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仙庭》 第1章街游子 街边一个小摊位卖着白粥和杂粮煎饼。不大的摊位占了街角一块,放了两张小桌,生意不错。隔老远就能闻到煎饼香味。 摊子从早上会一直摆到午后。往来客人都是周围开店的伙计或者行脚商贩。图的就是这一口杂粮煎饼价廉物美。配上一碗白粥,不论早饭还是中午垫肚子都是不错的选择。 摊子是夫妻档。男人主内,女主外。两人都五十来岁了,勤勤恳恳凭手艺吃饭。 正值午后,摊上生意基本散了。男家正在收拾家什准备收摊。回去还要准备明天的食材,时间很紧。 但摊位前站在一个身材矮胖但面目凶狠的中年人和一个中等体格偏瘦且衣衫松垮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两人看样子不似来买煎饼的。特别是站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脸上更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反观摊主两口子脸色都不太好。女家更是双目含怒,但又带着畏惧。 “张婶,这月的清洁费你该交了吧?我们都来三趟了,再不交的话我们回去挨揍,你们这摊子也有麻烦,大家都不好过啊,何必呢?” 中年人一边说,一边随手自己给自己舀了一碗白粥,还拿起边上一块还未卖完的杂粮煎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边上的那个年轻人手里则拿着一只青果,说完两句话就咬一口,但似乎并不甜爽,吃得撇了撇嘴但还是三两口咽了下去。 被胖子称为张婶的女使劲的攥着身上的围裙,指节都在发白了,但言语却打着颤,说:“东哥,你们这清洁费越来越高,上上个月六十文,这个月直接就八十文了,近一两钱了都!婶子这一家开销全靠这摊子,实在负担不起啊!” “负担不起就别在这儿出摊嘛。这个位子就是这个价。今天八十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两钱了。你们不想做有的是人想来做。” 女家又看向胖子身后的年轻人,说:“小白,你小时候婶子还抱过你,你就帮帮婶子,回去给唐座刀说说,求求情行不行?” 言语虽然软,言语也能感受出悲愤和无奈,但意思却并不想给钱。因为这清洁费可不是清洁地上垃圾的。而是花钱买自己清净,不然生意做不了,人还得遭祸事。 边上男家也在自家婆娘说完之后接口道:“是呀白浪,大家都是老街坊了,你行行好,帮帮忙嘛。” 拍了拍手上青果汁水,那年轻人正待搭话,但胖子却冷哼了一声笑道:“让小白去帮你们求唐座刀?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小白跟我就两街游子,哪有本事见到唐座刀?还给你们求情?讲笑话呢? 行吧,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不肯交钱嘛。照规矩我也通知了你们三次了,前后也有小半月了。我也不碍你们眼,这就走了。” 一边说,一边招呼着身后的年轻人离开。 这下倒是把夫妻俩给惹急了。他们知道规矩,对方真要是这么走了,将这件事捅上去,他们可就真别想做生意了。板桥街这边是唐座刀看的,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绝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敢招惹的。 “别别别,别走啊!” 可胖子脚下不停。他对这夫妇俩早就看不顺眼了。这一次想着要给对方一些教训才行。对身后的惊呼置之不理。 这时候跟着胖子后面的年轻人动了,先是拦了一下胖子的路,然后微微侧身,小声道:“东哥,这月可是年终季,咱们虽然不是所有街区里最撑头的一组,但也好过大多数。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捅上去一个不服管的,这年中的赏钱事小,东哥您的脸面是大的。要收拾他们也不至于这会儿,东哥您消消气。” 胖子先是瞪了年轻人一眼,旋即听完之后又笑了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啧,还是你小子反应快,我都差点忘了这月是年终季了。” 胖子也不走了,顿住脚步之后手往前一伸,意思很清楚。他不想再跟摊主夫妇废话了。 “给!”一边说一边将一串铜钱砸在了胖子手里。不情不愿又心痛得不行,因为这八十文可够他们两口子忙活五六天了。 胖子掂量了两下手里的铜钱,确定数目没错之后便随手往后面一抛,落到了身后跟着他的那名年轻人手里。然后扭头道:“小白,算上这八十文咱们这个月的差事就齐活了。你等会儿就拿去刀馆交割清楚。我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一路了。” “好的东哥。”年轻人接过钱,放进腰间绑着的一只厚皮袋子里,哗哗的一阵声响。 胖子走了,摊主夫妇脸色很不好,也不再搭理还站在摊前的年轻人。不过看得出他们心里应该是连着这个年轻人一起都骂了。 “张婶,王叔,您二位歇歇气吧,我和东哥不来总还有别人来,日子还不是要继续过?你们难,我也不容易啊。 行吧,你们忙,我走了。对了,这次涨价后应该来年都不会再涨了。你们这地段好,要是撑得住就别挪,不少人盯着的,别的地方还不一定比这里好呢。” 看着年轻人离开的背影,摊主夫妇叹了口气。 是呀,谁都不容易。 天色还早,白浪不想把这么多钱带在身上。虽说这片街面没谁敢动唐座刀的钱袋子,但万一有过路的毛贼怎么办?到时候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不值当。 一路出了板桥街,拐进清冷偏僻的背街巷子,一路上都有人在各条巷口蹲着或者站着,看到白浪要么微微点头,要么打一声招呼。 都是熟人,这一片巷子叫麻绳巷,唐座刀的刀馆就在这边。 正堂口白浪这种街游子是没资格进的。他去的是偏口小屋,在里面办结了这个月他的账目,缴钱,然后拿到他的那一份,同时在差事上画押,算是这个月顺利过关。 交完差事也正好傍晚了。白浪扭头就去了麻绳巷这边的刀馆饭堂。交了差的街游子有在这儿管一顿酒肉的奖赏。白浪身上拮据,自然不会浪费。 “小白,这月差事办好了?” “曾哥好,差事办好了。这不来拿些酒肉嘛。您正喝呢?” “嗯啊,不一起喝点?” “不了不了,您慢慢喝,我就不搅扰您兴致了。” 饭堂如酒楼一般布置,桌椅不少,里面饭菜酒水都是上乘。刀馆里上到座刀,下到白浪这样的街游子都可以来这里。只不过白浪有自知之明,他这身份还是别堂食得好,免得碍人眼。所以他每次来都是打包酒肉菜饭,装上两大盒子带走。即便有几个相熟的腰刀子邀他喝酒他也从未当过真。 人家喊你坐下一起,是客气,你若真应了就是不懂规矩。 刀馆里的这些道道白浪很清楚。也正是他这样处处谨小慎微懂规矩,他在刀馆才多有面善而不是常被冷眼相待。作为刀馆里最底层的街游子,白浪其实已经算是混得不错了。 拿上饭盒子,白浪一路拘谨的笑着离开麻绳巷,往城东头走,七拐八弯最后停在一排破旧的排屋前,推开最里面的一间。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儿和着一点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气味古怪但总好过一味的霉臭。 门内有三间屋子,大的一间是堂屋兼灶房和柴房。里面还有两间屋子。 “哥,你回来了?” 迎白浪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娃儿,大的姐姐刚十二岁,小的弟弟九岁。两人和白浪是血亲关系。 家里本该还有大人,但两年前一场瘟热都死了。白浪本来也该死,只不过死了一半又活了过来。后来他因为保护自家妹子在街上跟几个混混打了一架,身手被刀馆的人路过看中,收作街游子直到如今。 第2章属性面板 白浪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然后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妹子。 “哥,你又带菜回来啦?” “嗯,这个月交了差,不吃白不吃。今天老胡特意给我多装了几块肥肉,等会儿你和毛头把它们都吃了,解馋。”白浪转身去水缸边上舀了一点水净手。脸上泛着笑,家里两个小的见着肉吃总会很开心。 “我吃一点就行,哥,你和毛头多吃点。” “哥哥多吃些,我和姐姐分一小块就够了!” 两个娃儿这么懂事,白浪却没搭话。落了座,食盒里几块白肥肉被他直接夹到弟弟妹妹碗里,一瞪眼,两个小的就不敢再推。几乎就是滴着口水细品着碗里难得的油荤。 白浪的记忆里这种净肥肉都是拿来熬油的,这么一大块的直接烧了吃谁也吃不下。但换个环境,这种本该让人闷油的吃食却显得弥足珍贵。两个娃儿估计在心里盼了一个月才有这么一次解馋的机会。 吃完饭,白浪就去给水缸挑满水,再问了问今天家里的事情,考了考早上留给两个娃儿的课业。两个娃儿脑子都很聪明,即便是小几岁的毛头,也对白浪教的乘除法吃得很透,完全没有因为没听说过或者水土不服而没办法理解。 交代完这些之后,白浪离开家,来到东城外小树林,这边安静,他每日晚上都会来这里练功。 一根放在老地方的木刀被白浪拿在手里。木刀上绑着两片铁皮作为配重。正儿八经的战刀在城里卖得很贵,最次品的都要足足三两钱。平日吃穿用度已经捉襟见肘,所以白浪暂时还没有存够钱,只能用手里简陋的器具练刀。 简陋的木刀并没有阻碍白浪的刀招,一招一式像模像样,看起来行云流水不说,已经隐约有了几分凛冽逼迫的煞气。 一个时辰过后,白浪才抹了一把汗喘着气收拢刀招。 紧接着心念一动,一道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荧光面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姓名:白浪】 【状态:九品武者、天赋平平】 【(白)虎刀十式:小成23】、【(灰)刀气诀:入门71】 【厨艺:入门11】 【装备:自制木刀、普通衣物、货币】 虽然简单,但这就是白浪的基本情况。 刀法和刀气诀是加入刀馆时发给他的。据说刀馆里人手一份,那些比街游子更高一级的腰刀子都是将这两样全练到小成的人。 白浪刀法是足够了,但刀气诀却还差了不少。 两年,练到这个程度白浪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而两年前他还不过是另一个世界里芸芸社畜里的一员而已。 白浪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和他一起过来的就有眼前的这个属性面板。 两年的摸索之后白浪发现只要是自己的技能,不论是武技还是生活技能,都可以通过属性面板表现出来。什么层次,离下一层次还有多远,可以看得很清楚。并且还有对物品的探查和详解功能。比如拿到什么东西就可以在面板上“装备”一栏得知这东西的名字和特性。 这跟白浪曾经玩过的不少游戏内的设置很像。如今却成了他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依仗。 至少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把刀气诀练到小成,这样白浪就可以去要考评任务试着晋升腰刀子了,一旦成功,他每月所得就能比现在翻上数倍。不说顿顿有肉,至少可以将家里的生活条件好好的改善一把了。 白浪看得不远,他只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想着把眼下的日子过好。以后久远的事情哪有闲心去考虑? 白浪收拾好东西,喘气匀净了之后正准备回家。突然他又顿住了脚步,依稀听到阵阵急促的奔跑声,以及一阵血腥味儿。 “嗯?”白浪虽然没真正参与过刀馆里的杀伐,但见识过。即便街面的争抢也常有血腥乍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方面自己天赋异禀,反正人血的气味他总能隔老远就嗅出来,即便在眼下气味复杂的野外他也如此灵敏清晰可辩。加上飞快接近的脚步声,心里立刻就明白有杀人的勾当给他撞上了。 白浪拿起刚放下的木刀,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来不及再多做掩饰了,连忙几个纵跃便没入边上一个石缝里。 这片小树林白浪两年多来几乎每天都来,即便夜色已浓他也能分辨方向,更清楚这里就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加上林中多生一种香草,他常带回家里撇家中霉味儿,这香气夜里更浓,用来掩盖他身上的汗味儿完全没问题。 刚藏好不消半会儿,一道漆黑夜行打扮的身形如灵猴一般从白浪藏身的石缝前不到三丈的地方飞快掠过,血腥味就是此人身上冒出来的,到近处更浓,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外伤。 但不等白浪松一口气,那身影又匆匆退了回来,并且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居然径直朝着白浪藏身的石缝冲了过来! “你!” 黑衣人刚在石缝跟前就发现了藏在里面拿着木刀一脸郁闷且戒备的白浪。 “我什么都没看到。”一边说,白浪就准备离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极其郁闷。当真是飞来横祸! 噗! 结果还不等白浪挪出石缝,那黑衣人就身子一颤,喷了一口鲜血。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手里的包裹往白浪扔过来。 “将东西带给双庆城城主慕无尘,他会给你一生享之不尽的大财! 别想着扔下东西跑。 我如果不走,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追来,他们会杀掉所有接触过这东西的人,包括你。你来过咳咳来过此地就会留下痕迹早晚被人查到。你带着东西走,我去引开他们,你再按照我说的做,到了双庆城,慕城主自然会护你周全!” 黑衣人说完这些不等白浪说话,撑起摇摇晃晃的身体换了一个方向展开身法再次离去。留下白浪看着掉在脚边的包裹一时间愣住了。 不过片刻后,白浪打了一个寒颤回神过来。飞快从边上折断一根粗大树枝在地上一阵胡乱舞动勉勉强强遮掩几分地上的血迹和脚印。然后选了另外一个方向亡命逃走。临走时也是咬牙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将地上的包裹捡起来带走了。就像之前黑衣人所说,他若是仍在原地暴露他自己的可能性更大。要扔也是带到别处再说。 就在白浪离开后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林外又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大概十余人匆匆追到小树林里,然后顿足片刻就继续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白浪绕了一大圈从另一个方向回的家。包裹并不大,被他揉成一团藏在怀里。 好在夜色已浓,路上行人稀少。并没有谁注意到他的神色。让他顺利的回到了家中。并没有惊动旁人。 第3章蓝字功法 回到家里白浪觉得自己暂时还算安全。心里这才有了时间来捋顺自己今夜离奇的遭遇。 好好的在树林里练刀结果撞上了一场逃杀。 好死不死还被逃杀中的一方给讹上了。 一场本来跟他毫不相干的麻烦就这么莫名其妙且又粗暴的撞了他一个满怀。现在麻烦远不是他扔或者不扔这么简单。就像是粘在鞋上的屎,想要简简单单的在地上蹭几下就完事根本不可能。 甚至白浪现在还真不敢扔。因为他要是真把东西扔了,他就完全没了任何头绪。就算那黑衣人所说的最后也同样满是风险的退路都断了。 这才是白浪如今纠结的原因。 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白浪只能先看看自己带回来的包裹里到底有什么。 包裹没什么特殊手法,甚至显得包扎潦草,似乎收拾得很匆忙。而且并不大,里面一个比四四方方的硬物之外似乎摸上去再无他物。 将包裹打开,里面那硬物露出面貌来。 包裹里的硬物是一只木盒,木盒中放着一只巴掌大的泥人。 “泥人?” 一个明显涉及到人命的东西居然只是一只泥人?这种巨大的反差感让白浪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被那黑衣人当作转移目标的倒霉蛋了? 想到这个可能白浪额头一片冷汗。 深呼吸几次,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伸手拿起泥人,同时唤出自己的属性面板,希望通过面板“装备栏”的识别能力来给自己现在的处境下一个定论。是真被耍了,还是这泥人有什么奇异之处? 就在白浪唤出自己的属性面板之后,面板上多出来一条新的内容。 【提示:获得(蓝)《养气诀》】 “蓝字?!” 白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字体颜色的物品。之前他见得最多的是灰、白两色的物品,然后曾在一家兵器铺里摸过一柄绿字的长剑。据说那长剑是镇店之宝,还是整个永川城里最强的一柄兵刃。 如果店家不全是吹嘘,有一半是实话的话,那就可见眼前这泥人可以呈现“蓝字”得有多罕见。 白浪用注意力点了一下那一行蓝字,接着跳出来更细致的描述。 【稀有功法,养气为主,有培养五行之气亲和力的作用,是炼气士筑基时用以激发潜能的辅修秘术,评分31】 评分居然有31分?! 炼气士用的功法?! 要知道白浪习练的白字《虎刀十式》也就6个评分,灰字的《刀气诀》更是只有5个评分。 猜到蓝字的东西很不一般,却没想到如此吓人。 现在白浪的感觉就好像一个衣不遮体的乞丐突然被人塞了一幅名画在怀里。一方面财锦迷人心,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人为财死。 现在摆在白浪面前的就是这件蓝字的泥人他该怎么处理。 “这泥人是一门功法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先学了?然后再找机会将泥人找人送去给双庆城慕无尘?” 白浪想到此处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解自己目前被迫陷入的困局。 这样想的原因很简单。白浪敢肯定这泥人形象的《养气诀》绝对有其特殊的开启方式,应该用来保密不至于泄露的。所以没有相应的参悟法门那黑衣人才会放心将东西交到他手里。也正因为此,白浪绝对自己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吃一把且不被发现。 因为白浪根本不需要去晓得什么特殊的开启手段或者参悟法门,他有属性面板就够了。 想到就做,白浪将泥人双手捧着,然后自己摆出打坐练功的姿势。果然,面板直接弹出来一条提示: 【发现具备修行条件,是否开始习练《养气诀》,目前进度0】 白浪连忙在心里应声“开始习练”。 下一瞬间,白浪发现自己捧在手里的泥人开始如冰雕遇火居然开始融化成一缕缕的泥水。甚至这个过程根本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仅仅十余息的时间泥人便只余下一滩泥浆,再无之前泥雕的模样。 随着泥人的融化,泥雕里一颗颗如萤火一般的光点顺着白浪的掌心没入他体内。 白浪保持着最开始发现泥人融化时的惊讶表情但又一动不动。甚至泥人彻底融化之后他还闭上了眼睛,表情也陷入沉寂,一副沉心静气全身心的在参悟修行的架势。 数个时辰过后,外面天色已经开始见亮了白浪才睁开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蓝字功法居然这么神奇吗?!居然不是文字传递,而是直接把所有玄妙映射在脑海里?!” 但问题是泥人化成了一滩泥水!白浪刚想出来的“办法”现在直接没了下文。并且泥人损毁也彻底的让白浪从这场“飞来横祸”中干净脱身的可能。 东西都让你吃到脑子里,就剩下些泥巴渣滓,还想拍拍屁股走人?做梦。 怀着复杂的心情,白浪再次唤出自己的属性面板,并且发现了一个他喜出望外的情况,一下冲淡了不少泥人彻底损毁给他带来的压抑。 【姓名:白浪】 【状态:九品武者、天赋平平2】 【(白)虎刀十式:小成23】、【(灰)刀气诀:入门71】 【(蓝)养气诀:入门0】 【厨艺:入门11】 【装备:自制木刀、普通衣物、货币】 虽然养气诀还是零的进度,但在状态“天赋平平”那一栏却多了一个2。那也就是说养气诀并非没有精进,而是幅度小于1无法显现出来而已,但效果就是直接作用在了天赋状态上。 “难怪描述里说这是炼气士提升自身潜力的辅修功法,原来玄妙在此!?世间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手段!” 白浪的认知里,天赋这种东西就是生下来就注定的,改不了。他甚至对自己天赋这件事向来只有苦笑和无奈,想着勉勉强强混一口腰刀子的饭吃就行,比现在街游子的身份强。别的他自觉没那本事,毕竟刀馆里讲究的可不单单是心性和脑子,更看实力。天赋平平意味着实力上不去,实力上不去也就定死了白浪在刀馆里发展的天花板。 当然,白浪也不觉得自己适合在刀馆里干一辈子。他之前的想法是先在刀馆里混出一点名声,然后存点钱,依托刀馆的势力做点小买卖。 可现在不一样了。 《养气诀》的载体泥人化成了一滩泥水,彻底的毁尸灭迹,但也断了变数。想要做应变就只能见招拆招了。这对白浪来说不是好消息。 但好消息也不少,比如《养气诀》是辅修,所以《养气诀》不存在特殊的气息,不会暴露人前,白浪此时还是以《刀气诀》的气息为主。 还有,《养气诀》增益天赋,而天赋又代表着白浪习练其它手段时的效率。换句话说,如今白浪靠着《养气诀》增加天赋的玄妙效果可以将自己习练《虎刀十式》和《刀气诀》的速度也提起来,会越来越快。 之前以为还需要至少一年才能把《刀气诀》练到小成,如今必然用不了这么久了! 第4章红牌子 白浪还是如以往那样早早起来,洗漱之后兄妹三人吃过简单的早饭便各自忙活起来。 弟弟和妹妹要去学堂进学,虽然去的是蒙学,但学资依旧是白家如今最大的一笔开销。不然白浪也不至于日子如此拮据。 上学这事儿其实不单单周围街坊不理解,白燕和白元凯姐弟俩自己同样不理解。他们白家大人还在的时候也没想过要送他们去念书。觉得那是有钱人家的路子,一般老百姓还是想想怎么学点谋生手段比较好。 但父母病逝,白浪在家里说了算,他让去进学那就必须要去。对此两个小的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话。同时心里也很开心。因为即便只是蒙学也不是谁家娃儿都有这待遇的。排屋这边哪家娃儿不是在外面找活儿干了?都羡慕白燕和白元凯可以去学堂。 “哥,你教的乘法口诀太好用了,老夫子布置的课业简直就像玩儿一样。”白元凯吃早饭的时候很得意。 “别拿出去说,脑子活泛些。”白浪笑眯眯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然后扭头对白燕道:“你在学堂里看好他。别让他胡咧咧。另外对几位老夫子都尊重些,有什么事儿跑快点,嘴也甜些。明白吗?” 白燕十二岁了,懂的东西自然要比弟弟多不少。大眼睛眨巴眨巴应下白浪的嘱咐之后又道:“哥,您是想让我们把几个老夫子哄好,加上课业优异,日后可以得那荐书对吧?” 白浪嗯了一声:“没错。光是蒙学其实学不到什么东西,至少要城院才能称个读书人。所以老夫子的荐书还是很重要的。” 重生过来对“多出来”的弟弟妹妹白浪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惯性。包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很自然的就会先为家里人考虑,甚至是做出一些自我牺牲都不惜。而完全没有“外人”的生分。就好像他的魂魄和身体原有的魂魄、记忆都合二为一,而不是替代关系。 在白浪的印象中,越是底层越不能局限在本有的圈子,要咬牙往上跳,不要怕摔倒和受伤,一旦找到一个抓手,那就要全力以赴,这样才能实现跃升。 读书,无疑是白浪认为弟弟妹妹们眼下最合适尝试往上攀爬的出路。 白燕点了点头,脸上一副几分大人模样的“成熟”说道:“可是哥,一个老夫子一年只能开三份荐书,而与我和毛头同一个学班的就有足足四十多人,光是学业好嘴巴甜也拿不到荐书吧?” 白浪笑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和毛头俩把我刚才叮嘱的做到最好就行了。其他的我会想办法。好了,你们把碗筷收拾好就去上学。我先走了。” “大哥慢走!”两个小弟连忙起身送到门口。 出了家门,白浪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 大早上天气挺凉,裹紧身上的衣服,白浪脚下动得很快,朝着就近的城东门集市那边过去。 早上是集市里商贩进出货最频繁的时间。也是每日集市最忙的时候。里面会有一些不守规矩的人明里暗里占刀馆的便宜。甚至一些商贩也会不老实的绕开刀馆私底下买卖。毕竟这世道谁不想多赚一点?更何况这么大的市场刀馆也没办法禁绝偷吃偷跑的。所以一贯都是打大放小。 像白浪这样十五六岁的街游子向来不是刀馆里的捏刀主力,毕竟身子骨都还未定型,打打杀杀的折损了不划算。但又不能白养着,所以走街串巷,跟班学事,那都是要全部过一遍的,必须要做到门儿清。 白天白浪就跟着周东收“清洁费”,熟悉街面上大大小小的摊贩和铺子。也熟悉街面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混混。 早上白浪就要到市场里当眼线。所有没过刀馆给的磅秤,私下小动作的事情都是他需要关注的。并且需要分辨哪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些需要立即上报。 “小白来啦?” “勋哥好!” “嗯,就你小子最会喊人。行了,今天你去鱼货那边,哨子拿上,有不对劲的时候别逞强,第一时间就吹哨子。明白吗?” “勋哥放心,我明白的。”接过哨子,老老实实的挂在脖子上,即便这样看起来模样有几分蠢。 之前白浪可听说过不少次,有人大意之下不拿好哨子,结果遇到关键时刻叫不到人反被几下捅死,对方还跑了的事情。 一袋子盐巴,官面卖五十两,私贩三十八到四十两一袋,再扣下刀馆的过路钱和给市场的税钱,一进一出能省下近二十两!一袋就如此厚利,十袋就能让人不要命的铤而走险了。这还是盐巴一样,东市场里还有私贩的杂粮、荤油、粗糖 总之,白浪的看法就是,这世道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跑的人到处都是。你以为的老实巴交的庄户说不定手里就有五六条人命了。没法儿查。只能时刻谨慎。 白浪刚准备转身去办差了,结果又被拉住,对方在他耳边小声交代道:“对了。等会儿碰到腰上挂红牌子的人你就躲远点。别问。” “知道了勋哥。”白浪老实的应是。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挂红牌子的人?以前可没听说过。 转到鱼货那边白浪也不会真就“见着问题就喊人”,得有眼力。偌大的鱼货场又不是他一个街游子在转悠,他要跟着别的街游子动。懂规矩大家都能分好处。不懂规矩乱来没人会给你好脸色。 特别是鱼货场这种油水足的地方。白浪若是不懂事是来不了这里的,早被支到那些炭火柴火场去了。 当然,油水大头也是看场的红刀师和腰刀子拿走。街游子见不着钱币的,油水只是这边的货里扣点出来。比如顺手带两条“没人要的鱼”或者几斤“丢掉的鱼蛋、鱼泡”之类。 “嗯?” 白浪转了两圈,发现没什么特别的情况,但他很快就见到了之前勋哥提醒过他的那些腰上挂红牌子的人。那些人并不是单纯的转悠,而是仔细的翻看商贩的运货车,里面的箱子甚至车底都会仔细看一遍。 而且这些人各个身上都扬着毫不掩饰的煞气还有脸上的乖张。加上周围刀馆的人明显看到了却不过来,甚至避开。这些迹象让所有跑市场的人都明白这些腰间挂红牌子的人刀馆都惹不起,自己除了不吭声还能怎么办呢? 第5章阴鸷 “啧,红牌子,州府血卫啊!怎么跑永川来了?” “闭嘴,就你话多!” 在鱼货场里经常走南闯北的人也不少,对于在货场里横行的那些腰间挂着红牌子的人也有不少一语道破其身份。但也正如之前白浪得到的告诫那样,即便是认出来的人也谨言慎行,不敢声张。白浪也不过听到只言片语。 “州府?血卫?”白浪不敢多嘴,心里却留了心眼。因为州府和他所在的这座永川城可不近,相距差不多六百多里,中间还有大河和一条山脉横断,可谓相交甚难。在他的记忆里,“州府”这个词几乎就是停留在谈论中,鲜有提及,别说见着那边来人了。而且还是眼下这种分明在找什么的蛮横架势,这就更是闻所未闻。 “为何翻找货车呢?如果是要找人的话去官道口上设卡不是更好吗?”白浪一边像往常那样在货场里转悠,一边刻意的与那些红牌子保持距离,同时又隐蔽的暗中观察那些人。 因为昨夜的事情,白浪如今心里敏感无比,稍微风吹草动都让他万分紧张。更别说这些以前从未在永川城里出现过的红牌子了。 “早上的车是进货的是在查有没有人随车进城?这说不通啊。不对!他们应该是在盯着这些车,防止有人在早市之后顺着这些车出城!甚至觉得在官道上截不住,所以才会直接到货场里面来盯着?!” 一下白浪心里又紧张了几分。说不出那种感觉,但总觉得这事儿让他心里发怵。 “小白,别老是往那边打量,你不知道那些高手灵觉最是敏锐吗?你越打量对方越是能发现你,等会儿麻烦找你你觉得是好事儿?” 正当白浪自以为隐蔽的在心里盘算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提醒,顿时吓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扭头正看来同样在这边鱼货场里转悠的腰刀子“独眼”。 “啧,瞧你那熊样,这就吓到了?行了,赶紧绕远点走,等会儿这边货走得差不多了就顺几斤鱼杂回去完事儿。不关咱们的事儿以后少看,少想。不然活不长,懂吗?” “嗯,我明白了独眼哥。” 独眼嗯了一声,拍了拍白浪的肩膀,没再多说,扭头走开了。 白浪也听劝,甚至是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还是嫩了点。还好有人提醒,不然还真说不准会不会惹到麻烦。 于是不再去关注那些红牌子,而是自顾自的绕着红牌子在鱼货场里转悠。 “老家伙,这里的规矩你该清楚的吧?东市统一都用刀馆派发的磅秤过重量,到时候以磅秤上的数目做交割杂费。你现在这般偷奸耍滑又是何必呢?” 绕开那群红牌子,白浪到了鱼货场这边的边角上,刚转了几步就听见一名街游子在吆喝一名缩在角落里一脸苦闷求饶的老汉。 那老汉手里拿着一只大黑布袋子,脚边还有一条大肚鱼。看样子是想着偷奸耍滑被逮住了。而且是一个生面孔,这就需要街游子先去盘盘道,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熟人”或者说“依仗”。之后腰刀子才会靠过来处理。是罚是放暂时还未可知。 而且白浪认识那正在吆喝老汉的那名街游子,姓王,听说是东市场这边一名红刀师的亲戚,做事的时候胆子和手脚都放得比一般街游子都要开得多。 “这是盯上那老汉袋子里的大肚鱼了。啧啧,不过说起来鱼货场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肥的大肚鱼了。不过这都快冬月了,还能捕到这么多大肚鱼也是挺厉害啊!” “这位小哥儿,是老汉糊涂,老糊涂了。您看就这三十来斤鱼货,您行行好,放老汉一马吧,老汉愿罚,只求别扣了这点生计就好,行行好,行行好” 老汉弯着腰,战战兢兢地说着软话求饶,但站在侧面刚好看到老汉表情的白浪却从这老汉脸上看出来一丝丝阴鸷。 一个走鱼货的老汉会有这种表情? 念头刚到此处,白浪的眉头便微微皱起,心道:不对劲!冬月就算能捕到大肚鱼也不可能有这么肥! 所以那老汉卖的大肚鱼有问题!绝对不只是偷奸耍滑这么简单! “行行好?啧啧,东市这边的规矩就是如此,犯了错就得认罚。你这一袋子鱼货虽然不多,但这个天这么肥的大肚鱼也是少见得很,价钱也不会便宜。所以罚起来可不会少,不过嘛” 早就是老油子了。这老汉看起来一身破烂,双手也满是老茧,明显是下苦的人。敲不出什么钱币来的。而且若是有关系或者依仗的话也应该亮出来了。如今典型的就是一个想着铤而走险被抓到的可怜虫的样子。倒不如敲几条鱼货算了。其余的就上磅秤。自己沾点好处,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甚至这还算是“做好事”,想来那老汉必会答应才对。 可事情并未如此展开。 当自以为不会被拒绝,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的街游子伸手准备拿过老汉的黑布袋挑两条大肚鱼带回去晚上下酒的时候异变陡生。 就见那老汉在对方弯腰要拿黑布袋的瞬间,手在后腰上迅速的一抹,手里便多了一柄匕首,紧接着不等对方反应就照着对方弯腰抬手之后露出来的左肋疯狂捅刺数下,那速度和捅刺的部位看得人后颈发冷。居然每一下都完美避开了肋骨捅在要害破脏器的位置! 也就不到三息的时间,那老汉捅人之后提起袋子就要跑,选择的方向正好就是白浪所在的这一边。因为白浪身后就是东市场的边缘围墙,翻过围墙之后就是过城水道,顺着水道能够直接出城!而且水道周围出口不少,极难抓拿。 白浪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挂在胸口的铜哨用力的吹响,同时从边上一个摊位上抓起一把巴掌宽的剁鱼刀拿在手里,脚下下意识的有律动的微微挪动,手上剁鱼刀横在胸口,正是《虎刀十式》里的守三式起手。 “找死!” 老汉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老实巴交”的样子?那阴鸷的眼神以及身上扬起来的凛冽杀意和力量,瞬间凝聚成两个字落到张砚的脑海里:武者! 而且是能够有“势”的武者! 至少七品!? 第6章险象环生 白浪不过是九品武者而已,充其量就是会些武艺,同时体内有些气感的入门武者罢了。对付普通人自然足够了,可要他越两级去跟一个七品武者放对,这简直就是要了他小命。 不过仓促间白浪已经没有再作应变的余地了,短短八丈余的距离,对方可以说是瞬息而至,当他吹响铜哨并且横刀拦在去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撤不开了。 “找死!” 面对冲过来的那名目光阴鸷杀意腾腾的老汉,白浪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可以如此的沉静,似乎周围一切都离自己远去,唯独剩下的就是他自己以及那柄朝着他脖子刺过来的匕首。 《虎刀十式》里一共四式为守式,如今这早已滚瓜烂熟的四招刀招彻底占据了白浪的意识以及身体,他瞬间使出第三式,然后转第四式最后再同时用出第八和第九式。不论招式之间的衔接还是手里本不适合用来拼杀的剁鱼刀,甚至连脚下的步伐节奏,无一不是被推到了白浪目前可以发挥的刀招极限,甚至隐隐越过了这个极限有一个些许的超越。 并且白浪全身的气劲也随着刀招被催动到了极致,以至于剁鱼刀在白浪手里显得凌厉异常,居然带上了呼呼类似破空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个来自属性面板的提示一闪而过,被陷在生死搏杀里的白浪直接无视掉了。 “噹!” “刺啦!” 可实力差距就是实力差距,白浪即便达到了他此时最强的状态,所有一切都被他超常的完美发挥,但七品武者也不是如此简单就能够被越级抵挡的。 匕首的直刺被白浪手里的剁鱼刀千钧一发的格挡开去,紧接着匕首下滑,变招间割向白浪的肋骨,又被剁鱼刀给逼退。最后一下匕首轻点剁鱼刀刀面,斜着往上反挑,招式阴狠诡谲,白浪终究是再难抵挡,一道近尺长的口子从他的胸口直接划拉到右边锁骨的位置,入皮足足一寸! 但即便如此,匕首下一击直插白浪左眼的时候还是被剁鱼刀上抬以守为攻给化解掉,同时这一去一来说时迟那时快的电光火石之间白浪的拼命抵挡给自己争取到了活命的时间。 一只手背布满割裂伤疤痕的手突然出现,三指精准的捏住了匕首,不让其动弹分毫。同时另一只手一掌拍出正中老汉小腹,将人如皮球一般排出去足足两丈远,落地重重的砸了两下最后刚好被闻讯赶来的几名腰刀子踩住擒下。其实这时老汉以及只晓得口口吐血,一点劲力都提不起来了。 看着顿在自己左耳边不到半尺的匕首慢慢被人移开,白浪这才从刚才那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神奇状态中脱离出来。视线重新恢复,入目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小子,悟性不错。这般破烂的刀法也能让你使出这等威力来。难得!只是可惜了,可惜了。”那人说着话满是赞许的目光里又有不掩饰的惋惜,旋即摇了摇头。 而到此时白浪才感觉到胸口到锁骨上伤口的剧痛,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哎哟”一声叫出声来。之后围上来的街游子和腰刀子才赶忙给白浪处理伤口。 伤口被敷上一种褐色的药膏,算是止血。后面还得去刀馆的医堂里接受医治。 不过临走前,刚才救下白浪的那个陌生人突然叫住了抬白浪的担架。 对此没人敢有异议,因为此人腰间不但挂着一面血红的牌子,并且这牌子上还比别人多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血狼浮雕。身份在这些红牌子里必然都不一般。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白浪。”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对话,白浪忍着伤痛心里也觉得古怪。特别是对方看着他的那笑容里似乎比之前救他时多了些什么说不清的意味。 但边上的人却并不意外。毕竟白浪刚才的表现堪称惊人,那些州府的血卫想要记住白浪的名字也不稀奇。 很快白浪就在愈发猛烈的伤痛中被抬着送到了刀馆的医堂里。 说起来医堂白浪还是第一次来。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似乎要比外面冷上几分。而且医师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公事公办习以为常的模样。 白浪虽然第一次受这种伤,但见的次数不少了。换在别处,普通人若是这种伤的话一个不好就能要了性命。出血是一方面,伤口后续的炎症才是最要命的事情。但在刀馆里,这种伤统称“皮外伤”,意味着死不了,好治。 清洗、缝合、上药、包扎。一套下来把白浪折腾得晕过去两次。主要是没止痛的药汤,而且医师说“这点伤忍忍就过了”,所以遭罪不少。 “回去之后按时服药,三天来换一次药。别跟人动手,不然伤口崩裂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明白了吗?” “明白了。多谢李医师!”即便被折腾得够呛,但伤口处理完之后白浪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动一下就痛得冒汗。对面前冷着脸的医师还是要连连道谢的。 切身体会了一把,白浪现在明白为什么刀馆里不论谁都对医堂的人和善亲切了。不亲切都不行。 白浪从医堂出来,迎面就是之前在东市场那边坐镇的红刀师“勋哥”。 “伤势还好?” “还好。多谢勋哥关心了。”白浪见着年纪比他大的都叫“哥”。这也是刀馆这边的规矩。这里没有师兄弟,只有严苛的身份等级。 当然,也可以叫“刀师”这样的阶位。但显得生分。一般刀馆外的人才会这样喊。 “勋哥”叫李勋,刀馆里的老派红刀师了。为人算是和善,特别是对下面的人更是如此,所以在下面腰刀子和街游子里面声誉很好。 李勋轻轻了拍了拍白浪的胳膊,笑道:“伤你那老东西叫周帆,是在江京那边出了名的私贩耗子。这次一袋子大肚鱼肚子里全装的黄蜡!顺手还把他刚要跑的下家也给逮住了。交给衙门之后咱们这大半年的上报量就齐活了。而且扣下来的黄蜡刀馆还能分一部分走。可谓双丰收啊! 你小子这回立功了。先回去养伤,后面好处肯定不会少你的。” 临走,李勋还给白浪带上两只鲜活的团鱼,说是让白浪带回去熬汤补补,吃好点伤口也愈合得更快 第7章天命技 将两只团鱼放在缸子里盖上,白浪返回自己的屋里慢慢的躺了下去。 现在不过上午,家里弟弟妹妹已经上学去了,家里没人。白浪伤口还是痛得很,并且之前险死还生加上医堂里痛晕过去两次,体力消耗极大,如今倍感疲累,所以半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本想小睡一会儿,可伤口阵阵不断的疼痛又折磨人睡不着。白浪不得已只能闭着眼睛一边思考别的事情来让自己不这么难过,分散注意力别全在伤口的疼痛上。 思绪顺着伤口自然就想到了这伤口相关的事情上去。 直接想到的就是自己当时是怎么从一个七品武者手里活下来的。甚至还是拿着一把并不顺手也不适合砍杀的剁鱼刀办到了这种离谱的事情。 有些匪夷所思。 至少在这之前白浪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越级跟人搏杀,最后还真让他侥幸活了一命。即便如今躺在了自家床上白浪心底还是心有余悸以及不可置信。 “应该是当时那种无我唯刀的特殊状态起了关键作用!”白浪思来想去最后也就这一个解释。而在此之前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想到此处,白浪突然想起自己在之前那种神奇的状态下似乎收到过属性面板的提示,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他没有注意而已。后面死里逃生一下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今想起,白浪连忙将自己的属性面板唤出来,果然有一条提示。 【提示:觉醒天命技——(紫)极致专注】 紫紫字?! 白浪看到属性面板上的四个紫色字体直接就懵了,瞬间连伤口的疼痛都似乎忘却了。 昨天白浪才见识了“蓝字”,已经被惊得直跳脚了,如今又见蓝字之上的紫字。自然连话都讲不出来了,更明白若蓝字是万中无一的稀有品,那紫字必然就是世所罕见的传奇物品,或者说技能。 短暂的愣神被激荡的心跳声给惊醒,然后连忙注意力集中点开这条提示以获得关于这个紫字“极致专注”的具体描述。 【极致专注:传奇级天命技。可以进入极致专注状态,在该状态下体力、精力、真气消耗增加50,跨极限提升25综合及时效果。】 这明显不是一个单纯的战斗天命技,而是一个覆盖所有技能的通用增益状态。增加消耗的同时提高各种手段的施展效果。 说白了,只要白浪愿意多负担一半的各种消耗,就可以获得所有能力的两成提升的逆天状态。 成比例增益的能力可是越往后越厉害,甚至是离谱级别的厉害。 “难怪会是紫字。传奇级天命技,啧啧,我的运气似乎一下好起来了。先是《养气诀》,接着又是死里逃生加觉醒紫字天命技。总算有了几分穿越者的豪横了。”白浪难得的在心里好一阵得意。 不过天命技毕竟不是可以时刻开启的手段,增加五成的消耗也不是说着玩的。即便效果可以通用,理论上就连修行也能以此增益,但实际上却并不可行。 将天命技留在关键时刻临时助力或者破关时用才是最划算的情况。 当然,若是有朝一日白浪可以无视大部分的手段消耗的话,桃天命技也的确可以当作日常的通勤状态实时开启,但现在还远远不行。 天命技暂时只能慢慢摸索,但《养气诀》和《刀气诀》却可以在白浪卧床休息的时候修行。还能转移注意力不至于被伤口疼痛一直侵扰。 这一练便到了下午。离弟弟妹妹放学还有半个时辰。白浪从修行中脱离出来,起床,开始收拾今天李勋给他的团鱼。 两只团鱼,每只都有四斤多,这种团鱼可不便宜,正常买的话一只没个二两钱根本不可能买到。 白浪试了试活动,发现半天的休息修炼他的伤口似乎没那么痛了,稍微动一下做些事已经不太影响了。 于是将团鱼杀了一只收拾好,然后起锅炖上。炖到一半的时候两个小的也回来了,拿些钱给白燕,让她去肉铺买三斤肉骨头回来一起炖进锅里。说是今天开荤好好吃一顿。 可等到一阵忙活天黑时开饭了,两个小的却看着盆子里香喷喷的团鱼和肉骨头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眼角都挂着强忍着的泪水。 “怎么了?不吃吗?大哥等会儿全吃了哟。呵呵,咳咳咳嘶”说了两句扯到伤口痛得白浪扯了扯嘴角倒吸一口凉气。 “哥,你没事吧?” “大哥,你是不是很痛啊?” 白燕和白元凯都带上了哭腔。他们一回家就被白浪敞着的衣襟以及露出来渗血的绷带给吓惨了。可懂事的他们明白自家大哥的行当是什么。以前不受伤是运气好而已,所以惊吓中又有心理准备。甚至晓得一向拮据的家里能吃上这一顿大餐必然也是大哥用这一身伤换来的。如此想明白了哪里还有食欲?只有心中的惶恐和悲伤。 不要觉得年纪小就不懂这些,这跟年纪没关系,生活在其中该懂的自然就懂了。 白浪也不多话,给弟弟妹妹一人舀了一大碗甲鱼和肉骨头,自己也添了一碗。然后笑道:“知道这顿肉来之不易那就更应该多吃些。不然哥这一刀岂不是白挨了?快吃吧,剩下的明天还能再吃一顿。” 说多了没意义,况且现实也正是弟弟妹妹所看所想的那样,没必要去宽慰。甚至以后慢慢就能习惯。重要的是眼下,总不能因为情绪,而忽略的所得。 而且以白浪的判断,他要不了三个月应该就能将《刀气诀》练到小成境界,那时候就能冲腰刀子的身份任务了。一旦通过,家里钱财收益至少翻一倍。日子应该就不至于现在这样见着一顿荤腥就又哭又笑的了。 就在白浪跟眼里含泪的弟弟妹妹一起吃喝团鱼汤的时候,两双眼睛正从漆黑的屋外盯着他家大门。 “大人,这白浪看起来很并无异样啊,为何您会觉得泥人会跟他有关系呢?” “香气。白浪身上的香气很独特,昨夜那名自尽的贼偷身上也有同样的香气。” “香气?您是说香草?” “准确的说是芝兰草的香气。那种香草气味浓烈,即便只是踩过也会留香在衣衫上。但又因为香气太浓,一般家里不会用到,而是会选择别的香气平和的香草熏香。但白浪家里却用了芝兰草。应该是穷,而且很在意屋里的霉臭味儿所以不得已为之。 如此做的人一来很少。二来,永川城周边只有昨夜追索的路上有一片树林里多生芝兰草。 所以这个白浪也并不是完全扯不上关系。 而且,如今线索几乎全断,难道咱们就此作罢?总得碰碰运气吧?” 第8章笃定 后面的日子白浪安心的在家里养伤。伤势好转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他本以为至少需要一月余才能痊愈,可如今短短不过三日,他便已经不太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了,转为逐渐钻心的麻痒。 这是伤口正在飞速愈合的表现,只不过比起疼痛,如今的麻痒似乎要更加难受一些。 这一次受伤白浪感受到刀馆对于有功劳的门下的照顾可谓周全。 每两天两斤肉骨头,半斤大肥肉。光这份待遇就不是一般势力给得起的。 领白浪两年多的街游子周东还来看过他两次,留了足足一两钱在桌上,说是心意。这钱可不少了,特别是对周东这样的街游子来说更是一笔巨款。本来白浪是不要的,但周东哈哈笑着说这是他去钱坊里耍钱赢过来的,若是白浪不要,他搞不好要输回去,不如便宜自家兄弟。 周东孤家寡人一个,这白浪是知道的。并且周东最大的两个爱好就是耍钱和逛楼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混刀馆的人,少有谁能善终的。运气好钱花完了死掉。运气不好的话钱还没用就死了,那才是巨亏。 所以跟了对方两年,白浪对周东的脾气还是摸得准,是那种认你就把你当兄弟,不认你的话就把你当路人,鲜有虚与委蛇的习惯。是刀馆里少有的耿直人。 “你小子这次命大,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周东自己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灌下去解渴,然后坐回椅子上,一脸堆笑的指了指白浪身上的绷带。“你还有两个小的要养,你死了,他们可就下苦咯。自己悠着点吧!” “嘿,东哥说的是。当时也是没来得及想,那家伙看起来也不像高手,谁知道他娘的藏得够深。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东哥放心。”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对了,你上次托我帮你问的事情问到了。” “哦?东哥这么快就问到了?” “嗯,最近那群人在城里可不消停,动静多了自然消息也就多了,咱们街游子干的就是这档子事有什么难的? 上次在东市场里救你的那人叫李江,乃是州府血卫的一卫卫长,据说是一名三品武者。” 白浪听到“三品武者”这几个字时就眼角一跳,几天前七品武者就几乎要了他的小命,如今三品武者他都想不出对方能强成什么样,必然恐怖。 暗自咽了口口水,白浪还是继续问道:“东哥,这血卫是干啥的?之前在东市场那边勋哥问都不让问,还要大家避着走,州府的人来头都这横的吗?” “州府玉中,论管辖来说咱们永川城就是他们在管,只不过地理关系,路上山多路险不便沟通,所以才少有接触。但人家真来了,城主府的人可不敢得罪。这道理你懂吧?就好比刀馆里的那些腰刀子,平时也不跟咱俩交集,可真找咱们办事也是惹不起拒绝不了的。明白吗?” “明白了东哥,那这血卫呢?” “血卫据说是州府里最厉害的一股打手。一共两卫人马,入门要求就得六品武者。你说,咱们刀馆惹得起人家吗? 所以呀,你也别惦记人救你一命了。真要记就心里给人求个长生就是。别的你也别往前凑,人必然瞧不上你,免得弄巧成拙惹一身骚。” 白浪应是,他一方面的确是想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探探对方的底,因为他总是莫名的担心这些突然出现的州府血卫似乎跟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和那座泥人雕有关系。 说完了白浪的事,周东顺着之前的话闲聊道:“那些血卫最近几天可把城里上上下下的人折腾惨了。” “怎么了?” “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又像是在寻什么东西。不单单是客栈、善堂、各大车马行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连各市场集散的装箱都要一一打开来看。 衙门的人被轰得像狗一样到处跑。咱们刀馆的又被衙门轰得到处跑。累都累死了。你小子这次受伤也算捡着闲了,不然保准像我一样,整天跑断腿,脚板上水泡都给磨出来 不单单城里如此,城外他们也不放过。周围的水道,还有东城外的那片小树林地皮都被他们掀翻了三尺。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如果说之前白浪还在心里有什么猜测的话,听到周东如今这番话就已然可以笃定之前的猜测了。 也就是说这些血卫还真就是冲着那晚的黑衣人,或者说就是冲着泥人雕的《养气诀》来的! 而且看情况这些血卫笃定了泥人雕应该就在永川城周边而没有远去。这要么就是他们抓住了那黑衣人,要么就是在永川城附近截杀掉了黑衣人,而黑衣人身上没有泥人雕的情况下才会得出泥人雕被黑衣人藏在永川城某处,又或者是黑衣人还有接应的同伴?所以才会又是找人又是找东西。 想了想,白浪装作好奇的样子,又问道:“东哥,咱们永川城这边进出的还有过路的货物可不是小数目,大车小车每天少说也有大几百。每个箱子都开的话他们查得过来吗?” “嘿,要不说人州府的手段就是不一样呢?他们手里有种铜盘子,像是可以隔着箱子感应里面的东西一样。一个车一个车的过,速度出奇的快。我当初听到还不信,特意去看了热闹,你别说,他们那种查法真漏不掉半点东西。” 铜盘?白浪不懂那是什么,周东看样子也不晓得。但从周东的判断听得出,那铜盘是用来寻物的。一旦靠近想要找的东西铜盘应该就会产生某种反应作为示警。这种东西在白浪熟悉的另一个世界并不鲜见,原理虽然不同,但大致效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这个消息并不算好,但对白浪而言也不是要命的坏消息。因为泥人雕如今已经彻底化为一摊泥水冲水沟里去了。《养气诀》也成了他意识里的一篇功法不存在别的实体。只要那黑衣人死了,那他就不认为对方可以找到他身上来。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任何可以被怀疑的逻辑关系。 第9章登门 又过了三日,白浪又去医堂里换了药出来。刚才医师告诉他说伤口恢复得极好,还夸他这方面异于常人,原本一月余都不一定好得了的伤,如今仅仅十天不到就开始结痂了。说他是刀馆里牲口。 最后医师叮嘱说最近几日会奇痒无比,让白浪别乱抓,实在受不了了就用浸过凉水的帕子冷敷。 当然,医师并不晓得白浪早就有抵抗伤势奇痒的办法了。那就是修行《养气诀》。因为他发现《养气诀》所产生的“气”可以周游全身经脉,有种清凉的舒畅感,可以很有效的压住伤口处的麻痒。 并且在昨天,刀馆针对白浪之前拦阻有功,下了版赏,足足十两钱,并且还派发了一柄正儿八经的短刀给他。因为即便白浪天赋平平,但胜在年纪小,从之前东市场那一次的表现来看,再不济两三年内混个腰刀子的身份绝对不成问题。所以短刀提前就给了,算赏,也算是彰显刀馆对白浪的看好。 从刀馆出来,白浪去了一趟布庄,扯布给自己还有两个小的各做了一身新衣。并且是添棉的那种厚衣服。马上快到一年里最冷的时候,有了这一身新衣,应该少遭点罪。 办完事情白浪却在自己家门口顿住了脚步。门口站在两人,看到他回来就笑眯眯的朝他点了点头,明显就是找他的。 只不过这两人的到来却让白浪后背汗毛倒立,心里莫名的便有一阵悚然。愣了一下旋即将心里的悚然和不安全都藏好,至少不让它们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和言谈举止里。 “白浪见过二位大人!” 白浪快步走过去,隔着一丈余的时候就连忙躬身一礼。拱手间心里疑惑满心间:这两个州府的血卫为何来找他?! 白浪面前的两人腰间都挂着血红的牌子。其中一位正是之前几天在东市场里救过他一命的血卫卫长李江。 “白浪,呵呵,看起来你身子骨不错,恢复得很快嘛。正好转到这边来,听说你就住这里,所以顺道看看。” “白浪还未多谢李大人当日救命之恩!”一边说白浪一边又走近两步,再次深深一躬到底。这话不作假,若不是李江,当日他就算靠着“极致专注”侥幸抵挡几招,但却不一定撑得到后面刀馆的人抵达。结果只能是重伤或者毙命。 “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记。” 之后白浪打开门,将李江二人迎到屋里。连忙沏茶招待。 “两位大人海涵,家里拮据,只有这等粗茶,还望勿怪。” “呵呵,不妨事。你且坐下,此来一是看你伤好得如何,二来也是有些事情要问问你的。” 白浪于是端了一把凳子在边上坐下,一副拘谨的样子说:“两位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江笑道:“你倒是很会说话,以前念过书?” “没有念过,但在街上混久了,也跟着自己学了一些,勉勉强强能读读写写而已,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李江和同来的副长相视一眼。似乎都觉这白浪有些特别。虽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颇为紧张和局促,但言语进退有据不卑不亢,还自学读写,关键年纪应该才十五六岁。这放在一个街游子身上已经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居然自学的读写,不错!对了,那天看你在市场里面对一个七品武者居然也能应付几招,以你的修为以及当时的处境着实难得。你那刀法是你们刀馆教的?” “是的李大人,是刀馆发下来的《虎刀十式》。” “啧,这名字给你们用的刀法有没有人专门指点?还是说又是你自学的?” “嘿嘿,瞎练的。” 又是自学?自学到能把一门路边货的刀法练到可以越两品对敌应招的程度?天才吗? 当然,这些只能说让李江两人觉得意外,并不是他们此来的目的。 “自学的话那你怎么练的?是在刀馆里练吗?还是在别的哪里?”李江似乎对白浪格外好奇。连练刀这种小事都想要了解。 但就是这看似无关痛痒,纯粹是李江好奇心作祟的一个拉家常一般的问题,却让白浪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大人说笑了。刀馆里的校场也不大,我这种街游子可没资格过去。家这边又没地方,所以只能出城练。就东城那边的树林子。” “哦?一般什么时候去练呀?” “一般发吃过晚饭就去,练一个时辰就回。” “每天都去吗?” “也不一定吧。但基本上十天有九天都会过去的。”白浪答得很快,因为他没有说谎也不打算说谎。在一瞬间他要赌的就是对方拿不住他的破绽。也就是说无法笃定他跟那天的黑衣人还有泥人雕有关联。 “那这月初三你去东城外树林那边练刀了吗?” “初三?”白浪稍微想了一下,接着点头道:“去了的。那天是轧账的日子,我记得,晚上吃了饭我去那边练过刀的。 两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白浪的这番反应很自然,完全没有异样。而他刚才所说的这些内容其实李江早一步就已经从别处查清楚了。今天过来问就是要以势压人,给白浪心理压力的同时试探他,看白浪会不会露出什么不对劲的表现。但至少目前来说并没有。 “呵呵,我们来永川城就是为了追一个人。那人在初三的晚上从东城外的那片树林里路过过。我们根据当时的血迹断定那人在树林里逗留过一段时间。算时间的话,那段时间里应该有可能与你撞上。你可有看到什么?” 白浪直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大人,那树林可不小,会不会没跟小的碰上啊?” 李江一言不发的看着白浪,无形的压迫力成势压过去。以至于片刻工夫而已白浪就开始牙关打颤咔咔咔的不堪重负。但依旧嘴里反复的说着“大人信我”似乎被吓坏了。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李江才收起身上的气势。而此时白浪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呵呵,白浪,你好自为之吧。”李江说完便冷着脸起身离开了。 刚出了门,李江就扭头看向身边的副长,问道:“你那边可有发现?” “回大人话,和之前跟踪他的结果一样。白浪身上以及他家里都没有任何关于泥人雕的封禁反应。” 第10章雨花街的生意 “好了,你这伤不用再来换药了。自己每天用温水清洗,别跟人动手。再养个十来天就没事了。” “这疤?” “疤?啧,倒是有祛疤的药膏,你这疤半尺多长,算两盒吧?一盒一金钱,你是准备卖勾子呢?还是准备去抢银库?” “啊?那算了,我就随便问问,您别当真。” “哼,男子八叉的怕有疤?人家疤子长脸上都没你矫情。赶紧滚蛋!” 白浪不是怕有疤子,他是想着能不留疤子自然最好。担心医师打粗惯了不当回事,结果现在懂了。不是人家不当回事,而是祛疤的药特么的太贵了,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如今伤势大好,但按照医师的说法还不能动手,所以白浪还能在家里修养几天。当然,完完全全什么都不干是不可能的。医师虽然在刀馆里地位高,但也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浪但凡还想在刀馆里继续混,该表示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于是从医堂里出来之后白浪就去找到了周东,准备重新开始跟着打转。 “小白呀,你不在家里休息跑我这儿来干嘛啊?” “东哥,刚去的医堂,说我这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您看,绷带都去了,结疤了都。” “啊?这么快?!你这跟牲口似的,老大一口子这么快就闭嘴了?”周东说出了跟医堂里医师一样的话。他可是见过不少外伤张口的,很多没白浪那么大的口子也要近月才能闭口。白浪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浪能说什么?牲口不是个好词,可他现在也没办法去异议,并且他能这么快痊愈也的的确确异于常人。但他却很清楚,这次伤势能好得这么快并非什么特殊体质,而是《养气诀》的功劳。 这门功法习练时所产生的那种冰冰凉凉的内气不但催动潜力,更是如甘露一般滋养身体,让原本需要的痊愈时间大大缩短。 其实《养气诀》改善身体对五行之气的亲和力就是在改变体质。白浪这次的伤势得益也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这些白浪还未有所觉,他甚至对“五行之气亲和力”是什么都暂时没有放在心上。 “东哥,咱们等会儿去哪儿啊?” 正逢月中,但之前下半年的差事都扎帐了,暂时没有紧俏的事情要做。等着年底刀馆喝年岁酒的时候分赏就行。所以白浪才问周东去哪里,毕竟现在都闲下来了。 唯独变数就是那些州府的血卫。之前周东过来看望白浪时称“忙得脚不沾地”也是因为这些血卫带来的临时差事所致。 自从前几天白浪在家里被狠狠的试探了一次之后,他又有几天没有关于血卫的消息了。心里难免多有忐忑。心知自己过了一关,后面会不会还有对他的怀疑他却没底。 “去哪儿?雨花街那边有人找麻烦,你若是闲得慌就跟我一起去瞧瞧。” “雨花街?您之前不是说州府那些人” 不等白浪说完,周东就摆了摆手,道:“血卫的人都走了。或者说是转到暗处去了。” “啊?” “啊什么啊?他们折腾这么久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就算咱们刀馆不吭声,衙门和城主府还不是受不了? 昨天下午开始街面上就见不到他们了。不过我估计没这么容易就彻底散了,应该是换了路子,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不过这跟咱们没关系。红刀师今早还交代过,让咱们私下少聊血卫的事情。我估计就是在防止什么不中听的言语被暗处听了去,惹到人家我们可担待不起” 周东的言语很小声,确保就只有自己和白浪能听到而已。而且一边说,脚下亦不停。 白浪跟在后面半步,一边跟周东闲聊。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之前的确是混过去了。血卫虽然怀疑过他,但试探之后这些怀疑应该是打消掉了。想来那黑衣人应该是死了。如今血卫明转暗硬赖着不走应该还是“不甘心”。毕竟那泥人雕里可是蓝字功法,换白浪的话来这儿找一年两年都不在话下。 如今白浪只需要保持自己“完全不知情”的行为轨迹就可以了。 “马六这人你知道吧?” “知道,雨花街那边挺有名的混混,干拉皮条散活的。听说花楼外面的散活有一半都得过他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白浪晓得这是在说正事了。 “当然是假的。” “我就说嘛,一半散活都过马六的手也太夸张了。” 谁知周东却摇头笑道:“不,小白,你没懂。我的意思是一半说少了,所以传言是假的,应该是七到八成才对。” “啊?”白浪一下惊呆了。他印象中马六不过就是普通的街头混子而已。有些名声罢了。拉皮条的怎会吃得下这么大的场面?刀馆容得下他? “花楼年年修,里面的装潢、酒菜、厢房、姐儿也都年年变,旧人去新人来。唯一不变的就是里面吞金的本事。寻常人家消受不起。即便我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也不敢去,唯有在钱坊走运时会去打打牙祭。平日里还不都是找的零散路子耍耍。 所以雨花街里花楼生意占大头,占的是价高。而论数量,其实零散生意才最多。 这马六可比你知道的厉害得多。” “刀馆不管他?” 周东笑着拍了拍白浪的肩膀,然后勾搭着,笑道:“你这年纪不大,看事情总这么细,天生就是混刀馆的料,比老哥我当年可强多了。” 顿了顿,感慨一番之后周东接着说:“马六干的这种买卖不过税的。本该打尽。可又偏偏杜绝不能。所以与其割了一茬又一茬倒不如换个名目来分一杯羹。这本是咱们刀馆的差事。可奈何人家马六背后有人呢?刀馆惹不起,就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么硬的靠山?谁呀?”白浪还是第一次听说刀馆在自己这摊子事情上吃瘪的。 “具体是谁我哪儿知道?不过嘛,听说可能是城主夫人那条线上的嫡亲关系。” “啧啧,那难怪了。不过东哥你刚才不说有麻烦了吗?不会是那马六吧?跟咱们有关系?” “嗯,那边死了好几个人。衙门不想管,丢给咱们了。” 白浪听得都懵了。 “啊?这种事儿也能扔咱们身上来的?!” 第11章没人愿意管的事 永川城里十三条正街,分为两半,其中七条街归唐延罩着,也就是白浪所在刀馆的座刀大佬。另一半归林岳罩着,也是一名座刀。 所以永川城里刀馆有两座。但同时都受城主府衙门的管束。两边多有磕磕碰碰但却不敢忤逆衙门大打出手。 而分开两边刀馆势力范围的边界就是这条雨花街。 雨花街靠近城中地段,稍微偏西门。两边全是装潢华丽的层高楼,甚至六层云楼都有两座。 这些高楼自然不是寻常客栈或者酒楼,而是做那皮肉买卖的消金窟。 衙门的案牍里有记载,在城主府登录过的花楼一共是十九家。如此大的体量就要得益于永川城的特殊地理位置。虽不是什么通都大邑但却卡着水陆要道上,往来货商多在此地兴建仓库作为水陆中转。 有钱人多了,自然就对夜生活有着更多的需求。街边那些下三滥的勾当自然彰显不了身份,也不干净。花楼里才是大爷们消遣的去处。 所以即便永川城本地的姐儿是支撑不起这种大体量的花楼群落的,但有钱赚,谁在乎是不是外地挪过来的呢? 城主府更是将花楼生意作为一个自享的“甜点”,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不管是唐座刀还是林座刀都没资格染指。 没有刀馆,那就自然会多出来别的苍蝇蚊子来填补衙门势力下阴暗的角落。于是才有了如马六这样的混混成群结队的出现。也只有在雨花街这样两座刀馆都不管的地带才有混混们生存的空间。 雨花街被衙门把持,但并不意味着这里发生的所有事衙门都会管。很多事管不过来,也不想管。 就比如除开花楼之外,那些零散在外面,一间间小破楼或者直接在街角阴暗里就能开张做买卖的下三滥勾当,就不是衙门想管的事情。 一来麻烦,二来衙门靠着马六样的混混作为撑头的,自己藏在暗地里吃好处。这本不光彩,也对正常缴高税的花楼不那么公平。若是下手去管,那牵扯出来的利益关系岂非把自己给套进去不上不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了最佳选择。 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能杜绝所有麻烦的事情。特别是当混混们解决不掉,靠背后关系也不行,衙门又不好出面的时候,麻烦又该谁去处理? 自然就得扔到两边刀馆的头上。要么林座刀那边去处理,要么唐座刀派人去。两边形成默契,一边轮一次,两边相互都不打照面。 这种事情刀馆自然也是不情不愿的。所以向来敷衍了事。实在推不开了才会派人去看看,能拖就拖。大部分的麻烦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白浪跟着周东到雨花街的时候街上已经关门休息了。正午不到是不会有什么人在这边转悠的。所以显得格外冷清。 街口有两个油头粉面的混混看到周东和白浪过来连忙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领着二人到了马六在背街后面的宅子。 “东哥!您这次可得帮帮兄弟啊!我这日子没法过啦!” 混混们都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在自己圈子里的名声也仅限于这个圈子,出去了,特别是在刀馆的人面前,别管是街游子还是腰刀子,反正别嘚瑟,更别摆谱,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更别说此时也是有求于人,姿态有多低放多低,反正混混又没什么脸面一说。 周东笑道:“马六,你这么大的场面都罩得住还能苦得了?别卖惨了,说吧,我来都来了,自然该办的不会跟你打马虎眼的。但丑话说在前头,上面最后怎么处理,我这街游子可定不了。你得先想明白这个。” “嘿嘿,别呀东哥,您多往上面递两句话,这不就帮我大忙了嘛。兄弟一定不会忘了东哥的恩惠的!”一边说,一封银钱就要往周东的手里塞。看那分量怕是得有三两钱! 出手挺大方啊!边上目睹的白浪心里暗道。同时也对面前低声下气的“马六”有了新的认识。看起来这癞子头果然不是一般的混混可比。 不过白浪意外的是周东根本没接马六递过来的银钱。推开之后道:“别,你先别来这套,我看着怕。还是先办事,事后你该怎么谢,你马六比我门儿清。” 说完,周东就领着白浪往屋里走。马六也不以为忤,依旧笑脸相迎的一路进屋开始给周东介绍这次的麻烦。 “东哥,这次麻烦可不小” 周东打断道:“死了几个?” “算上昨夜死的一共死了五个了。” “嗯?昨天也有人死?你们都不上心的吗?”周东皱起眉头。 “没办法啊,生意总不能全都停下来吧?我倒是想,可我说了也不算啊。所以稍有不留神人就不见了。找了一夜,临着天亮前才在北巷那边的一座废宅子里找到。惨得很。” “现在在哪儿?” “都在后院柴房那边陈着。东哥要去看?” “嗯,去看看再说。”周东说完,扭头又对白浪道:“小白,这次场面可不好看,人都是碎的,有些还臭了,你是跟着过去,还是留在这边等我回来?” 白浪心里一紧,但还是说想要跟着去涨涨见识。血腥场面他一个混刀馆的人可避免不了。与其以后出丑,倒不如现在就练练胆。 周东笑了笑,也不多话,扭头就跟着马六往宅子后院过去。 过了连廊之后其实白浪就闻到一丝丝极力掩饰后溢出来的臭味。 尸臭! 最后见着五个薄木棺材放在长凳上离地排成一排。棺材板都开了一些缝,尸臭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 从边上几个混混手里接过递来的葱姜包捂在口鼻处。凑近了一看,白浪差点没直接吐出来。他原本以为的“碎尸”是一块一块的,可事实上却是“残羹剩饭”的模样,明显是暴力撕咬吞噬之后剩下的 “这些都是你找来的姐儿?” “对。” “哪来的?” “这东哥,说实话,这些姐儿都是新到的。外地来的。你也知道我不做牙口买卖。