 楚晚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眉眼间遮掩不住的哀愁,“若是七皇子嫌弃晚晚花得多,晚晚愿意把嫁妆拿出来给予七皇子。” 这句话一出,南宫冥有些疼惜地捧住她半张脸,“晚晚,我不需要太多,近日城外的难民太可怜了,我不忍心见他们受苦受难。” 他猪头一样的脸经过几日修养,消肿了许多,依稀能看出俊美的面孔。 南宫冥长相酷似他的母亲,那个病逝在宫中的卑贱宫女,长得英气,性子不太讨喜,看着像是有北蛮的血统,若不是祖上父辈是南越国的人,甚至进不了宫。 这宫女属于圣上平日都不带正眼瞧的人,偏生在那日圣上被遭暗算之后,偷摸爬上了他的床。 这才生下来相貌俊美的南宫冥。 这段往事没人知道,齐管家站在府外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唏嘘。 七皇子成长了许多,肯定是前几日在朝堂被圣上羞辱一番,这才假意对楚二小姐虚情假意,然后骗取手中财产。 不愧是七皇子殿下,或许他从来没有沉溺过温柔乡,而是在外故意弄出这虚假的形象,让所有人都看轻他。 等其余皇子斗得势力消耗得差不多,七皇子才悠悠登场。 齐管家满意离去,回到自己的账房,开始清算起来楚二小姐带来的嫁妆有多少。 反正都是七皇子的囊中之物。 楚晚晚还不知道自己带来的嫁妆已经被齐管家谋算得干干净净。 她脸上笑僵了,故意穿的楚楚可怜、诱人至极,没想到向来疼爱她的七皇子居然开口向她索要嫁妆。 她没听错吧? 楚晚晚向来自私,不然也不会在楚侯府的时候处处打压楚宁,把吕氏二人的宠爱抢过来占为己有,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府中还有楚宁这个人。 她生性娇蛮霸道,哪怕来到了七皇子府。 这是南宫冥亲自开口索要的,她还不能不给! “我知道的。”楚晚晚明白南宫冥话里的意思,那一丝喜欢随着自己银两的损失烟消云散。 她说:“七皇子,你需要多少,晚晚一定给你。” 她余光瞟向了四周,这才发现以前许久没发现的细节,比如七皇子府外面修的华丽整洁,内在有太多腐朽的木头,比如房梁、家具。 马厩里结满蜘蛛网,连一匹上好的骏马都没有。 她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早知如此,就应该把楚宁迷晕,替她嫁过去受苦。 南宫冥听楚晚晚答应,眼中溢出一丝惊喜之色,暗地里胸有成竹地握了握拳。 果然女人就是好哄,特别是他中意的女人,他们两情相悦。 一旦他有什么困难,晚晚果不其然会倾囊相助。 “我不要太多。”南宫冥手指摩挲了她的脸蛋,吻了上去,道:“只需要一半就好。” 楚晚晚心里呵呵一笑,真后悔当初怎么会勾搭上南宫冥这种货色。 她表面表现得很享受这个吻,羞答答道:“晚晚,这就取来给你!” 她一跺脚跑回了自己房间,边跑边用白纱外套擦拭自己的唇瓣,拿嫁妆去了。 至于一半的嫁妆? 楚晚晚不至于这么蠢,她只拿了两千两银两,算得上她嫁妆的十分之一。 毕竟她是楚侯府二小姐不是吗? 即便受宠,也拿不到侯府一丝一毫。 南宫冥被感动到了,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晚晚真就拿了一半的嫁妆给她。 即便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肯定能填补城外的那群难民。 一想到他要去城外施粥,瞧见那群脏兮兮、恶心得头发黏成一团的“乞丐”们。 南宫冥顿时感觉到不适,偏偏这件事是圣上看了他的表现,亲自下达的命令。 他拿了楚晚晚给的两千两银子,买了米面,让七皇府的下人连忙熬粥,熬了一人高的大桶,比上次足足多了两倍份量。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城外到底有多混乱。 毕竟,这是太子早就看到过的易子而食、千里荒野。 楚宁让手下招了忠诚的人手,城南那群人性子正,脾性不差,自然挑选的是有血性迫不得已的人。 太子那边招揽的都是死心塌地,愿意带着一大家子投奔的奴仆。 可以说,城南大部分剩下的都是穷凶恶极之辈,或许会为了一口吃的杀害他人。 甚至,有人已经吃过了人肉,手上沾满了血亲的血。 南宫冥等人就像羊入狼口的小绵羊,带着一桶香喷喷的食物送上门来了。 这一点,南宫冥岂会想不到,他专门把府中手上有一把力气的奴仆都带上了,甚至让护卫们暗中保护他,难免他会遭遇那群“乞丐”的围攻。 等南宫冥让人开了城门,抵达城外时,看见的就是离城门不远处赤裸裸的尸体,在城外巡逻的士兵们每人把死人扛在肩上,就往两公里远的大坑里抛。 那里是刚挖出来不久的乱葬岗,就是为了安葬这些饿死的难民。 巡逻队的士兵长瞧见南宫冥身上穿的衣着,定然知道他非富即贵,谄笑着凑了上去。 “这位大人,不知你来城外可有什么要事办?”士兵长笑起来满口黄牙,脸上沾了黑乎乎的灰,看起来恶心极了,眼神止不住地往那一桶冒着热气的白粥里看,“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交给小人去办。” 他意图不敢表露得太明显,知道南宫冥随时可能会斩断他的人头,说完这几句话硬是,硬着头皮说:“这位大人,你有所不知,城外已经乱了好几天了,全都是从南方来到燕京外的灾民!” “你知道那有多夸张吗?足足好几大团的人都饿死在城外,不是我们不敢放进去啊。”士兵长指了指天,神秘道:“上面的人不让我们说,不然人头就掉咯!” 他边说边作势在自己脖颈处比划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白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第118章恶心坏了 “那些灾民身上多多少少有病,若是大人你贸然靠近,一个不小心落下了什么隐疾,那可就得不偿失,不如将这些白粥——” “好,那这一桶白粥就给你。” 士兵长话没说完,就听南宫冥应了一声,他生的高大俊美,气质高高在上。 士兵长本以为自己要被刁难,没想到这位贵人居然同意了! 难不成,这位大人是上面派下来犒劳他们的,是来辛苦他们杀了这么多难民扔到乱葬岗! 士兵长不由得愣了一会儿,嬉皮笑脸地点头道:“多谢大人。” 他连忙招手,叫来了一大群人,连忙把这一桶白粥搬走,至于他刚刚说话的真实性,得看南宫冥信了几分。 士兵长的手下个个饥肠辘辘,眼见着白粥在面前,差点没流着口水直接扑上去。 南宫冥神色不太好,冲着齐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齐管家哪能不懂,连忙让府中带刀侍卫围住桶。 士兵长眼见着白粥近在咫尺,又拿不到,心里痒痒的,连忙凑到南宫冥身前,弯腰搓手询问。 “大人,你这是……” “这东西可不是白拿的,你们为我做一件事情,我保证你们每天一日三餐,我全都包了。” 南宫冥从衣兜里拿出一块银元宝,足足有半只手那么大。 士兵长眼睛都看直了,迟疑了一瞬,“大人,你要小的为你做什么事?如果事情太过分了,那小的可不敢做。” 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银元宝看。 这可是足足五十两银子,足以让他和兄弟们吃上半年好的了。 贵人就是大方。 “不是什么大事,你每日守在这里,替我给这些城外的灾民施粥,这点好处少不了你的。”南宫冥道。 他又威胁似的让身旁的侍卫拔出了刀,“若有半点弄虚作假,不把这些白粥施舍给灾民,你的人头跟这刀比,不知道能硬上几分。” 士兵长故意拿乔,为难道:“大人,我自然是愿意的,但这城外实情,大多数灾民都不当人子,附近地草皮,甚至树皮差点被他们啃了个一干二净,你这白粥抬出来,可不是要我和兄弟们的命吗。” “那狼似的灾民一拥而上,不知道踩死了多少人,我们兄弟十几人哪能拦得住。”他搓了搓手指,一脸猥琐道:“不如这价格——再多些。” 南宫冥忍住心中杀意,见这小人物敢和自己讨价还价。 若不是他不愿每日守在这里施粥,断然不会让这身上沾满了尸臭味的肮脏下等人来帮他。 南宫冥给了他两个银元宝。 士兵长瞬间喜笑颜开,对这些白粥瞧不上眼,“多谢大人,这事我定会为你办的干干净净。” 他们可是专门的刽子手! 想必这大人是上头派下来让他们把这难民处理干净的,找了个施粥的借口。 士兵长给了自己手下一个眼神,那些个人都动了,笑嘻嘻地跑过去把白粥桶搬走。 “大人,我们知道哪里难民多,可以施完一整桶粥,你可否要跟上一起看看?” 南宫冥恨不得用衣袖捏住鼻尖,掩盖住混合着腐臭和酸溜溜的气息。 “不必,你们若是做不好,那便送上你们的人头。”他抬脚往城中走去,留下冰冷冷的一句。 父皇要他亲力亲为,断然是在惩罚他,凭什么太子打了他什么事都没有,他作为被打的人被罚去施粥。 南宫冥清楚知道,灾民不过是他用来散布美名的工具。 若是真和这些难民接触,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士兵长瞧见南宫冥带着人走了,转身让自己的兄弟们把桶搬上,去不远处的难民聚集地集合。 不少人兴奋地闻了闻粥,待南宫冥等人走完后,这才大快朵颐起来,每人喝的饱饱的。 桶里还剩下一大半的浓稠白粥。huαんua33 士兵长忍不住喝了几口。 身旁的小个子男人见状,鼠眼一转,等士兵长喝完,让其他人拿了泥土往白粥里面掺。 散发着浓香的白粥掺了泥土,就像一张昂贵的宣纸染上了乱七八糟的墨,异常刺眼。 士兵长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被大人发现了,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坏心眼儿。” 小个子男笑道:“老大,那群贱民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白浪费了这桶粥。” “反正喝到了粥也得死,这可是上面下来的命令。” “可上面的命令不是说让我们做的隐蔽点吗,这次大人怎么让我们直接把难民杀掉?” 见队伍开始闹哄哄,士兵长大吼一声,“别吵了,赶快去干活,这次酬劳可以我们吃一年的大鱼大肉了,跟我混,以后少不了你们好吃好喝的!” 这群人规规矩矩地搬运着木桶,灾民在城墙外边缘像蚂蚁一样围成一圈,不少人墙下聚集起来。 燕京本是繁华的地方,城内一片祥和,安然无恙,城外人如蜜蜂一般忙碌,得不到一口吃的。 当士兵长一群人把木桶搬下来的时候,聚集的人几乎全都跑出来了。 有饿成皮包骨的中年人、有贪婪的年轻人,无辜的稚子。 大部分都是尸体,软哒哒地倒在一旁,没人去收拾。 甚至有些聚集地的人烧了锅,开了火,从河道旁取的水,锅里炖了肉。 士兵长祖上是刽子手,到他这一代逐渐没落,于是混成了士兵。 哪怕见过许多大场面,也没有眼前这一幕让人胃里直犯恶心。 小个子男插嘴道:“队长,你瞧这些人吃的还挺好的,还吃肉呢!” 他明知道锅里煮的是什么,还讲给大家听。 队里不少人被恶心坏了。 “果然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给他们吃掺了泥的粥,都算是便宜他们这群畜生!” “畜生就畜生呗,哥们几个这几年见到的畜生还不多啊?” “妈的,简直比我们做的事还畜生。” 士兵长看到了遍地的土坑,一个坑里代表一个死掉的人。 木桶里即便表面被泥巴覆盖,仍有饿了不知几天的人,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双手双脚并用。 第119章他有点愁 “饿,饿……我要吃——” 士兵长皱了皱眉,瞧见这是一位肚子撑得大大的小男孩,忍不住舀了一勺泥巴粥,走过去倒在他的脸上。 小男孩脸颊尖尖的,身子细长,宛如一条蛇在地上扭曲着,他张大了嘴,一点都不嫌弃着粥,咕噜咕噜就往嘴里吃,空腹的胃得到了些许的缓解,带来的是更深的饥饿。 他趴在地上,伸出细瘦的双指,把洒在地上的粥从泥土上挖了出来,不管其他,直接吃了起来。 小个子男一脚踹到男孩脑袋上,直接一刀落下,血滴滴答答撒了一地。 士兵长罕见地说了一句。 “活着也是遭罪,死了好,他死了也不用忍着这痛苦了。” 小个子男嘲笑一声,“队长,你还起了慈悲心,如果我们不是燕京找到活儿,说不定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现在,人命可不值钱,有些人就算卖身都卖不出去哩!” 小个子男说着,跟其他兄弟一起给这些难民施舍一勺粥,然后开始屠杀了起来。 守在城门高塔上的侍卫当做没看见,甚至背过了身,直到整座墙壁都被鲜血染透。 空空如也的乱葬岗今天又挤满了人。 士兵长拿了一把火把,直接点燃了乱葬岗,今天清理的灾民只是一小部分,哪怕杀得手软,仍有怕死的人隐藏起来。 他瞧着木桶里还有不少白粥,不知怎的,没有带走,拿着兜里的两块银元宝,和其他人快步回到城中。 “兄弟们,收家伙了!”他扯着嗓子喊了声,“明天要继续做这事儿,打起精神来,今晚大哥我请客!” 杀了一天,他们手也累了,随便用死人的衣服擦了擦刀,就回城了。 守城的人显然和士兵长认识,在对方递过来几两碎银后,手上掂量几下,羡慕道:“你们今天的活儿真好,能赚不少银子吧。” 士兵长寒暄两句,“哪能呢,都是辛苦钱,旁人还干不来这活呢。” 毕竟一个干不好就是人头落地。 哪知这一幕早就被不少探子瞧的一清二楚。 大家清楚探子里面的到底有谁的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若这件事被圣上知道,此时城外的血山血海,就是明日的燕京。 至于南宫冥,他早就打道回府了,他专门派出人手施粥,不就是为了不想接触那些灾民吗? 白粥他已经送出去了,那群灾民是死是活不关他的事。 现在的燕京混乱,他可不想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在这个时候争个仁慈的名声,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至于父皇交代的事,他不仁,不做人父,他便不义,不做人子,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那个老不死的从皇位拉下来。 南宫冥生性残忍冷漠,或者说南宫家的人,或多或少都继承了父系血统。 二皇子那边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丝毫动静,灾年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赚钱的好时机,不仅可以丰富自己的粮仓,还可以上供给父皇,博得一丝好感。 三皇子无趣地在自己床榻上听戏,估计没想到南宫冥施粥能搞出这么一个荒唐的事儿。 不过,场面太血腥了,他也不屑于看。 左右丞相、岳家、施家、楚家,几乎有消息渠道的世家们猜测到底是谁的人手。 天,要变色了。 城外的血浸透了墙壁,深深扎进了泥土里。 本来以为这些事情做得隐秘的一些人,没想到被南宫冥这样一搅合,堂而皇之地势力暴露在表面。 齐管家想劝说南宫冥,瞧见他淡漠的模样,终于把话咽了下去。 也罢,终究是要牺牲许多人。 这群人即便不被前朝那些人杀死,也会饿死在路上,七皇子这样做,不过是让他们死前吃一碗断头饭,吃的饱饱的再上路。 这件事造成的动荡尚且不知。 旁人都在猜测圣上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这一幕像极了乌鸦在天空回荡,静寂无声,却又影响极大。 暗中猎杀灾民的事,早就在进行,都是灾民到之前,他们堵在路段虐杀。 以往是许多人瞒着,官官相护,透露出些许风声,他们已经在派人安顿灾民们。 没想到七皇子去城外施粥,做出这种举动,恰巧的人,他遇见的人就是前朝留下的人手,专门引起南越国社会动荡。 秋猎不久后要开始了。 若是让北国的使者看到这一幕,南越国内忧外患,能坚持下去多少年。 众人哪会不知这一点,无论何时都在装瞎。 也不乏仁义之辈出面,往往呈书没递上去,就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要么自己卧床三月,要么家人出事。 久而久之没人敢出头。 南宫夜遥收到了小肥啾的纸条,他先用手指点了点小肥啾的小脑袋,脸上带着笑意,“看来你在那边过得很好,长胖了。” 小肥啾是他从树下捡来的,它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兄弟拱了下来,命不久矣。 南宫夜遥刚重生回来没多久,恍然间站在了这棵树下,看到了它。 或许是缘分,他养了小肥啾。 小肥啾亲昵地用羽毛蹭了蹭南宫夜遥的脖子,它好像听得懂他说的话,伸出一只小爪爪,那里有楚宁放进的信纸。 南宫夜遥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做得很好。” 他鲜少露出真心的笑意,卷开信纸,目光温柔,一字一字地阅览。 纸上一手秀气的小楷,尾钩锋利,多了几分锐意。 南宫夜遥看到信上的内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无论是楚宁选择把一切事情都诉说,还是把他当做效忠的主君。 他都不在意。 南宫夜遥住在宫中,因身体原因很难出门,上次是他同父皇谋划好了一切,一是收复施家这条不听话的狗,二是为了她。 想此,南宫夜遥把信纸放在自己的香囊中。 他的选择,从来都是有目的地指向她。 因为她,他才会选择楚侯府。 因为她,他才会次次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她,他才会体验到亏欠的滋味,每觉见她,总会觉得她怎么如此可怜又可爱。 楚宁的这一番试探,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 “想要让小鹰在天空自由地飞,果然,还是得有老鹰的身影。”他如此说着。 一是灾民,二是秋猎。 他何尝不知,开心的是,她会愿意把事情与他透露。 这等重要的消息,如果被旁人知道,估计宁儿会被吃得骨灰都不剩。 南宫夜遥叹息一声,眉眼染上淡淡的温和笑意,让人感觉不愧是翩翩世公子,矜贵优雅。 不过想此,他又有点愁。 第120章天大的福分 楚宁同南宫夜遥的书信,除了两人外无人得知。 她心中忐忑,又一次交出的信任不知会换来怎样的下场。 愠怒,冰冷,还是不信任。 楚宁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想过的一点……是最不可能实现的。 —— 南宫冥回府的途中,周围人都是城南的百姓,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这样他重新感受到了作为七皇子的威严。 一路上昂首挺胸,时不时撩开马车上的帘幕看一看外面。 南宫冥不知道的是,自己因此错过了不少人看向他怜悯的目光。 等他回府时,楚晚晚恰好出门,她去了城南张家,上次没得逞,这一次她亲自上前去谈判,不信这张家真如此愚笨,这点事都做不好。 除此之外,楚晚晚坐着马车专门去了市场,找人牙子买了两个怯懦好掌握的小丫头,两个人大约在九岁左右,面黄肌瘦,身上脏兮兮的。 楚晚晚没认出两人的出身,只听得人牙子说从南方买来的姐妹。 她直接让下人带回七皇子府中教规矩去了,等教好了再来伺候她。 不多时,楚晚晚已经到了张家的府邸前,她想起自己恶臭的名声,忍不住怨恨楚宁。 肯定是她知道了这件事! 她们明明是亲姐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难道就是因为她自幼抢走了属于楚宁的宠爱,这才来报复她? 楚晚晚想了千回万回,忍不下这口气,想起上次差点让楚宁低嫁进了张家。 这一次,定然不会再失手! 楚宁这样对她,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她亲自说的媒,难不成有人能一根手指头把张家碾压,让楚宁嫁不过去! 楚晚晚穿了一袭华美白袍,头戴黄金鸳鸯簪,端着七皇子妃的高架子。 张家的下人前来开门时,惊了一瞬,连忙叫上了府中的主人。 这一下,张家的人来齐全了。 听见是七皇子妃来了,忍不住惶惶不安。 “七皇子妃前来到底是什么事?难不成是七皇子……” “哈哈,老爷你攀上高枝了,七皇子如果真要招揽我们一家,那肯定吃喝不愁,那可是皇子呢!” 就连张家一脸刻薄相的老夫人都忍不住喜笑颜开,“哎呀,我的乖儿,没想到这么大了,为娘还能看见你升官,真叫人开心!” 此时,张家都忍不住开心,就差做一桌子菜庆祝了。 唯有张家姐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们自从上次想要迎娶楚家大小姐之后,一直霉运缠身。 张程赌啥输啥,裤衩子都输的干干净净,甚至半夜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起麻袋打了一顿,现在还鼻青脸肿的。 至于张芝更别说了,她长得也算小美人,上次小姐妹给她带了一碗燕窝,说是上面赐下来的,专门给她尝一口好东西,谁料到吃了一口后,脸上竟然长了密密麻麻的水痘。 水痘一直不消,她脸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跟个丑陋的癞蛤蟆一样。 前几天见面,吓得张芝的未婚夫直接退婚。 张芝哭的满脸泪,不敢出门见人,知道自己这是被人针对了。 更可笑的是,她连被谁针对都不知道。 那个姐妹得知消息,怕张芝前来闹事,早早和她断了来往,说自己吃了都没事,怎么单单就你吃了有事。 张芝只得把苦楚往自己喉咙里面吞。 这时张家来人,她第一反应不是和往日一样高兴,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生怕自己被针对。 她戴着厚重的面纱,除了亲近的人,谁也瞧不出她的模样。 楚晚晚来时,张家的人都在客厅坐着,专门给她留了一个贵客的位置。 周围的下人见状,连忙沏茶,倒满了茶杯。 她瞧着周围的装饰,泛黑的木桌,寥寥可数的仆人和几乎挤满了一大半客厅的张家人。 心中细数,张家来的人约有十人左右,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寻常料子。 看到这一点,她满意地笑了,“今日我来,是想问张家小姐在否?” 张芝被点到名字,浑身抖了抖,在自家爹娘推搡了一把,从人堆里踉跄走了出来。 她抬头不敢细看,唤了一声:“楚二小姐。” 她不知楚晚晚的来意,最近几日出现的危机属实让她有点防患于未然。 自己和兄长走在路上被泼了一身粪,逛夜市差点被人贩子拐卖,做啥啥不顺,简直是倒霉蛋的人间典范。 再意识不到自己得罪了人,人就白活了! 楚晚晚微笑,瞥了那盏廉价的茶,连入口的欲望都没有,故意不说话。錵婲尐哾網 哪料到张芝会错了意,瞬间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楚二小姐,七皇妃,不知我们张家怎么得罪了你,让你这么折磨我和兄长二人!” 她的手指在面纱上晃过,狠心一扯,露出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 楚晚晚被吓到了,忍不住后退两步。 张芝见状,心中涌上快意,特地走上前,让她看清楚,“七皇妃,你好生看看,这张脸就是你派人毁掉,若是你不满意我和兄长就算了,为何——” 楚晚晚听着这番话,觉得莫名其妙,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我做的。” “你们得罪的人恐怕不是我。” 张芝眨眨眼,质问的脸显得有些呆滞。 不是楚晚晚做的,那还能是谁? 楚晚晚扫了一圈,自然看见了人群中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只手骨折的张程。 “你兄长这事儿我不知晓,你们得罪的人不是我。”她不能忍受被人冤枉,说出今日来的目的,“我今日来是想询问你们,上次圣后宴会,你们还愿意继续求娶楚宁吗?” 张芝呆愣,没反应过来。 她没反应过来,张家一大群人倒是听得热血沸腾,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 什么叫继续求娶楚家大小姐,那可是楚家,上一次差点就成功了! 若是张程算计成功,真能娶到楚侯府家的大小姐,岂不是一大笔嫁妆都是他们张家的了! 升官加爵,衣食无忧。 若楚侯府家的大小姐,真嫁到了他们张家,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第121章人美心善 张家老夫人笑得眼睛成缝,说道:“七皇妃,难道是楚小姐看上我们家的程儿,特地向你来说亲?” 楚晚晚面不改色,扫了窝囊废一样,躲在众人身后的张程一眼,那不屑的神色不加掩饰。 张家老夫人见到这,满脸堆积起来的笑容冷却下来。 “楚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晚晚不怕得罪人,抬起下巴,娇纵道:“就凭你们还想娶道楚宁,别怕是做梦。先别说我爹爹不同意,你们张家就他一个七品小官比得上我们楚侯府的正二品?” 她这句话不留一分情面,毫不留情地打击。 老夫人气得咳了几声,颤颤巍巍指着手指,就差没说把楚晚晚赶出去。 楚晚晚一点都不在乎,直言道:“若是你们有本事,那就跟楚宁生米煮成熟饭,届时就算我爹不同意,楚宁也会自己同意的。” 她说出这句话,眼里的阴毒差点溢出来。 若不是上一次张家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早成功了,早就把楚宁嫁出去! 她见不得楚宁过得比她好。 楚宁区区一个下嫁女,若真与张程有了首尾,即便是后悔,爹爹娘亲也不会再让她回府。 更别说洛水一脉的族老们和祖父了。 他们不是把楚宁当成宝吗? 不是自小就看不起她,说她天资愚钝,比不上楚宁半分! 她得不到的,楚宁也别想得到。 这时,躲在角落的张程才反应过来,让下人推着他来到楚晚晚面前。 他眼睛一亮,“楚二小姐,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和楚家大小姐还有可能?” 总算开窍了,也不算太蠢。 楚晚晚点头,道:“自然,若是你这次按照我说的做,楚宁不嫁也得嫁!” 谁叫楚宁透露出了她的秘密,整个燕京都视她为荡妇! 她有什么错,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多找了几个男人罢了。 张程想到圣后宴上,楚宁那张艳丽的脸,冷淡的气质,忍不住垂涎。 更别说楚老侯爷留给她的嫁妆和楚侯府这么大的后台。 他这是撞了几辈子的大运,竟让这等好事落在他身上。即便上次失败,也熄灭不了他心中的野望。 他挤出笑,对楚晚晚奉承道:“若是七皇妃真能让我娶到楚大小姐,自然张某愿为七皇妃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楚晚晚见事情按照她所预料的方向,满意点头,说出近日打听到的消息。 “不久后就是秋猎,未结亲的男女都会在这场秋猎中崭露头角,荣获第一名的人可以向圣上提出任何一个要求。” 她盯着张程那副窝囊样,笑了一下,“当然,我自然不是让你获得第一名,而是在这场秋猎中给楚宁下药!” “若是你能成功,在野外同她一起,即便没发生什么,她的名声也毁了个一干二净。” 毕竟没人会要一个不贞洁的女人。 她尝过的滋味,自然让楚宁也尝尝。 凭什么她在燕京像个过街老鼠,楚宁享受着不卑不亢、才情过人的美誉。 这等反差怎能让她接受! 明明楚宁之前在府中时,可怜又不起眼,哪怕是她的亲生姐姐,也抢不走独属于她的宠爱。 现在一切都变了。 楚晚晚不敢回府,她自幼讨得吕氏和楚明清的欢心,自然知道两人是怎样的性格。 张程听到这话,也不管自己骨折的手,连忙跪下给楚晚晚道谢,“多谢七皇子妃!” 哪怕她前面的话说得再刺耳,一旦这件事对张家有利。 张家老夫人等人都缓和了神色,又挂上了慈祥的面孔,乐呵呵道:“七皇子妃真是人也美,心也善,今日七皇子妃就别回府,留在张府吃一顿便饭吧。” 她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情,就像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般。 面对楚晚晚对张府的嫌弃也没透露半分不悦,人到老年,老夫人又不是老眼昏花,见到好处自然能忍。 楚晚晚听到人美心善四个字,皱了皱眉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张家老夫人。 她总觉得这句话是骂人的话。 至于张家老夫人的挽留,她回道:“不了,今日我有事,路过张家只是来坐坐,想起上次的事心有惭愧。” 楚晚晚谈完事后,说了一番客套话,同时也在警告张家府中的人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走之前,专门给张芝留了句话。 “你想想近日得罪的人里,谁与你关系好,又与谁的关系好,自然能查出你得罪了谁。” “说不定,你得罪的是楚大小姐。” 楚晚晚留了个坑。 她这句话让张芝惊到了。 他们城南张家平日里也没交好的人,唯一一次就是在圣后宴上招惹的是非,如果不是当时楚晚晚亲自前来说亲,甚至说楚侯爷也同意这件事。 他们也不会如此大胆。 没想到,楚宁蛇蝎心肠,这点事就怀恨在心,简直可恨! 原来近日里被针对,全是楚宁叫人祸害他们张家,甚至毁了她的脸! 张芝暗中记住了这事儿,等兄长把人娶回来,定有让她好看的! 每日让她洗百斤衣服、刺十个刺绣! 张家人人都沉浸在喜色中,上次的事情他们都以为没希望,竟没想到事情还有反转的余地。 秋猎,那可是能够在圣上面前露脸,好好表现的机会。 张程看着自己骨折的手,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成则,他在圣上面前会博得好感,败则,娶了楚侯府大小姐这个美娇妻,怎样看都不亏! 张家老爷是个混不吝的,他是个农家汉子,轻薄了一个富家千金,从此成为了女婿,接管了富家千金家的一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瞧见自己的儿子也将走上自己的道路,他那个喜啊,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大笑道:“不愧是俺的种,你娘亲当时就是这样被俺娶回来,不然也不会培养出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子。” 他笑着回了后院,同那些美妾快活去了。 至于他娶回来的富家千金,早在生下二女儿后,难产死了。 当时大夫说的什么? 保孩子还是保母亲。 这还用选吗,对农家汉子还说没有是比继承家业来说更重要的了。 第122章殿下,那是吾弟 至于她离开之后的事,楚晚晚不在乎,她今日做的事就是给楚宁挖坑,若成了,她能让楚宁待在张家吸血窟里永远也爬不起来。 早在之前她打听过,张家就是一个从南方北迁的暴发户,府中的钱,还是早些年张家老爷轻薄了一个富家千金,吃软饭吃出来的。 她就不信楚宁在这种地方还能跳出来,坏她的好事! 楚晚晚万万没想到,张家会做出这等蠢事。 秋猎没开始。 圣上得知灾民这件事,勃然大怒,派出了二皇子南宫千谦前去赈灾。 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少人生怕自己被升上开刀杀鸡儆猴。 不料圣上每日早朝上没提及这件事。 