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病娇:年级第一是校花楚莲单衡光》 第1章 开学 “军训都结束了,那个单衡光还是没来啊?” 方队汇演完的这个傍晚,趁着班主任还没回来,大家悄悄讨论着开学以来一直没出现的神秘人物 楚莲套着一水儿绿的军训服,在一众风吹日晒的黑皮里白得有点扎眼。 她微眯着眼,手指在桌面缓缓点着,耳朵却诚实地侧向旁边的小团体。 那儿正火热地八卦着:“我听隔壁普班人说,他是个插班生,成绩巨烂!” “怎么可能??咱们这儿可是精英班,拿钱进的不都在普八班吗?” “谁说不是!但是这个消息是普八胡原原跟班说的,据说那位‘公主殿下’对神秘人紧张得很呢。” 坐在楚莲旁边的少年瞅着她侧耳倾听的样子,意外地眨了眨眼:“难得有你感兴趣的事儿啊?” 楚莲百无聊赖地缠着头发:“没有教材,只好听点解闷儿的。” 又瞧见他在笔记本封面上写的一长串重复名字:“郝夏郝夏郝夏同学,你看起来比我还无聊。” 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眉眼间的温润映着夕阳带着些羞涩。 果然,楚莲立马感受到周围一些四散的目光投射过来。文学一二 又来了,同样的情况,这些天她已经经历无数次了。 但这张脸如此温柔的样子,她看了一周依旧觉得别扭。 和记忆里的人重合,时间长了总觉得自己快幻视了:“要是以后有机会,真想带你见见我一个朋友。” “嗯?好呀。”郝夏支着下巴说,“不过现在,我可以先给你介绍我的一个朋友。” “?”楚莲抬了抬瓷白的下巴,示意他继续。 “就是单衡光呀。”他悄悄凑到她耳边低语,“我们从小就认识,那家伙脾气大得很,吃软不吃硬,我初步判定,你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这话没什么建设性,毕竟军训这一周,她也只和他说过几句话,那也还是因为他和冷香长得有些相像,忍不住就把以前的习惯放到他身上了。总不可能那个姓单的和他双胞胎吧? 况且就认识他一个,已经感觉很危险了,天天被不知名的眼神都快刺穿了。烦得打紧。 就在这时,踩着低跟黑皮鞋的班任走上讲台,根本不用开口,教室里的嗡嗡声就消失了,速度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突然聋了。 “这段时间大家磨合得很好,我不想多说什么,该收收心了,”曹素,这个身兼教导主任的精英班老师开口很利落,“明天是正式开学第一天,上午会有简单的开学测验,你们的座位也会按卷子的成绩排位。” 考试——教室里没人出声,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绝望的哀嚎。 “从你们踏入一中的精英班那天起,就该明白,这里,一切以成绩说话。” 曹素没有威逼利诱什么,只是冷淡地布置,“拿出纸笔记一下课程表,记完了等着放学铃自己放学。楚莲,你上来抄黑板,顺便看一下纪律。” 周围像刀一样的视线再次勒住她全身。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去接课程表,曹素对她点点头,又扫了下面一眼,就哒哒哒地踩出去了。 台下有一段时间尴尬的空白。 唯一的声音只有楚莲写在黑板上的粉笔撞击声。阳光撒在空气中,清晰可见的粉尘扑面而来。 那种窒息感。恶心的熟悉的像深陷沼泽一样的情绪拉扯,在四方空间里蔓延融化,不消一会儿,窸窸窣窣的气声逐渐爬了出来。 “搞什么,默认要她当班长?” “谁让人家年级第一,你敢不认?” “那日子还有得过?拽死,说句话像要了她命似的。” “啧,不是还和郝夏说得起劲,怕不是……” 啪!最后一笔拦腰折断,半根粉笔清脆地砸在黑板槽里。 楚莲擦了擦手,皱着眉坐回了座位。 很讨厌粉笔灰沾在手上,更讨厌在脏抹布上擦干。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东西,非要在恶心的地方处理干净。 敛下睫毛,她握着笔誊写着课程表。 “这就背下来了?”郝夏用悄声从旁念着,“都不怕抄错吗?” 没再看他,楚莲用鼻音嗯了一下作答。 人头攒动间,嘀咕声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像被泡在水里的蛤蜊没有规律地吐沙,不知哪一下就溅到脸上一样作呕。 郝夏在一旁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又抿了抿嘴。楚莲低头看了眼表,把笔帽盖住了。 “你还是别说了,来不及了。” 尾音刚落,响亮的放学铃贯彻了整个校园。如同被打开的真空包装,教室里压抑的声音骤然爆发,大家急匆匆地往外冲,各种交谈内容被互相盖住。 楚莲站起身,逆着光朝他轻轻道:“明天考试加油。” 他愣了一下,有些恍惚。下一秒高兴地咧嘴,“嗯,你也是。” . 楚莲走出校门,外面熙熙攘攘的家长在等自己的孩子。 耳边都是粘贴复制一样关心的话:哎呀军训都瘦了,还晒黑了,累不累啊,快点回家,爸爸妈妈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 有些陪着孩子一起走,有些探着头在车里招手。 楚莲快步穿过人群,从这些声音里逃了出来。 戴上耳机,伴随着里面口音纯正的英语,她逐渐放松下来,开始盘算回家的计划。 今天没有作业,本来是要背高一下古诗,刷数学题。但是突然通知明天测验,晚上就得空出时间复习。 其实路上背不了多久英语,因为回家只需要步行几分钟。 说来好笑,这个房子还是楚天河以前上学的时候留下的,那时他肯定想不到,以后自己的女儿会走同样的路。 回到家打开门,一如既往地冷冷清清。 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份便当,放进微波炉里烘热,顺手就掏出高一下的教辅书开始看。 吃完饭把垃圾收拾了,拿着书往回走,下意识看了一眼挂历。 又快到田笙给她送生活用品的日子了,楚莲的手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大脑开始不着边际地恐慌起来。 把书脊狠狠地压小臂上,她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餐桌上,无法抑制地盯着桌子上没有笔盖儿的笔尖。 她闭上眼,死命地克制拿笔的冲动,胳膊上已经被压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她红着眼睛不停地想,没关系,也许还是品牌专人送货,田笙不会来。 最近有按时去画室,没有买其他品牌的衣服,学习顺利,她没有什么理由会亲自来。 不停地把空气抽进胸腔,额头已经附上一层薄汗。没错,没问题。她答应过他的。她能克制住。 手机震动了一下,楚莲缓缓低头看去。 发件人:单竹——“今天怎么样?” 她盯着这条信息很久,一刻不断地和自己说,快好起来,你可以的。 手上的书已经掉在了地上,她两次三番地企图拿起手机,但是手颤得无力。最后只能在桌面上打开锁屏,用手指单独点按。 “刚才有点不太好。”楚莲软软地打几个字,休息一会儿,深呼吸循环三四次,才把短信编辑清楚,“不过现在好了,不用回我,我要复习了。” 把手机放到一边,楚莲没有停顿,撑着自己起身,蹒跚着回书房打开书,开始她定好的计划。 只要开始学习就不会有空想别的了,学习就好了。 学习是她的药。 第2章 让个座呗 答完测试卷,大家怨声载道地收拾桌子,讨论答案等待午休。 楚莲其实不喜欢来学校,因为她讨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她知道怎么利用行为讨好别人,能够推测带来的结果,这对她来说不难。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费心做这件事。 就像那些人暗里嘲笑普班的成绩,明里讨论他们的八卦。 只要融入进去夸张地附和几句“真的吗!”,大家就会其乐融融。 可如果演出来的假象得到了真心,骗来的真心还算什么真心? “在想什么?” 面前一张白净的脸凑近,楚莲回过神看向郝夏,“在想这次测验结束了,以后作文就不用写记叙文了。” “你现在写议论文也没有人拦你啊。”郝夏惆怅地叹气,“我可是超级喜欢记叙文的,我还在想以后要不要继续写呢。” 你是语文年级第一,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楚莲不置可否地想。 “你数学最后一道题写出来了吗?”看楚莲不说话,郝夏追着继续问。 她支着下巴斜睨他,连个嗯字都懒得回了。 “到时候按成绩排位置,我们还可以坐一起!” 楚莲已经屏蔽他的声音了,她看着这张脸,止不住地想念冷香,为什么性格会差这么大呢?这就是男女的区别吗? 如果换成是冷香,可能就只是问一嘴还不错?她回答还不错。这个话题就结束了。 突然之间,郝夏停了下来,惊讶地望向她的后上方。而教室里也像沸腾的开水突然熄了火。楚莲感受到自己身后的温度,不知怎么带着一种危险的颤栗感。 她转过头看去。 逆光里一个男生一只手肘半撑在她课桌那垒书上,校服敞着拉链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另一只手不耐烦扳着包带,因为离得太近,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凸起的骨骼青筋。 他微微侧了下头,光立马迫不及待地撒在他睫毛上,衬得他的瞳孔浅得发透。就像黑白照片突然有了色彩一样的丰富起来。 “让个座儿呗,同学。”他弯下嘴角,声音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敲了敲那摞书,“帮你搬一下?” 如同聚光灯打在舞台上,所有人都在等楚莲的反应。 “为什么?你是谁啊。”她仰起头平淡地问,“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郝夏看到他直起身半挑眉头,暗道不好,立马接上话茬:“楚莲!这就是衡光,我说的发小!” 又对单衡光打眼色,“衡光,这是咱年级第一楚莲同学,”所以你别惹老师的心头爱,“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啊?” “上午来了也是睡觉,不如在家。”单衡光看郝夏挤眉弄眼的样子,还是顺着他说了一句,“别废话了,你让我在这儿罚站呢?” 楚莲扫了一眼郝夏,低头看书没再搭理他们了。 郝夏一个头两个大,转头看最后一排空出来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老实巴交的男生,他急速回忆这个男生的名字叫什么,但是记忆一片空白。 “董兴同学旁边有空位,你想换座位去问问他吧。”楚莲翻着书,有意无意地跟郝夏提了一嘴。 “你过去不就完了?”单衡光追了一句。 楚莲这把连头都没抬一下了。 后排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十分慌张,单衡光面色不善地盯了楚莲一会儿,在郝夏求爷爷告奶奶的目光下妥协了,往后面的空位走过去。 把包甩到座位上,他伸了个懒腰,身上的筋骨啪啪响,搞得董兴在一旁不知所措。文学一二 “董兴同学,”郝夏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你愿意和我换个座位吗?” 董兴的样子看起来纠结极了,前有狼后有虎,他小心地看了单衡光一眼,估计是想起听说的什么传闻,艰难地点头。 郝夏开始收拾桌子,他沮丧地靠近楚莲说悄悄话:“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任由他整理。 走了也挺好,至少不用日日被其他人目光洗礼了,倒是可惜之后如果有文科的问题,问起来不方便了。 董兴颤颤巍巍地搬了过来,把东西堆得离楚莲远远的,他低低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楚同学。” “你好。”楚莲回了一句便不言不语。 世界安静了。她想,本来大家还在对答案,现在鸦雀无声。 不过处在风暴旋涡的两个人除外。 “你干嘛非要和我坐一起啊!”郝夏问,“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你那手机是摆设吗?” “这点儿默契没有?”单衡光咬牙道,“不然老子转你这个破班儿干嘛?来给你放鞭炮的?” “我耳朵都要被原原念穿了,你还来反问我,没良心的狗东西!”单衡光一把勒住郝夏的脖子拽过来,“等会儿吃饭你来应付她,我真是快烦死了!” “好好好!”郝夏欲哭无泪地说,“我真是你的挡箭牌,明明是你不想去她班上的。” “这能怪我?我夹在她和雯雯中间那么尴尬你也知道啊。”单衡光头疼地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让你是我哥们儿。” “我……”还没等郝夏继续回嘴,下课铃响了,整个班级终于躁动起来,大家飞快地开始朝门口狂奔。 几乎整栋楼都被脚步声跺起来了。 单衡光震惊道,“我靠,这是干嘛?” 郝夏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公办学校大家吃饭是要冲刺抢的,不然排队排很久不说,有些限量供应的饭菜可能会吃不到。 充满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郝夏语重心长地感叹:“路漫漫其修远兮,你以后就知道你为了爱情转校,到底都付出了多少代价。” 虽然单衡光晃晃悠悠地和郝夏逛到食堂时已经人满为患,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吃不上饭。 “衡光,这里!”远远地,一道娇小的身影跑了过来,她蹦蹦跳跳地挥手,声音清脆可爱,“你今天终于来啦!我以为你还会翘课呢。” “确实没想来,毕竟雯雯去弹琴了也不在,”他撇了撇嘴,“但是我爸说我再不来,这个月都别出门了。” “哈哈哈小姑父是刀子嘴豆腐心啦,”她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了几步,“我给你打好饭了,快来。” “……”被无视的郝夏给了单衡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示意自己想溜。 他能应付什么啊,胡原原眼里只有单衡光这个表哥,他说啥都是讨嫌。 环顾了一下周围,一眼就看见了刚进食堂的楚莲,不出所料,她根本没有去打饭的队伍排,而是走进一旁的小卖部。 郝夏担心地想,知道她那个性子不会好好吃饭,但是也不至于直接去买面包啃吧? 看了看不断回头威胁他的单衡光,他打消了去劝饭的冲动,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第3章 不许走 “谢谢啦,”胡原原对着帮忙占座的女生道谢,“耽误你们吃饭真不好意思,下次回请你们喔。” 那两个女生尴尬地笑着摆手,忙说没关系,不打扰你们了,迅速跑掉了。 “她们这么着急干嘛?”单衡光疑惑地问,“像逃难似的。” 胡原原娇嗔地揶揄他,“你第一次来当然不知道好学生有多争分夺秒,你看那边,不就有人边吃边看书?” “不信你问郝夏,这事儿他最有发言权。是不是啊郝夏?” 被提到名字的郝夏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点头敷衍道,“嗯嗯,没错。”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你怕耽误别人时间就自己去打饭啊。 再一看打的菜色,嗯,果然该有的都有了,那两个女生该不会是翘课提前来打饭了吧…… 心里默默跟那两个女生道歉,他坐下开始这个煎熬的午饭。んttps:// “你现在是和郝夏同桌吧?”胡原原一边给单衡光夹菜一边问,“为什么不来我们班嘛,你都不知道精英班破规矩可多了。” “他们背地里可仇富了,仗着自己学习好就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她嘟着嘴不满地念叨,“前几天军训你没来,我们班不是大部分人都身体不太好嘛,所以训练强度不高,他们就一直嚼舌根!” “他们敢在我面前说试试。”单衡光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张学习好的拽脸,往嘴里送了一口菜,皱着眉头咽了下去,“……这什么,好难吃。” 郝夏已经想仰头望天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可不小。而且本来就是话题中心,怎么没有点概念啊。 普八的人哪里是身体不好,不过是全都装病逃训,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更别说他们还天天招摇过市,拿着家里给送进来的东西炫耀。要知道军训小卖部不开啊,大家都饿得前心贴后背,这能不惹众怒吗。 “你凑合吃吧,这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郝夏心想你们是军训没被饿着,不然也不会挑三拣四了,“在这里可没办法搞特殊。” 胡原原委屈地看向单衡光:“就是说嘛,以前在梧桐多好,你非要来一中,就算你不来,何雯姐姐也不会生气啊。” “那你别来不就完了。”单衡光苦大仇深地和面前的午饭战斗,“你自己非要来的搁这儿怨谁呢?” “你怎么还凶我?我不是舍不得你嘛!我上学一直没有和你分开过,你都不怕会有人欺负我吗?”她生气得眼眶红红,“何雯姐姐都来这里一年了,你们的感情不也还是很好吗?为什么非得来嘛!” “你在梧桐谁欺负你啊?”单衡光疑惑地看她发脾气,“还是初中部那帮人直升高中部啊,大家熟得就差过年串门了,你怕啥。” 胡原原把筷子摔在餐盘上,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啊,她难过得不行:“你这个骗子!你早就把你答应过我的忘了!” 她生气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转身就要离开。 “不许走。”单衡光看她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听继续向前走,不由得声音冷了下来,“我再说一遍,坐回来。” “要不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本来还要继续走的胡原原,听到这句话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单衡光,发现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厌烦。 一直憋着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在原地待了很久,最后还是默默走回座位,缓缓地抽噎。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明明很委屈,但还是听话地回来了。 “……”郝夏已经用左手盖在额头上,企图挡住看热闹的视线,不是他的错觉吧,周围的人是不是变多了? 他俩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这里不是梧桐,是一中啊。对于以学业为中心的人来说,随便一点什么新鲜事儿都很刺-激好不好。 的确,他们俩这如同八点档肥皂剧一样的争吵,在梧桐遍地订婚联姻的氛围里,根本连让人调侃的欲望都没有。因为大家都知根知底,不是重大决裂人都懒得施舍关注。 但是在一中,你去小树林里吵架都能被人传出来,更别说在食堂里被人围观了。内容还句句掷地有声,生怕观众听不清楚。 郝夏已经可以想象,下午学校里的头条是什么了。他现在只希望不要传到后面,把他也编进去搞个什么两男抢一女的戏码出来了…… “你跑什么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单衡光给胡原原夹了一筷子青椒,“把饭吃完。” 看她用手不停擦眼泪的样子,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后桌。 那桌人正一粒一粒米吃饭呢,吓得一瞬间脑袋都要埋进饭盘里了。 “……”单衡光倒也没揭穿他们,直接随便抓了一个人问,“你有没有餐巾纸?” “啊啊啊有有……”被问到的人立马颠三倒四地从兜里翻出一包纸巾,激动地说,“都给你,不用还!” “嗯,谢了。”单衡光转回去扔到胡原原面前,“擦擦脸,都变成一只小花猫了。” 他继续吃那难以下咽的午饭:“你好好说,谁欺负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真是个大笨蛋!”胡原原嘟囔着,“我就不说,就不说!” “随便你说不说。”单衡光是真心觉得搞不懂她生气的点,都多大了,还喜欢撒娇发脾气,一天到晚净事儿,“你把饭吃完了,别浪费东西。” 都怪大舅怕亏欠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小时候糯叽叽的妹妹多可爱啊。越长大越歪,连句哥哥都听不到了。 郝夏心想,单衡光之前那一筷子青椒,是自己不想吃故意夹过去的吧?完全不明白胡原原为啥黏他,除了这张脸帅一点,表面对她一点都不温柔啊? 胡原原突然闷闷地问:“你今天看没看见你们班的大美女,叫楚莲那个。” “看见了,咋了?”单衡光终于快吃完了,他已经在琢磨之后的日子午饭怎么办了。 “你竟然说她是大美女。”胡原原嘴一瘪,声音哑哑地说,“我要和何雯姐姐告状,你完了。” 说完她就端着饭盘跑了,根本没有给单衡光反应的时间。 第4章 这都什么事儿 “……草。”单衡光低低骂了一句,看向郝夏,他终于发现这个人奇怪的进食姿势了,“挡什么呢,你对灯光过敏啊?” “我对尴尬过敏。”郝夏其实早就默默吃完饭了,但是为了降低存在感,和周围人一样在一粒一粒米吃饭。 “原原到底怎么回事儿?梧桐真有人敢欺负她?”单衡光仰头喝了一大口汤,把碗沉沉地放在桌子上,“谁他妈这么不长眼?” 欺负胡原原应该不至于吧,光听说她搞别人了。郝夏认真想了想,按她的思路揣摩了一下:“家庭背景的问题吧,你在还好,你走了她可能就不能这么颐指气使了。” 何止不能,搞不好要被报复回来吧。 “啧。”单衡光皱眉,“那些才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唉,郝夏心想,都是你惯的,表面凶巴巴,背后在这里护短。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她做的事儿。万一到时候眼泪一掉你又心软,他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走吧,出去散散步,”单衡光拎着盘子站起身,“这顿饭吃得真闹心。” 郝夏再次提醒他这里已经不是梧桐了:“你想得美,还散步,午休时间得回-教室睡觉。” “?”单衡光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这里是监狱吗?” “我都说了,这就是爱情的代价。” . 午休的时候,曹素没有回-教室看着,因为精英班自律性很好,所以她就在办公室忙着写教案和一些开学要组织的活动计划。 结果她就收到了扣分条和一部手机。 “单衡光?”她在办公室里头疼地想,这个学生什么时候偷摸来学校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学生,本来他一直没来她还挺开心的,心里甚至默默祈祷这个学生再叛逆点,就别来了。 简直是一个烫手芋头,校长专门嘱咐过她的,不能像对待普通问题学生那样放在角落里单座,不能歧视,不要求成绩,只要让他躺平三年就行。 关键这样做,还得保证不被他影响学习氛围。曹素觉得这是在强人所难。 “他是和郝夏同学从小长大的,之前都在梧桐国际中学,”校长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然他家长也不会要求放在你们班了。” 开学因为收到楚莲和郝夏这两个优秀学生的喜悦感,早就被这个问题学生消耗殆尽了。曹素默默期望他最好闹出重大错误来,或者他自己厌学。 她太担心这群好苗子被这颗老鼠屎毁了,精英班家长也不乏有消息灵通的,早就和她打过招呼,要求把自己孩子的座位排得远一点,生怕被影响。 那么多都来说,最后她没办法了只好说按成绩排座位。 实在不行,就把单衡光和郝夏放在一起吧,反正他们以前一个学校的,郝夏应该习惯了。就算他学习成绩下降了,他家长也怪不到哪里去。 ……本来她是这么想的。 “曹老师,你们班那个单衡光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管一管?”语文老师蒋霜生气地把教材摔在旁边的桌子上,“他的情况我虽然知道,但是他拉着郝夏讲了整整一节课!我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让他们滚出去站着了!” “这不算歧视吧!我这可是一视同仁,郝夏没说话我都让他出去了。”蒋霜摸了摸-胸口,心疼得不行,“郝夏那么乖,下课还来和我道歉了,说他在外面也有好好听课,让我别生气。” “曹老师,……” “老曹啊,你这个学生……” “曹主任,不是我说,这节课……” 听了整整一下午各科老师的唠叨,曹素已经心如死灰了,她坐在那里喝降火的茶,心里还在想为什么她教学,这优生和差生还买一送一呢?文学一二 “呵呵,小曹在休息呢?”最后一堂课的数学老师找过来了,曹素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哎,你们班那个楚莲同学真是个好苗子啊。” “啊?”她愣了愣,还有点惊讶,“不是和我说单衡光的事儿吗?” “哈哈,对,那个学生是很有意思,他在下面和郝夏同学研究怎么折纸飞机能飞得更直更远呢,”华中君哈哈大笑,“我一转头,那只飞机刚好落在讲台上。” “我问了问才知道原来他俩跟其他人赌明天的午饭呢,看这个飞机能不能飞过第二排,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直接飞到我面前了。”华老师笑眯眯地描述那个场景,“大家都很开心,本来有几个同学昏昏欲睡,氛围立马活跃起来了。” 曹素听完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了。 之前还只是郝夏和单衡光两个人玩,现在直接变成周围的人都在玩了!这才第一天!只有一下午的时间啊! “要我说这个楚莲同学是真的热爱数学啊,”华老师两眼炯炯有神,提到楚莲就大放异彩,“我本人是不介意课堂氛围轻松愉快的,但是楚莲同学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影响,一直在专心做题。搞得她旁边的同学也紧张得一声不吭。” “我就好奇啊,我也没让做什么例题啊,跑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看着华中君那明显想听她问的样子,曹素只能无奈地迎合这个老教授:“怎么着?” “人家孩子已经自学到高二数学了!做的是高二的例题呢。”华老师高兴得双手在空中比划,“下课我专门叫她出来问,她跟我说高一的题她都比较熟了,才开始看的高二,我考了几道题,她都答出来了!” “哎呀,怎么忘记说了,上午的卷子我批出来了,楚莲是满分。”他高兴地在曹素的办公室里踱步,“她中考也是数学满分进来的吧,这孩子咋在精英班不在竞赛班啊!她应该去竞赛班啊!” 说到这个曹素就更苦恼了,楚莲这个学生是离异家庭的孩子,她妈妈似乎特别忙碌,唯一一次联络还是跟她说,楚莲以后考艺术,不走文化。 她当时很着急,劝了半天一点用没有。毕竟以楚莲的成绩来看,只要没意外,走文化能上特别好的学校。 到时候这份成绩不仅是她的,也是学校的活招牌,一个考艺术和一个考文化的高分段志愿录取,对于招生的含金量而言,哪个更重量级当然不言而喻。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三中会开出那么好的条件抢夺生源的原因。听说楚莲拒绝了去三中,一开始她还庆幸,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能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了。 后来又接触她,想着可不可以从学生这边沟通,做做思想工作。结果发现楚莲的性格太极端了。 可是个性没有影响学业,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本来还想把楚莲树立成班级榜样呢。现在就担心她不合群或者太傲了打击到其他人。 “唉,这个孩子家庭环境不太好,家里非要让她走艺术,可能是什么艺术家庭吧。” 曹素叹了口气:“华老您也不用下多大功夫,我看她就算自学,那个分数走艺术也绰绰有余了,不如把精力分给其他有潜力的学生更好些。” “我们班许梦菲同学就不错,年级第三名,就排在楚莲和郝夏后面,”想到许家长之前送的几箱海鲜和购物卡,曹素顺便提了一嘴,“挺努力的小孩。” 华教授听到她前面的话,就沉浸在楚莲不能走文化的伤心里无法自拔,也没太注意曹素又说了什么,打了声招呼,拎着教材就自顾自地走了。 曹素靠在椅子上,双手在太阳穴上揉着,“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5章 打赌带饭 郝夏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单衡光这小子的社交天赋是点满的。 上数学课的时候,单衡光就偷偷问他明天想不想吃顿好的。 “你想吃好的就让家里送呗,”他没好意思告诉单衡光,之前胡原原就是让家里送饭,今天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在那里卖惨呢,“你又琢磨什么歪点子呢?” “你傻啊,让家里每天送,我以后怎么逃课,一送饭就发现我人没了,”单衡光鄙视他脑子不转筋,“我打听过了,戚志新中午带饭吃,可香了,他们说闻了流口水。” “……”你什么时候问的啊,才来半天,我都没你认识的人多了,“你和他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带饭了?” “那倒没有,就是我刚刚和他打赌,如果我用这个折飞机。”单衡光摇了摇手里软趴趴的卷子,“一次就飞到楚莲那一排,他明天就多带两份饭。” 郝夏觉得有点吐槽无能,到底为什么会赌这个,怎么聊到这个话题的啊?真的好奇怪! “你怎么呆头呆脑的,学习学傻了?想不想明天吃好的?” “……那还是想的。” 于是他们俩研究了半节课怎么叠飞机,中间还打了两架,一次是因为单衡光埋怨他中午不提醒他导致手机被没收,一次是因为他嫌弃单衡光叠得笨手笨脚。 “这个肯定没问题!” 单衡光立马和戚志新使眼色,意思是准备带饭吧! 那哥们儿把头朝前比了比,趴在桌子上紧盯着他们:赶紧飞! 周围人瞧着他们这架势,都你推我我推你的看热闹,不知道他们干啥呢。文学一二 只见单衡光瞄准楚莲同学,大手一挥,飞机顺利起航,直直地驶向年级第一,然后飞过她的头顶。 单衡光和郝夏激动得握紧双拳,对着戚志新的方向狠狠挥了两下:就是这么牛!! 飞机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降落在了讲台上。 楚莲回头看了一眼,画面就定格在这两个人挥舞双拳的那一刻。 ……傻是不是会传染?楚莲愈发不忍直视郝夏那张和冷香相似的脸了。 其他女生看见了倒是捂着嘴偷笑,尤其是许梦菲,她还传了张纸条提醒郝夏,说别傻笑了,飞机飞到讲台了! “怎么办?”郝夏看着纸条问,“我刚才没注意,有这么巧吗?” “耗子,这证明了我们的实力。”单衡光高兴之余,还喊出了郝夏的外号,“不要害怕,顶多就是罚站,我们还是赚了。” 好像是这样的,反正剩下半节课就放学了,罚站也站不了多久。 “原来是为了午饭的事儿啊。”华中君让大家背知识点,然后溜达到走廊把事情问清楚了。 郝夏和单衡光认为戚志新太不争气了,他俩口供都对好了,这小子一下子就把他们卖了! “那戚志新同学先回去吧,明天也不用带多余的饭了。”华中君笑呵呵地说,“你们觉得学生食堂不好吃,我带你们俩去吃职工食堂怎么样?” 本来听到前半句,郝夏和单衡光以为这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正沮丧呢。听到后半句,他俩眼睛直放光。 听说职工食堂的伙食特别好,而且华中君一看教资就特别深的样子,吃得是不是更好啊! “不过你们得把数学作业做了来。单衡光不可以抄答案,不然你就吃着学生食堂,看郝夏和我吃好的。” “……”本来还很兴奋地单衡光一下子蔫了,郝夏在旁边幸灾乐祸。 “好了,进去吧,单衡光同学你得好好听,这关系到你明天的午饭。”华中君拍了拍这俩孩子,觉得这届精英班终于不那么死气沉沉了,挺好。 . 楚莲依旧听着英文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次她没有在背单词,她只是发呆。 刚才数学老师把她叫出去考题,为了让他同意自己在课上自学,她答得很认真,可是没想到华中君让她当数学课代表。 一想到昨天因为曹素点名上台看纪律之后大家那些不满,她就根本不想当任何班干部。 不喜欢花心思做这些事。不喜欢演戏。不喜欢做多余的交谈。所以她拒绝了。 可是华中君看起来真的好像很喜欢她。他笑呵呵地说,没关系,当不当都一样,有问题可以随时去办公室找他。 他很和蔼,说话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姥姥。 很久很久以前,姥姥还在的时候,就喜欢摸着她的脑袋问,小莲想当小画家吗?她说一点也不想。姥姥就说,有志气!人生就应该拒绝自己不想要的。 不想做的事不去做。她一直都没有办到。 她最后还是答应华老师了。 她做不到。只要这个人表现出一点点为她着想,她就变成了一个不会拒绝的人。 她格外讨厌这样。 第6章 刘决 “小莲!你回来啦,饿不饿啊?我做了饭在锅上热着,你现在有没有胃口?想吃饭吗?”刚打开门,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楚莲错愕地顿住,稍稍反应了下,才想起她的表姐刘决好像是要今天到。 这也不怪她,田笙在中考之后某一天,通知这学期雇了人来,她当时忙着学习,根本没放在心上。 进门后就看到刘决跑了过来,带着紧张的神情和讨好的笑。 她低下头飞快眨了眨湿润的眼,一边换鞋一边说,“可以吧。”然后把校服挂在门边,“叫我楚莲就行,我们没那么熟。” “哦哦哦。”似乎觉得有点尴尬,刘决扯了一下围裙,又开口道,“那个,楚莲,你有什么要求随时和我说,小姨之前让我订了衣服,我整理好放你房间了,你看还有什么缺的和我说。新鞋的话也放在更衣室里了。” “以后不用进我卧室打扫,不要动我的东西。送衣服来直接放衣帽间。”楚莲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其他随意。五分钟之后吃饭,关火上桌吧。” 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里面是清一色的黑白灰衣服裤子,展示柜里多了几款同一品牌的手表,还有各种素色方巾,她随便拿了一套家居服换上,没多看一眼就叩上门去吃饭了。 桌子上的菜色很丰富,四菜一汤,其中两道是比较硬的家常菜,一看就是下了些功夫。 刘决正在一旁等着,手里拿着碗问她,“楚莲,你要多少饭?” “一勺就够了。” 落座吃了几口之后,发现刘决的视线时不时就飘过来了,楚莲叹了口气,上学被盯,回家也被盯,“你是想说什么吗?” “啊。”刘决用筷子戳着碗底,“我不知道你们家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讲话。” “我说了,你随意,有要求我会提。就像这样,”楚莲拿着旁边的空碗递给她,“帮我盛汤。” 也许是得到同意之后有胆量了,刘决高兴地边盛汤边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做了几样,呃,我看厨房大多是刀叉酒杯之类的,只有两双筷子,就买了一些餐具。我不会做西餐,如果你不喜欢中餐我之后会学的。” 接过碗放在一边,楚莲用勺子轻轻抿了一口,“不需要,那些是以前楚天河留下的。” “以后不用做这么复杂,我对吃的要求不高,只要熟了就会吃。”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白饭,觉得好累,但是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聊:“你想留下来,相对于我,不如多注意田笙和你说的,别碰楚天河的任何东西,问题就不大。” “啊,主要是因为小姨非要发工资,所以我怕没有照顾好你。”刘决不好意思地挠脸,“本来住在你家就很麻烦你们了,小姨还给钱……” 钱?楚莲没有说出口,对于田笙而言,不给钱才是麻烦,房子又不是只有一套,住就住了。她拿钱是免得田家以后找借口吸血罢了。 只是有点奇怪,这个表姐其实比她大十岁,也就是说进城已经很多年了。田笙巴不得和田家脱离关系,所以肯定是她大姨田梓求情,她妈才松口的。 那刘决为什么之前不来,现在想到来当她的保姆? “你现在还有其他工作吗?”楚莲思忖着问,“如果全职照顾我,给钱也没什么。” “不是,我晚上会去酒吧当服务员。”刘决难为情道,“有件事你能为我保密吗?不要告诉小姨。” “说说看。” “其实我在你大伯的一个酒吧工作。”刘决掩饰性地喝了口汤,能看得出十分局促,“他说你有空可以随时去,白天晚上都可以。我有钥匙。” 楚莲沉默地看着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之前初中的时候,周末她必须全天去画室,而楚天海想见她就会买通画室老师带她走,她乐得清闲就随他了。 因为田笙很少有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蒙在鼓里,但是后来东窗事发,她和楚天海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估计又用钱买通了刘决来当传话筒。 楚天河的魅力是真大啊,楚莲冷笑了下,不以为意地说,“田笙要是知道这事儿,你现在立马就得打包走人。” “对不起……我……” 楚莲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起身打断了她,“我和田笙关系没好到会聊这些,我吃饱了,你随意吧。”从一旁捞过手机放在她面前,“把手机号存进去,晚上拿好钥匙,忘记了我不会给你开门。” 没再搭理刘决,接过手机楚莲就回书房了。 总是这样,无论是热气腾腾的饭,还是剑拔弩张的话,最后都不是为了她。每个对她用心的人,最后都是别有用心。 她觉得心脏很难受,好像被泡在醋里一样。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对劲,她急忙打开一本书逼迫自己快点看进去。 只有知识是坦白的,只有知识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她拥有的,只有知识了,她想。 . 早上六点闹钟一响,楚莲按时起床开始洗漱和背诵课文。她漱口的时候,看见刘决急匆匆地从次卧出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 “你回去继续睡吧,每天只用准备晚饭就可以了。” 楚莲擦完脸之后也更精神了一些:“而且我是通读生,有的时候我可能不回来吃饭,直接在学校自习或者住校,如果我忘记说了,你可以发短信问我。” 刘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她很少遇到这种单方面沟通的情况,尤其是昨天的气氛太差,她以为楚莲不会再搭理她了。 可是现在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想到也是从来没有笑脸的小姨田笙,难道有钱人都是没有感情吗?她们一家是机器人吗? “怎么,你不是想留下来吗?我也不想田笙时不时回来查岗,你就老实待着,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就行了。” 楚莲看她没有反应的样子,有点搞不懂:“你如果不想做饭也没事,直接买点什么也可以,反正没有你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楚莲觉得从昨晚开始,她就在浪费没必要的时间,“我去书房学习,你回去睡吧。” 没等她回答楚莲就转身了,刘决只能把那句早餐怎么办咽了回去。 第7章 同桌 用一个小时温习功课之后,刚好七点十五,楚莲出门后在路过的便利店买了三明治,边走边吃。 她在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刚好看见前面从车上下来的郝夏。 这里是一处比较偏僻地方,基本上平常见不到学生和家长。一般送孩子到学校,都会直接停在学校门口。 只是一辆全黑的朴素的车,其实没有必要避开这么远。楚莲看他这么谨慎,也就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别人想低调,那就假装不知道吧。 她放慢了脚步,尽量拉开和对方的距离。虽然七点半大家都会陆陆续续地到,但是能避免的麻烦她倾向于躲开。 于是当她比较慢的卡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轰鸣声呼啸而来,刹在她的旁边。 偏头一看,是一辆极其骚包的粉红色跑车,而那个昨天聒噪一下午的主角坐在副驾驶,似乎正准备下车。 刚看清楚,下一秒,楚莲迅速迈腿,着急地跑进了校门,直奔教室。 躲了小麻烦,来了大-麻烦,早知道还不如和郝夏一前一后走。好奇怪,为什么他会准时来上早自习? 昨天这个人在食堂闹了很大的动静,导致那一下午班级走廊的人流量急速增加,很多人都无心学习。 所有人下课了都在悄悄讨论,她去卫生间也听到同样的话题,无论走到哪里,他的消息都无孔不入。像病毒一样传播。 据说隔壁竞赛班的同学都觉得烦了,因为有些人消息没听全,以为单衡光是插到他们班去了。 所以千万不能沾到他,尤其是这么一辆骚包的跑车,声音这么大,那些校门口的人都目瞪口呆了。 “??”虽然只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楚莲在晨光里就像个发光体,很难让人忽视,看她急匆匆的样子,单衡光一脸困惑。 “怎么一个个都见我就跑?” 刚到教室,楚莲还有点气喘吁吁,她很少做这种剧烈运动,一般都是能不动就不动,因为她不爱吃饭,很容易体力不支。 今天曹素倒是来看纪律了,她正在教室里闲逛,看到楚莲进来还笑着朝她点头。 楚莲喝水缓了缓后,刚要掏出书本准备学习,曹素就走过来,无声地敲她的桌子,用眼神喊她跟着她出去。 “不是吧,曹素找白莲花干嘛?是不是要让她当班长?” “别吧,那简直是铁面阎王,想一想都觉得吓死了。” “可是曹素总说成绩为王,每一届精英班都没有民主一说啊。” 单衡光在走廊里刚好和曹素楚莲打了个照面,“诶,老师早上好,这是去哪儿啊,用不用我帮忙?” 曹素严肃地说:“没你的事儿,赶紧回-教室去,不要影响其他人学习。” 单衡光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又看到跟在曹素身后的楚莲,擦肩而过之后咧嘴笑了。 大冰块跟着小冰块,怎么还怪好玩儿的。 . 曹素把楚莲带到办公室,推了把椅子喊她坐在面前:“不用紧张,老师和你聊聊天。” 楚莲安静地点头,等待下文。 “我今天早上已经拿到了测验的卷子了,你还是班级第一名,这个成绩不错,老师希望你保持住。” 曹素拿着统计单上下看着:“按咱们学校精英班一如既往的规矩,除非有个别老师任命,学生任何职务都是靠成绩说话的,所以如果你没什么意见,之后就担任班长的职位吧。” “……”楚莲紧紧握了一下手,“老师,昨天数学老师说让我当数学课代表,我已经答应了。” “那没关系,可以加一个副班长或者副课代表来协助你工作。”曹素倒是笑了一下,“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一个学生的能力很强,那么只要能给予的权利我们都会给,这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不,她不是为了争取这些才学习的:“老师,我的能力还不够。担任两份职务会影响我学习,我觉得别人能比我做得更好,班长您可以任命其他人。” “也可以,那这份责任你推掉了,还有另一件事老师希望你能为班级做贡献。”曹素看起来并不是很意外,反而流畅地继续说,“咱们班目前只有你是我最放心的,等下公布成绩之后,就要排座位了。” 曹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酝酿了一下:“我打算把单衡光同学放到你旁边,希望你可以监督他学习,不要受他影响。” 她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老师知道你是个安静的孩子,平常学习也很专注,这个习惯很好,希望你在单衡光同学身边也可以保持住。” 从听到单衡光名字的那一刻,楚莲就坐不住了,她诧异地看向曹素:“老师,我和单衡光不熟,郝夏更适合当他同桌。” “就是因为你们不熟,才会这么安排。”曹素叹了口气,“楚莲,可不可以替老师分忧一下呢?单衡光太皮了,昨天整个班级都无心学习,你也知道不是每一个同学都能像你一样,他们那注意力是说分散就分散的。” “以后你可以少承担一些班级责任,只要不是强制要求参加的活动,都可以来找我商量。”曹素语重心长地和楚莲沟通,“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希望你不要推辞了。” 楚莲看着曹素恳切的眼神,沉默。 其实从她进门开始,她就没有选择。无论她是否答应,只要曹素想安排,还有办不到的吗?只不过是提前和她知会一声罢了。 “嗯。我知道了。”楚莲垂下眼睛,答应了。 “好,老师相信你。”曹素喜上眉梢,“那你就回去继续自习吧。” 第8章 数学课代表 楚莲踏进教室的一瞬间,里面的低语声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一秒看见的蟑螂,下一秒就不见了一样。让人恶心又不安。 回到座位整理课本,背后被人戳了戳,有人递给她一张纸条。 “郝夏同学给你的。” 打开看,也就是问她发生什么事。楚莲看完也没有回。反正等下曹素就会来通知,回不回都没有区别。 她的心情算不上好。这些事仿佛是一个轮回,以前发生过的又再一次重演。怎么逃都逃不掉。 只觉得早上奋力奔跑的自己像一个笑话。 “人都来齐了吧?”曹素手里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看到所有人都在,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来公布一下昨天的成绩排名。” “第一名楚莲,第二名郝夏,第三名许梦菲,第四名池语冰……”曹素一字一句地公布,下面的每一个人都在提心吊胆,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懊恼不已,“单衡光,缺考。” “现在对你们各自的水平有明确认知了吧?” “根据成绩定下的班委分别是,”曹素放下统计单,平铺直叙地宣告,“数学课代表楚莲,班长和语文课代表郝夏,英语课代表郦念,纪律委员许梦菲,团支书池语冰,副语文课代表邹婵。” “体委是体育特长生戚志新,文艺委员是音乐生高玟。”她把成绩单放下,两手撑在讲台上,“其他科目的课代表会由任课老师任命。如果成绩太差,所有班委都有可能会在下一次的考试中被替换掉。” “各科的卷子到时候上课老师会发给你们,我暂时不对这次测验做任何评价,下一次考试就会有成绩复盘。”曹素冷冷道,“期中考试是有年级排名的,不想到时候太难看,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现在把东西收拾好,根据这个座位表调整一下。”敲打完这些鸡仔,曹素打开大屏幕,把她整理好的座位表调了出来。 “以后每周从左往右轮换座位,后排同学看不清的去配眼镜,或者下次大考提升成绩。如果以后不想换同桌,就争取成绩都进步,可以申请绑定。” 在座位表文档打开前的几秒,楚莲眼尖地看到最近修改时间,是昨天16:23。 自嘲地笑了下,和预料中的一样,果然刚才只是提前跟她说明而已,她的想法无足轻重。 “老师,我的座位为什么在第一个?”单衡光的声音从后排穿过大家的交头接耳,“我不是应该坐最后吗?” 曹素波澜不惊地回复:“因为你是缺考没有成绩,但不能算最后一名。”顿了顿,她又和其他眼巴巴的人说,“谁想坐这个位置下次也可以缺考,一视同仁。” 楚莲东西收拾得很快,因为今早就没机会把书拿出来。她站在左侧小组第一排过道等着,郝夏颠颠地提着包跑过来:“嘿嘿,我就在你右手边,四舍五入还是同桌。” 楚莲想象自己夹在他们俩中间的画面,不由得提醒他:“上课的时候,你别隔着我和单衡光聊天,或者让我帮忙传纸条,我要学习。” “欧克欧克。”郝夏比了个手势,“你放心吧,我们一起好好学习。” “背着我说什么呢?” 单衡光提溜他的书包,吊儿郎当地凑了过来。 楚莲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搭话,侧着身子让开位置:“你先坐进去吧。” 单衡光不是第一次在楚莲这里碰钉子了。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自己竟然快习惯了,毕竟听说她对其他人更不客气。 如果说昨天,楚莲是听了一下午关于单衡光的传闻。那单衡光就是听了一下午楚莲的事迹。 毕竟同性一起唠嗑,左右逃不过女生的话题,大家从全年级到本年级再到本班,每个美女的传言和小道消息,都如数家珍。 最后再点评几句自己的看法,其间还因为身材和脸哪个重要,清纯和成熟哪个更胜一筹而陷入争辩之中。 单衡光因为名草有主的原因,躲过了这些探讨,但不妨碍他听得津津有味。这些话题里的典中典,就是他们和楚莲的各种交锋,尤为精彩。 比如戚志新在军训的时候是队长,他当时看到楚莲脸色惨白几近晕厥,就让她赶紧下去休息一下。结果,楚莲完全不领情,还嫌他多管闲事。 当然据说原话是:“不需要,我难受了会打报告。”但是戚志新就觉得很没面子,早知道不多嘴了。衛鯹尛说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李国梁一开始春心萌动,在军训一饭难求的时候,狂奔到食堂帮楚莲打了份饭。结果她就站在打饭队伍里给拒绝了。 李国梁说他当时尴尬得想离开这个地球,直接怀疑人生。幸好后来那份饭他送给班里另外一个女生,人家反应就很正常,羞答答地说谢谢。 所以军训的前几天,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本班男生消停了,但是他们得到了新的乐趣——看其他班级男生扑街。 于是乎,楚莲威名远扬,最后搞得年级男生越挫越勇,本来没心思的,也想去挑战一下。竟然成为了当时大家的娱乐和谈资。 只不过到最后,也只有郝夏有那么一点点的进度,但是没人觉得是自己的魅力不行,而是因为他们不是年级第二。 想着那么多人在她这里吃瘪,单衡光再看楚莲的冷脸,竟然觉得搞笑了起来——像铜墙铁壁阻挡住了千军万马。太威武了。 看单衡光一脸笑意地走进座位,楚莲半点摸不到头脑,想到他和郝夏向天挥拳的行为又释然了。 可能青春期的男生就是傻傻的吧。 “还有十分钟,各科课代表把作业收一下送到办公室。”曹素看大家都收拾差不多了,拿起成绩单准备走人,“许梦菲,看一下纪律。” 大家听到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许梦菲很上道地站在讲台上,安排大家行动:“每个小组最后一排的同学,按语数英的顺序收一下作业,最后课代表统计人数。” “干,”单衡光掏出自己的数学卷子,上面有三四道题是空白的,“耗子,快把数学卷子给我抄完!刚才时间不够!” 楚莲已经把作业都放在桌面上了,听到他在旁边说这话,开口:“时间不够就别抄了。” “五分钟就行!够了,”单衡光朝郝夏嚷嚷,“快点,耗子!顺便跟课代表说等我一下!” 郝夏一脸便秘地把他们小组的卷子递给了楚莲,但是她并没有转交给单衡光:“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抄作业没听讲?” “我就是数学课代表。” 趁着单衡光愣神的瞬间,把他手里的卷子抽出来收走,楚莲起身去收其他小组的作业了。 “……”单衡光一脸悲催地看向郝夏,“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吃职工食堂吗?” “攒攒福报,下辈子能行。” 单衡光气得团个纸球砸了过去。 第9章 一起吃饭 单衡光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憋得慌,他总算明白那个董兴为啥会一声不吭了。 楚莲坐在他身边就像一架学习机器,上课学下课学,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上课连老师讲课,如果不是点到她,她都一言不发。 趁着语文课小组讨论的时候,单衡光急得立马转身,“来来来,赶紧讨论!” 本来后座的两个人被他带得有点兴奋,但是看着楚莲捧书回头,冷冷地盯着他们,一瞬间脑袋空空。 “你们觉得这两句用了什么修辞手法?” 单衡光是真的闷啊:“修辞手法都有什么?” 另外两个人狂汗,班里估计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问题,你拿这个问年级第一,是不是找茬啊? “比喻、拟人、反问、借代、对偶、夸张、衬托、用典、互文、反复等等。”楚莲认真地回答,“如果是古诗词鉴赏,一般考试会落在用典,互文,借代等这类大家不太熟悉的得分点。” “什么是用电?” “是用典,就是引用典故,比如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楚莲向单衡光解释,“后来很多人都会用这个典故表达自己,比如李白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她目光转向后桌二人:“你们可以记一下,这是之后需要背诵的课程,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做一个知识串联。” 他们开始奋笔疾书,其中一个问:“怎么个知识串联法?” 楚莲思索了一下,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本笔记,翻开给他们看:“这一页是总页面,总结了诗词的各种知识点,如同一个目录。” 又向后找到她记录用典的页面:“后面的页面就相当于详细举例,之后我们无论是讲课还是刷题,都会碰到新内容,及时整理进来,就是知识串联。” 这两个人如获珍宝,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借来看一下。 “嗯,放学之前还给我就可以。” 他俩都没有再说话了,感恩戴德地翻看起来。 单衡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直接倒在桌面上,感觉自己要吐血了。 “你想讲话也可以。”楚莲把语文书递给他,“照着念吧。” “?”单衡光吃惊地看着楚莲。 “你们俩可以边听边记,”楚莲对看笔记的两个人点头,“先吃透正在学的,再增加知识容量。” 学习小分队笔记本和笔迅速就位,如饥似渴地盯着单衡光,等他出声。 好恐怖啊,单衡光绝望地看向郝夏,发现那家伙正偷笑呢。悲愤交加之间,他还是照着念了。 毕竟如果不讲,其他的课不一定有机会小组讨论…… . 震天响的脚步声对于现在的单衡光来说,无异于胜利的号角。 明天一定得带手机,今天简直太失策,以为还和郝夏坐一起,不带就不带吧,没想到还有这种神转折。 “搞快,去找老华头吃饭去。”单衡光立马勾着郝夏跑出去,教室外满是自由的气息,他活过来了,“我受伤的心灵必须要美食抚慰。” “那估计你是没办法被安慰到了,”郝夏啧啧道,“你当老师傻啊,你又不是自己写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管他的,万一骗过去了呢。你不许出卖我嗷!” 于是在华中君问郝夏单衡光有没有抄作业的时候,他眼观鼻鼻观心道,“老师,今天换座位了,他没坐我旁边,我也不知道。” “哦?”华中君好奇地问,“那你们现在的同桌都是谁啊?” “我和许梦菲,单衡光和楚莲。” “你坐在楚莲旁边?”华中君惊讶地看向单衡光,“那估计你是抄不到的,所以除了后面空着的题,你都是自己写的?” 单衡光硬着头皮回答:“嗯。” 这时他们已经走进食堂了,教师食堂在二楼,当他们准备上楼梯的时候,楚莲啃面包看书的画面映入眼帘。 单衡光暗道不好,但是华中君已经走上前了:“楚莲,怎么在吃面包啊?吃饭了吗?” 她呆呆地抬头,想说吃了,但是撒这谎也太不切实际了,这才刚下课几分钟,怎么可能吃完了。 于是她只能说:“等会儿吃。” “老师!她骗你的,”郝夏跳出来告发,“楚莲不爱吃饭,她昨天就是啃面包,今天还是啃面包!” 楚莲第一次对郝夏咬牙切齿:“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又没和你吃饭。” 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早就想让她改了不爱吃饭的毛病,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不吃饭可不行,是不是因为饭太难吃了?”华中君皱眉,“这是个问题啊,你们还在长身体,学校应该注意这方面。” “来,你也跟我上来,今天请你们三个小家伙吃饭。” 楚莲无奈地跟上去,她觉得食堂被冤枉了,其实味道也没有到难吃的程度吧。她怀疑地看这两个人,难道是他们和华老师说难吃然后蹭饭? 郝夏接收到她质疑的目光,装作看不见。 “楚莲啊,听说你和单衡光现在是同桌?”华中君慢慢爬着楼梯,“你没给他抄数学作业吧?” 单衡光扶额,他觉得今天出门就应该看看黄历,怎么这么背啊! “我没有,他抄的别人的。” “哦?”华中君站住了,回头好笑地看着三人,“那抄的谁的啊?” 楚莲侧头看向郝夏,他可怜地看向她,微挑的眼尾里写满了哀求,状似无辜地朝她眨眼。 “不知道,我看他前面的题有抄错的公式。”楚莲小瞪了他一下,看向老师,“自创了个符号,应该不是自己写的。” “嘿,说到点子上了。”华中君敲了下单衡光的脑袋,“我也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啊?公式写错,答案还能对。” 单衡光彻底泄气:“老师我错了……” “走吧。”华中君笑着摇头,带着他们进了食堂。 第10章 我喜欢你 教师食堂果然和学生食堂不一样,郝夏和单衡光看见金灿灿的鸡腿,口水都快流到楼下了。 没想到华中君给楚莲打了两个鸡腿,但是没给他俩。 “老师,你怎么偏心啊!”郝夏为了吃的忍不住朝华老撒娇,“不能重女轻男啊。” “你不知道为啥不能吃吗,臭小子。”华中君哭笑不得地点他的脑门,“我还看不出来你的解题思路?” 郝夏捶胸顿足,后悔死包庇单衡光了,给了他一脚:“狗儿子,你赔我鸡腿儿!!” 单衡光翻着白眼道:“你拿好你的饭,别倒我身上。” 楚莲苦闷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鸡腿,在发愁怎么解决掉。她没这么大的胃口,可是华中君根本不听她说。 有一种当初回乡下见姥姥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间,还有些感怀。 吃饭的时候,因为坐得很偏,不怕打扰到别人,华中君就开始问他们的学习情况。 更多是在和楚莲说,给她答疑解惑。楚莲一直是自学的,不上辅导班,所以她的确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她这把倒不觉得发愁了,和吃撑相比,能被开小灶多幸福,她都后悔没拿数学教材出来了。 单衡光无聊地听他们讲,倒是一直盯着楚莲没动的鸡腿,学习有这么有意思吗?饭都不吃了。 他又瞧郝夏,发现他也在兴致勃勃地听两个人讲题,尤其柔和地注视着楚莲,仿佛她才是那个大鸡腿。 单衡光无趣地别嘴,觉得自己好格格不入,心底不知道涌现出一种什么情绪来。 好寂寞啊,他想自己肯定是没和雯雯待着,才会有这种空虚的感觉吧。 幸好等会儿就可以溜去送雯雯了,想到这个他又兴奋起来。 不用上课了,不用坐在制冷机旁边,可以陪自己乖乖女友,日子好似活神仙啊! 华中君和楚莲说得正起劲呢,突然有老师找他说有事儿。 “哎呀,”华中君挠头,“楚莲你等有空来我办公室找我哈!到时候继续跟你捋思路。” 楚莲乖巧地点头,目送他离开了。 “咳咳,”郝夏假意咳嗽了一下,作捧心西子状朝楚莲暗送秋波,“莲莲子,你是不是吃不下两个鸡腿啊?” 她恶寒不已,脸上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连忙和他说:“赶紧夹走,别这么叫我。” 如果是在学生食堂,她就算撑死也不会给他,但是这里也无所谓了,能帮她解决反而更好。 “你小子该不会想自己独吞两个吧?!”单衡光愤然而起,“你死定了!” “哎哎哎哎哎——”郝夏眼睁睁看着单衡光叼走一只鸡腿从上到下地舔了一遍,“你咋好意思的,有好吃的不得孝顺你爹?” “滚犊子,小心我告诉单广仲揍你。” “叔叔揍谁也不会揍我啊。”郝夏挑眉,玩味地说,“你赶紧吃吧,等会儿让何雯等你你就完了。” 单衡光听了立马三下五除二搞定了午饭,冲刺跑了:“拜拜!” 郝夏这才慢条斯理地吃饭,一点也没有和单衡光在一起的急切,似乎对那个他拼命护着的鸡腿也可有可无的。 “你要不要加咱班同学建的班级群啊?”他似是而非地说,“不然有些事儿你都不知道。” 楚莲一口一口尽力地吃盘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在意:“他们私下建的水群?” “嗯。”郝夏低头吃饭,眼底没了笑意,“你不进,就有些人在里面胡言乱语。” “郝夏,”意外地看向他,楚莲思考了一会儿,环视周围之后,说的却是另外的话题。 “我喜欢你。” “!??”郝夏立马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楚莲,表情呈龟裂状,惊恐地看她,完全没有任何喜悦,“哈??” “没事儿,我以为在帮你及时止损,”楚莲神奇地打量他半晌,“没想到,你只是烂好人而已。” “……我伤心了,”郝夏啼笑皆非地说,“这就算对你好?普通同学不就这样吗。” “是啊。”楚莲看向郝夏身后的窗户,外面枝叶摇晃间,有光斑打在她身上,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是啊,这就算对我好了。 “不用管他们,进群有什么用,想说的话总有地方说。”收回目光,楚莲转到之前的话题,“进去也是扫别人兴致。” “你把鸡腿吃了。”楚莲托下颌看他,长睫毛扑闪中带有促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烂好人做戏做到底,不准浪费食物。” 郝夏抿了抿唇,开始认真刨饭。糟糕,聪明人真的好敏锐。 . 在树荫下看书的少女,似乎自带一层光晕,她坐在石凳翻书,风吹起耳边的浮发,那纤细的手扶上耳侧。 一只小麦色的手盖住她的,远远看去就好像在依托她的脸颊。 “等我很久吗?”单衡光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颧骨,亲昵地开口道。 “还好,刚坐一会儿。”何雯把书装到书包里,“你是去吃饭了?我还以为你会出去吃。” 单衡光心虚地说:“啊,我寻思别扔郝夏一个人吃饭来着。” 无论是因为贪吃还是因为被老师‘特别关照’,说出来都不是很帅,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完美女友面前露怯。 “哦。”何雯挑了挑眉毛,调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你们班的大美女呢。” 单衡光心里一紧,想到刚才的午饭,暗道原原真是个小喇叭,本来坦坦荡荡的,现在搞得他像隐瞒了什么似的。 他俯下身去拿何雯的书包,在靠近她肩膀的时候,用头轻轻蹭了下她胳膊,他抬眼看她:“你觉得我是舍不得谁?” 微微红脸,何雯兜了他一眼,没用什么力气推开他:“在学校你收敛点。” 他笑着背起书包,吹了声口哨:“得,走吧,送你弹琴去。” 他们一起向校门口走去,门口保安大哥早就认识何雯了,知道这个小姑娘是音乐特长生,经常下午就出去培训了。 但是这个小伙儿可是生面孔,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招摇过市的粉跑车。 “同学,你干嘛的?” 单衡光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张走读生外出卡,这其实是郝夏的,不过他直接把自己的照片贴在上面,蒙混过关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叔,我家就在这儿附近,回家吃饭啦。” 保安怀疑地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让他登记备份一下就放他走了。 出校门后,单衡光对何雯得意地炫耀:“你男朋友牛不牛,以后我就随便刷脸进学校。” 她宠溺地牵住他的手。 第11章 纸鹤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看风景的时候,单衡光玩着何雯的手指:“你怎么说服家里不送你的?” “我和伏葵说中午和同学一起走,不想太张扬,晚上再来接,她没说什么。我爸不喜欢我当然也不在乎。”何雯戳了戳他乱动的手,“毕竟是他们不同意请老师回去的,不然也没有这些问题了。” “没关系,你一定能证明自己,他们会后悔的。”单衡光神情一软,十指相扣把她的手拉在脸旁,闭上眼睛说,“他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她侧头注视他,目光湿漉漉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是,这份音乐梦想不只是她一个人的。 她没有任何退路。 “你呢?”何雯把情绪压了下去,试图谈些别的,“在这里还习惯吗?” “没事儿,就那样儿呗,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顶多就罚站。”单衡光轻松地开口,“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没有我搞不定的事儿!——除了学习。” 何雯看他开朗的笑容,不由得也被带得明媚了起来。他总是这样,像太阳一样把人晒得暖烘烘的。和他在一起,再潮湿的心情都变得干燥起来。 包里的手机响起,打破了这个温馨的氛围,何雯接起来,声音不耐:“有什么事吗?” 听了一会儿,她只说知道了就挂断了。 没等他问,何雯就直接道:“我爸今天回家,伏葵让我晚饭按时到。” “那你晚上的课怎么办?” 她把手机扔回包里:“当然不能回去上,等下请个假吧。” 单衡光皱着眉把她的书包拉上,在缝隙中,看到里面有一只千纸鹤,他拿出来疑惑地问:“这是啥?你叠的?” 他好奇地摆弄半天:“你还会这个呢?” 何雯瞥了一眼:“你想得美,我怎么可能会这个,是冉东升叠着玩的,非要送我,我就扔包里了。” “就你说很有天赋但是不珍惜的那个?”单衡光回忆着那个总是闹哄哄的人,用手狠狠弹了纸鹤一下,“那看来是挺不着调的。送你这个,我都没送呢!” 何雯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女生的醋你也吃?傻不傻?” 头别到一边,把纸鹤偷偷揣在兜里,拉上她的书包:“我不管,没收!” 把何雯送到教室门口,里面一个女生毫不在意地高高地举手示意她:“何雯,这里哈!” 单衡光瞪了冉东升一眼,和何雯依依不舍地告别:“等我过几天把学校摸清楚了,我们就天天腻在一起。” “你可消停点,梧桐不管我们不代表一中不管。”何雯好笑地看他,上前轻轻抱了他一下,“我进去了。” 单衡光就这么依依不舍地看她走进教室的背影,如同当初她学音乐,她告白,她转学,她每次坚定向前的选择一样,从不犹豫。 心底里不知名的情绪再次涌现,他感觉是风或者时光,又或者是他说不上来的类似东西,刮在他耳旁。所有人都被卷着向前走。只有他捂住了耳朵停在原地。 他离开了教室门向外走,但人好像还停在某个地方,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有毛病,琢磨了一下,估计是自己在制冷机旁边呆一上午,神经也不正常了。 去找找乐子估计就好了。他想。 .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楚莲坐在座位上自学,华中君在上课大家做题的间隙下来问她:“单衡光没来?” 楚莲轻轻点头。 华中君叹了口气,接着在教室里溜达。 多好的孩子,怎么家里不管管呢?哪能说不来就不来呢?看那模样也是个聪明的,鬼点子那么多,就是没用在正途上。 下课的时候,华中君把郝夏叫去没人的地方,他开口问:“单衡光怎么没来呀?” 郝夏挠头:“老师,他可能刚来新学校不太适应。” 可不是不适应吗,以前在梧桐,上课可以带电子设备,小组围炉学习,想学就学,不想学老师称为个性发展。根本不可能有罚站之类的事儿。 而且单衡光因为歪主意很多,人也长得不错,在梧桐很吃得开。而且有单叔叔在,也不可能吃不开。 说白了,对于单衡光而言,就像海里的鱼误入了湖。 “唉。”华中君嘱咐郝夏说,“等跟单衡光说,什么时候想吃职工食堂,老师随时欢迎他。” 能让一个孩子有热情学习,吃多少顿都行。 “你也是。”华中君看着他笑,“不过你得数学成绩进步才行,不然我那点工资都不够喂你的。” 郝夏回来的时候,看见单衡光正让楚莲让位置呢,他赶紧走上去:“儿子,怎么又迟到了?刚才老华头都来问我的傻儿子哪里去了。” “滚,有本事他们真的请单广仲来啊。”单衡光不知道为啥有点冲,“能请动算他们牛。” “你干嘛?”郝夏愣了一下,“吃火药了?” “没事儿,可能起床气。”单衡光坐回座位,闷着头趴在桌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出去,和梧桐的那帮人谈天说地,心情反而越来越糟。 无论他做什么,人在哪里,只要不是惹事,就见不着那个围着公司转的人。就算真的惹出什么事儿,单广仲也只是让秘书接他,说的永远是,少闯祸,爸不都是为了你?以后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沉迷于出去社交和旅游,回家晚了也只是问他一嘴去哪里了,他发脾气就给他买各种东西表达她所谓的爱。 他摸了摸放在兜里的千纸鹤,掏出来放在手上观察。把纸拆开,研究这东西的结构。 撕了一张卷子,他掏出手机在网上找教程。但是因为心烦意乱,怎么也折不明白,气得他把卷子硬巴巴地团成纸团握在手里,狠狠摔在桌子上。 他猛地把头埋在双臂之中,额边的青筋突起,妈的,怎么连叠个破纸都叠不明白!连个破纸都他妈瞧不起他! 后桌学习小分队的人立马被他这动静吓着了,嘀咕了下一起跑厕所去了。 单衡光桌子上垒满了不看的书,所以其他人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楚莲就在旁边,她并非毫无察觉。 放下笔,看到那只千纸鹤,被他拆成平面满是折痕的样子,再看他颓唐的姿势,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既然情感让人痛苦,为什么他们非要涉足其中呢? 拍了拍他,她撕了一张正方形的纸塞到他手里,拿过那张伤痕累累的纸。 他皱眉看她,以为她又要甩脸色说打扰她学习了,结果就听到一句:“怎么,不是想学怎么叠吗?” 她说完就开始叠,他反应过来连忙说:“别那么快,你这是生怕我学会?” 楚莲闻言放慢了手速,一步一步示范。 许梦菲坐在郝夏旁边,听到那边的动静,忍不住问:“他们在干嘛?” “不知道啊,”郝夏假装在学习,他迷茫地抬头看了一眼,没在意地说,“哦,在折纸盒子装垃圾吧。” 没等许梦菲再多看几眼,他就拉着她问正在做的数学题。 单衡光在折叠的过程中,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总觉得做事的时候,沉浸其中就关注不到情绪了。 虽然只是学了个千纸鹤,他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似乎学会叠个东西,突然就比几分钟前的自己更有价值了。真是奇了怪。 把那只软绵绵的纸鹤放在他的桌子上,楚莲看似随口说了句:“才来两天就有追求目标了啊。” “屁,什么才两天。”单衡光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高高翘着,“在一起很久了好不,只不过她高二我刚来而已。”不然爷才不惜得来这破监狱。 不过说完他又想起来雯雯让他收敛,靠近悄悄加了一嘴:“保密哈。” 楚莲点点头,收拾桌子准备下堂课的教材和笔记。 太好了,她想。有女朋友最好,这样只要平常心就可以,不用像防病毒一样。 单衡光又变回平常涎皮涎脸的样子:“看不出来,你还会这种小心思的东西?” 楚莲不知为何突然想看一眼右边的郝夏,但她忍住了:“和以前的朋友一起学的。” 没等他继续追问,上课铃就响了,楚莲瞬间进入到学习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们交谈开始,郝夏就拉着许梦菲讲题,导致她对两个人的对话听不清楚。 只是看到楚莲叠了只千纸鹤放到单衡光的面前。 第12章 莲花 在高一,就算是精英班也有美术和体育课,虽说有些人不珍惜,但是总有人愿意放松。 美术老师张姣据说是国内第一的青川美院研究生,全身虽然都是黑白灰,但是莫名其妙就有一种气质。风一吹,衣袂翩翩。 “这种感觉叫什么来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是美术课,单衡光和楚莲换了位置坐,他跟郝夏闲聊,“你有文化,来个词儿。” 郝夏摇头摆脑:“你是不是想说仙风道骨。” 单衡光比了个大拇指:“不错,是那味儿。” 许梦菲在一旁说:“飘然若仙,对吧?” 郝夏和善地捧场:“没错。” 张姣在讲一些美术史的内容,相比于讨论和聊天的,她其实不太喜欢那些在台下学习头也不抬的。 但是自从进这个学校工作起,她都司空见惯了,面前这几个唠嗑的学生,是除了八班之外,她见着最活跃的几个了。 “你们说的得道升仙是中国的历史,那你们知不知道欧洲历史中,和神学相关的作品?……” 她就着这几个学生的讨论劲儿天马行空地讲,也不再管什么教材和备课的内容。那些如果不是教学任务,谁想写啊。 “比如那幅叫《圣哲罗姆》描绘宗教历史人物的画,就是丢勒在1514年所作,”但是这就导致讲的时候容易有内容卡顿,“这幅画教材里有,但是在哪一章节来着……我想想” 楚莲翻书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发现张姣确实想不起来,提醒道:“第三章。115页。” 吓。单衡光看楚莲的眼神已经变成看神仙的表情了。 她难道是发的所有教材全背下来了吗?丧心病狂到连美术也没放过?单衡光迅速从自己桌子上翻出一本《体育与健康》,打开问:“女子防身术在哪一章?哪一页?” “……我怎么知道。”楚莲奇怪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人脑回路真的有问题。 “我也以为你知道。”郝夏含笑着调侃,“因为你看起来全知全能。” 这节课就在这种闲聊中度过了,张姣真是少有的开心,对台前这几个七嘴八舌,但认真配合她的学生好感倍增。 在下课前,她在班级里宣布说,三年一届的华夏杯美术比赛高中组可以开始报名了,如果有想要参加的同学,可以早点拿作品来竞选,学校名额有限,要尽早做准备。 没什么人理她,她也不在意,毕竟一中的氛围她清楚,学艺术的学生不多,有也几乎都堆在八班了,其他班她也只是例行通知。 美术课下课之后是眼保健操,趁着大家都闭眼的时候,楚莲跟着张姣出了教室。 “老师,我要报名。”んttps:// 张姣惊讶地看着她:“是吗?可以呀,你尽早把作品带给我看一下。” “您等下在办公室吗?”楚莲礼貌地问,“我的作品在寝室,现在回去拿时间应该刚好够。” 张姣歪头笑了,竟然还是有备而来的? “可以,我今天下午基本都在办公室,你随时来,我等你。” 打完招呼楚莲就往寝室去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参加这个比赛,因为田笙不知道已经和她念过多少次,楚天河当初拿了这个比赛一等奖。 所以她也必须参加这个比赛。 有时她也会想,如果有关于楚天河的一切相关事物都消亡了,假如这个比赛停办了,假如一中改址了,假如她死了。 田笙是不是就会忘记楚天河?就会开始新的生活? 从床底拿出自己装画的包装袋,起身时顺手把被子块往墙边推了推。因为她是下铺,估计室友回来会坐在她床上,所以把被子推远点吧。 回去时一路小跑去找美术老师,这个课间虽然稍微长一点,但也不是很充裕。 张姣惊讶地看向楚莲,手里拿着那幅画:“你父母有学美术的吗?竟然是油画?” 那是一副青紫色调为主的作品。画面中心一朵雪莲从黑暗里隐约浮现,它明亮、刺目,但残缺、破败。根部已经被侵染,似乎腐烂了。周围的青紫色,是折腰的枯败莲蓬,以及被侵蚀的带有孔洞的莲叶。 画面上还有刮刀的纹理,是狠狠划在上面的痕迹,像刀痕或者伤疤,平面与立体质感的结合,意象相当明确。 张姣仔细端详这幅画很久,她回望楚莲的眼睛说:“我知道,痛苦有时是美好的。” 她把画小心翼翼地放回去:“但你记住,美好是会让人上瘾的。” 楚莲缄默片刻,像是听不懂张姣玄妙莫测的言外之意,她转移话题:“老师,需要填报名表吗?” 张姣抽了张给她填,在她离开之后,拿着报名表沉吟不语。 回想画的内容,她食指点了点姓名那一栏,那里清清楚楚写着:楚莲。 第13章 好戏开场 “你亲眼看见的?” 可爱的女生在床铺涂着透明指甲油,轻轻吹了口气,“衡光收下那只千纸鹤了?” “我看见她放在单衡光桌子上,”许梦菲吃了一口旁边女生递过来的零食,“而且当时公布座位表的时候,她还在偷笑。” “搞不好就是白莲花申请同桌的呢?”高玟在旁边编辫子,“不然她和曹素单独说了什么?其他人可没有被叫走,都是直接通知的职位。” “有可能。毕竟刚开学又没有什么大事儿。”许梦菲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而且很奇怪,缺考为什么坐第一名的位置,没道理。” 这时寝室门被敲响,得到应答后钻进来两个女生,手里拎着饭菜放到桌子上,摆好之后又立马离开了。 要是郝夏在这里,一定会觉得眼熟极了,因为之前吃饭帮忙占座的,就是她们。 胡原原摇着手企图让指甲快点干:“你们边吃边说,别等下赶不上晚自习。” 这种不用排队还能在寝室吃的待遇,许梦菲和高玟还真是头一回享受。 毕竟全校只有三个年级的艺术八班可以申请住单人寝室,并且这里是全天候开放的,方便他们有需求随时练习。 “楚莲,她从军训的时候就很张扬。”胡原原把手指抻得直直的,歪头在灯光下看哪里没涂匀称,“总能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有点腻了。” “你们班也是吗?”高玟简单吃了几口就没再动了,她最近在减肥,“我也总能听见同学讨论。” 许梦菲倒是忍不住笑着调侃:“哪个同学啊?是不是戚志新同学?” “你不要瞎说啦!”高玟脸红地佯装锤她,“就你话多!” 她看着面前的盒饭又想起什么,愤愤地把筷子扔到一边:“烦死,看到这道菜又想起来军训那天,李国梁说给我打了饭。” 她恹恹道:“谁想到捡了别人不要的东西,真是让人想吐。” “我听说了。你确实运气不咋样,那男的也是个白痴。”胡原原笑着说,“不过你这事儿不只一例,她拒绝那么多人,你肯定不是唯一倒霉的。” “白莲花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纵。”许梦菲开始剥芒果,“我听说以前她在二十三中也是这样,和一个男生不清不楚的。” “像跟郝夏那样?”高玟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差不多,”芒果汁滴在手上,许梦菲恶心得不行,“等我找朋友加几个二十三中的,再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反正你小心点,”许梦菲看胡原原刷第二遍甲油,一丝不苟的样子好像没有听进去,“她现在就坐在单衡光旁边,机会多的是。” “不然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胡原原掀了她们一眼,语气没有什么大-波动,“我还以为能听点新鲜的,昨天她在职工食堂的事儿你们不知情?” 她意有所指地朝许梦菲昂首,恶作剧般地咯咯笑起来:“郝夏可是和楚莲同吃一盘菜了,你还沉得住气提醒我呢,小傻子。” 许梦菲诧异地失声道:“什么?” “不知道具体的,”把手撑在下巴上,手指因为指甲的原因根根分明地翘着,胡原原兴致盎然,“就是有人看到衡光郝夏和她一起去职工食堂了,跟上去帮我看了一会儿。” “说是郝夏自己把东西夹过去的。”她用指肚轻点侧脸,看许梦菲铁青的神色,慢悠悠地加了一句,“一如既往,她什么都没做。” 高玟表面上在一旁错愕地捂嘴,心里却道果然胡原原找人跟踪单衡光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这事儿可没听有人说。 “什么都没做?”许梦菲咬紧牙根,冷笑不已,“没有她同意,郝夏怎么可能去夹?” “别生气,这个问题好解决。”胡原原放下手心满意足地笑了,“我还得感谢她给我提供了新思路。” “我听说她今天留在教室上自习?”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似乎并不需要答案。 “你们不介意帮我个小忙吧?” . “白莲花怎么还好意思和那谁同桌啊?昨天人家直接抗-议逃课一下午诶。” “是撒,我要是白莲花绝对会找曹铁面换座。” “人家巴不得同桌呢,说不定就是申请来的机会呢?” 郝夏看着群里又响个不停的匿名群消息,皱眉不已。 “衡光昨天下午只是有事,”郝夏没有匿名,“大家不要瞎猜。” “哟,看谁来了。” “好的呢,护花使者。” 叹了口气,也不理会群里的阴阳怪气,他琢磨给楚莲发消息:“在干嘛?” 过了十来分钟,她才回复:“学校晚自习。有事儿?” “那没有,你学吧。”想起吃饭时楚莲的态度,他也没有再打扰她了。毕竟也许在她眼里,已经有定论的事重提,是浪费时间的吧。 靠在沙发上,郝夏把胳膊盖在额头上,抬头看着天窗外的黑夜,一轮月清寂地挂在一处,身旁满是星光。 众星捧月,是月亮自愿的吗?他不着边际地想,伸出手掌从缝隙中看月光洒下,耳边似乎传来那道清淡声音。 “我喜欢你。”她抬眼看他笑,如冰雪消融。 倒吸一口凉气,郝夏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了回去,俯卧把自己的脸埋在下面,唯一暴露在空气里的耳朵已经变得红艳艳。 “怎么又想起来了……” “小东家,”门口传来敲门声,“可以下来吃饭了。” 应了一声,郝夏坐起身揉耳朵,大踏步走出门,等电梯的时候他还在走神,不停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都是错觉罢了。 来到餐厅,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大面,但依然还有人在端盘子上菜,他入座后一边擦手一边疑惑地问:“怎么?今天有什么喜事儿吗?” 坐在主座的男人对他笑,但是没说话,倒是旁边漂亮得出奇的女人接上:“算吧,就是你爸终于把那个棘手的事儿解决了,小小庆祝一下。” 郝夏抬高眉头:“嗯?不是说胜算不大吗?我记得之前被人截胡了?” “没错。”郝修明这次开口了,上挑的眼尾和郝夏如出一辙,“这次多亏你单叔叔,他搭到了何盛那只老狐狸,刚刚谈妥了。” 第14章 举报 “敬意外之喜——” 郝修明率先抬了酒杯,郝夏无奈地端了碗汤意思一下:“爸,我明天还得上学,我喝汤哈。” “臭小子,还挺有原则。”郝修明哑然失笑,“在学校怎么样了?听说单衡光那小子非要转你那里?” “唔,”郝夏眯着眼睛思考了几秒,打了个哈哈,“还可以?反正和以前一样。” “你们这些小孩就胡闹吧,我看你单叔叔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郝修明看自己儿子眼珠转转的样子,也眯眼笑,“不过合同已经签了,就算单家玩脱了也和咱们没关系。你就跟着看戏吧,不要多管闲事。” “怎么?”潘忆南看爷俩在打哑谜,饶有趣味地询问,“单广仲敢瞒着何盛什么事儿?” “拱人家的翡翠白菜了。”郝修明耸肩,“单衡光那小子和何家大女儿关系不一般,不过何盛暂时没关注到。单广仲贯喜欢留一手。” “这算什么留一手。”潘忆南不屑地轻笑,“何盛也太不入流了,这都不知道说明他根本不在乎,难道要那个后妈上心吗?单广仲也就是会钻空子。” “他能走到这一步,靠得就是钻空子。”郝修明轻轻松脖颈,似笑非笑道,“就因为咱们看不上的手段,他用得得心应手,才能爬到这个地步。”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潘忆南努嘴,“何盛再不喜欢那个小孩,也不可能让单广仲占了便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怕闪了舌头。” 郝夏安静地吃饭,原本不想插话,但是想到单衡光和何雯要好的样子,没忍住回了一嘴:“如果何雯执意坚持呢?” 看两人停下动作望向他,郝夏不免迟疑了下:“我是说,额,他们看起来感情还不错?” “哈哈哈,感情?你认识的所有叔叔阿姨里面,也就只有我和你爸是靠感情。”潘忆南笑着抿了一口酒,语气里有着小骄傲,“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被养成笨蛋大情种的。” “就算如此。”郝修明轻拭嘴角,倾身给了她一个脸颊吻之后,又转向郝夏点明,“如果继承不了你爷爷奶奶的资产,我还是娶不到你-妈-的。” “嗯哼,”潘忆南俏皮地眨眼,“其实不是你爸痴情的话,那点东西我也看不上。” “不信你问他,当初我有多抢手?” “你妈确实很出名,”郝修明把手盖在她的手上,珍重地握了一下,“潘家三姐妹里,最骄傲最聪明最得体的明珠被我夺走了。谁不羡慕我呢?” “因为你值得,”潘忆南笑起来像春日里绽放的娇艳牡丹,“我没有选错。” ……郝夏扶额看这两个人腻歪,也是佩服他们这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听到他们对何雯的事了如指掌,郝夏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所以他也没有憋着直接问道:“你们了解得这么清楚,该不会也同样派人监视我吧?” “你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吗?”郝修明觉得很有意思,他思索地摸了摸下巴,语气倒是认真多了,“会确认一段认真的关系之后隐瞒我们吗?会需要我们担心你的人品吗?” “你不会对吧,所以我们没必要监视你。”潘忆南掖起头发,神色也不再玩笑,“如果是恋爱,只要不伤害对方,随意你是否和我们分享。可如果是想要确认婚姻关系,当然必须告知我们。” “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恋爱你随意享受爱情的美好就可以了,”郝修明靠在椅背上阐述,“但是婚姻是一笔生意,因为我们也涉及其中,所以需要知情权。”衛鯹尛说 “单衡光和何雯也是在恋爱啊?”郝夏不解地问,“可是在你们的嘴里,好像他们要订婚一样。” “那是因为在他们家族里,没有恋爱这个步骤。”郝修明摇着头失笑,“他们认为在一起就是一个讯号,是合作的预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在梧桐白呆那么久了?” “你是我儿子吗?”潘忆南嫌弃地和郝修明抱怨,“好烦啊,你儿子肯定是遗传你了,傻乎乎的。” “……我好歹是年级第二。” “我还是百叶大学研究生呢,和我比你还是傻。”潘忆南擦完嘴拉着郝爸起身,“我们要出去庆祝第二趴了宝贝,你自便吧,拜拜。” 郝修明含笑地望着潘忆南任性的侧脸,给儿子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就走出去了。 郝夏无语地把餐巾随意放到桌子上,示意等待的人可以收桌子,转身往花园散步消食。 其实他知道爸妈不会监视自己,因为从小到大,尊重是他们对彼此唯一的要求。只是听到肆无忌惮地评判单衡光和何雯的事,他依旧觉得不舒服。 是这样的感觉,如同他们说的,讨论生意的冷漠。仿佛衡光转学到一中就像个笑话。仿佛他们的爱情是一场真人秀表演。仿佛他们拥有的情绪像路边的蚂蚁一样不起眼。 他们明明是在做自己的选择,但是在别人眼里,只是拿着安排好的剧本,在有限的范围里活动。 在单广仲和何盛的世界里,他们的孩子是否只是棋子一样的存在?他想不清楚。但这些刀没有刺在他身上,他本应感觉不到痛的。 郝夏任由花坛里的蚂蚁爬到他的鞋上。 他想,他本应感觉不到痛的。 . 早读的时候,楚莲总觉得教室里的气氛很古怪。尽管平日里她感受到的目光也没有多友好,但并不会有今天这种晦气的潮湿感。 她很熟悉这种阴暗角落里冒出毒虫的危险,尽管体内的雷达已经发出警告,但是她也只能手脚发寒地等待。 写纸条递给郝夏:“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郝夏有些摸不到头脑,提笔写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就我之前说的那些,你不是说不理会吗?” 楚莲握着纸条没有动,她叹了口气,情况再糟又能怎么样呢,她也许已经习惯了。逼迫自己不去再想,硬是勒令大脑继续刷题。 刚写完一道题,就见曹素挪步到她面前,语气不善:“楚莲,等单衡光来了,你跟他说立马来办公室找我。” 楚莲应下之后看向郝夏,但是他也一无所知地回望她。 曹素离开教室之后,班级开始出现蚊子般的喃喃细语,一波一波细密且闷哑。 “你不知道吗?”许梦菲悄悄靠近郝夏耳边说,“大家都传遍了。” “听说单衡光和高年级的人早恋。”她一字一句地低语道。 “咱班有人举报了。” 第15章 爱的代价 “何雯,你太让老师失望了。”播放完监控画面,老师关掉视频窗口,语重心长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何雯低着头一声不吭。她不是没想过可能会被发现,但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打得她猝不及防。 “你自己想想清楚,我联系一下你家长。”何雯的班主任拿起手机就开始拨号。 “老师,”何雯艰难地问道,“可不可以不要找,我以后不会犯了。” 班主任没有回她,只是拿起手机通知:“喂,是何雯妈妈吗?我是何雯班主任……” 何雯站在原地,想起之后即将面对的场面,不禁感到一阵绝望与窒息。 她不想回到以前的轨道上,好不容易在一中喘息了一年,不想再回到那个她不想要的生活里去。 何雯看向窗外,却发现衡光正在不停地和她招手,见她看到了,还使眼色叫她出去。 何雯见状,只是和班主任说了一句:“老师,我去一下卫生间。”也没等她反应就往外走。 反正被发现了,伏葵已经知道了,那她也没有什么必要低姿态。好好商量下一步才是应该做的事。 还有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老班说什么了?”她一出去单衡光就凑上前问,“有没有为难你?” “我是八班的,她不会为难我。”何雯带着单衡光往楼梯口的监控死角走去,“只是会告知家长。” “我不知道伏葵会做什么。”走下几蹬楼梯,她靠在墙上抬头,眼睛里似乎有看不见的雾气,“如果她告诉我爸,一切都完了,我留不住的。” 单衡光没有问她留不住什么,只是俯身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一张大手放在她的脑后安慰道:“别担心,会没事儿的。我一直都在。” “可是这很难。你知道的,几乎没可能。”她声音有一丝丝颤抖,“我爸不会允许我们私下见面的。” 单衡光默默不语,手臂无意识地捆紧她纤细的腰肢。 他一直都知道,他家配不上她。说来可笑,他们对这个定时炸弹都心知肚明,却一直都避而不谈。 仿佛两个人谁也不懂这个潜规则,只是真心地期盼对方的一颦一笑,为了孤独的时候能相互取暖。 从一开始他们就都明白,这是终有一日会熄灭的大火,但这场雨来得这么急,浇得他们毫无准备。 何雯推开了他,神情已经没有刚才虚幻的软弱:“我要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这才几天,老师本不应该注意到。” 用手拽在衣摆边缘,把胸前褶皱的位置扯平,她转了转手腕:“不然我也不会放松警惕,任由监控拍到。” “我没有和别人说过你,”脱口而出之后,单衡光脑子里蹦出楚莲的脸,犹豫了片刻,他斟酌道,“你有头绪吗?” “我当然也没有,”何雯顺手给他整理衣领,“不过冉东升是一直知情的,但是她告密的可能性和郝夏差不多大吧。” 单衡光忍不住开始回想他这几天说过的话,和戚志新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一直谎称女朋友是梧桐的。 接送何雯的时候也基本都是饭点,外面没有人走的也都是偏僻的小路,而且除了那次靠在她肩膀上之外,在学校也没有亲密举动。 他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掉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回想和同桌的对话。他当时心情特别好,一时高兴承认自己有一个高二的女朋友。 他觉得楚莲并不是传闻里说的不近人情,其实她很直接,没有因为学习好就瞧不起他,没有因为他发脾气就甩脸色,平常除了学习基本不说话,所以他下意识就想相信她。 难道他的信任用错人了吗?单衡光头疼极了,他不想怀疑她,也许只是巧合呢?毕竟她只知道是高二,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们班主任联系单叔叔了吗?”何雯看他苦思冥想的样子,反而觉得有点可爱,“要不要紧?” “他高兴还来不及吧,”单衡光叹气,“我反而希望他不要画蛇添足,找去你们家说有的没的。” “别担心,单叔叔不会的。”