我只接人然后做生意,至于这些人是牙口怎么弄来的我不问的。” 第12章牙口买卖里的可怜虫 周东眉头深皱。五口薄棺材他都逐一看了看,里面的惨状可谓一致。他虽然不是衙门里专业的仵作,但也分得清这些尸体残碎的原因都是一样的。 但凡在野外见过野兽吞噬的尸体就能直观的挪用到眼前这五口薄棺材里去。一模一样。 当然,若是野兽吞噬,事情也就不至于那么棘手了。毕竟有脉络可寻。只奇怪野兽如何进城的就可以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些尸体虽然跟野兽吞噬的残尸一模一样,可创口却又有明显的区别。特别是一些皮肤上的压印,那根本不是野兽利齿所造成的,而是人的牙印! 同类相噬最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并且比起野兽,同类自然更加难以防范。 死掉一个两个尚且还能压得住消息,可死了五个了,这消息怎么也压不住的。那些受制于马六的姐儿们就算再受逼迫,面对性命之忧时同样会反抗。毕竟横竖都是死,被马六他们弄死也好过成别人口中食强得多吧? 而且现在虽然死的都是姐儿,但谁敢保证后面不会死客人呢?即便不会,那些客人会拿自己的小命来赌吗?如此一来马六手里的生意可就要完蛋了。 “这五个人的撑头人呢?”周东自己就常在雨花街这边找姐儿。对花楼外的零散生意自然门儿清。 马六招了招手,三个垂头丧气脸上皆有淤青的年轻男人就小跑着靠了过来。而马六则是招呼边上的人把五口薄棺材盖上。看也看了,闭上盖子也就不至于这么臭了。 “一个一个的说,这几个姐儿从到你们手里是什么情况再说她们死之前最后一单生意是什么情况。” 说实话,白浪不是第一次跟着周东出来跑消息了。但以往可没有这次这么复杂和古怪。棺材里的尸体他也看了,心里现在都还跳腾得厉害,胃里翻江倒海的。也清楚,这件事恐怕不好查。 不过街游子就是汇拢消息。真要查这种事情恐怕得刀馆再另外派人下来才行。所以白浪连忙收拢心情,仔细的琢磨起眼前三个撑头人提供的讯息。 所谓撑头人其实就是拉皮条的小头目。手底下各自管着一些姐儿。姐儿们出门和接生意都要这些撑头人把关。甚至现过现也是他们,姐儿们是不沾银钱的。所以这些撑头人的消息才是最直接的第一手消息。 一个一个的说完,周东陷入的沉思。而边上的白浪也一样。 很明显,弄死这五个姐儿的凶手与她们最后接的生意看似并无直接关系。因为这五个姐儿死前的客人都还活着,并且都找到了。事发当时的情况也大同小异,都是跟着姐儿刚准备开始做交易,结果不知哪里冒出来一阵浓密黑烟,等到黑烟散去,哪里还有姐儿的身影? 后面都不是马六的人去寻这些客人,而是这些客人怒气冲冲的找上这三个撑头的皮条客要说法,他们认为是皮条客收了钱却故意想方设法的弄走了姐儿,是骗他们钱。 客人的交易没做完,人跑了,撑头人自然连忙赔礼道歉重新给安排了,或者直接退了钱。同时开始找人。 第一次的时候还以为是姐儿胆肥了敢跑路。等到第二次第三次,残破可怖的尸体彻底让事情复杂化了。不说别人,这三个撑头人也怕,为此还挨了不少打。 “黑烟?哪种黑烟?”周东倒是没因为这种匪夷所思的回答而直接否掉可能性,反而仔细的询问。 “说是那种带些腥臭,但不烫人,也不熏人的浓烟。具体怎么出现的根本说不清楚。” 周东沉默了半晌,扭头对白浪道:“小白,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熟悉这种事的机会,白浪也不客气,并且他也的确有问题要问。将捂在口鼻上的葱姜包拿开,白浪问道:“刚才听马六说死掉的这五个姐儿都是新来的。她们都多大年纪啊?体型或者样貌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又或者私下关系是不是相熟?” 问到这个,那三个皮条客就进了自己的专业,答得那是头头是道。但总结起来就几句话:五个姐儿各不相熟,但年纪相仿,都在十五到十六之间。身形也差不多,苦哈哈人家出身个子都瘦小,只是样貌还算清秀而已。而且也都不是雏了。 “那除了新来的这些姐儿里有这些十五六年岁的之外,还有这般岁数的吗?” 这个问题得马六来答了。 见白浪看向自己,马六想了想,回答说:“还有,但不多了。而且都是最近大半年送来的。再小话就吃不了这碗饭了,容易出事儿。十五六岁已经是最嫩的姐儿了。这个东哥最清楚,他” 周东咳了几声,打断马六的言语,看着白浪道:“小白,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是的东哥,我觉得很可能对方就是盯着十五六岁的姐儿下手。保险起见,还是把这个年岁的姐儿保护起来才对。” 周东没搭话,而是看向边上的马六,道:“话都听到了吧?该怎么办你自己琢磨。这边我们也得先回去报消息了。后面的事情有消息的话再告诉你。走了。” “好好,东哥一定得帮兄弟多说几句话啊!后面有消息也别忘了转告兄弟啊!慢走啊!” 从马六那里出来,白浪长舒了口气。总算是闻不到那种萦绕不散的尸臭味儿了。但那残酷的破碎尸体模样还是在他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是何人居然凶暴到撕咬食人的地步?还有那些黑烟又是什么东西?整件事串在一起让白浪觉得莫名的离奇,与他的认知大有出入。这种感觉让白浪想到了前不久自己经历的同样离奇的事情以及关键的那尊泥人雕。 念头到此,白浪下意识的对身边嘀嘀咕咕说着刚才了解到的情况的周东道:“东哥,你说那黑烟会不会跟传闻里那些炼气士有关呀?” 周东明显身子一抖,连忙捂住白浪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你小子疯了?炼气士的事情也是咱们能聊的吗?”一边说一边见白浪点头才松开手。接着又道:“你小子心思活泛。但缺点就是嘴里兜不住话。这种事情哪能随便扯到那些人身上去?该怎么考虑报上去自有人做判断。 记住啰,多想,多看,少讲。祸从口出你没听说过吗?” 第13章好坏之分 一连三天,白浪都跟着周东在雨花街周围转悠,有两天还得算上晚上。 不过好处是有的。一封足足四两钱的红封是马六给白浪的谢礼。周东自然也有份,甚至数目比白浪还多一两。 听了白浪的话,马六将手里余下的所有十五六岁的姐儿全都摁在院子里不准出门,每日让人看着。还别说,这么一搞这几日里马六手底下已经没有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了。 马六很自然的就把功劳归结到了白浪和周东的身上。甚至第一次马六以对待周东的态度接待了白浪。毕竟之前白浪的年纪实在是让马六没办法多重视。如今却不同了。 “那还往下查吗?”白浪在雨花街里一边走,一边充满好奇心的四处打量,特别是两边花楼上那似有似无的灯笼下白花花的肩膀,以及一声声甜糯的“大爷”娇声,实在他以前没怎么接触过。 周东把白浪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调笑,只是回答说:“这跟我们没关系了。查不查都是上面的事情。而且呀,你上次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到时候这事儿刀馆都没能力办,得城主府的那些大人才能想办法。所以这事儿就先这么着吧,别去费脑子了。” “可是,如果那人没走,又逮不住马六手底下的那些姐儿,东哥,你说他会不会跑去对城里那些同样年岁的姑娘家动手啊?” 白浪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周东却摇了摇头,说:“那又怎么样?你能怎么办呢?” “我”白浪原本胸中的那一团火被周东的这一句话一下给浇灭了。 是呀,就算真如白浪所料,那凶恶之人还会寻别处杀人吃人又如何呢?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周东拍了拍白浪的肩膀,沉声道:“小子,你这善心还是收起来用在自家弟弟妹妹身上算了。别人哪里还顾得上哟?” 周东说了两句也没再去宽慰白浪,说拿了钱就得及时行乐,先去钱坊,若是侥幸有所收获就可以去花楼里好好潇洒一盘。还问白浪去不去? 耍钱这种事情白浪向来无感。当然他也不会多事的去劝周东少赌,只是自己告辞回家。 刚进屋,白浪就看到自家弟弟蹑手蹑脚的在水缸边上做着什么,被他回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飞快放下了手里的水瓢,还有挽起来的衣袖。 怎么?大晚上又是入冬的天气,起来冲凉吗?白浪心里觉得不对劲,一把揪住想要跑回屋里的弟弟,掀起弟弟衣袖,看到两条手臂上都有淤青。想来是想要浸凉水镇痛的。之前白浪记得弟弟有次崴了脚他就是教对方这么做的。 “谁打的?” “哥,我,我”白元凯眼光红彤彤的,但却不是害怕或者委屈,而是带着几分愤怒。 拉着弟弟坐在凳子上,然后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白浪问道:“是不是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 “他们也就是仗着人多而已,打了我个突袭,不然我输不了!”白元凯硬着脖子,对自己挨揍的事情明显有些耿耿于怀。 然后在白浪的开导下白元凯才把前因后果徐徐道来。 “他们说姐姐身上的新衣服是贼赃,是哥哥靠着下三滥手段抢来的,还说姐姐以后要变坏女人。姐姐拿水泼他们,他们就追着姐姐打。我气不过就去帮忙,结果没想到他们怀里还藏了木棍 哥,你放心,我护着姐姐的,她没受伤。等过两天我胳膊不痛了,我也带上棍子,定要加倍给他们还回去。” 事情如此就清楚了。典型的小屁孩之间的恩恩怨怨。虽然这些事在白浪这个成熟魂魄的穿越者看来有些可笑,但他也同样明白这在弟弟白元凯和妹妹白燕的眼里又是将是怎样的一件大事。 好,坏。 这两个字在成年人眼里或许已经模糊了,甚至有了模糊的中间地带以及不同角度的解读方式。但在娃儿眼里,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而且没人愿意站在坏的一边。 不过同时白浪也很好奇蒙学堂里那些娃儿的家长是怎么教导娃儿的。明知道他白浪是刀馆的人,还怂恿娃儿去招惹他家弟弟妹妹?还是说那只是几个熊孩子自发的行为? 要知道白浪能把弟弟妹妹送进去的学堂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才去的私塾。而是城里的公家学堂。去读书的都是一些小买卖人,或者家里良田丰厚的富裕老财。这些人在永川城里算是中产吧。 若是论身价,白浪这一穷二白勉强度日的一家三兄妹自然比不过那些中产。但要比“不好惹”,白浪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一身刀馆的皮更凶些才对。 所以那些娃儿怎么敢欺负元凯和燕子的?!白浪想到都觉得好笑。 “毛头,你觉得哥哥是好人吗?” “啊?哥哥你自然是好人!”白元凯回答得很快。 “但哥哥是混刀馆的,你觉得刀馆里有好人吗?” “这哥哥即便是刀馆的人也一样是好人!” “为什么哥哥是个好人?” “因为哥哥对我和姐姐很好,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和姐姐可以吃饱穿暖” “那哥哥要是对别人不好呢?你说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个八岁的孩子很快就被白浪用现实的多样性给绕晕了。他浅薄的“好坏观念”一时间无法解释白浪提出来的“异常情况”。只能张着嘴半晌也说不出个结论来。只是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哥哥。似乎在问:好坏为何分不清了呢? 见火候够了,白浪才看着弟弟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好和坏用不着理会别人怎么看。各人有各人的标准。自己觉得好,那就是好;自己觉得不好那就是坏。 而且好和坏也不是一成不变。或许今天你觉得坏,明天又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改变看法。所以不用在意周围的闲言碎语。 本心,保持自己的本心就好。 当然,受了欺负不能就这么算了。干得过就不忍隔夜仇。要是暂时干不过,那就报仇十年都不晚。 哥哥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白元凯毕竟还小,他感觉自己明白了一些,似乎又不能完全明白。但有一点他记住了,那就是: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不重要,无须理会。但别人若是要欺负自己,那就一定要报复回去。 第14章以直报怨 一方面是生活所迫,总会做一些并非心之所愿的事情。就好像周东说的那样,善意本就稀罕,留给自家弟弟妹妹不好吗?还能富余到给不相干的人的地步? 另一方面恩怨分明,不能总想着“反省”,很多事得让别人反省才对。 老话不是说得好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白浪可不会让自家弟弟妹妹在学堂里的受了欺负,转头还要被教训“反省”。谁打了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记在心里,总有能报复回去的时候。 所以白元凯伤势好得七七八八之后便在双臂上绑了牛皮,怀里揣着木棍去了学堂。当天下午回来的时候,白元凯脸上和头上明显有淤青和肿包,但心情看得出是极好的,蹦蹦跳跳,丝毫不在意边上姐姐白燕又是心痛又是数落。 “哥,我把他们都揍了一遍!全都被我揍得哭爹喊娘的,要不是最后姐姐非要拦着,我非得把他们揍得爹妈都不认得才怪呢!” 一进家门,白元凯就屁颠屁颠的跑到白浪身边“报喜”,他今天有备而去,又是出其不意,谁能想到伤好之后白元凯敢以一敌众主动打人?被揍得抱头鼠窜,最后四五个人被白元凯逼在角落里生生吃了百来棍。虽说也给白元凯挂了青紫,可自己几人被揍得更惨。 娃儿家的抓扯白浪就当在听笑话,虽然他如今的年岁在不少人眼里也是个半大的娃儿,但他的魂魄却实实在在的成年人。明白这场弟弟妹妹的恩怨在他们的层面上到此就算结了。那几个惹是生非的娃儿必定不敢再去招惹白元凯和白燕了。 至于其他的,应该就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事情了。 “行了,以后你注意着点,谁要是欺负你或者欺负你姐,你就像今天这样揍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能没事去欺负别人,也少去打什么抱不平,管好自己的事儿,其他的少管。懂吗?” “我知道了哥。”白元凯点头应是,然后蹦蹦跳跳的就去净手准备吃饭了。 和白元凯开开心心不一样,白燕却是一脸忧心忡忡。 “哥,人是被毛头一顿胖揍,之前的气算是出了。可是麻烦也不少啊。毛头把人打得狠了,那些人必然会回去告状的。学堂里的老夫子也气得不行,说让你明天过去一趟。我估摸着怕是要赔钱的。” 白燕其实见到欺负自己和弟弟的人被狠狠的揍了一顿也很开心,但想到后面要扫尾的麻烦就开心不起来了。不大的年纪却心思成熟如大人了。 “呵呵,这些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哥哥会处理好的。他们不是说哥哥是坏人吗?坏人自然有坏人的路数,哪会被人骑在头上欺负?行了,去净手吃饭吧,今天回来得早,随便做了些” 第二天一早,白浪还是照例去了一趟东市场那边,转了一圈之后又去给周东说了一下自己可能要耽搁半天。周东好奇问了问,听完后笑着说若有麻烦可以去找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还敢主动跟刀馆的人过不去?他反正没见过这种蠢货,正好能涨涨见识。 学堂在城北方向,其实离白浪住的连排屋并不算太远,顺着水道边上的便道快步走个一炷香就能到。 因为是公家学堂,所以除了占地大之外其他的都建得中规中矩。里面的老夫子也都是城主府礼聘的。属于类似衙门的机构。 只不过说到底也只是蒙学而已,要往上城院继续进学那就要看运气了。而更上一级的城院却不在永川城里,最近的还在两百多里外的江京城。 “你找谁?” 学堂有门房叫住了白浪,估计是看到白浪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所以眉头微皱,脸上带着几分戒备。 “我是蒙学丁字学班白元凯的哥哥,今日是来寻汪老夫子的。还请通报一声。”白浪拱了拱手,言语和和气气。 “哦!你稍等,我这就过去通报。”听到有名有姓,门房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怠慢,这世道腰上别刀子还敢到处走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没多久,门房就回来领着白浪进了学堂,从左边回廊过去,越过学生聚集的学堂主建筑,到了后面给老夫子们准备的公廨房里。白浪也在此见到了白元凯和白燕就读的丁字学班的主讲老夫子,汪彦斌。 “白浪见过汪老夫子,老夫子身体还好吧?”一边说,白浪一边将一封来路上买的桃酥糕放在老夫子的桌案上。不是什么高档的东西,但汪彦斌好这口,算是随手礼表达个尊重。 “你呀你,给你说了用不着这些,你就不听。每次都”汪彦斌笑着摇了摇头,白浪这样的礼数他还真不好推。 “难得来看老夫子一次那能空着手,我礼数还要不要了?况且老夫子为了我家两小的费心费力,这点点心我还嫌不够呢。”白浪又是拱手客气。他对面前这个六十好几的清瘦老头并无意见,相反在他看来对方其实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都是混口饭吃,他总不能要求太多。 汪彦斌笑了笑,抚须又道:“那好吧,这些桃酥就当压压惊了,你家弟弟确实吓了我一跳啊。之前他挨揍,我还以为那孩子老实,狠狠的责罚了打他的那几个学生。想着那事儿就算完了。可没想到弄了这么一出。 一共伤了五个,有两个满头包,三个鼻青脸肿。我找学堂里懂医术的夫子看了看,都是皮外伤,但已经着实不轻了。有个最恼火的估计得再瘸半月才能好。 所以呀,我也不得不让你跑这一趟。” “汪老夫子觉得这事儿该如何处置合适呢?”白浪笑容不变的问道。 “这就看你和那几个伤了的学生家里怎么谈了。我们学堂不插手。只不过那五家听说都是城郊大张庄的老财,养鸡鸭的,有些不好对付。你要有数才好。” 汪彦斌喜欢白元凯和白燕这两个课业优异的学生,对白浪的印象也不错。甚至他很乐意结交白浪这样年轻的刀馆中人。很多事谁又能说自己一辈子遇不上呢?形形色色的路子都要有不是? 第15章来的夫子 汪彦斌跟白浪又聊了两句,其实聊到昨天学堂斗殴的事情并不多,主要还是在聊一些关于白元凯和白燕学业上的事情。言语平淡,但其中却处处有暗示和提点。 “两个娃儿学业是没有问题的。白燕这小女子不说,那是学堂里都数一数二的厉害学生,就算是调皮捣蛋的白元凯也能称得上名列前茅。 但,你也晓得,这里只是蒙学,城院才算读书。所以若是有想法,那就要早做打算了。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一个垂垂老朽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三张荐书我留两张给你弟弟妹妹。但各自一张荐书还远远不够。所以其他的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算是够意思得很了。白浪自然记在心里。 其他的汪彦斌没说,白浪也不准备问。世间想要得到,那就必然需要付出。要拿够荐书,除了钱那就是势。这在以前或许对白浪是一件难事,但现在却不是了。距离弟弟妹妹从蒙学里结业还有两年半,这期间白浪有信心把这件事办妥。 就在白浪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公廨房里进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也蓄须,面容亲和,个子很高,比白浪都要高出一大截。手里捧着一摞书册,还有一根教鞭。 “呵呵,胡夫子,你来得正好,这位是白浪,白元凯和白燕的哥哥,也是他们的家长。”汪彦斌起身朝进门的男人招呼。 之后汪彦斌又给白浪介绍:“这位是新到的夫子,负责算学启蒙的。正好也在带丁字学班。而且胡夫子是从江京城过来的,水平可高呢!” “汪夫子,可别这么捧了,我可当不起!我不过一介末学后进罢了,来这边也是跟汪夫子这样的老夫子学本事的,可不敢称“高”。”男人很谦逊,一边说一边拱手对白浪打招呼:“这位家长有礼了,我叫胡巍,幸会!” “胡夫子您好,我叫白浪,我弟弟妹妹还请您多多费心了。”白浪连忙躬身拱手一礼,算是按常人的大礼来算礼数。 而面对如此多礼的白浪,胡巍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再去扶起躬身拱手的白浪。 “别别别,白家长不用如此多礼。你家白燕和白元凯乃是我教过的所有学生中对算学最是敏锐的两人。蒙学里的算学启蒙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儿戏一般容易。我这点学识可没办法再给他们添什么学识了。” “您太谦虚了” 前后其实也就半个时辰不到白浪就从学堂里出来了。但走出学堂之后,白浪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对劲。眉头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那人和旁人不一样!”白浪心里泛起如此念头。 就在刚才,白浪很意外的从那位新到的夫子胡巍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他在之前从未感觉过的古怪触动。准确的说是他下意识的给胡巍行礼以示初见尊重的时候胡巍伸手来扶起他,对方的手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白浪有种说不清的惊惧感从心底冒出来。 惊惧当时白浪在面对必杀的刀锋袭喉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但在一个夫子面前却诡异的出现了。这就是白浪出来之后皱眉不已的原因。 普通人能让白浪莫名出现惊惧的情绪吗?自然不可能。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新到学堂的胡夫子绝对不是普通人,即便他看起来跟普通的夫子没什么两样。 甚至仔细想想,白浪自己都想不出为何自己会惊惧,也没来由。仿佛是面对野兽时的那种本能的警觉吗? 好在暂时那位让白浪完全吃不准的胡夫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这在白浪看来大不了不招惹,以及以后接触时多让一步,不必要跟对方起矛盾而已。 只是今天突然冒出这种感觉让白浪觉得需要思索。因为他以前从未如此过。是因为以前没遇到过胡夫子这样的人吗?还是说他自己身上出现了某种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改变?还是说两者皆有之? “难道是《养气诀》带来的感应变化?!”白浪也不用多琢磨什么。他穿越过来两年经历的最离奇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多出来的属性面板,其次就是之前小树林里得到《养气诀》的那一档子事。 属性面板不可能没提示改变他的感知之类的。那剩下的就只能是《养气诀》了。 《养气诀》的描述上不是说了它可以增加对五行之气的亲和力吗?是不是就是这些改变才让出现了今天面对胡夫子时的古怪感觉? 而《养气诀》本身针对的也不是白浪这样的武者,九品也好一品也罢都不是,而是炼气士。那是给炼气士用的手段。白浪能用靠的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属性面板。 这样一来 “嘶这么说来那胡夫子莫非是一名炼气士不成?!”白浪想到此处下意识的脚下一顿,后背被自己惊出一背冷汗。 这就好解释为何会感觉“惊惧”了。巨大的实力差距,不需要原因,本能就会警醒。当然,前提是要看得清对方。而《养气诀》似乎就是白浪可以“看清”的原因? “如果那胡夫子真的是一名炼气士的话,为何会跑到永川城这种穷乡僻壤来?还装作一名蒙学学堂的夫子呢?”张砚即便不觉得自己会跟这位可能是炼气士的胡夫子起梁子,但也难免好奇。甚至这已经不是他最近第一次念头到“炼气士”这三个字了。 第一次是得到《养气诀》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前几天雨花街出人命的时候,如今这是第三次了。 白浪就算再迟钝也不得不起疑了。一切都是在《养气诀》出现之后才生的关于炼气士的变化,以及连带着之前州府那些血卫,所有与白浪两年多日常不一样的变化都是。 而白浪不知道的是,蒙学学堂里新来的夫子其实并不止胡巍一个,还有一人。这人与胡巍据说是同门,都是江京城了城院出来的,两人私下关系还不错。至少学堂里常看到他们时不时的聚在一起说话。 “我刚才见着一个很有趣的人。” “怎么个有趣法?” “明明连引气的苗头都没有,也谈不上修为。甚至在武者里都是九品的最低阶位。但偏偏对五行之气很是敏锐。甚至连我压制后的真元波动他都隐约可以感受到。” “哦?世上还有这种人?” “你说会不会跟那段秘法有关系?” “不像。秘法寻常武者用不了。拿到了也不过只是一尊泥人雕而已。你说那人或许只是天赋异禀生而特异罢了。” “你说得对,的确不太可能。不过那人天赋平平,空有这一个特异之处倒是实在可惜了。不然引领入门也是一段缘分。” “呵,你还有这闲心?最近这永川城里可不太平。州府那边的血卫明转暗,估计是有高手到了。而且妖邪也有冒头。咱们恐怕要多加小心才是了。” 第16章张家的路数 大张庄,在永川城外往西二十里。属于伴城的庄子。 庄子里全是务农的,但却不是自耕自足,而是多以蔬菜、家禽等等见效快的辅食为主。目标也不是自己吃用,而是销往永川城市场。 所以虽然不是在城里,但大张庄里的庄户可不穷,相反还出了不少大户。里面甚至十户就有五六户人家会把自家的娃儿送去蒙学堂进学。不是为了考什么功名走什么仕途。而是单纯为了能读写会算术,为以后接手庄子里的买卖打基础。不然记账都不会还干屁的个买卖。 长时间的慢慢演变,对于大张庄的人来说,给永川城里供货已经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而是庄子上大家共同的大事。对内有时候可能会有分歧或者一些拉扯,但对外,从来都是一条心。 从好多年前开始,大张庄的女娃就再没嫁出去过。庄子里的男丁也都是首选庄子里的女娃,没有了也是娶进来。哪怕是永川城里的女娃嫁到大张庄也都是进了福窝窝。 有钱、有读会写、人心齐,这就给大张庄的人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年纪大一些的还能把自信揣起来。而年轻的就不单单是自信,甚至很多时候显得有些傲气。再到娃儿身上便更加明显了。学堂里大张庄的同村兄弟多,吃得又好身子骨比同龄人都要壮实,所以打架之类的向来横着走。遇上“坏人家的孩子”更是正义感爆棚,不出手教训教训对方浑身都不舒服。 当然,后果之类的,娃儿们也不可能想得到。他们眼里自己是“正义”,可不是什么“欺负人”。以至于被反过来一顿胖揍之后还倍感委屈和不甘,惊奇于“坏人家的小孩”还敢还手!回到家里就把这些不甘告诉了家里人,希望得到家里人的安慰,还有新的有力的支持。因为他们所知的“坏人家的小孩”也是大人告诉他们的。 可谁知,当这些大张庄的娃儿把自己挨揍的消息和原因告诉家里人之后,等到的不是安慰,而是一阵数落。数落完了之后便是一顿联系,走的各个市场上的人脉。 这需要时间。所以当白浪去书院的时候书院,大张庄子里的几家人正在摸他的底细。整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到晚上的时候白浪的底细就算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怕什么?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青钩子娃而已!进了刀馆也是运气好,能有什么根脚?这次再不济也要让他把咱们几家娃儿的汤药钱给赔了!最好逼他把自家打人的狗东西领回家去,不准再去学堂了!” “啧,这个倒是好,要不张炳,你去撑头,跟那白浪说,怎样?” “我撑头?这是咱们大张庄的面子,我就出个主意,哪能撑头啊?还是得族老几个出面才成。或者咱们一起去找那姓白的。” 大张庄的族堂里坐了几个年长者,还有一些年轻人和中年人。 刚才出去打听消息的回来之后,就出现了与最开始大家颇有些胆战心惊相反的反应。毕竟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娃儿,又只是刀馆里最底层的街游子,偌大的大张庄完全没理由怕的。相反,这次大张庄若是能处理得好的话还能赚一笔名声。 不过从一开始分歧就不小。 “你觉得街游子就不是刀馆的人吗?还是说刀馆会随随便便招街游子,然后招了就不闻不问?” “那又怎样?刀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街游子跟我们大张庄起矛盾吧?犯不着啊!而且咱们这次可是占着理的!” 主张强硬的是年轻一些的庄户,包括五家自己孩子被揍的庄户。就算不逼迫对方道歉认栽,也得让对方服软赔偿汤药费。自家娃儿不能白白被打。 另一边则有不同的看法。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大张庄可以跟刀馆叫板了?刀馆的地盘局限在城内不假,但要是咱们主动惹上刀馆的人,他们可就用不着管地盘不地盘了。大张庄就是一块肥肉,真要落到刀馆手里一切都完了!” “没错,你们几家的娃儿不是前几天先动手揍的人吗?现在对方不过是揍了回来。一来一去谁也谈不上吃亏。还是不要没事找事的好。庄子里安安稳稳的做生意赚钱不好吗?装什么呀装?” 稍微上点年纪的都不认为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跟刀馆的人起冲突完全没必要。甚至这点事掰扯开来还是自己这边的娃儿先动的手,先揍了别人一顿,然后又被打了回来。这怎么看都不算吃亏啊? 没吃亏却嚷嚷着要去逼迫一个正儿八经的街游子。这不是装是什么? “再说了,你们还在这里谈“道理”。怕不是要被刀馆的人笑死。刀馆会跟人讲道理吗?” 两边争执不下。最后几个年长者,也就是几个族老抬手打断了争执。 挥手让不是庄里核心的人都散了,留下几个骨干房头。族老们才开了口。 “大张庄几代人才有如今的规模。但庄子本就这么大,现在也基本上涨到头了。”其中一个带着软帽年纪最大的老者言语带着倦意的先开了口。 “要想把大张庄再往上顶,势必要进城的。如今城主府的几个管事也都走动多年。明里暗里都有提过。刀馆毕竟上不得台面,大张庄却光明正大。了不起不与刀馆的场子接触就是。只要站稳脚,以后大张庄就有新的发展余地了。 这一次事情说白了也就屁大点。但正好拿来探探路。看看刀馆的态度,还有城主府的态度。” “大族老,这合适吗?刀馆的凶狠你我年轻的时候可见识过不少次了。一个不好可就是玩火的下场啊!” “危险自然是有的。但尚且可控。因为说到底还是娃儿的事。一旦不对头直接登门致歉,把事情了断就是。刀馆就算想要欺过来也没借口的,不然城主府可不会让刀馆不受约束。” “所以,这次可以试试,但却不能给对方把柄,是这意思吧?” “没错。就抓着挨了打要赔偿。那街游子不是一穷二白吗?要多些,再看他怎么反应就是。” 第17章8品 还是晚饭之后,还是东城外的那片树林,只不过位置稍微换了一下,然后之前的简易木刀也换成了如今真正的短刀。 借着透进树林的微弱月光可以看到白浪身形灵动,脚步轻盈,手里短刀翻飞间如蝶飞又似花开,有种古怪的冰冷美感,同时又暗藏杀机。 以前没有真正的兵刃时白浪觉得自己做的木刀还算凑合,可如今才晓得差距如此之大。同样是一套刀法使出来练一遍,最后落在属性面板上的精进效果却有极大的差距。俗话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换了真正的兵刃习练效果提上来了,相对的,刀法的运使也愈发的圆润平滑,每一遍刀招使尽所用掉的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缩短。直到白浪觉得已经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为止。 因为刀法不能一味的追求“快”,还要有余力做变化,不然一招用老没有变化那就是死招,实战中会被敌人轻易拿捏住。 最后收刀的一刹那,短刀上闪过一道无形无质的锋锐,居然脱离刀刃足足一寸,瞬息而已便将边上擦过的一截手腕粗细的小树整齐切断,其断口平滑,甚至一息之后树干才从断口处滑倒。 “这是刀芒?!”白浪自己也是一惊。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一定是《刀气诀》成了! 虽然是灰字的功法,但刀气诀却是可以在运刀的时候与刀招一同习练同享精进的。所以真要算起来的话白浪对于《刀气诀》的照顾是在《虎刀十式》之上的。只不过这门灰字功法效率提不起来才会拖了后腿。 收刀站立,白浪似乎还在回气。但只有他能看到的视野里属性面板已经被他唤了出来。 【姓名:白浪】 【状态:八品武者、天赋平平10】 【(紫)天命技:极致专注】 【(白)虎刀十式:小成33】、【(灰)刀气诀:小成1】 【(蓝)养气诀:入门2】 【厨艺:入门12】 【装备:普通衣物、货币、(灰)劣质的短刀】 果然! 属性面板上原本还是“入门”的《刀气诀》已经变成了“小成1”。同时之前还是九品武者的状态也变成了八品武者。如此看来刀馆里常说的“腰刀子门槛就是八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虎刀十式》和《刀气诀》双“小成”之后就能立即迈入八品武者的行列。 看似意外之喜但又显得全在情理之中。 因为自从有了《养气诀》之后,白浪即便是在之前养伤的时间里都没有落下修行。并且《养气诀》的变化是呈现稳定攀升状态的。别看如今还只是“入门2”,但却已经把张砚的天赋往上抬高了足足一成!而天赋的抬高连带着的就是把《虎刀十式》和《刀气诀》的修行速度成倍的提升。 白浪的体会尤为深刻。 以前觉得“天赋胜过一切”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那是自甘堕落者的自我开脱而已,找借口不想努力想要半途而废。 如今白浪才发现“天赋”的确“胜过一切”。 你用尽全力用汗水堆砌的成绩,或许在某些人身上随手便能达到。 虽然这话残酷,但却又是事实。没天赋支撑光努力或许能站起来。但想飞起来,光有努力是不可能的。 摸清楚了自己如今新的属性状态。白浪一扫刚才练刀后的疲累,似乎又重获精力,再次拔出腰间短刀,又使了一趟刀法,并且这一次他将自己体内生成的微弱气流有意识的往短刀上引导,虽不是全程能刀芒离刃寸许,但可以做到刀芒覆盖刀刃,让这把劣质的短刀也有着削铁如泥的恐怖锋锐度。 当然,强度上去了也意味着消耗会变大。即便白浪没有开启天命技“极致专注”,比起之前的刀法运使,覆盖了刀芒之后一趟刀招使用下来消耗也比以前高了足足三成!若再算上“极致专注”的50消耗提升,白浪发现自己如今居然无法在最大攻击效果的前提下完整的施展一趟刀法! 这就好比有了一膀子力气,却因为体虚根本没法用出来一样,憋屈得难受。 甚至不需要别人指点,白浪就明白这不是他自己某方面不对造成的结果,而是《刀气诀》这个灰字功法的天然不足所造成的。 所以白浪只能自己叹了口气,成功晋升八品武者的喜乐也因此短了几分。有些可惜。 但虽然不能支撑成套的最强攻击手段,支撑一部分还是可以的。白浪觉得这就需要他自己在实战中区分时机,抓住机会施展最强的手段,这样能打一个出其不意,算是自己一门另类的杀手锏吧。 再次收刀,白浪这次更显疲惫,慢悠悠的离开了小树林回城休息去了。 就在白浪离开树林之后没多久,两道身影从白浪练刀所在地不远处的暗影地势里走了出来。借着月光依稀可以分辨这二人的样貌。愕然是已经许久未公开露过面且曾救过白浪性命的州府玉中的血卫卫长李江!还有李江的那名副长随行。 “大人,那白浪好像不对劲啊!这修行速度越来越快,这才多久?一月都还差几天居然就八品武者了。明明之前他还差不少的!”副长这次不等李江开口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一般的武者,特别是白浪这种无根基无资源的最底层武者,想要跨品阶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绝无可能像白浪这般顺畅。这不是什么推理出的结果,而是经验所得。 李江嘴角微微上翘,点头道:“不错。也不枉费我们这大半月来天天盯着他。不然还真无法察觉他身上的奇怪变化。看来这白浪还真可能跟泥人雕扯上关系!咱俩的运气看来还不错!” “只是大人,两位统领那边似乎认定了泥人雕不可能被武者利用,只可能被藏匿。坚持暗中寻访,同时观察这段时间进城的安歇炼气士的一举一动。咱们之前就被一阵数落。这次若再坚持,您说两位统领会不会” “都说富贵险中求,而咱们这次是在拼命自救。东西是在咱俩眼皮子底下跟丢的。如今没责罚不意味着后面势态稳了之后不责罚。到时候我们能不能保命都说不清。如今若能寻到蛛丝马迹就是大功,将功抵过之下咱们俩才有活路。所以,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18章人情债 “东哥,我昨天破了《刀气诀》入门阶段,如今刀法和功法双小成,正式踏入八品武者了!” 第一个与白浪分享这份喜乐的是带了他两年的周东。 “哦?哈哈哈,还真是!你小子突然开窍了?”正在吃早饭的周东闻言猛的一扭头,上下一番打量才哈哈大笑起来。 周东也是八品武者,可以进腰刀子的,但是却主动放弃了晋升的任务,一直当着街游子。用他的话来说,游手好闲的不好吗?非要为了点点钱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亡命? 其实与周东一样选择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些人共同组成了刀馆里最底层街游子的骨干。收拢情报、驯服街面商铺等等杂碎的事情在这些骨干的支撑下才能有序的展开。不然全靠没经验的新人根本不可能稳得住场子。 所以周东很快就察觉到了白浪身上的变化。 “好小子,我记得你才十六吧?这年岁就八品武者了,以后冲个五六品也不是不可能啊!出息大了呀!”周东也替白浪高兴。这两年来白浪算是他带过的街游子里最聪明懂事的一个。办事也牢靠,对他也处处尊重。关键脑子还很活泛,晓得变通,这一点尤为难得。 不等白浪继续说话,周东直接道:“你下一步是不是准备接腰刀子的任务了?” “是的东哥,您有什么可以指点我的吗?”白浪也不避讳,直接承认自己的想法。此来也是先跟带了自己两年多的大哥通气以示尊重,一方面也是想要求教的,毕竟刀馆里的门门道道周东可谓门儿清。多听听周东的意见,免得走弯路。 自己喜欢街游子的身份悠闲自在,但周东也不觉得白浪应该学自己,甚至他从未将自己的选择视为“正确”。 所谓人各有志嘛,别人怎选跟你有什么关系? “腰刀子虽然要比咱们现在这身街游子的皮危险许多,打打杀杀的那才是家常便饭,但钱也多得多,对武艺的提升也不小。你有志气我是知道的,这一身本事不勤练可出不来。不过说实话还是比我想的要快上许多。 不过我建议你接任务的时候别冲着“简单”二字去。越简单的任务越没分量。但也不能冲着“困难”去,容易玩脱。要选哪种又要动刀子又要动脑子的任务,这种任务才最有分量。一旦成功,你晋升腰刀子之后也能有个好去处,不用跟着旁人水里来火里去的奔波。 万事都要求一个稳字,记住了!” 白浪拱手一礼,应道:“东哥教诲,白浪一定谨记!” “嘿嘿,你小子懂事啊!就这礼数这一条就能在刀馆里吃得开。刀馆里的人十个九个都是横的,打不过可以,服输服软难。并且一个个不学无术根本难有一个“礼”字。特别是在街游子和腰刀子这两层更是骂骂咧咧下三滥的比比皆是,难入人眼的。 你知礼,脑子再活泛些,日后大有盼头! 还有,我听说东市这边钱坊档口要做调整。应该是两个档口太张扬,所以应该是要合并为一个大的,然后再换掉一批人手,轮着免得一个地方待久了手脚出问题。所以呀,你若是能去那边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怎么才去得了。那就看你选的什么任务了。” 见白浪还要再问,周东却是连连摆手,笑道:“你小子不会以为我啥都清楚吧?我虽然在刀馆时间长,但说到底还是一直都在街面上混的,能提点你的都已经说了,后面你自己想办法。看运气了。” “别呀东哥!您人面熟,门路多,我这无依无靠的只能指望您拉一把了。您看再帮帮忙呗!”白浪一边拱手作揖,一边从怀里拿出来一封银钱就要塞到周东的手里。 周东嘿了一声,把白浪塞过来的钱推了回去。 “干嘛?寒碜你东哥呢?还是觉得你东哥只会见钱办事?”周东脸一垮,颇有些怒意。 “没有东哥,这不是不想您白忙活嘛?” “哼,你小子想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人情这东西虽然不便轻易给出去,但该给的时候还得给。关系单靠这玩意儿长久不了!”指了指红封里的银钱,周东撇了撇嘴,一副看穿白浪的样子。 说实话白浪还真有些尴尬。特别是周东点穿了“人情”二字的时候。他还真有不想轻易欠下周东人情的意思在里面。 但诚如周东所说,有些时候人情该欠就得欠。想要玩花活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行得通的。 白浪也不装,直接低头道:“东哥教训的是,白浪确实贪心了!还请东哥帮帮忙。” 周东闻言这才重新换上笑脸。他要是什么都围着钱打转早就上去当腰刀子了,何必一直干着街游子的差事呢?他看重的是白浪的潜力,人情债他这次收定了。 “呵呵,好!如今事务堂的柳红刀乃是当年我跟的领路人,关系还不错。你若是想要了解更多的话,我带你去认识认识。如何?” “那当然最好,可东哥,这打点方面我该准备多少?” “我领你去,有个五六两就足够了,你手里应该还有这么多吧?”周东可是知道之前白浪得的奖赏,所以给了一个合适的数目。 “有的东哥。那咱们现在就去?” “好,你小子倒是急性子,等我把这碗粥喝完就走!”周东笑眯眯的端起碗,大口大口喝完自己的早饭,然后拿着半个杂粮煎饼边走边吃,一路去了麻绳巷。 “走吧,愣着干嘛?”周东拉了一把走到正堂口顿住脚步的白浪。后者这才哦了一声跟着踏进去。这是白浪第一次进刀馆的正堂口。 “跟着走,别到处张望。”周东小声的交代了一句。进去之后也是脚下飞快,基本就是靠着行道边上走。 不多时,周东领着白浪到了正堂口最外层的一个偏厅。偏厅上牌匾写着:事务堂。 两个街游子进来立马就让事务堂里过上过下的人纷纷侧目。倒不是说这里面的人全是腰刀子或者以上的人物。而是说这里街游子来得少。在这里的更多是刀馆的杂役,以及来办事的腰刀子。 “哟,这不周东吗?怎有空过来?” “来找刘红刀,代我通报一声?” “行,你等着,刚好红刀才到,应该有空。” 第19章从今有了靠山 “参见柳红刀!” 周东的人面的确很有用处,即便是在正堂口内也是有便利能享的。仅仅等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进去通报的杂役就出来领着周东和白浪进了偏殿后面的公廨房里,见到了刚刚沏好茶的事务堂堂主,红刀,柳旭。 白浪的感觉其实还好。毕竟之前州府玉中的血卫卫长,堂堂三品武者李江还亲自登他家门过。力量上的压制白浪并不会觉得难受,比起李江来,眼前的柳旭柳红刀可差远了。 但白浪也明白,柳旭也不是一般人物。比起之前东市场坐镇的红刀师李勋来在刀馆里的地位要高出不少的。因为李勋是看场子的。而柳旭则是堂主身份。 “周东,你好久都没到我这里来过了。怎么?有事吗?” 柳旭已经年过六十,即便五品武者身体依旧强健,但也不可否认过了武者最能打的那一个阶段了。若是破不了三品,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那柳旭后面随着年纪增大实力也会逐渐滑坠。 其实从柳旭坐镇事务堂就看得出,他的地位虽高,但已经退出了刀馆里主要的战斗梯队。属于半养老的状态。 “柳爷,最近被那些州府来的血卫弄得够呛,也知刀馆里必然亦不安稳,所以不敢来搅扰柳爷。这次来也是有个不错的后进小子想要走走柳爷您的门路。”周东一边说,一边往边上让了半步出来,将白浪推到前面。 白浪也不怯场,双手抱拳一礼,声音洪亮道:“街游子白浪,见过柳爷!” 自己是周东带来的,所以跟着周东喊“柳爷”才不会有问题。不然的话白浪还喊不出来。 “呵,你多大了?” “回柳爷的话,小的今年十六了。” “十六岁的八品武者,啧啧,好些年没见过了。不错,今天周东带你来是想要选个合适的晋升任务对吧?”柳旭赞叹了一句,同时也看得出周东带着一个如此年轻的八品武者来此是所谓何事。 “是的柳爷,我昨夜练刀时侥幸破了《刀气诀》入门,如今双小成踏入八品武者行列。也想有一个机会能为刀馆做更多的贡献,所以想要试试当一名腰刀子。问了东哥,东哥说这件事还得多听柳爷的意见,所以,白浪斗胆,求柳爷看在东哥的面子上指点小子一二! 小子无以为报,日后必将念着柳爷的好听凭柳爷吩咐。”一边说,白浪一边取出封好的银钱规规矩矩的递到柳旭桌案前,再退回到三步之外。 柳旭没有去拿桌案上的红封,倒是带着几分意外的看着规规矩矩站在周东身旁的白浪。 “周东,你这个小兄弟是你这两年带出来的?” “嘿嘿,是的柳爷,他进刀馆就跟的我。不过这小子本身就聪明,懂事,而且办事可靠。如今修炼方面也不错。所以周东也厚着脸皮请柳爷给这小子支支招,以后刀馆里他可就是柳爷门下了。” “呵呵,周东啊,你倒是会给我找事儿啊!”说话间柳旭往椅背上一靠,脸上尽是笑意。 公廨房里三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明。今日不但是求人办事,也算是拜码头。 而且三人之间的关系脉络很是清晰。周东以前是跟柳旭的,而白浪是跟周东的。那柳旭对于白浪而言就是:你大哥的大哥。 “还请柳爷指点明路!”白浪也适宜的躬身再行一礼。 就这,柳旭在刀馆里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来来往往生生死死,在白浪这年纪便八品武者的就已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更别说这小子言语进退有据不卑不亢同时又让人觉得真诚和顺服。 看了一眼周东,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笑意。柳旭才呵呵一笑,道一声“也罢”,将桌上的红封收了起来。里面多少,他懒得看,甚至顺手又往里面多封了五两钱,直接起身走到白浪面前。 “刚才你给的孝敬我收了,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拿着,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在外面也能报我名号。” “这白浪多谢柳爷抬举!”稍作迟疑,白浪便双手接过转一圈就肥了一倍的红封。这一茬他是没想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柳旭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来一去定了关系。以后他白浪就是柳旭这一条线上的人了。 老子从今起在刀馆里也是有靠山的了?!白浪心里如此明白。 柳旭拍了拍白浪的肩膀,他很喜欢这个上道的小子。 “周东,你今天可算送了一个不错的人过来,很好!”柳旭哈哈笑着又走回椅子前坐下,舒服的往椅背上一靠,接着道:“想要过的起伏磨砺一些还是安稳一些?你自己先说说看。” 白浪也没多想,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刺激生活的狂人,而且身后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之所以想要升腰刀子也不过是想多赚些钱。于是直接就把之前周东告诫他的那一席话搬了出来。 “回柳爷的话,白浪身边羁绊由不得白浪肆意妄为,所以但求一个稳字。”顿了顿,白浪挠了挠头,带着几分憨笑接着道:“若是能油水多些就更好了!” “嗯?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老实!合我胃口!你这般年纪的人不求冲却求稳,这少见,但却不得不说想法很正确! 生死一瞬,虽然之间可历经大恐怖得大感悟,对修行有着绝对不可估量的催动作用。但更多时候不一定等得到参悟生死所得,先就没了小命。 很好,若你是求稳,求财,那就最好去钱坊镇场子。最近东市这边钱坊会有大动作。杨红刀已经在寻合适的人选了。我这边也正好缺一个帮我过去打点的人,若你愿意,我为你往那边指路。如何呀?” “全凭柳爷安排!”白浪心里一喜,还真让周东给料中了。 柳旭点了点头,想了想,从右手边上一只木箱子取出来一根简牍,竹刻的,上面有小字,末尾一个红印。 “这是一门烂账。欠刀馆一共十五金,月利一分,利滚利。这种烂账照正常规矩是早该割席了,回本金榨利息,若有家人就把账转过去。若没有家人的话,最后尾子实在收不拢就拿脑袋抵偿算作了断。 可麻烦就麻烦在欠债这人与城主府有牵扯。要不得命,又榨不出东西来。如今本金都难收尽只回了七成。也就成了一个既考手段又考手腕的任务。分量很重。 你若是可以把这个任务完成了,那我刚才所说的去处就可以说是板上钉钉,而且也是你在刀馆里露脸的大好机会。 若是办砸了,这任务也早被几个腰刀子搁置过,所以也不至于让你难堪。 百利而无一害,要不要试试?” 第20章收烂账 柳旭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白浪自然不可能退缩。 领了任务出来,又跟周东继续游了一天的街面,之后白浪找了一家酒馆请周东喝了一顿,辞别略带醉意的周东,白浪这才赶着月色回到家中。 “哥。” 一进门,没想到家里两个小的还未睡下,而且各自都带着不安的神色似乎一副犯了错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甚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元凯都眼眶微红像是要哭鼻子的模样。 “嗬,这是怎么了?毛头,你小子不会准备要哭鼻子吧?哈哈哈”白浪坐下给自己到了杯水,没有选择温言软语,而是轻松的打趣作为话头。 “哥,我把人打坏了,要赔好多钱!”白元凯虽然绷住了眼泪没让大哥小瞧,可哽咽的言语声还是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多么后悔和复杂。 钱,一家人全靠大哥一人在拼,才勉强糊口而已。真要是为了一时之快让家里揭不开锅给大哥更添负担,白元凯宁可再挨一顿揍。 贫贱百事哀可真不是说着玩儿的。白元凯姐弟俩小小年纪已经对这句话有不浅的体会了。 “哥,那五家被毛头打了的学生家里今天一起给学堂送了告信,让转给咱家家长。你看。”白燕将一份书信递到白浪手里。 信上内容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两个字:赔钱! 只不过看下来,对方有些狮子大张嘴的意思。毛头说得清楚,老夫子汪彦斌也说了,伤的那几个学生都是皮外伤,就这,信里张口就敢要一金的汤药费,有些过分离谱了。先不说白家一穷二白能不能拿得出这一金的巨额赔偿,就算可以轻松拿出来也绝对不会当这种冤大头。 再加上距离白元凯揍人算起,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才把赔偿告信送过来,这就很有意思了。所料不差的话对方是在充分探明了一些消息之后才故意给添的堵。 白浪心里暗笑,明知白家给不出也不会给,偏偏还是选择狮子大开口,这么故意找麻烦或者说扩大麻烦,是什么意思?是准备敲打他这个不被人在乎的街游子吗?还是觉得有几个钱就可以无视刀馆的存在了? 算了。白浪也没觉得有深思这件事的必要。刀馆的路子跟大张庄根本不沾边。他身为刀馆的人没必要去考虑大张庄的打算。想太多反而束手束脚,闷头收拾眼前这局面就行了。 “好了,不用担心。这信也不是来真要钱的,你两不用担心,大哥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还有毛头,你记住那天晚上哥给你说的话,别东想西想的给自己找不自在。相信哥,好吧?” “嗯!哥,我信你!” “好了,你们俩先去睡觉吧。”白浪看着弟弟妹妹回了屋里,脸上泛起笑意。同时也感慨弟弟妹妹心智都成长了好多呢,已经不似一个小孩了。 “是不是该换个大一点的住处了?老叫两个小的挤在一个屋里也不妥当。” 白浪做着打算。如今手里比之前宽裕了许多,等到这次晋升的任务做完成为腰刀子,那稳定的收入还会比现在翻上好几倍。到时候应该就能换个更宽敞的地方了。 至于手里的信,白浪笑了笑将其折好装回了信封里。这东西他准备留着,等日后见着大张庄的人之后再当面问问他们是怎么想的。 暂时嘛,先吊着,就看大张庄能拿一个街游子怎么个办法。 第二天,白浪拿着从事务堂那里领的任务,一大早出了门,在南城的钉扣巷里找到了这次任务的目标人。一个叫曾飞的男人。 曾飞三十七岁,生意人。亲姐姐就是城主府二夫人曾怡。 之前整个永川城里的木材和木炭生意被曾飞一人包揽了六成还多,算得上是永川城里的豪富大贾。 可后来不知为何城主府开始不再支持曾飞,导致曾飞手里的生意举步维艰。最艰难的时候曾飞想要拼命自救,不得已找到唐座刀的刀馆借足足十五金的巨款以为周转。并且以名下的诸多房契、产业作为抵押。 可借的钱是水钱,而水钱就跟水渠一般,一旦开了口子就会哗哗的流,根本没个尽头。当真有万全把握倒还好,的确能救急。但稍微有个闪失,或者预估和实际差了那么一星半点,那样的话水钱就能漫灌而起直到把你淹死。 曾飞就是后者,他以为自己能东山再起,可实际上他只能看着漫上来的水钱慢慢没过他的脖子,最后仰起头来只留了两个鼻孔还能呼气。这还是他有个城主二夫人的姐姐的关系。不然永川城外乱葬岗必然多一具身首异处的无名尸。 现在曾飞名下的九成九财产都被变卖掉了。对付欠款、货款、工筹等等。这种大贾散架的时候想要分一杯羹也不容易,即便是刀馆也未能回本,本金也才收拢七成,更别说欠下那厚厚一沓利息了。一直利滚利的话别说曾飞这辈子还不清,下下辈子都没戏。 如今当初大贾也就一间容身的破旧小宅而已。 当然,即便再落魄,曾飞吃喝还是不愁的,安全也不担心。谁叫人家亲姐姐是城主府二夫人呢? 敲了门,里面传来慵懒沙哑的声音。 “谁呀?” “刀馆的,收账。” “没钱还你们,别再来了。” 白浪都被门里的回答弄得愣住了。寻常即便是街边滚刀肉一般的混混、无赖在听到刀馆的名头时也是谨小慎微不敢丝毫得罪。哪怕是些穿金戴银的豪富也一样要正视与刀馆的每一次接触。什么时候刀馆上门催债连门都不开就赶人了?这已经用“嚣张”二字都不足形容了。 难怪会被当作高难度的晋升任务留存至今。白浪算是有了一个心理预期了。 “就因为你没钱还才派我来的,我会帮你想办法把钱还上。你应该清楚,你只有还上了钱,你这辈子才能重新开始,不然就只能一辈子当条虫子,那样你能甘心?” “” 门里顿时沉默,片刻之后才咔嚓一声打开,一个头发鸡窝一般乱糟糟,胡须更是不知多久未打理过,穿着一身破棉袄散发出酸臭味儿的邋遢男人出现在白浪的面前。 第21章老掉牙的桥段 曾飞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有多么的绝望。但凡还有任何办法,他也不至于整日消沉。如今宛若行尸走肉终日浑浑噩噩。 一开始曾飞面对各路上门讨债的债主还几欲疯癫。如今已经麻木了。 本以为今日又是无比平淡且等死的一天。却不料已经许久未有上门的刀馆居然来了人。不想见,想着赶走,谁知对方却抛出来让曾飞心底一阵打颤的言语。 想办法让他还清债务? 有这种可能吗? 即便理智让曾飞觉得绝无可能,自己都想不出任何办法,刀馆的那些粗鄙之人又怎会想得出法子来? 可万一呢?万一对方真有办法呢? 如此想法之下,曾飞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年纪仿佛才十五六岁的半大娃儿?刚才就是这个娃儿开口要帮他还清债务吗?曾飞有种被戏耍的愤怒。当然,也仅仅有一些愤怒而已,这已经算是他麻木的这几年里少有的“激烈情绪波动”了。 正想摔上门关上不再理会对方,但门被外面的年轻人一把摁住,那力道之大,曾飞发现自己居然撼动不了分毫。 武者?! “我叫白浪,目前是唐座刀座下一名街游子,但刚接了找曾老板收债的任务准备晋升腰刀子。所以还望曾老板一定要行个方便。若试都不让我试一下的话我估计会每日来叨扰,就怕曾老板连入厕都清静不了,万一掉茅坑里也不好说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 “你敢威胁我!?”曾飞灰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倒不是怕,而是好奇眼前这刀馆的人似乎与之前来过的那些不太一样。言语犀利并且眼神里有种跃跃欲试的意思。 这人真的准备要帮我想办法还债?!曾飞心里忽然涌起如此直觉。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对着面露惊疑的曾飞笑了笑,白浪推开挡在门口的对方,径直走进了屋里。他来之前可是了解过的。曾飞虽然动不得,但并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身为讨债的,白浪自然就不需要顾忌什么对方的感受。 “你!” 白浪不管,背着手进了门里,里面有一个小院,然后三进出的宅子,如今曾飞孤零零的一个人住。院子里杂物乱堆,看得出久未打扫过了。唯一开着门的屋里也黑漆漆的,一股子酸臭味从里面飘出来。立刻就打消了白浪进屋去转转的想法。 白浪四下寻了一把椅子,就在院子里坐下,然后看着脸上疑惑重重的曾飞道:“说说吧,你本来那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垮了。别打马虎眼,我们很清楚那时你在城主府失势的结果。但关键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结果呢?” 见曾飞沉默不语,白浪笑道:“这些年来你应该是想尽了办法吧?可全都徒劳无功。所以你现在就是落水狗,你不需要去想别人递过来的绳子是不是够结实,反正你没得选,抓住就行,总不至于结果会比现在更坏吧? 万一真遇到起死回生的机会呢?你难道就为了那点点可笑的“判断力”就直接不理吗? 再说了,你自己若是什么都猜到都做到做对,那你又怎会走到今天这幅田地呢?对吧? 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得到你。也帮我自己。” 曾飞听完白浪的言语眉头微微皱起,他承认自己有些被触动了,也承认对方说的没有什么问题。他现在的确是一无所有如虫豸,还顾忌什么?猜疑什么呢?刀馆既然派对方来,那就有刀馆的道理,刀馆不可能跟他这种烂账开什么玩笑。所谋也是刀馆那笔本金。 帮人帮己? “是大夫人,她将本来在我手里的木炭和木材生意从我手里夺走了,交给了她的人打理。并且威胁那些与我有往来的货商,威逼利诱之下造成我的钱货挤兑,一下抽干了我手里的资金。然后让人诱导我去找了两家刀馆筹钱,让我跳了火坑,最后连带着把我姐也给坑了” 白浪安静的听着,就像在听一场惊心动魄又疾驰而过的人生兴衰和阴谋暗斗。情节老套,但似乎永不过时,至少在白浪所知的另一个世界里有无数这种类似的故事曾发生过。甚至和那些故事比起来,曾飞所说的甚至并不算多有“趣”。 一门生意靠的是从上往下强压,这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算不得是一门生意,称之为“躺着赚钱”或者说吃“过路钱”都不为过。本质上跟刀馆每月从街面摊铺手里收的“清洁费”一样。 而一旦来自上面的强压消失或者转向,那受益人自然就立即遭到抛弃,前一瞬的繁花似锦一眨眼就只会剩下残垣断壁。 如此局面其实还不是死局。真正把曾飞逼入死局的就是两个刀馆的水钱。 有了水钱就像脖子上套了两条锁链,即便曾飞想要东山再起也要先把铁链挣断才行。可刀馆的水钱哪里有那么好脱身的? 在没有城主府出面弹压的情况下,即便曾飞的姐姐可以给他一些应急的帮助,可依旧杯水车薪。短短几年不但把曾飞彻底榨干磨死,更连带着把他的姐姐,也就是城主府二夫人曾怡也拖下了水,沾上了“无底线维护娘家人”的风评,逐渐被大夫人压了下去。再无法跟大夫人相抗衡。 如此手腕不算多高明,甚至算得上是阳谋。怪只怪曾飞和他姐姐自己大意,一步步不信邪又步步落入圈套,最后形成死结。 “你姐姐的意思是什么?”白浪听完故事,接着直指核心。 “我姐让我消停了,她只能帮我保命,别的已经无能为力了。”曾飞说着脸上的阴郁又飞快消失,变成之前那样的麻木表情。 接着曾飞问道:“说吧,你准备怎么帮我把欠的债还了?” 白浪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穿了,你会落到如今的这幅田地跟你的愚蠢虽然脱不了干系,但跟二夫人的失势关系更大。你这笔账想要还走正常路数肯定是还不上的,所以还得把二夫人叫上,帮她重新得势,那你的处境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 第22章大计划 整整一个上午白浪都在曾飞的小院里,前后还让曾飞去沏了一壶茶出来,言语不知道多少,嘴都说干了。 曾飞从一开始不太在意,甚至是完全不信,再到后面的认真倾听变得将信将疑,等到白浪说完之后,他已经双眼放光心里不自主的重燃希望。即便这分希望还只是一个小火苗般微弱。 “这位白” “白浪。” “哦对,白浪兄弟,那你说的这个计划咱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呢?”曾飞搓着手,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别急,事情还要一点一点的来。你现在最好先从自己身边做起,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家里也好好捯饬干净。然后再把我今天给你说的这些东西手书一封面见你姐递上去。做完这些再慢慢等就是了。” “可是白兄弟,你今天说的这些很表面啊,没细节,就这么给我姐送过去会不会太敷衍了些?你要不然别忙着走,再跟我说说?” 白浪却直接从凳子上起身,摇头笑道:“曾老板,我知道你很急,但这么大的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必须一步一步的慢慢来。不给你说细节是因为暂时还不清楚二夫人的想法,以及这件事送上去之后会不会有我们想要的结果。如果一切都顺利,二夫人必然会找你去问话的。时间还很多,你先按照我说的来就是了。 而且曾老板,你现在的情绪不对,不是要办大事的心态。你自己要好好调整过来才行。” 失去过才晓得曾经拥有是多么珍贵。关心才乱,曾飞闻言连忙深吸两口气。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曾经豪富大贾,如今倒是失了方寸。 拱了拱手,曾飞谢道:“白兄弟,这事儿不论成不成都多谢了!我会按照你说的慢慢来,一定要将白兄弟想的这个计划发挥到极致才行!” “那样的话就最好。这件事若是成了,那曾老板不但可以还清身上的所有欠债,还能东山再起。”白浪这么说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从两年前曾飞的这笔账就沦为烂账了,刀馆就已经把曾飞身上的这笔账给闸掉了。并且走的是本金收拢为先,利息能收多少收多少已经不强求了。烂掉的账一般都是如此。 “但愿吧!” 将白浪送到门口,曾飞回身回到家里先就奔着后边水房去的。他要先把自己收拾妥当,然后再把家里重新捯饬干净。也借这个时间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好好的琢磨琢磨白浪所说的计划。 计划总结起来其实就两个字:开源。 给谁开源?给曾飞开源,也给曾飞的姐姐曾怡开源,再往大了说还是在给永川城城主府开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曾飞才会重新看到希望。毕竟正如之前白浪所说,他现在的情况一般的办法根本翻不了身。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脱困还得走城主府的路子。 先把家里收拾干净。该扔的扔,该洗的洗。等到弄完也已经天色渐暗了。 之后曾飞烧了水仔细的洗漱了自己,再把胡子都刮掉,头发梳拢之后打了一个整齐的发髻。并且还换了一身干净衣袍。 重新坐在多年来碰都没再碰过的书案前的时候,窗外已经月上枝头了。 磨墨,铺纸,润笔,落笔 曾飞在今天白天白浪走后又是收拾屋子又是打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把自己心里的零碎讯息和想法全部梳理好了。按照白浪所描述的那样,虽不涉及细节,但却将一种极具潜力的开源策略洋洋洒洒的落于纸上。 一气呵成,最后形成数千言被装进信封中。 一夜无眠。曾飞知道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之后洗漱过后一点疲倦都没有。他这些年来浑浑噩噩的睡了多少时间了?这一夜的激动根本无法压抑他此时此刻澎湃的心情。 是重新站起来,还是继续混吃等死当一条虫豸,曾飞觉得就看今天了。 出了门,径直到了城主府门。 即便府卫再瞧不起曾飞,身为城主二夫人的亲弟这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就算二夫人如今再不得势也不是下面的人能去跟踩的。那关乎城主的颜面,谁敢乱来? 所以曾飞很顺利的见到了自家姐姐。 “姐。” “小飞,你瘦了好多!接听说你整日疯癫不似常人,关自己在小院里” 这么多年曾怡并不曾埋怨过拖累自己的弟弟。其实说到底曾飞和她也是一体的。只不过曾飞被当中诱饵,拖她后面下水而已。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说的。 曾怡担心的是弟弟颓废的状态。这么多年来她长去看望弟弟,弟弟那模样让她心痛得不行。父母早亡,她与弟弟相依为命多年,早就为姐似母,哪里见得弟弟那般可怜模样?但又没有办法开解。只能干着急。 今日听到弟弟求见,曾怡一急,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一看收拾得规规矩矩的弟弟,并且一扫之前的麻木和颓然,居然还带着微笑。巨大的惊喜让她喜极而泣。 姐弟俩聊了好一阵家常,曾飞才从怀里拿出来自己昨晚写好的信。 “姐,我之前犯蠢,连累了你。如今我们姐弟俩想要重新站起来同样要一起用力。我昨日遇到一个唐延刀馆的人” 这一切入正题就讲了半个时辰。然后曾怡又问了一些问题,思索许久。 “小飞,这个想法的确很有意思。我虽不太懂,但也感觉得出,你所说并不是什么虚言,而是实实在在可以落实的东西。这东西夫君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和之前初闻计划的曾飞一样,曾怡的见识同样让她能够分清计划的好坏,并且直接笃定这个计划一定能让城主看上。 “姐,这封信由你找机会递给城主。然后看城主的反应,咱们再做打算。这信里的内容只是一个大概,更重要的细节还未提及。只要城主动意,那么后面我就能顺理成章的接下这趟差事。只要办得好,这绝对是比以前木材和木炭生意大得多的场面! 而姐你,也能凭借这件事重新挽回在城主心目中的地位。你我姐弟二人都将东山再起!” 曾怡笑着连连点头,不过最后迟疑了一下才道:“计划是好计划,可这名字是不是太古怪了些?产业园区?要不换一个叫法?” 第23章冯明远 “这是什么?” 早上,冯明远坐在饭厅里一边喝着碗里的白粥,一边看着曾怡将一封信放在桌上,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的标记纹饰。他没有去碰,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吃着早饭,抽空询问身边明显带着几分紧张的女人。 “夫君,这可是妾身给您准备的礼物,您一定会喜欢的。”曾怡内心忐忑,但对信里的内容又颇具信心。忐忑来自于她对夫君的敬畏,敬畏力量,敬畏权势,倒也和信心的来源无关。 今日是个难得的机会。一大早大夫人便出门郊游去了,一月一次雷打不动,也只有这一天,整个城主府里可以直接干扰曾怡计划的人也就不存在了。所以她才会一大早在夫君尚未开始处理日常政务的时候先把东西摆在对方面前。还用了“礼物”这种私人的说法,刻意的跟寻常事务区分开来。 作为永川城的城主,冯明远自然习惯了对身边所有事情细微把控。不论是最近城里明里暗里的波涛,还是自己府上后院内女人之间的各种较量。他虽然不一定每件事都会伸手参与、干预,但却会心里明了。 多年前大夫人的一场在冯明远眼里已经称得上是“拙劣”的手段,却直接就把曾怡的大部分爪牙全部斩断。这在冯明远看来就像个笑话,于是下意识的就把曾怡姐弟俩视作“蠢货”。 若不是曾怡在别的方面是个称职的妾室的话,他估计不会再理会对方哪怕一眼。而曾怡的弟弟,冯明远早就将其忘了。 本以为曾怡会安安分分的做好现在妾室的那些事情,不会再在后院里多转心思了。可如今看来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心。 “礼物?是你写的新曲子吗?”冯明远依旧没有去碰桌上的信封。喝完一碗白粥之后,让曾怡又给盛了一碗。 “夫君,这可不是小曲儿可比的。而是能让您高兴很久的大礼,您拆开看看嘛,这可是亲身费了好多心思给您准备的。您也不忍心妾身这心血付诸东流吧?” 扭捏着身体,曾怡撒娇的样子分寸拿捏极好,饶是多见的冯明远也总是忍不住注目对方的身段养眼。于是冯明远在心里笑了笑,放下碗筷,拿起了桌上的信封,算是给自己的爱妾几分面子。 信封并没有用糨糊封起来,只是简单的对折了一下。不过里面的信件倒是足足四五页,着实不少了。而且字迹一看就不是曾怡的手笔。这一点冯明远倒是并不意外。他早就猜到这是别人给曾怡支的招。就是不知道这招好不好使了。 这蠢女人别不会又被谁当枪使了吧?怀着如此心理预期,冯明远展开信件看了起来,并且意外的很快就被信上的内容给吸引了注意力。 “永川城内各方物资流转不休,虽有东南西北四个市场作为交易区划,但却常年混杂,里面鱼虾浑水,即便有刀馆、衙门双管齐下亦难有效遏止虫鼠肆虐,导致大量城内资源流失并且虚耗严重” 完全没有平时冯明远所看的那些官报公文里的华丽辞藻更没有套话和废话,一上来就把问题摆在明处,直接就戳中了冯明远早就注意到,也想过很多办法希望改善,但最终都无疾而终的城内设置问题上。 这不由的勾起了冯明远的兴趣,接着往下看。 “混乱且虚耗过大,同时也将城主府的威信和统治力不断的弱化。让各个市场本该简单明了的交易行为变成了“老人欺负新人”以及“新人难以入局”甚至“欺行霸市屡禁不绝”的尴尬情况 若能同时协调,成立以大行业为集群的产业园区,将各行各业分门别类,再定下相应的规则管理,如此加上永川城特殊的水陆位置加持,城内交易面不但可以重振,同时极大减少虚耗,还能将本来被挡在外面的更多商户、钱粮都吸引进来” 看到这里,冯明远的心里已经难得动意。虽然信里数千言讲得概括粗略,但他也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一张精美的绘卷。并且不需要太过仔细的思索就能看得出这些内容全部都是存在极高的可行性的,而不是一纸空谈。 只是可惜,写这些东西的人明显收着力道。很多东西只是一沾即走,说到点子上却又没有说透。 这种话术手段冯明远已经见得多了。说白点这封信就是一个引子,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目前看来对方的目的是达到了,他的确是有想要见一见对方并且深入交流一番的想法。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曾怡心里一喜,她明白夫君有此一问那便是对信里的内容上心了。只要夫君对信里的内容上心,那她们姐弟俩的计划也就成了一半了! 于是曾怡连忙如实回答说:“夫君,这是家弟手书的。夫君觉得可还有趣?” “嗯?你弟弟?” “是的夫君。曾飞自从上次陷入困顿之后虽然也曾自暴自弃浑浑噩噩过。但心里却也因为这些年来的沉淀变得更加沉稳了。心里想着还是要先把自己所欠的先补上,不能就此赖下去。所以想着能否从城主府这边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然后重新振作起来。” 冯明远笑了,将手里的书信折好装回信封。也不置可否,甚至没有再理会曾怡的话,摆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等会儿我还要见几位客人。” “这好的,亲身这就告退。”曾怡有些措手不及,她分明笃定夫君是动意了的,这是夫妻这么多年她早就熟悉的冯明远的神态。可为何最后又话锋急转,变得冷淡了呢?是因为小飞吗? 看来夫君对小飞的印象没那么容易扭转回去呀!曾怡心里有了判断,也多了几分焦急。 曾怡离开之后,冯明远看着桌上的信封,朝边上招了招手。边上墙角如雕塑的一名侍卫便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 “去查一下曾怡的那个弟弟,查最近半年吧。事无巨细。一个混吃等死如虫豸的家伙会突然开窍想到这么富有远见的主意?哼,必然有人在他后面给他支招。查清楚,但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 “是!属下立即就去办!” 第24章自以为是的试探 白浪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里长叫去问话。 按理说这事儿放在寻常百姓身上也就罢了,放在一个刀馆的人身上就显得极其诡异。 所谓里长,其实就跟白浪在另一个世界的普遍有之的街道办主任差不多一个意思,甚至管的东西比街道办主任还要宽一些。不单单是邻里间的杂事小事,还有一些治安上的纠纷也能插上手。属于不入册但又有实权的蝇虫小官,每月除了油水之外,还能从衙门手里领一份工钱。 虽说是蝇虫小官,甚至不入官册,但实权之下可不是简单以官小官大来论好处的。而且虽然都是里长,不同地方的里长能过手的好处也大不一样。 比如白浪现住地排屋那边的里长,油水几乎为零不说,还整天扯不完的皮,要不是为了三瓜两枣生活所迫,没谁愿意干? 可要是东市场那边的里长就完全不同,每日过手的油荤能把人肥死。一番分润之后最后落在手里的也足以撑起一个妻妾数人衣食不愁还能穿戴金银的丰厚日子。 可一般而言,衙门的这种蝇虫小官是管不到刀馆这种势力头上来的。刀馆的人要么不出事,出事就是大事。就算是衙门也尽量让刀馆自行解决而很少插手。即便有什么作恶的情况,也是知会刀馆自己清理门户。 所以当白浪接到弟弟妹妹带回来的话之后一时间有些懵。 学堂那边的里长让带话白浪,说要他明日去说赔人汤药费的事情。 这就是大张庄的人想出来的后招吗?一群做买卖的庄户,顺顺当当的几代人居然已经把刀馆不当回事到了这份上了吗?是因为住在城外,所以对刀馆的认识停于表面的关系吗? 不说白浪了,就连弟弟妹妹也好奇,怎么还把里长给扯到这件事里面来了。 见还是不见呢? 第二天,白浪先去找了周东,周东闻言哈哈大笑道:“见,为何不见?你一个街游子没那分量让大张庄的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花这么多心思。并且说到底那都是小儿之间的事情,本就不该如此拿腔拿调。估计呀大张庄可能是在接你这件事试探刀馆的某种态度。 有意思啊!都多久没有这种敢对刀馆起心思的人了?” “那行,我这就去见见那位里长。回来再跟周哥讲。”白浪乐呵呵的说道。他来找周东不是为了要什么建议,就是为了把消息传出去。周东是街游子的老人手了,收拢消息本就是分内之事。而且这事的确诡异。先知会一声,若是后面还有变化也能把刀馆的势借来用用。 “对了,你那任务怎么样了?见着曾飞了吧?” “见着了。也跟他聊了不少。目前看来还算顺利。” “啧啧,你小子别不是在跟我吹大气吧?” “哪儿能呢?东哥面前,我哪敢吹大气?不过是接触还算顺利而已,那曾飞一穷二白又动不得,麻烦还在,想要把账目收拢平掉还得等等再看。我估计十天半月应该会有结果的。到时候若是搞砸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柳爷数落?” “怕什么?柳爷之前不是说了吗?成与不成对你来说都不存在麻烦。毕竟这个任务好多腰刀子里的老油条都束手无策,根本烂得不能再烂的账了。不过我觉得你小子有机会!” “啊?东哥这么信我?” “嘿,我信自己的直觉。你小子之前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搞不好当时心里就有腹稿了对吧?” “还是东哥最懂我。不过计划暂时还没完善,等” “好了,我又不问你这些,没必要跟我面前解释。你记得到时候成与不成对柳爷的说辞就行。” 告辞了周东,白浪怀着好奇找到了学堂街区这边给他留口信的那位里长。约的地方是一个茶摊。坐落在街角,很简陋的那种。一般行脚的货郎或者路过的车马力夫会在这边花上一文钱装些茶水。也能坐着歇歇脚。 “白浪?” “嗯,你是张里长?”白走近茶摊,因为还是大早上所以摊子上就其实就一个人。那人见着白浪就试探喊了名字。也表示对方正是白浪要见的那位里长。 说是个“官”,可一身的气质跟“官”字完全不沾边。一身肥肉圆滚滚不说,脸上横肉狰狞,倒像是街面上那些吓唬人的老混混。看着挺狠,可实际上见血就怂。这种人白浪见得可不少。眼前这位第一眼看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数了,大概猜到对方要走什么路数了。 心里虽觉得好笑,但还是决定跟着走两步,看看对方到底能演到什么地步。 “坐!” 张里长板着脸,脸上横肉间一双小眼睛散发着“危险”的余光。颇有气势。指了指边上的凳子,让白浪坐下说话。而后还把茶壶推到白浪面前示意要喝水自己倒。 白浪也不客气,道了谢,坐下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张里长有何事特意喊家里弟弟妹妹传话寻我?” “白浪,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兄弟把人打了,不会以为就这么就能过去了吧?大张庄找你谈汤药钱你装不知道,拖着不给回。这事儿你不地道吧?还是说你仗着自己刀馆的身份就敢这么欺负大张庄的老实人吗?”说完还横眉竖眼的瞪了白浪一下。 白浪笑道:“打了就打了,想要汤药费?没问题。但开口就是一金,这不是汤药费而是安葬费吧?” “白浪,我来好好跟你说话你别跟我横。一金的汤药费是多了些,你可以还个数目嘛。实在不行,你把你家那浑小子领回家去关个大半年,错过这期的学堂也行,大张庄那边说,他们可以既往不” 啪! 话还未说完,一声清脆的声响从张里长的左边脸颊响起,伴随着极大的力道,先是牵动整个脑袋飞快的往右转,接着力道不休,连带着把张里长整个肥胖的身体带动的转了半圈,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吧唧一下半跪在了地上。 噗噗 那张横肉凶狠的脸肉眼可见的青紫浮肿起来,像是吐口水一样,两颗后槽牙从嘴里合着血一起咳了出来。 “你”不等张里长回过神来,一柄短刀已经定在了他的脖子上。 “回去告诉大张庄的人,我会跟他们慢慢玩儿的。让他们千万别认怂!” 第25章根本就不是1个世界 白浪本来是想着配合对方演上一截的,可奈何对方言语里冒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超出他的预料了。一金的巨额汤药费也就罢了,后面居然还要他若是付不起就把弟弟领回家去,相当于辍学一年来给大张庄的那些人低头认错。 这已经不能叫做嚣张了,简直叫做欺人太甚。 饶是白浪向来脾气很好也忍不住一巴掌给对面扇了过去。区区一个连武者都不是,靠着一身横肉装腔作势的家伙,说实在的,白浪根本就未看在眼里过。若不是对方身上好歹还带着一点官面的薄皮的话,就不是一巴掌两颗牙这么简单了,至少白浪还得敲断对方两条腿才够解气。 不要说白浪心狠。心不狠在刀馆里根本待不下去。更不可能在街面上混。 用以前周东第一次见到白浪时说过的话来讲就是:刀馆的人吃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这一碗饭,要是不够狠,根本在这里立不住脚的。 果然,再是一脸横肉,在真正的狠角色面前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一巴掌,两颗牙,最后摄人心魄的刀尖切肤的悚然,瞬间就让前一刻还拽得人五人六的张里长化成了一滩软泥。跪伏在地上,仰着头,满目惊恐,生怕脖子上再被开个孔,那可是要死人的! 或许在这时候“刀馆”二字的血腥含义才在这位张里长的记忆深处苏醒过来。 “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闻言白浪才满意的收起刀子。然后从怀里拿了几文钱出来扔桌上。茶钱,还有打碎的茶碗的钱。 至于地上看起来吓得脸青面黑的张里长,白浪不再多看一眼。一个脑子都不灵光的笨蛋罢了,名字都没必要记。 主要是大张庄。之前白浪就在好奇对方狮子大开口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看来就是要激怒他。要等着看他后面的手段。 白浪后面是什么?还不就是刀馆嘛。 心里不由的对大张庄的人竖起了大拇指。这胆子确实是够大啊!城里那些更有钱,人更多,更上得了台面的大商号都没敢做的事情,城外的庄户拉帮结派的就敢直接干。也不知道如何评价。 甚至白浪心里也在盘算,有不有必要把这件事就直接丢到上面去。毕竟大张庄找来里长找麻烦就看得出来那群人有多“老实”。欺负老实人,好像真用不着刀馆的实力,借名头应该就足够了。 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去给大张庄的人一点小小的震撼尝尝,顺道再去瞧瞧曾飞的情况。毕竟前两天虽然讲得挺好,但曾飞后面是不是照做了计划,以及去面见其姐曾怡的结果如何,这些白浪都需要掌握才能做好后续的跟进安排。 再说产业园。这个想法白浪也不算是随手挪过来用。毕竟想法是好的,但两个世界的差异也极为明显。而且他还需要顾及到唐座刀刀馆这边的利益。不能一股脑的全都生搬硬套,不然不合时宜的可能性更大,还有可能把他目前赖以生存的刀馆给得罪了。所以这两天除了正常的修炼之外,白浪的心思基本上都是用在如何把“产业园区”的概念合时宜的搬到永川城来,并且形成应有的效应和成果。 一旦这件事办成,白浪能获得的好处可就多了。 不单单可以顺利让曾飞东山再起还清欠债,完成白浪的晋升任务。还能一定程度上与曾飞建立起非比寻常的密切关系。以及还可能在城主府那边挂上号。这些就是资历了,白浪上一世当社畜的时候就深知“资历”的重要性。如今自然只会更加重视。 不过不等白浪到曾飞的家,半路上就被喊住了。 “白兄弟!白兄弟!” 一扭头多日不见的马六从街边靠了过来。那一脸的堆笑很难让人不理会。只不过那一头癞子,看上去怎么都不让人舒服。 “马六?有事?” “嘿嘿,前两天听东哥说白兄弟在接晋升任务了,所以就想着摆点酒给白兄弟庆贺庆贺,这不,好不容易寻到兄弟了,可得赏个脸!” 混混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更别指望他们会真心的跟你交朋友。这一点上刀馆和混混有着绝对不同的区别。刀馆的人讲究义气,重交情和人情。混混重利轻言,有事可以接触,但绝不能被他们的“亲热劲儿”给糊住了双眼。 “吃酒?呵呵,马六,你的酒我可能喝不下去。有事你就说,我虽然接了晋升任务,但身份上还是街游子,该我做的事情也照常能做。用不着搞那些虚的。” “别呀,白兄弟,赏个脸嘛,事情虽然也有,但也是给白兄弟您庆贺庆贺嘛。再说了,这边也不是说话的地儿。我那边新宰的一头本地羊子,新鲜没膻味,炖汤一锅,再涮上薄片,这吃法白兄弟一定要尝试一下的” 闻言白浪顿住了脚步。 “涮羊肉?” “啊?哦对!涮羊肉!这是我们这边不进馆子的一种吃法,很不错的!” “呵呵,确实,我们那边也常这么吃。有麻酱吗?” “有!白兄弟好那一口的话怎会没有!走走走!”马六其实根本没听过什么麻酱,只是依稀猜测应该是芝麻酱之类的东西。至于这玩意儿跟羊肉又有什么关系他根本懒得管。只要能把白浪给请过去就行,别的不过花点钱置办就是,在永川城里南北杂货哪样买不到? 两人便如多年好友一般,笑眯眯的边走边聊,去的方向正是雨花街那边马六的那座大宅子。 走着走着白浪看似好奇的问道:“对了马六,你刚才说的本地羊子,周围养羊子的庄子多吗?” “不多,就一个,主要是草料不好搞。目前就大张庄那边每月能有不到百头羊子出栏。” “你跟大张庄的人很熟?” “还算熟吧。他们在城里做的生意里食材居多。花楼这边还有酒楼都是大口子。我这两边都有些熟人,所以还算清楚。” “这么说来,外面的庄子进城做生意还得过一过你们的手吗?” “别,白兄弟这可别吓唬我了。有刀馆在上,我们哪有吃过路钱的胆子啊?也不瞒兄弟,我们只是在出货的门路上会有一些居间的好处拿而已。主要就是供需杂乱,我们去帮忙牵线搭桥” 第26章酒桌 虽说马六讲起来很像涮羊肉那回事,可实际上真正看到的时候其实还是差得有些远。估计涮羊肉最早在另一个世界出现的时候或许也是这个样子? 简易的普通的大铁锅,下面是一个泥炉,汤底就是羊骨头熬的白汤,加上一些切碎的羊杂,以及一些耐煮增香的蔬菜。 大锅边上是一碟碟的羊肉片。薄得跟纸一样,也不知道哪儿找来这么好刀工的厨子。 酱料方面就更看不了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酱料。因为唯一一碟芝麻酱明显是现买回来的,就放在白浪面前。而其他人面前就只有两只空碗一双筷子。一只碗吃东西,一只碗装酒。 之后白浪又要了辣油和花生酱,盐巴等等佐料,按照自己印象里麻酱的样子尝试自己调了一下。最后发现:还行。 一片羊肉,蘸酱,入口。最后再“唔!”一声发自内心的愉悦。这倒是把围坐在边上包括马六在内的三人看得一呆。心想这羊肉配上蘸料真就这么好吃吗? 心痒痒,但还有正事在,马六也没有多在乎这个,反正羊肉多的是,别人少有吃得到他却可以常吃,到时候照着白浪的样子自己调一次酱料就是了。而且不还有专门的厨子嘛,材料都摆在面前了不可能调不出来。 “白兄弟,多吃些,要是好这口以后就常来,我这边别的不敢说,这新鲜的羊子还是常有的。” “呵呵,马六,羊子是好吃,但事儿就不一定好办了。你这顿酒我吃了,事儿也该说说看吧?不然这吃东西吃得也不踏实啊!” 马六嘿嘿一笑,他并不会觉得被白浪这样直言不讳的掀开面皮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反倒是觉得白浪这人有着旁人没有的“直接”。有事说事,能办或者不能办,又要付出什么代价,走直接的才最好,省时省力。 “白兄弟既然快人快语,那我马六也不藏着掖着了。” 放下手里的筷子,马六顿了顿,接着说:“之前承蒙白兄弟指点,手下的那些被盯上的姐儿才得以保存。如今这城里风声鹤唳家家自危。那暗地里的混蛋已经开始盯上别家十五六的女娃子了。就这半月已经没了三人,造孽的哟。不过待在屋里,聚众又有看守的情况下就不会被袭击,至少目前如此” 闻言白浪也停下了手里如飞般的筷子。面色沉如水。 马六说的这件事白浪也知道。甚至他的消息一定比马六快得多,毕竟刀馆的街游子,消息才是最灵通的人。 死的三人惨状和当初马六手下死掉的那五个姐儿是完全一模一样的,被找到的时候就是一副“残羹剩饭”的样子。如此恶行令人发指的同时又觉得极为惊恐。因为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每个死者最后都是被一股散发着腥臭的黑烟给掳走的。 其实只要有些见识的人都会因为这道黑烟想到炼气士身上去。毕竟武者再强,也是有迹可循的,不会有这种古怪且诡谲的手段。 可就算是看破的人也没人点破。事关炼气士作恶,衙门里的那些捕快就根本不够看了,就算把两家刀馆算上也够呛。 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城主府的动作。但目前看来城主府没有任何消息透出来。只不过应该是已经在追索了,但应该是暂时没进展。不然不会悄无声息。 “这事儿我知道。你不会想着要去打抱不平吧?” “嘿嘿,白兄弟说笑了,我这一身油榨干了都没几两重的货色哪敢逞那种能?我只是想请白兄弟再帮帮忙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折中的帮兄弟我把那关着不敢放出去露面也接不了生意的姐儿想个能来钱的门路。 白兄弟之前就脑子活,看能不能指条路?”马六一边说一边朝着白浪拱手。 在马六看来,死人,死别家的人,虽然“造孽且惨”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嘴上骂几句杀人的王八蛋。可实际上他最关心的是被这件事困扰着的手里的“姐儿”。 姐儿可不比寻常“活物”,单单有个地方住有口吃的就行。需要的是不但有吃有喝还重在一个“养”字。 吃得要过得去,身体才会丰腴不至于骨瘦如柴,皮肤也才会细腻。 居住环境还过得去,还不能重体力劳作,更需要每日最基础的身体养护。 这对于从牙口手里买来的姐儿来说都是需要持续投入的。不然谁愿意付钱?甚至真当牲口养着,那岂不是最后沦为最低劣的皮肉,岂不本末倒置? 这些投入分摊下来虽然马六还吃得住。但数量毕竟不少,又只有支出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就更显突兀。时间长了马六还不得亏死? 而且这件事马六思前想后也没个稳妥的办法。他赌不起,万一再死两个姐儿,死人事小,名声事大。一旦他马六的名声臭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白浪也听明白了,心里暗骂一句狗东西。但脸上却笑道:“马老板这生意如此红火,又不是单单一门。那些姐儿先养着,别的地方进项再补贴不就完了嘛,没道理急这一时半会儿吧?” 言下之意也是在笑话马六抠门。 不过马六却也不恼,只是脸上泛起苦笑道:“白兄弟不用挖苦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呀。不管是哪一门生意,你看到的或者看不到的,其实都不是我马六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的。上面不发话或者发了话我都得紧着上面的意思来做。 上面说了每月每门生意需要进多少纯利那就必须要是多少,少一文都不可以。更别说靠着别的进项去补窟窿了。” 马六这一点倒是没准备瞒着白浪。毕竟他自己几斤几两在刀馆的人眼里那是通透得很。老实些,还能落个好印象。 帮一群拉皮条的尽可能压榨几个可怜的姐儿?这种事白浪就算活不下去了也做不出来。他是刀馆的恶人这没错,但恶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干,都做得出来的。至少白浪这儿行不通。 不过白浪心里一动,试探问道:“我就是好奇,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擒住那作案的混蛋嘛,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而且只要擒住那个混蛋也就一劳永逸了嘛。” “嗨,这说得倒是轻巧,可办不到啊!那家伙藏得白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马六反应很快,立马就瞪大眼珠子惊喜期盼的看着白浪。 白浪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于是也不卖什么关子,说道:“你应该钓过鱼吧?先下饵,然后坐等鱼儿上钩。担心不好钓,就先洒窝子” “白兄弟你是说把那家伙引出来?哦!我懂了!” 第27章出招 白浪给支招,针对的不是“怎么把出不了摊的姐儿的生意盘活”,而是针对的“怎么把麻烦彻底根除”。 比起想方设法的去压榨那些姐儿,白浪觉得出把力把那暗地里作恶的凶暴玩意儿揪出来弄死才是他该干的事儿。 之前第一次在马六这边接触这件事的时候白浪就猜到惨案应该就是一名传说中的炼气士所为。 可也如当时周东反问白浪的那样“你又能怎么办呢?”,面对炼气士,除了进入一二三品的顶尖武者,其余的武者几乎不存在任何应付炼气士的可能。甚至就算一品武者也不过是能和入门级的炼气士过几招而已,两者之间的差距亦是极大。 所以白浪就算有心除恶也无能为力,甚至还不敢将消息提前放出去,万一引来恐慌,造成的危害可能比那名凶残的炼气士能造成的结果更加不可测。 于是白浪只能尽量不去多想外界时不时传来的消息,惨案也好,凶手无踪无影也罢,他都听了却不去想,免得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郁闷。 可这一次马六的话一下让白浪看到了新的方式。 马六的生意可不是小买卖。之前周东就用其亲身体验给白浪讲过,说马六手里虽然没有固定的楼子,可论起姐儿的数量恐怕抵得上家正规花楼里的姐儿数量总和了。而花楼对马六的优势就在于环境、格调、姐儿的素质以及除了皮肉之外的一系列附加的享受。而马六的优势就在于简单直接,外加价格远低于花楼,但又远远强于那些破烂窑子。 除此之外,今天马六还说他在城里酒楼、花楼、客栈之间穿针引线的居间赚周围庄子的货钱。与皮肉生意一样,新鲜食材,特别是高档食材的价格和需求一样又高有刚需,也是一门看似不怎样,实则利润巨大的买卖。 如此买卖落在马六手里还稳稳当当的也全是上面有人罩着他。具体是谁马六不说,但白浪听说传闻还是走的城主府大夫人的那条线。 大夫人,从曾飞的事情上来看白浪就笃定那不是一个安于相夫教子的女人,控制欲和权力欲甚至金钱欲都极大。同样,能耐也极大。 既然如此白浪觉得自己不利用一下都不行。 “白兄弟这个主意不错!衙门里的人不敢玩钓鱼的勾搭,担心失败了被责罚。我马六不怕啊!我出诱饵,衙门或者别的高手为鱼钩,以杀人那混蛋的凶残作风必然会上钩的。到时候他就算再能藏也绝对逃不出去,只能死路一条!” 说着说着马六还直接大笑起来。在他看来白浪果然不愧在他心目中绝顶的聪明人。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可比变着法琢磨那些姐儿强多了。最最关键的是,这种事一旦成功,那他马六得到的可不仅仅只有生意的“重振”,更是大功一件,在上面主家面前绝对能大大的露一次脸的。 “不过这件事还得谨慎些,具体需要懂行的人来处理,你自己可别乱来。另外,我的意见是千万不能让鱼饵出事,以那一阵黑烟的飘忽,一旦鱼饵出事,也就大概率抓不住对方了。并且以后有了防备,钓鱼的计划也就彻底用不了了。” “嘿嘿,白兄弟放心!这种事情哪儿能我做主?我就提个意见,上面有人专门来谋划的,我到时候也就跟着出点力就是了。 不过这个主意我看肯定能成,兄弟这边也绝对不让白兄弟随便开口。” 一边说,马六给边上小弟比了一个手势,接着很快小弟就捧着一只巴掌大的木盒子过来。然后盒子到了马六手里,再被马六推到白浪面前。 “白兄弟请笑纳。这点是我马六区区敬意,以后咱们来日方长!” 小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亮银方块。一片一片的足足二十片整。这手笔比白浪之前冒险搏命得到的刀馆赏赐都要多。 马六这人出手的确豪气! 不过白浪却偏着头笑了笑,从盒子里取了十片方银出来,余下的连通盒子一起推回了马六面前。 这一下倒是把马六弄愣住了。 “白兄弟你这是?” “马六,我也想请你帮个忙。” 马六品了品这句话才回过味儿来,于是笑着又将盒子退了回去,说:“帮忙而已,白兄弟尽管吩咐,这样给来给去的没意思。收下收下!” “别,马六,一码归一码,不然以后都不好意思跟你接触。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马六闻言也就不再推让,笑着把盒子里余下的十块方银收了起来。说道:“白兄弟,你是我见过最有原则的刀馆中人之一了。跟东哥很像!” “呵呵,我是跟东哥的,自然跟他很像。” “那现在白兄弟说说看吧,准备让我办什么事?”马六也很好奇白浪找他干什么。甚至愿意拿出十两银钱来作为交换。 “具体怎么做我没想法,需要马六你来帮我想。但目标我有,就是城外大张庄。我希望他们庄子在城内的生意开始举步维艰。如何?能办到吗?” 马六下意识的端起桌上的酒碗灌了一口,笑道:“大张庄可不是寻常庄子,他们跟衙门里的人走得很近。生意虽然以农副为主,但也不仅仅只是花楼、酒楼和客栈。几个大市也有他们不少出货的口子。想要举步维艰恐怕不好办。” “堵死他们在花楼、酒楼和客栈这三块的生意口子呢?能不能办到?”白浪也不强求直接退求其次。 “这倒是可以试试。但不可能一下就断光,因为食材都是一段一段的时间预定购置,同样也需要找替代。所以只能慢慢来。嗯两个月,两个月后估计才能彻底的断干净。白兄弟觉得如何?” 想了想,白浪点头道:“那希望尽快开始。” 至于大市那边,马六插不进手,但刀馆却可以。白浪另想办法就是。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而已。 之后白浪跟马六重新开席,一顿酒肉穿肠过,留下醉趴下的马六以及他一众五迷三道的小弟,白浪起身告辞,也就是肚子显胀,脸色微红而已。要说除了属性面板之外白浪自诩还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的话,那就是自己千杯不醉的酒神体质了。 反正到现在,喝酒白浪还没输过,甚至不知道什么叫作“对手”。 第28章了如指掌 冯明远平日不怎么离开城主府。一来太忙,不单单是日常事务,还有他每日必修的功课。二来也是因为城主府以外,整个永川城管辖区域内他想要知道什么根本不需要亲自去了解,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人查到所有。 但有时候也总有些完全不在预料之内的变数出现。 “禀大人,曾飞相关的情况已经查清了。的确如您所料,曾飞背后有人在帮他出主意。只不过此人并不是官身,也跟城主府或者城外势力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唐延手下的一名十六岁的八品武者,曾飞的事是他如今为晋升腰刀子领取的晋升任务” 一名侍卫躬身站在边上,一边递过来一份案牍,一边将案牍里头的主要内容给冯明远做一个简单的介绍。 打开案牍,里面的内容其实不少。但作为主要目标的曾飞相关的内容却并不多。因为这大半年来曾飞九成九的时间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小院内。吃喝都是二夫人安排的酒楼送过去的,整日浑浑噩噩如虫豸一般,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有用的讯息,一笔带过就行。 确切的变化出现在最近,也就是半月不到的时间。唐延的刀馆里一个叫白浪的街游子接下了晋升腰刀子的任务由此接触到了曾飞。而就在两人接触的第一天,曾飞就做出了与以往数年都不一样的改变。大有重整旗鼓洗心革面的架势。 而后就有了曾飞进城主府找二夫人曾怡,接着冯明远才看到那封描绘“产业园区”概念的数千言。 所以重点一如冯明远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根本就不在曾飞身上,而是在别处。 “白浪?父母双亡与幼弟幼妹相依为命,还是个新晋的八品武者?”单单从案牍中收拢的讯息,冯明远便眼前一亮。 父母双亡与弟弟妹妹相依为命,这些东西说明白浪身家清白,不存在为他人暗布棋子的可能。而且有掣肘,也有情谊,至少是个有担当做事不会肆无忌惮的人。 最后,十六岁的八品武者。这放在冯明远的眼里虽然不值一提,但是放在永川城内也是少有的人才了。而且这个人才耀眼的还是那份关于“产业园区”的想法。明显那部分想法还有许多的细节没有讲出来。很可能那一部分曾飞都尚且未闻,还在这白浪的脑子里装着。 一个十六岁的娃儿就能考虑这等宏伟的大事了吗?他的这些见识和想法哪里来的?别人教的还是天生就天赋异禀脑子天马行空异于常人呢? 至少在下面报上来的案牍里关于白浪的情报简单且无任何异常。就是一个遭遇不幸,然后机缘巧合被刀馆看中,再慢慢攀爬努力生活的小子。 “没想到刀馆里还有这等年轻人。” 冯明远暂时将这个白浪归为“可以看看”的范围内。当然,后面是不是需要继续跟进观察还要看对方在“产业园区”方面有多少更细节的想法和规划。若是没有,那这个白浪也就是“有些能耐”。若是还有详细的规划并且很不错的话,那就是“天降大才”。两者差别极大。 “给二夫人说一声,就说今日我在她那边歇息。再让厨房准备些酒菜,晚上在二夫人院子里喝两杯。” “是大人。” 当晚,精心打扮了一番显得美艳动人的曾怡站在月亮门前恭候冯明远的到来。 这种正式的安歇安排并不是简简单单吃一顿饭,或者说过一夜这么简单。这在城主府后院实际上有些非比寻常的意义。 因为寻常冯明远想要在哪里吃饭去哪个院子休息根本不需要提前给谁说,他就是主宰,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旁人只能承受而不能异议和干涉。 所以提前通知到后院,更多的是在传递一种讯号,一种后院两位夫人受到重视程度的讯号。 曾怡最是明白,这是她自从失势之后第一次接到这种讯号。内心激动之余也明白夫君此举正是在给她之前举荐的那一封信给出的回应。有了这个态度之后,她在城主府的地位就会有所回升。若再多来几次的话一时间曾怡笑得就更加灿烂了。 “夫君辛苦了,妾身亲手炖了您最喜欢吃的羊汤。” 殷勤的服侍并没有让冯明远觉得多新奇,他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进了曾怡的院子。 酒足饭饱之后,冯明远接过曾怡递过来的清茶,抿了一口才聊起:“你那弟弟的想法我这几天琢磨了一下,虽然只是粗略的东西,但放在永川城并不存在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细节上还要好好推敲推敲。 你明天给你弟弟传个话,就说我对“产业园区”很有兴趣,让他去那个白浪把后面该补上的内容都补上。不要老想着吊人胃口。我冯明远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该给的好处我绝不吝啬的。” 曾怡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接着好一会儿才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君。” “别担心。你弟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没什么烂毛病,想法也简单。“产业园区”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才被提起的。而且那个白浪还是唐延的人,就算想要动也不那么容易。但事情必须要完完整整的做好做完,这一点一定要告诉你那弟弟。” “是夫君,我一定让他把关于“产业园区”的所有情况都弄清楚,一定不会让夫君失望的!” “嗯。只要你弟弟把这件事办好了。不论“产业园区”最后成不成,或者成什么样,他身上的那些债务我都会帮他处理掉的。他如果表现得足够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让他参与进“产业园区”中去。” “妾身替家弟多谢夫君!不过,若是遇到拦阻或者暗中破坏的话,夫君您看可否给家弟一点保障?” 冯明远闻言不由多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二夫人,笑道:“看来确实是吃一堑长一智啊,现在已经可以想到这些了。不错。我会知会城主府上下不会让你弟弟受到任何不该有的打扰的。” 如此曾怡才彻底放下心来,顺势靠在了冯明远的怀里 第29章废宅 算上之前刀馆的奖励,两次从马六手里接的好处,以及拜在柳旭门下得到的回礼,白浪手头一下就宽裕了起来。 近三十银的一大笔钱白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换一个宅子。 弟弟妹妹都大了,再挤在一间屋里不合适。 而三十银要在城里买一间宽敞的宅子那是不可能的,即便边角的老房子都没可能。以永川城这种地理位置,房子没不停的涨价就已经算是难得了。 但买不了,却足够租住了。如今白浪尚未正式拿到腰刀子身份,月钱还没涨上来,等到任务完成,晋升腰刀子之后,他的月钱就足以续上后面的租赁费用了。而且他相信自己会越赚越多。终究可以买下一幢不错的宅子的。那一天不会太久! 租房子这事儿用不着自己满城的跑。白浪认识不少专门做这门生意的人。其中他觉得最熟门熟路的是一个痞号叫“肥狗”的人。 专门跑租房、售卖房讯息,然后给进城经商、务工或者是置办产业的人做居间牟利的这一部分人在刀馆里统称“串串”,因为专门做的房产,所以加一个前缀叫“房串串”。 房串串也是要上“税”的,只不过他们的“税”属于“过路钱”,由刀馆收。所以各路的串串看到刀馆的人就没有心里不骂两句的,当然脸面上却是卑躬屈膝的极尽讨好。毕竟要吃这碗饭刀馆实在得罪不起。 要找房串串得到城门口子附近。有不少举着招牌招揽生意的房串串会在那边出没。白浪随便逮着一个让其领着自己去找肥狗就行,费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白浪就在茶摊上找到了正在喝茶啃馒头的肥狗。 “哎哟!白哥!您来这边逛来啦?” 叫着“白哥”,但肥狗的实际上比白浪大近三十岁。而且这家伙一点也不胖,一身腱子肉壮实非常,一张朴实的国字脸更像是在货场搬货下力的力夫,而不是房串串里颇有名气的老油条。 据说肥狗这个绰号是最开始被人喊出来的。说他喜欢吃肥肉,吃相难看似狗具体是不是这样白浪就不得而知了。 “嗯,在吃早饭呢?”白浪笑着打了招呼。 “嘿,现在没事儿嘛,就对付一顿。白哥,您找我有事儿?” “想找个合适的房子,你给领个路?” 肥狗闻言连忙抹了一把嘴巴,笑道:“白哥有吩咐必须带您好好转转!您准备换个多大的宅子?是租还是买啊?” 街面上的消息哪有什么秘密?刀馆街游子白浪接了任务要升腰刀子了,这件事马六知道,肥狗同样晓得。心里自然也就对白浪突然找他要转转房子这件事一点不意外。要是当了腰刀子,哪能还窝在排屋呢? “呵呵,要三间里屋的宅子,有水房和单独的灶房最好。离蒙学堂别太远。我手里的钱怕是只够租了,买是买不了的。”白浪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白哥谦虚了,您才多大岁数?这就眼看着要升腰刀子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而且您这要求也不高,蒙学堂那边也不是什么大宅高墙,小宅子不少。有租住的,也有售卖的。价格确实也不低。不过如果白哥您来找我,那肯定是信得过我的,我也就直说。那附近的房子能买就别租,以后肯定还得涨不少的。” “没钱,手里就三十银,你卖一幢给我?”白浪翻了一个白眼,他要是钱够不知道买的吗?带着调侃语气。 谁知肥狗居然还一副思索的样子,没一会儿认真的看着白浪,道:“白哥,你要是不嫌弃房子破旧,满足你要求的还真有,三十银砍一砍还真能买下来。” “啊?三十银能在蒙学堂那边买到三里屋的宅子?”白浪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嘿嘿,白哥,您没听错,的的确确是有符合您要求的宅子,而且还带一个不小的院子呢。砍价的话我是有信心帮您砍到三十银的。实在不够,我这边也还有点积蓄,不算利钱直接借您周转一下就是。只是” “肥狗,把话都说清楚。”白浪深知天下没便宜好捡。要么就是肥狗有什么问题,要么就是那房子有问题。 “白哥,那房子里死过人,前前后后死了九人,换了五个房东。据说死的人全都死得莫名其妙,很是邪乎。至今也说不清楚。如今砸在最后一任房东手里已经两年多了。没人敢买,更没人敢住。所以才这么便宜。” 白浪听完暗道一声“果然”。看来这不是“便宜”而是“看起来像便宜”。 “肥狗,你是巴不得我死还是怎么着?别人不敢住,你就介绍给我?什么意思啊?”白浪虚了虚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肥狗。 “哎哟!白哥,您可别吓唬我!我哪感盼您不好啊?这不是想着您不是一般人嘛,也许不在乎这些邪乎的事儿嘛。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带着您转转别的房子就是,包您满意嘿嘿。”肥狗连忙解释。同时他也没说假话,他是真不觉得白浪这种混刀馆的恶人会在乎那些不靠谱的邪乎传闻。 白浪不在乎吗?他肯定在乎。但他更是好奇。 一个上午,肥狗带着白浪将蒙学堂附近三条街正街和背街里租售的房子都转了一个遍,看了不下十处。最后白浪并没有立即拍板决定。 “还有吗?” “没了。再转的话就不在学堂附近了。”肥狗倒没有觉得不耐烦。看房子嘛,租也好买也好都不是小事,多看看才是人之常情。别说看一上午没决定下来的,连看十几天都拿不定主意的人肥狗都遇到过。 “没有了?你之前不说还有一个邪乎的宅子吗?来都来了去看看。” “啊?哦!好的,那白哥这边走!” 跟着肥狗,走了没多远就到地方了。宅子离学堂隔了一条街,但不在主街面,而是背街的一条巷子里。 肥狗翻出钥匙打开门,入眼就是一个不小的院子,估摸着不下方圆五丈。边角还有一棵腰粗的大柳树。因为冬天已经掉光了叶子,看着光秃秃的。 而就在此时,白浪心里一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属性面板有提示突然冒出来。 旋即心里唤出属性面板,果然一条提示印入眼眶。 【警告:进入阴气肆虐区域,正受到持续阴气侵蚀。】 第30章1双大眼睛 【警告:进入阴气肆虐区域,正受到持续阴气侵蚀。】 白浪先是一愣,旋即微微皱眉。他算是明白这幢宅子为什么总是会死人了。阴气入体这种事情他虽然不是很懂,但从“警告”二字上也明白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而即便此时此刻他也感受到一种阴冷从外面钻进身体,想来便是所谓的“阴气”了。 而将注意力集中在属性面板的警告上,会再次出现更细致的提醒。 【当前受阴气侵蚀程度0。注意:受侵蚀程度超过70将会出现生命危险。】 原来如此!长时间住在这种侵蚀的环境当中,身体稍微差一些,或者得个病什么的,那还不雪上加霜火上浇油?死人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在另一个世界,所谓的阴气可代表着“生”的另一面,也就是由“亡者”带来的污秽之物。因为正常的情况应该是阴阳相济才对。 不过好在这种侵蚀应该需要不少的时间,白浪如今仅仅觉得有些阴冷,进来走几步之后反倒是有些适应了。 并且白浪发现他体内的“气”对于这些阴冷有着一定程度的驱离作用。 “白哥,怎么样?这院子大吧?您瞧瞧这棵柳树,上百年了!而且到热天这枝繁叶茂的风一吹别有一番景致。你再看这边,这么大的堂屋,这在附近可不多见。之前带您去看的那些宅子没一处有这么大的堂屋的” 宅子很不错,一间大堂屋,后面三间里屋。水房和厨房都是分开的,甚至还有单独的厕所。这在蒙学堂附近的街面上算是少有的好宅子了。正常情况这种宅子售卖的价格得好几金。如今三十银,巨大的落差说实话诱的就是铤而走险的人。一旦运气好,那就是大赚特赚的买卖。当然,要是运气不好,那就是赔钱赔命倒血霉。 不过经过前面五家房主拢共九条人命的教训之后,这屋子算是彻底凉了。不然价格也到不了三十银这么离谱的程度。 “白哥,这屋子最舒服的就是这口在水房里的小水井了。咱们永川城里少有的寒水井,不论夏天多热,这水井打出来的水都是冰凉的,用来冰镇酒水、瓜果那绝对舒服!” 最后到的水房。一口水桶粗的水井在水房的角落。靠近更是有寒意袭来,即便白浪这样的八品武者也觉得有些凉。同时白浪属性面板再次来了提示。 【警告:进入阴气源附近,阴气浓度攀升,侵蚀程度攀升。】 好了,在肥狗口中的“寒井”,因为这一次的属性面板提示之后在白浪眼中就成了麻烦的症结所在,导致这座宅子阴气肆虐的根源。 可以想象住在这座宅子里以前的住户不但整日受着阴气侵蚀,同时还用阴气最浓的井水洗衣做饭,都不知道能在这屋子里住两年最后还能活下来的人身体素质本身得有多好才扛得住? 白浪没去在意肥狗在边上滔滔不绝的介绍,他径直走到水井边上,打开井盖,放下系绳的水桶提上来一桶水。 水质干净清澈,触碰时确实要比一般的井水冰凉许多。让白浪有种接近冰水混合物的冻手感。 “这水嗯?” 正要开口问肥狗附近水井是不是也是这种寒水井的时候白浪突然顿住了言语。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他在下意识往井中打量的瞬间,他感到有一束目光从井里穿出来在与他对视。或者说也在打量着他。 这若是在穿越来此之前白浪定会愣一下然后就不在意抛之脑后了。而现在这个世界,有武者,有炼气士,并且这里的书籍里还明晃晃的写着“仙国在上”四个大字。这可不是故事书的内容,而是蒙学堂里授字用的启蒙读物里这样写的。 如此,仙国都有,那再多些另类的东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比如说妖怪,再比如说鬼怪! 阴气和鬼总是密不可分的。白浪第一反应就是这宅子里是不是闹鬼给闹成这幅破败样子的?此时此刻的反应就是:这鬼会不会就藏在这口水井当中,而且正在打量着我吧?! 毛骨悚然的感受瞬间让白浪后背一片冷汗。 合上井盖,白浪扭头看向肥狗,问道:“这宅子是不是晚上会变得多少不一样?” “咦?白哥也听过这宅子的传闻?的确,有时候晚上这宅子里会传出来似哭似笑的声音。不过我反正没听到过。倒是这宅子晚上总觉得更冷飕飕的倒是真的。我以前带人晚上来转过,的确看着瘆得慌。要不白哥咱们算了,再想想别的房子?”肥狗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太把稳了。万一白浪真想要买这里,然后又真死了,那他恐怕脱不了干系。刀馆万一认为是他故意诱杀白浪怎么办?他岂不是黄泥巴掉裤裆里说不清了? 白浪没注意肥狗表情的变化,他想了想,朝着肥狗伸出了手,说:“把钥匙给我,我今晚上过来再看看。要是没问题,我就买这幢宅子。要是觉得不合适,明天再找你继续到处转转。” “这那行。白哥,您还得考虑考虑弟弟妹妹不是?这宅子也是我之前考虑不周,我看呀” 白浪摆了摆手打断了肥狗的话笑道:“你还真怕我死在这屋里?放心,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这屋子不对,但也不至于一夜就要人命去。但凡有什么变故我跑还是来得及的。行了,走吧。” 肥狗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将钥匙从自制的吊板上取下来一把递给白浪。倒也不担心别的。这宅子里空空如也不怕白浪耍什么心眼。 不过即便从水房出来白浪依旧觉得有一道视线从身后投到他的身上。这种感觉很古怪,但却让他后背凉飕飕的没法平复。 临到出门的时候白浪因为拿着钥匙,所以转身关门上锁。而就在转身关门的瞬间,白浪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白袍垂地的身影,就站在院子那棵大柳树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发丝间显现出来瞪得很大很大的看着他! 真的有鬼!? 第31章夜探鬼宅 后半夜,白燕和白元凯在梦中沉静的时候,白浪却只身从家里出来,连灯笼都没打,借着微弱的月色,一路快步疾行,最后到了白天遇鬼的那幢宅子所在的巷口。 深吸了一口气,白浪难免心里忐忑。毕竟那可是鬼物,传说中害人的阴邪玩意儿。而现在他将要去直面这种恐怖。 让白浪铤而走险的原因有三。 其一,白浪在白天临别时他迷迷糊糊的看到的鬼影,特别是那双眼睛,似乎有什么想要跟他倾述,又好像很好奇为何白浪可以看得到他。这些疑问在白浪的心里翻涌,让他鼓起勇气想要了解更多。 其二,之前死掉的人都是“慢慢被磨死”的,从未有过那种一夜间全家死光光的事情过。加上有属性面板对于阴气侵蚀程度的实时掌控,白浪觉得自己有条件来进一步试探这只鬼物,同时也能清楚的把握自己安危临界点,有信心不把自己陷在危险里头。 其三,这宅子太合白浪的意了。他若是能找出办法把鬼物的事情解决掉的话,那这宅子就能入手,完全就是几十倍的大赚特赚。 进入巷子,越是靠近那幢宅子越是有种心怵的感觉,还会紧张。并且站在门口时可以明显感受到宅子里溢出来的阴气要比白天的时候浓郁得多! 等开门进了院子,阴气更是扑面而来,似乎比白天浓郁一两倍! “哼哼哼” 一阵阵鼻音哼唱的旋律在白浪踏入院子的第一时间同时在他耳边响起。不似那种正常的声音轨迹,而是很飘忽,一会儿正前方,一会儿侧方但又像是在你耳边近前哼唱的感觉。能分辨出是女声,而且是很年轻的女声。 不用刻意去寻找声音的源头,白浪进院子之后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那棵大柳树,而鬼影就在树下站着。 和白天不同,这鬼影要清晰很多,并且样貌并没有白天那么狰狞。 头发梳拢发髻盘得整整齐齐。面容清秀冷艳,看年纪似乎十岁。甚至还有红唇妆容。而白天的瘆人白袍也变成了一袭雪白长裙。站在树下哼唱,居然让白浪有种“凄美”的视觉感受。 “你为何驻留此地不肯离开?” 白浪连忙将心里的那些“美感”齐齐抛之脑后。他可是深受鬼故事的熏陶。十个鬼里九个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鬼沾上关系更是鲜有什么好下场。而且眼前这只鬼不用猜就是送走前面九条人命的始作俑者,说多了没用,试探的问问对方不肯离去的原因。 是传说中的执念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白浪的声音落下,耳畔凄美的曲调也跟着戛然而止。 “你真的看得见我?” “当然看得见,而且我能分辨出你比白天要更像一个人,而不是鬼。” “鬼?呵呵,你居然还知道鬼?看来仙国重压之下还是有只言片语会流落下来。只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会出现你这样的一个异类。天生阴阳眼,而且还有一腔鸿运。难得,难得呢。 对了,你白天听人喊你“白哥”,你是刀馆的人吗?叫什么名字呀?” 就这么一番话,声音虽然依旧飘忽不定,但言语间和活人语气无异,并且言语里暗藏的东西也是白浪事先万万没有想到的。 鬼物都这么清楚的灵智吗?传说里鬼不是都只余下戾气和简单的“愁怨”念头,行为更趋向于本能的吗?为什么眼前这女鬼完全不是这样? 并且女鬼直接提到的仙国。似乎对传说中的仙国很熟悉? 本以为可是试探鬼物深浅,结果没想到才几句话,深浅没试探出来,反倒是让白浪越来越迷糊了。 这女鬼不一般呀! “刀馆街游子白浪,见过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白浪心里警惕。这已经与他来之前想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什么驱赶、降服、超度之类曾设白浪想过的想法现在一概没有了。唯有好奇心还在。而且这鬼物尚且能言,思路也与常人无异,这就没了交流障碍。是不是可以套出一些话来,亦或者能打个商量之类的? “我?你可以叫我玲玉。” “好,玲玉,你也应该知晓我来此的目的,这座宅子不错,我想买下来捡个便宜。但你身上的阴气实在太重,我自己尚且难以承受,家里还有小孩更是无法居住。所以希望你换个地方停留。为此若有什么代价大可谈谈。” “要赶我走?嘻嘻,白浪你可知你还差得远哟,区区八品武者而已,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呀。”自称玲玉的女鬼似乎听到了像话一般,捂着嘴笑得很是开心。 “若阁下不想走,那我也别无它法。阁下就继续在此安心待着吧,白浪就此告辞便是。” 白浪的想法很简单。能谈,那就谈,顺便套套对方的话。摸摸底细。毕竟鬼物这种东西他在永川城这两年多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甚至听闻类似鬼物的事件都几乎没有。若对方谈不了,他就走,以后绝不靠近这边就是。反正对方一直以来都未出过院子,白浪笃定这里应该是有什么值得对方停驻才对。 “哦?这么干脆?这宅子你不想要了?”玲玉反倒是有些意外。 “想要,但阁下不走,这宅子就住不了人。而且一幢宅子而已,虽然难得,但也不是什么非他不可的东西,这里不指望了就换一个地方就是。等到以后再赚更多钱,买更大更好。”说着白浪拱了拱手,就开始往门外退。眼睛一直落在对面属下几丈外的女鬼玲玉身上。警惕可见一斑。 “别忙着走嘛。这么好的宅子,你不捡这个便宜,难得让给别人?” “那阁下的意思是?” “你帮我一个忙,我就让出这个地方来,让你捡一个天大的便宜。如何?” “阁下先说,我不一定答应,听听看。”白浪退到门边才顿住脚步。 “你帮我将这棵柳树砍掉,取其中树心里的精华,再以其为料为我造一物。事成之后我便离去,将这座院子留下给你。如何?” “造何物?” “阴伞。” 第32章口口相传 “阴伞?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对我而言很重要的嗯法宝。你可以理解成一种有着特殊用处的遮阳伞。” 或许是不确定白浪明不明白“法宝”二字,所以女鬼玲玉才说了一半又话锋一转变得模糊起来。明显是懒得解释。 但法宝二字白浪还是听过的,只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他融合这个身体和魂魄之前的另一个世界中。 那个世界的传说里也有着“法宝”二字的讯息。加上之前的“仙国”二字也从对方口中出现过,白浪有理由确定这次的法宝也应该就是他所知的那种神奇玩意儿。 沉默了一小会儿,白浪问道:“该如何做?” “嘻嘻,很好,你果然很明事理。放心,这件事绝对不难,而且我还会给了除了这座宅子之外的别的报酬。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尽快买下这座宅子,然后找人把这棵树砍掉,保留主干。” “不行。我手里只有三十银,买了宅子之后你若是不讲信用,或者你所说的情况没办法达成,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女鬼玲玉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果然不愧是刀馆这种地方的人,做事讲究一个“利”字。也罢,可以理解,毕竟你我之间暂时也还不存在信任的基础。 你且靠近一些,我给你一点好东西。” 犹豫片刻,白浪往柳树下走了一丈许之后再次顿住脚步。 “阁下,没必要绕什么弯子吧?”此时此刻白浪对面前的女鬼已经有不少认知了。最起码对方的手段贫乏,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甚至比起白浪印象里那些鬼故事中的鬼物都要不如。或许另有隐情。但这白浪来说算是好消息,至少目前对方的危险性大幅下降了。 “可不是绕弯子,有些东西还是要小心才是。你且看好,还要仔细听好。”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 唇齿轻合,呼吸缓锦, 丹田气暖,肾如汤煎, 气行带脉,炼己功全 这是一段功法口诀?! 白浪一边惊讶一边用心牢记这些在他耳畔响起的声音,同时眼前那女鬼双手挥动,一道散发着荧光的人体脉络透图出现在他面前。透图中两条显眼的流光一白一红在人体透图展现的点点星芒中有序的穿梭。 口诀不长,反复数遍之后女鬼玲玉开口提醒白浪道:“口诀配合这幅功法脉络一起记下,我只帮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能记下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果然是功法相关!而且单单口诀白浪就感觉得出这东西与他之前习练过的《刀气诀》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更像是在开发人体内的奥秘,而现在女鬼所传授的这一门功法口诀更像是企图在人体和天地之间建立起某种意义上的勾连?! 【注意:发现(绿)《未知功法》,是否收录?】 白浪发现自己系统面板跳出来的提示之后根本不需要半点犹豫,直接在意识里确定收录。下一瞬间他便再次接到第二条提示。 【注意:发现(绿)《未知功法残篇》】 不等白浪心里多做想法,他对面已经等了一盏茶功夫的玲玉撤掉了幻化出来的荧光虚影透图,然后笑问道:“你可都记下了?” “嗯,都记下了。这是什么功法?” “这是《小周天入门两篇》中的炼己篇,虽然对我而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若是换作你想要得到它的话,正常情况你需要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二品甚至一品武者才有机会。所以,你觉得我给你的这份“甜头”可还行?” 【更正:收录功法更名为(绿)《小周天入门炼己篇》】 完全就是实时的反应。甚至按照系统面板的惯例,白浪只要摆出适合修行的状态,那么他就可以直接开始修行,而不需要去管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入门手法。除非有什么硬性的门槛,不然系统面板就是最直接粗暴且方便的入门手法。 “炼己篇?” 虽在发出疑问,但白浪隐约对这门功法已经有所猜测。也是来自于功法残篇也是绿字,以及女鬼玲玉方才所说正常情况下白浪想要获得这门功法需要达到的前提。如此判断的话,这所谓的《小周天入门两篇》中的炼己篇很可能并不是武学功法,而是给炼气士用的?并且还是“入门”所用?! “对,炼己为先,筑基为后。你应该也有所感觉,这并不是给武者,或者说与武者路数不一样的更高阶的力量体系。也就是概括的炼气士的入门手段。如何?你可满意?” 白浪心道果然,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怎会不满意呢? 不过白浪的兴奋被女鬼玲玉看在眼里。它暗自嘲笑。炼气士讲究的是修行天赋,而它眼里,白浪天赋平平,就算拿到入门功法也难有起色。不然它也不会把仙国里其实烂大街但严令不许外流的功法传下来。 “既然你满意了,那么想要后面的筑基篇就继续我们刚才说到的交易。明日你买房砍树,后面我再教你该怎么做。” “好!”白浪也不含糊直接应是。 之后白浪并未继续在这幢宅子里久留,直接告辞离开,匆忙返回家中。而他并不晓得自己这次一行举动全被两双眼睛看在眼里。只不过对方因为不像他一样天生阴阳眼,所以对女鬼玲玉的存在并无察觉。但也正是如此,白浪在宅子里的举动就显得更加诡异难懂。当然,最洞悉一切的还有女鬼玲玉,只是不知为何它没有将此事告诉白浪。 回到家里,白浪全无睡意,关上门立即进入修行状态。 《刀气诀》和《养气诀》以及新获得的《小周天入门炼己篇》三篇功法同修! 旁人无法办到且匪夷所思的一心多用,甚至是经脉多用的离谱情况在白浪的属性面板上完全不是问题。就好像白浪玩过了一些游戏,修行不是专一的,而是多线性的。修行的进度更像是“熟练度”的一个个阶段。完全不存在什么瓶颈或者关卡之类的麻烦。 等到天明,白浪唤出自己的属性面板,上面的细微改变让他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姓名:白浪】 【状态:八品武者、入门炼气士、天赋平平15】 【(紫)天命技:极致专注】 【(白)虎刀十式:小成39】、【(灰)刀气诀:小成5】 【(蓝)养气诀:入门3】 【(绿)小周天入门炼己篇:入门2】 【厨艺:入门13】 【装备:普通衣物、货币、(灰)劣质的短刀】 相比起之前蓝字的《养气诀》,新到手的绿字《小周天入门炼己篇》要显得容易许多。并且白浪可以感受到《养气诀》的提升下天赋跟着改变,同时也在慢慢的提升《小周天入门炼己篇》的修行速度。 并且白浪状态一栏还多了一个以前没有的标签:入门炼气士! 第33章开端 面对自己成为炼气士的这个情况,白浪反复的自我评判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暂时没感觉。 硬要说状态栏里新增的“入门炼气士”有无变化的话,那就是和《养气诀》的效果有细微的连锁反应。 以前单单《养气诀》顶多就是在习练《刀气诀》的时候会感觉增速,还有属性面板上天赋那一栏后面的进度变化。除此之外白浪并没有直接的体感。 而当如今《小周天入门炼己篇》到手之后,习练的过程中,白浪可以清晰的感受身周会有一颗颗五彩光点从他浑身毛孔进入他的身体当中。再仔细体验会发现这五彩光点各有特点,或滚烫,或柔顺,或厚重,或者生机盎然,又或者尖锐锋利。 “这就是《养气诀》里描述的五行之气吗?养气诀增益的就是对这些五行之气的敏感度,同时激发潜力?这么说起来的话,有了《小周天入门炼己篇》之后,我先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养气诀》也才算是真正的被利用了起来?” 不只是功法层面的新感受和新改变。白浪还能隐约的感觉到体内“气”的变化。 在此之前白浪体内的“气”全是由《刀气诀》凝练出来的真气,也是他最主要的战斗力。刀法施展的时候离开了这些气的支撑就只是“样子货”会毫无杀伤力。 而现在成为“入门炼气士”之后,白浪体内的“气”就不那么单纯了。而是多了一股更加细微,但存在感远强得多的新的“气”。 按照《小周天入门炼己篇》里的说法,新出现在体内的“气”就是炼气士独有的,力量层次远高于武者所练真气的新力量:灵气。 灵气和真气之间的区别白浪从一开始就切身体会到了。毕竟他如今在属性面板的操持下体内同时拥有二者,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就可以直观的进行比较。 最大的区别在于“质”。 二者相较,真气就如一条烟云飘在经脉当中。而灵气则是如絮状的流体在经脉里徐徐流动。 白浪拔出自己腰间的劣质短刀试过。他可以将灵气附着在刀刃上,一如真气的样子,但增益的锋锐程度比真气要出三四倍,让这把劣质短刀在切割效果上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程度。并且还带着一种独属于灵气的凌冽刀罡。 收起修行架势天色已经亮起早上了。 白浪推开房间就看到弟弟妹妹已经起来了,各自悉数并且桌上简单的面条都做好了。 白浪洗漱之后坐下边吃边问:“学堂里那几个混账小子还有找你们麻烦吗?” 白燕摇头说:“没有。现在他们看到我和毛头就躲着走。不但他们如此,学堂里很多学生也是如此,似乎在怕我们俩。” “姐,你担心啥?怕才是好事呢!免得老有人来烦咱们。现在上学下学都没人惹我们多好?”相比起白燕,白元凯显得很简单,他并不会在乎别人都躲着他们姐弟两背后意味着什么。 “那些夫子呢?什么态度?”白浪唆着碗里的面条,抽空朝着白燕闻到。 “除了汪老夫子和新来的胡夫子之外,别的夫子对不怎么搭理我们了。即便是课余想要问一些问题也都比较敷衍。不过胡夫子很好,即便不是他授课的内容问到他的话他也会讲解。” 听完白燕的话白浪点了点头。那些学生娃儿不需要在乎,起不了什么大风浪。而且蒙学堂而已,学业是唯一重点,社交之类的事情至少也得等到进城院之后再提,现在完全不需要在意。 “你们两个认真念书就行,把课业完成好。夫子那边你们不用管。面子上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到,万万不能给这些夫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别的我会处理好的。” “哥,实在不行我和毛头就读个蒙学够了,其实没必要去念城院的。你在刀馆里忙碌,我们早点出来哪怕支个摊也能帮到你嘛。拖着我们俩你以后还怎么成亲呀?” 噗! 白浪一口面汤差点喷到对面的白元凯碗里,好险反应快连忙偏过头去朝着旁边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依旧逃不开被催婚的命运。并且还是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妹妹在催!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我才十六岁?成亲?你成亲了我都等得起,要你操心这个?赶紧吃,吃了滚去上学!” 白燕和白元凯明显看出了白浪的尴尬。两人相视一眼暗笑不已。 “对了哥,你最近好像早上都走得比我们晚,不用去东市场那边了吗?” “嗯,我最近快升腰刀子了,在完成晋升任务,所以东市场那边我不用再去了。”白浪端起碗把最后的面汤咽了下去。而坐在他边上的白燕姐弟俩直接听愣住了。 “大哥,你,你说你要升腰刀子了?” 白浪笑得很灿烂,点头说:“嗯,任务完成了就升!” 这是大事,白燕和白元凯高兴得直接跳了起来。最后在白浪再三催促下二人才赶紧嗦完了碗里的面条,蹦蹦跳跳的上学去了。留下白浪收拾碗筷。 等到刚出门,白浪迎头就看到了焕然一新不再邋遢的曾飞正在他家门外候着。 “白兄弟!” “咦?曾老板,你这是专门候我的?” “嘿,去街面打听了一下白兄弟的住处,这不,登门搅扰实在抱歉,还请白兄弟千万不要怪罪,实在是多年希望集于一身,难免按捺不住过于焦急了些。”一边说,曾飞还有意无意的扬了一下提在手里的两只大礼盒。 白浪笑道:“那曾老板要是不嫌弃的话进屋坐坐吧。” “好好好!”曾飞连忙顺势进了白浪家里。 一进屋,屋里的霉味完全不被曾飞在乎,他可是废物在家数年的人,这种气味对他而言简直就不算事儿。 “多有搅扰,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请白兄弟千万不要推迟。也就一些不错的布料,还有一点南边的干货。” 白浪自然不会推辞,顺势手下,给曾飞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说:“曾老板如此心绪不宁,是否城主府那边来回信了?” 第34章任务有了着落 曾飞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白兄弟”身上。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期盼,希望面前的这位“白兄弟”可以再续之前的神奇,把关于“产业园区”的后续设想和细节安排全都倒出来。而他才好拿着这些东西往城主府上报,从而摆脱自己的困境甚至更进一步。 “白兄弟,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城主对“产业园区”的设想很感兴趣,明确说了只要后续还有,不论是不是依旧如之前那样惊艳,我身上的债务城主府会直接出手帮我平掉。到时候白兄弟回刀馆也就能交差了。而且若是后面依旧精彩,“产业园区”开始之后还会让我直接参与进去! 白兄弟,这是你提出来的主意,你比我更懂参与到这件事里的好处是有多大。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一定第一时间想到白兄弟你,绝不忘记兄弟此番大恩大德!” 曾飞并没有把城主府对已经查明白浪和“产业园区”之间关系的事情告诉白浪。主要就是担心白浪知道这件事之后撇开自己。想着之后再找机会补偿给白浪。反正姐姐曾怡也说了,白浪刀馆的身份让城主不太好动他,即便看上去是个人才也得顾及刀馆的颜面。 白浪没在意曾飞心里所想,城主府那边的反应已经让他很满意了。至于曾飞在这其中能拿多少好处,事后是否还会念着他的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一开始想要完成了晋升任务完成了才是关键。 于是白浪开始把自己敢于“产业园区”的第二部分想法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其中除了告诉曾飞要细分出各产业的集群优势,然后根据这些优势搭配不同的产业形成有效的互补规模等等。其中的许多细节白浪并不是直接从另一个世界拿过来就直接用上,而是做了不少变化,以适应永川城的具体情况。 同时最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永川城里一直以来对于这些最底层的生意货场都没有直接管理的习惯和经验,全交到了刀馆的手里在做。而“产业园区”开始之后底层的管理势必依旧脱不了刀馆这一茬。但关于怎么分产业园,哪些油水足的就大有说头了。而这些则是白浪留了最多心眼的地方。 这些多花的心眼白浪不确定曾飞能不能察觉,但他确定城主府里最终核定这件事的人一定能察觉到。 至于最后是调整还是默认了,这些就跟白浪没关系了。他该做的都做了。日后刀馆知晓内容也只会对他赞赏有加而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意见。 白浪讲完,曾飞就开始提出一个个的具体问题。白浪看得出,曾飞也不是什么蠢货,虽然以前被人阴过一次,但作为一个生意人该有的基本敏锐还是有的,问的那些问题全都问在了点子上。 “要想做到白兄弟所描绘的最佳模样还需要很多管理上的脉络,这些可不容易啊!”曾飞最后发现了现在还剩下的一个主要问题。 越是精巧的设计,越是考验内部细微的规则。而这种规则在曾飞的认知里是没有了。即便他当年还是大贾的时候,手下铺子的那些管理的方式都远远应付不了白浪规划的这种产业园区所需。 “放心,后面会写一些我所设想的管理脉络出来,然后你递上去供城主府参考就是。这么大的事情哪有一步到位的可能?给一个大致可行且不存在明显漏洞的方略即可,后面一边做一边补就是。等到产业园搞起来过几年一切就能捋顺了。” 白浪从未想过自己够本事把产业园区这种大事完完整整的给安排妥当,他在另一个世界也就普通的社畜而已。从网络上看到一些概念,再结合那个世界对这种复杂管理模式的开解,结合这个世界永川城的特质,能拿出来一份看起来还过得去的草案就很不容易了。至于后面如何发展,白浪根本没去细想过。 曾飞闻言也点了点头,脑子里又暗自过了一遍刚才白浪所说的东西。之后拱手告辞。快步回去应该想要赶紧将脑子里的东西写下来,估计写下来之后他还得自己润色和增改一些小地方。 即便城主府知晓主意是白浪出的,但曾飞并不觉得自己在这些细节上花的功夫会没用,万一产业园区的事情真落在他头上的话,他花的这些功夫就会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不然只当个传声筒是干不了实事的。 这边曾飞急急忙忙的将白浪告诉他的关于产业园区的第二部分,也是最多内容的一部分书写下来。而白浪也在他走之后出了家门,在东城门边上找到了跟人下棋打发时间的肥狗。 “哟,白哥!您来啦!最后是什么打算?要不今天我再带您去远一点的地方再看看?”肥狗也没多嘴问昨晚白浪在宅子里是什么个情况,但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钥匙就不给你了,你联系房东,那宅子要是三十银的话我就要了。” “啊?白哥,您要不再想想?” “不用了,昨晚我又去了一趟那边,觉得很不错,没传的那些古里古怪的事情。反正三十银也不贵,就当赌一把了。实在以后不对劲大不了我就提前跑路就是。” 见白浪说得斩钉截铁,肥狗也不好再劝。于是带着白浪就去了衙门里专门该地契的衙司。 手续什么的都很方便。房东甚至根本不在永川城就顺利的完成了交易。白浪这边现钱三十银,还要算上两银的税钱。虽然比预计的冒了一点费用,但挤一挤白浪还是拿得出来。 出了衙司,白浪又取了五十文硬塞到肥狗手里,说:“最近手头紧,这点算是这两天的辛苦费。行了,别跟我犟。” 肥狗是很意外的,下意识要拒绝,最后推脱不了才拱手收下。 而后白浪又去了东市场那边面熟的一家木器铺,借了一把锯子一把斧子,然后拎着就去了新宅子那边,开门之后就对着那棵柳树上了手。今天就先把树砍倒,然后再看女鬼玲玉后面到底怎么弄那所谓的“阴伞”。 第35章雷柳 百年的柳树虽然罕见,但长在院子里就没什么人在乎了,那是属于人家家里自己的东西,继续养着还是砍了烧掉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所以当白浪把树砍倒的时候周围并未有谁来阻止他,只不过墙外路过的人时不时会有几声小声的嘀咕,好奇这么大的树子留着遮阴不好吗为何要砍掉。 好在是冬天,柳树干秃,白浪将其砍倒之后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将细枝末节全部清理掉了,按照之前女鬼玲玉的说法唯独留下主干。 