同时,半夜一群神出鬼没的锦衣卫穿梭在燕京城的房顶,巡查着燕京的一切。 当日,那群拿了南宫冥银两办事的士兵长一伙人被抓了。 大牢里烛光摇曳,血迹斑斑。 士兵长还没把两个大元宝踹热乎,自己和兄弟们就被抓了。 当他看到锦衣卫冰冷的神情,以及腰间的令牌,瞬间吓得不敢吱声。 士兵长不算硬气,锦衣卫们没用刑,就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他知道的有限,上面的一些大人让他做这件事,每天焚烧的尸体都上百具。 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 当锦衣卫问道上面的人是谁时,士兵长哪敢不说,主要是他也不知道。 每次与对方交接时,对方都蒙着脸,听口音像是外地人。 士兵长招供了,其他几个兄弟怕死,哪能不说,把一切都透露得干净,就差把上面的人裤衩子颜色都说出来了。 当消息传到圣上面前时,他呵呵一笑,二话不说直接揪出了几人打头阵,通通随二皇子南宫千谦一起赈灾,至于这些人的万贯家财? 锦衣卫二话不说抄家,把值钱的东西卖了个干干净净,递给圣上充当国库。 徒留下一众哭泣的女眷。 圣上哪来这么多怜悯心,这些女眷拿着灾民们赈灾的银两花天酒地时,可没想到这银两是别人的救命粮。 他直接大手一挥,让女眷们修路去了。 一般而言,前朝们皇帝的做法都是抄家女眷充当军妓,偏偏到了圣上这里,他听从圣后的话,派女眷去修路。 这让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女眷们如何活下去,有的人甚至在发配到修路前,上吊的吊死,撞墙的撞死。 剩下些小的,年轻的女眷,咬着牙背着包袱修路去了。 好死不如赖活。 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圣上暗地里抓了这么多人,朝廷上明显少了熟悉的几人,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因为这几人迅速被新人顶替掉。 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更有人冷汗津津,瞧着圣上笑眯眯的脸,挺直背,立志当一个忠贞不二的忠臣,不让圣上有任何抓到机会的可能性。 毕竟,谁会不害怕半夜起来掉脑袋这件事呢? 那几个官员不就是明显的例子。 虽说是跟随着二皇子南下赈灾,实际上死在了半路也没人知晓。 一句轻飘飘的赈灾牺牲就可以一笔盖过。 圣上和太子一台戏。 两人在朝堂上一唱一和,配合得无比顺畅,让不少官员忍痛自掏腰包赞助赈灾的银两。 毕竟不上交,下一步直接是抄家啊! 朝堂的风波逐渐平息,暗地如海浪拍打,一次又一次汹涌起来。 朝堂上只剩下南宫夜遥在场。 圣上问其事。 南宫千谦无奈,早递了奏折,他此时正在为赈灾做准备,忙得脚不着地。 南宫玥被自己母妃罚了,在府中闭门不出,整日抄写佛经,听说要抄写一百本。 南宫冥被囚禁在自己府中,除了施粥什么都不去,如今找了人帮忙,自然整日同楚晚晚流连在一起,不曾分开。 剩下几位皇子年龄还小,稚气了点。 圣上极为疼爱太子,甚至在朝堂上,担心他体弱,专门赐了黄金凳,让南宫夜遥坐在上面。 即便他再三拒绝,还是被圣上当做小可怜看。 南宫夜遥不经意间问出了施家的事情。 圣上这才恍然大悟,宣布了施家有功有过,但功大于过,有关于刺杀太子的人手全部凌晨处死。 至于施家大公子。 圣上知道他是南宫夜遥的人,自然放了一马。 不少人等着施家这个医药世家,好谋取利益。 没想到看圣上的意思,显然是准备放过施家,有人暗地直呼可惜。 毕竟不少人都眼馋施家的医书,事已至此,只得眼睁睁看着嘴边的肥肉跑走。 南宫夜遥遵循了和施然的约定。 他去牢房见施然时,看见施然躺在脏乱的茅草上,任由老鼠爬过,见他来了,轻轻道了一句:“多谢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南宫夜遥骨子里冷血,他不是什么怜悯的人。 “不必多谢,你应得的。” 毕竟保住全家,还是保住一部分人自古以来都是艰难的选择。 施然道:“太子殿下,凌晨我能亲眼看见他吗?” 这个他,南宫夜遥已然知道是谁。 “若你忍心,自然可以见。” “殿下,那是吾弟,臣又如何忍心。” 施然叹息一声,脸上是深深的疲倦,向来狡诈的狐狸也会有这一面。 “不忍心,留给你的只有满盘皆输。”南宫夜遥说了这一句,直接放施然回府,“孤亲自求情,圣上旨意下来,掺和这件事的人都凌晨处死,今日是见他们的最后一面。” “孤把你保下来,你自由了。” 施然一听自己能出去,不在乎形象,带着脚镣和手铐,一意孤行地去了施伟的牢房。 彼时的施伟已经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是施家意气风发的二公子,是流连花街柳巷、最令人痛惜的施家二公子。 同时也是施然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事情暴露后,他不敢相信。 在自己庇护下成长的亲弟弟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施然在他面前站定,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施伟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看见施然的一瞬间,是极致的恨意和嫉妒,那双眼里唯一没有的是愧疚。 第123章到底是什么用意 “凭什么事事都是你!” “得到父亲夸奖的是你,当上家主的是你,什么都是你的!” “那你知道别人怎么看我,对我是什么称呼吗?” 他几乎是咆哮地说出这句话,“他们说我是废物,只配躲在兄长的保护下,说施然你这种天才的兄长,怎么会有一个废物弟弟。” 施然抓住自己颤抖的右手,神情冷静,他几乎很少有不冷静的时刻。 即使是在自己亲弟弟即将迎接死亡的时刻。 “你不是废物。”他如此说着。 施伟听到这句话,顿时绷不住了,脸上扭曲,充满了极端的嫉妒。 “我本就不是废物,是你,是你把我逼成这个样子的!”他说:“你知道,前朝那些人是怎么招揽到我的吗?” “他们说,如果成功了,整个施家都是我的,他们会帮助我当上施家家主,会把你踩在脚下。” “施然,你知道吗?对我而言,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兄长,哪怕你对我再好,我都觉得恶心!我的一生,从来都在你的阴影下苟活。” 施然沉默,“你从来都不是废物。” 他没有道歉,一遍又一遍肯定着,“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们从生下来比任何人都亲密,我从来不曾小看过你,我知道你比我更厉害。” 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笑着的时候,嘴角平直地抿着。. 在这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牢卫早已经躲避得远远的。 两人对峙着,倔强地看着对方的面容,没有再说一句话。 施伟自嘲一声,“不愧是智谋双全的施家大公子,这种时候还在算计我。” “兄长……”施伟扬起脸,上面沾染了血迹和灰尘,“那群人是——” 这句话还没说完,从暗处射出的细小毒针刺入了施伟的脖颈,几乎是下一秒,他头一歪断了气。 施然手瞬间不抖了,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亲弟弟的身边,手指轻轻地探了探他的气息。 没气了,已经死了。 上一秒如此鲜活的人,下一秒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施然按了按他的脖颈,看见了那根毒针。他把毒针拔下来,谁也看不出向来手稳的施家大公子,此时竟然气得浑身颤抖。 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他的面前毒杀。 明明可以多看他几眼的。 哪怕知晓他在凌晨处死。 施然依旧冷血地谋划着如何榨干自己亲弟弟的价值。 正当他要找到答案时,唯一能诉说出答案的人已经死了。 施然直接背着施伟的尸体走出牢门,走到南宫夜遥面前,展示出了那枚银针。 “殿下,这枚银针和岳家发生意外,死人时的银针一模一样。”施然道:“我们抓到把柄了,前朝余孽们的尾巴露出来了。” “查到是谁了吗?”南宫夜遥淡淡看了一眼。 “能有权利走到牢房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只有那几人。” “这毒见血封喉,你可有印象?” “自然是有。” 不仅有,此人必然是他施家的人! 因为他发现这枚银针长两寸三,同施家行诊时所用的银针长度一模一样。 从施家出去的大夫,遍布了整个南越国,甚至连北蛮那边也有所涉及。 这样特殊的长度,是他们施家专门雇佣的铁匠打造而成,不可能流通外面的市场。 见南宫夜遥看过来,施然解释道:“市场药堂流通的一般长三寸,上次殿下给我看的银针和这次银针都是两寸三,这种长度的银针一般只有施家才有。” “这么说,施家里有人与前朝余孽仍在联系,甚至派人来看守施伟,若他吐露出实情,就暗自毒杀?” “如此猜测,不乏有这种可能。”施然道:“若是再给臣片刻时间,臣弟就能吐出幕后人的存在。” “你当真不心疼?”南宫夜遥问。 “殿下,怎能不疼?圣上亲自下旨,臣即便是再心疼也没办法,臣弟的性命早就在做错事的那一刻没了。” “你倒是豁达。” 南宫夜遥没再问,既然捉住了蛛丝马迹,他断然不可能放过这暗中操控一切的人。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楚宁,保护这片天下,也保护她。 南宫夜遥想此,喉咙涌出一股痒意,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次没有咳得撕心裂肺,已经比刚回来时的破败身体好多了。 施然担忧道:“殿下,近日臣为你配的药可否有效果?” “自然有效果。”南宫夜遥给施然递了一张纸,纸上写了药方,“这月的药按照这个配方熬制,孤体内的余毒就能消的一干二净。” 恰巧能赶上秋猎开始。 只希望这场秋猎,一些人不要犯傻,若是真有人犯傻,那便别怪他翻脸无情…… 施然接过药方,保存好,那间牢房留下银针这一条线索。 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会是施伟做的,等他找到究竟是谁哄骗他的亲弟,定会叫那人血债血偿。 某一方面来说,两人的想法碰撞到了一起。 整个燕京不太平。 楚宁今日收到了城南的消息,一边让韦威等人安置好新买来的难民,一边思考前朝的人如此嚣张。 隔着城墙,肆无忌惮的杀人。 她没行动,她在等南宫夜遥的消息。 若太子信任她,她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 没等到太子的消息,等到了府中下人的窃窃私语。 楚宁正在自己院中赏花,她新种了几盆月季,粉白色的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新桃慌张地从外面跑回来,惊道:“小姐,门外有一群人说是来找你的,他们手上拿着铜锣,声音可大了,还说、还说小姐你是他们未过门的妻子!” 楚宁修剪花叶的手顿了顿,问道:“哪家的人?” “好像是城南那边的张家。” 城南张家? 楚宁皱眉,脑海中记忆一闪而过,好似是圣后宴碰到的人,那时有人想轻薄于他,结果掉进水中,让她看了场好戏。 定然是楚晚晚请来的人。 她放下剪子,走了出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倒是要看看楚晚晚叫这群人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第124章唐突了嫂嫂 就凭口头几句话,想让她名声尽毁,可是白瞎了晚晚妹妹的一片好心。 毕竟没有证据,口头诬陷可是要坐牢的。 此时楚侯府外一片热闹。 张程右手吊着纱布,站在楚侯府门口赖着不走了,张芝在一旁,帷幕加面纱几乎把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她心中对楚宁这个蛇蝎女人不满极了,特别是自己脸上的红点,全都是拜她所赐! 正巧,今日兄长说,反正楚宁嫁到他们家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有七皇妃在一旁诉说,这件事肯定成。 他们今日就来到了楚侯府,特地带上了铜锣宣告,免得有不长眼的人抢在他们前面。 来之前,张程来被自家亲爹拉到书房说了半宿的话,叫他别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初爹爹就是靠着轻薄了娘亲,成功建下了这么大的家业。 甚至娶回娘亲之后,整个家业都是他来继承。 听了一耳朵的张程早已激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把楚宁娶回家,楚家可是侯府,楚宁是侯府千金,如果真靠这娶回来了,那可就是张家冒青烟了。 一向刻薄的张家老夫人都笑呵呵的,喊着张程这个乖孙,让他努把力,赢取楚宁的芳心。 张家一群人当初太过顺利,娶了富家千金,用着她的嫁妆顺风顺水过了大半辈子,完全没有想到楚宁不会嫁过来这件事。 更可笑的是,哪怕张程在圣后宴上吃瘪,当着圣上的面吓得腿软,仍贼心不死。 瞧着周围的人涌过来张程的眼底涌出一丝喜色,连忙叫下人敲击铜锣。 他大声喊道:“楚小姐,今日张某前来应约,不知楚小姐可否见面?” 周围人一听,在楚侯府附近围了个圈,几乎挤满了人。 楚侯府已经没落许久,鲜少与人打交道,府中主母不掌事,交往的人很少。 几乎是好几年没见过楚侯府如此热闹过,他们都看热闹,上次这么热闹还是楚二小姐出嫁呢。 不知这次会发生什么。 张程叫了半天,楚侯府的门没开。 张芝见状,眼睛闪了闪,故意喊道:“嫂子,我和哥哥都到了,为何不开门,是不欢迎我和哥哥吗?” 两人这一唱一和,就差指名道姓说的是楚宁,叫旁人见了大惊。 前几日楚二小姐出嫁前的事情被暴露出来,就已经够叫人吃惊了。 没想到,这向来温婉大气、知书达理的楚大小姐竟也会做出私相授受这种事。 瞧瞧,男方那边都找上门了。 原来这高门大院的小姐们做出这等事真叫人大开眼界。 不少人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已然把这件事当成真的了。 即便张程没有证据,就凭借一张嘴,瞧着众人惊讶的表情,他仿佛已经把楚宁捏在了手掌心。 即便楚侯爷出门解释又怎样,他有七皇妃坐镇,还不信楚侯爷不让楚宁下嫁给他。 堂堂楚大小姐名声都毁了,等到秋猎时,他故意同楚宁在一起,还怕得不到她的人! 张程想得挺好,全然把之前的事抛在脑后,家人和楚晚晚的双重支持,让他逐渐迷失自己。 等楚侯府大门拉开,出现的是翠裙伶俐的丫鬟,她探了探头,小心地把人护在身后。 这两人正是楚宁和新桃。 张程眼睛一亮,目光贪婪地盯着楚宁看,神情写满了势在必得。 仿佛此时,楚宁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 新桃不喜,挡在楚宁身前,先开口质问:“你是何人,敢在楚侯府门口撒野。” 她又警告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今日敢造谣我家小姐,明日我叫人送你这个登徒子去官场!” 新桃话说的狠,天生长着一张娃娃脸,没什么气势,倒是让不少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一个小丫鬟好生无理,你家小姐没开口说话,这里怎么轮得到你来说?” 张程故意端着文绉绉的书生架子,当场给了一个下马威。 楚宁不吃这套,面上装的温婉,实则动手起来毫不含糊。 “你是何人?”她问。 张程好不容易见到了楚宁,怎能不调戏一番,再说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想怎样说就怎样说。 他故意夹着声,油腻腻喊道:“楚小姐,小生今日终于见到你了,那日宴上一别,侯爷都认定了我们俩的婚事,你怎能忘了这事呢。” “那晚池水可凉,你怎能忍心丢下我一人呢?” 张程说得可怜,故意把事实模糊,让人猜想,并故意捏造了池水寒冷,他同楚宁在水中发生的事。 张芝在旁边添油加醋喊了一声:“嫂子,你不会不认我和哥哥吧。” 张程见妹妹在身边帮衬更得意了,他本以为楚宁会羞愤关门。 不料楚宁冷笑一声,她还以为是什么把戏呢,原来是楚晚晚打算诬陷她,无证无据,怎能平白无故地断定一个人的名声。 她是堂堂侯府家的小姐,哪怕不受爹爹娘亲的喜爱,这么多年学的手段可不会丢了喂狗。 新桃在一旁急的恨不得一棍子打上去。 不知哪来的登徒子,怎么如此大胆,敢在侯府门前叫嚣,旁人看见了还不知怎样编排小姐呢。 楚宁的手放在新桃肩上,让她稍安勿躁,她道:“张程公子,你这样捏造谎言,我不知你到底是何居心。” “圣后宴上,你自己跌入河中,让人救了上来。当时太子殿下也在场,今日怎么变了个说辞?” “若非,你当时当着圣上的面说谎?”楚宁道:“不尊圣上乃是大不敬,可是断头之罪。” 张程被这番话吓到,有些腿软,张芝见此,心中暗道不好,上前扶住了他,委屈道:“嫂嫂怎能这样对哥哥,我知道哥哥性子急了点,说话没个分寸,唐突了嫂嫂。” “可、可那日的事情是真的,我们兄妹二人断然不敢在圣上和太子面前撒谎。”她低低抽泣,以衣袖掩面,说道:“近日哥哥为了找嫂嫂你,四处走了个遍,甚至惨遭毒打,若真是嫂嫂不要我和哥哥了,说一声便是,我和哥哥立刻回城南,此生再也不见嫂嫂一面。” 第125章好大的胆子 新桃一旁听得怒火冲天,“胡说,你们全都是在胡说,我家小姐压根就没见过你们!” “什么嫂嫂,你别乱叫啊,我家小姐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若是你们再这样,我、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新桃受不了别人说楚宁一两句坏话。 两人各执己见。 旁人看得津津有味。 楚宁瞧着这两人做戏的模样,笑了,她做了个手势,暗中盯梢的人纷纷涌了出来。 是她城南的人手。 韦威冲出来,低声叫了一声主子,随后叫上自己的人手团团把张程两人围住。 楚宁道:“你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到我府前闹事,不知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她笑着看了两人一眼,“若我真的做了这事儿,我楚宁定会认罪。难不成这燕京的公道就凭借你们两张嘴说,就能定罪吗?若想到府中认人,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们就是到侯府前无端闹事,按照律法来说,我可以随意处置你们。” 不知怎么,张程看到这笑背脊发凉,浑身僵硬。 楚宁下一秒命令道:“打,给我打死这两个毁人清誉的骗子,没有证据就骗到我楚侯府来,是因为我祖父不在府中才如此放肆吗!” “他虽不在侯府,但他在漠城为我们南越国抵挡那些蛮子们,这不是你们可以欺上门的理由。” 韦威等人直接举着拳头打了上去,他们这些日子被养的个个身强体壮,不过几个拳头下去,张程两人连连哭喊错了错了。 两人嚎叫不已,倒是让旁观的人多了几分不忍。 楚宁见此,又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想必你们家也有子女,若是诸位的女儿被无赖找上门,说你家女儿平白无故没了清白,要你把女儿下嫁给这群无赖,你们该怎么办?” 周围的人有所动容,有人沉思,听了下去。 “有人或许像我这样把人赶出去,也有人会信以为真,把女儿嫁给无赖,毁了一生。” 楚宁见众人听在耳朵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何必妥协,今后若是有人前来侯府闹事,下场就同这些人一样。” 韦威等人让开身位,露出被打晕过去的两人。 张芝帷幕和面纱在躲避的途中,已经掉在地上,露出了那张长满红点的脸。她尖叫一声,连忙低头用手捂住脸,不敢见人。 张程本就一只手骨折,被打了一顿后竟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一片狼藉。 众人对楚宁多了几分忌惮,不敢招惹楚侯府半分。 这楚家大小姐看似温和,实际手段狠辣,不好招惹。 更有人忍不住说道:“这楚家大小姐如此有手段,若真有门第不错的公子娶回去,定然能把整个府邸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杀鸡儆猴,这楚大小姐不简单呐。” 路人谈论了几句,忍不住多看张芝两人几眼,这才认出人来。 “这不是城南张家的张公子吗,怎么今日行骗到了楚侯府门前,真够大胆,想必是前几天受的教训不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张公子是个惯犯了,嗜赌如命,整日流连花街柳巷,甚至前几日在赌场作假,被东家赶了出去,说他用了骗术。结果半夜回府,被仇人打断了一只胳膊呢!” 有人见周围人迷惑的神情,忍不住讲下去:“你们可别相信他,他们张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张公子家中的资产都是其爹强行夺了一富家小姐的清白之身,人家迫不得已嫁了过去,受尽那公婆折磨,结果短短几年香消玉损!” “更可恨的是,这张家更不知足,把岳父气的中风,自顾自地接手了妻子家的房宅土地,从此家财万贯。我是从南方北迁的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认到熟人,真是缘分呐。” 这路人说完,叹息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他也没想到,这张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竟然敢撞到了楚侯府的门上。 当楚侯爷是吃白干的啊,不想活了! 自古以来,庶民比不过权臣,权臣敌不过皇权。 这楚家大小姐是被太子预定的人,竟然有人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抢人,这是纯纯不想活了啊! 众人听了路人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一人冲着地上两人吐了口唾沫,骂道:“我呸,我还以为是千里寻妻呢,没想到是个不要脸的落魄泼皮户,还敢行骗到侯府,若不是楚大小姐手下留情,这两人早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是极,若这件事成了,我们倒成了愚昧的人,若燕京众人争先恐后的模样,哪有律法可言?” “还是楚大小姐聪慧,凡事讲究证据,冷静自持,若是旁人,说不定真下嫁了,可叹啊!” 众人聊了几句,见没热闹看了,纷纷摆手散开了。 等众人走完了,楚宁见张芝蹲在一旁,不敢抬头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单手强硬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我知道是何人让你们来的,那又如何,两个不自量力的蠢东西。” 张芝尽力躲藏,仍然被楚宁看得清清楚楚。 楚宁勾唇道:“你这脸倒是和你心肠匹配,貌若无盐,心丑如怪物。圣后宴上就想算计我,如今这点小伎俩敢摆在台面上,真不怕死吗?” 她心中蕴了三分怒火,真当人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她从腰间拿了一瓶玉白色的药瓶,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痒痒粉。 楚宁倒在手掌心,直接往张芝脸上一撒,“你这么在乎你的脸,近几日可要注意保护好,不然你的脸保不住了。” 张芝吓得连连后退,忍不住哭出声,她终于后悔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听楚晚晚的话,好好等到秋猎,等一切事情发生,兄长与楚宁生米煮成熟饭。 那时候楚宁嫁到她们家,有的是办法蹉跎她。 她满脸泪,痒痒粉洒在脸上,不过半刻,她双手死死在脸上挠着,痒得不行,本就过敏的脸红肿起来。 楚宁瞧着,心情好上几分,懒洋洋说道:“你的脸吃坏了东西,得了红癣,本来养个几日就好了。结果你们主动撞到了我的脸上,若不是近日忙,我都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第126章吕氏赔罪 “说实话,还真得感谢你们两人主动,不然我还找不到报仇的办法。” 她抬起左脚,对准张程另一只没有骨折的手上,用力踩了下去,只听得骨头清脆的一声响。 张程疼醒了,满头大汗,痛叫一声。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死死地盯着楚宁,骂道:“你个毒妇,你等着吧,秋猎的时候,我定要你这个毒妇好看!” 楚宁懒得装前世温婉的模样,她不爽地眯了眯眼,反手甩了他两个巴掌。 韦威等人一排排站着,宛如一堵人墙,把里面的情况遮的严严实实。 旁人看不到楚侯府前的情况。 清脆的两声十分响亮。 张程成了猪头脸,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口齿不清道:“毒、毒妇……” 楚宁继续抬起脚,打断了他的左腿。 张程:“最毒妇、妇人心……” 楚宁打断了他的右腿。云九小说 张程还要骂,见楚宁的目光落在了他腿中间,他突然觉得下半身凉凉的,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挺有胆量的。”楚宁道,冲着施伟几人下了命令,“把这两人扔到城南去,别的不管,自然会有人把他们领回去。” 回应她的是一道道响亮的声音,“主子,我们一定会完成你的交代。” 楚宁的狠辣不仅没有吓到他们,甚至看向楚宁的神情带着忠诚与敬佩。 韦威带上小弟,扛着两人走了。 独留下新桃和楚宁两人。 新桃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结结巴巴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她没有半分犹豫迟疑,看向楚宁,语气满满的崇拜,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围着楚宁叽叽喳喳叫。 “小姐,你刚刚太帅气了,直吓得那个登徒子不敢说话了!” “两个坏人,就是想来败坏小姐的名声,心思真坏!”说到这里,新桃气鼓鼓的,伸出拳头,“如果再看见那两人,新桃一定狠狠打他们一下,给小姐出出气。” 楚侯府门前恢复了一片平静。 楚宁暗自给楚晚晚记上了一笔。 没想到自己这个亲妹妹这么快就忍耐不住了,自己臭名远昭,还想着来算计她一笔。 区区一个城南张家不足为患,这么拙劣的手段,不愧是楚晚晚才能使得出来的。 毁了她的清白,相当于毁了她的一半。 可是这个世道,若是连家国都守不住,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谁惹她一尺,她回十丈,若是敬她三分,她爱搭不理。 待楚宁转身回府,新桃在身后关门。 路上冷冷静静,一个下人都没有,想必是躲起来了。 府中下人们不太亲近楚宁这个大小姐。 楚宁早已习惯了新桃的陪伴,不需要再来一人伺候。 人心叵测,她除了信得过的人,谁也不愿意接受。 这件事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吕氏才姗姗来迟。 吕氏肿了半张脸,来时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送来了好几箱库房的珠宝,讨好的关心道:“宁儿,这些都是为娘在库房中为你找出来的上好首饰,昨日是为娘做错了,你能替娘好好劝劝你爹,让他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楚宁低嘲,果然自己这个娘,只有在需要她的时候才会出现。 哪怕,前不久有人跑到府前来毁她清白,她来都不曾来过,甚至都没有说上一句。 楚宁有时候真好奇,她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抬眸问道:“你知道刚刚有人闹在府中的事吗?” 吕氏一怔,看了眼楚宁的神色,生怕自己又被打,小心翼翼道:“宁儿,为娘知道你能处理好这件事,这才没来。” “这件事关系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名声,是整个楚家的名声,楚晚晚名声已经毁了,若是我的名声再被毁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在旁人眼里,是我们楚侯府出了问题。如今三弟弟和祖父在漠城守卫,我们燕京自然要守好名节。” 吕氏这次来是为了赔罪,上次楚明清把她说了,她心中难受,楚晚晚走了,府中只剩下楚宁一人。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楚宁都是她的亲女儿。 她没想到楚宁会这样说,顿时惊讶道:“宁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就一点小事,你处理了就好,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吕氏多年没掌家,自从楚晚晚及笄后,她把掌家权给了楚晚晚,没操心过外面的事。 她不知道楚侯府在燕京早就没落了,哪怕有楚老侯爷撑着,等太子继位,朝堂中的官员要大清洗。 楚家的名单就在其中。 楚宁深感无力,她跟随祖父身边好几年,重生回来想的第一件事都是如何让楚家不没落,怎样才能改变自己这一生的轨迹。 她没想到楚晚晚为了打压她,甚至愿意用整个楚家的名声来搏。 吕氏确实懵,没想到这件事这么严重,见楚宁没说话,挤出笑道:“宁儿,你看这些珠宝首饰多好看,别想这么多,外面的事自然有男人顶着,我们女人不用做这些事,在家中赏赏花呀,不也挺好的。” 楚宁没说话。 院子中的月季开得正盛,吕氏见了心喜,随手摘了一朵,别在耳边,“这女人呀,就像花,需要细心呵护才能盛开得如此漂亮,受不得一点风霜的。” 她规劝道:“宁儿,有些事不用你操心,天塌了总有高个子顶着。” 楚宁彻底没了搭理吕氏的兴趣。 若是以前,吕氏对她说这种话,她定会满心欢喜按照吕氏说的做,如今状况不同了。 吕氏让月嬷嬷把首饰盒放下。 月嬷嬷是吕氏的奶娘,听闻吕氏在府中没个人手帮衬,近几日才来侯府。 月嬷嬷宽腰肥脸,性格不是个好像与的,见楚宁迟迟不回复,忍不住在吕氏耳边说悄悄话,“夫人,你这是把大小姐的心养大了,大小姐在府中怎敢如此无理,这府中没有个尊卑有序,立不起来的。” 吕氏是因为月嬷嬷说的话才来送礼,缝补一下母女间的关系,没想到楚宁如此不知好歹,冷着张臭脸叫人难堪。 她忍了又忍,想起楚宁这些天不对劲,性子强硬了起来,在府中招惹了,要么打她,要么掐她,让她像泄了气的球一样,什么心思都没了。 