何雯好笑地想,衡光真的不了解啊。没有长远利益的事儿,他爸是不会做的,不然也不会在业界被戏称为“黄鼠狼”了。 低头看了一眼表,何雯给他顺了顺毛:“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回去,有事我们等中午再说。” 看着单衡光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在转身走回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戾气却没再压着。 她不惹事但不代表她怕事。再低调也不是真的杂草可以任人宰割。 到底是谁?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敢作敢当,能不能承受住做错事的代价。 打开教师办公室的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那张多年来她讨厌的脸,何雯走上前去,没有说称呼,就是寒暄了句:“你来了。” 女人穿着经典的职场装,烫的成熟韵味的大卷波浪,身材姣好,高挑的身姿随意地站在那里都气势十足。压得原本充满矜贵气质的何雯,瞬间没了天骄之女的味道。 “老师,情况我这边已经了解了。”伏葵朝班主任勾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那我和何雯去单独谈谈,之后再和您联络。” 伏葵并没有给何雯一个眼神,只是径直朝外走去,何雯对着老师点头之后,在她身后跟随着。 “你走前面,”伏葵出门之后脚步缓了下,“找一处没人的谈话地方。” 于是何雯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引路,朝着学校的小树林里去,这期间她一直在模拟等下和伏葵的对话。 是会问她和单衡光怎么回事?还是说威胁她要告诉她爸?是强迫她分手,还是假扮母慈子孝? “到了?”伏葵看何雯停下脚步转身,无趣地撩开走得有些松散的长发,“那就直奔主题和你说,准备收拾东西,过两天就转回梧桐,哦,顺便再去李家和李俊昊订个婚吧,等明年你年龄到了再办订婚仪式。” “你在说什么。”何雯瞠目结舌地看向她,忍不住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第16章 是谁? “你不是早就知道你爸看好李家的发展吗?”伏葵双手在胸前环抱,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提过很多次了,让我看着办,我一直嫌麻烦不想和你沟通。” “不过今天倒是个好时机,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吧?”她右手扶着脖子摩挲了几下,似乎疲乏得很,“单广仲每天恨不得当你爸的狗,你和他儿子在一起?何盛知道了又得发疯。” “你们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何雯面露愠色,“你们凭什么三言两语就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 “我不喜欢李俊昊,我两年前就已经说过了!”她握紧拳头,手臂在身体两侧崩得紧紧的,“你们不让我学音乐,不让我待在国内,不让我选喜欢的人,我就像一个摆件、玩物!凭什么?!” “凭你倒霉?当何盛的女儿?”伏葵并没在意何雯失控的情绪,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四两拨千斤地回答,“真是好笑,你是他女儿又不是我的,你有能耐就和何盛对峙啊,跟我横能解决什么?你有病?” “要不是我懒得和你纠缠,你以为你能等到到现在?”伏葵轻笑了一声,但是并没有感情,“我已经够给脸了,你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吗?我嫌烦不愿棒打鸳鸯,你自己表面工作没做好,我想装不知情也没用了。” “自己没藏住地下情,难道指望我帮你纸包火?”伏葵冷冷地嘲讽,“何盛是不在乎你,但是他不是傻子。你们老师都把我喊到学校来了,我难道说是来喝茶的吗?” “立马转学,我还可以最后帮你一把。”伏葵右脚支在左脚旁边,把身体重心转移了一下,“我可以跟何盛说,来学校只是给你办转学事项,不说你小男友的事儿。” “我不能回去,”何雯一直忍着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咬着牙看向伏葵,“回去我就不能再学音乐了,我爸会直接把专业和国家选好,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你自己贪得无厌,爱情和梦想你都想要,怪谁呢?”伏葵语气毫无变化,对她的眼泪熟视无睹,“在什么环境里,就该清楚做什么事儿,不都忍了一年了?非要整幺蛾子。” “我不想和你废话了,做错事就自己承担。我又不欠你的。”伏葵说完转身就走,公司的事儿还有一堆没解决,她没空陪小孩儿玩过家家,“你好自为之——” 手腕蓦地被人扯住,伏葵差点被拽得一个踉跄,瞪着杏眼回视,只见何雯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满是她的倒影,泪水从雪白的面颊滚落,她颤抖的唇嗫嚅道:“妈……” 像被扎到刺似的,何雯猛不丁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她低着头,胸口因为深呼吸一直在剧烈起伏:“我会和单衡光分手,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可以吗。” 她屈辱般地抬头望着伏葵:“妈,我知道,你有办法。” 伏葵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半阖双目,右手指尖依次在左臂敲击,一时之间,周围安静得只剩风声。 “就这一次。”伏葵半晌后终于开口了,“你对我的称呼只能交易这一次,以后做事前过脑子,不然你可没有筹码总能这样。” 等伏葵离开之后,何雯脱力地跪在地上,她环抱住自己,失声痛哭:“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妈妈,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我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 午饭的时候,单衡光面色沉重地叫上郝夏去食堂,说要去找何雯问问情况。 “呃,大哥,这都被抓住了,你还这么正大光明啊?” 单衡光也没有前几天玩闹的语气:“原原说她也一起,这样我们就不是单独相处了。” “对了,”单衡光头疼地看向郝夏,“这事儿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了吗?” “搞不清楚,大家众说纷纭的,怎么猜的都有。”郝夏听他问到这个事儿,却语焉不详道,“你不是和他们挺熟,打听到什么了吗?”んttps:// 单衡光也模棱两可起来:“很烦,说是个女生,但是没细说。我看就是胡扯。” 但其实无论是郝夏还是单衡光,都听到了唯一一个版本,说只有楚莲昨天晚自习去办公室找老师了,大家的指向性都很明确。 进到食堂,太多打量的视线缠绕上来,把单衡光搞得很恼火,但是瞪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每个人都假装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 气得他只有大步流星地朝胡原原那里走过去。 到的时候,胡原原正在何雯旁边说着什么,看见单衡光来了,连忙招呼道:“来,给你们留了位置。” 他们的座位在一个旮旯里,相邻只有旁边的一桌,但是那个桌子上也放了一盘饭,所以根本没有人敢坐。 单衡光压根没看胡原原,关心地望向何雯:“怎么样,伏葵有没有为难你?” 仔细端详了一下,感觉不太对劲,加重语气问道:“怎么回事儿,你哭了?眼睛怎么这么肿?” “眼睛痒就揉了几下,好像有点过敏。”何雯笑着说,“没什么事儿,我吃过药了,等下可能就消肿了。” “真的?”单衡光半信半疑地问。 “是啊。”看他关心的样子,何雯捂着嘴笑,“不然呢?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总不能没有理由地哭吧?” 单衡光瞪大眼睛,一瞬间没有消化掉这个意外之喜:“真的假的?她没为难你?” “倒也不算没有为难。”何雯示意他小点声坐下,“只是我们得演一场戏,在学校假装分手。” 看单衡光一瞬间泄气,像一只生病的小狗一样,何雯想去揉揉他的脑袋但是忍住了:“毕竟得稳住伏葵,先把他们骗着吧。” “这个学校里还有脏东西在作怪,也只能这样了。”说到这个何雯面色不善,她怀疑地看了一眼胡原原,问道,“原原,不会是你不小心讲出去了吧?” 第17章 原来是她 “雯雯姐,你认真的吗?”胡原原听到这个话立马承受不住了,嘴瘪得不行,她拉住何雯的手臂摇晃道,“我虽然平日里有点吵人,但是我有分寸啊,除了今天之外,我都没敢拉你们出来聚,就是怕被人发现了。” “我好想你们,”胡原原松开手沮丧地低头,“这里和梧桐太不一样了,我好想有人一起聊天吃饭啊。” 何雯看她这样,也有点自责。 原原一直都很讨人喜欢,对她也特别亲近,从来不排斥。只是她因为原原太黏衡光有点不舒服,瞒着她和衡光私底下说过。这还是头一次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有点过了。 她揉了揉原原的头,哄道:“姐姐错了,别生气,这不是来陪你了吗?以后想我了随时找我。” 单衡光在对面插嘴道:“你别惯她,小心被蹬鼻子上脸。” 郝夏瞧这几个人光说不动的,也没搭理,兀自吃了有一会儿,看到这个互动,差点没把他噎死。 太恐怖了,在郝夏眼里,胡原原头上顶着一对儿恶魔小黑角,而单衡光和何雯则散发着天使光辉。 能不能行了,跟着他们一起吃饭真的太煎熬了。关键是他被自家老爹勒令少管闲事儿,真是有苦难言。 “那这事儿蹊跷了。”郝夏只好打断他们兰友瓜戚的交谈,把话题拽回来,“就我们四个人知道,举报的人会读心术啊?” “冉东升也知道,不过她嘴上有把门的。”何雯按压着太阳穴,有点犯难,“难道是衡光送我的时候被看到了?” “咦?雯雯姐不知道吗?我听其他人说,是衡光他们班的人举报的。”胡原原诧异地看向对面的两人,“你们班没有人告诉你们吗?” 看两个人缄默的模样,她忿忿不平道:“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精英班的就是仇富,肯定是看你们认识我就排挤你们,这点事儿都不和你们讲。” 何雯若有所思地看向两人,又转头问道:“原原,你打听到什么了?” 胡原原瑟缩了一下,瞅了瞅郝夏,又不安地避开何雯直视的目光,嘟囔道:“就是听说嘛,是衡光班级的人举报的,可能你在高二,消息不灵通。” 郝夏看胡原原那副表情,直觉她没憋什么好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和单衡光一起沉默。 他估摸着单衡光也知道大家说的是楚莲,但是他不说出来估计是和他一样,觉得楚莲只是背锅的。一天到晚只会闷头学习的人,哪里知道他们这褂子破事儿? 何雯看着胡原原别扭的态度,捉摸不透地瞥了对面一眼,还是继续问胡原原:“你就直说,有什么怕的?” 胡原原闭了下眼睛,双手合十迅速说了一秃噜话:“我也只是听说是衡光的同桌楚莲举报的,但是楚莲只和郝夏关系很好所以我觉得说出来怪怪的对不起啊郝夏!” 说完之后立马埋头吃饭,不敢看郝夏了。 郝夏从胡原原看他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刚才还在想就算要污蔑楚莲,也得有消息来源,兜兜转转原来是把主意打到他这里了。 “怎么就肯定是楚莲举报的了?”郝夏无语地说,“我没和她讲过这事儿。” “六班说的,”胡原原可怜巴巴地小声道:“说有人是在楚莲出办公室之后进去的,结果老师们就在说怎么解决你们了。” 似乎觉得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了一句:“在那之前没有人去过办公室。” 何雯挑眉看向两人:“你们都知道?” 单衡光正在吃菜,闻言垂下目光,不动声色使劲嚼了两下:“我不知道原原说的这事儿。” 郝夏则是以不变应万变,他现在已经确定这事儿不是楚莲干的了,毕竟锅甩到他这里,他没干,证据链就断了。但是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做过。 到最后证明不了只会不了了之,但是重点还是会在楚莲,终归他只是个障眼法。 毕竟楚莲也和他一样,没办法证明她没做过。郝夏眯着眼,不轻不重地瞥向胡原原。她看到他的目光,状似尴尬地笑了下。 “我的确没说过。”郝夏看她演戏的样子,也没有对策,只能重申一次,“而且楚莲根本不谈学习以外的事儿,她没动机。” “唉。”胡原原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男生不懂。 “先吃饭吧,再不吃等下就要午休了。”单衡光不咸不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胡原原对何雯耸肩,面露难色用眼神表达了无奈:直男,什么都不懂。 何雯暗点了下头,也味如嚼蜡地把饭菜往嘴里塞,她心情真的不算好,总觉得这个氛围怪得很。 他们似乎很维护那个叫楚莲的?是错觉吗? 思索了一下,何雯放下筷子说:“原原,吃完了吗?等下一起去个卫生间吧” 看单衡光抬头,她笑着眨眼让他坐着:“别跟着啦,现在我们已经‘分手’啦。” 胡原原端起餐盘就准备走:“嗯嗯,我吃饱啦,走吧。”んttps:// 单衡光看着两个人结伴离开,脸上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散发冷气。 原原说的他确实不知道,不过还不如不知道。 他真的想不通楚莲为什么要举报,如果不喜欢他直接说不好吗,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有什么意思? 他谈恋爱碍着她什么事儿了?还是说好学生的脑子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太不可理喻了。 真是他妈难受死了。单衡光觉得憋屈极了。 “你不会也怀疑我吧?我可真没说过。”郝夏看胡原原走了,总算把胸口的闷气吐了,饭也吃得更香,“我觉得也不像楚莲,她一天到晚只会学习,咋可能呢。” “我知道不是你。”就因为知道不是你才烦躁,因为是他自己讲出去的,“我们上次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在楚莲面前提过何雯?” “啊?”郝夏被问懵了,“就提了一嘴啊,她还能通过这个知道吗?你真怀疑她啊?” “不知道。”单衡光也没胃口吃饭了,只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犯傻,虽然不能凭借这个判断,但是也不能排除。问题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相信。 说白了也怨他自己,才认识两天就交浅言深,又不是多熟的人,怎么能说出去呢? 他当时可能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何雯是他的,但是又不能,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和楚莲讲了。 郝夏皱着眉,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18章 不是她是谁 何雯和胡原原倒完饭就搀着胳膊走在一起,她忍不住开口问楚莲的事儿。 胡原原唉声叹气道:“雯雯姐,我不是和你说过那个楚莲的事儿吗?你应该注意点的。” “从她军训这段时间干出的事儿来看,也只有那俩傻子觉得楚莲没问题。”胡原原嫌弃极了,“你想想,所有女生都讨厌她,男生反之,这得是什么样的人?” “而且我听说衡光和她同桌的事儿有蹊跷。”胡原原煞有其事地讲,“他们班女生和我说,排座位前楚莲找班主任聊过,结果衡光本来最后一排换到她身边了。” 看何雯脸上一紧,胡原原火上浇油道:“还有一件事……呃……你别和衡光哥哥说是我讲的啊,我怕他凶我。” “你说。” “前天衡光不是送你去上课吗?”胡原原顾左右而言他,“呃,有人看到他们和楚莲一起吃饭,而且还从她盘子里拿走了鸡腿吃。” “什么?!”何雯生气地稍微拔高声音,又很快地压了下去。 “是真的,你千万别和衡光说。”胡原原立马拉住何雯地胳膊叮嘱,“因为那个同学只告诉了我,你知道衡光如果想查怎么回事儿一定能查到。我不想挨骂。” “其实你了解衡光啊,可能他眼里只是觉得吃个东西而已。大大咧咧的。”胡原原低声道,“但是楚莲可不傻,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有点暧昧吗?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搞不好是她假装胃口小,说吃不完,衡光才傻乎乎上套的。” “关于楚莲的事,你在高二估计也能打听到点,她可是把整个高一年级的男生耍得团团转。”胡原原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就松开了何雯,“虽然郝夏和楚莲关系好到无人不知,但是举报这事儿,我觉得如果不是被人碰见,咱压根想不到是她啊。” 何雯紧锁眉头,也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你是说她之前也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挑拨离间?她为什么要这样?” “好像她从初中就特别喜欢吸引男生注意,特别缺爱。”胡原原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等帮你打听打听,你也好防患于未然。” 胡原原看了眼表,和何雯告别道:“雯雯姐,我得回去午休了,就不陪你上楼了哈。” “嗯。”何雯心事重重地点点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胡原原也没在意,转身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里面荡漾着透彻的坏水,她咧开嘴笑,小虎牙冒了个尖尖,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 嘻嘻,感谢你呀,楚莲同学,不然衡光哥哥身边总是乌烟瘴气的,怪让人头疼的。 · 单衡光因为心情不好,硬是拉着郝夏压操场不愿意回去午休,他心里烦闷得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和谁商讨。 他决定不去讲这件事,尽管他有些怀疑,但莫名不想再去较真。 可能楚莲有她的理由,但是他已经不想知道了,他不会去问,也不会和别人说。他又在逃避。但是想不通的事就这样放下吧,不想追究了。 心脏有些涩涩的,他只想让太阳把一切都照化了,别再烦他。 “怎么了啊?不是问题都解决了吗?”郝夏被迫逃午休,只能一边遮着脸一边无奈地给单衡光做疏导,“表面分手而已,你实在想见何雯就像今天一样呗,咱们一群人在一起就行了。” 单衡光停下来,躺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闻着烤得焦脆的塑胶味,眯眼看他:“来,躺着。” “我等下又得跟曹主任认错。”郝夏叹了口气,只能坐在他旁边,屁-股被烫成烙饼,“到底又怎么了?” “你说单广仲到底怎么想的?”单衡光耳朵被晒得通红,侧头问,“刚才曹素给他挂电话,没讲几句就让我回来了。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事儿似的。” “你想他有什么反应?换成我家也一样啊,谈个恋爱而已。”拍了拍他的肩,郝夏不停地挪屁-股,“你要是想他冲过来找你,就直接说你要订婚了,你看他在乎不在乎。” “美得他,还订婚。”单衡光闭上眼,眼前一片橙红色,“哪有这种好事儿。” “郝夏,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心里一直有数,不然我也不会硬要转来一中。”全身上下都变得滚烫,单衡光把手搭在额头上,感觉脑袋似乎也烧宕机了,“她快成年了,我们真的没剩下多长时间了。” 郝夏没有再搭腔,他也躺下,忍着后背被熨得妥帖,他不知道单衡光想听他说什么,也许是加油打气,也许是给他信心,但是不论怎么说冠冕堂皇的话,他们俩都清楚,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无力挣扎改变的。 身体在冒汗,心里反而好受了些,郝夏盯着天上的云开口,“你为什么喜欢何雯?” “呃,因为她好看?”单衡光开了句玩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做事的时候,在发光。” 因为她在反抗,因为她在切实地行动,因为她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果敢。你从不愿意在她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和情绪,你究竟是喜欢她还是想要成为像她一样的人?郝夏这样想着,但是没有说出口。 这些总归需要自己想清楚,并不是旁观者的一句话就能说得通的。单衡光只是在凭直觉靠近他期望的,但是并不明白原因。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无益。” 郝夏只能这样说,这件事的发生在他看来是因为胡原原,但是他没有证据和理由告诉他们。 胡原原只要做这种事,从来不会留下把柄,这也是为什么何雯只是问胡原原是不是说漏嘴,而非作俑者的原因。 这也怪不得何雯和衡光,毕竟从表面上来看,胡圆圆情商很高,而且从没有做过不合规矩的事儿,非要诟病,只能说有一点娇纵的大小姐脾气罢了。但这对于他们而言,反而也称不上什么缺点,毕竟一点脾气都没有,可能会更被看不起。衛鯹尛说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胡圆圆眼里排不上号,加上之前他恰好撞到她做过的事儿,搞不好他也会不知不觉地被牵着鼻子走。 而且胡原原的目的根本不是他和衡光,因为他可以肯定自己和楚莲的清白,衡光也不会怀疑他。那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挑拨何雯和楚莲的关系罢了。 像以前一样,借刀杀人,把单衡光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清除掉。 “你要去问问楚莲吗?”郝夏打算最后替楚莲挣扎一下。 单衡光闻言没有接话,只是起身说:“走吧,送你回去坐牢,再晚点那个曹主任又要念念叨叨了。” 郝夏跟着站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眼前浮现起她的脸。 算了,他已经努力过了,现在木已成舟。只能下次再明示楚莲离单衡光远一点了。 第19章 入选 郝夏对于单衡光逃兵行为抗|议一番后,孤军回|教室接受批评。 他猜到单衡光下午不会去上课。毕竟从很久以前他遇事不决,就总喜欢逃避或者发脾气,因为没有人教他怎么做情绪管理。 郝夏从小到大,面对单衡光时,总是忍不住顺着他,或者做一些幼稚的事来逗他开心。 这种无限量的包容,来源于他自己也唾弃的怜悯心。 他觉得单衡光很可怜,所以不自觉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对他好。尽管一开始成为朋友,是应父亲要求,但是长大之后知道得越多,反而变得越加难受。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在演戏还是在生活?有时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如果演出来的假象得到了真心,骗来的真心还算真心吗? . 楚莲破天荒在课间没有不停歇地学习,她默默地去厕所的单间里,锁上门,侧耳倾听。 这样持续了几个课间,换了几个卫生间之后,她终于把发生的事情拼凑起来了。 昨天晚自习她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学校里,是为了问华中君那天中午没有讲完的知识点。 但是她听到的说法是,她为了举报单衡光和他女朋友才去的办公室,甚至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六班后来去办公室的人她不认识,那个女生说,“楚莲走之后老师就在探讨这件事。” 楚莲叹气,这些证据有什么逻辑性?老师为什么就一定非是晚自习知道的这件事?为什么她就一定非得亲自去办公室?就算真的要举报,她又不是住校生,明明可以回家用手机联络老师,为什么要做这些高风险的事? 一个哪里都说不通的事,为什么传着传着,大家都深信不疑?楚莲看着肮脏的厕所瓷砖自嘲地想,为什么需要逻辑呢,大家只是想去相信这件事罢了,再说不通其实也没关系吧。 中午午休,单衡光就没有回来,下午依旧不在。 楚莲想,现在就算她是个聋子,也能猜到其他人都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她作恶多端,单衡光不想再见到她,属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她的同桌是真的也这么觉得吗?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上课?也许无论他相信与否,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只是点头之交,他也没有原因不由分说地相信她。 楚莲盯着手上的卷子少见的发呆,她在期望什么呢?一直都是这样的,再虚假的谎言,只要裹挟着指向性的恶意,都会变成“真相”。 她该怎么澄清呢,是在别人讨论的时候站出来说,不是我。还是去找老师让他们闭嘴?无论怎么挣扎,随便想想处境都会变得更糟。 被迫承担,被迫闭嘴,被迫被耻笑,被迫等待别人忘却。就是这样该死的牢笼般的困兽炼狱。 她压抑着颤抖的反应,安静地把手叠放在桌面上,掐在指腹的笔尖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扎进左臂内侧。 她头皮一阵发麻,默不作声地深深喘息,继而更加用力。眼前是模糊的,耳边有嗡鸣的尖锐声响,世界在此刻是辽远又虚浮的,只有她的呼吸清晰可闻。 好幸福啊,她意识不清地想,只有这样做,她的身体才会帮助她逃离现实,被肉体所蒙蔽的精神才能得以空闲。 疼痛所带来呼啸而过的美妙,如同伟大乐师奏响最疗愈的曲调,谱写出灭亡着的死气——就像那折腰的枯败莲蓬;带有孔洞的莲叶;已经腐烂的根部一般。 而腐烂中开出的,是从黑暗里隐约浮现,明亮、刺目,但残缺、破败的,莲。 是呵,痛苦如此美好,而美好如此上瘾。 “……楚莲,楚莲?” 肩上传来被触碰的力道,声音像在遥远的天际边呼唤,模糊的眼前逐渐清晰,她愣愣地转头看向右侧,眼底还有没散去的迷乱。 郝夏撞进她眸底残留着水似的脆弱,以及没有焦距但格外柔和的目光,这份绵软的气息,似乎顺着窗边的清风缠绕住他的思绪。 少年爱笑的脸庞霎时间怔住,没有了平日里故作开朗的神色,推在她肩上的手,此刻反而隐隐透着几分侵略的姿态。而上挑的眼尾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高位者的精致和冷漠。 这样的对视转瞬即逝,楚莲回过神来时,已经再次变得倨傲且孤清:“什么事?”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掩住幽深的眼,抬起冠冕堂皇灿烂的笑,刚要开口,就被身侧的人抢了先。 “楚莲,刚才美术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呢。”许梦菲视线轻轻掠过郝夏放下的手,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好像是华夏杯的事儿。” 一些探究的打量落在身上,楚莲淡淡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再次踏入办公室,楚莲感到有些疲于应对这些琐事,却又强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不要认输。 “张老师,你找我?” 张姣正在浏览自己的电脑,看她来了,高兴极了,从旁边拉过来不知道哪个老师的椅子,拍着让她坐下:“你来啦,快坐。” “学校预定的参赛名单已经下来了,尽管你们高一组竞争挺激烈的,但是和我猜想的一样,你入选啦。”张姣兴致勃勃地把纸质的参赛说明递给她,“这次比赛一共有三轮,市级初赛,省级晋级赛,和最后全国决赛。” 张姣又拿起桌子上一摞厚厚的打印材料放在她腿上:“这个你也带走,是历届华夏杯的参赛作品以及获奖作品,还有一些评委信息以及他们的审美倾向。” “当然,不用非得投其所好,只是做一个参考。”张姣俏皮地眨眼,“好多评委都是美院的教授,他们有的也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东西。” “谢谢老师。”楚莲抿了抿嘴唇,手里沉甸甸的,“我会尽力,不辜负你的选择。” 她知道学校的参赛名额肯定是老师选拔的,她的画并不符合主流审美,会入选大概率是张姣力排众议的结果。 张姣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我只是觉得你的画值得,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不会辜负我,不要有压力。” 楚莲紧攥着手中的材料,朝张姣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颤抖的声线会出卖自己。 “其实我更习惯发电子资料,比较方便,但是考虑到你要住校,就把这些都打印出来了。”张姣苦恼地说,“你介不介意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楚莲频频点头同意,张姣顺势就把手机塞过来让她操作。 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的楚莲脚步轻快,不再思考班级里发生的破烂事。 没关系的,只在乎对自己好的人就可以了,其他人无足轻重,她想。 第20章 顶替 把书包扔给保姆,胡原原兴奋地把鞋踢在门口跑回卧室,一路上她头都没抬一下,指甲不停地哒哒敲击着手机屏幕。 “打听到了!白莲花在二十三中的时候就因为总勾引别人男友,天天被堵在校外教训。” “当时有一个男生,好像搞了个英雄救美。白莲花在认识这个男生之前一直是年级第一,但是认识他之后,她就再也没上过第一名。” “为什么啊?早恋?” “差不多吧,不然怎么解释?但据说最后中考的时候,她踩狗屎运,超常发挥了,这才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进来的。” “所以她现在是把那男的踹了?” “说不准哦!据说这两个人约好了去一个学校,三中给他俩都开了特别好的条件,但是白莲花转头来咱们这儿了!那个男的就销声匿迹了。” “哇,离谱。” “离谱+1” “感觉我这个学白上了,人家多会玩啊。” 胡原原非常满意她们的效率,随手发了个大红包:“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吧。之后还有什么消息及时说。” 这些人大概发了一些什么谢谢老板之类的表情包,她懒得理会,私聊何雯:“姐姐,你有空吗?” 等了有一会儿,何雯才回复道:“没什么事儿呀,怎么了?” “我打听到楚莲之前的事儿了。要不要挂电话跟你说一下?” 手机立马就跳出何雯拨过来的界面,胡原原笑着接通电话,语气却惊讶又急促,把刚才知道的消息绘声绘色地扩展了一遍,如愿以偿听到何雯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这个楚莲怎么是这样的女生。”何雯厌恶不已,“为什么要靠异性去衡量自己的价值?她明明学习很优秀,不需要做这样廉价的事。” 胡原原跟着遗憾地叹气:“雯雯姐,不可能所有人都三观正,她的家教导致她成为这样的人,成绩好不代表人品好,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这样的人得敲打一下,不然她会变本加厉。”何雯深知怎么处理人际关系。拿捏人性,早就在家里耳濡目染出来了,“只是要从哪里下手,还是得找个突破口。” 胡原原早就等着这话呢,闻言假装迟疑道:“如果这么说……我大概有点眉目。” “我听说她参加了一个什么美术比赛,高一组的人选是她,不过现在还是暂定,所以里面可以操作的余地很大。”胡原原举得有点累,换了只手拿手机,“说来奇怪,我们班美术生蛮多人报名,但是竟然被楚莲这个文化生把名额抢走了。”衛鯹尛说 “那你帮我联络一下吧,选个人顶掉她。确定好人选,我再找特助安排。”何雯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刚好这个周末可以落实到位。” 顿了一下,何雯有些不自然地说:“原原,这事儿别和衡光他们讲。” 胡原原抿嘴意味深长地笑了:“哎呀雯雯姐,你还不知道我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数。他们男生懂什么,一个个都是呆子。” “话说回来,姐姐你还是嘱咐一下衡光哥哥吧,让他离楚莲远点,别分不清主次的。”用手一边绕着头发,她一边埋怨地叽叽喳喳:“郝夏是外人,咱也管不着,以后有什么事儿还是稍微避一下他吧。” “嗯。”何雯思考了一番,“郝夏估计是不小心,你不要得罪他。毕竟他背后是郝家和潘家。” “知道啦。”想起郝夏狡猾又置身事外的样子就烦躁。既然目的都达到了,胡原原也没心情说下去了,“那我去联系同学了,雯雯姐等我消息喔。” 挂断电话后,胡原原躺在床上盯了一会儿天花板,思索良久后,又拿出手机哒哒哒地发消息。 “在吗?我说帮你问华夏杯那事儿,”她面无表情地发送,“刚才有消息了。” 退出对话框,又进了另外一个群:“演唱会的门票好像快到了,下周等我通知,抽空给你们。” 整理完这些,胡原原疲惫地拿起床头的相框,安安静静地擦拭。 这是她和衡光第一次见面的模样,那时候他们才三年级,她哭哭啼啼地追在他身边。衡光虽然很嫌弃,但还是耐着性子哄她笑。等她笑了之后抢她的糖吃,把她惹哭了就又哄她笑,乐此不疲。 从那天起,她有了一个哥哥。 从那天起,他牵着她的手,一直拉着她在走。 转眼就过了这么久了。 太久了,久到只有她记得衡光曾经的承诺。 也太快了,她缓缓擦去滴在玻璃上的泪水。快到一眨眼,她的衡光哥哥就属于别人了。 . 尽管已经有几天了,楚莲依旧有点没习惯刘决的存在。每天晚上有人在家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你回来啦,”厨房传来刘决的声音,“快洗手准备吃饭吧。” 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菜色精致小巧分量很少,但是数量却很多。楚莲微抬眉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费心。 似乎看出了楚莲的疑惑,刘决腼腆地笑了下:“你还在长身体,花样多点你可能会更有食欲,这些分量也少,不会吃不了。” 虽然分量少,但是麻烦程度并不会减轻,楚莲敛下睫毛,夹了口菜:“你在楚天海那里怎么样?平常都做什么?” 似乎是没想到楚莲会找话题,刘决愣了一下:“平常就是打打杂,一些后勤的事。” 楚莲一听就知道,是个可有可无的职位,估计楚天海只是随便把她塞进去凑数的。 明明可以直接给钱,却偏偏给个职位掩耳盗铃。 想跟刘决说还是不要做这份工作,没有前途。但是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想开口了。 算了,这么说可能刘决也不能理解,反而会以为是她在拒绝楚天海的联络。 “他还额外许诺你什么了?”凭借她对楚天海的了解,除了工资,肯定还有加码:“如果我去找他?” 蜷缩了一下手指,刘决只觉得抬不起头来:“你每去一次,就会有提成。” 尽管楚莲的语气没有起伏,声音也是一贯的冷淡,但是刘决就是感到脸上有火一样的在烧。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这份所谓的工作,好像只是他们有钱人的消遣。明明有手机,却拿她当人肉传话筒,表现得仿佛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面对他们时,她感觉不到身为人的存在,似乎自己只是一台电话机,是冰凉的机器,而她高昂的工资,只是他们洒洒水的话费罢了。 楚莲点头,也就是底薪加提成,这么设计会让人有积极性一些,又不显得急切,带有铜臭恶俗的从容,确实很符合楚天海的个性。 “明后两天你不用帮我备饭,”等吃的差不多了,楚莲告知道,“每个周末我基本都在画室,其他的时候在图书馆,没空回来。” 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又停在刘决那张总是惶恐不安的脸上,心里叹气,楚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这周的学习计划,挑了还算富余的一天:“告诉他吧,周一晚上我和你一起去那儿。” 确认刘决听清楚后,楚莲便一如既往回书房开始写作业。 而刘决则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复杂酸涩的眼神里,包含着难以掩饰的卑微痛苦。 同样年纪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刘决恍惚地想,啊,是上不了学,用尽力气逃出村子的狼狈样子啊。 十年过去了,她变成靠小孩儿施舍的狼狈样子。 她不想当物件,但是为了钱,她也可以不当人。 毕竟,这不当人的事儿,还是来之不易的幸运,她不干,也有的是人想干。 第21章 画室 到了画室之后,楚莲一边画画,一边掏出酸奶和面包吃。她总是比规定时间早,所以暂时老师也没有来。 其实老师来不来都差不多,反正大部分时间都是楚莲在画,老师干自己的事儿,过个一段时间再来看她的进度。 因为是一对一教学,所以教她这个活儿是个香馍馍,田笙直接选了一个叫陆时与的男老师,据说他是这个画室里唯二毕业于青川美院的。 楚莲更喜欢另外一个女老师的风格,但是她并没有提过。她知道,就算是相同学历,田笙也觉得男老师专业度更高,能力更强。 她习惯了,也无所谓了,毕竟对于画画这事儿,她也没有什么要求。 “没想到我已经提前来了,还是没你早?”陆时与戴着圆框眼镜,头发还是卷着炸在头上的。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把画室门随意关上,他打了个哈欠,“你说你也不喜欢画画,这么勤奋干嘛?” 楚莲没看他,咬了一口面包,手没有停下:“要画参赛作品。” “华夏杯?”他端了小凳坐在她旁边,又拖了把椅子当桌子放在面前,“不是之前都画过一张了吗?” “再画张正能量的。我想让我的指导老师选。”楚莲朝他皱眉,“这么大教室你非坐我旁边吃?” “别画了,好好吃饭,没到上课时间不许画画。再说你指导老师不是我嘛??” 早就清楚她有多倔,陆时与直接无视了她的不满,把她手里的笔抽走,塞了份鸡蛋灌饼:“你吃这么糊弄你要死啊,能不能有人管管你?” “你指导什么了?当然不是你。”她把鸡蛋灌饼放到他桌子上,“我不吃,吃了会倒霉。” 之前就是有个女生进来发疯,硬是要调监控,说陆时与出轨未成年,要让他发烂发臭。 “那一任早分了,”陆时与知道她指的是啥,头疼地又塞回她手里,“正常人哪能干出来那事儿,分手之后还在搞自|杀三部曲,我好不容易才摆脱掉。” “你赶紧吃吧。吃了我今天可以启发你怎么弘扬科学价值观。”他龇牙咧嘴地喝了口热粥,“不然你可有得愁。” 懒得和他费口舌,楚莲也没有再推辞。 “你说你妈怎么想的,她有这个钱为什么不请私教去你家?也省得你麻烦。”陆时与是个精分的话痨,来劲的时候真的十分健谈,“你不知道我们老板抽成抽得有多开心。” “请过,被辞了。”楚莲不想和他解释因为楚天海发生过的一切,尽管如果讲了,陆时与一定会八卦得很开心,“她有钱烧的,你老板运气好碰见冤大头。” 楚莲没吃两口就放下继续了,这个鸡蛋灌饼够她午饭的,实在不行就边画边吃。んttps:// “其实你不画正能量也没什么关系。”陆时与对她的饭量有数,也没有纠结逼她吃完,“之前我的导师就是评委,他说了除了第一名,其他名次还是看才华的。” 她不在乎名次,只是如果成绩好的话,张姣身为指导老师,是算教学成果的,也能证明她的眼光没有错。 不想辜负她的期待,不想辜负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但是想到楚天河的第一名,楚莲停下手中的笔问:“那第一名看什么?” “干嘛?你竟然想得第一?”陆时与摘下眼镜,就着发皱的麻衣擦拭,“肯定是综合条件啊,首先画得看得过去,其次有关系和门路,最后如果表达的主题符合期待肯定会更好。” “当然如果本身有热度应该也不错,比如年少成名啊,比如全才神童啊之类的。”戴上眼镜,陆时与盯着楚莲看了一会儿,摩挲着下巴认同道,“你别说,你挺符合这一条的,让你妈使劲撒钱疏通疏通呗,我觉得你拿下第一名没啥问题。” 楚莲没有纠正他对田笙的误解。 别的不说,在和楚天河相关的事儿上,田笙是绝对不可能动手脚的。这种勾当听起来像是楚天海会做的。 她问也只是因为,她觉得田笙把楚天河神化了,他也许的确有才华,但或许那些成就大多是背靠楚家的缘故。 光有才华有什么用呢?楚莲看向陆时与,这不就有个例子吗:“你当初第几名?” “省级第三,进决赛了但是没有名次,得了个参与奖。”陆时与嘿嘿一笑,“怎么样,还想挑战第一不?” “可以了,那我起码能进决赛。”每次在画室,她都比平常更浮躁一些。可能是因为讨厌画画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环境总是免不了想到楚天河。她没忍住踹了他椅子一脚,“离远点,我要画画。” “给你牛的。”陆时与翻了个白眼,她确实有傲气的资本,站起身幽幽道:“好好好,你清高,你天才,你不把老师当回事儿。惊扰大小姐了,老奴马上就滚。” 没理会他的耍宝,楚莲又喝了一口酸奶。 她想精益求精,尽力就好。既然已经花时间了,那就要花得值得。 况且她也不想输给楚天河。 . 傍晚踩着夕阳从画室出来之后,楚莲想起以前也是有人站在这里等她的。 那时候冷香还没有离开,每个周末她完成图书馆的工作之后,都会跑到画室门口等她。 她们并不顺路,但还是默契地一起散步,等走到福利院附近的饭店,就会进去吃完饭再分别。 有冷香在的那段时光,是她回忆里少有的轻松自然的片段。在她自暴自弃的那段日子,是冷香和刘竹的存在,才暂缓了她自我毁灭的速度。 可没有什么是长存的,所有对她好的人,最后都会被命运驱赶。 她知道她永远留不住任何人,她不配拥有幸福。 “不是说过这里不欢迎你!”一道声音突然朝她吼着。 一块石头狠狠砸在她的胳膊上,楚莲痛得闷哼一声,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她的眼眶立马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几乎没有力气,她扶着身旁的墙忍受身体带来的疯狂感知。强行调动精神清醒起来,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冷香之前的福利院。 抬眼看向声源处,一个面目狰狞的女生愤怒地看着她,畸形的手里还握着几块石头,看样子只要她再前进一步,就会立马砸在她脸上。 看到那只手,楚莲就意识到她是谁了。 “天呐!党佳旗!我说没说过不准再这么对楚同学!” 第22章 福利院 从院里走出来一个比较壮实的女人,拽住扔石头的女生制止她的行为,朝楚莲殷勤地笑,转过头狠狠朝党佳旗的头来了一掌。 党佳旗被她打了一个踉跄,恨恨地看着两个人,啐了一口:“狼狈为奸!” “这周的出门时间不想要了?赶紧回去学习!”女人板着脸道,“天天心思不用在学习上,你的成绩如果继续这么差,明年就留在院里上课吧!” 楚莲在一旁没有参与进去。她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太多力气,身上新伤带着旧伤咆哮,能保持清醒不失控,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她回忆起之前见到党佳旗,的确被她警告过。但是对于旁人的情绪,大多数情况她都会下意识无视。更何况是无理的威胁? 一直把党佳旗逼走,女人才有机会走过来关照楚莲的情况:“楚同学,你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可以勉强支撑站立后,楚莲假装没事,“王老师你不要怪她了,党佳旗可能是见到我就应激。” “你还替她找补什么,等我之后会教育她的。”王老师迅速替楚莲打抱不平,但是下一秒话题就拐了个弯儿,“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办公室?” 办公室是管捐赠和行政事宜的,一般情况下捐款方要来,都会提前打招呼预约时间,很少像楚莲今天这样直接到的。 王老师可能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亲自来谈,故而才这么问。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楚莲转了转脑筋,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们学校有要求社会实践证明,我就想到这儿了,来问问。” 王老师一听,心下了然,这小孩本来就是捐赠者,跟院里关系不错,做社会实践绝对轻松,说不定她不想做,直接开份证明都没问题。 “那跟我来,我带你去问问。” 走在路上的时候,楚莲询问王老师党佳旗的情况。 她上次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冷香刚刚离开,她不信邪跑来问有没有留给她的东西。就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党佳旗。 毕竟那之前,党佳旗只活在她和冷香的谈话里。在冷香的口中,她是一个很懂事儿,喜欢黏着她的小孩儿,除了手部并指之外,身体并没有其他缺陷。 冷香十分照顾党佳旗,言语里都是袒护,她希望党佳旗可以平安长大,拥有普通平凡的人生,还畅想过等她成年做了修复手术之后,送什么礼物。 就这样一个在冷香口中乖巧的小孩儿,在第一次见到楚莲的时候,眼里只有满满的仇恨和怒火。 “你把冷香姐姐还给我!”尽管周围有人拉着,党佳旗还是像一只拼命挣扎的小兽,想要冲出去撕咬自己盯上的猎物,“一定是因为你!一定是因为你!” “她每次说起院外的世界,都只说你,如果不是你的原因,姐姐为什么执意要走?!!” 楚莲当时愣愣地看着这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孩子,心里也忍不住问,是啊,冷香为什么执意要走呢? 为什么只言片语都不愿意留下呢?为什么要切断一切联系地离开这座城市呢?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样儿。 说好一起考最好的高中,说好一起去最好的大学,说好一起为了自由努力,全都如同泡沫一样破碎了。 “唉,不听劝啊这个孩子。”王老师摇头,“以前冷香在的时候,她真的很省心,自从冷香转院走了,就突然开始叛逆,学也不好好上,现在在学校已经背了处分,如果再这样下去,来年她中考没有学校收,就只能让她回院里了。” 似乎是怕楚莲有意见,她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一直对她很上心,从来没有说任由她自暴自弃。” 楚莲对她的保证没有发表看法,刚才打在党佳旗头上的那一下,听起来可并没有手下留情。 她可以捐款,但这并做不到指使别人做事。说白了,“无偿捐赠”是不该有私心的,但是院里知道她是因为冷香,才会出这份钱让他们关照党佳旗。所以表面工作还得摆给她看。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潜层含义,只能双方意会了。 楚莲当然知道这里的日子不舒服,冷香曾经言语里也透露过一些难捱的片段。就如同她们在学校里一样,所有的集体生活,都有太阳照不到的阴暗面。 但她又不是冷香,党佳旗于她而言,只是冷香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她出的这份钱,也只是在为过去的情怀买单。 党佳旗只是她怀念冷香的一个符号,她只是在完成过去的冷香和楚莲的愿望,而现在的她,并不在意党佳旗会怎样。 连最爱她的人都走了,身为局外人有什么必要怜悯? “小赵,这是楚莲同学,她来咨询社会实践的事儿。”王老师快速地朝小赵眨眼,示意这位不是普通来访者。 楚莲并不真的来实践,直接说不着急,问可不可以先有空来做义工,等到时候再开具证明。 只要暂时不需要走手续盖章,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当然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其乐融融之后,楚莲就提出自己先走了,不麻烦她们送出去。衛鯹尛说 既然楚莲的身份已经变成院里的志愿者,又是熟悉的捐赠人,王老师和小赵当然懒得跟着折腾,连忙说好。 往院门口走,楚莲在路上时不时打量周围,试图把冷香那些零碎的描述,和眼前的地方贴合起来。 如同党佳旗不清楚冷香在院外的生活,楚莲也不清楚她在院内的日子。 她们对冷香的了解,似乎都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她。 第23章 有空吗 楚莲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冷冷地问:“跟踪我有什么意义?” 无人应答,楚莲也不急:“不出来我就要走了。可能就没有再见的机会,到时候你想说什么也会憋一辈子。” “你最好真的走了别再回来!” 党佳旗从旁边的墙角里钻出来,尽管天气还不冷,但是长长的袖子还是遮住了她的双手:“你不配来这里。” “两年前我当你是太难过没有计较,”楚莲看她的眼神和看常人一样,没有任何情感色彩,“你是不是脑子也有病?我不认识你,冷香离开也和我无关,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我是捐赠者,你也知道,如果我说些什么你也不好过吧?”让别人做好事可能很难,但是做损人利己的事就不一样了。 听到楚莲说脑子也有病这句话时,党佳旗就狠狠咬着牙。 她凭什么这么云淡风轻地嘲笑他们?残疾又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院里有那么多大脑真的残疾的小伙伴,她生来健康所以就可以看不到人间疾苦吗? 她很健康,她很干净,她很漂亮,她还很富裕。她可以冷漠地威胁,她捐钱施舍他们,所以老实点。 凭什么?她配吗?只不过是命好而已,这些所有的一切,可笑的捐赠,不全都来自她的家庭? 她,没资格平等地和她说话,她不配! 党佳旗讥讽地质问道:“别装了,如果不是你还有谁?如果不是因为愧疚你为什么捐款?如果不是因为你,冷香为什么没有留给你联系方式?” “怎么,冷香给你留联系方式了?”楚莲看着她瞳孔收缩,明显是被抓住痛脚,“那她为什么不是因为你离开的?你自己觉得可笑不。” 楚莲扯出少有的笑容,但也是嘲讽的味道:“冷香当初还有‘蓝颜知己’,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他呢?” 看着她震惊的模样,楚莲嘴角没有放下来:“哦——原来是因为你不知道啊。”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随便猜测子虚乌有的事。”楚莲和冷香不同,她不会惯着党佳旗,“你为什么恨我?是因为在乎冷香吗?我倒是看不出来,如果你真的在乎,你会不知道她对你的期望?” “你这两年都在做什么?听说连高中都很难考上?”楚莲故意充满怜悯地望着她,“难道是打击太大了无心学习吗?” “还是把这件事当借口逃避?”楚莲猜测党佳旗对冷香的依恋很深,所以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留情,狠狠践踏她内心的底线。 “想知道真相?你连院门都踏不出去,以后考不上大学只能靠微薄的工资养活自己,你不想找冷香吗?没钱怎么找?”又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袖子,“不想做手术吗?没钱怎么做?”んttps:// 党佳旗被气得满脸通红,她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身体抖个不停。 这一字一句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脏上,她什么都不知道,冷香从来都把她当小孩。 怎么会这样?原来很久之前她就被抛下了。一起计划未来时,她满心满意装的都是她,那冷香想的是什么呢?想的是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天骄之女,还是那个她素未谋面的“蓝颜”? 全是骗她的,全都在骗她!一声不吭地离开,绝情又狠心。她才不在乎冷香,她只是恨,她恨他们! 楚莲见她没有再回应,觉得言至于此,她如果还是执迷不悟也没办法:“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楚莲转身离开之后,却再没有面对党佳旗的气势。 冷香的知己是谁,其实她也不清楚。她们能成为挚友的原因,就是彼此的分寸感。各自都有各自的伤痛,所以如果对方不说,从来都不会想着去探究。 她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害怕,所以总是会隐藏自己。但是因为寂寞,也会关心彼此。 这份分寸,也让冷香离开的原因彻底成了未知。 出了院门,楚莲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禁感到一阵焦虑,她不该来这里的,本来周末学习的时间就不够,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计划内。 唉,晚饭就不吃了吧,回去再抓紧时间熬一两个小时,估计还是能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 . 第二天按时到画室,陆时与还在一旁打趣道:“咦?大小姐今天怎么没有提前来,害得老奴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莲一边喝酸奶,一边掏出画具,压根没接话。 陆时与也是见怪不怪了,他跑到她身边看她进度,倒有几分疑惑她的潦草笔触:“咦?这不像你啊,要换画风啊这是?” “你没发现我画得过于快了吗?这是小稿。” 因为昨天睡少了,大脑有点供氧不足,楚莲揉着太阳穴,越发觉得陆时与吵人:“我想今天把色彩上完,多出几套配色,明天拿给指导老师选。” 陆时与受伤地吧唧嘴,发出啧的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明明他才是她老师好不好,都教两年多了,不是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 陆时与摇摇头,只能安慰自己,女大不中留啊。 楚莲在开始之前拿出手机看时间,却意外发现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 刘竹:明天有空吗? 刘竹:怎么没回复?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事儿? 刘竹:看见马上回我 第24章 庆生 昨天晚上太匆忙了,时间紧任务重,她直接把手机扔在一边没管,等忙完了也没空看,直接倒头就睡了。 没有犹豫,她立马回拨给他。 “喂?”几乎没等几秒,电话立刻就接通了,刘竹那边似乎有些吵,“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我昨天着急补进度,静音了没看手机。”楚莲靠在窗边,任由清风把她吹清醒一些,“你别担心,如果出问题了我会联系你。” “我是怕你拿不住手机。”他叹了口气,“但是我后来看你定位在家里,就没找你了,我记得这学期你家里有佣人是吧?” “嗯,是我表姐在。”楚莲点头,“昨天找我|干嘛?” “本来想问你有没有空陪我挑衣服,”刘竹似乎走到什么安静的地方,声音一下子清晰多了,磁性的嗓音透过手机,在她耳边回道,“学校要办舞会。” 楚莲顿了一下,在脑海里思索,要不要这里先停了去找他,如果不画了,陪他买完衣服,她可以顺势回家学习。 她已经入选华夏杯了,就算逃掉一两次画室的课,田笙应该也不会找她对峙。 正在权衡利弊间,刘竹却又问道:“你是不是在忙画画的事?我记得你说的那个比赛,应该是这个月开始吧?” “嗯。在画小稿,如果快一点的话,今天下午能赶出来。” “大忙人。”他轻笑了一声,“别着急了,不用过来,等你忙完这阵,我们抽空一起学习。” 说完又不知道触及到他哪个笑点了,他忍不住闷闷笑了一会儿:“我们大学霸太难约了,连一起学习都得排日程。” “我能怎么办,我如果在你那儿也可以自主安排学习时间。条件不允许啊。”楚莲把左手按在脑门上,轻叹了口气,“过段时间应该能空一点。” “你来梧桐了会更烦。几天一个聚会的。”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自己的日程,他暗暗点头,“好,到时候再联系,先挂了。” 挂断手机一抬头,就看到陆时与饶有趣味地瞅着她,张开破锣嗓子唱道:“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他是谁?” 想要快速赶进度的楚莲嘴巴闭得牢牢的,拿着画笔就开始疯狂上色,任由陆时与在那边自娱自乐。 中午没有吃饭,就着陆时与给她买的小吃,楚莲终于在下午出了主稿加三幅配色小稿。 她和陆时与都退后几米站在远处看大效果,思考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 陆时与又开始讲风凉话:“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小姐用如此艳丽夺目的颜色创作,也算此生无憾啊。” 只要不是专业意见,楚莲早就屏蔽他了,站在那里看这幅画,总感觉不太对劲。 这是以暖色为主色调的画,视觉中心是从红色海平面冲出的太阳,被周围扭曲的时钟所包裹着。而在光斑渲染的海底,堆积着破碎的文物和骸骨,以及一个巨大的破了洞的牢笼。 “虽然是代表希望的太阳。”陆时与含笑的声音在一旁适时地响起,“但是你的画里永远有一种绝望和毁灭的破碎感啊。” 楚莲抬头瞪了他一眼:“我是按你给的思路画出来的。” 陆时与冤枉地怪叫出声:“这可不赖我!旭日东升、繁荣昌盛加上红黄橙色调,我给出的关键词都非常的靠谱好不好,是你个人风格太强烈的锅!” 是了,他说得不错,这幅画反而有一种恢弘的悲怆之气,而非简简单单的光明希望。 楚莲头疼地走上前,思考怎么挽救一下。总不可能让陆时与口述他的思路,她再百分百还原,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手机这时候震了起来,楚莲看到名字,困惑地接起电话:“花籽儿?有事儿?” “莲子儿,你怎么还没来啊?” “?”楚莲让他问得更疑惑了,“我来哪儿啊?” “啊?今天是竹子的生日啊,”花籽儿语气也很疑惑,“宴会都结束了你还没来,我就寻思给你挂个电话。” 楚莲迅速把手机放到面前看了眼日期,太阳穴直跳:“定位发我,现在赶过去。” 迅速开始收拾画具,楚莲也没想着要修改了,把东西都卷到包里,和陆时与知会一声就急匆匆往外赶。 她就说他怎么会因为买个衣服找她闲逛,原来是他的成人礼。都怪这段时间意外太多,计划太满,搞得她焦头烂额忙忘了。 看到花籽儿给的定位,楚莲确定了好几遍,发现是老地方,打车过去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过生日还跑那么远干嘛啊,心里不停地暗自责备自己不上心,楚莲着急地拦下一辆车上去:“师傅,去国际赛车场。” “唷,跨这么远呢,小姑娘你确定哈?这一趟估计有个将近一百了。” “确认,您开吧。”楚莲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下午4点,等过去就是六点多,必须八九点就得往回走,而且那地方偏,也不好打车。 给刘决发了定位,楚莲讲清楚自己这边的情况,说如果到时候打不到车,可能就不回去了。 最糟的打算,就是让花籽儿他们给她开个房间。不过那里晚上一般会有出租车等着接大单。而且如果花籽儿没喝酒的话,也可以让他送回来。实在不行,找他们车队的人送也不是不行。 楚莲还是没忍住晃了晃自己的头,刚上高中要忙的太多了,住校、军训、考试、班委、华夏杯、和同学之间的矛盾,这些事桩桩件件丢过来,加上她本身状态也非常不稳定,导致这种疏漏都能发生。 窗外的景色迅速移动着,楚莲出神地盯着玻璃上自己疲惫的倒影,也许刘竹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说让她忙,不用去了。 她知道刘竹不会生气,就像刘竹知道如果他说出口她一定会去一样。 之前他们过生日的时候,从来没有送过什么礼物,只是站在对方面前,说句生日快乐就够了。 甚至不说那句生日快乐,静静地待在彼此身边也够了。 他是镜子后的另一个她,相同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做一样的选择。 就像如果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也会做和他一样的决定。如果他听到花籽儿的话,他也会这样不顾一切地赶过去一样。 “小姑娘,你去的这里好大哟,你要去里面哪个分区啊?” “去里面的同和山庄酒店。”对里面已经算是轻车熟路,楚莲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她开始推测他这一天的行程安排。 从早上开始估计就在那边了,应该是请梧桐的同学来,把周围的项目玩了几个之后,中午回酒店开的party?这样宴会结束之后,他的同学可以在这边继续玩。而寿星真正的零点,就会留给家人一起。 但是刘竹的家人…… 楚莲闭上了眼睛,想着也许这是天意,让她可以被迫休息两个小时。 第25章 他怎么在这里? 司机确认了好几次她没有认错路后,就开走了。站在酒店门口,给花籽儿发消息说自己到了,让他来接一下。 楚莲今天穿着款式简单的一套衣服,脚上的小白鞋,因为走得太急沾上了颜料。 她站在酒店门口,一些似有似无的目光打量着她,但大部分人看到她的穿戴之后,就略微收敛了一些。 站在门前的侍应生则微笑着上前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她冷淡地表示感谢,说在等人。 她可以进去坐着等的,但是里面的大堂经理和接待可能会记得她,来和她寒暄,她已经很累了,今天和陌生人多一秒的对话她都不愿意。 站在门口朝里面出神的时候,楚莲惊讶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意识到是谁的瞬间,她迅速远离门口,闪到拐角处避开了。 郝夏为什么在这里?巧合? 她从小到大都不太相信巧合这种说法,于是用合理的角度去推测他在这里的可能。 郝夏以前初中是梧桐的,而刘竹今天请的同学,是梧桐高中部的,也就是说是和郝夏一届的朋友。那么很有可能他是来找哪个朋友。 也有可能,是直接来参加宴会的?楚莲疑惑地想,难道他和刘竹认识? 这个推测在她这里有点不太合理了,因为她能看出来,郝夏家里非富即贵,毕竟是和单衡光何雯一起玩的人,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而刘竹虽然家境不错,但是他是私生子,在他们的圈子里是上不得台面的。按理来说,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会在正式的社交场合里一起出现。 楚莲看着郝夏一个人从酒店出来,侍应生热切地上前拉开了车门,微笑目送他离去。 除非,这不算正式的见面。 按她假设的安排来看,宴会早就该结束了,这个时候算私人场合了。 和花籽儿碰面之后,楚莲问道:“刚才宴会结束之后,又有人来找竹子了吗?” 花籽儿诧异道:“你是神算子吗?还真有。” “你认识吗?是竹子的朋友?” “是不是朋友我不知道啊,他们圈子我哪里知道,我就是个社畜。”花籽儿挠头,“不过你要说认识的话肯定是认识的,就是对面国际汽车城的公子哥儿啊。” “赛车场那边的俱乐部也有他们家的股份吧,不清楚,反正在这里能横着走的身份。” ……楚莲听他说完,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她不太能把在数学课上扔纸飞机的郝夏和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他叫什么?” “郝夏呀。”花籽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的表情,“你这就像不知道德隆集团的老总是楚从德,他儿子是楚天海一样离谱。” “这能一样吗?”楚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郝夏身份的保密工作绝对做得很好,不然学校的人不早就沸腾了? 花籽儿因为是这里的社畜所以才这么清楚吧,毕竟打工人的兴趣之一,毋庸置疑要有八卦老板这一项。 但是即便如此,她估计他们中的大多数,也是名字和脸对不上的,除非是亲自接待过的。 “不过你有点来晚了,刚才竹子和公子哥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喝大了,”花籽儿摇头道,“我没马上下来就是在扶他回房间呢。” 楚莲有点纳闷儿郝夏和刘竹说了什么。 他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而且这种在外的场合,喝醉是一件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事,通常他们不会这样做。 是的,她就不会这么做,这种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外的感觉,很讨厌。 花籽儿把她送到门口,就有眼色地离开了。 走进套房,闻到一种混着香氛和酒精的味道,但是仔细再分辨,还有一丝丝的烟味儿。 面色一沉,楚莲连忙走进去,就看见大开的窗户旁,刘竹颓废地趴在上面,修长的指尖夹着香烟。 “你在发什么疯。”楚莲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大步走过去拿走他的烟,摁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干嘛生气?”他懒散地问,“我点着玩呢。” 刘竹靠在窗框上,风把他的刘海吹得凌乱不堪,吹得他双眼酸涩,他勾着薄唇笑得瑰丽:“小孩管起大人来了。” “还没到零点,你目前还没有成年。”楚莲立刻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反驳。 刘竹身上的衣服有些湿,自然地透着里面肌肉的纹理,看起来很像超市里封在保鲜膜里的肉制品。 她走近想要把窗关上,但是刘竹按住了她,“不要关。吹吹风。” “和我一起。”他凝视着她。 楚莲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只不过他被吹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她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她用手指把他头发拨到一旁,虽然没有碰到他眼睛,他还是下意识眨了下眼。 “我们一直都一起啊。”楚莲望向窗外,昂贵的套房果然有贵的道理,外面是连绵的山脉,一片青葱,“但窗户总会关上的。” “那就砸了它。” “会有人安新的。” “那就当这里的老板,不让别人安。” “何苦呢?你不会一直想吹风的。”楚莲看刘竹把脸埋在胳膊里耍赖,笑着把他拉出来,“你只会多一个漏风的房间。” “唔。”刘竹把脸贴在玻璃上,长长的睫毛因为他之前的揉搓,掉了一根在脸上,他叹气,喉咙里都是些委屈的呜咽。 “为什么不能先来后到呢?”刘竹问她,又好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是没有拥有的资格呢?” 楚莲这次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他,我就不用迟上两年学,现在已经在准备高考了。”刘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香槟,坐在沙发上粗鲁地打开对嘴吹,“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就不会在梧桐。嗝。” “如果没有他……”刘竹充满痛苦地看向她,但是没有再说下去。 楚莲走过去,弯腰把他脸上那根睫毛摘了下来:“可是如果没有他,你不会来二十三中,不会多管闲事,不会认识我。” “你以前说不怪你弟,因为和他无关。”楚莲蹲在他面前,双手捧住香槟的瓶身,让他不能下意识地继续喝,“今天发生什么了?” 第26章 病娇 “我感觉到我要失去更重要的东西了。”他看向他握着瓶口的手,下面的瓶肚上交叠着她的,没有接触,但是能感受到温度,“我不怪他,我嫉妒他。我恨他,但我也爱他。” 他把视线落回她的脸上,身体前倾靠近,在脸即将砸在她鼻尖时停住了,蓦地咧嘴笑,声音嘶哑残酷:“就像你对你爸的感觉一样。” 楚莲冷冷地看着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下一秒突然暴起,左手狠狠地掐在他的脖子上向前推,顺着起身的势头,把他按在了靠背上。 一只膝盖跪在他双腿之间的沙发上,楚莲右手企图把酒瓶拽出来,但是没有成功,她左手的力道重了几分:“松开!我不想说第二遍。” “咳啊哈,哈哈——”张狂地笑了几声,刘竹的喉结在她手心震动着,“你这么说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不会听。” 楚莲把右手往上移了一个位置,为了更好地使力,虽然这样和他的手毫无间隙,她也注意不到了。 脑海里是呼啸而过的血液的声音,她把酒瓶拉到面前,朝着他的手腕发疯地咬了下去。 “嘶——”倒抽了一口凉气,刘竹脸上的笑却更癫了,他握着瓶身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尽管他的手腕已经见红,可是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楚莲看到血之后,眼前只有大片闪烁的光斑,继而带着星星点点的颗粒,此刻的她,像一只扑食的动物,毫无平日里的理性可言。 咬到没有力气之后,她本能地舔舐眼前的伤口,卷着腥咸的味道咽了下去。 好口渴好渴啊。 她右手盖住他的手背,把酒瓶倾倒着,但是因为太过于用力,一直在哆嗦,根本没喝到多少,大部分都撒在身上了。 刘竹靠在沙发上,眼中水光波澜,他像是终于看够了戏,倏地松开了手,酒瓶掉落在地毯上,而她因为没反应过来,右手还死死地抓在他的手背上。 他一直没有动的右手,握住了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腕上,轻轻用力就拽开了:“你把我咬得好疼。” “真不公平,我如果咬回去,只是在奖励你。”他两只手一个使劲下拉,楚莲下意识就双膝跪坐在他身前,“你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听话?” 她被酒水浸过的白皙脸颊,此刻带着一种脱俗的妖异,冰冷却充满妩媚。手腕被用力束缚着,疼痛在她身体里欢呼,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着。 即使听到他的问话,她也并没有反应,眼神依旧是没有落地的空荡,刘竹松开她,仰着头呼唤:“莲,醒醒,我在这里。” 在他温柔的诱导下,楚莲慢慢平息着自己,尽管她极力在克制身体的条件反射,眼泪却仍一直在掉。 过了半晌她才冷不丁回答上他的问题:“没有。” 他蹙眉,掀开她两边的短袖。 里面是层层叠叠类似针眼的伤口,比调料瓶上的孔洞还要密集得多,有的地方已经结痂,有的地方却又重新开裂。 他松开手,衣服掉落了回去。虽然盖住的地方看不见了,但是他知道,在其他更多看不见的地方,只会是同样的景象。 “不是答应过我吗。”他长吁短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回沙发上,抬头望向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只觉得酒气翻涌,“不要这样,你对自己太狠了。” “下次忍到见我。”刘竹看她落泪的样子,食指弯曲向旁边擦着,低声哄道,“不要自己来。” “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好累。”楚莲把手支在他的腿上,情绪全面塌陷,一直强撑的那口气,在他面前松了下来,“想要控制大脑,控制身体,但是它们不听我的。” 她抬眼,里面是痛苦,仇恨,悲哀杂糅成的黑色:“我感觉自己不是人,一边活着一边又死去。” 她多想像普通人一样,可是她就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的废物。 她像一台已经坏掉的机器,年久失修;她像运行错误的程序,充满弊漏;她像永远扭不紧的螺丝,循环往复。 生活真的好难啊,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放弃。 他颓唐地笑,酒后的恶心和难受涌上头,但又带着一丝飘飘然的解脱,分不清是不是醉话:“那改天一起去死呗。” 把沙发边上她的书包勾了过来,他往里一摸,果如所料地抽出几张卷子:“不愧是你。” 把卷子搁在她的腿上,掏出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她的名字,之后放在她眼前晃,昂首无所谓地笑。 “死之前先写份卷子?” . 楚莲在一旁写题,刘竹问花籽儿能不能送她回去。 面对刘竹这个隐形老板,身为社畜的花籽儿只能含泪回复:“可以是可以,但是暂时还走不开,得等我一会儿。” 怕他不耐烦,还拉上其他可怜的打工人垫背:“如果莲子儿着急,可以让车队其他人帮忙送。” “等你吧。”刘竹考虑到那些人楚莲不太熟,把住址泄露出去也不好,“来的时候给我带两件外套。” “?”花籽儿尽管好奇但十分老实,“ok晓得了。” 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刘竹坐在楚莲旁边,看她写得认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含住了他手腕的伤口。 楚莲正在草纸上快速验算,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他又张口使劲咬了下去,本来已经止血的地方,因为他的刺|激渗出来红来。 把胳膊横在她的演算纸上,他枕着自己的大臂,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她。 被迫停下的楚莲转头,见他什么也不说,就在他的伤口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感受到笔尖在胳膊上行走的冰凉的感觉,刘竹不由得想,如果她成年之后改不掉自虐的毛病,该不会爱上文身吧? 又立马否定掉这个想法。以她的性格,只会拼命隐藏自己,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呢?除非给她文的人是他。 况且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她每次看到那个纹身也只会感到挫败吧?毕竟她一直想控制自己,被动和主动是有区别的。 等他想了一圈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胳膊上已经布满一大堆的数学公式和演算过程,始作俑者甚至还没有停笔的打算。 “喂,”他懒懒地打断她,“好疼啊。” 楚莲凉凉地给了他一眼,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活该。 第27章 再次选拔 “你忍心吗?”他把手搭在她的笔上,像一只烦人的猫,阻挠她继续写卷子,“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楚莲对着他胳膊上的演算给这道题收尾,随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布袋,拿出了碘酒棉签纱布这些外伤药。 “你是不是永远随身携带卷子、笔和急救包这三件套啊。”因为要处理伤口,他又往前蹭了蹭,“轻点儿,我怕痛。” 他理所当然地忘了自己刚才下口有多面不改色。 楚莲看着上面没干的口水痕迹,也无视了他的谎话,熟练地清理患处,她开始事后反省自己。 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只是本来在他身边状态就太松弛,又突然被楚天河的事儿刺|激到,发展到后面就收不住了。 复盘一番之后,她生气地使劲擦了几下破损处让他长记性,心情不好拿她耍什么酒疯,明知故犯纯属自找苦吃。 刘竹皱着鼻子,知道她在气什么,舌头抵在腮帮乱转,心虚地没出声。 的确,他当时就是想看她失去理智,虽然借着酒劲儿,但他是有意的。 她需要他,在她丧失意识的时候,他就是她的一个锚,抓住了就能在无边的惶恐中落地。她害怕被别人发现的脆弱,只会在他面前暴露。 可他何尝不需要她呢?变成一个人不可或缺的存在,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里难以自拔的慰藉。 他们都在饮鸩止渴。这样畸形的寄生方式,却维系着他们岌岌可危的生活。 给他的手腕卷上纱布之后,楚莲又拿起旁边的喷雾瓶对着他。 “干嘛?”刘竹下意识把手收回来退后,“我这是外伤,不能沾液体吧。” 看他脖子上逐渐变深的勒痕,楚莲闷头把药瓶塞到他手里:“你去照照镜子,自己喷吧。” 于是在刘竹开门的时候,花籽儿一脸诧愕纠结地把外套递了过去。 这两人身上湿得一塌糊涂,刘竹脖子上有明显的一圈淤青,手腕也缠着纱布,上面不知道密密麻麻写着什么情话,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莲半透的衣服下面,隐约能看到一些青紫色,好像也是淤伤,白鞋上蹭着红色,不知道是谁的血。 花籽儿: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是人类进化没有带上他吗?想到自己在工作时接触的这些富家子弟,花籽儿又安慰自己,应该是有钱人的癖好。 ……完全没被安慰到!这些小孩玩儿这么花,他一个成年人还是个单身狗啊喂! “伤口这几天别碰水,”楚莲把外套穿上,嘱咐道,“中秋我应该有空,会提前两三天联系你。” 刘竹斜斜地倚在墙边,好笑地看着花籽儿一览无遗的心理活动,恶趣味地对楚莲犯贱道:“还约啊,不害怕?” 横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在不着调:“等你下葬了我再害怕也来得及。” 目送花籽儿满眼怀疑人生地和楚莲离开,刘竹回头,看着一片狼藉的空荡房间,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他摸了一会儿脖子,对着手腕的伤发呆,含笑地看着胳膊上的草稿摇头,却又一下子怔住了。 生日快乐。 乌七八糟的公式数字里,有并不显眼的四个字。 不显眼,可轻而易举刺到他心里。 刘竹用手盖住脸苦笑起来,指缝处露出不易察觉的泪光,笑到最后,他哑着嗓子无声地哽咽着。 “如果是我该有多好……”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楚莲感觉自己头疼加剧了。 昨天完全被打乱了计划,一下子缺少了将近五个小时复习时间,这意味着她少做了三张卷子加错题整理。 今天晚上还要去见楚天海,更烦躁了。 怎么总有应付不完的事儿? 出了卧室门,就看见桌子上摆了满当当各式各样的早餐,上面有一张刘决留的纸条让她随便吃点。 不需要这样啊。楚莲越发疲惫,她都说了,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怎么不相信呢。 来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单衡光已经坐在里面了,桌子上靠近她的那一边,书摆得恨天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嫌弃。 在郝夏欲言又止的目光里,楚莲沉默地走过去,刚落座,单衡光就很明显地紧贴墙边趴着。 她低垂眉眼,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一整个上午,单衡光都没有讲话,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甚至连厕所都没上过。可能是为了不开口让她起开。 在快下课的时候,楚莲无声地写了张纸条推到他那边——如果你不愿意同桌,可以和老师说。另:想出去敲桌子我就知道了。 单衡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说了一句:“你烦不烦?”把纸条撕掉,扔进座位之间的垃圾袋里了。 他不想换?他回家跟他妈说了要调到郝夏旁边,她说学校那边她说了不算,要找他爸。 跟单广仲的助理提,就说他在忙,不重要的事儿不要打扰他。 跟曹素提,就让他不要搞特殊,实在有要求就让家长来沟通。 他都不知道怎么和何雯解释,只是换个座儿的事都办不到,她不知道会有多诧异。 毕竟这对他们来讲,本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单衡光觉得愈加气闷起来,他总是在这种细枝末节里,感受到他和他们之间微妙的不对等,不多,但是所代表的是天差地别。 在单衡光开口之后的那一瞬间,尽管还没下课,整个班级里似乎都震荡着一股寂静的波动——是左右眼神的交接,是各种笔尖的按压,是不同纸片的传递,还是蓝色衣摆的摩擦。 而这波动,唯独静止在他们俩周围的空气旁。 掐着时间,在老师说下课的那一秒,楚莲迅速地起身往外走,但是她硬生生被高玟叫停在原地。 “楚莲,你等一下。”她瘦削的身子慢悠悠地从后排向前走,声音细细弱弱却穿过整个教室,“张姣老师让我通知你,中午午休去美术教室。” “要筛选全年级的华夏杯比赛名单,”她挽住许梦菲,掖着碎发到耳后,脸上有浅浅的酒窝,“祝你旗开得胜喔。” “那我祝你马到成功。”许梦菲也点头友好地加油,“你可是我们班最棒的第一名,我相信你。” 楚莲抬起幽深的眼眸看向她们,毫无波澜却充满寒意。 点点头,与她们擦肩而过。 她闻到阴谋的味道,那脸上明晃晃的得意与卖弄,可能她们觉得掩饰地很好,但是其实一目了然。 第28章 首次交锋 楚莲买了午饭后,没有再坐在食堂里吃。她来到食堂旁边那个少有人烟的树荫下乘凉。 如果说要在一中找一个清净的地方,除了北边远离教学楼的树林,就属这里了。 但是前者因为没有监控的原因,所以总会发生出人意料的事,指不定哪里就藏着个人。 而这里就恰恰相反,因为太空旷又有监控,离教室太远,一般鲜有人来。而且大家中午吃完饭,更喜欢去操场散步,这样午休回去也来得及,导致这个地方人就更少了。 楚莲很满意,如果不是离教室太远,她肯定早就每天都来这里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排队打饭,随便买点东西就好了。 喝着咖啡,楚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背单词,她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思考之后该怎么办。 关于单衡光,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尽可能远离他,只有不当他的同桌才能一劳永逸。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曹素非要她和单衡光同桌。 毕竟一中的精英班和竞赛班,可以说是整个市最拔尖的存在。而孩子的优秀,其实和家长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甚至可以妄言,除了田笙之外,精英班就没有家长,会和老师的关系那么冷淡。 可想而知,为了解决单衡光这个问题学生,曹素就把没有话事权的她推出来挡枪了。 楚莲知道这是必然的。 一个团体想要得到平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曹素身为掌舵人想要让大部分人满意,就只能牺牲最小的代价达成。 而她就是那个被迫贡献的一份子,因为田笙从来不在乎她的学业,她的背后没有靠山。 所以她才会写那张纸条。她不是看不出来他的躲避,只是这是解决问题必要的一环。 又喝了一口咖啡,楚莲抬头望向蓝天,可是看起来似乎他也搞不定?真是没用啊,学习不好还要来这边吊车尾,就为了追个女生还被举报了。 一个没有人生目标的废物。也不知道是多幸福的家庭娇生惯养出来的。 黑咖啡的苦味冲着她的味蕾,天上的白云缓缓移动着,她闭上眼想,这么肆意妄为的人生,可真让人羡慕啊。 是啊,肯定不只她这么想。不然是谁举报了之后,嫁祸给她的呢? 没有头绪,也不想费心去找。况且就算知道是谁,又能怎样?吵一架质问?自证清白?不说能不能成功,她本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完全没必要较劲。 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事她不做。 只要想办法远离他,就能避免一切了。 “你该不会蠢到还在这里偶遇衡光吧?” 楚莲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朝她走来,头发侧面编了很漂亮的鱼骨辫,从阳光里迎面而来,既神圣又耀眼。 同样熠熠生辉的,是她胸前反光的名牌——何雯。 楚莲坐在原地没有动:“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在吃饭。” “不在食堂吃,偏偏等在这里吃?”何雯听到觉得有趣极了,“怎么,这里吃饭更香一些?” 如果不是原原提醒,可能她到现在都不会意识到,身边有这样一只毒蛇在潜伏。 她是第几次等在这里的?衡光每次等她的时候,楚莲是不是都“恰好”在吃饭?又恰好地离开? 老师怎么就能精准找到这里的监控,发现她和衡光的?是不是她举报的时候讲的? 何雯嘲讽地望向楚莲,那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来炫耀她的阴谋得逞?还是以为她隐藏得很好? “我在哪里吃饭,与你无关。”楚莲皱了皱眉,避开锋芒,“与单衡光也无关。” “是吗。”何雯笑了,走到她身边,逆着光俯视,“中午不是要参加名额选拔吗?你还吃得下啊?” 楚莲当即抬眼紧盯她:“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聪明吗?猜猜看?”何雯微微俯身,轻声细语道,“一会儿记得好好品味,失去是什么滋味儿。” “我都说了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楚莲推开她站起身,直直地与她对视,没有何雯想象中气急败坏或者害怕的样子,“不是每个人都对废物感兴趣,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何雯看她不仅没有做错事被抓包的态度,反而这么嚣张,也是怒极反笑,心底那一点不自然的别扭也荡然无存了,“好啊,那你技不如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文学一二 楚莲把三明治的包装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你确定是我能力的问题?” “当然,”何雯冷笑了下,“这可是公平的选拔。” “我奉劝你一句,”何雯低头看表,不想再和她啰嗦,“这次只是个教训,再有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楚莲看她走向校门口的身影,把手中的咖啡一仰而尽。 . 等楚莲到的时候,美术教室已经挤满了人,三个年级的参赛人选和所有的美术老师都在,甚至连曹素这个教导主任也在,还有其他一些生面孔。 楚莲拎着自己画的小稿,在人群中搜索张姣在哪里,从熙熙攘攘中走到她的身边。 “老师。”楚莲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嗯,你来了。”张姣勉强地笑了笑,没有之前和楚莲沟通时的兴高采烈,“这个选拔通知比较突然,我也是今天来了才知道,不是故意没和你说。” 楚莲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虽然人有很多,但是张姣还是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周围纷杂的声音,反而可以很好地掩盖住她们的交谈。 “楚莲,我刚才探了探口风,似乎高一组又不同意选你参赛了。”张姣无奈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起这样的选拔,据说往届都是直接老师内部意见决定,从来没有这么兴师动众过。” “我之前没有在逗你玩,本来确实已经定下是你。”她很认真地看向楚莲,“现在说,也是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但是等下我还是会尽力帮你争取。” 楚莲点头,默默地把自己周末赶出来的小稿拿给她,“老师,这是我新画的稿子,本来打算让你看着选的。你看等下需要吗?” 意外地拿起她的画,张姣看见之后眼神一亮,“好,应该很需要。” “人都到齐了吗?”一个陌生的老师在人群中突然出声,“到齐了我们就快点开始,不耽误大家的午休时间。” 第29章 偷听 稀稀拉拉的声音应答说到齐了之后,报名作品就都被放到地上。让所有人都围成一圈,老师手里拿着类似晾衣杆一样长的棍子,开始点评。 仔细看学生的表情,其实大部分都有几分不自然,在全年级美术生的围观里被评价,可以算是公开处刑了。 “这幅画虽然画得还不错,”一个美术老师开口,他点的是楚莲的《莲》,“但是说实话有点阴郁了,看着不舒服。” 现在已经是把高一组的画都筛过一遍,只剩下楚莲和另外一人的画,这些老师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的确,韩老师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参赛的话我个人是偏向另一张。” 那张画的是大年三十,农村里的一家人点鞭炮,人物刻画十分生动,名字叫作《年味儿》。 张姣在一旁刚想说话,就见一直作壁上观的曹素开口道:“韩老师,我觉得楚莲这张画,看起来很有深刻内涵啊,不能忽略整体只说局部吧?” 张姣顺势站出来,把楚莲画的小稿也放到了地上:“其实楚莲还有一张没有完成的图,我觉得也不错,要不大家再看看?” 把画摆在地上的时候,围在一起的学生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过这位是高一年级的级花,不仅人美学习也好,怎么没听说她美术方面的造诣也这么深啊?这还是人吗?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尽管楚莲和所有人都站在一起,但是大家还是很精准地打量着她。毕竟她那张脸很难被埋没在人群中。 “没啥区别吧,”韩老师嘟囔着,“这两幅画差不多,都是那种阴郁的感觉,只能说一个外放一个内放。” “韩老师,我认为这是个人风格的范畴,说明她很有天赋。就像我们学校的冉东升同学一样。”张姣再次开口,并没有顾忌对方比自己教资深,“很有可能评委反而会看好这个特点。” 冉东升的情况和楚莲能一样吗?韩老师无语。冉东升的爷爷就是大赛的评委之一,不然怎么可能初中就夺冠。 “张老师,你看我们的争辩就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艺术作品的评判本身就带有主观性,”他表面并没有生气,“我们没有办法说服彼此,那到时候比赛也很有可能发生这样的分歧。” “要赌这个可能性吗?张老师。”他敲了敲地上的作品,“万一因为这个原因连决赛都进不去,我们可就浪费了这个名额。” “美术老师都匿名投票吧。”曹素打断了讨论,“速战速决,不然等会儿上课了,还有其他两个年级等着呢。” 唉。张姣无奈地写下楚莲的名字,之前是她力排众议说要选楚莲,其他老师也就默认了。这次如果放到明面按投票来,结果十有八九要变了。 果不其然,最后的结果是大部分老师投了八班的《年味儿》。 