做完这些,天色微微暗了下来,白浪出去在街边的一家小面摊上对付了一碗油渣面,然后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今天还未露面的女鬼玲玉冷冷清清的站在规整好的柳树树干边上,用手去摸树干却又穿了过去,并不能触碰到实体。 即便白浪走院子关上门,走到边上,女鬼玲玉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像是对白浪的靠近完全无感。 白浪静静的在边上站了一会儿,目光所及,他那阴阳视线里女鬼白色长裙,身段玲珑有致,配上那精美的容貌,白浪一时间颇有一种在看一副冷清却又有种特别美感的画卷一般。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白浪愣愣的站在原地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回过神来,心里暗自警醒。连忙开口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女鬼玲玉却没有直接回答白浪的话,而是看似不着边的问道:“你可知柳树对于鬼物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白浪回答,玲玉继续自问自答说道:“柳树天然招阴,与鬼物有着很好的共性。而且越是年久的柳树越是聚拢阴气,引来鬼物顿足。甚至成为鬼物的天然庇护所。 但也正是这种特质,一般百年的柳树会被自己招阴的特质所牵累,极阴之下坏了四方阴阳平衡,天之雷罚会临头而下。以雷霆极阳冲抵柳树之极阴。 九成九的百年柳树在雷罚下直接化为乌有不复存在。余下一成可以坚韧存活,再发新芽。只是雷罚之后其极阴暗藏不再张扬。而这种柳树又叫雷柳,称一句世所罕见也不为过。” 白浪听着觉得惊奇,他第一次晓得关于柳树居然有如此多的说法。 “照你这么说,这棵柳树就是世所罕见的雷柳咯?” “没错。多年前我负伤遁入此地,本想借路而过,谁想居然撞上这棵柳树经历雷罚,而后我发现它并没有在雷罚下飞灰湮灭反而留存了一丝生机。于是我便潜藏起来静候这棵新生的雷柳成型。你不会晓得这种新生的雷柳在外面是有多么难得。更何况我当时的处境能有这种机缘简直事先想都不敢想。 只是可惜,我虽懂如何炮制利用雷柳,但奈何我的伤势实在太重了。实力根本百不存一。说是苟延残喘也不为过。根本无法干预到雷柳的核心,更不能物尽其用。只能借助雷柳的阴气聚拢缓慢的恢复。而如今雷柳已经倒地,再无退路可言。 要么我顺势而起获得大机缘。要么一场白忙活,亏输无比。 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你必须要认认真真的听,认认真真的做,不能有丝毫的纰漏。一旦因为你导致我的机缘落空,那么你不但不会再有后面一篇功法可得,还会被我记下,最终不得好死便是你唯一的下场。 你明白吗?” 白浪:“” 一句话都没说,可白浪心里已经骂翻了天。听说过过河拆桥的,可眼下这河都还没有过完呢就准备不怀好意了?昨天都还温言软语嬉嬉笑笑,今天完全变了模样。 都说女人善变,这女鬼变起来可比女人快多了。 至于说狠话或者回怼,白浪并没有意气用事。他如今拿对方还真没什么办法。不单单伤不了更留不住。一旦这个麻烦溜了,等到它嘴里的伤势稍有好转那白浪觉得自己睡觉都睡不安稳。倒不如先静观其变,苟就要苟住咯,别又苟又装,结果两头都落空。 见白浪不吭声,只是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女鬼玲玉嫣然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并无暖意,配上其清冷的妆容更是寒入心扉。 “现在,我给你讲如何刨开树干取出树心,你一字一句都必须要记清楚,明白了吗?” “嗯!”白浪继续苟。 半个时辰之后,远超白浪事先所以为的繁琐步骤终于被女鬼玲玉给讲完了。 “这么说来我就不能用斧子硬劈了对吧?” “当然。” 于是白浪撇了撇嘴,从腰间拔出劣质短刀,然后开始按照玲玉所言刨开柳树。 作为一个曾经的社畜,白浪对于复杂繁琐的流程并不陌生,甚至习以为常。配上他如今耍刀的手法和本事其实处理起对方的要求来并不是太困难,只是很繁琐和麻烦而已。 白浪就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件类似解剖的精细活,蹲在树干边上先是树皮,然后顺着纹理一点一点的去掉木质结构,最后直到过去一个多时辰他才在树干最中心偏下的位置找到了女鬼玲玉所说的“树心”。 “这就是树心?!” 白浪看着眼前紫玉一般的棱柱,长约四寸许,粗细如同手腕,通体镶嵌在树干的木质当中,却又与木质格格不入。借着边上点燃的三只灯笼和月光,晶莹剔透居然有种也在散发光芒的错觉。 “没错,这就是雷柳树心!制作阴伞的主要材料。你现在按照我说的最后那部分,将树心周围三寸的木质全部剥离下来,小心些不要伤到树心了。”原本语气冷冷清清的女鬼玲玉,此时言语时明显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它此时必然紧张无比。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浪按照要求连着树心周围的木质一起取了出来,双手托住,看上去是一个中间镶嵌宝玉一般的圆柱形木雕。 “等会儿我会在这棵柳树的木质上浮现一些光影,你用你手里的刀,聚拢刀气临摹刻下纹路,切记,一点一点来,不需要着急,但必须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错!” 等到白浪点头应是之后,一片片复杂的线条结构以虚影的形式出现在边上被他有序切下来的一块木质薄片上 第36章做1遍就学会 以前白浪只晓得临摹是照着画,或者照着学,小孩就是拿一张薄一点的纸盖在一张图上,然后顺着依稀透出来的图案一点一点的描。而现在他做的就是差不多一样的事情。 那些虚影就如同附在木头上的线条,白浪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些线条仔仔细细的在木头上勾勒出纹路来。并且很多时候他需要用到自己的刀芒才能办到。 倒不是说木头有多硬单凭刀刃铭刻不了,而是纹路实在太细密了,刀刃根本无法在上面铭刻而不破坏纹路的整体构成。 这对白浪来说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次考验。对他的真气底子,以及刀芒的细微把控都是如此。 不过白浪却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或者劳累,勤勤恳恳的让边上的女鬼玲玉都有些惊疑。它原本是以为白浪会因为事情的费时费力而咋呼,还准备时不时的拿出一些好处来压住对方。可一直到现在,白浪一点异议都没有提,专注得像是在办自己的大事一般。 很奇怪?但白浪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在他眼里可不只是一趟差事,而是在“收录”。 【注意:发现(蓝)《阵法片段》是否收录?】 属性面板之前就是如此提醒白浪的。并且随着手里的刀子一点一点的铭刻那些纹路,收录的进度也在一点一点的提升。这说明光看虚影不足以迅速收录,还需要结合手上的感觉,以及边上每一处细节时女鬼玲玉从旁指点刻纹深浅。一系列的讯息汇总并实践之后才是完整的一部分收录。 麻烦是麻烦了些,而且累也是真的累。不单单是注意力要极端集中,更需要消耗很多真气,让原本就疲累的状态雪上加霜。最后白浪不得已只能让自己的真气休息休息,换成昨天才炼出来,虽然量少但质量高的灵气附着在刀尖上继续铭刻。 把真气换成灵气,这完全是白浪下意识的动作,也是他为了不中断收录的考量。却又完全忽略掉了身边教授他《小周天入门炼己篇》的女鬼玲玉。 当看到白浪如此认真的时候玲玉也考虑过对方仅仅是个八品武者,长时间消耗精力和真气也不现实,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叫停,大不了这件事情分成数次完成就好。 可当玲玉看到白浪居然在疲累不堪的时候主动交替了真气,换出来灵气继续铭刻阵法纹路的时候,它简直惊呆了,一时间有种莫名其妙认知被颠覆的悚然感。 玲玉能清楚的分辨出白浪此时用的灵气乃是从《小周天入门炼己篇》修炼而来,这种烂大街的功法产出的灵气相对杂乱,而且五行俱在,是入门最常见的一种法门。分辨难度不高。加之在昨天玲玉仔细的探查过白浪,笃定对方在那时候体内之后真气绝无灵气存在。 于是,眼前正用灵气仔细铭刻法阵纹路的白浪又该如何解释呢? 即便玲玉不愿承认,同时也觉得极其荒谬,但眼前的这一幕它也有且只有一个解释:白浪只用了一个晚上,不,是只用了半个晚上就顺利的踏入了炼气士被称为“坚壁”的第一道门槛,正式入门可炼灵气了! 这是什么修行速度和悟性?简直可以说是妖孽! 以玲玉的见识,即便在诸多仙国里,那些大宗门大门阀大世家的子弟在初碰修行时也至少需要数日甚至月余才能正式将灵气纳入体内并留存住。这已经是有底蕴加上秘法的双相助力之后的结果了。寻常炼气士谁不是一年半载的被挡在“出气感”的门外? 一晚上不但跨过,甚至可能是直接无视掉“出气感”的门槛,直接到灵气入体留存的阶段。 天才吗?这么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妖孽级的天才! 可问题是玲玉同时又从白浪身上切实感觉到“天赋平平”。这本该是那种拿到法门都大半可能不得入内的芸芸众生才对,跟天才都扯不上任何关系,更别说妖孽级的天才了。 一边是事实,一边也是事实。 一个天赋平平的小子干出了一件妖孽级天才才有可能干成的事情。这大致就是玲玉此时心里面倍感矛盾的写照了。 但相比起心里的悚然和惊诧,玲玉并未懈怠自己面前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既然白浪出人意表的表现让今夜的阵法铭刻可以继续下去,它自然也希望一气呵成不留多次,不然万一出个意外更是麻烦。 但即便白浪出人意料的表现延长了阵法的铭刻进度,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才入门一天的“入门炼气士”,体内灵气实在少得可怜。最后差不多自我榨干之后还是余下来一部分纹路没有刻完。差不多余下两成。 “明日再继续吧。”玲玉没有催促,主动让白浪休息。 “好。”白浪也不强求,他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疲累过。不是那种身体上的累,而是从身体内部被榨干同时精神消耗严重的那种疲劳。 “你如今内气消耗极大,我建议你用打坐以及修行来代替普通的睡眠。这样对你恢复会有好处。”临别前,玲玉给了白浪一个建议。 “嗯,我会试试的。”说完白浪头也不回的锁门离去。 就在白浪离开之后不久,女鬼玲玉笑眯眯的身形一闪,居然径直的钻进了那只尚未完成的雷柳树心当中。片刻后,树心徐徐凌空飞起,进入水房,没入虚掩着井盖的那口寒井当中。 回到自己家中,白浪硬挺着没有倒头就睡。他能感觉到最后临别时女鬼玲玉的建议并非虚言。他这种疲累感明显不是普通的“累”,光是睡觉怕是难以立竿见影。倒不如试试看对方的说法,用修行代替睡眠。如果没用再钻被窝也不迟。 不过当白浪开始修行的时候,他意外的接到了属性面板的新的提示,并且第一次知道在自己极度消耗的情况下会触发这种增益的临时状态。 【注意:因为过真气、灵气消耗超过85,进入“如饥似渴”状态。】 白浪在意识里再点开“如饥似渴”则会有进一步的描述。 【如饥似渴:体内能量消耗超过50之后进入修行时可以触发该状态,获得修行效果提升20的临时增益。增益持续到体内能量恢复到50之后立即消失。】 第37章阴伞 一连两天,白浪在女鬼玲玉的眼里充满了矛盾和好奇。 在玲玉以为白浪还只是一个不上台面的底层武者的时候,白浪冷不丁的摇身一变成了入门炼气士。而后玲玉以为白浪一夜过后只能勉勉强强恢复个两三成的时候,白浪精神抖擞的就来道谢,说还好有它指点,后半夜没睡,修行之后已经彻底恢复了。 玲玉都傻眼了。什么牲口这是?!体内虚耗到那种程度了半夜时间就彻底恢复了?! 最后白浪还以全盛姿态继续用灵气运刀,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昨天余下的那一部分法阵纹路彻底铭刻完成。 “成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让你找的朱砂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用酒化开,然后从第一笔的纹路开始把化开后的朱砂全都填进纹路中去。” 白浪依旧按照玲玉的指挥做着事。甚至朱砂怎么化开,与酒的比例如何才是最合适最恰当的,甚至填如纹路的时候需要注意哪些细节问题等等。 而这一切都在玲玉的讲解以及白浪的仔细照做之下被属性面板直接“收录”到了《阵法片段》当中去。 当然,白浪虽然一切照做,并且同时助力属性面板对其收录。但老实说这些纹路也好,走势也罢,以及现在他手里填充涂抹的朱砂,这一切各自和组合都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会这样做等等诸多疑问他都一概不晓。 “这些朱砂是干嘛的?”白浪好奇的时不时发问。有一些玲玉会给他一些模糊的回答,而有一些玲玉却根本不会理睬。 “朱砂的意义在于可以充当一种介于天地之气和阵法纹路之间的通道,让纹路在现实层面与天地产生更容易沟通的可能。” 依旧是很模糊的回答。但与之前一样,即便是模糊的回答,《阵法片段》的收录进度总是在玲玉的解答疑问里跳上几个明显的幅度。 “光靠这些能有什么用?你所说的阵法又是什么?” “呵呵,你很好奇?” “是的。我猜测是炼气士或者你们鬼物特有的手段吗?”白浪也不需要刻意的装傻充愣,他只需要将自己记忆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那一部分记忆收起来,言语也好表情也罢都无懈可击,整个就一求知欲和好奇心并进的年轻人的模样。 玲玉肯定是不晓得白浪在装腔作势套她的话印证记忆中的东西,它只当是在满足白浪的好奇心,笑道:“的确是炼气士的手段,也是我们鬼的手段。是一种利用特殊纹路引导天地力量形成各种效果的法门,统称为阵法。可以单独列为一种庞博的路数,同时也是很多其它手段的基础知识。 不过你要是想学还早得很,炼己篇过后你还要完成筑基,后面才有资格学阵法相关的东西。所以,别问了,问了也与你没有关系。” 白浪闻言也就不再说话。等到将每一条阵法纹路都填上朱砂之后,他不禁为自己两天来费时费力弄出来的纹路感到惊讶。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精美且复杂。 着色之后纹路显出全貌,宛如一幅没有主题的意识流画作,但又似乎存在古怪的规律,每一条纹路交叉或者并行,充满了神秘,恍神间似乎能从其间感受到某种神奇的力量在跃跃欲试。但又好像差了些什么。 “好了。” “这就好了?你不说是它叫阴伞吗?这就一根柱子?”白浪诧异的看着女鬼玲玉所说已经完成了阴伞模样。除了最开始他从雷柳上剥下来的那一截包含树心的木料之外,余下还有数截刻满了纹路散乱在边上薄木片。这些甚至相互间都没有任何的拼接。就这么摆在地上。不管怎么看都与“伞”沾不上边。 “柱子?嘻嘻,你且再看!”这一刻冷冷清清的女鬼似乎又恢复到最开始那冷艳中又带着几分俏丽的模样,并且眉宇间的兴奋和喜乐毫不掩饰。 言罢,白浪就看到女鬼玲玉突然华为一抹白雾钻入地上放着的那截镶嵌着雷柳树心的部分当中,准确的说是没入的紫玉般的树心。 紧接着,树心突然散发出一抹隐晦的紫色异芒,并不耀眼,但却清晰可见。随着紫芒一闪,一股股白浪只能略微察觉到的力量从树心里流淌出来,顺着树心相连的木质结构进入一条条由朱砂填涂过后的阵法纹路,进而激荡起更大的力量涌动,而这一次白浪能分辨出这次的力量与他用《小周天入门炼己篇》所吸纳的那种灵气是一样的,区别只是要比他的精纯得多。 在纹路中出现灵气之后,散落在边上的那几片同样刻满阵法纹路的木片也有了变化,一片片散发柔光,与作为主体的树心部分以光线相连接,居然就在白浪眼皮子底下构建成一柄油纸伞的模样!而那些翻覆血红的朱砂纹路则成了这把伞上精美神奇的绣花图案! “这就是阴伞?!” 白浪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明白原来他对法宝二字的认识还是太过浅薄了。组成伞并不一定需要普通的那些部件,虚光和灵气代表的天地力量也可以完成。毕竟这把伞明显不是用来遮阳挡雨的。 随后“消失”的女鬼玲玉从紫玉般的树心里徐徐显出身形来,右手一握,正好握住虚光形成的伞把,宛如一个清冷的女郎撑着伞静立在月色里。只是那血红的法阵纹路映衬得整幅场面愈发诡异。 “它有什么用呢?”这是此时白浪心里最大的疑问。 “伞嘛,除了遮雨就是遮阳。这阴伞就是用来遮阳的呀。”顿了顿,也不管白浪有没有听明白,女鬼玲玉手一挥,也不知道那阴伞被它收到哪里去了。 “好了,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我会履行我之前的承诺离开这座宅子。并且还会给你余下的那部分功法。你现在且好好记下。” 丹田气足,督任并行。 周天循环,畅通身融。 气归丹田,功成法明 这一次除了口诀和经脉的示意透图之外还有一段直白的言语描述,主要就是筑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筑基形态的描述。关乎筑基之后正式踏入炼气士行列的潜力多寡。 “好了,你应该都记住了吧?那么下次再见。” 第38章2份书信 刚刚吃过午饭,冯明远便听见门外侍从的敲门声。 “进来。” “大人,二夫人那边送来了新的信件,另外问您今晚有不有空,她顿了鱼羊汤想请您过去用晚饭。” “哦?新的信件到了?” “是的,二夫人本想直接给您送来的,但今日早上您吩咐过不想受到搅扰,所以属下以您在忙于要事把二夫人拦了下来。” “嗯。”接过信件。说是信件其实已经不太合适了,因为信封很厚很大。 冯明远直接打开来看,这一次信件上的内容要比上一次多了数倍,足足两万余言,拿在手里厚厚一叠。 先是飞快的看了一遍,然后没冯明远闭上眼睛似乎在脑子里进行内容梳理,半晌之后重新翻到第一页又看了一遍。这一遍看得很慢,也更加仔细,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拿起笔在边上一张白纸上写上一些东西,或者顿住思索片刻。或点头,或摇头。 “呵呵,还是有所保留啊!” “大人,听二夫人的意思,那白浪似乎并没有把所有都告诉曾飞,还说曾飞正催着对方把最后一部分完善,会尽快再上报上来的。” “嗯。能异想天开的创造出“产业园区”这种概念的人物心思必然八面玲珑,现在看来分寸也拿捏得很好。就前一份和这一份方略其实已经可以确定这种方式是可以在永川城进行尝试的了,并且理论上有很大的成功可能。到此已经是一份很难得的政见方略了。这对曾飞和我们城主府都算有个交代,不至于吊得不上不下。 至于余下的部分,应该是另外给他表示才可以拿到了。不过先不急。手里的这些内容已经足够我们好好谋划一阵子了。真要把这上面的东西全部落实下去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而且就算放眼整个州府甚至邦国都绝对是绝无仅有的新举措!” “大人英明,慧眼识珠!此等方略在大人手里必将光芒万丈光耀邦国!” 面对手下的马屁冯明远笑了笑没有置评。他心里同样对这份方略有着不少期许。在永川城里这么多年,这个旁人觉得执掌一方的大权在他的心底不过是一个被流放的偏远之地而已。所谓的大权甚至远离了州府,被大山横断,当土皇帝有什么意思?他是一名玄脉境的修士啊!正儿八经的修士怎会甘心被放在这种地方慢慢等待自我腐烂? 可仙国重典之下冯明远毫无反抗之心,只能将不甘和委屈深埋。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脱离这里的办法。 要么修为上再有大的突破,这样至少可以直接转回州府,甚至进入州府的核心圈子。但修为上再有大突破谈何容易?若不是对头瞅准了他天赋受限修为艰难的话,他也不会被迫害至此流落永川城了。 即便这些年来修行已有所得,但也仅仅是让冯明远从玄脉境初期到了中期而已,离大突破还差得远得很。 而下一个突破就只能是凭政绩耀眼州府甚至邦国。走不了修行一道,那就走政绩一道,虽然不如前者夯实,但亦然可以达到冯明远脱身此地偏远回到繁华的目的。 所以对于手上这份“产业园区”的方略冯明远心里其实已经是重视程度拉满的状态了。只不过他为人城府极深,向来不喜外露,即便面对自己的心腹侍从时也尽量克制。 “你去知会二夫人一声,就说晚上我会去她那边过夜,顺便尝尝她的汤。嗯正式让后院告知吧。再去库房里挑一批最好的绸缎和上等的首饰出来一并送过去。” “是大人。” “还有别的事情吗?”冯明远见侍从并未告退,于是抬起头来发问。 “是的大人,还有大夫人递上来的一份请议,是关于近月来各家女娃被杀害的那些案子的。” 闻言冯明远微微皱眉,说:“那件案子跟大夫人有什么关系?她的手已经收不住了吗?” 见冯明远没有去接那份请议的意思,并且言语不善,侍从连忙解释道:“大人,大夫人这次并不是要胡乱伸手的意思。那些案子一开始其实就是在大夫人放在雨花街的那些暗地生意上的。当时死了五个,后来帮大夫人操持生意的那个叫马六的混混做了应变,最后事情才变到寻常家的女娃身上的。 大夫人这次意思是希望利用她手里的那些合适的姐儿做诱饵,诱出凶手然后请府中高手一举擒下灭之。” “她可知道其中内幕?” “属下不敢妄言,但至今属下所接触到的所有线索均表明大夫人并不知道此番城中诸多变故原委,更不晓妖邪之事。” 听到这里,冯明远才舒展开眉头。 “以诱饵诱之?这倒是个简单直接的方式。而且可以避免城中百姓的抵触。但事关妖邪,可有一个准确判断了?” “回大人的话,这次来永川城的妖邪讯息已经有初步判断了。应该是主修噬魂道的杂碎。从几次他都从我们追索的边缘逃掉从未有过任何的硬接迹象,以及他每次炼化生魂和血食的时间来看,修为应该在引气境中期和后期之间。难对付也是噬魂道化身魂力的关系。 如果可以提前布置陷阱引诱其入瓮,到时候就能让他的化魂手段再难施展,生擒亦或者直接灭杀都不是问题。” “活捉为好。妖邪这次和那些藏在城里的人一样,都是为了那件泥人雕而来。哼,泥人雕如今下落全无头绪,他们却赖着不走,也不知道是否追查到了些什么。擒下问清楚,然后再杀掉。” “那大夫人那边?” “就说我应许了她的建议。之后的部署不需要她插手,到时候会直接知会她手下的那个马六提供诱饵。 这件事你也抓紧些,不能再出纰漏了。妖邪若是长久肆虐对我们名声可不太好。” 那侍从躬身拱手,严肃道:“大人放心,若有诱饵诱之,属下有信心最多五日一定将那妖邪生擒拿下!” “嗯,最好如此。对了,州府那些血卫如今可有通报过什么?” “回大人的话,前段几天血卫来了两名副统领,但并未与我们接洽。他们潜伏在城里,做些什么完全不理会我们。不过下面眼线禀报说似乎血卫最近多在东市那边活动。” 第39章从今天起做个腰刀子 冯明远这边一点头,城主府里的动静就跟着来了。 二夫人又得宠了!如此消息几乎不比刮风慢多少,消息一出来就被后院上下知道了。 这是瞒不住的,也没什么好瞒的。库房里又是绸缎又是首饰的抬出来进了二夫人的院子,只要不是耳聋眼瞎谁都能知道风声。 但具体二夫人是怎么又突然得宠的就不是谁都清楚了。只是这件事几家欢喜几家愁。 总是一碗水端平的如今尚且不觉有甚。之前肆意嗤笑或者偏帮甚至落井下石的一些人就坐立不安了。 而随着二夫人曾怡的重新得宠,连带着城主府还有一笔近四十金的巨款从城主的私库里被冯明远指示划了出去。由城主府的内务管家直接拿着账单,一家一家的上门兑付,仅仅一个上午就把曾飞欠了多年的那些老账全部平掉了。 冯明远不屑与跟曾飞玩什么套路,说了只要第二份方略让他满意,后面曾飞的债务城主府就帮他摆平。并且也未有以势压人让曾飞的债主血亏,而是正儿八经的还了债务。 当然,城主府内务管家亲自出面,那些利息高得吓人的水钱就不敢算尽了。收回本金然后意思意思的收点利息不至于亏本再稍微有点赚头就算不错了。毕竟之前曾飞的那些房产是实实在在的被债主们瓜分了的,那一部分如今已经算在利息当中了。 消息在当天就已经知会了曾飞,并且曾飞在同时就收到了本在各债主手里的欠款文书。一份份绝无遗漏。 拿到这些债务文书的时候曾飞这个起起落落的中年人也不禁热泪盈眶,蹲在地上久久难以平静。 等到缓过劲儿来,曾飞立马就跑去白浪家想要当面道谢。可却扑了个空,不知白浪去了哪里,就提着礼物在门口等候。曾飞很清楚自己能有如今东山再起的机会的源头在何处。更何况后面他若想继续吃“产业园区”这口大锅饭那就离不开白浪,甚至白浪随便指点他几句也能让他后面至少站稳脚跟,而不至于被旁人摘了桃子。 而此时的白浪则同样心情愉悦。他就在曾飞得到消息的同时也得到了自己任务完成,需要他立即返回麻绳巷接受晋升的消息。 等到白浪急急忙忙的赶到麻绳巷在正堂口内事务堂里再次见到柳旭的时候,迎面便是一枚崭新的青铜腰牌,牌子上明显看得出现刻出来的“白浪”二字,配合牌子上正面刀馆特有的纹饰便有几分庄重。 “这是你的腰牌,挂上之后你就是刀馆新晋腰刀子了。而你腰上的刀也是提前给了的,这次再给你申领了五两银钱作为任务奖赏。哦,还有三套新的袍子。” 柳旭亲自给白浪一一讲述面前托盘上的物品。还亲手把腰牌挂在不腰带上。而后重重的拍了拍白浪的肩膀。 “你小子果然如周东所言心思活泛办事牢靠。曾飞那笔烂账多少人都无功而返,如今居然被你连本带利的追索回来了。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柳旭好奇的不单单是白浪短短几天就把多年来躺在刀馆账目上谁也没办法的烂账给盘活了结了。更好奇为何会是由城主府直接出面来平的账目,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白浪一边谢过柳旭的示好,一边恭敬的将自己通过曾飞利用曾飞和城主府的关系提出“产业园区”的开源概念,撬动城主府,再借城主府来平掉刀馆的烂账也就顺理成章了。 “啧啧,有本事!不过这次倒让西城那些家伙沾了光。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白占便宜!”柳旭很快就想到西城刀馆身上去了。嘀咕了两句。 然后柳旭像是忽然想起,接着又问道:“白浪,你那“产业园区”的具体方略可否给刀馆也备一份?” 白浪闻言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将事先就准备好的方略直接呈上。里面包含了他交给曾飞的前后两份,以及专门针对刀馆和产业园区开工之后油水的分布还有额外的说明。 在刀馆里混,这点讯息要是不报上去,白浪就是真的蠢了。这些弯弯绕绕他曾经身为社畜自然门儿清。 很多事情不能挤牙膏,上面问一点你才说一点,而是最好一股脑全倒出来。反正都要说,痛快些也显得忠诚。 柳旭没急着看,只是扫了两眼,然后在白浪的主动提醒下才翻到后面一部分,一边听白浪的解释一边翻看。 “柳爷,产业园区一旦搞起来对永川城里的方方面面都会有极大的改变。不论是货场,还是水陆运力,甚至周边以货物流动为依靠的衍生各产业都会被重新组织。到时候东市和西市之间虽然地理位置不会发生变化,但油水却大有说头。 只要我们这边可以说服城主府按照我提出来的规划将油水最足的几个产业园区放在东市这边,那西市就将不得不承接清汤寡水的局面。 而且按照我的规划,油水最足的那几个产业也的的确确最适合放在咱们东市,毕竟谁让咱们东市这边有现成的码头和官道闸口呢?就算到时候重新扩大规模也是我们这边占优势”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但东西确确实实又是新鲜玩意儿,若白浪不解释一下的话,很多门门道道是要绕几圈才能想明白了。 于是在白浪的解释之下,柳旭很快就明白了这份方略最后那一部分的意义。 “白浪,这份方略肯定要给你记一功的。不过功劳到底多大还得给座刀过目之后才晓得,你还得等等才行。” “柳爷,小的这些寸许功劳能入座刀的法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功劳不功劳的全凭柳爷做主就是,小子都服!” “呵呵,你小子!”柳旭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我事先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把晋升的任务完成。之前所说的去处你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但东市这边两个钱坊还未合并完成,你是现在过去帮把手呢?还是等到合并完成之后再过去?” “柳爷,我过去是当走堂还是刮肠仔?” “呵,你是我推过去的人,代表我事务堂,又有这次晋升任务的功劳,还要算上这份方略的后续功劳,怎么可能让你去当走堂或者刮肠仔? 你去镇堂,直接跟钱坊掌柜刘蛇。” 第40章镇堂 在刀馆的生财之道中有三条路子是最有敛财能力的。其一是收没私贩;其二是放水钱;其三就是钱坊。 而钱坊和水钱其实契合度很高,两条路子常常会有重叠。所以钱坊里也常驻放水钱的刀馆中人。更多的时候钱坊自己也有在放水钱。 在钱坊里自己放水的人就叫刮肠仔。放水、收水,如刮肠洗髓,只要欠钱不还,除非你有曾飞那样的离谱背景,不然骨头都给你榨油出来还上。 而走堂,就是在钱坊里巡逻看场的打手。对付那些仗着有些本事出千或者捣乱的人。同时还需要提防一些突发的状况,比如刀馆之间的杀伐场面,流窜匪类的不怀好意等等。 而一般情况下腰刀子都是充当这两个角色,要么放水收水当刮肠仔,要么就在场子里走堂游弋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白浪以为自己去了钱坊就算是难得的好差事了。比起别的腰刀子时常需要跟城里进进出出的流窜恶徒或者不守规矩的私贩耗子拼命,钱坊里见血的时候都不多。相对可以说是安全中的安全之所了。 并且钱坊钱坊,名字都带着一个“钱”字,油水有多足自然不必多说。豪客的赏钱,每日分润,水钱进出的茶水费等等,名目多,而且全是刀馆允许的油水。 当然,钱坊这种好地方也不是顺便拿个腰刀子都可以去的。这种地方关系看似简单实则错综复杂。不单单是刀馆里各路红刀之间的利益划分,更是座刀唐延对手下的利益以及地位的彰显。里里外外都是要论资排辈的。 白浪若不是因为周东的关系直接拜在了柳旭的门下,他这次就算了了曾飞的那摊子烂账也是不可能到将要合并的大钱坊里去的。他现在能去,是因为他有功劳傍身同时代表柳旭一脉的利益。 但能去是能去,白浪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去钱坊不是当刮肠仔也不是走堂,而是镇堂! 镇堂顾名思义就是镇场子的人。 要当镇堂除了在钱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里必须要服众之外,更需要手腕和实力。需要能够镇得住场面更要镇得住手底下的走堂还有刮肠仔。换句话说,在不涉及到钱坊本体运作的情况下,单单是收放水和拱卫方面,镇堂就是最大的头头。甚至整个钱坊里镇堂也能排进前三的位置。 以前白浪在跟周东的时候听周东说过不少关于钱坊的事情,知道绝大多数情况下钱坊的掌柜、财柜、镇堂三个要职都是刀馆里红刀出任。或者是资历老实力极强的腰刀子出任。怎么看镇堂之位也轮不到他这样的新晋腰刀子坐上去才对。 这其中必不简单。 白浪心里忐忑,试探道:“柳爷,小的才多大点本事呀?何德何能可以坐镇堂的位置?这怕不得给柳爷您丢人呢!” 以退为进先探探底再说。即便真退回走堂或者刮肠仔白浪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甘,甚至会更加安心。因为那才是正常情况他该去的位置,而不是现在这种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必然充满麻烦的“镇堂”之位。 柳旭笑眯眯的坐回了椅子上,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白浪,你觉得在刀馆里混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小的以为是实力最重要。” “没错,实力是在刀馆里混最重要的东西。但实力这东西分很多种,修为是实力,人多势众也是实力,座刀赏识同样在这里可以看作一种实力。没实力的只能远离滋润,混迹刀光剑影和生死磨砺。要么半途死掉,要么磨砺中不断变强变得“有实力”从而摆脱从前。 你觉得东市以前明明两个钱坊好好的几十年了,为何突然要合并呢?” 柳爷语气平淡里带着笑意,顿了顿,并没有等白浪回答,而是自己接着给出答案:“因为实力。两个钱坊,就是两股刀馆内的力量。平衡的时候自然相安无事,可一旦一方式微的话,你说另一方会看着嘴边的肥肉而无动于衷吗? 所以才会有两家钱坊合二为一的情况。 而你,代表的是我,是事务堂这一脉。分好处的时候自然需要一个镇堂的位置才足够分量。 至于说你能不能镇得住场面,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给周东面子,同时也给你一个机会,你把握住了,你在刀馆就算彻底扬了名,可谓一飞冲天,比旁人至少少奋斗十年。若你坐不稳,镇堂的位置别人也没那本事从我手里抢走,把你换掉就是。 一去一来最终谁最难受,谁最可惜,以你的头脑应该分得清了吧?” “小子分得清了。”白浪没想到柳旭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有分量且意味深长的言语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同时也明白自己没办法再拒绝“镇堂”的位置。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以后再想在柳旭的这条脉络上待下去就不可能。并且言语里柳旭直接把自己这一脉的“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强势得让白浪心里难免多了几分顾虑。 “好,既然你分得清,那你准备是等到钱坊合并之后过去还是提前过去帮把手呢?” “小的想尽快过去,一来熟悉熟悉环境,二来也看看多少不服气的想要给小的下马威。” “可有信心?” “必不会给柳爷丢人!” “好!” 柳旭鼓励了两句就让白浪退下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白浪出任新钱坊镇堂也是大事,但还不至于让柳旭一直护着。话已经说透了,路也铺上去了,剩下就看柳旭不得已而给予厚望的白浪自己怎么折腾了。是好是坏都要时间去验证。 离开正堂口,本该欣喜若狂的白浪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甚至远不如他来之时的那种愉悦心情,反而有种肩上沉重脚下却如履薄冰的忐忑。 想了想,白浪也没有回家,而是从麻绳巷出来,先去东市那边的街面上寻找周东。 找到周东时他正好要去吃酒,于是二人便一同找了一个小酒馆坐了下来。 “听说你买了一幢死人的宅子?”周东一坐下倒是先发了问。 第41章刀馆内的暗涌 “啊?” “啊什么啊?你不是找了肥狗买了新宅吗?花了三十两捡了大便宜。肥狗倒是担惊受怕唯恐你出事扯上他,所以主动找我,想要拉我做个见证。怎么?你不怕死在那个宅子里吗?那地方我可是听说了,九条人命呢,可不能当笑话更不能不上心。 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敢下手的?是不是有什么法子笃定自己出不了事?” 周东跟白浪一起在街面混了两年多,他对白浪的了解还是很深的,知道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心眼却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要多得多,考虑事情也好,选择和处事的习惯也罢,都突出一个“谋而后动”,几乎看不到白浪这个年龄段的人身上该有的冲动和生涩,反倒是像个被生活反复拷打多年的老油条。 并且周东觉得白浪和他一样其实都喜欢事事求稳,只不过他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可以洒脱苟着。而白浪拖家带口必须要拼。但拼又讲个底线,至少周东看来白浪的底线就是他家的弟弟妹妹。 为了捡便宜就拉着弟弟妹妹拿命冒险?周东笃定白浪干不出这种事情来。所以他更好奇白浪怎么会突然顶着前面九条命的教训而不顾,非要买下那幢宅子呢? “东哥,您这么看得起我呀?” “废话!你小子比我都怕死你能为了捡便宜去冒险?快说,我不告诉别人!”周东嬉笑着靠拢白浪,似乎想听悄悄话。 “东哥,我不瞒你。那些人为什么死我不清楚,但家里以前老人说过有老柳树的地方不能住人,不然不是病就是灾。那幢宅子里就杵着一棵腰粗的足足百年的老柳树!这种地方常住能有好? 旁人不知道,还留着那老柳树以为能乘凉呢。这种便宜您说捡不捡?” “难怪你小子刚买下来就把那树给砍了扔了。原来是打这个主意?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别不靠谱把小命搭进去。” “东哥放心,就算我猜错了,那屋子也不会立马就要人命,我见事不对还是可以先跑的。” “呵呵,你小子果然是想明白了的。那就祝你捡着大便宜了。对了,你来找我干嘛?不是说你完成了晋升任务去领赏了吗?”周东见白浪心里有底也就不再多言,换了话头。 白浪给周东斟满酒碗,道:“东哥,我来找你之前才从柳爷那里出来。心里忽上忽下的不踏实啊。” “怎么啦?” “东哥,柳爷让我去新合并之后的钱坊里当镇堂!你说”白浪压低声音,将自己心里忐忑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全都倒了出来。其实总结起来就两个字:不安。 但听完白浪的言语和心绪,周东却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表现得有些意外,之后却一直吃菜喝酒脸上并无怪异。似乎从白浪的言语里已经看清楚了背后的本质。 “东哥,您说句话啊?我这心里不踏实。钱坊那么大的场子,我这种新晋的腰刀子过去还不知道多少不怀好意的等着我呢。东哥,您给指点两句呗,到时候怎么最好打开局面?” 白浪也知道此时自己当这个新的“镇堂”已经当定了。他认了,但希望在错综复杂的关系脉络里寻找一条最合适作为突破口的来落脚。而周东是他最信任且认为消息最灵通的人,自然找来寻求帮助。 周东放下手里的筷子,道:“东市两个钱坊以前肯定是相互都不对付的。都想多赚些,即便同为一个刀馆的自己人,但也不免会有磕磕碰碰甚至暗地里会有些手段。一争就是几十年。人都换了一批又一批,恩怨一直还在那边放着,虽然不上台面,可在刀馆内实实在在的已经经年累月下形成两股势力对峙了。 后面你也晓得,柳爷所在的那一方胜了。其中过程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是涉及到了死斗,还有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失败,让唐座刀很不满意,所以才彻底失去平衡。一方全胜,一方输了个掉底。 所以你觉得合并之后的钱坊里会不会有不是柳爷结盟这一方势力的人插手进来?” “不会,除非唐座刀安排,不然想在这种时候摘桃子肯定不可能。”白浪不用想直接回答。 “这不就对了嘛。都是“自己人”所以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给的。所以你当镇堂这件事明面上绝对不会有什么波澜,更不会有谁阻止。但也正如你所想,暗地里的手段肯定不会少。并且会步步紧逼你。实则是在步步紧逼柳爷。 你知道柳爷让你去当镇堂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吗?” “啊?怎么会?”这句话直接就把白浪给整呆住了,身子前倾,守着周东的下文。 周东叹道:“柳爷什么都好,但就是天赋不行。多年来一直卡在五品难有寸进。如今年纪大了,手里实力大不如前,身边也难有可以在修为实力上帮衬到他的人。短时间尚且可以靠着人脉关系勉强维系,可时间一长,刀馆里终究还是要靠拳头说话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柳爷的一次尝试,他需要看看你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真能长成梁柱。 当然,以我对柳爷的了解,你这次若是没能顶得住也不至于就直接把你放弃掉,只不过重视程度会大不如现在了而已。” “为何是我?”白浪听完之后认真的想了想,其中脉络他倒是大致听懂了,可为什么会选他呢?刀馆里柳旭门下的腰刀子可不少呀。 “因为你有潜力。十六岁八品,有脑子,身家干净,又是我带出来的和柳爷天然一脉。一旦能破了这道关远比柳爷门下的其他人更有用!也更敢用! 你不是想要知道如何打开局面吗?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刀馆的人说到底都是刀口舔血的家伙,这是本质。遇事不决时不用想太多,谁不服就给谁放放血就行。钱坊里的那群人别看着资格老,比起杀人的手艺他们早就大不如前了,怕什么? 只要你能让那群少有见血的家伙们害怕或者不敢直接跟你冲突,那你就算站稳了。暗地里的手段相信你只要稳住阵脚自然也能轻松应付。” 末了周东又补了一句:“你还没去传法堂吧?腰刀子之后会有一次选法的机会,别浪费了。” 第42章规矩里的漏洞 和周东喝了一顿酒之后,白浪又在酒馆打包了一只烧鹅回去。这一顿饭还是他请的,用的这次晋升任务后的赏钱。 烧鹅对家里姐弟俩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餐。即便两人等了白浪未归就先热了饭菜果腹,依旧还是在烧鹅面前努力撑起肚皮大快朵颐。 “看,这就是腰刀子的腰牌。”白浪见两个小的一边吃得满嘴油,一边目光飘向他腰间,于是索性就把腰牌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让两个小的好好看个明白。 白燕还好,白元凯则是擦了手上的油,拿到腰牌就不松手,嘴里不停的说着“好威风,好威风”。 “哥,你成了腰刀子是不是要去市场或者去跟人斗狠了呀?”白燕兴奋之后立马想到腰刀子在街面上给人的印象。那可比起街游子来让人害怕多了,而且常见到断胳膊断腿的惨状。 所以虽然比起街游子,成为腰刀子的确更威风,也能赚更多的钱,可同样也意味着更加危险。 白燕心智比弟弟白元凯更早熟,考虑事情总要更深些,高兴之余已经开始担心起哥哥了。 白浪笑道:“不用担心,我这次不在街面上斗狠也不去市场那边,而是去钱坊。” “钱坊?!” 弟弟妹妹对于钱坊里面的事情也有耳闻,但也仅限于此。晓得钱坊里似乎更赚钱,同时还比外面危险少很多。而白浪也没有在这上面继续细说。等弟弟妹妹把烧鹅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半只收起来,就让两个小的漱口然后睡觉去了。 等到收拾好桌上,白浪回到自己屋里并未睡下,他自从上一次在女鬼玲玉的指点下用修行替代的睡觉之后,白浪一下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以往睡眠就是纯粹的让意识、身体进行修整,为第二天的忙碌做准备。可自从修行替代睡眠之后白浪发现同样可以达到睡眠的效果,甚至单从意识层面来说比睡觉更舒缓。而身体方面目前尚且还有些不足以完全适应的时候。 所以如今白浪准备试试一睡一练的模式。也就是一天正常睡眠,第二天就用修行替代睡眠。最终的目的就是彻底且自然的淘汰掉睡眠这个时间上不能充分利用的生物行为。 就目前而言白浪自己感觉还算良好。 以前这种不睡觉整夜修行的事情白浪是不敢想的,《刀气诀》也没有让人修行替代睡眠的资格和效果。甚至有了《养气诀》也办不到。 真正让白浪可以把夜晚也利用起来修炼并且不影响身体状况的主要原因还是从女鬼玲玉那里得到的功法:《小周天入门两篇》。 而且白浪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自己有了《小周天入门两篇》之后,即便暂时只是“炼己篇”入门,但自己整个的功法体系却因此而完整。特别是对《养气诀》而言是真正的被利用上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浪就又去了麻绳巷一趟,找的是他两年前才加入刀馆时进过门口一趟的传法堂。 传法堂不在正堂口里面,而是和白浪去得最多的偏口小屋的后面,算是偏堂。 而传法堂也是刀馆里除了饭堂最热闹的地方了。里面人很多,几乎全是腰刀子。三三两两或者独自一人,要么席地而坐,要么聚在一起动手动脚似乎探讨招式。嘈杂中又显得很是严肃的一个地方。 以前白浪不敢过来这边还是因为身份问题,也因为没必要过来。因为即便他有什么需要指点的地方自有周东在,他不需要到传法堂里寻求什么帮助。 这次白浪刚一进来,很快就感觉到时不时的会有刻意的注目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暗中打量他。并且一些窃窃私语也会不清不楚的落入他的耳朵。 “他就是白浪?那个柳爷推出去的新钱坊镇堂?” “嗯,应该就是了。十六岁的八品,咱们刀馆可不就他一个吗?瞧那脸嫩的。” “呵呵,十六的镇堂啊!有好戏看咯!” 诸如这种窃窃私语白浪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毕竟他也是昨天才在柳旭那边确定下来去处,今天一大早传法堂里看样子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对于这些杂音,白浪平不想多事,并且也不觉得自己如今有让人闭嘴的本事。只当做没听到,面色从容的径直走到传法堂的侍从弟子处。 “腰牌。”侍从弟子看了一眼白浪,脸上平淡,公事公办的手一伸,要查看白浪的腰牌。 白浪昨天就从周东那边打听好了传法堂这边的规矩,闻言连忙解下腰牌递了过去。等对方核查无误之后,才道:“我来选法。” “是的,白浪,你有一次选法的机会。拿好这块牌子,你只能在白门的屋子里选法,别的门你进不去,也别乱闯,不然守卫有权将你就地格杀。可听清楚?” “嗯,清楚了。” 接过对方递来的白色牌子,却没有自己的腰牌,要等到自己离去的时候交还这块白牌子才能领回去。 之后白浪去了传法堂后面的院子。院子里有十余守卫,手扶刀柄身上气势汹汹各个都是七八品武者。见白浪进来亮明手里白色牌子,其中一名守卫便过来领着他到了院里一间门上涂了白色标记的屋门前。 “牌子给我,你自己进去。里面的功法你自己翻阅,可以在里面待三个时辰,时间一到必须出来,且不允许带走里面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 昨天周东说过。传法堂一次选法的机会不是说只能选一门。而是进入书屋里一次。反正时间三个时辰,只要有本事你把屋里所有功法全过一遍都没人管你。 不过周东告诫白浪千万不要贪多,免得嚼不烂反而得不偿失。专注记下两门功法就可以了。一门练气的功法,再加一门随身刀法就好。前者可以弥补《刀气诀》的疲软,后者不但能加强刀法战力还能增益身法。可谓最合适的选择。 白浪本来并没有太重视这次选法,但听到周东所讲的这些规矩之后一下就来了劲儿。 还以为是像之前街游子那样固定发功法给你练,没得选,如今不但能选还是随便选! 三个时辰对别人来说能背下两门功法就算是困难和极限了。但对白浪而言,这算什么事儿?全收录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43章功法融合 进了屋里白浪才晓得里面其实远比站在门口看到的屋舍规模大得多。足足有方圆十丈大小的一个大屋。 屋里正中间是三个比白浪高出一个头的大书架,书架上放着一卷卷功法,草算一下估计不下三百卷。 但即便书架不小也不过在这间大屋里占据很有限的一片地方而已。别处还放着许多桌案以及凳子。甚至在边角处还放了一些木质的刀剑还有匕首,看着像是孩童的玩具,但白浪知道这些东西是给人摸索功法路数的时候有时候想要用到的。 此时白浪进入屋里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周围还有三人正坐在相距甚远的桌案前捧着一卷功法全身心的研读。 三个时辰的时间看似不短,实际上用在这里却显得拙荆见肘。根本不敢分心半点。 而这三人在白浪眼里也很清楚,都是腰刀子,而且应该都是八品的境界。估计研读的内容也与他来之前周东建议的差不多。 如果白浪没有属性面板这种奇特的东西在身的话,他也不得不承认周东的建议最为中肯。但有了属性面板之后,白浪选择的余地就很大了,并且时间上对他来说显得非常的充裕。 白浪自然不会去搅扰别人,他连脚步都放轻到极限,走到最近的一座书架边上开始一卷一卷的拿起来翻看其中内容。而不是直接按照来之前周东所说的功法名字查阅。 其实像白浪此时这种一卷一卷翻看的行为在这间屋子里几乎没有过。因为这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难道书架上三百多卷功法你都准备全部翻一遍吗? 若真有人这么问白浪的话,他会回答:是的,我准备全部都翻一遍。 第一部功法入手,快速的翻看了三页之后白浪就如愿以偿的接收到了来自属性面板的提示。 【注意:发现(白)《披风刀》,是否收录?】 白浪心里继续点看《披风刀》的详细描述,之后心里暗道一声“果然”。这里给腰刀子选的功法果然还是不能太过期待。 放下《披风刀》,白浪并没有选择收录。他同意周东所说的贪多嚼不烂的说法。但同时也并不希望简单的就拿几门离开。他要先筛一遍这里的功法再做打算。 白字灰字白字白字 白浪的动作并不慢,因为书架上根本没有出现值得他停留的功法。白字占大多数,有时候甚至还会出现灰字的功法掺杂其中。 “难道堂堂腰刀子可以学的功法连一本绿色都没有吗?” 白浪还真没有想错。腰刀子的确没资格学绿字的功法。只不过在白灰二色里起伏可怜的评分高低而已。 但正当白浪心理落差以至于有些烦躁的时候,他翻到了一部灰字名叫《跳刀术》的随身刀法。 所谓随身刀法就是用来贴身近战的刀法,不会大开大合走的是精巧凶险的路数,并且会附带上配合刀法的一些身法路数。也是来之前周东提醒过他要学的功法类别。 但这种随身刀法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此之前白浪就已经翻过不少部同类的功法了,但都没有停下。唯独停在了这部《跳刀术》的跟前。因为用意念在属性面板上点开这个灰字的《跳刀术》之后提示里跳出来关于这门刀法的详细描述。 【(灰)《跳刀术》,契合类刀法,可与《虎刀十式》融合,融合之后品级提升,原有修炼进度缩减50】 【注意:发现可融合类刀法(灰)《跳刀术》,是否收录并进行融合?】 白浪直接确认收录并融合。 并没有白浪担心的融合费时费力的情况出现。他这边确认收录融合之后仅仅数息而已,他就感觉到自己意识中属于《虎刀十式》的那一片记忆和经验出现了神奇的变化。原本烂熟于心并且小有所成的刀法就在这须臾之间变了模样。 一种既熟悉又突然觉得陌生的新的刀法就这么在白浪的记忆里直接飞快的演变完成。 【融合完成,获得新刀法(绿)《虎跃十三式》】 一部白字刀法和一部灰字刀法融合之后得到的是一部绿字刀法。这种好事直接让白浪笑裂了嘴。他相信这样的机会或许不会只有这一次。因为当初刀馆发下来给街游子的除了《虎刀十式》之外还有《刀气诀》,两样都是刀馆里最基础的手段,没理由一个有机会融合成为绿字刀法,另一个却不行吧? 或许是白浪的运气的确很好,又或许是刀馆里的确有手段衍生的脉络可寻。就在他翻阅书架到最后一座最后一层的时候他还真遇上了第二次融合的机会,并且还真被他猜中了这次是针对《刀气诀》的机会。 【注意:发现可融合类功法(白)《九炼刀气》,可与《刀气诀》融合,融合之后品级提升,原有修炼进度缩减50】 融合! 【融合完成,获得新功法(绿)《刀罡初解》】 这下白浪脸上的笑容彻底开了花。这比他进来之前想的最好的收获更加喜人。不但直接获得了两门绿字手段,并且还没有将之前习练的成果浪费掉,而是直接转嫁到了新的功法上。这让他在习得新功法的同时,实力不会有任何的停滞,对新手段也完全不会出现生涩。 在白浪看来这种功法手段新旧的过渡堪称完美。 而后,白浪也没有急着就离开这间大屋。而是装模作样的拿了自己融合的两部手段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一副认真记忆的样子。 而此时白浪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属性面板唤了出来,查看起自己如今新的详细状况。 【姓名:白浪】 【状态:八品武者、入门炼气士、天赋平平20】 【(紫)天命技:极致专注】 【(绿)虎跃十三式:小成5】、【(绿)刀罡初解:入门75】 【(蓝)养气诀:入门5】 【(绿)小周天入门两篇:炼己篇入门5】 【厨艺:入门13】 【装备:普通衣物、货币、(灰)劣质的短刀】 看到自己的属性面板,白浪虽然装作在努力参悟功法,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如今虽然没办法施展新到手的手段,但记忆里的新内容又无不表示新手段的凌厉和强大。有了这些底气白浪忽然对接下来要面对的风波多了许多信心。 第44章你看他我看你 白浪将六个时辰用尽之后才从那间大屋里出来,门外的侍卫目光犀利,确认他没有抄录或者夹带任何东西之后才将那块白色的牌子还给他,他拿着牌子去前面侍从弟子处才能拿回自己的腰牌。 自始至终没有人觉得白浪这六个时辰的行为举止有什么不对。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弟弟妹妹已经吃过了饭,还将昨天剩下的那半只烧鹅留了一条大腿给白浪。 笑眯眯的吃完留给他的晚饭,白浪再推开里屋,看了看已经进入梦乡的弟弟妹妹,然后重新出门。径直从东城出到城外,来到了他有几天没有过来的小树林。 之前事务太多,白浪刀法修炼上有些懈怠。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来活动活动,更何况今天两门绿字的新手段实在让白浪心里痒痒,哪怕记忆中被属性面板过渡得很自然,但还是想要真正的用出来看看。 而白浪依旧不知道他从家里出来这一行踪远远的被两道身影吊着。这两人距离白浪很远,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不跟丢。并且完全避开了白浪的察觉。 “大人,我总觉得这白浪今日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嗯,应该是从他从刀馆里出来之后,对不对?” “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突然这小子变得让人有些不自觉的提高警惕。可区区八品武者而已,怎会有这么感觉呢?大人,您是不是也?” “嗯,我不至于有你感觉那么强,但也明显感觉到白浪与之前有所不同。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你我一直跟着他,他的变化虽然无声无息但也极为惊人。如果再有新的相关发现,即便没有直接证据,我们也已经足够上报的条件了。这白浪,便是你我这次失手的脱身之关键。 嘿嘿,之前救他性命,没想到却是救了我自己。” 此二人一边跟着出城的白浪一边小声的相互交流着,言语里并不好意。细看正是曾经救过白浪性命,来自州府的那名血卫卫长李江,以及他的副长。 两人尾随白浪出了城最后跃上树梢,远远的看着白浪在树林里寻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略作调整之后便抽出腰间的短刀开始动了起来。 又是出来修行的。即便以李江二人的眼界来看,这白浪也的确足够勤奋。 “这小子是准备练今日在刀馆里学的新手段吧?啧啧,刀馆里腰刀子能拿到什么东西?除非有谁提点他,腰刀子终究也只不过是炮灰而已。” “咦?大人,你看,白浪用的是之前的那门刀法吗?我看着不太像呀!”副长一边仔细的记录着今天白浪的一举一动,全在一本小手本上。忽然眉头一皱,紧盯了一会儿,立马发现了今晚白浪施展的刀法和以往略有不同的地方。并且随着白浪刀法的不断变化,这些不同之处逐渐变多,连带着整套刀法给人的感觉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李江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这白浪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加复杂。他现在的这套刀法似乎就是脱胎于《虎刀十式》还有一门我忘记名字的劣质随身刀术。但合在一起居然产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他应该尚未熟练,但单从威能上来说已经远远超出之前他用的《虎刀十式》了。” “啊?大人,您不会觉得这小子使的这趟刀法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吧?!” “为什么不可能?既然我们猜测白浪拿到并且直接勘破习练了泥人雕,这本身就已经超出一般常理了。顺着这一点继续往下想的话你还会觉得白浪自创融合刀法不可能吗?你想想,传闻里泥人雕可是能极大激发武者潜能的神秘法门。 而在潜力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这”听到李江如此道来,副长也双目放光并且不再执着刚才的意见了。毕竟正如李江所说。都已经没按常理在揣度白浪了,那就应该一以贯之才对。 接着李江又道:“其实不管是不是如我们所猜的那样,至少白浪这人不一般是肯定的了,他越神奇,越对我们有利。等下再看看,你就将今日发现的按照我刚才的思路写上。如此一来这份上报分量也就够了。相信两位统领必然重视,到时候两位统领出面拿人,永川城这边也就不存在什么拦阻可言了。” “我明白了大人。” 两人交换完想法,便不再做声,借着月光远远的看着树林下好像一只纵跃撕咬的猛虎一般的白浪,即便甚远依旧能感受到那刀法的凌厉和凶狠,完全走的是寸许凶险,贴身搏杀的路子。即便是李江这种三品武者,也不禁微微皱眉,心里明白同阶位的武者遇到白浪此时这种打法的话都是要冒冷汗的。 但一如远处白浪对李江二人的尾随和窥探一无所觉一样,李江二人也并不晓得此时此刻他们一样被一双凤眼看在眼里,并且距离远比他们和白浪之间的距离近得多。 “嗯?”李江似乎觉得背后有些不对劲,总有些凉飕飕的感觉。于是回头打量,但漆黑的夜里,月光下的树林还有树梢上俯瞰的全是一片寂静,连鸟鸣都几乎没有了。 “是夜风吗?”李江心里嘀咕了两句也就没有再在意了。 而此时若是白浪在此,他会看到一个撑着伞的白裙女子正悬停在空中,亭亭玉立一般的站在李江二人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配着月光,那清冷又俏丽的模样,玲珑的身段,更添几分让人沉迷的美感。特别是那双眸子,俏皮中又带着好奇,还有几分稍显突兀的煞气。 树林下面远处白浪的两门新手段在他的熟悉中一遍一遍的变得更加圆润自如,他也而在其中感受着自己现如今的实力提升是有多么巨大,欣喜中已经心无旁骛,进入了自我空明的玄妙状态。 而在树梢上,一股越来越阴冷的气氛正在慢慢的将李江二人包裹起来,并且包裹得越来越厚,甚至一道道血红色的线条似乎从那悬停半空的女子伞上延伸出去,慢慢的侵入李江二人的体内。 而这一切,李江二人同样无知无觉。甚至各自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表情和身体更是定住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第45章狩猎的欢愉 玲玉在得到了阴伞之后本想着尽快离开永川城,她毕竟在这里逗留了太久,这里人来人往并不是一个适合藏匿的地方。而白浪的出现实际上也给它带来的足够的警示。 可正当玲玉准备离开的时候,它突然发现自己多年来守着雷柳没在城里晃荡居然不知道永川城内的力量变得如此复杂。 武者不提,单就说那些炼气士,除去永川城城主府里的那几个本就有的之外,城内还暗藏着不少修为不高而且气息杂乱的炼气士,并且各成各的势,暗地里甚至有种明显的针锋相对的味道。 这就很有意思了。玲玉想不出这偏远贫瘠远离仙国的永川城有什么值得聚拢这么多炼气士的地方,虽然这些炼气士都修为不高,可也着实让它惊讶。 一般这种情况不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是有什么修界强人在号令。其二就是有什么值得争夺的机缘出现。 玲玉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永川城忽现某种对炼气士有大吸引的机缘出现,所以才会几方的聚拢。但看架势玲玉觉得应该对它来说不会是什么宝贝。不然整座城里不会连一个道丹境的修士都没引来。 于是玲玉决定暂时不走了。一来它好奇是什么东西在引人。二来它觉得对它来说此时的永川城更是它最合适的猎场,小心些必能捞上一笔。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玲玉在永川城里感觉到了妖邪的气息,而且还是修噬魂道的妖邪,有这种背锅的最佳选择在,玲玉几乎没什么后顾之忧。 白日里不好行动,阳气太重,即便如今有了阴伞帮忙让玲玉可以白日里装作普通人行走,但却没办法与人动手。而且它现在只能借助阴伞来加力,不然碰不到实体更没办法伤到猎物。 所以夜晚才是玲玉准备动手的时间。 因为重伤在身,玲玉没敢直接就把目标定在那些炼气士的身上,即便那些炼气士在它看来屁都不算。但它也虎落平阳,明白不能用以往的习惯来看待眼下。所以首定的目标不能是永川城里的那些炼气士,而是高品阶的武者。高品阶的武者虽然不及炼气士“补”,但却对此时实力百不存一的玲玉来说同样可口。 等到“补”强一点,玲玉才准备朝那些炼气士动手。 可玲玉没想到它第一次锁定目标居然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 两个鬼鬼祟祟的高阶武者出了城,尾随的居然是帮了玲玉大忙的白浪。玲玉好奇便跟了上去,一路听着对方两人的言语,发现自己之前对白浪的好奇还真没猜错,那小子的确不对劲。并且看出来的还不只是它,还有这两名应该是来自州府血卫的武者。 出城之后玲玉也没慌着动手,它要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等到对方心神开始专注于窥看白浪的时候,玲玉才利用自己鬼物的隐蔽性,抵近两人开始施展手段。 用幻术定住对方的身形和意识,然后再借阴伞聚拢阴气侵入对方魂魄,如蜘蛛进食一般,一点一点的融化掉魂魄归于纯粹的魂魄能量,然后再将这些融化后的魂魄能量吮吸回自己体内完成进食。 整个过程看起来毫无波澜全程碾压杀戮。但实际上玲玉自己才清楚,若不是有雷柳树心作为核心功能以及阴伞可以施展手段的话,光靠它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办到。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而已,两名被玲玉盯上的猎物便在幻术当中死去,魂魄结构融化,魂魄能量成为了一股淡蓝色的“清流”徐徐的没入玲玉的口中。 “砰、砰!” 失去了生命的两具尸体从树梢上砸落,虽然下面泥地但也响起两声闷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激起不少鸟鸣,显得刺耳。 玲玉看了看砸在地上的尸体,偏着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笑着隐去了身形直接沉入了地下。 不多时一道身影从远处靠了过来,借着夜色和树木遮挡慢慢靠近,最后抵达了尸体附近停了下来。 来者正是本在远处练刀的白浪。 “尸体?” 白浪藏在一丛灌木后面,目光如炬在微弱的光线下还是分辨出了前面数丈砸落在地的东西是两具穿着黑色武士袍的尸体!心里惊疑的同时又再次将警惕提高最高。他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又一次在这片小树林里遇上事儿了。上次是泥人雕,还算好事,这一次呢? 就在刚才不久,白浪本来练刀练得忘我,沉浸在新得的刀法和功法的强横威力和精妙中乐此不疲,却不料被远处传来的沉闷声响惊动。加上受惊的鸟儿鸣叫,白浪意识到边上树林里有事发生。于是顺着声响过来查探。 可如今白浪有些后悔自己好奇心重了。出现尸体那必不是小事。而且看那武士袍也不是寻常人。他第一时间想着赶紧离开。 “等等!”转身的瞬间白浪就心里叫停,然后转回去又靠近了几步,再仔细分辨了一会儿。 “那像是州府血卫的袍子!不,不是像,的确是血卫的黑袍!” 这个发现让白浪心里更是一紧。州府血卫死在这里可不是小事,他这要是一走了之似乎也不合适。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白浪才继续蹑手蹑脚的继续靠近。 等到白浪终于走到尸体边上的时候,他警惕的双眼却被两具尸体的样貌震惊得鼓得老大,惊骇加上悚然让他下意识的往后跳开。 “是李卫长?!李江!?还有李江的那个副长?!”白浪惊呼出声。他认得这两人,并且记得很清楚。而且李江堂堂三品武者居然死了?!这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白浪惊悚的四下张望。他担心这么短的时间,杀死李江两人的凶手还在附近,甚至可能正看着他。 “嘻嘻!” 突然一声清脆带着甜糯的嬉笑声在白浪身后极近之处响起,宛如一盆冰水泼在他的后背。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了?之前跟我谈交易的时候不是胆子大得很吗?” 僵硬的慢慢转过头,白浪看到了撑着伞一袭白裙的靓影 第46章你小子不老实 白浪感觉自己浑身都僵住了,好不容易扭过头来,看清那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后仅仅三尺之地的那道倩影时,心里没有任何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 女鬼玲玉!?它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莫非 白浪心里飞快想到玲玉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帮助对方弄出来那把阴伞或许成了帮凶。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玲玉笑眯眯的往前走了两步,靠得更近了,还特意扬起了脸颊,那冷艳又俏皮的精致容貌让人心醉,似乎要白浪近些瞧清楚。 白浪可不敢盯着看,女鬼这玩意儿可不是花楼的姐儿,稍有差池那要的可是小命。 “白浪怎会忘了呢?只是以为阁下早已离开永川城,没想到会在此地相遇,一时间愣神了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地上的那两个死人吓到了呢。对了,你刚才惊叫出声了,你认识他们吧?” 白浪此时笃定了李江二人就是死于面前女鬼玲玉之手,见对方问起,他紧张的同时也在不停思索脱身之策。嘴上倒是笑道:“以前见过,他们来自州府血卫,其中一人还是血卫卫长叫李江。这种大人物在永川城里也是少有人敢招惹的。他们死在这里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让阁下见笑了。” “哦?大人物?大人物怎会鬼鬼祟祟的半夜跑小树林里来呢?而且还在树梢上藏着,远远的看着你在刚才那边练刀呢?他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吗?”玲玉笑眯眯的很一边说一边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弯腰从尸体手里拿起来一面手本翻看。 “他们在看着我?!”白浪被玲玉的说法给惊得差点跳脚。他与地上已经死掉的李江二人虽然交集但也仅此而已,甚至白浪除了记着对方曾救过他想要以后再报之外,他觉得自己与对方暂时没有任何其它的关系才对。即便对方有过怀疑他与泥人雕有关系也已经说清楚了呀!为何这两人会跟着他,甚至躲在远处树梢上看他练刀? 是临时起意呢?还是已经跟着监视多时了? 想到自己自以为安全的这段时间却时时刻刻都被别人密切监视着,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当中。这种寒意一下就超过了对面女鬼玲玉带给白浪的心寒。 “白浪,呵呵,你小子很不对劲啊!”玲玉翻开捡起来的手本,上面全是关于白浪的记载,以及衍生出来的推敲结论。其中全部围绕着一个叫“泥人雕”的宝物在转。看得出死掉的这两人之所以跟着白浪就是在寻找泥人雕的下落,并且他们怀疑泥人雕已经被张砚拿到并且勘破参悟去了,以此来解释白浪身上发生的诸多“不合理”和“不对劲”。 就在白浪沉默思绪乱飞的时候,玲玉飞快的将手本里记载的东西看完了,朝着白浪扬了扬,然后看似随意的将其中的一两段念了出来,绘声绘色配上它轻柔甜糯的嗓音显得如乐曲般婉转。但落在白浪耳朵里却如同炸雷。 一时间白浪不知该如何言语。同时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忽然感觉这两人的死似乎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大好事? “泥人雕是什么?” “不清楚。”白浪摇着头直接不接茬。泥人雕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如今加上李江二人的死亡更是纷乱复杂。即便李江二人是面前的女鬼玲玉所杀,可归根结底他们到这片小树林里来就是冲着他白浪来的,绕来绕去他都脱不了干系。所以最好是根本不要沾边。 可显然玲玉并不觉得白浪这三个字的回答就能把自己摘干净。更何况玲玉眼里,白浪身上本就有诸多古怪之处。如果真以手本上所说的那泥人雕相关,或许能解释一二。毕竟手本里说那泥人雕可有激发潜能的用处。听起来像是一些大宗门里的辅修秘法。 具体手本里是不是真的,白浪是不是在故意撇清自己,玲玉也有办法分辨。 于是玲玉笑道:“那这上面写的东西应该就与你不相干咯?” “是的,阁下千万不要误会,我也不清楚这两位州府的大人物怎会跟我一个刀馆的小虾米过不去” 玲玉摆了摆手打断了白浪的诉苦,说:“你觉得我把这本手本放到你说的州府血卫的人手里会是什么一个情况?