第127章传她入宫 吕氏尬笑,“月嬷嬷,宁儿毕竟是我的亲骨肉,我这个做娘亲的毕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月嬷嬷斜眼看了楚宁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把吕氏奶大,在原来的府中地位不低,此时来了楚侯府,瞧见吕氏这副隐忍的模样,自然对有所偏颇。 月嬷嬷打抱不平,愤然道:“夫人,你不立起规矩,小心这府中之后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吕氏心里苦啊,月嬷嬷最疼爱她,万万不知道她的处境。她此时若冷脸,不仅楚宁要打杀她,就连侯爷也不理她。 以前还有晚晚支招,讨得到侯爷的关心,现在晚晚嫁出去了,她实在没办法才请回来月嬷嬷。 哪知变成现在这样。 楚宁漠视两人,让吕氏把这首饰盒送回去。 此时,楚明清听闻府中消息,匆匆来到楚宁院子里,他先是扫视一圈,看到了楚宁,快步走了过去,问道: “宁儿,可是府外可是有人来闹事了?” 楚宁点头,说自己把这件事解决了,她本以为楚明清会说出什么话,没想到下一句让她心中惊讶。 “解决了就好,你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府外有马车在等着,圣后有旨,招你入宫。” 圣后招她入宫,难道是有要事要问,还是有罪要责怪,可她什么也没有做。 这些日子就在府中静养,听闻施家的人涉及前朝余孽一事,一夜之间没了一大半,整个施府门可罗雀,没人敢从面前路过,生怕自己也被牵脸上,被抓了。 楚宁思考,难不成自己当诱饵还真起到了作用,勾出来了最后的大鱼。 楚侯爷心中忐忑不安,他乍然听到圣上下达的圣旨,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圣后为何招楚宁入宫,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侯府已然没落,让楚宁多出现在圣后面前,有机会见到太子殿下,若这件事真成了,他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楚明清喜不自胜,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他此时忽略了一旁的吕氏。 倒叫吕氏心中惴惴不安。 没等吕氏说话,楚明清离开,询问管家去了,侯府中一切发生的事都会传到管家这里。 楚宁知道门前闹事人的消息,是管家说给新桃,让楚宁出门去解决这件事。 若是处理的不及时,燕京城中定然会出现风言风语。 楚明清得知张家的事,以及楚宁的手段,心中惊讶一瞬,自己向来不重视的大女儿,竟然手段如此狠辣,没有一丝儿女私情的软弱,做事果断。 若不是三儿子此时正跟着老侯爷磨炼,他生起了一丝想磨炼楚宁的想法,只是一瞬,这想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府中嫡女迟早得嫁出去,哪有儿子能够传宗接代来的好。 楚明清暗中叫人给张家下了绊子,同时传过去一封威胁信,他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决然想不到这其中竟然有他小女儿掺杂在其中。 楚宁换上便装,带着新桃坐上了府外等待的马车。 第128章前去宫中 圣后传召,在没落的侯府算得上天大的事。 月嬷嬷跟在吕氏身边,没多嘴,毕竟侯爷在一旁,她不好开口说话。 等人都走完了,月嬷嬷道:“夫人,你如何看待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可能会有天大的灾祸!” 吕氏被无视,颇为失落道:“哪有什么天大的灾祸,嬷嬷,你说侯爷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已经跟宁儿赔礼道歉了,为什么侯爷还是不理我呢?” 月嬷嬷叹气,她心疼吕氏,安慰道:“侯爷有事在忙,夫人,省省心吧,你瞧瞧这府中还像个样子吗?” “没半点规矩,若是老身在吕氏,老爷夫人也不敢让小姐呵斥老身,生恩养恩必报,大小姐这样做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传出去了会被文人墨客谩骂!” 吕氏沉默,楚宁早就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就算她告到侯爷那边去,侯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次的剑削了她的头发,临近死亡的感觉,她已经不想再感受一遍了。 月嬷嬷苦口婆心,劝得吕氏头疼,她连连摆手道:“嬷嬷你是不知道府中的事,若你知道了定然不会这样说,你先下去吧,让从人牙子买来的新人手打扫一下院子。” 至于楚宁,哪能有什么事。 吕氏丝毫不担心,跟着楚明清的方向追了过去。- 楚宁到皇宫时,下了马车,随着早就在宫门口等候的公公,穿过御花园,终于抵达了后宫。 后宫的凤仪殿,便是圣后的住处。 楚宁从殿外走进去,看到了种了一片的梨树,洁白的梨花点缀在上面,宛如星河漫天,碎花点点。 宫女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见到人来了,没抬头张望,专心修花浇树。 凤仪殿人多,不显得冷清,宫女太监们个个都讲规章制度,气氛威严,叫人不敢说话。 新桃跟在楚宁身旁,小心翼翼地张望,想问楚宁,张了张口,又不敢开口说话,默默把话憋在心里。 楚宁这是第二次来到凤仪殿,她刚踏入殿内,闻到一阵冷清的香味,镂空的铜炉上香烟,烟云似缕,腾腾升起。 圣后坐在软榻上,身穿繁华的金色宫装,整件衣服衣袍处绣了凤凰,仿佛印上去的一般,活灵活现,倒衬得圣后更加威严。 楚宁抬头,那是一张风韵犹存的脸,洁白肌肤,凤眼红唇,微微勾起,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圣后微张口,说道:“你可算来了。” 楚宁心中疑惑,规矩不能少,行礼之后,问道:“是楚宁来迟了,请圣后责罚。” 圣后哈哈笑了一声,大气道:“别整这点规矩,本宫先来不注重这点,这次唤你来是重重有赏。” “本宫听闻你替太子挡刀,心中多有歉意,不赏赐一番,心中过意不过,这才唤你到宫中来询问一二。” 圣后说罢,又话锋一转,关心道:“近日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若是没好,本宫叫太医来为你瞧瞧,宫中的太医都是外人求之不得的神医,定能给你治好,还不会留下丝毫伤疤。” “多谢圣后好意,我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既然如此,施家那件事,还多亏是你前去探查引线,不然的话,因为前朝的事,整个南越国会大乱。” 圣后叹息一声,先是点了楚宁的功绩,聊着聊着,话题就转了几圈,谈难民谈家事谈边疆,又谈到山川河流地方风貌。 楚宁毕竟重活一世,读万卷书走万里路,性子磨炼得沉着冷静,她就连上场杀敌、兵书计谋样样不在话下。 圣后说的话,她下一秒就能接住话柄。 两人谈笑风生,气氛一片和谐。 圣后哪是越看越满意,她身旁的屏风有人影蹿动,倒是有人忍不住了。 圣后瞧着,捂嘴憋笑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听闻楚侯府有人上门娶亲这事儿惊吓到谁,急匆匆就来她凤仪殿帮忙来了。 唉,自己这个一向聪慧冷淡的乖儿子,怎么一碰到人家楚姑娘就忍不住心神了呢? 楚宁自然看到了晃动的人影,她本以为是殿中随侍的宫女,没想到待人出来,她倒是惊讶上了。 “太子,你怎会在此?” 南宫夜遥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衣角绣了大片竹叶,腰间挂着晶莹玉白的玉佩。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宁总觉得他的气色比初见时好多了,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南宫夜遥前世死后跟随楚宁好些日子,自然把她性格摸得透透的,哪能不知道楚宁心中有所怀疑。 他见状专门从袖口拿出手帕,放在唇前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实际上一点事都没有。 “楚姑娘上次替孤挡了一刀,孤心有愧疚,又不敢损害姑娘名声,特地唤了母后让楚姑娘前来宫中。” 第129章旖旎心思 圣后捂着嘴,笑的开心。 “你呀,楚姑娘,这也算太子的一番心意,他想亲自道谢,这才让本宫叫你前来宫中。” 圣后一向讲究,不常笑。 她瞧见太子的神色,心中宽慰,知道自己向来冷静自持的乖儿子有了心上人,恰巧的是这姑娘是个能干的,合她眼缘。 圣后心中轻叹一声,太子自幼病弱,自幼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是宫中御医把他命吊着。 对她而言,太子能活到如今这个年岁,已然不容易,凡事依着点、宠着点,养到如今,出色了许多。 楚宁愣了,她以为到宫中是有什么要事,没想到是太子的缘故。 她下意识抿唇一笑,“当时情况危急,能为太子殿下挡刀,乃是楚宁的荣幸。” 话是如此说,刀刃刺入胸膛的痛意是常人难以忍受。 圣后欣赏地看了她几眼,“你倒是有本宫往日的几分风采,不过寻常女子这样做,求得是一份宠爱,那你所求为何呢?” 楚宁眼眸闪了闪,不曾有疑,“我所求与众人所求有所不同,我想求得侯府在燕京有一线生机。” “何出此言?”圣后问:“众人都妄想东宫,争做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夺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却不一样,如果你成为了本宫一样的地位,又何曾保不住侯府?” 楚宁手悄悄握紧,如果能保住,那 上一世为何南宫冥先拿她楚家开刀,不过是杀鸡儆猴,树立威风罢了。 薄幸之人,不如依靠自己得好。 想得是如此,楚宁答道:“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人。” 圣后在她眼中看到了曾与她相似,一模一样的野心。 倒是个口是心非的丫头。 “本宫问你,你且有婚配?” 楚宁诧异,“未曾婚配。” 圣后又笑了,“你瞧太子如何。” 楚宁心绪涌动,瞧见圣后脸上全是笑意,甚至揶揄道:“不如你来做本宫的儿媳,你楚家,我保了。” 楚宁纠结抬头,第一时间看的是太子的反应。 南宫夜遥从屏风走出来,听到这句话,耳垂红的滴血,表面云淡风轻,自持冷静,实际上手藏在衣袖,抖个不停。 他说:“母后,请不要开玩笑。”. 他脸上染上了红晕,苍白的唇抿了抿,带着点薄薄的粉,消瘦的脸润了润,圆了一些,低头时能看见他微乱的发鬓和浓密的睫毛。 楚宁目光游曳地他唇上看了看。 圣后惋惜道:“楚姑娘多好一人,你竟然不愿意。” “孤、孤不是不愿意。”南宫夜遥接话,别扭地别过头去。 圣后哪能不知道,她这唯一的儿子心仪的女子近在眼前,她若是不推一把,或许两人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她看得清楚这楚家小姐的心思没放在情爱上,年纪轻轻就断情绝爱了般,多了几分枯朽的气息。 唯独对她这个儿子,才会停留几分注意力。 至于是为了什么…… 圣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太子若是愿意,自然是要主动些,我们皇家可不讲究什么媒妁之约。” 她差点就在太子耳边直接说,乖儿快去追,再不追你媳妇儿就要没了。 楚宁听得一愣。 她本以为是鸿门宴,没想到是圣后来说亲来了。 圣后亲自说亲,推出太子,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若是旁人女子说不定会为自己的美貌才华而自豪,自己竟然能让太子另眼相看,就连圣后都多有优待。 楚宁不这样想,她第一时间想的是,莫非是自己的信真有了作用。 太子为了清理体内的余毒,怕她有所隐瞒,在药方上面动手脚,这才叫来圣后说媒,让她尽心尽力。 毕竟若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自然也不会有害人的念头。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短短时间内,楚宁想了许多,心思绕了好几圈,好处坏处都想了一遍。 抬眸就看见南宫夜遥递过来的一瓶金疮药。 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握着白玉的瓷瓶,手腕戴着一圈平安玉环,往上看,那份清冷矜持在她面前全然打碎。 上一世遥不可及、早逝的病弱太子近在咫尺,她竟起了旖旎的心思,视线轻轻地扫过他的微红唇瓣。 第130章把持不住 他道:“楚姑娘,不知伤口可好些,前些日子多谢楚姑娘搭手相救,不然孤这次又要缠绵病榻了。” 南宫夜遥先是自嘲一声,可他眼睛始终是亮的,如夜星。 楚宁能从他眼眸里看到温柔。 她以为太子会说这些都是圣后揶揄的话,不当真,没想到他一脸认真,字字真诚道:“不知楚姑娘明日可有空,孤想约楚姑娘去城外一观,细说一二。” 楚宁愣了愣。 她心中惊然,太子居然是认真的? 想必那封信起了作用,明日她便写好解毒的信封,细心贴好,装进衣兜之中。 她又想了想,城外详谈的话,此事与难民有关,或许与前朝有所联系。 于是,她垂眸道:“自然,太子殿下,明日我会如约而至。” 圣后瞧见这一幕,把两人打发走了,“太子,你带着楚姑娘去东宫逛逛吧。” 她上挑的丹凤眼眯了眯,看了一眼一旁冉冉升起的香炉,神情凌冽,叫人不敢接近。 后宫那群幺蛾子们又开始搞事了,天天没个安宁,果然还得罚狠一点。 南宫夜遥带着楚宁往外走,身旁的随身太监很有眼色,默默走在前面,不多时就只见一个背影。 南宫夜遥带着楚宁慢慢走。 走出一片梨花树,花香满园,又路过金瓦红墙,一路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楚宁心中有事,未曾开口说话,盯着太子的背脊,犹豫许久。 她不知太子心中所想,那封信是否明确传递消息,她又是否能得到赏识。 圣后说的那番话,她属实心动了一瞬,片刻告诫自己,万事没有绝对的把握,千万不要抱有期望。 她没有发现南宫夜遥走在前方,背脊挺直,身体僵硬,慢步走着,等楚宁的视线移开,他才用手指遮了遮发烫的脸。 路走了半截,瞧着再走下去,说不定此事没个着落,省得她天天念着。 楚宁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不知上次送出的信可有收到?” “孤,收到了。”他声音低,有些生涩,他收到信的瞬间,几乎是坐不住,想问为何如此帮他。 他知道她也一同重生了,自己死死瞒着,就是不想让人看出端倪,不料楚宁竟无所保留。 “太子如何看待信中所说两件事。” “依你所言,意见孤采纳了。”他道:“一是安置难民,父皇已经让二弟去了,二是孤身体之事,接下来的日子,有劳楚姑娘费心。” 楚宁问:“明日去城外,可是看那些难民?” 他答道:“算是,前去调查一番,那里有前朝的线索。敢明目张胆在燕京脚底下杀人,倒有几分勇气。” 他说这话时,眼底的杀意要蔓延出来。 不久后就是秋猎,前朝那些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更别说他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七弟,惯会自以为是。 楚宁拿出揣了许久的药方,递给了他,“太子殿下,我手中的正是能解你体内余毒的药方,若是不信,可以先找人试药。” 南宫夜遥接过药方,不疑有他,“楚姑娘,你说的,我信。” 楚宁心跳了一下,撤回手,“太子信就好,日后我楚家若是做出什么举动,还望留一线生机。” 南宫夜遥不敢唐突,生怕楚宁逃走了,他知道她心中无意,只敢慢慢来。 他道:“你在楚家,我不会动。” 楚宁抬头,睫毛轻轻颤了颤,不料他凑近,轻轻拂去头顶的一片梨花花瓣。 她下意识往后躲,没站稳,脚一扭就要倒下去,她闭上眼,几乎预料到自己要摔倒。 抬眸间,手腕被他拉了拉,整个人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药香,带着淡淡的苦涩味。 她撞进南宫夜遥的怀中。 他看见楚宁的衣袖顺着胳膊落下,滑至手肘处,露出雪白的肌肤,伶仃的细腕被他紧紧握住,整个人小得如同温顺的家猫。 南宫夜遥温柔的笑意卸下,嘴角平直,只见得他瞳孔缩了缩,露出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侵略性极强,几乎一眼能把人划伤。 下一秒,他换回了温柔的笑意,“楚姑娘,没事吧?” 楚宁恍然间以为是错觉,回了句,“多谢太子殿下相救,我没事。” 她闻着药味,有些神游,原来太子这些年一直病弱,不仅是吃药的缘故,体内的余毒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她记得上次隐约在他捂嘴的手帕上瞧见了血迹。 待她站稳后,南宫夜遥轻轻松了松手,回到了谦谦君子的模样,手掌中仿佛残留着细滑的触感,忍不住捏了捏手。 他瞧见楚宁被他握出红痕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不由得责怪自己。 楚宁撩了撩衣袖,滑落的衣袖遮住了肌肤。. 她耳垂染了一抹红,没开口,心中想到:太子原来不如传闻中这么病弱,刚刚的怀抱,她仿佛能透过薄薄一层衣襟感受到结实的身躯。 她看了眼飘落至地上的梨花花瓣,从凤仪殿穿过时不小心飘在头上,才发生这一幕。 兴许是刚刚的举动过于暧昧,哪怕是无意之举,也让人沉默许久。 太子长相绝美,胜过燕京绝大部分男子,因常年生病,身上染上药香,带了几分缥缈清冷感,让人忍不住指染一二。 楚宁差点把持不住。 若不是看差了那抹眼神,她真以为太子是温和谦卑的人。 两人相顾无言,一路走到东宫。 东宫不远,踏进去,门口有两个镇邪的石狮子,宫中的风水也有讲究,往里走,一座宫殿映入眼帘。 他们走进了殿内,宽大的坐榻摆放着梨花木小茶几,上面放置了一壶茶水。 南宫夜遥坐在茶几一侧,举手为楚宁斟茶,仿佛这举动是再自然不过了的。 他道:“楚姑娘请坐。” 楚宁坐下,他把茶杯推至她面前,道:“陈年粗茶,不知楚姑娘喝不喝得的习惯。” “多谢殿下。” 楚宁手指摩挲了一下茶杯,随后缩回手,滚烫的水烫的指腹微疼。 南宫夜遥见状,拿出一张白丝绸手帕递给她,上面纹绣着梨花图案。 第131章为殿下鞍前马后 “擦擦手吧。” 楚宁想说,她手上没有茶水,见到南宫夜遥关怀的目光,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她接过手帕,攥在手中。 小肥啾嗅到气味,扑棱着翅膀跳了几下踮踮脚,亲昵地窝在楚宁的脖颈。 她来时全身都覆盖上了薄刺,对宫中一切事物都充满了防备,仿佛一只刺猬,只有看到小肥啾,她才收缓了尖刺。 新桃早在凤仪殿,被随身公公带着识路去了,不知有没有走丢,她向来记性不好。 楚宁忘不了宫中的一切,上一世她就是在这冷冰冰的宫闱中活生生被大火烧死。 自然带了防备。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肥啾,借此来消除自己内心的迷茫。 她此时为何会在东宫之中? 是因为圣后招她入宫,太子想见她。 楚宁定了定神,犹豫几分。 坐在茶几对桌的南宫夜遥温和笑道:“不必如此拘谨,如果有想说的就说吧。” “殿下若想感谢我,不必这么大动干戈,直接书信一封,楚宁自会知道殿下的谢意。” 让圣后出马,未免让人感到惊吓。 楚宁进宫前想了很多原因,唯独没有想到是太子所为。 南宫夜遥指腹滑了一圈茶杯口,听到这句,顿了顿道:“楚姑娘进宫前,有人在你府前求亲。姑娘心中是有所属意吗?” 楚宁道:“自然没有,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带着亲妹来侯府找亲,说是妻子在侯府,想必是认错人了。” 认错是认错了,反正她也没让人全须全尾地回去。 谁敢上侯府占便宜,她自然不会放过。 “那妻子可找到了?” “府中没这人,我让下人打发出去了。”楚宁言简意赅,多余的话没说。 南宫夜遥点头。 楚宁又道:“太子殿下可以叫我楚宁。” 南宫夜遥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在宫中收到了消息,这才叫母后唤她入宫,若是宁儿真的同意了别人的求亲。 他定会让那人魂丧荒野。 南宫夜遥得到答案,没有那么急切了,他只怕自己意中人被抢走。 他消息来源快,知晓是哪家的人,上次圣后宴,若是没他在场,楚宁的名声和清白,说不定在有些人的眼里真毁了。 若没有她后来出色的反击和证据,他也会帮她。 楚宁没有发现南宫夜遥眼中的异常,她卡着时间,仔细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虫害和天灾给南越国带来了难以估计的损害,无数农民在田野饿死,同时涌出了一大批北上来到燕京的灾民。随后秋猎来临,北国蛮子因粮食短缺,打主意打到了南越国,特地派了使者参观南越国的秋猎。 秋猎时节,南越国权贵全都会参加,这也是展示自己的好时刻。 北国使者暗地里偷偷观测南越国实力,哪知前朝在其中搅动风云,同使者一同前往的北国最小最受宠的皇子死在了南越国。 一场战争就这样爆发。 楚宁想了很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茶水已然凉了,坐在茶几一旁的南宫夜遥侧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东宫同凤仪殿一般,种了梨花树,不过只有十几棵梨花,飘落的梨花花瓣从窗前落下,分外好看。 东宫的宫女甚少,大部分都是侍卫,一旁还有一间小药房,混合着梨花香形成一种独特的香味。 南宫夜遥没问楚宁何故走神,他睫毛纤长浓密,楚宁仿佛能看见他挺拔的鼻和饱满的唇,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天生含笑般。 他仿佛向来待人宽厚,从不责罚。 楚宁见状,心中想道。 她不知自己明目张胆的打量早被发现。 南宫夜遥转头,嘴角的笑意是最能呈现他美貌的弧度,他道:“楚小姐,可是想到什么好事。孤见你想得认真,便没打扰你。” 好事,坏事还差不多。 楚宁微微颔首,担忧道:“不是什么好事,我心中所想是这黎民百姓,天下诸家,若太子能体恤百姓,获取民心,对将来也是极大一件好事。” 她说得一板一眼,看似话语高尚,实际上内心全都是为自己和楚家着想。 这样说,很大程度能展现她对太子的价值。 毕竟,她不想再被背刺,如今跟随太子,若是暴露太多,太子心中存疑又能如何? 可若是不暴露,太子性命堪忧,或许连今年严冬都熬不过去。 楚宁心中纠结,想到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来帮助太子。 若太子能熬过严冬,这说明她赌多了,若是没有熬过,便是赌错了,功亏一篑。 南宫夜遥看破不说破,他对楚宁向来抱以极大的耐心,那双含情目染上了水色,分外好看,仿佛让人沉溺在水光中。 “楚姑娘心中有这想法,孤很开心。”他说:“天下鲜少有人在乎百姓,若是统治了领地,必定会出现蛀虫,蛀虫不消,时间一久,便会生出一堆蛀虫。朝中已然发下粮食,运往南方,可是这四周竟还有如此多的难民,可见虫儿多么猖狂。” 他叹息一口气,又道:“孤认为,楚姑娘心中抱有大志,和孤合作,乃是孤之幸事。” 他夸了楚宁一番,语气中是全然的信任。 楚宁抿了一口凉茶,抬头望着窗外的雪白的梨花树,“跟殿下合作,自然也是楚宁的幸事。” 她想着,心中散了几分旖旎的心思。 “明日殿下约我去城外,是有什么打算吗?” 南宫夜遥也不瞒着,道:“自然是有打算,前不久施家倒台,被人掀开施家有人与前朝有联系,孤已经把人找了出来,正是施家二公子,可惜施家二公子在牢中被用银针毒死,线索就此断了。” “此外,唯一与施家二公子有过接触的,只有探望过他的人。”他道:“牢中进进出出,每人都得盘查,我已经让锦衣卫去审问一番。明日我们去城外探查灾民,他们口中定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他说此,颇有胜负在握的风范。 楚宁突然道:“殿下,你身为堂堂太子,难道就不怕哪些难民身上有瘟疫?他们死了这么多人,尸体都腐烂了,长期如此,燕京城外定然会爆发极大的瘟疫。太子身子骨弱,莫不如让我一人前去,为殿下鞍前马后。” 第132章拍手叫好 她把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俨然一个好幕僚、好下属,愿为太子座下犬马之流。 南宫夜遥怎舍得,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楚姑娘,孤从未轻看过你。” 他含笑肯定道:“若你一人前去,以你女子身份,此行定然有惊无险。我身为太子,自然要做到体察民情,若是不去接触那些灾民,又怎能知道这个国家正处于怎样的风雨飘摇之际呢?” “孤若真病弱如此,定然不会逞强,毕竟孤比谁都更加惜命。”他笑着点了点头,这话说得添了几分真实性,破碎了在楚宁眼中高高在上的温和太子形象。 楚宁微微睁大眼,显然没想到太子会如此说。 南宫夜遥回复:“孤也不过一介凡人,自然会爱惜自己这条命,自幼病弱,让孤更加懂得性命的可贵。楚姑娘,这番话孤也只对你说过,请不要妄自菲薄。” “孤很在乎你。”他垂眸,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伸手摩挲着茶杯口,仿佛在轻抚过唇瓣一般。 楚宁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抬头,而是深深低下自己的头,她差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 那里跳的很快。 太子在乎她?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在乎她吗? 她原以为,除了祖父在乎她之外,也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族老们在乎她,是因为看重的是她的才情,看重她的价值,希望她能带给洛水楚氏好处。 至于楚明清和吕氏,他们至死都想着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二女儿,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死活。 楚宁站起身,低声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若再不回复,家父家母该担心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带着圣后赏赐下来的金银财宝、锦罗绸缎都没带走。 南宫夜遥嘴角弯了弯,深深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 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也罢,若是知道,她又怎能不在意母后述说的那件婚事,或许,他可以做些趁人之危的事情。 如母后所言,再温吞下去,宁儿或许就跟别人跑了。 他伸手拿起抿过的茶杯,看了半晌,沿着她喝过的地方轻轻碰了碰,抿了口茶水。 向来苦涩的茶竟然带了几丝香甜。 有朝一日,她也会献上柔嫩的唇,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殿下,我属意你吗? 南宫夜遥心跳快了快,被自己的臆想惊了一跳,他慌乱地放下茶杯,颇为狼狈地去浴池沐浴。 沐浴前,他顿了顿脚步,让宫中太监们把圣后赏赐给楚宁的东西送到楚家去,务必送得热热闹闹。 太监们哪有不懂的,连声应道,抬着宝箱就走了,他们不敢放肆,心下咋舌,想着原来这燕京传闻不似作假。 太子殿下竟真看上了楚侯府家的老姑娘。楚侯府的大小姐年岁已过十七,在燕京算得上出众,可婚嫁出了问题,连连受挫,一连几次订婚比黄花菜都凉。 这还是圣后的赏赐。 看来楚姑娘以后的太子妃身份坐稳咯! 他们从未瞧过太子如此失神的模样。 楚宁从东宫中出来,脚步慌乱,神情没以前的镇定自若。 新桃本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着,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着急,问道:“小姐,难道出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楚宁道:“新桃,圣后唤我入宫并无大碍。走吧,我们坐马车回府。” 她说完,就蹬的一下上了马车,闭上双眼平复心情。 新桃惊了,她下意识认为楚宁是在宽慰她,实际上事情严重到没办法改变的程度。 新桃眼中含了两泡泪,哭哭啼啼地上了马车,道:“小姐,你若是有什么心情一定要告诉新桃,有什么苦,新桃听了,能为你分担分担。” 楚宁知道新桃是关心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傻丫头,怎么事情想这么多,我并无大碍,圣后专程唤我入宫是为了给侯府赏赐,说我救太子有功呢。” 新桃呆呆地啊了一声,眼泪收住了,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小姐你做了什么事,圣后要罚你呢!” 楚宁哭笑不得,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看来替太子挡刀这步棋走的没错,只是…… 她垂眸,把汹涌的心跳压了下去。 前世,南宫冥说过爱护她、在乎她,关键时候,推她出去挡刀御敌,让她心灰意冷,朝中局势复杂,他又把她捞起来,说爱她,赐她皇后的位置。 那一夜宴会醉酒的缠绵后,他又冷落她、欺凌她,转头娶了自己的妹妹,告诫她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亲手点燃了大火,杀死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这一次会重蹈覆辙吗? 楚宁不知道,她不敢赌,把心思压在最底层。 再睁开眼,她眼中无迷茫之色,一片清明。 此事不宜多想,乱她心智。 她若有空想这些情情爱爱,不如想着怎么报复楚晚晚和南宫冥。直到现在楚晚晚还敢买通人来污蔑她的名声。 自己名声毁了,见不得她过得好,当真好笑。 楚宁性子冷淡许多,但她骨子里的血是热的、烫的,不是凉的! 她向来讲究有怨报怨,有德报德。 楚晚晚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又怎能不还回去呢? 楚宁哪知道,楚晚晚压根儿没这么蠢,她想的是在秋猎把事情闹大,在众多权贵面前丢脸,届时,楚宁中了招,不嫁也得嫁! 哪知道张家都是一群蠢货,自以为胜券在握,直接找上了楚侯府,说要见嫂子。 