楚莲安静地上前收起自己的画。 张姣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她那么乖巧感觉更对不起她了,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就见楚莲对她笑笑表达没事。 张姣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天呐,平常没有表情的人突然笑起来,多少有点冲击了。 等到全部评选完的时候,午休已经快结尾了,大家陆陆续续地往回走,不停讨论着刚才的评比。文学一二 张姣和楚莲聊了几句之后,发现她确实心态没有什么问题,一切平常之后,就放她走了。 楚莲则加快步伐想要追上曹素,既然单衡光没有办法换同桌,她还是应该再争取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走廊上空无一人,楚莲走到办公室,发现可能是因为刚回来的原因,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儿,她抬手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说:“曹老师,怎么样,你们班楚莲入选没?” “唉,别提了。这孩子平时话少就算了,画出来的东西也渗人,我想找补都难。”曹素懊恼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你说校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次突然要搞什么公正选拔。本来那个张老师都把她定下来了。这下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感觉你今年也不容易,前两天单衡光那事儿也挺焦头烂额的?” 第30章 发泄 得到老师应答后,楚莲面色如常地踏进去。 “楚莲?过来有什么事儿?”曹素微不可见地锁眉,但语气却非常自然,“对了,刚才人太多了,老师也不好开口,你的画很棒,不要灰心,以后除了华夏杯还会有其他的比赛的。”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楚莲没有把她的假模假样当真,直奔主题,“老师,我想问可不可以调一下座位,单衡光有点影响我的学习。” 曹素拉起楚莲的手,关切道:“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跟我说。他怎么影响你了?” 强忍着和别人接触的不适感,楚莲开始半真半假地编借口:“他上课总是玩手机或者睡觉,而且课间要里里外外地出去,我感觉很困扰。” 曹素“哦”了一下,拍了拍握着的手:“楚莲啊,老师知道了,我之后就找他单独谈谈让他收敛点,也会没收他的手机。你放心,我给你做主。” “可是……” 曹素打断她的后文:“老师相信你。” “你看,每年学校的文艺汇演,都要求每个班出一个学生画宣传海报。”曹素松手之后,从旁边拿出了一张计划表指给她看,“咱们班只有你会画画,但是老师到时候把这个任务帮你推掉,好不好?这样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学习了。” 曹素一脸体谅地笑着等她回复。 楚莲一瞬间想拿过那张表撕烂,想指出她虚伪,想敞开天窗说亮话,想说她什么都知道。 但是她不能。 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了她,再一次,她向现实屈服了。 “好的。”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 晚上回到家里,刘决依旧做了更精致的菜等在那里。 楚莲一言不发地冲进书房,把装着画的铁桶一倒而空,没管散落的纸,就一股脑全摔在了阳台的地上。 刘决被她这一系列暴躁的行为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到想要上前问怎么了,就看到楚莲用前所未有的狠烈眼神扫了她一眼。 “咣”地一声,她把阳台门死死甩上了。 强忍住刚才对视的心悸,刘决不停反复和自己说只是个小孩儿,害怕什么?多的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嘛。才走上前想要询问。 接着她看到的,让她忘记如何开口。 一片火光之中,楚莲伫立在一旁,目空无物地把手里的画喂进桶里。 外面是墨蓝色的天,在燃烧的热气下,她的眉眼被空气微微扭曲着。 刺目的红写尽在她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她落下的不是滚烫的泪,而是沸腾的血。 风卷动着碎片变成星火点点的灰烬,也把她脸上的泪痕映衬得一清二楚。可奇怪的是,那分明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在某一刻,透露着无尽的荒凉与悲哀。 这一幕如同万年暮雪的山巅,莫名地燃起烈焰。世人乞求上天垂怜,可雨浇了三天三夜,都泼不灭这燎原之势。哀嚎声,愤怒声,癫狂声重叠在绝望里喷涌而出。 而神流下一滴无言的泪。 仅仅隔着一层玻璃,刘决霎那间却觉得,她们隔着重重的山海,而楚莲正在迷雾中逐渐散去。 她没有进去打扰,站在一步之遥望着楚莲,陪她一起等待着火光熄灭。 刘决忽然意识到,楚莲还是个孩子。 无论她平日有多成熟,可是在这一刻,她只是一个自己消化情绪,一个默默流泪,一个没人陪的孩子。 她的冷酷,她的骄傲,她的薄情,就像包裹在表面的外壳,如纸一样的脆弱。 和十年前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呢。 刘决觉得很滑稽,明明楚莲过得比她千百倍的好,自己却在共情她? 铁桶里已经只剩下黑色的灰,楚莲仰着头嘲笑自己,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一天到晚只会哭的废物。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单衡光和郝夏数学课扔飞机的场景,所有人都在偷笑,少年们兴奋地挥拳庆祝。华中君笑呵呵让他们罚站。 真羡慕啊,他们的青春。热忱而美好。她的却是一桶刺鼻的灰。 拉开门走进室内,随手又关上,楚莲对刘决说:“暂时先关着吧,让味道散一散。” 刘决面色复杂地点头,在她想要说话之前,楚莲接了一句,“饭准备好了吗?我饿了。” 刘决心里明白,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厨房走去。 . 在准备去见楚天海之前,楚莲勉勉强强把今天的计划赶完了。估摸了一下时间,又把书包背上出门了。 如果楚天海放她鸽子,那她就可以把昨天落下的进度补回来。 等到了地方,刘决把她领进一个包厢里,知道她不需要零食,就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她的左手边:“我不知道你大伯什么时候来,这里是他的专属包间,有事按铃就好。” “我一般十二点才下班,但是估计今天会特殊一点,到时候怎么办看他怎么说吧。” 虽然很讨厌大伯这个称呼,但是楚莲没有为难刘决,让她去忙,就掏出自己准备的笔记整理起来。 她猜得没错,楚天海果然不会守时。 从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到处飞,楚莲一直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他能空出时间来找她。 毕竟田笙只是掌管着从楚天河那里分割的离婚财产,都忙得像失踪人口,更别说楚天海这个未来的德隆集团当家人了。 楚莲觉得他有病。 他和楚天河又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关系。尽管勉强算亲兄弟,但按理楚天河死了,他都该放鞭炮庆祝少了个人分家产。 但是他却每次都盯着她的脸发呆,说些有的没的,时不时就往她的卡里打钱,还要莫名其妙以她的名义捐款做慈善。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楚天河长得一模一样,她真的会以为他是变态。 不过现在也和变态没差了。 算了,她身边就没有正常人。都是疯子。 第31章 又一个疯子 补上进度的楚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虽然她手机通讯录里零星的联系人里没有楚天海的名字,但是她其实早就背住了他和他助理的号码。 只是非紧急必要,他们从来不会互通电话。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可以和其他人在没有任何约定的情况下,默契地遵守无形的规则。 “等很久了?” 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步伐匆匆,却不显慌乱,干净利落的发型凸显出他眉骨的深邃。 房间里暗淡的灯光,反射在他的银框眼镜边,衬得镜片后的眼格外禁欲。他转头对身后吩咐:“不用等在门口。” 合上门,随手拿出酒柜里剩的酒,独自小酌起来,又推了一杯给楚莲,示意她一起。 楚莲把书本放在一旁,身体倚靠在后面,双手交叠抱胸,用肢体语言写着抗拒。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牌子吗?”楚天海嗤笑一声,“别和酒过不去。” 楚莲冷淡地盯着他半晌,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楚天海,你听听我是谁。” 手上的动作一顿,原本从容的姿态全无,他不满地把杯子磕在台面上,解开了西装的第一颗扣子,命令道:“我让你喝你就喝。” 讥笑一声,她倒的确听话地拿起杯子。刚露出满意的神色想说话,楚莲就把杯子一扬,全数泼在他身上了。 “我不想喝就不喝,”楚莲也把酒杯砸在桌面上,“你以为你是谁?” 楚天海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缓缓脱了外套随意扔在一旁,把衬衣的袖子半系在手肘的位置,从胸口里发出几声闷笑。 把双腿交叠,一手拿着杯子,放松地靠在后面。他半眯眸子,似乎比看到她顺从更愉悦:“你的脾气还是没变。” 楚莲冷着脸坐了回去。 面对楚天海,她的确从来没有好脸色,自身的戾气不曾压制过。本来就是他一直舔着脸硬贴上来,她没必要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毕恭毕敬。 她从心底不喜欢他,不喜欢楚家所有的人。碰到和楚家相关的事,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不是他们,田笙也许只会嫁一个普通的人,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会生下她。 她也不会被迫承受那些她不该承受的。んttps:// “利用完就翻脸不认人。”楚天海兴致盎然地勾唇,“你不想逃离田笙吗?讨好我。等你成年,我就能给你你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楚莲觉得他可笑极了,“别把你硬塞给我的东西当我求来的。” 利用?他们之间唯一称得上利用的,就是她借他的权势逃避画画。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等价交换。 他想和她这张脸见面,她满足他,本就是两清。 那些他打过来的钱,那些他做的慈善,那些她被迫接受的“好”,就算她拒绝过又如何?还不是不顾她意愿,继续强加给她? “也没见你分文不动啊?”楚天海摩挲着下巴,颇为好奇她要怎么自圆其说,“福利院的人不是对你百般巴结?” “吃着隐形利益说自己不饿。”他掀起薄唇,露出一副商人的嘴脸,“未免有点太难看了吧。” “首先,我拒绝过。但你像狗一样非要叼给我。”楚莲泰然自若地翘起腿,毫不气弱,“其次这些东西,如果楚天河活着和你争,可能连他资产里的九牛一毛都不到。” “最后,与其放在你的手里发烂,”楚莲扫了一眼他手里不知价值几何的酒水,还有这低调奢华的房间,“我宁愿把它全花光。” 花光是不可能的,不说楚天海给的,就只是田笙每月打进卡里的,她都没处用。 他们天天都在为永远用不完的东西绞尽脑汁,还以此为荣,认为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从而假定自己高人一等。 有什么不同?楚莲怜悯地看向楚天海,都是一坨烂肉罢了。谁比谁好到哪里去? “你总是这样看着我——”楚天海猛地直起身,走到楚莲面前,小麦色的胳膊崩出肌肉,被撸到一半袖口紧紧勒出一道痕,“你总是毫不费力得到一切,却不屑一顾。” “你究竟凭什么?!”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布满眼白,“你知道同样的东西,别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你凭什么不珍惜!!”双手像钳子一样焊在她的臂膀上,楚天海像疯了一样低吼,“你根本不配拥有!” 啪—— 场面一瞬间静止下来。 “清醒了吗?”楚莲收回甩他耳光的手,颤抖不已地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快|感,竭力稳住自己发飘的声线,她沙哑地说,“我不是他。他已经死了。” “他不配拥有的,你已经得到了。”楚莲额头冒着虚汗,她看向他逐渐平静的双眼,“你还想怎么样。” “你不懂。”楚天海心情一下子黯淡起来,他松开她,但是仍旧紧紧凝视着她的脸,似乎在透过她看另外的东西。 “永远也回不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没再交谈,等楚天海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略感新鲜地轻挑眉:“你害怕了?很难受吗?” 楚莲嫌弃地回答:“不要关心我,感觉很恶心。” 哼笑一声,楚天海也接受这个说辞,想着如果是她爸还活着,大概也会说同样的话。 依偎在沙发上,他点了根烟,在烟雾中看她朦胧的样子,暗叹基因的可怕。 怎么会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甚至连性格都没什么出入,聪明的脑子绘画的天赋,一样没落下地遗传。 想到这里,又回忆起助理给他的汇报,抖落烟灰,他开口:“听说华夏杯的比赛你落选了?” 皱着眉忍受烟味儿,楚莲用沉默回答了他。 “你是怎么招惹到何家的?”他问出自己听到消息时的疑惑。 要解释的太多了,楚莲只是敷衍了一句:“无妄之灾。” 第32章 黑板报 “我给你的画室递了个名额,你走个人报名的渠道吧。”楚天海深吸了一口,如偿所愿地得到她再一次垮下的臭脸,“别犟了,你该清楚你妈对这事儿的执着。”衛鯹尛说 他喜欢看她反抗。因为这是她唯一和楚天河不同的地方。 她无法拒绝被迫承受,她无力挣扎又不肯屈服,她自命清高却痛不欲生。他喜欢她沉浮在矛盾里,却总是坚定选择清醒。 也许他也是在等待她的投降。 “考虑一下吧。”他诱惑道,“当初我也是这么替你爸善后的。” 不出所料看见她极力掩盖的诧异,楚天海来了兴致,把过去倾盘而出:“你不会真的被你妈洗|脑了吧?以为他多么天纵奇才?” “要不是你爷爷偏爱他,怎么可能让他一路顺风顺水地过来?”他把烟掐灭,不以为然地嘲讽,“他负责一路叛逆,我负责排除万难。” 她紧闭双眼,楚天海等到了他期待的答案。 “不需要。”她说。 . 时刻注意着包间的动静,看见楚天海胳膊搭着衣服走出来,刘决扔下手中的活儿跑了过去。 注意到她的身影,楚天海并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地颔首:“干得不错,钱月初发工资的时候,财务会单独结给你。” 站在层层保镖外的刘决一瞬间心如冰窟。 她像一个小丑,站在原地目送着一行人匆忙地离开,耳边传来他的助理逐渐远去的声音:“这次推掉的会面定在周三,因为w市的合约还没敲定,所以需要明早出发……” 那就是她永远触及不到的世界,而他是那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如果不是楚莲的亲戚,她可能这辈子都无缘和他对话吧。 “你下班了吗?” 刘决回头,发现楚莲已经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如果下班了就走吧,司机等在门口。” 刘决匆忙掩饰住自己的狼狈,笑着说好。 坐在车上,刘决问楚莲华夏杯准备得怎么样。 “不要压力太大,你肯定没问题的。”刘决在一旁鼓励,她知道楚莲从小就学美术,毕竟每次回田家过年大家都夸她是小画家,“只要把你想画的画出来就好了。” 楚莲听着她牛头不对马嘴的恭维,知道她把画烧掉的行为被刘决误会了,不过她更在乎的是,“田笙让你问的?” 刘决滔滔不绝的夸奖就这么哽在喉咙里,她窘迫道:“是。” 楚莲没有看她,只是没有焦点地望向窗外的夜景,直白地告诉她:“我落选了。” “啊,怎么会?……那也没必要把画烧了,怎么说也是你的心血……” “它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楚莲打断她,不想再听多余的安慰或者劝解,“它既然为此诞生,也该为此灭亡。” 在车窗的倒影里,她们对视,昏黄的车灯下,楚莲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良久后,楚莲说了一句似有所指的话:“你知道吗,有些事,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刘决心脏重重一跳,小心翼翼试探道:“什么?” 缄默片刻,楚莲叹了口气。 她把车顶的开关一拨,周围一瞬间就黑得彻底,又把话题转回去,“我说,也许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不该被动地期待一切会有不同,不该退步,不该沉默,不该承受。”楚莲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微颤,“你觉得呢?是不是变坏一点要容易得多?” 刘决听她这么说,把吊起来的心又放下,感觉自己太一惊一乍了。虽然没有理解楚莲在胡言乱语什么,她还是附和着:“是这回事儿。” 黑暗里,楚莲静静地转过头看向她。 把刘决如释重负的模样尽收眼底,再次开口:“你知道仲夏传媒吗?” 刘决对她跳跃的话题有些猝不及防,但是还是应道:“知道,好像我最近追的剧就是他们的。” “不仅你追的剧,还有你看剧的平台,背后都有潘家的投资。”楚莲继续说,“仲夏是他们在娱乐行业的触手之一。” “为了方便我来,楚天海才给你安排这个工作。”看刘决不明所以的样子,楚莲给她剖解其中的利害,“但这里真正的受益人不是他。而是潘忆春,他的妻子。” “以防万一跟你说一下。”没有再关注刘决的反应,楚莲点到为止,“不过顶多是顺路歇歇脚的地方,平常估计你也碰不见他们。” 刘决没有吭声。 . 因为昨天晚上和刘决沟通过,今天的早餐终于变得普通起来。温习完功课之后,再次卡点去上早自习。 原本按以前她的习惯,肯定是会提前到校的,但是现在为了躲避单衡光,她基本是准点到。 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会按时上学。反正有假条,可以随时回家,那干脆直接躺在家里算了。 难道他的人生只有谈恋爱这件事吗?学生不学习来学校干嘛?在这样的格格不入的环境里,他不难受吗? 就算她是年级第一,强压之下也并非毫无感觉,更别说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尤其他的死党还是郝夏,就算郝夏再怎么藏拙,差距是不可能被忽略的。在上进的人身边原地踏步,等同于在退步,那种感觉无疑是钝刀子割肉。 何苦呢,难道所谓的恋爱,可以让人如此披荆斩棘? 楚莲坐下之后没有再继续想,她把昨天的作业整理在桌子上,拿出今天上课要学的内容,开始重新温习错题。 这是她的习惯,因为一直都在赶进度,偶尔会有割裂感,所以每天早上的安排都是,起床进行背诵的内容,早自习则是预习加复盘。 与此同时,在她左手边的单衡光,趴在桌子上深眠,俨然把课桌当成家里的床。 哒哒两声,曹素踩上讲台,示意大家听她讲话。 “这周呢,学校有黑板报评选,主题是《展望》,”曹素扫视班级,最后把目光落在面前的楚莲和郝夏身上,“绘画方面由楚莲担任,内容就拜托我们的班长了,大家没意见吧?” “只要是上课之外的时间,比如课间操和晚自习,你们俩都可以自主安排,在周五之前把它完成好。”曹素带头拍手,“大家和我一起感谢楚莲和郝夏对班级无私的奉献。” 掌声雷动中,楚莲手里握着笔,抬头端视曹素的脸孔,没有从上面发现一丝一毫惭愧的意味在。 郝夏偏头看向楚莲,发现她放下笔,伸出如玉般节节分明的手,朝着曹素缓缓地击掌。 郝夏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曹素,发现她安之若素地放下手,对着许梦菲说:“收一下作业吧。” 班级又恢复日常的噪声,曹素下来坐在办公桌上,和他们小声说:“这次的评比结果会在下周一的晨会公布,你们也不要有压力,毕竟有八班在,尽力就好,不要影响日常学习。” 郝夏和楚莲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晨会公布,意味着在整个年级面前的颜面,可以比不过八班,但是不能比其他班差。 楚莲没有答复,直接拿起桌角的数学作业,走向旁边的小组收卷子。 郝夏只能公式化地对曹素笑着说,“好的老师,我们知道了。” 第33章 我相信你 课间操的时候,许梦菲向曹素请假,说自己大姨妈来了不舒服,可不可以留在班级里休息。 “梦菲你要记得自己是班干部,平日里更是要以身作则。”曹素不冷不热地瞅了她一眼,“如果特别不舒服的话,到时候去树荫下坐着。” 许梦菲难堪地咬唇,小声地应了句好的,就和高玟结伴走出去了。 没有一会儿,教学楼就变得空荡荡的。 外面播放着广播体操的音乐,郝夏坐在课桌上晃着大长腿,“莲莲子,打算怎么设计黑板啊?” “叫我楚莲,我们没那么熟。”楚莲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动身的趋势,“不想设计,你把内容搞出来,直接填。” 手撑在身体两侧,朝楚莲的方向倾身,郝夏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侧头研究她的神情,“你不开心?” “发生什么了?”郝夏眨眼,“刚才你对着曹素鼓掌就怪怪的。” 她信口胡诌:“在叛逆。” 没管郝夏憋笑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楚莲从文件夹抽出来一张白纸,随手画了白鸽、风筝、星空、灯塔的廓形,又圈了几个框。 对着郝夏的方向,把图放在她摞起来的书上,楚莲用手指着空白处:“你负责想内容写什么,我到时候把这些东西插在里面。” 郝夏轻松地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想去哪个学校?” “问这个干嘛?”楚莲毫无憧憬地说,“会去树大的油画系。” “这么精确?”郝夏感到十分意外,“你的成绩如果保持住,去青川美院或者华大都没问题吧,为什么要去树大?” “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楚莲看着画上被拽住的风筝,觉得郝夏应该听过别人八卦的传言,“就像我没有去三中一样,都是注定的。” 和所有期待未来的同学不一样,她的人生早早地就被指定好轨道,无论她有多努力,都无法逃离这趟旅程。除非她可以鼓起勇气跳车。 “原来三中真的给你开条件了?”郝夏还是挺惊讶的,“我以为是他们胡扯的。” 没有否认,楚莲站起身去讲台上拿粉笔。 先随便画两笔,不然等下他们回来,发现黑板空空,不知道又有什么话等着了。 郝夏也跟着跳下桌子,他凑到她身边邀功:“我打算跟曹素申请,把大家想要去的目标院校整理出来,然后根据这些学校填内容。” 楚莲把粉笔盒和抹布放在他手里,让他跟上,自己则抬着椅子走:“挺好的,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 曹素点郝夏干这个差事,不外乎因为他是班长,还是语文课代表,既有文采还有义务为班级做贡献。 但是他果然很聪明,根本不会劳心劳力地编内容,直接找了个省事儿的捷径。 郝夏拉住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椅子上,轻松地提溜起来往后走:“还是我来,你负责画画就好了。” 楚莲站在椅子上打草稿,郝夏无聊地在下面替她扶着:“你那天晚自习,是去找华中君了吗?” 她手下一顿,又继续画着:“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是不是我举报的?” “因为不是你。”郝夏肯定地说。 楚莲彻底停下笔,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凝望他,“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啊。” 楚莲敛着眼睑少顷,猝然下蹲在椅子上。急速缩短两人的距离,一手把着靠背,一手抓住他的领子下拉,她冰冷地问:“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他和何雯的事儿呢?” 郝夏虽然猛不丁被拽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慌乱的姿态,甚至勾着唇又向下压了几寸。与潜意识侵占不同的是,那双桃花眼里清澈无比。 没有一丝迟疑,他状似迷茫地说:“那又如何,本来就不是你。” “你有什么动机?又不可能像他们说的,喜欢单衡光。”握着她的手从他衣领上拉下来,“都没认识几天。” 把手指一根根掰开,他把红色粉笔放进楚莲掌心里,又推着合拢,温暖的手包裹住她的,他认真道:“我相信你。” 楚莲垂眸刚要让他松开,走廊就传来一道声音:“咳咳。你们俩别忘了外面还有检查啊。” 一起转头看去,发现是团支书池语冰,她手里正拿着一个本子,肩膀还戴着红袖箍,“不是我没眼力见儿哈,主要是等下还有其他班的值周生来。” 摸完窗框还有门边的角落,检查完卫生池语冰就打招呼说走了。 “别担心。”郝夏无奈地发现楚莲肢体的紧绷,“池语冰不是多话的人。” 说到这里,郝夏又想到举报的事儿,他提醒道:“你更应该注意的是,八班的胡原原。” 听他话里有话,楚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明显要他继续说。 “她是衡光的表妹,关系很亲。”郝夏叹气,一时间有点头疼,天人交战之后,还是心软了,“我的直觉而已,你离衡光太近了,而她又有前车之鉴。” “举报的人可能不是高一的。”楚莲想起曹素在办公室说的话,跟他复盘,“我是去问华中君题,出来之后高二八班班主任得到消息,去找曹素对质,随后除了六班女生没有人再去,一直等到周一早上才爆发。” “这需要有人确认我去过办公室,想办法通知高二,然后安排六班的人散播消息,阻拦其他人去,最后发酵。” 楚莲一一分析里面需要付出的人力成本,“她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污蔑我?只是因为我和单衡光是话都没怎么讲过的同桌?” 郝夏点头。 他没有告诉楚莲,胡原原甚至还去何雯那里告状,坐实了她的罪名。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后续,但是以他的猜测绝对会有。 所以他才会这么明确地说出来。 楚莲握着粉笔,对着这张酷似冷香的脸,心里忍不住发涩。明明他如果坏一点,或者冷漠一点,她就能狠下心当陌生人,把对他们的感觉彻底分开。衛鯹尛说 但即使她一开始再怎么漠视,都没能把他推远。像一拳打在棉花里,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只听从自己的内心。 察觉到她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郝夏善解人意地问起其他的:“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社团的事儿?你想去哪个?” 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楚莲继续画黑板报:“没想好,到时候随便选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 “啊,我还想问你来不来电影鉴赏呢。”郝夏委屈道,“要不是语文老师非问我去不去,我就可以和你选一样的了。” “自己装成乖乖崽老好人,可怨不得别人。”她背对着他,安静地笑了下。 第34章 小莲 郝夏跟曹素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得到认可,老师给他权限,让他晚自习的时候统计。 郝夏暗叹自己又要上自习,问楚莲留不留下来。 她不太想待在学校里。今天她的学习计划是高二新内容,如果待在教室不能用手机和电脑,很不方便。 于是两个人定好,明天大课间和晚自习把黑板画完。 真的很烦。楚莲再一次修改自己这周的日程,她不喜欢总是被打乱步伐,本来学习状态就很难把握,还要被琐事干扰。 说句不好听的,她压根不想为班级做贡献。她为什么要为讨厌她的人付出自己的时间?能者多劳在她这里就是一句笑话。 班级的凝聚力不会让她多考一分,集体荣誉感也不会让世界更善待她,所有的苦难最后还是自己咽,有谁体谅过她?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溜达在回家的小路上,楚莲看到一家小卖铺的冰柜里,有卖一种很廉价的老式冰棍儿。 这个牌子在城市里基本上已经淘汰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卖铺是把多久的存货掏出来卖。 “小姑娘,要买雪糕吗?多买有批发价!” 买了一根站在门口边吃边发呆,楚莲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好多年没吃雪糕了。 因为她不被允许吃甜的东西。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比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要嗜甜。喜欢棉花糖,棒棒糖,橡皮糖,一切甜甜的好吃到带她飞向天上白胖胖云朵的糖,都喜欢。吃到糖就是大大的幸福。给她糖的人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是后来就变了,田笙不允许她吃糖。她对楚莲说,甜会让神经变得柔软敏感,你不需要。 其实她知道,是因为楚天河不喜欢吃甜的。 咬着冰棒,楚莲无意识地想,像这样悠闲地发呆,已经多久没有过了呢? 以前她也有过假期的,但那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衛鯹尛说 那时夏天,她都会去找姥姥,日头总是很足,可是姥姥一定会搬着板凳,拎着济公扇在门口坐等她。 田笙把她送到了,就走了,冷峻着脸不会多留,不过没人在意,再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脸也是天气渐凉的时节了。 姥姥会备着浸透在冰凉井水中的大西瓜,皮薄多汁脆又甜,好吃到她把脸扣进西瓜里也不自知。姥姥会笑,小莲还是这么喜欢吃甜啊,多吃甜好啊,养出个甜甜的小酒窝最好了。她顾不及回话,狼吞虎咽。 田家门前只有一个杂货铺,会卖些吃食,总有小孩子流口水望。旁边还有一家冷饮店,很贵,卖一些城里高档的冷饮,门可罗雀。 小莲是这儿的小富婆,因为她喜欢吃的都可以买,尤其是糖块。包着的漂漂亮亮的糖纸,拆出来放在阳光下折出的虹色仿佛是另一个次元的光线,小莲想,哇,真的太美了。 街边的孩子们蹲在那儿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失笑地看到他们直咽口水,所以小大人的小莲就说,你们可以攒糖纸,够二十张就可以和我换一块糖。 孩子们一听,立马去到处翻找糖纸了。 也托了他们的福,她尝到了最好吃的冰点。因为孩子们没钱买高档冷饮所以发明出来的——五毛钱的冰棒,捣碎在陶瓷碗里,偷偷掰了家里的豆沙包把豆沙拌在刨冰里——简直是人间美味。 那是她记忆里最后一个喜欢吃糖的夏天。 姥姥病重拉着她的手说,要听妈妈的话,以后想姥姥了,吃一颗糖,姥姥就陪在你身边。要是有人愿意给小莲买好吃的糖哄小莲开心,小莲就要学着喜欢这个人,像他哄你开心一样哄他开心…… 说了很多,她还没听够,姥姥就已经没有力气了,闭上眼睛之前,姥姥的目光很安详,还有被宁静掩盖的丝缕不舍,最后一眼像一片海,楚莲想,她眼中永远无法那样辽阔。 那个夏天,她抱着姥姥给她的一罐糖和一罐孩子们攒够的无数糖纸走了。 她也不再被允许吃糖。 记忆里的甜丢了,舌头一碰到糖仿佛就痛击泪囊,她不能让姥姥看到如今这样的自己。 一个心脏深处情感缺失的黑洞,一个极速运转能力强悍的大脑,还有一个行尸走肉的身体。 不要看到一个再也养不出甜甜酒窝的孙女。不要让她毁了生前你所认识的喜欢吃糖的大笑的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楚莲不想你,因为楚莲不是那个喜欢吃糖的小莲。 但是楚莲知道,小莲很想你。 冰棒已经化了,手上有黏糊糊的触感,楚莲糟糕地发现自己陷入了回忆里。 一直以来都避免自己想起过去,她讨厌这样。 一个人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她不曾见过光明。 “老板,批发价多少?” 拎着冲动买下的冰棒,楚莲少见的露出懵懂的表情,她叹气,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犯傻。 她已经习惯不吃甜的了,买回去也只是放在冰箱里冻着,太浪费了。不过转念一想,家里现在还有个人,手里的冰棒才没那么棘手起来。 这么多天以来,她已经开始习惯了刘决的嘘寒问暖。 尽管她是因为楚天海的原因,才来到这儿,但是每天有一个人等在家里,做热气腾腾的饭,是她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过的感受。 她承认是自己太渴望这样的存在了,无论如何压抑自己,也做不到真的无动于衷。 照常打开门,她拎着冰棒站在门口换鞋,没抬头,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没有等到往日里热情的问候,一道森冷的声音插了过来:“你还有脸回来?” 楚莲瞳孔骤缩,瞬间抬头。 第35章 她的妈妈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屋里没有开灯,外面阴沉沉的,连带着室内也是压抑的气氛。厨房也没有刘决忙碌的身影,这个家又变成往日里冷冰冰的样子。 沙发旁竖着一个行李箱,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匆忙间回来,连行李都没有动过。 田笙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楚莲的面前,把手里的外套砸在她身上,一句话没有说。 楚莲看过去,衣服是家里不该出现的服装牌子,这是花籽儿那天给她的,洗干净后还没来得及还给他。 田笙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袋子,楚莲条件反射咽了口口水,刚想要张开嘴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下颌骨紧绷着开合。 “谁允许你吃这些的?” 没拆开的塑料外封狠狠顶在她的上颚,楚莲没有反应过来,狠狠干呕一声。 “不是喜欢吃甜的吗?!吃啊?等什么呢?!” 楚莲不停后退,四处寻觅的手终于碰到了实物,撑在鞋柜上稳着自己的身体,咬住嘴里的东西,没管阵痛的牙齿和口腔内壁,她使劲侧过头去,靠蛮力把雪糕从田笙的手里拔出来。 胃紧张得开始痉挛,楚莲恶心地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连带呕着唾液,她不停地发抖,脑海里已经开始发黑。 又要开始了,她绝望地看向自己颤抖的四肢,用手抹了一把濡湿的脸,上面淋满了汗水和泪水。 田笙没有预料到楚莲会反抗,她发了疯地一巴掌跟了上去:“谁准你吐的?!” 本来就没有力气的楚莲,被这一巴掌扇得天旋地转,她直接摔在自己换下的鞋上,却没法支着自己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能耐?!”田笙冲上来,一脚脚踩下去,高跟鞋嵌在她的胃部,“家里的衣服不够你穿是不是?” “你以为可以主宰人生了是吧?!”田笙拽着她的衣服,把她从地上薅了起来,楚莲如同白骨一样被拉高,她眼前模糊不已,“你狂什么?我说没说过,你必须进华夏杯?!” “我说没说过!!!”田笙最后的一句几乎已经是尖啸出来,她掐着楚莲的脸,使劲摇晃着,“你怎么好意思挂着这张脸?你怎么好意思?!” “你配吗?!” 楚莲拼命地喘气,但是每吸一口气就会止不住地搐缩两下,口里都是腥咸的味道,她忍不住丑陋地笑了。 她当然不配,她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死人。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摆脱,只要有这张脸,一切就毁于一旦。 这副肉体所承受的打击都是没有回报的,这并不是因为犯错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她等同于泄愤工具,价值相当于一个贴着照片的拳击沙袋,不,比不上沙袋,毕竟沙袋不需要养伤,沙袋不需要花钱投喂。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拳脚相加,所有这些痛苦里所承载的深刻情感,全都与她无关。 全都与她无关! 在田笙眼里她只是一个劣质的仿制品,她怎么可能配呢? “你笑??你在笑什么?”田笙被她的态度激起愤怒,“你不服??!觉得自己没错?!还敢笑?!” 楚莲嘶哑着吼道:“你不如把我打死,我们就都解脱了!” 田笙颤抖着看她,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突然眼眶红了一圈,狠狠又给了楚莲一耳光:“不准这么说!” “你别想再离开我!你不能离开!”田笙一边打她,一边神志不清地大叫,“为什么你们都一样……你们都要走!我不准……我不准……” 田笙跪坐在地上,渐渐地没再动作,她捧着楚莲的脸,喃喃道:“老公,你痛吗?” 猛地把楚莲抱在怀里,田笙带着哭腔在她耳边道:“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给你生个儿子,他一定很可爱,你也会喜欢的,好不好……” 楚莲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席卷着她。她已然逃离现实,在虚幻的世界里悬浮。 是啊,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不对。她是在赎罪。 所以每个爱她的人才都会离开,所以上天才要惩罚她,才让她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感知。 她宁愿期盼是自己的错。否则她连继续活下去的借口都没有。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起,田笙愣了愣,思绪重新回炉,她抛下怀里的人,起身去拿手机。 踩着恨天高走了几步,差点因为脱力崴在一旁,深呼吸几次,重新步伐稳健地接起电话。 “嗯,我现在a市的公司,晚上就能赶回去,方案准备好,明早开会我不想再看到之前的失误。” 拖着行李箱,没有多看一眼楚莲,田笙边说边离开了家。 当关门声响起时,楚莲才如梦初醒般地动起来,她尽力顶起上半身,靠在墙边坐着喘息。 地上是散落的冰棍儿,已经软掉了,楚莲想把它们捡到一起,但是每动一下都疼得倒吸冷气,她看着一片狼藉,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 这次的眼泪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是她也说不清的感觉。 那些过去,再也捡不回来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没再动作,只是呆呆地静止在那里,哭得太多大脑已经缺氧了,脸上火|辣辣的劲儿已经过去,感觉烫得发肿。 要去冰敷才行啊,楚莲这样想着,但是却爬不起来,她只能探向旁边的口袋,从里面掏出喷雾。 把身上的淤青喷了一遍,她又给身上开裂的伤口消毒,也许是之前的打骂太强烈,处理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知觉了。 其实习惯了。已经运气很好了,毕竟如果没有刘决,田笙本来在之前就要回来一趟的。 门锁传来声音,楚莲一瞬间绷紧神经,下一秒,就看到刘决被吓掉了手里的菜,“这是咋了?!” 第36章 楚天河 刘决手忙脚乱地扑到楚莲身边,想要把她扶起来,但是刚要碰到她的身体,就听到一句,“先别动。” “你先把门关上,然后去帮我从冰箱里拿个冰袋。”楚莲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只好下命令,“不要紧张,我没事儿。” 刘决瞪大双眼,震惊道:“这怎么会没事儿?到底发生什么了?等下小姨还要来,她让我多买点菜好好做一顿,你这样可怎么解释啊!” “田笙刚才来过了,”楚莲言简意赅道,“她只是支开你罢了,买菜什么的都是借口,懂吗?” “先去拿冰袋给我。” 敷着脸坐在沙发上,楚莲看着刘决忙前忙后地打扫卫生,觉得一切也没有那么糟了。 如果是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她只能等身体好点了,随便找钟点工来,每次都要扯谎,随后被无端地猜测发生什么事。 后来因为嫌弃麻烦,偶尔她就自己把卫生糊弄过去。再等着每星期的家政上门收拾。 等把一切都收拾好,刘决关切地询问用不用陪她去医院。 “不用了,”楚莲摇头,“暂时感觉只有皮外伤。” 刘决对于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表示非常的不解,她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你想吃什么吗,”刘决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只有这个用处,“想吃我去给你做。” “下个面吧,我吃不动别的。”楚莲现在还感觉胃口很不舒服,有些反酸水,但是也知道这是担心她。 如果什么都不做让她闲着,刘决似乎就会觉得特别不得劲,总想做点什么。 连声答应着,刘决进了厨房。 “下次田笙再回家,你不要回来这么早。”楚莲换了一边脸敷,“今天你和她走了个前后脚。” 刘决张开嘴几次,却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了一句:“你这样,是因为小姨?” 闷了一会儿,楚莲嗯了一声。 面做好速度很快,考虑楚莲行动不便,刘决就直接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把筷子递给楚莲:“这个高度可以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垫高点?” 摇头,楚莲接过筷子,吹了吹面。 “对不起。”刘决却在这时道歉,她的一双手不安地揉搓着,“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跟小姨说华夏杯的事儿。” “你说不说,都关系不大。”楚莲的脸在氲氤的热气中模糊不清,“你不说,她总会知道,而你就只能走人了。” “你没错。”楚莲含糊不清地说。 场面就这么冷下来,刘决脑海中的千言万绪都无从说起,她想问的太多了,到底怎么会伤成这样?这是第几次?小姨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她一直以为,楚莲是小姨的掌中宝。因为家里人都知道,田笙当初的爱有多疯狂。 来楚莲这里之前,她去求妈妈跟小姨说好话,她妈顺便讲了一些关于田笙的事儿。 说楚天河是田笙第一个男人,把她迷得魂不守舍的,读研究生的时候未婚先育,才把男的拿下。 田笙喜欢这个孩子,认为这是他们俩爱情的见证,就取名叫楚莲——楚莲,初恋,寓意着两个人是彼此的初恋,而楚莲是这场纯洁爱情的结晶。 后来他们离婚,田笙闹得不行,硬是薅了楚天河一层家产下来。成了他们田家最有钱最出息的一支。 但是据说田笙得了便宜还卖乖,自从离婚之后,就和家里关系淡了,有事儿去求都不给帮忙。 这次她来,还是因为他妈和田笙关系没那么僵,才好不容易成功的。本来她被劝告一定要讨好楚莲,毕竟她在小姨的内心分量一定很重。 结果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对家里人说的产生了怀疑。这是好?这是分量重? 她看着下手倒是挺重的。 其实被打这件事,对于刘决来说并不稀奇,田家除了她小舅没有被家暴过,其他人哪个不是被一路揍大的? 但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楚莲明明那么出色,家境优越,在她的内心里,是和这些事不沾边的。 楚莲应该就像一尘不染,天生被人仰望的仙子一样,而不是和她一样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 尽管不曾说出口,但刘决不能否认,她觉得楚莲确实配得上那些,她想象中闪着光的事物。 分明本该是云泥之别,却在今天发现,原来这一刻,她们是如此的接近。 这并没有让她感觉更好,只让她感到可悲。也许在之前,她对楚莲的看法是何不食肉糜,可她默认这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她觉得楚莲就该如此活着。 她羡慕、嫉妒,但是她不恨,因为看向年轻的楚莲,仿佛是看向另一个光芒万丈的世界。破败的自己得不到的,希望完美的她能拥有。楚莲就像这样一个化身。 但是这层幻想,现在被无情地击碎了。 楚莲是她见过最接近的幸福范本,可如果连她都如此痛苦,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可希冀的? 胡思乱想这么一会儿,楚莲已经放下筷子,她支着沙发站起来,“我去洗个澡,你收拾吧。” 刘决想要扶,却又无从下手,“现在去洗吗?会不会对伤口不好。” 楚莲摇头,“没关系,我有数,实在不行我会喊你。” 脱|光衣服站在镜子前,楚莲注视着残破不堪的自己。 脸微微发肿,上面有通红的掌掴痕迹,眼侧不知道刚才是碰到哪里,淡淡发青。胳膊上是一直不曾愈合的伤口,还有一个陈年的烫疤在右臂。 躯干前后是颜色深浅不一的淤青,有的发褐色,有的乌青,不规则地重叠在一起。干瘪的皮包裹着肋骨,延伸向下的大腿,有着一道道发红或泛白的划痕。 楚莲凑上前,仔细描摹着镜子里的脸部线条,她顺着眉毛画到眼尾,又接着连到鼻梁,最后点在嘴唇上。 她静静地问:“楚天河,你真的长这样吗?” “你为什么要离婚?” “真的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儿吗?” “你又是怎么死的?” 她趴在冰凉的平面上,手心对着手心,“这是你的脸,我去死,换你回来好不好。” “所有人都需要你。”她闭上眼,低声呢喃着。 “可我不是你啊。” 第37章 午饭 尽管昨天晚上身上没有一处是舒坦的,但是楚莲洗完澡之后,再次投身于学习当中。 刘决还热了牛奶给她送进书房,让她累了就去休息,不要太勉强。 楚莲点头,她知道刘决又想偏了,可能以为她学习是被田笙逼迫的。但是情况恰恰相反,拼命学习是她自愿的。 在所有变化莫测的命运里,只有知识是她能把握住的,而她也只有学习,才不会在以后依赖他人的力量。 这是她可以逃脱的唯一的途径,是她为自由付出的努力。等她上大学,她希望可以靠自己活下去,不再成为楚天河的化身苟延残喘。 戴上口罩站在全身镜前,楚莲无奈地从包中摸出了一个创可贴,遮住眼角的紫红色。 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以这副德行去学校,但是她要上课,而且定好了今天把黑板画完,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去请假。 早自习刚刚坐下,郝夏就走上前把一沓单子从第一排往下分发,“这是社团的申请表,大家填好之后继续自习,表格放在桌子的右上角,我会去收。” 单衡光拿到之后,直接把表放在左侧,用整个身体挡住,把后背留给楚莲,生怕她看见自己选了什么。 楚莲根本没在乎他的小动作,认真地查看,最后视线落在了条件苛刻的摄影课。 详情里写了要自备单反设备,并且最好有一定的基础,因为每周只有一次课,不会仔细教理论知识,更多是实践。 这么长篇大论的要求,和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写的产生了鲜明对比,看向指导老师一栏,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看到张姣的名字。 还以为张老师会去当美术班的指导老师呢。 一中所谓的社团,实际上也只是学校的老师带头,上一节课外活动罢了,有的老师不严厉就可以溜走,有的老师很严格,那就一样得老老实实待着。 毫不犹豫地勾选了摄影课。条件苛刻又是实践为主,应该人数不多且能自由活动,再加上张姣在,可以预想这个社团一定很舒服。 看时间差不多了,郝夏就起身开始收单子,拾起楚莲和单衡光的,表情一瞬间纠结起来。 为什么,这么多项目他们俩都能选到同一个? 碍于曹素就在眼前盯着,郝夏也没办法徇私和单衡光沟通,只好把所有申请都收好直接交给班主任。 . 中午单衡光拉着郝夏去食堂。郝夏看他郁闷的样子,没有说出他和楚莲选了同一个社团这件事。 现在楚莲就是禁忌词,因为衡光没有换同桌,这件事让他和何雯之间有一些隔阂。 何雯不明白为什么单衡光不愿意,他只是敷衍说太麻烦,这件事就没下文了。 郝夏知道衡光大抵是因为家里的原因。 他那么珍惜何雯,按理只要是他能做的,就不会违背她意愿。除非这件事他无能为力。 他明明可以解释,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让他退缩,不想把自己的劣势让对方知晓,最后就变成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想来何雯是理解不到了。 单衡光心情不善,走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没位置,他狠狠地挠了下头,“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郝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去小卖铺随便买个方便面得了,就见到胡原原笑吟吟地出现。 “衡光,你们怎么才来吃饭啊?”胡原原惊讶极了,立马招呼他们俩,“这个时候吃不到好东西了,幸亏你们运气好碰到我。” 带两人来到她在的地方,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单衡光见此倒是有点恢复往常的精神,“你哪整的?外卖?” 胡原原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期待不已:“快尝尝好不好吃。” 不明所以的单衡光夹了一道辣子鸡,虽然没有家里的厨师做得好,但起码比食堂强多了,“还不错。” “这是从家里带的喔。”胡原原这才高兴地落座,支着下巴得意道,“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这些?”单衡光深表意外,他细瞧桌子上的菜,又抬头认真端详了一番胡原原,“逗我呢?” 他的确没办法想像,她站在炉灶前的样子。在他心目中,她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是哭着吵着饭不好吃的妹妹。 “就是我做的!”胡原原傲娇地把头扭到一边,脸颊微粉,“不是你说食堂不好吃嘛,我就学了。” 所以就不要再想着去什么职工食堂了,你想要的,我都会千方百计地满足你。 单衡光闻言摸着鼻子笑,神情里有着写不尽的骄傲,他揶揄道:“是特意为了我学的啊?” “怎么可能!”胡原原听他这么说,用手遮住脸娇嗔道,“大坏蛋。” 郝夏一头黑线地在一旁,看两兄妹亲密无间地对话,终于没忍住一脚踹到单衡光身上,“狗儿子,让你爹坐进去!” 单衡光这才发现,原来郝夏一直在他身边罚站,忍俊不禁道:“啊哈哈哈哈,把你忘了,没事儿,这叫好饭不怕晚!” “衡光你赶时间吗?如果着急的话我就不闲聊了。”还没等郝夏坐下,胡原原就开始哪壶不提开哪壶,“今天是不是要去送雯雯姐啊。” 郝夏根本不用看她,就知道是一副多么善解人意的嘴脸,他提起筷子直直去向桌子上唯一一条清蒸鱼,毫不客气地夹走鱼脸。 的确手艺不错,但到底是谁的手艺他存疑。 胡原原虽然是在和衡光讲话,但是仍笑得春光灿烂地瞥了他一眼——那条鱼衡光还没动过。 郝夏极为无辜地眨眼,比了个大拇指表达好吃极了。 “唔,不急。”衡光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暗流涌动,本来昂起的情绪落了回去,“她回|教室拿书包了。” 胡原原满足地吃了一口饭,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接着话题唠:“今天姐姐最后一堂课不是体育课吗?为什么不带着书包下来,也省得多跑一趟麻烦。” “嗯,把书包随便放她不放心。”单衡光提到这个,又开始心疼起何雯来,“你是不知道,她有本乐谱,如果丢了能要她命。” 胡原原察觉到这个话题牵扯起他的情绪,又见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图,抿了抿嘴唇,状似开朗道:“恩恩,你们有小秘密,我怎么会知道嘛。” 低下眼食不知味地送了口饭,她左手握得紧紧地放在桌子上。 第38章 冉东升 郝夏看戏不嫌事儿大,愣是要膈应胡原原,“你和你雯雯姐关系那么亲,她没在你面前提过吗?”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在他们的故事里,他活像个战地记者,时刻了解进展。 那本乐谱是何雯的亲生母亲留下的遗物,所以她格外重视,平日里也是随身携带时常翻看。 听单衡光的描述,郝夏觉得这东西有类似安抚巾一样的功效。 胡原原自然不可能知道这等辛密,她们再亲近,也不可能是真的姐妹。对于何雯而言,她是单衡光的表妹,关系比普通同学好一些,也是上限了。 “啊,没有哦,”胡原原沮丧地低头,后又重新振作起来,“没关系,等姐姐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 郝夏挑眉看她演技卓绝的样子,撇了撇嘴角,正要继续吃饭呢,就看见不远处溜达过来一个熟人。 “啧啧,这是哪儿来的怨男哟。”冉东升背着包,手里端着餐盘要去倒饭,“我隔老远都能瞅见这冲天的怨气。” 冉东升虽在对单衡光说话,但顺便友好地和郝夏颔首打了个招呼,继续调侃:“咦,这才刚刚‘分手’就和别个小妹妹聊起天儿咯。” 单衡光牙齿刮着口腔内侧,他不耐烦地白她一眼,“滚蛋。” 胡原原审时度势,迅速分析出此人和大家关系不错,于是不动声色地接上话茬:“哎呀,你不要乱说,小心衡光揍你~” 既没有表明自己是衡光表妹的身份,又和陌生的人搭上话,显示出自己在这个团体中举足轻重的分量。 冉东升兴致盎然地转向她,当即眼神一亮:“谁怕他?不过是我有失偏颇,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他哪儿配?” “这个当赔罪。”利索地从包侧面拽出来一瓶可乐,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和另外两人告别,“不说了,我去找何雯了。” 嘚瑟地朝单衡光好顿挤眉弄眼,烦得他做了个你找揍的表情,冉东升才欢欢喜喜地离场。 “这么不着调的人,”等冉东升走了之后,单衡光忍不住和郝夏吐槽,“怎么在音乐上会靠谱?老天瞎眼了。” 郝夏刚要应付几句,胡原原就插了进来:“她是不是学姐呀,感觉好酷喔。” “哪儿酷了?”单衡光不禁反驳道,“和雯雯一起学乐器的朋友,叫冉东升。” “原来她就是东升学姐啊!”胡原原星星眼道,“天呐,今天终于把脸和名字对上了。学姐一直很有名的!” 冉东升是高二八班的佼佼者,据说初中的时候就一举斩获华夏杯冠军,但是她却并没有继续走美术的道路,而是在高中转战音乐,据说同样出类拔萃。 关键她的长相也十分出色,性格开朗幽默,在学校里特别吃得开,又是学姐,几乎算是学校里拔尖的风云人物。 如果拿楚莲和冉东升比较,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单衡光被她这副痴迷的样子无语到,丝毫不能理解冉东升的魅力所在。每次见面都嘴欠得不行,搞得雯雯总被她逗得欢笑连连。 单衡光和郝夏抱怨道:“怎么她们都这么喜欢冉东升啊?” 郝夏在一旁狂炫了不知道多久的饭了,听他这么问也没停下筷子,“可能因为她长得比你帅吧?” “啧,狗儿子故意的是不是。”单衡光火速夹走他正在吃的肉,“我承认她长得还行,但比我还是差远了。” 郝夏一边吃一边想,那可还真不一定。人家脾气比你好太多,也幽默,身上的光环一圈又一圈,气质加成下,冉东升确实更受女生青睐。 主要问题是,冉东升女生男相。尽管留着长发,第一次认识的人也会忍不住夸一句英姿飒爽。 郝夏喝着饮料想,衡光,你对自己的认知绝对有偏差。 . 晚自习的时候,楚莲戴着口罩,拎着水桶和颜料去后面画黑板。 郝夏则拿着粉笔在上面填充内容,大家都抻着脖子看。 本来他统计这个,只是为了用这些学校填充内容,结果曹素突发奇想,认为如果公开大家的目标,可以促进他们更有斗志,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状况。文学一二 所有人都想知道其他人的目标。 教室里的氛围隐隐有些焦灼。 郝夏现在觉得自己每写一笔,都在为这竞争的大厦添砖加瓦,一时之间感到手上的粉笔都烧手。 他侧过头看楚莲,她毫无波澜,没有看他手里名单的苗头,手速飞快地作画,似乎感受不到教室里的形势,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其实相对于这些,他今天一直都很想问她眼睛怎么了。楚莲上课跟老师说自己感冒了,也没有人逼迫她摘口罩,但是他感觉她不像生病的样子。 更像是受伤了? 确实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班级群里更是有人匿名说,楚莲是被校外的给教训了,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说她在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想到来了一中还死性不改,愣是被抓住收拾了,真是大快人心。 几乎所有人一瞬间就认可了这份说法,尽管不知道来源是哪里。毕竟楚莲刚开学就勾得全年级的男生魂不守舍,又活生生拆散了一对儿。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她水性杨花,出去乱搞结果踢到硬茬了。 这时候也没有人记得,一开始男生去接近她,只是一种跟风的潮流,如今却直接变成是女生勾引了。 郝夏清楚这些话有多么空穴来风,但是三人成虎,却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去制止这个情况发生。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非要抓着楚莲不放,就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一种过错一样。 “天呐,我是不是看错了?白莲花写树大……” “太装了吧,她肯定想去华大。” “无语了,她写树大,显得其他写华大的人好尴尬。” “故意的吧……” 把笔狠狠地在水桶里涮干净,楚莲利落地开始收拾。去卫生间把水倒干净,她拎着颜料背着包就从后门出去了。 路过郝夏的时候,她对他点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第39章 揭穿 “楚莲,早上学习的时候用这个敷脸,”刘决看她从卧室出来,把手中的鸡蛋递给她,“小心点,别烫着自己。正好你学习完就把它当早饭。” “谢谢。”楚莲接过来,直接放在脸上,“你等下睡个回笼觉吧,我都说了你不用早起。” 刘决笑着应答。 昨晚睡前辗转反侧地自省,她发现一开始,是她没有找到和楚莲沟通的方法。或者说,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原来楚莲拒绝她做复杂的饭,不是因为挑剔或者讨厌她,仅仅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 说不用准备早餐也是同理,她好像只是在体谅她上夜班太晚了,不想让她一起早起而已。 告诉她注意楚天河的遗物;没有把她赶走依旧去见了楚天海;提醒她下一次田笙回来不要弄巧成拙…… 但凡察觉到这样的心意,即便楚莲的脸再冷,她也不会再感到自己被排斥,甚至会鼓起勇气凑上前去。 才发现,原来她的冷漠只是浅浅的一层壳,稍微一捂就可以融化。 回到书房,楚莲在桌子上放了一面镜子,今天瞧着这张脸已经不肿了,只是还有痕迹。 她用鸡蛋滚在深红的掌印上,开始背政治框架。 . 又到了周四的美术课,楚莲不知为何有点打怵见到张姣。 可能是张姣有时太过于敏锐的原因。第一次看到《莲》,她似乎就从某种角度猜测到她的状况。 很难不去担忧,她能够从口罩和创可贴分析出什么来。 楚莲并不是害怕张姣做什么,反而是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承接别人的关心和爱护只会让她不知所措。 果不其然,当响起来眼保健操的声音时,张姣示意楚莲跟她去办公室。 纪律委员许梦菲检查着其他人做操,目送她们离开教室去办公室。 高玟偷偷睁开眼和许梦菲对视。 到办公室,张姣让楚莲坐下,看她拘谨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怎么回事,你紧张什么?” 楚莲罕见局促道:“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楚莲,你还想不想参加华夏杯?”张姣这才正色道,“如果你迫切地希望参加,我这里有个人报名渠道。” 楚莲静静地看向她。 个人报名渠道是不同于学校通道的,有些类似导师推荐制,并且要求学生曾有出色的获奖履历。最后只有三个人可以直接进入晋级赛,所以相对而言竞争也更激烈。 但是关于这个赛道还有一个说法,叫做保送赛道。归根究底就是导师推荐的原因,巨大的关系网,会让三个人顺顺利利地进入决赛。 不过最后决赛拿到什么名次就看实力了。 这就是楚莲拒绝楚天海的原因,他曾经帮楚天河善后过,自然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他必会一路把她送进决赛。 这不是她想要的。 原来张姣也有这样的推荐渠道,这就说得通为什么她年纪轻轻,那些教资深的美术老师,会容忍她力排众议敲定《莲》参赛。 也许觉得有张姣背后的人在,可以帮助她规避掉个人风格强烈的风险。可后来何雯出手,他们心中的天平就又倾斜了。 “不用了,老师。”楚莲摇头,“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非要参加。” 也许之前想要进入决赛,想看看自己是否能超越楚天河。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好哦。我尊重你的想法。” 张姣又抽出一张申请表:“你知道一中一直都有美术班吧?虽然每届几乎都是八班的人申请,但是我觉得你也需要这个。” 楚莲知道,一中的美术班是指,停掉一三五下午的文化课,去美术教室单独画画。几乎就是高一高二八班美术生的专场。 也许这一刻她该庆幸,楚天河殷实的家底让他无需学校的老师,所以他不曾去过美术班。不然她早就被田笙勒令进去了。 再次摇头,这一次什么都没有说。 “为什么?我记得曹老师说你以后不走文化啊?”张姣迷惑了,分明曹素还让她多多关照楚莲,这不是她想像中的答复,“你有什么顾虑?” “老师,我不喜欢画画。”楚莲看张姣如此关切的模样,沉默了片刻,说了实话,“曹老师也没说错,我以后会走校考。” 张姣闻言没有再言语。 楚莲不愿看她的眼睛。她不想欺骗她,不想假装自己热爱美术,不想靠欺骗得到张姣的重视。 说谎得到的,总有一天会失去。那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看到一直待在这里的老师出去了,办公室除了她们俩没有其他人,张姣终于伸出手,猝不及防摘下楚莲的口罩。 犹在伤神的楚莲被她的动作吓了一个激灵,竟然防备性地后撤站起身来,她用手捂住自己脸颊两侧,一时之间束手无策:“老师……”んttps:// 张姣的神情冷了下来,她盯着楚莲捂住的脸,低声问道:“是同学干的?” 楚莲讷讷地放下手,不知该如何回旋:“不是的。” “你不用害怕。”张姣拧起眉毛,“遇到困难和我说,我一定会保护我的学生。” 楚莲眼里含着水,有些哽咽。 如果事情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如果被伤害就能寻求帮助就好了。可是她本该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一切的源头啊。 “谢谢你,老师。”楚莲明白张姣的真心,她珍惜着,却也只能把她拒之千里,“真的不是同学。” 张姣把口罩递回去,她的身体转回桌面那侧,整个人颓唐地支在桌子上,用手遮住额头,她似乎有了自己的推断,但是这个结果让她也感到无力。 她在第一次看到楚莲的画,就怀疑楚莲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那副《莲》分明就是声嘶力竭地发出求救的信号。 她上大学时身边有太多这样的同学,他们有的曾遭受霸凌,有的患有抑郁,有的会惊恐发作。他们的状态在创作的作品中几乎一览无遗。 当然也并非所有同学都半死不活的,更多人过得比普通人好太多,因为学艺术的大多家里都小有资产。 只能说两极化特别严重。 她已经基本确定,楚莲就是靠痛苦驱使创作的那类。 张姣摸了摸楚莲的头,“楚莲,我把我的住址发给你了,如果哪一天有需要,你永远都可以来找我。” 把楚莲送到办公室门口,看着她往回走,张姣满眼心疼。 楚莲怎么会不爱绘画呢?她倾注于作品上的心血一眼便可知晓,只是如果创作意味着和痛苦交织,也许她宁可骗自己是讨厌这一切的。 她在否认自己的渴望,她不敢承认。 张姣想起以前的大学同学,她们用了多少年才逐渐走出曾经的阴影。悲惨的过去是要靠一生来治愈的。 有些人就是人渣,楚莲只是个孩子啊,她怎么能去承受那些成年人都遭不住的痛呢? 她这个年纪,本该是阳光灿烂,青春活力的。 第40章 真相 从办公室走出来,楚莲不敢回头,张姣明晃晃的体贴粘在她的背后,足以让她惊慌失措。 她不知道张姣都猜出了什么,她不敢问。 她害怕张姣刨根问底。那意味着要把自己的伤口彻头彻尾地展现给一个人看,她做不到。 快步往教室走,却突然发现几米之外,她的正前方有一个女生。 尽管是背影,但是自从郝夏提醒过她之后,楚莲早就记住她的身形,现在即使隔了有段距离,楚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胡原原。 楚莲正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后退换一条路时,就听到胡原原招呼着对面:“宜初你出来好早,我还寻思去接你呢,正好咱一起去会议室吧。” 楚莲在她出声的第一秒,就躲进拐角,听着她叫出的名字,蹙眉怀疑。 范宜初,不是六班那个去办公室的女生吗?胡原原明明是八班的,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那两个人碰面了之后就转过头,往办公室旁的空教室走,楚莲直接拐出到另一边的露台,加快脚步提前躲在外面的窗户旁。 “哝,这是门票。”进教室关好门,胡原原从兜里拿出几张入场券,“满意不?都是前排。” “天,原原你真是太棒了!!”范宜初高兴坏了啊,如果不是在学校可能会尖叫出声,“下次还有需要,我保证随叫随到!” “不过上次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问,我有点好奇,白莲花是什么时候举报的哦?” “就是周五那天下午!当时雯雯姐不在学校,所以老师暂时压下来了。”胡原原闻言义愤填膺道,“我们只不过是在还原现场,让她罪有应得。” “笑死了,估计白莲花好蒙了,本来人不知鬼不觉地举报,莫名其妙又东窗事发了。”银铃般的笑声从窗口传了出来,“她会不会要怄死了!” “那可不是,不过这事儿你不要外传,不然她万一又装可怜可就糟了。”胡原原呵呵笑,“让她自作自受咯。” 叽叽喳喳又是一阵客套,随即是关门声,楚莲蹲了许久,听完起身之后,发现自己腿麻了。 她靠在墙角,感受着整条腿又痒又麻,听到走廊那边大家的吵闹声,一时间觉得浑身冰冷。 胡原原似乎是骗了范宜初。 范宜初可能以为本来就是她举报的,他们知道了之后才会设这么一个局,来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被“反噬”。 每个人都只是在伸张正义,没有人是故意针对她。 可这比赤|裸裸的恶要恐怖一万倍。 胡原原太会利用人了,给一个正当的理由,加上丰厚的报酬,并不咄咄逼人,全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所有人为她做事。 为什么不去做呢?反正只是那个人作茧自缚,我只要推波助澜就能得到奖励,为什么不做呢? 每一个这样想的人伸出手,就可以轻松把她推向万丈悬崖。 教室的门突然又开了,楚莲下意识蹲了回去。 里面没有声音。 她皱眉,不知道是不是进了学生会的人,毕竟这个空教室,一般是班委开会用的,也不知道胡原原从哪里弄来的钥匙。 但是如果是开会,不会这么安静吧? 门又一次开合,这把有交谈声了:“嘿嘿,不好意思啊胡大小姐,我们老班拖堂了。” “哼,谅你也不敢放我鸽子。”胡原原的语气没有之前面对范宜初的讨喜,“给你,全新型号,包装我拆了,数据线你自己有吧?我没揣着,占地方。” “okok,不耽误。”对面的人兴奋极了,“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烂在肚子里的。” “你要是敢说出去,你爸就等着丢饭碗吧。”胡原原冷笑一声,“你确认你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吧?没有多余的老师和学生?” “你都问一万遍了。放一百个心,我是课代表,本来就是挑了问作业的借口去的,”那边传来拍胸脯的邦邦声,“好巧不巧,当时除了八班,其他高二老师都开会呢!” “绝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声音里的谄媚简直遮不住,“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咱大小姐做事,老天爷都帮忙!” “成了,别贫。”胡原原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赶紧回去,我不和你一起走。” 楚莲听到这里,已经全然懂了。 她慢慢挪到一边,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动弹过的原因,这次的腿没有麻,她顺利地离开这里。 估计胡原原还会再待一会儿,但是她觉得没有继续偷听的必要了。 证据链连起来了,估计再听也没有更新的内容了。 真正举报的主角,刚才已经出现了。这个人是唯一一个知情人,但是那也是因为他有把柄在胡原原手上,不仅如此,听起来本身也很乐意被收买。 先是确认她在上晚自习去了办公室,举报成功之后,胡原原扯谎让范宜初和她一起设局,最后宣扬消息,彻底坐实。 大概率精英班也有她的人。不然不可能对她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 胡原原此刻在她的内心,危险度已经拉到最高。连何雯都没有她的分量重。 因为很明显,何雯也是被当枪使了。 楚莲走后没有多久,空教室的门被再度打开,这一次则热闹非凡,“哟,胡小公主少见地来这么早!” 胡原原给了学生会长一个白眼,鼓着脸娇嗔道:“今天不是我来开门?怎么可以让大家等我嘛!” 打闹一会儿,大家就开始讨论明天黑板报的评比标准。 胡原原看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其他人见怪不怪,也没有管她摸鱼。 为什么雯雯姐还不滚呢?明明已经被伏葵发现了。她那后妈难道是只纸老虎? 真烦恼呐。 第41章 摄影课 单衡光站在机构楼下,朝何雯的教室窗口看去,玻璃反射阳光的光芒,刺得他两眼酸痛。 什么也看不到。 雯雯没有让他送去上课,委婉地说和冉东升约好了一起走。 可是他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忍不住来到这里。 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突然有了不知名的隔阂,也许是一直都有,只是这时候开始浮出水面。 明明是她先拉起他的手,如今却变成他不愿松开。 她生命里重要的东西太多,家人、梦想、未来、前途、自由,大抵排了一圈,最后才是他。 这本是他喜欢她的原因,此刻反而变成两人之间的阻碍。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问自己,如果有一天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让雯雯在音乐和他之间选择,她会选择什么? 每次冒出这样的念头,他都会立马止住自己。他不敢想。 摇着头,暗道自己太过于多愁善感。雯雯最近不过是在闹别扭罢了,只要给她一些时间,他们就又能回到过去那样吧。 一切都会变好的,他已经为了她来到一中,老天会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吧。 几乎没有思考,他又直接去找梧桐那帮狐朋狗友出来玩。似乎这已经成为习惯,每次送何雯上课,离开时总想用热闹填补莫名的孤独。 “哟,大少爷来啦!”包厢里吵闹不堪,一打开门,里面巨大的音乐声就冲了出来,伴随着众人玩乐调侃声。 单衡光笑着上前给那人胸口一拳:“我没来你就已经这么嗨了啊?” 姜北手边拐着两个御姐,看那样子是叫来助兴的,他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摆脑:“没你也不耽误我嗨哈哈哈哈。” “单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其他人在一旁也叫着,“梧桐没有你,现在老没劲了!” “重色轻友也得有个限度吧单子!” “滚犊子!”单衡光笑骂着,内心那些空虚就这样慢慢被填满,他也不去细想,任由自己沉浸在着拥挤的氛围里,不知白天黑夜地快乐。 里面酒过三巡,趴倒一片,姜北拉着单衡光出去,站在角落里,单衡光嫌弃地说:“你最好有屁要放,不然老子吸二手烟少活几年就折你的寿。”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姜北看着夜色,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单子,你记得李俊昊吧?” 听到这个名字,单衡光脸色沉了下来,他身上出现了暴戾的气息:“你提那个垃圾干嘛?” “你不在梧桐不知道。”姜北抖落烟灰,“这厮天天叫着何雯是自己的未婚妻。” 姜北看向单衡光阴晴不定的脸色,又补了一刀,“他还说家里已经同意了,就等着何雯成年他们办仪式了。” 本来有所消解的情绪在这一刻冲断了脑袋里的弦。 单衡光舌头狠狠地顶着腮帮子,握着拳砸向墙面,发出咚地一声巨响,“你跟他说,他如果是个男人,明天上午就给我等着!” 安抚了一阵暴怒的单衡光,但是丝毫不起作用,得知他等下不回去了,姜北说那自己得回去照料场子,就离开了。 走了一阵之后,随手推开一个空房间,关上门,把噪音隔绝在外,姜北拨通了电话。 “按你说的办好了。”姜北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我看他火气挺大,明天有好戏看了。” “你真想好了?”按了好几下,才把火点着,姜北把打火机摔在桌子上,“其实你耐心等一年,他们也得散,何苦呢?” “我等不了,”电话那头的人回道,“我和他没有未来,只剩现在了。” “谢谢你,阿北。” 姜北低下头,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他无意识盯着烟一直在飘,飘到不为人知的角落。 缓缓散去。 . 周五中午最后一节课,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地冲去自己的社团,除了精英班少有的几个人还带着课本,每个人在此刻都融入这个其乐融融的环境里。 虽然平日里学习很辛苦,但是劳逸结合也很重要,一中从来都有让学生放松的底气。 楚莲斜挎着相机包走到综合楼,心情也因为周围人的影响,没那么沉重了。 等下就不学习了,认真拍些外景吧,也算是给自己留一些校园回忆。 “好啦,我点个名咱们就开始。”张姣笑盈盈地在台上拍手,看着台下寥寥无几的十几个人,心里非常满意。 太好了,就这几个人,也好管,不然像上大课一样扯嗓子喊也太费精力了。 “单衡光?……楚莲,你们班单衡光同学怎么没来?” 楚莲甚至比张姣还要意外,不过她是因为没想到会这么巧,和单衡光选在一个社团里,“嗯,老师,单衡光上午就不在,应该是请病假了。” 尽管社团没有分年级,但是这个教室里应该还是有高一的,不安地敲击着桌面,楚莲暗叹自己的倒霉。 怎么回事儿啊,如果不是单衡光像躲病毒一样,她真的会怀疑是人为了。 “你们就在学校里拍,人像或者是景观都可以,注意构图和光线,”在讲解了十来分钟原理之后,知道这些孩子都心猿意马,也没有再啰嗦,张姣就放他们出去实践,“下课前五分钟回来,不要想着偷懒,以后会有一节课专门展示你们的作品喔。” 即使人少,大家也都是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楚莲背着自己的包,没有和他们一样直接下楼。 综合楼的西边分别是钟楼和教务楼,中间连着天桥,楚莲就站在上面,仰拍着钟楼。 拍出几张满意的照片后,她站在天桥向下望,考虑去哪里躲懒。 几乎不用多想,综合楼后面的小树林是绝佳首选,等下下课回来离得近,人又少又清净,还凉快。 而且也很适合拍照。 这么想着,楚莲就动身下楼了,她一直没有注意到,在她站在天桥边沉思时,一个镜头一直悄悄地对准了她。 冉东升把手遮在显示屏上面,凑近仔细看拍下来的每一张——少女在钟楼旁沉思,浑然不知风吹起她的秀发,露出那张被阳光打得反光的脸,精致的五官如同调了对比度一样抓人眼球,不柔不媚,自带冷漠的贵气。 “真不愧是开学就轰动年级的人物,”欣赏完冉东升关了相机以免费电,但脑海里还在回味,半晌后像狐狸一样笑了。 “这种人,身边绝对会有好玩儿的事发生。”她抬脚朝小树林里走去,“我可不能错过。” 第42章 她喜欢我? 拍拍停停一路,楚莲终于来到自己的目的地,在树林深处的一堆小石桌。 这里其实算是小树林一个地标,一般小情侣会避开这里,去更深处的地方卿卿我我。 拎着相机包刚要坐下,她就震惊地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的草坪上,横躺了一个人。 而他也听到声响惊讶地看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 楚莲打量片刻,尽管他嘴角破皮有些发肿,眼睛也有一只乌眼青,可也确实能看出来是个帅气的猪头。 他这是招惹谁了? 单衡光看到楚莲的时候简直要仰天长啸了,怎么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能碰见她,太点儿背了。 他倒没有怀疑楚莲是故意的,毕竟他又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来学校了。 他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琢磨着怎么年级第一还能逃课呢?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节课好像是什么社团活动。 单衡光坐起身想要走人,总不能一直僵持着,却发现下一秒,楚莲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坐下了。好像笃定他会腾地方似的。 本来都支起一半的身体,立马坐回去了,单衡光不服气地想,凭啥他动,要走也该她走:“喂,你去其他地方。” “凭什么?”楚莲歪着头,她甚至还翘起二郎腿,怡然自得,“要走你走。” 刚才站在那里和他对视的时候,她思考了很多。 胡原原的计划里,唯一算不到的就是单衡光的想法。何雯那里她沟通不到,而且估计说了,也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那她的突破口就是单衡光。 不需要彻底洗脱嫌疑,只需要引导他们去思考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人总是会更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 虽然事出不意,但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那第一步就得让单衡光不排斥她,能耐心听她讲完。 “凭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单衡光说话的时候牵扯伤口,难免带着火气,这下也不回避了,开启秋后算账模式,“别人但凡脸皮薄点儿都要无地自容了,你还有脸问?” “你就真以为是我举报的?”楚莲怜悯地看向他,“就凭你跟我说你有个喜欢的人,我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能断定了?” 单衡光听她狡辩,急得反驳道:“你别装傻,职工食堂那天我们提过何雯的名字。” “唔,我记得那天讲的所有数学题,但是不记得你说的这件事……”楚莲抬头望天,无辜地看回他那里,“好吧,就算如此,我为什么要举报你?” 单衡光那颗从来都不动的脑袋,被她绕得乱七八糟,他心里不停地被各种话刷屏:她说她忘了,是不是在骗我?看起来不像假的,可是她要举报的时候不也看不出来?……该死,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就是她举报的。 “我哪儿知道你为什么举报?”他想了太多,又不想思考了,不耐烦地说,“我还想问你呢。” 楚莲拎着相机包朝他走去,单衡光挑起一边的眉毛,声音都有点不稳:“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他想走人,但是又觉得那也太孬了,况且话题进行到这里,他也想刨根问底。 本来一直在逃避,但是对方已经先破冰,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他也当仁不让地莽上去了,反正有理的是他! 单衡光绷直身体,禁不住地微微向后仰,眼睁睁看着楚莲抱膝坐在他对面,虚张声势道:“你别嚣张,如果你不是女的,我早就动手了。” 楚莲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挂彩的脸,若有其事地点头:“哦,看得出来呢。” “我这是一打十才……”他晓得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有点没有说服力,更觉得臊得慌,“你别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啊。”想起郝夏说单衡光吃软不吃硬,楚莲两条胳膊重叠在膝头,把下巴搁在上面瞅他,“举报你我有什么好处吗?为了影响你心态?可你又不是我的竞争对手。” “或者你以为……”停顿了下,她盯着他笑,眉眼弯弯如同春花盛开,“我喜欢你?” 单衡光瞪大眼睛满脸通红,他手足无措地转移视线,脑海里一团乱麻。 该死,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要朝我笑?不是说她是面瘫吗?为了骗人出卖美色!太恐怖了! 可是她问的我也的确疑惑过,但是想不通就没想了,靠,当初就应该想到底,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哑口无言,像什么话。 “你问我|干嘛?我哪儿知道!”半天没个头绪,他气弱地回道,“再说也不一定,老子这么帅……不过你别想了,我只喜欢雯雯,你再怎么挑拨离间也没用!” “呃,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脑子笨的。”楚莲脸上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不明白这个人哪来的自信,“而且你也没我好看吧?” 单衡光同样震撼于她的自夸,觉得今天的谈话彻底颠覆了他对她的印象,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能。 真想让戚志新他们看看,所谓的高岭之花竟然还有这样一副嘴脸。 “你不正常,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他不为所动,楚莲也懒得再装,平铺直叙道:“我烦了,所以摊牌了。” “那天我一直在问华中君数学题,不信你自己去问。华老师应该很乐意回答你。”楚莲把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而且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何雯班主任,不是曹素。” 单衡光这把倒是正色,认真听她说了。 “而且你不知道吗?学校每个月会有流动抽查,你们是不是被监控拍到了?”楚莲状似无语道,“学校那么多监控死角你们不去,干嘛非要赌运气。” 没有说出胡原原,楚莲随意编了一个理由。 她没有证据就不能指认胡原原,不然在他们眼里,百分百是在乱咬,与其如此,还不如编一个可信度高的事实,毕竟其他人又不可能跳出来验证。 而且听郝夏的口气,胡原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但是她却一次都没有翻车。那即使有证据,也可能被浑水摸鱼掉,得不偿失。 能让单衡光半信半疑,就够了。 第43章 冰释前嫌 “你的意思是压根没有人举报,是我倒霉?”单衡光将信将疑,“那为什么大家都说是你?”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以为我喜欢你。”楚莲再一次笑了,不过这一次是嘲讽的意味,“但是在我这里,你甚至不如一道数学题有魅力。” 单衡光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是楚莲觉得这些已经够了,于是抢先开口:“你的伤不处理一下?”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小伤,没事儿。” 楚莲没有理会他的逞强,打开相机包,从里面拿出碘酒,打开用棉签边沾边问:“真不处理?你想让何雯担心?” “?”被她从相机包里掏出药的行为迷惑住了,单衡光眉头拧成个麻花,“你社团报的急救?” 楚莲没想着回答,确实这个行为挺奇葩的,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犯病,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掏出各种药吧。 手里握着棉签,楚莲抬眼看他,“别管,到底处不处理?”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也没必要再推诿了,单衡光不自然地挪近些,侧着脸把嘴角的伤口凑过去,“搞吧。” “?”楚莲手握棉签,离他俊逸的脸颊只有几寸的距离,但是她并没有动作。感觉几分好笑,她在他侧过来的耳边问道:“等什么呢?以为自己是少爷?” “靠!你干嘛啊!!”清脆的声音直击大脑,他的耳朵火速变红,手也遮着脸疯狂后撤,炸毛一般怪叫出声,“女女女孩子要自重!我都说了不喜欢你!” “你该不会想我伺候你吧?”坦然地把手伸过去,楚莲让他自己拿好棉签,也把同样的话甩回去,“男孩子要自重,我都说了不喜欢你。” 单衡光讪讪地把手放下,尴尬接过她递过来的棉签,看她的确面不改色,只觉得想钻进地里去。 他从来没自己处理过这些,平日里生活起居一应俱全,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她说要处理,他才根本什么都没想,就凑过去了。 不过看来楚莲的确不像喜欢他的样子,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生,哪个不是恨不得用这种机会好好表现?可是他从一开始认识她,就没见她对他有特殊的行为举止。 好吧,他承认他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帅,把她也迷倒了,才做出举报的事儿。但是当时可能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就没继续想了。 今天她跑来说开了,如果之后验证发现她说得没错,那就更可以证明她没那个意思,是无辜的。 可是这样想清楚了,反而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仿佛自己太自恋,而她在一旁看够笑话才来澄清一番。 没有镜子,他涂嘴角的时候,不免频频被痛得倒吸冷气,但是碍于有女生在面前,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于明显,简直是哑巴吃黄连。 楚莲心情很好地看他装模作样,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必然会刺痛伤口,就当他这段时间误会她的教训吧。 毕竟她承受的可是比这多百倍。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楚莲又拿出一个棉签沾碘酒,“胳膊伸过来。” “干嘛?”他呲牙咧嘴地问。 “我等下要回社团,你这样太慢了。”把他的手薅过来,手脚麻利但动作轻柔地消毒,“而且你一只手也没办法缠纱布吧?” 紧紧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单衡光悄悄睁眼,看到她手脚迅速地动作。她低着头,近距离看着的时候,那一排卷翘的睫毛存在感很强。 伤口处凉凉的,是她在温柔地吹气,愣愣地看着她操作,一时之间也忘记自己手上的动作。 直到她给纱布打了第二个蝴蝶结的时候,他才回神,“哎!你干什么打蝴蝶结,娘里娘气的。拆了拆了。” 楚莲起了恶作剧的心理,充耳不闻他的控诉,咔咔打了好几个才停手。 “你等会儿自己慢慢拆吧。”她虽然没有笑,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她很解气,“你搞没搞定?这里还有喷雾赶紧把身上的淤青喷了。” 已经认为自己理亏的单衡光只能忍气吞声,他觉得自己对楚莲的了解太浅,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报复心那么重。 红着脸,他粗声粗气道:“我身上有伤,你背过去吧。” 等单衡光收拾好一切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楚莲把东西装回相机包里就要离开,他却在背后叫住她。 “喂,”单衡光别扭地说,“暂时先相信你,但是今天就当我们没有见过。” “好啊——我们在教室也要装作没见过吗?”楚莲勾着唇,她拖长声音道,“单小少爷?” 啧,想到自己刚才舔着脸凑上去的举动,他又没绷住脸色,还没等回答,就看到她已经潇洒地离开了。 手里握着棉签,他继续涂着伤口,但是看着手上重叠的蝴蝶结,心情大好起来。 原来他没有信任错人,有点高兴。 他是真的很讨厌自己被背叛的感觉,他喜欢用真心换真心,所以其他人一点点的隐瞒,他都不能接受。 如果用真心换来的是假意,那这颗真心就是一个笑话吧。 楚莲走后没多久,单衡光也起身提前往食堂走了,今天,食堂的第一份饭他志在必得! 在他离开之后,拎着塑料袋的女生来到他之前坐下的地方,蹲在原地,把地上不小心掉落的棉签拾起,盯了良久,她突然把这个棉签一掰两段。 “楚莲,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 等下课铃彻底响起的时候,小树林早已冷清得不行,石桌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人端着沉甸甸的单反相机钻了出来。 “我的直觉果然很准。” 冉东升心满意足地咂嘴,把屏幕里的照片放大再放大,她仔细研究了半天,笑得更加莫测起来。 “啊啊~怎么人人都要带着急救箱?”她把手点在后来女生的塑料袋上,笑意盈盈,“这位公主殿下看来也是有备而来啊。” 第44章 冷战 郝夏刚踏进食堂门口,就被单衡光抓了过去,“嘿,今天小爷是第一个打饭的,爽死我了。” 哑然看着桌子上都要垒摞的餐盘,郝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小子不是觉得难吃吗?整这么多吃不完不就浪费了?” 而且胡原原不是为了你都下厨了吗?你竟然不去蹭饭,让她知道又好怄气了。郝夏摇头想,要么说一物降一物,胡原原千算万算,如意算盘可一次都没在衡光这里打响过。 “摇啥头!吃得完!今天上午我体力消耗大得很,”单衡光已经坐下狂吃,他为了等郝夏来一直没动筷子,早就饿急眼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郝夏坐下也跟着吃了几口,尽管忍了半天,还是问道:“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他倒是在群里看见梧桐那帮人呼天喊地的,但是肯定比不得在现场直击,该说不说,他这副德行有点好笑。 “你想笑就笑,我都替你憋得慌。”单衡光吃着肉斜楞他一眼,“那个孬种竟然不敢一对一,太衰了。” “那确实有点怂。”尽管单衡光很认真地生气,但是看起来就像一只愤怒进食的熊猫,郝夏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但是你这德行也是真的丑啊哈哈哈——” “哪有那么夸张?”单衡光看他都要笑出眼泪,迟疑地想是不是郝夏在装,刚才楚莲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你适可而止哈。” 郝夏控制了几次,但是每一次好不容易止住,单同学就又换一个表情,从愤怒的熊猫变成疑惑的熊猫。 “说实话,你现在这样,可能会第一次战胜冉东升,更讨女生笑一些。”掏出方巾擦了擦溢出的眼泪,郝夏终于稍微缓释一些,“战斗得很辛苦呀单同学,来,多吃点。”文学一二 单衡光认为他就是在夸大其词,他就算受伤,那也必然是帅的,伤疤只是男人的勋章! 郝夏看着单衡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更觉得搞笑了。衡光真是永远自信放光芒啊。 “哎,说点正事儿。”单衡光变成一只深沉的熊猫,“楚莲周五晚自习是在问华中君题?” 郝夏闻言倒是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去查呢。” “靠,你是不是兄弟啊?这么重要的事儿不早说,哑巴啦?”单衡光同样诧异,“那你也知道每个月都有流动检查的事儿?” “嗯?”郝夏稍稍挑眉,大脑飞速运转,没有破绽地接上,“是有这回事儿啊。” 没听说过。虽然是有说过学校会时不时抽查监控,但是据他了解,这句话就是个摆设,哪个职工会闲着没事儿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啊。 但是单衡光问的这两句话倾向性太强,一听就是在怀疑举报那事儿有蹊跷,他当然得顺水推舟:“怎么突然问这些?” “该不会突然开窍觉得不是楚莲干的吧?”郝夏试探道,“你可别甩锅给我,明明之前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恨她恨得牙根痒痒,现在跑来怪我没道理奥。” 单衡光吭哧吭哧地干饭,也不放声了。郝夏一下子就懂了,他竟然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 单衡光每次承认自己的失误,都是这样闷头一句话不讲。 “我觉得楚莲很怪啊。” 单衡光想起来之前楚莲脸上的口罩,大家的传言,还有今天掏出来的药,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就像掩埋在水底的冰山一样让他觉得深不可测。 “哪里怪?怪好看的?”调笑了一句,正想继续问为什么这么说,郝夏背后就传来了一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声音。 “衡光,你怎么不去找我呀?”胡原原委屈地问,“我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不来吗?” 单衡光纳闷儿地回答:“你也没让我找你啊,我|干嘛去?” “……”胡原原眼角扫到郝夏偷笑的样子,心里狠狠刮了他一眼,又软软地跟单衡光撒娇,“因为是你说食堂不好吃我才做的嘛。” “哦,那你不用每天做还浪费时间,平常让厨师做就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单衡光着急吃饭,毕竟这么一大桌子的东西,他得抓紧时间吃完,“咱们也不在一个班,一起吃饭不方便,偶尔吃几次得了。” 郝夏就喜欢看她在单衡光这里吃瘪,一时间高兴得胃口大开,和单衡光一起风卷残云,徒留胡原原一个人在原地哀怨。 想了想,他还是怼了一句:“你怎么就不担心你的衡光哥?他都被揍成国宝了你看不见?” 胡原原看这两个人都不顺着她说话,跺了跺脚:“我讨厌你们!我才不担心!哪里轮得到我担心!”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又跑回来,往单衡光的桌子上摔了一颗糖,气急败坏道:“痛死你算了!” 随后像一只兔子一样没影了。 单衡光再一次满脸问号地面对郝夏:“她为什么又生气了?我真是每一次都搞不明白。” 郝夏喝了口汤,心想,你要是明白了我才奇怪呢,“她扔你一块糖啥意思?” “不知道,我也不懂。”单衡光随手把糖揣兜里,没多想,“我先去放几个盘子,你把没吃完的先移到一起。” 郝夏盯着单衡光的背影沉思,他为什么感觉这家伙心情好起来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和何雯在冷战,上午又揍了觊觎者,怎么说都不该有这种轻松的姿态吧? 像突然松了口气似的。郝夏摸着下巴想,是不是楚莲做了什么?不然傻子怎么开窍了? 两个人吃完饭就分开了,单衡光戴着口罩去校门口找何雯。 见到她的一瞬间,单衡光不知为何有点委屈,但是又很开心,他飞奔过去想给她一个熊抱,但是被何雯轻轻向旁边躲开了。 她皱着眉问:“你这是又出去惹事儿了?” 他的满腔热血一刹那冷却了。 “唔,不是什么大事儿。”单衡光挠了挠脸,发现隔着口罩就放下了,“我送你吧雯雯,正好关于举报的事儿我有新发现,咱们边走边说。” 何雯盯着他手上的蝴蝶结,不动声色地问:“你该不会是想说不是楚莲干的吧?” 看单衡光的神色,她就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她勾勾嘴角,却笑不出来,到底是舍不得换的同桌,随便说几句话就把他耍得团团转。 何雯一下子感到很失望和伤心,她后退一步说道:“不用送了,你回去上课吧。” 单衡光目送着她,像一只没了气的气球,瘪在那里一动不动。 冉东升伴在何雯旁边,回头望了一眼悲伤的熊猫。 这群人真忙啊。她看向流泪的何雯,一边递纸巾一边想,要是她有分身术就好了。 第45章 触犯 单衡光摘了口罩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他不知道雯雯还要冷战多久,只是换同桌的事办不成,可是就算没有换又怎样呢?他之前还不是一直在避嫌?难道她不相信他? 现在楚莲已经没有嫌疑了,为什么不愿意听他讲呢?如果一个人没有做错,他是绝对不想冤枉其他人的。他以为雯雯也是这样想的。文学一二 可是她似乎又生气了,为什么? 世界那么大,可是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容身之所。 雯雯不想理他;梧桐那帮人上午刚看过热闹,现在估计被家里勒令先按兵不动;回家也没意思,家人不在只有佣人。 不明不白地思考了片刻,决定要不还是回学校里吧,起码有郝夏在,还有戚志新那些人可以打诨插科。 而且在学校也不像之前,和楚莲那么尴尬,他也不会被折磨。 这么想着,他觉得去学校也不错,跑着往教室大步冲刺,这一路上畅快极了,他不停地跑,把身上的不满束缚都发泄掉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刚被预备铃叫醒,单衡光大汗淋漓地冲进教室,把精英班的人吓一激灵。 哪里来的超级功夫熊猫。 有些同学在底下想笑,但是碍于单衡光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不好惹,都在憋着。不过窃窃私语那可是少不了了。 郝夏疑惑看过去,仿佛在问你怎么回来了?单衡光呲着大牙朝他笑,满脸孩子气。 郝夏看他那副德行,也分析不太出来,明明回来的话,应该是和何雯沟通不顺利,但是他怎么会一脸傻笑?难道是何雯原谅他了,让他先回学校来? 目光跟随着单衡光一路跑到座位前,更加诧异地发现,他竟然毫不避讳地开口和楚莲对话了。 单衡光敲着楚莲那摞书:“怎么看我半天都不让开?需要密码吗?” 楚莲有些嫌弃他一身汗臭,特意站起来让他进去,等他坐下后,从抽屉里掏出纸巾和湿巾扔到他桌子上。 单衡光挑眉,看到她眼里毫不掩藏的情绪,轻笑一声,随手从兜里扔了一块糖给她。 “你干嘛?”楚莲看着手里的糖,下意识反问道。 单衡光已经把纸巾沾了一脸,湿巾则是盖在脖子上降温,他拿着一本书给自己扇风,开始鹦鹉学舌:“你干嘛?” 懒得理他的幼稚,楚莲把手里的糖放进口袋里。 班里的谈话声变大了,很多人赶在打上课铃之前去厕所,但是肉眼可见,去的人数明显不对劲。 教室里空了一大半。 许梦菲不停地按压着水性笔,她悄悄凑近郝夏说:“啊,单衡光今天下午竟然来了喔。” 郝夏敷衍道:“嗯,看样子是脑子摔坏了。” “说谁呢说谁呢?”单衡光把纸巾揭了下来,“你爹我长耳朵了哈。” 郝夏想起刚才那颗糖,回复道:“咋啦,我可没瞎说,反正不太灵光的样儿。” 两个人又开始打闹起来,许梦菲一脸温柔地看着,视线稍稍一偏,忍不住扫视楚莲。 心里咯噔一声,许梦菲发现楚莲竟然没有低头学习,而是不露声色地盯着她。 愣了一下,许梦菲迅速友好地朝她微笑着。 楚莲看到后,也静静地挽起红唇,侧首笑了。 这下连郝夏也停下动作问:“你是做出来什么压轴大题了?” “是啊。”楚莲收起笑容,低头整理手里的卷子,“有解题思路了。” . 下午大课间,单衡光指着后面的黑板报问这是啥时候搞的,咋没他的名字。 郝夏无奈地回答:“之前统计的时候你不在,怎么会有你?” 单衡光不乐意了,立马抓着郝夏去后面,让他把自己填上去。 “大哥,你这个时候说,已经没有空写你了啊,晚自习就要评比了。”郝夏扶额,他有的时候真的拿单衡光的任性毫无办法,“就算要写,你有什么目标吗?” 他当然没有啊,他连都有什么好大学都不太清楚。扫了一眼最上面的一排,楚莲的名字醒目地挂在那里,他便照着后面的院校念道:“树大?” 年级第一去的肯定是最牛的,他当然也要写最牛的。 “……你开心就好。”郝夏望着排版整齐的黑板报,耸肩,“我可以帮你写,但是现在没有位置,除非你去求楚莲帮你重新设计。” “楚莲!”单衡光听他这么说,一嗓子从后面喊到第一排,“你快过来帮忙把我填上去!” 楚莲回头,就看见无辜的郝夏旁边靠了个傻大个儿,非常嚣张地嚷嚷:“我也是班级的一份子呀!” 在班级里看热闹的目光里,楚莲叹气,从座位上站起来,去讲台上面拿粉笔。 她如果不给他加上,感觉他能在边上吵一下午。 好像上午给了他好脸色之后,他就像打开了什么白痴开关一样,再怎么冷着脸晾着他也没用,活脱脱一只傻狗。 抹布扔到单衡光身上,楚莲打量着在哪里把他填上,“愣着干嘛,去洗抹布。” 郝夏笑吟吟地问:“来得及不?晚上就检查了。” “可以,随手几分钟的事儿。” 单衡光跑来递给她的抹布,楚莲把下面的几行擦掉,重新画了一个吉祥物和装饰,变成了不规则的边框。 在楚莲开始作画的时候,单衡光身边开始围着以戚志新为首的一群男生了,他们声音很大,“嘿!光子!也就你能请动年级第一啦!” “**,你要去树大,靠,兄弟好志气,我都不敢填这个!” 楚莲默默忍受着后面脏话满天飞的“男子气概”,迅速画完,把手上的粉笔递给郝夏:“剩下的交给你。” 楚莲回头之后,那圈离得很近的男生开始起哄,其中李国梁还把公鸭嗓夹起来学她跟郝夏讲话:“剩下的交给你~” 楚莲一点眼色都没有落到这群人身上,面色不善地回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傲慢,但那又如何,她真的很讨厌被如此对待。 面对这样的调戏,她不想合群地娇嗔,说什么你好烦人喔之类的话,又或者是脸红地假装捶打说话的人。这些行为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那些人总是语气带酸地说她理会郝夏是因为他是年级第二,但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她理会郝夏最关键的原因,只是因为郝夏很有礼貌,他懂得人与人相处的界限。 他从不会把冒犯当作是一种亲近。 他和单衡光身上都有这样的特质,所以她不会讨厌他们。 但其他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们只会嫉妒地想,是因为郝夏帅,是因为他学习好,是她太势利眼。 谁会承认自己有错呢? 当一个优秀的人不愿意认可他们,他们会暗暗期盼这个人的陨落。 但在本能地趋势下,他们不会攻击郝夏,他们只会触犯她。 第46章 震怒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寝室,但是这一次胡原原再没有胜券在握的轻松表情,手指在重复动作,垃圾桶里此刻已经堆满了掰成两截的棉签。 被子上是散落的碘伏酒精和外伤药,她呆呆地坐在床沿,两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凭什么最后是渔翁得利?!老天爷为什么非要这么对她? 如果不是她的人恰好看到衡光哥哥翻墙,她甚至会错过他们的亲密接触。 不是高岭之花吗?不是生人勿进吗?那个白莲花碰到他的衡光哥哥,就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平日里不苟言笑,在衡光面前却要笑得那么灿烂。 她可真是没有冤枉错人啊。 都是贱|人!都要跟她抢她的衡光哥哥! 白莲花不是喜欢郝夏吗?有那个香饽饽还不够?非要去抢更多?她凭什么,她以为她配吗? 全年级那么多男生追着她看,她就非要选一个不该选的人。 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敲门声传来,两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得到应允后,帮她摆了一桌子的饭,其中一个女生嗫嚅道:“胡小姐,我们的饭卡里都没有钱了……” 胡原原看都没看她们,从包里抽出一沓钞票抛了过去,只觉得碍眼,“拿着滚。” 明明是保姆的孩子,已经给她们父母提工资了,还在这里找她要钱,也好意思开口。 现在她没心情计较,就当打发要饭的,等她有空再收拾她们。 两个人咬着嘴唇跪在地上把钱捡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开门的时候刚好碰到许梦菲和高玟在门口。 “呀,收获颇丰啊。”许梦菲的视线,绕着她们抱着的粉红色转了一圈,好整以暇道,“辛苦你们咯。” 高玟也站在一旁笑眯眯的。 两个女生的眼睛红了,一边半哈腰一边说没有没有,就退到一旁让开了。 打开门进去,看到胡原原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她们心中有数,没有带平日里虚情假意的高兴,反而都是一副面色重重的模样。 许梦菲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尽管已经有些饥饿,但还是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蔫蔫地坐在椅子上。 高玟也抓过一个凳子跟在一旁,没有讲话。 “怎么了,今天变成哑巴了?”胡原原把手里的棉签摔在垃圾桶里,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问,“发生什么了?赶紧说!” “唉,”虽然胡原原的口气很差,但是许梦菲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更加磨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高玟在一旁搭腔:“白莲花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她和单衡光的关系突飞猛进。”许梦菲看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始全盘托出,“本来一天都不该出现的单衡光,竟然大中午来了,一来就是很熟稔的口气和白莲花对话。” “白莲花又是给湿巾又是给纸巾的,结果单衡光从兜里掏了颗糖给她!”许梦菲面色纠结道,“天呐你的衡光哥当时笑得可甜了。” 胡原原听到这里,震惊地看向许梦菲,双手在细微地抖动着。 “不止呢。”高玟此刻在一旁插口了,生怕许梦菲一个人把事情全说完,就没她的份儿了,“下午大课间,单衡光还说要和楚莲去同一个大学,让楚莲帮他写到黑板报上。” 许梦菲补充道:“而且还暗戳戳地画了只单眼圈的熊猫,一看就能看出来在暗指单衡光。” 高玟在一旁捂嘴惊叹道:“我就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原来如此!哇,白莲花真的太会了吧。” 胡原原听到这里,脑海里只有,该死该死楚莲你该死!!!! 那颗糖肯定是她给衡光的,因为衡光从来不吃这种东西,而且她也知道衡光是把她的糖揣兜里了。 楚莲到底要抢走多少才满意,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胡原原把床上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许梦菲和高玟倒是有些慌张,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就爆发了。 明明之前几次都是相当忍得住脾气的。 “饭在桌子上,你们吃吧。”胡原原匆忙地向外跑过去,头也没有回,“我有事儿先走了。” 许梦菲挑眉看向高玟,两个人慢条斯理地打开桌子上的饭盒,心满意足地开饭。 “她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高玟试探地问道,“就因为这点事儿?” 许梦菲瘪了下嘴,意味很明显:“怎么可能,白莲花和单衡光肯定发生什么了,咱们指不定错过什么好戏了。” 其实她不太在乎楚莲和单衡光怎么样,只是很烦她斡旋在两人之间的样子,既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她自然有必要来和胡原原通个气。文学一二 而且她也的确很好奇,楚莲是怎么突然和单衡光冰释前嫌了。简直就是一夜之间,就把人给勾到手了,这合理吗? 如果不是讨厌楚莲,她都希望楚莲开个班了。 高玟在一旁撇嘴,她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了,而且楚莲真的太会勾男人了,下午不过是站在那里随便画个画,几乎班里所有的男生就都围上去了。 说什么在调侃单衡光,还不是为了吸引楚莲的注意?平常怎么没看这群人和单衡光关系那么好? 同样的把戏,军训时看得够多了。 在楚莲路过的时候,疯狂投篮表现;在路过她们班级时,正步踢得整齐划一;在队伍休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开始才艺表演。 高玟想着想着觉得生气,胸口都闷住了,嘴里的饭咽不下去,涌现出一股恶心。 如此游蜂浪蝶,还假装自己多清高。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她想,这种人凭什么那么聪明?有那张脸就该老实当个花瓶。 高玟想到身边的许梦菲和冲出去的胡原原,又释怀了。 不着急,就这样下去,不怕她还能保持住学习状态。 第47章 评比开始 “嗯?怎么想着来找我了?”学生会长席凉本来在教室里,和周围的人在讨论最近的游戏,就看到胡原原在外面和他挥手。 “嘻嘻,等下不是要黑板报评选吗,”胡原原扯着他的校服,高兴地一蹦一跳,“带我一起呗。” 席凉掀起眼看她,语气里都是调侃:“怎么,昨天开会的时候,你不是还不感兴趣,怎么现在又要来了?” 胡原原松手,不好意思地笑:“我不想晚自习嘛,带我一起嘛。” “太匆忙了,不是很好办啊。”他假装沉思片刻,说道,“但是我们胡小公主少见的提要求,我也不能不给面子。”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胡原原心里冷笑一声,没把他嘴上的场面话当真,面上却感激极了,“那我到时候就来这儿等你啦。” “对啦,如果把我插|进去的话。”胡原原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又用自己小鹿的眼神看他,“那就把高一精英班的人踢走吧!” “你说池语冰?为什么?” “哼,当然是因为我讨厌精英班啊!”胡原原生气地噘嘴,“你也知道吧,他们班的人超级敌对我们八班!” 说完了还小声凑近道:“你们高二精英班是不是也差不多?你该懂我吧,席凉哥哥。” “啧,你这小妮子。报复心理真重。”席凉没有表达他的想法,只是答应了她,“行吧,我重新做一下人力调动,让她去做别的。” “你就庆幸是个小评比吧,学校不是很重视。”席凉虽然同意了,但是此刻还是给她打了个预防针,“下次如果是什么全年级的大活动,可就不能是你随便张嘴说说就行的。” “哎呀,我就知道席凉哥哥最好啦。”胡原原开心地在原地小跳,“那我们一会儿见~” 等胡原原走了,席凉顺便去了趟卫生间。 其实就算有什么大型活动,胡原原想要他帮忙,只要不损害个人利益,他也不会拒绝的。 三个年级的八班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团结,毕竟大家的阶级一样,以后都是关系网,所以从这时候就要开始维持了。 不过他会帮胡原原也不只是这个原因,主要是他们两家本身就有生意往来,而且也不知道她怎么撞的大运,和单衡光何雯他们那么熟稔。 为了攀上这层关系,他也会尽可能的满足她。 胡原原离开高二年级的楼层之后,又转了一圈,找到高一其他学生会的人聊了聊天。 其中的话术不一,有对楚莲有恶感的,就加深恶感。没有想法的就分析利害关系,如果大家都不投精英班,最后自己班的排名就会有更好的结果。 当然胡原原并不会说得太过于露骨,她清楚怎么讲话能打动人心,在暗示精英班的池语冰不会加入之后,很明显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呈现出非常其乐融融的场面。 说了这么多话,胡原原的嘴巴也干了,她回|教室喝水,还要应付同班同学的聊天交际。 她不停戴着虚伪的面具说学逗笑,尽管内心已经十分不耐烦,但是她不能崩坏自己的人设,她可以娇纵可以有点大小姐脾气,但是她不可以讨人厌。 这些她维系的表面关系,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刻起作用,她要掌握话语中心的权利,身不由己就是必须忍受的。 长得一般的爱豆,最近风靡的电视剧,很火的动漫或者小说,她们磕的cp,哪些人对彼此有好感,这些她压根不感兴趣的内容,却了解得比谁都深刻。 她需要这些话题来展开,根据这些让其他人视她为知己,再由这些人传播她的影响力,从而让更多人以和她为伍而感到有安全感。 认识胡原原就可以得到更多,这就是她放射出去的隐形信号。和胡原原一个阵营,就代表了潮流和高级。这是满足他们的虚荣。 得罪胡原原就完蛋了,这是所有人都会心照不宣的一点。 人际资源的利用,是她从小就一直被妈妈训练出来的技能。 因为她妈就是凭借着这个能力,才能在离婚落魄的时候,依旧稳稳拿捏住了她的后爸。 不仅在学校里演,在家里也要做同样的事。 这是她从小的立足之本。 痛苦又算什么呢?演戏又能怎样呢?如果演出来的假象得到了真心,骗来的真心依旧还是真心。 为了得到她想要的,她可以演一辈子。 已经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却仍旧有人要阻碍她。 那就别怪她会动手铲除这一切。 . 学生会的人在晚自习的时候,出现在了每个班级的前门,新闻部的干事扛着相机,在教室里拍摄照片,准备到时候撰写稿子。 他们第一个去的班级就是八班,因为只要不出意外,他们肯定是要得第一的。 进去拍照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学生会的人还是忍不住赞叹,画得的确好看。 普通班级用的都是粉笔,他们却直接上了水粉,相当于在黑板上画了一份超大篇幅海报。 在拍照片的时候,八班人开始在台下起哄,有男生把那个画画的美术生抬了起来和黑板合照,其他人则是手舞足蹈。 胡原原在一旁笑,学生会的也都无奈地让他们收敛一点。 “大家小点声,等下老师又要被吵过来了哈。”八班的纪律委员站在门口朝走廊看,给大家放哨,“差不多得了~” 离开八班之后,学生会就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逛过去,其他班的纪律就好太多了,进去几乎没有人讲话,只是抬头看看来人。 很多班都有点糊弄,不过有几个排版也还算整齐,像这些,主要就是比内容的丰富和板书的美观程度了。 来到竞赛班的时候,一众人都无语了,拍照的人也不晓得还要不要拍。 那黑板上写了寥寥几个标题,剩下的大面积,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卷子,有的是物理化学封皮,有的是各种科学大牛的肖像图。 ……充斥着敷衍二字。 而且班级里也没有人搭理他们,都自顾自地在啃书,让学生会连开口询问的想法都没了。 纯纯内定倒数第一的摆烂样子。 走到隔壁的精英班,在胡原原的游说下,每个人本来只是想走个过场,可是踏进来的一瞬间,这群人的表情都有几分复杂。 板书整齐美观,这不知道是谁的一手字,写得甩其他班几条街。 设计也井然有序,那些图案很明显也是水粉画的,要说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左下角的大熊猫用的是粉笔,在质感上有点格格不入。 这……虽说没有办法拿第一,但是轻轻松松当第二名还是没什么悬念的,一伙人竟然有些犯难。 胡原原看着那只熊猫握紧了手,又在看到两个人相同的目标时,暗暗咬着牙。 她扭头看向衡光,却发现楚莲竟然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衡光看见她了还伸手打招呼,随后又不知道在和楚莲絮叨什么。 她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一直在保持着微笑。 第48章 计划失败 楚莲看见胡原原出现在这里,第一时间是看向郝夏,而他也的确很默契地回望她,眉间皱成了川字。 她即刻就懂了。 说实话这种预感很奇怪,她只是在快要放学的时候,听到池语冰和身边的人抱怨,本来她是参与评比的,结果被派走去干别的苦力。 只是这么一句话,她就歇下自己想要回家的心,在班级看看是不是巧合。 一切反常的事儿,在她这里都要打个问号。反正晚自习也是学习,如果能提前对可能发生的事做准备,也不亏。 但是还没有等到评比,就发生了更离谱的事儿,单衡光竟然没有放学走人,反而也待在这里上晚自习。 于是胡原原就看到了刚才的场面。 郝夏在看见胡原原的那一刻,立马明白,这个黑板报评比的排名要悬了,不知道她又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不过仅仅一个小评比,胡原原做这事儿价值也不大,有点不像她平日的风格。性价比也太低了? 除非是气急了。 席凉看精英班这个画,就感觉不给第二有点过不去,主要是这手字儿怪眼熟的,不动声色朝郝夏那边看了一眼,他示意其他人可以跟着他出去了。 单衡光追着就过去了。 “席凉,”单衡光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最近咋样,上高二累不累啊?” 席凉愣了一下,他和单衡光只有几面之缘,并不是很熟络,但是他迅速调整了过来:“挺好的,就是管理学生会有点分精力,不过还是能hold住。” “别跟老子拽洋文,”单衡光说话一点没客气,给胡原原打眼色,“你看我们班黑板报好看不?这不得拿个第一玩玩儿?” 席凉冷汗都要滴下来了:“这……” 胡原原看到衡光这个样子,瞬间明白了他是想给自己班找公平,为了不把她自己暴露出来,胡原原火速推翻了之前的一切部署,配合他演戏。 虽然不知道衡光为什么想要多管闲事儿,但是她此刻只能忍气吞声地照办。 “衡光,你可不能贿赂评委,”她跳出来假意帮席凉解围,“你这可是不把我们八班放在眼里!” 单衡光知道胡原原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继续道:“咋?你们班这么牛?我不信,有没有照片我看看?” 胡原原心照不宣地抢过旁边的相机,把拍过的照片给他看,单衡光满意极了:“哦,你们班确实不错,成吧,这么一看,我们班得第二也心服口服。” 席凉这时候还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也就白当这个会长了,“你放心,咱们这个评选肯定会公平公正。” “成,那我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单衡光把席凉松开,并没有继续客套的意思,转头就往教室走。 胡原原跟着席凉他们往回走,路上其他成员都在说:“哎呀,精英班的黑板报确实不错呢。” 这些人边说还要边看她。 如果真按她说的办了,他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难道胡原原是想让他们背锅?她达成自己的目标,到时候单衡光万一追根究底,倒霉的不是他们这群人? 这也太绿茶了吧? 胡原原自然也能接受到他们的不满,明明是自己怂恿他们不要投精英班的,结果还和单衡光唱这么一出戏。 她此刻是有苦难言。 为什么衡光要在乎这么一件事儿?而且他怎么会上晚自习?今天晚上因为心情不好,加上时间紧,她没有策划完全,没想到会有衡光这个变量。 难道他是为了帮楚莲吗?? 该死的该死的。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衡光发消息:“衡光,你今天怎么想着管这些事儿啊?” 那边回得很快,一看就是在玩手机:“不想他们白忙活。” 胡原原死死地握住手机。 真的是因为楚莲。 “原原,你还是收敛一点,”席凉依旧没有强硬地命令她,如果是其他成员,早就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了,“被老师看见了,我可是要挨批的。” 胡原原闷闷地把手机揣起来,心里的愤怒已经快要到达顶点了。 上药的时候,楚莲究竟和衡光说了什么?!她究竟用了什么迷魂汤?让衡光对她的态度一个大反转? 她的计划根本没有什么破绽,甚至效果超出她的预期,何雯因此还和他冷战了,按道理衡光根本不会搭理楚莲才对啊!他应该避嫌啊! 一个暗恋他因此破坏他感情的人,衡光最讨厌这样的女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永远都算不出来衡光的想法,她从来都没办法理解衡光。 席凉看胡原原甩他脸色,心里也有些不满,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还是想打进她身边的小团体。 而且胡原原是个很有用的交际花,有的时候可以靠她解决一些难缠的人。尽管他本人瞧不上她靠性别优势使用的手段,但是只要能为他所用,也暂时装着和谐。 他不在乎一个工具的想法,只要顺手就够了。 . 郝夏好奇了,他都忍不到下课,第一次在课上拿出手机给衡光发信息:“你到底为啥呆在学校?” 单衡光秒回:“因为爷是文化人。” ?郝夏立马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把手机放起来了。 单衡光趴在桌子上,侧头看向楚莲。 他只是因为太了解席凉他们,什么学生会长,就知道滥用职权,只有他去警告一番,他们才能老实点。 他觉得这段时间他欠了楚莲的,他想慢慢还给她。 况且,他现在的确觉得待在学校挺快乐的。 可能他真的喜欢被文化熏陶吧?谁知道呢。 第49章 兴师问罪 从学校回到家里,单衡光倒在客厅的超大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第一次上晚自习的感觉,还不错? 原来和同学们待在一起,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反正也没有人管他玩手机,还能时不时和他们打闹,也挺好的。 这里和梧桐不同,尽管梧桐里大家氛围轻松,但是那是因为每个人,已经被分化好等级。 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碰都是有数的。 谁和谁家里关系近,谁和谁有生意往来,资产体量大的和差不多的人在一起进出,小资本和小资本扎堆。 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所有的矛盾,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分解了。 可是在一中就完全不同。 他想和谁玩和谁玩,想不理就不理,可以肆意妄为。 同学们嘴上讨论的,也不是家里的产业,假期去的国度,高昂的奢侈品。而是哪个知识点没听懂,哪个老师他们喜欢,哪个人球打得好。 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平等,相处起来,不需要考虑外物。 “你今天去招惹李俊昊了?” 从楼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单衡光立马戒备地起身,站直看向他。 单广仲穿着睡袍从楼梯往下走,他操着一口a城地道的方言,狭长的眼闪着精明的光,他每时每刻都在笑,但是却没人会觉得他真的愉快。 单衡光偏了偏头,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单广仲也不需要他的肯定。 “你以后做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单广仲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旁边的仆人迅速端上来酒水,他挥挥手,“换成咖啡。”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单衡光冷冷地,他居高临下桀骜道,“你那么神通广大还需要和我沟通?” 单广仲听他不满的语气,神情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他优雅地端起刚被放在桌上的咖啡,轻轻吹着热气,喝了一口。 闭上眼品味着,半晌才睁开眼睛,把咖啡放回原处,他笑着开口:“我很高兴你这么夸我。” “我他妈没在夸你!”单衡光满头青筋,他最受不了这一套,能急死个人,“你有事儿快说,没事儿我回屋了。” “你这孩子,有事儿求我的时候,好声好气,用完就丢啊。”单广仲依旧脾气平稳,“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看单衡光还有些想要走人的苗头,他老神在在道:“你要走,就想清楚后果。”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威胁他。如果不随着他的意,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妥协。 单衡光恨恨地坐下,闷头不语。 “你和何雯的事儿,我不会插手,”单广仲这才进入正题,“但是你动李家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不想这件事被定义成,你要破坏何家和李家的联姻。”端着咖啡,他慢条斯理道,“你明天和我去李家登门道歉。” 单衡光踹向面前的茶几:“我不去!” 单广仲脸上没有怒气,只是站起身走到他的身侧,轻轻地把手里的咖啡,从他的头上一倾而下。 被烫得大叫一声,单衡光跳起来向他挥拳:“你有病吗——” 倒完咖啡,单广仲早就后撤几步,被保镖重重围住,还有两个迅速压制住单衡光,那训练有素的样子,分明就是已经熟练习惯了。 手里的咖啡还剩了个底,他在人墙中慢慢咂吮着,“你是在暗示我,想要明天这样被押着去道歉吗?” “单广仲,你这个残渣!畜生!” “我本来想和你好好沟通的,你为什么非要火气这么大?” 他把手中的杯子顺手向旁边一递,但是松开之后竟然没人接,让东西就那么摔进地毯里。 “嗯?”他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人,发现不是他熟悉的管家,旁边女仆靠在他耳边说管家今天请假了,他才开口对顶替的人道,“去领一下这个月的工钱吧。” “你看,好可怜。”单广仲耸肩,对单衡光遗憾道,“如果你不闹脾气,就不会有人被辞退了。” “你个假惺惺的伪君子,我真是要吐了!” “等我回房间,你们就把他放了吧。”单广仲无奈地摇头,“本来你配合点,我还考虑一下你之前的需求,现在看来你也没心情。” 等单广仲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大家各司其职,迅速有人拎着药箱,有人端着清水,有人拿着浴巾,急匆匆跑到单衡光面前给他清理。 他生气地挥开她们,几人焦急地哭诉:“少爷,如果您留下伤,最后老爷是要拿我们问责的。” 尽管心里不舒坦,但是看着他们泫然欲滴的样子,又想到刚刚那个人,只是没有接住杯子就被辞退。 他厌烦地坐回沙发上,任他们动作。 “谢谢少爷。”几句感谢的话重叠在一起,单衡光心里并不是滋味。 打就打了,李俊昊自己嘴贱,分明是故意压他的气焰,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才在梧桐大放厥词。 如果他忍了,不就是向众人承认自己怕了怂了,连喜欢的人都保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是没考虑过后果,不就是道歉?所有人知道那都是表面上的面子,但是李俊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会被人嘲笑一周。 单广仲真是个窝囊废,永远都在分析利弊,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演戏算计。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就算他家财万贯,总有人会压在他头上,那难道他就这样忍气吞声一辈子?可笑。 他最讨厌这样的人,靠着假模假样得利。 单广仲是这样,何雯的父亲何盛也是这样,都是一丘之貉。 钱比幸福重要吗?钱可以买来感情?他们还算是人吗? 可是他们没有力量反抗,仅仅因为这些人和他们有血缘关系。 他们在法律层面上没有能力独立,就要一直待在恶心腐烂的沼泽里生蛆。多么想要自由。多么想要畅快的人生。 如果能快点长大该多好。 第50章 放长线钓大鱼 单广仲回到房间里,坐在老板椅上看着手里的文件。 他在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把衡光放在梧桐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让他接近何家的人,他一直以来对衡光没有要求。 他最初只是想随便把他养大就好了。 他这辈子不会短他吃穿用度,等他死后,单衡光也会接手他打拼的事业,这样做,已经是对黄珊仁至义尽。 他心中不是对黄珊没有恨的,尽管身为他的原配,她并没有错,但是这些原本不是他想要的。 衡光身上没有半点遗传他的能力,反而更像他那个天真的暴发户妈妈,他不是没想过培养他。 可有些人可能天生就不是吃这碗饭的,单衡光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没有什么不好,但是这就意味着他没有在商海沉浮的天赋。 所以他逐渐就不上心了,采取放养的手段,他索求什么,给就是了,反正不会缺了他的。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当衡光突然不管不顾求他,说自己一定要从梧桐转到市一中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察觉其中一定有问题。 一查才知道,这小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何家的大女儿关系斐然。想要转学也是因为,何雯正在市一中上高二。 他乐坏了,当然同意了他这个请求。 那个傻儿子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九九就这么被勘破了,还在找借口说是因为想去找郝夏。 何家!何家意味着什么,是a城的顶梁家族之一,有多少项目都握在何盛那只老狐狸的手里? 何雯是何家大女儿,但是并不受宠。她的亲妈王佳约,当初是和何盛关系不和产后抑郁去世的,听说因此她恨她父亲。 何盛呢,则是更关注自己的小儿子何放,毕竟是以后钦定的继承人,肯定会好好培养。 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儿,自然是好吃好喝地养着,未来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何雯全部的价值了。 所以她在家里相当于一个身份尊贵的边缘人。 费劲调查出这些的单广仲,简直忍不住给衡光鼓掌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他的宝贝儿子太会选人了。 他当然不会为单衡光谋划怎么把这个香饽饽娶回来,那当然是不可能,现在这个局面只是何盛没有关注到而已,而他要做的也是假装不知情,顺水推舟。 他需要的只是等何盛发现的时候,也假装恍然大悟,到时候这两个孩子如果感情不错,何雯意志坚定一些。何盛必然会来找他谈条件。 那就是他收网之时。 但是衡光也确实是蠢,今天把李家人给揍了,如果传出什么风声让何盛注意到了,他的计划岂不是就泡汤了? 幸好那个李家目前和他这边还算势均力敌,只要礼数到位了,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来李家也是撞大运,要不是他们的产业是新兴产业,未来发展势头太猛,估计也得不到何家这么好的助力。 单广仲落寞地看了眼窗外的夜景,一时之间,有些叹息。 这样的好运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他拿起手机,给儿子发了个信息:“在干嘛?”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等到他把手头的工作都整理差不多了,才来了一条短信。 “刚才在学习,现在准备睡觉了,谢谢爸爸关心。” . 何雯回到家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过了。 难过到,冉东升提议不要去上钢琴课了,出去散散心时,她马上就答应了。 她在气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难道是在气衡光太傻了,可是她一直都喜欢他的一根筋。是在气楚莲太过分?可是她已经教训过她了。是在气自己的小气?可是他们并没有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是啊,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他们确认过彼此的心意,他们牵手拥抱过,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但是他们也在幸福的每一刻都知道,这样的情感是偷来的。 他们永远没有未来。 她觉得自己不配,她身上有太多的枷锁,如果哪一天,她必须要在梦想和他之间选择,她清楚那个答案。 她太自私了,她看向楚莲的时候,心里满满的是嫉妒。 也许是嫉妒她的美丽,也许是嫉妒她的聪慧,但是最嫉妒的,是楚莲拥有可以说爱的权利。 她想,如果自己放手了,衡光和这样的女孩般配吗?如果没有她,衡光会喜欢楚莲吗? 注定没有结果的爱,要继续吗? 她都没有答案。 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及时止损,可是她不愿意放手,贪恋这一切。 冉东升一直在陪她散步,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在她哭的时候,左手端着纸巾,右手挎着一个塑料袋方便她扔鼻涕纸。 等她哭差不多了,带她去喝奶茶,吃小吃。 “如果是你,”何雯看向冉东升,“东升,如果你有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你会继续下去吗?” “啊?我的话,看心情咯。”冉东升正挖着冰淇淋,不以为意道,“高兴就继续,不开心就算了。” 轻轻叹气,何雯觉得自己真傻,明明都能猜到冉东升的回答:“真羡慕你。” “我明白,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冉东升得意地弯着眼睛,帅气的面容昂扬着自信,“但是其实没必要,有多少的人都羡慕其他人的生活。” “活在当下最重要。” 冉东升使劲吸着嘴里的珍珠奶茶,把手里买的一堆零食推给何雯:“比如现在,不要注重身材了,吃点东西心情才好。” 从小到大,看了这么多的戏,听了这么多的八卦,同一件事情跑到不同人身边凑热闹,亘古不变的,是大家对他人的艳羡。 “我要是他就好”“都怪他们”“不是我的错”这样的句式层出不穷,她渐渐地也已经习惯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生活在人世间,各自有各自的修行,有去恨命的时间,不如就在当下行动,为自己改命。 看起来再华丽的人生,内里也有可能是横尸遍野的屠宰场。同样的痛苦,同样的生老病死,难道钱就能买来一切? 冉东升终于把沉底的珍珠吸了上来,她看向何雯红肿的眼皮。 如果有钱能得到幸福,那眼前的人何必流泪? 第51章 心甘情愿 “衡光,我妈说晚上去你家吃饭耶。”胡原原摁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还好吗?” 单衡光正在浏览何雯的空间,胡原原的消息跳出来,他没有点开看,想着过一会儿再回。 不知道雯雯现在在做什么?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揍了李俊昊?她应该能明白他的心意吧。她会感动吗? 李俊昊那个王八蛋当初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虽然没有实际行动,但总是对雯雯露出猥琐的表情,被他教训了之后依旧不死心,至今还在跳脚。 不过说来他倒是应该感谢李俊昊,那时候这小子仗着自己家里小有成就,天天去骚扰梧桐的弱势群体。 因为看不过眼,他就经常挺身而出,护着不敢吭声的女生,时间一长,反而让雯雯对他刮目相看了。 李家当初还只是个小家族,刚发展起来没几年,单衡光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压他一头,就算时至今日,他们两家势均力敌,他依旧不会怕了他李俊昊。 那个王八蛋一天到晚信口开河,雯雯应该也会苦恼吧,肯定是不好意思和他讲这些,自己默默承受。 也不知道李俊昊的脑子长到哪里去了?就算雯雯在家里不受宠,也不是他能大放厥词的。如果让长辈知道了,不得撕下他一层皮? 上午他去道歉,李俊昊还不是怂得像个鹌鹑一样,怎么不叫嚣自己没错了?肯定是因为理亏,怕自己胡说八道的事儿败露。 所以这件事两家才轻拿轻放了吧。 单衡光对自己缜密的逻辑敬佩得五体投地,只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更鄙夷单广仲的为人。 胡原原紧张地抓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片刻之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点进何雯的主页,去看她的浏览记录。 上面赫然显示着【衡光哥哥】访问了她的主页。 时间就是她在发消息之前的几分钟。 她就知道是这样! “你能不能不要心不在焉的。”姜北把手里的烟摁灭,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明明答应了约会,心还不在这里。” “嗯?没有呀,我就是看一下班群,”胡原原闻言抬头看他,温顺极了,“我怎么会心不在焉,能和阿北出门,多少女生求之不得呢。” 姜北端起咖啡喝,明白她在虚情假意,可是又如何,这些都是他自己发贱求来的,怪不了她。 “今晚我得早点回家吃饭,”胡原原右手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甜甜地开口,“你还想和我去哪里玩?我们走吧?” 嘴上说着这些,脑子里却仍旧在思索其他的事。 她承认她着急了,何雯和衡光尽管冷战,但是两个人分明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如果让他们冷静下来谈,和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耗着,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有楚莲这样的人可以利用,举报只有第一次有效果,再来一次就像喊狼来了,不会有一开始的冲击了。文学一二 既然何雯的后妈不给力,那她就再加一把火。 衡光的脾气有多冲动她明白,想当初李俊昊欺负和他无关的女生,他都能路见不平一声吼,更别说换成何雯了。 他一定会头脑发热到不行,直接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收拾人。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李俊昊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他既然说订婚的事,大抵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他们家还没胆量直接碰瓷何家,所以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真的。 应该是两方都有这个意图,但是暂时还没有敲定。一般这种情况,消息是绝对不能外泄的,一旦订婚,就意味着重要的合作项目会很快跟进。 万一被竞争对手察觉到有机可乘,这次交易就不能利益最大化,这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李俊昊在喝醉了之后,宣扬这件事简直就是蠢到无药可救。不过她还是要感谢世界上有这样的蠢货,不然她怎么达成自己的目标呢? 她让姜北把这件事告诉衡光,就是要搅乱这场浑水。 她知道姜北是故意告诉她这件事的。 他喜欢她,他也知道她眼里只有衡光,他既然心甘情愿被利用,她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约会就约会,他知道她有多坏,知道她的虚情假意,但是他就是没脑子,这不怪她吧。 “你想去哪里?”姜北把她手机拿了过来放到他的兜里,看她要发作的样子,冷淡地威胁道,“不准看了,专心一点,不然下次不帮你了。” 胡原原听他这么说,只能气闷地赔笑着:“好嘛,我的错,那你想去哪里嘛,我都行。” 他带着她去了自家旗下烘焙店,打了招呼之后,两个人洗好手站在料理台上听师傅讲解准备的材料。 胡原原一时之间不知道姜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做什么?” 他没有看她,只是扔了个咸鸭蛋给她:“别傻站着,一起剥。” 胡原原就一脸纠结地开始和他傻乎乎地取蛋黄,莫名其妙地解锁了新的厨艺技能。 “你不是最近为了他在下厨?”姜北不咸不淡地说,“专心点,马上中秋节了,亲手做个月饼送他不好?” 胡原原听到他这么说,眼睛立马一亮,兴奋地挽住他的胳膊,凑上前去讨好:“阿北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他转头平淡地盯着她完美无瑕的可爱笑容,没有一丝心动的模样,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别把油蹭我身上。” 胡原原心里暗自撇嘴,装什么装,男生不就好这一口吗?还拽上了,“好的呢。” 不同于一开始敷衍的样子,胡原原此刻火力全开,认真地听从师傅的讲解,每一个步骤都争取完美。 姜北偶尔侧头看她专注的面庞,这一刻,她才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喜悦。和她平日里刻板的笑容完全不同,眼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为了一个没有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这样的努力值得吗?他每次看见这样的她都会默默地想。 为什么要坚持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 第52章 委曲求全 胡原原满意地看着新出炉的月饼,高兴极了,连一旁的师傅都赞不绝口,说第一次做得这么完美很有天赋。 尽管知道是恭维,但胡原原还是很开心,她想象着衡光到时候惊讶的表情,还有吃过之后欣慰地摸她脑袋,她就觉得幸福得快昏过去了。 本来只是被迫完成诺言的约会,也不再让她觉得浪费时间,她真心实意地对姜北说道:“阿北,你对我最好啦。” 姜北面无表情,拿走一个师傅包装好的月饼,“你做了这么多,这个送我了。” 不同于他表面的言语,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让师傅把这些月饼里三层外三层放好,他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胡原原:“走吧。”文学一二 她自然是不在乎他拿走一个的,反正她只会送一个给衡光,到时候就哭唧唧地说自己做了很多次都失败了,只成功了一个。 送太多就廉价了。 姜北握着手里的月饼,也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 确实,送一个就够了,拿多了也是别人不要的,有什么意义呢。 胡原原紧赶慢赶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家,她得挑选自己要穿的衣服,化精致的妆容。 她要完美地出现在衡光面前。 回去的时候,家里除了阿姨,只有她一个人。对了下时间,发现黄青青骑术课该下课了,估计黄今义和胡恬恬是接她妹去做造型,最后再来捎着她一起走。 随便了,她无所谓。心里这样想着,她狠狠地泼了一脸水,把洗面奶冲下去。 眼眶红红的,她对着镜子练习着表情。 见到衡光的时候,怎么笑好看?见到黄青青的时候,怎么笑得体?见到小姑父和小姑时,怎么笑讨人喜欢? 她练习这之间微妙的差异,觉得胜券在握之后,又开始对镜梳妆。 最后穿了一套甜甜的公主裙,她在落地镜前转着裙摆,脑海里想象着衡光站在她面前牵过她的手,说着曾经的誓言。 “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他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别哭了。” 胡原原停下脚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拼命压制住眼泪。 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妆就花了,就不能漂漂亮亮地去见衡光了。 于是她如同一个待嫁新娘一样,眼中含泪地微笑着。 . 胡原原挎着包出现在家人面前时,黄青青突然在车上尖叫出声:“啊——你为什么拿着这个包?” 都已经六年级了,胡原原忍着自己想要捂耳朵的冲动。怎么黄青青还是改不掉喜欢尖叫的毛病啊。 条件反射委屈地看向黄今义,胡原原瘪嘴:“爸爸,这是你送给我的呀,不能背吗?” 胡恬恬适时地开口道:“原原,你妹妹不喜欢你就换一个嘛,包包我们有的是啊。” “哎,那怎么可以。”黄今义阻止了她的和稀泥,转头问向小女儿,“你跟爸爸说,姐姐背这个包怎么了?” “这个牌子的当季新品是我看好的!”黄青青不依不饶,“我不要和她背同款!” 那脸上的不满,就差冲上去,把胡原原手上的包扯掉摔到地上,黄青青生气道:“爸爸!你怎么可以给她买这个牌子!明明是我最喜欢的。” 黄今义闻言严肃地教训着她,让她不要闹脾气,凭什么姐姐不能用,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眼见着小女儿要掉眼泪,胡妈终于开口劝解:“哎呀,她爸你不要这么凶巴巴的,青青还小,原原做姐姐的就该让着她嘛。” “原原,去换个包咱们就出发。” 黄今义又说什么你不要惯着孩子之类的话,胡原原懒得听他们掰扯,柔柔弱弱地和他说:“爸爸没关系的,我不知道妹妹喜欢这个包,我去换了吧,不然等下迟到了不太好。” 她说完就受伤地冲进房间里,没管黄今义的呼唤。 如果不这么演,他们不知道还要磨叽多久,她只想快点见到衡光,没空搞什么父慈子孝。 一个不知好歹的妹妹,一个想要假装一碗水端平的爸爸,一个致力于顺从男人好感的妈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委曲求全。 在夹缝中生存,本就是她的生活。 这些臭鱼烂虾比不上衡光的一根手指头。 折腾一阵终于出发后,他们来到单家的时间刚好,两方都在友好地寒暄。 小姑妈黄珊亲切地招呼他们:“呀,你们瞅瞅,咱们原原和青青又俊了,真是看得我羡慕得不得了。” “哎哟,小姑子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你们家衡光多帅一小伙子,还用羡慕什么呀。”胡恬恬捂着嘴笑,不动声色地夸奖着一旁的单衡光。 “你是不知道,臭小子皮得很,你瞅瞅这样儿,我都不好意思说。”黄珊脸上明显被恭维得很舒服,她拍着衡光的背说道,“要不是我们家老单心疼我,我怎么也要生个女儿,像原原和青青这样,多招人稀罕呐。” 胡恬恬面上继续奉承着,心里冷笑,不就是第一胎生了个男孩儿吗?每次见面都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丢不丢人。 她不着声色地瞅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无奈地想,还是得加紧脚步,快点生个儿子,万一有人抓着这个空子套牢了黄今义,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单衡光烦得要死,他最讨厌参加饭局,规矩多得要命,说些没用的屁话浪费人生。 也不知道单广仲又打着大舅什么主意了,要不说他妈家这边的人都傻了吧唧的,天天被单广仲耍着玩儿。 一开始就不该资助单广仲创业,本来黄家就有点小钱,拿捏一个凤凰男还不是轻轻松松?非得让他发展成现在这样,嚣张得要死。 不过很明显,两家人里,只有他一个人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其他人都非常乐不思蜀。 吃完饭就到了今天的重头戏,单广仲和黄今义进了房间开始商谈要事。 黄珊和胡恬恬在虚假的社交客套,单衡光就被迫和胡原原黄青青赶到一起去了。 不耐烦地在庭院里溜达,单衡光觉得今天是他这周最烦的一天,上午被迫吃瘪,晚上被迫看小孩儿,他图什么啊他。 胡原原抓住衡光的衣袖,张开嘴刚要出声。 “衡光哥哥。” 黄青青摔在地上,委屈地抽泣道:“我好疼喔。” 她目光掠过胡原原拉着的衣袖,乖巧地向他张开手臂:“要抱抱才能好。” 第53章 自食其果 胡原原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黄青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可能地上已经是一滩血水了。 单衡光看向哭泣的黄青青,并没有理会她张开的双手,直接选择了无视。心里吐槽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但还是蹲下查看伤口,“你怎么摔倒的啊?” “我不知道,可能我想跟上你们走得太急了。”黄青青用手拉着他的衣袖,“哥哥能不能带我回去?我走不动了,好疼。”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还小,不像他们腿长,所以跟得很费劲,摔倒是他们忽略掉她导致的。 不过她这话也就胡原原能听懂内涵,对于单衡光而言,只是觉得都六年级了怎么连路都走不好啊?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无语地检查她膝盖那微乎其微的擦伤,最后只能把她的行为理解成小孩子的娇弱。 “青青,你也没有伤得很重,不要耍小性子。”胡原原笑得有些僵硬,她走上前查看她的伤口,还在往伤口上吹气,“姐姐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黄青青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是很快就遮掩下去,她哭着尖声说:“青青没有耍性子,为什么姐姐要这么说?我真的好痛啊。” 单衡光一听见这种刺耳的声音,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希望黄青青赶紧闭嘴,他起身把她公主抱起来,“好了,哥哥抱你回去,你别哭了,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好的——”她奶声奶气地回应着,手挽在他的脖子上,回头望向胡原原,眼里的恶意没有再隐藏,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她靠在衡光肩膀上对胡原原无声摆口型道:“都,是,我,的。” 用力地咬着牙,胡原原的表情几乎要扭曲得不成样子,她深呼吸数次,直到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之后,才冷静地连忙追上去。 走到客厅里面,就看见衡光正坐在沙发上,招呼佣人给黄青青上药,顺手给那张不停哭泣的嘴里塞了块糖,“别哭了。” 胡原原一刹那脚底像粘了胶水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她抢? 七年前坐在那里的人是她,被衡光疼爱的人是她,被喂糖哄开心的人也是她,黄青青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些?? 脑子迅速转得冒烟,下一秒胡原原勾起自己公式化的笑容,她走上前接过酒精和棉签,双膝跪在地毯上准备给她上药,“青青,姐姐帮你处理。” “我不要!” “为什么呀?姐姐会很小心的,让下人来我不放心。”胡原原朝她温柔地说,“青青别气了,刚才是我没有看好你,都是姐姐的错。” “你姐也没义务照顾你,别仗着年纪小胡闹。”单衡光自己也吃了颗糖,心里到底还是偏向原原的,“好好待着别撒泼,原原愿意亲手给你上药偷着乐吧小屁孩。” 单衡光心想,我都没这待遇,这小孩儿要求还挺高。真不喜欢这个黄青青,让大舅溺爱成啥样儿了?对原原什么态度啊。 小时候原原可比她可爱多了,哭得也不吵人,就自己躲在那边委屈,怎么逗都傻乎乎的,耍几次都不会埋怨,还是乖乖相信他。 虽然原原长大了也没小时候可爱了,他总埋怨说是大舅太宠她了,但是其实他觉得原原就该被娇生惯养,嘴上逗她而已。 相比之下面前这是个什么东西,人形炸弹?走路不会走,随便说点什么就尖叫,随随便便使唤他,不尊重姐姐一点教养都没有。 他不管,他戴有色眼镜了,反正他只会承认原原是他的妹妹,眼前这个奇形怪状的算个啥。 刚这么想着,就又是一道尖叫冲破他的耳膜,黄青青一边喊着一边给胡原原踹翻在地,“你个坏人,你弄疼我了!!” 胡原原倒在地上,突然不停地流泪,她慌张不已地朝衡光那里摸着,害怕地求救着:“衡光,衡光!你在哪儿!我的眼睛好痛啊!” 单衡光急切地上前,把碍事儿的黄青青推到一边,迅速跪在胡原原面前,焦急地询问:“怎么了原原?哥哥在,怎么回事儿?” “酒精进眼睛了,好痛。”胡原原抱着他害怕地哭,“我会不会瞎?我好害怕啊。” “他妈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通知医生啊!去找人啊!”单衡光气得朝周围没反应过来的人大叫,抱着原原冲向最近的水池。 “原原别怕,先用水冲一下。”他尽管很着急,声音也有一些不太稳,但是依旧竭尽温柔地和她讲话,“没事儿的,冲一下就会好很多。” 在会客厅闲聊的胡恬恬和黄珊,被这边的大动静吵过来了,她们追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单衡光没搭理,她们只好让周围的人复述一下刚才的情景。 “是胡原原小姐帮黄青青小姐上药的时候,被一脚踹开了,因为胡原原小姐手里拿着酒精,摔倒的时候不小心误入眼睛里了。” “不是的妈咪——”黄青青从刚才被单衡光一掌拍远的时候,就吓懵了,现在听到其他人这么说,立马反驳道,“明明是因为胡原原故意弄痛我的,而且我也没有使劲!” “好了!”胡恬恬皱着眉头,心里只觉得尴尬,恨铁不成钢地剐了她一眼。什么事儿都当着外人的面说,还要不要脸了,“你闭嘴吧。” 黄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们互动,心里想着果然是女人是非多,这姐妹俩也不知道耍什么心眼儿呢。 她从小到大,可是和哥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一直被宠大的。这么想着,她慈爱的目光就看向自己的儿子,果然衡光是她的孩子,多重情重义啊。 单衡光压根没注意周围都发生了什么,朝旁边伸手,立马手上多了条毛巾,他轻轻擦拭着原原的脸庞,紧张道,“怎么样?还痛吗?” 胡原原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畏光地眯了下,衡光就用手撑在她额头上挡光,这下她才彻底睁开眼,“还有一些刺痛感,但是好多了。” 松了一口气,他心疼地看向她眼睛里的红血丝,又擦了擦她眼睑旁的水,“等下医生来了,再检查一下,你别害怕,我在呢。” 第54章 分析利弊 胡原原唯唯诺诺地点了下头,单衡光看她这副样子,碍于她妈妈在,隐晦地扫了一眼黄青青。 原原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妹妹什么事儿,偶尔会提一嘴,也都是羡慕她妹的童年有多幸福。 他没想到这个黄青青竟然这么颐指气使,这是他在场,原原都要受委屈,他不在的时候,岂不是这样的事更多? 胡原原感觉好多了之后,就看向黄珊和胡恬恬:“对不起小姑妈,都怪我不小心。妈妈,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 “好孩子,这有什么可道歉的。”黄珊走上前关切道,“先过来歇一会,等医生来检查,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在别人家闹这么一出,也确实挺让人看不上眼的,不过面上的工程还是要过得去的,黄珊仍在嘘寒问暖。 单衡光此刻反而不像他妈那么多话了,他松了口气,提起身边的水吨吨吨灌了一肚子。 吓死他了,刚才惊出他一身冷汗,现在补补水分。 胡恬恬则是笑吟吟地感谢他:“真亏了你啊衡光,刚才反应那么快。” “没事儿,她是我妹,该做的。” “平常多亏了你担待着,”胡恬恬尽管看出他不想闲聊,但是该摆上来的台面话不能缺,“原原小时候一直不太省心,后来认识你之后才变乖不少,这么多年也是给你添麻烦了。” 本来不用跟个小辈儿这么客套,但是谁让单家现在发展甩了黄家好几里地?她老公如今属于跟着单广仲的尾气做生意,单衡光又是他家唯一的儿子,先巴结着,以后总能用上。 “嗯嗯,都是小事儿。”单衡光实在不耐烦应付,准备尿遁,“大舅妈我去趟卫生间。” 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单衡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烦躁,抬头向上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原因。 原原差点眼睛都看不见了,楼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说关心一下。 他深深呼吸片刻,依旧忍不住青筋直冒,有什么生意比家人的安危重要?又不是什么争分夺秒的事儿,连下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不可能没有人通知他们,就这么没有良心?他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时时刻刻都觉得要发疯。 仿佛只有他一个正常人,但是在这群人的衬托下,又似乎不正常的人是他。 此刻在书房里。 黄今义惊讶看向单广仲:“何家真的要和李家联姻?” “十有八九的事儿,上午我带衡光去道歉的时候,看他们的表情都不太自然。”单广仲靠在椅子上,轻轻敲着把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你刚才跟我分析李家的动作,我确实有点不以为然。”黄今义的表情都凝重了几分,“主要我没想到一个线上的产业会有这么大的发展空间,你知道,我这边是做实体的,不太了解网络这方面。” “你不了解不重要,我也没懂多少。”单广仲听他这实诚话也哈哈一笑,“咱们可以找人去评估,主要何家是一个重要的行动参照指南。” “要不说确实和上层有信息差。”揉了揉太阳穴,单广仲心有不甘道,“我查了下,据说两年前李俊昊这个孩子就对何雯有追求的苗头。” “你怀疑这两家从那时候就有合作的征兆?”黄今义瞪着他的牛眼,“不至于吧,那时候李家只是个小角色,何盛为什么不直接吞了?” “如果李家未来真的能发展成何家那种规模,何盛自然不能一个人吃下这么大的蛋糕。”单广仲无奈地跟自己的大舅子解释其中的关窍,“毕竟除了何家,还有潘家和陈家盯着呢。郝家和楚家也不是吃素的。” 一个人是吃不下整个蛋糕的,但是悄无声息地扶持一个新家族,再合作壮大,是稳妥的利益最大化的手段。唯一需要的就是耐心蛰伏。 如同潘家的产业本来相比何家是略微逊色的,但是潘家大姐二姐分别嫁给了郝家,楚家。一荣俱荣的情况下,何家就得重新掂量潘家的实力。 想到这些,单广仲看向大舅子的表情就带了些微妙,他感觉如果他跟胡恬恬讲这档子事儿,都不至于这么费劲。 毕竟胡家曾经鼎盛时期也是可以和潘家叫板的啊,可惜出事儿之后就树倒猢狲散,连胡恬恬都沦落到靠黄今义接盘。 “可是何盛不是娶了伏葵吗?何家加上伏家,也不是吃不下吧。”黄今义继续挠头发问。 单广仲就像一个无情的情报机器:“这两口子没打起来都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俩合伙吞并,简直是做梦。” “尤其是伏葵,这个女人不简单,我看再过几年,她搞不好真的能拿下伏家的话语权。”单广仲口气里竟带着少有的赞许意味,“她嫁给何盛我看野心也不小,如果她是想侵蚀何家的产业,那必然不可能帮助何盛吞并李家。” “我靠,你知道得也太多了。”黄今义就像在听故事一样,“她这样何盛能不知道?还能容忍她?” “那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明牌,都自信自己能玩得过对方。”单广仲也露出感兴趣的笑容,“所以说女人摆脱了恋爱脑,真的会理智到可怕,谁能想到伏葵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昂,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当初闹得那叫一个腥风血雨。”黄今义终于有能插上话的地方了,“听说那时候她直接悔婚,就为了追求爱情,也不知道怎么就醒悟了。” 这把他没有为黄今义解惑,只是总结道:“所以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已经跟你倾盘而出,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的了。” 抓不住他也是没办法了,有些人凭运气得来的钱,总有一天会凭实力花光。如果能听他的劝,跟上李家的这趟顺风车,也不枉他费了这么半天的口舌,去分析利弊。 就这点东西,看一眼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还需要他掰碎了喂到嘴里,还不一定能不能消化得了。 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这脑子简直是和衡光一个样儿,可真愁死人了。 第55章 寄人篱下 医生检查完过后,说没有什么大碍,因为酒精浓度不高加上冲水及时,眼角膜没有被腐蚀,最近两天好好休息,注意不要过度用眼直视强光,不用太担心。 胡原原坐在那里点头,黄珊他们也是在一旁假意叮嘱,单衡光站在一边,心里也彻底安稳了下来。 黄青青倒是老实地不言不语,没再说不是她的问题。 单广仲和黄今义这个时候终于下来了,两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样子,和楼下沉重的气氛完全不同。 不徐不缓走下楼之后,单广仲在靠近时才加快了几步,同时口上问道:“原原怎么样?没大碍吧?” 医生只得再次重复一遍他的结论,黄今义就转过头和妹夫客气道:“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顺手推着胡原原到单衡光面前,“原原,快好好谢谢衡光哥哥。” “谢谢衡光哥哥。”胡原原垂着眼睛道谢,身不由己的样子看得单衡光憋闷得要命。 跟他道谢干嘛??不教育一下罪魁祸首吗?就让原原这么忍气吞声? “黄青青,你不跟你姐说对不起吗?”一片和谐里,单衡光像举着刺刀杀出来一样,一瞬间整个场面都静下来了,“你姐姐都这样了,你好意思?” 黄珊听见这话,暗暗扯了一下他的手腕,意思是别瞎说话。 “怎么回事儿啊?”黄今义疑惑地看向几人,“不是原原不小心吗?” “哎,就是上药的时候青青乱动,原原没注意把酒精撒进眼睛里了。”胡恬恬打着哈哈,按住了想要说话的黄青青,“青青,给姐姐说声对不起,乖。” 黄青青捏着手里的衣角,头都没有抬,掐着嗓子说:“姐、姐,对不起!” 唯恐单衡光再出什么惊人之语,黄珊一边按着他,一边示意老公赶紧送客,胡恬恬这边和她心有灵犀,两家迅速客套地分别。 等送走了哥哥一家人,黄珊皱着眉教育自己的好大儿:“衡光,妈不是说你,人家的家事儿你插什么手?” “我就是看不惯,分明是那个小屁孩把原原踹倒的,怎么就变成不小心了?”等他们走了,单衡光也一把甩开他妈的手,直言不讳道,“在外头他们都这么偏向,你别说回家了。” “哦?”单广仲此刻在一旁轻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发言,“你以为你为她说话有用吗?” “你这么做,想没想过她回家了会发生什么?”已经不指望自己的儿子有瞻前顾后的本领了,单广仲失望地摇着头,没等待他的答复就上楼了。 他还不如那个胡原原聪明呢,没看见人家都没吭声吗?做客的时候把家丑外扬,多丢面子啊。有什么事儿肯定要关起房门料理。 他一句话,让黄青青在外道歉了。本来有理的事,可能也会因为大人的恼羞成怒,不听解释,一人一棒子平分。 忧郁的单广仲边往回走边想,这号儿是练废了啊。幸好他还有个小号,不然他真的会怄死。 “唉,你爸就是太宠你了。这种场合你怎么能下别人面子呢。”黄珊气恼地轻锤了一下衡光,“你总这样,其他人又好笑话你爹不会教儿子了。” “他宠个屁!”单衡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妈,怀疑自己耳聋了,“你没搞错吧妈?我真是服了。” 愤怒地冲回卧室,单衡光没管黄珊在背后的呼喊。 这个孩子真倔啊,老单怎么不是宠他啊,就因为从小就惯着他,才能养出这种横冲直撞的性子。 上午带着他去李家道歉不就是个例子? 每次衡光发脾气,虽说表面上他爸不给他面子,但哪一次没有顺着他的想法来?有的时候她也觉得过了,但是考虑到自己只有这个一个好大儿,也舍不得凶了。 估计她老公也是恨铁不成钢,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够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啊。 . 回家的时候安抚了一下母女们,黄今义就急匆匆地安排生意的事儿去了。 已经比上面的家族晚了至少两年布局,现在再思考怎么掺和进去,肯定是得费点儿心思的,他没太多空管家里的事儿。 反正有他老婆,娶她不就是为了主内的?以前胡家内部人口更乱,他老婆肯定会处理家事儿,他就不跟着添乱了。 好说歹说把小女儿哄高兴了,胡恬恬让胡原原把妆卸了,等会儿来房间找她。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胡原原走进她妈的房间,刚进门,胡恬恬就招呼她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一瓶护肤品。 “愣着干嘛,”胡恬恬正在对着镜子敷面膜,她轻描淡写道,“今天挺累的,但是不要忘记护肤。” 沉默地打开盖子,胡原原从容地也对着镜子抹脸。 “你今天怎么想的,说说看。”用着按按|按|摩|棒滚着脸,胡恬恬终于进入正题,“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啊?” 手正要涂开膏体,在听到问询的时候顿在脸上,胡原原强装镇定,继续动作:“我真的是不小心。” 随手拿过一瓶卸妆水,胡恬恬盯着镜子里的她,扭开瓶盖泼了半瓶出去,看她下意识倒退半步,“你躲什么呀?镜子上有脏东西,我擦一擦。” “我是你们的妈,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吗?”拿着卸妆棉慢条斯理地擦拭台面,胡恬恬笑了,“你在外面下脸,是挑衅我?” 胡原原没有说话。 她知道她妈是什么意思,最近她做事确实太上头了,不应该在单家引起争端的,只是她当时只想立马给黄青青一个教训,没顾得上那么多。 在外产生矛盾,让黄今义尴尬,他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只会怪她妈没有调节好家里的矛盾。 “你现在就是这个家的寄生虫,黄今义看似处处公平,但别以为你能蹬鼻子上脸。”胡恬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妹是他唯一的血脉,你惹不起。” “我知道,妈妈,是我的错。”她心里翻涌着无数的委屈,却终究拧成了一句道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原原,你爸不要我们了,你也不再是曾经胡家的小公主了。”胡恬恬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来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男人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你明白吗?” “讨好他们,利用他们,但是不要把这些宠爱当真。”胡恬恬捋着她的头发,“你和你哥打好关系是对的,因为只要有这层价值的存在,黄今义就能在取舍时更多的考虑你。” “妈,你为他生了青青,你不要害怕。”胡原原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体会着难得的温情,“他这么爱你,不会抛弃你的。” “爱?我为你爸生了你,他当初也爱我,”胡恬恬松开了她,盯着她的眼睛问,“有用吗?如果不是他,你会受这种委屈吗?” “别再让我失望了,原原。”胡恬恬突然没了继续说的兴致,下了逐客令,“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回去自己想想吧。” 第56章 宿命 “我平日里怎么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母性光辉呢?”何盛品着嘴里的红酒,醇厚的嗓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讥讽,轻飘飘问着对面成熟韵味的女人,“竟然能感化我的宝贝女儿。” “她可是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呢。” 伏葵有条不紊地切割着面前的牛排,没有在盘子上碰出丁点声响,“我想没有人会喜欢刽子手一样残忍的爹吧?” 哈哈一笑,何盛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饶有趣味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服我的乖女儿呢?” “徐徐图之。李家那边也不太老实,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伏葵优雅地咀嚼着嘴里的生肉,“驴拉磨你不蒙上他眼睛,是驴太蠢还是你蠢?真觉得胜券在握?” “现在就订下婚约公布,到时候他们想拿乔你可保不准应付得来。” 伏葵心思变换间,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只是把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摆在他面前,暗指她没有浑水摸鱼。 本就是一步险棋,怎么走怎么犹疑都有道理,更何况他家还有何雯这个不确定的因素随时爆炸,都为这份交易带来隐患。 “呵呵,我那个傻女儿确实和当初的你很像。天天嘴上喊着什么梦想什么自由。”何盛参透其中的玄机,但也不忘挖苦她,“你倒是能耐,自己淋过雨就把后来人的伞给撕了。” “亏她还叫你一声‘妈’,”何盛想起之前何雯在家里饭桌上对伏葵的称呼,就不免有几分佩服她的耐心,“还不知道是被温水煮青蛙了。” “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你演不好就我来演,”她并没有纠正何盛的误解,反而引导他顺着这个思路来,“你这个亲爹都不管不顾,好意思说我心狠手辣?” 害自己的原配郁郁而终,竟然毫无愧疚之心,想要继续拿自己的女儿交换利益,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冷血,也怪不得何雯讨厌他。 “她学音乐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没必要逼她。”抛出她的条件,她觉得和这个人同桌吃饭都在恶心自己,“你得让我有点慈母的发挥空间,等她叛逆劲儿过去,你也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嗯哼,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两个人碰杯,心里各怀鬼胎。 . “姐,你可真牛。” 何雯在琴房练琴的时候,何放咬着个苹果溜达过来打断了她,“你人虽不在梧桐,但江湖到处都是你的传说。” 已经和梧桐的人断联的何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斥责他的打扰,疑惑地询问:“你在说什么?” “哦吼,还装不知道。”何放一副别演了的表情,“我在初中部都听说啦,你晓不晓得,我那些哥们儿都好奇死你有多国色天香了。”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认真地面向这个不着调的弟弟,开口道:“别跟我打马虎眼,快点说怎么回事儿!” 何放清楚自家老姐不会撒谎,看她这个表现反应过来了,“不是吧,周五那天单衡光给李俊昊好顿k,你竟然一无所知??” “什么?!”何雯听到这个消息紧张地站起身,“为什么?” “因为李俊昊那个白痴把要订婚的事儿往外说了,你的追求者就急眼了呗。”何放嘿嘿一笑,“姐,你真有魅力,看把这些傻瓜耍得团团转。” “这有什么可笑的?”何雯心里一团乱麻,看她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就烦躁,“爸知道吗?” “凶我|干毛?”何放不乐意了,甩了脸色,“你态度好点,不然等会儿我就和爸好好说道说道。” 深吸一口气,何雯好声好气地哄道:“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你不要到处乱说。” “爸不知道啦,他忙得很,没空关注这些。”何放看她服软了,口气才回归正常,“不过姐,你要叛逆到啥时候?早晚的事儿,你也没别的出路啊,干嘛和老爹犟?” “妈当初就是自己太脆弱了,都这么久了,你也抓着不放了呗。”何放咔哧咔哧地啃着苹果,一脸轻松地说,“反正你都认伏葵当妈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何放,你别得寸进尺。”何雯听他说这话,蓦地沉下脸来,“什么叫咱妈脆弱?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生下你的吗?她是多痛苦才会离开我们?你怎么敢这么说?” “我怎么不敢?”何放闻言一声冷笑,“她不就是因为个男人自|杀的吗?我实话跟你说,伏葵都比她配当我的妈。” “你滚。”何雯手指颤抖着指着他,强忍住想要扇他的冲动,她不能动手,不然何放一定会和她爸说衡光的事儿,“你知道我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别逼我。” 何放口直心快地说完那段话,心里也有点发虚,他当然晓得自己老姐的逆鳞就是老妈。他本来还以为她稍微想开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死脑筋。 “好心当做驴肝肺。”何放摸着鼻子嘟囔着,“你和爸作对有什么好处?以后没有娘家撑腰你就好哭了。” 看着她气得都要掉眼泪了,何放终于妥协地别过脸,边走边说:“我去扔垃圾,不和你说了。” 何雯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就忍不住蹲下抱着琴架上的乐谱哭出声。 明明妈妈是因为生何放才会这么痛苦,他却说她脆弱。 明明妈妈是因为被困在这四方家中消亡,他却说她矫情。 明明妈妈是因为救不了最爱的人而绝望,他却说她不配。 他的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她爸这样潜移默化导致的。 他在贬低她,因为她没有听话。因为她在拼命地完成妈妈没有做到的事。 如果这样的命运是注定的,如果反抗是没有的用的,如果活着只是为了延续所谓的家族。 如果清醒是一种错,自由是一种罪,那她最后的结局,是否也会随着洪流涌向自己的母亲? 第57章 成长的必修课 明天是周日,如果约楚莲去图书馆她会同意吗? 郝夏刚刚写完学校布置的作业,拿着手机在思考要不要发出邀请。 应该不会被拒绝吧?她估计也早就把作业写完了,那他应该怎么切入啊?是说自己有不会的数学题,还是约她做复习题知识总结? “小东家,郝先生叫你去他房间一趟。”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路,郝夏愣了一下说好的。 爸今天怎么有空?他最近忙得飞起,自从上次一起吃饭之后,都没有见着过他人,连他妈也是偶尔才回来一次。 从小到大家里这么忙他已经习惯了,并不会觉得哪里不好。以前在梧桐,基本父母都是放养居多,大家都玩在一起也挺好的。 他家已经算是少有的重视亲情维系的了,小的时候爸妈还一定会抽出周末的时间陪他,后来他大了,也依旧会在所有节假日聚在一起。 所以尽管他家没有像何家或者王家那样的规模,但是他从来都不觉得嫉妒,因为他有被爱的底气。 要是让他重新投胎,他还是选自己的家。 “来了?你先坐,我这边马上处理好了。” 进去的时候郝修明还在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他就自己随手拿了本书架的书躺在沙发上看起来。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竟然还没休息,郝夏不禁忧伤地想,为啥爸妈没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他以后可不想接手公司啊。 他不想每天忙得没有生活。 而且如果让他和梧桐那群人勾心斗角,想想都觉得费脑子,万一里面再出个像衡光他爹一样的人物,那更是要命。 “嗯,大体方向先这么做着,到时候有需求随时调整。” 郝修明挂了电话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看向瘫在沙发上的郝夏,不禁露出几分笑意:“怎么了?等累了?” “我累啥,我看你挺累的。”郝夏把书放到一边,坐直身子,“你最近又在忙什么?神龙不见尾的。” “目前你妈那边的消息是,其他家都看好线上产业的输出。”郝修明提起这件事就揉着额角,“你知道我这边有一部分是做文化产权的,本来和你妈那边是相辅相成。” “但是如果他们要做产业升级,我也得跟上脚步,毕竟我虽然是你|妈|的老公,他们公司选品也是要竞争的。” 郝夏脑海里快速地画出利害关系图。 妈妈虽然是家里的大姐,但是目前在集团那边只有部分公司的话语权,尤其是在其他继承人虎视眈眈之下,如果出现披露肯定是不利的。衛鯹尛说 父亲这边负责产品的ip输入,如果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导致旗下作品数量和质量被市场同份额的公司比下去,那么母亲这边就难办了。 要么是减少合作,要么是强行签约。两条路很明显都有弊端。 “我也发现了,现在实体杂志的销量好像没有之前高了。”郝夏回想了一下近几年的趋势,“如果线上的产业真的爆发,那我们现在布局会不会晚了?” “不会,因为不是现在布局的。”郝修明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之前我有入股一家比较有潜力的网站,当时本来只是试试水,不过显而易见……” 他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郝夏也懂了,显而易见这是目前的一个跳板。 “那你叫我来干嘛?”郝夏有点疑惑,既然如此,现在正应该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有空来关心他啊? 关键他这边也没什么事儿啊? “你明天去见见单竹吧。”郝修明沉思片刻,说出了他的目的,“单广仲必然有他自己的小九九,但是目前我当面和他谈肯定是不适合的。” “我们两边需要探探底。”郝修明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他肯定是不会和单衡光说这些,所以你去找单竹聊聊吧。” 郝夏皱眉,有些头疼,这样的谈话尺度有些不太好拿捏,“我要说到什么程度?” “不难。”郝修明哈哈一笑,“你就当和朋友闲聊,单竹自然就引导你说了。” “主动权现在在我们这儿,你自己把握着分寸。” 看着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郝修明感到有趣极了:“就算说多了也没事儿,顶多就是让他们家占点便宜罢了,你爹不在乎这些。” 郝夏白了他一眼,知道这是为了锻炼他才布置的任务,不然老爹有的是办法打探消息。 但是他疑虑的不只是这件事,“单广仲打算把单竹藏到什么时候?” 他从小到大都有一个疑惑,就是为什么父亲会和单广仲交好。 明明平日里的言语行动都是瞧不上他的做派,觉得单广仲太过于投机取巧,也唾弃他在外养着私生子,但是依旧要和他保持着商业活动。 甚至把单家从小角色一路扶持到现在,让他去接触单竹成为朋友,这些都是他不能理解的。 “顺其自然吧。”郝修明没有对于单竹的话题有过多的探讨,“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黄家的扶持了,不过如果可以更上一层楼,他当然选择那时候说。” “你不要插足别人的家事。”郝修明这把倒是正色了,“不然就是猫没抓着鱼,惹一身腥了。” “爸,如果到时候衡光知道了,我会很难办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单竹那小子又不是傻子到处宣扬你们认识,”郝修明笑话他的胆小,“等到时候单竹入族谱了,你就和单衡光一起生气呗。” “顺便还可以跟着骂骂单广仲,挺爽的。” 知道他爸是开玩笑,但是郝夏仍旧不舒服。他不喜欢骗人,但是他已经逼不得已骗了衡光许多年了。 时间长了,也许大多数时间他都会忘记这种内疚感,但是每每想起,他就如鲠在喉。 “小夏,”郝修明突然叫起他的小名,不知为何,语气里有着难解的深沉,“你要学会适应,背负秘密的痛苦。” “学会说谎,是你必须掌握的技能。”郝修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善良的人无法在这个圈子里活得洒脱。” “有些事,你可以不用接触,但是有些痛苦,是你成年前的必修课。” 