我想他们必会将这手本上的一字一句核查得清清楚楚。你说是吧?” 白浪没办法再装了。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有切实的证据的。但凡证明存在某种可能,那对于那些时常手里拿着锤子的强人来说就足以套用“有杀错没放过”的歪理。所以玲玉手里的那本手本一旦落到血卫的人手中那他包括家里的弟弟妹妹没一个逃得了干系,绝对不存在任何好下场。 这种事情白浪在刀馆里都见过听过不下十次了。如今到他身上亦不会有任何不同。 “阁下,这手本会害了我。血卫不会好好查证,他们只会碾碎了目标寻找他们想要的答案。至于被碾碎的人是不是无辜,他们不会在乎。所以阁下若是有什么差遣还请示下,白浪愿意效劳。” 没谁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同样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你。世上真正损人不利己的人比舍己为人的人都要少。 在白浪看来女鬼玲玉杀了人一走了之就是,它一鬼身谁还能找到它不成?之所以留下就是要寻他,既然不是要他的命杀他灭口,那就只能是要寻他要好处了。自觉些,白浪也不知道对方能从他这里寻什么好处去。 “嘻嘻,你很上道哟?只是我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不过我会在永川城逗留一段时间,或许等我想到了会来找你的。”一边说,玲玉一边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继续从她撑着的伞上飘落下来,当着白浪的面落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瞬间便是血肉横飞,一块块尸块被撕扯下来然后化为一股股青烟消失不见。 只片刻功夫,两具尸体就遍布牙印面目全非,一如残羹剩饭的模样。 而玲玉也在留给白浪一个迷人的微笑后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第47章自救 白浪的心里复杂至极。 一方面是因为女鬼玲玉的出现让跟踪自己的李江两人被揪出来杀掉。另一方面因为这件事后续可能出现的诸多变化。包括女鬼玲玉留下的那一份要挟又该如何化解。 这一切就像是粘在手上的糖稀,甩都甩不掉。 虽然玲玉告诉白浪说它听到李江两人的对话表明那本手本上的内容并没有来得及上报,所以暂时州府血卫的人还不晓得白浪身上的异常,甚至极可能不知道李江二人跟踪白浪的事情。所以这两人一死,白浪就是安全的。 可万一玲玉的猜测并不准确呢?后患终究还是有可能存在。 夜色依旧,夜风徐徐,吹得树林里叶片沙沙作响。搅动着白浪烦躁的思绪。最终化为一口浊气叹息一声。 “不论如何都宜静不宜动。不然反添嫌疑。”白浪刚才已经在考虑带着家里弟弟妹妹跑路了。可一转念,跑不跑得掉先不谈,就说他这么一来岂不是不打自招?直接就把李江二人的死扯到了自己头上,还是甩都甩不掉的那种。此为下策。 “跑不得,独自又没本事抵挡。该怎么办?”白浪心里一番纠结之后似乎也就只有一个办法:借势。 州府血卫在永川城里的确可以说大部分情况都能横着走。谁都惹不起。但是,要动永川城里的人,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才行。特别是有特殊背景的人更是需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说法。不然永川城城主府也不是真就摆设,岂能甘休? 而李江二人死得突然,言语里又极可能没有将他们跟踪窥探的事情实时上报,应该是想要多收集讯息再报。如此一来州府即便真有怀疑也不可能以此就动刀馆的人。因为刀馆虽不上台面,但却是城主府的左膀右臂,动刀馆就是插手城主府,等闲情况根本动不了。 再低头看向地上已经残破的尸体,白浪脸色依旧铁青,但眉头却慢慢舒展开来。 “那女鬼似乎故意为之。这是在栽赃嫁祸!” 虽然白浪不清楚为何女鬼玲玉会知道城里之前发生的那些凶案,但眼前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明明杀了人,却最后还画蛇添足的毁坏尸体,最终弄成一副让白浪“似曾相识”的残羹剩饭的模样,这无疑表明起动机就是要把李江二人的死推到那些在城里作恶杀人的凶手身上去。 不得不说白浪眼里看起来这尸体最终的成型的确跟他曾见过的那些惨死的人很像。 至于说那些专业的人士会不会有别的发现,白浪不得而知,他甚至觉得从现在起自己都不用去想这个问题。他只要打定了主意借势以渡难关,那别的都是细枝末节,想太多反而受其扰。 现场不能碰,更不能胡乱编造所见所闻。白浪在心里梳理今晚的一幕幕。最后发现能摘出自己的也就只有时间上的可能了。 想清楚之后白浪重新给自己填装情绪,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符合他将要表达的遭遇。当然,也不至于全靠演技,九分真一分假才最合适。 于是白浪收起手里的短刀,然后扭头朝着城内奔去。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自己最先要去找谁,又该说什么话。 “咚咚咚” “谁!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东哥,我,白浪!” “小白?!”紧接着周东披着一件厚棉衣打开了门,让额头一片汗水的白浪进了屋。同时从白浪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惊慌和焦虑,心知白浪这小子必是遇上什么大事儿了。 等坐定,周东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东哥,李江死了!” “李江?哪个李你是说那个血卫卫长李江?死了?!”周东还有些许迷糊的睡意一下彻底惊醒,放在桌上的手都跟着握紧。 “是的东哥,除了李江还有跟他一起的那名好像姓陈的副长也死了。就在东城郊外的小树林里。” “东城郊外小树林?你发现的?练刀的时候?”周东对白浪太熟悉了,白浪的很多习惯他都知道。听到东城郊外和小树林他立马就想到白浪撞见这件事的原因。 当然,这也是白浪先来找周东的原因。一切暂时看起来还算顺利。 “是的东哥,我在林子里练刀,回去的时候想要摘些香草回家熏一熏霉味儿,结果闻到血腥气息,于是就顺着气息找到了两具尸体,仔细分辨之后发现就是李江和他的副长。而且他们,他们”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呀!” “而且两具尸体残破,上面布满牙印,就跟我上去跟东哥在雨花街马六宅子里看到的那五具遇害姐儿的尸体惨状极为相似。” “什么?!”周东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座下凳子都带倒在地。之后在屋里踱步不休,眉头紧锁。 “另外东哥,我还有一个发现,就是李江他们两人似乎是在那树林里监视我。” “嗯?!”周东的表情极为复杂并且惊愕。李江这等大人物身死永川城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加上死状诡异更添复杂化。如今白浪居然说觉得李江两人去小树林是为了监视他?!这简直超出周东所有想象。一时间思绪被打乱不说,直接就愣住了。 “你小子没晕头吧?说什么胡话呢!”周东压着声音呼喝道。他实在不希望白浪扯进这么深,因为他不确定里面干系几何。说实话他也怕啊! 白浪是早就想好说辞了,于是将之前李江找上他家询问他之前练刀时在小树林里可有什么发现,并且威逼了一番。而后今日发现两具尸体也是明显有从树上砸下来的痕迹。而那树上远眺正好可以看到他练刀的地方等等。 也不说任何主观的推测,只是将客观的事实一股脑的讲出来。 “你等一下,李江登门问你练刀的时间是不是上上月初三?” “是的,就是上上月初三,当天刚轧完账,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周东疑惑中足见目光犀利起来。然后扭头看向白浪,说道:“你小子的运气真的可以,李江两人还真有可能是在监视里。不过如今身死,你算是逢凶化吉了!” 听到周东这么说,白浪脸上泛起不解,说:“东哥,你别吓我啊!” 第48章借势 周东也没有扭捏或者不敢担待。白浪是他带出来的,又是他引荐上去的,他视作自己人。如今自己人遇到麻烦他没道理不帮忙出主意。 在家里思索一番,周东又和白浪一起出了城,寒夜里紧赶忙赶的到了东城城郊小树林找到了李江二人的尸体。寒冬深夜,尸体暂时并未招来什么野兽,毕竟树林靠近城池,野兽本就鲜有过来。 周东仔细的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然后跃上边上的大树,要看李江二人可能落脚的树梢,以及远眺过去白浪所说的自己当时练刀的地方。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东哥,您倒是说话呀,我这李江二人到底准备对我做啥?他们现在死了,尸体又是我发现的,是不是到时候这事儿会赖我身上啊?” 白浪确实也有装的成分,但心里慌也是真的慌。只不过他是担心周东不能顺着他的设想给出方向来。 不过很快白浪的心就落了回去。周东并没有生出什么“奇思妙想”来,一切基于现在他所掌握的讯息合理的推理,得出结论就是:白浪被当作替罪羊了。 “怎么说呢?说你小子运气好吧,你差点被人当成替罪羊拿去脱身了。说你运气不好吧,你又能在关键时刻得以幸免。关键自己还一直无知无觉。俗话说的“气运傍身”估计就是说的你这种人!” “东哥!您就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呵呵,行,我直说。” 顿了顿,周东正色道:“你该晓得上上月永川城里被李江带着的州府血卫翻了个底朝天,寻人查物,但又从不知会我们刀馆也不说他们要找什么人查什么东西。一直到现在这些血卫都未离去,而是变本加厉的来了更多人,只不过迫于城主府的压力没有再继续大张旗鼓,而是转到了暗处继续追查。 听说后面来的是两位血卫副统领,职务在李江之上。这对李江意味着什么你能看得出来吗?” 白浪思索了一阵之后,说:“意味着李江办事不力,被州府不待见,所以才派了两位副统领过来接手?” “没错。而且据说血卫内部规矩森严,一旦办事不力就必受严厉责罚。所以,你若是李江和他的副长的话你会怎么办?” “这我会想办法为自己开脱?嘶东哥,你是说我因为一个巧合,当日在这片小树林里练刀所以就被李江二人当做为他们脱罪的替罪羊了?!”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不然根本解释不了大晚上的这两位州府血卫的大人物为何跑这片树林里来盯着你。估计是想要把你的一举一动都摸清楚,然后找个借口把你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带。这些血卫可没心慈手软一说。 不过那些家伙又是怎么盯上他们的呢?居然放弃了一贯以来的十五六岁的女娃,改成李江这种三品武者?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又或者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混淆视听的?” 后面几句话周东倒是没有看着白浪在说,而是蹲在两具尸体边上,一副思索的样子。 而站在周东身后的白浪则心里暗自心惊。 果然,女鬼玲玉的栽赃嫁祸并不算高明。周东这种心思敏捷之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不过这对白浪而言并不算麻烦。因为光是李江二人身死这件事上他的的确确是没有参与过的,也完全不够格。就算是再有疑心之人也不可能把杀死李江二人的凶手身份放到他这样只有区区八品实力的人身上去。 “东哥,您看这件事怎么弄?”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柳爷,这件事不能咱们直接捅上去,得事先让刀馆有充分的准备之后再说。记着,这尸体别乱动,免得麻烦。” “我明白的东哥,你放心!” 周东拍了拍白浪的肩膀,然后不再多言转身飞奔而去。 白浪走开几步,寻了一块干爽的草地盘膝坐下,闭上眼放开自己的灵觉,同时沉心静气的再反复梳理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以及等会儿他需要做出的应对。 周东离开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小树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周东的引导声音。白浪知道人到了。而且听起来似乎来了不少人,脚步多而杂。 听到声音后不久,周东一马当先的就出现在白浪面前,并且跟在周东身后的还有不下十人。其中包括周东离开前明说了要去寻求帮助的柳旭,同时还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与柳旭差不多,但满头白发,脸上一道从眉心往下拉到右脸颊的伤疤的男人。 刀馆座刀,唐延! 唐延居然亲自来了!? 白浪心里惊骇同时连忙迎了上去。躬身大礼道:“新晋腰刀子白浪,参见唐座刀,柳堂主!” 唐延面无表情看了白浪一眼,然后扭头走到李江的两具尸体前久久不语,眼神犀利如刀的在尸体周围细细的犁过。 倒是柳旭朝白浪摆了摆手,说:“好了,你在边上候着,等会儿还有话问你。” 白浪应是退到一边,朝周东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还以“安心”的示意,同样不敢言语退到边上站着。 而此时尸体为中心方圆十余丈已经被跟着唐延和柳旭一同过来的几名刀馆的腰刀子和红刀罩住,一棵树一棵草都不放过仔细的翻查。 那几人的动作很快,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便重新聚拢,而且现场并未被他们的翻查有什么破坏,几乎看不出改变。由此可见这些人应该就是刀馆里专职寻踪觅迹的高手。 “座刀,死的的确是州府一卫卫长李江和他的副长陈明。二人尸体残缺,似乎受过啃咬,与最近城中近十场类似的凶案几乎一样。 但也有疑点。 其一,李江二人没有反抗痕迹,属于瞬杀。这与他们的实力并不相符,也与其余类似凶杀的情况不同。 其二,李江二人虽然身体啃咬痕迹明显,但周围血溅和血量不对,并非活着的时候被撕碎,应该是死后被人撕扯成这个样子的。这也与其它类似凶案不尽相同。 最后,我们在附近并未发现疑似凶手的行迹。不论是足印还是别的什么,甚至是气味都没有。” 听完手下的综述,唐延不置可否,转过身看向边上老实站着的白浪 第49章来自座刀的审视 “你过来。” “是!”白浪一边应是,一边小跑着到唐延身前数尺站定,微微低着头,双手垂在两侧。 唐延的年纪其实要比柳旭大很多。有说唐延今年八十的,还有说已经九十多岁了。但具体多少白浪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唐延若是不看那一头银色白发的话,光看样貌顶多也就五十来岁。 也不知道是功法延缓了衰老,还是另外驻颜有术。 而且唐延给白浪的感觉就是两个字:阴鸷。 阴鸷得可怕。并且不是那种看起来的阴鸷而是身上的气质。那种会无形中让你不敢与其对视,甚至浑身都像是沉溺在对方的阴森气息中受到全方位的压制,难受而且不由得就会非常紧张。 “把你与李江和陈明之间的每一次见面前前后后都说一遍。” 唐延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别,语气也毫无波澜,但落在白浪的耳朵里总有种响鼓在耳边轰鸣的感觉,脑子不自觉的就晕晕乎乎的像是喝大了一般。就连属性面板的一个个提示他都费了很大的劲才“看”了一眼。 【注意!受到镇魂音效果影响,意识、意志持续下降中!】 【提示,开启天命技,进入极致专注状态可以抵消65-75的镇魂音效果!】 脑子晕晕沉沉甚至有种本唐延声音勾住,想要将心里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的在不断涌现,以至于白浪潜意识都慢慢压抑不住了。 “我第一次见到李江是上上月的初四,那天早上我在东市场转悠” 白浪嘴里一边木然的开始讲述,心里却在属性面板的提醒下咬着牙用最后一点清醒把自己的天命技用了出来。 天命技:极致专注! 就在天命技施展出来的瞬间,白浪晕晕沉沉的意识一下就清醒了大半,虽然依旧可以感受到来自唐延声音里的那份古怪且恐怖的影响力,但已经不会再被其牵着鼻子走了。相反,白浪还多了一份将计就计的可能。 感受一下此时体内的消耗。白浪惊喜再无后顾之忧。因为天命技的消耗是针对各种功法手段来提升消耗百分比。而他现在只是单纯的使出了天命技并没有用任何别的手段。 换句话说白浪此时在天命技的状态下并无过分的负担。甚至可以说是在白嫖。 一边在心里暗自抹了一把汗,一边保持着刚才晕晕沉沉的状态,仅仅是守住本心和意识,然后放任自己的身体和神态呈现一种已经完全落入对方掌控的样子。 等白浪“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第一次与李江见面,再到发现李江的尸体,前前后后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讲完之后,唐延微微点头。白浪的这些说法倒是与之前周东找柳旭一起转述的情况没有偏差。 “你可在上上月初三的时候于这片小树林里遇到一名重伤的黑衣人?又或者见到过一只装着泥人雕的木盒?” “没有见过黑衣人,也没有见到装着泥人雕的木盒子。”白浪心里一阵后怕。若不是他靠着天命技能守住意识清明的话,就这一个问题就能把他送进万劫不复之地。说不定还会连累周东和柳旭。 “嗯,很好。”唐延这句话语气似乎不变,但落在白浪的身上,那种古怪恐怖的声音掌控也瞬间消失不见。他的身体一阵发虚,双腿不自觉的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 反应很快的白浪连忙抬起头骇然的看了面前似笑非笑的唐延一眼,又飞快垂下头去。 白浪的这种反应让唐延最后的一丝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好了,你小子不用再穷紧张了。这件事座刀会罩着你的。没有人能这么拿咱们刀馆的人挡刀。”说话的是柳旭,他对唐延的这种手段早就见怪不怪了。刀馆里是是非非那么多,人心又最是复杂,唐延没点过人的手段怎么坐得稳位置? 其实这样也好,简单直接就证明了白浪的清白,以及李江二人死前的不怀好意。只不过受了唐延手段之后白浪可得难受好一会儿的。 白浪脑子里转得飞快,泛起惊喜,在周东的搀扶下起身,朝着唐延拱手道:“多谢座刀信任!” “嗯。”唐延难得的应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示意白浪可以先行退下了。 柳旭也朝白浪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周东道:“周东,你扶着白浪先回去,这里的事情用不着你们了。” “是。那小的们就先行告退了。”周东朝着柳旭和唐延的背影躬身一礼,然后扶着白浪慢慢的离开了这片树林。 等白浪和周东离开,树林里唐延才朝柳旭开口道:“州府的血卫死了两个大人物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死法。看来是有人故意想把永川城里的这潭水给彻底搅动起来。想要更浑。” “座刀,依您看这事儿可能是谁做的?妖邪?城主府?亦或者是江京那边过来的人手,还是又有别的势力入局?” “不好说啊!你说的这些人里城主府不太可能。城主对泥人雕的兴趣并不大,因为即便有泥人雕他也难再有所精进,早就到头了。所以跟城主府谈这次的机缘根本不会被在乎。相反,我倒是听说你上次提过的“产业园区”的方略很受城主府重视。哦对了,就是刚才那个小子倒腾的对吧?” “是的座刀。“产业园区”的方略就是白浪的手笔。这等人才刀馆里可不多见。” “呵呵,你倒是对他很上心。放心,他能过我的镇魂音,就说明没问题。今天这件事再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去的。 倒是血卫那些人嫌疑也不小啊!” “座刀,您是觉得这事儿是血卫的人自己干的?”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李江和陈明据说是在目标重伤的情况下硬生生的让目标有机会自尽身亡,同时还把东西给弄丢了。相当于把十拿九稳的事情给办砸了。这种情况在血卫里是要掉脑袋的。 如今反复追查最后认定东西还在永川城没有离开,可城主府不允许血卫继续大动干戈,他们需要一个再次掀起波澜的借口。比如说自己的一名卫长和副长在永川城外被杀死,这样一来城主府的压制估计就没现在这般管用了。 当然,你刚所说新的势力入局也有可能。 算了,先就这样吧。给衙门报案,就说我们的人在这里发现两具尸体,让衙门派人来收尸。” “那血卫那边呢?需要通知一下吗?” “不用管他们,到时候衙门确认死者身份之后自然会通知过去。我们正好在边上看着,看他们是不是自编自演,还是说另有一双手在拿他们作法。” 第50章场子 周东将白浪送回家就走了,一路上两人聊得足够多了,最后叮嘱白浪好生休息,明天睡上半天就没事儿了。他虽然没机会承受座刀的这种手段,但也听说过,一般都会无精打采几天。同时据说被座刀用了这招之后是福是祸就能清楚,白浪这次就算彻底摘干净了。 白浪一身的难受和疲倦也不全是装的,他是真的觉得浑身发软,头晕脑胀的很是难受。特别是离开小树林,白浪收回了自己的天命技之后,那种发自身体每一个角落的疲软就立马袭上来。 原来天命技保了意识不受侵蚀,但承受镇魂音之后的负反馈还是免不了的。 “镇魂音这绝对不是武者的手段!唐延是一名炼气士!” 白浪回到自己屋里,盘膝坐下,心里明白今天自己又是险之又险的涉险过关。同时他也第一次见识到来自刀馆最强者的极致压迫。 只不过白浪没有像周东所说的那样“睡一觉”,他还是选择用修行代替睡眠,而这次似乎还对了症,仅仅不到两个时辰的修行,他身上那些疲累和难受就消解掉了大半。这说明功法,或者说《小周天入门两篇》对于消解类似镇魂音这种对身体和精神的损伤有着很好的修复作用。这对他而言倒是意外之喜。 天色大亮,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哥,出来吃早饭了!”白元凯在外面招呼。家里人一直都是早饭一起吃的。 白浪也没意外,结束修行推门出去,看到桌上已经放好了碗筷,是白粥和咸菜。还有三个杂粮团。 洗漱过后一家人围坐下来开始吃早饭,顺便说说话。 “哥,最近几天那些大张庄的混蛋们似乎更怕我们了,不但不敢凑过来,连看到我们都躲得远远,路上更是绕着走。还有呀,之前那些不太理人的夫子也愿意搭理我们的请教了。只不过他们似乎跟那些大张庄的人一样,像是在害怕?” 白燕虽然心思比弟弟成熟许多,但说到底还只是孩子,她能敏锐的发现身边学友和夫子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但却不明白这些变化背后的意义。 白元凯就简单得多,但这一次他却一语中的的说到了关键。就听他说:“姐,这有什么不好猜的?街面上除了衙门就是刀馆人最横。衙门一般只管案子不管事,刀馆才是惹人怕的名头。如今大哥晋升腰刀子了,在刀馆里也算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了。大张庄还有那些势利眼夫子自然会怕的。” 白浪哈哈笑着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不置可否,道:“给你说了让你不要东想西想,好好把书念好。对夫子放尊重些明白吗?” “我晓得!”白元凯不满的嘟哝了一句。他在学堂里课业方面那是有绝对自信的。除了自家姐姐比自己好上那么一点点以外,别的哪个能比得过他? 白浪都看在眼里。弟弟妹妹在学堂里的课业表现如何他岂会不知?但白元凯这小子性子跳脱,所以要时常敲打,免得在外面自鸣得意乐极生悲。等以后再大些,去了城院应该性子就能磨一磨成熟一点了。 “快吃吧,等会儿去学堂迟到了。” 兄妹三人一起从家里出来,分开两头,白浪今日也不准备闲着,他自觉昨日受到唐延镇魂音的那些影响现在已经不碍事了,想正式去找那位掌管新钱坊同时也是刀馆里大名鼎鼎的红刀,刘蛇,见对方看看自己日后要处的环境到底怎么样。 关于刘蛇此人,柳旭给白浪讲过一些,周东也在上次喝酒的时候聊过不少。 刘蛇原名叫刘存根,是一名四品武者,在刀馆里也算顶一级的强人了。一路从街游子到红刀,刀馆里几乎所有的杀伐路数都经历过,资历比起柳旭都不遑多让。并且在刀馆内有着很强的人脉经营能力,按照柳旭的评价就是“不能招惹”。 而刘蛇的名号由来跟他的行事风格有直接关系。 因为蛇的雌伏和狠毒以及一击必杀甚至是盘绞整吞,这些都跟刘蛇的作风很像。让人闻之色变,由此得名。 所以即便未曾打过交道,但白浪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毕竟以后他就要在对方手底下办事了。 在刘蛇手底下办事,但却不是跟刘蛇的。这也是刀馆里钱坊特有的一个特点。同时也说明了钱坊里复杂的利益关系甚至改变了刀馆里一贯的帮带体系。 一路到了东市,绕道背街,然后在一条巷口呈漏斗状的奇型街景处停下,左右看了看巷口蹲着的街游子,让对方记住自己的模样才迈步继续往里走。没有搭理身后的窃窃私语。 这是新钱坊的地方。 据说是刘蛇讨了一个喜庆的说头定下的,看中的就是那巷口的漏斗形模样,说是可以狂进慢出日进斗金。而以前那两个钱坊已经在拆了。一个已经拆完,剩下一个已经临时吊着那些老客,等到新地方弄好就要全部迁过来的。 顺着巷口往里才发现这里是个浅巷,进来不过二十余丈就到底了,也没有蜿蜒折转的复杂巷道。笔直,里面左右加底部三进,全是新钱坊的规模。据说这里弄好之后就是整个永川城里最大最奢华最有档次的钱坊。 对于刘蛇夸的海口,当白浪推门进到还在装潢的内部时还真有些被镇住了,同时心里也在想恐怕永川城第一钱坊的名头还真非这里莫属了。 先是一个“大”。三进的屋子全部从内部打通,环视之下这里面怕是不下方圆二十丈。用来当练武场都不小了更何况是钱坊? 第二个印象就是“格调”。这里不像以前白浪跟着周东去过的钱坊那样看起来简单甚至简陋。相反处处都透露出精致,甚至有种类似花楼的奢靡感。即便此时装潢还未结束,但已经让白浪觉得可以甩别的钱坊一百条街那么远了。 最后还有一个让白浪觉得很有意思同时也能感觉到厉害的就是这里还明显留了厢房出来。比起大堂更安静,更雅致。这是将来这里的客人直接区分了层级。可以想象,那些喜欢耍钱的豪商们绝对愿意为这种厢房的特殊待遇额外付出足够高昂的代价。 “厉害啊!”白浪在里面转了一圈,嘴里也不免感叹。同时对刘蛇的本事也更加深了直观印象。 “哟?这不是我们新镇堂吗?场子都还没弄好就先过来了?性子挺急啊!” 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从白浪身后响起。扭头一看,一个身形瘦小尖嘴猴腮头发却梳得油亮服帖的男人正恶行恶相的看着他。 第51章下马威 “原来是余哥当面,白浪这边有礼了!” 就好像没有听到对方方才的阴阳怪气一样,白浪笑眯眯的微微欠身拱手先是一礼。他认出对方是谁,是钱坊里的钱柜,红刀余平。据说是一名六品武者。但更擅长钱账的打理,并且有传闻说他是唐延家的某个远房亲戚,也不知真假。 出于一贯的处事原则,白浪并不希望刚一见面就闹不愉快。以后他与这位余钱柜还有许多交道要打的。 不过白浪的有礼并没有让余平满意,甚至眼神里更多了几分不屑。 年纪小、新晋、腰刀子、实力低。这几点揉在一起就是白浪在余平眼里的印象。甚至笃定了白浪就是日落西山的柳旭无可奈何才推出来的人,不过是来拼一个运气而已。 所以要让余平瞧得上白浪,这根本是不可能的。甚至当看到一个看起来如此羸弱的“同僚”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多吃多占”,而不是“和平共处”。毕竟钱坊里的利益太大,谁多占一丝一毫都不是小数目。 今日钱坊这边有两个最奢华的厢房要定调子,余平身为钱柜过来验货,然后核准最后的装潢步骤。没成想遇到了首次在这边露面的新任镇堂白浪。一看之下更是觉得这小子软弱可欺。在他看来笑眯眯的有礼有节最是“心虚”的表现。因为自身不够硬所以才会靠着“有礼”来博取好感,期待被人善待。 这种人余平见得多了。十个有九个都是软蛋。 “呵呵,白浪,你这么急来也没用,场子还要差不多一月才能规整妥当。你还是回去吧,当弄好了你再来露面就行。这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的。”言下之意就是要白浪回去,更有一种赶人的意思。 这是余平的第一次正式试探。 白浪笑容不变,但心里岂会停步明白对方的意思?当年在另一个世界当社畜的时候比这更隐晦更阴险的言语试探白浪都见过,自然吃得很透。 “余哥说哪里话?场子虽然还未规整妥当,但这里已经初见成效了,档次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装潢想来更是花费不菲。这些东西可都是钱坊的钱来的,可出不得半点闪失,我之前未有令在手,如今得了刀馆调令自然责无旁贷,不敢置之不理。” “呵,白浪,你觉得你一个人能看得住这个场子?” “哦?余哥这话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场子里除了我为镇堂之外,下面还有三十二名腰刀子听我差遣,充任刮肠仔和走堂。有这些人手,镇住这个场子我想不会多难。莫非余哥觉得那三十二名腰刀子都是样子货不中用还是他们都不服刀馆的安排准备在钱坊里反水闹事?” 白浪笑眯眯的说着话,同时看到跟在余平身后的几个腰刀子听到他这么说之后脸上涌起一阵阵难看,眼神更是犀利和厌烦,之后又看向余平,似乎在等余平的态度或者说指示? 这一切就在白浪眼皮子底下,他心里一下恍然,今日余平恐怕要给他来个下马威了。 果然,白浪念头刚起,余平便收起脸上似笑非笑的戏谑,道:“白浪,装个人五人六的没意思了。你这般年纪本该在街面上舔血度日当个腰刀子慢慢熬资历的。能来钱坊已经是走了大运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老老实实的当个镇堂,就当上下差一样就好。该你的那一份不会短了你。不该你伸手的事情你也给老子放聪明点。老子没时间也没那心情陪你墨迹。 今天就当你来一趟。以后,钱坊需要你站台你再来,别的时间你就自己找个地方猫着。懂吗?” 瘦小的余平还不如十六岁的白浪个子高,微微仰着头,凑到白浪跟前表情不善,眼神更是轻蔑得毫不掩饰。与此同时,余平身上还扬起一份气势朝着近在咫尺的白浪压迫过去。 这是余平对白浪的第二次试探。 相比起前一次言语的轻微触碰,这一次更加犀利直接,甚至可以说是蛮横。再配上余平六品武者的威势,寻常的新晋八品武者估计很难抬起头来。 但白浪可不是寻常武者。他甚至对余平激荡过来的气势很适应,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并且对对方的这连番试探也有看出来不少东西。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吓唬。 吓唬白浪畏畏缩缩,或者自己交出镇堂该有的权力。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夺权了。同时也是在给白浪背后的柳旭施压,只要挤走白浪,后面不论柳旭再派谁来,钱坊里的格局也已成定局再难更改了。柳旭不管甘不甘心也都只能咽下这份苦水没地儿倒。 白浪没有让开,反而也往前倾了些身子,脸对脸,与余平不过半尺距离,笑容依旧道:“怎么?余哥这是准备让我当一个空架子镇堂啊?没听说过财柜还能兼任镇堂的说法。要是余哥想要我这位置,不如去找唐座刀给余哥换一换嘛。像这样横眉竖眼的样子难看不说,还招笑。说得就好像挤几下眉毛放几句狠话就能占到便宜似的。还小哦?喜欢白天做梦?” 笑眯眯的却又分寸不让。甚至那份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被一名六品武者拿势压迫的情况。 “啧啧,看起来柳爷这次推出来的人也不完全是个废物,至少胆量还是有的。不过就看本事够不够了。 场子里的人可不是都跟柳爷一条线的,你够本事的话就试试看咯。” 说到这里,白浪虚了虚眼睛,看了一眼余平身后的几人,继续道:“余哥说得对,要想坐得稳当,光嘴皮子利索还不够,还得手上够硬才行。特别是对那些摆不正位置的人,更要下狠手收拾。要么死,要么服帖。你说对吧余哥?” “哈哈哈,白浪,光听你这话还以为是得有个七品六品的实力呢。结果一看,八品,这话说出去才是真的好笑。不说远了,在场的就算腰刀子,哪个不比你厉害?你不是要摆正位置吗?你倒是摆给我瞧瞧啊!” “哦?余哥有兴趣看?那正好。” 白浪似乎还生怕余平反悔,说完之后立马就看向余平身后的几人问道:“你们几个也是钱坊的人?是走堂还是刮肠仔?为何见我不来大礼拜见?” 第52章3只耳朵一壶酒 后面一句话白浪已经直起身子不再看余平了,而是看着余平身后的三名腰刀子。 余平是财柜,手里可没腰刀子供他使唤,他能使唤的是那些专门管账的账房。这方面刀馆算得很清楚。你管哪一摊,那就配什么样的人手。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到处都是战力,这样不利于管理更不利于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所以余平身后的这三个腰刀子必然不会是财柜该有的人手。并且又是在钱坊里,对方的身份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钱坊的走堂就是刮肠仔,全是名义上该归于白浪这个镇堂的手下。 按照刀馆的规矩,即便不是帮带关系,但职务上亦有隶属,上对下那是有刀馆背书的权力支撑的,最起码的礼节上要照顾到。不提也就罢了,刀馆里粗人多,忽略掉这个的也不在少数。但若是提出来了,敢不理,那就是在藐视刀馆的规矩。敢这么做是要倒大霉的。 所以面对白浪的质问,那三名腰刀子脸色即便铁青也不敢装作听不到,更不敢不为所动。这不是他们想要跟着余平就能抵抗的事情。 “属下拜见白镇堂!” 即便不情愿,但这一套礼节还是要摆出来的。只不过这几个字喊出来就没半点所谓的尊重,明显是在敷衍了事。并且躬身和拱手更是只是摆了一个架子而已,完全没有半点诚意。 “啧啧,你们三人今日起负责跟着我,一边带我熟悉一下钱坊的情况,一边给我跑跑腿。现在去给我买一壶甜酒来,口渴得很。”白浪一边说,一边摊手拿了五文钱来。也不点名,就看这三人谁接。 边上的余平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浪在“表演”,他很好奇区区八品武者这么点实力有什么底气这么玩儿。真以为不靠着刀馆规矩和柳旭的余威就靠自己便能掌握住局面吗? 换别的人在场余平还不敢说一声“绝对”,毕竟刀馆里规矩还是很吓人的。但在场的三人那是跟了他多年的心腹,这次顺带带进钱坊捞好处的,怎么可能弯腰朝白浪服软?所以最终还得落在白浪手段硬不硬撑不撑得住场面上来。 若是撑不住,连下面的走堂和刮肠仔都压不住,那还当个屁的镇堂,立马就得成个笑话。唯一下场就是被刀馆一脚踢到某个犄角旮旯里去待着。 至于撑住?余平觉得根本就不可能。白浪八品,面对的三名腰刀子全都是七品且是腰刀子里面的老油子了。白浪这个毛都没有退干净的半大娃儿拿什么撑? “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说你们想要抗命?”白浪脸上寒霜密布,似乎对三人不理不睬很是生气。 白浪的这番表现落在余平的眼里更显得不堪,宛如在看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蠢货在自以为是的哗众取宠。 “啧啧,白浪,你这话说得,这就抗命了?不过是你们初见,谁没点傲气?让人跑腿,让人当跟班总得那点本事出来嘛。刚才你不是嚷嚷着要摆正位置吗?上来就用规矩压人,这服不了众啊!柳爷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哦?余哥似乎对这方面很懂?我是这个场子的镇堂,他们不服差遣还不能用规矩压他们吗?那该如何才好?” “呵呵,白浪,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下面人不服,那你就打到他们服气嘛。咱们刀馆不就是这么一贯作风的吗?” 余平笑得很开心,他就是要把白浪逼到穷尽的地步下不来台。今天机会太难得了。白浪自己蠢一人跑来场子正好给他撞见。换个时间,场子里可还有不少跟柳旭一条线的腰刀子,一旦有人撑腰,绝对没今日这么好拿捏白浪了。所以余平准备一棒子敲个狠的,务必要把白浪给敲趴下。要么滚蛋,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当个摆设。 白浪也笑了,笑得同样开心,甚至一边笑一边把挂在腰上的短刀抽了出来。 “余哥说得很对,我差点忘了咱们刀馆里的老规矩了。” 说着手里挽了一个刀花,白浪微微的偏着头,朝着对面三个同样从腰间抽出短刀的三个腰刀子笑道:“三个一起上吧,我准备下你们一人一只耳朵,让你们好好长个记性。” “哈哈哈!好好好!白浪豪气!你们三个还等着干什么?领教领教白镇堂的高招嘛!”余平乐得弯了腰。见过蠢的,没见过白浪这般蠢的货色。三个七品打一个八品,这要是都还不稳赢岂非笑话?等着就看白浪如何收场了。 三个腰刀子也是舔血慢慢混上来的,即便跟着余平已经有些日子没跟人正儿八经的杀伐过了,但该有的经验和狠辣还是在的。 就像刚才白浪所说的那样,他要拿人耳朵绝对不是说着玩儿的。而对面三人准备也这么干。毕竟是“切磋”嘛,本就刀剑无眼,而且还是白浪先开口要一挑三的。边上还有余平做见证,有何惧哉? 当然伤人命是不被允许的。 这边的热闹早就让场子里的工人远远的避开,一些易损的东西也被余平示意搬走。仅仅一小会儿,一块方圆三丈许的小场地就空了出来。 都是拿短刀的,也不准备游斗,这么大的地盘够了,尽快分出胜负便是。 “白镇堂,那我们就得罪了!” “来吧!” 两边言语落下的同时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刀光翻飞,都避开对方身上的要害,但一寸一寸的刀芒之间却全是用的随身刀的路数,贴身进攻,锋锐间依旧伴随着无数的变数。 刚接触的那几下余平脸上的笑容就跟着一紧。他发现白浪欺身近前居然如猛虎在丛林中起伏纵跃,看似蛮横却又灵巧异常。这路数虽说还是随身刀的路子,但却不是他所知晓的任何一门刀法。 而且一接触,白浪的刀子就立马见了血,两名腰刀子猝不及防之下没吃住白浪诡谲凶狠的刀招,胸口和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但好在收着手,口子很浅也不大,暂时还不影响。 可贴身打法并不存在什么僵持或者大转变。常是一开始就能定下输赢,甚至是生死。 场中就见白浪脚下一个错步,改突为绕,一个转身切入一名腰刀子的后背,同时手里短刀斜着上挑,刁钻且毒辣。冲着对方的脖子去的,但凡被划开那就是暴血无救的下场。 慌乱间那腰刀子只能偏头。 “啊!” 一声惨叫,偏过了要害却偏不过刀锋顺势划过耳朵。耳朵整整齐齐从耳根斩落。接着被一脚踹出战圈。 少了一人,战况更是急转直下。又是两声惨叫,两片耳朵啪叽掉在地上。 然后白浪再次伸出了手,掌心里还是放在五文钱。 “一壶甜酒,搞快点。” 第53章白镇堂不好惹 手上的五文钱还是刚才摊出来的那五文,面对这五文钱的三人也还是方才那三人。但场面却有了天壤之别。 一人掉了一只耳朵,还很统一的全是掉的左耳。本该血流不止但好歹七品武者,这些小创口还是自封得住的。但伤口的疼痛,以及内心的震撼和危机感,那就不是靠止血就能止得住的了。 白浪也不多话,手就这么摊着,并且轮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几人了,包括同样面色铁青的余平。 刚才不拿白浪的话当回事,可以用刀馆里不成文的“规矩”来搪塞,加上余平的撑腰和鼓噪,白浪一个新到任的镇堂还真不好上纲上线的计较太多。 可现在情况就完全扭转了。 打也打了,耳朵都割下来三只,还不服气吗?这个时候就是看下面的人对上面的刀馆规矩遵从不遵从了。这时候不可能再提什么“不成文的规矩”而是刀馆的规矩。 形式比人强,这时候余平开不了口,三名腰刀子全是老油条了,他们清楚若这时候再敢忤逆白浪,白浪可以直接理直气壮的将他们三人宰杀,没见着白浪手里的刀还提在手里没收回去的吗? “属下这就去!” 三人几乎同一时间绷不住,一起往前拿白浪手里的钱。但白浪却只点了一人,跑腿一个就够了,余下二人老老实实的从余平身后站到了白浪身后。 白浪笑着看向余平,道:“还要多谢余哥指点。果然用刀馆的习惯最是简单,用不着费什么言语,动手也就几刀子的事儿。你看,这不就听话了嘛。不过这三人啊,缺了耳朵,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像现在这么听话真说不准。或许找机会让换几个全乎的进来才好?余哥觉得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白浪不会,也没兴趣学这个。他在街面上跟了周东两年,又在市场里见过太多刀馆里的人的做派,说自己看透彻了或许夸张了些,但想要在刀馆里混最需要的是什么他是摸清楚了。 狠!在刀馆人不狠立不稳。 还有义!在刀馆跟得谁那就要跟谁讲义气,不然不会有人带你玩儿的。名声会比你光屁股满街跑都要臭。 所以面对谈不上义气或者说暂时还不到那份儿的余平,以及三个“一只耳”白浪要做的就是把今天这场面所能起到的作用拉满。不单单要镇住场子,扬自己名声,更要扫了余平的面子,同时还要把三个“一只耳”当做娃样子给立起来。 这算不算做得过了?当然不算。又没有堵死对方活路,只不过要对方吃一个大亏而已,怎么看都是留了一线的。这放在刀馆里不论让谁来评理都说得过去了。与白浪名声无损。 “白浪,真要做这么过分?” “呵呵,余哥,这就叫过分吗?我一来余哥你不就给我上了一课嘛?过不过分余哥心里才是最清楚的。余哥要是还想给我上课,我是很期待的。就是不知道再多上几次这种课,还有没有帮余哥搭台的人了。” 说完,白浪就自顾自的继续在场子里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询问身后两名“一只耳”场子里一些专门的布置是什么用意。算是物尽其用。即便这两个“一只耳”明白自己多半之后在钱坊是待不下去了。但也不敢再敷衍。毕竟丢了耳朵不算大事,不待钱坊也不要命,但真被眼前这位手段狠辣远超大家事前想象的白镇堂盯上且记死,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等到那个买甜酒的人回来,白浪挥了挥手让三个“一只耳”离开。该去医的就医,该去找气冲冲离开的余平的去找余平。这里用不着他们了。 三人这才如蒙大赦,揣好自己的耳朵跑着走了。 这种劲爆的消息传得极快。场子里的工匠,外面的街游子,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白浪当着余平的面把余平塞进钱坊的三名腰刀子的耳朵切了下来以作警告的事情传了出去。 而且前前后后事无巨细,清楚明白的把白浪动手前和动手后都复述了出去,让所有人都清楚是余平先挑事,然后白浪顺着余平的挑衅进行反击。结果一巴掌回敬过去反倒把余平给扇傻了眼。 当天下午,还是在正在装潢的钱坊那条巷子里。白浪让钱坊这边的街游子去传了消息,把钱坊里已经定下来的腰刀子全部都召集了过来。除了那三名已经被白浪除名,需要上面重新厘定名单再派来的“一只耳”,余下一共二十九名腰刀子悉数到齐。 虽然是短短的半天时间,但站在白浪面前的这二十九名腰刀子已经在各自的心理经历了一轮事先根本未曾想过的风暴洗礼。 事先谁不是在嘲笑柳旭一脉无人可用,居然推了一个毛都没退干净的半大娃儿来当镇堂。这不是送来等着被欺负的吗? 要实力没实力,要资历没资历,就算论人脉也只是靠柳旭这个老资格在死撑。这还搞个屁呀? 除了少数几个本就是柳旭一脉进来的腰刀子之外,其余刀馆各方塞进来的腰刀子们都在等着看笑话。以至于白浪任镇堂的消息已经传出来有两天也不见谁主动登门拜见。都在等着看结果,看白浪是不是撑得住坐得稳。谁也不想白忙活被旁边同僚当成笑话取笑。 可如今,半天时间,三只耳朵,还要加上余平被扇掉的颜面。谁还敢在边上笑眯眯的双手抱胸看热闹? 一打三,八品打七品,几句话的时间而已就把对方耳朵切下来了。这叫没实力?越品级以一敌众已经足够离谱了。更何况他才几岁?十六!这潜力在刀馆里讲出来都吓人! 而且余平这样的老滑头老板凳居然也在白浪手里吃了大亏,颜面扫地不说,自己安插进来的人也全被赶了出去。这说明什么?说明那白浪不但实力不俗,手段同样非常厉害。不然能让余平吃这么大的亏? 如此半天,一个众人眼里等着看笑话的摆设,摇身一变成了有实力、有手段、有潜力、有靠山而且狠辣果决的厉害人物。谁还敢怠慢。 “诸位,我就是白浪,日后就要跟大家一口锅里舀饭吃了。” “白镇堂在上,属下等人给白镇堂上礼了!” 言罢,站在巷道里的所有腰刀子齐齐的躬身拱手朝着白浪拜了下去,声音洪亮,震得边上屋檐停着的几只乌鸦惊起飞走。 第54章看不见的门道 其实说到底钱坊并不算是正儿八经的生意,甚至“生意”两个字放在钱坊的身上都显得怪异。应该用“勾当”才贴切。 因为钱坊售卖的不是物品也不是什么服务,而是一种只存在于妄想之中的“侥幸”和“横财梦”。 生意上的一切衡量标准放在钱坊身上都是不合适也不必要。它自成一派永远也不存在亏本或者缺销路的说法。甚至在永川城里可以说是垄断地位。至少是垄断了整个东市和南市所有钱坊相关的财路。 这种勾当需要什么高深精妙的头脑或者独特的经营手段吗?需要,但要得不多。而且这些是掌柜需要去考虑的事情。身为镇堂,白浪根本不需要想这些。 那白浪身为镇堂需要做些什么呢?说白了就是镇场面。 即便是把放水这门勾当也算上,白浪手里的差事也简单得不需要动脑子。 至少看上去是这么一回事。 但内里,白浪明白或许又是另外一回事。 简简单单的跟自己手下的腰刀子见了一面之后,他便将人都打散,组成了三组,等上面把人手不齐之后每组差不多就是十人,从即日起就三班倒的盯着钱坊里里外外,即便里现在还没开张也不例外。用白浪的话来说,总不能光拿钱不干事,而且也能顺便熟悉熟悉门路。 “参见镇堂!” “不用多礼,都是自家人,坐坐坐,边吃边聊。” 白浪请客,就在钱坊边上的一家小酒馆里,也没什么厢房,角落靠窗的一个位置,点了一桌子还算能上台面的扎实菜,又打了几斤老酒,请的客人就是今日初次见面的两个腰刀子。 “镇堂太客气了!” 两人一个叫张武,一个叫王兵。一边客气的道谢一边拉开凳子坐下,分坐在白浪的左右两边。 “两位兄弟千万别嫌弃,这顿饭简陋了些,主要还是暂时手头紧,等过些日子宽裕了再请两位兄弟上花楼好生耍耍。”白浪见两人坐下,于是提起酒壶给两人斟满酒碗,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先干上一碗。 一碗老酒打底,白浪舒爽的哈了一口酒气,脸色不变,反而双眼放光,似乎进入到某种状态里了。反倒是张武好王兵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口闷掉一大碗之后脸上顿时多了一股酒色。 同时张武和王兵心里暗自咋舌,心道这位白镇堂似乎酒量也不一般啊! 果然,一连干了三碗酒白浪才开始聊起事情。而此时三碗酒下肚的张武和王兵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连忙塞了几口菜到嘴里才把往上涌的酒气给压下去。 “两位兄弟是钱坊里的老人了。钱坊里的门路你们最熟,不像我这个门外汉,如今虽为镇堂但还是两眼一抹黑,还需要两位兄弟多多帮衬才好啊!” 白浪又给两人斟酒,他一点酒意都没有。并且观察着面前两人。 都说酒后吐真言,虽不一定都是真的,但至少酒后能看清楚不少人平时可以藏起来的习惯和秉性。这对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毕竟眼下他手里真正可以拿来用的人手也就眼前这二位来自柳旭一脉的腰刀子了。若是没问题,他后面就要以二人为着力点安排钱坊里那些人手了。若是不合适,他还得再另想办法。 “镇堂说哪里话?柳爷有吩咐,镇堂有何差遣尽管安排我俩就是。不论是走堂还是刮肠仔,两条门路我们一定不让镇堂失望!” “对!镇堂绝对可以放心,我门在钱坊里干了快十年了,走堂也好刮肠仔也罢都干过,里面水深水浅没人比我们更清楚了。镇堂想知道什么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张武二人即便此时酒意上头,但都强制冷静,压酒意的同时连忙放下筷子表决心。 之前空了两天时间没有登门拜见已经让张武和王兵后悔莫及了。他们之前实际上是受过柳旭的招呼的。但心里的那一点点“妒忌”以及“猜疑”让他们决定随大流再等两天,等白浪正式露了面之后再上去接触。可是没想到白浪一露面就掀翻了所有对他的猜忌和戏谑。让他们直接错过了雪中送炭的机会不说,还必然落得一个“生分”。 所以张武和王兵想着从后面把之前自己造成的不好印象弥补回去。 于是不等白浪发问,两人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十年来混迹钱坊的方方面面全都倒了出来。不论是明面上钱坊的规矩,还是暗地里钱坊中走的手段,又或者是关于余平和刘蛇喜好和习惯,甚至处理一些事情时的小花招都无有保留全部倒了出来。 白浪一边听一边给张、王二人夹菜斟酒。眉头也是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一顿饭吃下来直接到了夜里。见小酒馆掌柜不敢言语的样子,白浪笑着结束了这次请酒。结了账,多留了十文钱算是过了打烊的补偿。然后挥手道别了已经喝得八分醉的张武和王兵。 回家路上夜深人静,白浪走得很慢。脑子里想的也是酒桌上张武和王兵给他说的那些门道。 走堂相关的事情其实不复杂但也绝对不简单。 白浪总结起来就是招子放亮点,门门道道的脸面都要熟悉。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而且关键时候要脑子活泛嘴巴更要把稳。因为钱坊里接待的可不仅仅是赌鬼和豪商,更有衙门背景的公子哥。钱是一方面,面子有时候更要用心维护。 要把方方面面的面子照顾好,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相比起走堂,刮肠仔所撑头的水钱门路就恶臭且凶残得多也更加上不得台面,甚至鲜有拿出来讲的。因为这种事情一旦闹开,在衙门里也是要压刀馆的。事情不能太过,做得太过就不能让人知道。这就是刮肠仔要干的勾当。 用王兵七分醉三分醒的一句话形容刮肠仔狠毒凶残内心的自白的话就是:经常睡不着觉,更不敢去想自己有朝一日会落个什么下场,因为坏事做尽也不指望什么好下场了。 看得出,虽然刮肠仔的差事说白了就是放水和收水。但看似简单之下却是凶狠和险恶。要不然刮肠仔这三个字也不至于被按在头上。 “要学的东西不少。”白浪临近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叹了口气。别看他一步一步走得稳当。其实对于镇堂的差事他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第55章舒枝展叶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白浪去拜见了自己以后的掌柜,也就是声名赫赫的刘蛇,刘存根。 怎么说呢?白浪也算见过刀馆里很多大人物了。柳旭算一个,甚至最大牌的座刀唐延他都见过。但要说最特别,还得数这位刘蛇刘掌柜。 之前白浪就听传闻说过许多关于刘蛇的事情。说他不像是刀馆中人,倒像是一个大商贾云云。 等到白浪亲眼见到才发现传闻非但不假,甚至还不够。刘蛇岂止是像商贾,而是分明就是一个商界打滚多年的商贾油子的模样。特别是笑起来更有一种爽朗中带着市侩的味道。 而且跟刘蛇讲话根本摸不到路数。 在刘蛇的府上待了近一个时辰。对方客客气气的,聊了钱坊,聊了一些需要白浪这个镇堂需要做的,还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但最后仔细一琢磨其实什么也没说。 和余平不一样,刘蛇给白浪的感觉就是完全猜不透。又或者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他坐稳还是坐不稳都对刘蛇而言没区别。 从刘蛇府上出来,白浪并没有纠结的非要去琢磨刘蛇如何如何,他当社畜那会儿就明白一个道理:干自己该干的,不该琢磨的少琢磨。 如今在钱坊里,至少名声上白浪是暂时站住脚了。至于后面如何经营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即便还有波澜,大不了以后见招拆招便是。 之后白浪转道去了自己新买的院子。 宅子里面的杂物已经清理完了。都是肥狗找人做的。前前后后很是殷勤,明摆着就是要拉近和白浪的关系。甚至还找了一家木匠铺子,据说是他的亲戚开的,手艺好,还能接受白浪的赊账。能等白浪领了刀馆的月钱再兑付。 这种好事白浪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他的要求也不高。几间屋子里基本的柜子、床、桌椅板凳,以及水房里的一应配置,还有厨房里需要新添的东西。不讲究什么华丽风格,就是最简单最牢实的就行。 这才没几天,院子里的木匠已经在动手了。木料拉进来现做,这样避免搬来搬去的磕磕碰碰不方便,尺寸上也能有问题立即调整。永川城里做木匠生意的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 “白镇堂来啦!” “李师傅,忙着呢?辛苦了。”白浪也不空手过来,手里一坛子老酒,三斤半,也没多少钱,但人情世故还是要有的。木匠活都是手上称量,师傅心情好仔细些东西就耐用些。没必要抠这点。 “哎呀,白镇堂怎么又破费咯!您这样真的”木匠是个老实人,寻常收到的好处不过是一两顿饭菜,哪有一坛一坛送他酒的?前一次就很不好意思了,这次他更是推着不敢拿。 “拿着。”白浪无语,脸一板,声音冷下去,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自然也就不敢跟他拉扯了。 于是再次被迫收下好处的李师傅自能更卖力些。并且一个劲的夸白浪这边的木料好。说是他干木匠活以来遇到的少有好木料。还坦言说永川城里能拿到这么好木料的铺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说白浪路子宽。寻常一些商贾家里也没能用上这等木料,多是走官面上人家的。 “呵呵,那就更要麻烦李师傅物尽其用了。” 木料白浪根本不懂,而且他本来是打算在李师傅所在的木匠铺子直接订木料的。如今成了自备木料也是临时起意。因为以前做木料生意的曾飞得知白浪在做家具之后直接就把木料给包了。说他如今无债一身轻,木材生意虽然不做了,但门路还在,弄点边角料来完全没问题,而且拒绝白浪付钱,说是边角料不要钱。 前面送木料过来的时候白浪跟曾飞聊过几句。曾飞目前还没具体的生意拿捏,但已经在按照之前产业园区的方略开始在城里到处转悠了。他自己最熟悉的木料和木炭行自不必说,以前不熟悉甚至没接触过的行业都在他“转悠”的范围。包括车马行、菜场、铁器铺等等。已经在着手记录,并让各行的熟人帮他深入了解。 白浪明白曾飞这是在为后面产业园区敲定之后做准备。如果功夫够深,曾飞这些准备足以让他在后面产业园区的规划和打造中某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曾飞也在催白浪关于产业园区的更多说法,特别是之前白浪提过一嘴的关于各园区内管理的思路还有各园区之间相互协调的思路。这两方面曾飞敏感的察觉得到其中的价值。但白浪一直没拿出来,再怎么问都是“别急,再等等”。 好东西不能要就给。 以前白浪用产业园区的概念拉曾飞一把,不是因为他乐善好施,而是单纯的要完成自己的晋升任务,同时积累资历而已。如今任务早就完成了,并且也与城主府扯上了关系还必然入了城主冯明远的眼。目的就算彻底达到了。 既然目的达到了白浪怎会再白白给曾飞递好处?想要就得拿东西来换。 说是再等等,是等产业园区真正开始动,然后遇上麻烦的时候,白浪这最后的两个补充方略才能体现出真正的价值。 至于现在嘛,还早得很。 刚从宅子里出来,白浪就听到有人喊他,扭头看到十几丈开外马六小跑着过来,身后还带着两个混混,手里好几个用红绸打结的黑盒子。 “呼呼,白镇堂!恭喜恭喜啊!哎呀,我这几天吃坏了肚子在家里床都下不来,错过了第一时间给白镇堂庆贺,实在是该死!这不,听说镇堂要乔迁,我特意淘了几件摆件给镇堂送来,给镇堂添几分喜气。” 马六微微喘气的跑到白浪跟前,见白浪笑着跟他打招呼于是脸上的笑意一下翻倍,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的混混要打开礼盒给白浪看。 白浪摆了摆手,制止了马六献宝的举动。 “东西我不收。不是瞧不起你马六,而是无功不受禄。我白浪只拿我可以拿的好处,马六,你我结交还是坦率些,没必要弄这些弯弯绕绕。能办的事儿我绝不含糊,不能办的事儿或者太麻烦的事儿,你送什么来都没戏。” 跟混混说话没必要讲什么含蓄,直来直去才最合适。 马六一点不觉得面子有损,继续笑道:“果然还是白镇堂耿直!” 然后凑到白浪近处小声的道:“白镇堂,我也不瞒你,我有些事儿想要跟你请教,你不收东西我也不好开口不是?” “哪方面的事?” “产业园区方面的事。” “你问还是谁问?” “这大夫人想知道。” 白浪闻言笑着指着那几个礼盒道:“行,你把这些东西直接折现吧。你那边还有现杀的羊子吗?晚上喝两杯?” 马六大喜道:“有有有!白镇堂想什么时候吃羊子,我那边随时都有!” 第56章买卖 还是在马六的宅子里,羊子现杀的,切片的刀工依旧,薄薄的一片在滚烫的白汤里翻滚少许时间就能夹起,再配上蘸料,一口下去鲜香俱全,满口生津。 “白镇堂,您上次来过之后,我就叫人试了你弄的那种蘸料,还是您最会,这么吃羊肉真是妙啊!这要是拿出去开店不得挤爆?” 马六一边陪着白浪吃喝,一边顺手拍着马屁。 白浪同意来这一趟就是给面子。不过不光是给他马六的,更多是给大夫人的,这一点马六很清楚。 酒过三巡,羊肉吃了三盘,一名混混快步走了过来。双手将一只木盒子放在马六面前。 马六呵呵一笑,将木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几片银片子,还有两片金的。 “白镇堂,这些是之前那些摆件折现的。您收着?” 白浪被眼前这黄白一刺,眼皮都跟着一跳。他是没想到马六带来的那些所谓摆件居然折现后会有这么多钱。 “马六,这么大阵仗?” “嘿嘿,白镇堂,这是大夫人对您的诚意,不光光这次,以后有什么事情大夫人也是愿意和镇堂互相帮衬的。在城主府里,大夫人说的话可比二夫人管用多了。” 马六呵呵笑着,将装着黄白的盒子推到了白浪面前。 白浪手一抬,合上盒子,然后收到了手边。 “说吧,大夫人想要知道些什么?” “白镇堂,大夫人想知道您之前通过曾飞递给二夫人的那些关于产业园区的内容。当然能有些二夫人不晓得的东西就更好了。” 白浪一边继续动筷子,一边抽空才道:“产业园区的事情其实说穿了就是重新规整更有规律更合适经营的大市场……” 白浪在讲,但马六很多都听不太懂,需要下来好生琢磨才行。但马六有一个特点就是记忆力很好,听戏听一遍就能把戏文一字不落的都背下来。所以他现在虽然听不懂,但一字一句的全记下之后再复述给别人就行。 一顿饭就这么从中午吃到了下午。白浪将整理过的内容全都讲给马六听了去。并没有保留什么。给曾飞的东西等于这次也通过马六卖给了大夫人。 “后面还有吗?”马六记下之后又问。 “暂时没了。” “暂时?”马六明白了,这是要待价而沽。但他也没说什么,甚至不觉得白浪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换他来也一样如此。有钱赚为什么不赚?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一笔钱。 “对了,上次白镇堂托我办的事情也有些眉目了。” “哦?大张庄的事?” “是的。大张庄惹到白镇堂我马六必不能让他们好过!跑了满城,所有酒楼、客栈、花楼、酒馆,该打招呼的都打了,也都还给我马六一点点薄面。如今大张庄的生意在城里这些地方全都走不通了。我安排了别的庄子给替了。 不过也叫镇堂知道,一些小馆子小摊子我可罩不住,肯定是有些遗漏的。” 马六给了回信,这就算是将之前白浪托他的事情办妥了,做个了结。 “行,那就多谢了!” “白镇堂哪里的话?这点小事而已。不过大张庄的人与衙门里不少人都有往来,走得很近。衙门里的副判听说是大张庄的女婿,官面上也算有些能耐。您这么弄他们,他们肯定是会回敬您的,您得留心了。” “哦?那倒是有意思了。副判,官不小了。不过该办的事儿还得办,走走再看嘛。行,那就这样吧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马六还让人包了一大包切好洗净的羊后腿肉诶白浪带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白浪不一般,日后永川城里绝对是排得上号的人物,此时方方面面做到细处,以后见面才能谈点交情。 白浪也没推辞。马六这人虽是混混,但在永川城里也是有他自己的一份本事。白浪身在刀馆,想要与官面或者与城主府接触那马六这种人就对他来说很有必要了。收集消息也好,还是间接的与城主府接触也罢都要用到。而且总不能把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拴在曾飞和二夫人这一条树上吧?多条路,多个选择,也不至于把其中一方得罪死了。 回到家里羊后腿下锅焯水,然后葱姜盐,就这么清炖,算时间离学堂下学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娃儿回来后再炖半个时辰就能开饭。时间上差不多。 趁着炖肉的时间白浪又在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哪些等新宅子弄好要带走,哪些可以扔掉,要先理好。 “嗯?”刚把自己屋子里收拾好,白浪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凉意,疑惑的转身出了里屋,看到一袭白裙的女人俏生生冷冰冰的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正微微偏着头笑着看过来。 女鬼玲玉! 白浪眉头皱起,没敢靠近,拱了拱手道:“阁下登门可有事?” 对于这女鬼白浪是打心眼里警惕,同时倍感恐怖。要知道这位可是能无声无息的弄死堂堂三品武者的存在,手段之诡异强大绝对不是传说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普通孤魂野鬼可比。 “白镇堂?出息了嘛,我也来给你祝贺祝贺呗!” “阁下说笑了,我这点实力在阁下眼里与蝼蚁无异,担不起阁下的祝贺。若是阁下有事还请直说,若是无事的话,还请阁下离去,家中弟弟妹妹快下学了,他们可扛不住阁下身上的阴气。” “阴气?啧啧,看来你的确不寻常,对我们鬼族的了解比一般炼气士都不差呢。算了,你这些秘密我没兴趣。但你不会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吧?” “自然不会忘记。” “没忘那就好,我正好想到有事要你去办。” “事后可否一笔勾销?” “可以。” “那阁下请说,白浪一定竭尽全力!” “今天你从马六的宅子里出来,你们很熟对吧?” 白浪微微一愣,点头说:“还算打过几次交道。不过阁下怎么知道我今天去过马六家?” “嘻嘻,你们吃羊肉汤的时候我也就在边上看着嘛,自然知道。你说如果你给马六推荐一个姐儿,你说他会要吗?” “嗯?”白浪一时间没听明白。 第57章白浪的人情 白浪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看着灶上炖的羊肉,脸上却若有所思。 就在刚才,让白浪倍感紧张的女鬼玲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但留给白浪的事儿却让他很是纠结。 “它这是盯上了那些在城里行凶的炼气士了?”白浪心里猜测。但具体情况却根本想不明白。毕竟那本就不是他所能认知的范畴。 下学的时间到了,两小的蹦蹦跳跳的嬉笑着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大声问着“吃好的吗?” 羊肉汤这种东西对家里两小的来说是绝对的好东西,逢节才有可能喝两口,更别说今日锅里还有那么多大块肉了。自然吃得满嘴流油。 “哥,这汤还剩不少,我能明天给胡夫子端一碗过去吗?” “怎么?想请胡夫子吃好的?” “不是,胡夫子最近病了,老是咳嗽,羊肉补人还不会忌药口,我就想着给胡夫子端一碗,他平时对我跟毛头挺好的。” “病了?”白浪听到这里微微愣了一下。“胡夫子可是胡巍?” “是的,就是胡巍夫子。” “胡巍会生病?” “那可不,脸色都苍白得很,还老是咳嗽。” “不用,你胡巍夫子不缺这点羊肉。别瞎操心了,他可能并不是病了。”白浪说着摆手打断弟弟妹妹的言语,不做多的解释。 胡巍白浪接触过,那可是一名身份神秘的炼气士。武者都少有生病的时候,特别是踏入三品武者之后堪称鲜有病灶能惹。更何况站在武者之上的炼气士?得病?白浪估计绝对不是什么病,而是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不然绝对不会连白燕和白元凯这样的小不点都能察觉到异常。 “城里这么不太平吗?”白浪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第二天一早白浪先去钱坊那边转了一圈,询问了当轮的几名腰刀子的情况,然后转道去了东市场。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东市场也结束了最忙的那段时间。市场里不论是商户还是附在市场里的那些刀馆的人都闲了下来。 白浪进来,很快就引起了注意。街游子和腰刀子都很热情的朝着他打招呼。讨好中带着好奇,更还有羡慕和畏惧。 “勋哥呢?” “白镇堂,勋哥在茶摊那边盘点,我领您过去?” “用不着,我知道路。” 所谓的茶摊其实就是刀馆临时设在这边的一个歇脚的小铺子。里面放着茶水,还有桌椅板凳。休息的时候刀馆的人都聚在这周围。以前白浪就在这边讨过水喝。 “勋哥。” 再次见到李勋的时候白浪还是以前的那一副模样,笑着,微微弯着腰,带着几分亲切。毕竟李勋是白浪进刀馆之后除了周东之外同样跟过的人。只不过相比起周东一对一的带他,李勋就少了一些事无巨细,但依旧让白浪在李勋这里得了不少照顾。 “哟!白浪来啦!听说你小子出息了,不但升了腰刀子还任了钱坊镇堂这样的肥差。前两天还把人余平的脸面给扫地上踩。啧啧,你现在可是刀馆里的大红人呢!” “勋哥又笑话我了。呵呵,再怎么说也是勋哥您带出来的嘛。” “你小子,我带过的人多了去了,有几个能像你这般出息?所以,靠的是你自己的时运和本事,跟我屁关系没有。好了,你来是有事吧?说说。” 白浪朝给他让座的腰刀子点了点头,坐到李勋身边。笑道:“勋哥,是有点事儿想请勋哥帮帮忙。 大张庄的人想敲我竹杠,我准备给他们一点教训。” 李勋闻言啊了一声,诧异道:“啥?大张庄的人敲你竹杠?还有这种离谱的事情?” 向来是刀馆敲别人竹杠,鲜有谁朝刀馆的人动这种心思的。 等白浪将事情给李勋讲完,李勋脸上的笑容逐渐就从“看稀奇”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的想法与周东一样,他绝不信大张庄真为了白浪那点竹杠钱。敢这么干,必然还有更大的图谋。 “这是想要干什么?真觉得刀馆的人都提不动刀杀不来人了?”李勋嘿嘿笑着。他一笑,周围聚在边上的腰刀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个个阴恻恻的似乎也很想要活动活动手脚。 白浪也在笑,说:“一群晕了头的蠢货而已。勋哥用不着动怒。我想着先不要闹到刀馆的面前去,不然岂不是给他们脸了?他们想要敲我竹杠,那我就让他们的生意黄掉。没有生意做支撑,他们大张庄的那些不切实际也就该醒了。” 李勋指了指白浪,说:“你小子就是脑子活泛,这么处理倒是还行。照你这么说,我明白了。你今天来就是想要我们帮你堵死大张庄在东市场这边的买卖对吧?” “是的勋哥,您帮帮忙。”白浪一边说一边递了一个木盒子过去,里面是他昨晚从马六那里拿的钱,留下了金片,银片全都在里面。 不过李勋却没有去动盒子。摇着头说:“大张庄在永川城虽然有些名声,可还不至于让刀馆有什么为难的程度。这事儿虽说是帮你忙,可也是在给刀馆撑场面。你不是才买了新宅子吗?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事,我帮你办了就是。倒要看看大张庄的人还能拿什么手段出来。 不过你要知道大张庄出货可不只是东市场这边,西市那边也有,还有城里各个酒楼、客栈等等” “勋哥说得对。我还找了别人一起动手。也不求绝了大张庄的活路,让他们掉块肉就行。” “你还有安排那就好,看来大张庄的那些蠢货惹到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不过他们跟衙门走得近,你小子别玩脱了,有什么事情别藏着掖着,吱一声,刀馆的人还能让一群种地养羊的给欺负咯?” “嗯!勋哥放心,我不会冒失的。” 白浪见李勋不愿收起也不强求。经过之前周东那一次他就懂了,有时候有些人是没办法算太清的,钱也不一定被对方看在眼里,反而人情才是人家看重的。明显这次李勋觉得与其收钱办事不如得白浪一个人情更划算。 从东市场离开,白浪从怀里拿出来一片金子放进木盒里。然后转道朝雨花街走去。 第58章诱饵 上午的雨花街根本跟“繁华”二字不沾边。甚至称得上“冷清”。街边装潢华丽的楼子全都大门紧闭。即便有人出来,也是走小门,看就知道是在楼子里过了夜的客人。 街上清街的笤帚还在打扫晚上街面上留下的污秽。喝醉的,闲逛的总会留下些渣滓,要比别的街面多得多。这里的清街费用全都算在两边花楼的头上。 绕到背街,找到马六的宅子。这是白浪第一次主动来找这位永川城里最大最吃香的混混。 “哟,白镇堂,稀客稀客啊!” 马六才刚起床,还没吃东西就听下面人说白浪来了,正在偏厅坐着喝茶,于是连忙赶了过来。