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若谋算成功了,楚宁自然会下嫁,那时楚宁不过是掌中万物,别说是叫嫂子,叫她婊子都可以。 谁叫她未婚搞出丑事,名声尽毁。 可谁知秋猎没开始,张家就作妖了,这做法叫旁人看了都沉默,甚至唾弃几口,想攀附权贵攀疯了。 城南张家名声本就不好,此事后,两兄妹一人被打断腿,一人浑身瘙痒无比,被楚侯府的人扔到了张家门口。 城南之前不少受过张家折磨的人瞧见,差点拍手叫好。 第133章万一查出端倪 更别说楚侯爷甚至书信一封威胁。 信送到府上,张父本就是农家子,每日与美妾卿卿我我,大字不识一个。 张家老婆子更别说识字了,她连书都没读过,其他几家亲戚都是靠着张父才发家的,混着日子呢,哪识字啊。 唯一识字的两人,一人骨折昏迷,卧躺在床,一人得了怪病,甚至毁了容。 叫人心惊。 于是楚明清这封信直接被扔到一边,谁也没过分。 张父得知此事是楚宁一人所为时,差点气从鼻孔里面冒出来,双眼瞪大,怒发冲冠,“毒妇,她怎敢如此对待我儿!她本就是我儿未过门的妻子,我儿提前去拜访一下怎么了!” “真仗势欺人啊!”他怒道。 旁人都附和着,捧着他。 少数地清醒人听见,差点没啐一口张家。 当真不要脸极了,妄想堂堂侯府会成为他家儿媳,哪来的这么大得到脸,难不成天上下红雨啊! 张父哭诉,差点就举起菜刀冲去楚侯府,他见众人团团围住他,安慰着,这才歇了心思。 “别冲动啊,张老爷,若你真去了,这条性命肯定不保!侯爷哪能是我们撼动的啊?” “少爷现在的腿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叫个大夫回府接接骨,若时间再晚点。”有人提醒。 张父一群人花了大价钱叫了大夫。 把楚宁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这场子他们张家一定会找回来。 楚晚晚听闻这件事,差点没把房间里的花瓶都打碎。 本来商量的好好的,哪知张家这群人如此不靠谱,这点时间等不了,还自作主张。 幸好她去张家的时候是悄悄去的。 要不然,这事她还真解释不了。 楚晚晚眼红了,听到楚宁被传唤去了宫中,心中的郁闷缓解了些。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楚宁回府没多久后,东宫太监大张旗鼓、热闹地抬了一箱又一箱的金银财宝送到楚侯府中,其中十几人手中托着十匹新织出的锦罗绸缎。 府中的几位姨娘看红了眼。 楚明清在书房等待,知道楚宁得了赏赐,笑的合不拢嘴,特别是那好几箱金银财宝,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真叫人心喜。 他叫下人把这些金银财宝放在侯府的库房去。 至于锦罗绸缎,他做主分了春月两匹,又分了吕氏三匹,自己留了三匹,剩下两匹这才给楚宁送过去。 楚宁回到院中梳洗了一番,得知府外不少公公送来宫中赐下的薄礼。 她等到送到院中的只剩下两匹绸缎,得知府中下人把箱子都抬去了库房,还有几匹绸缎被楚明清送给了他人。 楚宁瞬间站了起来,冷笑。 她辛辛苦苦在外为楚家着想,为侯府着想,甚至不惜挨了一刀,换来的赏赐就这样没了,只剩下两匹锦缎。 楚宁不受这气,她去了书房。 楚明清正在跟管家安排着银子的去处,修缮一下厢房,买些花瓶茶叶做摆设,还有大部分都用来还债。 他堂堂侯爷,在外面与朋友交好,自然花销大,大部分在囊中羞涩时,都与店家赊账。 这个月已经不知几次有人上前催债了。 楚宁到时,基本楚明清已经安排完了。 他瞧着楚宁站在门槛,甚至神情慈祥,乐呵呵道:“宁儿,今日来找爹爹,可是为何啊?” “今日,宁儿真给爹爹长气,得到了圣后的赏赐,正好这些银子解了爹爹的燃眉之急。” 楚明清人到中年,更爱面子,他想起明日拿着银子和同僚喝酒去,听着那些吹捧,心中自然飘飘然,完全没有之前对待楚宁的冷脸。 楚宁若是以前,自然吃这招,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面对楚明清,她完全不在意,直言道:“爹爹,这些圣后赏赐下来的银子,女儿打算都寄给祖父。祖父在漠城十几年,穿的粗糙,作为孙女的自然心疼。那边风沙大,十匹绸缎,我都打算给祖父做衣服穿,一同寄送过去。” 楚明清脸瞬间僵了,他早就把这些银两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连绸缎都送出去了,难不成还要他要回来? 但这是楚宁送给老爷子,若是老爷子知道他把这些东西都嚯嚯了,一旦回到燕京,第一时间就是给他几拐子,让他跪在祠堂忏悔三天。 关管家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楚明清丢不起这个脸,更不想被楚老侯爷教训。 他听到楚宁这句,知道她是来要回东西的。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厚颜无耻道:“宁儿,你看,这些东西爹爹已经送给了你娘亲和姨娘们,这下也要不回来了。你若是要送礼,不如用你祖父留给你的嫁妆换成衣服和粮食,他老爷子向来疼爱你,知道你这样做肯定欣慰。” 楚宁心中早知他会这样说,不过她有了对应的法子。 她表面冷静,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封信,缓缓道:“这是祖父几日前寄给女儿的信,信中说漠城缺吃缺穿,让女儿寄点东西过去。” 楚宁又委屈道:“爹爹,不是女儿不愿意用嫁妆,是那些嫁妆都是田宅和铺子,近日灾民涌来燕京,这些田宅和铺子日日盈亏,如今已经亏了几千两银子。这些都是祖父留给女儿,宁愿亏着也不愿意卖出去。” 楚明清知道这下没法子了,刚放入库房的银子要飞,他舍不得。 他咬牙道:“爹爹给你出千两银子,你先拿去垫着!若是这些银子不够,你再向爹爹要。至于绸缎,爹爹已经做主送给了你娘和姨娘们,已经要不回来了,你就让府中下人筹备保暖的衣物再寄送到漠城。” 楚明清绝口不提银两的事情,打定主意要私吞。 至于信,他打开了信,字迹和老爷子写的一模一样,他手一抖,差点让信纸掉到了地上。 他心中暗道:老爷子在漠城十几年了又回不来,还写信威胁他,想也别想。 楚宁有的是办法让他把银子吐出来。 她道:“爹爹,这银两是圣后赏赐给我的,银两底部有官家印上去的官银,若是滥用,会被人查出来,万一查出什么端倪……” 第134章城外 楚明清一怂,舍不得银子,他眼珠一转,问了问:“若是滥用会如何?官家不会判断头罪吧。” “爹爹,如果官银被查出来滥用,流通到妓院、赌场那些地方,那是杀头大罪。圣后赐下来的银两,我看一下都是官银,底部都有专门的印记,若是融了或许看不出来,但是被查出来,那就罪加一等,甚至株连九族。” 楚宁说的严重,让他起了胆怯之心。 楚明清向来人怂,本来想着用银子去还债,没想到这是官银,一时不知怪圣后,还是怪楚宁。 他让一旁的关管家连忙把搬进库房里的银子抬了出来,全都抬到了楚宁的院子里。 楚宁这才慢悠悠说了一句,“多谢爹爹谅解,宁儿这便拿着银两,去官家那里换粮草。” 楚明清那叫一个肉痛,刚到手的银子,他没看清楚,以为是能流通的银两。 若是真自己挪为己用,说不定真会出事。 关管家得到命令,让小厮们搬进库房的箱子抬到楚宁院中。 楚宁要回自己的银子就走了,徒留楚明清在为自己拖欠的银两发愁。 他主意打到了绸缎,若是把绸缎卖出去…… 楚明清想到这是赏赐给楚宁的绸缎,若真的卖出去,自己的头颅就不保了。 他连忙从吕氏、春月等人手中拿回绸缎,给楚宁送了过去。 这东西仿佛烫手山芋,除了楚宁本人拿着,其他人拿了用就是有了罪名。 楚宁说了几句话,就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哪怕这些银两不给自己用,她也不会给楚明清用。 这么多年,他可曾关心过自己的大女儿,到头来发现她有用才使劲贴着,给出关爱。 可惜,她现在不要了! 春桃见到这么多绸缎惊呆了,她都不敢用手摸这些上好的绸缎。 她顿时开心得叽叽喳喳,“小姐,这些绸缎可以给你做许多衣服了!以后小姐再也不用穿那些过时的衣服惹人嘲笑了。” 楚宁笑了笑,没说话,这些绸缎她不打算给自己做衣服。 说到做到,她要给祖父和三弟弟做几套御寒的衣服过去。 漠城冬日寸草不生,苦寒时节,那边风沙多,缺乏柴火,那边冻着了饿着了,还有她寄的衣物和粮食过去。 —— 次日,天色大亮,秋风渐冷,院中的花草沾了露水。 楚宁换了清爽便装出门。 她让城南部曲们暗中打听着消息。 新桃担心楚宁着凉,特地拿了两件兔毛披风备用。两人走到门口,两辆马车正等待着。 见到两人,其中一辆马车掀开帘幕,露出那张含笑美人脸,是南宫夜遥,他好像很早就等在门口了。 今日他穿了白色长袍外配黑色大髦,头戴镶玉白护额,端正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幅水墨画般,美得惊心动魄。 楚宁看他侧颜,能看见他弧形优美的下颌线。 南宫夜遥偏头看过来,玉白修长的手轻轻抓住帘幕,颇为美人初见的惊艳感。 他薄唇轻启,“楚姑娘今日甚美。” 楚宁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的便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今日一身红裙,半头长发扎起,用木簪挽了简单的发型,剩下头发轻轻垂在肩后。 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自带天然的红晕,唇色一咬,便咬出了一抹朱红,妩媚有神的双眼,明明是一张美艳的脸添上冷清的气质,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新桃暗中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小姐,突然露出了然的神色,她一时间恍然大悟。 原来小姐是真的美,不然太子为何要夸赞小姐呢。 楚宁看了眼南宫夜遥单薄的衣衫,道:“殿下身子弱,正巧我随身丫鬟多带了一件披风,给殿下送上去。” 披风是她衣箱里翻出来用了很久的黑色披风,颜色旧了些,正巧新桃绣了几朵梨花上去,添了新意。 若太子与她去城外,真病倒了,她尽管没罪也会被责罚一个。 新桃连忙把披风递给侍卫,侍卫低头,小心翼翼给南宫夜遥递了上去。 南宫夜遥捏着侍卫递过来的披风,他朝着楚宁道谢一声,放下马车的帘幕,捏着披风的手一紧,他低头淡淡嗅着上面的香气。 是楚宁身上独特的味道。 他披在身上,发凉的身躯传来阵阵暖意。 楚宁两人上了马车,两辆马车冲着城南跑去,一路颠簸。 新桃在马车上好奇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楚宁:“去城外。”她想了想,又嘱咐新桃,“今日不同往日,万事小心。新桃,到了地方,你紧跟在我身边,不可离开一步。” 她隐约觉得去了城外,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之前生死危机间,靠着这种直觉活下来好几次。 新桃一向听楚宁的话,乖巧地点头道:“小姐,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我还要保护小姐呢!” 楚宁笑了笑,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哪需要你护着呢,我看是我护着你还差不多。” 新桃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嘴硬道:“新桃就是要护着小姐,照顾小姐,不让小姐受一点苦一点累呢。” 楚宁失笑,心中流过暖意。 “好,那便由你护着我。” 两人坐在马车上,马车行驶的很快,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城南。 燕京各个城墙外都有难民,几乎说这些难民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其中属于城南墙外的难民最多。 起先,前朝的探子在这边组织杀人。 南宫夜遥带着楚宁到此处,就是为了寻找线索。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南宫冥所赐,他早派人监视南宫冥的一举一动,万万没想到,还真能收获这等惊喜。 马车一路行驶到城外的庄子。 那是南宫夜遥的私宅。 马车在私宅内停下,府中下人们得知,早就在此等候,私宅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有不少刚招收进来的新面孔。 南宫夜遥安顿好之后,带上一队带刀护卫,同楚宁一起出去。 灾民聚集地离这里不远,护卫们带路,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第135章两人 从远处看,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人组成的黑压压的一道浪潮般。 一排排由破烂的衣服布条和木头拼接起来的睡席。 有的人睡在席子上,奄奄一息地躺着;有的人以草为床,蜷缩成一团。 大多数妇女孩子下巴消尖,两颊瘦得颧骨突出,两只眼睛黑黑的,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宁等人。 南宫夜遥一行人是过来探查的。 巡查周围有没有杀害灾民的刽子手。 上一次南宫冥引出来的人,他早就抓进大牢审问去了。 没想到,他们几人没过去问,就听一群人说着带有口音的方言,冲着一个地方跑了跑了过去。 一个、十个、几乎是近百人都跟了过去。 从这壮观的画面中,仿佛一群蚂蚁抱成一团。 楚宁在其中看到了行动不便的老人,死气沉沉的小孩,他们大部分人腹部圆滚滚,脸上瘦得见不到一丝肉。 瘦成竹竿一样的身躯和酷似怀胎三月的肚子形成极大的反差。 一行人看着周围光秃秃的土地和被创过的泥巴,略加思索,自然想到了什么。 新桃捂住了嘴,不敢说话,紧紧跟在楚宁身边。 楚宁神情复杂,这一幕和上一世战火纷飞的南越国没什么两样。 他们一群人跟随着人群的方向而去。 灾民们看着几人上好布料制成的衣裳不敢凑过去,离得远远的。 更何况,南宫夜遥身旁带着十几位带刀侍卫,没人敢冲上来找不痛快。 楚宁见此,道:“他们似乎是有目的性的朝那个方向走,难道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南宫夜遥:“那边有人,前去看看吧。” 能如此吸引这群难民的,想必只有食物。 他们跟过去,离浪潮般的人群不近不远,走了些脚程后,终于看到了人群缓慢停了下来。 楚宁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人。 在一群群灾民跪在地上,头抵在泥土上,一动不动的时候,最前面有一男一女十分突出。 男人身穿纯白长袍,全身上下白净得和周围的难民不是同一个颜色,衬托出他高贵的气质。 身旁的女人一袭红裙,腰间别着一把上好的蛇皮长鞭,头发高高扎起,梳成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她双手抱胸,一副高傲的模样,看着这群灾民满脸嫌弃。 这两人正是施然和岳珊。 “这就是你说的能帮我实现心愿的方法?” 岳珊压抑不住怒火,整个人呈现快爆发的状态,若不是施然,她今日压根儿不会来城南墙外这种贱民住的地方。 她手握住了长鞭,唰地一声在空中传出划破空气的咻咻声。 施然不紧不慢,脸上笑嘻嘻道:“岳小姐稍安勿躁,别急,施某向来不会骗人。” “你不骗人带我来这种地方作甚!”她柳眉倒竖,双眼冒火,“亏得我以为你找上我是真心想帮我,倒是我想多了,怕不是在捉弄本小姐玩。” “哎哎哎,岳小姐,若真的打了在下,说不定这个心愿永远也没办法实现了哦。”奇快妏敩 施然向来喜欢衡量人心,他手中有岳珊想要的筹码,此话一出,岳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停了手。 “那你说,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施然不卖关子,施家最近元气大伤,需要岳家的帮衬,若不是他在施家宴会上发了请柬邀请了岳珊,也不会试探出岳家大小姐的心愿原来如此惊世骇俗。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你可知圣上最近忧心忡忡,几日前七皇子惹怒圣上,圣上大怒,特地派七皇子来城南施粥给这些灾民。燕京这几日的风向一直在变,唯独七皇子的举动捉摸不透。” “南宫冥?”岳珊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有这人,“我的心愿和这南宫冥有什么关系?” “岳小姐,这自然是有关系的。”施然说:“若不是七皇子的偶然之举,说不定还无法完成你的心愿呢。” “此话怎说?” “七皇子囚禁在府中,唤人帮忙,恰好这群人与前朝余孽有所联系。这消息可是锦衣卫探查出来的,旁人都不知道,岳小姐,若不是施家需要合作,你或许还得不到这门路。” 岳珊不想听他一直吹嘘自己的实力,长鞭作势一扬。 施然不再逗弄她,嘴快了几分,一口气说了出来,“若是你查到了到底是谁与前朝余孽有所勾结,立下了大功,说不定能向圣上提出这个请求,这样你的心愿有一半的机会可以达成。” “圣上,真会答应我的请求?”岳珊皱了皱眉。 “别的法子能让你面圣,但成功的几率很小,只有这一个法子行得通,若是岳小姐信得过施某,只需跟着我就行。”施然很是自信,他偏头浅笑,像个笑面狐狸。 他面白无须,长着一双小杏眼,语气真诚。 这一瞬间,岳珊还真被说服了,当她的目光这群难民时,眼中的嫌弃几乎快溢出来。 这群灾民叩首,仿佛在求神般,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他们一个个安静地排队,队伍的尽头里是一个帐篷,帐篷里有施然带来的手下。 每个在帐篷里接受过审问的灾民,可以在另一个队伍那里领一个馒头。若是审问出了有用的消息,就能领取十个馒头。 这件事是从昨日起,施然特地带人宣传的结果,当有饥肠辘辘的难民真的因为这事儿领到一个馒头回来时,几乎所有人灾民都疯狂了。 他们有的人是燕京周围的村落来的,有的是千里迢迢逃荒,从南方一路漂流过来的,不知道见到了多少人间惨剧。 一个馒头,仿佛就能收割他们的性命,从他们的嘴中撬开消息的线索。 “跟路边的成群的野狗们有什么区别,本小姐真不知道你花费这般心思在这些灾民上到底是为什么什么。”岳珊说着,她成功被施然说服了,此时心里三分信。 施然不在乎这么多,哪怕岳珊有三分信,他也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提升到十分。 这件事不是说笑,可是太子亲口跟他说的。 只要抓出幕后凶手,他就能让圣上同意一个请求。 第136章碰巧 施然牺牲了府中那么多人,就连亲眼看着自己亲弟弟被毒杀,他能保持异常的冷静,跟毒蛇一般冷血。 他眉毛一挑,在陆陆续续赶来的灾民里,看到了一行清爽干净的人,等这行人凑近,他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立马站了起来,快步把这行人请了进来。 岳珊自幼习武,身子强健,眼力比施然好得多。 她早注意到了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一行人,他们在随身护卫的保护下走过来。 岳珊抬头,眼尖地发现楚宁,她挑了挑眉,兴趣十足地冲了出去,朝着楚宁的方向跑过去。 今日相遇这么有缘,也不知道她来此处是否跟她的心愿一样。 以女子之身开创一片天地,建功立业。 岳珊想让她那些向来不长眼的族老们看清楚,她堂堂岳家大小姐也能做成像爹爹一样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正巧,南宫夜遥的探子跑回来传递消息。 楚宁等人得知两人是施家大公子和岳将军府中的千金在此。 她诧异地抬了抬眼,下意识看向了南宫夜遥。 她想听听太子的意思。 “既然到了,不如前去见见。”他冲着楚宁说:“楚姑娘不必惊慌,施家大公子是孤安排在此处,提前让他过来探听消息。” 他见楚宁的模样,凑近了些,几乎身子要挨在一起。 “楚姑娘,今日来城南,孤未曾告诉你,今日讲究的是一个引蛇出洞。我们成了诱饵,现在一举一动都在前朝的监视下。” 他安慰着:“若是待会儿见了恐怖的画面,还烦请姑娘闭上眼睛。” “殿下,楚宁不怕。”她认真说:“若是刺客真混迹在此处,想必灾民这里就是一群窝点,要么一网打尽,要么放虎归山。” “如此便好。” 他瞧楚宁仿佛披上了盔甲般没有软肋,事事顺着他着想,心中酸涩了些。 如今只是君臣关系。 也罢,他也不会让她受半点伤。 上次,施家宴会过于意外,他恰逢余毒未清的时候,却让宁儿为她挡了刀。 他耿耿于怀,在心中记念了许久这件事。 若他能再有本事些,就不会眼睁睁看她从包围圈中过来,只为救他。 就连被刺客用匕首划过的伤口滚烫滚烫,连带着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靠近楚宁,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 楚宁未曾发现,她以为南宫夜遥靠近,是为了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刺客。 她右手摸了摸藏在袖口处的匕首,特地用了细小的绳索缠绕好几圈绑在手腕。 此番她用性命下的赌注,可不许太子擅自死去。 若他死,全盘皆输。 楚宁眼神坚毅,如此想着,忽略了心中的异样,任由他的靠近。 一行人走到施然临时搭建的小基地,外围是用几根木头随意打了基地定点,长绳索把这些木头紧紧围了起来,崩成一条线,线内搭了三个帐篷。 周围巡逻的是施家的人。 施然因为这件事,专门朝家中讨要了寥寥十几人。 岳珊先到,跟太子行过礼之后,看向楚宁,“楚大小姐,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今日这么凑巧碰到了你。” 她的目光在南宫夜遥和楚宁之间徘徊了一会儿,心中了然,看来她这志同道合的朋友早找到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太子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岳珊性子骄纵肆意,对朝廷风向倒十分敏锐,她嗅到了此事不简单,对施然说的话添了一分信任。 若是太子主导的这件事,按照当今圣上对太子的宠爱程度,说不定她真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岳小姐,好久不见。”楚宁回道:“岳小姐在此处是……” “是施家大公子约我来的。”岳珊毫不在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如今我和施家大公子正在合作,虽说对这人讨厌至极,但毕竟能实现我的心愿,退让一番有何不可。” 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不拘小节,何况她是一个女子,这点肚量都没有,岂不是早就在之前被岳家族老们气死了。 “我与太子同游此处。”楚宁有所隐瞒,不欲再说。 岳珊脾气火爆,手段残忍,但她不是傻子。 在施然来后,请南宫夜遥一同进了帐篷商讨此事,她明白定然是太子在主导一切。 她意外地站一旁观看着,旁人都说太子温和体弱,待人甚好。她潜意识以为,这人定然不是一个储君的好人选,没想到看岔了眼。 可惜,太子已有心上人,否则她定然会与太子联姻,做南宫皇室最坚实的后盾。 南宫夜遥认定了楚宁,前世今生,若不是那场醉酒后的荒唐事,她也不会被南宫冥厌弃,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心中有愧疚,有亏欠,更多的是,对楚宁独特的占有。 南宫夜遥进了帐篷,坐的是主位,他扫视了一番四周,瞧着不断匍匐着跪在地上磕头感谢的灾民。 每个离开的难民手上拿着一个馒头。 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给了这群人一条活路。 南宫夜遥刚坐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帐篷外传来吵闹声。. “不是说有十个馒头吗?凭什么不给我们,我们明明什么都说了!” “你一个小娃娃拿一个馒头就够了,哪来这么多道理!你也不瞧瞧你说的是什么东西,谁听得懂啊?” 巡视的护卫里,不仅有听话的部曲,还有施家本家的人。 即便是经历了那场屠杀,施家几乎一半的人都蔓延在血色之中,这群人在恐慌了几日后,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之前更加嚣张跋扈,仗着施家的身份胡作非为。 施然笑眯眯的神色凝固,眉头拧起,他听声音自然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施家大族老的长孙——施启。 本来这次他是为太子做事,施家的人都知道。 哪怕这次清洗了大半部分人,向来清白的族老们仍向着他,少部分族老对他不满,甚至连带着本家的同龄人对他的举动深恶痛绝。 施然被自家亲弟弟送进了牢房里,目睹了亲弟的死亡,一滴泪没掉。 第137章求饶 施家背地里的同龄人见了,骂他为人冷血无情,连亲弟死了都无动于衷,甚至为杀死亲弟的仇人太子卖命。 施家的分歧早就开始了,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次同意让施启前来,不过是想遂了暗中人的意,看看施家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 一个没注意,施启在太子的面前惹出了祸端。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引起了帐中人的注意。 帐篷外,一黑皮枯瘦老人死死抱住羊角辫的小女孩,忍受着青年一脚又一脚地重踹。 他的背深深佝偻,一身破了洞的麻布衣衫,后背被踹得口中直吐血。 老人死死护着小女孩,不断求饶。 “大人,大人求求你饶了俺孙女吧!” 黑皮老人身上没几块肉,几脚下去,听得清脆的骨折声响起,他几乎整个人稳不住身子,倒在地上,痛的眼前阵阵发晕。 “俺孙女只是童言无忌,大人,求求你!”他骨头被踹断了好几根,仍替自己孙女求情。 黑皮老人护在身下的丫头咬着唇,呜呜哭着,不断喊叫着:“爷爷,你们不许打我爷爷!” 施启不屑道:“小丫头片子,你以为你是谁,区区贱民,你们爷孙两个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玩死的人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了。 整个燕京,谁敢招惹他们施家,谁就是不想活了。 施家掌握着南越国的药材运输,各个地方都有施家建设的药堂,惹了施家就等着活生生病死也没人医治吧。 施启享受自己脚下有人求饶的感觉。 前几日,施家被封时,他陷入恐慌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被揭发会人头落地。 没想到死的是施家家主那没用的二儿子。 早该死了,反正也没什么用,早点死还能给他腾位置。 可惜是的,这二傻子死之前不知道拉施然垫背,两人一起去了地下,他再运作一番,整个施家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即便是家主再不愿,施家还是得有人传下去的不是吗? 黑皮老人知道今日在劫难逃,把得到的馒头揣进二丫怀中,死死护着她,叮嘱道:“二丫,爷爷活不过今日了,若是待会儿爷爷死了,你记得躺在爷爷身下装死,千万不要出声。” 黑皮老人留下了遗言,静静等死。 本以为是一场幸事,能得到十个馒头,这样接下来一个月他和孙女都不用饿肚子,没想到是一场祸事! 他们爷孙两人得知有大人来探听消息,若是上报消息,无论有没有用,都能得到十个馒头。 恰好他们几日前在荒郊野岭拔草吃,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却没想到啊,今日倒成了催命符。 “二丫,爷爷以后不能护着你了,这馒头爷爷走了,你记得吃一口,能撑好长一段时间。” 他正交代着遗言。 帐篷里的贵人走了出来。 先是露出来的先是偏小的黑色披风,随后露出高大的身形,出来的人是南宫夜遥,他的身后紧跟着施然。 施然笑眯眯地,知道今日救不了这蠢货,恰好犯到了太子的忌讳上,站在一旁围观。 毕竟太子殿下病弱温和的皮相假的不能再假。 燕京人人都有眼线,消息传得快,太子殿下给七皇子的那几下,可是下了狠手,完全不顾及兄弟情谊。 不对,七皇子可与太子没什么兄弟情谊。 南宫夜遥见不得有欺男霸女的恶霸,更何况是欺负老人幼童的世家子。 施家千年世家,传承这么久下来傲气十足,他才拿施家开刀,血洗了一半的人,本以为残留下来的是明白人,此后不敢胡作非为。 没想到熊心吃了豹子胆,胆子这般大,才出事不久,还敢如此猖狂。 南宫夜遥叹气,掂了掂一下自己刚刚从侍卫手上借来的剑。 剑是好剑,很锋利,缺了点血。 他虽体弱,不代表仁慈。燕京治安如此,犯在他眼皮子底下,显得无法无天了点。 施启踹累了,让自己的跟班们继续打,最好打死省事。 敢犯在他的头上,简直不要命了。 就为了几个破馒头,把他衣服都弄脏了,该死的贱民! 他嫌弃地看见自己衣角被两个按了两个手掌印,整个身体背对着南宫夜遥等人,他等了半天,见周围人迟迟不动手,抬头不耐烦道:“怎么回事,还不动手?” 周围人不敢说话,看了一眼他的身后,默默低头。 施启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回头一看,看到了几人,其中竟然有太子! 他想起几日前,施家洒满一地的血,心中暗恨,表面收了收态度,整个人乖巧得像个孙子,嘴唇动了动,喜不自胜地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到这里,我是施家的施启,今日见到殿下,自然心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注意到几人的神色,心中没有怕意。 他可是施家的人,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随意给他定罪,他可没有勾结前朝。 南宫夜遥持着剑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祖孙二人,“孤瞧这里热闹了些,不如加上孤也如何?” 他笑着,让施启松了口气,果然这太子如传闻一般温和宽容。 也好,太子懦弱怕事,肯定不会怪罪他。 施启恶人先告状,愁了愁脸,诉苦道:“殿下,你有所不知,这里本是施然公子设的施舍地,特地施舍这些灾民的,若是有半分逃来来的灾民消失的消息,会发放十个馒头,可总有些人找事,给了假消息骗粮食。” 他注意了南宫夜遥的神色,仍然面带笑意,温和亲人,没看出什么异样,继续说了下去,“甚至冲上来同我厮打,我实在没办法,才只能反抗一二。” 