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他结束了略显沉闷的谈话,“好了,你爹我去忙了,你也早点休息。” 郝夏关上父亲的房门,不免叹了口气。 可是他不想长大啊,爸爸。 第58章 合作愉快 想要约楚莲的计划泡汤了,郝夏坐在私家车上郁闷地看着窗外。 又要去国际赛车场那边,这意味着他只能无聊地坐两个多小时的车。 好烦啊,而且每次和单竹讲话,他都感到无比的别扭,尽管他和衡光长得完全不像,但是这不妨碍他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到时候单竹私生子的身份曝光,他真的能像爸爸说的那样全身而退吗?有这样的好运吗? 也许父亲本来就没想着让他维系和衡光的感情。按现在的趋势来看,似乎单广仲更看重单竹的能力,也许之后会让他继承家业。 所以小的时候才让他和这两兄弟都接触吧,为的就是买股,到时候谁有出息都不亏。 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但是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如果没有这么复杂的关系,他的确觉得单竹更聪明,比衡光更懂人心,更适合继承单广仲的衣钵。 理智和感性的想法交织着矛盾,郝夏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该死,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像他爸一样当个好父亲,非要破坏家庭呢? 这样是有什么背德的快|感吗?完全不懂。 来到同和山庄,郝夏轻车熟路地去专属套房,走进去就皱眉闻着里面的烟味。 “大哥,你只是成年了,不是快入土了。”郝夏拉开窗户,“不要嫌自己命长好不好?” 单竹抬头望向他,骨头懒散地倒在床上,完全没有所谓的待客之道,他坐起身,把烟头扔进旁边打开的饮料里。 “我要是早点死,你不开心吗?”把枕头抵在自己的腰上,他靠在床头,“多皆大欢喜啊。” 郝夏被他顶得说不出话来,不晓得他脑袋里天天装着些什么危险的想法,只能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单竹哼笑出声,“怎么,被我说中了?” “行了,别贫。”郝夏摆摆手,直奔主题,“你爸怎么说?” “他说了些废话。”单竹盯着打开的窗户不知道想些什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别坐沙发。” “啊?”郝夏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你要不要把脑子带上跟我讲话啊。” 单竹光着脚踩在地上,跑着把他拽了起来,“这里之前我喝酒弄脏了,看着膈应,我们去会客厅。” “反正我爸的屁话没有什么用,你也知道他属黄鼠狼的,你们那些消息他早就知道了。”盘腿坐在椅子上,依旧坐没坐相,“现在他就等着跟你们入场了。” “他知道什么?”郝夏两手放在桌面上,一时之间摸不准他是不是在套话。 如果说单广仲是老滑头,那单竹就是小滑头,都没安啥好心,他也无法判断虚实。 “何家打算和李家联姻你知道吧?”单竹眯着眼看他。 “有所耳闻。”郝夏强装镇定,严阵以待他下面的说辞。 就见单竹换了个姿势蹲在椅子上,身体朝他探了几分,似乎在打量他的神情,“那你怎么不和我弟说呢?” 盯着郝夏意外的神情,单竹玩味地继续道,“他到现在还以为是李俊昊在放屁,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郝夏可是瞒了他弟弟不少事儿,包括他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不是好哥们死党吗,不是不想和他这个私生子接触吗?这样抗拒地游弋的态度,可真是让人瞧不上眼。 郝夏有觉悟吗?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包括现在他们家族之间的谈话,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单衡光以后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明明很抵触和我来往,那既然放弃了我,为什么不去抓住他?”他勾起的嘴角像一个恶魔,一味地攻击他的痛处,“世上可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喔。” 郝夏一贯的好脾气此刻却有些崩坏,他抿着唇看着他,目光里带有冷漠,“和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呢?衡光可是我亲爱的弟弟。”单竹并没有被他的反应吓退,似乎情绪更高涨了些,“你知道他最讨厌被人欺骗吧?出卖我告诉他呀,说你不小心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我会帮你保密,你知道的。”单竹半个身子都撑在会议桌上,歪头等待郝夏的回答,“他那个傻白甜也会无条件相信你,为什么不做呢?” 郝夏偏过头,避重就轻道:“你怎么会保密?” “我会得罪郝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又不傻。”单竹被他逗笑了,“更何况你以后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继承潘家的资产。” “只要你愿意,我不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单竹咧开嘴不客气地说,“你问的好没有道理。” 郝夏沉默了,单竹说得没错。 他的确可以告诉衡光自己偶然得知了这件事,单广仲也不会兴师问罪,单竹也不会反水,爸爸也不会为难他,顶多敲两下他的脑袋让他以后注意点。 甚至他还可以引导衡光自己发现这件事,都不需要他开口,就能点燃导火索。 他为什么不去做? 因为他不想自己成为主动伤害衡光的那把刀。 他明白这是一种逃避。 单竹就在这里,他只要在这个地球上呼吸,就总有一天会被带回家,会被衡光发现原来自己自始至终都在被欺骗。 他知道衡光一定会崩溃的,他太了解他了。 他不想靠另一个谎言来把自己摘干净,如果以后真的事情败露,衡光对他失望,也好过这样被良心谴责。 衡光讨厌欺骗,自己隐瞒了他是事实,如果用这样的手段逃脱,他就辜负了衡光的信任。 尽管从一开始,他就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告诉衡光又能怎么样?告诉他李俊昊会和何雯在一起,告诉他单广仲有一个私生子,告诉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吗?” 郝夏抬眼,脸上再也没带着平日里的和善:“难道告诉他人生是注定的,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吗?” “你想听我这么说吗?单竹。”郝夏站起身俯视他,“一个私生子注定见不得人,再怎么优秀也不会被认可。你想听这样的话吗?” 单竹听到这样严苛的反问,竟然高兴极了,“看来你想清楚后果了。” 郝夏背着光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被阴影吞噬,单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被挑起兴致来,“这才有继承人的样子嘛,我可不想和没有信念感的人交易。” “李家和何家联姻,早就在两年前就有所端倪。zf之前有口风会扶持这方面,不过当时只是试探。” “黄鼠狼有所耳闻,不过限于资金没能大放手脚。”单竹愉快地倒回椅子上,“最近技术上有所突破,这才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遥遥向着郝夏,意有所指道,“合作愉快咯?” 郝夏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问是指个人还是家族,伸手和他浅浅一触及分。 “合作愉快。” 第59章 每周晨会 周一早上,全校都在北操场集|合升国旗,楚莲站在队伍的排头默背课文。 升国旗之后是每周的重头戏,公布各班上周的纪律评分。 曹素站在精英班队伍的旁边,假装不在意地走来走去。 “好的,下面宣布高一上周的评分排名,第一名,精英一班9.8分,第二名高一三班9.7分……最后一名,高一八班,9.3分,等回解散后请自行来主席台领取本周的流动红旗。” 在校领导说出精英班第一名的时候,单衡光和戚志新他们那群男生就高声起哄鼓掌起来,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虽然愣了几秒,但之后也跟着嚷起来了。 整个场面十分嚣张,曹素在一旁被吓了一跳,不过看大家这么有集体荣誉感的样子,也不好阻拦,尴尬地强装淡定。 楚莲本来安静地站在那里背得好好的,被旁边单衡光一嗓子给惊得思路七零八碎的。 她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但是他根本就沉浸在摇旗呐喊的氛围里不可自拔,无奈地抬头看天,她只能跟着拍了几下手。 他在庆祝个什么劲儿? 也不知道曹素怎么沟通的,单衡光那些迟到早退的各种违规行为,竟然都没有被扣分,俨然变成了他们班的编外人员了。 第二名的三班虽然不知道他们干嘛这么兴奋,但坚决输人不输阵,莫名其妙也给自己班鼓掌使劲叫了两声,但是很显然相比起来有几分气弱。 到了第三名,就有点尴尬,虽然想喊两声,但是好像没有啥值得高兴的,就只有零星几个人鼓几下掌。 再往后的班级就是一阵沉默。 “学校这周发现,有很多住校生在熄灯之后不睡觉的现象。我们再严肃重申一遍,熄灯之后大家要保证自己的睡眠!这周我们将重点检查,大家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郝夏站在单衡光后面,目睹了楚莲在前面被吓了一激灵,忍不住在那里偷笑。 他瞅着衡光因为恶作剧洋洋得意,奇怪地带有一丝欣慰。感觉好像以前在梧桐的时候,衡光没有这么有精气神。 似乎在一中权威的压迫下,从缝隙中迸发出的活力,反而更加生机勃勃了。 “下面公布上周主题为《展望》的黑板报评选结果。”上面公布的老师显然已经有所预料,报完第一名还停下来等了两三秒,“第一名,高一八班。” 果不其然,还没等话音落下,台下就是一阵呜哇乱叫,声音大得简直冲破天际。最离谱的是,不止高一八班的人在吵,高二高三八班的人也跟着凑热闹。 大家看到这个场面,都有点窃窃私语,不过碍于晨会还没有结束,不敢公然讲话,怕被扣分。 “第二名,精英一班。” 这把大家比一开始有默契多了,男生女生都竭尽全力地鼓掌叫唤,而且似乎是被八班激的,高二高三的精英班也帮着一起喊。 不过有意思的是,楚莲他们班朝着胡原原那边吼,冉东升他们朝着高二的精英班吼,不同年级对战不同年级。 何雯站在高二八班的队伍里,但是并没有像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一样,热血上头的朝高二精英班喊。 她遥遥地向着衡光那里看去,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很轻易地能看见他和楚莲并排站着。 两个人在阳光下跟着班级欢呼雀跃,在朝阳的衬托下,就如同天生一对的俊男靓女,明明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却只能衬托着这两人更耀眼。 她酸涩地别开眼,不知为何,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就在这一刻,安安静静地掉了下去。 也许是时候做决断了吧。她愣愣地想着。 冉东升是班里喊得最积极的,站在第一排,还把手举过头顶给精英班的人比倒拇指,被班主任拍了下脑袋才老实会儿。 回头瞥了眼沮丧的何雯,她也朝楚莲那边张望了一番。 不过这么一打量,她兴奋地发现,高二其他班也有不少人和她一个举动。 噢哟,她是因为想要看热闹,那其他人是单纯地被吸引了?被谁?是单衡光楚莲还是郝夏? 看来今天整这一出,让高一精英班的人又出名一次了。 “差不多得了,你们这是周一打鸡血了啊?”校领导在上面拍了两下麦,尽管内心被这群学生逗笑了,但是表情很严肃,“我继续公布……” 经过早上的一通批评和表扬,大家终于可以各回各班了,先回去的是高三精英班,高二高一的就在后头压着等。 这个时候其实老师们就不太看着了,班里的人就疯狂地开始边走边聊。 “体委,你们怎么事儿啊,商量好的?”高玟排在队伍的中间,揉着胸口假意埋怨着,“看把我吓得,现在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唉哟,戚哥你得负责啊!”李国梁在一旁挤眉弄眼,“知道我们黛玉心脏不好还故意整这么一出,该当何罪!” 戚志新在一旁求饶道:“姑奶奶饶了我吧,今天课间给你免费跑腿成不?”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高玟横了他一眼,但是眼里的笑意可一点都藏不住,“下次可有什么事儿可得提前跟我讲。” “那必须的,今天是我们和光子突发奇想搞的。” 戚志新在队伍外面唠嗑,余光扫到队尾的曹素往这边瞅,立马义正严词道,“咳咳咳,大家好好走,别散了。” 说着就溜达到前面去了。 “光子,咋样,这次说到做到吧,” 看到曹素继续在和三班的班主任聊天,戚志新窜到第一排给了单衡光一肘子,“妈的下次不许再说老子怂,飞机那事儿是没打好口供,意外懂不。” “懂懂懂,我还不相信戚哥吗?” 单衡光丝毫没有在意老师,一膀子拐住戚志新的脖子,在他耳边悄声道,“怎么样,妹子注意到你了吧?今天的午饭不得孝敬我?” 戚志新刚要回答呢,听见郝夏的一句等一下和一声惊呼重叠在一起。 与单衡光一起往右看,就见楚莲一个踉跄,往前面的楼梯扑过去。 第60章 左拥右抱 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千钧一发之时,郝夏上前一步紧紧拉着楚莲的衣服往后一拽,才保证她没有继续前倾的趋势。 但是因为用力过猛,她反而顺着这个力道向后倒过去。于是郝夏下意识抓住了她的右胳膊。整个人抵在她的身后。 就这一秒钟的时间内,单衡光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他其实离楚莲最近,于是本能地把身子挡过去,伸出右手抵住了她的后腰,左手死死地焊在她的左手腕上。 楚莲就这么倒在两个人的怀里,但是她此刻满眼金星,头冒冷汗,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郝夏的右手用力地擒在她的大臂上,那里的伤口被严重刺|激着,单衡光掐在她的左腕上,力道同样没有收敛。 楚莲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快疯了,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大脑,她被这骤然的疼痛袭击,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快|感,兴奋得全身颤抖。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样绝望,明明心里冰冷一片,但是身体却像火一样燃烧。 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她拼命地控制自己不要抖,不要脸红,不要腿软,不要哭,但是全身的感官没有一个是听话的。 察觉到四周目光聚集而来。衛鯹尛说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人性的动物一般可悲,被无情地围观,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郝夏和单衡光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想要把她扶直身体,却发现楚莲似乎浑身无力,只能躺在他们身上似的。 四周的议论声爆发开来。 因为他们是在楼梯口站着的,所以二三楼的人也闻声而动,趴在栏杆使劲往下望,唯恐错过这惊天好戏。 郝夏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只是轻轻地询问道:“楚莲,怎么了?有力气站起来吗?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楚莲在他怀里抖得像个筛子,只是差点摔倒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单衡光也被这个情况搞懵了,但是他也能看出楚莲很难受,不禁安慰道:“别哭别哭,你怎么突然发烧了啊?” 楚莲不禁绝望地看班级里的同学把她围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伸手拉着本来站在她身后,但是现在就在旁边的池语冰。 “池语冰,可不可以带我去医务室?” 池语冰被楚莲的要求搞得一愣,不过迅速回答道:“当然没问题。” 从两人身边想要把楚莲接过来,但是因为楚莲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所以她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单衡光忍不住悄悄问郝夏,“刚才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喊等一下?” “你踩着她鞋带了!”郝夏没好气地回复,注意力都在楚莲那边,“我刚看见你就一脚上去了。” 这个时候曹素急匆匆地赶过来了:“怎么了这是?” 郝夏回答道:“老师,刚才楚莲差点摔倒了,但是好像因为身体虚弱被吓着了,我们打算把她送去医务室。” 看着楚莲泪流满面的样子,曹素也心疼地给她擦了擦眼泪,“这是咋了啊?楚莲,用不用联系你家长回家休息啊?” 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老师,我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行,如果太难受了要及时跟我说,知道吗?” 楚莲点了点头,还没等曹素安排人,郝夏就开口道:“老师,我和池语冰带楚莲去医务室吧。” 围在周围的许梦菲突然开口道:“班长,今天第一节课是语文课,u盘在你那里,而且你等下还得去蒋老师办公室呢。” 单衡光看他们在这里磨叽,楚莲一副即将晕倒的样儿,二话不说蹲在地上,跟池语冰说:“我背过去,把她扶上来。” 池语冰看了一眼曹素,见老师默认的样子,就帮着扶着楚莲趴在单衡光的背上。 “别看了,堵在这儿别的班还走不走了?”曹素虎着脸,对这帮叽叽喳喳的学生道,“体委,组织大家赶紧回|教室。” 郝夏皱着眉,目送着离去的三个人,手里似乎还有她身上的触感。 压在精英一班后面的班级,简直是一个惊天大暴走,没看见热闹的人都在疯狂询问前面看见的班级都发生什么了。 走在最后的胡原原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等到身边跑去假装上厕所的同学回来后,飞快地凑上前听。 “哇靠!白莲花这把真是大发!” “怎么了怎么了,哎呀你别卖关子了!!急死个人!” “不知道为啥,白莲花刚才突然倒在郝夏和单衡光两个人的怀里,说是被吓着还是咋的,被单衡光背着送去医务室了!” “什么什么什么东西?你能不能说具体点啊!” “我又没亲眼看见!怎么说具体!” “怎么就莫名其妙倒在别人怀里了啊!”围在那个情报员同学身边的人,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直跳脚,恨不得穿越时空去看,“被啥玩意儿吓着了能那么巧合倒他们怀里?” “就是不知道啊!好像是说摔倒了?”被围住的同学也被他们问得火冒三丈的,“大哥大姐,连他们自己班的人都说不明白,我能说出花儿来嘛??” 胡原原就站在这些人的身边,安静地听着,她的眼睛从操场这里,落到教学楼外侧的窗户上。 她在看医务室在哪个位置。 抓住旁边的纪律委员,胡原原悄悄靠在她的耳边说:“你等跟老师说,我拉肚子了特别难受,去蹲厕所了。” “啊?”纪律委员为难道,“你要去多久啊,万一老师要我去找你咋办?” “那你就来医务室找我,”胡原原给她出谋划策,“一般老师不会来找的,第一节课数学老师如果问,你就说我跟老师请过假了。” “那你可千万要在第一节课之前回来啊,”纪律委员眼泪汪汪的,“你如果去一节课的厕所也太离谱了。” “你怕什么。”胡原原啧了一声,“我就是满头大汗地跟你说肚子疼,你还能撒谎吗?我没回来能怪你吗?不都是我的错?” “老师问你就全推我身上,和你没关系。”胡原原拍她的肩膀,一副你放心的模样,“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能让别人背锅?” 得到胡原原的自己能负责的答案后,纪律委员终于安心了,比了个没问题,就让胡原原走人了。 医务室。纪律委员想,肯定要有好戏看了。 不过碍于胡原原的原因,她并没有和其他人泄密,只是说道:“原原肚子疼,去厕所啦。” 第61章 黑化 趴在单衡光身上的时候,楚莲依旧在不停地颤抖流泪。 主要现在这样的情况,让她也不能很好地冷静下来思考,更别说控制自己了。 今天一整天包括未来都要完蛋了。 她躺在他们怀里的时候,眼睛明明是看向上面的,可是她注视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她看到楼梯上的人群像饥饿的蚂蟥,多么的兴高采烈,多么的神采飞扬。 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要怎么说?承认自己是个受虐狂,坦白她的身体会因为伤害而兴奋?告诉所有人自己是个异类,是个变态吗?衛鯹尛说 连她都觉得可笑觉得恶心,其他人会想什么? 他们只会狂欢。 也许还会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就算真的有谁关心她发声,也会淹没在这个畸形的环境里。 她宁愿直接摔到台阶上鼻血横流,也不愿被放在这样的处境里。 如果再这样被风口浪尖逼下去,也许一切终将回归曾经的模样。 怎么办冷香,怎么办刘竹,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已经努力变成一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已经在用尽力气以德报怨,已经想方设法控制自己成为一个好人。 从一开始的拒绝,一开始的逃避,一开始的沉默,坚持到现在。总以为忍耐可以躲过纷争,以为压抑可以换来和平。 可一切只会变本加厉地堆积。 有谁会来救救她吗? 曾经支撑她的存在,都随着时光消逝了。 无论是宠爱她的母亲,还是溺爱她的姥姥,无论是相伴在一起的冷香,还是试图拯救她的刘竹。 似乎没有人能拉她离开这样的泥潭。 伸出手的每一个人,都在黑暗里越陷越深。 他们曾一起奔向汹涌的大海,冲着退却的潮汐发出挑战,以为阳光会给他们战胜自然的力量,却最终被围困在汹涌的波涛间。 她此刻如同站在海中央的岩石上,回望来时迢迢的岸边,又远眺海天相交的落日,明白在太阳被吞噬之时,便是她被潮水湮没之期。 如果我一定会死,为什么不拉着别人一起灭亡? 如果一定要伤害我,为什么你们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编造理由污蔑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会一语成谶? “我靠,你是要勒死我吗?” 单衡光以为她是因为没有力气掉下去了,才会死命卡着他的脖子。于是向上颠了颠,让她可以更平稳地趴在他身上。 “你怎么这么弱鸡啊,”他口是心非地吐槽着,“不就是被吓了一跳嘛,感觉魂都要没了。” 池语冰在一旁打抱不平:“大哥,是你害她摔倒的耶,不道歉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口无遮拦的?” 他听团支书这么说,也觉得是自己理亏,就闷着头没再说话。 楚莲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算了,是我的问题,怪不得旁人。” 这时候他们已经爬到三楼了,单衡光正准备穿越连廊跑到医务室那边,就看见何雯站在那里遥遥地与他们对望。 迟疑地脚下一顿,他开口道:“雯雯,你怎么在这里,不上课吗?” “那你怎么在这里?”她静静地问,可是眼睛并没有看他,而是安静地和楚莲对视。 池语冰犹疑地也停下了脚步,不过下一秒就说:“我先去和医务室老师说一下情况,你们聊。” 她没有力气单独扶着楚莲走,这个情况也不想瞎掺和,万一有人打听消息,她可以直白地说自己不知道。 没有人搭理她,于是她拔腿就跑。 “她生病了,我带她去医务室。”单衡光以为何雯是在问他,于是担心回道,“马上就上课了,你不回去老师会不会说你?” “你只想让我快点走?”何雯抿着唇笑,眼里却没任何笑意,“你们班只有你一个男生是吗?” 衡光蹙眉,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问,“是我不小心的原因,我得负责。而且班里其他人要上课。” 是他踩了她的鞋带才导致了这个状况出现,班里其他人也的确要上课,怎么说他都是最适合送楚莲的人选。 “雯雯,你为什么一定要抓着不放?”他不理解。 以前在梧桐的时候,他也在做同样的事,帮扶弱小人人平等,是他一直秉承的信念,雯雯也是因此才会喜欢他。 为什么换到楚莲身上就不同了。 他后来去问过华中君了,楚莲总不可能联合老师一起撒谎吧?她是无辜的,可是雯雯一直不愿意和他沟通。 雯雯什么时候也变成一个是非不分的人了呢?如果这样没有缘由地孤立楚莲,他们和李俊昊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一时之间有些气闷,单衡光突然也有了脾气,他暂时不想和雯雯讨论这些,楚莲还在他的背上等着去医务室。 他也觉得他们还是需要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是我抓着这件事不放吗?”何雯不免被气笑了,她看着楚莲毫发无损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单衡光,你太让我失望了。” 被雯雯这样评价,单衡光心里一刺,不禁生气道,“随便你。” 他背着楚莲快步离开。 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为什么针对无辜的人?为什么是非不清?为什么无理取闹? 他脑海里都是这样的问题在回旋,手也无意识地在用力。 楚莲感受着腿上的力道,没有力气地拧着他的耳朵,“你想在去医务室之前杀我灭口吗?” “哦,抱歉。”单衡光低低地说了一声,顿了一下,他似乎在想什么,又悄声道,“之前的事儿,也对不起。” 她没有问是之前的什么事儿。 冷漠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何雯,她不禁无声地笑了。 对不起? 他知道这句话承担了多少吗? 所有人的孤立,老师的偏向,胡原原的算计,何雯的针对。 落选的华夏杯,辜负的张姣,发疯的田笙,被遗忘的刘竹。 与他而言,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席卷而来的一切,都和他息息相关。 难道他是有罪的吗?他没有。可他是无辜的吗?他不是。 他是别人用来行凶的借口,是无形的刀,是砍在她身上满是伤口时,她流的血,她落的泪。 他和她毫无关系,却无处不在。 对不起? “没关系,和你无关。”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呢喃道。 我会原谅你,因为你也将成为我的一把刀。 不如我们一起奔向灭亡。 谁也逃不掉。 第62章 默认 池语冰到医务室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 感叹了一声,想来可能是太早了,平日里也没有人,所以导致医生摸鱼还没来上班呢。 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她不禁有些头疼。 等下回去的时候,肯定要被大家抓着问,从摔倒开始,一直到等会儿离开,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会如饥似渴地询问清楚。 她觉得很烦。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得多么公正,把情况解释得多么详尽,这件事最后都会被传得七扭八歪。 从军训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楚莲是怎么一步一步被所有人孤立。 因为身高的原因,她一直都排在楚莲的后面,所以从第一天开始,就清楚地知道楚莲身边都发生了什么。 按她旁观到的来说,楚莲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拒绝了很多男生的接近,只是性格不讨喜,只是没有和别人打成一片,只是因为成绩好让人嫉妒,只是因为和郝夏说过几句话。 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却被一步步紧逼成这样的状况。 她不是没有说过,在班群大家都在喊她白莲花的时候,她依旧在叫楚莲本名,在身边的人讨论楚莲水性杨花的时候,她说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讲。 这样换来的只有奇怪的目光,被反问你该不会站在楚莲那边吧? 在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承认,自己退缩了。 她没有那么勇敢,也害怕落入楚莲那样的境地,如果朝她伸出手,是不是也会被拉入沼泽? 楚莲今天流着泪拉着她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和退缩。她唾弃这样的自己,所以她答应了来医务室。 但这就意味着,自己即将变成消息的来源。 她本想好好学习,可是此时此刻,她迷茫了。 “同学?你怎么了?”进门的医生把背着的包放在桌子上,惊讶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池语冰被打断思路,不免疑惑地问道:“医生,你来的路上没有看见一个男生背着女生吗?”衛鯹尛说 “啊?没有啊?他们是从教学楼那边赶过来的吗?”走到饮水机那里接水,他并没有担心的语气,“走岔了吧,我是直接从综合楼进来的。” “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她受到惊吓之后突然浑身无力,等下就过来了。”池语冰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迟到。 咕咚咕咚咽了几口水,他不以为意地开口道:“哦?周一刚来学校就难受了啊,可别是逃课哦。” 之前军训的时候,这些学生就时不时来医务室,说自己中暑啦,说自己紫外线过敏啦,他一看,啥事儿没有。 看来开学了,这群学生也能折腾。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大病。 池语冰还没等说,就看见单衡光背着楚莲跑了进来,于是马上上前搭把手。 因为在路上耽搁了,楚莲已经缓了有一阵儿,所以她下来的时候,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站不住脚,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好像没啥问题啊?”医生也跟着坐下了,“同学,可以跟我说实话哈,是不是不想上课啊?” 单衡光倒是被这话逗笑了:“老师,她要是都不想上课,这学校里就没有想上课了。” 瞥了他一眼,医生没追究这话的可信度。 俊男靓女的一对小孩,以他的阅历还看不出来问题?帮女生说话也太明显了。 “平常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啊?吃早饭了吗?” 问了一下具体怎么回事儿,他拿出了一块糖,“行了,估计是营养不良加贫血,咱们医务室也没有什么先进设备,你吃了糖去床上躺一会儿,要是还难受,就联系家长带你去医院看看。” 怀疑这个医生是庸医,单衡光就差呛声了,但是楚莲拦住了他,“单衡光,你等下要回去上课吗?” “啊?”他让她问得一头雾水,当然回去咯,但是上课和他可没啥关系,“你有啥事儿?” “反正你也不想回去,帮我去小卖铺随便买点吃的吧。”她抬头看他,不知为何有一种柔弱的姿态。 单衡光挠挠脑袋,倒也没拒绝,毕竟在外头溜达总比上课有趣。 “啊,那我回|教室了?”池语冰心里想完了,等会儿怎么说单衡光哪去了?实话实说吗?只能这样了吧。 医务室的老师笑了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行吧,总不可能你也不回去吧?”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池语冰往教室冲刺。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是冉东升就好了,那家伙可比她会应付这种情况,要不是现在上课了,她肯定直奔八班找她讨教真经了。 “那你等着吧。”和楚莲打了声招呼,单衡光也跟着一起溜达出去了,“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吧?” “没有,你随便买点就好了,”楚莲已经坐到床上了,“等我回|教室了还你钱。” 什么钱不钱。单衡光并没有在意她这句话,反正是他的问题,而且还可以闲逛,感谢她还来不及呢,要啥钱。 医务室就剩下了楚莲和医生,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这些孩子啊,谈恋爱要有分寸,知道不?”医生老神在在地开口道,“别急着狡辩,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我不会和你们老师说的。” “下次别用这么笨的借口,知道吧。”他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也得真实一点啊,你这大气不喘一下的,为难我呢。” 楚莲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反而是默认了,“谢谢老师,我不会待在这里很久的。” “我管不到,我要去礼堂那边帮忙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反正回去晚了挨骂的不是我。” 把手里的水杯拧紧,他收拾东西往外走,“你也别和你小男友待太长时间,他买回来就让他赶紧回去上课,知道不?” “……好的。” 楚莲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里面的情绪。 第63章 真正的她 楚莲躺在床上,因为外面炽热的光线,闭上眼只有一片血红,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困意。 她也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 也许是刚才楼道里的大家的讨论,也许是何雯厌弃的目光,也许是单衡光的对不起。 这些重复发生的事让她勾起年少的回忆。 那是大概她五岁的时候,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有印象楚天河已经和田笙离婚,一直对她宠爱的妈妈变得冷漠起来。 她记忆里从来没有楚天河的出现,所有对父亲的想象都来自于听说。 田笙说他被小三勾引了,说如果没有那个贱女人他就不会离开他们。 那时的妈妈变得有些神经质,时不时就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所以她经常被送给姥姥那里寄养。 她跟姥姥说爸爸是大坏蛋,姥姥却和她说,感情的事向来不能强求,让她不要恨自己的父亲,仇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有一天她趴在门框边,听见妈妈卧在姥姥的膝头撕心裂肺地哭。似乎是在说,妈,我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还有关于葬礼什么的话,但是她听不大真切。 那时候她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是对错,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希望爸爸可以回来,这样妈妈就不会难过了。 结果后来没过多久,姥姥也走了。 那天她记忆很深刻。 当时她并没有觉得姥姥离开她了,感觉她或许只是睡着了,明天早上就可以醒过来,笑呵呵地喊小莲吃糖。 小莲还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死亡意味着爱她的人再也不会拥抱她,意味着再也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偏袒她。んttps:// 妈妈在姥姥下葬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后来一点点,会在看着她的时候突然情绪激动。 慢慢地不让她吃糖,逼迫她绘画,不允许她穿裙子和鲜艳的衣服,甚至不可以穿她指定之外的品牌。 妈妈开始时不时抱着她喃喃自语,不再叫她的名字,零碎着说着一些话,大抵还是些关于爸爸的事。 直到有一天,她没忍住反抗,穿着以前的裙子,把画板摔在一旁,禁不住反驳道:“妈妈,我是小莲,我不叫天河,我不是爸爸!” 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妈妈不再是妈妈,她变成了可怖的恶魔,无论怎么求饶,身上的打击都没有停下,当她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时候,田笙才反应过来。 她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天河。 当田笙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她并没有道歉,只是去商场买更多的东西当作补偿。 可是她身上的淤青只是愈来愈多,新的重叠旧的,有一个夏天,她甚至每天只能穿长袖出门。 渐渐地,田笙不再回家,越来越忙,她们见不到面,她身上的伤才能少一些。 可是随着越来越大,她似乎越来越像楚天河了。 每一次但凡她做错什么,或者也不需要做错什么,田笙回家只要看见她的脸,连话都来不及说,就会精神崩溃。 她明明曾经那么爱妈妈,可是妈妈永远眼里只有爸爸。 长年累月被习惯性的家暴,她逐渐适应了这种疼痛,甚至当她看着田笙的崩溃样子,竟然会产生一种离奇的感觉。 那就是,她打我是因为爱我。她打我是因为需要我。 她只是太爱我了。 明明知道田笙爱的不是她,而是她带的这张脸。可是逐渐地,每当被虐待时,她都不由自主地有一种被满足的感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在骗自己吧。如果不爱我,怎么会这么对我呢? 她的理智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她的身体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趋利避害。她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个疯子。 她病了,她和田笙一样,变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又因为自己不合群的性格,离异家庭的头衔,导致她在二十三中也被孤立。有人说她是假正经,有人说她是狐狸精。 于是她开始自暴自弃。 她想,既然我有这样一副破烂的身体,那就放纵自己沉浸其中吧。既然生理感官可以驾驭她的大脑,她为什么要清醒地活着? 既然你们讨厌我,那就讨厌到底吧。你们想编造什么故事都可以,想怎么安在我头上都可以,我不会否认。 想来伤害就来吧,最好能让我在快乐中死去。 于是每天回家的路上,都会有不同的人来堵她,叫嚣她是个贱|人,打她揍她扇她耳光扒她衣服,拍视频传播。 施暴者觉得很满足,她也流着泪颤抖。 是啊,他们开心,她也快乐。也许他们说的没错,她天生是贱|人。 没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所有人狂欢过后离开,她一个人跪在地上,捡起他们落在地上没踩灭的烟头。 她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一边上瘾地把烟头往胳膊上按,在即将接触到皮肤时,却被握住了手腕。 迷乱间回头看去,发现是年级里出名的刘竹,她不在意地笑,脸上满是堕落的绝望。 她看着他问,你想感受那些人的快乐吗? 没有等待回答,下一秒她把自己另一边胳膊迎着烟头撞了上去,瞬间掉落眼泪。 看上去就像他握着她的手烫上去的一样。 尽管失神了一瞬,但没等烟头完全熄灭,刘竹就用力拉开了她的手质问道,你疯了? 她颤抖地问,快乐吧?大家都喜欢这样对我。 他没有理会她的呓语,反过来拉着她无力的手,在他的胳膊上彻底摁灭了烟头。 她愣住了。 那你快乐吗?刘竹头上冒着一层冷汗,咧嘴笑了。 下一秒他用力按在他们俩各自的烫痕上,盯着她的潮红的脸,急促的呼吸。 看来你很快乐。他确认道。 就在那一刻,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恐慌。 明明连死都不怕,她却害怕有人了解真实的她。 她可以被田笙伤害,因为她只是楚天河的替身,她可以被同学厌弃,因为别人嘴里的人不是她。 但是按在彼此伤口上的那一刻,他的眼里笃定的是——抓到真正的你了。 她从未如此害怕。 因为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同学,不是朋友,不是其他人。 而是似乎没在世界上存在过的,楚莲。 第64章 开战 对不起。轻飘飘的三个字,她听了太多。 或许是长大醒悟了,或许只是一种愧疚,或许是为了消除自己的不安,或许又是些什么别的原因。 初中毕业那段时间,她收到了各式各样的对不起。 有人亲口说,有人发短信说,有人托别人说,还有人写纸条说。 她有时不禁在想,他们在和谁对话呢?他们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他们只是为了自己好受,甚至在最后,他们都不曾和真正的楚莲在对话。 刘竹说,如果你需要疼痛,不需要这样作践自己,我可以帮你。 如果你不想活成别人口中的样子,就想办法活成自己的样子。 不需要让他人左右你的意志。不要让身体霸占你的灵魂。 她当时看着他胳膊的疤痕没有言语,但是也许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和她感同身受。 她明白,他也是个疯子,不然在她自虐的那一刻,他就该远远地躲开。 慢慢地他们熟稔起来,她觉得他们有时候就像一个人。那天她说她爸死了,他说他爸还不如死了。 原来他是家里的私生子。 他开始陪着她上下学,公然护着她,教训那些人的时候,比她还要疯。 他说她应该和他一样反抗,别人才知道怕。但是她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她不想为那些人花心思。 他笑笑,也没有说什么。 后来和冷香分到了一个寝室,她们性子很像,慢慢也亲近起来。 日子过得愈加平稳,身上时不时还会有伤,但是似乎一切都有了指望。 冷香有了喜欢的人,会偶尔谈论几句,压制不住的幸福。 刘竹终于从万年老二成了年级第一,他的父亲对他也更看重了。当然他说过很多次让她不要故意这么做。 楚天海周日买通了她的家教,把她从绘画中解放出来。 她也把一切劲头奔到学习上。冷香比她大一届,于是她们约好了一起去一中,再一起考同一所大学。 以后成年了,她们都没有家,就一起生活。 生活似乎好起来了。 一切就在冷香中考结束之后都变了。 她突然说,自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她要去更好的福利院了。 她说,忘了过去,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冷香毕业离开后,寝室来了新的人,一切似乎又一次重蹈覆辙。 刘竹也因为帮她的缘故,招惹了校霸,对方被开除,他差点被处分。他的父亲对他很失望。 田笙听说这些事之后暴怒不已,说为什么别人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你真是和他一样,对感情这么随便! 左右就是一些影射父亲的话,她也懒得听,被动地在地上挨打。 一切再一次回到了原点,但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还有刘竹的存在,她没有再自甘堕落去引诱施暴者。 这一次她选择自己伤害自己。 无法和刘竹私下见面的日日夜夜,痛苦时,所有的文具都是她的救命稻草,笔尖或者可以扎在胳膊上,钢尺可以划在大腿上。 他会发短信劝她,有时有用,有时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一个流泪的深夜,她最后都会拿起教材打开学习。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这似乎是她成为自己唯一的途径。 起码,考出成绩的那个人,的确是真实的她。 她其实也可以变成霸凌的人,她也可以变坏,可以报复。她比他们聪明,比他们薄情,她可以做得更狠。 但是每一次有这样的冲动,她都不禁想起姥姥。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小莲了,但是她奢望着,只要还保持最后的一份善良,也许就不算彻底和过去告别。 终于熬到了中考结束。 她想,这一次可以从头再来。 这一次她当一个沉默的透明人,安静地学习,什么都不做,一切会变好的。也许她还有机会变成曾经的小莲吧。 可是重新再来,还是一样的。 没有区别,如同一个轮回,她在这个漩涡里挣扎,终于沉入海底,才发现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漩涡。 如果善良只会让她痛苦,可能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现在的她怎么配当曾经的小莲呢?她真是太可笑了。 “呵呵,怎么没有人呢?” 一个耳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楚莲快速地从床上直起身来。 是胡原原。 “哟,这不是挺有力气的吗?”胡原原假装惊讶地捂住嘴笑,顺手把身后的门关了上去。 楚莲眼睛寒冰凛冽:“你想做什么?” “楚莲,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胡原原的声音也不再像平日一样上扬,她似乎在这样的场合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的伪装。 “我已经告诉你,一切都是我|干的,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衛鯹尛说 楚莲冷笑一声:“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巧合。” 那天从张姣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她恰巧就碰到了胡原原和范宜初,她当时还感觉有几分蹊跷。 怎么会就这么寸,让她把一切证据都听了个遍? 胡原原为什么那么大声地招呼范宜初她们要去会议室? 这样的谈话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原来只是为了让后面的她听见罢了,她听见了,也许就会怀疑。 “是啊,楚莲,你真的很聪明,我本来还担心你会注意不到呢。”胡原原笑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就生气道,“你明明这么聪明,就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的什么意思?”楚莲冷漠道,“不要碰单衡光?” “我不知道你在那天上药的时候,给衡光吃了什么迷魂汤,但是楚莲,我告诉你,”胡原原走到她的面前,下最后的通牒,“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就不会再客气了。” “上一次只是小打小闹。”她抓住楚莲的马尾狠狠一拽,“但是如果你还不知好歹地勾引衡光,我就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楚莲勾了勾唇角,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啊,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潮汐淹没她的那瞬间,她终于决定要跟着世界一起毁灭。 “好啊,”楚莲说,“那你就试试看吧。” 第65章 反击 看到楚莲挑衅她的样子,胡原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白莲花竟然也不装了?和她一样摊牌了?原来她的目标真的从一开始就是衡光哥哥? “华夏杯也是你做的手脚吧。”楚莲的头皮紧紧地被拉着,但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你也只能当何雯的一只狗,在这里狂吠罢了。” 胡原原听她这么不客气地侮辱,在脑海里不停提醒自己不能动手,“可笑,你自己能力不行参加不了华夏杯,关我什么事儿?” “只不过是组织老师们重新投票而已。”胡原原讥讽道,“难道你靠张姣内定资格就是公平了?既得利益者的跳脚罢了。” 楚莲使劲掰着握在她头发上的小拇指,反方向拧着,胡原原一声惊呼,没力气地松开了她。 “难道你们不是因为选拔结果符合你们的期待,才组织的这场‘公平’?” 楚莲狠狠地把胡原原推开,余光扫了窗外一眼,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近乎脸贴脸地低声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我真的参加不了华夏杯?”楚莲一字一句地反问,“你以为我的逆来顺受是怕你?你以为我真的拿你们没办法?” 楚莲如同紧盯猎物一样,露出猎人志在必得的蔑视,“你以为的胜利,是建立在我没出手的基础上。” 她松开胡原原,慢条斯理地摘下自己的皮筋,任由乌黑的发散落在她的肩头,突然跌在地上,额头撞向床尾的铁栏杆。 回过头,被撞的地方已经发红,她像换了个人,眼中带泪地质问道:“我都说了不是我!你们还要我怎样?” 楚莲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流畅,当她问出这样的话时,胡原原一下子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胡原原立刻想要退后拉开她们的距离,但是楚莲拉着她的裤子让她不能动弹,“该死,你松开我!” 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楚莲听到声音,立马就松开了手,整个人摔到床边,她攥着衣角蜷缩在那里,颤栗着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举动表达得很明显,是胡原原把她踹开的。 “原原?”单衡光拎着一口袋的零食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场景,面色发冷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问完没等她的回答,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迅速跑到楚莲身边单膝蹲下,想要把她扶起来。 楚莲清丽的脸躲在凌乱的秀发里,她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哽咽道:“你别碰我了,算我求你。” 胡原原从看到单衡光起,整个人都僵住了,衡光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会回来?她还特意站在远处等了很久,确认医务室里只剩楚莲才进来的。 “衡光!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胡原原百口莫辩道,“我根本没有动,是她在骗你!” 她没等他开口问,就自发地掉眼泪下来了,比楚莲的速度还要快,“楚莲,你没必要这样,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 楚莲并没有看她,只是高高地昂起头,不让眼泪掉出眼眶,轻叹道,“是啊,全年级的女生都是我的假想敌。” “你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吧,不然为什么上课的时候你出现在这里。” 单衡光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原原很有可能是因为举报的事在为难楚莲,他头疼起来,“原原,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楚莲是无辜的。” 楚莲推开身边的单衡光,颤颤巍巍地扶着床站起来,默默地把鞋子穿好就要离开,“单衡光,以后就当我们不认识。” 楚莲含着泪朝胡原原苦笑:“你满意了吗?” 你满意了吗?再也不碰你的衡光。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要气急败坏地看着我呢。 胡原原品出楚莲这个笑容是在挑衅,她只能憋气地看向衡光,声泪俱下,“衡光,你不相信我吗?” 单衡光没有搭理她,拉住了楚莲,把地上的零食递了过去,“你冷静一下,先在医务室休息。” 楚莲没有接他的东西,使劲甩着他的手,但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她根本拗不过他。 于是她用另一只手狠狠打着他握着的手,“你松开!”んttps:// “你的额头肿了!而且没有吃东西,你想回去再晕倒一次吗?”单衡光知道她现在情绪激动,只是把她往回拽了几步,“回去躺着。” 楚莲根本不吃这一套,死命地抵抗着,他皱眉,下一秒突然把她公主抱起来,“你听话。” 楚莲和胡原原都愣了一下,但是楚莲反应更快,她不停地挣扎,用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胸口,“你放我下来!” 把她放在床上,看她不停地想要起身,单衡光按住她的手腕,束缚住她的行动,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好好休息,我不会待在这里,你别再跑了,不然就算回|教室也还是在我旁边,没区别。” “记得把东西吃了。”看她听到这个话减轻了动作,单衡光松开了她,“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楚莲盯了他一会儿,没有回复,拿过一边的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住,拒绝再沟通。 胡原原在一旁牙齿都要咬碎了,但是却没有任何阻止的言语和动作。 她不是傻子,现在已经被楚莲摆了一道,如果再有什么阻拦的举动,性质就又会恶劣几分,她不能这么做。 但是理性是一回事儿,感性就又是一回事儿。 是她错估了楚莲,看走眼了,原本以为就是个简单货色,但是竟然比她的城府还要深。 原本她以为自己查到的流言并没有多少可信度,毕竟她知道不同的话传在不同人的嘴里就会变了味儿。 但是此时此刻,她不禁怀疑关于楚莲在二十三中的旧闻,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如果是真的,那她要重新衡量她的危险程度。 原本以为只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的乖乖女,现在发现竟然是隐藏在这张皮下的毒蛇。 第66章 觉悟 单衡光沉默地走在前面,胡原原跟在他的背后安静地抽噎着。 单衡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意外,一环扣一环,让他也来不及整理清楚。 原原大概率是替他和雯雯在出气,觉得楚莲不是什么好人。 也怪这段时间紧,他也是才验证了楚莲的清白,首先想的是跟雯雯沟通,但是忘记了其他人。 但是这种大范围的谣言,他不知道要怎么帮她澄清,顶多就是和他认识的人讲一讲。 加上今天这件事,他莫名其妙觉得欠了楚莲很多。 该死,到底是谁乱传的消息,没有证据的事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会说得言之凿凿的,搞得他也一开始被迷惑了。 走到露天的连廊上,单衡光停在那里吹风,回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原原,叹了口气,“原原,找机会和人家道个歉吧。” “可是我没错啊。”她瞪大了眼睛,委屈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刚才是她不小心摔倒了,我生气就没有拉她嘛。” “她可能是被吓着了才后退的。”胡原原编出了符合她性格的行动轨迹,“我本来只是去质问她为什么要举报,她恼羞成怒就来抓我头发,我挣扎的时候她自己摔倒了。” “难道都这样了我也要像圣母一样扶她起来吗?”她不依不饶道,“还要我去道歉,我才不要。” “原原,那天她不是她举报的。”单衡光揉着太阳穴,“她晚自习其实是去找数学老师问数学题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胡原原听到这个原因,立马忍不住反驳,“反正她去的是办公室,举报和问数学题互相又不耽误。” “……”单衡光竟然被胡原原的逻辑挡回来了,但是这一次他想清楚了,因为他认为楚莲确实没有任何动机做这件事。 如果只是像大家说的楚莲是因为喜欢他,那以他观察到的来看,她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重视。 甚至说她喜欢郝夏都比喜欢他听起来靠谱。 他觉得如果真要讲,楚莲的真爱可能是卷子。 这件事很难用证据去洗脱楚莲的嫌疑,也许只能凭借感觉。 “原原,我相信不是她。”单衡光偏过头去看自己的妹妹,“你相信我吗?” 想好的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卡在喉咙里,胡原原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有他的思路?她每次觉得胜券在握的事,到了衡光这里,就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地被打乱阵脚。 他这近乎动物一般天生的直觉,有时就像无解的题,她永远对此无可奈何。 “你知道我永远都相信你。”胡原原低下头,憋屈不已,“但是我不想道歉,这件事她也有错。” 单衡光叹气,也拿原原没有办法,这个性子是他从小把她宠成这样的,也不能说强求就强求的。 那算了吧,妹妹欠下的,就让哥哥还了吧。 大不了他再对楚莲好一点,弥补这段时间做错的事。 可是他又该怎么和雯雯解释呢?如果雯雯也问和原原一样的问题,他该怎么说,也说自己的感觉吗? 好烦啊,简直是一团乱麻。 但是很明显,郝夏其实也有和他相同的感觉,从一开始郝夏就没有怀疑过楚莲。 这件事是如此的简单。相信的人不需要证据,可是要一个相信的人说服一个不相信的人,就需要严密的证据与逻辑。 就像一场根本吵不赢的架。 怎么办? “算了,原原,你回去吧。”单衡光额头上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我在外面待一会儿。” 胡原原想问你等下要回去见楚莲吗?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她知道现在她已经算是把医务室的事儿糊弄过去了,此刻不宜再节外生枝,于是她想了一下,换了另一个角度劝解。 “衡光,你别忘了早点回|教室,不然回去晚了,难保你们班的同学会说什么。”胡原原状似替他们考虑道,“那我走了。” “嗯。”单衡光兀自在考虑着问题,没有太在乎胡原原说了什么。 . 楚莲没有心思睡觉。 她坐在床上往医务室的外面看去,盯着对面的走廊发呆。 刚才单衡光就是拎着东西从这条路晃过来的。 她看见了,所以才算好时间演了那场戏。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天赋呢?可以轻轻松松拿捏别人的情绪,能够察觉每个人深层逻辑,甚至可以清晰准确地通过别人的细微表情和行为领悟他们的状态。 是因为她心里太空荡了吗?是因为从来没有别人触动她的情绪,所以能轻而易举把握他人的心理吗。 她知道怎么利用行为讨好别人,能够推测带来的结果,这对她来说不难。但是她一直都拒绝这么做。 因为她知道,这就像上瘾的毒药,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如果可以控制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如果可以毫不费力地靠虚情假意得到一切,就像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欺骗别人,何尝不是在欺骗自己。 胡原原,不要再继续了。 今天你给我的警告,也是我给你的警告。 我说不会再碰他,只要你停下步伐。 之前你做的事,今天就算是我还给你,可是如果还有下一次,如果没有休止,那么我们不妨试试。 试试看你在乎的衡光究竟是会站在你的身边,还是会站在一个虚假的、完美的、无辜又可怜的人身边。 试试看是你三十六计机关算尽能赢,还是我稳操胜券计出万全更胜一筹。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沉默,不论是你胡原原,还是何雯,亦或是那些我根本不在乎的人。 同样的手段,同样的行为,你们怎么做,我就怎么还。你们憎恨优秀,我就永不言败。 你们害怕什么,我就让它真的发生。 你们嫉妒什么,我就让你们更嫉妒。 你们用语言攻击,我就用行为告诉你们。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第67章 讨论 “这节课都快过半了,单衡光和楚莲还没回来我靠。”李国梁看了眼台上激|情讲课的老师,忍不住捅着戚志新。 “怎么了?要是我我也不回来,可以不用上课多爽。”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盯着语文书,体委并没有觉得意外,手忍不住缠着前桌高玟的头发。 高玟甩了甩脑袋,回头嗔视了他一眼。 “你怎么像个死脑筋似的。”李国梁翻白眼,“楚莲这是换目标了?之前不还是跟郝夏亲亲我我的。” “这女的真的挺会的,去举报单衡光竟然还没让人家记恨,反手关系就那么亲近。”李国梁酸溜溜地说,“什么高冷,说白了不就是嫌弃咱们这群‘普通人’?” “别酸了,那你要是单衡光你也记恨不起来,指不定多爽呢。被美女围着争风吃醋,嘚瑟死了。” 戚志新藏在立着的语文书下面,往嘴里塞了一把小小酥,“她要是给你服软了,你也忍不住原谅吧。” “靠,酸个球,难道你就能好到哪里去?” “我也是啊,咋啦,我承认啊。男人好色又不可耻。”满嘴东西的戚志新说话都有些含糊,“她长得好看挑挑拣拣很正常嘛。” 前桌的高玟把凳子狠狠地往前面移了一大截。 李国梁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也不赖啊。 戚志新得意地勾勾嘴角,把手里的零食往他那边递过去。 “你们这节课这怎么都心不在焉的?” 语文老师蒋霜实在受不了这群学生明显走神的状态,于是把书本往桌子上一摔,开始教育他们。 “来,李国梁,你想讲上来讲!”蒋霜喊着最后一排的人,就属他们最过分,一直在后面说个不停。 尤其是男生的公鸭嗓压低,还以为自己说悄悄话呢,她在这里听了半节课的嗡嗡声了。 “你们下面的小动作我看得一清二楚,本来不想说的,班里这么多人,我在这里维持纪律一分钟,就等于耽误一节课的时间!” 蒋霜知道这群学生在讨论什么,眼神忍不住扫了一眼前排两个空座,心里的不满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这个楚莲,从开学到现在就没消停过,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她仗着自己学习好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不过就是进来的时候成绩不错,傲得跟个什么似的,女生上了高中劲头哪有男生足,再这样下去成绩早晚掉下去。 到时候看她怎么办。 又看了一眼台下的课代表,心里对楚莲更不满了。郝夏可是她最喜欢的好苗子,但是天天和楚莲关系那么近,愁死人了。 万一以后早恋了被影响心态了可怎么办?楚莲倒是去学艺术了,那这些文化课的孩子耽误了就真耽误了。 就该把这种老鼠屎放八班去,别祸害精英班的小孩。看看今天的课堂纪律,简直气死人。 “你,还有戚志新,给我去后面站着听去!” 蒋霜的高跟鞋踩在讲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们谁再不好好听课,我就去找你们曹老师来跟着你们旁听!” 李国梁和戚志新就低着头,拿书挡住自己鼓起来的脸,使劲嚼着嘴里的东西,往后面走。 “笑死,你们俩这是咋啦?” 单衡光此刻刚好溜达回|教室了,他正准备从后门进去,就发现这两个人倒霉样子,忍不住无声地嘲笑。 他们在书后面翻着白眼,对他呲牙咧嘴的。 “在后面站着也站不好是吧?!想滚出去吗?” 单衡光听见里面蒋霜的批评,见兄弟们愁眉苦脸的样子,立马挺身而出,“报告,老师我回来了。” 看到单衡光这个班级大毒瘤回来了,蒋霜忘了批评那两个人,“你干脆别回来了呗,就送个人你要送这么久是吧?” “那哪儿能啊老师,是医生让我去买东西了,我才回来晚了。”单衡光窜回座位,“您继续讲,我好好听。” 蒋霜也知道这个学生的特殊,一边在心里怒吼真是社会的蛀虫,一边继续刚才停下的课程。 单衡光悄悄给戚志新他们做了个鬼脸。 李国梁心里老大个不乐意,凭啥单衡光就可以不用受罚,他们就得站一节课? 心里恼火,忍不住踹了一脚眼前的凳子,坐在座位上了董兴被吓了一跳,战巍巍地回头。 “看什么,四眼鸡,往前坐,别脏了小爷的鞋。”李国梁恶狠狠地低声道。 董兴唯唯诺诺地把凳子往前移了一些,但是因为前桌已经往后占了很多位置,他坐不开了。 轻轻点了一下那个同学的肩膀,他小心翼翼地问:“邹婵,可不可以往前一点。” “能不能别碰我,恶心死了。”副语文课代表邹婵紧紧皱着眉头,离得远远的,“你最后一排不够坐吗?要那么大地方养猪啊?” 咬着下唇,他没在说什么,只是把自己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佝偻着身子写着笔记。 他抬头看向黑板,但是因为近视程度加深了,他又没有换新眼镜,根本看不清老师的笔记。 想问同桌借来看看,但是他一侧头,对方就嫌弃地偏向一边,拒绝和他对话。 握着笔的手不停颤抖着,他把头深深地,深深地埋进课桌里。 有水滴在了镜片上,他把眼镜摘了下来,拿出眼镜布擦着厚厚的玻璃片。 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听课。 . 熬过了第一节课,大家终于可以聚在一起聊天了,围着高玟和许梦菲的一群女生说要和她们一起打水。 她们笑吟吟地说好,还拉上了从来不掺和进来的池语冰,“团支书,来嘛,一起来打水,顺便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上课写了好几个下课再说的纸条,池语冰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于是只能认命地拿好自己的水杯跟着出发。 “早上楚莲是怎么了呀?”许梦菲捂住嘴笑,“为啥会突然倒在别人身上啊。” “就是踩着鞋带摔倒了,郝夏把她拉回来的时候她没站稳。”池语冰顺势回答,“医生说她是营养不良加贫血,可能那个时候是受惊吓又没力气了吧。” 邹婵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她忍不住感慨道:“哦~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啊,好严重呀,那她还不回家?” “她说休息看看,好了就回来继续上课。” “那单衡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们俩是不是同处一室呢?” “呃,怎么可能,有医生在呢,是单衡光被医生支去买吃的给楚莲了,”池语冰大概都知道她们的落脚点是什么,“这不是买完就回来了。” 似乎觉得她说的东西没什么劲,有几个人撇了下嘴,暗道团支书像个老干部似的真没意思,这么有水花的事儿让她讲得毫无波澜。 池语冰站在第一个把水打了,心里暗想自己怎么才能溜之大吉。 特别不想和她们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总觉得不得劲。 “哟,鱼饼儿,几日不见怎么成团宠了?” 楼梯上下来一个高挑的人影,声音清亮地和池语冰打招呼,“看得我好嫉妒呀。” 邹婵看到来人,激动道:“呀!语冰,你认识东升学姐啊。” 第68章 诋毁 大家把视线重新聚集在池语冰那里,有几个女生拉着邹婵窃窃私语:“那就是冉东升?” “是呀,你一看不就看出来了吗?咱们学校最帅的学姐。”邹婵高兴得满脸通红,小声道,“东升学姐是我的偶像,超级牛。” “嗯?哈哈,你们好啊。”冉东升不以为意地回应了一声,并没有在意这群人的讨论。 上前勾住池语冰,把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跟其他人说道:“我先把鱼饼儿借走咯。” 嫉妒地盯着池语冰,邹婵笑着回应道,“学姐拜拜。” “哇,池语冰为什么认识这尊大神啊。”其他人一边打水一边感慨,“真是深藏不露。” 忍不住把池语冰在各自的内心地位拔高,再也没有人对她不满了,大家的讨论重点放在了出现的学姐身上。 “你们知不知道,据说冉东升被影视公司看中了,要被挖走去拍戏。” “真的假的?!” 邹婵当仁不让地接上话茬:“这我知道,但是学姐好像回绝了,说不感兴趣,太酷了。” “不过她不是音乐生吗,反正以后也是搞音乐,提前出道多有优势啊。”许梦菲立马想起自己听过的只言片语,参与进讨论里。 说得越多,就意味着自己对学校这些风云人物关系越了解,起码不能让自己的消息落于人后,不然慢慢就会跟不上话题,会被这些小团体看不起的。 “哎呀,估计冉东升根本不在乎吧,她不是初中就得了华夏杯冠军吗。”高玟也不甘人后地出声,“结果高中又学音乐了,明显家里不缺资源吧。” “天呐,太羡慕了。”其他不知道的女生瞬间把此人捧上神坛,“连明星都不稀罕当啊。” “但是学姐早晚会火的。”邹婵言之凿凿道,“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家里又支持,搞不好以后可以炫耀和她在一个学校呢。” “笑死了,这么厉害的人都从来不摆架子,再对比一下咱班那位。” 有人又把话题拐回来了,“不是之前白莲花还要参加华夏杯吗?第一轮就被刷了,丢死人了。” “不是说一开始是她求老师内定吗,结果八班的叫板,学校就组织公平选拔了。” “还有这事儿啊?”许梦菲和高玟对视了一眼,慢条斯理道,“本来我以为二十三中的事儿就够劲爆的了,没想到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二十三中什么事儿?” “这个我知道!听说她在二十三的时候,简直是把学校里的男生收割了一个遍,” 英语课代表郦念跳出来了,终于有一件她能插上话的了,看着大家如饥似渴地盯着自己,成就感满满的。 “你们知道二十三中吧,是最烂的区里面最好的学校,属于矮子里面拔高个儿。” “所以里面社会人比例挺多的。”郦念耸肩,“楚莲就是个公交车,天天都要被里面的大姐大教训,后来实在是被搞怕了,找了个备胎保护自己。” “我的天,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我认识八班的人告诉我的。”她悄悄说,“你们不要去别的班传知道不,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知道知道!还有没有了!” “那个男的可倒霉了,为了她和校霸打架,结果被处分还被家里人禁足了。那个男生是他们年级第一,一路辅导楚莲学习,就因为两个人约好一起去三中。” 郦念讲得太劲爆了,导致都没有人去接水了,“结果楚莲中考超常发挥,一举考进咱们学校,把那个男生耍了。” “救命!怎么有这样的人。那个备胎好可怜啊。” “我靠,这简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一个短发的女生甚至还爆粗口了,“本来还觉得楚莲就是闷一点,没想到这么可怕。” “你还对她有好印象啊,”郦念白了她一眼,知道她对楚莲的脸很有好感,忍不住说,“你可小心点吧,别看你是t,搞不好白莲花男女通吃呢。到时候你哭都没处哭去。” 那个女生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话题逐渐变成了,那今天早上白莲花肯定是装病,绝对是故意的。因为她有前车之鉴。 许梦菲打开水杯吹了吹难以下口的水,和高玟静静地没再多参与进去了。 有些时候,大家也许不是真的恨一个人,只是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完成团结。 比如追随一个绝对优秀的人,也比如诋毁一个绝对优秀的人。 . “你怎么知道来救我啊,太心有灵犀了吧。”池语冰被冉东升救出魔爪,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看见早上的事儿了,一猜就是这样。” 冉东升当然没有放过晨会的热闹,尽管当时她都已经快走回|教室了,但是何雯还是拉着她一起站在楼上看了全程。 不得不说,这场大戏看得她意犹未尽,甚至想重新回去上高一。 不过何雯去医务室就不让她跟着乱了,所以她想知道后来发生啥了,“你们去医务室的时候碰见何雯了吧?” “是啊,你晓不晓得我要紧张死了。”池语冰一脸救命,“幸亏你把我支走了,我真的很怕刚才不小心被问出什么来。” “他们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啊,神仙打架,我当时就跑了。”池语冰抚着胸口顺气,“不过我感觉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哦?情敌?”冉东升察觉到这话有点不一样,“单衡光他们在医务室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有点怪,楚莲让单衡光帮忙买东西给她。”语冰挠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但是说实话,不太像平日里她的作风。” 池语冰知道冉东升就是个貔貅,什么消息光吃不泄,所以也很放心地把自己的好奇说出来了。 “主要是楚莲求他的样子,特别,呃,特别让人心疼。”池语冰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 反正当时看楚莲的那副模样,连她都有种就算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错觉。 第69章 靠近 冉东升摸了摸下巴,听到池语冰的话有几分猜测。 “我记得你说过,楚莲一直对男生唯恐避之不及。”她眨了眨眼,“今天却对单衡光很特殊?” “是啊,楚莲本来就只对郝夏有好脸色的。不过也只是普通同学的感觉。” 说完又想起来她那天看到他们画黑板报,双手交叠的样子,一瞬间又有几分不确定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太一样:“今天她对单衡光的样子,真的是没见过的那种,你懂吧,特让人怜爱。” 冉东升点点头,不禁回忆起上次在小树林看见的楚莲。 当时楚莲是从她面前的小路离开的,所以估计也只有她看见了,对单衡光一脸笑意的楚莲,离开时有多面无表情。 其实举报那天晚自习,她本来是想找班主任回绝让她参加华夏杯的邀请,但是当时他们班的吕文策在办公室,她就想着之后再说走掉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有几分怀疑。 根据何雯跟她说的事发时间点,以及她后续打听到的一切。吕文策出现在办公室的时机过于巧合了。 但是她并没有什么证据,纯属经验之谈。 如果和她预料得没差,楚莲妥妥是被冤枉的,那么她怎么会喜欢一个不相信她的人。 态度转变快得可疑。 举报之前不喜欢,反而是产生矛盾之后被吸引了?可能嘛。 她可不相信年级第一是个白痴恋爱脑。 唔,看来有些人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了? 这是什么复仇戏码啊,她可太喜欢看了! “你笑个什么劲儿啊。”池语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到楚莲喜欢单衡光,难道冉东升不应该为何雯打抱不平吗? 幸灾乐祸是咋回事儿啊。 “行了,我都知道了,”冉东升心情大好地拍了拍鱼饼,“你快点回去吧。” 池语冰刚要说好的,就看到走廊那头拎着零食过来的楚莲。 “咦,楚莲,你休息好了吗?”池语冰不禁有几分心虚,刚刚还在讨论呢,现在正主来了。 楚莲看到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愣了下,静静地点了下头。 冉东升两个胳膊撑在栏杆上,快乐地在一旁欣赏美人,并没有不识趣地插话。 乖乖,近看更好看了,果然,一张过于好看的脸,在什么时候都容易成为一切的祸端。 楚莲扫了她们一眼,知道眼前的人很有名。而且她们其实算认识。 上周五的社团活动,冉东升就在里面,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讨论她。那程度不亚于当初单衡光转学过来的轰动。 也是个麻烦。 她们对视一眼,都有默契地没有开口打招呼。 楚莲移开目光,任由对方对自己肆无忌惮地打量。 这个人是个聪明人,她能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但是她不是很想理睬,毕竟冉东升眼里的玩味简直是扑面而来,毫不遮掩。 她懒得和这种人玩过家家。 “要不要我帮你拎着这些啊?”池语冰走上前想要帮忙,但是被楚莲避开了。 她尴尬地呆在那里。 楚莲朝她点头:“今天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等楚莲走了,池语冰捂着脸郁闷道:“天呐,我刚才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不妨想想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冉东升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想没想过你帮她拎着东西回|教室会怎么样?” 以刚才那群女生的讨论劲儿来看,不知道是不是要阴阳怪气几句咯。 听她这么说,池语冰惊讶地把手放下,“难道是为我好?” “她可不蠢,不要以为你把自己的为难掩饰得有多么完美。” 冉东升拉着她往回溜达着,“她对你的拒绝,就是一种感谢。” 池语冰心里默默给楚莲道歉,为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不满感到无比的羞愧。 她竟然刚才会有一种,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的想法。 叹了口气,自己又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呢? 她只能对冉东升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反正她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从别人的行为里读出深层含义了。 . 拎着东西回到教室的楚莲,已经习惯自己有着和老师相同的待遇了。 每一次出现就会让班级变得格外安静。 郝夏看到她坐回来,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忍不住关心道:“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挺好的,我没事儿。”她伸出手,“语文课笔记,给我看看。” 单衡光看着袋子里根本没有动多少的东西,不免啧了一声,她是小鸟胃吗,怎么这点东西都没吃完。 郝夏倒是更在乎楚莲不客气的态度,把笔记本递给她,心里嘀咕着,怎么回事儿,感觉她有点奇怪。 明明楚莲一直都是,能用眼神回答他,绝对不会用嘴巴说。能客气询问,绝对不会表露亲近。 好像突然什么都不在乎了似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怀疑,他站起身支在她右手边的书本上,侧头盯着她翻看的笔记。 楚莲抬头看他青葱的脸,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但是并没有驱赶的意思,“怎么了?” 果然。郝夏进一步试探着,他把右边的小臂摊在她叠高的书本上,左手则握着她的椅背,哈腰拉近他们的距离,但只是面不改色地看向她桌面的笔记。 从远处看,就像是他把她禁锢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占有欲十足。 后桌的学习小分队子本来在互相讲题,抬头看到这个场景,就低下头安静地在纸上奋笔疾书。 【天呐!什么情况啊啊啊,这是不要钱就能看的吗!!】 【kswlkswlkswl!!】 【我发誓我看偶像剧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 【那不废话,偶像剧是假的,咱们看的是真的啊!!!!】 楚莲并没有像他一样看着课本,而是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唇色,整张脸比女生还要精致贵气,就算这么近还是没有什么毛孔。 他如果不笑,近看似乎更像冷香了。 郝夏装作对她的视线一无所知,偏头和她对视问道,“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懂的?我给你讲。” 尽管胸腔里的心脏已经像打鼓一样,但他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楚莲没有说什么,和他一起看向手里的笔记。 语文笔记能有什么看不懂的,他写得那么详尽,字迹也漂亮得不像话,再不明白是傻子吗。 他太敏锐了,只从她一句话,一个行为就能察觉到背后的含义。 他感觉到她拆掉了自己身旁的警戒线,于是就马上跑进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第70章 检查 明明是同学间都有过的举动,互相问问题说不明白的地方,但是放到楚莲身上就格外的不同。 仿佛她和其他人做什么亲近的举动,都带着一种缠绵,都有一种诱惑。 也许是因为她平日里太过于冷淡了,一直不可亵渎的形象被打破,就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 郝夏指着笔记上的内容给她讲解着,单衡光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样子,没忍住从她带回来的零食里掏了一个出来吃。 又是学习,每天学习有什么意思,反正他们俩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他可不相信他们需要有多努力。 都到这种学神的程度了,肯定是因为头脑天生聪明啊。单衡光撇嘴,暗道自己要是也是个高智商就好了。 把手里的糖拆了几个出来,往他们俩那边递过去:“下课时间还学什么,每天那么多时间还不够学的啊?” 郝夏无奈地接过来,也不知道怎么跟单衡光解释有关学习的话题。 当然不够学,上课要记正在学的,下课才能补落下的啊,回家有当日的作业,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楚莲肯定和他一样在往后走进度。 学习的时间当然是永远不够的。 “你在这里借花献佛呢?”郝夏看他拿的是楚莲带回来的零食,有点无语,怎么衡光只要认定一个人是朋友,就这么不知分寸。 单广仲也太不配当家长了,把单竹教得老谋深算,把衡光就放养得呆头呆脑的。 “我付的钱怎么算借花献佛?”单衡光不假思索地说,“没看这里面都是咱们喜欢吃的?” 学习小分队竖着耳朵,内心戏多到要爆炸。演算纸上的对话都快写出小作文了。 【救命,cl真的好漂亮,hx也好帅,shg也宠得要命】 【shg是不是故意打断他们的啊?好兄弟爱上同一个人??】 【危险危险危险!我不知道磕哪一对儿!】 【别管了,反正cl跟谁都是禁欲cp,我真的好爱她!!】 “……”郝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衡光真是无意之间不停地给楚莲拉仇恨啊。 上次胡原原给的糖也是,这次给楚莲买东西也是,就不能动动他那个脑袋,想想自己说的话会产生什么影响吗?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那张嘴。”郝夏看向楚莲,倒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满意,回了他一句。 “多少钱?”楚莲望向单衡光。 “忘了,不用给了。”他摆摆手,“早上是我的问题,当作赔礼道歉。” 她把糖揣进兜里。 对于她而言,他们没什么区别。郝夏属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 他靠过来讲题,不比单衡光给她买东西杀伤力小。 不过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普通同学也会做这些事。 只不过因为大家针对的是她罢了。 . 这一天就在兵荒马乱中过去了,几乎年级的每一个人都津津乐道这几个风云人物,晚上大家回寝室的时候,甚至还在探讨这些事儿。 “你们知不知道,精英班那个是公交车?”八班躲在卫生间的男生,在吞云吐雾地高谈阔论。 他们这群人在普通寝室,没有订单人寝,所以就总是抱团在一起。 虽然在八班他们属于底层人物,但是在普班人里,他们还是可以蔑视其他人。 “笑死,军训那阵儿把老子拒绝得那么狠,还以为是什么纯情妹,结果就这?” “装得要死。”另外一个人嗤笑道,“我早就说她是个婊|子,果然没错。” 这些人在隔间里说长道短的,把楚莲贬低得一文不值,才觉得自己心里的愤懑减轻了些。 “精英班那些人还瞧不起我们,锤子,他们班的人渣还少吗?” “你说那谁?” “可不是嘛,胡原原舔得不行,不就是脸好看点吗?”那人把烟头一扔,不禁笑道,“瞅那德行吧。” “也不知道那个郝夏后悔不,盯上了个破鞋。” “纯属活该。”他们说差不多了,就把东西扔到厕所里,按着抽水冲了下去。 董兴本来躲在卫生间里借着光在看书,听到隔壁说这些话,吓得一声不吭,生怕自己有任何声响被发现。 直到这群人离开了厕所,他才松了一口气,打算赶紧溜之大吉。 结果没想到刚出隔间的门,就有人寻着味儿查进来了。 “跑什么?”学校检查的人厉声道,“站着别动!” 董兴一时间心跳如雷,他忍不住颤抖地开口道:“老师,老师不是我。” “不是你?” 老师已经看到里面隔间地上的灰,走出来冷漠地说:“你是哪个班的,学校说没说过这周会严肃检查?你这个时候不睡觉,跑厕所干嘛?” 董兴几乎要哭出来了。 开学这段时间,他逐渐跟不上课程,已经焦虑得快死了。 当初考上一中就很吃力了,家里对他的成绩管得很紧,他现在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学校晚上不让熬夜,他怕自己在床上打手电会被抓住,所以才会偷偷溜到厕所的。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倒霉。 但是他不能承认啊,如果承认了会扣班级的纪律分,他可能就要被罚走读了。 整个班也会埋怨他的。 “老师,我拉肚子了,只是拿着书不想浪费时间。”他声音里都带有哭腔了,“我是精英班的。” 检察老师看他不像说谎的,再加上精英班的头衔,似乎也有点相信了,“那你说说,之前走的是哪个班的同学。” “你说了,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那个老师搜了搜他身上,发现确实没有赃物,语气稍微放缓,“不说的话,就按规定,该怎么扣分怎么扣,懂?” 董兴只觉得五雷轰顶,犹豫了片刻,把眼一闭心一横。 “是八班的人。”他说。 第71章 带饭 早上去教室的路上,楚莲碰到了只和自己坐了一天的前同桌。 董兴从食堂那边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走,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蛋饼。 他看到楚莲在前面还愣了一下,似乎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走。 看他这么为难的样子,楚莲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只当是没有看见他,径直离开了。衛鯹尛说 董兴低下头,把鸡蛋饼放进自己的嘴里,可是身上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可以这么大呢? 她可以那么聪明,就算每天动歪心思和男生纠缠不清,也不会影响成绩。 她就算做再过分的事,别人也会因为她的脸原谅她。 可是他只是想要躲在隔间里学习,不小心听见其他人的高谈阔论,不小心撞见他们违|纪,就会被收拾得体无完肤。 他也不想举报他们啊,可是如果不说,那么他就不能住校了。家里离学校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身上被教训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囫囵吞枣地咽下手里的早餐。 当女生真好,她就可以没有道德做任何事,永远也没有男生会像揍他一样教训她。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就可以光鲜亮丽,而他就要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被别人厌弃。 . “真是倒霉死了,每次碰见精英班的蠢货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胡原原早就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儿,再听见他们在那里抱怨,不禁回复道:“老师怎么说?” “被罚他妈的扫厕所!”那个人愤怒地把手里的易拉罐摔出去,“还要写检讨!而且一周都不能住校了。” “哎呀,别气了,你这幸亏是第一次被抓,老师给你留面子了。”胡原原安慰他们,“不然就直接给你处分了。” “你什么意思,”他心情不好呛声道,“我还得谢谢呗?” 胡原原转了转眼睛,说道:“不就是扫厕所嘛,我找人,替你们几天嘛。” 他立刻打起精神来:“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怎么不凶我了?”她捂着嘴笑,“当然没什么问题,你们到时候记得盯梢,别让人发现就好了。” “哎哟,什么事儿还得是原原小公主!”他说完就去招呼自己的好兄弟们散播这个好消息。 把手机藏在书本下面,胡原原手指迅速地发了几个信息出去。 . “耗子,中午去不去打球?”单衡光在课间兴高采烈地抓着郝夏,“戚志新他们约了其他班的人呢。” “咱们要和他们一决高下!”他使劲拍了一掌郝夏的背,“你得为精英班争光啊!” 无奈地把他的手扒拉开,“什么叫我为精英班争光,这又不是什么正规赛事。” “戚志新说了,其他班总说咱们班是弱鸡,得去灭灭他们的威风啊!”单衡光并没有发觉郝夏不感兴趣的态度,依旧在自吹自擂中。 “郝夏,你还会打篮球呀?” 许梦菲在自己的座位上,听到他们的讨论,捧着脸星星眼道:“平日里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他家里有健身房,强身健体都有专业的营养师和教练,在学校当然就不会做什么多余的活动。 “是不是看他这个样子,以为一拳就能被揍倒?”单衡光倒是哈哈大笑,“别小看我们耗子,武力值不低呢。” 毕竟是郝家唯一的香饽饽,自然是特别重视生命安全这一块了。 