心里满满的都是好奇,不明白这才一天,白浪怎么就主动找上门来了?什么事儿呢? 一番客气之后在白浪的暗示下马六屏退了左右,偏厅里就他和白浪两人。 “白镇堂,是有要事?” “也不算要事。只不过这事儿不宜旁人知晓而已。”白浪一边说,一边将昨天从马六这边拿走的木盒子拿了出来并且打开。里面银子照旧,金子少了一片。 “白镇堂这是?” “这些是昨天从你这儿拿的钱,或者说是大夫人给的。我留了一片金的揣着,最近手头紧还有急用。别的都拿来了,给你,帮我办件私事。” “啊?白镇堂,你这啥私事要这么破费呀?我就一个混子,大家抬举才有些名声,但也都是浮名,不算数的。您,您这么一来可把我吓到了。” 马六可不敢去接这些钱。一金十五银,这不是小数目了。可也正因为这是一大笔钱他才明白白浪嘴里说的“私事儿”绝对分量不轻,说不定还烫手。他不想惹麻烦。 “呵呵,马六,真要是难办或者有大麻烦的事儿我会来找你?既然拿钱给你,那必就是你能办,并且不会扯上麻烦同时也不会扯上我的事情。所以这些钱你放心收,全当辛苦费。” 马六可不信,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白镇堂,您可别卖关子了。事情你先说,办不办得了我都得先听听看吧?若是不方便先说的话,那这些钱您还是拿回去的好,我马六就一不入流的东西,帮不了您的大忙。” 白浪笑了笑,凑近了些,而马六也跟着凑近些。 然后听白浪说道:“我有一个姐儿要推荐到你这儿来。” “啊?” 不等马六发问,白浪摆了摆手继续说:“这个姐儿不接客,但绝对称得上好看,而且只有十五年岁。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什么时候再要诱饵,就提前给我说,我当晚把人送来。死活不用你管,你只管把人当诱饵就行。如何?” 马六顿时楞住了。他听倒是听明白了,可却完全想不出白浪提这么一个要求是干嘛。 借刀杀人?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而且选的事情明显不寻常。 “白镇堂,您这是要干嘛啊?如今诱饵的事情已经开始了,前前后后放了两拨人出去了。暂时还没有见效。可这件事已经全盘被城主府接手了。他们,他们对付的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炼气士!” 说到最后马六的脸色都变了,压着声音甚至带着颤抖。同时也是想让白浪知难而退,别往里面掺和了,水太深! 可白浪却道:“那岂不是更好?城主府插手,你马六不沾边,只提供姐儿过去就是。之后的事情怎么算都算不到你头上来。况且,这件事不论最后如何,只要你帮把手,事后我都承你一个人情。你不是想要知道产业园区后面的布置吗?里面还有不少关键所在。到时候若是由你报上去给大夫人,你说这算不算大功劳?” “这” 马六犹豫了。他敢肯定白浪花这么大的心思和代价所谋的一定不会是小事。但事情却关乎城主府与常在城里行凶的恶徒炼气士。只要诱饵能诱出行凶的炼气士就可以,都能算他功劳。最后若跑了,也跟诱饵没关系,是城主府的手段错失良机。 而且白浪给的不光光是一大笔钱,还有后面的承诺。这在马六看来绝对是难得的一场大好处。 好处让马六动心,可事情却依旧让他颇为犹豫。 “白镇堂,真不会出事儿?万一你推的那人半路瞎嚷嚷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推给你的人绝对不会出问题。但还是那句话,她不能提前到,只能当晚来。 马六,你放心,就试一次,一次之后我不会再推人给你了。” 马六闻言眼睛一亮,问道:“真就试一次?” “自然不会跟你开玩笑。你不是说前面两拨人都没引来那凶手吗?再放第三拨人是必然的。你顺水推舟把我的人推上去就行,这并不难吧?” “白镇堂,你想要做什么我不问,但若是真出了事儿并且找到我这里的话,我可没办法帮你瞒着。”马六已经心动了,但还是准备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放心,真找到你这儿,你直接把我讲出去就行。如何,这事儿帮帮不帮?” “好吧,白镇堂既然说到这份儿上,那我再推脱就不对了。后天,后天便有第三批姐儿放出去。新放出去的是三人。到时候我把镇堂的人替换进去就行。还请镇堂务必在后天入夜时将人送来,不然错过的话就不知道还有不有下一次了。” “一言为定!” 白浪再推了一下桌上的钱盒子。这一次马六没有再推脱,顺势收了。 两天后,夜色刚起,马六宅子的后门被人敲开,一个穿着白裙,模样清秀又带着几分胆怯的小女子出现在门外,被早早等着的马六领了进去。 “这妞真不赖啊!”即便是阅女无数的马六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心里痒痒,但他脸上瞧不出半点异样。除了开始的时候核实身份的那简单几句问话之外他根本不去跟这个女子多说半句话。 知道得越少,马六觉得自己才越安全。 而也正是马六的这种心态,让他没有发现这水灵灵的小姐儿身上过分浓郁的香气,以及借着夜色遮掩住的过于苍白的皮肤。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马六从后院的大屋子里另外点了两名同样只有十五六的姐儿出来,然后将三人一起按照以往那样送到雨花街上。 同时一群不在马六所知中的力量也尾随这三名姐儿的行动逐渐形成一个看似不着痕迹的大网,等待着馋嘴的猎物上钩 第59章失手 夜幕降下,永川城并没有就此进入歇息,而是一起一伏,一些街区沉寂安静下去,而一些地方则才刚刚开始进入热闹。 雨花街其实并不算长,但很宽,后面背街相连,形成永川城里最具代表性的夜生活区域。这里不单单是莺歌燕舞各种香粉气味儿弥散,更有来来往往多的是做小买卖的货郎。 你腰不好?来不来一贴“狗腰膏”保管你晚上狼狗一般表现亮眼! 你醉酒了?来不来一碗醒酒汤?或者来一颗醒脑丸? 还有零零散散的胭脂水粉在货郎的背箱里,一边走一边叫卖。总会有心情好的豪客花上比别处贵一倍的价钱讨怀里的小娘子欢心。 在这里纸醉金迷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的唯一主题。只不过在主题之下总有些许依附其上的细枝末节。那些趁着夜色在雨花街养家糊口的货郎是,还有在阴暗的巷子、昏暗的街边站着揽客的皮条客们亦是如此。 有的喜欢丰腴,有的喜欢纤细,还有的喜欢匀称各有所好,但最多的还是喜欢水嫩的。 所以皮条客们总是在对一些不熟悉偏好的客人面前推荐手里最嫩的货色,这样最不致有错。而且也是手里要价最高的。 特别是在永川城内开始时不时的出事之后,十五六岁的姐儿就只有花楼里才有了。付不起高价的客人都憋得慌,如今重新有放出来的这种姐儿揽生意之后自然是趋之若鹜。若是新面孔,那就更受欢迎。 而在光鲜的或者污秽的表现之下,一群各自藏匿,屏息静气呈包围的足足五名炼气士此时都全神贯注,注意着作为诱饵的那九名姐儿周围往来的每一个人。 “今天的重点是新放出来的那三人,之前的六人留点心注意就行,多半是废饵。” “明白大人!不过这都五天了,会不会被那混蛋跑了?” “跑了?跑了就跑了呗。跑了咱们还少一桩事情。妖邪可不好对付,谁知道碰上了会是什么局面呢?” “我倒是希望碰上!妖邪这种玩意儿留不得,弄死了于我们也是大功一件!不说别的,最起码开年后丹药得翻个倍吧?” “我觉得今天肯定有戏!” “怎么说?” “嘿,你们没看到那个白裙的小娘子吗?那模样,那身段啧啧,而且你们不觉得那小娘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吗?勾人得很呢!” “哈哈哈我看是勾的你吧!不过说到这儿还真别说,若我是妖邪的话,要选一个动手也肯定选那白裙的小娘子。我也总觉得那小娘子有些不寻常。” “嘿嘿,那马六还是够舍得,这种上等货也拿出来当诱饵。” 五个炼气士用传讯符实时沟通消息,也是打发时间,但并没有因为闲聊就放松对周围的观察。 很快,本就抢手的九个姐儿就被皮条客推了出去,各自跟着各自的客人从正街转去后面的背街巷子。那边有临时的屋舍可以使用,价钱便宜,而且还算干净。 “别聊了,注意跟上去,收缩包围圈,手里的法盘都给我拿稳了!目标一旦现身立即激活法盘不可半点犹豫,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就在这无言中九个姐儿都先后到了后街小巷子。最晚到的是个被几个炼气士之前戏谑言语了一番的白裙姐儿。因为最亮眼,被几个客人争抢,最后一番私下的竞价之后才被带走。最后也是足足比别的姐儿高出三倍的钱。把皮条客乐得笑裂了嘴。 面对如此少见的上等货色那客人心里痒痒可想而知,刚进巷子还未到屋子就忍不住想要动手动脚了,却总是被那姐儿怯生生又巧妙的避开。弄得客人更是小腹火热,但又像是倍添情趣。 “小娘子,大爷今晚一定要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要把你身上都嗯?哪儿来的烟?咳咳咳,这什么玩意儿!” 忽然出现的黑烟即便是在昏暗的巷子里也让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遮住视线,并且腥臭的气味儿直勾勾的往鼻子里钻,呛人无比。仅仅息的时间,那个本还竖着下半身满脑子都是如何享乐整晚的男人就被呛得趴在了地上,捂着鼻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吓得哪里还有刚才的那些心思? 而比这个莫名其妙就倒了大霉的男人不同,他周围暗地里一直都在时刻关注着他的那五名炼气士却激动异常。 一开始这男人领着那白裙姐儿走进巷子不久,他们其实就有所察觉,一股阴邪的气息从阴暗的角落避开了视线溜进了巷子跟在后面。他们便知道等了五天的妖邪终于上钩了! 果然,深入巷子也不过十来丈而已,那妖邪便沉不住气了,鼓荡起了黑烟手段朝着那白裙姐儿包裹了过去。仅仅黑烟余威便已经把边上男子弄得失去了活动能力,若再这么熏下去不消片刻就得被活活熏死。 “起阵!” 几乎就在黑烟出现的同时,一道道五彩的荧光从巷子的四面八方升腾而起,眨眼工夫就相互编织成了一道细密的荧光网,迅速的收缩。紧跟着,五个手持铜盘的炼气士从巷外跳了进来,分四个方向各自捏起法诀,准备以手里阵盘之威直接将已经被困在阵中的黑烟妖邪封禁起来! 可就在一切看来顺顺利利,眼看就能生擒妖邪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那包裹着一人且已经被困住的黑烟里突然冒出一阵血红色的光华,如一根根匕首旋转着切在五名炼气士靠阵盘编织的大网上。 “不好!是法宝!它想要破阵!加把劲儿,稳住!” “不行!那切割力道太大了!那是什么法宝!?” “当心!阵要破了!” 五人联手的法盘成阵,若是被循着阵法脉络破解倒还罢了。但若是被从内到外的暴力切割损毁,那就必将产生极强的阵法反噬。 噗!接连几口鲜血从五名炼气士的口中喷出,瞬息间几人脸色就变得一片苍白,其中一人更是连喷数口血之后直接委顿在地,不知是否晕死过去。 而那团本在困阵中的黑烟则趁机夹裹着里面的人迅速飘走,在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第60章阴沟翻船 黑烟借着夜色从雨花街的背街离开,一路摇曳藏躲,最后到了城郊的一处偏僻破屋后院,钻进了后院里已经不知干涸了多久的枯井当中。 黑烟一落到井底,旋即散去,朦胧的黑暗中总有一缕缕的血红色的荧光在闪动,隐约间照耀出来的还是一道白色的裙影手里撑着一把诡异发光的纸伞,以及一个蜷缩在井底瑟瑟发抖又好像是在尽力挣扎着的模样狰狞的人形怪物。 “你,你居然” 那怪物人身狗头,四肢却犹如鸡爪,蜷缩在地上,被一根根血红色的线条如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扎在身上,想要挣脱却不过是徒劳。反倒是一缕缕血红的荧光顺着这些线条像抽水一般一点一点的从它的身体里抽出来什么东西来,通过线条最终没入这些猩红的线条的另一头:撑在白裙女人手里的那把诡异“纸伞”当中。 “居然?我都谋划了好长时间了,对你来说意外,对我来说就是必然结果。还找了人好不容易把我塞进那些姐儿里装作一枚诱饵。甚至担心你不上钩,我还特意的将身上的魂魄气息凝聚成类似九阴脉的气味儿。果然,你这只贪吃的小家伙不就上钩了吗? 啧啧,噬魂道的小家伙就是香啊!这魂魄,这血肉,寻常妖邪可比不了呢。” 白裙撑伞的自然就是被白浪通过马六塞进去装姐儿当诱饵的女鬼玲玉。 之前在小树林里玲玉吞噬掉了三品武者李江以及四品副长的魂魄。有了这两口滋补入体,它身上的伤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一些之前用不出来的手段也能勉强借着阴伞的加持用出来了。 这也是玲玉为何可以在晚上装成活人,且不被几名炼气士看出破绽的原因。也是它非得晚上现身的原因。若是白日,它还没办法伪装得那么像。 “求你饶了我,我愿意奉你为主受你驱策!以血誓为证,绝不反悔!” 听到这话,玲玉嘴角上扬,心里更是讥笑不已。它不得不感慨毕竟是在永川城这样的偏僻之地,遇到一个妖邪所说的话都那么与别处不同。若是在它以前混迹的仙国上邦,一般都这种情况下都会拼了命的盘道,把自己的根底讲出来,希望能攀上一些故旧关系,或者找上一些对方所忌惮的背景。求的就是个活命的机会。 而眼下,根本就没有盘道的说法,直接就用了血誓效忠的最后求饶手段。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永川城这里,没有谁存在什么能让人忌惮和顾忌的背景关系。有的只有自己的小命,若是对方看得上,那就可以苟且得活,反之便是受死一条路可走。 “想要奉我为主的太多了,你区区一个玄脉境都不到的妖邪根本不配跟着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我一份小食就好。” “不!我不想死!我不” “嘘!”玲玉转动手里的伞,搅动伞面上的猩红线条,而面前的那只妖邪立马将跟着线条的搅动整个身躯也扭曲起来拧成一个诡异的身形,后半句话也直接就被压在了喉咙里再说不出来了。身体也迅速的干枯下去,缩水一般。 “吃掉你,我再借你的身慢慢的去找城里那些和你差不多的炼气士小家伙,等把他们也吃掉,我这身上的伤也就能好转个两三成了。”玲玉心情很好,它心里的计划就是将突然变得热闹的永川城重新收拾回以前的样子。若是顺利的话,它能收到至少五份炼气士的魂魄和血肉进补。拢共在一起可就不算少了。于它而言绝对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大便宜。 若是再加上之前得到手的阴伞,玲玉觉得自己气运简直爆棚,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味道。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只妖邪便不见进气只有出气了。命是已经没了,余下的只是被溶解掉的魂魄能量和血肉正在慢慢的被玲玉侵蚀掉。 进食的时候玲玉也和所有生灵一样会产生本能的愉悦。甚至因为伤势的被慢慢弥补,还会更添舒畅。 不过也正是因为进食时的各种舒服和愉悦,变相的也是减少了本该有的警惕。甚至玲玉觉得自己逃出包围,并且寻了如今一个偏僻的地方藏身,即便是永川城城主府追来也不可能追得到它。所以它觉得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可惜,事情远比玲玉自以为的要多几分变化。 “嗯?” 当玲玉察觉到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一团更大更腥臭并且其中还伴随着沉闷嘶吼和如刀刃一般利爪阴影的黑烟冲进枯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直接裹在了里面。 算是突袭,并且是玲玉完全没有想到的:在永川城里的妖邪不止一头!并且后面这一头的实力还在先前那一头之上! 妖邪的手段其实比玲玉此时能用的手段要诡谲得多。只不过玲玉靠着手里的法宝才在之前一招制敌。若是真的敞开拼斗的话以它如今的伤势还真不一定胜负这么简单。 如今突袭的一方反了过来,且玲玉的法宝又用在了吞噬前一头妖邪身上,这一来一去玲玉顿时就在黑烟的包裹下陷入了困境难以自拔。 “该死!” 一边抵挡着黑烟里的侵蚀和对鬼体的切割肆虐,刚才伤势稍微有些好转的玲玉再次面对伤势反转恶化的可能。一声咒骂是骂突袭自己的第二头妖邪,也同时是在骂自己居然大意至此。在永川城这种破烂地方就失了警觉? 不过玲玉也不至于就坐以待毙。它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抽回了自己法宝伞中的力量,即这样会浪费掉大量的“补品”也不得不如此了。然后抽回阴伞之后,不退反进,用阴伞的猩红力量穿透黑烟,然后再在黑烟之外反包回来,僵持间居然把黑烟禁锢在阴伞之中,最后形成一个与阴伞相互交融的古怪红黑烟团。 烟团在枯井底静静的待了许久,日升日落,等到夜晚再次来临的时候突然动了起来。如一团黑夜里不显眼的雾气,慢慢钻入城中,循着街边阴暗最后进入了东城偏角的一片排屋中的一座 第61章30河东30河西 半夜若是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团半人高相间着猩红色的黑雾溜进自己的卧房,惊醒时怕是要被吓得直接跳起来。 好在白浪已经慢慢在习惯了用修行代替睡眠,沉心静气之间感知不夸张的说裹住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当黑雾这种极致的阴气溜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直到他看到这黑雾停在他的床边时,其间的猩红色的荧光忽然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玲玉阁下?” 白浪能想到有猩红荧光,以及如此诡异出场方式的存在就只有玲玉而已了。只不过此时玲玉不是应该正忙着才对吗?昨日下午就听马六说了诱饵撒下去并且上钩了,但最后却又被挣脱,城主府里的几名炼气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而白浪推荐过去的那个白裙姐儿也与上钩的“鱼儿”一起消失不见。 马六还挺慌,担心了一上午。结果发现一切正如白浪之前给他讲的那样并没有谁将上钩后又挣脱的原因算在诱饵身上,也有更不可能顺着算到他马六身上来。所以马六下午给白浪回了口信。表示暂时一切都还算顺利。 白浪也松了口气,他不在乎女鬼玲玉跟那些在城里行凶的黑烟炼气士之间要如何分胜负,他只在乎这件事到此就算有了了结。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而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他这边来了。 “帮我!” 这一虚弱的声音从相间着猩红的黑雾中响起,落在白浪耳朵里他才确定这眼前给他似曾相识感觉的黑雾的确就是女鬼玲玉。 白浪没接话。心里飞快思索。以之前马六传的消息,前天夜里玲玉伪装得很成功,并且钓到了行凶的炼气士不说同时还摆脱了追索。所以眼前玲玉这番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的状态必不是城主府的那些炼气士追索所造成的。 那就只能是一个可能:玲玉在后面与那黑烟炼气士交锋的时候吃了大亏。 而在之前,白浪与女鬼玲玉之间的往来都是交换成分。即便最近一次带了些要挟的味道,但也称得上是各取所需。毕竟若不是玲玉机缘巧合之下出手弄死了李江两人,白浪此时的处境必然极为糟糕。 但现在情况是已经两清。而且是玲玉单方面的需要白浪帮忙。主动权第一次来到了白浪手里。 有句话怎么说的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白浪对女鬼玲玉倒是没有什么恶意,也不准备落井下石,毕竟对方对他来说并不存在什么威胁和恩怨。相反,对方的诡异和神秘还给白浪带来了不少本不该他所能接触到的机缘。但并不意味着愿意白帮忙。 “我能有什么好处?” “重谢!” 颇有种惜字如金的感觉。这绝对不是玲玉正常的说话状态。白浪由此可见玲玉的状态很不好,已经到了连正常交流都没有办法的地步。 而实际上玲玉此时的状态比白浪猜测的更严峻。它在受到突袭之后就落在了下风,虽有反制,可对面妖邪的手段在这种贴身生死搏的情况下远比玲玉此时更具侵略性。也就是说玲玉从一开始就落入对方擅长的杀伐环境中,加上自身的伤势以及阴伞并不擅长在这种情况下做反制手段来用,所以情况在短短一个日夜中直坠而下。到了玲玉事先根本没有想过的存亡之际! 作为一个从仙国上邦远遁逃难到永川城的鬼修,玲玉何曾想过自己会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被它视为蝼蚁的弱小妖邪逼迫到这种地步?并且它居然没办法靠自己摆脱这种境地。心理的冲击甚至比伤势的恶化都要来得严重。 最后玲玉只能想到白浪,因为它手里如今唯一的依仗阴伞就是借白浪的手炼成的。而且在永川城里有灵气且能帮忙同时玲玉能信得过对方的也就只有白浪了。可以说白浪是玲玉唯一的救命稻草。 白浪虽不知玲玉真实状态,但知晓玲玉必然紧急。也不废话慢慢讨价还价,前面几次交易下来他对对方还是有些底气和信任的。 “怎么帮你?” “抓住红线,给我灵气!” 白浪微微皱了皱眉,听了玲玉的要求,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这个忙估计不好帮”的预感。不过最后还是没选择袖手旁观,看着从黑雾里朝他伸出来的一小截红线还是依言伸手抓了上去。 瞬间就在白浪的手触碰到红线的同时,一股极强的吸扯力道从红线上侵入他的体内。不为别的,就像抽水一样将他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抽走。 仅仅不但一盏茶的时间,白浪体内的灵气就直接到了体内能量水平线50以下,立马就触发了“如饥似渴”的特殊修行状态。 白浪稍作考虑之后立马盘膝坐下,摆出修行的架势,一边利用“如饥似渴”的修行增益的20加成,一边继续捏着红线没有松开。他能感觉到红线应该就是女鬼玲玉的那把阴伞上的法阵纹路,而他现在输送的灵气就是冲着阴伞去的。以此推测,阴伞得到的灵气越多,玲玉越是能早点脱困。而白浪并不希望这件事情拖太久。 有了“如饥似渴”的状态加持,白浪体内的灵气虽然依旧在快速流失,但进补的增益也极大的延缓了流失速度。让他极为勉强的又硬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终究告竭。 “可以了。等我来找你。” 留下这一句话,明显已经几乎布满猩红线条,不如初时黑雾占多数的外表,雾团一溜烟的从白浪的屋舍里离开不知去向。 白浪虚弱的笑了笑,知道这事儿成了。连忙闭上眼睛自己恢复起来。 而离开的玲玉也没有继续在城里多做停留。就近从东门出城,在白浪平日练刀的小树林里找了僻静的角落,停驻然后开始了自己正式的反攻。 说实话,玲玉也没想到白浪可以持续提供它“这么多”灵气。以至于阴伞在这些灵气的帮助下直接重振旗鼓,不但将妖邪全面压制,还给了玲玉见缝插针反守为攻对对方进行吞噬的可能 第62章想辟蹊径 仅仅一天过后白浪因为灵气几乎被抽干的虚弱状态就大为好转,两日之后便与平常无异。 但这两日白浪并没有再看到玲玉出现。 上午白浪照例去钱坊那边去转了一圈。这几日钱坊内的装潢进度赶得很快,厢房的装潢已经基本上都结束了。只余下一些摆件还未进场,要等场子全部规整好了之后才会统一搬进来,早了的话担心磕碰损耗。 和厢房一起完工的还有三间大小不一的公廨房。是留给掌柜、财柜还有镇堂的。白浪的一间最小,但里面按照他的要求留了铁柜、桌椅,完全就是一个小书房的简单装潢。并且白浪这几日已经开始在这里面处理镇堂相关的一些前期准备事务了。 大厅里也接近尾声了。按照刘蛇的说法,这个月月中就要完成所有装潢并且正式开业。 所以白浪对腰刀子们的规整也在不断加担子。 走堂方面还好。张武从补充后重新补满的腰刀子里挑了二十一个,做走堂。里面七成都是从以前钱坊里过来的。不论是经验还是对永川城内方方面面的人物的认识都很足,老带新完全可以应付后面场子里各种关系。 麻烦的其实还是刮肠仔那边。 和走堂不一样,新场子的刮肠仔手里并不是重新开始,而是会从以前两家钱坊手中继承过来许多账目。有正常的也有不正常的。 正常账目属于活钱,不论是连本带利都还清还是一段一段的勉强维系都属于正常账目。 而不正常的账目就是死钱。属于利滚利之下已经把欠债的给压垮掉了,用正常的方式没办法还钱,甚至连利钱都已经断了的账目,统称为死钱。 活钱好催,死钱难收。这种活新手是干不了的。只能去催活钱。收死钱的都是老手。而这些老手还需要白浪这个镇堂时常亲自过问,甚至亲自上手去催。 可以说收死钱是白浪这个钱坊镇堂最大最麻烦的一件差事。 “镇堂,这些是昨天收拢的账目,拿到事务堂去反复核实了三遍已经没有遗漏了。” 负责刮肠仔这边事情的是王兵,而跟着他的十人目前有八人都是在当了六七年刮肠仔的老人手了。 之前白浪就让王兵去整理相关账目,因为是两个钱坊的账,所以整理起来花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白浪找的关系让事务堂开了口子,允许王兵带着账目去核对。如今报过来的都是核对完毕的。也是白浪之后需要接手的账目。 “柳爷怎么说?” “柳爷交代说这些账目现在已经从原来的镇堂头上划转到了您的头上了。但因为您是新接手,所以刀馆会给您一个宽松期让您适应,为期一个月。” 白浪一边翻看王兵收拢整理的账目,一边道:“只有一个月适应时间吗?那还是有些紧。你都仔细看过了吧?” “是的镇堂。里面有一半是我以前就了解的账目,另一半是从另外钱坊汇拢过来的。我在整理的时候都仔细挨个翻了一遍。” “说说你的想法。” “镇堂,其实钱坊里的死账不算多,如今汇拢之后死账的数量也不过十个,余下的都是活账。整体接手的难度其实并不大。但活账中有至少七个已经在慢慢的朝死账转了,这是个麻烦。 另外,一次性接手这么多账目,还要算上熟悉的时间的话,人手可能会不太够用。您看是不是能再向刀馆请些人手?” 白浪摇头说:“人手方面不可能增加。哪儿有事情还没做就叫忙不过来的?死账先不管,把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正在朝着死账变化的账目都提出来重点关注。另外,你再说说面对这种好转坏的账目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回镇堂的话,这种情况一般就只有两种处理方式,要么直接收拢之前的本金和利息,再扎成死账。要么就是提前介入让账目在成为死账之前彻底了结。 前一种办法最简单。后一种办法要麻烦许多,而且一般这种账目都是早就被搜刮干净了,想要寻办法提前完成账目几乎不可能。” 果然够简单粗暴。白浪心里暗道。 虽然白浪没有问题,王兵也没说。但白浪却明白为什么遇到那种正在活转死的账目是钱坊不争取而是直接扎成死账。而不是再作努力。原因除了王兵所说的“已经榨干”了以外,更有原因是因为转成死账不意味着成“烂账”,并且死账处理起来有一个最简单的方式:拿命抵债。 烂账是账目进出算不过来,亏了且无法扭亏。 死账是收不动了,欠债的被挤干了,无法再在利滚利的无限负担下再吐出更多的利润了。 没利润了,死账了,为了维持刀馆的凶狠颜面,最后都是拿命抵债。如此彻底将这一段账目画上句号。也宣告一个倒霉蛋被彻底榨干榨尽最后一丝丝价值。 所以说水钱不能拿呢?这玩意儿一旦碰了,除非你是曾飞那样的背景,或者有利润超高并且稳当的财路可以短时间内就把水钱连本带利的还上。不然的话最后家破人亡只会是必然结果。 不说远了,白浪与这具身体融合之后这两年时间里他在街面上听闻因为拿了水钱被逼无路之后一家老小吞毒、自缢等等死绝的事情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呢?你觉得最合适应该怎么做?” “镇堂在上,还轮不到小的说这话。一切以镇堂的决定为准!”王兵很油,他可以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办好,但是却不会多嘴多舌的发什么“意见”。 白浪也不以为忤。摆了摆手,让王兵留下厚厚的一摞账目之后离开。自己仔细的翻看起来。这一看就从上午到了下午,连午饭都忘了。 锁好账目从钱坊里出来的时候白浪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脑子里琢磨的还是关于那些正在由活转死的账目。虽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随大流。但白浪却不想如此。 一来钱坊以往的做法存在漏掉利润的可能;二来钱坊以往的做法太绝,太恶。白浪心里对把人逼得家破人亡的事情始终还是有很大抵触。 所以白浪希望自己再想想,看能不能寻一个新的思路出来。 第63章来自大张庄的还击 和白浪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里那些出门总是前呼后拥的道上大哥不同,即便刀馆的本质让白浪这镇堂的身份分量不轻,但白浪还是进出形单影只。 张武和王兵本来是想要给白浪配上两个跑腿的腰刀子的。可最后都被白浪拒绝了。他身边的事情不少,还不习惯有人跟着。麻烦不说,实在也是没有必要。 刚转过街角,白浪准备去相熟的一家专门卖酱猪蹄的摊子买三根前蹄回去,继续给家里娃儿改善伙食。如今生活慢慢好起来了,没必要再在嘴上抠抠搜搜。 刚买好,让摊主帮忙剁成小块装在油皮纸里包好。转身刚准备走,却没想到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将他的胳膊一下抓住。 “你不能走!我钱袋子不见了!是不是你偷走了!” 白浪先是一愣,扭头看去是一个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头上头发杂乱,言语间声音尖锐难听,但嗓子洪亮。一边说一边还带着哭腔。 “就是这人啊!刚才就他在我旁边!我好不容易攒点钱给家里老母买些糯口的猪蹄回去补补身子。谁想居然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偷走了!就这人啊!大家给帮衬帮衬啊” 很快,摊子周围就被这哭腔以及凄惨的言语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但这些人不少在看到白浪腰上的铜牌以及挂着短刀之后就连忙走开了。余下的都揣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甚至有些还开口声援。 白浪没有挣脱对方的拉扯,并且嘴角上扬,笑得很是开心。因为他就以前听说过这种事情,却没想到会真给他碰上了。 于是白浪笑眯眯的看着抓着他衣袖不放并且大声吆喝的小个子说道:“我叫白浪,唐座刀刀馆里的一名腰刀子,还是新钱坊任的镇堂。你可想清楚了,有些活接了不一定有命花的。” 听到白浪这般自报家门,把扯着白浪衣袖的小个子明显眼里闪过一抹恐慌和害怕。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鼓起勇气一般大声喊道:“你是刀馆的人又怎样?就可以偷人钱吗?大家评评理啊!” “你说你钱不见了,那是多少钱呢?是这个吗?”白浪不慌不忙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金片。 一金!? 不单单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白浪手里金灿灿的钱币一下倒吸一口凉气,那拉着白浪衣袖的小个子更是浑身发抖,激动得一个劲的咽口水。 “你丢的是这枚金片子吗?” “对!对对对!”小个子眼睛都直了,盯着白浪手里的金片子几乎眨都不眨。甚至连白浪的衣袖都不拉了,抖着胳膊似乎想要接过白浪手里的钱。 而这一幕让周围围观的人惊疑的同时也都心里一下明白了过来。刚才这小个子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两根猪蹄的钱都需要攒。加上其穿衣模样那必定穷困潦倒不堪。这种人手里能有几文铜钱就不错,有一片银片子就算少见了。金的?寻常做生意的都不少有这种大额的钱币。 不用说,这小个子就是来讹人的。只不过脑子不太好使,被三言两语就给戳穿了。这下才是真要看好戏了。只不过不是看那腰刀子的好戏,而是看那小个子的好戏。居然胆儿肥到去讹刀馆中人的钱,这可真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果然,白浪手掌一翻,金片子就从他手上消失了。 “别急,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也不合适吧?要不你说说你这一金是怎么来的,说得过去这才能证明你有这么多钱的嘛。对吧?” “啊?这” “若你说不清楚,那就是在讹人。你知道我们刀馆对付讹人的混蛋会怎么办吗?我来告诉你,会直接切了他所有的手指,再切掉舌头,既然不想好生赚钱那就饿死算了。你说对吧?” 刀馆的凶威可不是开玩笑的,特别是在街面上,对不走正道的人而言更是威慑极大。明白白浪所说的凶狠手段绝对不是说着玩儿而已。 于是小个子支支吾吾的明显是吓坏了。 白浪见状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对方敢讹到他的头上来必然是有所依仗或者手段在的。可却没想到三两句就把对方给逼进了死角,这完全没有任何趣味。 “嗯?”白浪刚准备动手收拾并结束这场闹剧,再好好问对方背后是谁在指使。结果不等他动手,远处一队五人的藏蓝武士袍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 衙役? 白浪眉头微微一皱,他此时才算明白了。面前跑来讹他的这个小个子根本不是唯一的招数,而只是第一招,后面这些衙役才是后手。然后在心里稍微转了转自己最近惹到的人。白浪很快就笃定了这是来自大张庄的手段。 因为白浪惹下的那些刀馆内的麻烦不可能把衙门的人扯进来。能把衙门的人扯进来并且找了这么一个看似可笑的由头的必就是生意被白浪收拾得损失惨重,同时在衙门里有着不浅关系的大张庄。 “怎么回事?” “差爷!您们来得正好啊!这人偷了我的钱,他不认账啊!我那钱要留着给老娘看病的呀!足足一个金啊!差爷,您们要为我做主啊!” 前面还是攒钱买猪蹄,现在就是一金看病救命钱。不说白浪听得摇头,边上看热闹的人更是咒骂声起。 而如此疑点,几名衙役却仅仅皱眉而已,根本不多做询问。一边揪住小个子,一边就去下白浪腰上的短刀。 “跟我们回衙门再说吧。” “几位差爷,这小子什么打扮能揣得住一金?呵呵,差爷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你一个腰刀子也配跟老子讲规矩?你若是敢反抗就是抗法!你大可试试看!”一边说一边甚至拿出板锁来,一把夺走白浪手里的酱猪蹄,然后让边上衙役将白浪双手反锁在身后。同时白浪腰间的腰牌和短刀也被收走。倒是他怀里的东西暂时没有人去动。 “带走!” 为首的衙役哼了一声。他倒是希望白浪拔刀反抗,那样白浪就翻不了身了。不过如今也还好,把人隆回衙门里,他还不信区区一个腰刀子还能一直挺着不软。到时候把副判安排的事情办成,好处可不会少。这路数他当差以来可没少干 第64章各有各的反应 白浪笑眯眯的根本不做反抗,即便他能感觉到这几个衙役扭他手的时候格外用劲,并且板锁锁得很高,让他双手在后面硬别着很不舒服。 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但确实阴损。只要敢反抗或者挣扎,衙门就敢下死手。即便你能宰几个衙役,但也再混不下去了,绝对被下海捕文书,成为东躲西藏的贼寇。以后想进城喝顿酒都是奢望。 而且白浪也想看看对方这么拿他最终是想干嘛。想要这样那住他就把刀馆喝退?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那是要单纯的逼他服软?还是另有什么算计? 一路转回衙门,白浪的情况不用谁去传,街面上的混混,还有街游子,已经远远的就瞧见了这边的状况,扭头就跑。前后不消一顿饭的功夫,白浪被衙役拿走的消息就已经到了刀馆。并且就连前因后果,甚至目击在场的人都被领来复述了。 毕竟钱坊开业在即,镇堂却被抓了进去。这个节骨眼上刀馆上下的各种猜测却是难免四起。 很快,最着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白浪才起了过节并且在刀馆里也传得沸沸扬扬的余平。因为余平幸灾乐祸了还没一会儿便听到暗地里有人把他和白浪这次的遭遇联系起来的留言,并且还有鼻子有眼的传得飞快。一下就让余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 刀馆里最忌讳的是什么?是吃里扒外! 余平虽然行事乖张,但也是刀馆里面的老人手了,身边人脉关系庞杂,也见识和听闻过刀馆里纷纷扰扰的故事,里面就不乏吃里扒外和衙门或者城中商贾甚至外城势力眉来眼去或者直接勾结的事情,最终下场都是惨绝人寰。 余平心里暴怒,他是巴不得白浪吃点苦头,但连死仇都还算不上,他犯得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勾结衙门去寻白浪晦气吗? 但现在钱坊开张在即,这时间又太过敏感。余平不得不谨慎对待。于是先去找了刘蛇,指天赌咒说自己绝对没吃里扒外白浪的事情不是他干的。然后又去找了唐延,同样是悲愤的赌咒发誓这事与他绝无关系。 等到余平这一通自救的举动下来之后,他脑子里一下反应了过来,愣了愣神,旋即又咬牙切齿的看了正堂口里事务堂的那块招牌,拳头咔咔响,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快步离开。同时心里懊恼无比。 而此时事务堂里,柳旭听着身边侍从的禀报,微微点着头。 “余平管账确实是一把好手,钱坊里进进出出清清楚楚从未出过岔子,不然他在钱坊也坐不稳当。但论起心思手段,他在刀馆里顶多算个中游。偏偏还总喜欢踮着脚好高骛远,却又总是徒增笑料。” 其实让余平紧张的消息就是柳旭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要余平闭嘴。不要在白浪被衙门拿走这件事上瞎嚷嚷。果然,余平自以为是的一顿操作之后,彻底失去了在白浪这件事上发言的可能。因为你不是说你与这件事无关吗?你若想要以这件事为由头,说什么“场子不可一日无镇堂”之类的话要求换镇堂就行不通了。 “还是堂主您厉害,随手一拨,余平就作茧自缚起不了风浪了。白镇堂的位置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嗯。刘蛇不会在乎下面的人谁来谁走,余平只要不闹,一切就不成问题。倒是白浪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明知道大张庄是想要借他试探刀馆,却硬是自己扛着。逼得大张庄不得不朝他动粗了。也不知说他什么好。” “还是堂主您有识人之明,白镇堂小小年纪就有此等手腕能耐着实了得。想那大张庄虽不算什么大势力,但也不是好相与的。结果被白镇堂三两下砍了大半生意,如今火急火燎的明显失了方寸。还有之前与余平的过招,白镇堂也是游刃有余。日后堂主有白镇堂这等翘楚相助,也能高枕无忧了。” 侍从不算刀馆的人,算是柳旭的门下,同时也是心腹。言语里字字句句都正好戳中柳旭心里的痒痒处,几句话就把柳旭脸上说得微笑起来。 的确,柳旭都没想到白浪在钱坊里对上余平居然能如此的犀利和果决。不但轻描淡写的稳住了阵脚,还直接把余平好不容易填进去的三个人手全部挤了出去。并且手段强硬还给以后想要招惹麻烦的人提了个醒,避免了许多潜在的麻烦。 用两个字来评价的话那就是:漂亮! 后面大张庄的事情其实同样如此。虽然如今看起来白浪被大张庄用下三滥的手段借着衙门的势拿了起来。但也足以看得出白浪在不转嫁矛盾的情况下,靠着自己上下牵扯出招就已经把大张庄经营这么多年所依仗的最后手段给逼出来了。同样值得评价“漂亮”。 “座刀有发话的吗?” “有,座刀已经在第一时间给陈衙主去了问询,但暂时衙门那边没有回消息。如果这事儿是由那位与大张庄关系密切的副判做主的话,衙门多半会拖延一段时间。少则一日,多则五六天。这期间白镇堂在里面怕是不好过。” 柳旭想了想,道:“找陈师爷,以我私人名义打点一下。再给牢狱那边打招呼,衙门有衙门的规矩,副判虽然了不起,但也不是想干嘛就干嘛。明显讹人的案子还能玩出花来?” “好的堂主,我这就去办!” 永川城里城主府为尊,其次是衙门,然后是刀馆。虽然比起衙门,刀馆在下,可两者之间并没有隶属的关系,都是一样直接听命于城主府的。只不过衙门管的事情和刀馆插手的事情各有互补。相互间往来虽说不上密切,但也时常多有接触。私交也好,公事也罢。 如今白浪前脚刚进衙门,后脚刀馆的许多探听虚实的声音就到了。甚至衙门里早就有人主动给刀馆去消息了。毕竟新任的镇堂被拿进衙门,这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是“偷东西”这种一听就知道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 一进衙门,白浪直接被押到了偏房,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收走,包括那枚金片子以及一应钱币。 “白浪,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拿你进来吧?” 第65章衙门里的道理 “这位差爷怎么称呼?白浪眼力浅,一时没认出来。”白浪被锁在一根深插地上的铁柱上,手上板锁依旧反扭他双臂在背后,双腿绷直,以一个极难受的姿势固定在地上,只能小幅度的动动身子。但白浪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询问对方姓名。 进了衙门不过审,直接当人犯扣上。并且连口供、指认的流程都不走。一上来就是临威的架势。已经很说明对方的立场了。完全不做掩饰。 “嘿,怎么?问我名字想要报复?” “不不不,差爷在上,白浪只不过是担心不知差爷名讳,以后冲撞还不自知。” “行!老子叫张亮,老永川人了。你白浪有本事后面来找我就是。不过现在嘛,你落在我手里,你最给老子老实些。不然的话,衙门里的不少手段用在你身上一样让你到死都忘不了。” 白浪扭了扭身子,笑道:“张班头说哪里话?白浪也是靠运气混饭吃,哪里敢跟衙门里的爷对着干?张班头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白浪还要能办那就一定不说二话。” “好!说说你跟大张庄的事情。” 一开口都是明白人。之前什么“偷钱”之类的根本提也不提,直接开门见山,省去多余的口水立即进正题。 “大张庄?”白浪摇了摇头,说:“一群不识好歹的庄户而已,以为自己有几个钱认识几个人了就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说实话,他们的麻烦还不是刀馆动手,结果才三两下就接不住了,还劳动张班头出马。啧啧,张班头,您觉得大张庄找了您这件事儿就平得了吗?” 张亮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威胁道:“白浪,这里是衙门偏房不是你门刀馆的堂口,你给老子好好说话!” “嘿嘿。”白浪笑着偏了偏头,没有接这茬。他从张亮的声色俱厉里已经感觉到刚才他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触动到了对方。 想要靠压服白浪就把劣势挽回,这可能吗?白浪自己动手就已经把大张庄打得急了眼,如今压服了白浪,逼出来的绝对不会是劣势转优,而是刀馆的直接介入。到时候大张庄能有个好? 张亮不明白?他明白得很。只不过瞧不惯刀馆而已,以及上面还有副判撑腰,即便事情最终不尽如人意,也影响不到他们衙门的人,反倒是一个试探和敲打刀馆的好机会。甚至若不是白浪突然任了镇堂的话,衙门还不至于这么急把白浪拿进来,以前分量不够,如今一个镇堂身份就刚刚好。 “白浪,刀馆不刀馆的那是后话,把你找来就是要解决眼下的事情。你那兄弟没吃亏吧?被揍惨的是大张庄的娃子。后面大张庄找你赔汤药费,你不给就算了,把人里长后槽牙都打掉两颗,这事儿你做过分了吧?然后唆使马六借势城主府又给李勋打招呼断了人家大张庄的财路,有些欺负人了吧?” “别,张班头,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大张庄的生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马六也好,李勋也罢,他们断了大张庄的财路跟我有什么关系?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张庄不去解决麻烦,光是盯着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过不去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白浪!你别不识好歹!老子好好跟你说话你还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不成?”张亮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操起桌上的一根荆藤鞭子,甩开,恶狠狠的盯着白浪。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再不软下来就要挨打了。 白浪面色不变。在刀馆里混了几年了,生生死死的也经历过了,又不是没见过血,鞭子而已,扬两下就想把他吓唬住显然不现实。而且这件事白浪笃定刀馆已经在活动了,他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软下去。 非但没软,白浪还笑道:“张班头,您这鞭子甩到我身上的话事情可就不一样了,您可得想清楚咯。” “不一样?嘿嘿,好!白浪,我看抽你一顿能怎么个不一样法!”张亮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又担了什么风险,但他退不得。一旦在气势上压不住对方,那后面的话更展不开办不好。他这次可是得了副判的保证,先办事,后果副判会揽下来。这还不说事后的好处。绝对值得拼这一把。 再说了,衙役们哪个瞧得惯刀馆的人?这么好的出气的机会怎会犹豫? 于是张亮狞笑着就举起了手里的荆藤鞭子,抡圆了胳膊就要照着白浪的里面抽下去,这一下抽实了非要扯掉白浪脸上一条肉不可,以后必然也是好不了的疤。这对混刀馆的人来说绝对是颜面受损的大事。其中阴狠可见一斑。 “张亮!你敢!” 张亮的胳膊抡圆了不等鞭子落下,偏房的门就被一脚踹开,先进来两名同样穿着藏蓝武袍的衙役,跟着进来的便是一个一袭青衫的长须中年人。怒喝便是这中年人喊的。 张亮的手最终还是顿住了没有挥鞭下去,他清楚若是当着面装听不到,以后自己在衙门里可就真难行了。到时候即便有副判罩着也一样难受。因为来人是掌管衙门里所有的官评撰写和上报下传的师爷,陈琪禄。 “陈师爷!”张亮放下手里的鞭子,朝着怒气冲冲进来的陈琪禄躬身拱手一礼。 “张亮,你好大的胆子!设计陷害路人,不过审直接用刑。你是将衙门当做你的私刑场所了吗?你如此作为将衙主,将律法置于何地?” 张亮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在衙门里是衙役班头,手里关着十几人,但地位比不得眼前的陈琪禄,而且论道理这事儿他也不占理,甚至比嘴皮子他也骂不过对方。那干脆直接认怂,把挡箭牌摆出来为好。 于是张亮低着头回答说:“小的只是依令行事,师爷若是有什么指教还请找廖副判。” “廖副判?呵,张亮,你的意思是我的话你听不进去咯?” “小的不敢!只不过小的隶属廖副判,师爷若是下令不合规矩,会让小的难做。” “很好!张亮,你确实不归我陈琪禄管,但别忘了我身为衙门师爷,对所有案子都有查漏补遗斧正偏斜的职责。你今日这案子有多少不合规矩?又有多少是罔顾律法规矩胡来的?你心里不清楚?” “那也要请师爷请动廖副判才能对小的惩戒。”张亮晓得躲不了,自然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 于是陈琪禄冷哼一声依照规矩下令暂停了白浪的案子。而白浪则被关入地牢,需要等待陈琪禄再去找张亮口中的廖副判扯完皮才有定论。 不过这一来一去虽然不至于让白浪直接脱困,但也免了白浪被人用刑。算是帮么大忙。不然的话白浪肯定日子不好过的。 第66章牢狱里的悠闲时光 永川城的地牢其实不大。入地也就五六丈深,里面连个单独的隔间都没有,只有五个大隔间,每个隔间里可以关押十人。 地牢不大,但里面却很热闹。每个隔间说是关十人,而实际上常常关二十人都不止。大多数不是什么重刑犯,偷蒙拐骗的小毛贼居多。进来一个纠纷重伤或者命案的都在少数,一个隔间里不一定有一个。 而且不论是小毛贼还是有命案的凶徒,在牢里其实都待不久。 前者进来不久就会放掉。了不起出去前挨一顿板子,或者直接流放去边塞扛石头。而后者则是活不久,要么牢里吃不住刑死了,要么就是案子顺利办结直接掉脑袋。 所以牢里来的人走的人一批又一批,挤一些就挤一些,反正待不久,也就一直拖着没有扩建地牢。毕竟扩建要花钱,以后监区多了还要更多的人看守,一来二去全是出钱没进钱,这事儿衙门能干? 人多,久未修缮,又关的都是些恶人。进进出出谁也没时间或者没资格去讲究什么好坏。于是眼下这方地牢内的环境可想而知。 地牢里白浪是第一次来。算得上是“一进宫”。 以前听不少街游子都吹嘘过地牢里的经历,都是如何如何“了不得”以及自己刀馆的身份在地牢里得到的“优待”等等。似乎进来就不是吃苦而是休假的。 当时白浪还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心里还升起过几分向往。毕竟作为刀馆的人,你连地牢都没进去过,属实是少了一份谈资。包括周东在内,白浪相熟的几乎所有刀馆的人都进过地牢。原因千奇百怪,大多数是因为火拼,少部分则是因为收清洁费的时候起了冲突被拿进去做了结。 一踏入地牢入口,仅仅是里面涌出来的那股气味儿就让先前还跟张亮面不改色的白浪眉头深皱。 “嘿,里面味儿更重。不过别担心,第一次来不适应,进去待上几个时辰你就闻不出味儿了。就跟拉屎的时候不太闻得到臭一个理儿。” 白浪身边是一个年纪五十出头的狱卒,一身松垮垮的武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身形消瘦,但双目有神,明显也是一名武者,而是实力怕是八品或者七品。 “老哥挺面善啊!”白浪虽然对里面的气味儿皱眉但也不至于矫情,毕竟地牢什么地方?不可能让人多舒服。由此可见之前那些外面的街游子所说都不能尽信。倒是身边这狱卒表情和善,言语居然还有几分亲切,让白浪一下意识到可能地牢这边才是与刀馆最熟悉的衙门内设。 果然,这狱卒哈哈笑道:“嘿嘿,我老李头跟你们刀馆的不少人都面熟,也是钱坊的老客了。白镇堂放心,到了这里,也就条件差一些,别的事儿就不用担心了。而且你那点事儿我们都听说了,待不了几天的。” “嗯,那就有劳李老哥了。” “嘿嘿,哪里哪里。” 等下到地牢内,里面的气味儿确实比在上面的时候难闻数倍。那是一种霉臭加汗臭和屎尿味儿,甚至还有很重的的味道和在一起,那酸爽白浪都下意识的喉咙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心头的恶心。然后等多吸了几口,似乎还真麻木了嗅觉,稍微好了点。 只不过踩在地上那黏糊糊湿漉漉的踩踏感实在让人心烦。 借着周围忽闪忽闪的中间几个火盆上的光,牢里的大致情况白浪才算看在眼里。一双双好奇又带着些不明情绪的眼睛从一件件铁栅栏里透出来。但没人喧闹。 “白镇堂,这位是我们的牢头,肖成肖头儿。” “白浪见过肖头儿。” “哈哈哈,哪来这么多礼?柳爷给我亲自打了招呼,而且唐座刀也来人过问了白兄弟的事情。这还说什么?这里条件没辙,但安安稳稳的还是没问题。白兄弟有什么需要直接说,我们是能通融的都通融!” 肖成一边说,一边直接就让人把白浪手上的板锁给取了。此时白浪甚至还未入监区。 “那就多谢肖头儿了。我在哪儿都待得下去,没什么要求。倒是家里弟弟妹妹尚且不知消息,还请帮忙带个口信,就说过几日便回,让他们不用担心。” “这没问题,我等会儿让人联系你弟弟妹妹就是。他们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来地牢,我领下来见白兄弟都没问题。” “多谢了!”白浪再次拱手。明白这绝对是对方的优待了。里面有柳爷的面子还有刀馆的面子。或许对方还有留一段人情的意思。白浪自然照单全收,以后慢慢论就是。 “那白兄弟,这就进去休息了?” “好。” 言语了这么几句,白浪选了离门口相对最近的一个监区。老李头开了门,白浪进去还朝老李头和肖成拱了拱手。 “白镇堂,你先休息着,今天我当班,有什么你喊我就是。” “好!” 官差离开,监区里十来人已经退在边上不敢靠近。 “小的见过白镇堂。小的是东市的街游子,以前跟白镇堂见过面的。”突然一个讨好的声音在牢里响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到白浪面前,弯腰拱手,左手上手势拿捏清楚,是街游子的路数。 白浪仔细看去,旋即笑了起来:“是你呀,你好像是跟独眼的对吧?他们喊你憨牛?” “对对对,没想到白镇堂还记得我。您这边坐。”憨牛见白浪居然一口喊出了他的根脚,顿时笑裂了嘴。一边笑眯眯的弯着腰领着白浪走到一处干爽的草垛边上示意坐下,一边摆手,牢里其他人连忙散开。即便别处挤一点,也要让白浪身边半丈内都空着。 “镇堂,您要不休息休息?这里有几个手上功夫不错的,给您推拿放松放松?”憨牛一边说,挤在一起的一群人里立马跳出来两个小个子,讨好的朝白浪作揖。 “推拿?”白浪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再看看牢房里周围面目凶狠但却极力表现出自己无害,甚至显得局促的十几个恶棍凶徒。他一下明白了为何之前进过地牢的刀馆的人会说自己在地牢里过得很舒服了。 地牢里的悠闲时光吗? 第67章都是些人才 吃东西,有牢头给端来的饭食,虽然味道谈不上美味,但也有菜有肉,甚至还有二两老酒。白浪说出去后给老李头钱,结果老李头摇头说是自己请客,还说换个时候他也没本事请白浪吃酒。 要休息,有专门人给推拿按摩,那手法据说是脱胎于一种市面上少见的擒拿术。饶是白浪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可让对方按了几下之后立马就眯着眼睛享受了起来。暗道厉害。 而想要修行,别说自己这个监区了,边上几个监区里关着的人都不敢喧哗,放屁大声了都有被身边同监暴揍的风险。一切就是给白镇堂一个舒服的修行环境。 说实话,这份极致的卑微在地牢外面是很少见的。白浪镇堂的身份在这里明显因为特殊环境被放大了数倍。 白浪没有想去改变牢里的规矩,他知道那样的话不会有人觉得你和善,反而会觉得你可笑和愚蠢。对于这里的恶徒和混蛋,凶狠和压制是必须的,更没有可怜这些家伙的必要。在这里,包括白浪在内谁又称得上一个“好人”二字? “都是怎么进来的?”也不能一直修行休息,白浪便坐在草垛上笑眯眯的朝身边的人闲聊。 憨牛笑着先说,他是前几天在东市场里跟人起了冲突,结果失手把人胳膊拧断了。衙门来了人问他是赔钱还是进去待几天,他想都没想便选了后者。而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来了。 除了憨牛以外,牢里还有几个刀馆的人,但全是街游子,也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最不济就是进来便挨了板子,但还轮不到流放或者砍脑壳,顶多十来天就能出去。 除了刀馆的人更多的还是街面上的混混和毛贼。 混混自不必说,整日游手好闲的逗猫惹狗,打架、勒索、小偷小摸都不少干。甚至有时候喝点酒还会跑雨花街那边跟路上的姐儿动手动脚。被揍一顿或者扭送衙门那都是常事。很多做得太出格或者惹到不好惹的人的话,被送去边塞扛石头也是最多的。 而毛贼就专注干一行。要么是扒手,要么是梁上鼠,甚至还有偷花贼。以及窜进城被逮住的贼匪。 最后一种人就是本是良民,结果冲动做错事,致人重伤或者死亡的那种。这种人一般都活不了,在牢里是最闷的。藏在角落,病恹恹的等死。 白浪看观察了一阵,发现这里最吃得开的是刀馆的人,其次是流窜的贼匪,然后是混混,最后是小毛贼。而最最底层的是小毛贼里的偷花贼,完全就是沙包一般,谁都能捶两拳,但凡敢反抗被打死在牢里都不稀奇。牢头不会管的,了不起把尸体拖走扔城外乱葬岗埋了就是。 聊了一阵,白浪发现这些人里面人才简直不要太多。只不过这些家伙擅长的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甚至就算是被众人捶打的采花贼都有一手自调迷香的本事。 见白浪如此健谈,并没有刀馆里那些大人物的那种凌厉难接触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这位白镇堂年纪不大的原因? 牢里都是些打蛇随棍上的货色,白浪在外面可不是小角色,一个镇堂的身份在永川城里绝对是有名有姓的。平时这种人物根本就搭不上话,如今岂不是大好的混脸熟的机会? 于是白浪就开了一个头,余下的便是牢里,甚至隔壁几个监区里的犯人叽叽喳喳的自我介绍个不停。 白浪听得出来这些人里除了一些是单纯的想要混个脸熟以外,更多的还是希望白浪可以看上他们然后被拉近刀馆。 旁观的如憨牛这样本身就在刀馆里的人则是冷笑着看着这些想要套近乎入刀馆的人,心里不屑。这些人底子不干不净,又都油头滑脑还想进刀馆?做梦吧!白镇堂会看得上才真的晕了头了。 刀馆有刀馆的规矩,潜力和底子是最重要的两点。而牢里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在外面泥地里打滚多时的人?这种人心思早就杂乱了,刀馆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收的。这也是刀馆维持自身纯净的关键,同时也是一种严格限制自身人手规模的办法。不然刀馆若是人太多,这让城主府怎么看?那是要出大事的。 不过憨牛等人猜对了一半,白浪的确不可能拉这里的任何一人进刀馆。因为那绝对不合规矩。但要说白浪一点也看不上这些人那却是说错了,白浪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隐藏在明面之下的另外一种生活圈子。虽然以前也常有耳闻,但这次却是直接接触。给白浪的感受大不同,甚至给了他一个以前没有过的思路启发。他觉得自己应该能用得上。 这一聊就到了夜深。白浪开始闭目修行,别的犯人也不敢再搅扰,各自找了一个地方坐着或者蜷缩着。好在地下数丈要比地面上暖和许多,夜里虽冷倒也不至于让人无法忍受。 牢里只有白浪没有睡觉,他在修行时也下意识的感知着自己的身周近处。 忽然,一阵寒意袭来,宛如一阵冷风,让牢里的温度一下降了不少。甚至听得到依稀间一些半梦半醒的犯人们把自己缩得更紧,甚至几个人贴在一起靠体温相互取暖。 “嘻嘻,你不是在刀馆里混得很好吗?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一道声音从白浪的脑海里响起,然后他猛的睁开眼睛,看到悬停在他面前不过四尺之地的那已经颇为熟悉了的白裙身影。 女鬼玲玉! 不过这里的环境让白浪不敢开口说话。 “别紧张,他们不像你有天生的阴阳眼所以不会发现我的存在。而且我现在是在利用阴伞和你说话,你也可以在脑子里与我交流。” “啊?这样吗?”白浪先是一楞,旋即试了试,觉得这太过超乎想象。 “没错。就是这样。” “这是怎么办到的?” “我说了,是靠的阴伞。我是阴伞的掌控者,而你是阴伞的实际炼制者,之前阴伞又吸了你大量的灵气,与你也产生了一部分联系。所以借着阴伞为桥,我们是可以用纯意识交流的。是不是很神奇?” 第68章玲玉的重谢 白浪没想到自己会在地牢里和眼前这女鬼再见面。上一次见对方还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甚至连此时这样的人形都无法维持。 而现在,玲玉的样子不但恢复到了以往,甚至那脸上的属于鬼物的苍白都似乎少了几许,添了一些类似晶莹剔透的质感,宛如玉洁肌肤多了几分光彩。但身上的森然却也显得比以往更重了。 或许玲玉上次脱困之后顺势还有了一次增益?白浪如此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头。 同时白浪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可以用意识直接和不同个体之间进行对话。这与武者里传说的那种所谓“传音入密”不一样。传音入密是声带的一种发音技巧,用这种手段说话和听话都需要特殊练习才可以办到。而此时白浪用的可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意识交流。 神奇,很神奇! “你上一次是与在城里行凶的炼气士拼斗所受的伤吗?”白浪在心里发问。 “嗯,你说的行凶的是两头妖邪,上次本来一切顺利,谁知道少算了一头,差一点阴沟里翻船。若不是你帮忙的话那我就真成笑话了。”玲玉笑了笑,也朝白浪拱了拱手。态度比起之前来说明显好了很多。 “妖邪?那是什么?他们不是炼气士吗?”白浪对于炼气士相关的任何讯息都很感兴趣,每次听到一些新词儿从玲玉嘴里说出来都会让他好奇不已。 若是换在以前,玲玉或许不会搭理白浪的提问,毕竟在它看来白浪不过是它落难的时候路边借力过的一根小树藤而已,用过就忘。而现在白浪在玲玉跟前称得上一声“救命之恩”。所以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玲玉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也愿意把一些关于炼气士的讯息给白浪说说,做个普及。 “妖邪是妖修和邪修的统称。因为走的路数偏门,基本以掠夺为主,并且又是活物修行,同样修肉身和魂魄,所以算是修界的一个大门类。主要分噬魂、夺阳和聚阴三种流派。这一次在永川城内行凶的便是噬魂流派的妖邪。” “那你呢?又是什么路数?” “我?我是鬼修,不算什么流派,而是亡者。我们虽然也可以噬魂,但却没有肉身可修,同时噬魂也不是我们主要的修行手段,所以比起妖邪来,我们鬼修其实要无害得多。在仙国里也有不少厉害的鬼修是参与国朝事务当中的。而且鬼修还有自己的宗门和势力根脚。与妖邪这种个个喊打的家伙们有本质区别。” 玲玉很清楚白浪心里在好奇些什么,说到仙国它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给白浪介绍。 “仙国呢其实就是由修士建立并且统治的巨型国度。仙国通过界门连通无数的世界,形成无数的邦国,并从这些邦国抽取资源供自身使用。 邦国又分上下。永川城是洪朝下邦里的一个小地方” 白浪之前也找过相关地理知识的书来看过。里面有提到说永川城是“洪朝”下设的一个城,类似于“洪朝”的诸侯小国。而洪朝下设类似永川城的诸侯小国数以百计。并且“洪朝”并不是唯一的国朝,与之相等规模的还有另外四个大国。当时白浪就觉得这世界恐怕巨大无比远超他的想象。 可白浪没想过在他的认知里已经巨大无比的世界只是整个大世界里极小,甚至一听就知道卑微的偏远荒地。 下邦尚且如此,那上邦呢?岂非还要大上数倍?甚至十数倍? 那真正的仙国呢?又该是如何恢宏广袤的一番景象? 这些念头在白浪的脑海里翻涌不休,让他一时间竟然想得入了神。最后被女鬼玲玉呼喊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白浪,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如今已经踏上了修行之路。不单单只是一名武者了。而且你身上很多古怪。明明天赋平平,但修行《小周天入门两篇》时却又完全不受门槛限制。并且你体内的灵气明明存在,但单看你的外在居然完全感应不出来。一如你的武者品级,需要通过一些不同品级的武者特征才能判断。似乎你完全没有正常情况下力量的外在表现。 或许你有秘密,或许你天生异种。但我觉得你应该有这方面的意识,那就是想要修行,要走炼气士这一条路,那就必不能只安于一偶,永川城也好,洪朝也罢,都不是修行之地。这里被上邦和仙国压榨得太厉害了,成不了气候。以后如果你有机会最好还是走出去看看,去上邦或者去仙国都可以。” 玲玉说到后面确实是有感而发,同时也带着诚意。它少有给人提醒建议的时候。如今算是报白浪之前救命之恩。 “嗯?你是说你感觉不到我身上的修为力量?”白浪把对方的话都听了进去,除了以此建立了新的世界认知之外,还敏锐的抓住了对方后面所说的关于他的“特异之处”。 “是的,不论是灵气还是里的真气,都察觉不到。至少以我的灵觉完全办不到。你之所以被人看出几品武者,不是灵觉,而是你身上武者八品时的身体变化。 若是你真不自知,那必是你生来便有的异处。就如同你的阴阳眼一样。这是你的优势,一定要自知活用。 好了,该说的都给你说了,说太多反受其乱。等你他日真正开始闯荡的时候你自然会接触到更多的讯息看到更广阔的的天地。现在我来兑现之前给你承诺的“重谢”。你可要牢记” 重谢?白浪听出了玲玉的离开意图,同时也记得之前自己救助玲玉是对方许诺的好处。如今不及多想,开始全神贯注的记忆玲玉通过意识输入的一段段口诀和类似心得杂记的大篇幅内容,并且这一次开头玲玉将把法门的来路说了个清楚明白,而不像上千次《小周天入门两篇》时那样遮遮掩掩。 【注意!发现(蓝)《五行术法总篇》,是否收录?】 收录! 白浪之前也有想过玲玉的“重谢”,他认为若是能有一部与《小周天入门两篇》一样为绿字的手段或者功法就好了,他就很满足了,甚至觉得可能是奢望。 没想到玲玉如此讲究,说是重谢就必然重谢,直接甩了一部蓝字的法门出来! 第69章力量的正确变现方式 玲玉反反复复的讲了三遍。然后留给白浪提问补充的时间又是半个时辰。 “你确实古怪。如此复杂繁多的内容,居然可以如此快就一字不落的全部记下来,甚至刚记下就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明明你的天赋又这么差。或许你的天赋也有什么问题以至于难以被人分辨吗?” “这我不知道。”白浪自然只能这么回答。属性面板的事情是谁也不能说的。 其实不单单是令玲玉惊叹的“记忆力”,更有之前玲玉提到的无法感知到白浪身上的力量表现。而这一切白浪都不知道其中具体细节,但却知道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什么。必是属性面板带着的。 或许力量被属性面板将白浪的状况记录量化成了数据之后,便与正常的力量状态有了差别,以至于无法被正常感知到? 如果玲玉说的是真的,那属性面板就给白浪带来了又一样隐形的好处。等同于多了一个绝佳的隐蔽手段。 这应该就是白浪练出灵气之后一直不被人所察觉的原因。同时也给白浪提了醒。在炼气士的灵觉里,是有互相感觉对方修为的本事在的。或者说本能。 “好了,永川城这边我应该还会待上一段时间,但不会再来找你了。因为再往后或许这城里的那位城主就该注意到我了。” “那你自己当心。” “嘻嘻,放心。我虽伤势不轻,但托你帮忙,上次吞了两头妖邪,伤势恢复了不少。即便敌不过你们城主,但脱身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好吧,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各自珍重吧。” “保重!” 玲玉俏生生的朝着白浪挥了挥手,然后身形淡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呼”长舒了一口气。白浪心里忽然涌上来一丝丝感慨。颇有种朋友远行不知归期的味道。而且他今天才开始拿对方当朋友。 不过感慨并不长久,接下来白浪借着现在牢里的悠闲时光立马就开始了对新到手的法门的习练。 《五行术法总篇》蓝字。光看名字和颜色就会觉得这法门绝对了不得。但用玲玉的话来说,却又显得并不是白浪以为的那么宝贝。说是最合适现在的白浪,更厉害的手段白浪现在根本练不了。 “或许蓝字的功法和法门在上邦或者仙国并不少见,说是稀有或许都很勉强,所以不被玲玉看在眼里。而对于永川城所在的洪朝下邦,蓝字的法门和功法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宝贝了。不然一门《养气诀》也不至于把永川城搅动到这份儿上,现在都还没能翻篇。” 心里一边琢磨,一边仔细研读属性面板收录的《五行术法总篇》。 和《养气诀》还有《小周天入门两篇》不同,并不是功法,而是和白浪现在手里融合之后进阶的绿字刀法《虎跃十三式》一样,是属于手段或者法门范畴。 功法是修内,是蓄力。而法门和手段则是将蓄好的力量以最合适最有威力的方式释放出去。一内一外相辅相成。 《虎跃十三式》对外,《刀罡初解》对内。形成白浪如今可以越品阶对敌的底气。 而不论是《养气诀》还是《小周天入门两篇》同样都是修内,一个涨灵觉和天赋,一个是吸炼灵气。而白浪吸纳的灵气又该如何利用呢?他一直缺乏如《虎跃十三式》那样的释放手段。 如今玲玉给白浪的《五行术法总篇》正好补上了他在灵气范畴里内外同修的“外放”一边。 《五行术法总篇》名字很响,但在玲玉评价里其实更偏向于基础。之所以叫“总篇”只是因为最全面,并且习练之后对所有进阶手段都有助益。 可以理解成习练五行术法的“蒙学读物”。 其实玲玉不知道的是这部《五行术法总篇》对于白浪而言其实并不晦涩,甚至领悟起来门槛同样几乎于没有。 只需要读,一遍一遍的读,然后属性面板上就会有熟练度的提升,而根据熟练度的提升自然而然的就会有实际的领悟出现在白浪的脑海中形成一个认知的逐渐叠加过程。这跟他练刀法是一样的,他根本不需要去参悟什么刀法要诀,只需要一遍一遍的使用就可以因为熟练度而产生相应的进阶,并且最终拿捏住刀法的精髓。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是也。 五行相生且相克。每一行还有各种衍生类别。每一种类别都有基础的术法手段。而这些所有的基础术法的驱动力都是白浪已经迈进门槛的《小周天入门两篇》所吸纳的灵气。 直到地牢外天色微微见亮的时候,盘膝了一宿未动的白浪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白浪随手在座下草垛上抽了一根干草,拿在手里晃了晃,忽然干草划动间碰到了草垛,居然直接就切了进去,切口如刀划过平整细腻。 