他甚至撩了撩自己的衣角给南宫夜遥看,“这就是那祖孙二人扑向造成的结果,殿下,若是我现在脱下衣服给你看,甚至全身上下都是伤。” 施启有本事,能把话说得九分假一分真。 一旁倒在地上的祖孙二人瞬间变成了恶人,甚至还是自己不长眼,主动得罪权贵的。 第138章询问 扎着羊角辫,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瞬间尖叫,说道:“才不是这样!爷爷把知道的都说了,他只给了我们一个馒头。” “我们没有打人……”小女孩越说越委屈,被老人护在身下哇哇大哭。 老人意识到让施启害怕的是眼前这个新出现的贵人,他本来燃起希望的眼神,在听到南宫夜遥的话时已然熄灭。 他认命了,动了动手,把孙女的嘴巴捂住,费力地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话。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南宫夜遥身上。 岳珊站在一旁,倒是意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有人比她还跋扈。虽说她心中厌恶这些脏兮兮的人,也不至于到动手的地方。 这可是流民,圣上最近十分注重这件事,甚至让二皇子南下去解决流民,可见十分重视。 她岳家这么大地位,尚且没这么明目张胆,敢在太子眼皮子地下作威作福,一个小小的施家。 她笑了几声,问一旁的施然,嘲讽道:“施大公子,你们施家向来如此吗?打着仁善的名号,私底下是什么都来啊。” 施然脸色不好看,他费心费力保下来的人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难免太子不会算在他们施家头上。 他第一时间撇清关系,“殿下,此人是施家族老的孙子,向来无法无天了点,不必惦记与臣的旧情。” 南宫夜遥抬眸,那双深邃黑沉的眼望了望,拇指动了动,轻轻搓了搓剑柄,若是平常解决简单的事情,他一剑刺过去,定叫人魂归地府。 如今身旁伴着楚宁,他怕宁儿见血,回忆起之前的刀山血海,那是一段谁都不愿意回首的日子。 他侧头,朝着楚宁问道:“楚姑娘,如今事态发展成这样,不知姑娘可否有主意?” 他把主动权交在了楚宁手上。 他想看看,她遇到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南宫夜遥垂眸,心下想着其他的事,以后依着她,藏着性子,只要她一人伴着身边足以。 可惜的是,他找不到任何能靠近她身侧的办法。 楚宁突然被点,她没有丝毫慌张,第一时间观察现场。 其余人惊恐的眼神,老人身上残留的血迹,女孩手中在泥土上滚了一圈变得脏兮兮的馒头。 一切都是细节,只要有痕迹,她能把事情猜出来。 很常见的事。 像前世她出征那些大大小小的城,恶霸欺负百姓罢了。 楚宁注意到南宫夜遥握着剑柄的手,以及他手上细微的动作,睫毛微微颤了颤,猜到了他的心思。 “想必殿下心中早有抉择。”她轻描淡写的说:“一剑斩之即可。” 南宫夜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叹了口气。 他动了动脚步,走了过去。 施启听到这句话,后退了几步。 南宫夜遥越过他,来到了祖孙二人身边,温声问道:“不知二位说了什么消息?” 小女孩想开口,结果被老人捂住嘴说不出来话。 老人凄惨一笑,“贵人,一切都是命,俺就是贱命一条,不知贵人可不可以放过俺孙女。只要你放过俺孙女,俺什么都说。” 南宫夜遥拔出手中的剑,寒光一闪,轻飘飘的一剑和衣衫划破的声音,他终于让剑见了血。 老人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等到自己的死讯。 等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施启倒在地上的身躯,以及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 老人被打得骨折,浑身动不了,他放开了手,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吓得嘴巴合不拢。 小女孩见到血腥的一幕没有害怕,若不是被老人护着,整个人恨不得跳起来拍手叫好。 南宫夜遥叫施然请了大夫为祖孙二人医治。云九小说 施然照做,心中嘀咕,早就说了太子根本不如表面那般温和,若是旁人动手还得斟酌一二,太子动手完全只靠出楚大小姐一句话。 老人被大夫用木板正骨,浑身上下躺在木板床上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张皱巴巴的黑皮老脸。 小女孩趴在木板的一边,好奇地观望着楚宁几人。 她知道,自己得救是因为楚宁的一句话,因此,她整个人起来时,第一时间围着楚宁叽叽喳喳的说话。 至于南宫夜遥,小女孩不敢靠近,或许是孩子的直觉,她整个人看到南宫夜遥就害怕得缩在楚宁身后。 “姐姐,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呀?”小女孩拿着热乎乎的馒头问道,她几乎是珍惜地捧着,一口都不敢吃。 “城外最近消失了很多人。”楚宁不嫌弃小女孩油乎乎,凝固成一坨一坨的头发,摸了摸她的头,“姐姐来这里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楚宁对孩子似乎有用不完的温柔和耐心,“吃吧,吃完了,姐姐这里还有。” 小女孩犹豫,她把馒头撕了一半,自己拿了一半,剩下一半喂给了老人吃。 老人自然听到了这话,他眼珠动了动,张口说道:“贵、贵人,说不定俺知道这件事。” 屋内仅仅只有楚宁一人,新桃去烧热水,南宫夜遥同施然一同问着外面的灾民。 老人说出这话,打着感恩的态度,虽说救了他们的人是另一个贵人,可他的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若是没有眼前这人的一句话,他和孙女都得死在这。 见楚宁听进这句话,他又连忙道:“俺和孙女都是从城南被赶出来的,当时赶走我们的人是城南的城卫。” 老人逐渐回忆起来:“城南当时有大善人在施粥,俺和孙女上前讨粥喝,之后好像出了什么事,施家的城卫们把我们赶出去了。当时,他们把俺们带到了一个地方,说是有好吃好喝的,之后大刀一落,满地的人头,死了好多人。” 他说到这里,声音都哽咽了,“俺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若不是俺和孙女跑得快,说不定死在那里了。” 楚宁问:“老翁,你还记得那些人的模样吗?” “人老了,不记得了。”老人叹了口气,不愿再说,仿佛提起这件事,跟做过一场噩梦一样。 他闭上了眼,小女孩在一旁吃着馒头。 第139章岳大将军 楚宁没再问,转身出了帐篷,拿回来装满馒头的布包,她递给了小女孩,她又出去找南宫夜遥,留下了帐篷中的祖孙二人。 帐篷外,施启死的很惨,一剑穿心,像是警告般,告诫了施然带来的所有人。 在场没一个人笑的出声,仿佛那具尸体就是自己以后的下场。 “棋差一招啊。”施然摇头叹气,让人把尸体给族老抬回去。 一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还以为现在的施家是以前的施家吗? 一队队人在帐篷前排着队,只要说一句有关于身边人的话,就能领到一个馒头。 有人专门用账本记录死了多少人,若是有重要的信息,就会被分到另一队,另一队能领到十个馒头。 灾民们很久没有吃过东西,若不是一旁的带刀侍卫巡逻着,他们早就上前去抢的。 大部分人都绞尽脑汁回忆身边发生的事,只要牵扯到死人事件的,都会被领到另一队去。云九小说 待施然带着南宫夜遥来询问的时候,负责记录的人给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 “大人,死者估计有三千人左右,饿死者两千多,失踪者八百。属下还听说,城外不远处建了一个乱葬岗,每到黄昏的时候那里就会飘起黑烟和火光,兴许失踪的人就在那里。” 施然问道:“殿下,如今失踪了这么多人,或许真相离我们不远了。” 施家内部还有余党,他不敢保证周围的人有没有探子。或许说,在灾民中混迹着前朝的人,只等他们转身离去,就立马逃往下一个地方。 南宫夜遥颔首,道:“走吧,孤已经知道结果了。” 施然让剩下的人继续盘查,自己跟着南宫夜遥走,迎面遇见了楚宁。 楚宁把事情给两人说了,并说道:“殿下,城外似乎有乱葬岗。” 她根据祖孙二人说的话,判断出了重点,施家宴会那日已经有人赶走难民暗中杀害。 这个乱葬岗是重中之重,只要排查到了乱葬岗是谁挖出来的,一切都迎刃而解。 南宫夜遥听完,唇角含笑,道了一句:“孤知晓了。” 他似乎知道了答案。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灾民,神情悲天悯人。 这么多人的性命,饿的饿死,杀的杀死,这件事甚至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让人痛恨的是,官官相护,层层隐瞒,到了父皇手中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纸。 南宫夜遥早在最初有所猜测,来这里一趟是因为让人包围这群灾民,算算时间,差不多父皇给出的人手快到了。 静静等待的时间。 楚宁不知道南宫夜遥的成算,只得等待着。 看着拎着馒头来来往往的人,恍然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前世战乱的画面,她同这些人一样,四处逃窜吃不到几口饭。 譬犹长夜大梦,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哪怕城外的私宅收了不下几十人,但功在三千,行善又何分多少。 若是她有能力,一件好事能抵过千万件坏事。 可惜,不过是依靠他人获得一线生机。 谁也没想到,这里已经被重兵包围了。 领头的人是岳南山岳大将军,岳珊看到时,整个人身子僵了僵。 祖父怎么会这儿。 该死的施然,她定然又是被他骗了! 她,又成了祖父被他人左右的把柄了吗? 岳珊脑子一乱,红着眼就要找施然问罪。 可岳南山看见了她,笑声豪放,夸赞道:“乖孙如此聪慧,今日在此恐怕得了太子的令,早早等候,真让人欣慰。” 他想了很多,默认了自家孙女站在了太子一脉,有何不可。 他是圣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跟着年纪尚小的圣上守住了这片江山,这点事,岳家女将有何做不得的。 岳珊愣了愣,她居然被祖父夸了,虽说祖父疼爱她和弟弟,但更偏向她是女子,迟早得嫁给他人。 往日她出门都会被祖父抓起来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好几天。 今日罕见地得到了夸奖。 城南这一片的难民几乎都来了。 不仅是城南,其他三个城门也被重兵包围。 重骑三千,围住整个燕京城,只因圣上一声令下,务必协助太子。这三千精兵,便暂时为太子所用。 何等威风。 楚宁被这一场面震了一瞬,不知为何,她近几日一直梦到前世的事。 一遍又一遍,仿佛在危难时,总有一人陪伴在她左右。 那人时时刻刻安慰着她,犹如迷雾般,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岳南山下马,他早已把整个灾民都团团围住。 他走到南宫夜遥身前,双手抱拳道:“太子殿下,谨遵圣上旨意,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把其余没到此处的灾民全都抓起来。”南宫夜遥说道。 如今荒年,饿坏了的人肯定会为了馒头争夺,唯一不来此处的,除去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剩下的就是偷偷混入难民之中,准备随时逃命的人。 这群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前朝的恶犬,混在灾民之中混淆视线,甚至煽动灾民的情绪,让他们对南越国产生不满。 长时间下去,各地迟早造反,南越国的覆灭就在短短几年之间。 岳南山被小辈指使,脸上没一丝不满,遵旨之后立马动身。 岳珊本想跟上去,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南宫夜遥招来了随身的暗卫,吩咐了几句,瞬间消失不见。 现在静静等待结果就行。 他有了头绪,这次即便不能一网打尽,也能抓住小部分人。 大多数在刺杀失败之后,迅速逃离了燕京。 岳南山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其余没来的灾民都被押了过来。 南宫夜遥在中央堆了一个小山的馒头,刚从厨房蒸出来,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楚宁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长时间饥饿的人,见到食物的第一欲望都是扑上去。 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扫视着,但凡有所犹豫的人都处于怀疑范围内。 这样很快就能选出第一批次有问题的人,若是没有问题,还有第二批次。 不得不说,某种层次上,楚宁是最懂南宫夜遥的人。 第140章似乎全军覆没 他正是这想法,如此计谋,又怎是那些人口中温和病弱的愚钝太子。 那些与前朝有所勾结的人,想必早在暗中怒骂他怎么不早夭。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 岳南山押着最近出笼的罪犯就要离开。 岳珊跟了上去,“祖父,今日我……” 她话没说完,得到了岳南山肯定的目光,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珊儿,长大了,如果有什么事就去做吧。岳家是你的后盾,可惜你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儿身成就绝对比今日大。” 岳南山叹了口气,今日他在此处看见了孙女惊讶一瞬。 原来向来嚣张跋扈、草菅人命的孙女有自己的想法。 他向来溺爱,哪怕让岳珊跪祠堂也是无奈之举,岳家有他在,荣光不散,若是没有一个继承人,岳家迟早要垮掉。 盯着他后背的人太多了,多到数不胜数,若是岳珊一直这样下去,以后肯定要吃苦头。 更何况,那时走丢的是岳珊的亲弟,是岳家唯一的顶梁柱。 岳珊听到这话,心中不感动是假的,她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岳家众人皆以她是女子拘束她,她生性洒脱,脾气火辣,性子越发越不好。 旁人的唠叨在她耳中宛若魔咒,叫人难以接受。 她眼界高,看不起比她身位比她低的人,唯一的朋友安潇潇相背而驰,怨恨她已久。 如今岳南山解开了她的心结,仅仅是因为祖父以为她跟随了太子。 开心之余,岳珊内心更多的是彷徨和不解。 明明她立志做大将军,让所有人瞧得起她,但现在稀里糊涂就被祖父夸了,承认她了。 待岳南山走之后,施然笑眯眯凑上来,调侃道:“岳大小姐,在下说的话不假吧。你的心愿已然成功了一小步,至少让向来威严的岳大将军夸赞人可不容易。” 岳珊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远离了几步。 她又不是傻子,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的是太子,施然给了她一个认识的渠道而已。 她现在愁闷的是,如何才能投入太子麾下。 于是,她看着楚宁和南宫夜遥站在一起的身影,脑海中突然萌出一个想法。 要不试着从楚宁身上入手。 楚宁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今日陪同南宫夜遥来到城外,苦于灾民生活过得如此之难,她手中的金银不可能全部换成粮食施舍。 毕竟善意在某种时刻会变成毒药,人人不劳而获久了,往往收获的不是恩人。 斗米养恩,石米养仇。 南宫夜遥目光转向一大群大口大口啃着馒头的灾民,他们脸上满是愁苦、饥饿、绝望。 浑身上下脏兮兮,更别说穿着完好了。 即便到了这种时刻,他们没有暴动,被城卫们推出去坑杀,死在乱葬岗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南宫夜遥闭眼,思绪万千,已然有了对策。 这种情况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若是等到秋收时刻,让北国看见这一幕,难免会落井下石,更冲动者直接出动北蛮军踏破漠城,入侵南越国。 只希望岳大将军那边一切顺利,只要事情顺着他所预料的走,他有对策解决难民的问题。 此时,岳南山已经押着一群嫌疑人去牢房审问,身边跟着一百精锐押送,剩下人去其他地方继续搜查。 他们浩浩荡荡骑马走在街上,铁骑踏进青石板的声响,让诸多百姓迅速收摊,让出位置来,迎送他们。 燕京有前朝的探子,他们看见这一幕,暗中迅速发出暗号,让那些紧急撤离的人员暂时停下来。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前往漠城,领头人早与北城谈论好了一切,只待他们交接信息,秋猎试探一番,便能让北蛮大军踏破整个南越国。 到时候,前朝复苏,一切都将是他们的天下。 领头人是谁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她深藏在燕京最大的花街柳巷中,她坐在阁楼上,用面纱遮住容貌,隐约可见她倾国倾城的脸。 “吩咐下去,在燕京的人全部暂停行动,不要轻举妄动,已经有人查到我们头上来了。” “主子,那些混入灾民中的同僚如何是好?”有人低头恭敬发问。 “暗中杀了,记得上次派人解决施家二公子的毒师去,若是办好了,重重有赏。”女子道。 “是,主子。” 人影蹿动,瞬息间,躲在暗处的人如潮水般离去,咻咻地没了声响。 此时,岳大将军离大牢不远,短短一炷香的路程,只待审问,定能牵扯出朝中大大小小的前朝暗线。 南越国像捅满了筛子的兔子窝,狡兔三窟,不肯冒出头。 这次是对内部的清理,也是冲着那些新升上来的官员们杀鸡儆猴,威慑一番。 谁也没想到意外就在瞬息间,只见数道寒光一闪,暗处有人射出射出数百根细如毛发的银针。 那些被押着的人,连带着铁骑兵脖颈上都中了一针,短短七秒,脸色青白,嘴唇乌黑,倒在了地上。 岳南山危机意识强烈,拔出刀柄下意识一挡,细小的银针掉落在地上。 等他准备去追觅暗处的人时,周围的亲兵纷纷倒在地上,就连上等的好马口吐白沫,中毒而死。云九小说 等待不久后事情水落石出的岳南山大怒:“何人放肆,敢在燕京暗处伤人,当个鼠蛇之辈,缩头乌龟,决然不是君子所为!” 他当场骂街,顺便把毒师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他本是莽夫出身,肚子没几分墨水,前面还好,勉强能说的文绉绉,到后面骂起了俗语,不堪入耳。 岳南山骂了个爽,他现在没了办法,这毒十分霸道,上次见到还是在自家孙子差点被拐,整个岳家陷入祸端之中。 太子甚至问过他,这银针可有看过? 没想到今日他险些自己遭了殃。 这下伤亡的人超过大半,那些被押着的灾民死不瞑目,没剩下一个,精心培养出来的亲兵零星几个,茫然地看向四周,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岳南山完全不顾身份了,连忙让剩下的人手把尸体搬到空旷处取证,然后派了几人去告知圣上和太子。 第141章孤护着你 这事果真有鬼。 暗中那些人已经忍耐不住了,岳南山把人安顿好了之后,自己骑着马追了上去。 早就连胜三级的王城卫此时正痛快地在酒楼喝酒。 俨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发生,更不知道太子早就盯上他了。 短短一天内,发生了许多事情。 城外的灾民今日吃饱了饭,整个人松懈下来,感恩大善人,记住了太子和施然等人的名字。 即使做了这些事,有人感恩,有人贪婪,避免不了有人争夺的现象。 青壮年抢老幼,在这群难民中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有吃肉吃得满身肌肉的人,趁着巡卫没看见,直接抢了满满一兜馒头。 本来安静本分的流民在这一刻露出了獠牙,发生了冲突,有人打架有人流血有人死亡。 短短时间内,灾民中的阶级无法避免,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斗争,有斗争的地方就有高低之分。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施然作为暂时帐篷的掌权人,在太子没有发话前,自然要把一切办的顺顺利利,谁知冲突就在一瞬间。 灾民中,有藏在暗处的强壮男人使了几个神色,目光紧盯着帐篷,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他们可是知道,今日来了几位贵人,其中还有两个小娘子,一个身材火辣,一个冷清美人,让人忍不住想抢了压在身下。 男人们在灾民堆里称王称霸惯了,奉承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心中起了贪念。 来到燕京许久,他们知道燕京里面的公子哥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绑了赚一笔银票,哪里用得着过流民一般的生活。 若此事成了,随便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有何不可。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瞧见对方想到了一块儿去,由衷感谢这个世间有大善人的存在。 若是不是善人,他们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太子大将军什么的离他们远的很,命都快没了,还敬畏什么皇权! 他们几人瞒过巡卫,偷偷绕了一圈,弯腰进了帐篷。 帐篷中,岳珊靠近楚宁坐着,正说着话。 “楚宁,你今日跟着太子而来,就是为了解决灾民的事情吗?” 她性子高傲,向来不会搭话,哪怕之前维护过楚宁,跟他人说话仍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和横冲直撞的野蛮气息。 楚宁侧目:“岳小姐,今日我们正是为了此事。”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其实他们来此是为了清点失踪人数和一些人勾结前朝的线索。 太子已经让岳将军押到了牢房,想必不久后就水落石出。 怕就怕,有意外发生。 南宫夜遥坐在主位闭目养神,听了一耳朵。 一旁的施然翻阅着手下递过来的纪律簿,随口道:“岳大小姐,你若是没事闲着,不如出去巡逻,这样也能做点实事。” 施然面对岳珊向来嘴欠,不知是不是两人小时候结下梁子的缘故,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岳珊忍住心中的怒气,差点没一鞭子呼在施然的身上。 “你若是不会说话,可以直接闭嘴。”她怼了回去。 “本来就是没做实事。”施然嘟囔着,手中动作不停,继续查阅着。 岳珊气不过,怒气冲冲地出了帐篷,她决定做点实事,没想到刚出去,就被一双腥臭的大手捂住了口鼻。 一人困住她的双腿,一人用身子绑住她的双手,她目光转动,下意识反抗,疯狂挣扎。 她自幼力气极大,身后的男子甚至来不及说话,就被一个肘击打得连连后退。 岳珊想拔出鞭子,其余六人见她挣扎,连忙把人双手双脚捆住,拖到暗处。 即便是她天生神力,也不过比平常人的力气大了一倍。 岳珊疯狂挣扎,脚一踢,几乎把帐篷踢出一个小洞,周围的几个男人差点稳不住她,对视几眼,低声骂道。 “这小娘皮怎么力气怎么大!” “大哥,快些,巡卫的人要回来了,我只能拖住片刻。” “别急,我们几人还压不住一个贱人吗?” 几人即便是声音再低,还是引起了帐篷中几人的注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宁,她听觉极其敏锐,直接从衣袖口摸出一把匕首,动作轻巧如猫,毫不犹豫冲着帐篷外冲去。 她那双眼瞬息锁定了几人,神色冰冷,直接一刀冲着身边最近的一位男子冲去。 匕首刺进了脖颈,她招招致命,没想过留手。 本来就是生死搏斗,留下对方的性命相当于露出自己最脆弱的后背,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招来疯狂的报复。 楚宁的速度很快,每一招都是在血海中拼杀出来最纯粹的技巧。 七位男子顶多是地痞流氓,靠的是自身的力量,哪怕楚宁闪躲再厉害,仍然避免不了受到攻击。 她被一拳打到肚子,整个身躯控制不住往后飞。 楚宁双脚落在地上,尽力护住脆弱的头部,让自己受到的损伤最小。 须臾间,她的后背撞击到了软软的一堵人墙。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南宫夜遥闷哼一声,“楚姑娘,你人没受伤吧?” 楚宁心情复杂,是太子,他为何要…… “我没事,多谢太子相助。”她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就要从他怀中挣脱,可哪知那双手纹丝不动,把她牢牢护在怀中。 楚宁只感觉搭在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揉上了她的发顶,伴随着冷香和温和的声音。 “不必多谢,孤护着你。” 楚宁沉默不说话, 只听叹息一声,他把她护在身后,拔出剑,强行运用内功,脚尖一点,飞速冲着几人过去,剑光宛如漫天的雪,一片片朝着七位男子而去。 随着咚的一声,七人整齐地倒在地上。 无人知南宫夜遥自幼学武,剑术高超,堪称世间第一人。 他嘴角溢出鲜血,随意地擦了擦。 施然神色一变,连忙从腰间掏出一颗药丸,来到南宫夜遥身边,给他喂了一颗。 “殿下,你不要命了?”他小声道,生怕被其余两人听到:“你余毒未清除,此时强行运用内功,血液沸腾,无疑是加重了症状,恐怕要卧床修好好几日。” 第142章请求 南宫夜遥道:“无碍。” 岳珊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抽出腰间的鞭子,把倒在地上的人抽了个稀巴烂。 她神色狰狞,那张艳丽的脸充斥着暴戾,她心中恶心呕吐,口鼻仍然停留着恶心的腥臭味,身上被捆绑住的地方被摸过,感觉自己一寸寸肌肤全都脏了。 岳珊鞭声不停,长鞭上沾满了血迹,仍然不解气,等打完后,她几乎是一瞬间,冲着太子单膝跪下,低头效忠。 “多谢楚宁小姐和太子殿下相助。岳珊愿效忠太子,甘愿做太子手下的一员猛将。” 此话一出,南宫夜遥停顿了一秒,看也不看她,只担忧着楚宁的安危。 他道:“不必道谢,岳家本就是父皇的手足,若是岳家有一人折损,便是我南越国折损了一员大将。” 这话显然是婉拒了岳珊。 岳家是父皇手下的人,他怎能指染。 说完,他吞咽下施然给的药丸,佯装无事走到楚宁身边,道:“楚姑娘腹部可还好,孤让人立马找太医为你疗伤。” 楚宁正想说一句无事。 岳珊站起身,语气铮铮道:“殿下,祖父是祖父,我是我,岳珊自幼天生神力,若是能为殿下效力,只比岳大将军功绩多。” 她丝毫不嫉妒他人,只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如今要走出自己的路,要么投靠太子,要么投靠其他皇子相助。 楚宁尚且是一名女子,可以为太子效力,她又为何不能? 岳珊是铁了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南宫夜遥同意楚宁,那是因为楚宁是他至生所爱,那是他早已认定的未过门的皇后。 哪能是岳珊能比的? 况且,岳家本就是父皇的势力,他插手之后,事情变得不一样。 他有他的顾虑,目光定定地看向楚宁。 谁也没想到,岳珊求到了楚宁身上,她性情骄纵,却又不是傻子,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楚宁,为了达到目的怎能不屈下双膝? “楚小姐,还望看在往日一面之交的情分上,为岳珊美言一二。”她目光透露着一分哀求。 岳珊第一次低下头。 楚宁心绪复杂,见几人目光都投向她,像是等待着她做决定。 南宫夜遥看着她,仿佛她只要说出一句话,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 楚宁一时骑虎难下,她与岳珊不熟,只有一面之交,在施府欠了一个人情,如何不报。 可如今,她若是真开口求情,那便不是臣央求君,君臣之间的关系会破碎。 楚宁不敢赌会变成怎样。 短短几秒仿佛一辈子之久,她脑海中乱成一团,复杂至极。 楚宁沉了沉心,轻轻吐了口气,启唇笑道:“殿下,若不顾忌,不如收下岳小姐这一员猛将,既然岳小姐说她自己天生神力,何不试上一试?若是做不出来岳将军那般的功绩,自有殿下定夺。” 她还是帮衬了一二。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 南宫夜遥应道:“孤听楚姑娘的。” 一旁的岳珊见此事成功,脸上一喜。 她谢了楚宁一声,起身暗道:燕京人人都说太子看上了楚姑娘,此言不假。 不过燕京少了一句,这太子殿下恋上楚宁,可人家好似榆木脑袋不开窍啊。 就冲这楚宁今日帮她,岳珊决心要助两人一番。 楚宁心绪不宁,她欠了岳珊的人情,开口请求,本以为太子会拒绝,谁知他怎会一口她的请求。 方才在她危难之际,太子牢牢护住她。 楚宁牵动了心弦,把匕首绑在手腕,藏进袖口中,心绪波动,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太子向来身子体弱,剑术高超尚可理解。 施家公子给太子喂下了药丸,到底是什么药? 为何施然会说出那番话,她听觉敏锐,听到了他说的余毒未清。 什么余毒未清,难道是太子已经开始用她给的药方。 可那纸药方这么快就用,难道他就不事先让他人查一下药方的真实性吗? 楚宁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她认为太子礼贤下士,为人温和,善于接纳意见,又担忧他如此信任自己感到忧心。 他当真不怕万一自己与前朝有所联系吗? 岳珊向来直肠子,嘴快道:“殿下,你身子体弱,施然跟随名医学,你快让他诊断一番,莫不要让楚小姐伤心,我瞧见楚小姐神色不对,肯定心中自责。” 她自幼在岳家霸道惯了,没觉得这番话有什么问题。 南宫夜遥蹙眉,仔细瞧了瞧楚宁的脸,愣了半晌:“楚姑娘,何苦自责。” 他不愿看到她失魂落魄的神情,认真道:“姑娘身为孤的幕僚,给出了极为宝贵的建议,至于采纳意见是孤自己做的决定。” 他以为楚宁是因为这件事。 楚宁沉默地摇了摇头,“殿下救命之恩,楚宁只是在想如何报答。” 岳珊被两人扭捏的样子刺激到,她看不惯这场景,双手抱胸,“楚大小姐既然不知如何报答,不如嫁给太子殿下就好了,不是话本子里常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吗?” 施然瞠目结舌,惊讶她的大胆,连忙冲上去,用袖口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你胆子怎这么大,小心太子责怪于你!” 