郝夏并没太关注他们的对话,微微看了一眼左面的楚莲,发现她没有在做题,而是在整理下节课的书本。 发现他的目光,她还安静地看了过来。 “嘿,中午到底去不去?” “时间太紧了,去了就没空吃饭了。”郝夏被拉回注意力,“饭后剧烈运动容易得阑尾炎。” “你只要同意,我下节课就给你买吃的去,咱们提前吃午饭!” 单衡光也不知道是咋了,估计是和戚志新又打什么赌了,一直锲而不舍地怂恿郝夏一起去。 感受着身侧的目光,郝夏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道:“行吧。” 据说女生都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是吧? 他转过头看向楚莲,只是她已经没有再看向他们这边,正在手下做着习题册。 郝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傻。 楚莲也叹了口气,看向身边呜嗷乱叫的单衡光,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楚莲十分识趣地给单衡光让开座位,看着他兴高采烈地冲到后排戚志新那里去。 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老母亲的无奈感。 好吧,只是有点傻,有点闹,有点多动症,但是人不坏。就当身边放个三岁小孩吧。 正这么想着,面前突然多了一个饭盒。 疑惑地抬头看,见单衡光敲了敲那个盒子,“你就吃这个吧。” “啊?”楚莲一时之间有些理解无能。 “我和戚志新打赌赢的,你拿去吃,不吃浪费了。”他爽朗地笑,也没等她继续拒绝,就拎着郝夏跑出去了。 什么情况啊。 楚莲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盒,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许梦菲正在和高玟唠嗑,给彼此使了个眼色。高玟生气地跑出去了,许梦菲跟着就走了。 第72章 好自为之 班级里彻底没剩下几个人了,只有一两个也是家里带饭的。 “哇,楚莲,这应该是戚志新同学带的。”坐在她后面的学习小分队开口了。 她们俩是双胞胎,也是家里带饭,看着班级里没什么人,终于放开胆子尝试和楚莲聊天。 “是哟,他的饭特别香,你打开就知道了。” 楚莲转头,很不解她们友好的态度。 不过开学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分清楚她们谁是谁,“你们……哪个是孟望京,哪个是孟望舒?” “我是姐姐孟望舒,我的头发比望京多哈哈哈。”坐在左面的女生积极地回答了她的询问。 孟望京则说道:“没事儿,你分不清我们很正常啦,其他人也搞不明白的。” 楚莲点了点头,认真地观察她们之间的细微之处,想要在下次可以分辨出来。 双胞胎被楚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 孟望京踌躇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悄悄道:“楚莲,你等下去不去看他们打篮球呀。” “就在南操场,也不远。”孟望舒看妹妹这么激进地问出来了,她也没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也怂恿着。 “?”楚莲不明白她们两个怎么对这个事兴致这么高,但是她没有感受到她们的不怀好意。 和许梦菲她们不同,这两个双胞胎每天坐在她身后,所以她知道,很多时候她们和她差不多,都在奋笔疾书,不怎么参与那些讨论。 确实很有学习小分队的风范。 双胞胎急切地等待着楚莲的回答,明明知道楚莲大概率不会去,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郝夏分明是看了一眼楚莲才答应的!她们姐妹俩看得清清楚楚嗷!这如果不去多可惜啊! 而且单衡光也是和戚志新打赌搞的饭,是不是打赌比赛呢?这对儿也挺香的感觉。 呜呜,尽管她们俩磕的cp不是同一对儿,但是她们都是楚莲的唯粉,所以不管她和谁发展都好,她们都乐意看! 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变成星星眼的状态,楚莲第一次有些码不准别人的心态,但是她还是实话实说。 “不去,等下写数学题。” “好的好的,那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被那些话干扰到。”学习小分队立马蔫了,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给楚莲加油。 “你是最棒的!” 学神独美也挺好的! “谢谢你们。”楚莲这把真的很意外了,她垂下眼帘,提醒了一嘴,“不过你们平日里就不要说这些话了,容易被攻击。” “有不会的题随时都可以问我。”楚莲朝她们点头,就转过身了。 后面似乎有激动的打闹声,她打开自己面前的饭盒,扑面而来的饭香味让她也惊讶了一下。 确实看起来非常有食欲,戚志新家里都对他真的很上心啊,连她都觉得想吃,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过白吃别人的饭还是不太好,等下午买点零食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吧。 还给谁呢?给单衡光?还是给戚志新? 算了,都给。 唉,好讨厌这种人情往来。 可是如果不吃,她觉得以单衡光的脾气,可能说不好真的会浪费粮食,说扔就扔。 她得和他谈谈,之后不要这样了。 吃完饭之后,楚莲打算拿着饭盒去卫生间冲一下。 要不是没有洗洁精,她肯定会刷干净再还回去的。 这个时候班级里已经逐渐回来同学了,不过因为在午休,回来的人都在成群结队的聊天。 高玟和许梦菲也说说笑笑地回来了,也不复吃饭之前闹别扭的状态。 “呀,楚莲,要去刷饭盒吗?”许梦菲看见她起身拿着饭盒,就似有似无地问了一句。 高玟也飞快地挤兑:“戚志新的饭是不是特别好吃?真的好羡慕你哦。” 楚莲听着她们这几乎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理都不理,拿着饭盒就走出去了。 “拽什么?”许梦菲冷笑一声,手指在手机上面疯狂地点着,“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哪儿来的底气。” 高玟冷淡地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 楚莲在快要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朝里面扫了一眼,倒有几分轻快感。 可能是因为午休,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现在对人群有一种逃避的态度在,没有人有时就意味着安全。 戚志新的这个饭盒是玻璃的,拿在手里很有分量,她怀疑他家里人要么是现做的,要么是送来之前重新加热了。 不然不可能到她手上还热气腾腾的,学校里可没有微波炉这种东西,玻璃也不可能保温。 涮得差不多了,她拎着饭盒就要往回走。 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冰冷的水扑面而来,吓得她没有拿住手里的饭盒,一下子砸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她被迷住了眼,等她用手抹开眼前的水睁眼时,全身都已经湿透得不成样子。 “呀!”胡原原惊讶地叫了一声,“同学,你怎么在里面啊!” “我们都清场了啊,所以才往里面泼水打算打扫卫生的!” 胡原原关切地走过来询问道:“你没事儿吧?我们不是故意的。” “哎呀,怎么一地的玻璃渣渣,”她依旧在大惊小怪地叫着,“同学,你怎么不说话?真的不好意思。” “这样,你要不要去我们寝室把衣服换了?我那里还有一套衣服的。” 楚莲抬起眼,看向胡原原的身后,那里只有两个女生,一声不吭地拿着清扫工具。 她们脚边放着两个桶,一个是满的,一个是空的,很明显,空的里面的水现在都在她身上了。 她们不敢抬头看,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意味,只是像一对儿没有情感的门童,守在那里。 “哎呀,这马上就要上课了,怎么办呀?” 胡原原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而后又上前拉着她的手腕说:“这样,我们去跟老师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吧。” 楚莲笑了,她轻声细语地说:“不用了同学,我自己回寝室换衣服就行了。” 把胡原原的手抚下去,她往门口走去,在即将踏出去的时候顿住了。 “对了同学,提醒一下,”重新反过身面对着胡原原,她说,“帮我转告那位公主殿下,记得看好自己的东西。”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边装满水的桶,狠狠泼了出去。 “不然,她会后悔的。” 把手里空荡荡的桶往卫生间里一扔,发出咚咚地响声,旁边两个门童吓得不行,眼神不停在两个落汤鸡之间盘旋。 “等什么呢?”楚莲的发梢贴在后脖颈,鬼魅般缠绕。她咧开嘴笑,“不是要打扫卫生吗?去啊。” 胡原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气得从地上抓着玻璃渣朝她这边扔过来,楚莲迅速地离开原地,反而是另外两个女生惊吓地躲闪着。 看她流血的手,楚莲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你好自为之吧。”她冷冷地说。 第73章 猎物 本来就接近午睡时间了,现在让胡原原这么一闹腾,走廊上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楚莲琢磨了一下,站在窗口往操场看去,下一秒就迅速地往楼下跑。 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一直没好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跑起来的时候全身都冰凉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发热。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利用到底吧。 她丝毫没有停顿,朝自己的目的地狂奔,不到几分钟就已经来到教学楼的门口。 没有再动,安静地潜伏在拐角处,静静等待。 眼睛盯着外面逐渐接近的人,她调动自己的情绪,原本的面无表情,在下一刻就变得楚楚可怜。 突然抹着眼泪闷头向外跑去,她感觉到自己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才惊讶地抽噎地抬头。 单衡光一脸惊讶地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楚莲好像才反应过来撞的人是他,痛苦不已地退远好几步,“你别碰我!” 眼眶红红的,她一边打哆嗦一边哽咽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是不是要我死了才好?”她歇斯底里地质问,“究竟还要我怎么样!” “你冷静点。” 楚莲现在的样子十分脆弱,浑身湿透,头发还隐约滴着水珠,那双一贯淡泊的眼,此刻也满是情绪。 看到他的瞬间,就全部爆发了出来。 见到她这么失态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是把校服脱下来,想要递给她,“你这是怎么搞的?” 楚莲用力推开他,“都是你的错!” 她上前一下一下推着他诘问:“你为什么要转学过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喜欢谁!你为什么要怀疑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她推到后面也没了力气,只是低下头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似乎在流泪。 单衡光面对她的脾气,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看她这个样子,用自己手上的校服罩住了她的头。 “别说了,你不冷吗?”他把手抓在校服领子两端,把她捂住,“想哭就哭吧,我不看。” 只见楚莲似乎是顿了顿,然后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他一直举着衣服遮掩,脸侧过去没说话。 她在一片黑暗中,手捂住自己的双眸,尽管嘴里发出悲伤的哭泣声,可那双眼睛里,却写满了无情。 她像一个情感丰富的配音演员,在用尽全力地入戏。 胡原原,我已经警告过你。 既然你的选择是开战,那我当然会满足你。 单衡光不知道楚莲是怎么了。 但是也许真的和他跑不脱关系。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可能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年级学霸,每天的生活里只有学习。 不会卷进他们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不会有这些莫须有的遭遇。 他大概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楚莲,或者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她不太合群,大家都敬而远之罢了。 但是他的出现,似乎加重了这个情况。 他明白,有时候群体里的一些手段会有多么的不理智,有多么的不上台面,阴毒又无解。 因为当初在梧桐的时候,李俊昊他们对低等阶级的人就是那么做的。 会不把人当人,当狗一样取乐。 尽管现在是在一中,不会那么明显,但是有一些攻击,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有时候甚至只要大家一起漠视一个人,就可以击垮他人的意志。 可是一开始他是觉得楚莲可能是罪有应得,但是现在不同了。 楚莲没有错,错的人一直是他。 所以他没有办法对这样的她置之不理。 看到楚莲渐渐缓下来了,他轻轻地问:“你好点了?” 楚莲红着眼睛,点点头没有说话。 “究竟怎么了,是谁做的?”他问道。 楚莲抬起头看他,眼周略微发红,有几根睫毛被晶莹剔透的水粘连着,更显得我见犹怜。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摇头。 不能说是胡原原,说了也没用。胡原原既然敢拉着她的手说去找老师,就证明她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她的借口完全可以同样对单衡光讲,甚至有可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她做的,另外两个女生当替罪羊。 楚莲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胡原原会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说自己是无辜的,说她是被嫁祸的。 如果真的说出口,也只是赌单衡光会相信谁而已,何必呢? 此时她在单衡光的心里不一定比得过那个胡原原。 不如这样欲语还休,让他自己猜测,充满愧疚得到的多。 因为单衡光对她越内疚越好,回报得就越多,胡原原就越生气。 既然是胡原原不想看到的,那么就不需要逞一时之快。 “现在午休已经结束了。”单衡光也没有逼她,“你还在外面不要紧?” 楚莲似乎觉得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近,但是他又抓着校服她退不开,就扭头道:“我本来想回寝室换衣服的。” “那我送你过去?”他还是想知道她这是怎么搞的,但是很明显现在她不想谈,就尽可能顺着她的话题。 她盯着他握着衣领的手,看向他:“你的衣服能借我吗?” “我想跟老师请假回家,不想待在这里了。” 很惊讶她竟然要走,他松开手给她披了上去,“可以,反正我穿不穿都一样。” 楚莲想了一下,把宽大的校服套在自己的身上,拉上拉链,“那你去个没人的地方等我?我等会儿下来就还给你。” “昂,”单衡光点头,“那我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等你算了。” 楚莲嗯了一声,“如果我太长时间没下来你也不用干等着,该走人就走。” 没有留恋,她转身就离开了。 第74章 上钩 楚莲去找曹素的时候,直接说自己不舒服,要请假自己回家。 “你头发怎么打湿了?”曹素犹疑地开口问道。 她没有看曹素,淡淡地说:“我洗了把脸。” 其实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关于学生之间的矛盾,曹素向来的手段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真的问出什么了,还要费精力去查。 而且大概发生什么,她心里是有点数的。 她又不是傻子,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早就清楚学生那些小九九。 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会担忧楚莲的个性不合群的原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果是她刚进职场的那几年,义愤填膺,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改变一个大环境的时候,她也许会刨根问底伸张正义。 她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热血的事,但是后面发生什么了呢?非但没有化解矛盾,只让事情变得更糟。 有些人,越压着就会越反弹。 大部分学生上学的时候似乎都会有一种奇怪的共性,就是会敌对老师。 如果她出面做出什么事,就会被别人误解成偏向,反而会加剧双方的矛盾。 所以通常的做法是平衡,两方都打一棒子。 为什么别人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是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够好呢?如果你学会合群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这样的话其实是经过了多少年的锤炼之后,才会说出口的。 如果一个人没有办法学会应对同辈之间的争端,没有办法靠自身反抗,就算有他人所谓的帮助,一切也是无济于事的。 如果能学会反抗,在同样还是各打一棒子原则下,欺凌者反而会学会收敛。 她身为老师,不可能教这种潜规则,只会问,为什么别人只欺负你? 言下之意是,要么是你不合群,要么是你不够狠。 她不可能说,面对不公平你要回击。 在一个集体里,不可能没有摩擦。 而且学生之间的矛盾也不仅仅是学生的,更涉及到双方的家庭。 老师往往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所以看着楚莲这副模样,对于曹素而言,已经早有预料,甚至说并没有什么惊讶。 从她一开始接触楚莲,接触她的家庭开始,她就知道这会是个麻烦。 大部分离异家庭在她这里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分。 原因很简单,碰到这样的情况,一般的孩子可能会找家长,会和家庭沟通,家里人通常会教育孩子要怎么应对,怎么搞好人际关系。 但是离异家庭的家长,大部分缺失这部分的教育。也许是因为要养家糊口,也许是因为自身就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没办法言传身教。 她只是老师,她负不了家长的责任。 田笙之前就跟她沟通过,平常如果没有什么大事,联络人是楚莲的表姐,于是在挂电话通知过之后,她就批了假条让楚莲回家了。 “楚莲,如果有什么事,实在不行就和我讲。”签字的时候,曹素嘱咐着,“不要因为旁的事儿影响学习心态。” 她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毕竟楚莲的妈妈都不在乎孩子的学业,听说也是经常出差,连照顾孩子都是委托亲戚可见一斑。 所以只要事儿别闹大了,不是成绩下降太明显,她也不会为难楚莲。 班级里还有几十个孩子和家长虎视眈眈,她分不出什么心神来。只盼望她可以早点明白合群的重要性,少吃点苦。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楚莲拿过请假单,就离开了。 其实楚莲也懂曹素的想法,她才会这样堂而皇之。 如果换成是张姣,她必然不会这副德行出现的。 . 单衡光坐在公交车站那里发呆。 人生真奇怪,明明一周之前,他还是每个中午在等雯雯。 可是现在,他竟然会在等着楚莲。 其实如果一开始没有举报这件事该多好呢?也许他会慢慢地融入这个集体,慢慢和楚莲成为好朋友。 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不会和何雯冷战,也不会让楚莲受苦。 好像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是他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就像天意一样,莫名其妙楚莲刚好那天去办公室,刚好大家传谣言,刚好他跟她讲过雯雯的存在。 为什么人生会这么寸呢? 都是因为以前在梧桐的时候,总是有女生会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打着喜欢他的旗号,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导致他来到一中之后,下意识就相信了楚莲也是这样的人。 就像他当初下意识把脸送上去让她上药一样,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习惯。所以根本不会仔细推敲。 也许这就是在自己世界的茧房待久的后果。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谢谢你的衣服。”楚莲背着书包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的衣服递了过去。 他看着她白得发透的短袖,没有伸手,把头转了过去,“你穿着吧,等你衣服干了再还我。” “你要去哪儿?有没有人接你?”等她把衣服穿好,单衡光才继续问。 “没人接,我不想回家。”楚莲想了想,问道,“你去哪儿?” “咋,想散散心?”单衡光听她这么说倒是来了兴致,“就是说嘛,人生苦短,天天闷在学校里你不难受吗?” 出去玩又有什么意思呢?但是楚莲没有说出口,这种事也没有必要和他解释。 她的确想接近他,问出更多细节。 既然胡原原一时半会儿不会收手,那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需要知道更多。 而且这也是增进单衡光信任的机会,毕竟关系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 “你午饭是不是没好好吃?”楚莲知道他今天中午去打球了,“走吧,去找个小吃街逛逛。” “ok”单衡光伸手就打了辆车。 反正楚莲想怎么样他都奉陪,能让她心情好点,他也可以少一点负罪感。 等明天他一定要和雯雯说清楚,顺便介绍她们俩认识一下,这样两边就都有交代了。 只要雯雯见到楚莲,绝对能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毕竟他根本一点点都感受不到楚莲的喜欢。 但是不知道楚莲会不会原谅他们,应该会吧,就算是为了日后可以恢复平静,她可能也会在表面上握手言和。 感觉她也是个怕麻烦的人,如果可以平息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应该会很愿意。 第75章 他是光 “你来小吃街什么也不吃?”单衡光已经手里拿着好几个烤串疯狂进食了。 楚莲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听他这个话,还是买了份烤土豆端在手上。 中午的时候她少有地吃了那么多,戚志新那个饭盒真的不小,到现在她还觉得胃口撑得难受。 “以后不要给我带饭了。”楚莲刚好想到这件事,也就一并说清楚,“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免得其他人误会。” “没啥吧,本来也只是和戚志新打赌顺手赢的,没花什么心思。” 看着楚莲没有接受他这个说法,只能说道,“好吧,之后不会了,我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为什么不接受其他人的示好呢?可能你接受了,大家就觉得你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 单衡光想到她在男生那边的风评,假设楚莲可以好脾气一些,大概真的会被公认成女神。而不像现在这样,四处不讨好。 “我为什么要平易近人?”楚莲听他这个话反问道,“我没有让所有人都喜欢我的想法,我也没那个本事。” “你认为受人瞩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吗?”楚莲不禁好奇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你喜欢集体?” 眼看着话题就要上升到价值观层面,单衡光却并不能体悟她问这个话的内涵,“我觉得起码不能像你现在这样没有朋友吧。” “因为咱们性格不一样?”他挠挠头,“我从来没有被孤立过。” 楚莲往嘴里送了一块土豆,她发现了,单衡光似乎不喜欢深层思考,往往会规避事情的内核。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在想,是他不会思考,还是他不愿意思考呢? 单衡光觉得和楚莲说话真的挺费劲的。 如果是其他的女生,可能就会跟他诉苦或者抱怨,但是她完全没有代入情境,仿佛讨论的主角不是她似的。 “因为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你的朋友是郝夏何雯,他们同样物质条件优越。”她不知为何,觉得不吐不快,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你们组成的团体,就站在了集体金字塔的顶尖。”楚莲把目光放远,“其他人会以接近你们为荣,最差也不会抵触你们。” “你们是天生就有特权的人,可这些并不是后天努力得来的,”楚莲站在原地注视着他停下撸串的动作,“大家认可你们的背景,但是不意味着你们是神。” “一旦有一个和他们一样普通的人,和你们产生关系,那么如果没有你们的庇佑,这个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今天你选择庇佑我,那么今天我有一张限时特权卡。” “但是能有多久的有效期呢?”楚莲笑了,她平静地阐述着冰冷的事实,“单衡光,你能保护别人一辈子吗?” “你不能。”楚莲看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并没有给他机会,“当你放弃保护的时候,那个人就会被反噬。” “如果这份优待注定不会长久,那么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拒绝。” 单衡光站在原地,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但是他却仿佛听不到那些噪音。 “我可以像你说的,接受示好得到他人的爱戴。可难道你以为这是没有代价的吗?”楚莲的眼里写满了疲惫,“那之后呢?我要扮演成大家期望的样子。做不想做的事。” “要每天担心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哪件事做得好不好,要为团体活动操心,不然就是自私自利。” 楚莲说完这些,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有的没有。为什么要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懂了。”单衡光嘴里含糊着嚼着东西,但是他并没有平日里吃饭的满足感,觉得心头闷闷的。 “是我把你牵扯进来了,”单衡光把东西咽了下去,“你被迫在做不喜欢的事,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包括我给你道歉,我给你盒饭,我和你聊天。”他看起来有几分沮丧,“你都觉得是麻烦,对吧?” “可是,如果按你说的,我岂不是天生不配交朋友?”单衡光不满地把签子塞到垃圾桶里,“谁也不能为未来打包票。” “这就是代价啊。”楚莲插着眼前手里的土豆,暗自把心里几分感性压抑住,“那凭什么你什么都能拥有?” “你每天晃悠在这里,不用担心学业,谈情说爱。” “但是你知道吗,和你说说笑笑的同学,有多少人在深夜里偷偷哭泣?”楚莲笑了,“也许只是因为分数考得没有上一次好。” “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烦恼吗。”单衡光没有再像一开始轻松,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变得这么沉重。 她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可怜。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就如同在其他人眼里,她漂亮,有钱,聪明。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如何的一地鸡毛。 刘竹不也是一样? 那单衡光,郝夏,何雯,又怎么能逃得过呢? 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平等,残酷得不分你我。 她突然就不想再继续说了,因为没有探讨的必要,她为什么非要别人同她一样有相同的理解呢? 单衡光继续我行我素又有什么关系。她也没资格管。只要他别再影响到她就好了。 而且她为什么要心软呢?不是都已经决定要靠他来报复胡原原了吗?何必要设身处地的又去共情别人。 “我不会这么觉得。”楚莲回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一套。”单衡光拿了她口袋里的另一个签子,插走了她一个土豆,“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张永恒的特权卡又如何?” “既然你想我行我素,那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嚼着嘴里的土豆,又有了胃口,“别玩你那套悲观主义,小爷我偏不信邪!” “你想做自己,我也想做自己。”单衡光很少有思路如此通畅的时候,“既然我们都已经付出了代价,凭什么还要被束缚。” “我就想当你的朋友,管它什么团体不团体的。”单衡光自信地笑,“怎么,你不敢吗?就因为所谓的代价。” “思考这么多,你不妨问问你的心。”他盯着她的眼睛,“你说因为注定不能得到,所以一开始就拒绝。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呢?” “会不会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拒绝,所以才会注定得不到?”他趁着她愣神的时候,偷偷吃了好多小土豆,“你既然唾弃先天拥有的,为什么还要认命?” “不努力看看,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 怎么别人手里的东西就是比自己的香嘞。发现自己把楚莲的土豆吃光了,他不好意思地去小摊上重新买了。 楚莲盯着手里空掉的纸碗发呆。并没有注意他的行动。 她可能知道为什么郝夏会对单衡光这么纵容了。 他的想法是那么的纯粹又直接,也许是因为没有被命运打磨过,凸显出一份简单的天真感。 面对这样的单衡光,确实会忍不住多一份恻隐之心。甚至说,希望这样的心性可以被保护住,不被现实污染。 他就像一道阳光,对于饱受苦难的人来说,如此刺目又如此温暖。你抓不到它,但是你会渴望它的停留。 “哝,”他换走她手中的空碗,“走吧,再逛逛。” . 第76章 特权卡 他们没有逛多久,见单衡光吃差不多了,楚莲就提出要回家。 “啊?这就是你说的散心?”他哭丧着脸,“这才只是溜达了一小会儿诶,我还想带你玩点别的呢。” 楚莲不知道他想带她去干嘛,不过无论他带她去哪儿,可能都会吓着他。 毕竟前几年她在放纵的那一阵,和单竹在一起玩,什么世面没见过。 所以她才会觉得,出去玩有什么意思,左右就是那些东西,也变不出什么花儿来。快乐也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不像数学题,可以变化莫测。 他看来是真的很孤单啊,抓着个人就不愿意放手,像个小孩子一样,希望有人陪着他一起玩。 “我要回家学习了。”楚莲并没有因为他的沮丧就无脑地留下。 她已经完成此行的目的了,那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和他磨叽,今天她还有自己的学习计划,没空陪小孩玩过家家。 “哦。”听楚莲这么说,他也没有别的话挽留,她喜欢学习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能出来玩这么一会儿他就挺惊讶的了。 想了想自己之前的打算,他掏出手机:“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呗。” 生怕楚莲下一秒就拒绝,他立马说出原因:“我想把举报这件事的误会解除,到时候我和雯雯商量好了,就介绍你们俩认识。” “……”楚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来真的不止郝夏在惯着他,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把他当傻白甜养啊? 何雯早就暗自里和她过招了,胡原原也是都来往多少回合了,只有他还傻乎乎地以为几句话的事儿就可以重归于好。 这个思路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楚莲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从包里掏出了纸笔给他:“那你遵守诺言,写一张永恒的特权卡给我。” “成啊。”单衡光眼睛一亮,很认真地趴在路边的台子上写,边写边说,“以后如果我反悔了,你就拿出这玩意儿。” “见此令牌,如见我本人!”他写完中二地说了一句,“听起来怎么有免死金牌那味儿了。” 接过免死金牌的楚莲,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烧,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这么幼稚了。 为什么会要让他写这种东西啊! “咋了,你可不能赖账了,以后我罩着你。”单衡光把手机递过去,“快点,联系方式。” 趁着自己的异样没有被他发现,楚莲低着头迅速地完成了他的要求,转身就跑了。 “?”单衡光感觉自己似乎梦回开学,楚莲一见到他转身就跑的画面。 他摸着鼻子笑,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离解决问题又近了一步,心情大好。 . 楚莲回到家才意识到,因为分开得太突然,两个人都忘了还校服的事儿。 用手捂住额头,她觉得自己被单衡光带傻了。文学一二 算了,本来就应该把衣服洗了再还给他的,明天还也是一样的。 她从包里拿出教材,打算开始学习。 结果就从里面掉出来单衡光写的特权卡。 她刚才走得匆忙没有仔细看,刚好现在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 to:悲观主义者楚莲 此卡片为至高无上的金字塔尖领导人单衡光颁发,有此卡可保你一辈子无忧无虑。如有人欺负你,见此卡如见本人。让他小心点! from:世界上最牛的单衡光 上面有几个字还划掉重新写了,字迹也不太整洁,但是看着说话的口吻,就能回忆起他写字时的嚣张。 轻笑了一声,楚莲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就在这一刻,仿佛这个卡真的有这样的功效一样,让她忍不住有一种安全感。 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就这样被赋予了独特的意义。 她从床底拉出一个盒子,轻轻地打开,把这张卡,还有他递给她的糖放了进去。 里面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物件。 但是她没有多看,把盖子扣上就又回归了平常的状态。 就好像她把自己的情感一并装进了盒子里,封印住了。 手机震了一下,楚莲拿起来看,发现是单衡光的好友申请。 【﹠霸道的一束光﹠】申请成为你的好友。 ……楚莲本来没有给别人备注的习惯,因为她没有加过什么人,所以基本也能记住谁是谁。 但是这个又是红名又是置顶还这么雷人的联系人挂在她眼前,真的多少有点不忍直视了。 于是她没有忍住,把他重新给备注了,只是没有写全名,而是【哈士奇】。 顺眼多了。 第77章 探寻 “校服等明天还你。”楚莲给他发信息,“还有,戚志新的饭盒我不小心摔坏了,我等明天和他说一下。” “你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就我帮你说。”单衡光想起她今天说的,不喜欢和那些人接触,于是自告奋勇,“就是个饭盒而已。” “不用,我自己来。” 毕竟是自己把别人的饭盒打碎了,如果让单衡光说感觉怪怪的。 他发了个表情包之后,她说了句去学习了,就没有理他了。 本来想关掉程序,突然注意到昨天刘竹给她发的消息,自己又没有回复。 是一道竞赛题,他发了之后没有再说话,她本来是打算学完眼前的事儿再看的,结果后来就忘记了。 这次没有拖延,拿出纸笔立马就开始做。 半个小时后,楚莲拿出手机拍摄自己的解题过程发了过去,并回复:很有趣,是我没想过的思路。 “你没在学校?”刘竹也是秒回。 “嗯,在学校遇到点事儿,就回家了。”楚莲没有细说。 说了也是让他担心,没必要。 “你在梧桐环境怎么样。”楚莲转移话题。 梧桐是没有什么竞赛氛围的,刘竹当初本来决定和她一起来一中,结果因为家里的要求,被迫转去了梧桐。 虽然刘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什么不满,但是楚莲当然清楚,他内心的压抑。 他曾经说,他没有多喜欢竞赛,只是一个爱好。 但是他平日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做题,碰到有趣的竞赛题也会发给她,这些行为无一不在证明他对于竞赛的热爱。 他们确实就像一个人。 可能如果没有田笙的存在,她或许也会走向竞赛的道路吧。 “环境和公立大学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啊。”刘竹就像她一样在避重就轻,“氛围很轻松,但是不适合我。” “你如果想有朝一日回到你的家族里,这可能就是不可避免的。”楚莲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认可,他想夺回他应该有的一切。但是这就意味着他要放弃自己的爱好与未来。 “平日里多做题保持紧张感。”楚莲没有再说些什么毒鸡汤,他们俩不需要说什么安慰的话,“有空我会给你发我们竞赛班的进度,这样你心里也有点数。” “我要学习了。”楚莲说完这些也没有再和他沟通,把手机放下就开始打开教材。 . 郝夏坐在教室里,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认真听课,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听讲。 教材上的内容早就在家里系统学习过了,来上学其实更多的是来体验氛围。 今天中午和衡光打球之后,因为午休快结束了,该回去午睡了,他们一票男生就先回|教室了。 只有衡光因为没玩够还在操场那边晃悠。 等他回来之后没多久,楚莲就穿着宽大的校服背着书包离开了。 全身上下,除了衣服是干的,其他地方都是湿的,他眼尖地看到,她走过的地板上还有脚印。 她没有看他一眼,没让他有空问上一句话。 不过午睡期间也的确不能开口讲话。 但是那件校服……他能认出来是衡光的,袖子上的涂鸦还是他们一起画上去的。 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她会这副模样穿着衡光的衣服出现?为什么就突然要请假回家了?连课都不上了? 他给衡光发的消息也杳无音信,明明是平日里最喜欢秒回的人,今天却这么反常。 难道他们在一起? 这么离谱的想法盘旋在自己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却越想越有可能。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他来到八班门口,发现胡原原不在。 “哎呀,她去医务室啦。” 果然,肯定是胡原原又做了什么,“她怎么了?” “她午休去打扫厕所,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就被玻璃伤到了手。” 一定没有那么简单,郝夏快速地跑向医务室,他感觉自己肯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哎哟哟,我这个医务室可真是有人气。”医生坐在桌子前,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笑道,“怎么了,来看同学?” 他把同学两个字加重了,听起来就别有意味。 昨天来了个冷艳小女孩和阳光大男孩,今天就变成了可爱小绵羊和精致小少年?是不是明天还有瓜可以吃啊? “呵呵,”胡原原本来期待的目光在看到郝夏的时候,瞬间无影无踪,干干地笑了两声,“你怎么来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他探究的目光扫来扫去。 “我清扫的时候,不小心伤到手了。”胡原原皮笑肉不笑地说,“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把玻璃摔在厕所里,我收拾的时候就被割到手了。” 郝夏总感觉到有几分的违和感,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狐疑地看了她半晌,问道:“你没有遇到楚莲?” “你是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啊?”胡原原冷笑不已,“问我|干什么,你问她啊!” 郝夏一听胡原原这么说,八九不离十了,看来她们两个人之间绝对发生了什么矛盾。 不过他思考良久,没有说出楚莲下午离开的消息,毕竟她是穿着衡光的衣服走的。 虽然不确定其他人能不能像他一样认出来,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胡原原又发癫了。 如果她们两个午休的确见过了,那基本上就是,胡原原又作死搞事,不知道怎么泼了楚莲一身水。 结果又发生什么,反而误伤了自己。 楚莲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会碰到衡光,衡光看她那个样子肯定是于心不忍,借了衣服给她,然后她就直接跑去请假离开了。 顺好逻辑之后,郝夏对错过的事已经有几分了解,也再没有考虑和胡原原套话:“你注意点吧,缺德事儿少干。” “你怎么说话呢。你什么都不知道!”胡原原气得发抖。 那个楚莲怎么就能这么轻易让所有的男生都站在她那一边? 中午她都要气疯了,被楚莲泼了那一桶水之后,她又被玻璃割伤了,痛得她要死。 她就直接抄近路跑回寝室换衣服,然后再来的医务室。 之所以一直没有回|教室,就是在等衡光来关心她。 结果等了整整一节课,都没有等到衡光,反而等到了一贯和她不对付的郝夏。 可恶可恶!自从遇到楚莲之后,她的运气就变得奇差无比,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你也别在那儿干等着了。”郝夏笑话道,“你等到放学都没用,衡光早就走人了。” 衡光经常下午人就不见了,所以说了也没什么,他主要就是想当面刺一下胡原原。 “……你快滚吧。”胡原原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有意当着她的面这么说的。 但是她又拿郝夏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是其他没有背景的人,收拾就收拾了,可是郝夏她惹不起。 要不是当初做事情没有收好马脚,也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了,以前自己真是太掉以轻心了,简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78章 揣测 郝夏离开后,医生不免打趣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孩子,学习的时候就应该学习,天天玩什么欢喜冤家那一套。” 什么欢喜冤家?她和郝夏?笑死人了,“医生,你别乱说啦,人家可不喜欢这种。” “我嘴可严咯,又不会和你们老师讲的。”这医生是老八卦人了,“昨天那一对儿都没有遮遮掩掩的,你怕什么啊。” 昨天?楚莲和衡光??胡原原心里一紧,立马甜甜地笑起来:“医生,你说的好像是我闺蜜诶,是昨天早上来的那一对儿吗?” “是啊,你们认识啊。”医生笑呵呵道,“那个女生可是比你坦诚多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上学的时候要以学业为主,这些就是调节一下心情,懂不懂?” “不过你们这两对倒是挺配的。”那个医生摸着下巴回想着,“可比我上学时候那些歪瓜裂枣强多了。” 胡原原只觉得手上的伤口好像更疼了,但脸上笑得反而更灿烂了:“医生,那我已经等到人了,就先走了哈。” “走吧走吧。”你看,他就说哦,不就是为了等那个小伙儿的?不然包扎之后一直不愿意走是怎么回事儿? 八班的小孩又不可能是不想上课,反正他们上不上课表现都一样,那肯定是为了等人关心咯。 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的医生感觉自己真是棒棒哒,然后继续铺了一张信纸开始追逐他的真爱。 拿起钢笔一字一句地写道:亲爱的姣姣,展信佳…… . “哦哦,对头,我刚才和楚莲在一起呢。” 单衡光和楚莲聊完之后,才注意到郝夏的消息,他毫无顾虑地回复着。 “?你们怎么在一起” “说来话长,反正就是碰见了,她说想出去散心,就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单衡光懒得打字,又想到郝夏在学校听不了语音,于是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 “等放学了再和你说吧。我懒得打字。” 郝夏头疼极了,怎么这两个人还一起出去了啊?万一被别人看见了告诉胡原原,岂不是又要小题大做? “你怎么能和楚莲一起单独出去啊?不怕何雯吃醋?” 单衡光感到挺不能理解的,以前他们在梧桐的时候,也没说每天都要和女生避嫌啊?怎么上了一中,天天要他和楚莲避嫌。 就不能有朋友了吗? 雯雯也说过不在乎这些啊,她说过她知道他的心,所以不在乎这些人际交往。 他也从来没有不尊重雯雯,她跟谁在一起,他也不会阻拦。她穿什么出门,他也只会欣赏。 为什么慢慢的,就变了?爱就变成了束缚? “为啥不能单独出去啊?我们只是朋友啊。”单衡光不免反问道,“不就是吃个饭吗,同学之间不能吃饭?” 郝夏不禁为单衡光的直脑筋叹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何雯现在因为楚莲的事在和他冷战,那他就不应该碰这个霉头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过……郝夏转念一想,就发现这里面的疏漏之处。 衡光又不可能绑架楚莲一起走,所以是楚莲心甘情愿和他一起出去的? 难道楚莲是故意的?故意穿着单衡光的校服出现,故意下午请假,故意和他一起出去散心? 郝夏忍不住皱眉思考这其中的玄机。楚莲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啊,楚莲从和衡光关系恢复正常到现在,可以算得上是进展神速,就好像拉了进度条一样。 这合理吗?不合理。她分明极度讨厌人际社交,一开始对衡光也没有好脸色。 她绝对有目的。 郝夏似乎从中品出了什么,难道她想要报复? 如果按这个思路,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看着单衡光的提问,郝夏不知道该说什么。 衡光以为自己多了一个朋友。 可是楚莲分明是为了利用他。 何雯也许会因为这个事继续生气,而衡光会为了一个并不真心的朋友,抗争到底。 但是楚莲会这样,也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就是这么一说。” 郝夏想清楚这些后,只能叹息不已,他又一次变成了一个哑巴,苍白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为什么,在衡光这里,他总是那个怀揣着一切真相的人。 但是他又总是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事情向着他预料中的结果奔驰而去。 “我明天就和雯雯去说清楚,”单衡光在向他阐述自己的宏图大志,“你不用担心。” “你要说什么?” “就解释举报那件事是个误会啊,最好可以介绍雯雯和楚莲认识一下。” 天呐,老天爷,要不还是杀了他吧。 郝夏不可置信地把这段话反复看了有个十来遍,却依然不能理解衡光的思路。 何雯怎么可能会原谅楚莲?有胡原原在一旁洗|脑,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衡光这时候去洗白楚莲,这不是找骂吗? 而且何雯和衡光差不多,都是只认死理的人,活脱脱的笨蛋夫妇。 郝夏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打败了。 第79章 还给你 “听说了吗?白莲花昨天把戚志新的饭盒给摔了!” 早上从食堂过来之后,邹婵和高玟坐在教室的后排,没有怎么压低声音说话。 她们两个人分别在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刘海,用梳子梳着发型,嘴上却没有闲着。 “你听谁说的啊?” “不是昨天八班被罚扫厕所嘛,结果有人被玻璃渣割到手了,这才发现楚莲把人家戚志新的饭盒给摔了。” 邹婵对着高玟挑了挑眉头,“戚志新怎么给白莲花带饭啊,你不得管管?” “他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高玟不开心地把镜子扣上,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那戚志新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呢,可别让他蒙在鼓里了。”邹婵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抬头看了眼表,把梳子也收了起来。 高玟听到她这个话,心里暗自嘲讽,不就是想让她跟戚志新开口吗?她又不是傻子,枪打出头鸟的事儿她可不干。 这种破事儿都不需要她说,戚志新肯定能听到的。 男生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真当他们头脑简单呐。只要有一个好兄弟听说了,肯定会调侃当事人的。 她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怎么团支书今天迟到了?”许梦菲此刻已经走到讲台上开始准备记名了,但是看见从来没有缺席过的池语冰不在,问着前排的同学。 “不是啦,据说是学生会今天要检查仪容仪表,池语冰去干苦力了。” 许梦菲听到大家这么说,点头在花名簿上注明了原因,“参加学生会可真是辛苦。” 没办法,班干部就只能牺牲自己的学习和课余时间,池语冰这几个星期经常就被抓走干活了,所以也不用怎么去核实真假。 “怎么楚莲也没来……”她看了一眼那边的座位,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她没有问,毕竟楚莲也没有玩得近的朋友。可能她是昨天下午的病还没好吧,暂时记一个生病吧。 单衡光就更不用记了,这家伙有长期假条,老师让她往上记身体原因就可以。 “怎么郝夏也迟到了啊……?” . 郝夏站在教学楼旁边的隐蔽角落给单衡光挂电话:“今天检查仪容仪表!你是不是没穿校服?” “啊,你怎么知道。”单衡光本来也没太在乎这事儿,反正楚莲说今天就还给他了,那就去班级里再穿上就行了呗。 郝夏看着门口出来站着检查的胡原原,不禁头疼不已:“那你等晚自习结束卡着点来教室吧!那个时候估计检查就结束了。” “不就是个校服,我就算扣分也扣不到班级分,你怕什么呢?”单衡光不能理解郝夏为什么要大惊小怪的。 他都快到了,还让他在外头待着,这不是闲的吗。 在曹素那里,不穿校服和不上早自习估计结果没什么差别,那他干嘛还躲检查? 郝夏焦急万分,这和班级有什么关系,主要是胡原原在那里,不知道在准备什么坏招呢。 而且万一衡光一个嘴瓢,说个什么自己的校服在楚莲那里,就是一个史诗级灾难。他都能想像到那个场面。 “那你千万记得别说你的校服在楚莲那里。”郝夏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嘱咐完就挂了,“切记!” 单衡光握着手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郝夏这么兴师动众是干嘛?而且他怎么知道他的校服在楚莲那里?他也没说过啊。 郝夏是什么神算子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自从他和楚莲关系恢复正常了之后,他早自习就没有再提前到了。今天也是一样,卡着点来的。 单衡光迈着自己的大长腿,就往教学楼里走,刚进校门就被拦住了。 “同学,你的校服呢?”一个学生会的成员挡在他面前,“没穿校服站到那边去登记。” 单衡光早有准备,好脾气地过去了。 “原原?你怎么在这里啊?”他一看记录的人是胡原原,就更疑惑了。 那郝夏让他躲什么检查啊,明明原原就在这里,不就是一个穿校服的事儿吗,估计是不会记他的名了。 “你手怎么了?”看到她缠着纱布的手,他马上就关心道。 “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受伤了嘛。”胡原原沮丧地说,“人家等了一下午你都不在。” “不过没关系,看见你我就好多啦。”她又高兴地看向他。 单衡光心疼地说,“以后小心点,脏活累活不用非得自己干,让男生干啊。” 胡原原哪里好意思继续接话,她本来就是顶了男生的惩罚才去扫厕所的,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于是她转移话题。 “哎呀不说这事儿了。衡光,你今天怎么没穿校服啊。”胡原原为难地说,“你平日里不都套着吗?” “哦,忘了。”单衡光本来想直接说实话的,但是想到郝夏的嘱咐,还是尽量忍住了,“怎么了,要记我?” “很烦,有高二的人盯着。”胡原原噘嘴小声说,“不让徇私。” “胡原原,你不会又想做什么手脚吧?”那边有一个人高喝道,“别把你那套使在我面前啊。” 那是一个留着利索短发的女生,是高二精英班的班长,也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听说如果不是因为席凉会拉拢人心,这届就是她当会长了。 谭鸥最看不惯八班人的作风问题,其中最讨厌像胡原原这种害群之马。 “别看见男人就恨不得贴上去,你是来管纪律的,不是来谈恋爱的。”谭鸥冷冷地瞥了一眼,“别妄想不记名,不然你就别在学生会待着了。” “我知道他叫单衡光,你别抱有侥幸心理。”谭鸥一直盯着胡原原没动的笔,提醒道。 “你拽什么?”单衡光看胡原原被凶了,忍不住呛了一声,“不用你说,别恶意揣测别人。” 池语冰被安排在后面扫地呢,看着单衡光这么说,无语住了。 谭鸥学姐特别讨厌别人做错事还跳脚,尤其讨厌耍脾气的男生…… “单衡光?” 一道清脆冰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单衡光转头过去,发现是已经检查通过的楚莲,正在朝他们这边过来。 “你是因为没有穿校服被扣下了?”楚莲手里拎着一个名牌纸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给他。 单衡光看见楚莲来了,本来想直接要来衣服,但是想到郝夏的话又有些迟疑,只能先回答着:“嗯,是。” 胡原原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交谈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来听到学生会要检查这些,就想到了衡光哥哥,以为如果他被拦下了,她可以在里面做做手脚。 就算没有被拦住,一大早就看到衡光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儿啊。 谁曾想看到这样烦人的场景,可真是一天的好心情止步于早晨。 “无关人员速速离开。”胡原原憋了半天,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她知道现在和楚莲的斗争,她已经不能占上风,没有了道德高地的指责,她很难当面给楚莲难堪。 楚莲看着胡原原,又把目光落回手里的袋子上。 很好,现在是她站在道德制高点,是她可以给胡原原伤害了。 “这是你的校服。”把袋子递给单衡光,她没有犹豫地开口,“穿上,我们回|教室。” 第80章 尽收眼底 这可不是他说出口的吧。单衡光愣愣地接过楚莲的纸袋子,也没有再犹豫了,直接从里面掏出来自己的校服套上了。 “不会穿上了还要记我吧?”单衡光穿好之后忍不住叨叨了一句。 “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们商量好要在校门口给校服的。”楚莲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因为不知道有检查,我比他来得晚了。” 池语冰一直在后面竖着耳朵呢,听到这边的动静就跑过来了。 “嘿嘿,学姐,别生气,他们是我们班的,不是故意的。” 池语冰拎着扫帚在谭鸥身边献殷勤,“这都上自习了,有一个还是课代表,回去晚了班里就没人收作业了。” 谭鸥看着这个自己很欣赏的学妹都这么求情了,再看他们确实有校服,可以算作没违规,就没有再故意为难了。 只是那个单衡光真的很讨厌。 据说八班的何雯就是因为他被请家长,他还和那个胡原原藕断丝连的,现在又是和眼前这个漂亮女生纠缠。 校服怎么会在别的女生手里?听起来就不靠谱。 呸,哪儿来的渣男! 算了,这么多女生为他求情,暂时就饶他一命。 无奈地横了池语冰一眼:“你扫完了吗,没扫完我帮你。” 也不知道席凉是有多小肚鸡肠,不就是因为池语冰是精英班的吗?他不直接针对她,反而欺负学妹,安排学妹做脏活,也真是好意思。 单衡光也知道自己其实是理亏,没有再跳出来为自己辩解。 其实刚才如果没有原原在场,他也不会说话的,主要是被动的护犊子了。 “衡光,你的校服怎么在楚莲那里啊?”胡原原抓住他的衣袖没有放手。 “我昨天不小心被淋湿了。”楚莲不紧不慢地替单衡光回答了,她盯着胡原原笑了,“单衡光就借了校服给我。” 胡原原听到这个话一愣,手也微微松了劲,楚莲立马拉着单衡光的另一边衣袖,“走吧,早自习已经迟到了。” 单衡光听她这么说,也不想耽误她的时间,跟着就离开了。 胡原原眼睁睁地看着衡光从自己的手边走掉,却无可奈何。 楚莲回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在里面看到了楚莲的嘲笑,似乎在说,她是一个小丑。 她为什么会碰到衡光?怎么这么巧啊!她有没有和衡光说什么? 不行,不能慌,她肯定不能说什么,不然衡光就不是今天这个态度了。 而且楚莲也泼了她一桶水,她肯定不会说出来的,这个事儿说出来就是两败俱伤,谅她也不敢! 可是她今天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楚莲,楚莲,你可真是好样的。 胡原原无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笔,却被刺|激了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池语冰和谭鸥在后面快乐地扫地,没有人对她嘘寒问暖。 郝夏站在拐角处默默地看完这一切,他脑海里不停回放着楚莲拉着衡光的衣袖,他们一起走进教学楼。 看来根本不需要提醒校服的事儿。 楚莲已经不在乎了。 郝夏目空一切地望着天空,第一次和胡原原的情绪同频了。 为什么一定是衡光呢? 如果她需要的话,其实他也可以啊。 郝夏抹了把脸,暗笑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背着书包就上楼了。 和谭鸥打闹的池语冰疑惑地顿了一下,是她眼花了吗?怎么感觉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是郝夏? . 单衡光和楚莲一起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大家都左右对视着。 曹素站在那里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怎么迟到了,楚莲就回答说检查仪容仪表就过去了。 没有让她去后面罚站。 到了单衡光这里,连问都不问了。 其他人暗自觉得不公平,但是也只能私下里互相撇撇嘴角。 “报告,”他们回来有一阵后,郝夏就上来了,不过他是和池语冰一起进来的。 “老师,我在楼下碰见团支书了,就帮忙一起放了清扫用具再上来的。” 郝夏本来是打算正常回去的,但是他想起来池语冰在下面,就又折回去找她一起回来了。 “嗯,回去吧。”曹素对于郝夏自然态度更好,根本没有怀疑。 池语冰看到他这么镇定的模样,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是冉东升的朋友,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 要是她说肯定一下子就结巴,老师立马就会发现不对劲。 单衡光回到座位就倒下呼呼大睡,楚莲则迅速开始学习,妥妥两个对照组。 衣服怎么这么香啊,单衡光迷迷糊糊间想着,好像被她的味道包围了。但是没等仔细琢磨,他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楚莲收完作业准备去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有一束阳光打在他身上,而他紧闭双眼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嚣张,狂妄。 但是实际只是一个笨蛋小孩。 她轻轻把窗帘拉过去了一点,挡住了那缕阳光。 他的眉头松开了,似乎睡得更加香甜。 楚莲转身就捧着卷子离开了。 学习小分队在书桌上疯狂写着什么,郝夏扭回头,眸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梦菲殷勤地问他语文题,他淡淡地说,快上课了,之后再讲吧。 . 第81章 解围 第一节课下课之后,在问完华中君作业之后,楚莲就走到后排。 她兜里揣着钱,是要给戚志新的。 “你好,”看着后面没有人,她拍了拍副语文课代表邹婵,问他们人在哪里,“戚志新呢?” 邹婵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好像说是去露台那边放风去了。” 楚莲能感受到这个女生也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怨气,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讨厌她的人太多了,她已经习惯了。 来到走廊,楚莲往露台那边走,心里酝酿着怎么开口。 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开口方式,直接说就好了吧。 “怎么了,四眼鸡,你抖什么呢?” 在露台上围了一圈的男生,仔细看不仅有精英班的人,竟然还有八班的男生? 楚莲对面前的阵容有些困惑,毕竟精英班不是和八班不对付吗?现在怎么会凑在一起? 楚莲在外围看不清里面具体有什么人,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有一道声音传出来,“那天不是说得很利索吗?现在知道怕了?” 楚莲皱着眉头,确认了一下周围,这里没有监控,是一个适合发生冲突的地方官。 没有犹疑,她往前走过去,尽管都是男生,但她还是高声问道:“你们在干嘛?” 听到有女生的声音,围着的人都一下子看向她,没有再说什么。 “哎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吗?”其中不知道是谁调笑了一声,“大美女怎么想着来和我们搭话了?” “你们在干什么?”楚莲没有理会他们说的,反而在往里面看去。 “你多管什么闲事?” 楚莲把脸沉了下去,想要开口,就看到李国梁在一旁说:“楚莲,你一个女生不用掺和进来。” “是你们让开,”她根本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没有用的话,“还是我立马找老师?” “啧,女人屁事就是多。” 人群中间留了一条缝,但是空隙并不充裕,她还是侧着身走了进去。 看上去有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周围是汗臭和热气混合的复杂气味,加上落在身上的目光,她有一种自己是在炭火旁被熏制的烂肉的错觉。 她走到最里面,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他们班的董兴,她的前同桌。 他的眼镜已经粉碎,在地上一片一片的,上身也是赤|裸的。凑近了之后有一股十分浓烈的风油精的味道。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他看起来却在痛得发抖。 他花白瘦弱的身躯,如同折断在地上的一根枯木。 “董兴同学,”楚莲蹲在他的面前,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已经没事了,你穿上衣服回|教室吧。” 董兴似乎掉了一滴水在地上,她没有看清。下一秒他就抱着她手里的衣服,冲出人群,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回跑。 楚莲看着地上粉碎的眼镜片没有说话。 “怎么了,演完冰山美人,又要演圣母?”八班的一个男生讥讽道。 “你客气点,”戚志新怼了回去,“差不多得了。” 李国梁站在一旁倒是没有吭声。 楚莲站起身没有给他们眼神,只是和戚志新说,“我有话和你讲。” “哟——”他们就像大脑短路了一样,突然叫出声,“单独和你讲话呢?女生真的好让人琢磨不透呢。” “不是昨天还摔东西吗?” 楚莲咬了下牙,没有理会这群人的贱样子,只是默默走远,让戚志新跟在她的身后。 把身后男生的目光挡住,戚志新不自然地问:“有什么事儿吗?” “昨天谢谢你的饭,很好吃。”楚莲开门见山道,“但是我洗饭盒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摔坏了。” “所以这是赔偿。”她从兜里掏出钱,“真的很不好意思,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啊。”戚志新听到她这么说,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推拒道,“没事儿,不用。” 看着她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想到之前和她对话的吃瘪经历,也没有再回绝。 已经可以理解她的思路,一点都不欠别人人情,非常机械。 楚莲见他收下了钱,就默认已经完成了任务,遂问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戚志新顿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没什么,就是男生之间打闹。” “是吗。”楚莲不置可否,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是也并没有再问下去,“你们什么时候和八班的关系那么好了。” “大家都住校,时间长了就熟了呗。”戚志新觉得这个气氛有些难熬,既不想和她继续说,却又有些享受背后那群人好奇的目光。 “有些事,还是不要随大流比较好。”楚莲定定看了他片刻,“以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回去了。”她没有等他的回复,就离开了。 她该管这些吗? 她不知道。 有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在看见被人群围攻的董兴时,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上前的呢? 是怜悯?是同情?还是有恃无恐地愤怒? 她为什么敢上前。 因为他们不会对她做同样的事,只会口头攻击。 为什么? 是他们不屑于欺负弱小的原因吗?可是他们依旧在找同性别中的弱小欺凌。 大概是因为,她是比董兴还要渺小的存在。对这样卑微的存在动手,会在他们的群体里被歧视。 这群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围在一起的呢。有些人是主导,有些人是凑热闹,有些人是害怕。 只要躺在那里的人不是自己就好了。 只要下地狱的不是自己就好了。 是吧。这个糜烂的世界,可不可以都去死呢? 【作者有话说】 下首秀推荐了,彻底为爱发电啦!每天没有一毛钱,所以以后不一定会稳定日更4k啦。 这样的心情可能更轻松一些,因为日更压力还蛮大,但是没人看就可以放飞自我了hh。 会更认真地打磨情节,也可以用更多时间去学习,不会强迫自己必须输出了(。 之前怕数据不好一直咬着牙更,不能渣更也不能爆更,忒痛苦了。 如果你喜欢这本书,可以养着。 不太想烂尾切书,我想,慢慢写也会写完的。 第82章 绝交 课间操时间,胡原原站在楼梯口等着楼上下来的何雯。 在她身后跟着兢兢战战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脸上还贴着创可贴。 是昨天守在厕所的两个人。 “你们不用跟着了,去做该做的。”胡原原不耐烦地吩咐她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们只能连连点头。 “原原,你在等我?”何雯正在和冉东升讲着话,看到胡原原一个人站在那里,像在等人。 胡原原看到冉东升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但是她没有显露,“是呀是呀。” “哟,是美女小学妹呀!”冉东升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地招呼,又问向何雯,“怎么,你们认识?” 何雯点头,没有解释两边的关系,默认是普通朋友。 “那你们聊着,我去趟厕所,不用等我。” 尽管心里很好奇她们要说什么,冉东升还是非常有眼力见地溜走了。 反正都是要被支开,何必去讨嫌。 想知道的事,总能打听出来。 她其实知道胡原原是谁,何雯讲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也提过这个学妹,上一次吃饭她一眼就确认了胡原原的身份。 虽然何雯本身对胡原原没有恶感,但是她可不是这个想法。 冉东升觉得这个胡原原有点怪。 当然了,这只是没道理的直觉。 “原原,有什么事儿急着找我?”何雯看起来脸色并没有很好,但是还是撑着笑容讲话。 胡原原心里当然清楚何雯因为冷战的事儿愁眉不展。 她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雯雯姐,我知道你心情可能不太好,但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胡原原皱着眉,一脸郁气地说:“事情有点复杂,我都不知道从何谈起。” “楚莲那天躺在衡光的怀里你知道吧。”她叹气,“昨天我的手受伤了去医务室,医生说楚莲和衡光是一对儿。” “我想着肯定是楚莲当时和医生说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有这种误会了。”胡原原见到何雯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儿。 何雯这一次没有之前的大惊失色了,反而冷淡地问:“还有什么。继续说。” “嗯,还有就是,楚莲中午吃了衡光带的饭,还穿着他的校服。” 胡原原咬着贝齿不甘道:“你不知道,今早我去风纪检查,楚莲把校服给衡光的时候有多嚣张。” “她穿了多久单衡光的校服?” “不知道啊,昨天下午楚莲就请假走了,今天早上却拿着衡光的校服。”胡原原听见何雯变换的称呼,心里给自己加油,“谁知道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衡光和楚莲的关系会突飞猛进。”她疑惑道,“楚莲从来不加别人联系方式,他们私下里不该有联系啊?我也想不通。”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联系方式?”何雯轻笑了一声,“你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啊这……”胡原原一脸为难,但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何雯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衡光,她既然这么说,就是彻底怀疑楚莲有问题了。 讲这么一会儿,其实已经走到操场上了,本来打算和何雯告别去自己班的队伍那边站着,却在向前看的瞬间愣住了。 心里升起一阵雀跃,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衡光和郝夏正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一拳距离旁边,就是楚莲。几个人似乎相谈甚欢,打打闹闹好不亲热。 侧头望向何雯,果然,她也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的场景。 胡原原满意极了,觉得自己真是超额完成任务!当下就说:“那我就先去我们班那边了。” “嗯。”何雯阖下眼睫,也朝着班级位置走去。 胡原原穿过人群跑着,虽然她看到这一幕也开心不到哪里去,但她看得更远,只要拿住何雯这张牌,还用担心楚莲蹦跶吗? 也许她的确不能拿楚莲怎么样,但是楚莲如果敢何雯叫板,衡光肯定第一个就不同意! 被单衡光勾着的郝夏右眼皮跳了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午休的时候,单衡光激动地搂住郝夏:“我靠,雯雯主动找我了!!” 他笑得很傻,眼睛里都是快乐的光,俊朗的面容多了份轻松的帅气,“我本来还想说今天我去找雯雯。”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忍不住就开始炫耀起来,“不要太羡慕哥。” “……滚蛋。” 郝夏看他这么乐观的样子,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冷战的时候女生突然提出主动见面?多半是凉了。 单衡光又没有做什么挽回的举动,还一直在雷区蹦迪,这个时候何雯提出见面,怎么可能是和好的信号? 就是不知道会以哪一点开始爆发了。 心里已经开始预演等一下自己怎么去安慰衡光了,但他嘴里还是说着:“别秀了,快去吧。” 单衡光当然不知道郝夏心里会想什么了,他正在因为雯雯主动找自己的事儿开心着呢,连饭都没吃就冲出去了。 还吃什么饭啊,雯雯肯定也着急见他呢!赶紧跑过去见她。 一路冲向食堂旁边的小树林,他不停地想着等一下要和雯雯说什么。 先跟她道歉,说说自己这段时间有多难过,然后再好好盘一下举报的事儿,最后再问要不要和楚莲见个面。 把一切都想好了之后,他已经跑到目的地了,兴奋地抹了一把汗之后,就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雯雯。” 何雯听到他的声音就转过身来,但是并没有他想象中温柔的样子,反而神似楚莲平日里的冰冷。 一腔热血就在这样凛冽的目光里被冻住了,单衡光一下子就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头上的汗从额头划过脸侧,也许是因为突然静止的缘故,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流过皮肤的痕迹。 有一点痒,又有一点烫,最后被风一吹,还有一点凉。很不舒服。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看着雯雯这副姿态,没由来地有几分慌张。 他看到她开口说道:“单衡光,我们绝交吧。” 第83章 质问 “什么……”单衡光听见何雯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是她冷漠的表情告诉他,没有。 雯雯的意思就是以后不要来往了。他们不要再接近了。 这让他不禁回想起两年前。 那时候他们关系并没有多么亲近,也不是很熟悉,他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何家女儿这四个字。 很多人和他说过,何家人碰不得,不能惹。 他心里当然也清楚,只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瓜葛,他当然也不会挑事儿。 但是那天他看到有一个女生捂着脸哭,而何雯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瞬间就站出来了。 把女生拉到自己背后,他义正严词地斥责就算你是何家人,也不能肆意欺负同学。永远不要仗势欺人。 结果那个女生拉着他说,何雯只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真正伤害她的是李俊昊。 何雯噗嗤一声笑了,他尴尬地挠挠头。 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他照样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也从来没有和别人声张他们是朋友,偶尔遇见了两个人就聊聊天。 直到有一天,那是第一次她没有回应他的问好。 他从来没有见过何雯流泪,在他的认知里,她永远都是端庄大方,且不会有任何脆弱的表现。 她是何氏长女,她代表的是何家。所以她每时每刻的微笑,所象征的都不是真实的她。 在她抬起泪眼看向他的那一刻,就好像有一个全新的何雯在他面前。她脱掉了所有的伪装,像一个同龄人一样。 他问发生什么了。 她说她甚至还没有喜欢的人,就有了订婚对象。 她明明那么讨厌李俊昊。 她说这个世界为什么是畸形的,她不想这样。她只想有自己的人生就这么难吗? 她说了很多,很多。 这些话也是他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内心呐喊的。 为什么家人都不爱我?为什么不能选自己的朋友?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学校?为什么不能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凭什么他们没有未来?凭什么他们没有自由?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在这个麻木的世界里觉醒,却突然有一天发现,他并不是在踽踽独行。 原来还有一个人,也早已厌倦了这样的人生。 甚至她身上的枷锁比自己的还要重。 他告诉她,你不是孤单的。 他也说了很多,很多。 他知道,她一定会有和他一样的感觉。她一定也会感到惊喜。这样也许她就不会再难过了。 她的确没有继续流泪。 她拉住他的手说,我们一起逃离这个世界吧。 他记得他说,好,我们一起,就不孤单了。 那一刻她的坚定,一直没变。 刚刚她说出绝交的神情,也是那样的不可动摇。 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坚韧不拔,自从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就疯狂努力积极抗争,拒绝订婚、学习音乐、转学到一中。 桩桩件件他都在一旁为她喝彩。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仅仅是家世,更多的是,她太优秀了,他确实在很多时候都感到自卑。 所以在她面前,他永远自信乐观,永远云淡风轻说自己不在乎,永远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失败的一面。 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自己学习不好被数学老师特殊关照,不想和她解释不能换同桌是他努力过后的结果,不想和她说他家里的那些糟心事儿。 只想在她面前永远是最好的单衡光,永远是那个阳光爱笑的单衡光,似乎什么事情都能轻松解决的单衡光。 可是他好像还是搞砸了。 甚至连问为什么都没有力气。 何雯看着单衡光沉默的样子,禁不住红了眼眶。 他连挽回都不挽回吗? 一起走过的路,一起流过的泪,一起承受过的孤独,在他的眼里就这样一文不值吗? 那她算什么?过去的时光算什么? 只是一个女生而已,就算没有楚莲,以后也会有红莲、蓝莲,原来他所谓的诺言,原来她以为的默契,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雯雯。”单衡光嗓音沙哑,“也许,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说些什么,但是雯雯已经不再相信他了,或许说什么都是没必要的。 “是吗?”何雯怒极反笑,“那我就一件件问你。” “那天你去教工食堂,是不是有楚莲?你为什么隐瞒我?” 楚莲是故意和你同桌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那天你受伤了之后,是谁给你缠的纱布?” 她总在食堂旁边的小树林等你,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是不是写了要和楚莲去同一个学校,是不是威胁了席凉?” 她还画了一个和你一样的熊猫,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晨会楚莲摔伤了,你是不是送她去了医务室,是不是给她买了吃的?” 她跟医务室的老师默认了你们的关系,当时你在不在场。 “昨天中午你给她送饭,之后她穿着你的校服请假离开了,你打球之后也出校了。你告诉我,事情究竟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何雯把她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看着单衡光逐渐惨白的脸,她却并没有觉得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看起来此刻的她赢了,但这却意味着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没有把关于楚莲的事情说出口。 因为辜负她的是单衡光,她相信的人也是单衡光。 她问责单衡光的时候不会牵扯楚莲,她会单独再和她谈。 既然伤害了她,那么势必都要平分她的怒火,她不会偏袒任何人。 “你一直在讲举报的事。”何雯把头发掖在耳后,顺势轻轻抬头阻止眼泪往下掉,仍旧在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其实重点早就不是这个了。” 这些事情她一直没有说出口,她告诉自己,要相信衡光。 一开始她不也是在调侃说他们班有个大美女? 可是慢慢地,她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了。她怎么再相信他? 原原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她找人求证,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她在等他找她,她舍不得他。 可是等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单衡光听着何雯问出来的话,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已经不相信他了。 他可以事无巨细地解释每一件事,但是他明白,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一切都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变得千疮百孔。 同样的事情,他也对曾经在梧桐被欺负过的女生做过。 无论是送同学去医务室、大家一起吃饭、有人淋雨了他借校服,还是出去玩、为了某个女生对抗类似李俊昊一样的人渣。 这曾经在雯雯心里,都是他身上的闪光点。 一切都只是她不再信任他了。 第84章 再度交锋 远处的食堂那边传来阵阵人声,小树林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阵阵风吹了过去。 何雯看着沉默的单衡光,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他,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呢? 其实她心里清楚,楚莲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个结局的产生。 在此之前,她还心存侥幸。总觉得再努力努力呢,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 但是现在证明,是她异想天开了。 “你做事情是真的有考虑吗?”何雯禁不住问,“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李俊昊出手,有没有想过后果?” “是他胡说八道!”单衡光没想到雯雯竟然还要拿这件事出来说,“难道你不生气吗?我是为了你才会这样的。” “你是为了我?” 何雯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是为自己的面子才出手的吗?” “如果真的是为了我,怎么不和我商量?” “你不知道伏葵看我不顺眼吗?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能被发现吗?”何雯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你什么都知道。” “所以你还是想说,是为了我吗?”何雯再也没有像平日里那样惯着他,反而十分切中要害地问,“又或者说,你只是单纯的愚蠢?” 单衡光被何雯的质问顶住了,哑口无言。 他的确是有私心,为了自己的面子这么做,但是更多是因为,他不想李俊昊再骚扰雯雯才会动手的。 他是真心实意为了她,甚至还以为这是一个惊喜,可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这一切,在她眼里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也许他真的是蠢吧。随便了,他也不想再争辩了。 他当然知道后果,他被单广仲倒了一头热咖啡,他被拉去李家道歉。这些雯雯一概不知。 是他的错,都是他没有说。 可是怎么说呢?说自己犯傻,揍完人晚上就被父亲按头认错,第二天就青着眼眶给李俊昊道歉? “是我的错,我以为你会开心。”嘴边的话那么多,他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他走上前,想拉她的手,但是想到这是在学校,又悄悄放下了。 可是何雯也在他伸手的时候避开了。 单衡光愣了一下。 “到此为止吧。”何雯看他的动作,心里也静静地刺了一下,但是她强装绝情,当断即断,“我们以后再无瓜葛。”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转身就往食堂的方向走。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掉下了眼泪。 他曾是她年少里的一束光,可是如今却不再属于她了。 今天是她亲手丢弃了他。 曾经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来到她的身边,倾听她的痛苦。是他在最寒冷的时候,给了她唯一的温暖。 是他给予了她继续前行的勇气,因为那个未来里,有他的存在。 每一次奋不顾身的抗争,每一次拼尽全力的学习,每一次头破血流的努力,总有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 可是每当她回过头,总能握住他的手,听他说,你已经很棒了。 如果没有人爱我们,那我们就相爱。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但是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 都已经不在了。 . 楚莲依旧坐在食堂里吃面包看书。 自从上次去小树林碰到何雯之后,她就没有再在中午的时间去过。 既然是别人的幽会基地,她还是少凑热闹比较好,免得又被扣上守株待兔的帽子。 其实她觉得就算去了可能也不会怎么样,毕竟那里有监控,何雯也说了是在那里才被举报的。 脑子没问题的话怎么可能继续在那儿约会? 所以她没有再去是觉得晦气。 正准备起身把手里的塑封袋子扔掉,就看见脸上贴着创可贴的女生怯生生地把一个纸条塞到她怀里。 还没等她问是怎么意思,女生转身就跑了。 楚莲皱眉。 她认出来那是两天前守在厕所门口之一的女生。文学一二 原来当时她没看错,胡原原扔出来的玻璃碎片的确划伤了旁边的人。 所以毋庸置疑,把这张纸条送过来是谁的命令,已经显而易见了。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去食堂小树林,我们之间需要一个了断。各退一步怎么样,你也不想一直这样吧? 楚莲看着纸条上依旧不客气的话,停在座位上沉思了很久。 胡原原是真的想和她谈谈? 大概率不是。那找她干嘛?最多只能猜测她想找回上次的场子。 但是食堂旁边的小树林是有监控的,她就算想要做什么也不该选择那里。除非她黑掉监控。 应该不至于吧。 可以去看看,如果胡原原犯傻,她可以用监控反将一军。 左右去不去都是一样的。假如去了之后胡原原真的想要重归于好,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去赌。 她并不愿意一直利用单衡光的好感,她宁愿像一开始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他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如果可以不利用当然是最好的。 但是如果胡原原没完没了,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现在刚刚午休没多久,打饭的队伍还有人在排队,她走出去时也没有惹人注意。 左手抱着书,右手握着水性笔忍不住不停地按压,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她快步往东边赶过去。 