之后白浪故意将其反正划过自己的指尖,一如刀片,可同时指尖闪过一抹灰褐,皮肤板结起来如同一层角质挡住切割并未被割开。而当这层角质散去,稻草就在指尖上留下一条小口子,滚出一颗血珠子。 不等血珠子滴落,白浪屈指一弹,弹掉指尖血珠子的同时,一抹荧光在伤口上闪过,那原本细小流血的小口子一下像是过了一日后的样子,已经止血不说甚至看得出有愈合的迹象。 嘴角微微上扬,白浪手掌一捏,刚才还能切割草垛并且划伤皮肤的干草便恢复本来的模样被一把捏作一团挤在白浪掌心。片刻后白浪重新张开手掌,掌心已经不见那根干草,而余下些许黑灰残渣。 最后掌心凭空逐渐附上一层水汽,水汽聚成水珠,水珠再聚成片把掌心里的黑灰冲刷干净。 就这么一根干草,前后不到十息的时间,监区里谁都没有注意到白浪这一连串细微的动作。只有他自己明白刚才这一连串他先后将五行术法中最基础的五种术法挨个用了一遍。 先是金属的锋锐术,然后是土属硬皮术,之后是木属的生肌术,接着是火属的灼烧,最后则是水属的聚水术收尾。 “术法法术原来如此!”白浪一下明白灵气威能变现的方式了,与武者的真气相比较的确神奇太多了。 第70章得罪 地牢里不知外面时辰,但牢头送稀粥来的时候便是早上了。 一碗稀粥,一个拳头大的杂粮面团。这便是早饭了,同时也是午饭。牢里一天只有早晚两顿饭。 当然,像白浪这样享受特殊待遇的人例外。 别人是杂粮面团,白浪吃的是肉包子,足足五个,再配一碗红糖小米粥。中午还能跟着牢头一起吃喝。三顿饭每顿都不落下。 五个包子白浪吃了四个,剩下一个留给憨牛。这货太能吃,在牢里最大的怨念就是从没吃饱过,一直在半饱中饥肠辘辘。一个包子虽不解决问题,但至少让憨牛好过一点。这玩意儿在外面不值价,但在牢里却分量足够好生道谢并记心里了。 中午的时候,白浪正独自坐在草垛上吃午饭,边上犯人避开,偷偷咽着口水。地牢里响起一阵脚步声,零散听到不止一人,而且伴随言语让白浪撇了撇嘴,他听出来人是谁了。 领头的两人,一人是牢头肖成,一人正是之前拿白浪进衙门并且出言威胁的衙役班头张亮。两人身后还各自跟着一人。快步进了地牢之后停在白浪所在的监区外面。 “白兄弟,张班头要找你问两句话。”肖成一点也不避讳张亮在场直接继续对白浪的称呼,也是表面自己的立场。如今衙门里张亮所代表的廖副判已经要扛不住压力了。不然也不至于让张亮来这一趟。而且这才一天而已。说实话,肖成是有些看笑话意思的。不自量力想要拿捏刀馆,这不,徒增笑料罢了。 “哦?肖头儿何不让张班头进来说话?” “呵呵,白兄弟说笑了,进监区需要上面衙主或者两位副判的一起签印方可,张班头只有廖副判的手令,按规矩只能到牢里问话,而不能进监区,更不能做别的事情。所以白兄弟想要跟张班头面对面的话,还得等出去以后再说了。那时候我想张班头会更好找一些。 对吧,张班头?” 张亮脸色铁青,看都没看肖成一眼。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更清楚一开始他还是低估了刀馆对于白浪的重视程度,以及高估了廖副判在衙门里的能量。如今颇有些进退维谷的味道。 相比起此时肖成话里有话,张亮更在意与白浪的交谈结果。这关乎他和他头上廖副判对内对外的交代。 “白浪,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张亮站在铁栏外皱着眉头,阴沉着脸,双手抱胸。 “张班头,张爷,你就这么说就行,我这儿还吃着饭呢,边吃边听你说就是。”白浪听方才肖成的言语暗示就明白此时刀馆在外面使劲的效果来了。而且肖成摆明了帮他,那他就不需要再跟张亮虚与委蛇了。甚至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跟张亮这么说话了。出去之后白浪觉得自己还得好好跟对方算算账。 张亮重重的哼了一声,又上前两步,死盯着白浪道:“白浪,你可想清楚了。这一次能把你抓进来,下一次也一样可以。别以为有刀馆做靠山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你手里的事儿但凡落到我这边你都吃不了兜着走。嚣张也要有个分寸,懂吗?” “呵,这就不劳烦张班头费心了。下次?下一次与张班头在什么地方见面都还说不清楚呢。谁没个意外不是?想那么远干嘛? 张班头要是不想问就算了。我吃完饭准备睡一会儿,你要不再等等,等到晚上再来?” 张亮顿了顿,怒目而视亦被面前的铁栏挡住,似乎平静了一下心头的怒意,没有再想要去在气势和位置上压服白浪,而是直接开口道:“白浪,你与大张庄的过节就此打住。东市李勋还有马六那边让他们罢手。我们以后也不再为难你。如何?” 白浪停下来手里的筷子,扭头好奇的看向监区外的张亮。看得很仔细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花来。接着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白浪这下全懂了。不是大张庄蠢,有几个钱了就想拿捏刀馆。而是衙门里有蠢货,真以为自己能管住刀馆,刀馆里里外外不论情不情愿都要给衙门面子。这种想法不止一人,眼前的张亮就是其一,他背后的那位廖副判也是。 这在白浪看来简直就是笑话。有一种看到蠢货做了蠢事还尤不自知的可笑既视感。 “张班头,我看你完全没搞懂现在的状况吧?我能坐在这里吃饭,是我的能耐吗?不,是刀馆的能耐。刀馆为何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仅仅是因为我吗?也不是,而是因为有不识趣的人才吃了几天饱饭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想要胡乱伸手,这里要试探试探,那边又想拿捏拿捏。反正都借我出手,那刀馆亦可如此。如今张班头居然觉得我开了口这事儿就能揭过去? 还小哦?” 噗呲! 白浪刚说完,边上没憋住笑的就是牢头肖成。他可没必要在乎张亮的面子,直接就笑出声来。心道这白兄弟嘴皮子着实厉害,一句“还小哦?”估计能把张亮气个半死。 肖成猜得不错,张亮的确被气得够呛,一时间脸上青紫交替却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什么时候牢里的人敢这么跟他这个衙役班头说话了?言语里满满的鄙夷甚至把他当成没长大的娃儿看待?! “白浪!”咬牙切齿的吐出两字之后,张亮狠狠的看着白浪好一会儿,然后没再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肖成甚至没有去送张亮,而是摆了摆手让下面的狱卒看着跟着对方离开,他自己则是留在监区外面朝里面的白浪说话。 “白兄弟,你这下可把张亮得罪死了。这人心眼极小,日后必会跟兄弟你过不去的,还是要想点办法才是。” 白浪放下碗筷,走到铁栏别上,朝肖成拱了拱手,笑道:“肖头儿关照白浪铭记于心。那张班头本身就不待见我,得不得罪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如此看不清楚局势的人其实并不多让人害怕。出去后注意一些就行。 只是不知我还要在这里面待多久?”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张亮都憋不住了,白兄弟也该知道局面现在是往哪边倒的。最多也就两三天吧。说不定白兄弟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出去。这都得看上面衙主怎么说。” 第71章拉拉扯扯 “大人,事情没能办成,还请副判责罚!” 从地牢里怒气冲冲离开的张亮并没有寻到什么出气发泄的机会,而是马不停蹄的赶到衙门里靠内的一间公廨房里,躬身告罪。 张亮面前坐着的是一名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男人,留着长须,戴着冠。面色清冷,看向张亮的眼神不怒自威。身上更有一种自然的压迫感时时萦绕。 此人便是永川城衙门两名副判官之一,廖勇,执掌着衙门对外办案的一半主动权,是衙门里排行前三的实权人物。 “责罚?事已至此与你的关系已经不大了。是我太小看刀馆的力量同时也太小看这位白镇堂了。” “啊?大人,您这话属下不太明白。为何还跟白浪有关系?他不过一个由头而已能有什么能量?” 张亮现在心里已经起了执念。他可以接受这次关于大张庄的事情办砸,甚至也能坦然面对因此可能承受的影响或者风言风语。但却不能放过那个可恶且嚣张甚至敢无视他的白浪。所以听到廖勇提到白浪,张亮立马敏感起来。 廖勇并不晓得张亮的心思,但面对这名自己麾下的大将,他也没有多想直接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就被衙主叫了过去。衙主直接给我看了三张条子,都是为白浪打招呼的。 一张是城主府大夫人递来的,一张是城主府二夫人递来的,还有一张是周忠浩私人名义递给衙主的。三张条子都在问同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抓白浪,又是以何罪名抓的。周忠浩甚至说希望最终衙门能给他一个结果。” “这大人,不能吧?!白浪真有这能耐?!他的根脚清楚,家里除了两个小娃儿就没人了,之前差一点三人一起饿死。怎么会跟城主府扯上关系的?!” 张亮此时心里唯有“震惊”二字来形容了。或者还可以加一个“不可置信”甚至隐约还有些惊慌的味道。 要知道城主府大夫人、二夫人就已经了不得了,寻常即便衙主接到这样的条子也不敢草率处置。特别是大夫人,可以说执掌了城主府后院以及永川城内很多大生意,能量极大。 而且最后廖副判还提到了“周忠浩”三个字,此人的分量更是不容小觑,乃是城主的贴身侍卫,心腹中的心腹。而且很多时候周忠浩发声都是城主的意思,只不过因为不好直接出面,所以由周忠浩代为关照下去。 “有这三张条子在,你说说衙主会站在哪一边?怕此时衙主也都身不由己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事情到这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了。你去给大张庄回话,不用找什么借口,你就把我刚才给你说的这些转告他们就行。白浪明天中午之前必须要放走。算上今天这大半天,这是我们给大张庄争取的最后一些时间了。让他们后面自己想办法吧。” 张亮连忙应是,明白廖副判这是被衙主压下来了,准备认栽,并且放弃多年来接触的大张庄了。不然不会说最后那句让大张庄的人自己想办法的话来。明摆着这是在抽身和撇清干系。如此也就能笃定在此之后大张庄将要面对的是何种凶猛的报复,以至于廖副判都担心牵连到自己。 大张庄怕是难了。张亮心里有了定论。 从衙门里出来,张亮急急忙忙的赶往大张庄,在庄子里待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离开。离开时张亮的脸都快阴沉得滴水了。 一如张亮所料。大张庄听闻廖副判让转告的那些话之后直接就炸毛了,恐慌中带着不可置信。甚至完全不理解区区一个腰刀子而已怎么会如此难对付,刀馆又怎么会愿意为了一个腰刀子跟大张庄干到这种地步。甚至在他们看来仅仅试探而已,根本不可能演变到这种地步才对啊! “衙门难道管不住一群恶人吗?” 面对这种质问,张亮能说什么?恶人?再是恶人那也是城主府手里的恶人,甚至是邦国皇室手里的恶人。从上到下这些恶人无处不在,又不可或缺。指望衙门去惩治这些恶人只会是认知局限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大张庄还真就如白浪所言,才吃几天饱饭就认不清自己了。张亮此时顿觉有些后悔。为了大张庄的这群蠢货,自己这趟浑水沾得不划算啊! 大张庄最后怎么接刀馆的报复,这对张亮而言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如今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自己在这件事里所受到的影响降到最低。主要还是抓人的由头,也就是“白浪行窃”这件事上要把他自己给摘干净。 所以当天夜里,当初讹白浪后来又被衙门放走的小子从家里被人带走,装进麻袋里最后消失在城外乱葬岗的乱葬坑当中。 清理好了手尾,张亮才自觉松了口气。到后半夜才返回家里补了点瞌睡。 第二天一大早,张亮上差之后没多久就听到下面衙役禀报说地牢已经放人了,并且从地牢里出来之后,白浪不但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到进了衙门,朝着他这边过来了。说是要跟他道个别。 见还是不见?张亮仅仅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见对方一见。他不想在自己自始至终都瞧不起的刀馆的区区腰刀子面前坠了气势。 “白浪见过张班头。” “你来找我是想要干什么?” “白浪此来是特意来向张班头辞行的。这几天虽和张班头接触不多,但印象深刻,张班头的恩德白浪不敢忘。下次再见必报班头这次的照顾。”白浪笑眯眯的拱了拱手,然后说完便不理面色阴沉的张亮,转身就走。 白浪本来可以不来这一趟的。但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选择过来。不为别的,就为挑起张亮的怒火,同时表明自己有硬钢张亮的勇气和胆魄。这是给刀馆以及所有在这次背后帮他运作的人一个交代。而不是明明受了不公却只灰溜溜的赶紧从衙门里逃回家里不敢再吱声。 而且白浪也不是单纯的表明态度,他是真不准备就这么让张亮好过。生死倒还不至于,但让张亮后面处处难受他还是有办法的。今日来打个招呼,之后大家来日方长。 第72章你不会还是个雏吧 “哥!” 刚一进门,家里两小的就跑过来扑在身上眼泪提溜转。这是白浪第一次进牢里,得到消息的时候可把姐弟俩吓坏了。即便通知他们的衙役再三表示过两天白浪就能回来,可姐弟俩心头的恐惧并没任何缓解。 直到此刻见到白浪回家,姐弟俩一下就绷不住哭了出来。 白元凯哭得哇哇响,白燕也差不多。两个娃儿就算心智再成熟也终究只是娃儿。 “好了,别哭了,就两天而已,牢里不是给你们报了平安的吗?怕啥?” 好一顿安慰才把两个小的哄好。然后兄妹三人围在桌前吃了一顿便饭。饭菜简单却让白浪心里无比踏实。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 第二天,白浪跟以往一样去了钱坊那边打转。仅仅三天没来,这边变化也不大,所有装潢都有条不紊的在走,按照进度完全可以在刘蛇准备的开业时间之前彻底完工。 “恭喜镇堂出狱!” 刚到巷子里,齐展展的一声恭贺便迎面过来。白浪发现三十二名腰刀子一个不落全到齐了。此时一边齐声恭贺一边躬身拱手,朝着踏入巷子的白浪行礼。 领头的是张武和王兵。 “这是干什么?散了散了。诸位兄弟的好意我白浪心领了!日后来日方长,有什么咱们留待后面慢慢处。”白浪拱手回礼,同时也没让在场的人对留。这里架势和气势倒是给足了排场。但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钱坊可还有刘蛇这位大佬顶着,他摸不清对方的脾气,可不敢太过张扬。 白浪发了话,而且毕竟大家接触日短,下面腰刀子也不敢开玩笑,更不敢忤逆这位手段狠辣的白镇堂,再次恭喜几声便各自离开。只有今日当差的留在场子里看着。 进到自己的公廨房里,白浪刚坐下,张武给沏茶,而王兵则是拿着一只木盒子递到白浪面前桌上。这盒子白浪眼熟,打开一看,里面的确如他所想,整整齐齐的码放了足足六十几块银片子。 “这是什么意思?”白浪抬起头来等王兵给自己一个解释。这么一大笔钱王兵怎么拿得出来? “镇堂,这些是弟兄们为给镇堂压惊,于是凑了些心意,您可得收下。”王兵笑眯眯的给这一盒子银片子作了来历说明。 压惊? 白浪刚要说扯淡,可旋即一下反应了过来,他记起刀馆里还真有这种风气。上面入了狱,出狱的时候下面人要请酒或者报个红包,所谓压惊。是下面对上面的一种讨好。而上面吃酒是要回请的,收钱也是要回请酒或者别的方式回礼。一来一去不存在敛财,却把人情世故给照顾到了。所以刀馆对此也就从未制止过。 只不过这种事在白浪如今这种镇堂身上很少见了而已。毕竟入狱的多半都是街游子或者普通的腰刀子。 想到这些白浪笑道:“怎么?这是想要一起聚一聚?喝一杯?” “嘿嘿,镇堂明鉴!这不是马上要开业了嘛。下面弟兄很多其实相互间也不是很熟,借镇堂这次的由头,大家凑份子喝一顿互相认认嘛。” 话刚说到这里,其实想明白的白浪也并不准备拒绝。了不起喝顿酒而已,盒子里这些钱绝对够了。他到时候再添一些,多两个硬菜再加两坛好酒,想必场面就算圆过去了。 可不等白浪开口说出想法,公廨房外响起了爽朗的笑声以及招呼白浪的敲门声。 “镇堂是刘掌柜来了!” 白浪立即起身,打开门,正好看到笑容满面的刘蛇带着两名腰刀子走过来。 “拜见蛇爷!” “行了,客气什么?听说你刚出狱就过来看看你,啧啧,里面肖成的伙食看起来还行,你这也没瘦啊!” “呵呵,蛇爷说笑了,这才两天,肖头儿那边饭菜管够没长胖都不错了。”白浪不知对方来意,于是顺着在答话。 刘蛇进了白浪的公廨房,一眼就看到刚才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木盒子,甚至盖子都还是开着的,里面六十几块银片子晃眼。 “蛇爷,这些是刚才弟兄们凑的份子,准备在开业前出去喝一顿酒,相互间熟悉熟悉。”白浪也没想过遮掩,他都知道的规矩,刘蛇没道理不清楚。 果然,听到白浪这么说,刘蛇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意外。相反,他还从怀里摸了一枚金片子出来放在木盒子里。 “蛇爷,您这?” “白浪,你小子年纪不过十六,年轻得很,这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年轻有潜力,年轻有时候也难服众。特别是钱坊里的那些老油子,私下喊你“嫩娃子”都不稀奇。所以,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相互熟悉一下那就别去喝酒了。我添点钱就当给你进钱坊接个风,你们去花楼。有这些钱,再报我的名字可以省些费用,够花了。” “啊?蛇爷,这不好吧?”白浪没想到刘蛇突然来这么一出。 “有什么不好?你们反正都要去喝酒,花楼里的酒不是酒吗?你去问问他们是愿意去酒楼还是愿意去花楼?”刘蛇撇了撇嘴,指着屋里的张武和王兵让白浪问,弄得张武两人一时间挠头却不知如何回答。 白浪不用问,就刀馆里这些腰刀子的尿性,他们要是知道请客是去花楼估计脖子都能点断,岂有不乐意的?他犹豫的是不清楚刘蛇为何突然对他表现得如此热情。 但刘蛇似乎就是这么热情,而且不容白浪拒绝,拿起自己添了一枚金片子的木盒放到白浪的怀里。 “行了,就这样吧。”刘蛇拍了拍白浪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可走了两步刘蛇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又问:“白浪,你小子应该从没去过花楼吧?” “啊?是的蛇爷,从未去过。” “那你尝过女人的滋味吗?还是说你小子还是个雏?” “这” “哈哈哈,不用回答了,我懂!这次你也正好借此机会试试滋味!记住,找个有牌的姐儿帮你,我保证绝对物超所值让你回味无穷!哈哈哈”打趣一段,刘蛇哈哈笑着便离开了。 白浪抖了抖嘴角,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背被刘蛇这么一打岔,他还真就接了对方的钱。 “笑个屁!还有没有事?没事就滚出去!”白浪瞪了一眼憋着笑的张武和王兵。 第73章凶残的水钱账 张武憋着笑被踹了出去,同时兴冲冲的准备将白镇堂要请大家伙去花楼的消息摆出去。而王兵则是留在了白浪的公廨房里,还有正事要说。 “镇堂,这是之前您让摸的底细。一共七家,里里外外都没有遗漏,包括这七家在外地有无关系和产业也都摸了个遍。请镇堂过目。” 如今张武正式接过了走堂头领的担子,而王兵则是主官刮肠仔相关水钱的事务。后者要麻烦得多。 白浪接过王兵递过来的案牍翻开看了起来,一边示意王兵先简单的说一说。 “镇堂,七家里有三家是属于祖上积福家底殷实的那种,到这一代遇上不争气的,好赌如命,输光了家产最后借了咱们的水钱,拖到现在已经变卖家业的极限了。再往后就一毛都没了。 余下的四家情况略有不同。虽都是家中败家子欠的钱,但家中梁柱却并非那些败家子。支撑着生意虽然前面还能应付咱们的利滚利,可这玩意儿哪能扛得住?没办法一次还清的话越拖下去越还不完。现在也已经支撑不了了。” “这些人家的人口可都盯死了?” “是的镇堂,这些家里人全都被街游子盯得死死的,他们出不了城更跑不了,这个可以放心。” 白浪点了点头,情况其实并没有多复杂,七家正在从活账转向死账的账目里无一例外全是自找的死路,没人逼没有诱,自己沾了赌怨谁?更何况这个世界钱坊可是正经生意,性质跟花楼一样。并且刀馆的钱坊是正规钱坊,可没有下套诱赌坑人的勾当。 俗话怎么说的? 赌狗无所救。一个人只要沾上赌并且成了瘾,那这个人就完了,没什么拯救的必要了。别说劝了,你把他手指剁了都拦不住赌瘾上头的人。家破人亡那就是家常便饭。 但是,水钱的账目不是单单算在赌狗身上的,而是算在这一户人家所有人头上的。刀馆才不跟你讲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欠了刀馆的钱,一家人谁也别想抽身。这跟你愿不愿意没关系,刀馆认了就行。这方面衙门都是不管的。即便赌狗死掉,账目若不至于变成死账那就是要继续还的。 残酷确实残酷,甚至在白浪的认知里这么弄其实还蛮不讲理,甚至是凶残。但这里不是白浪当社畜的那个世界,这里是下邦洪朝的一方小城而已。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他看不惯又能如何呢?适应吧,毕竟也要生存。 “以你的经验来看这七笔账还能撑多久?” “回镇堂的话,以属下的经验来看这七笔账最多的不会撑过今年,最快的可能再两个月就要转到死账去了。” “划出来给我看看。”白浪将手里的案牍推到王兵面前。后者连忙在案牍里作了标记说明。 白浪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其中一家道:“你帮我跟他们联系一下,就今天下午,我想登门拜访一下他们。” “镇堂是想?” “这七笔账目里那些滥赌败家子都死有余辜,但家业受牵连的也因此直接破烂掉实在是可惜了。或许换一个方式还是能够榨出更多的利益来。不过行不行得通还得今天先去接触一下再说。这件事你跟着我一起去,别人就先暂时不要提。明白吗?” “好的,属下晓得了。” 王兵立即下去安排。债主上门,谁敢拒绝不成?只是他猜不到白浪要去见对方的原因什么。最后白浪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还能榨出更多的油水?可怎么榨呢?这都要转成死账了呀? 一连串的疑问最后想得王兵一头雾水,只能暂时压下,他反正是要跟着去的,到时候必然会知晓其中缘由。 不过这事儿需不需要给柳爷提前知会一声呢?王兵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在心里否了。虽然他以前跟的是柳爷,可如今柳爷将他和张武送到了白浪手下,那就最好不要朝三暮四,更不能想两头赚。至少目前看来白镇堂还是很有潜力很有手腕的。 收起心思,王兵快步离开钱坊,去找白浪指名的哪一家上门通知去了。 王兵离开,白浪就把张武招了进来。 “你对花楼熟悉吧?”白浪手里的事情不算多,但也不想拖着。特别是像聚酒这样的事情,早点办了最好。下面的人也能早点相互熟悉,也不至于心心念念的不安分。 “嘿嘿,镇堂,其实我也没去过两次,毕竟花楼的费用太高,去那里一次能在街面找零散的姐儿找次了。” “啧,那你总该知道点什么吧?要不就随便挑一家?” 张武笑道:“镇堂,我虽对花楼不熟,但也是晓得永川城的花楼其实对咱们来说档次水准都差不多。因为咱们这点钱反正都见不了楼里的那些金牌、银牌歌姬,能耍个铜牌就算奢侈了。而铜牌歌姬或者以下的普通的姐儿,其实所有花楼都差不多的。就算有风格上的偏好差别也是在银牌和金牌的档次上才体现。 不过我听说蛇爷经常去的地方是“群香苑”,要是我们也去那边的话,报蛇爷的名头应该能便宜最多。” 白浪也无所谓,点了点头,对张武道:“咱们人多,你先去你说的那个“群香苑”把这件事落实好。别到时候容不下咱们。然后定下来之后再告诉下面的弟兄。时间的话最好就是明后两天。” “好的镇堂,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交代完这些,白浪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钱坊去了麻绳巷正堂口面见柳旭。这次他在牢里这两天到底有哪些刀馆层面的拉扯他还得从柳旭这边得消息。 这一去一出便过了中午。柳旭留白浪一起去饭堂用了一顿午饭这才放白浪离开。也将白浪好奇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听了柳旭的讲述白浪也挺意外,他本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渡过牢狱之灾全靠刀馆在用劲。可事实上与刀馆一起给衙门施压的还有城主府里的大夫人和二夫人,甚至连素未谋面的城主贴身侍卫周忠浩都出了力。否则衙门断不会这么快就把白浪放了,再不济也得多关两三天。 “看来走城主府的路子算是走对了!”白浪心里如是想到。 第74章债主登门 邝应雄早上出门忙家里的买卖,忙到中午被家里的小儿子喊了回去。一问才晓得说是上午刀馆来了人,带话说下午会有钱坊的镇堂亲自登门,要跟他们聊聊。现在家里已经乱作一团,需要他这个家主回去主持大局。 回到家里,邝应雄看到家里老老少少一个不少都在堂屋里等着他。地上还跪着一个。 “爹!爹您回来啦?儿子给您磕头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呀,不能不管我呀!” 刚进堂屋,跪地上的那人便双膝在地上挪过来抱住了邝应雄的腿,声音凄惶,面色慌张可怜,甚至眼泪大把大把的淌下来。 在几年前邝应雄绝不相信自己的大儿子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一副模样。更不会想到会因为此子将整个邝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切的起因就是一场牌局。大儿子成了赌瘾,而他们一开始根本没有重视。结果大儿子背着家里越输越多,最后居然借了钱坊的水钱。一次又一次,直到水钱滚起来大儿子瞒不住了才和盘托出。可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已经错过了还水钱的最后时限。一切都几乎无法挽回。 钱,利滚利越来越多。 人,早就被盯死了根本连城都出不了。 一大家子瞬间坠入噩梦。一连三年,家里生意尚且还能支撑甚至并不颓废,可家底已经被抽干了。 邝应雄知道,最多还有月,邝家就将彻底倒下,倒在如今正抱着他的腿哭丧着脸的大儿子手里。 赌,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以前开朗好学知礼的大儿子如今连街上的那些混混都尚且不如。即便跪行在地,模样凄惶,但邝应雄却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可怜之心。反而会感到厌恶。 因为只有在刀馆的人传来消息的时候,大儿子才会显得如此卑微。其余的时间甚至对家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觉得家里人故意不帮他还钱,不一开始就砸锅卖铁还账,不然他还不至于沦落如此。 倒打一耙已经难称人子了。 邝应雄用力踢了踢腿,发现踢不开。 “滚,不然我就说没你这个儿子!” “别别别!爹,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我” “闭嘴!” “” 邝应雄怒喝一声才让烂泥一般的大儿子消停下来,缩到了墙角。自始至终堂屋里老老少少没有一人正眼看他,投向他的只有厌恶和鄙夷,甚至几个年纪小一些的眼里还带着恨意。 坐到自己的上首位上,邝应雄扭头朝旁边老母问道:“娘,事情怎么回事?” 邝应雄的老母已经八十有三了。但老人身体还不错,脑子还转得动。在家里儿媳不方便出面儿子又在外的时候还能帮着出面招呼一下客人。但脸上愁容板结,明显也是感觉乌云压头,邝家应该到了最后时刻了。 “哎,来的是一个叫王兵的腰刀子,他自称是新钱坊里的刮肠仔头领,受新任钱坊白镇堂的派遣来传话,说白那个镇堂今天下午要登咱家的门,聊聊那笔欠款的事情。应雄,你说这次能过得去吗? 要不,要不你再去求求衙门里你的那些朋友,让他们帮帮忙,至少留住咱家一条根苗吧?” 说是债主登门,可实际上这几年来刀馆在邝家已经等同于噩梦里的怪物。登门必不安好心,那是要来吃人的! 再加上欠刀馆水钱的也不是一家两家。那些烂赌鬼不谈,因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就说那些和邝家情况差不多的原本殷实的人家,沾上刀馆的债之后如今哪个不是家破人亡?甚至连个种都没留下。一死就一家子全家尽没。甚至有时候被贩成牙口都不稀奇。 这也是为何邝家上下如此紧张的原因。 面对家里人欲言又止但又期许的目光,邝应雄只能摇了摇头。能想的办法,该找的人,他早就尽过全力了。可事实证明水钱账目对于刀馆来说属于财路底线,根本不容人讨价还价或者讲什么人情世故。 “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和家里老小惊慌害怕不同。邝应雄心里多了一丝猜疑。多年来的生意场练就的观察力让他本能的察觉这次那位白镇堂的到访并不正常。因为在以往他了解到的和自家情况差不多的例子里从未有过镇堂一级的刀馆中人在账目并没有正式死掉还不动的情况下登门过的。甚至即便还不动成了死账也大多数就是那些刮肠仔在处理,哪里有必要劳动镇堂出马?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邝应雄在自己心里有这么一个念想,但却不敢讲出来,担心让家里人白高兴一场。反正对方下午就要来,没必要纠结,到时候便能一清二楚。 一家人草草的吃了午饭,然后等在家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会时不时的看向大门。几个小的甚至忍不住跑到大门口虚开一道门缝往外张望。 “是那人吗?” “是的!就是上午来的那人!叫王兵!你看他身前还有一个人,那个就是那白镇堂吗?” 果然,瞧见来人的小辈将消息传回来之后不久,大门就被敲响,开门后进来两人。一个见过的王兵,以及一个面生的年轻人。 这么年轻的镇堂?!这看起来怕是还不到二十岁吧?! 邝家的人都在感叹白浪的年纪,而邝应雄心里更加谨慎了几分。如此年纪就在刀馆里身居要职,这不单单表示这位白镇堂背后有人,更表示其年纪虽小但手段却绝对不一般。不然的话想在刀馆这种地方生存,光靠人情关系怕是站不稳。 “刀馆白浪,这边有礼了!” 白浪进邝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户人家”。刚才在门外,那入户的两尊石兽,以及双开红门,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 进来之后更是显得院子里的布置匠心独具,明显是专人设计并养护出来的,不论是绿化还是石山景观,都显得雅致且美观。 但进到堂屋里,一些明显应该是放置摆件的地方以及悬挂字画的地方又都空了。又显得家里外强中干。这一切都与刀馆掌握的邝家情况相吻合。 “不知白镇堂光临寒舍所为何事?”邝应雄等白浪坐定,家里人给其上茶之后严肃问道。 第75章思路 白浪笑道:“邝老板,人多会嘴杂,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单独跟邝老板聊聊。” 邝应雄皱起眉头,稍作思索便摆了摆手,将堂屋里除自己以外的邝家人全都赶了出去。而后才道:“白镇堂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兵守在堂屋门口。白浪确定接下来的话不会再入旁人之耳,这才点了点头。 “邝老板是做胭脂水粉还有成衣生意的。在永川城里胭脂水粉和成衣行当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号。而且多有销往别的城,销路一直都很好。即便这几年资金日益紧张没能扩张规模,但反倒是这种紧俏的产量抬升了售价,利润不降反升。以此才磕磕绊绊的把欠我们刀馆的账目拖了足足三年之久。 说老实话,邝老板这种情况在刀馆的水钱账目里都算罕见的了。足见邝老板的赚钱本事在这个行当里绝对首屈一指。 如今陷入困顿,不是邝老板的错,而是不幸家中出了个孽子罢了。” 邝应雄意外对方会说起这些,言语间对他的生意再三夸奖,但其中内情对方又不是不清楚。再能赚钱又如何?按照刀馆里利滚利的水钱法子终究不过是一场空而已。再过三两月,早就被掏空的邝家就要倒下了,到时候什么生意不生意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白镇堂,有话还请直说,邝家如何至此白镇堂和刀馆最是清楚不过。没必要卖关子的。” 白浪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然后笑道:“邝老板别急。事情要一点一点办,话自然也要一点一点说。我今天来,为己谋的是一份亮眼的功绩。同时也是为邝老板谋一份安生的路子。 所以还要邝老板稍安毋躁。” 安生的路子?!邝应雄闻言双目一亮,心里更是难免激动几分。但心里明白对方话才刚开始,后面最终如何还未可知,甚至是不是真有一条安生的路也不一定。所以邝应雄不作声,压着情绪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然后白浪开始询问起了邝应雄关于邝家生意的相关问题,包括销路的扩展、成本的控制,甚至独有的胭脂水粉的配方秘密以及成衣的设计等等。 除了胭脂水粉的秘密配方邝应雄没有说之外,白浪其余的问题他都一一回答了,毫无隐瞒。他甚至有一种白浪想要准备接手邝家生意的感觉,这是在做全面的了解吗?可是生意是看人的,同样的行当,不是谁都做得起来的,想要光靠秘方就跟邝家一样生意兴隆更是白日做梦。 这个道理莫非眼前这位白镇堂还不清楚吗?邝应雄心里直嘀咕。 “看来邝老板对自己这个行当的确多有打算,而且目前看来也与邝老板的判断相差无几。论起做生意,白浪也不得不说声佩服。” “白镇堂谬赞了。邝某该说的都说了,但不知道白镇堂所说的安生的路子又在那处?” 白浪抬手指了指邝应雄道:“安生的路就是邝老板你自己。” 邝应雄闻言直接愣住了。摇头说:“白镇堂此话怎讲?恕邝某没听明白。” 放下手里的茶杯,白浪给自己斟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道:“邝老板,你们家身上的账已经要熬不住了吧?我估计不出半年,你们这笔账就得从活转成死。这三年来想必邝老板也应该清楚成为刀馆里的死账意味着什么。 人口还能利用的就被贩进牙口,天知道最后成了哪家的玩物还是成了谁家圈养的虎豹口粮?不能用的,一场大火,或者直接得病就一命呜呼。整个家族迅速的会从永川城内被抹去。再过个几年,再也不会有人谈论。 而现在,邝老板你可以救自己,也救整个邝家。” “请白镇堂示下!邝家如何自救?” “其实说白了就一个钱字。账目按照现在的方式算,你们邝家就是一份死账,不论你多会赚钱都跑不过利滚利,也逃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但若是换一个方式算,这笔账还有别的活法。 比如把账目做成一个“假死”的状态。让利滚利停下来不滚了。换成一个不设期款同时不设时间的新账。 你们无法承受利滚利的增量,但却可以承受一个缓慢抬升甚至可以灵活起伏的增量。这样对刀馆来说看似不如利滚利的收益,但只要保证足够长的时间有足够量的期限收益定量。那拉长远来看其实获利的总量是远超利滚利的所得。 我这么说邝老板应该能听明白吧?” 换成堂屋里唯一的旁听王兵,他会表示听不太懂。而久在生意场上游弋的邝应雄却一下就听明白了白浪的意思。 “白镇堂此番言语可当真?” “若是邝老板愿意一试,我这边自然会向上禀报。关于账目,说白了还是钱的事,而不是人命的事。若是能有更多的钱赚,刀馆杀什么人?所以这件事还是有可能说通的。 当然。刀馆的颜面需要照顾。” 最后一句白浪顿了顿,在邝应雄紧张的眼神里开口说:“欠钱不还的罪魁祸首必须要拿命来作为颜面给刀馆台阶下。 这也是为了邝家,帮邝家处理掉最大的麻烦嘛。” “白镇堂,这” 两人都是明白人。话不用说透,此时也不宜说透,免得事出意外没了回旋余地。但话里的意思却又都听得明白。 白浪没有认为邝应雄会舍不得一个孽子,会犹豫不过是下意识的迟疑而已。毕竟为人父,实在没法痛快的应下这种事情。但话不说完,其实已经是在表明态度了。 站起身来,白浪笑着朝慌忙起身相送的邝应雄点了点头,道了声“告辞”便与王兵一起离开了邝家。 自始至终那位欠钱的邝家大公子都躲在自己的小院中瑟瑟发抖不敢露面。丝毫不晓得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打上了烙印,并没有随着家族命运的转折发生任何的改变。 这是白浪给赌狗找的归宿。关乎于他对邝应雄所说的“刀馆的颜面”,同时也关乎于他对好恶的价值观。 “镇堂,我们这是去麻绳巷还是回钱坊?” “去麻绳巷,找柳爷。” 第76章聪明人 柳旭还在惊讶为何中午才见了白浪,下午白浪又来了。结果关起门来一番言语过后,柳旭脸上很快就从“不解”逐渐变成“惊讶”最后“兴致勃勃”。 “你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些?”柳旭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起身在屋里快速踱步,一边发出好奇。关于刀馆里水钱的账目可不只是钱坊有,刀馆专门做水钱生意的账目更多。毕竟钱坊针对的只是赌客,大把的走水钱的人并不是赌徒,有些是走投无路想要拼一把,有些是信心十足临时拆借。但这么多账目,过了这么多能人的手,却从未有谁从里面扒出新的思路来开拓新财路的。 难道白浪这小子的脑子就这么与众不同吗?之前递给城主府的那份方略据说城主府已经在做前期的准备了,很可能就在今年便会开始着手实施。而今前事还未消化干净,又整出来一个新玩意儿? 反正柳旭听完白浪的说法之后心里是难免有几分激动的。他有种拨开云雾视线开朗的感觉。甚至自嘲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以前却从未想到过呢? 柳旭不会知道有个词叫做“惯性思维”。 白浪自己最清楚自己并非什么了不起的聪明人,他在别人眼里的聪明其实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做“见多识广”。需要感谢的是白浪曾经存在过的那个信息大爆炸的世界,身为社畜,他看得多听得多,虽不过半罐水,但放在这里却依旧可以凭借这半罐水起到精妙的作用。如此被视作聪明人也就不意外了。 “柳爷,这事儿也不是才想出来的。之前接到钱坊镇堂职务的时候我就在琢磨手里将要掌握的事情了。走堂那边没花招可耍,靠的是经验和临场的判断。真要出事儿也是杀伐一番拼的是力气而不是头脑更不存在花哨。 但刮肠仔这边的事情却不一样。钱进钱出,利滚利。虽然给刀馆带来了不少的好处,但同时也给刀馆带来很多很不好的风评,甚至在我看来得到的好处和得到的恶评并不对等。是一种不那么赚且有时候还算亏的买卖。 于是就一直在琢磨,看能不能针对这些我认为的不对的地方做些什么改变。最后在地牢里那两天突然想通了。觉得水钱的账目其实说穿了就是鸡和蛋的关系。对于下不了蛋的鸡,自然是剥皮抽筋最划算。可对于那些可以下蛋只不过没办法在利滚利的压迫下一天下两只甚至三只蛋,只能稳稳每天一只蛋的鸡杀掉其实就不那么划算了,甚至是亏大了。 所以将水钱的债务从利滚利剥离出来,用利滚利的压迫直接接手对方的全部但又不直接拿走,而是留希望给他们,让他们继续下蛋。一年两年甚至十数年。这累积的财富怕是远超预期了吧?” “对方能愿意帮咱们打白工?” “柳爷,这可不是打白工。而是交换。刀馆用水钱账目做成“假死”而不是死账为条件,让欠钱的一方得以安生,交换他们在以后为刀馆牟利。这期间他们甚至可以维持住家里优渥的生活条件,以及自己若是够努力还能从中重新攒出积蓄来。可谓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然成为死账之后他们的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我来柳爷这里之前已经挑了一家符合我想法的账目做了先期的沟通。即便细节没有讲透,只是提了一个大概,但对方的反应很直接,愿意接受这种方式。 当然,刀馆的颜面需要维护,所以直接画押借水钱的当事人留不得。 柳爷,这是那家姓邝的账目的具体情况,您请过目。” 最后白浪将之前才去的邝应雄家的案牍递到了柳旭手里。然后站在边上等柳旭查阅和思索。 柳旭接过案牍回到桌前坐下立即翻看起来。他虽然相信白浪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跟他胡说八道,但事关重大他必须要认认真真的过一遍才放心。 案牍上的内容并不多,柳旭很快就看了一遍,然后笑道:“很好!很完整!你的这个想法绝对是有搞头的。而且变通起来很简单。有潜力就养鸡,没潜力就杀鸡。并且是长效的买卖,越是往后越是收益巨大。 好,说说你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做?” “柳爷这是同意了?” 柳旭却笑着摆了摆手,说:“你虽然是跟我的,但现在你的身份是钱坊镇堂,所以这件事我只能在刀馆里帮你壮声势,真正同意你这么干的还要刘蛇点头才行。并且这件事最后还得到座刀面前听座刀的意见,你可不能忙而生错,得照规矩来。” 白浪闻言连忙拱手道:“柳爷放心,白浪知道怎么做的。蛇爷那边我会先取得同意,然后再拿邝家作为试点,等到见到成效之后再让蛇爷出面往座刀面前报。到时候柳爷再帮忙壮些声势,想必事情就该十拿九稳了。” “呵呵,不错!你小子想事情的确够稳妥!我有时候都好奇你这才十六,今年才满十七,你这心智怎会比好多三四十岁的人都沉稳的呢?” 面对柳旭的夸赞白浪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却并未接茬。 之后柳旭又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还有关于城主府已经准备要开始动手弄白浪提出来的那个产业园区的事情了。 等白浪从麻绳巷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回到家里跟弟弟妹妹一起吃过晚饭。再把两小的叫过来问了问最近学堂里课业的情况,却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学堂里对两个小的一直挺好的那位胡夫子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过了,说是告假。而且和胡夫子一起告假的还有一位同样来自江京那边城院的夫子。 白燕和白元凯只不过是想起了说了两句,当做是跟大哥分享学堂里的变化而已。但落在白浪耳朵里却难免多几分猜测。 毕竟那位胡夫子可绝不是一个学堂夫子那么简单,那是一名正儿八经的炼气士,而且在之前白元凯和白燕的言语里明显可以判断对方最近还受过伤,伤势还不轻。如今又消失了踪影。莫非是离开了永川城?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看作是关于泥人雕的搜索已经开始有人放弃了?事情终于要翻篇了吗? 第77章冯明远的意外收获 夜深,城主府冯明远的书房内依旧亮着灯盏。时不时会有一些侍卫或者城主府的官员进出。 偌大的永川城算上周边地界以及周围各城往来的事务,纷纷扰扰的可不少。 冯明远习惯固定的连续忙碌几天,然后休息几天,以此反复。所以忙起来有时候就会夜以继日,而休息的时候也同样干脆,除非有紧急的事情发生,不然他全都不闻不问。 今日便是冯明远放松了两天之后理事的第一天,所以积压的事情很多,而他又不喜欢一直拖着,所以连更连夜也就成了又一种习惯。 “大人,您之前的判断没有错,下面的人在城外寻到了妖邪的尸骸碎片,虽然很少且明显有处理过遮掩住了,但依旧可以分辨出妖邪一共两头,死前均被它们喜欢的噬魂道手段吞噬过,余下不过丁点残渣。” 等手里的杂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冯明远的贴身侍卫周忠浩将最近城里暗涌的最新情况给冯明远做禀报。在这之前城主府采纳了大夫人的“诱饵”计划,成功的利用诱饵将在城内已经犯了近十起凶案的妖邪引了出来。可就在收网的最后关头,却出现了意外让对方给跑了。 这件事城主府里的五名参与追索的炼气士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事后分辨,他们的伤全都来自于当时妖邪暴力挣脱困阵时反震回来的力道所造成。 而这件事当时冯明远就下了判断,说单靠那些躲躲闪闪明显实力并不厉害妖邪是不可能硬撕开五名炼气士联手布置的法阵的。必然还有变故在其中。要么就是妖邪还有帮手,暗中施救。要么就是有谁同样也盯着那些妖邪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之后就让城主府加大搜索范围,认为此事必会留下线索。 结果经过几天的排查,在城外一口枯井里寻到了踪迹。看起来妖邪虽然从当初的诱饵计划里跑掉了,可最终并未落得什么好下场。再之后,又在一片小树林里寻到了同样属于妖邪的蛛丝马迹。并且都有明显的刻意遮掩的痕迹,只不过遮掩并不彻底,并没能逃过城主府里专门司职追索的高手。 “只找到了妖邪的尸骸碎片?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 “回大人话,除妖邪的尸骸碎片之外倒是发现了一些残存的女体残肢断臂和破损的衣物,可以确定就是当时被妖邪掳走的那名作诱饵的姐儿。不过” “说。” “是大人。那姐儿的尸体很残破,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凶案留下的尸体都要残破数倍。只能分辨出是人尸而已。并且血量少了很多,并不像是一个活人。” 消息里的问题很多,不单单是找到了妖邪以及妖邪已经身殒这么简单,还有其它的疑点。那姐儿的尸体明显就是其中之一。这一点在城主府里那些追索高手的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哼,操纵死尸?” “大人?”周忠浩疑惑的看了过来。 不过冯明远并未解释,而是继续问道:“还记得之前刀馆报上来的那起命案吗?” “大人说的是州府血卫卫长李江及其副长在城东外小树林被人杀死之后毁尸嫁祸妖邪的那起案子?” 冯明远点了点头,往椅背上一靠,饶有兴趣的说:“不错。寻常人,即便是妖邪也绝不会有胆子去动州府的血卫。惹到那群疯子他们就算藏在阴沟里也怕是要被挖出来报复的。而且杀人之后敷衍了事的毁尸行径简直太过随意。就像是应付了事而已。你说正常犯了如此命案的人谁敢这么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不等周忠浩接话,冯明远直接给了自己的判断,说:“敢这么做,除非杀人者笃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人发现,即便被识破他那草率的伪装也一样。” “大人,您觉得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不是觉得,而是确定!”冯明远也笑了笑,用手指敲着桌上的案牍,一字一句的说:“能无声无息的杀掉两名三品武者,破坏尸体嫁祸给妖邪,明明是诱饵的姐儿却本身就是尸体,妖邪都能吞噬掉。这些联系在一起,你能想到什么东西能同时办到这所有? 还记得我刚到任的时候遗留在“警惕事项”里的那个追索协查的国朝最高海捕文书吗?” 本来还一脸面无表情认真思索的周忠浩在听到冯明远最后的那两句之后脸色顿时大变,惊骇中眼神里根本控制不住的露出恐惧。 “大人,您是说李江二人,还有这次被吞噬的两头妖邪是国朝发布最高海捕文书追索了上百年而不得的那名鬼修杀的?!” “没错,就是鬼修。” “可是大人,那鬼修为何要杀人杀妖邪呢?” “别忘了,海捕文书里说得很清楚,那鬼修身负重伤,实力百不存一。它杀人杀妖邪的理由自然不是愁怨,而是它要疗伤!鬼修虽不比妖邪,但同样也可以靠吞噬别人魂魄和血肉还修复自身的。并且鬼修对于死尸的操控最是在行,这也解释了它为何要借助我们的诱饵计划欺近妖邪再动手。因为它有伤在身,没办法硬杀,所以需要耍手段才行。” 冯明远说到此处眼里的兴奋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在今天之前,州府那两个血卫的死本就让他很上心,一开始觉得是有人在故意搅浑永川城里的水,甚至可能要拉一直置身事外的城主府下场。可这次妖邪的事情一下就让冯明远把一直以来悬在心头的一桩协查海捕文书给联系了起来。一切看起来还如此合情合理。 书房里沉默了一会儿,冯明远才继续道:“那鬼修要么是路过永川,要么就是在这里藏了很多年了。这次因为泥人雕的事情让本不会到我们这里来的炼气士纷纷过来碰运气。这些修出了灵气,有道体,但实力低微的炼气士对于海捕文书里的那名鬼修来说绝对是大补特补的好机会。所以他才会动手。 忠浩你再去查查,看最近城里是否还有别的炼气士突然消失的情况发生。如果有,那我的这个猜测就应该十拿九稳了!” 第78章被需要才有人情 从柳旭那里白浪知道这一次自己入狱之后除了刀馆理所当然的出面帮衬之外,还有城主府里的三位大人物出面给他打招呼。也正是迫于多方压力,衙门才会这么快放他出来。不然的话以那位廖副判在衙门里的能耐,再不济多关他几天还是完全没问题的,甚至时间长了再生变故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柳旭特意叮嘱白浪,这份人情还得应承下来,并且要有所表示。 不过大夫人和二夫人还好说,毕竟白浪知道她们之所以帮忙所求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关于产业园区的更多细节或者相关的一些具体设想。这对白浪而言不难。产业园区里细节方面有很多,在他琢磨出来能适用在永川城的方面就有不少,拿出来一点给这两位明显已经相互较劲的城主夫人也不是难事。 真正让白浪只能按捺住的是那位城主的贴身侍卫周忠浩。这位白浪根本没有接触过,更谈不上投其所好。用柳旭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能先记着,欠的人情总有找你讨要的时候”。 相比起马六纯粹的当一个传声筒甚至连打开白浪让他转交的信件都不敢,曾飞就明显激动太多了。拿到白浪的“回礼”之后立马就迫不及待的展开来看,并且一连看了两遍,还拉着白浪询问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心满意足的送白浪到门口。 临行前,曾飞小声的在白浪耳边道:“白兄弟,可靠消息,城主府已经划了第一个产业园区的账目出来,今年年底前应该就会开动了。” “哦?是什么产业曾老板可知道?” “很可能是我们这边的特产。” “铁?” “准确的说应该是冶铁。白兄弟,你若是有什么打算可以早做准备了。方略是你提出来的,你是最清楚一旦产业园区落地会有多大的变革和冲击。这些可都是机会啊!到时候若有什么行动,可千万别忘了我,带我一把,我绝不亏待白兄弟你!” 曾飞给的这个消息不容易。就像他曾飞所说,那是一个大机会!发财的大机会!但怎么利用还是有讲究的。并且这个发财的机会也不是白给白浪的,作为交换,白浪需要带上曾飞,或者说让曾飞更方便的参与到第一期的产业园区的建设当中去。 同时,这个消息白浪若是想要收益最大化,单单靠他自己是吃不下的,还需要把刀馆给带上才行。 不用想,要把这一连串的方方面面的关系照顾到并且拧成一股绳绝非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不过好在时间上还长,距离年底还有大半年,白浪可以慢慢来。他明白如果自己能把这个消息利用好的话,那么他不论是在城主府还是在刀馆都会大大的出一次风头绝对另眼相待。这对他在永川城的路子将有很大的助力。 从曾飞家里出来,白浪先去了钱坊,没见到刘蛇,又转到直接去刘蛇府上拜会。这一次是他第二次登门。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与前一次不一样的待遇,刘蛇直接在书房接待了他,而不是在偏厅。一下显得亲近了许多。 “来,尝尝今年南庄的砖茶,这玩意儿这个时候煮着喝最是合适。” 书房里一个小几,上面放在茶具和一只小泥炉,炭火上架着一只水壶咕咕冒气,浓郁的茶香也顺着茶壶嘴喷涌出来,弥散在整个书房里。让并不懂茶的白浪也觉得这种香气宜人。 一口热茶下肚,好茶特有的回甘以及清香久久在体内萦绕,回味绝对不是街边茶摊子上的粗茶可比,甚至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 “蛇爷,这茶好喝!多谢蛇爷款待!” “呵呵,喜欢等会儿走的时候带两砖回去自己煮。好了,说吧,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 谢过刘蛇的赠与,也不拒绝,之后白浪才进入正题:“蛇爷,我之前就在琢磨关于水钱账目上相关的事情” 刘蛇没有打断,认真的听着。一开始面色还算如常,但很快就有明显的变化,特别是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明显闪动兴奋和跃跃欲试。 本身就不是什么难事理解的事情,如同一层薄纱,掀开之后便是一目了然。对于在钱坊里混迹多年早就滚瓜烂熟的刘蛇而言,白浪所提出来的这些水钱账目方面的新的处理方式不但让他眼前一亮,而且立马就从中嗅到了巨大的利益增长空间。 “好主意,而且成功可能很高。你准备用你刚才提到的邝家来做一次尝试?” “是的蛇爷,邝家如今再等三两月就要转死账,我们提前干预,让账目假死,定下一个短期内的收益预期,然后由邝家去完成。给他们活路,也给他们超额完成之后的甜头作为鼓励。只要有个半年到一年的收益,我相信刀馆内的拦阻就会在收益面前不复存在了。” “哈哈哈!你小子不错,有志气,有想法!难怪能凭一份方略就得到座刀的赏识,连城主府都对你记挂在心。有你这种人才在钱坊,以后我可就轻松了!” 响鼓不用重锤,聪明人说话一般都不会直接说透,那样万一有什么变故就没进退了。而刘蛇的话里已经在点白浪了。白浪也明白对方在探什么。 “蛇爷谬赞了。之前产业园区的方略也是憋出来的,当时是为了完成柳爷给的晋升任务。没想到还真被城主府采纳,如今听说已经快要正式开动了” 大致跟刘蛇聊了聊关于产业园区的事情,之后刘蛇才满意的拍了拍白浪的肩膀,表示这件事他会帮白浪先把想法报上去,用白浪的名义。然后等邝家那边出效果了之后,如果结果顺利那就带白浪直接去找唐延当面禀报。提携的好意明显。 甚至刘蛇还亲自把白浪送到了门口。 临别时,刘蛇看似开玩笑的说道:“你小子脑子不一般,我对你的刚才说的产业园区很感兴趣,若有什么消息合适的时候也知会我一声,让我也开开眼?” “蛇爷放心,白浪一定不会忘了蛇爷的提携的。” “好!你且去吧,听下面说今日你们要去群香苑聚酒,看好那群人,好生玩,但别在那边闹事。” 第79章1群饿狼上花楼 钱坊这边今日聚拢的腰刀子一大片,所有走堂、刮肠仔都到了。其中大部分都兴高采烈,成群的笑声交头接耳,只看到这些人的表情时不时会露出一种男人都懂的笑容。 但也有几个并不那么开心,因为他们抽中了“当差”的签,没办法参加今天的聚酒,需要留下来看着钱坊,毕竟快要开业了,可不敢被人破坏了去。至于事后会以钱币的方式给这些抽中签的倒霉蛋作为补偿。 可不能跟着一起去花楼快活,就算事后有补贴也高兴不起来。机会难得啊!看来只能之后找街边的零散姐儿泄泻火了。毕竟即便拿到补贴也不够去花楼,因为他们去可没优惠,还要自己贴不少,囊中羞涩也就只能如此。 白浪从刘蛇家宅出来,又去一趟自家的新宅。目前大部分的家具已经都弄好了,余下的是在做各间屋舍里的修缮和替换。毕竟这里久未有人居住,很多东西都要不得了。加之白浪如今手里日益宽裕起来,在新宅上也能有更多的财力投入进去。至少目前这一番弄下来,宅子已经看不出之前那种“破旧”的感觉了。看上去至少八成新吧。 跟做工的师傅聊了几句,最迟还有天宅子就能彻底规整完毕,再请人来里里外外打扫一下,也就是说再有个六七天宅子就能住人了。这对白浪而言是不亚于他拿到腰刀子的腰牌的大喜事。 兴致勃勃的在新宅里待了很长时间,离开之后再转道去了钱坊,此时时间刚好傍晚。一进巷子白浪就被眼前一双双瞪得老大像是冒着绿光的眼睛给吓了一跳。 至于吗?一个個不是吹嘘的时候都说自己如何如何见过世面,对花楼姐儿和门道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没哪个不是“经验丰富”的样子。如今看起来原来都是脑子里丰富,实际上一个个都一个穷样。果然花楼这种销金窟还不是腰刀子们消费得起的。如今自然是激动。 这就好比同样都是吃面条,面摊和大酒楼里虽说都是面,可给客人的虚荣心以及尝鲜感就截然不同。 当然,在大酒楼里吃惯的人另当别论,说不定这种人还喜欢钻苍蝇馆子呢?还觉得有特色。 “镇堂!” 齐展展的呼喝配上那一双双冒绿光的眼睛,让白浪本来想要调侃两句的话又憋了回去。算了算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晚上能把那些群香苑里的姐儿折腾成什么样子。 心里笑了笑,看着张武道:“人都到齐了?” “是的镇堂,按照您的吩咐留了三名弟兄看着场子免得有谁捣乱,其余包括我和王兵在内,一共二十九人全齐了。” “花楼那边呢?联系妥当了?” “也说好了。那边安排了三十五个姐儿,一人一个还有备的。而且留宿的房间也安排妥当了。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酒水这些都是交给群香苑安排的。” 这些事白浪之前也没过问,在他看来都是小事,而且他也不认为张武连花钱都花不好。如今见张武信心满满,也就不觉有什么好担心的。手一挥一行人嗷的一声就出了巷子朝着群香苑过去。 群香苑坐落在雨花街的西街口,是永川城里最近几年修的花楼中的一座。据说老板不是永川城本地人,而是来自州府玉中城的一个大商贾,关系也是直接从州府到的永川城主府,并且里面还有大夫人和城主府内务的份子。关系硬扎无比,在永川城的地界上可以无视掉大多数暗地的规矩,赚钱赚得相当硬气。 不过群香苑并不是唯一一家背景硬扎的花楼,或者说永川城里的花楼就没有哪个背景不硬扎的。相互间虽有高低,但对于生意来说起到的效果都是一样的,目的也是震慑宵小,不至于被人搅了生意。 时间正是用晚饭的时候,白浪领着人浩浩荡荡的上花楼,引得不少人侧目。但腰刀子身上的煞气让人虽好奇却没人敢上前来问。 “哟!张爷来啦!这位英武的可就是白镇堂?蓬荜生辉,小号蓬荜生辉啊!” 虽然老鸨已经上了年纪了,可那身段却另有一番风情,甚至是夸张。再配上特意撩人的打扮,以及年轻时也是艳压群芳的脸蛋底子,往门口一站,别说白浪这种初次经历这种阵仗的雏了,后面那群眼冒绿光的牲口们都快流口水了。 张武笑道:“王妈,你这眼力可以啊!这位正是我们钱坊的白镇堂,也是我们刀馆里最年轻最有前途的腰刀子!今天你可得找个带牌子的把我们白镇堂照顾好!” “哎哟喂!张爷说哪里话呢?白镇堂这般英武,哪里用得着我找人照顾?楼上的姑娘们自己都要受不了往镇堂身上贴的呢。 白镇堂,妾身乃是群香苑妈妈,姓王,镇堂叫我王妈就行。今日镇堂光临小号,一定要好好玩,玩高兴” 王妈什么眼神?她能当上群香苑的老鸨掌管上百姐儿,靠的可不单单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更靠的是她的这双眼睛。什么样的女人内媚,什么样的女人有潜力,什么样的男人什么喜好,甚至是老油条还是雏,一眼就能分辨个差不离。 像张武等一众腰刀子,那眼睛里的都快满出来,一看就是莽夫和没什么花哨的花楼生客。这些人需要找身体好底子厚的姐儿去应付。娇嫩的姐儿是吃不住这些牲口的折腾的。这一点之前张武来落实安排的时候王妈就猜到的。 可王妈没想到这次的主客,也就是这群腰刀子的头头,刀馆钱坊的镇堂白浪,居然是一个年纪才十五六的雏!? 一边招呼一群腰刀子,一边摆摆手,早就安排妥当的姐儿也跟着各自接客。大家都没什么可挑的。腰刀子满意花楼里姐儿的质量,这点毋庸置疑。而姐儿们也不挑客人,反正都是身强力壮的武者,没那种惹人厌的臭老头。可谓双方都高兴。迅速各自一个姐儿搂在怀里,心急的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 下面的人已经闹开了,白浪就见王妈领着一个年纪与他相仿,腰间有一面小巧精美的铜牌的姐儿凑了过来。那女孩一袭白裙,身段初具规模,模样稚嫩又含媚。 “颖儿见过白爷!” 第80章初体验和小插曲 在白浪还是另一个世界里千千万万的社畜大军中的一员时,也曾幻想过去花楼这种地方花天酒地的胡乱一番。可社畜也就只是想想,要么手里拮据,要么胆子小担心出事。在那个世界,皮肉生意可是违法的,并且一旦被曝光的话颜面损失更加可怕,足以让人社死。 加之白浪两世为人其实对方面一直都比较克制,也忍得住。所以看上去有种清心寡欲的意思。 但真正接触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加上是雏,再加上武者和炼气士的双气血增益,而且本钱又天赋异禀,这些叠加一起让白浪绝对称得上是让女人“又爱又怕”的那种强人,就算经验欠缺,也绝对有成为这种强人的潜力。 一晚上从喝酒到局促,再到卿卿我我,最后阵仗翻天。等到白浪头脑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扭头才发现那名叫“颖儿”的铜牌歌姬已经被他折腾得昏睡了过去,俏脸上泛着红,梦里也呜呜着,不知梦的什么。 自此,白浪忽然想起了之前刘蛇看似开他玩笑的一句话来。如今回想起来对方说得的确没错,初体验是这种女人,的确称得上是回味无穷。 其实白浪不知,花楼里有牌子的歌姬与普通姐儿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内媚。寻常女子不说经不经受得起白浪这种初尝甜头的牲口反复折腾,单就说乐趣就差了一大截。各种妙处以后白浪见识多了自然就会品鉴。如今只是单纯的只知道回味而已。 刚挪了一下身子,结果怀里的女孩立马呜呜的紧了紧抱住白浪的手,让白浪一时间不敢动了,反手盖上被子,心想就这么睡一晚算了,今夜就不修行了。 可事与愿违,白浪刚要睡去,外面一阵喧闹让他一下惊醒。紧接着喝骂和器物甩碎的声音响起,他立马翻身从床上起来。他听到了钱坊腰刀子的怒骂声。 出事了? 拍了拍同样惊醒的女人,白浪披上衣服推门出去,果然,地上已经躺了一人了,但伤势不重,鼻青脸肿的而已并无利器伤。 “啧,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高手呢,原来是软脚虾啊?上女人都动不了几下吧?赶紧腾五间房出来,不然老子们就动手扔了!” 这声音洪亮,带着不屑和嚣张。明显正是动手之人。而躺在地上正连忙爬起来却被踩住后背起不了身的那人正是白浪的手下,一名走堂的腰刀子。 白浪一边朝对面走去,一边规整身上的衣袍,同时紧了紧挂腰上的短刀。 “镇堂,他们” 也有同样听到外面响声抛出来的手下看到了白浪。正要解释却被白浪摆手打断。可一声镇堂却吸引了所有关注的目光。 先被白浪过分年轻的外表惊住,然后便是白浪都看习惯了的轻蔑。他甚至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不外乎:十五六岁的镇堂?这不是来招人笑话的吗? 可等白浪开口没等到,距离还有五丈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白浪不急不缓的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并且原本正常的步幅突然一变,变得飘忽不定且速度极快!身上的煞气乍现刚猛凶狠,像极了一只极力奔跑纵跃的老虎! 这是要动刀子?! 这个念头惊讶的瞬间闪过所有旁观者的脑子,就连脚踩人背,态度嚣张的那人也明显脸上愣了一下。而就是这么一個愣神,等他再想应变的时候已经难了。 一片雪白的刀芒如猛虎的爪牙,夹裹着杀意飞快的从欺近的白浪手中翻腾而起,数丈距离一跃而过,眨眼间便欺近那踏人后背的家伙身前,并且一下将其罩在里刀芒当中。 “你” 没想到,加上白浪速度太快,刀子轨迹太诡异,脚下纵跃更是鬼魅一般,贴近身的同时刀子就已经撩在了对方难以防备的身体要害之处,根本没有留半点腾挪余地出来。 刀锋起得快,让人猝不及防。但同时又在极短的时间停在了最要命但又不曾要命的地方,贴着脖子大动脉,刀锋没动,但皮肤已经被切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正往外渗血。刀子再往里递半寸,这人便是大出血救不活的下场。 刀子定在脖子上,是个人都不敢动了。加之那道浅浅的口子,说明握刀的人是真有杀心的,不过最后关头停下而已。真惹毛了杀了他也不稀奇。至于后果?人死了还管别人会付出什么代价面对什么后果有意义吗? 所以场面那踏着别人后背的人除了不停道“别冲动”和“误会”之外,一时间根本不敢再嚣张担心刺激到拿着刀子至今都未曾说一句话的“镇堂”。 甚至刚才白浪的身法和刀法在回过神的众人眼里也宛如一场惊醒的噩梦。他们发现即便不是措手不及,自己若是直面刚才的攻击依旧大概率抵挡不住! 这人身段看起来不是八品武者吗?怎会强到这种地步?! 而此时被白浪拿刀抵住脖子的人心里更是对白浪的真实实力直犯嘀咕。要知道他可是六品武者,居然连避让都办不到!? 什么时候武者品级如此不靠谱了吗? “起来。”白浪这才开口说话,但不是对被刀子架脖子上那位,而是地上鼻青脸肿的自己人说的。 此时地上的腰刀子连忙起身,背后的踩踏已经没了力道限制他了。 “镇堂,属下给您丢人了。” “行了,打架打不过而已,有什么丢人的?去把我们的人都喊起来,妈的,找事找到刀馆头上了都!” 一边安排手下去招呼人,白浪一边从被自己制住的人腰间扯下来一面铜牌。上面刻字和纹路居然与白浪腰间的很像。 “原来是林座刀门下的人,难怪这么不懂规矩又蠢笨。”白浪抬手就将铜牌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将对方正要说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接着白浪看了一眼对方身后几名本来看笑话此时变成怒目而视同伴,继续道:“花楼规矩,姐儿和房间都是先到先得,不可在花楼动手。这规矩你们既然不守我就教教你们。” 言语到此,周围本来饮酒睡着没被吵醒的白浪的人全都冲了出来,见白浪亮了刀子也都心头血气上来把自己的刀子也拔了出来。过道两头加楼下,把对方几人围得严严实实。 “你动的手,你不守规矩在先,所以要你一只耳朵不过分吧?”白浪偏着头,脸上煞气骇人。 “呜呜呜!” 不理嘴里塞着腰牌说不出话的对方,白浪手里短刀突然贴着对方脖子往上一撩,对方的耳朵便齐根被切了下来,啪叽掉在地上溅起几缕血迹。 “其他人,伱们动手,狠狠地揍一顿,再从窗户扔出去。” “是镇堂!” 第81章积怨 再在群香苑里住下去是不可能了,楼里的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早就在边上守着了,手里提着棍棒,凶神恶煞的眼神里又带着顾虑和胆怯。寻常人敢在群香苑这样闹事的话他们早就上去把人腿打断了,可这里却是一大群拿刀的腰刀子,哪里敢上去? 白浪很识趣,他没有继续让花楼里的打手难做。并且从被他割掉耳朵的那人怀里掏出来一只钱袋,也没看就扔给就近的花楼打手,说是赔花楼里打碎打坏的东西的。至于够不够赔那就跟他没关系了,花楼该自己去找林座刀刀馆索要。 “走。” 算上白浪自己在内,三十名腰刀子已经各自穿戴整齐了,也把之前找事的那几人胖揍了一顿之后按照白浪的吩咐直接从二楼的窗户扔了下去。都是武者,这点高度摔不出事情来的。主要是落对方的面子。 白浪领着众人径直下了楼,等踏在冷清的街道上,远远看着那几个跌跌撞撞快速远去的身影的时候,白浪才哑然一笑,而身后的腰刀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还算顺利的一次聚酒,来之前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最后以这种方式收场。不过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镇堂,刚才我问了出事的那名弟兄,并不是咱们惹事,是对方喝醉了非要让群香苑腾屋子给他们睡,群香苑说二楼的厢房都被咱们给包了。于是对方就踹门动手” “嗯,这事儿记下来,回去之后按规矩上报吧。” “是镇堂。不过您看要不要这两天派两个弟兄跟着您跑跑腿?”末了,张武还是不放心,犹豫了片刻最终才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会有麻烦?”白浪笑着问道。 “镇堂林座刀麾下的人可不比咱们这边讲规矩,他们经常把城主府给我们两边刀馆定的规矩当成可有可无的东西,总会有意无意的乱来。就像刚才在花楼里就是如此,明知道花楼里不能动手,偏偏他们就是要乱来。而且街面杀伐的那些兄弟更是很多都被他们下闷棍敲废掉了。 今日镇堂给了他们教训,以他们的尿性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镇堂还是当心一点的好。” 张武说完,边上的王兵也连连点头,甚至表示若白浪不嫌弃他,他就愿意今天起跟着白浪当跑腿的。 钱坊的镇堂身边跟两個跑腿的腰刀子这并不稀奇,反过来身为镇堂还是独来独往才不正常。 一来关乎排场,二来镇堂在刀馆里也算是中层了,很多时候安全的确需要照顾到。毕竟刀馆虽然看起来走在街上总是横行,可实际上同样招人恨,也同时仇家遍地。并且不惧刀馆凶威的人也大有人在。就比如方才在花楼里与白浪一行起冲突的那些人。 永川城里一共有两座刀馆,一座姓唐,由唐延为座刀执掌。另一座姓林,由林岳执掌。两人便是永川城里唯二的座刀。 别看都是刀馆,但不论是唐延和林岳之间,还是下面红刀、腰刀子甚至街游子之间都是相互看不顺眼,甚至是相互仇视的。 