别说,他跟着太子短短时间,早就从细微处发现端倪,南宫夜遥看似温和实则无情,比当今圣上年轻时更加有帝王之色。 现在的温和不过是有楚宁在,专门做给她看。 毕竟想要同楚宁一亲芳泽,这件事不容易。 施然在施家这么久,什么女人没见过,大多数都依附着男人而活。 像楚宁这般眼中完全没有情爱的女人,可怕得很,偏偏太子看上了她。 造化弄人啊。 施然心中感慨,把岳珊拉到一边去,“你既然进了太子麾下,改改你的性子脾气吧,殿下不需要自作主张的臣子。” 他告诫一句,不知从何说起。 说君臣之道?可岳珊这女人自幼舞刀弄枪,每次上太学都打他。 岳珊轻嗤:“你当我是傻子吗?我不过是在帮殿下一把,连我都看得出来殿下对楚宁有意思,何不当个坏心的推手。” 第143章太过冒进 施然无话可说。 岳珊懒得解释,走向了一旁。 岳珊这句话,点醒了楚宁,以身相许? 难道太子真对她有意吗?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心下苦笑。 楚宁:“若殿下有意,以身相许未尝不可。” 她勾了勾唇,嘴上调侃,心下一片冰冷,她的灵魂早就在火中燃烧殆尽,哪有爱人之心。 南宫夜遥看似从她的眼中好似看到了一团烈火。 他想起了上一世死后的事,看着她一路颠沛流离,心中一抽。 他怎舍得强迫她。 怎么舍得呢。 “楚姑娘,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强迫自己。” 他心软了,守在她身边,无论她看见与不看见,他心中欢喜就够了。 —— 岳大将军的消息传进宫中。 圣上脸黑沉沉,“竟敢在燕京如此放肆,想必想要复辟的心势在必得了是吗?” 圣后优雅地摆弄着花束,“圣上莫急,这不已经露出马脚了吗?”她温婉一笑,眼底带着杀意,“既然已经出来了,查到线索不轻而易举?” “希望锦衣卫给点力,把前朝那群人找到后定扒皮抽筋。” 圣上累得躺在软榻上,闭上眼沉心静气,“皇后,这条路比想象中难走,不知遥儿身边没个如你这样支持的人,如何走得下去。” 圣后走过去,手指在他太阳穴轻轻按压,表情柔和:“楚侯府那丫头是个不错的人选,殿下何须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遥儿想走我们这条路,必然得经历千辛万苦。” “朕怕他日后优柔寡断,舍不得下手。”圣上睁开双眼,“若他全心全意沉在儿女私情中,如何把握得住这天下。” “你不信遥儿吗?” 圣上口中骂骂咧咧,“不是不信,这崽性子完全不像朕,也不知道追个女人磨叽什么,直接上啊!” 圣后嘴角一勾,手往下,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听到圣上叫痛的声音,她慢悠悠问道:“想必当初圣上追我很容易咯?” 眼瞧着自己千辛万苦追到的媳妇儿生气了。 圣上连忙去哄,完全没平日里冷肃。 只有在独处时,两人才会像寻常夫妻一样。 岳南山见事情被暗中的人搞砸了,怒不可遏,他带着百余人骑兵,到最后只剩下几人。 他所在的空旷地方是菜市口的斩首台,斩首台下摆放着尸体。 他派了所有人去查看死去灾民的后背,前朝的人都会在后肩上刻上印记。 等了片刻,有骑兵回来禀告,他听到其中好几人后肩都有黑色蛇纹印记,匆匆把这几人单独放在一旁。 岳南山神情严肃,若是再不处理,事情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更别说那些早就期待复辟的世家,早就不满南宫家的统治。 岳南山看得清楚,前朝的人在私底下散布谣言,若是北国那边在漠城突破了防线,南越国会大厦将倾,国破亡已。 岳南山性情大,粗野出身,怒骂一句:“他奶奶的,年轻时冲锋陷阵哪点没做过,如今竟让些缩头乌龟暗算。” 更可气的是,那些缩头乌龟杀完人就跑,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该如何跟太子交代啊。 南宫夜遥收到消息,让施然和岳珊留下安顿灾民,他带着楚宁,去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 楚宁把从祖孙二人口中听到的消息细细说了一遍,顺便说了自己的猜测。 “殿下,那日施家宴会刺杀的时刻,有人在城门接应,不然刺客不可能轻而易举从灾民堆混进施府。” “你猜的可是那人?” “殿下此番不就是去那人的住处吗。” “楚姑娘聪慧,猜到了,孤不必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往王城卫府中的路上。 那日施家施粥,有人打开城南城门,这人除了当时的王城卫,必然不会有其他人。 王城卫如今正在府中听曲儿哼歌,连胜三级的喜悦砸在他头上,哪怕他把事情搞砸了,凭借着救过太子这一功绩,圣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左拥右抱。 身边的女人都是想结交他的官员们精心养育的扬州瘦马,个个腰若扶柳、面似芙蓉,声音娇俏如莺鸣,听的人心中舒畅。 有下人来报,府外有人求见,当听见是太子的名号,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太子找他所为何事? 王城卫百思不得其解,叫府中下人把人恭恭敬敬的请进来。 几乎是一个照面,寒光一闪,宝剑出鞘。 他痛哭流涕把一切都说了。 “殿下,是上面的命令,接头的人是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按照命令办事。” 南宫夜遥从不掩饰在外人面前的冷漠,见王城卫疯狂叩首,明白此时他参与其中,不是没有过错,是错过早就刻入他的血液之中。 哪怕他王城卫如何说他当初也是爱民如子的小官,升到燕京后被贬到城卫。 南宫夜遥没有在听,一剑了事。 “高官厚禄在手且无才无德,在其位未谋其职,你不配为官。” 那么多条人命都握在手中,嘴上说着心疼,实际上毫不犹豫为了职位卖了他人的命。 心口不一,世上言行一致的人何其少。 楚宁跟着南宫夜遥辗转了好几个府邸,剑光到哪里,血光到哪里。 “太子,你胆敢肆意杀人,就不怕圣上责怪吗?” “狼子野心,这天下还没落于你太子之手,行事如此张狂。” “罢了,今日被一小儿斩杀,陨落此处。日后我咒你一生一世,不得皇权不得所爱!” 后面的人说的话越来越恶毒。 南宫夜遥没用内力,有些人他亲自处理,手上拿着剑。 太子私底下处置官员可是大罪。 楚宁看了一路,直至黄昏,夕阳西下。 南宫夜遥如温白玉石的手指擦拭着剑身,坐在池中庭院的石凳上,波光粼粼的碧绿湖面,秋风吹过的萧然,让人冷得打颤。 他的侧脸弧线绝美,抬手间尽是优雅。 “楚姑娘,这天下将会是孤的。” “你,也是孤的。” 南宫夜遥身上一滴血没沾,终于褪去了伪装。 即便是不愿强迫,本性告诉他,鸟儿得精心饲养,让她穿越暴雨中会等待两个下场。 死去或是成长。 “我本是殿下的人。”楚宁仿佛情弦缺了一根,坐在他身旁笃定道:“今日的事,殿下杀了这么多人,不怕圣上责怪吗?” 南宫夜遥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笑了笑:“这天下都是孤的。” “父皇自幼钦定这件事,哪怕我身体骨再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所有的一切都是孤的,除非孤死。” “若是有人要害殿下呢?”楚宁追问。 “杀了。” “若是殿下病症加重,不久病逝呢?” “治好。” “治不好,殿下如何做?” “那南越国不久便随着北国的铁蹄一同消亡吧。”他说出无情的话:“如果是二皇弟继位,重商抑武,北国虎视眈眈,定然守不下来江山。” “三皇弟继位,万事不放心上,定会被官员架空。” “至于其他几位皇弟,一个荒谬,一个淫乱,一个不懂世事,一个野心勃勃,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南宫夜遥事无巨细,全都讲给她听。 他说的这话,都是前世几位皇弟们的下场,南宫冥继位后暗下黑手,与前朝合作杀死了其他的竞争者,最后被反噬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至于前朝? 复国后被北国一同灭了。 楚宁手指摩挲了一下腰间的令牌,不懂南宫夜遥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孤欢喜你,想同你在一起。” 他说这话猝不及防,让楚宁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南宫夜遥伸手,抚摸上她的脸,指尖在她的脸颊流连,他几乎是痴迷地看着她,凑近后,鼻尖嗅到了药香和冷香融合的香味,叫人上头。 她的眼睛眨了一下,仿佛受惊的鸟儿。 南宫夜遥指腹在她朱唇上轻揉一下,随后撩了撩她发鬓散落的碎发。 轻轻的呼吸声喷在她的右脸,几乎是下一秒就抽离她,又变回了止乎于礼的病弱温和君子。 他嗓子发痒,轻咳了几声,询问道:“楚姑娘是嫌弃孤吗?” 楚宁宛如重新展开羽翼的鸟儿,惊得身子往后倾。 她该如何说,说她是重生的,说她因为太恨了,上天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是谈情真的好累,累得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场大火,累的整个楚家,甚至洛水一脉全都被南宫冥截杀。 她沉默不语。 “是孤太过冒进了,让你害怕孤了吗?”南宫夜遥轻轻呢喃,他站起身,离她远了点,道:“孤知道了,以后会离楚姑娘远一点。” 他站起身,宽大的衣袍在空中荡了荡,转身离去。 楚宁心中闪过一丝迷惘,觉得他此刻的背影好眼熟。 仿佛梦中的那道身影。 梦中那人一直陪伴她,即使是在火中,也与她相拥而眠。 第144章日后别怪我 此事过了半月。 太子怒斩十几人的消息传了出去。 朝廷命官人头不保,多少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怒骂太子昏庸,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考上了功名,太子连证据都没有,直接找上门来一剑斩了,谁顶得住自己脑袋不在脖子上,朝不保夕的感觉。 这下引起了众怒,无数封进谏书传进宫中,叠满了御书房整整一桌子。 圣上纷纷以秋猎来临的理由压下此事,众臣们依旧不依不饶,实在是此事太吓人。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太子这般行事难不成把他们不放在眼中,况且他区区病弱之躯,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云九小说 那些不肯站位的人被此事吓到,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死的人,在受到好几位皇子招揽时,自然选择了归顺。 三日后就是秋猎。 整个燕京热热闹闹,城外的灾民在施然的帮助下,暂时找到了给工钱的活,不至于饿死在城外。 不少人在城外搭起了暂时的聚集地,用简陋的茅草搭起的草房,极大缓解了粮食短缺的压力。 楚宁这半个月也在忙自己的事,先是让裁缝做了防寒防风沙的衣物,又买了粮食,让人制作简易的粮草,好一同给漠城的楚老侯爷送过去。 圣后赐下的黄金,她都换成了粮食。燕京粮价在灾年疯涨,各大粮商不愿把粮食卖给楚宁,哪怕是楚侯府的名声都不好用。 不知为何,当楚宁再去的时候,这些粮商都松口了。 她竟在这瞬间想起了南宫夜遥,内心失笑道:自己真是糊涂了。 那天的话说完,仿佛两人之间已然落幕。 楚宁不想管这件事,她的心最后一点温存都留给了前世梦中一直陪伴她的人。 她在侯府很忙,忙了半月,这才让楚侯府的人打听好一切,可路途遥远,有灾民强盗土匪,这一车车粮草送出去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 楚宁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 她带着新桃出门采纳新的衣服,顺便给城南那边送一车的粮食过去。 府外的私宅藏着一大群属于她的人手,她让韦威调过去几个信得过的人手,守着她的粮仓。 楚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城南那边的人没有坐吃等死,纷纷在燕京各个地方充当眼线,有人当茶馆小厮,有人当搬运工。 韦威建立了一个小型的消息铺。 楚宁不管这件事,她在街上逛着,目的地就是布匹店。 听圣旨下来,秋猎即将来临,无论高官世家子弟纷纷参加,如若获得秋猎第一名,可以向圣上寻求赏赐。 或许她可以趁此机会夺得第一,然后求圣山赐下恩典,允许她置换的粮食运送到漠城。 街道上新增了许多新面孔,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燕京的。 楚宁一边走,一边观察。 突然看到长长的一辆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为首的人鞭打着马,双腿稳稳当当地夹着马背,穿着一副黑紫色蟒蛇长袍,束了玉冠,模样二八,甚至俊俏。 楚宁站在一旁的人群中,看俊俏男人一眼。 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目光紧紧被她攥住,邪气十足的勾了勾嘴角,那双浅色的琥珀瞳轻眨一下,移回目光。 楚宁总觉得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仿佛被豺狼虎豹盯上了一般。 她后脊发凉,觉得那男人有一丝眼熟。 楚宁此行是来买燕京最流行款的布匹,店中挤满了燕京贵女,大家都在争夺一匹上好的丝绸布料,为了在三日后的秋猎艳压群芳,夺取心上人的眼球。 安潇潇也在其中。 她的身世比其余人高了几分,拿的是最好的布料,正准备结账时,正好瞧见楚宁的身影。 她不屑地笑了一声,开口说的话极为难听,“某些人呢,连太子都嫌弃了,还有脸出来买布匹,叫人大开眼界。” 安潇潇身边围着许多贵女,都是她的小姐妹,见状纷纷把视线投到楚宁身上,窃窃私语道。 “瞧瞧这是谁,这不是落魄侯府家的大小姐吗?不愧是落魄侯府出来的人,没半分规矩。楚晚晚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整个楚侯府还有脸出门买东西。” 第145章心甘情愿当个王八 安潇潇听到这话,翘了个兰花指,轻轻遮住嘴唇,“楚小姐,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她似乎不太相信楚宁威胁,当着出楚宁的面,一脚死死踩着布匹,不让新桃捡起来。 安潇潇转头冲着店家道:“这布匹我要了,店家帮我包起来。” 旁的贵女低低说话,目光纷纷投到楚宁身上,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非要和安潇潇对着干。 安潇潇是谁,她可是燕京炙手可热的贵女,是安国侯府最宠爱的千金! 楚宁不过落魄的楚侯府,家室根本拿不出手。 店家见风使舵,得罪不得安潇潇,连忙给安潇潇包了起来,看也不看楚宁一眼,低头弯腰,“安小姐,这布匹脏了,要不我给你拿一匹新的?” 安潇潇故意道:“不必拿新的,这匹布买回家也只配我踩着玩,不像某些人把这么难看的颜色穿在身上。” 她明嘲暗讽,若是常人早就被臊红了脸。 偏偏楚宁不是寻常人,她笑了一声,“安小姐请便,这匹布你想买就买。” 安潇潇没想到她是个软骨头,望向楚宁表情更加鄙夷了。 “一个没骨气的贱蹄子,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让人扫兴。” 她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走出了门,甚至故意踩了楚宁一脚。 楚宁鞋尖被踩了印,她手指微动,从袖口处打开了药粉,冲着安潇潇的香囊上撒了撒。 她微笑地让开位置,仿佛充耳不闻旁人的嘲讽声。 这下不仅安潇潇唾弃她,连带着一旁看着的贵女都忍不住嫌弃楚宁的举动。 原本以为太子殿下喜欢的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想到胆小怕事,当真是废物一个。 楚宁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评价,名声这种身外之物,从一开始楚晚晚的事传出来,她就没打算要了。 待安潇潇跨出门槛不过短短半刻钟,她满身瘙痒,步履匆匆地跑回来,不复高贵的形象,一边用尖锐的指甲抠着瘙痒的皮肤,一边尖叫道:“贱人,你做了什么!” 第146章要她侍奉? 楚晚晚眼尖,自然看到了站着的楚宁,熟稔地招了招手,颇为天真道:“姐姐,今日这么巧,怎会在这里遇见。” 南宫冥转头,看到了楚宁,冲她点了点头。 两人今日穿着白色同系衣衫,楚宁穿的是娇俏的长裙,南宫冥衣服款式颇为新颖,像是燕京新出的款式。 上一世她初嫁过去时,南宫冥府中周转不开,处处都需用钱,她拿着祖父留的嫁妆贴了一半在府中。 看来楚晚晚走上了同她一样的老路。 楚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心中存着看好戏的心思。 她倒是要看看楚晚晚会不会这么傻,走上同她一样的路。 不过,南宫冥性子真是半分没变,若她早些看楚这人花言巧语的手段,不至于哄得连嫁妆一分不剩,最后被一脚踢开。 “确实巧,七皇子妃多日不见,脸色娇嫩了许多。” “姐姐,何必这么生分,你永远是最疼爱我的姐姐。”楚晚晚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立即放开挽着南宫冥的手,娇滴滴地过去,想拉着楚宁的手撒娇。 楚宁心中恶心,不吃这套,不动声色地后退好几步。 楚晚晚的手空了,她神情自若地放下手,伤心道:“姐姐莫不是与晚晚不亲热了,生分了好多。” 楚宁笑道:“哪来的生分,晚晚既然出嫁了,心思自然要放在七皇子身上。若是分走了晚晚的心思,倒让七皇子心中不乐意了。” 她这话没指名说南宫冥是个醋坛子,见不得楚晚晚受一点委屈。 她被吕氏按着驱鬼时,是楚晚晚提议,南宫冥在一旁用身份压着她。 楚晚晚找人来楚侯府败坏她名声,说她与城南张家有染时,可不见得她们是亲生姐妹。 如今摆了一张懵懂天真的脸给谁看? 难不成给南宫冥看? 南宫冥眼中闪了闪,突然道:“不会不乐意,既然晚晚与楚小姐是亲姐妹,日后来七皇府中游玩,我自会好好招待楚小姐。” 楚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南宫冥难道是吃错药了? 第147章差点憋死了 楚宁突然笑了一声,让新桃把布匹抱进房中:“去,娘亲生病,我这个做女儿的怎能不去。月嬷嬷,劳烦你带路。” 月嬷嬷见不得楚宁这副模样,有意要给她一个苦头吃。 她就像没听见楚宁说的话,哼了一声,径直走了。 楚宁也不急,手指轻轻抚了抚腰间的令牌,这些糟心事日日发生,虽说事情不大不小,总归是有些烦人。 今日恰好把这事儿处理了,让人看看,在这个楚侯府她到底是什么地位。 不是什么新来的阿猫阿狗都能在她身上骑。 吕氏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就让她心灰意冷,怕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她有些乏了,吕氏不吃教训,明明怕她怕的要紧,又一直往她身前凑。 楚宁有时候真怀疑自己不是吕氏亲生的。 她没想到吕氏是真的生病了。 楚宁到时,吕氏躺在床上喝药,瓷碗中药抿一口让她皱起了眉头。 吕氏瞧见楚宁来了,眼睛一亮,亲昵道:“宁儿,你终于来看娘亲了!” 楚宁瞧她脸色红润,额头搭着叠好的白布,上前几步,握着她的手腕问道:“娘亲生了什么病,怎的这么严重。” 手指压了压,暗自把了脉。 小风寒,几副感冒药就能好。 她心中明了,有了数,嘴中关心道:“近日忙,不知娘亲染了病,是宁儿的罪过。” 听见楚宁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吕氏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看到月嬷嬷那不赞同的神情,她收回喜色,柔柔弱弱道:“大夫已经说过了,小小风寒罢了,只是宁儿未曾来过,我这心里难受得紧,喝了好几日药都不见好。” “后来又请了大夫,说我思绪成疾,原来是想宁儿了。”吕氏说的可怜,甚至咳了几声,仿佛要把肺咳坏般,“娘亲只愿宁儿时常来看看,别留下我一人。如今你爹爹不来看望我,院中萧条了些,我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楚宁配合她,安慰道:“娘亲,快些把药喝了,万万不可说丧气话,这病不久痊愈。至于爹爹那边,我会派人去问问。” 吕氏正想点头。 月嬷嬷一瞧,知道自己跟吕氏提前说好的事要吹了,她侧着身挤进去,硬生生把两人分开。 “夫人,你怎么这么苦啊,小少爷在漠城九年没回来过了,二小姐嫁出去了,如今府中没一个人疼你。”她哭诉着:“若是老爷知道你嫁进侯府是这个状况,定然后悔。” 她就差没指着楚宁的鼻子说多陪伴吕氏了。 楚宁这下知道了,难怪吕氏近日频频不对劲,原来是有人在身后支招。 先让她每日请安来受罪吗? 她前世未出嫁前,日日请安,吕氏让她进来,连个眼神都没给,处处关心楚晚晚。 现在把目光投到她身上,肯定有所企图。 楚宁被月嬷嬷阴阳怪气了一番,面上不愉,腾地一下站起身,“娘,你对我就是这种想法吗?” 吕氏慌了一下,她怕楚宁,月嬷嬷按捺住她,意示吕氏别说话。 月嬷嬷横了一眼,这才道:“大小姐,夫人久病卧床,你都没派人来看望她一下。这事老奴平生未见,说句公道话,哪有亲生骨肉见娘生病不来伺候的?” 她面皮一抖,满脸凶意,看不起楚宁这冷冷淡淡的样子,没个人形。 “大小姐,不怪老奴说话难听,这事外人听了是怎么个说法,府中又是个什么说法,全在你一念之间。” 这不就是告诫、规训她。 “娘,这是你想要对我说的话吗?”楚宁低头伤心,单手捏住手帕,遮住眼泪。 吕氏不敢说话,她找月嬷嬷来就是为了撑腰支招。 现在她在府中几乎是寸步难行,侯爷不来她房中,天天去贱妾那里,自己生的亲骨肉,一个嫁出去,一个心中怨她不亲近。 幸好有月嬷嬷在。 二人都在等楚宁回答。 楚宁不走寻常路,直接扑倒在床榻边,一把掀开了床褥,抱着吕氏轻声啜泣,“娘,都是女儿不孝,近日为祖父的事情忙前忙后,无暇其他。今日,月嬷嬷来我房中搬走了花栽,这才知道娘染了风寒。” 她看似身体瘦弱,手劲极大,差点把吕氏勒得喘不过气。 吕氏本来得的是小风寒,喝几服药就没事,她仗着风寒不够严重,白日吹风晚上掀开被褥,想着自己病的严重些,侯爷才能来看望。 月嬷嬷跟她商量了好些时候,听见侯爷会日日来,她才同意招惹楚宁。 没想到今日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 吕氏艰难喘着气,叫着:“快、快放开我。” 楚宁继续哭诉,无动于衷,哭得满屋子都是她的声音,把吕氏的声音压住了。 月嬷嬷没听到吕氏求饶的声音,在听到楚宁的保证,她走出了房间,招呼着下人继续摆弄着花盆。 这些花树都是从楚宁院中移植过来,精心照料得很好,老远就能闻到清香味。 院内,吕氏快活生生被扑得快窒息而亡。 “快放开我。”她疯狂的扑腾着,想要呼吸,脸潮红。 楚宁松开手。 吕氏大口大口喘气,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宁儿,我是你的亲娘。” “娘,明日开始,我每日都来这里伺候你。” 吕氏连忙摇头拒绝:“宁儿,我这病过几天就好了,不需要你每日来请安。” 如果楚宁天天都这样搞,她迟早有一天真会窒息而死。 刚刚的感觉她已经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楚宁慢条斯理地起身:“娘,万万不可,这让月嬷嬷听到了,可就是我的不是了,万一传出去,我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宁儿忙,我自是知道,听娘的话,娘这病是小病,过几日就好了。” 吕氏哪敢啊,她这才明白自己在自讨苦吃,非要招惹楚宁。 以前的楚宁多温婉懂事,时时都依着她顺着她,时时关心注意她的吃食,哪像现在,动不动就想着弄死她。 都怪那日替嫁,他们的提议把大女儿憋急了。 她曾经找过大夫问过,如果脑袋受到刺激,会性情大变,变成现在连亲娘都不放过。 第148章书房相谈 楚宁推辞再三,瞥了一眼窗外的植株,回头笑道:“娘亲,你院中冷清了许多,种些花草养养神是件好事。爹爹那边,我有空会去看看。” 至于其他话,楚宁没再说。 吕氏眼巴巴望着,“宁儿,你爹那边……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你爹爹了。” 吕氏这话不假,自从楚宁那次进宫后,楚明清很少在她府中来,整日就是与新买来的贱妓混在一起,甚至抬为了妾。 楚明清那边听闻她生病,就送来了慰问品,自顾自地抬了春月的位份,没通知吕氏一声。 楚宁这话戳中了吕氏的心坎,她等着楚宁说出下一句,好让楚明清过来看看她。 这半月以来,身旁除了月嬷嬷侍奉左右,打扫院落的下人们低着头,根本不敢接近一二,心中徒增寂寞。 楚宁道:“爹爹的心思,我这个做女儿的怎能猜透,娘,爹爹正忙着,有空自然会来看你。” 她说完作势转身要走。 吕氏哪肯,哄道:“宁儿,别走你想要什么娘都依着你,只要你爹肯来看我!” 她急了,心中慌张,穿上鞋子就拉住了楚宁的手,“宁儿,你帮帮娘亲,娘什么都依着你。” 楚宁得到这句首肯,转身看她,“娘这话当真,做什么事情都肯依着我吗?”筆趣閣 “自然真的,只要你能让你爹日日夜夜来我房中。” 吕氏豁出去了,她不想自己成天担忧,刚刚那瞬间被楚宁差点憋死,实在走投无路,这才说出这番话。 如果楚宁真不答应她,那她就成天让月嬷嬷去楚宁的院中去烦她。 “我会帮你。”楚宁脱开吕氏拉着她的手,“娘院外的树,可是我院中栽种了好几年的,精心养到现在,如今被拔的一根草都不剩。” “我原本不想打扰娘,既然娘说出了这番话,还请重新买上好的树苗花苗种在我院中。” 吕氏动了,披着外袍出门,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叫下人们停手。 “你们把这些花草给我搬回去,敢从大小姐院子里搬东西,胆子大了天了!”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月嬷嬷诧异,走过去把外袍仔仔细细给吕氏披好,“外面风大,你本就得了风寒,这般肆意妄为,不要命了?” 吕氏毕竟是月嬷嬷带大的奶娘。 她在吕府中算得上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这番前来侯府帮助吕氏,更是心疼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奶娘,宁儿说,她有办法让侯爷日日来我房中。”吕氏差不多要被逼疯了,自从来了个小贱蹄子,府中她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楚宁不亲近她,楚晚晚嫁出去,难得回来几次,好几次都是其他事而来。 吕氏最怕的更是楚明清不理他,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她的房中了,自从那日她听信了晚晚的话,找了大师为楚宁驱魔。 她难得的迷茫,她真的做错了吗? “夫人,你做的自然没错,你是当家主母,收拾那些个小妖精,手到擒来的事。”月嬷嬷好言相劝,“有老奴在,自然会让夫人重新得到侯爷的心。” 吕氏摇了摇头,不信月嬷嬷这话,她让那些下人把花草连忙还回去,亲自叫了管家来,拿出自己私藏的钱,让关管家买上好的树苗花苗,种在楚宁的院中。 这一举动,让月嬷嬷不解。 月嬷嬷给出的计谋,自然是先好好规训一下大小姐,将来好回报侯府,她来之前听了楚宁一耳朵的谣言,当即就觉得这女子不是个好相与的。 整个燕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先是引得圣上圣后青睐,又是太子爱慕,定然不甘平凡。 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让吕氏听她的话。 月嬷嬷叹息,“夫人,你当真要这样做,莫不是老奴的法子没用?” “奶娘,你在吕府待久了,怎能知道我内心的痛楚。”吕氏难受地握了握手,“侯爷待我一日不如一日,这府中能帮我的只有宁儿一人。若是宁儿成功了,那我后半生就不愁吃穿。” “我更怕的是,侯爷不待见我。” 吕氏心心念念的都是楚明清,她少女艾慕时期就崇拜他,直至今日,依然在府中过得安乐。 第149章异族 他不像往常一样漠视楚宁,反之,十分重视楚宁。 “女儿有重要的事情与爹爹商量。”楚宁扫了一旁的春月,又道:“有关三日后的秋猎,太子……” 太子这句话一出,春月的眸光一闪,她低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楚明清谨慎,开口让春月出去。 书房中剩下两人,楚宁这才娓娓道来自己的用意。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门外的春月见周围没下人路过,悄悄侧身走到一旁,偷听了半天。 见天色逐渐黯淡,黑夜降临,春月见房中的两人谈论的差不多时,连忙走出了书房外,回到自己的院落中。 楚宁迈开脚步,踏出门槛,她观察细致入微,看到了石板上浅浅的脚印,心中有了猜测。 楚明清在书房中沉思。 他心中的皇亲国戚梦破碎,本来立刻拉下的脸在听到楚宁站到了太子一脉时愣住。 这么快就站队,况且还是活不过弱冠之年的太子。 一败功成万骨枯啊。 楚明清自然要好好考虑考虑,他犯愁,想了很多。 这偌大的府中他信得过的没几人,哪怕是最近新宠的春姨娘,也不过是让他心中得到片刻的欢愉。https:/ 窗外的天色暗沉,书房中有随身的小厮早就点亮了油灯,他愣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吕氏房中。 吕氏人美但遇事拎不清,属实愚蠢,可如今府中只有她心中没心机,什么事都露于表面。 如今二女儿嫁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亲自向二女儿求亲,闹出那么大的事,如今二女儿名声尽毁,他早就剔除了站在弱势的七皇子一方的想法。 或许,站在太子队列里也算不错。 毕竟,太子可是圣上最为宠爱儿子,是南越国未来的储君。 半月前,太子怒斩数十人,圣上把这件事压下去,差点没说太子做得好,朝中众人惯会看脸色,见太子强势,心中思量的天秤开始偏移。 当晚,吕氏迎来了楚明清。 半月以来,月嬷嬷在吕氏房中连侯爷都没见到过,如今瞧见这人,打听了一下楚宁做了什么事。 听见小厮说,楚宁今下午去了一趟书房,心中惊觉。 难怪她在吕府时就听闻了楚宁才情的大名,仅仅是去了书房一趟,就能改变侯爷的想法。 让半月以来都没有来过夫人房中的侯爷,今儿个第一次来了。 吕氏依偎在楚明清身边,小鸟依人地充当解语花。 楚明清述说了半炷香的烦事,见吕氏如此听话懂事,心中欣慰,果然自己半月以来的冷落是正确的,能治治她这口无遮拦,做事不过脑子的性子。 