前面还有一个拐角就到小树林石桌的位置,心里不安稳的感觉加重了,右手哒哒哒按压的声音越来越快。 楚莲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思考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是不是该打道回府? 正在犹豫着,拐角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用手擦拭着眼角朝她冲过来了。 她们两个人在看见对方的时候都愣在了原地。 交相呼应的衣服铭牌分别是楚莲,和何雯。 这不是巧合!不可能是巧合! 她们两人同时在心里这样想着。 “怎么,非要亲眼看才满意?”何雯立马收拾好情绪,把夺出眼眶的泪水轻轻用手甩开。 她可以肆意地悲伤,但是她不允许任何人看见她失态的样子。 她是骄傲的何家大女儿,没有人有资格看她低头的姿态。更别说是害自己落入这等境地的人。 楚莲见她这样的神情,就知道胡原原到底在算计什么了。 原来不是想要亲自动手,是要借刀杀人。 就是不知道何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莲只能说出何雯不信的实话:“是胡原原有事找我来这里。” “哦,是吗?”何雯也的确半点都不相信,“你和她关系很好?让你来你就来啊。” . . 【作者有话说】 害,下一章的情节在大纲里本来是一个大剧情,但是因为构思时候的人设和现在不一样了,只能重新编排。 本来何雯就是一个简单的反派女,但是现在她完全不一样了,太立体了,如果做出太脑残的事儿,硬要和女主冲突反而不合理。 我裂开了…… 第85章 意外 楚莲知道,如今她跟何雯说什么她都是不会信的。 即使她说实话,何雯也只会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你爱信不信,我没必要和你过不去。”楚莲已经厌烦了和何雯纠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在这里。”何雯把楚莲脸上的不耐烦,看成是不言而喻的傲慢,“如你所愿,我和单衡光从此以后一刀两断。” “但是你不要以为是你赢了。” 何雯走上前,离得很近,她贴着楚莲的耳朵低声细语道:“你只是在捡我不要的东西。” 楚莲不适地向后退一步,也很讨厌她这副听不进话的态度:“别离我这么近,我怕蠢会传染。” 楚莲这句话原意是觉得何雯连身边人都看不清太蠢,但是在何雯听起来就像是暗喻,她是因为蠢,才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就是利用了衡光的善良吗?楚莲真的以为是自己有魅力?这么自信地嘲讽她,是哪里来的底气? 抢别人手里的东西,这种人是真的可悲。 “我会原谅你,因为你没有家教,我理解。” 想起来听到的各种关于楚莲的传言,何雯看似大发慈悲地发言,想要在口头上找回场子。 她说的是事实,楚莲如果不是因为家教不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而且她以前的经历也恰好证明了,她是一个极度缺爱的女生,这自然是和家庭息息相关。 满意地看到楚莲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何雯的指甲哒哒地点在铭牌上,“楚莲?你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吗?” “莲,本应出淤泥而不染。”何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真该看看自己有多脏。” 胸口一起一伏,楚莲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些开始异常,但是她尽力地克制着自己,可是看向何雯的时候,有着难解的愤懑。 她懂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是啊,她没有家教,是她能选择的吗?如果可以,谁不想要一个幸福的双亲健在的家庭?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难道她想成为一个缺爱的人吗? 她的这个名字,也和她本人无关,她仅仅作为一个符号苟活在世。 说什么对不对得起,其实这个名字根本没有任何和她相关的内涵。 何雯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她配吗? 她高高在上的以为世界和她想像中的一样,听着身边人的描述就对她肆意妄下定论。 到底是谁的心更肮脏? “你又干净到哪里去?”楚莲趁何雯不注意,狠狠地把她推开了,“华夏杯的事不是你做的手脚?莫非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家教?” 也许没有何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入选华夏杯,可以用自己的实力说话,彻底战胜楚天河。 但都是因为何雯,这一切都没有了。只是一句话的事,就让她的努力付之东流。 之后无论是通过楚天海还是张姣,入选都不再纯粹了。所以她也彻底放弃了。 何雯又怎么好意思叫板?她幸福美满有权有势,就可以嘲讽其他人的不幸吗? “我看你也是有娘生没娘养,我们半斤八两!” 楚莲冷笑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她并不觉得解气,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在逞强罢了。 可能对于何雯这种人而言,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杀伤力吧,但是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需要发泄出来,不然她的脑子就会自己不停地去想楚天河。关于华夏杯,关于她的名字,关于田笙,关于这该死的一切。 都在她的脑海里面呼啸而来,而她只能把愤怒倾泻在唯一的对象上。 她明明已经和何雯说了实话,还想她怎样?跪下求饶吗?明明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和她毫无关系。 “你这个贱|人!”何雯听到楚莲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拔高了声音,“谁准你说这种话的?!” 楚莲看到何雯这个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她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从拐角里窜出来一个人。 单衡光本来以为何雯离开了,兀自坐在石桌那里放空。但是竟然听到了何雯高声怒骂,就迅速跑过来看怎么回事。 于是他就瞬间和面朝着他的楚莲对视,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巴掌掴着向后倒去。 伴随着雯雯尖声厉呵:“既然你没有家教,今天我让你好好长个记性!” 单衡光震惊地想要跑上前阻止她们,但还没有跑近,就看到楚莲已经被掼在了地上,她怀里的书也跟着甩了出去。 随后还没等他缓过神,就又听见雯雯一声高亢的尖叫:“啊——我的手!!!” 他定睛一看,雯雯正抓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而楚莲则是呆呆地定格在地上跪坐着。 她似乎是无意识地按压了一下手中的水性笔,把透着血色的笔尖藏进了笔头里后,抬起头诧异地望向何雯的左手。 单衡光顾不得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看到雯雯的手背已经开始往外不停地渗血,而她也因为痛苦在流泪。 何雯的尖叫声吸引了食堂门口的一些人,他们忍不住在问哪里发生了什么,而其中冉东升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沉,就冲刺过去了。 “怎么回事儿?!”赶到的冉东升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震撼了,迅速奔向何雯道,“你手怎么了?!” 此刻的单衡光已经把贴身的衣服脱下来,按在何雯受伤的地方止血,他颤抖不已地安慰道:“没事儿的雯雯,我已经联系我的司机过来了。” “那还要等多久?你赶紧联系何家的人啊!” 冉东升不知道单衡光是怎么想的,这种情况肯定要联系何雯本家,而且他们常年在外面待命,不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意外情况的? 看单衡光已经六神无主的样子,也没有指望他能反应过来,“算了,等你黄花菜都凉了。我来打。” 看了一眼何雯,冉东升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拿出手机联系。又用手示意他们立马往校门口走。 “已经在门口了,正在往这边开,我们也顺着这条路走过去。” 冉东升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他们行动,扫了一眼刚才跟着她一起跑过来看热闹的人,“你们分别找人,去和高二八班和高一精英班的班主任说一下情况。” 被点到的人有点蒙,但是又不敢推辞,只能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目送他们离开。 冉东升看了一眼从刚才就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楚莲,只见她脸上已经很明显肿了起来。 她心里大抵有数,但是情况比较紧急,来不及一一分析,只得先跟何雯说:“别慌,我联系的是你的司机,估计他暂时只会通知伏葵,这样消息延后,何盛应该是最后才会知道的。” 何雯已经痛得表情都扭曲在一起了,她不仅痛,而且害怕,不仅害怕,心里还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收尾。 伤得这么严重肯定要被刨根问底,到时候要怎么应对? 她就在这样杂乱的情况下,被簇拥着坐进了车里。 第86章 泼脏水 冉东升把何雯送到车里之后,就适时地退到一边去了。 何雯虚弱地坐在里边,单衡光想要进去陪着他,却被周围的保镖拦住了。 “不好意思,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很明显他们并不认识他,以为只是来帮忙的同学。 “你们让开,他是我的朋友。” 何雯给他们下了命令。 尽管几分钟前她才刚和衡光撇清关系,但是此时此刻,在她最虚弱的时候,还是希望有人陪伴的。 等保镖松手之后,单衡光二话不说就坐进去陪着她了。 车子迅速就开走了,冉东升看着这两个人离开,毫无留念地往回跑。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去看看楚莲。 往回跑的路上,远远看见事发地围着一群人,似乎有人站在那里说什么。 走近了,发现是那个在何雯身边的小学妹,胡原原。 “楚莲,你是疯子吗?” 冉东升听见她在楚莲对面问道。 胡原原满脸不可置信,迅速就给楚莲扣上了帽子:“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她指着地上的血迹,浑身颤抖,“只是为了衡光哥哥,你就要下死手?” 楚莲在一旁站在,眼神冰冷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如果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舌头拔了。”楚莲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究竟发生了什么,监控比你清楚。” “你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来这里?” 她看着胡原原毫不避讳地说道:“别以为这次你能好过,也许你能够蒙蔽其他人,但别以为何家的人好糊弄。” “你那些小把戏,骗这些人也许有用,”楚莲扫了一眼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也并不在乎自己会得罪他们,“但是你自己应该清楚,这手段上不得台面。” 胡原原写了纸条邀请她来这里,也许那个字迹并不是她的,也许她可以用一万个理由撇开关系。 但是如果何家的人真的追究起来,她的小把戏就会不攻自破。 胡原原看到楚莲如此伶牙俐齿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暗暗咬牙,但是现在有这么多人围着,她当然不可能承认。 她可以在不同人面前说不同的话,这都是没有关系的。 此时此刻,她要做的就是把舆论压在楚莲的身上,之后何家人就算查起来发现是她引导楚莲过来的也不会怎么样。 她就是承认也没什么,但是在学校,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楚莲有问题。 胡原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她是主谋,所以少见的没有让人看着这边。 知道何雯要和衡光谈话时,她立马就想到了骗楚莲过去。 她猜到何雯和衡光两个人对于楚莲的态度差别很大,只要楚莲出现,无论气氛是好还是坏,都能让一切变得更糟。 而她也想好了借口,如果楚莲拿出她的纸条,她要怎么撇清关系。所以她才没有派人来看,怕万一之后翻车了。 千算万算,知道会有冲突发生,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冲突。 何雯受伤了!一地的血! 这意味着,矛盾直接一个大升级。不再是她能控制的小打小闹了。 她之前用来掩盖自己存在的手段,如果被何家一查,就会被发现有多拙劣。 她的确有些慌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楚莲难道真的发疯了? 算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之后再查,不耽误她给楚莲泼脏水。 现场这么明确的三个人,再联系一下之前他们复杂的关系,其实不用她煽风点火,其他人也能把留白给填满。 “有人去通知老师了吗?”冉东升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就猜测出事情的走向,四两拨千斤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看周围的人点头,并且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冉东升驱散道:“都先回|教室吧,等一会迟到了,小心学生会给你们扣分。” 围观的人显然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是冉东升说的没错,看热闹是一回事儿,给班级扣分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胡原原是八班的,嚣张得很,当然可以不在乎,但是其他学生只是普通班的,可不敢耽误。 于是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当然,走的时候也都是聚在一起,像一群蜜蜂一样嗡嗡嗡。 冉东升看楚莲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刺|激,轻轻问道:“你怎么了,不回去吗?” 楚莲压根没有看她,只是轻轻地靠在墙上,右手仍然在不自觉地按压着水性笔,双眼无神地盯地上刺眼的红。 “没事,你回去吧,”她静静地说,“老师马上就过来了。” 刚才那些人已经去通知曹素了,这么严重的事儿,老师肯定会火急火燎地找过来的。 如果回班级还容易走岔了,还不如就待在这里。 而且等下肯定是要问发生什么事的,回去也要被再叫出来,不如等着然后和他们一起去监控室,看发生了什么。 也许她今天唯一没有犯蠢的事儿,就是记得这里有监控。 她转头冷漠地盯着胡原原:“怎么?你想留下来,跟曹素解释一下自己写的纸条?” 胡原原本来听到楚莲说在这里等老师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不应该继续待着了。 实在是事情发生得突然,导致她也被冲昏了头,如果是平常的话,她早就思路清晰地回去了。 没想到反而是楚莲这么冷静。 不过输人不输阵,她冷哼一声:“谁想和你一起待在这里,晦气。” “走了。”她对着身后的跟班说了一嘴,目光里带着威胁,瞅了一眼脸上贴创可贴的女生。 女生瑟缩地垂下眼睛,知道自己又一次变成背锅的人选。却也只能毫无怨言地跟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围的人彻底散去,只留下冉东升和楚莲还在原地。 冉东升看着对面沉默的楚莲,突然不知为何冒出一句。 “你知道这里有监控,所以才会这么做?” . 【作者有话说】 断更的这段时间,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掌握小说里的时间,所以狠狠刷了好几本小说学习了一遍。现在大概有点思路了。 这几个章节的剧情推进之后,我再整理一下后期的细纲,可能才能恢复稳定更新。 想以最快最稳定,但是不敷衍的方式快速更新。 为爱发电要饿死啦。所以要早早努力完结,才能心安理得再开新书。 第87章 等待 听到冉东升问的话,楚莲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从她出现送何雯出去,一直到刚才关心她,再到现在问出这个话,楚莲都十分明确,冉东升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说话。 毕竟如果她是以何雯好朋友的立场,不会莫名其妙地关心她有没有事,反而应该像刚才的胡原原一样义愤填膺。 这个人看起来和何雯关系不错,但是实际上要比表面看起来冷漠得多。算不上什么好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楚莲停下摁笔的动作。 冉东升也没有觉得自己会得到答案,毕竟她问的也是有头没尾,只是在试探。 就连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全部是推测。 胡原原把楚莲引过来,楚莲和何雯起冲突,楚莲很冷静地说有监控,站在这里等老师来。 再加上她脸上的巴掌印和负伤离开的何雯,很难不让人猜测,刚才发生的事不是巧合。 毕竟如果真的是不小心伤到了人,楚莲的反应不像是一般人会有的。应该慌张,害怕,或者是防备。 绝不会是像现在这一样,一滩死水。 尤其是从刚才开始她就不停按压那支水笔,咔哒咔哒地在响。 所以她问出那句话的意思,相信楚莲也听懂了——你是故意的? 她说听不懂,大概就是默认了。不然可以直接否认。 “你做好心理准备。”冉东升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皱眉,“这件事何家没那么容易过去。” 楚莲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劲儿过去,神游地想,曹素怎么会来这么慢?如果在教工食堂的话,应该不会这么久。 看来是在忙别的事儿。 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和她沟通?她们应该不熟吧。冉东升为什么觉得她会和她推心置腹? “我都说了这里有监控。”楚莲抬起眼,把她的问话改成了陈述句还了回去,“有什么过不去的。” 听到她这么说,冉东升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果然,刚才发生的事,楚莲是占理的。不然她不会这么理直气壮。 也就是说,楚莲没有故意划伤何雯。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这是楚莲给她的解答。 “你想知道什么去问何雯和单衡光,我和你不熟吧。” 楚莲看冉东升低头沉思的样子,有预感她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于是抢先开口道:“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必要聊下去。” 冉东升闻言并没有被她的冷淡退却,反而勾起嘴唇笑了,那双丹凤眼欲语还休地看向她,像一个被中伤的情人。 “好伤心,我竟然被美人儿拒绝了。” 她嘴里恭维的话压根没有过脑子,就溜达出来,分不清是不是故意的,“你还要继续等吗?” “应该不只是在等曹素吧?”如她所料,楚莲听到她这个话之后,把目光转移了过来,但是她却恰到好处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莲也并没有如她所愿的搭腔。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校园变得平静又安宁,楚莲站在她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开学的时候,冉东升就注意到楚莲的存在了。 只不过一开始只是当一个乐子,听听大家八卦漂亮的小学妹。 后来在学校里也遥遥地见过几次,主要是楚莲在人群中很打眼,可以一下子和其他人隔绝开。 更何况她还总是一个人出现。 后来就是单衡光转校之后,听到何雯时不时会提起她,一直到最近,简直就是每天都会听到的抱怨主角。 冉东升对楚莲的好奇,几乎上升到了一个莫须有的高度。 就是会有这样一个人,你们都不认识,但是你却似乎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身边的人都在不停地重复一个人的事,这对于冉东升而言,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因为通常来说,这种待遇都是她的。 她看到单衡光手上的蝴蝶结是楚莲系上的。 她看到楚莲在大庭广众之下,倒在单衡光和郝夏的怀里。 她看到楚莲湿漉漉地躲在一楼大厅守株待兔。 她也看到早晨楚莲递给单衡光的校服。 她看到了楚莲所有坏的一面。但是因为这样的坏太过于纯粹,让她感到十分困惑。 如果楚莲真是这样彻头彻尾的黑心,那么她不应该是舆论的受害者。 因为只有善良的人才会被欺负,不是吗? 她的矛盾太迷人了,让冉东升忍不住靠近。想解开这个谜题,想搞清楚这个秘密。在楚莲这里,她看到了不止一面。 探索人性的多样,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兴趣。 现在,这种冲动达到了顶峰。 她看到楚莲的脆弱,又看到这之下的锋利。 明明受着伤,却冷静地挥下手里的尖端。 楚莲没有掩饰她的恶,不否认却也并不得意。如同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可以收敛一下吗。” 楚莲不知道冉东升在想什么,但是因为周围没有其他的人,这样火热的视线她很难忽略掉,“你现在的眼神很恶心。” 听到她这么说,冉东升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有人奔跑过来的声音。 定睛一看,是曹素和郝夏。 她迅速偏头看向旁边,果不其然,楚莲立马离开靠着的墙壁,挺直身板。 应该不是错觉,她的神情变得柔和多了。 看来,的确不只是在等老师。 “楚莲,怎么没回|教室?”曹素一路小跑过来,多少有些喘不上气,“单衡光呢?” “他送人去医院了。” 郝夏也紧皱着眉头,倒是很意外地瞥了眼冉东升,但是并没有说话,只是缀在老师身后,打量周围的场景。 除了地上的血,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又充满担忧地看向楚莲肿胀的脸颊。 冉东升挑了挑眉,也什么都没有说。 第88章 监控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曹素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楚莲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道:“发生了一些口角。”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是曹素也没有期望能一下子问出什么来。 从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还是来了。 这是当楚莲浑身湿透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就有预感会发生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冉东升是吗?你是目击者吗?”曹素转头看向在一旁看戏的冉东升。 这个孩子她认识,但是她反而觉得更棘手了。 单衡光,何雯,还有冉东升,这几个学生都是她不想接触的那一类,再加上一个楚莲,简直烦上天了。 冉东升还是很有礼貌地笑了下,“我不是目击者,只是让同学去找您了。” “行吧,那你没事儿就先回|教室吧。”听到这个事儿和她没关系,曹素在心里微微吐了口气,转而对楚莲道,“走吧,和我去监控室看看。” 楚莲点头,跟上了曹素的脚步。 郝夏看了冉东升一眼,只见她对着楚莲手里的水笔昂了下巴,然后耸肩摇头。 郝夏把视线拉回去,仔细看着楚莲死死握着的笔,朝她点点头也跟上去了。 在去向监控室的路上,曹素大致问出了发生了什么。 尽管楚莲对为什么和何雯发生争执有几分模棱两可,但是可以肯定不是她先动的手。 曹素听到这个答案,就把心放下一半。 这就好办了。 她个人肯定还是想保自己的学生的,尤其楚莲还是年级第一。 尽管平日里她觉得楚莲的个性让她头疼,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拎得清的。 而且她也觉得楚莲不像惹事儿的孩子,只是因为学习好有点傲气而已,哪能做什么坏事儿呢? 都怪那个单衡光,这个情况基本已经很明显了,就是高二那个女生学争风吃醋导致的,明明之前已经被警告过了,竟然还是不收敛! 八班的果然就没有几个好果子! 都已经和其他班级隔开了,还要到处惹事儿! 每年基本上都是八班的人影响好学生!这次更过分了,竟然都动手了。 曹素憋着一股气,在看到监控的时候,彻底忍不住了。 果然是对方先出手的。 画面里何雯一直在步步紧逼,楚莲一退再退,终于在对方点她胸牌之后,把人给推开了,结果之后何雯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而楚莲则是朝旁边倒去,手里的笔也因为惯性划伤了何雯的手。 单衡光冲上来,后面的事曹素已经知道了。 原来和楚莲真的没关系,害得她担心了半天。 刚才来找她的几个孩子什么都说不清楚,一问三不知,就说两个人打架了,其中何雯还送去医院了。 她差点以为是楚莲要负全责! 来的路上不知道自己都想了多少个版本了。 “郝夏,你出去稍微等一下,我有话单独和楚莲说。” 郝夏在看到监控的时候,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一声不吭地像一个透明人。 此时听见曹素的吩咐,也知道老师是想问楚莲争吵的原因,要支开他,于是悄悄退出去了。 “楚莲,你和老师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曹素拉着楚莲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说清楚了,老师才好给你找回公道。” “如果你不说,老师也无能为力啊。” 楚莲一如既往不习惯她的触碰,但是依旧没有甩开她,听见曹素问她,也知道是躲不开的话题。 但是又能说什么实话呢? 何雯是因为单衡光的事儿和她争吵,而她和单衡光做同桌是曹素安排的。 她和何雯因为华夏杯比赛争吵,而这是学校被收买导致的。 她也不能说因为男女关系导致的争风吃醋,因为闹这么大,田笙肯定会知道。 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她不想短时间里再受伤一次。 “她说我没有家教,我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左右思考了很久,发现最后只能艰涩的说出这么一个理由。 “就这些?”曹素质疑地看向楚莲,“她因为这个就动手了?” 楚莲没再吭声,只是点头。 其实她也有几分想不通,为什么何雯会因为她那句话突然跳脚。 唯一有可能的解释是,她真的刺痛了她。 可是何雯有母亲,之前举报事件之后,何雯的妈妈来学校了,她还听见学习小分队在她身后讨论过。 曹素沉吟了半晌,似乎也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倒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好吧。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可能要联系一下你的妈妈。”曹素打量着楚莲的表情,“大概明天会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 “你下午的课还能上吗?用不用请假回家休息一下?”曹素没有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用担心,老师肯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楚莲听见曹素说要联系田笙的时候,就满脸煞白,但是可能是监控室的灯光比较暗的原因,并没有被老师捕捉到。 请假肯定是不需要的,这种伤又不是第一次,根本不影响她上学。反正她包里带了口罩,等下戴上去就好了。 她轻轻摇头:“老师,我能正常上课,到时候戴个口罩就可以了。” 曹素看她这么坚持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酸。 的确是一个爱学习的,可惜了,怎么就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她都替她不值。 “行吧,你和郝夏一起回|教室准备上课吧。” 曹素拿出u盘开始操作,她这边还要把视频拷走,等下去找高二八班的班主任沟通一下,唉,有得忙了。 第89章 破绽 楚莲打开门,就看到郝夏闭着眼坐在一边的墙根处。 她静静蹲在他身边,轻轻地推他:“郝夏,走了。” 他好像突然被惊了一下,很快地抓住了进犯者的手,与此同时睁开眼睛,戒备地盯着对方。 看到是楚莲的下一秒,他瞬间目光就不再犀利,再次变得绵软,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松开抓着她的手,看见她的手腕变得通红,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把你弄疼了吧。” 楚莲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 郝夏本来想要起身,但是楚莲一直垂头不语,他意识到不太对劲。 而且她似乎又在轻微地颤抖。 这样的情形,总让他感觉到有一丝诡异的熟悉。 想起来了。之前摔在他怀里的时候,她好像就是类似这样休克的状态。 于是他没有继续开口询问,反而是毫无预兆地掐着她的下巴,强制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弯下的眉和充满泪水的眼,通红的鼻尖下是颤抖的唇。 可能是因为他的动作太突然,导致她没有什么防备。 楚莲下意识地眨了几下眼睛,在眼眶里蓄着泪被吓掉了几颗,打在了他的手上。 冰冰凉凉的。 这样的神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马上松开手。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她就迅速把头偏到一边,想要逃避他的目光。 这样的姿态,突然让他想到她浑身湿透,却披着衡光校服的时避开他的样子。 于是他下意识强硬地把她掰了回来。 “你躲什么?” 他发现这样的动作之下,她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眯了眯眼,他的眸光一沉,是错觉? 不像。 可是他其实根本没有用什么劲儿,如果是其他女生这样,他可能觉得对方是装模作样,但是换成楚莲,他却不会这样想。 因为她从不示弱,也从不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他盯着她沾着水的睫毛,温柔地问道:“是我把你弄疼了吗?” 楚莲伸出两只手抓着他的那只手,可是却用不上力,她似乎想要尝试张开嘴说话,最后还是合上了,只是声线抖动地嗯了一声。 像一朵洁白的莲乞求世人不要采撷她。 她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这样的神情却仿佛天然带着似有似无的蛊惑,他负面的侵占欲和破坏欲几乎要被引得破笼而出。 郝夏瞳孔微微一缩,仿佛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掐着她的手。但是她的皮肤可能是太嫩了,下巴已经有了淡淡的印记。 该死,他深呼吸了几次,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楚莲这副模样,让人无端地想要肆虐。 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脸上的红晕也分不清是因为肿胀还是因为别的。 他开始不知所措,用大拇指缓缓擦拭她眼睑下至的泪,轻声细语却急切道:“对不起,现在好点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楚莲。”郝夏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但是眼下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之间也有点慌了神,甚至自己的手也有一些抖,“不要哭,对不起。” 郝夏看楚莲一时半会儿没有好转的倾向,开口问道,“要我去和老师说一下吗?” 楚莲摇头。 估算了下时间,他怕一会儿碰到出来的曹素,就靠近她说:“那我先带你走,不然等下老师出来了解释不清。” 说完之后,他就直接轻松地把她抱起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幸好现在校园里根本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路上只有他们俩。 郝夏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她蜷缩在他的胸前,并没有什么挣扎的迹象,也有可能是没有力气反抗。 感受到手底下的温热,一瞬间自己也似乎从头到脚地烧起来了。 该死,他又在想什么。 但是没有什么办法,刚才楚莲的神态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循环播放。 平日里不苟言笑甚至冷若冰霜的人,在自己面前脆弱得像易碎的娃娃,一掐一道痕,这种禁欲感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无意间又收紧了自己的手,但是在感受到她颤抖的一瞬间,他又蓦地松了力道。 楚莲好像……极端地怕疼? 这种程度的怕疼,应该已经有些失衡了,不是正常的举止。 难道说,之前楚莲摔倒之后突然的无力,是这个原因? 他本来还以为她当初是受惊过度导致的,但是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似乎那时候楚莲也是这样的反应。 整个人温度很高,流泪,颤抖无力,需要人搀扶。完全是一模一样的症状。 这是什么病? 脑袋里不停地想东想西,脚下却没有任何的停顿,监控室和综合楼的距离不远,所以去医务室的话也不会走很久。 反正班级里的人肯定也已经和任课老师讲清楚他和楚莲的去处,如果曹素不说,其他人可能也以为他们只是一直在处理事情。 如果曹素发现了,就如实说去医务室就好了。 郝夏早就熟练先斩后奏的做法,所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且实话实说,虽然平日里他没有搞过特殊,但是就算他真的和衡光一样嚣张也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但是学校里的课程他早就不需要了,所以这里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楚莲安安稳稳地待在他怀里片刻,没有外界的刺|激之后,她似乎已经稍微好转了许多,郝夏低下头看她,和她刚刚好对视着。 “你要带我去哪儿?” 楚莲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无力,郝夏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记忆错乱了。 “去医务室啊。”他倒是稍微放缓了步伐,“你刚才肯定不想回|教室吧。” 楚莲沉默着,但是他能感受她躯体的僵硬,刚要继续问,就听见她冷淡地说:“我没事儿了,你放我下来吧。” 看她不由分说的模样,郝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态度这么差,但是仍旧安稳地把她放了下来。 想了一会儿,他觉得可能是刚才他失态的缘故。尽管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但是的确是他的问题。 “对不起,”他站在楚莲面前说,“我被惊醒就会下意识反击,当时不知道是你才那么使劲的。” “后来是太着急了,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低头的动作,他黝黑的发遮住了眉眼,楚莲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叹了口气。 “你在道什么歉?”她蜷缩着手脚,难堪地开口,“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 第90章 私心 她转头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医务室,站在这个角度往外看,甚至刚好能看到当初她往外望的窗口。 “回|教室吧。”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等郝夏的回复,自顾自往连廊走去。 她是故意没有等他的,她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 她不知道以郝夏的头脑,是不是已经有所猜测,而她要做的就是阻止他继续深究。 这本来就是她的错,是她放松了警惕靠近他,和他无关。 楚莲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现在那里的红色还没有消下去。 除了她的体质原因之外,郝夏刚才的力气的确大得惊人,是那种一瞬间让她说不上话的力度。 一点都反应不过来,当时她能保持住没有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蹲着没有出声,已经是她所有的理智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之后的事儿,她甚至都没有什么记忆了,全部靠得是下意识反应。 因为当时脑子里叫嚣的全部是——再用力点,再过分一点,再继续蹂|躏她,作践她。甚至想跪下来求他,只要可以继续,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一旦回想起这些,她简直反胃到想要干呕,全身害怕得冒冷汗,绝望得几近窒息。 她为什么这么恶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怎么不去死? 她就是个怪物。 她不应该去接近任何人,才能逃避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根本不配有朋友。 郝夏是那么干净,她和他接触,简直就是在玷污他。 尤其是看见他那张脸,她的痛苦甚至在翻倍。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却那么肮脏,如果他当时知道她在想什么,会不会也和她一样觉得恶心。 只要想到酷似冷香的脸会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就难受得呼吸不上来。 因为在冷香离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会不时地幻想她离开的原因,想到最后,就是那张脸露出轻蔑的神情,嘲讽地说她是异类。 这是她的噩梦,她知道这都是她的问题,但是她停不下来。 所以看到郝夏对她笑,她拒绝不了。 就像沙漠里饥渴的人无法拒绝甘甜的水。 就算是海市蜃楼,也能望梅止渴。 可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郝夏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像暗渠里的老鼠一样阴暗渗人。 更何况如果他知道,何雯的受伤不是意外呢? 楚莲无意识地摸了摸揣在兜里的那支水笔,笔头的血迹早已干涸,但是就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脏上。 在那一巴掌之后,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伸出自己的手,顺着力道划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划中,会划到哪里,但那就是她当下的主观意识。 既然你动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就是那种鱼死网破的态度。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太急,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她回想起来大概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身体自己就动了。 就像有些人在危难关头会挺身而出的善念,事后自己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换到她身上,就变成了潜意识的恶。 果然,她就是从根上就烂透的。 对自己的厌恶就像烂泥一样从墙上流淌下来。 每一次以为自己能收拾好情绪,以为能控制自己,以为生活稍微变好一些,现实就会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告诉她自己不正常,告诉自己在痴心妄想。 郝夏会怎么想呢?自己在他面前流露出那种痴态。 她当时必然是一副引诱的模样。过去那些施暴者的行为还历历在目,刘竹的忠告也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就像恶之花,能挑起人心底深处的恶念。 而这种诱惑,是有意的,是明晃晃的勾引,因为在那一刻她的身体就是在渴望伤害,就是在自行发出信号。 难道要她解释说,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控制不了自己,是她的身体自己的反应吗? 听起来就像当b|子还要立牌坊一样可笑。 “你生气了吗?” 郝夏看到楚莲头也不回地离开,着急地跟了上去,他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甚至比刚认识她时还要冷漠。 和她对其他人的感觉一样。 就好像原本已经有些松动的阀门突然锈死了。 “我今天中午没有及时赶到,是因为各班班长要开会,”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曹素最后才来,“后来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曹素才叫停会议往这边赶。” “我……” “你不需要和我解释。”楚莲打断了他,似乎没有想听下去的欲望,“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我没有怪你,因为你没有理由非要赶过来。”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楚莲的薄唇里吐出来的话清晰淡漠,“我们关系很好吗?” 她没有看向他,只是虚空地盯着一处,可是嘴里的话却像软钉子一样往外扔:“够了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楚莲和刚才一样,没有在乎郝夏的反应就走掉了。 够了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都是她的错,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给自己希望,就不会有此刻的心痛。 她根本不配和人接触,尤其是自己对郝夏的温和,本就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存在。 即使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的脸太像冷香,还是因为和他相处的过程而对他心软。 这就是一笔烂账。 但是也不重要了,如果从这一刻及时止损,就够了。 这对他不公平,是她不配,都是她的错。 从现在起打住,一切重回原点,都还来得及。 郝夏可能会生气,会不解,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她也没有那么重要,等时间长了,他也许就不在乎了。 毕竟其他人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相差无几。 她身上背负的这些命运的债,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无止境地加无数笔,欺骗单衡光,伤害何雯,移情郝夏。 这些是她被逼的吗?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她主动做的。所有的错都是她自己犯的。 都是她活该。 让她自己吞下所有的恶果吧,不要再拉其他人下水了,即使拉,这个人也不该是郝夏。 她不确定今后是否还能控制住自己,不确定还会发生什么。 但是远离他,是她私心里最后的体面。 郝夏站在原地,看着她孤清的背影,一时之间似乎晃了神。 正午的阳光被云层挡住,原本明亮的连廊刹那间暗了下来,衬得少年的神情平静得有几分冷。 “为什么你也这样?”他喃喃自语道,“毫无理由地离开我?” 第91章 交代 单衡光着急地在病房门前转悠,何家的人还没有来,目前只有他和这些保镖等着。 这里是私人医院,何家的人基本有什么病基本上就会来这里,所以医生也没有走什么流程,沟通好了就直接把何雯送进手术室了。 单衡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严不严重,所以只能干瞪眼看着墙上的手术中的灯牌。 他坐立不安极了,到现在也没有冷静下来。んttps:// 一切发生得太急,他甚至到现在都有一种悬浮的感觉。 雯雯和他断交,在他还没来得及回味伤心和难过多久,听到争吵声,走进后的下一秒楚莲就被扇到地上。 然后雯雯受伤了。 甚至他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受伤的,跑过去的时候一切就发生了。 她们为什么会起争执?楚莲为什么会出现? 怎么总是这么巧合。 他的思路忍不住漂移了,但是他立马止住自己,楚莲不可能未卜先知。连他都不知道雯雯想做什么。 而且楚莲过来图什么?没有必要啊。 可是她和雯雯认识吗?她们应该是不认识的吧?怎么会争吵起来的? 雯雯不是激动的性子,伸手打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楚莲也是冷漠得不像活人,没听说过她和别人急赤白脸。 此刻的单衡光就像遇见了世界级难题,两个都清高自持的人竟然大打出手,在他的世界里简直是不合逻辑的。 他根本没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 雯雯不是那种为了感情就下身份的人,楚莲也对他没有任何暧昧,他还没自恋到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他转的程度。 他的状态复杂极了,又担心,又疑惑,又难过,又不解。 不得不说,来到一中之后,他的情绪阈值都拔高了几个度,每天发生的事都在挑战他的承受极限。 而且要不要留在这里等手术结束,让他也充满踌躇。 伏葵已经知道他和何雯的关系,但是何盛应该暂时还没有注意到。 虽然举报事件之后他和雯雯就因为冷战的原因没有过多的沟通,但是常年累月的默契还是有的。 雯雯说解决了,假装‘分手’,那就是证明何盛没有什么动作。 可是他还是会不安。 尽管刚才雯雯说他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但是这么久的感情哪里是说没就没的? 他在车上陪着她,就像以前一样。 她脆弱的时候应该是想要看到他的。 她应该有想过他在场的后果,万一何盛来了呢?虽然他可以说自己只是她的同学,可是谁知道何盛会怎么想? 但是她还是和保镖说让他过来。 她是需要他的。 所以尽管此刻他心神不安,担心等下会不会从通道一侧看到何盛的身影,他依旧等在这里。 不过等到的人,不是何盛。 “现在怎么样了?” 伏葵踩着高跟鞋来到手术室的门前,眼神没有留给单衡光,只是问了一下在场的人,得到和她了解差不多的内容后,才把视线转到他这里。 “你怎么敢留在这儿的?”她上下打量着狼狈的他,“你们这些小孩心里是真的都没有数啊。” 单衡光此刻确实很焦头烂额,他内里的短袖为了给雯雯止血已经脱掉了,现在在垃圾桶里。他套着一个空壳的外套,感觉风凉飕飕的刮着肚皮。 这让他感觉到十分的空荡,连带着被伏葵打量的时候,也分外没有底气。 “哑巴了?”伏葵看他只是尴尬地站起身,但是没有说话,就直接问,“发生什么了?说说看。” “我不知道……” 看到她的目光,单衡光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心脏也蜷缩着。 他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伏葵是雯雯的后妈,也许是因为他和雯雯的关系上不得台面,也许是因为他一无所知。 反正他就是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连带着显得自己矮了一截,没有什么气势:“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发生了。” 伏葵挑了挑眉,心里也有些看不上他的这身做派。 就这样?何雯要死要活为了个小孩抗争,就为了这样的窝囊蛋?真是白瞎了。 “你跟我过来谈谈。”她带着单衡光进了vip病房,这里是等一下何雯会住的地方,用来谈话刚好合适。 “刚才我也已经了解情况了。”伏葵坐在洁白的病床上,开门见山地说,“老师和我说是两个学生发生了口角。” “应该是为了你吧?” 刚才她给何雯的班主任挂电话,老师已经把和曹素商讨之后的结果告诉她了。 说是因为两个孩子因为家庭的事儿吵起来了,但是八班的老师还是旁敲侧击了一下,说另一个女生似乎和单衡光关系不错。 也不知道这个老师是从哪个地方来的消息,估计是找学生问了。 伏葵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大概明白了。 老师可能不愿意说得太明显,因为何家的原因提得比较隐晦,但是其实就是在暗示这个事儿是争风吃醋导致的。 从监控上面来看,何雯是过失方,一直在主动攻击。视频她也看了,的确没什么问题。 学校那边说明天去学校处理,其实是留有余地了,让他们用一下午的时间考虑究竟怎么妥善解决。 该找借口还是去疏通关系,时间都留够了。 单衡光听到伏葵这么说,也是瞪大了眼,“她们怎么会是因为我……?” “那不然呢?她们认识吗?”伏葵倒是觉得他够装模作样,“一个高一的,一个高二的,唯一的交集点就是你,还能是别的原因?” 第92章 代价 在伏葵的眼里,事情总是简单明了的。 就像何雯否认和单衡光之间的关系,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没有恋爱,但是也绝对是不一般的关系。所以她才会一针见血地让何雯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从结果就可以推过程,推错了也没什么,本质都差不多,只能说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何雯和对方因为什么导火索动手了不重要。她们如果不认识,根本就不会有争执。所以重点必然在单衡光这里。 况且她还算了解何雯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生气,不至于这么不理智。 何家长女,还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 争风吃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不过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老师说的家庭原因应该也是占了主导,毕竟何雯唯一发疯的几次,不是是为了王佳约的事儿,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王佳约和单衡光,是何雯的逆鳞。 一个代表了她的亲情和梦想,一个代表了她的选择和未来。 何雯可能都不会想到,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她爸或者她弟,也不是她信任的单衡光。 反而是这个她讨厌的后妈。 单衡光闷着头不讲话,因为他无话可说。 伏葵提出来的疑问也是他想不通的。但是他一开始就把这个结论给否定了。 雯雯怎么会单单因为他而对其他人动手?她向来是堂堂正正的,不屑于这样的手段。 她虽然因为楚莲在和他生气,但是从没有一句埋怨楚莲的话。 她一直都在气他,怎么会转头给楚莲一巴掌? 可惜雯雯现在在手术室,不能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不了解雯雯,她不是这样的人。”单衡光低沉地说,“不要污蔑她。” “是吗?” 伏葵听到他这么说没有生气,反而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也分不清是什么原因,“反正不论之前是不是和你有关,之后也永远和你无关了。” 单衡光皱着眉看她,有些捉摸不透这话的意思。 “如果真的和你无关你该庆幸。”伏葵也没有卖关子,轻笑了一声,“因为刚才医生和我说她的肌腱受损,很有可能以后都不能弹琴了。” 单衡光闻言惊得说不出话,眼睛像箭一样要把她射穿似的,看着她轻松的神态,半晌才出声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伏葵卷着自己的头发,饶有兴趣地看他的反应,“虽然医生跟我说会尽力,但是结果多半就是这样了。” “你也应该知道吧,何家人用的医生,可不是什么庸医。” 单衡光突然没了力气,扶着床架深呼吸了几下,一时之间脑海里纷纷扰扰,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比所有人都知道雯雯有多重视她的梦想,他不止一次想过,她也许有一天会放弃他,但是不会放弃她的音乐。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她既放弃了他,又失去了梦想。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怎么忍心的?! 他甚至瞬间就红了眼眶,焦急紧张后悔伤心纠结担忧……无数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被命运逼得无路可退。 “怎么可能……”他失声道,“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目光清明了一瞬间,满眼血丝地看向伏葵,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故意在骗我?你想让我和雯雯断绝关系,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们今天已经两清了,你不需要说这么恶毒的话咒她!”单衡光强忍着自己冲到她面前推搡的冲动,“我不会和雯雯再接触,所以不要骗我……” 在他充满期翼的目光里,伏葵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嘴里再一次吐出诚实却尖锐的话:“我没有骗你。” “我没必要骗你,这样的谎言太低级。”伏葵没有再看他,“想让你们分开,也不需要骗你,你还没有这种份量。” “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伏葵的口气似乎是缓和了一些,“你们自己进行了了断也不错,不用我费心了。” “她受伤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瞒住何盛了。”伏葵步入今天的主题,“你们早点想清楚也挺好的,是因为李俊昊的事儿吧?” 伏葵和何盛不一样,他瞧不上小辈之间的交集,觉得都是小打小闹。真正有什么大事儿,还是他这个掌舵者有话事权。 但是她不一样,她知道年轻人有时候有更大的能量,因为他们会不计得失,可能会做出让人难以想象的事儿。 前两天单衡光对李俊昊动手的事儿她听说了,尽管后来两家说是两个小辈之间吵嘴,但是她很清楚真相是什么。 估计是单衡光知道李俊昊要和何雯订婚,瞒着何雯动手的。 那时候她就琢磨着,如果何雯拎不清,她就找机会再和她谈谈。 这么冲动不是白痴是什么?明明知道是如履薄冰的关系,还在这里玩火自焚。 看来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儿,何雯也是能想清楚的。 “关李俊昊什么事儿?”单衡光开口,他们感情崩溃主要原因不是这个,“和他无关。” 他觉得伏葵这个后妈什么都不懂,只是在胡言乱语。 不过是教训了一个疯狂的追求者,雯雯虽然提了一嘴,但是也只是觉得他没有考虑周全罢了。 伏葵听了他的回复,这把没说话了,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个小辈,仔细认真地观察他。 好像没在说谎。 真这么蠢? 他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李家和何家有联姻的苗头?其他家族的人就算了,没有身在其中,可能觉得李俊昊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是单衡光可是何雯最亲密的人,他竟然也和其他人一样的看法? 这简直有点震惊到她了。 他可是单广仲的儿子,那个黄鼠狼的孩子竟然没脑子到这个地步?她不禁怀疑他和他爸一样,是在演戏了。 “何雯没和你说?”伏葵随意地编了个谎试探,“上次我把你们的事压下来,代价就是她要和李俊昊订婚。” “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呢。” “什么?!”单衡光再一次震惊,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冲击到,以至于已经有些麻木了,“不可能……” “你在骗我!雯雯不可能没和我说这么重要的事儿。” 单衡光彻底绷不住了,“三年前你们不是已经取消了雯雯和李俊昊的订婚吗?你别以为我一无所知!” 第93章 选择 伏葵看着单衡光跳脚的样子,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想。 不是装的,他就是和单广仲完全不同,是货真价实的毫无城府可言。 他质疑她在说谎,觉得李家和何家根本不可能联姻,他到现在都觉得李俊昊是在胡诌。 而且他质疑得很动摇,完全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不是因为李俊昊,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呢?他既然动摇了,就说明他有一半相信她瞎扯的话。 他可能真的以为何雯隐瞒了他,所以才和他断绝关系的? 伏葵在一秒的时间里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可对话看起来就像是无缝衔接一样:“那为什么何雯要和你分手?” “三年前她还小,我就姑且忍着她蹦跶,现在她快成年了。”她笑得像个反派角色,“既然她犯错了,为什么我不利用这个漏洞呢?” “李俊昊那么嚣张,何雯为什么要瞒着你?他为什么敢来碰瓷何家,你没有怀疑过吗?” “三年前他不停地骚扰何雯,也是因为何盛有联姻的意向,他才会忍不住嘚瑟。”伏葵觉得很没劲,和直脑筋说话,要把很多言下之意解释出来,“他虽然坏,但他不是白痴。” 单衡光急得发抖,他想否认,但是伏葵一句句话打下来,让他根本找不到角度反驳。 他的确怀疑过雯雯为什么要和他绝交,因为他想不通。这件事又的确发生在他对李俊昊动手之后。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仔细想,雯雯就是在举报事件之后开始逐渐疏远他的。 难道就是因为答应了伏葵,所以才会默不作声地远离?难道是因为他对李俊昊出手之后,她才会下定决心和他撇清关系? 答应订婚瞒着何盛,是不是缓兵之计?为了能继续待在一中完成她的梦想? 难道从那时候,他就被放弃了吗? 就在他刚刚转学到她身边的几天时间里,雯雯就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吗? 为什么不和他说?难道她以为对他说实话,他会指责她的身不由己吗?她就这样不信任他? 他也许会伤心,会难过,会恨命运的不公,但是他从来都不会怪她! 伏葵看着单衡光变幻莫测的脸色,倒是好奇他在想些什么,看样子似乎真的相信了她随口说的话。 她觉得很没意思。 如果他能坚定地相信何雯,她可能还会高看他一些,现在他的反应,让她非常的失望。 原来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和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样坚定不移。 也许何雯和曾经的她有几分相似,但可以肯定的是,单衡光和曾经的他是半点不像的。 他太稚嫩,也太踌躇,他不成熟,也不理智。 说白了,就是个废物。 她不明白何雯究竟看上这个人的什么,既没有相信她的执着,也没有奋发图强的拼搏。 何雯从来没有在言语上说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她走的每一步,都在证明她的勇气。 尽管也许是无用功,但是她能感受到何雯的信念。 可是这个孩子,她淡淡地瞥着单衡光,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城府,如果不是看起来太傻,她都会怀疑是装的深情骗取何雯的好感。 三年里为了这个人抗争,何雯也许不一定是因为喜欢吧,可能只是需要有一个同行者的陪伴罢了。 这一刻,伏葵竟然稍微有一些相信何雯说的,她和单衡光没有在一起的言论了。 可能是何雯需要一段亲密关系,她需要一个人支持她,但是她太小了,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于是以为这就是爱情。 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让他误会吧,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既然他相信了,那也不必解释了。 因为他们已经把这件事搞砸了。 她本来替他们挡下了,今天他们却偏偏又撞回到枪口上了。 何盛如果得知何雯的手出问题,估计会很喜闻乐见。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摸琴,那必然会让她的命运回归正轨。 她都没有理由替何雯打掩护了。 “你以后不要再联系何雯了。”伏葵看到单衡光面色发青,也没有继续刺|激,只是放下结论,“到此结束,对彼此都好。别让她为难,别给我添乱。” 单衡光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样子,伏葵一锤定音道:“今天我会给你们留时间告别。” 她突然觉得好累,双手撑在病床上,思绪一瞬间飘远,但又很快回神,“你出去吧。” 病房的门开启又合上,没有丝毫的声音,伏葵没有动,就那样坐在病房里放空。 可能是他们这群孩子的缘故,让她也不禁回想起曾经。 一中啊,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两年前,何雯说要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她就觉得,生活真是个出其不意的刺客,会时不时跳出来给人一刀。 其实年少时期,她也没有在一中呆很久,因为当时在准备着出国。可是尽管那段日子很短暂,现在想起来也足够弥足珍贵了。 伏葵整个人倒在病床上,海藻般的长发铺满了整片床铺,已经被她静音的手机在一旁不停地震动,好像她再不理会就会爆炸一样。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拿起来看的欲望。 无非就是公司的那些事务,有的重要,有的琐碎,但是不能偷懒忽略哪一项,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在未来栽上一个大跟头。 马上何雯就要做好手术出来了。 很快,她就要站在何雯面前宣判她未来的死刑,告诉她你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最后你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 伏葵呵地笑了一声,嘲讽地想,没有人能够逃出这个牢笼。每个人都是这个物欲扭曲的组织。 她曾经和何雯一样抗争过,但是最后留下了一地鸡毛。现在她想要手握大权,来报复这一切,做最后的抵抗。 但是还没有绝对力量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把何雯推向深渊。 这种感觉就像是现在的自己在谋杀过去的自己。 该死,该死! 这一切就像一个该死的轮回,造物者在上帝视角操控着一切,仿佛一次一次地问,你真的觉得自己能逃脱吗?你做得对吗?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你也变成冷酷的刽子手了。 要继续吗?哪怕很有可能到最后无功而返。 伏葵闭上眼睛,呼吸着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片刻之后,她利落地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着,拿起手机踩着坚定的步伐踏了出去。 如果放弃,那一切都将回到原点。 是的,哪怕最后徒劳无功,她也要继续走完这条路。 为了她,还有他。 第94章 对话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 何雯被推了出来,她安静地闭着眼睛,就像是童话里高贵的公主。她的手被固定住了,有好几个护士围在她的床边服务。 主刀医生也随之走了出来,他当然一眼就看到站在一旁的伏葵,还没等他开口,她就用手势表示去他的办公室说。 她没有让保镖拦着从何雯出现时就已经慌了神的单衡光,默许了他跟着进了何雯的vip病房。 “简单和我汇报一下她的情况,”伏葵冷淡地吩咐,“到时候具体的报告和分析图会有人来取。” “嗯,因为送来得还算及时,所以以后手部的日常活动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医生点头,“没有到达预想中最坏的情况。” 伏葵听到这个话眼睛微微有神了一些,但是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她还能弹琴吗?” 这个医生在等待何雯来到的时候就已经了解患者的情况,知道她说的弹琴是指高难度的演奏,所以还是轻轻摇头了。 “不能说完全不能弹,如果保养得当,可能还是有一定几率恢复的。但是想要恢复到可以继续深造音乐的程度,”医生叹气,“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意思就是有机会?”伏葵听到他这么说没有生气,“她之后日常生活不会受影响,甚至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弹琴?” “您知道的,这个几率很小。能够不影响生活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医生把她当作了关心则乱的母亲,也不想打击,“幸好伤口没有很深,如果彻底断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伏葵已经大概清楚了,最后问了一句:“会留疤吗?” “会的。只能说术后尽量想办法减轻痕迹。” 伏葵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何雯来说,是好还是坏。 是彻底没有希望来得痛快,还是这样留有一线的绝望让人锥心?无论怎么样,她都没得选了。 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单衡光正在一旁给何雯喂水,伏葵还以为何雯还会有一阵才会醒,所以脚步倒是略显迟疑。 她的停顿没有让气氛有所缓和,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房间里的气流就仿佛凝固了一般。衛鯹尛说 何雯惨白着脸看向她,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如同冰刀一样尖锐,可是眼底似乎有着几分期翼。 伏葵瞥了单衡光一眼,瞬间明白他并没有和何雯说他们的谈话内容。 “都出去吧,我有话和何雯单独说。” 既然如此,就让他一直装聋作哑吧。 单衡光明显很想知道手术结果怎么样,但是他没办法从伏葵无懈可击的脸庞上找到丝毫的破绽。 看了雯雯一眼,他没有立场留下,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地和其他人一起默默出去了。 门就这样关上了。 这里的隔音很好,所以伏葵也没有什么顾忌地讲话:“说说看,究竟为什么发疯?” “我要听到诚实的复述。” 伏葵没有给何雯留有余地,毕竟知道发生什么事儿才能妥善地解决,一会儿她就要开始忙前忙后,所以必须听到切实的回答。 何雯也清楚自己是糊弄不过去的,垂下眼淡淡地说:“起争执了,她说我有娘生没娘养。” “哦。”听到这么一句关键词伏葵就立马懂了她为什么会动手,于是溯源地问,“那你说她什么了?” “我说她缺爱没家教。”何雯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言行,但是没有提及为什么会这么说楚莲。 因为说出来不好听,楚莲和衡光的那些事她不想说,自己因此破防她也不想提。 她没说,但是伏葵本来也猜得差不多了,所以没有继续为难,坦诚布公道:“你的手以后不能弹琴了。” “当然,如果老天爷善待你,也许未来有一天你能恢复也说不定。” 何雯一声不吭地靠在床头,盯着自己被固定住的左手,她低着头,伏葵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猜到了吗?所以这么平静? 伏葵摸不透何雯的情绪,但是话题却不得不继续下去,于是她依旧语气冷淡地说:“那你心里有数会发生了吧?” “音乐课肯定要立马叫停了。何盛本来就不满意你的选择,现在更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一中了。” “你这次为什么会动手你我都清楚,我之前分明已经警告过你,做事要过脑子。”伏葵揉了揉额角,“现在好了,连挣扎都挣扎不了了。” 何雯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伏葵觉得自己就像在唱独角戏,但是又不能不说。麻烦已经摆在面前了,还能不解决吗? “我最后再帮你一次,把你和单衡光的关系压下去。”伏葵一想到自己又要和何盛那只老狐狸虚与委蛇就觉得烦躁,“我会说你和那个女生斗嘴是因为对方嫉妒你的家室,她冒犯到何家了。” “何盛不会觉得你为了家族荣誉动手有错,所以顶多会给对方赔足了钱。”伏葵预设着各方的反应,“但是他必然会要求你转校回梧桐。” “你们俩之后想怎么样我管不着了,天高皇帝远的,想继续折腾吃苦也随便你。” “你要是真的在乎你那个小男友,就好好装装样子,何盛如果知道你们的关系。他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整个a城的小辈都不会再和他有联系,懂吗?” 伏葵和何雯说了这么多话,但是却一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因为站得没有很近,所以她并注意不到她的状态。 注不注意得到都没有什么必要,何雯的心情用脚想都知道是什么样子,所以她离得远点,其实也是不想看太清。 “然后呢,怎么不继续说呢。”病床上传来何雯沙哑的声音,“怎么不提和李俊昊的婚约呢?” “不是都已经不顾我的意愿开始洽谈了吗?就差直接把我送到李家门前了。”何雯扯了扯嘴角,“说了这么多,还差这一件事吗?” “我的手变成这样你很高兴吧?”她抬起头癫狂地笑,眼里全是痛苦,“终于可以让我乖乖听话了。” “已经迫不及待地和何盛邀功了吧。” 第95章 发疯 伏葵看何雯这个样子,愣了一下。 何雯很少会有情绪如此崩溃的时候。 自从她以何雯后妈的身份来到何家之后,就没有见过何雯给她任何好脸色。不过她也差不多。 毕竟这样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但是何雯就算再讨厌她,也从来没有明显的外露过。 挺正常的,这是她们刻在骨子里的虚假,仿佛这样才能和普通人分出区别。大家就算有深仇大恨,也永远不会在面子上过不去。 更别说何雯身为何家的大女儿,本身的束缚就比别人多太多。 何盛之所以会容忍何雯一直“叛逆”,只是因为她并没有跳出何家长女的身份,没有让何家抹黑,找不出什么错处。 对于何盛而言,一时的误入歧途罢了,小树长了歪枝,裁了就好了。假如树根烂了,他当然是不能容忍的。 所以何雯一直战战兢兢地不敢犯错,维持着这个身份不敢僭越,说白了,就是每时每刻都在做一个完美的人。 伏葵几次看见何雯歇斯底里,都是和她亲生母亲王佳约相关。 当初她刚来到何家,何盛突然让何雯把家里王佳约留下的东西扔掉,说既然有了新的母亲,那些破烂就别碍眼了。 她那时候当然也清楚何盛家里的烂事,不然以她当时的名声,也不可能和何盛这个钻石王老五联姻的。 王佳约第一胎生了何雯之后,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她非但没有得到治疗,反而迫不得已,像一个生产机器一样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何放。 生产后连月子都没出,王佳约就自我了断了。 事情闹得很大很不体面,对于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讲,是严重的扣分项。 当然,细节肯定不仅限于此,不过刚得到后妈称号的伏葵那时候还不清楚那么多,她只知道,麻烦来了。 何雯像疯了一样扯开所有的佣人,死死地抱着王佳约留下来的乐谱,尖声喊道:我也是旧的,是破烂,所以我也碍眼是吗?那我去死,我消失就好了! 说罢便朝着三角钢琴撞了过去。 她行动太快,所以即使有人拦着,还是用力过猛撞晕过去了。 伏葵站在那里想,如果没拦住,可能何雯真的会撞死在那里,在王佳约最爱的钢琴旁咽气。 趁着何雯晕倒,何盛让下人把那本乐谱抽出来销毁掉。 他对何雯反抗的行为十分不满,自然是想要让她知道这么做的代价。 伏葵拦住了他,用她一贯分析利弊的口吻转嫁矛盾,保住了那本乐谱。但是王佳约其他的遗物,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何雯苏醒知道之后,彻底地恨上了他们两个人。 伏葵懒得解释,她可没想着讨好小孩,以后可能对不起何雯的地方多了去了,打好关系只会平添烦恼,又何苦呢? 何盛那只老狐狸是真的狡猾,故意在何雯面前演这么一出戏,就是想敲打她这个刚进门的后妈在为难她。 他想吞伏家,她想瓦解何家,他们结婚的时候就知道对方的意图。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何盛肯定早就看何雯的态度不爽了,但是他一直忍着,就为了把麻烦甩给她。 如果她解决不了,不就是无能吗?连家事都处理不好,怎么能处理公事呢?怎么能站稳何家女主人的位置呢? 可惜何雯一切的哭喊都淹没在这小小的勾心斗角里。 何雯此时此刻的情绪,让伏葵依稀回到她撞向钢琴的那天。 于是她心生疑窦急忙走进,就听见何雯痛苦地喊道:“你们赢了!我让你们彻底放心!” 她右手抄起摆在柜子上的花瓶,朝着自己被固定住的左手狠狠地砸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时,伏葵一只手死命捏住了她的胳膊,一只手挡在了下面。尽管用尽了力气拉着,花瓶还是砸在了她的手背。 何雯早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手就算被拉住,还是像关不掉的机器一样不停地往下砸。 伏葵也被打出火气了,主要是因为她不能让开手,如果这几瓶子下去,估计何雯就真的永远不能摸钢琴了。 松开了何雯向下砸的那只手,她皱着眉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肿了好大一片,不过松开的那只手终于用力甩了何雯一耳光。 “你是真的在发疯!” 伏葵是用了所有的力气,何雯被打得瞬间耳鸣倒了回去,手里的花瓶也松了劲儿,伏葵眼疾手快地捞住,扔在了旁边的床铺上。 vip病房的隔音实在是太好了,她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惊动到外面的保镖。 伏葵缓了缓心神,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也强忍着疼痛。んttps:// 左手被砸得不轻,右手也火|辣辣的。 妈的,伏葵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埋怨的却是何盛。都怪那个变态老男人,要不是他顺水推舟,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真是造孽。 何雯像没了魂一样靠在床头,眼泪从眼眶里直直地滑到下巴,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流淌着。 “你害怕什么呢?我彻底残了不好吗?”尽管在流泪,可是她却诡异地弯着嘴角笑,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仿佛割裂开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 “别在这里给我阴阳怪气。”伏葵被她的模样憷得浑身鸡皮疙瘩,“你以为我想摊上你们家的烂事儿吗?各取所需罢了。” “我说错了吗,从你进了何家的门开始,不就是为了折断我的尊严?” 何雯的脸连着耳后根撕裂得疼,但是其实她刚做好手术的左手更疼,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因为生弟弟离开了,弟弟因为妈妈和她生疏,父亲一直在贬低她。本来在这样的夹缝中追求着爱与自由。但是一切就像水中捞月,一伸手就幻灭了。 她的努力算什么呢?她的挣扎有多可笑? 她就像父亲手里的一块怀表,拼尽全力跟时间赛跑,但是他一根手指就可以把她所有的努力掰回去。 甚至他没有亲自动手,让伏葵来代言。 她相信的衡光心里也不再偏向她,她追求的梦想再也无法实现。 她曾跪在母亲坟前发誓,自己会做到她未竟的梦想。 全部,全部,都是痴人说梦。 第96章 根源 “你倒是会找软柿子捏。”伏葵并没有被何雯怼得无话可说,她内心早已无坚不摧,当即冷笑道,“要折断你尊严的一直都不是我。” “事到如今你还是要欺骗自己吗?”伏葵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想法,“你为什么不敢真正恨何盛?明明你知道,一切的根源都是他,都是你的父亲所作所为导致的。” “你闭嘴!你闭嘴!”何雯忍不住用一只手捂住耳朵,但是发现这样太掩耳盗铃,于是抬起胳膊把脸埋在了里面。 “你难道也要洗|脑自己,认为王佳约背叛何盛,所以死有应得吗?”伏葵冷冷地说,“你妈都死了,你们都不愿意给她一个清白的痛快。” “你别说了——”何雯尖叫的声音闷在衣服里,但是崩溃的力度并没有被削弱,她的侧面头发的鱼骨辫早就散架了,看起来像个疯子。 实际也差不多了。 王佳约为什么会产后抑郁,为什么自|杀?伏葵在嫁进来之前并不清楚。毕竟这件事已经很不光彩了,何家当然要严防死守负面消息。 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她本来就是奔着这种事儿来的。何盛的黑料越多,对她自然越有利。 王家怎么说也是大家族之一,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门当户对联姻。婚后女儿死在何家竟然没有反目成仇,这合理吗? 伏葵后来知道了——当然合理,因为王佳约是殉情。王家自然没有脸面找何盛的麻烦。 时钟拨回到王佳约的豆蔻年华,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韶颜稚齿的少女,有着世家小姐的傲气,但也符合贵女的所有做派。 她热爱音乐,极有天赋,而优渥的家境也为她的梦想添砖加瓦,她的人生路是那么的顺,从出生起,就走在了大多数人的终点。 但是她也深知自己作为家族的一份子,是不可能只接受而不付出的,顺利的人生是需要代价的。 她未来要嫁给熟悉的世交之一。 这其实没什么,她并没有很抵触,因为她从小就是这样被教导的。接受优良的教育,然后延续家族的基因,这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有两件事让她有些遗憾,一是她不可能有机会成为世界闻名的音乐家了,二是她最想嫁的人订婚了。 她喜欢的人是胡家的小公子胡烨,她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总是那么桀骜不驯,那么痞又那么强势。 毕竟胡家嘛,a城的顶梁大家族之一,他当然有些年少轻狂的资本。 可能像她这样在城堡里长大的娇花,总是会被这样野蛮生长的存在吸引,但是显而易见,胡烨眼里根本没有王佳约。 柔弱的乖乖女有什么意思?他胡烨的女人,必须是最好最强的。 于是在家里人的安慰下,王佳约哭着接受了胡家和伏家强强联合的消息。 但是王家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家的小公主,毕竟从小宠到大,还很听话,这样的女孩当然要奖励。 于是在a城站稳脚跟,开括宏图的何盛就入了王家的眼。 胡烨和何盛都不是儒雅贵公子的类型,如果说胡烨有一种草原的野性,那何盛就是一种丛林的血性。 他危险,强大,充斥着狂躁的荷尔蒙,这都源于他的家族基因,曾经s城何家,当然,如今是a城何家了。 何家的成分在早年间不是很干净,而何盛,就是从众多私生子里杀出来,获得老爷子认可的掌权人。衛鯹尛说 王家人心动了,毕竟何家曾经虽然有些浑浊,但今时不同往日,未来的乘龙快婿指日可待! 匆促会面之后,两家人就愉快地定下了这门婚事。 王佳约并没觉得不好,相反,她在看到何盛那冷峻的脸时,害羞地低了低头。 如果这是未来会宠她的老公,也许也没有什么不好。总归是要嫁的,那不如嫁个好看的。 她的幸福只维持到了新婚夜的前一刻。 因为从那天开始,她发现,原来自己被交易给了一个恶魔。 他那么烫,那么硬,她那么娇,那么软。她哭着求,沙哑着喊,最后颤抖地逃,换来得不过是铁血的压制。 她觉得自己没有被当人对待,他看她的眼神也冰冷无比,如同看向待宰的羊羔,或者是什么腐烂的肉泥。 她吓昏了过去。 而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噩梦,虽然他大多数时间很忙,但是只要他空了,就会强取豪夺。如果她不听话,他就会动手。 她好害怕,好害怕。 她哭着问什么时候可以放过她,他说,等你怀孕。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何盛看她的眼神像什么——像看向畜生,看向一台生产机器。 她哭着给家人挂电话,他们问发生什么了,她说了很多很多,可是最后他们却说,那你生了孩子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她的错吗?她想不通为什么。 她被拘束在宽敞的豪宅里,吃到何盛绝情的恶果,但她不知道,王家在外面吃的是这绝情果子下肥硕的资源。 所以为了家族,生吧。 在这样混沌不安的精神状态下,王佳约抱着她的谱子,一直写,一直弹。 她曾经以为,音乐不过是她富裕生活里的一项消遣,但是此时此刻,音乐是她生活里唯一的光。 音乐是她的命。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创作的东西是否美妙是否动听,也许曾经的她会高谈阔论分析乐章的华丽,但是在绝望里谱曲时,她再也没有这样的精力。 光是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终于,老天爷像是听见了她的悲鸣,当她看见试孕棒上的结果时,她甚至没有提上裤子,就那样狼狈地跪在地上哭出声。 谢谢,谢谢,终于可以结束了,她想。 尽管怀孕中有诸多不适,但是比起之前被何盛折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的庆幸只维持到了孩子出生的前一刻。 医生说,恭喜您,太太,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何盛看都没看一眼,走掉了。 之后就是再次听到噩耗。 何盛要她继续生,直到生出男婴可以继承何家产业为止。 王佳约当场昏了过去,下面甚至还在流着恶露。 第97章 寒心 什么是幸福呢? 王佳约出月子之后偶尔看着自己走样的身材发呆,也会在看见襁褓中的女儿露出笑容。 她还是爱自己的孩子的,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依赖她,她会觉得自己的苦没有白吃。 但是有的时候又会恨,明明自己被当作畜生,她却会觉得幸福。 这种割裂的感觉让她难堪。 她想了很久宝宝的名字,翻看书籍和字典,可是却被告知,早就已经上户口了,叫何雯。 她怎么就忘了呢,自己就是一个物件而已,她连取名的权利都没有。 也许是上天垂怜,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欲望了。没有绞尽脑汁取名字,没有去安排任何事。 因为她插不上手。 从何放出生开始,就备受重视,何盛派了大量的人手悉心照料,跟对待何雯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心疼自己的女儿。 而一想到雯雯长大后也会走向和她一样的未来,她就觉得不寒而栗。她好爱她的孩子,可是她却没有力量。 她什么也不能改变,她连自己的人生都过得这么失败,能为女儿做什么呢? 因为何雯并不受重视,所以王佳约可以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照料她的生活。 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小小的孩子,她教她音乐,给她弹琴,会在每天早晨亲吻她的额头,说妈妈爱你。 有时候她会默默哭泣,因为自己的无力。 何盛其实想让她继续生,因为孩子总是越多越好的,多一个孩子,就多一份保障,反正有钱,生多少都能养。 王佳约心里甚至希望他好色,包|养情妇也好,都随便,她不想受这份苦。 在往后的时光里,她总是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青葱岁月,她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模样,总是那么的美好。 那么的遥不可及。 何雯渐渐长大了,她粉雕玉琢的样子是那么可爱,她会跟在她身后,说,要妈咪亲亲。 她看着这样的雯雯总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是随着她长大,她总是害怕。害怕自己的宝贝会走上一样的路。 她早就不想活了。每时每刻都想要死,但是每当看到何雯可爱的脸颊时,都会劝自己,为了孩子,她如果没有母亲,就没人爱她了。 她的状态变得不稳定,有的时候睡很久起不来,有的时候整夜得睡不着,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记忆力也逐渐退化。 何雯即使岁数小,但是也十分早熟,她会抱着自己的妈妈,想要把自己的活力传给她。 王佳约不停地弹琴,即使很多时候磕磕绊绊,但是她害怕自己失去这个能力。 如果哪天连琴都不能弹,她可能真的会死。她总是和女儿讲述自己曾经的生活,那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快乐,她诉说着,也并不知道小孩子会不会懂。 何雯很有天赋,可能是继承了她,但是王佳约并不开心。如果何雯像何盛会不会更好呢?雯雯就会更受重视吧,她偶尔会这样想。 那是何雯7岁的生日,小小的孩子已经会弹一手好琴,她深知自己的母亲有多么热爱音乐,于是跟妈妈提议说,生日宴会请她来开场表演。 王佳约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当众表演过了,她觉得害怕,可是女儿鼓励她说没问题的。 她打起精神,整理自己的形象,在自己写过的曲子里认真挑选着,这是她第一次回顾自己的乐谱,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的作品。 何雯很高兴看到妈妈振作起来,她无比期待着生日的到来。 但是生日前一天,何盛在餐桌上偶然提及女儿的生日宴会后,否决了这个安排。 长辈给小辈单独表演?不成体统,你可以自己作为东道主开场,你的母亲不行。何盛这样淡淡道。 王佳约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一如既往,在何盛所有安排下沉默。 没什么关系,她想,自己的状态本来也不适合出席,让女儿丢脸可怎么办? 可是当她回到房间之后,曾经的闺蜜给她发消息说,真的没想到胡烨会判死|刑,啧啧,看来胡家这次凶多吉少了。这a城要变天了。 她恍惚地看着这些话从眼前滑过,但是却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其实是常态了,她的有时就是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去接收信息再分析。 但是她也不想想明白了。这太累了。 她想休息了。 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她开始慢慢回忆自己的一生,一些很零碎的记忆,最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忘怀。 她想起自己总是默默追随胡烨的目光,幻想自己嫁给他的样子,想起自己在舞台上骄傲的样子,想起自己在结婚前害羞的样子。 最后想到自己的孩子。 她有些困,缓缓地闭上眼睛。 那些过去已经面目全非,她没有多爱胡烨。她只是感觉到,随着胡烨的死,那个默默暗恋他的年少的自己也被终结了。 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对不起,雯雯,妈妈实在太累了。 下辈子,她想去一个普通人家,过平凡的日子。 何雯没有等到自己的妈妈出席宴会。 所有人都说王佳约是殉情,因为她的手机,最后停留在了胡烨被判死|刑的界面上。 