起因除了争地盘抢利益这个大前提之外,还有不知从何时起就慢慢积累起来的一桩桩梁子。 就比如白浪最先跟的大哥周东就对林座刀那边恨之入骨,因为他早年间一起入刀馆的一个好兄弟就是死在对面刀馆的人手里。而与周东那个死去的兄弟一样的还有很多很多。两家刀馆明里暗里杀伐从来就没有停过。 要不怎么说在钱坊里当腰刀子最是肥差呢?不单单油水足,还安全。而在街面上当腰刀子那就是要时常参与杀伐,谁知道什么时候脖子就被别人各一条碗大的疤? 而这种两边刀馆的杀伐并不都是两边找地方定时间摆开架势互砍。更多的其实是偷摸的逮着机会偷袭或者下闷棍,又或者半夜截杀等等。 而这些其实都不在城主府定下的规矩之内。属于是“乱来”。严格说城主府是可以下重手整治的。而在白浪所知的很多往事里,城主府也确实用这些事情为口子下手收拾过两边刀馆。不然刀馆里的座刀怎么换的人?就是这么换的。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刀馆其实进退两难,而城主府才是真正拿着要命大砍刀的那一方。 私怨深重。两家刀馆之间没可能和平相处,也不敢和平相处。但闹的时间太长,或者在城主府眼里闹得失去了控制那就同样会出手。始终把刀馆保持在一个微妙的范围内。 但知道又如何?面对城主府,刀馆就是夜壶而已。谁家夜壶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 而对于白浪而言,这些上面的死结跟他还离得很远,不需要他来操心。 虽然不得不承认张武和王兵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白浪还是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还是习惯独来独往,而且真要遇上什么事,我还是觉得我单人更好脱身也更多应变。放心,如果离开咱们刀馆的区域我会再喊弟兄一路的。” 如今白浪对自己的实力是有极大自信的。今天六品的对手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甚至他还没有用上灵气相关的手段。 若是全力施为,对上六品武者是否可以做到碾压?面对五品甚至四品武者呢? 白浪心里甚至隐隐约约的有种期待,期待可以有机会让他痛痛快快的实战施展全力一次。 张武和王兵还想再劝,但白浪态度坚决,他们也就只能暂时作罢。 第二天,当白浪像往常那样到钱坊打转的时候,刚好碰上同样过来最后查看装潢进度的刘蛇。 刘蛇自然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于是笑着开白浪玩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怎么老是喜欢割人耳朵呢?” “这让蛇爷见笑了,白浪没这种嗜好,只是凑巧而已,当时也没多想便下了手。想着割掉耳朵不致命也足够给教训,倒没想其它。” “呵呵,这么说你小子这就是天生心狠手辣啊。一般人给些教训不过是揍人一顿,了不起打掉几颗牙,或者划拉几道口子见见血也就行了。可你教训人就是割人耳朵,并且还不是刻意展现凶狠,只是觉得这样才算给人教训。啧啧,你小子够狠啊!天生吃刀馆这碗饭! 不过,你晓不晓得昨天被伱割掉耳朵的那人是什么来头?” “嗯?蛇爷?不就是对面刀馆的一个腰刀子吗?” “嘿,六品腰刀子能简单得了?那人叫程健,在对面刀馆里也是钱坊的镇堂,跟你一样。不过他后台可不一般,他的舅舅叫高飞,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掏肠双刀高飞?!” 第82章第1桩买卖 刘蛇也正色的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此人!高飞出了名的心眼小有仇必报,而且胆大妄为对城主府的规矩向来嗤之以鼻。你若是打他外甥一顿也就罢了,他还不至于专门针对你。可如今你下了他外甥一只耳朵,以他的脾气这就是不给他面子,后面必然会来寻你晦气的。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听听下面的建议,出门带两个弟兄一起,好赖总有个照应嘛。” “多谢蛇爷提醒,我会小心的。”白浪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直接应下来。其实以他的实力和手下腰刀子的实力跟两个在身边意义真不大,顶多真遇上事儿了能有個机会跑路而已。 相反,白浪更关心的是对方什么时候来。 高飞的大名白浪早有耳闻了。在他还是街游子的时候就听过高飞曾经带人夜袭过麻绳巷的壮举。虽然丢了五六条命在麻绳巷这边,同时也没看到巷子深处的堂口便被轰走了。但这却让高飞在永川城里直接名噪一时,风头一时无两。并且还因此狠狠的踩了一脚唐座刀这边的颜面。 后来高飞更是屡屡在于唐座刀这边的杀伐中闯出名堂。甚至因为使双刀,并且喜欢低身位横切和侧切的刀法招数,让中刀之人腹腔出现大创口,以至于肠肠肚肚掉出来,形容残酷凶暴,所以得了“双刀掏肠”的名号。 而且高飞武学天赋也不错,据说前两年便已经是堂堂四品武者了。 不过白浪不担心高飞敢亲自跑到唐座刀这边的地盘上来。因为不知多少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这个人,敢来,一旦走漏消息,以高飞的所作所为唐延亲自出手对付他都不稀奇。所以白浪觉得若是高飞真要给自己外甥报仇的话,派人来才最可能。 而只要不是高飞那样的四品武者,五品甚至六品,白浪不担心,甚至心底还压抑着期待。 “好吧,你自己多小心就是。”刘蛇见白浪面色如常,自己也算提醒了,白浪听不听得进去那就不是他所能管得了。刀馆里人来人往生生死死的谁管得了那么多? 又说了几句,白浪送走刘蛇,点上几个人手要出去。 “带上家伙事儿,跟我去做笔买卖。” 白浪点的人不是走堂的,全是刮肠仔,其中三个老油条一个新人。由王兵亲自领着,一行五人到了地方之后分两路,白浪和王兵走正门,而另外三人推着一辆独轮车去了后巷等候。 踏上大门的三步石阶,敲门后不久,虚开一个门缝,然后里面人看清白浪的脸发出一声惊呼又迅速咽了回去,打开大门规规矩矩的领着白浪和王兵去了堂屋坐着喝茶,同时扭头让人去喊家里主事的出来。 “邝老板在店面上?” “是的,好叫白镇堂知道,我家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然一定出门迎镇堂的到来。” “呵呵,邝老板这么大的生意还如此勤勉,当真是天道酬勤不得不佩服啊!也罢,我就喝茶等他。” 白浪第二次来邝家。这次没有提前知会,邝应雄不在家。急急忙忙出来接待白浪的是邝应雄的老母。一把年纪了白浪也不好敷衍,笑着跟对方聊了一会儿,但并未多说,他明显感觉得出对方对他的这次到来极为好奇。这么看来上次警告邝应雄不要走漏风声还是有用,至少邝应雄连其老母也未提起。 一杯茶都未凉,堂屋外急响起气促的脚步声还有喘粗气的音声。很快就看到满头大汗的邝应雄从外面小跑着进到堂屋里。 “白镇堂!来晚了来晚了,还请镇堂莫要怪罪!” 白浪摆了摆手,打断了邝应雄的客套,亲手给邝应雄倒了茶,让对方坐下顺顺气再说。而坐在上首的邝应雄的老母也识趣的借口离开。整个堂屋就剩下白浪和邝应雄,以及在门口站岗的王兵。 “白镇堂这次来可是有好消息?”邝应雄面带笑容,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时心里是有多紧张,掌心和后背全是细汗,胸口感觉心脏都快炸开了一般。等待着来自白浪对整个邝家的宣判。 邝应雄在极力掩饰,可白浪当了那么久的街游子,又有周东这种老油条言传身教哪能瞧不出邝应雄此时紧其实张得要死? 也不卖关子了,白浪直接点头说:“不错,的确有好消息转告邝老板。” “镇堂请说,邝某洗耳恭听。” “之前我跟伱提过的那种把你们家欠刀馆的水钱账目做成“假死”的提议已经获得了初步的同意。同意先用你们邝家作为娃样子,试试看实际效果如何。如果邝老板同意,那我们就可以正式将账目性质划转,然后开始新的相处方式。 您看,相关的文书我都带来了,邝老板先看看吧?” 白浪一边说一边将提前就准备好的文书递到了邝应雄的面前,然后端起茶杯给自己重新倒满。耐心的等着邝应雄慢慢看完,也等着对方提问。 当白浪第四次放下茶杯,又喝完一杯的时候,邝应雄才长舒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从手里的文书上抬起头来。 “白镇堂,这东西若是一签,那邝家这份家业可就都归刀馆了,而且邝家还要给刀馆保证一定收益的前提下打白工三十年。这” 不等邝应雄说完,白浪笑着直接开口打断说:“别,邝老板或许有什么误会。这次我来不是来和邝老板谈生意的。而是来提一个账目转换的新方式。邝老板不用勉强,你觉得不合适,那就把东西还我,我重新选一家出来做这件事就是了。你们邝家还是继续之前的账目就行,我立马就走。” 看着白浪伸出来的手,以及脸上平淡的微笑,邝应雄恍然,眼前这位年轻的镇堂的确不是来跟他谈什么生意的。邝家的命运在对方眼里只有“杀鸡取卵”和“养鸡取蛋”两种意义。至于鸡的想法,根本无关紧要无人在乎。甚至对方手里远不只有邝家这一只鸡。 所以,邝家根本没得选。 两人对视了许久,邝应雄哆嗦着从白浪手里接过一盒红印,伸出食指在红印里染红,最后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指按在文书上,正式接受了新的债务方式。 “很好。现在邝家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不过邝家里还有一个尾巴需要处理掉。”白浪朝着王兵示意,后者点头应是,然后朝着邝家后院的方向走去。 “他要干什么?” “帮邝家清理门户。同时也是帮刀馆对外能有个说得出口的颜面。当然,一切都会做得干干净净,不需要你们动手,也不需要你们费心思。等到明天起,甚至不会有人察觉到这世上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那么今后就请邝老板多多关照了。可不要让我这一番辛苦付诸东流。” 第83章乔迁 学堂每七天会有一天休沐的日子。主要是给学生回家梳理一段时间所学,也给夫子休息。 每次学堂休沐的时候都是白燕和白元凯最愉悦的时间,若是能到家后闻着肉香那就能当过节一般。 以前拮据的时候大哥总是会抠抠搜搜的把钱存在每次休沐的时候买些油渣或者一些猪下水,让白燕和白元凯沾点油荤。 后来生活慢慢有了起色,大哥也是总在休沐时给弄些荤菜。不论是边角料的肉末还是正儿八经的肉骨头,反正伴随着休沐就是一顿好吃的。 娃儿们也懂事,同时也简单。有人关心,有人照顾,不是孤孤单单的,那很多伤感的往事就能迅速的被自己藏起来。 白家就是这样一天天慢慢从失去大人的天灾里重新振作起来的。 刚回到家,家里冷锅冷灶,别说预想中的好吃的,连一口热汤都是没有的。两小的虽然失望但却都未有不满,甚至开始自顾自的要去洗米做饭,以为是大哥今日太忙没来得及弄,他们姐弟俩动手也是一样的。反正昨夜还剩了一些东西,今天热上,再煮些填肚子的就行。 说到油荤,自从大哥当上了腰刀子开始姐弟俩现在其实不怎么缺了,如今纯粹就是会嘴馋而已。 白浪前后脚进门,见两个小的已经忙活上了,连忙将他们叫过来。 “别弄了,哥今天带你们去吃馆子。” “啊?吃馆子?!” 两小的直接愣住了。进馆子对他们来说陌生得无以复加,即便当初父母尚在的时候家里也没富裕到可以下馆子的程度。而且下馆子同样的钱买回来家里自己做要划算得多。只不过味道上不及馆子里的大厨而已。 这件事姐弟俩出奇的意见一致。就算嘴馋的白元凯也摇着头,表示不如买回来自己做,吃一顿馆子,家里能连着吃好几顿肉菜了。 “别废话了,你们觉得大哥好歹也是钱坊镇堂,吃顿馆子都吃不起吗?放心,从今以后家里用不着你们担心了。想吃什么想买什么给大哥说就是。走!” 白浪拍了拍弟弟妹妹的脑袋,不由分说的拉着两人便离开了排屋。 “哥,原来是这家酒楼呀!这家的糯米鸡最是有名了!”白元凯见大哥领着他和姐姐进了学堂附近的一家酒楼顿时兴奋起来。 “哥,你不知道,我和毛头每天上下学都要从这边经过。里面吆喝声最多的就是这边的糯米鸡了。毛头还说等他长大了要带大哥来这里吃糯米鸡的。” 两个小的第一次进酒楼这种地方。小心翼翼的拉着白浪的衣角,兴奋中带着好奇和局促,典型的苦哈哈家的娃儿。 这没办法一下子改变过来,只能改善生活,然后多读书慢慢建立自信和自我认识。时间长了也就自然能有改变。 “别担心,以后想吃大哥带你来就是。”白浪岂会不知道自家弟弟嘴馋这里的糯米鸡很久了?屋里说梦话他都听到不下五次了。不然会挑在这边? “白镇堂,您来啦?按您说的,靠窗的位置,菜都妥当了。”掌柜的很是殷勤的亲自在边上领路。哪怕白浪身边两个娃儿看着怯生生的,但此时在他眼里那就是“乖巧”就是“可爱”。白镇堂家的娃儿能不乖巧可爱吗? “嗯。有劳掌柜的了。” “嘿嘿,看您说的,您能光临小店那是小店的荣幸,您尽管吃喝,今日这单小店请” 掌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浪抬手打断。说:“不用了,区区一顿饭而已,用不着掌柜的破费。” 酒楼掌柜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最后看着白浪脸色的微笑以及那平平淡淡却并未笑意的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连忙应是不敢再杵在边上废话了。 兄妹三人坐下,桌上三荤三素一個汤,还有一壶酒。最中间的一大盘就是白元凯心心念念的糯米鸡。鸡肉焦香上糯米复蒸,成型后两者就粘连在一起,再切片之后又过油一遍,最后才最终成菜。工序上便不是寻常家里能做的菜品,并且其中手法看似简单却很考究火候。白浪虽然也是第一次在这家馆子里吃东西,但这里的糯米鸡的确有些名气。 “哥,我能喝酒吗?” “能,不过要等你满十五岁才行。” “啊?” “啊什么啊?赶紧吃,吃完之后我再带伱们去个地方转转。”白浪一边给弟弟妹妹夹菜,一边笑眯眯的卖了一个关子。 两小的听了之后也满心好奇,可面前香气宜人的一大桌子菜着实太过诱人,想着管他的,等会儿自然会晓得,于是开始专心的对付面前的吃食。 白浪吃得不多。不是他忍嘴,而是他发现自己自从成为炼气士之后,他的食量就开始慢慢的减少了。如今至少比以前减少了差不多两成。并且他能笃定以后还会继续减少。可他却并没有瘦,似乎是吸纳的那些灵气代偿了白浪许多本该通过吃东西来获取的能量消耗。 这让白浪想到传说里常提到的炼气士能辟谷数月甚至数年的闭关修行。以前白浪不信,如今看来似乎假不了。 六个菜,兄妹三人应是一口菜汤都没浪费。两小的吃得都有些撑了。出了酒楼,慢慢散步般又走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到了姐弟俩上学的蒙学堂后面不远的巷子,最后停在一幢散发着新漆味儿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哥,咱们这是要去谁家啊?”姐弟俩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大哥要带着自己两人去拜访什么人。顿时好奇又有些紧张。毕竟永川城里他们连亲戚都没有。应该是去见大哥的某个朋友吧?也是刀馆的人吗? “可是哥,这都落锁了,人不在家啊!” 姐弟俩怎么也没想到白浪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拜访?傻!这是我们的新家!”说完,白浪拿出钥匙捅开门锁,在妹妹和弟弟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中推开门走了进去。 “还愣着干吗?不去看看你们各自的新房间吗?我专门找人做的绷子床,很软的。”白浪笑着朝站在门外的两个小的招呼道。 “哇!”两个娃儿这些回过神来冲进了院子。 这夜,白家三兄妹彻底告别了东市的排屋。 第84章甩锅 砰! 一只茶盏从桌上震起之后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溅起一片。 “你是说冯明远让我们稍安毋躁?” “没错,冯明远就是这么当着我的面说的,还说永川城里最近来了许多不安稳的炼气士,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搅浑水更抓不住凶手。哼哼,要我说,冯明远这是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们州府血卫看在眼里了。” 一座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宅子里,堂屋上首坐着两个一席青衫各自面容带着怒意的中年人。 在这两人下面站着的是十余名低垂着脑袋,各个身上气势略带煞气,束手站立,腰间挂着红色牌子的血卫。 “你说冯明远如此一反常态,是不是因为李江二人是他让人动的手?” “目的呢?冯明远在此之前并无任何异样。从最开始到这之前,他所表现得也全都符合常理。并且对我们在永川城内的搜索也的确提供了不少便利,同时没有给我们设置什么障碍。唯一插手的不过是当初一月后让我们从明转暗而已。这些可成不了他冒险朝李江二人动手的原因,而且也太过矛盾说不通。” “为什么说不通?要我看的话,如果把泥人雕的事情跟冯明远突然插手不让我们深挖李江二人之死的这件事联系起来就能说得通了。” “哦?怎么讲?” “正常情况下冯明远的确没有朝我们的人动杀心的必要,完全犯不着。而李江二人也绝对入不了冯明远的眼,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弄死他们。所以根子应该就在李江二人身上。 之前就有下面禀报说李江和其副长并未消停等待责罚,而是暗中继续调查追索泥人雕的下落。这是准备自救,所以我也没有干预,他们若是能有发现也是好的。并且在前不久,李江二人心情明显好转,夜里还会喝两杯,与一开始跟丢了泥人雕担心责罚的反应截然不同。 可就在此时,两人死了。而且死的地方还是在曾经泥人雕跟丢的路线上会途径的那片东城小树林里。两人死之前必是在追查相关的东西。 再加上冯明远的反应,我觉得很可能就是李江二人寻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但又触动到了冯明远,所以冯明远才会下杀手,并且在我们要深挖的时候出手干预。” “你是说泥人雕在冯明远的手里?!” “没错!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光是散布在城里的眼线就数不胜数。若是泥人雕有何蛛丝马迹必然瞒不过他。 哼哼,冯明远当初在州府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喜欢装模作样。明面上“事不关己”而暗地里却最喜欢搞小动作。他说他对泥人雕不感兴趣,但泥人雕乃是仙宗辅修提高天赋上限的无上妙法,对他这种卡死在玄脉境的修士理应最具吸引力才对。所以他的话能信才怪了。” 说到这里便是一阵沉默。 上首的两人便是来自州府玉中的血卫的两名副统领张辉和陈友运。他们二人到了永川城就是来接手李江当时追丢泥人雕后留下来的烂摊子。 结果来了这么久依旧一无所获。要么泥人雕被人藏了起来。要么就是已经以一个不为人知的渠道早早的就运走了。 血卫自然不希望是后一种。所以一直没有放弃追索泥人雕的下落。但谁也没想到已经被罢职听用的李江及其副长居然死了。虽说死状与妖邪袭击很像。但破绽颇多,张辉和陈友运一看就知道那尸体是被刻意做成那副样子的。况且永川城里的妖邪怕是还不至于有敢动血卫的胆子。 许久过后,坐在上首的张辉和陈友运相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接着张辉看向下面站着并低垂着头无人敢注视他和陈友运的一众血卫,说:“刚才我和陈副统领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属下听到了。” “很好!李江二人的死是我们血卫到永川城滞留这数月来唯一的一次变故。事出有因,永川城城主府嫌疑最大。如今我要求你们针对李江二人的死进行暗中调查。一切和他们死前相关,死后亦存在联系的事情全部给我弄清楚。包括城主府最近两月对外的所有往来,一点一点的给我查,慢慢的捋,切莫遗漏。 若是永川城城主府再干预,你们直接无视之。我就看他冯明远敢不敢跟我们来硬的! 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之后堂屋里血卫退下,唯独张辉和陈友运继续坐在椅子上说着话。 “张兄还是有些犹豫?” “这是自然。冯明远也不是吃素的。咱们这样把事情往他身上推恐怕后患不少。” “那有什么办法?李江二人死了,之前丢失泥人雕的事情就没人担责了。按照统领一贯的习惯伱我二人虽是后面接手也必被迁怒,下面那些血卫更是要跟着遭重。所以张兄,咱们这是在自救,同时也是在救下面这些弟兄们。不然李江二人的失误凭什么要其他人来帮他们扛?对吧?”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风险还是很大啊!万一冯明远将此事上禀,州府下令复查,你我可就麻烦大了。到时候就不只是被迁怒,而是要背主责的!” 相比起陈友运的淡然,张辉虽然也同意了对方的想法,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哈哈哈,张兄多虑了。冯明远绝对不敢声张!而且他可以上报我们亦可以,甚至完全可以先他一步。” “怎么说?” “李江的死绝对不简单。就算不是冯明远所为他也一定在刻意掩盖着什么,而且必然是与李江二人的死密不可分。光这一点我们将泥人雕的事情砸他身上就合情合理。这件事我们先上报,只要统领下令支持我们的想法,张兄觉得我们事后还会背责吗?而且一旦真查出来冯明远有什么的话还能捞上功劳。” “你是说把统领拉下来,到时候责任上移,摘掉李江二人死后留下的关于泥人雕的责任,同时还能给统领一個新的发泄的靶子?”张辉这下听懂了,脸上的担忧也飞快的消失不见。 陈友运笑着点了头说:“张兄说得不错,就是这么个打算。到时候张兄你来主笔?” 第85章生意兴隆 看着巷口络绎不绝的客人,白浪心里不由得感慨,明知十赌九输却还是有这么多人自投罗网,都觉得自己就是那最后获胜的那一个?又或者是因为其中所带来的那种嗜赌的成瘾性驱使这些人甘愿当个扑火的飞蛾?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到钱坊来耍钱的人都是赌棍。也有不少是借钱坊这个地方用耍钱做人际往来的。 比如一些大商贾之间自己组個局,借钱坊的环境和私密性,玩几局,聊一聊,输赢都是在相熟的兜里转圈。而钱坊收点“茶水钱”而已。 甚至有时候钱坊还会充当居间,把一些有需要向相互认识的人凑一桌,玩一玩,试试看能不能建立交情。 不过既然有利用钱坊凑局的,那就有好局也有坏局。有攀交情的也就有结怨相互赌气的。 所以真正赌得大的还是要看这些大商贾或者大官人他们之间在厢房里面的赌局。那些关于大商贾手里欠下的水钱也基本上就是结怨赌气的时候输红了眼,一气之下找上钱坊拿的。有些事后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所以砸锅卖铁的就还上做了结。有的则是抱着拖住慢慢还的天真想法,最后消失不见。 毕竟这世上跟曾飞一样背景的人还是极少数。 白浪身为新场子的镇堂,往来的人面里他都需要心里有数。特别是那些在永川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客。不需要去套近乎,但必须要知道谁是谁,手里和背后都有什么本事以及多硬扎的关系。这些事由站在白浪身边的张武一个一个的给白浪做介绍。 从中午一直到傍晚,白浪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他还只是简单的跟前来祝贺的刀馆中人,以及永川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赌客打个招呼寒暄几句而已。再看看人家刘蛇和余平,那叫一个应对自如相谈甚欢。根本不像他这样身心俱疲。 “镇堂,刚开始是这样的。这些人来人往的事情的确费神。不过等摸熟了,心里一号一号的人都有数了,湖面就简单了。”张武在旁边宽慰道。 “呵呵,你也是这么过来的?”白浪笑着点了点头。今天张武的表现着实让他大感佩服。上百人,每个人张武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脑子里装着一个小本本。这着实是让白浪在这上面省了很大的功夫,也避免了他不少麻烦。至少不至于开业第一天他就因为人面不熟弄出尴尬来。 “是的镇堂,刚开始那会儿我记这些人的讯息记得天天脑仁儿痛。好长时间才记熟。” “你这就是吃饭的本钱了。看来让你领着走堂是对的。今天若不是你,我就只能躲公廨房里不出来了,指不定要被怎么笑话呢。” “镇堂言重了,张武也就这点点微末本事,能帮到镇堂是我的荣幸。” 拍了拍张武的胳膊,白浪转身进了巷子,说:“走吧,过了吃饭的时间了,场子也最热了,进去转转。” “好的镇堂。” 两人进到场子里,的确如白浪所说,此时刚过夜饭的时间,正是一天中钱坊最热闹的时间。一般这种热闹可以持续到深夜。 毕竟耍钱耍钱是需要兜里有钱你才有得耍。而一般人只能通过做工才能赚到钱,所以除了那些不干正经事的人会白天逗留在钱坊里之外,大部分赌客都是晚上来玩。 偌大的大堂里已经人头攒动喧嚣热闹。 白浪以前被周东带去钱坊里见过世面,虽然没自己下场玩儿过,但是却对钱坊里的场面一点也不陌生。 在这里,特别是大厅里玩的人都是韭菜,而割韭菜的就是钱坊。 每一张台子,不论是什么玩法,都是钱坊的桌台官在操持。摇骰子、玩骨牌、滚珠子无论哪一种都无有例外。 换句话说都是钱坊派人出来以一敌多。俗称的“庄家”就是如此了。 而想要当“庄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至少在永川城的钱坊里庄家绝不是谁都当得起来的。 首先要有足够应付各种状况的底气。也就是要足够有钱!有底气赔付任何程度的押注。 其次要有应付各种赌客的高超赌技。以及控制场面的各种输赢技巧。毕竟一张台子不能全输或者全赢,只需要将输赢的比例掌控在六比四或者五成半比四成半的程度就可以了。当然,多的是庄家的胜手,少的赌客的胜手。 一般来说永川城里的钱坊都是“正儿八经”的地方。不许别人跑来出千,同样自己也不会出千。靠的就是桌台官的手法。 一张台子来来去去,没人在乎输光了的笨蛋。只会记住赢钱的幸运儿。一来二去,有时候桌台官控制六成客人输,四成客人赢,反倒是会被幸存的偏差看做的一个“菜鸟桌台官”,觉得可以被欺负,找他台子的赌客最多。 而桌台官是要跟钱坊签卖身契的。因为他们就是钱坊从牙口那里买过来,从小培养起来的。他们不是刀馆中人,而是钱坊,或者说是刀馆的重要“资产”。 不过桌台官是怎么个培养法,又是在哪里培养起来的,这些白浪就不清楚了,是刀馆里的机密。 当然,如果遇到桌台官干不过的高手,这就需要用别的方式处理了。 穿过大堂,靠边的一圈有屏风格挡,消了不少喧闹,还有凶神恶煞的走堂游弋,不许寻常的赌客搅扰到屏风后面厢房里的贵客。 “厢房要上心盯着,第一天可不能在咱们这里出岔子。” “镇堂放心,厢房里都要相熟的弟兄们盯着,周围还有人巡逻。不会出事儿的。” 不过张武的话音刚落,白浪就眉头一皱,他的灵觉里感觉到场子外面似乎有人在喝骂。只不过场子内太过喧嚣听不清而已。于是白浪扭头便往外面走。 刚到场子外面就听见手下的弟兄在呼喝。 “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呵呵,钱坊大门朝四方,我们又不是来捣乱的,而是来见识见识号称永川城最大最好的钱坊是个什么模样。怎生还挡着不让进?是担心输了赔不起钱吗?” 白浪眼神一凝,他看到被挡在外面的那一行人中领头的那人正是几天前在群香苑里被他割掉一只耳朵的倒霉蛋! 第86章砸场子来了 来人一共八个,倒是不多,但身份却并不对头。全是来自于对面刀馆,也就是林岳刀馆的人。 为首的那人头上绑着白纱布,包住了左边耳朵的位置。离他稍微近一点就能闻到很浓的外敷药膏的气味儿。 “哟,白镇堂出来啦?快来评评理,你们刀馆这边开业第一天就把人往外赶,不怕生意垮掉啊?这名声可不就臭了吗?” “你是?”白浪一副没认出对方的样子。而实际上他已经从刘蛇那里知道了被他割掉耳朵的这位叫程健,家里还有个舅舅叫高飞,是对面刀馆里很有名气的一名狠角色。 “”程健的脸色即便在夜里周边并不两趟的灯笼照明下也能明显看到一阵气血翻涌。他本以为自己的出现会让对方心里一突或者说不论什么情绪总该有表示,这才好应对。结果呢?对方直接来个无视,让自己的出场一下像拳头捶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着力。 不过程健也不傻,言语一滞,接着又立马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对方即便只是灯笼的光线也不至于分辨不出他们这一身刀馆的打扮。 “哼,白浪,你眼珠子这么瞎还能当上镇堂,是你们刀馆没人了吗?” 白浪揉了揉眼睛,似乎才分辨清楚,笑道:“哦!我当是谁在外面乱吠,原来是你呀,一只耳。” “一,一只耳?!” “我新给你取的名字,怎么?伱不喜欢?”白浪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直接拔出短刀,脚下更是上了身法,飘忽间又有猛虎在黑暗中纵跃的感觉从白浪身上升起。 “白浪!你敢!?”程健都懵了。他还准备打嘴巴仗的,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骂什么了。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人都还没有靠近就开始拔刀了。完全就是一副见面就要干死你的架势。这即便是在刀馆的火拼里也是很少见的! 程健根本不作他想,扭头就往巷外跑,跟他一起来的人都是如此,完全没有要同样拔刀对砍的意思。 而在程健转身的瞬间,他脸上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冷笑。 白浪见状心里先是鄙夷,然后紧接着又觉得不太对。 上次在花楼对方是措手不及,这一次明显不同,不至于连刀子都不拔出来扭头就跑吧?而且刚一到巷子外面立马就放慢了脚步,这是干嘛? 白浪本来的打算自然不是上手就杀人,但也是要给对方一個深刻的教训的。若是能再割一只耳朵那他自然不会手软。毕竟对面刀馆的居然敢在这时候堂而皇之的上门捣乱,白浪这边自然不可能怂。换谁来都要干一场的。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对方没有用刀子接触的意思,而且行迹颇为奇怪。 白浪顿了一下,止住了身边也提着刀子跟上来的张武和其他腰刀子,自己灵觉散开,很快在靠近巷口的一个阴影全黑的街角处,白浪感应到了一个他还颇为熟悉的人的气息。 张亮! 白浪猛的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然后收起了脚下身法,连手里的刀子也收回了刀鞘。 而跟着白浪本想着杀伐一场的身后走堂也愣了愣收起了手里的刀子。他们都是武者,可没有白浪身为炼气士靠灵气才有的敏锐灵觉,也不知道外面藏了阴险,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家镇堂刚才只是吓唬对面而已,吓跑了自然收起了刀。并不清楚刚才还真差一点就着了道。 “白浪吓唬人呢?还以为你真敢在街上动刀子,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行了,不敢动手就别瞎咋呼,让开道来,爷要进去耍钱!” 程健言语间哪里还有刚才扭头就跑的胆怯?直接恢复了一开始的嚣张。甚至这次连“爷”都自称上了。 这是要干嘛?自然是想要激怒白浪。 若白浪没有炼气士的灵觉帮忙,刚才他还有那么点可能被阴到。但世上没有如果。现在程健想耍的把戏已经被白浪看透了。 “呵呵,一只耳,原来你也知道我在吓唬你呀?大街上哪个敢动刀子?万一被犄角旮旯里藏着哪个什么狗东西瞧了去,然后以此大做文章泼脏水岂不是要糟糕?” 就这一句,白浪直接把对方的阴险点破。不就是想要引诱他直接动手,最好能伤了人。然后边上张亮再跳出来,以衙门里的“不许街面械斗”的理由拿下他嘛。而且这次名正言顺,他再想像上次那样脱身就难了,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而且钱坊一开业镇堂就被人收拾了。这对整个钱坊来说都是颜面上的巨大损失,表示你在自己刀馆的地盘上都罩不住。万一再有个什么意外会不会影响到场子里?杀伐起来的话里面耍钱的客人岂不是要倒大霉? 如此担忧之下钱坊生意也就必将深受影响。 这些弯弯绕绕在白浪识破对方的瞬间就已经被他在脑子里转了过来。不得不说还好钱坊里坐镇并且先冲出来的人是他,若换作别的人,亦或者被程健勾起怒意,架起群势一起追砍出来,甚至还真伤到或者杀到什么人的话那就真的麻烦大了。而且对方完全可以安排两个普通路人路过,然后被“波及”,这样的话更是想脱身都难。至少也得脱层皮才行。 白浪一边说,一边偏着头看向右边不远处漆黑的街角。他的灵觉中黑暗中张亮的气息急喘,应该是被“狗东西”三个字给气得够呛。 白浪的话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暗中藏着准备伺机而动的张亮自然就再没办法继续藏着了。他此时要么一声不响直接走掉,白浪也不敢拦阻。要么就直接走出来,从暗施冷箭到明摆着找事。 “白浪,你在骂谁呢?”张亮的选择是后者。脸色铁青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是七八名挂着长刀的衙役。 “哟!原来是张班头!黑灯瞎火的没注意到您在那边猫着。我刚才骂那些阴险不要脸的狗东西呢。您有看到吗?” 张亮看着白浪狠狠的瞪了几眼,也不跟白浪多废话,扭头带着人就往巷子里的钱坊走去。而在后面的程健则一声不响的紧跟上。两边一前一后,一时间巷子里站着的白浪这边的走堂根本不好拦阻。 第87章1环扣1环 “镇堂,衙门的人怎么跟对面刀馆的混在一起的?”张武在白浪身边语气阴郁的嘀咕。 “走,进去再说。情况给蛇爷说了没有?” “已经有弟兄进去禀报了。蛇爷肯定晓得这边的情况。” 闻言白浪没有再说什么,而且跟在前面张亮和程健一行后面进了场子。 和张武一样,白浪的心里也疑惑重重。衙门和刀馆本就不隶属,向来也是保持距离。至少他所认知的范围里没听说过衙门的人朝刀馆内部插过手,更没听过像现在这种明显在帮忙架势压阵的事情。 衙门这是要干嘛?是张亮自己的擅自行动?还是授意于那位廖副判?亦或者有别的原因? 重新回到场子里,里面已经和之前白浪出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大多数赌客都撒在了大堂的边缘,把中间区域空了出来。而且不少脸上都带着笑容,朝着新进来的人张望,一副瞧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样子。 毕竟当头进来的可是几名挂着长刀的衙役。有衙役在场,赌客们可不担心杀伐起来自己成池鱼。永川城里小孩都晓得的道理,刀馆火拼绝不会当着衙役的面。而且一般这种情况钱坊还会给受到“搅扰”的赌客一些补偿。 有好处拿,又没危险,谁走谁傻子啊! “原来是张班头,稀客啊!以前很少见张班头过来我这里,没想到这头天开业张班头就过来捧场,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刘蛇哈哈笑着迎了上来。朝着张亮拱了拱手。言语看似好客,眼睛却如刀子一般盯在张亮身上。 “刘掌柜不必客气,我也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永川城里号称最大最好的钱坊到底什么模样,顺便也尽一份力,让这店第一天开张不至于闹闹哄哄的不安生。不会搅扰到刘掌柜做生意吧?”张亮也在笑,同时眼睛也与刘蛇对视。 “不会不会,张班头尽管转转,敞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怎会闹闹哄哄不安生呢?就算是条狗进来了也能叼根肉骨头才走的,这里可是永川城里最能碰运气的场子了。比西城那边的场子好多了。哈哈哈。” 西城,就是林岳的刀馆控制的地盘。那边也有两家钱坊,而且其中一家正是站在张亮后面的程健所在的钱坊,而且程健还是其中镇堂。 其实在场的很多赌客都把程健给认出来了。刀馆分地盘,赌客可不管什么地盘不地盘,哪家感觉手气顺他们就去哪家,经常满城的钱坊转着走。所以看到程健的时候很是脑子转得快的人就都清楚今天是个什么局了。这摆明了林座刀的人不满这边新开张的大钱坊抢了生意,所以来捣乱的嘛! 果然,刘蛇提到“比西城钱坊更好”之后,张亮背后的程健便开了口。 “那可不一定。我可听说这家钱坊虽然是以前两家并起来的,但账目混乱到现在都还没有捋顺,手里现钱更是捉襟见肘。一旦有谁运气好,押中大的,这边很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兑付出来。不会是想要写条子欠着吧?” 程健此言一出,刘蛇就阴鸷的看了过来。 “乱说话是要被割掉舌头的。你舅舅高飞没教过你吗?” “刘掌柜这是在唬我?嘿,也怪我嘴巴大,这事儿不该当着这么多人说对哦?”程健计算被刘蛇看得心里发毛,可脸上却一点没退缩,反而继续挑衅。他说的虽然都是编的假话,可那又怎样?此时张亮在场,谁又敢动他?张亮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呢。 刘蛇冷哼了一声,扭头给同样在他身边的余平吩咐了几句,后者连忙招呼几名腰刀子跟着去了后面。 不多时,一阵阵喧哗从后面响起。就见余平去而复返,跟着他的几個腰刀子此时抬着一口两尺见方的铁箱子,放在了大堂中间的一张台子上。 “打开。” 随着刘蛇的一声令下,箱子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片片闪亮的银片子。这么大的一箱子,数量绝对近千。并且在箱子里还有一个小盒子,同样被打开,里面则是放着十几枚金片子! “这些就是钱坊常备的现钱。数量虽然算不上太多,但应付一般情况还是绰绰有余了。诸位尽管耍就是。” 没有什么言语能比真金白银更加让人安心。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摆在面前过。包括白浪。 但咽口水是一回事,动手去抢那又是另一回事,边上握着刀把子的那些恶人可不是好惹的。况且,那些可是刀馆的钱! 反倒是刺激到了大堂里赌客们的神经。既然不敢去抢,那就赌桌上走,万一今天手气爆棚的话是不是自己也有机会从那箱子里赢走一部分呢? “哟,这些钱可不少了。不过要说一定能应付场面那可就不一定了。我今天也是来耍钱的,看看手气如何,到时候赢太多要是刘掌柜给不出来的话可不兴打欠条哦?”程健笑得很开心。因为到此虽然一开始的算计失败了,可后面却还算顺利。 “这是自然,在钱坊里就各凭手气。” 言语到此程健就笑着走开了,就好像真要找个台子耍钱一样。而他一同来的几人也散了开去。倒是那张亮一行几名衙役没耍钱的意思,反倒是在场子里转悠,要不是那一身行头还以为是钱坊里的走堂呢。 “看住他们的人,这些人里必然有他们的后手。”刘蛇把白浪招呼过来吩咐道。 “属下明白!” 其实不用刘蛇吩咐,白浪就已经意识到程健和张亮配合演这么一出很可能就是要在钱坊营造出这一个场面,让钱坊这边投鼠忌器,他们才会亮出今天砸场子的后招。 白浪盯着程健,这家伙的确是在玩骨牌,技术还不错,输输赢赢的十几把算下来已经从台子上赢走了差不多一银了。 但即便程健手气好就这也想砸了这场子?想太简单了吧? “镇堂,那边有点不对劲了。” “嗯?程健的人?” “应该是,但不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而是早进来了。只是没挂行头。”张武急急忙忙的凑过来,在白浪耳边说道。 第88章灵气的妙用 张武拉着白浪离开,而目睹的程健则是看着白浪的背影微微上扬起了嘴角。 这次一明一暗,都是悉心准备的。 明里虽也有挖坑,但并不致命。真正的杀招却是在暗处,并且明暗配合之下,就是要先把钱坊逼迫到现如今不能动手但又必须要的面对的境况,然后当着所有赌客的面狠狠的把钱坊的钱给捞走。 一个赔不出钱的钱坊谁还敢来?如今才是真正好戏上演的时候。 “镇堂,就是那人!” 顺着张武所指,白浪看到在大堂边角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邋遢干瘦的中年男人。这人玩的是投骰子,面前已经放着一大摞银片子了,数目不下五十块。这放眼整个大堂也是绝对屈指可数的“赌得大”。 并且这人赌法非常古怪,别人压大小或者单双,他就压具体的点数。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押中,但押中的次数极高,差不多三次就能中一次。而押点数的赔率则是一赔十,所以即便输两次赢一次,这人也是大赚特赚。 而且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边上跟着下注的人。这些跟注的人一开始只是运气,后来胆子也在一次次获利中越来越大。整张桌子周围围了不下二十人,每人手里都拽着银片子,眼睛冒光,就像是寻到了发财的康庄大道一般,有些状如疯狂的意味了。 这种情况在钱坊并不少见。有個专门的叫法:追火。 谁手气红火,就跟着谁下注。 当然,风险也是有的。甚至刚才手气红后面手气臭也是完全可能的。所以即便的“追火”也是要讲运气和手段的,什么时候追,什么时候收手都有讲究。其实说白了也是看个人运气。 可眼前这次的“追火”明显不一样。 但凡有眼力的都看得出,今天新店开业,林刀馆的人是来捣乱的,前面的言语之后架起了势,加上场子里还有挂着长刀的衙役盯着,场面绝对没办法用威逼的方式灭火。甚至这个看起来邋遢的男人极可能就是林刀馆仍在这里的真正手段。 说白了,这个邋遢的男人能赢钱很可能靠的不是“手气好”,而是真有手段。不然怎会保持住三中一的离谱押注胜率?所以跟风“追火”的人才会这么多这么疯狂。 可以预见,再这么搞下去,说不定“追火”的人就会变成押注的主力。这对钱坊而言更加难以处理。 开门做生意,一两个恶客你可以收拾。可总不能把所有客人都当成恶客吧?那还开什么店? “一直这么押的?” “不是,是在蛇爷摆出那么些现钱之后才开始的。之前只是小打小闹。” 想了想,白浪在张武的耳边道:“去探探底,不能让他这么带着人压。” “好的镇堂。” 不过张武过去凑在那邋遢男人身边说了一番之后很快脸色不善的又退了回来。因为那邋遢男人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回他。并且下注依旧。倒是周围“追火”的人见到张武之后有些哑火了。明白此时趁火打劫刀馆虽爽,但是若是太过分怕是事后难受。聪明的都收起赢的钱忍手了。余下一些已经疯了,不管不顾的继续跟着下注,又或者根本就是同样安插进来捣乱的? “桌台官怎么说?应付得了还是应付不了?” “已经换了一个人了,此时在桌前的是场子里的桌台官之首,也是我们刀馆里最厉害的桌台官,他现在也吃不住对方的手段。” “找个桌台官过来我要问清楚。”白浪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站在一间厢房门口朝他看过来的刘蛇点了点头,表示尚且还不急,先让他试试再说。 毕竟此时的状况,就是镇堂该处理的问题。也是考验白浪本事的时候。只不过连钱坊的桌台官之首也吃不住对方的手段,一直输多赢少,加上此时这骑墙下不来的场面没有人看好白浪能处理下来。 “白镇堂。” 很快张武领着最先从那张台子上被换下来的桌台官到了白浪面前。 “别担心,想清楚,说说你在台上跟那人对上是什么感觉。为什么骰子会脱离你的控制?” “回镇堂的话,小的也说不清那种感觉。明明手法没有错,骰子和骰盅的碰撞、手上的震感等等一切都是正确的反应,可等到开盅的时候却完全出现不同的点数。我被换下来之后还用别的骰盅试过,我手法并无问题。 现在老师遇到的应该也是与我当时一样的麻烦。” 白浪绝对相信这些桌台官的手上功夫。他们更不可能吃里扒外,因为不论是不是吃里扒外,他们手里输钱输多了他们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如今这个桌台官说他笃定自己的手段没有出问题,那就自然不会说谎。 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对方的问题咯? 白浪走到桌边,身前的赌客连忙让出位置来。而后白浪坐下。那邋遢的中年瘦子就在离他不到两尺的位置坐着。再看周围,这张台子边上除了围着“追火”和看热闹的之外,还有数名衙役,握着刀把子,似笑非笑的正看着他,其中就包括张亮。 坐下之后白浪将双手放在桌台上,接过边上腰刀子递过来的水。 此时新的一轮骰子开始。 整个过程白浪灵觉全开,随着骰盅的摇动他并没有发现那邋遢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直到桌台官说买定离手的时候,白浪拿着水杯的手突然微微一抖,心里惊疑无比。 接着开盅,边上响起兴奋的喝彩声。那邋遢男人又买中了! 而此时白浪却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丝对方能赢的线索。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让白浪颇为熟悉的力量沿着桌面一闪而过。起始之处正好就是他身边的那个邋遢男人。而这股力量的目标则正是骰盅。 不用猜,骰盅里的骰子偏离桌台官的控制并且被邋遢男人控制,必然就是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力量所致。只不过这力量太过隐蔽,并且绝不同于武者的真气,所以才会不被察觉! “这是灵气?!这邋遢的男人是一名炼气士?!” 第89章看破 炼气士都很神秘,同时也代表着强大。 白浪如今也是一名入门炼气士,他现在在习练了术法之后更是明白炼气士和武者之间的本质差距。那是能量层次的差距,不论做什么,灵气就是要比真元更具价值。 就好像此时。白浪前后观察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对方一共下注六次,依旧保持着三把里赢一把的规律。 为什么要保持这种规律?是在对桌台官进行嘲讽吗?赢你钱,还要诛心? 一开始白浪没看出其中蹊跷,也是以为对方在嘲讽,后面才通过灵觉感应明白了其中缘由。 对方的灵气是通过台桌传导到骰盅里去的。并且因为是五行木属,所以彻底的藏在木桌结构中,若不是白浪坐下来且与木桌接触的话,即便他也是炼气士也完全没办法察觉到这些动静。 并且对方的灵气并非每一次就同样朝着骰盅去的,甚至连方式都并不一样。而这也是为何对方要三把赢一把的真正原因。看似在嘲讽的背后其实是手段暗藏。 输的两把是故意输掉的,但目的不是要嘲讽谁,而是要让庄家收走压住的银片上依附灵力并短暂的滞留表面。然后第三次灵气会激荡起银片上的灵力形成一个类似于扭曲的力道改变骰盅里三颗骰子的点数。 白浪弄明白这一切的同时也发现对方在灵气的利用层面其实非常的粗糙。看似隐蔽又巧妙,实则将五行术法用得可以说是徒有其形全无其神。 并且白浪将这人和他接触过的几个炼气士相比较,差距更是巨大。对方身上的灵气之所以在之前白浪没有感觉到,不是对方善于隐藏,而是本就太浅薄了。 “这人的修为应该就是《小周天入门两篇》里提到过的刚刚出“气感”的程度吧?可为何能驱动灵气施展五行术法呢?” 白浪还发现了一个矛盾点。那就是对方修为太低,比之他都差得远,按理说根本不够施展术法的程度,可偏偏又与事实相悖。 “或许是某种秘术?又或者像女鬼玲玉那样有什么法器作为依仗?”白浪在心里如是想到。 哗哗哗 骰盅再次晃动起来,在桌台官的手里响动而极有规律的响声,这些响声在懂行的高手耳朵里就是骰盅内骰子变化的反应,可以从中听出骰子的点数。 然而白浪知道这是桌台官故意漏出来给人听的,收拾的就是那些懂骰子的赌客。 而在桌台官将骰盅最后放在桌上的那短短的一瞬间,骰盅内部却是一片杂音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也就是说是在最后时刻桌台官把声音“捂了起来”误导的就是那些会骰子的赌客。 “下注了!买定离手啊!” 桌台官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他早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对骰盅里的骰子,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把握。一切看似都在掌握,可结果总会在最后彻底改变。他几十年的赌术修行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 桌台官的话音刚落,那邋遢的男人还是两块银片子押下,紧接着哗哗的便是一大片银片子跟着落在台桌上,押注的全是跟邋遢男人押的一样:十点。 就在这时候,一颗铜钱滴溜溜的落在一大片明晃晃的银片子旁边。押注一文,十一点。 一文钱这在别的台子上都是看不到的,更别说是眼前这台已经如火一般热度的台子上,清一色的全是银片子。就更显得这一枚铜钱尤为扎眼。 “镇堂,您这是?”桌台官先是一愣,然后看向这一枚铜钱的押注者,正是自家镇堂,白浪。 “没事儿,你开盅吧,我就押着玩儿。”白浪一边说一边笑着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桌台官闻言也不再说,他虽不明白自家镇堂这么做是为何,也没心思去猜。眼前骰盅宛如一方大石,压得他胸口气闷。 深吸了口气桌台官喝了一声“开!”,然后瞬间双眼一鼓,满是意外,同时惊喜。 “三三六,十二点!大!” 四到十为小,十一到十七为大。三和十八,以及所有三颗骰子相同的情况都是豹子。 如今场面是白浪押了一個铜钱在十一点上,而其余的所有人都押在十点上。大小根本没人买。而骰子是十二点。结果就是庄家全吃。 “唉!” “啊?怎么是十二点?!” 这一把按照之前邋遢男人的玩儿法应该是赢才对。可最后却是庄家全吃。这还是这张台子上今晚开始“追火”的节奏之后第一次出现意外。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包括邋遢男人自己,一直面无表情之下有一个眼神的诧异和惊疑。 而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了那名桌台官的身上,认为是他总算较劲儿中胜了一次。 可事实上,桌台官自己心里一样茫然。他之前手法上要摇出来的是十五点,如今十二点虽然庄家全吃,可跟他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自己更倾向于是对方失误了。毕竟十点和十二点还是很接近的。 之后继续,又是两把正常的庄家收钱,邋遢男人用手里的银片提前做布置。而这两把几乎没有人下注。只有手里拿着一吊铜钱的白浪每一把都是一个铜板乱抛,滴溜溜的滚到什么押什么。大小或者点数都行。 等到又是“该赢”的第三把,在邋遢男人下注之后,后面呼呼的“追火”的人跟着也下了注。 当然,白浪的一个铜板同样没有缺席。这次他的铜板滚到了十七点上。而邋遢男人押注的是六点。 “三六六,十七点!大!” 就在桌台官开盅后喊出点数时,齐刷刷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挪到了十七点的押注台面上,那里孤零零的躺着一枚铜钱。 “运气不错。”白浪乐呵呵的朝着桌台官点了点头。而除了他自己以及桌台官之外,其余的人都认为这一次的十七点也依旧是桌台官的手段胜出!至于白浪买中,看起来只是狗屎运而已。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在之后,那邋遢男人就再也没有押中过哪怕一把。 第90章有样学样 道理其实很简单,白浪不需要去抵挡或者阻止对方控制骰子,他只需要去破坏骰子最终的点数就行。让骰子的点数重新归于“随机”就可以彻底扭转台子上被压着输钱的局面。 而白浪为了让自己不被发现,采用的手法也是和对方近似,并且利用对方的节奏来隐藏自己的行为。 每一枚被白浪扔出去的铜钱上也学着对方附了术法,并且不像对方那样简单粗暴,而是有一个相生相克的转化过程。并且术法手段更加隐蔽,也更加高明。至少在手法上,白浪所学的《五行术法总篇》让他在面对这个邋遢男人时有着绝对的质的优势。 对方用的五行木属,特性就是贴合桌子好隐藏,同时侵入同样也是木质的骰盅更方便,受到的消减会更少,控制效果更容易把控。 而白浪用的方式虽与对方类似,但用的术法却不一样,他用的是五行金属。依附在铜钱上的时候要比对方更隐蔽。而在对方激发布置想要改变骰子点数的瞬间,三道金属术法会冒出来,利用五行相克直接在骰盅内部无声无息的将对方的木属手段搅乱,但又不至于直接抵消掉。这样一来对方也不会察觉自己手段的消散。 对邋遢男人而言,他的手段在白浪的干扰下,最后虽然也算成功了,但却没有完全成功,点数成功改变,但没变成他想要的那样。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不小心失误了,连续十几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手段失败了。 刚才还跟着“追火”兴奋翻天的赌客们此时已经开始咒骂了。情绪激动一些的甚至毫不掩饰声音,不入耳的言语层出不穷。就好像这事儿是别人把他坑了一般,完全不会想到钱是自己的,手也是自己的,归根结底“追火”也是自己的主意。 而就算没有骂骂咧咧的也在好奇的打量着那名此时脸色都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面色铁青眼神里还有几分慌乱的邋遢男人。 若是能一直赢,程健和张亮就有充分的理由为这个邋遢男人镇场面,名声也好,场面上之前说出去的承诺也罢,钱坊至少今日是不能为难这人的。 可如今才刚开始赢钱,好戏才开始却被莫名其妙的一盆冷水直接浇灭。这等于说今晚张亮和程健铺垫了这么多,冒了这些风险,结果全都打了水漂,最后也就象征性的给冒了两個小水泡而已。 这种情况下,一来心里有气,二来也没了硬扛的理由。 但凡在钱坊里混的时间长一点的都会明白,这种情况钱坊是不可能放邋遢男人走的。 另外所谓赌术,说白了还是在不干扰别人手段的前提下才是赌术。 比如你能听出桌台官最后摇出来的点数,这就是正儿八经的赌术,和摇骰子控制点数是一样的。但等到骰盅落桌,你偷摸去把骰子点数变了,这就是出千。即便钱坊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也不会放你走,扣下来拷问那都是必然的。 所以真正的高手来耍,钱坊也欢迎。你只是过过瘾,只要不过分,钱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分了就暗地里让你消失或者赶走不准再来。 邋遢男子也懂自己的处境,于是突然将台面上的银片子洒向半空,自己扭头就想脚底抹油。可这个在白浪眼里处在“刚练出气感”的炼气士身手却笨拙得出奇,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人,在周围腰刀子的手里根本就没戏看。简简单单的就给擒拿下来了。 “把嘴堵上,送后面去看着,我没过去之前先别动他。” “是!” 别说动手了,那男人被两拳捶在肚子上黄疸水都吐出来了,软得跟泥一样。也不知道这炼气士到底怎么混成这副模样的。可以说是白浪见过最拉的炼气士了。不过转念想想,若混得好,这家伙也不至于跑来混钱坊出千这点出息了。 自始至终边上瞧热闹的人都未有谁出声阻止,包括张亮和程健,两人只是面色铁青。 “一只耳,伱这是准备要走?不玩了吗?” 白浪从台桌前起身,看了一眼飞快重新开场的场子,和已经将刚才的事情如闹剧般抛之脑后的赌客们。最后快步挡在了看似正要带人离开的程健面前。 “白浪,你什么意思?”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你这里敞开门做生意,难道还不让人出门不成?”程健压着怒意,他现在听到“一只耳”这三个字就恨不得立马杀了白浪。但此时也只能想想而已。 “不不不,我们这边做生意自然是能进也能出,但一只耳,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这一走,明天或者后天,我就带着刚才那家伙去你坐镇的钱坊玩玩,顺便请上衙门里的陈师爷一起去,就像你今天这般。如何呀?” 白浪很确定,若是今天这个场合换在对方的钱坊里一样难解,除非有炼气士坐镇。更何况白浪说是明后天,可天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让炼气士一直坐镇钱坊?这对程健一方的刀馆而言绝对吃不住劲。 “白浪!你到底想要如何?”程健看了一眼站在边上并未舍弃他离去的张亮,心里稍微有了几分底气。只要张亮还在这里,那就不需要担心白浪他们乱来。且听听白浪开口要做什么。 白浪笑着扭头也看了一眼在程健边上站着的张亮,然后扭头对程健道:“既然在钱坊,那就用钱坊的规矩嘛,咱俩赌一把。也赌猜骰子。怎么样?” “哼,我们赌?说得好听,怕不是跟你们桌台官赌吧?” “你怕的话就你来摇骰子,你先猜嘛。怎么样?” 白浪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张武一下就有些紧张,小声的提醒,但又被白浪摆手打断。余下张武脸上阵阵担忧。 张武可是很清楚,同为钱坊镇堂,白浪几乎不会什么赌术,而程健则是这方面的老油条,比一些普通的桌台官都差不了多少。 这样一来白镇堂岂不是大意了? 跟张武一样心里担忧的大有人在。看热闹的更是来了兴致。甚至后面钱坊财柜余平还在跟掌柜刘蛇小声言语。 “蛇爷,白浪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他根本不会赌,而程健出了名的赌术高明,这是把大好局面送出去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呵呵,先看看再说。”刘蛇却不动声色,不阻拦,也不置评。但他并不认为像白浪这种能想出产业园区和“假死”水钱账目的一个聪明人,会如此冲动。且看后续再说。 场面内,程健闻言便笑道:“我摇骰盅,我先猜?你确定?” “对,敢来吗?” “好!赌多少!我可没时间跟你一直玩。” 白浪笑着指了指程健的嘴,说:“赌一把,不赌钱,我们赌舌头。” 第91章总要留下点什么 不赌钱,赌舌头?! 白浪此话一出,场子里所有关注着这边的人立马倒抽一口凉气。 虽说都知道白浪是想要找回场面,让过来捣乱的程健付出些代价,可谁能想到一开口就玩这么大的? “白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程健惊讶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开口就跟人赌舌头,这怕不是心理有病? “赌一把,输的那个被割舌头。”白浪走到一张台桌前拿起骰子和骰盅,往程健面前一伸,示意对方接着。 见程健不动作,白浪哈哈笑道:“不会不敢吧?你摇骰子,你先猜,又当着张班头的面,这你都不敢赌?你们那边的人是不是都像伱这么怂啊?你给句话,就说你不敢跟我赌,我明天就带着刚才那家伙去你们钱坊坐坐,三天两头的去。” “你!”程健被白浪这一段嘲讽弄得怒火中烧。他不是怕,而是搞不懂白浪打的什么主意。 赌钱的话程健已经应下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迟疑。而赌舌头,这可开不得玩笑,他看得出对方似乎就是想要用这种“赌”的方式当着张亮的面收拾他。 可对方哪来的底气呢?就赌一把,对方怎么就觉得自己稳赢了? 理智上来讲程健绝对不会接白浪这一场邀赌的。因为太古怪了。可若是置之不理就这么离开,那后面他回去之后必然会遭到报复,而且也如白浪所说的那样,一旦那个邋遢男人被白浪带着去报复,还真没办法应付。到时候所有的责难必将全落在他程健的身上。会有“就是你拒绝了对方的邀赌才这样”的说法。 另一方面程健对自己的赌术也是真有信心的,他甚至在自己照看的场子里,有时候还会技痒充当桌台官的角色。手法上绝对可以应付大多数的赌客。而且这次还是他先猜。似乎也没输的道理啊! “白浪,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今天这么多人做见证,你若是敢耍花招,那可就是贻笑大方。” “放心。赌一把而已,看各自运气嘛,这有什么花招可耍的?来吧!”白浪笑眯眯的再次将骰盅和骰盅往程健身前递了过去。 说完,白浪又看向边上的张亮,笑道:“张班头,劳烦您当个见证?” 张亮虚了虚眼睛,扭头看了看程健,点了点头,表示应下来这份见证的差事。同时他也明白其实白浪这一手程健是避不了的。从之前铺垫那么多的手段最后莫名其妙的失灵开始,程健就肯定没办法轻易的离开这里。只不过没想到会变成眼下“赌舌头”的局面而已。 程健接过骰盅却没有借骰子,而是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三個骰子扔进骰盅试了试。 这就算是接了邀赌。 赌舌头啊!即便是场子里的老赌客也是少有见过这等场面的。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玩意儿,凑了过来。甚至那些厢房里的大商贾或者大官人也兴致勃勃的走了出来,好奇的在远处张望。 白浪坐在桌前,程健站在桌台官的位置,手里拿着装着他自带骰子的骰盅。 刘蛇走到白浪身后,笑道:“我说他胡言乱语要被割舌头,你还当真了?” “蛇爷,您说的话,我来办。今天我运气不错,赌一把,赢一条舌头给蛇爷拿回家喂狗。”白浪起身笑着回了一句。 “哈哈哈,很好,那我等着。” 张亮冷哼了一声,提醒脸色铁青的程健不要被外界所扰。骰盅在自己手里,自己才是决定输赢的那人,别自乱阵脚出了差错。 程健见张亮提醒,也明白自己心有些乱了。于是闭眼屏息静气。好一会儿调整好了才睁开眼睛。 “开始?” “来吧!” 哗哗哗的骰子在骰盅里响起,程健的手法在白浪这样的赌术门外汉看来完全跟桌台官的手法没有区别。即便最后程健落盅的瞬间也有一个掩饰声音的动作,但对白浪而言完全没意义,因为他反正又不懂。 “我猜大!” 因为事先就说好,程健毫不客气的在骰盅落桌之后立即先下注。他下注大,那么白浪就只能押小。 白浪也没多做考虑,手里一弹,三枚铜钱咚咚咚三声整齐的被抛在台桌上,并且都落在“小”的押注区。 “那我就押小嘛。” 程健见白浪押定,脸上一下扬起笑意。嘿嘿笑道:“白浪,你输定了!” “哦?那就开盅吧。我不信我运气会比你这种印堂发黑的人还差。” “运气?你居然觉得我在跟你赌运气?你等着被割这这不可能!”一边说程健一边掀开骰盅揭晓答案。但看到骰盅里的骰子点数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骇和恐慌。 “一一二,小。呵呵,我就说嘛,你这印堂发黑之辈比运气怎么比得过我?一只耳,今天我就让你再变成哑巴。让你特么的跑来乱说话找麻烦!” 白浪一边说着就一边从腰间把短刀拔了出来。同时扬声对场子里所有阴笑着的腰刀子道:“弟兄们都盯着,谁要是敢动手阻拦我收赌债谁就是在张班头面前为祸,尽管帮张班头拿下就行,倒是别忘了留口气。” 白浪这一句话,又把张亮等衙役以及程健一路的人给堵死了。 至于程健,先前在花楼上他就完全不是白浪的对手,此时亦然。 就见白浪欺身上前,脚下灵动如林中猛虎,手里短刀犹如虎爪,挥舞间刀罡闪动,刀刃总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杀出,让慌乱间拔刀相抗的程健完全吃不住招数。仅仅招之后,一道刺耳的金属切割声过后,程健的短刀齐柄而断,接着被白浪一拳轰在肚子上,然后跟上去就是一刀上挑。 “啊!” 你以为割舌头是先把人制住再钳住舌头拉出来割掉? 白浪告诉你,用不着这么麻烦。瞅准了嘴巴,一刀上挑,连同嘴皮、牙齿最后自然就割到舌头了。 至于创口会不会废了程健的嘴巴,这跟白浪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收赌债而已,谁让程健反抗不自己伸出舌头任割的? 一片血肉模糊之后,白浪用刀在地上一插,一根三寸许的肉条被他笑眯眯的穿在了刀尖上,抛给身边的一名腰刀子接住。 “包好,给蛇爷送回去喂狗。” 第92章暧昧的态度 麻绳巷内正堂口最里面的一片小院中,刘蛇跟着一名挂着红刀腰牌却鲜有在外面露面的武者,穿过连廊,最后在一方小厅里停了下来。 “属下刘存根拜见座刀!”刘蛇在小厅门口就单膝跪下,大礼参拜。 厅内唐延正伏案写着什么,边上两名侍女在伺候着笔墨。他也没抬头,就说了句“进来”。然后刘蛇小心翼翼的进到小厅内,站在桌案前丈许的地方低着头不敢搅扰。 不一会儿,等唐延忙完了手里的事情之后将一份文书给了边上的侍女做后续整理,这才抬起头来招呼刘蛇。 唐延看了刘蛇几眼,笑着打趣道:“怎么?一脸撞上好运的样子?” “嘿嘿,座刀您真是好眼力,好运还真撞上门来了。”刘蛇虽然看起来嬉皮笑脸,可却拿捏分寸。一切都要跟对面唐延的心情和表情来说话。今天唐延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说话。 “是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帮你出了一口恶气啊?”唐延摆手,让侍女给刘蛇看座,还上了一杯热茶。 刀馆里里外外虽然唐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但耳目确实是无处不在的。下面发生的芝麻小事也就罢了,钱坊开业第一天就被林刀馆的人找上门来砸场子这种事唐延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晓得了。并且这件事里外都透着不一般,值得好生细品。 “座刀您这是都知道了?” “呵呵,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会不晓得?不过说起来,白浪的确是个人才,那一股子狠劲儿是吃咱们刀馆这碗饭的。而且难能可贵的是还很有头脑。只是可惜,他是跟柳旭的,跟你刘蛇可不一定死心塌地。” 刘蛇对唐延所说的白浪身上的股子狠劲儿也是印象深刻。他也觉得白浪就该吃刀馆这碗饭,而且必然潜力不止眼前这点。更值得关注的是白浪的头脑。 “这次林刀馆的人折了面子又损了人手,高兴得属下回去连干了两壶酒。而且彻底把咱们新钱坊的名声给打出去了。这两天赌客节节攀升,很多都是本来在西城那边耍的人,如今也跑咱们这边来了。 不过座刀,我说的撞大运可不只是这些,还有一份关于钱坊水钱账目的方略。属下本来是准备等到初见成效之后再上报的,但这次情况凑巧就一并先报上来了。还请座刀过目。” 刘蛇也是趁热打铁。白浪提的关于水钱账目方面的建议早晚都是要上报的,之前准备往后拖是为了看实际效果为的是保险。如今白浪在钱坊里一开始就表现亮眼,刘蛇自然晓得这瞒不过唐延,索性就一股脑先报上来,利用这次白浪的功劳把水钱账目的事情也一并探唐延的意见。 一边说刘蛇一边就将手里的一份他写下来的方略递了过去。之后又老老实实的退回自己的凳子上坐下。 “水钱账目?方略?你弄的?”唐延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刘蛇对钱坊的打理很有一套。若是有什么新想法也不奇怪。 不过刘蛇却摆手道:“这是白浪的想法。之前他跟我沟通过,我觉得可行,让他先找了一家合适的活转死的账目试试效果。目前虽还未有结论,但看起来进展很顺利。” “哦?白浪的想法?”唐延有些意外,同时翻开了刘蛇递上来的方略开始看了起来。 内容并不多,刘蛇写得也很简单明了,并且罗列了一些关于作为“尝试”的邝家如今的生意状况,以及账目转成“假死”之后的经营情况。 说实话,唐延虽然只是看了一遍,但脑子里已经对这个方略想要做的以及后续能出现的效果心里有数了。即便第一次尝试才开始,但就选的这个“邝家”的情况来看,必然是能行得通的。 “用一笔水钱账目,就直接拿下了永川城里数得着的一家胭脂水粉和成衣行商号,这买卖可以称得上是一本万利了。而且也显得柔和,有助于让刀馆做的事看起来不那么决绝。 这白浪的脑子果然是好用。这才到钱坊多久?干的事儿可比不少老资格都要多了。” 刘蛇听得出唐延话里有话,但他也晓得唐延说的不是他。所以就当没听懂, “座刀,您看这种办法能行得通吗?” “哼,你这是明知故问,我不信以你的眼光能瞧不出这方略行不行得通。伱这么帮白浪,是真想把他从柳旭手里撬过来?”唐延放下手里的方略,没有直接回答“行不行得通”,而是反问起来刘蛇是不是在挖人墙角。像是在打趣。 刘蛇心里一愣,但脸上表情控制得很好,笑着回答说:“座刀要不帮忙给柳旭说说?让他把白浪归到我这边来?换人都行,他可以随便选!” “哈哈哈!你倒是会捡便宜,柳旭还跟你换?他不喷你一脸唾沫星子就算不错了。行了,这件事你看办吧。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那属下这就退下。” “嗯。钱坊那边看紧些,明的他们或许暂时不会动手,但暗地里就不好说了。另外衙门那边我会安排人去摸摸底,看看这次到底是那廖勇在捣鬼还是罗素臣在耍花招。你自己别轻举妄动。” 刘蛇点头应是。明白这次钱坊的麻烦归根结底还是衙门在给对面刀馆撑腰打掩护。张亮区区一個班头没这胆子,后面肯定是受人指使的。指使不清楚具体是谁。若是廖勇副判倒好处理一些。如果是衙门的衙主罗素臣的话,那麻烦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当然刘蛇的层面暂时还不需要去管这些,他行礼之后就离开了麻绳巷。但出来之后刘蛇脸上却满是疑惑。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关于水钱账目的问题说到最后唐延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办”,以及前一句“你这是明知故问”。 这就很有意思了。 以刘蛇对唐延这么多年来的了解,对于增加刀馆财路的事情唐延一直都是很积极的。而且那句“你这是明知故问”结合语境也说明唐延是赞成白浪的这个方略并且认为方略是可行的。那为何不明说支持呢?却要刘蛇“看着办”? 这明显是唐延在顾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