至于楚宁已经在床榻上躺下,房间中少了小肥啾的身影显得有些空荡荡,少了一分鲜活的灵动气息。 太子已经半月有余没有传过信件来了。 楚宁坐得住,她向来能等,前世一人在敌军堆里受尽折磨和苦难,她都能等到活的生机。 更何况是有关于太子的事。 不知为何,她心中闪过隐隐的失落。 房中昏黄的灯光亮透了窗户,新桃在一旁揉眼睛,低头缝制着新衣服。 时间仿佛眨眼间就过去了。 楚宁日常惯例出门,来到城南问韦威打听的消息,在得到城外来了一群车队,身着奇装异服,有人自称使者。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北国,北国的人这么快就来了吗? 比前世的时间提前了接近两天才到。 难道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楚宁思索半天,听闻车队从城西进来,已经走到了产业最繁华的西街,西街是南宫千谦的地盘。 如今南宫千谦尚未去南方赈灾,这段时间秋猎在即,圣上的话没人敢反对。 南宫千谦自然是再三请求,才让圣上点头参加完秋猎后,再去南方赈灾。 去南方赈灾可是一个苦差事,费时费力费金钱不说,更拉拢不到官员,甚至更严重点,还要被南方的一些世家阀门围攻。 南宫千谦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在秋猎拔得头筹,才能说出自己的心愿,让圣上开口换一个人前去。 他整日在春花楼买醉,春花楼就是他建立的一个销金窟。 北国突然来的使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正巧路过春花楼,他自然看到了北国一行的车队。 一群穿着厚重狼毛袄、异国人面孔的人行走在西街上,麦色肌肤,身上的衣服是独特的毛织出来的布,身上穿戴着古铜的头饰、腰饰。 脖子上能清晰地看到偌大的项圈,和手腕处的两个铜制手镯。 第150章野心暴露 老鸨满脸笑,冲着楼中的姑娘们都有了几分好颜色。 “昨儿个,月儿姑娘可是收入万金,瞧瞧你们这些个贱蹄子,清早起来跳的弹的是什么个东西。” 老鸨这话笑着说的,楼中的姑娘们纷纷娇道。 “妈妈,我们哪里比得上月儿姑娘啊,月儿姑娘一舞倾城,多少达官贵人们抢着看。” “就是就是,月儿姑娘舞艺了得,琴舞双绝,哪有是我们这群凡俗比得上的。” “这春花楼啊,有月儿姑娘撑着,我们这群人心中踏实,不怕呢。” 姑娘们娇笑着闹作一团,老鸨甩了甩手帕,笑骂道:“你们这群贱蹄子,想得到美呢。” 楼上能听见笑闹的声音,正在铜镜前梳妆的女子手顿了顿,“把东西放在一旁吧。” “是,主子。”春芽走到一旁,稚嫩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像人间兵器。 随着木盘轻巧地放在铜镜桌面上。 铜镜里照出女子未施粉黛的脸,宛如雪山神女般露出冰雪脸庞,冰肌玉骨,步步生香。 她白得如纯净雪水般的玉指轻轻捻起一串金珠子,啪的一声,随手丢在地上,玉唇轻启:“俗物而已。” 偏偏复国,最需要的就是这等俗物。 春芽低头,面无表情。 萧月听闻楼下的吵闹声,冰雪脸庞没有丝毫的动容,空气中多了几人的呼吸声。 她知道,有人来了。 “今日探听到何事?”她慢慢梳理着长发,把头上的金首饰取下来。 “北国那边人齐了,如今正在西街。” “近日可有传出消息,请北国的人一聚?” “消息已经传出去,不过那边的人尚未回应。” “找个时间碰头,他们北国真想占领南越国,离不开我们前朝势力的帮助。” 毕竟,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南越国。 她自幼在雪山中长大,每日听师父们诉说前朝的事,她是前朝公主,隐姓埋名这么久,就是为了复国而生。 几人作势要走,被萧月一个字叫住,她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木盘中冒尖的金银首饰,“这些东西都分赏下去,安抚一下手下的人,让他们静待时机,别轻举妄动。剩下的就拿去打发那些雇佣来做事的人。” 得到几人答复后,她随性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一阵清风吹过,人都散了,地下只剩那一串纯金打造的珠子。 春芽年纪小,定力非同一般,站在她一旁侍候着,一句话也不说,目光都不曾挪过半寸。 “那串金珠子赏给你了。”她淡淡瞥了春芽一眼,“拿去戴着吧,无论是当掉还是给别人都可以。” 春芽弯腰把地上金珠子捡起来,一句话没说,径直放进自己的腰包。 她宛若面无表情的纸娃娃,径直站在萧月身侧。 萧月不恼,听着楼下的欢声笑语,伸出手来梳理长发,梳得又直又顺,她左右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己的绝美容颜。 秋猎到了,又是她出手的好时机。- 北国的车队一路走到皇宫。 圣上早听闻消息,让路过的城门敞开,让这群人进来。 为首的北国使者是北国最小的三皇子,他发育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健壮,笼罩在毛绒兽服下的肌肉随着盘坐高高隆起。 宛如猎豹般矫健的身姿和麦蜜色的肌肉纹理,宛如上好的蜂蜜细细涂上,闪烁着光泽感。 北国人不太怕冷,他们一路南下来到燕京,只觉周围气候暖了许多。 少年脱了脱长袖,露出结实的臂膀,天真发问:“这燕京比北国好多了,北国这个天气冷死了不少人。” 这趟出行,少年带了不少同龄伙伴,这些都是北国最强健最凶猛的勇士,是被选拔出来有幸来到南越国参加秋猎,顺便献上贡品。 他们充斥着野心勃勃的眼神,毫不遮掩地望向四周。 “北堂殿下,不愧是南越国,比我们北国富有多了!” “这里的女人又白又小,抱在怀中肯定很好玩哈哈。” “你们看,南越国的男人都瘦瘦高高的,说不定还没有我们北国的勇士有力气,王上居然让我们来进贡这种国家。” 一行人毫不避讳地说着,他们的眼神里充斥着好奇,对看到的一切事物指指点点。 老使臣在一旁颤颤巍巍警告:“这里是燕京,你们眼神收敛点。” “老头子,有啥好收敛的,这里将来会是……”北堂封大言不惭,开口就是逆天的话。 随行的一行人都哈哈大笑。 老使臣连忙凑近,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啊,三皇子你这话万万说不得啊,如今我们是来南越国上贡的。” “北堂殿下说的也没错啊。”旁边的人抱胸环视着四周,“这片土地的人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到了北国,恐怕三天都活不过去。” 老使臣压不住这群小麻烦精,只能双手合十,向着上天祈祷。 希望这次的旅途平平安安。 他们在皇宫一路嬉笑打闹着,闹着最凶的是人群中年纪最小的三皇子北堂封。 带路的随行太监们对他们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嗤之以鼻,眼底鄙夷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如今圣上筹备秋猎,正在大厅询问大家的意见。 永乐王站在侧位,接受着所有人打量的目光。 谁打量他,他就大剌剌地看回去,顺带附赠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大臣不多事,不代表永乐王不多事。 他抱拳走到中央,神情邪肆,没个正经儿,“圣上,如今秋猎在即,北国使臣来临,以本王所见,他们这次前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不如等人一走,就地坑杀了事。” 他说话不在乎所有人的震惊,杀意从话语中赤裸裸地展现出来,让不少人大为震惊。 “圣上,万万不可啊,此法只会加剧与北国的纷争,如今镇守漠城的楚老侯爷已经年迈,若出了个什么万一,北国铁骑一拥而上,后果不堪设想!” 永乐王见自己法子被驳回,轻呵一声,那张风流邪肆的脸上布满不屑,让人看得直想揍他。 不少大臣只得把气憋在心里,心中暗骂不已,直言这个祸害精怎么来燕京了。 三日前,永乐王带着一行人,肆意骑马来到燕京。 他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兄弟,比圣上小了足足十二岁,平生爱美人,在南边的郡城里,足足养了一百零八位美人,如今年过二十八还没娶妃。 这美人是他私自豢养的。 他三日前来时,据说对一位美人一见钟情,如今日日上早朝就拉着身边的大臣问身边可有未曾婚嫁的女儿。 那些大臣哪敢把自家女儿嫁给这个混不吝的永乐王,连连摆手。 结果就被永乐王嫉恨上了。 他如今是瞧着众人都不顺眼,趁着今日这个机会膈应一下所有人。 圣上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毕竟是自己胞弟,哪怕再风流再不懂事,提出不成熟的建议,他都一笑而过。 实际上,圣上在思考这个说法的可能性,秋猎是南越国一年一度的大节,每一届都是来测试南越国到底有多少青年才俊。 可以说,在这场秋猎中能窥见南越国的整体实力。 北国趁着这个时间凭借着上贡的理由介入,此番目的不纯。 正在大臣们都在互相推辞,压下永乐王的建议时,随着宫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北国老使臣带着一行人进殿。 一行人的马车早早停留在宫外,他们身穿毛绒狐袄衣,双臂褪去了护袖,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 南越国风情含蓄,大臣们见自己身穿的厚衣,再对比一下北国老使臣等人露出肌肉的兽衣,连忙低头不再多看,简直是有伤风化! 让人难以置信北国向来茹毛饮血,穿着上让人瞧不起。 不愧是蛮子国,没有精湛的织布技术和刺绣,简直像荒原野人般。 想是这么想,明智的大臣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找苦吃。 仍然避免不了一些惊呼和笑声传来。 北堂封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孩子气的脸上一片迷糊。 老使臣涨红了脸,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殿前,“南越国的圣上,我们代表北国的王上送来了厚礼。” 他手指了指摆放在殿外的一箱箱礼物。 “这些都是我们北国的王上一些小小敬意。” 老使臣见周围人不以为然的模样,让随行中的其中一人直接徒手抱起整箱进来,轰然一声,在众人面前打开。 只见木箱中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七彩的光芒。 圣上来了兴趣,问道:“这是何物?” 老使臣烫红的脸才慢慢降下来:“这是我们北国特有的玛瑙,算得上国之重宝,如今把这箱珍宝送出去,是为了展现我们的诚意。” 老使臣此时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他所谋求的还在后面。 圣上让人收起重礼,笑呵呵道:“既然是使臣,那朕作为东道主的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他唤了一声南宫夜遥,“太子,这几日北国的使臣们初来乍到,就由你来好好招待。”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老使臣一行人有了留下来的住所。 北堂封一行人没说话,好奇地看着被称为太子的人,他满眼期待。 在北国,被称为继承者的下一任王上无一不是在力量谋略中为最顶尖的人。 北国下一任继位者是北堂封的兄长——北堂羽。 如今听到南越国的太子自然免不了好奇。 南宫夜遥站出来一瞬间,美得让人窒息,他的肌肤苍白,眉宇轻蹙,仿佛天生带着淡淡的愁意,仿佛笼罩在烟雨朦胧中说不出来的美感。 北堂封惊了一瞬,这白斩鸡一样的人居然是南越国的继承人? 简直像女人一样。 甚至比他们北国的女人都不如。 一瞬间,他的心绪大起大落,再次毫不顾忌地环顾周围的人。 北堂封年仅十七,在北国属于被众人宠着的存在,此时那张少年纯真的脸上,差点没把强势的野心暴露出来。 这野心仿佛对南越国势在必得般。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 第151章北堂三皇子 大部分人一瞬间蹙眉。 等老使臣反应过来时,来不及遮住北堂封的脸。 圣上的目光落在北堂封的脸上,淡淡开口:“这位勇士想必是北国的三皇子吧?” 北堂封转过脸,点头道:“我就是三皇子。” 他开口没有半分文绉绉的口音,干净利落,让人听得懂。 这样说话方式不免让人觉得粗鲁。 北堂封没有被圣上的目光吓得后退,他微微挪了一下身体,甚至让圣上看的更加清晰。 老使臣早就感到不妥,正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然后带着北堂封退下。 他们的目的还没实现,若是在此时被人看出不妥。 那王上交代的事,他就做不到了。 此行前来是参加秋猎,一来是为了探听一下南越国的整体实力,二来是为了与前朝的人做交接。 他们近些年北国蠢蠢欲动,时不时在漠城极及其周边的城周围晃悠,就是为了得到前朝传递过来的消息。 近些年,北国风雪大,不远处就是风沙,不缺水源,但极为缺少粮食,不少牛羊都饿死。 若是攻打下了南越国,他们就有绝佳的养殖场,北国冻死饿死的人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了。 谁也没想到,此时先说话的是南宫夜遥。 他唇色泛红,虽说整体给人弱不禁风的模样,相比较之前,给人气色好了许多的既视感。 “父皇,既然北国三皇子远道而来,自然有些水土不服,儿臣就先带着三皇子一行人下去。” 永乐王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太子,人家摆明了是看不起你,这听到话目露凶光呢,我瞧着可没这么好心。” 朝堂之上,他说话猖狂,可谓不留情面。 别说北国等人是怎样的表情了。 老使臣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听到这句话,第一眼望向北堂封,苦不堪言。 北堂皇子啊,这下他们不仅连目的都没达到,连性命都会丢在这里。 谁说南越国向来以丝绸礼仪为主,简直胡说。 前脚刚送完礼,后脚就有人起哄说他们不怀好意。 北堂封少年意气,受不得这气,他说话带着软糯口音,跟外表不符合。 “我乃北国三皇子北堂封,此番未尝失去礼节,这就是你们南越国的待客之道吗?” “刚收了我们送来的贡礼就想着卸磨杀驴。”他表面说得霸气,私底下悄声问了问老使臣,“老头,卸磨杀驴这四个字是燕京的话吧?” 他说的小声,估计没料到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连随行的北国人都捂住嘴尽力憋笑。 北堂封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缓解了氛围,让众人轻视了几分。 圣上自然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哪怕北堂封说出让众人嫌弃的话。 他是一国之主,不可能连人带礼都给赶出去。 “既然北堂皇子这么说了,那当真是朕的不是。” 圣上未必没有肚量,此事永乐王说话过了些,他当着众臣和北堂封的面呵斥几句,把这件事儿盖过。 老使臣顿时松了口气,人在异国他乡,受到掣制,他们带着贡礼前来,更是为了打量这个美丽富饶的国家,若是成为他们的北国的领土…… 老使臣的心思和北堂封一样,他回头给了几人一个眼神,让他们别这么容易露馅。 特别是北堂封,他一想到北堂皇子头就疼了。 永乐王闷闷不乐,被圣上说了一顿,自然不开心。 他人风流,直觉一等一地准,他对这江山没丝毫兴趣,要是有别的心思,他早就被圣上防备。 “秋猎在即,这正是我们南越国好男儿比试的时节,若是北堂皇子感兴趣,自然可以带上你们的人一同参加。”圣上慷慨道。 这话戳中了老使臣的心坎,他看似唯唯诺诺,实际上是一行人最精明的那个。 老使臣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北堂皇子一行人参加秋猎。 好对比一下南越国和他们北国的好男儿比试起来,谁更胜一筹。 最重要的事,他们在燕京有接应,前朝那边愿意提供线索,若是这事儿谈成了,他们攻下南越国与前朝达成条件,大片土地都是他们的高粱小麦大米,从此北国就不愁吃穿了。 老使臣一瞬间,几乎把所有的未来都想了个遍。 北堂封眼睛亮了,有比试,他怎么会不答应,有比试的话,就有热闹,热闹的地方若是夺得了第一名,他回归北国后父王一定会赞赏他,夸他是北国最厉害最威严的勇士。 “比试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一定会参加。” 北堂封作为代表出来说话,他身旁一大群人看着年轻,最高的也不过在二十岁上下浮动。 北堂封是其中最小的,他今年十七,按照北国的礼俗算得上成年,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他心思单纯,族中的姑娘大部分随着冬季的即将来临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北国王上直接把他派给了老使臣,让他去观察观察别的国家。 谁也没想到,北堂封居然把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一同拉了过来,他们都是北国最年轻最英勇的勇士,无论是搏斗骑马还是厮杀技巧都是一等一的。 若是让他们一行人参加秋猎,那可就好玩了。 北堂封周围的人都迫不及待了,他们来到燕京后第一反应大失所望,这里的人没他们北国强健,每个人都瘦弱得如同一只手可以捏碎的小鸟。 秋猎听上去是选拔人才的地方,在这里他们或许能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止北堂封兴奋了起来,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恨不得秋猎马上就开始。 永乐王双手抱胸嘲讽道:“万一我们南越国的好男儿比不上北堂皇子,那可就有好戏看咯。” 他对圣上的话提出质疑,按照以往圣上的性格早就把这些蛮子们打发出去了,甚至他们根本活不到南越国,路途就已经被截杀。 以往其他的国家不是没来过使臣,那些野心勃勃的使臣对着南越国的一切不怀好意,圣上从不心慈手软,怎么来着,他就让这群人人头怎么回去。 那段时间就连永乐王都对圣上敬畏不已。 现在时间荏苒,岁月流逝,消磨了人的锐气。 他何尝不是在提醒圣上,该用雷霆手段时就用雷霆手段,如今温和的国策让众臣们手段尽出,早早站队。 如今他的好侄子活着呢。 那群人就开始这么疯狂,如今北国传出风声,漠城附近北国频频派出铁骑,时不时发动大军,如果不是楚老侯爷在漠城守着,估计早就突破防线。 更别说北国那贫瘠的地方粮食稀少。 永乐王受了教训,这次说的话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叹息一口气,想起自己三日前刚来燕京时遇见的美人儿,心起了念头。 第152章别院 今日是秋猎备礼,明日城北郊外的皇家狩猎场才开放。 已经找了三日,希望他能找到在街上惊鸿一瞥的清冷美人儿。 府中各种姿色的美人儿多是多了点,可按捺不住时间长了会看腻啊。 如果他知道了美人儿是哪家的,定会提亲娶回家。 朝中众人心思各异。 南宫夜遥缄默垂眸,经过半月休养,他体内余毒清理得差不多。 北国使者的消息,他上一世因身体缘故,病得越发越严重了,没有参加这场秋猎,只听得秋猎拔得头筹的是谁也没预料的人。 那人正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南宫冥。 父皇因年轻时的腿疾,在秋猎时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休养了一月之久。 这一月的时间,不仅是燕京开始乱了,整个南越国都差点乱了。 前朝行动迅速,暗中投靠前朝势力的官员直接把消息卖给了北国敌将,害的漠城被攻占,全城的人都死在了北国的屠刀之下。 北国步步紧逼,他躺在床榻尚能喘息几口气,爬起来看望了父皇,没想到自己那些好兄弟们为了争夺帝位,连脸都不要了。 七皇弟趁着表现,暗中给父皇下毒,直到他参加了那场七皇弟举办的宴会,回去后身子骨越发越弱。 漠城的安危就隐没在燕京的夺嫡之战中。 简直荒谬。 南宫夜遥想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他身子越发越好,不能让外人瞧出来,同父皇演了一场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戏码。 朝中的人仿佛无形中分成了好几股势力,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都在谋取未来的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步踏错宛如天堑之分。 在圣上明确说出时间后,北堂封期待秋猎的开始。 老使臣倒是老实,恭敬说了祝词道贺,就在一旁等着南越国太子安排他们。 他们一行人得在燕京留宿好几日。 北堂三皇子的性子他最为熟悉,活泼好动,纯真鲁莽,做事真是不经过脑子,他可要把人狠狠看住咯,不能让他在燕京搅动风云。 北堂封没见过金碧辉煌的宫殿,北国的宫殿不是纯金打造的,而是用花纹好看的石头建造出来的,他们的王宫有世界上最绚烂的宝石,最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王宫顶。 朝堂要事怎么让外人听见。 今日朝堂当着北堂封等人的面,没人敢递折子。 待下了早朝,南宫夜遥安排老使臣一行人的住宿。 他把人安排在城西的一套别院中,别院占地广阔,四面围墙,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两个铜狮门环。 北堂封对着铜狮门环爱不释手,他好奇地用手扣了扣,门环扣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行的伙伴们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跟着北堂封学,一队人挤在门口,盯着这个铜狮门环看,嘀嘀咕咕着。 “北堂,这铜制的狮子好大,在北国很少见过这种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狮子头呢。” “狮子在北国可是威武的象征呢。” “让开,让我再摸一摸,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能刻出狮子,南越国的人看起来小小的,居然能做出这么细致的活儿。” 老使臣瞅着一旁微笑的南宫夜遥,生怕这些祖宗说出不该说的话,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差点跳脚。 他是真的管不住这群小祖宗,一个两个年轻气盛,不听老人言。 北国一向实力为尊,老使臣是靠着履历才混上来,因此在北国的官员中,他身份地位算不上很高。 北国的扬武抑文很严重,他如今找到这个差事很不容易。 老使臣心想,他半辈子的惊吓都落在今日了,等他回国后立马辞官不干了! 简直是要人命的节奏。 老使臣即便再急也晚了。 南宫夜遥选的别院直接让北堂封对他改观。 他笑着露出两个小虎牙,冲南宫夜遥竖起大拇指,“南越国太子,我还以为你身体这么弱估计挨不住我一拳,没想到你如此了解我们的喜好,居然在门上扣了铜狮,如果不是……” 北堂封正准备说出下面的话,一旁的小伙伴捂住他的嘴,接住他的话,说道:“我们北国三皇子有点口无遮拦,还望太子殿下见谅,这院子我们很喜欢,多谢殿下为我们费心。” 说话的是一名高挑的女子,她语气平缓,说话不带任何口音,就像是从小到大待在燕京的人一般。 单看她外貌算得上美人,她的皮肤麦黄,长脸蛋,双眼皮,一双一深一浅的琥珀色异瞳让人见之难忘。 女子脖颈、手腕、脚踝处都戴着铜制圆环首饰,层层叠叠套在身上,发出叮铃的响声。 她对南宫夜遥的态度又好奇又带有敬意。 北堂封瘪嘴道:“卓玛,我又没说错话。” 他们之间没有阶级明显的上下层,俨然以同伴姿态相处。 卓玛单手放在左胸,“北堂殿下,我们是在异国,这里的风俗礼节和北国不同,说话还需谨言慎行。” 卓玛说的话很有效果,不仅北堂封乖乖闭嘴,一旁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的其他小伙伴一个个跟乖宝宝似的,没说话了。 他们一行人沉默了一会儿,纷纷炸开锅,围绕着异瞳女人说话。 “卓玛说得对,这次王上让我们带上卓玛,就是要听她的话。” “对对对,你们听好了,明日秋猎我们不要跟着北堂这小子到处混了,听卓玛的话,我们才会得到天女的庇护。” “卓玛可是北国的下一任天女,听卓玛的准没错!” 他们越来越闹腾。 老使臣提上来的心放下去,又瞬间高高悬挂。 这群小祖宗诶,这哪是在听圣女的话,这简直让人见了头疼。 老使臣悄悄凑到南宫夜遥身旁,悄声求情道:“还望太子殿下见谅,北堂殿下一向性子烂漫,说话口无遮拦点,但他并无坏心思。” 至于其他的,老使臣可不敢多说了。 南宫夜遥微笑点头,“并无大碍,孤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北堂一群人进了别院,他提起袖口,轻轻遮住了口鼻,佯装虚弱,咳了一声,“孤身子不太好,诸位暂且在这边住下,明日秋猎大典开启。” 北堂封吵吵闹闹地进了屋子,自顾自地挑选着房间,可谓是无礼至极。 老使臣不忍直视地遮住了双眼,无奈道:“多谢太子殿下的提醒,明日我们一定准时到来。” 他心中对着这个在各国传闻中的病弱太子多了几分好感。 其他国家对南越国的太子没怎么听说过,不像他们北国太子是英勇天神化身,三拳制服狮子。南越国的太子在各国的传闻中都默默无闻,甚至有意无意地会遗忘这人。 大多数情况下,各国的商路开放,知晓的都是二皇子南宫千谦,这个富可敌国的皇商。 南宫夜遥没多言,转身离开,他重新坐上了华贵的轿子,“让暗九去监视几人,北国一行人的目的不简单。” 他不信北堂封如表面这般鲁莽愚钝,若是朝堂上无意间说的话可以看作是挑衅,偏偏下一句又能让朝中所有人鄙夷。 有的人复杂,有的人简单,有的人是复杂伪装成简单的模样。 第153章迷路 城西别院。 待南宫冥走后,北堂封一行人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厢房住下。 别院很大,他们一行人加上老使臣,一共十三人,从北国千里迢迢来到燕京这么远的地方,路途没有遇上劫匪那是假的。 北堂封包裹里藏着的大刀已经不知道斩下多少头颅。 此时秋风瑟瑟,屋内温暖如春,他们聚集在一个房间。 北堂封翻找着自己的包袱,先掏出自己的大刀,包袱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混到一起。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藏在最底下的锦囊,等打开锦囊时,里面的纸条皱巴巴的。 北堂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之前走水路,包袱掉进水里了。” “北堂,这是王上专门给我们留的纸条,里面说着我们此行的目的呢。” 有人抚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随着叮叮当当的铜制首饰响起来的声音,下一任圣女卓玛走了过来,她摊开手向北堂封寻要皱巴巴的信纸。 “北堂殿下,请把信纸交给我吧。” 卓玛那双澄澈的异瞳看向北堂封,她说话很是认真,虽说长着一双不祥的眼眸,但在场的众人仍然不敢造次,甚至大半人都为卓玛的靠近忍不住脸红。 “诺,接好了。”北堂封把纸条递过去。 纸条曾经被水侵蚀过,如今信上的字条已经晕染得模糊不清。 北堂封专门把信纸展开,举止小心翼翼,柔软的信纸仿佛云朵一般,折叠成方形的纸在一双大手下成功撕裂成了四块小纸,它们黏糊糊地粘在一块儿,已经无法完整的打开了。 卓玛看着碎成四块的纸条,罕见地沉默了。 随行的人捂住了脸。 “北堂,你干嘛要打开它,你完整交到圣女手上不好吗?” “这下好了,王上给我们的锦囊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啥。” “锦囊是王上专门留给圣女的,这下毁了,圣女不会生气吧?” 大家嘻嘻哈哈,嘴上说着抱怨,实际上不以为然。 “谁知道这纸这么脆弱。”北堂封嘟囔着,有些怕卓玛生气,凑过去道歉:“对不起啦,卓玛,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替你保管的。” 卓玛一深一浅的眼眸宛如北国波光粼粼的湖水,她重新把纸条放进锦囊里。 “没关系,没有锦囊,我们也能完成王上交代的任务。” “圣女,可这锦囊里是和前朝势力接头的位置……我们对南越国一切消息的来源都是通过前朝势力得到的。” “无碍。”卓玛轻叹一口气,望向北堂封:“不知道北堂殿下对明日的秋猎有什么计划吗?” “啊,直接莽就是了,反正南越国的人都这么弱。”北堂封不以为然,他甚至还展示了一下手臂的肌肉,炫耀道:“只要得到第一,我们就可以回到北国了,到时候让父王踏平南越国,让南越国给我们进贡,最好像进贡门口挂上的铜狮子头。” 他特地说到铜狮子,整个人童心未泯般,眼睛仿佛能看到光亮。 卓玛忧心忡忡,她双手放在胸口处,摸到了蓝宝石吊坠,祈祷道:“希望一切顺顺利利。” 她有预感,明日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锦囊已经被毁了。 北堂封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不过多时就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同伙伴们讨论起来了。 “你说我们明日会打到第几名?” “我要第一!” “放屁,我才是第一,实在不行,打个第二也行。” “第一应该是北堂这小子的,哼,我们就浅浅拿个第二第三第四当当吧,让我们北国的勇士占据榜首。” 他们说完,北堂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小袋璀璨夺目的宝石,“不如我们去逛逛吧,我早就对这里感兴趣了。” 北堂封这话一出,其他人立马赞同,把话咽下去,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他们早就对附近感兴趣,反正秋猎是明日,他们今日出去玩玩也不碍事。 北堂封一行人穿着奇异,他们惊叹燕京的天气比北国好,冷风吹在结实的肌肤上,仿佛一阵微风,没丝毫的冷意。 城西街道上的路人满眼惊异,毕竟在燕京很少能看到北国的人。 北堂封仿佛一只快乐小狗,买东西十分豪横,冲着小贩递出一颗亮晶晶的宝石。 第154章势在必得 两人走在在种满桂花树的街道。 这里是西街,南宫千谦的地盘。 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人望见有一石拱桥,桥下是一滩湖水,据说这里曾是燕京最大的水脉。 顺着湖泊远处望去,最亮眼的是建立在湖水之上的春花楼,结实的木质桥梁架在水面,桥面空无一人,路道两旁的桂花飘在水面。 阁楼上突然有人推开了门窗。 有人举杯问道:“不知二位可否上来一叙?” 北堂封扛着糖葫芦串,抬头望去,听到这话,他正嫌无聊,带着卓玛进去。 其余跟上来的人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北堂封可是北国的三皇子,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能让他出事。 即便是他本人能原谅他们,大皇子和王上少不了给他们苦头吃。 北堂封上楼后,俊美面孔的男人正坐在桌边提着酒壶,他剑眉星目,眉宇间蕴含了几分郁气,瞧见两人,他露出笑容。 “久仰北堂皇子的大名,不知几位可赏脸一二?” “你是何人?”卓玛心中防备,把北堂封护在身后,那双流光溢彩的异瞳闪烁着警惕的光。 “在下南越国七皇子——南宫冥。”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次相邀,不过是与二位有缘。” 他说的轻巧,语气佯装得云淡风轻。 南宫冥早就在此蹲守,北国的车队从西街路过,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到了。 这半月以来他没闲着,从楚晚晚手中哄骗到一些资金,加上自己在南宫千谦手底下的暗线,月余能赚千两白银,足够七皇府的开销。 如今燕京局势难说,他被圣上厌弃,禁闭在七皇府中,咽不下这口气,整日来春花楼附近买醉。 在其余人都在惊叹害人者是谁时,他就已经猜出了毒师的身份,顺藤摸瓜来到了春花楼,找到了前朝的势力谈起了合作。 若是能让他成功登上皇位。 南宫冥不介意把整个南越国拱手相让给前朝,让前朝幕后人清楚地道明他的身份。 他才得知自己在后宫中早逝的母妃是北国人,他身上具有一半北国的血脉。 这次他见到北堂封等人,心中藏了事,若能说服北国等人与他合作,待他在南越国有一臂之力,成功登上至高的位置。 纵使舍弃一切,他势在必得。 如今几人刚认识,除却不受人讨喜外,南宫冥本就八面玲珑,说话顺着北堂封。 不多时北堂封就被哄得飘飘然,把南宫冥认作了兄弟,在得知南宫冥身上有一半的北国血脉。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有人好奇,有人发问,有人盯着南宫冥看。 “没想到南越国还有我们北国的后代遗留在此处。” “你真的是一半的北国人吗?” “圣女,你快过来看,这人身上有我们北国的血脉吗?”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卓玛身上,就连北堂封看向她,“卓玛,快看看,这人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啊?” 卓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额前的铜饰,“这个需要一点时间。” 北国有神奇的巫术,能够判断人说话的真实性,更能预测未来,不过代价极大,每一任圣女只有一次预测的机会,在这次预测结束后,她们会写在能长久保存的兽皮书上,之后便会快速衰老而死。 历代圣女们长眠于大地上,任由野兽啃食身体,回归自然。 众人都期盼着答案。 南宫冥嘴角僵硬,这些人莫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 不过他胸有成竹地握住了酒盏,他可没有说谎话,不然母妃异于常人的面貌为何会遭受到如此多的人厌恶。 卓玛取下额间的首饰,这是由黄铜打造的头饰,用于遮住北国圣女额头的专属印记,这种印记在圣女即将成年时,会用鲜血在额头刺上专门的符号,用于彰显圣女与众不同的地位。 她用首饰尖锐的一部分划破手指,在桌面上画出符号,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属于北国的方言。 她闭上眼睛,片刻后才重新睁开,点了点头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其余人看向南宫冥,眼神柔和许多。 南宫冥见自己的身份打开了缺口,乘胜追击,再聊了一段时间,终于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明日秋猎,诸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第155章谋划 南宫冥这话,让北堂封变了脸色,他噌的一下站起来。 “我们凭什么要帮助你?” 他来南越国是因为父王说这边好,可以遇到不少堪比他们北国的勇士。 北国风俗讲究想要什么就靠实力去争取。 南宫冥触碰到了雷点,他本以为靠着一半的血脉能让北堂封他们帮他,话说出来有些后悔。 他本想哄骗北堂封,毕竟这北国三皇子看起来实在是个傻子,白长高个子,不喜欢动脑。 没想到北堂封看似傻乐,实际心中有数。 “你想要得到第一,得靠自己能力。”北堂封说:“你不会得不到第一才让我们帮忙替你作弊吧?” 南宫冥变脸很快,面上带笑,打算糊弄过去:“北堂皇子说笑了,刚刚不过是一时戏言,还望明日见面手下留情,打猎时不要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北堂封眉头一皱,“不对,你休想骗我。” 他带着卓玛等人头也不回下楼了,一路回到别院中。 “北堂,那人不怀好意,以后我们别跟他接触了。” “就算有半个北国血脉又怎样,流落到南越国的女人都是北国犯了罪被驱逐出来的,况且,他是南岳皇子得提防。” “这南越国皇子这么奸诈,还不如那个病殃殃的太子,起码人没坏心。” 十几人聊了一路,对南宫冥仅剩的好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直到暗处一根银针射中了跟随着十几人的暗卫,砰的一声,有人掉了下来。 北堂封前走几步,蹲下探了探余温,“人死了。” 他站起身,看了一下四周,“燕京这么可怕吗,盯梢的人这么多。” 卓玛点了点额头的铜饰,凑近他道:“周围大概有七、八人。” “一人身上味道奇奇怪怪,浑身缠绕着毒物,十分恐怖。其余几人气息浅,不是什么棘手的对手。” “不愧是北国的下一任天女,这神鬼难测的手段让人惊叹。” 从暗处踱步出来了一位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他浑身上下一身黑,披着披风,肩膀上戴着两片护甲。 “你是何人?”苏丹小说网 青铜男子说:“莫不是北堂殿下忘记我等,那可真是让人伤心。” “北国王上不是说过,到了燕京就与我们联系了,没想到等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着落,主上让我请你们过去。” 北堂封手托着下巴,思考片刻,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你们是父王让我打开锦囊里找的人,你们是前——” 男子身形极快,凑近捂住了北堂封的嘴,“北堂殿下,虽说西街附近人烟少,你这般大大咧咧说出来,难免隔耳有墙,让人吓了一跳。” “我们前朝在南越国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呢。” “诸位,请跟我来,主人有请。” 男子说完,见其余人都没动弹,摊开双手道:“莫非是怕我害你们,放心,刚刚我已经把周围不属于我们的人全都干掉了,现在十分安全。” “你跟刚刚的七皇子是一伙的?”北堂封警惕,他可不想看到那人。 “当然不是。”男子耸了耸肩,阴阳怪气道:“七皇子,那可是主人的合作伙伴之一,若事情成了,主人不会让他活的,若事情没成,他走投无路也是死路一条。” 他说着,见十几人都狐疑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衣襟掏出来一个明黄色的锦囊。 “你怎么有父王给我的锦囊?”北堂封一眼认出来。 “请北堂皇子跟我来吧,一切见到了主人,你就什么都懂了,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此时,春花楼一片寂静。 仿佛所有人都沉睡了一般。 冰雪般的女人轻躺在床榻上,整个人冰肌玉骨、貌美如仙。 “春芽,那些暴露的人手已经抵达漠城了吗?” 第156章恨意 张程:“那是自然,这楚宁今日我是必定手到擒来。上次叫她喊人给打了,我正恨得牙痒痒。” 那丫鬟鄙夷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了。 楚晚晚交代她的事完成,若是再让人看见她逗留此处,自然会有所猜忌。 等丫鬟向楚晚晚汇报后,楚晚晚这才面带笑容冲着楚宁的方向走去。 楚宁正在抚摸手中这把长弓,这弓箭是楚明清花了重金替三弟打造的,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会把这把长弓拿出来给她。 “这长弓韧性极好,若力度够大,可以一箭射穿野狼的头颅,你是女子力气小,拉开弓弦边作数。”楚明清嘱咐,不忘提了一句南宫夜遥,“太子那边你看着点,上次太子的事情我已知晓,这次为父就站在你身边,洛水那边族老们问起来也算有个着落。” 到此刻,楚明清说话拎得清,秋猎算得上每一位世家的门面,如今他的嫡子正在漠城同着老侯爷历练,待历练归来,这爵位自然是世袭给他。 如今嫡子不在,府中只剩楚宁,重担自然是在楚宁身上。 “此事我知道,不会落下门楣的脸面。” 楚宁即使再三点头,仍然被他追问 直到楚晚晚来了,亲昵地唤了一声爹爹,正准备撒娇挽上去。 楚明清后退一步,躲了过去,睨了她一眼,骂道:“孽女,你瞒着我这个当爹的这么久,非得嫁人了才爆出来,楚家的名声都被你毁完了!”奇快妏敩 楚晚晚收回挽着的手,“爹爹,我……” 他不想听楚晚晚说话,面露失望,“晚晚,你让我太失望了,我和你娘从小到大宠着你,什么都紧着你,你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买什么。可你呢,你做了什么?” “难怪当初你跟我提议,你不能嫁给七皇子,非得要你姐姐替嫁,原来是你在外面早就同他人有了首尾。” “我问你,七皇子暂时知道这件事吗?” 楚晚晚点头。 楚明清才松了口气,“从此以后你不要来楚家,日后就同七皇子好好过日子。” 他说完直接甩袖而去,一点脸面都不给楚晚晚留。 楚晚晚心中刺痛,看着一向冲着自己的爹爹离去,就连吕氏远远看着,没上前一步关心她。 她愣了一会儿,看向楚宁的眼里全是恨意。 她低吼着:“是你,为什么你要把这件事散布出来,楚宁,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是吧!” 楚宁觉得莫名其妙,皱眉道:“这事不是我做的。” 她即使是知道楚晚晚这事,也不会抖出来,毕竟损坏的是楚家的名声,幸好当时圣上没有多加怪罪,不然单凭一个淫乱的罪名足以让楚晚晚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楚晚晚眼圈红了,“怎么不是你做的,若不是你不替我嫁过去,今日我就不会面临这种事!楚宁,你真罪该万死,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彻底撕破了面皮,也装不下同楚宁的姐妹情深。 “你从小到大样样高我一头,从小得到夸奖的是你,祖父夸你,族老们夸你,洛水那边以你为榜样,说你天资聪慧才情出众,这时你可想起过我是你的妹妹?” “你受尽爱戴,这荣光为何不能分我一分,哪怕是一寸,我也知足!” 楚宁想笑,“晚晚,你向来自私只在乎你自己。我何尝对你不好,爹娘难道对你不好吗?” “府中有绸罗锦缎先给你,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你扪心自问,我哪点对你不好了?” “即便从小到大偏心你,我未曾怨过你一分一毫,如今出了事,你第一个怀疑的是我,楚晚晚,在你眼中,我真的是你的亲姐姐吗?” 楚宁盯着她,仿佛要看出楚晚晚到底想什么,“你什么都要与我争,你到底在争什么?” 楚晚晚早就被蒙蔽了双眼,怎会听楚宁的话。 她冷哼一声,“你走着瞧。” 楚晚晚此番过来就是同楚宁放狠话,既然她已经毁了,楚宁也别想好过。 楚宁不再搭理她。 此时,人群一阵骚动,有人过来了。 南宫夜遥一身简单的劲装,长发束起,手持长弓,面色红润许多,他的身边跟随着北堂封一行人。 北堂封等人仍然穿着昨日的服饰,手上的长弓比大了几分,他们个个高大,展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异域面孔添加了几分粗狂之色。 楚宁看过去,无意间与南宫夜遥对视一眼。 对方回头,冲她笑了一下。 第157章兔子 “阿武,看来我们的存在在南越国不太受欢迎。” 老使臣今日没来,能压住北堂封的人只有卓玛。 名为阿武的大块头足足有两米高,整个人高的像个巨人,满身腱子肉,即便是行走在人群中也是最显然的存在。 “北堂殿下,请你保持冷静,这终将成为我们北国的领土。” “你是在告诫我,这次不要大开杀戒吗?”北堂封冷冷一眼瞥过去,锁定了那群暗地中谩骂他们的人。 “自然不是,王上让我侍奉你身旁,自然为北堂殿下效力。” 北堂封没再说话,心中有了想法,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卓玛,你放心,我一定会拿下头筹,让那些人看看我们北国绝对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你。” 两人对话间,一道轻佻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永乐王一身骚包的紫衣,在人群中极其显眼,只见他一口一个美人,说话风流肆意,偏偏逗着在场的贵女娇笑不已,人都羞涩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贵女中搜索着,想到那日骑马途中见之不忘的美人儿,久违地感到心动。 扫了一圈心中难免失望。 永乐王一来,秋猎差不多正式开始。 圣上从帐篷中出来,“此次秋猎截止到酉时正点,朕很期待今日的榜首会花落谁家。” 有些世家子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激动起来,有人想的是光宗耀祖、有人想的是家财万贯。 得到圣上亲口述说的夸赞与赏赐,不仅之后官途坦荡,家族也会蒸蒸日上。 大家蓄势待发,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冲进山林。 二皇子骑在马上,环顾四周,他向来倨傲,牵马的小厮松开绳索。 “殿下,这匹马性子烈,你如今尚未驯服,今日骑着去狩猎,恐怕……” 他呵斥一声,在狩猎开始后,第一个冲向了后山。 其余人见状,跟了上去。 此时争分夺秒,谁都想拿第一,那可是亲自面圣的机会,总有人盼望着一步登天。 此时竞争激烈,等人走了一半,楚宁这才慢悠悠骑着马,她身后背着弓箭,身下骑的马匹都是次品,看起来懒洋洋的,没有丝毫精神,慢慢踱步走着。 岳珊早在一开始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大笑而去。 “楚宁,我先走一步,等我猎到头大的,再来找你,不过你可别太落后了!” 燕京不少贵女会马术,瞧着楚宁这副模样,白眼翻到天上去,同着身边的小伙伴吐槽道。 “这楚侯府小姐什么都不会,这可是秋猎,旁人铆足了劲儿想要冲上去,就她一人作秀,做给太子看的吧。” “谁不知道太子都冷落她半月之久。”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传到她耳中。 楚宁不以为然,脸色都没变过,她举着弓,骑着马,径直冲向了密林。 这弓金贵,专门打造给小弟用的,足有十几斤重,楚宁拿着毫不吃力,她从未落下自己的身手,每日都在磨炼自己。 旁人的污言碎语与她何干,她向来洒脱,不会因为外事影响自身。 此事不会影响到太子与她之间君臣关系,她是臣,只能是臣。 密林幽深,她抬眸望去全是树木,枝叶茂密,遮天蔽日。 马蹄声踩在枯叶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她屏息凝神,拉弓搭箭,瞄准了躲在枯草堆里的野兔。 嗖地几声,几箭射出,把整个兔子困在树根旁,几根箭杆把兔子收紧。 她从马鞍下来,抓住两只兔耳,扔进了马鞍旁的竹篓里。 灰兔子的话,想必新桃会很喜欢养,养在院中解解闷也好。 楚宁把箭收了回来,重新骑上马。她的是幽静小路,一路沿着下流的水脉走。 待楚宁走远之后,密林中重新出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此人正是张程。 他心中记恨,听取楚晚晚的话语,暗中跟随楚宁。 若不是他想当众看楚宁出丑,把上次在楚侯府前被打的场子找回来,他此刻早就冲了上去轻薄。 女人软弱,哪里比得上他的手劲大。 若是他想,随时找个隐蔽处就能让楚宁成为他的女人,仅仅是这样,还是太便宜楚宁这个臭婊子了。 想到半月前的事,他身上隐隐作痛,心下愤恨,决心要给楚宁好看。 他骑马跟了上去,时刻注意着楚宁,若是等到楚宁喝了水壶中的水,届时由他为所欲为。 第158章不怀好意 张程一路隐蔽。 楚宁骑着马,穿过了密林,听到水流声,知道自己走到了河水附近。 有河流的地方猎物多,动物依靠溪流生活。 在河流附近可以打到大型猎物。 楚宁在这里停下,拿出马鞍旁的水壶。 暗中观察的张程脸色一喜,死死盯着楚宁,一切只待她喝下水壶中的水,这事儿能成一半。 张程忍不住手捏成拳头,脑海中已经想了无数折磨楚宁的法子。 不料从密林的另一方传出声音来。 “卓玛,我们真的能在这里找到老虎吗?” “北堂殿下,附近的风传来讯息,这里确实有大型猎物的踪迹。” “我们一路跟着脚印,嗅着气味过来的。”北堂封扒开挡住视野的树枝,率先看到了一匹懒洋洋低头吃草的马匹,它驴地叫了一声。 正在河边举着水壶的楚宁转头。 三人对视一眼,僵持在当场。 谁也互相不认识,楚宁重新把水壶拧紧,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交接。 她听到密林中有动静,万万没想到是北国的人,她对北国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互相不认识。 北堂封盯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你!” 楚宁顿住脚步,心中惊讶,她从未与北国的人见过面,她这是第一次看见北堂封,对方竟然认识她,真让人吃惊。 卓玛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她想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北堂封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你是太子看上的女人,没想到竟然独身在此,真有胆量,比其他娇滴滴的女人顺眼多了。” “北堂殿下,妄言。这里是南越国,说这种话会损害女子的清誉。” 卓玛对南越国的文化历史了解得透彻,如果任由这种话说出来,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楚宁知道她,前世北国圣女,北国崇尚自然,封动物为神明,他们信奉狼,把狼头刻在图腾上。 卓玛是圣女,在北国有着崇高的地位,没想到此时居然还活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次秋猎,北国圣女可是死在了熊的掌下。 后山中出现了巨熊。 这头熊是一头食人熊,喜吃人,北国的人被南宫冥算计,死在巨熊下。 大家都认为是意外,叹惋之余,众人围剿了巨熊,在巨熊的巢穴中发现许多人骨。 南宫冥靠着这阴毒的计谋,夺取了属于北国的猎物,就连北堂封在归回北国的途中下落不明。 北国王上大怒,认为是南越国的人蓄意杀害自己最受宠的小皇子,因此,引发了战争。 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场面。 就连她差点死在了这场战争之中。 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南宫冥。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 北堂封被说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卓玛,南越国怎么这么多讲究,在北国,要是我看上什么女人,父王一定很开心,才不会注重什么清誉。”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身份再如何,我喜欢上的女人都是我心爱的女人。” 卓玛脸红低头。 “卓玛,你脸怎么这么红。”北堂封惊奇说道:“是这里太热了吗,也对,这里比起北国来说温暖多了,都不需要披上厚重的皮毛衣服御寒,我瞧见那些人都穿着单薄。” 楚宁对着状似天真的北堂封多了几分好感。 北国的皇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这北堂封算得上一条汉子,上一世听说,他面对巨熊时身受重伤,差点被巨熊吃了,若不是圣女救了他,说不定北国的一行人都要陨落在这片树林。 “你们到这里是为了接水吗?”楚宁瞧见两人共同乘坐一匹马,马鞍上挂着水袋,开口道:“若是不介意,我这边多带了一个水壶,可以分你们一个。” 以防万一,她每次都是携带两个水壶,今日见到两人嘴皮干裂,想来是干渴不已,如今送出去一个一无妨。 楚宁起的是一个好心。 卓玛想也不想就接过,她正巧渴了,道了一句谢意,瞧见水壶沉甸甸的,知道里面有水,心下感激。 她先把是水壶递给了北堂封。 北堂封想也不想就喝了一口,皱起眉头道:“卓玛,这水怪怪的,一点都没有北国的水好喝。” 他把水壶递给了卓玛,让她也尝上一口。 卓玛不疑有他,微抿一口,道:“北堂殿下,水就是这个味道。” “宫中的水好喝。”北堂封皱眉。 卓玛好笑道:“宫中的水是北国的人晨起的露水,王上每日晨起只喝朝露水,王宫的水同外面的水是不一样的。” 两人接受了楚宁的好意,对她心生好感。 卓玛自然问了一句,“楚姑娘,我们在这里相遇是神的指使,要跟我们一同结伴前行吗?” 楚宁哪里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她摇头拒绝,打算自己一个人走。 暗中观察的张程牙都要碎了,没想到让该死的北国蛮子坏了事。 他更没想到楚宁居然随身携带两个水壶。 若是他再不出手,真不好向楚晚晚交差。 就连自己认定的身份地位权利都消失了大半,他怎么舍得看这一幕发生,想也不想骑着马跳了出来。 他心急如焚,这水壶里面的水,如果真的给了两人喝,水中的烈性春药足以让人成为荡妇,万一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张程牵着马从隐蔽出现身,装作惊讶道:“楚姑娘,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他心中自上次的事就对他暗恨不已,如今看见装作乖巧,不遂心意。 这奉承在外人看来虚假了几分。 楚宁看了一眼,知道这人是上次前来府邸大闹的张家人。 圣后宴上有他,府邸前毁她名声的也是他。 楚晚晚依旧对她恨之入骨,找了人铁了心要毁了她。 楚宁一见张程,心中戒备,手悄悄按上衣袖口的刀刃,那是她专门隐藏武器的地方。 这一丝戒备之意被身旁的两人敏锐地捕捉道,就连卓玛都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北堂封转头看过去,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我面前无礼,我是北国的皇子,也是远道而来的使者,为何只认楚姑娘不认我们?” 第159章水中有毒 这一句话让张程脸僵了,他堂堂小官,尚不够格知道两人的身份。 北蛮人穿着口音与燕京格格不入,哪能听不出来。 他眼中透露出鄙夷,哪怕北堂封暴露了自己的皇子身份。 张程自认为自己书生意气,是个挥毫泼墨的文官,“原来是北国而来的使者,失敬失敬,在下一心看着楚姑娘,忘了礼数,望皇子恕罪。” 他文质彬彬,做出自己最好的姿态,暗中目光死死盯着水壶。 这两人喝了水壶里的水,那他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楚宁向来奸诈恶毒,怎会把水壶递给了北蛮子! 张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指着水壶道:“北堂皇子,你可知水壶中有毒,你如今喝了水壶里的水,焉知不是楚姑娘要害你们!” 他色厉内茬,“若是再不寻求解药,你们今日就要命丧当场!” 北堂封真像没长脑子一样,被吓唬到了,第一时间看向楚宁,“楚姑娘,你为何要下毒害我们?” 他单纯问了一句,着急地让卓玛吐出刚刚喝下的水,“卓玛,快吐出来,拿水有毒。” 他狠狠地把水壶摔在地上,双手搭在卓玛的肩上,不断用大手掌拍她的后背,想要让她把毒水吐出来。 卓玛被拍得连连咳嗽,话都说不出来,直觉告诉她,此时遇见的楚宁并不是坏人。 楚宁看了水壶一眼,盯着张程笑了,“原来是你,你在水中下了毒,嫁祸到我身上。” “我本来心有戒备,倒是没想到你和楚晚晚联合起来的手段如此低劣,令人发笑。” 原来有人在她随身携带的水壶中下毒。 楚宁确实没什么好心。 暗中有人跟踪她,她早就发现了,若不是碰巧遇见了北国两人,她心念一动,便将水壶借给两人。 楚宁心中警惕,今日秋猎,她怕坏事,自然除了弓箭之外,不会碰别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张程如此愚钝,见计谋不成,把主意打到了北堂封的身上,主动说出水中有毒这种话。 “什么手段?”他呵斥道:“楚宁你可别血口喷人,下毒的是你,不安好心的也是你,你仗着北堂皇子心思单纯,想把两人坑杀在山林中,借此引发南越国和北国的大战!” “你这毒妇,真是心思歹毒,让整个南越国生灵涂炭。若是北堂皇子真死在这秋猎中,你纵使万死不足以抵挡北国的怒火。” 张程不认,反咬楚宁一口,他说得信誓旦旦,让人听得将信将疑。 他的话中半真半假,掺杂了三分真七分假,虚虚实实,倒是让北堂封眼眸闪了闪,面上不显,一派天真之色。 北堂封蠢蛋一样发问,瞳孔猛地一缩,震惊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原来你们南越国的人个个心思歹毒,我还以为是你好心才递给我们水喝。” 他转头问卓玛,“卓玛,我们该怎么办?” 他在慌乱中把希望压在卓玛身上,那双纯真清澈的眼眸宛如北国的雪,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卓玛让别拍自己,咳了几声后,手抚上额头,她闭上眼似乎在占卜着什么。 楚宁没空看两人,牵着自己的马,“你敢在秋猎中做出这等事,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吗?” 她发笑,冷冷道:“任何事逃不出天子的手掌心,你也是,你做的事情以为没人调查吗,你去过什么地方,买了什么东西,同什么人交际过,哪怕做得再隐秘都有目击者。” “在水壶中下毒,毒药从何而来,从何处购买,又是谁流传出来,锦衣卫查了个一清二楚。” “张家公子,如果这毒可解,你张家尚可有一线生机,如果毒无解,那便祸及全家。” 张程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楚宁,休得乱说!这毒是从你水壶中出来的,万一北堂皇子毒发身亡,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你怎知道水壶中有毒,万一没毒呢?” 张程想也不想道:“怎么会没毒,这可是……” 他及时住嘴,差点说了出来,眼珠转了又转,“这可是有人告诉我的。” 一旁的卓玛倾听神的声音,食指和中指合拢,点了点额头,道:“殿下,壶中的水没毒。” 第160章熊瞎子 北堂封听到这句,神情中戒备不减,“你们都不是好人——” “离我和卓玛远点!”他分辨不出到底是谁下的毒,场面来看,谁都有可能,无论是新出现的男子还是递给他们水的楚宁,在他眼中都是有可能会毒害他的贼人。 楚宁听到这句话,扭头就走。 她一点也不磨叽,骑上马,提着弓箭打猎去了。 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自证自己,倒不如想想如何在秋猎帮助太子赢得头筹。 她看了一眼马鞍旁挂着的水壶,眼神一凝,直接扔到地上,这匹马是楚明清为她准备的。 专门养在府中的千金马。 没想到楚晚晚真是无所不用,买通了府中的人下毒。 楚晚晚是想毒死她吗? 专门派了人来跟着,据她打听的消息所知,楚晚晚曾进出过城南张家。 圣后宴上买通人想污蔑她,如今秋猎让张程来陷害她,让她背上下毒的祸事。 还真的蠢的可怜。 她盯着地上的水壶,头也不回,“张家公子,若你执意要如此,请看紧你的命。” “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她语气淡淡,与其说是威胁,还不如说判定了他的命运般。 张程急眼,破口大骂,“我命大着呢!” 他突然被咒,脑子清醒起来,想起近月来的传闻,一阵后怕。 楚宁骑着马准备离去,突然树林中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声,像是有生物穿过丛林。 有人从不远处的树林中穿了出来,满脸惊慌,他无措道:“有熊,狩猎场有熊瞎子!” 他边说边跑,整个人要飞起来一般,直接从北堂封等人身旁穿过,“快跑啊,傻愣着干嘛,有熊瞎子在后面追,已经死了好几人了!” “跑得慢点的都被熊瞎子一口吞了!” 张程第一个跳出来,他完全不信,“你乱说什么呢,这是皇家狩猎场,哪会有什么熊瞎子!你不会是想把我们骗出狩猎场,然后一个人夺得头筹吧,别做梦了。” 跑路那人无语,懒得管他听不听,“那你就留在这里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要是死在这里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呸了一声,“真是不识好人心,死了也活该。” 要不是熊瞎子出现得突然,他丢下了马跑路,说不定自己要同其他几人一样,连人带马一起被熊瞎子一口吞了。 北堂封嗅了嗅风中的气味,连忙拉着卓玛上马,“卓玛,风中全是黑熊的气味,这味道太冲了。” 他捏住了鼻子,“趁着黑熊没过来,卓玛我们快跑。” 他一边说一边夹紧马背,随着驾的一声,马儿如同离弓之箭般冲的飞快,几息间越过了逃跑的人。 正在卖力逃跑的人目瞪口呆,盯着两人远去。 “我去,跑这么快吗。”他心中后悔,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咬咬牙继续逃命。 狩猎场怎么会有熊瞎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