王家人觉得丢脸,何盛自然也觉得晦气,所有人都匆匆处理掉了王佳约的后事,只有何雯发了疯地要留下妈妈的遗物。 何盛没空搭理她,不过考虑到她痛失亲妈再加上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姑且没有做绝。 他觉得有点烦。王佳约是死是活他无所谓,左右就是一口饭的事儿,问题是,因为她的死,传出了不太好的名声,让他不能选一个更有用的妻子。 他才刚吞下胡家的果实,正是急需稳定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王佳约死了,真是死都找不到好时候。 和王家倒是可以继续合作,但是终归不算一家人了。 正头疼的时候,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自荐,找上他,说能解决他的烦恼。 他觉得可笑,他能知道他有什么烦恼? 单广仲笑着说,伏家的大小姐不也是正饱受丑闻的摧残吗?只要您一句话,我会安排一场自然的会面。 何盛勾起了几分兴致,同意了。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伏葵同意了和何盛联姻,她来到何家,何盛就来了个下马威,借由处理掉王佳约的遗物。 伏葵把眼睛落在何雯自暴自弃的身影上,开口道:“你妈如果知道你也这么想她,不知道该有多寒心。” 第98章 重回地狱 尽管捂上了耳朵,还是不能阻止何雯听到伏葵的话。 她不想听,但是又不得不听。 如果妈妈还在,看到这样的她会寒心吗? 她不知道,也许是不会的。因为她记忆里的妈妈总是无底线地包容她,爱她,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似乎她做什么事,妈妈都不会生气,仿佛是在补偿她一般,永远无底线地纵容。 她小的时候不明白,但是长大了之后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因为那已经不像是普通的溺爱了,那种好,就像是赎罪。 似乎把她带到世界的妈妈是罪人一般。 妈妈其实没有真正走进过她的世界,永远只是在音乐的世界里沉溺,清醒时教她弹琴,但是在她聊起其他事情的时候,妈妈却总是在愣神。 她知道妈妈有产后抑郁,所以她从来没有不满过,只是尽可能的和她待在一起,哄她开心。 她总是害怕母亲不要她了,毕竟这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只有她。 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是男的就好了,这样母亲就不会受苦生下弟弟了,母亲可能就不会难过了。 她不喜欢父亲,因为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们,永远只是关注公司还有何放。 但是他关注何放也并不是温和的,反而更像对待下属。所以她觉得父亲可能只是天生人格有缺陷,比较冷漠罢了。 妈妈总是反反复复地和她讲婚前的生活,比如她参加比赛,比如她曾经的暗恋,她不曾说那个她喜欢的男孩是谁,但是她觉得一定不是爸爸。 当她以为生活会这样继续下去的时候,妈妈就撒手人寰了。 她丢下她了。 她抱着骨灰盒走在去往坟墓的路上,总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其实不该是她来抱着的,但是弟弟太小,她又太执着,考虑到母亲生前的确最宠爱她,所有人都默许了。 她大抵知道什么是抑郁症,但是她一直以为,妈妈只是不开心而已。她从来没想到,不开心会真的要人命。 妈妈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甚至等不到她过完生日。 她听到外公外婆说,是因为妈妈以前喜欢的那个人被判死|刑了。んttps://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那个时常被母亲挂在嘴边的人。 这个人比你的女儿都重要吗,妈妈。 她看着遗像上的母亲,不停地掉下眼泪。 你明明知道的啊,我的世界只有你。 回家之后,所有人都一切如常,似乎妈妈活着或者死去都没有区别。 仆人开始整理遗物,要处理掉,她尖叫着哭道不可以,拼命地夺走妈妈的乐谱。最后还是父亲过来吩咐说,把所有东西都锁在你|妈|的房间里,如果再闹,就直接烧了。 她抱着怀里的乐谱没再出声。她知道这是父亲的警告,他总是说一不二。 她想看看妈妈的遗物,毕竟这是唯一的念想了,但是那间屋子被彻底锁死,她只有那一本乐谱。 随着她长大,这份绵长的爱和不知名的其他情绪并没有消解,反而愈加深刻地埋在她的内心深处。 她爱妈妈,可是她也忍不住恨她。 她不想这样的,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谁都可以恨妈妈,唯独她不该。 可是,她太爱她了,爱到在每一个生日都会恨,恨妈妈为什么舍得离开她,恨她让自己出生,恨她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妈妈是殉情,就因为这个原因,家里根本没有人愿意提起母亲。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有关于妈妈的记忆,只有她被回忆锁住出不来。 所以偶尔她脑海里也会不时地跳出来恶毒的想法,如果母亲没有背叛父亲该多好,也不至于让她连思念都被迫无声。 她其实不明白母亲究竟为什么会抑郁,因为在她有记忆的时候,父亲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 他可能是冷酷的,但是他把持着家族产业,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绝情,他只是要求绝对的规矩。 他也没有外室,没有私生子,他的世界里只有事业。相比其他家族里手脚不老实的其他男人,他其实已经不算差劲了。 他只是不爱母亲而已。 妈妈既然有自己爱的人,父亲不爱她她不是该开心吗? 何雯不止一次想到这里,就强迫自己停下了。 她没办法允许自己去继续深想。 也许母亲只是因为生产过后抑郁而已,也许她只是脆弱而已…… 想到最后她心里只有一层又一层的内疚感,流着泪在心中和母亲说,对不起妈妈,原谅我,我只是太想你了,想到脑子快坏了。 她原本对父亲没有负面的情感。即使他几乎是无视她的,但是她并没觉得有问题。毕竟弟弟是继承人,多费心思是正常的。 尽管那时候她还很小,但是世交都在同一个环境里,大家从小就知道什么是婚姻,也知道他们的联合大多数都不需要有感情。 相敬如宾各自春风得意再正常不过。 可是即使再不需要感情,也不应该比陌生人还不如。一年时间都不到,何盛就娶了新的人。 还要为了这个新的人,扔掉母亲的遗物。 她好恨。好痛苦。她一头撞向钢琴想要去找妈妈。 她不想再被这样无数的情绪绑架,她真的受够了。有时她似乎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但是她告诉自己,她不知道。 她催眠自己是个没脑子的人,所以她应该恨伏葵,因为伏葵烧掉了所有和母亲相关的一切,因为伏葵说让她和李俊昊订婚,因为伏葵拆散她和衡光。 她绝食,发疯,用尽一切手段,终于让家人妥协把她转到一中,她以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是手上的刺痛和脸上的肿胀都在提醒她。 欢迎再次回到地狱。 第99章 无路可退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妈为什么会抑郁?” 伏葵看她这副缩头乌龟的模样,丝毫没有口下留情,“其他人可以不深究,可是你为什么会放纵自己抛弃真相?” “你总是自诩有反抗精神,在这件事上倒是随波逐流了。” “你究竟为什么在给何盛找借口。就算你真的一无所知,凭着直觉还猜不出端倪吗?” “你和他有血缘关系,他都没有把你当人看。更何况是你妈。” “你明明都知道,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何盛默许的。”伏葵冷笑地击碎她所有的虚假,“可是你还是装瞎,把他摘得干干净净的来恨我。” “何雯,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你爸吗?”伏葵的声音沉了下来,“还是因为,你觉得生而为女,是耻辱?” “你不愿意看清何盛的错,即使很爱你的母亲,也宁愿让自己相信是王佳约背叛了他。” “你的母亲也许只是喜欢一个人,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选了一个不恰当的时间离开了。”伏葵一条条地罗列着,“只是这样,她就该是罪人了吗?” 何雯蜷缩着,被迫接受那些一直被她埋在心底的答案。她躲了十年,可是依旧没有躲过这一刻。 她没有办法。她总是会替自己找借口,她告诉自己去恨伏葵。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仇恨的对象。 其实伏葵代表的是谁,她从一开始就比任何人都明白。 可是如果她想清这些,那她又怎么可能有力气坚持下去,如果对抗的是整个世界,那么让她怎么有勇气继续前进? 她本来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唯一的父亲也是敌人,让她靠什么活下去? 她知道他们不重视她,因为她以后会和妈妈一样嫁人,可是就算她明白又怎么样?她又不能改变自己的性别。 她不想知道这些,因为知道了,只会让她的人生更加绝望。 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在有限的道路里,找到一条也许能成功的小径。就连这件事,都已经很难了。 更别说让她重新开辟一条新的路。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骗自己,骗自己什么都不懂。 “何雯,你想要追求音乐的梦想,你想要抗争命运,你为什么一定需要靠爱情抗争?” “你真的喜欢单衡光吗?还是你只是喜欢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伏葵毫无波澜地戳穿她,“你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肯定,那个是不是单衡光都无所谓吧。” “你在说什么……”何雯摇头,但是眼睛早已没有平日里的坚定,“他就是他……” 伏葵冷冷道:“那如果同样的时间里出现了另一个男生,你还会喜欢上他吗?” 何雯张了张嘴,可是却说不出什么。 “这就是你所追求的爱情吗?何雯。” “你从小到大的环境都告诉你,王佳约是错的,所以你也相信了。你身边的人默认了家族继承人只能是你弟,你也默认了。” “你明明是聪明的,但是你却选择熟视无睹。”伏葵垂下眼,“你害怕选择真相。” “我知道你恨我。”伏葵坐到了一边的床上,她站太久已经有些累了,“但是你也从来没有细究你为什么恨我。” “因为我可以决定你的未来,而你不能反抗。” 伏葵眼睁睁地看着何雯的被子被打湿,却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我和你认知里的女性形象不同,所以你本能地排斥我。” “那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相。”伏葵知道何雯不想听,但是她没有心软,“王佳约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权。” “她放弃梦想和爱情来到何家,被何盛当成了生育机器,她是被迫生下你和何放的。因为如果她不听话,等待她的就是何盛的拳打脚踢。” “没有人为她撑腰,因为除了她,所有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她没有求救的能力,她就是囊嵌在家族里的血肉,没有他们,她就没有独立存活的本领。所以她只能忍。” “能撑着陪你那么久,已经用尽她的力气了。” 伏葵回忆起那些混乱的字迹,微微叹息,继续说道,“她最后也并不是因为爱情自尽,那只是一根引线罢了,无论有没有这个事,她都撑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她最害怕什么吗?她害怕未来有一天,你也走上这条路。”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何雯沙哑地问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妈想什么?” 伏葵揉了揉额角:“当初处理遗物时,刚好看了看她的日记。” 那时她被安排去处理遗物,结果从床垫底下抽出来了本日记,翻看之后直接解开了她所有的疑惑。 说来她的确觉得可惜,因为当初她刚入何家,手底下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当她发现那本日记之后,也只能自己查看,但是却没理由留下。 毕竟周围都是何盛的人监视着,拿不走。 不然是多好的机会,何盛肯定是不知道有这本日记的存在,不然早就给销毁了。 她没有留下这个证据。 如果光明正大地拿走,何盛肯定会知道,所以还不如看完之后直接烧了,让他以为她一无所知。 “原来还有一本日记。”何雯似乎是累了,她靠在枕头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如果是今天之前,伏葵说妈妈有一本日记但是早就烧了,她一定会和她吵起来。 但是现在,已经把一切都摊开,她却说不出什么了。 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不是那个小孩子,她已经能看穿何盛当初的目的。 她也没有借口骗自己。 手术结束都这么久了,何盛不可能不知道她受伤了。但是这里依旧只有伏葵的存在。 她的父亲,根本从头至尾就不在乎她。何盛对待她和对待她妈,从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在伏葵一盆一盆冷水泼下来之后,她再也没办法继续充耳不闻了。其实骗了自己这么久,她也累了。 就像伏葵说的,她不是傻子,她不是没有感觉。 无所谓了,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这么糟了,难道还能变得更坏吗?该认清事实了。 只是,妈妈啊,对不起。 好像不能完成曾经的誓言了。 可能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吧,惩罚她逃避了这么多年,让她现在必须清醒地看到一切,让她必须直面这惨淡的人生。 人生中没有解决的课题,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她一直逃一直逃,终于这一次无路可退了。 第100章 因果 伏葵用手撑了一下床,但是差点疼得骂出声。老老实实把身体坐直,看何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其实见过王佳约,毕竟以前他们这群人时常有什么宴会,舞会之类的,就算不熟悉,也是对得上号的。 在胡家还没倒台之前,伏家,王家,潘家,陈家,再加上一个何家,他们这群人自然算是小圈子里的人上人。 她那时候没有去梧桐,反而在一中,算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意外。 不过那是因为当时她有自己的规划。她不想呆在梧桐,那里的环境让她厌烦。 她有头脑有学习的劲头,她还有家族后盾,她为什么不去追求更高的学府?梧桐大部分人随波逐流,是因为他们学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她不一样。 国外百叶大学的名头很响,去外面镀一层金,对于家族而言,也是有利的好名声。 那个时候的她,其实和王佳约的思想没有什么区别,她也不在乎自己以后能嫁什么样的人,这确实是圈子里约定俗成的事。 对于胡烨这个追求者,她没有特别的想法,家里人说可以,那就可以。她无所谓。 所以她和胡烨很早就订婚了。 但是她却没想到自己会在后来,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毕竟在那之前,她都是家族的模范生,是完美的贵女代表。 她听胡烨提过王佳约,可能是因为她当时对胡烨无感,但是他又不甘心,故意提自己的爱慕者,想让她吃醋。 她当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让王佳约在她的心里,除了王家的小女儿之外多了一个称号:胡烨的追求者。 但是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没以为这样的感情有多深刻,毕竟他们的身份,在很多程度上阻碍了他们的深情。 你说你爱我?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你还会爱我吗? 我们身上的教养,我们的审美,我们的品味,我们一切让你痴迷的点,都是靠着家族恶俗的金钱堆砌而成。 你说你只爱我,不爱钱。 有趣,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本身就是金钱灌溉出的产物? 这样的爱有什么意思呢?他们无法相信人性。 他们见过太多因为物质而颠覆的人情冷暖,即便偶尔对荷尔蒙有需求,但也仅限于此了。 王佳约喜欢胡烨,在他们的圈子里,这样的喜欢也并不特殊。喜欢这种感情,对于他们大部分人而言,更像是一种乐子,一种消遣罢了。 所以当她听说王佳约为了胡烨殉情的时候,第一个感觉不是愧疚,而是震惊。 因为她印象里的王佳约,并不是刚烈的人。她就像她认识的大多是财阀贵女一样,傲气,娇贵,顺从。她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她来到何家,除了有各种各样的考量,还有一点是,她想知道真相。 这些事因她而起,她不会后悔,也不会逃避。那不是她的性格。 她最后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王佳约确实并非对胡烨有多浓郁的情感。 她的死在于她的不认命。 也许王佳约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她最后会有那样的结局,她就像大部分人一样,浑浑噩噩度过了一生,从来没思考过,她究竟想要什么。 但是伏葵作为局外人,她明白。 如果王佳约是一个认命的人,她就会和其他婚后在一起聚会的富太太一样,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度日。 虽然她恶心何盛,但是说一句公道话,何盛身为家族里的掌权人,是合格的。 他要求王佳约做的,和其他家族要求的并没有区别。 他兴许不爱王佳约,但是他也没有要求王佳约爱他。 尽管伏葵不知道他们的婚前协议里都签了什么,但是王佳约毋庸置疑是要尽到生子义务的。 何盛的确不应该动手,但是假设王佳约是一个认命的人,主动完成该做的,想来何盛也不会闲着没事儿去伤害她。 毕竟何盛自诩时间就是金钱,他是不会对“物件”浪费他宝贵的时间的。 王佳约是被现实杀死的。 她既不是一个如同伏葵一样刚烈的人,又不是一个如同富太太一样顺从的人。 对于她们,无论是选择反抗还是听话,其实都有同样的一个特质——她们是清醒的。 她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她们的选择有什么得失。 但王佳约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她从小被宠到大,什么事都是随遇而安。 她想象中的婚姻不该是这样的,于是她就崩溃了。但是她又不敢反抗,因为她从小就没有锻炼出这样的能力。 人如果没有目标,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是没有力气走下去的。 她既不想顺从,又不会反抗,于是最后选择结束。 但是归根结底,王佳约的离去多少和胡烨是沾点原因的。也许没有这件事,就没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伏葵知道,如果不是她,胡家也许不会倒,王佳约也许不会死,她也不会成为何雯的后妈。 何雯自然不知道上一辈人的渊源辛密,不然不知道又要怎么和她闹了。 伏葵想,也许这一切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的任性确实引发了太多的连锁反应。 可能这就是因果,她欠下了,于是被推到这个位置,成为了何雯的后妈,来偿还她的债。 而很明显,何雯和王佳约一样,也是一个不认命的,她甚至更激进更傲气。 在这样的环境里早早觉醒,也分不清是福是祸。 “怎么,这就认输了?”伏葵讥笑一声,“那么你也不过如此。” “就算和李俊昊订婚,你也还有几年的时间。在那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伏葵整理自己刚才因为争吵而显得有几分凌乱的发丝,“希望这件事之后,你可以头脑清醒点,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不过是不能弹琴了,你还有更多可以做的。看你怎么选你的人生了。” 何雯静静地望向她,但是没有说话。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 也没有开口问伏葵,更多可以做的是指什么。 “当然,如果你选择更听话的话,我也举双手欢迎,”伏葵翘起二郎腿,高跟鞋摇晃着,“少给我添麻烦,我求之不得。” “我听说你和单衡光今天已经两清了?挺好的,给我省事儿了。” “我也不是无情的人,会给你们留时间告别。”伏葵知道何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不过现在必须把事情都安排好,“明天我会去学校处理你今天这件事。” “你们发生矛盾的原因不重要,监控在那里摆着,你必须得低头,懂?” 伏葵也没有等待何雯的回复,安排完就起身了,“我现在出去让单衡光进来,你们不要耽误太久。” 衛鯹尛说 第101章 陌路 单衡光进来的时候,看到何雯安静地躺在床上。 明明也没有过多久,但是雯雯看起来似乎和刚刚不一样了。 他说不上来,就像本来还很脆弱的人,突然之间套上了坚硬的外壳。 这种感觉让他很熟悉,在很久之前,他刚认识何雯时,她就是这样的。如同一个机器,没有人情味儿。 “雯雯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伏葵对你动手了?!你和我说……” “不要那么叫我了。”何雯没有等单衡光说完话就打断了,“我说了吧,我们绝交了。以后叫我何雯。” “……何雯。”单衡光想说的话被何雯一下子堵住了,他泄气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脑海里又飘过了伏葵的话。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了,可是那些猜测就如同紧箍咒一样捆着他。 很痛苦,很纠结。 何雯又和伏葵说了什么呢?她的脸怎么了?她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她的手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能弹琴了? 这些他想问,但是却被她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她让他叫她何雯,那么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她?朋友吗? 她似乎连朋友都不想做了。 为什么……出房间前还好好的,回来就变了?她们一定是交谈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她总是这样自顾自的,决然地选择他,又绝情地离开。 那他算什么呢? 思忖半晌,他还是问道:“你的伤,有没有事?” 何雯望向自己的手,经过刚才和伏葵的对话,她竟然已经对这只受伤的手没有更大的情绪波动了,“没事,只是不能弹琴了。” “这叫没事儿?!”单衡光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你怎么再学琴?” “不学了。”何雯淡淡地说,“回梧桐,和李俊昊订婚。” “你……”单衡光听到她的话,不知道应该回什么。 不论是她放弃音乐,还是选择李俊昊,她说得都太平淡,平淡到这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是他在大惊小怪。 “李俊昊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真的订婚了?”单衡光红着眼问,“你看我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是吗?” 何雯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单衡光强忍着自己的视线模糊,“是举报之后吗?是为了能待在一中,所以答应伏葵的吗?” 何雯听此,心仿佛被狠狠揪住了,面对他的怀疑,她讥讽地笑了一下:“那又如何?” 单衡光没想到何雯竟然真的做实了他的猜测,他不禁痛苦地问:“你……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好到哪里去了吗?”何雯扭头望向一边,并没有和单衡光对视,“你没有隐瞒我的事儿吗?” 何雯拿过床头被保镖妥善放好的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了截图,放在单衡光的眼前。 这是胡原原告诉她的,说单衡光的空间访客里的这个人是楚莲。访问时间就是他们一起离开学校的那天下午。 她不知道胡原原是怎么打听到的,但是此刻看着单衡光的表情,她就知道胡原原没有说谎。 “你听我解释,那天……” “我没必要听你解释。”何雯把手机放了回去,“你的记性好像不太好,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单衡光嘶哑地开口,“难道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你懂绝交是什么意思吗?”何雯嗤笑了一声,“就是连朋友都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你曾经能给我情感支持,你以为你配当我的朋友吗?”何雯昂起头露出清晰的下颌线,“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单衡光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怎么,我说错了吗?这么看着我。”何雯终于施舍般地把眼睛落到他那边,“论家室,论能力,论双商,你有哪一点值得说道?”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你的。”何雯云淡风轻地说,“你待在我和郝夏身边,还能一直保持心态不失衡,挺厉害的。” 单衡光死死咬着后槽牙,脸颊上的肌肉崩得紧紧地,他试图在何雯的脸上找到破绽,但是一无所获。 何雯知道单衡光的软肋,她知道什么样的言语最伤人,尤其当她说的话,是实打实的真话。 无论是她,还是郝夏,他们都不介意单衡光的任性。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外在的东西并不重要,他们愿意和衡光待在一起,是因为他那格格不入的赤诚与坦率。 但是如果真的拿出来仔细论成就,单衡光离了家室,的确算得上一个loser。除了那张脸,他毫无内涵。 世俗的标准和他们的追求是不同的,也许衡光表面不在乎,但是他心里面未必不曾纠结过。 她知道,所以从前她从不会涉及这个雷区。 但是今天,她把话掰开了讲。 不是只为了伤害他远离他,更是帮他揭开一直逃避的那层纱,让他看到他内心的恐惧。 今天她已经明白了,一直骗自己是多么愚蠢的事。 她不想继续帮衡光编织那片童话森林了。 她知道他从不提他的家庭,他也在逃避,就像之前的她一样。 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躲开彼此的伤口,殊不知,越是不管,越是溃烂。 他们已经不会再有可能了。 她会永远记得他们的曾经,记得他们彼此依赖。 记得他为她转学,记得他送她上课,记得他手心的温度,记得他温暖的陪伴,记得他所有的好。 所以她越是记得,越要心狠。这是选择,也是当下唯一的路。 她不需要他理解,不需要他继续爱她,她只需要他过得好,比她在时还要好。 没有她,他才会过得更好。 “你走吧,衡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何雯靠在枕头上,疲惫地合上眼,“以后,就当我们从未认识。” 单衡光红着眼盯着她。明明今天已经心痛过一次,但是再来一次,依旧心如刀割。 他已经分不清她的真心,过去和如今,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 他讨厌被人欺骗,可是换到她身上,他就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是有苦衷的。 可是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这一字一句,她分明清楚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可是她依旧说出口。 她看不起他,把他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他分不清她的意图,可是她说的全都没错。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不在乎,可是她说的,他没办法忽略。 她是认真的,不想再和他有关系。 “好,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强稳着声线说出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从来都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就算是最后一刻,他也成全她。 何雯没有睁开眼看他的背影,只是在许久之后,从脸颊上划过两行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被子里。 第102章 面对 放学之后楚莲没有上晚自习,一刻不停地戴着口罩逃离了校园。 明明是中午才发生的事,但是也不用多长时间都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她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无论走在哪里,都会有比平时还要多几倍的目光注视着她。包括其他年级的人。 可能她这段时间出现在小道消息的次数实在太多,这一次又是奇葩三角恋的情节,再加上见血了,很难不引发讨论。 明明这件事连个旁观者都没有,也不知道其他人究竟会怎么传。 楚莲心里明白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她无所谓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为此烦忧了。 放下了心里的善良,就无所谓他人造成的任何困扰。不害怕别人对她失望,不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搅乱。 已经是一团乱麻,就让她把浑水搅得更乱吧。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奋发学习,其他人可以吗?无论她做什么,她都知道自己的目标,其他人可以吗? 那些不停在中伤她的人,是否会在心中幻想她因此一蹶不振?是否在背地里暗暗期待她就此陨落? 如果要变成贱|人,那就贱到底吧。如果不让那些人恨得牙根痒痒,那这场大戏还有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一味地退让?不就是因为她在乎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她为什么会容忍这些人,不就是以为沉默可以换取和平吗? 现在她不需要了,谈判的桌子已经掀翻了。不是要热闹吗?那就一个都别跑好了。 她明白,从她下意识地划伤何雯的手那一刻,一切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了。 并不是说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让她无法忍受,其实这件事和之前的事件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心态,是她心底的防线被攻破的那一瞬间。 在她想到要让何雯付出代价的时候,在她的身体真的因为她的念头出手的时候,在她看到血流满地却毫无波澜的时候,她明白,她停不下来了。 为什么要执着成为一个好人呢?明明她从心底就不是一个乐善好义之人,却总是在守着最后那点良知折磨自己。 在刘竹和她说应该教训二十三中那些人的时候,在她在一中被讨好又唾弃的时候,在她被污蔑举报的时候。 每一次她都没有选择恶意对待他人。 所以她才落下这样的结局。 相反每一个对她落井下石的人,从没有良心不安,他们过得越来越好,他们团结起来,就变成了正义的大多数。 如果我被迫变坏,凭什么你们可以一脸纯洁地高高在上? 楚莲把包放回了书房,在刘决关心的目光里说道:“告诉楚天海,周五晚上我等他。” 从前她捂上自己的耳朵,选择逃避现实,欺骗自己。可是今天她终于明白,有些伤口,越捂越臭。 不如彻底割掉那块烂肉。 “你的脸怎么了……” 楚莲没有回应刘决的问话,从冰箱里拿出冰袋回到书房看书。 . 郝夏靠在沙发上看着天窗上的月亮,心态已经不再是轻松欢快的。 手机上屏幕上的光标闪烁,上面是单衡光发给他的消息。 【我和何雯彻底绝交了。她会回梧桐。】 【何雯和李俊昊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他把手机扔在了一旁,把胳膊横在自己的眼睛上,纷乱的念头在环绕,让他没有办法专心思考。 何家和李家,单家和郝家。单衡光和单竹,楚莲和胡原原。他在每件事里,都是万金油的身份,他虽然没有显露,却无处不在。 炸弹炸了,他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他在和单竹对话时隐约看到这样的未来,而此刻单衡光的问询,就像是对此的预兆。 不致命,但已经初现端倪。 【我有猜测。】 他这么回复之后,就把手机息屏扔到了一边。 手机也再没有响起任何提示音。 他强迫自己回顾今天发生的事,尽管他猜到了何雯和衡光会崩盘,但是没想到会比最坏的情况还要糟。 他没有来得及问楚莲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是多半是人为推动的。 虽然应该去调查,但是他心里就是有一种预感,是胡原原干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他不相信是巧合。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他就认识胡原原了。可以说除了衡光之外,胡原原认识最久的人中,有他一席之地。 哦对了,那个时候胡原原还叫陈原原。 胡家曾经很风光,他印象很深,小时候胡原原就是个刁蛮性子,她根本瞧不起比胡家低等的家族。 情有可原,毕竟她的小舅胡烨和伏葵订婚,她的父亲是陈善忠。胡家陈家伏家,三个大家族亲上加亲,胡原原自然有傲气的出身。 那个时候他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也见过几次。因为他妈妈是潘家人,所以他也算是有资格和他们那群人一起玩的。 衡光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们家并不够格参与到这种顶级社交场合里。他那时候也上的不是梧桐的对口小学。 所以他没见过以前的胡原原有多么骄傲。 但是这一切对于她而言,也许就像一场梦。 胡家倒台了,胡烨被判死|刑,陈善忠和胡恬恬离婚,胡家剩下大部分人离开国内,跑到其他国家定居。 但是胡恬恬留了下来,改嫁给了一个暴发户,也带着胡原原留了下来。 这些都是郝夏听爸爸讲的。他从来都不吝啬告诉他这些事,不把他当小孩子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郝修明总是像讲故事一样告诉他,让他从真实的事件里学会他们这群人的生存法则。 不过郝修明也并非什么事都和他说,随着他长大,他知道的内情也逐渐增多,多到有时候他会觉得不想再听。 陈原原改名成了胡原原,因为后爸是暴发户,所以把胡原原送到了最贵的幼儿园。 在这里,抛掉陈原原身份的胡原原,第一次正式地认识了单衡光和郝夏。んttps:// 是的,他从小就一路跟着单衡光上学。原本他应该去梧桐的对口小学,但是不知道爸爸是什么考量,把他和单衡光放在了一起长大。 胡原原当然是能认出来他的。 自从胡家倒台之后,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些曾经她瞧不起的家族世交。毕竟在她转学之前,已经尝遍了家道中落的苦。 从云层跌落,可不是个玩笑话。 胡原原找到了依靠——单衡光。但是她看向他时,总有着不同的眼神。 郝夏知道,也许是因为她怕被揭穿,也或许是怕他像那些人一样瞧不起她。毕竟那就是她曾经做的事。 他没有说过什么,这是郝修明教他的,知世故而不世故,他从来都不会干涉自己之外的人事物。 第103章 愧疚 他就看着胡原原逐渐变成被衡光宠爱的小妹妹,似乎还是有着大小姐脾气,但是细细品味,并不如从前那般令人生厌。 胡原原对周围所有的男生,都有她自己的一套管理手法,不过除了衡光以外的人,她并不会真心叫一声“哥哥”。 那时候大家都太小了,尤其是周围的人虽然都是有钱人的孩子,但是还不至于到他们那个圈子从小就被人情裹挟的程度。 胡原原自然是如鱼得水。她逐渐有了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不过,她对他,反而从来都没有什么额外的举动,不会套近乎,也不会厌恶。更多的时候是把他当空气。 如同一个普通的关系尚可的同学。 那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心里大概清楚胡原原心里的别扭,他不会强人所难。 不对劲是从衡光的言行中显现的。 衡光开始反感很多女生做的事,有些爱慕他的女孩子,会做一些没有理智的事情,这让他很困扰。 尤其是当衡光本来一个比较有好感的女生,竟然在背后指使其他人伤害胡原原,让衡光心灰意冷之后。 他察觉到了反常。んttps:// 衡光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虽说的确长得不错吧,但是那时候那些人都太小了,哪里会有这么多弯弯肠子? 而且连他都没有碰到那么多离谱的事,单单是衡光遇见了,这合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十分“巧合”地撞见了谋划一切的胡原原。 他本意只是借此警告胡原原,让她收手。但是她却露出了那个他很熟悉的“陈原原式”表情,她说,那你去告诉衡光吧,看看他是相信你,还是我? 他沉默了,不解地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淡淡道,真看不出来吗? 郝夏那时不太健全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他震撼道,可是他是你表哥! 那又如何?胡原原冷笑着说,你去告诉他啊,你看他会不会当你胡说八道? 他终于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胡原原说得没错,衡光那个死脑瓜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如果他不说,反而胡原原才不会冒风险开口。 于是他就变成在背后默默阻碍她做这些事的人,因为胡原原拿他没办法,所以就一直咬牙切齿地看他总是打乱她的计划。 看她吃瘪也是一种乐趣。 他偶尔也会想,什么时候她碰到硬茬,才能知道什么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直到衡光遇见了何雯。 胡原原终于败于她曾经所拥有的家室上。 她换了一种方法,变成了何雯的小姐妹,她如果想让别人喜欢,她的确有一百种方法成功。 他那时候想,也行吧,总比以前那样好。时间久了,他甚至有种她已经从良的错觉。 好景不长,何雯转学去了一中。胡原原就重新露出恶魔的獠牙。 他是想不明白,胡原原明明是个聪明人,在梧桐树敌过多,有什么好处?尽管她大多数时候都做得滴水不漏,但是也不意味着没有风险。 她就那么喜欢衡光?喜欢到失去自我?这种喜欢究竟来源于何处?更何况这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情感,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不懂。就看着她这么一路作死。 然后他考去了一中,这事儿是衡光拜托他的。本来他就不是很喜欢梧桐的氛围,所以没啥心理压力就答应了。 衡光要跟着转学去一中,她慌了。毕竟这事儿是他们密谋的,她对此一无所知。 郝夏不知道她是害怕事情败露呢?还是害怕以后没有衡光撑腰了呢?还是害怕见不到衡光了? 不知道,反正她有她的办法,竟然不知道怎么做的,让家里的人也把她转过来了。 真够折腾的,这群人。 果然,一如所料,刚开学,胡原原就又开始作妖了。 她的手段是一次比一次复杂,一次比一次成熟。 能不熟练吗?就像干了十年的老本行似的。 他看出来了,这一次,她是想要借其他人的手,暴露何雯。 他不想楚莲去趟这浑水。但是还没等他做什么,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他没有什么方法阻止,毕竟想要对抗她的舆论引导,就要做坏事儿,他还不是很上手。也不是很想狗咬狗。 今天,这颗齿轮终于转到了最后,达成了胡原原的目的。 他却依旧像一个哑巴,无法和衡光托盘而出。因为说与不说,对于衡光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他其实有些受够了。尽管总是在下意识地因为愧疚保护衡光,但是知道得越多,越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多么的徒劳无功。 单广仲欺骗衡光有一个私生子。 何雯欺骗衡光她和李俊昊的婚约。 胡原原欺骗衡光她是单纯的妹妹,却在背地里伤害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姜北是衡光的酒肉朋友,但实际是因为喜欢胡原原而蓄意接近。 楚莲是为了报复胡原原才接近衡光。 他是因为父亲的要求,在单家候选人里选股才接近衡光。 而且他知道所有的真相。 衡光讨厌欺骗,可他却如同活在楚门的世界里。而终有一天,他会发现一切的真相。 桩桩件件,每发现一次秘密,郝夏都觉得愈加地压抑。仿佛亲眼看见自己的罪状书,被一笔一笔地逐渐写满。 他就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一根又一根火柴,不知道哪一根是最后一根,不知道哪一下会带他去天国。 今天,楚莲划亮了一根火柴。下一次又会是谁? 胡原原这个疯子,她知不知道,她的喜欢,是会要人命的? 郝夏捂着脑袋,又想到今天离他而去的楚莲。 在楚莲之前,胡原原唯一的吃瘪经历来源于何雯。但是现在,胡原原已经不止一次没有在楚莲这里讨到好了。 楚莲今天的态度也很奇怪,他有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曾经希望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恶人,会是楚莲啊。 第104章 商讨 第二天一早,刘决准备跟着楚莲一起出门了。 田笙因为太忙,在和老师沟通了之后,发现楚莲算不上过错方,就把这件事委托给在家的刘决了。 楚莲看着在镜子面前的人,安静地等了有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没什么问题,你紧张什么?” “我……没去过城里的重点学校,怕给你丢脸。” “没什么不同的。”楚莲不知道刘决都在楚天海那里呆了那么久,为什么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学校,但她还是解释道,“只是普通的学校,都是普通人。” 刘决呆呆地笑了一下,稍微缓释了脸上的忐忑,她想要帮楚莲拿着她的书包,但是楚莲避开了。 “你不要总是把姿态放这么低,你是我的表姐,不是我的下人。” “我只是……想要关心你。” “究竟是出于关心,还是想要讨好,你分清楚了吗?”楚莲知道刘决的想法,她并不喜欢这样。 刘决总是把自己看低,也许是田笙或者楚天海或者是其他人给她这样的错觉,但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不起……”刘决看到楚莲又甩了一个凉凉的眼神过来,当即停下自己脱口而出的道歉,“我会尽量改的。” 楚莲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所以她也没有去为难她,只是打开门说:“走吧。” 刘决看着朝阳下的楚莲有点愣神。就好像她在她的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漂亮得就像一个天使,邀请她走向美好的未来。 “好的。”察觉到自己发呆了一会儿,她迅速拎着自己的包跟了上去。 在路上的时候,刘决依旧心里有些打鼓,她禁不住地想要问楚莲,昨天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姨并没有跟她细说,楚莲昨天的状态看起来也特别不好,她就在那种未知中接受了任务。 “昨天我和同学产生矛盾了,她动手了。”楚莲像是能看出她的心事,在一旁解释道,“我被她扇了一巴掌,倒下的时候,水笔不小心伤到她了。” “今天估计老师就会从中调解,你顺着他们的话来就好了。对方多半是拿不到处分的。” 楚莲知道刘决可能碰见这种场面会有点无措,所以基本上也没有隐瞒什么,很详细地跟她说:“他们也不会让面子上太难看,给什么赔偿你答应就好了。” “你们……为什么争吵?” 楚莲听到这个问题,却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不重要了。” 刘决看到她这个表情,也明白她是不想多说了,就没再继续问了。 她确实有点怵楚莲,她总觉得她不像一个孩子,很多事楚莲都比她懂得多,更有底气。 她有的时候也会在想,这是金钱给予的底气,还是学识赐予的信心?无论如何,在楚莲面前,她都是自卑的。 保安已经被通知过今天会有家长来学校处理事情,所以让她们登记联系过班主任之后,就放她们进去了。 “你们老师说,让我们去会议室。”刘决放下手机道。 “嗯,跟我走吧。” 来到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不知道为什么,门口竟然还守着几个人。 楚莲心想,还真是符合何家的派头。 刘决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这个排场她通常只在楚天海的身边见到过,但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学校都是这样的。这让她不禁开始怀疑楚莲说的“普通”。 果然,有名的重点高中就是和她当初的破烂学校有着天壤之别。 楚莲理都没理这些人,只是说了一句我是楚莲,就推门进去了。 刘决欲哭无泪地跟在楚莲身后。 她真的好害怕这种正式的场合,尤其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应该有什么反应,这种害怕来源于大脑中没有相似的经验。 就像小时候妈妈把她扔在超市里排队,但是却走掉说一会儿就回来。看着前面的人逐渐一个个结账走掉,那种焦虑简直会把人杀死。 楚莲走进去,里面坐着曹素还有高二八班的班主任汪然,而在一边,坐着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 楚莲看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多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密又卷乌黑锃亮,而转过来的脸上是一抹烈焰红唇,明明五官也很明艳,但是却让人下意识把重点放在她的唇上。 似乎她是故意的,因为除了唇妆,她没有刻画其他的部位,所以导致了这样的妆容效果。 楚莲皱着眉,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这份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被她抓住,她下一秒看着曹素说:“老师,这是我的家长。” “来,刘家长是吧,坐吧。”曹素已经知道楚莲这边的情况,所以没有在称呼上纠结,直接就点着刘决坐下。 说白了刘决在她眼里肯定也是小辈了,虽然算是家长,但是肯定也没有平辈的待遇。 “楚莲,你也不着急去上课,留下来听听。”曹素朝她点头,“何雯因为手术的原因,还在留院观察,所以今天她不在场。” 其实如果不是这个场合需要有一个家长身份的人出席,曹素不介意直接和楚莲沟通。 刘决也能感受到自己被忽视了,但是她宁愿如此。 从进来看到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默不作声了。 那张脸,是见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忘记的。 刘决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一个无名之辈。 毕竟让楚天海念念不忘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第105章 不算清白 如果不是那红唇,刘决可能确实还没有那么肯定,对面的女人就是楚天海心心念念的人。 但是如出一辙的形象摆在那里,她几乎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她在来到楚莲家里之前那段时间,是跟着楚天海当了一段时间的特助的。当然,她知道,她其实就是特助的助理,相当于打杂的。 那时她走投无路,楚天海就把她放在了身边,让她体验过了一段没接触过的人生。 她也不知道楚天海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敢想那个她梦寐以求的原因,在她心里,她对于他的任何想象,几乎都算得上是意|淫的程度了。 她又不是会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尽管那时偶尔会幻想,是不是她也有偶像剧女主的好运? 然后就在看到楚天海钱包里的照片熄了火。 不仅仅是照片,还有他办公室和各种他的休息室摆着的画,那一抹红唇都无法让人忽视。 她记得她当时粉碎的表情对上了楚天海特助冷淡的眼,一瞬间明白自己在他们眼里有多丑陋。 原来这些工作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是啊,毕竟都是身边人,怎么会比她一个打杂的知道得少? 后来她被安排在现在的会所工作,而楚天海的专属休息室里,也有关于红唇的挂画。 这画,似乎是一个系列的,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刘决此刻变成了鸵鸟,把自己埋进沙子里。本就害怕这种场合,竟然还巧合地碰见了意外的假想情敌。 这让她觉得难堪。 “你好,楚同学是吗?”伏葵看着楚莲开口,眼睛直直地一寸一寸地盯着她,开口介绍道,“我是何雯的妈妈,伏葵。” 楚莲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她直接对话,毕竟这种介绍词应该是曹素她们说,但是她还是接下了,“你好,伏阿姨。” “咳,那我们就直接开场吧。”曹素把话题接了回去,“楚莲,刘家长,何雯那边的情况呢,其实是有点不太乐观的。” “虽然及时做了手术,但是实际上已经影响了她左手的功能,”高二八班的班主任汪然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也知道,八班的人基本都是艺术特长生,何雯也是,她原本主攻钢琴,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日后是不能继续了。” 楚莲听到这个话,抑制不住地认真地看向她们,声音有察觉不出的抖动:“不能再弹琴了?” 大家都给了她一个肯定的表情。 “所以,我们这边也了解到你们为什么会争吵起来。不得不说可能是你们对双方的家庭都有比较大的误解。” 汪然继续说道:“何雯不知道你是单亲家庭,你也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早就去世了。” 楚莲看向伏葵,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啊,我可不是她亲妈。” 何雯知不知道楚莲是单亲家庭,老师们可不清楚,但是对方给的说法就是这样的,所以汪然出头给楚莲这样解释外加施压,“所以说,这件事你们俩都冲动了。” “但是事已至此,咱们双方都不要追究了,以免到时候闹得不好看,是不是?”曹素这时候总结道,“这样,何雯妈妈,你这边给楚莲同学一些赔偿吧,毕竟何雯确实出手打人是不对的。” “可以,没问题。只要你们那边开个价,我没问题。还有,楚莲同学你也不用担心之后会被何雯报复,”伏葵看着她温柔地笑,“我已经决定要给她转学了,毕竟她的手现在也不能弹琴了,就给她重新找一个出路。” “能接受吗?刘家长?”她遥遥地朝缩在那里的人问了一句。 楚莲看着她点了点头,于是刘决很快地回答道:“可以的。” “那好,那事情就解决了。”伏葵说罢便站起身,朝曹素她们点头,“刚才给的转学手续如果缺了什么,请及时联络我。” “我这边忙,就先走了。”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放下来,拍了拍楚莲的肩膀,但却是看向刘决,“我们单独聊一下赔偿细节吧,把银行卡|号和我说一下。” 楚莲没有让开她的手,只是看向刘决再次点头。 她开始不停回想,伏葵身上的这份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她抬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伏葵,而且这个人是不是对她态度太好了一些? 就算是后妈,也不至于对一个害女儿受伤的人这么友善吧? 曹素和汪然倒是很乐意看到双方这么快速地按照她们预想的方案解决问题,毕竟在之前预演的时候,她们是很担心楚莲这边又开始犟。 她们摸不清这个孩子的性格。 万一楚莲就是不同意这种赔偿,非要给何雯安一个处分,她们也的确会很为难。 何雯是过错方没错,但是何家这一年捐了钱又帮学校搭了多少人脉,哪能真的让何雯背上处分? 虽说对方能拿出不少的赔偿金,但是万一楚莲那孩子就是不吃这一套呢?搞那种我就要正义不要钱的戏码,那可绝对是够她们头疼的。 幸好,一切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楚莲根本就没有看一眼老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老师这个称呼说起来很神圣,但是说白了也是打工人,和花籽儿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可以,她没必要让她们为难。 伏葵和楚莲往露台那边走,刘决跟在后面,看起来就像那群保镖中的一员。楚莲叹气,却并没有叫她上前。 刘决如果这么害怕就暂时别逼迫她了。 “你们就站在那里等着吧。”伏葵对着后面的人吩咐了一声,又友善地朝刘决道,“不好意思啊刘家长,我这边有点话和孩子说哈,你稍等一下。” “啊?哦哦好的。”刘决就跟着那群保安停在了外围。 “现在没有人跟着了。”楚莲盯着她的红唇片刻,又看向她的眼睛,问道,“你认识楚天河?” “哦?”伏葵靠在一边的栏杆上,“怎么这么问?” “你看我的眼神。”楚莲垂下眼,吐字清晰,“实在算不上清白。” 第106章 缅怀 伏葵看向楚莲,毫无顾忌地一直凝视着她。 她的眼,她的脸,她嘴角的弧度,她疏离清冷的气质。伏葵静静地在心中描摹着这一切,半晌后开口道:“你母亲怎么不来?” “她很忙。”楚莲不知道伏葵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们认识?” “并不。”伏葵把手机掏出来,点了几下后,问道,“银行卡|号给我,你想要多少赔偿?” “不用和我客气。反正这个钱不是我拿。”伏葵一副你不用纠结的表情,“能多要就多要咯。” “没人要和你客气。”楚莲一直在不停地问自己是为什么会觉得伏葵熟悉,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既然如此,你就看着给。” 她报了田笙的卡|号,毕竟田笙嘱咐的是刘决,这个钱如果直接打到她手里并不合适。 “伏……”楚莲想要开口喊她阿姨,但是伏葵看起来太过于美丽,让她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她只能假装口胡消音,“你……是楚天河的朋友吗?” 楚莲看向伏葵,眼睛里没有很多情感。 她知道她长得很像楚天河,所以每一个第一次看见她反应不寻常的人,必定和楚天河脱不了关系。 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楚天河毕竟是他们那些家族里的人,所以何家的人能认识,也不足为奇。 察觉到她的犹疑,伏葵笑了:“你可以叫我伏葵。” 她今天从见到楚莲的那一刻,态度就一直十分的温和,“不过,你为什么要直呼他的名字,他不是你的父亲吗?” “因为我不记得他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的一切。”楚莲冷淡道,“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叫这样一个人父亲。” “他是个好人,楚莲。” “我怎么知道他究竟是好是坏?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楚莲不喜欢听到这种劝慰的话,所以忍不住话中带刺,“而且是他先不要我的,所以我甚至没听过他的声音。” “他唯一留给我的,就是像你一样的人,一遍一遍的用我去缅怀他。”楚莲说到这里的时候,尽管还是一贯的语气,但是却有一种发泄的情绪在,“伏葵,这样的他是个好人吗?” 伏葵沉默地看向她,她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因为她的确正如楚莲说的,无法避免地透过她看向她的父亲。 他们太像了,甚至刚才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依旧没有办法把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 是的,昨天结束了和何雯谈话之后,原本是想紧急调查一下对方家庭,想着必要的话私下联系适当施压。 结果就看到了一份令人熟悉的资料。 楚莲。 这个名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永远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崩溃和后悔。 这是他的孩子。长得很像他。 尽管这么多年已经控制自己忘记这些过去,抑制自己去搜索和他相关的情报,但是有些事总是避无可避。 没想到,楚莲长大了,会这么像他。 不单单是容貌上的像,她的语气,她的表情,她说话的态度,她黑白分明的眼,她站在那里的姿态。 全部都像他。宛如他在世一般。 她也没想到,楚莲明明没有见过楚天河,但是却自发成长到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程度。 楚天河喜欢这个孩子吗?伏葵不知道。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当时有机会,她也想问有关于他的过去。 她不确定楚天河不要楚莲的原因是否和田笙不放手相关。毕竟他当初是以离婚为前提,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她不清楚楚莲是否就是这个代价之一。她不是他本人,她没办法道貌岸然地安慰楚莲。 “你说得没错,无论他是不是一个好人,他都不算是一个好父亲。”伏葵闭了闭眼,“是他对不起你。” 是我对不起你。伏葵想。 “我走了,钱很快就会到账。”伏葵睁开眼,又深深地注视着楚莲,“你回去上课吧。” “何雯,”楚莲却开口停下她的动作,“她在哪个医院?” 她看向伏葵:“我周六可以用去看望她吗?” “你要看她?”伏葵对她的话感到很意外,她和老师不一样,她非常清楚她们矛盾的原因,“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主意。”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天河的孩子,今天的赔偿流程不会这么顺利,提出这个要求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很难不偏心于她。 她甚至还会因为她而重新考虑何雯和她真正矛盾的原因,“我昨天有注意到,你是被胡原原邀请过去的?她是故意的?” “嗯。”楚莲不知道伏葵是怎么查到的,但是她没必要否认,“她很喜欢单衡光。” “我记得那个小孩是单衡光表妹?” 伏葵皱眉,她大概也知道胡原原是什么情况。胡恬恬的女儿,她昨天查到她的时候,就直觉地反感。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是不太喜欢胡恬恬那个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她没再多暗示。 楚莲不太清楚胡原原对于单衡光是什么情感,但是她并不认为是普通的兄妹关系。 仇视加害靠近哥哥的每一个人,基本上已经是畸形的感情了。 也不知道何雯究竟喝了胡原原什么迷魂汤,被一叶障目到现在。 她想去看何雯,有很多原因。也许是因为何雯母亲的事,也许是因为划伤她的手。 也许她应该说一句对不起。她不知道。 何雯不会接受这样的道歉,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看她,楚莲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并没想到自己会害她不能弹琴。 没有人怪她,因为没有人知道,其实那支笔可以不划伤何雯的手。无意和有意,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但是今天听到他们说,何雯不能再弹琴了的那一瞬间,她感觉那支笔就像回旋镖,扭头扎进了她的心脏。 “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吧。”伏葵说,“到时候我通知他们把你放进去。” 第107章 流言 楚莲嘱咐完刘决之后,就让她离开了,自己则是往教室方向回去。 路过竞赛班的时候,她还稍微停顿了一下去看他们班级黑板上的课程表。 里面的人似乎也注意到楚莲的身影,有一部分人还是朝她看了过来。她也没有理会,只是背住课程表之后就往回走了。 她是为了刘竹才看进来的。想来如果刘竹可以留在一中的话,应该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 回到教室,果不其然,自己的同桌的座位是空着的。 也是,如果单衡光这时候还能来上学,她倒是要真的感觉奇怪了。 说实话,其实她都有几分不想来教室里。不是不想学习,是因为这个氛围对她来讲实在属于是“众叛亲离”了。 班级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熟人,现在单衡光不在,郝夏已经被她推开,许梦一众人是胡原原的人。其他人要么是看热闹的,要么不是很熟。 不过没关系。幸亏精英班的重心还是在学习上,如果在八班可能才是苦不堪言吧。 明明早上的天气还好,但是现在却是阴雨连绵。 为了处理何雯的事儿,她和刘决来得格外早,所以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大家正好在收作业。 她从前门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隐晦地看向她。不过还是该收作业收作业。 楚莲把包放到座位上,刚想要起身去问各个小组长收数学卷子,郝夏就堵在了她眼前。 他似乎忘记了之前和她的对话,把手里的一叠卷子塞到她手上,上挑的眉眼满是星光,“我帮你收好了。” 楚莲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伸手。 “不谢谢我吗?”他歪头咧嘴,紧紧捏着卷子没有放开。 楚莲轻轻皱眉,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他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的做法完全是故意的。 他在拒绝她一意孤行的疏远。而且似乎如果她重提此事,他就会不管场合地不停靠近。他的表情就是这样写的。 “谢谢。”楚莲只好顺着他的话,服软道,“可以给我了吗?我要送到办公室去了。” “嗯。”他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放下来,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她黝黑的发顶道,“我也要送作业,一起吧。” 许梦菲站在讲台上,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手中的笔握得死死的。 “小点声!”她对着下面厉声说道,“等下把值周生引来了。” 班级里的声音稍微矮了一截。 邹婵刚好在收语文笔记,看到前排的情况,嗤笑一声,和高玟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副语文课代表,”高玟看她的样子,故意强调了那个副字,调笑地问道,“你看看你多没有友爱精神,不知道帮数学课代表分担压力吗?” “跟咱们班长学学。”高玟把手里的笔记递过去,但是眼睛瞥向了前桌的戚志新。 戚志新正在和李国梁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呢,被邹婵一敲脑袋才把笔记交上来。文学一二 “呵呵,护花使者的风头我怎么敢抢。”邹婵并没有学她那一套,直接地翻了个白眼,“谁想看狗男女调情,烦都烦死。” 高玟倒是惊讶她的直白,不过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于胜男,咂嘴没说话了。 于胜男不是男生,但是她性取向不太对劲,之前开学对楚莲还挺上心的。后来她们打水的时候,大家讨论楚莲的白莲花行为,于胜男才开始和她们站队了。 谁知道她会不会和男生一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不过她倒是觉得于胜男最近对邹婵态度怪怪的。 “我同意。”于胜男把笔记往邹婵那边递,但是在人家要接住的时候又移开了,“仗着学习好就嚣张得不行。” “于二货!赶紧把笔记给我,别浪费时间!” “不给不给就不给~” 李国梁和戚志新在前面头挤着头,悄悄说:“你知道不,楚莲把高二那女的手给废了。” “这么狠?不是说她是不小心吗?”戚志新惊讶道。 “妈呀,这你都信?那不是官方说法嘛!不还说和单衡光没关系吗,难道你也信?” “有道理。但是她是故意的却不被处分?”戚志新又偷摸地冒头往前排看了一眼,“这不是啥事儿没有?” “你是消息真落后啊,”李国梁一个白眼,“八班那帮人都说了,何雯硬生生被逼转学了!” “??这什么逻辑。”戚志新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李国梁的话了,“不是她的错,怎么她走人了?” “你这木头脑子真急人。”李国梁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在心虚地什么劲,像情报员接头压低声音,“不是那女的和单衡光开学被举报了?那不是得保证自己不会再犯嘛!楚莲这一招就又把他俩捅出去了!” “我|草,我懂了!”戚志新听到李国梁说到这个份上终于恍然大悟,“是家里人觉得早恋不好所以安排何雯转学?” “bingo!”李国梁给他比了一个大大的勾,“牛逼吧这个心机。妈的,看来女的智商高是真可怕,轻松把情敌给废了。” “那还是不对啊,那楚莲家里人不管?这事儿和她也沾边吧?” 李国梁越说越来劲,不停地摇头晃脑:“屁,人家肯定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你当她那个脑子白长的啊?咱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勾搭上单衡光的,老师能抓到什么把柄?” 他表情越来越夸张,一直啧啧啧往下扯着嘴角:“而且你不晓得她初中那点破事儿?搞不好她家里人都习惯了,不想管了。” 戚志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摸了摸裤兜里的钱。那是楚莲还给他的饭盒钱。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觉得有点烫手。 “迷途知返啊哥。”李国梁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嘴里塞了块饼干,递给了戚志新。 戚志新接过他的饼干,又抬起头看向楚莲。她已经抱着卷子和郝夏出去了。 他想起楚莲跟他说,有些事还是不要随波逐流比较好。又想起她义正严词拒绝他的样子。 叹了口气,他咬着饼干说:“关我屁事,我又没说什么。” 第108章 失控 郝夏和楚莲走在去往办公室的路上,外面已经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风吹进走廊,让人稍微有些发抖。 楚莲手里的卷子被风打了起来,她用手按住,身体往里侧了几步,郝夏就十分自然地挡在她的外边,和她并肩而行。 “刚才已经处理好了?”他开口,“我早上看到伏葵了。” “嗯。”楚莲没有看他,秉持着能少说就少说的原则,没有再展开话题。 以她对郝夏的了解,他不该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之前大多数时候,就算她没有说话,他都能把她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更别提昨天她对他说得很明白了。 他当时没有追上来的行为分明也是默认了,为什么现在又在穷追不舍? 她以为他会有这样的默契,毕竟就算他看起来再和善,骨子里也一定有他的骄傲。 “何雯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郝夏低声道,“这和你无关。” 风吹得有点冷,但是楚莲并感受不到,走了一阵,她停在阴暗的拐角看向郝夏,“和我有关。” 郝夏摇头,目光清明,一如既往道:“不,和你无关。” 楚莲看着他那张脸,此刻他的神情逐渐和冷香重合,她死死咬牙,心头无端产生一丝烦躁。 她讨厌自己总是有这样的既视感。这让她觉得恶心。这样的她和那些把她当楚天河的人有什么不同?她的行为既不尊重郝夏,又对不起冷香。 “我现在告诉你,有关!” 她的语气变重了,伸出手把他摁在墙边,阴影吞噬了她的脸,外面雷声大作,风刮起她鬓角的碎发。 “郝夏,我是故意的,是我害何雯不能弹琴的,你听清楚了吗?”她的手能感受到少年温热的皮肤,但是她并不在意这些了,“你别再靠近我了,还要我再怎么强调?” “我不是好人,我和胡原原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还在走廊里,所以楚莲拉低了声音靠近他道:“我知道那里有监控,所以才会将计就计,你难道不怀疑吗?谁被打了还会死死攥着支破笔?” “你,胡原原,单衡光,老师,伏葵,我在骗你们每一个人。”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直视他,里面是迫人的光,“之前在利用,之后也不会停手。” “你明白了吗?郝夏?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站在我身边,为什么觉得我没错,为什么要相信我,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什么是真相。” “我不想和你继续演戏了。”她抓着他的领子拉近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抓皱衣服,耳语威胁道,“别再妨碍我了。” 她说完这些松开手想要退后,但是郝夏却把手按在她的背后止住了她,他沙哑地笑了一声:“说完就想跑?” 楚莲微微睁大了眼,她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卷子,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撑在了他的胸膛,随着他说话,她能感受到她的手下在微微震动。 “如果我说,我都知道呢?” 他轻笑一声,低头看她一瞬间的慌乱,“如果我说,你可以利用我呢?” “你既然这么坏,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个棋子吧?”他一转攻势,如同她刚才的样子迫近她,引诱道,“我很好用的。” 楚莲脑中的弦绷紧了,郝夏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急切地吓唬他道:“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哪儿?松手!” “我当然知道这是哪儿,这里是监控死角,”他无辜地看她,一脸委屈地问道,“难道这不是你停在这里的原因吗?” 楚莲被他的反问哽住了。 他说得没错,因为以前的习惯,她早就把学校的地图摸清楚了。这里不仅是监控死角,旁边还有一个备用教室。 她也知道教职工大概的活动路线,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点肆无忌惮地警告他。 他太懂她了,知道她不会做有把柄的事。 雨越下越大,像是老天爷心情不好一样,可能是因为风的威力太盛,一些班级把门窗都关上了。 “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他们手中的卷子也哗啦作响,郝夏眯眼对她笑,露了一颗虎牙:“这下连声音都不怕人听见了。” 楚莲其实可以奋力挣扎出来,但是她不确定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郝夏会不会用力气止住她。而她害怕自己又会因为伤害不受控。 她不敢赌这个可能性,所以还是咬着牙老老实实趴在他的怀里。 该死。楚莲头皮发麻,她有不能动弹的理由,但是郝夏根本就不知道,他肯定以为她是在欲拒还迎。 郝夏饶有趣味地看她闷着头不说话却毫无动作,已经大概率洞察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他靠在她的耳边悄悄地问:“你为什么不跑?”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耳朵染红,又慢悠悠地添了一句:“该不会在害怕吧?” 楚莲闷声地骂了一句:“郝夏,你疯了!” 她有些不太确定郝夏怎么了,但是她一直知道,他根本不是平常表现出来的活泼开朗老好人的形象。 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来,比如他假装陪着单衡光玩闹,假装温柔对待同学,假装对老师言听计从。 他有暗藏的攻击性,在无数次他靠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都能感受到隐藏的危险。就像刘竹,田笙,楚天海一样的危险。 因为她渴望被伤害,所以她天然就能判断出来。他们身上的这种特质其实对她有一种生理上的致命吸引。 之前的她并不在乎,毕竟只是同学,郝夏愿意伪装是他的自由,不影响她对待他的态度。 但是此时此刻,楚莲只觉得事情似乎开始变得失控了。 她以为郝夏根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有什么波澜,本来她觉得他们只是关系好点的同学,不过就是好聚好散。衛鯹尛说 但是他不听劝,所以她才会说得再心狠一些。 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因此记恨她,尽管这个可能性很低,但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现下发生的,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是啊,我不正常了。”郝夏的右手从她的背后延伸到她左边的肩膀处,远远看上去就像环住了她一样。但是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他轻柔地掐在了她的胳膊上,接着如他所料,伴随着一阵颤抖,她猛地抬起眼看他,震惊到失声:“你……” “你不也是吗?”他如同饱食的猫,满足地停下了动作,看着自己的猎物惊慌失措,“怎么办,你好像跑不掉了。” 郝夏感受着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风呼啸而过,她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终于躲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她终于在意他的存在了,他想。如果不是她非要划清界限,原本他会一直当她的好同学。 “我也不想再和你演戏了。” “已经晚了,楚莲。”郝夏摩挲着她清香的发梢,低哑地说,“你赖不掉我了。” 只有你发现了我,所以也只有你不可以走。 只有我发现了你,所以也只有我能抓住你。 楚莲忍不住狠狠地攥着他胸前的衣服,骨节都近乎发白,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郝夏没有再拘束着她,楚莲退离了他的身旁,她抬头打量他此刻的神情,他也倒在墙上任由她盯着。 “随便你。”她终究是败下阵来,撇过头,楚莲闭上眼道,“嫌自己过得太顺,想作死没人拦着。” 她扔下这句话就跑走了。 郝夏餍足地勾唇,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第109章 饭局 在办公室的时候,华中君给楚莲递了本练习册,说让她可以有空做做看。她高兴地捧在怀里说好。 “不要因为别的事影响心态。”华中君笑呵呵地说,“再过几周就要月考了,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交完语文作业的郝夏凑过来接了一嘴:“老师,你又偏心啦。” “你小子。”华中君拍了他的后背,“我和你说,你怕是要嫌弃我唠叨。” “怎么会?”郝夏摸鼻子笑,拉着楚莲校服的边边说,“老师,我们先回去啦。” 华中君看着两个人并排往外走,笑呵呵地拿起自己的保温杯。 青春真好啊。 . 伏葵离开学校之后,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但是感性归感性,该办的事儿一样都不能少。 “今天午饭约见的是山河公司的单总。”助理在她一旁提醒道,“这是您上个星期定下的特别行程。” “嗯,我没忘。”伏葵揉着额头,只觉得头疼。 单广仲心眼像筛子一样多,但是她拿他真就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们这些人,有的时候就是需要像他这样的润滑油从中调和。 一开始她是怀疑单衡光就是单广仲的一个暗招,但是昨天和那个小孩见面她才确认,原来真的是巧合。 谁能相信,单广仲的孩子能那么单纯? 这算什么,让孩子岁月静好,他在前面负重而行?她不想相信这是单广仲的人设。太博爱了,不像他。 说白了,单广仲的行为更像某种皮条客……在多方不同势力中查缺补漏。 当初她本来都已经自暴自弃了,是单广仲提出了可能性,让她和何盛结合在一起。 单广仲的聪明之处在于,他从不要求回报。不,不能说是不要求,而是他不看重眼前的得失。 他在乎的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人脉。 “伏总,到了。” 伏葵从车上下来,进了和平大酒店。 这么朴实的名字,的确是当初的胡家的风格。不过这和它现在的主人有点格格不入了。 因为是何家的产业,伏葵刚踏进去,经理就一脸褶子地迎了上来:“伏总,单总已经在包间等您了,请跟我来。” 伏葵惊讶地看了眼手表,心想不愧是黄鼠狼,礼数总是做得很全。 “伏老板来了。”看到伏葵推门而进,本来坐在座位上沉思的单广仲,立马起身招呼,“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 “你不也来得很早吗?”伏葵把手里的包递给了服务员,摆了摆手让他坐,“我累了,不想和你客套。” “没问题。”单广仲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和旁边的服务生道,“上菜吧。” 伏葵看起来是真的有点心力交瘁的样子,既然说不用客套,那她的意思估计就是想要直接吃饭。 除了何雯的事儿,估计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可以让她上心的。单广仲心里不停地思索着。 可是何雯尽管是受伤了,对于伏葵而言应该是利大于弊的,她不该情绪这么低落才对。 饭菜一道一道摆到桌子上,伏葵盛了碗汤润了润胃,她知道他又开始疯狂揣测,无语道,“你别琢磨了,吃饭吧。” 其实他们这种饭局一般来说是不会真的重点在吃的上面,但是今天是私人局,不是想要谈具体的生意,她才稍微轻松一些。 还有一点是,人放松的时候,更有可能吐露真实想法。 上个星期她定这个行程的时候,还没有发生昨天那个意外,所以她本想和他聊的是单衡光的事儿。 她知道单广仲心里想的什么,无非是可以利用这个局面到时候讨到什么好处。 之前她并没有阻止,一是因为何雯的确喜欢单衡光,二是因为她和单广仲的默契。 他知道她没有向何盛讲这件事,所以有的时候,就能从他的那张嘴里时不时敲出一些消息。 不过有的时候默契是一回事,警告敲打就是另一回事。 不过昨天发生那档子事之后,本来是应该取消掉这个行程的,但是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你有没有安慰你儿子啊。”伏葵如同一个唠家常的母亲,“我看他昨天挺伤心的。” 听到这个问话,单广仲一愣:“昨天忙,没来得及回去,还没见着他。” “咋了,衡光那小子让你见笑了?”单广仲试探道,“他还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没什么大事儿。可能是小情侣闹分手吧。”伏葵意有所指地笑,“你也知道,我对于恋爱这事儿向来开明。” 单广仲内心皱眉,他知道何雯昨天受伤了,但是他不知道他们关系决裂的事儿。 不是吧,这么没用?何雯受伤是多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这小子就这么没出息,直接给搅黄了? 他到底遗传他什么了?怎么一点优点都没遗传到? 他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沉浸在埋怨中,而是转而思考伏葵这么说是什么目的。如果单单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大可不必组这个局。 “有空多关心关心你儿子吧。”伏葵知道和单广仲说话不用解释太多,“他身边不止何雯这一个香饽饽。”んttps:// 单广仲听了她的话,瞬间开始头脑风暴,把一中所有可能的关系网都捋顺了一遍。 谁?除了郝家,一中还有什么需要关注的?他记得只有那个叫冉东升的小辈值得提一下,但是那也不过是因为那家和陈家关系不错。 冉东升的家庭本身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完全只是个艺术家庭。不过是因为陈家也是走底蕴方面的,所以在精神文化交流上比较密切。 这可算不上什么香饽饽,关系只要隔了一层,就会大打折扣了。哪里比得上何雯来得近? 剩下的基本都是规模不大的小老板,没有哪个是需要费心维护的,有的人还想来找他攀关系呢。比如那个叫席凉的小孩,他爸就借着衡光转学的事儿来唠家常。 伏葵知道他应该是想不到的,毕竟如果他注意到了,还需要她来说一嘴? “你儿子现在的同桌,是天河的女儿。”伏葵捋了捋头发,“你忘记了这号人也正常,毕竟楚从德一直没有认这个孙女。” 单广仲在记忆中扒拉半天,因为这个身份过于敏感,他察言观色道:“是叫……楚莲?” 第110章 饭局2 伏葵听到单广仲的答案,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低下头送了一口汤。 单广仲配合地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但是丝毫没有想要吃饭的欲望,他在心头不停重复刚才伏葵和他的对话。 衡光的同桌是楚天河的女儿?楚从德的孙女? 伏葵当初和楚天河的事儿闹得鸡犬不宁,就算现在嫁给何盛了,也不过是因为楚天河离世的原因。 可是楚莲虽然是楚天河的孩子,但也是和其他女人生的,那伏葵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个小孩? 还有衡光什么时候和这个叫楚莲的有关系了?同桌?他记得前段时间衡光还吵着要换同桌,当时他还没有理会。 “何雯这次就是和她闹矛盾的。”伏葵补了一句,“你儿子和你还真不太一样,挺万人迷的。” 单广仲闻言状似抹了把汗:“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拿我开玩笑嘛哈哈。”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何雯笑了,“你去查查看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他现在不知道楚莲的价值是因为他没见过楚莲,如果他知道楚莲和天河长得有多像,完全不需要她来点拨了。 楚从德身为德隆集团的老总,只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目前的继承人楚天海,还有一个就是早早过世的小儿子楚天河。 楚天河是楚从德外室所生,而后其母上位当了楚家的当家主母,他从小顺风顺水,备受父亲宠爱,甚至一直以来集团的继承人位置都是属意于他的。 楚天河对于楚天海和楚从德都有着很重要的链接,楚莲那张脸,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早就保证了她的衣食无忧。 伏葵知道,所以她把这件事告诉单广仲。 一来,就算不是她和单广仲提这件事,楚莲和单衡光的关系也会在某天让他发现这个秘密。 二来,单广仲可能会用这张脸做文章,但是无论他是想要靠楚莲引荐,还是想要为日后和楚家的感情打基础,他要做的都是讨好楚莲,照顾楚莲。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都是有利无弊的。 尤其是楚莲知道自己长得和楚天河很像,她应该能分辨出,靠近她的人都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单广仲就算有什么举动,多半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既然如此,何尝不利用一下呢? 她现在是何家的主母,不能对楚莲表示出格外的关注,特别是何盛像一只苍蝇一样,就想盯着有缝的鸡蛋。她不能用她的手去安排事情。 和单广仲透露这个消息,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单广仲一旦看到楚莲的价值,就知道她那张脸未来不仅会有楚天海,楚从德的支持,还会有她的保驾护航。 至于楚莲的母亲田笙?她的确没有在乎她的存在,毕竟无论是楚家还是伏家抑或是单家,凭她从楚天河手里施舍到的家产来看,体量都小得可怜。 如果楚从德想要认回这个孙女,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田笙根本从来就没有任何选择权。 当初如果不是楚天河一意孤行护着她,她也不过就是路边蝼蚁一般的存在。 和集团家族作对?不是伏葵瞧不起人,连她都无法反抗,田笙能做什么?那些人如果想,只需要对她的家庭略施小计,威逼利诱,人心永远经不起测试。 她要给楚莲铺路。 楚天河死了,这是楚莲的不幸也是幸运。她可以拥有很多,又可以不用背负家族的重担。这是她应该得到的。 “何雯之前有做了些手脚。”伏葵微微一笑,给了单广仲一个机会,“陈家的华夏杯你不陌生吧?” “原本楚莲是有参加华夏杯的名额的,不过让何雯捋掉了。”她点了点桌子,“这事儿也和你儿子脱不了干系,所以当时我默认了。” 当时她只知道何雯要重新选拔,具体细节也没有多了解,昨天重新回看,倒是发现了很多端倪。 “衡光估计不知道吧,你可以告诉他。”伏葵少有看到单广仲一头雾水的样子,倒是觉得有趣,“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儿子吧。” 看他那副德行,不知道为什么戳到了她的笑点。一时觉得有几分讽刺。 “你说说,命有的时候真奇怪,你千方百计想要的,往往被送给了毫不在意的人。”她恶趣味地调侃了一句,“你儿子确实比你好运很多。” 单衡光何德何能,被交际花胡原原珍视,与何家大女儿何雯相伴,和郝夏关系密切,现在还莫名其妙地和楚莲搭上了线。 如果是单广仲本人碰上这些事儿,估计脸都要笑僵了,感叹天上掉馅饼了。他想和这些家族的人保持密切关系,从来都是费尽心机还落下个黄鼠狼的称号。 单广仲知道她是在嘲笑他,但还是尴尬地咧嘴配合地一起笑。 能怎么办?以前伏葵没有实权的时候,他都只能像条哈巴狗,现在她更上一层楼,他是半点不敢得罪的。 尊严这种东西,他早就扔水沟里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伏葵会把楚莲的价值抬这么高,毕竟不过是一个连族谱都上不去的孩子,不就是普通人? 但是他知道伏葵不是傻子,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就算是个普通人,有她这样的袒护,也值得他费心思了。 看来他回去要认真调查一下了。衡光,何雯,还有这个小孩到底发生了什么?华夏杯的事儿,伏葵这个意思明显是想让他来摆平,还不能做得太明显。 看来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真的有点用处了? 他不过就是一直放养着,从来都不关注,怎么转头就这么错综复杂了? 单广仲想到这里确实忍不住有点破防,伏葵说得不错,明明单衡光那小子就是个傻帽,他从来都不管他,但是他就是能搞到他搞不到的资源? 这算什么?真诚永远是唯一的必杀技?无语了。 “我回去好好和衡光聊一聊。”单广仲呵呵一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孩子之间的事儿,肯定还是同辈出面好看点。” 伏葵点头:“吃饭吧。” 她担不担心单广仲会把单衡光和楚莲凑一对?当然不担心,一是楚莲虽然有投资的价值,但是并不意味着她有联姻的价值。 就算她被认回去了,也不可能真的有楚家的话语权,顶多保证无忧无虑地过一生。而单广仲不会赌这个可能性。 楚家尽管发展没有何家的规模,但是还是比单家高一个台阶的,楚莲回归楚家,单家也不能门当户对。楚莲没有回去,那就是个普通人。 这个投资对于单广仲而言风险还是太大了。 而且,楚莲和单衡光两个人的个性,也不像是会安分听话的。 单广仲选儿媳妇的标准,大概会从姜家或者李家这样同等级较量的企业里选。 不过李家万一有了何家助力,也不一定是单广仲能够得上的了。 伏葵看向他,回忆起多年前他名不见经传的卑微样子。单广仲的确在短短几年时间里靠着手段和心机一步步做大做强了。但是底蕴远远不够。 有时,人越往上走,才会发现路是越走越窄的。 就像他那口公式化的a城口音一样,再惟妙惟肖,总归缺了几分自然的地道感。 文学一二 第111章 姜太公钓鱼 单广仲回到家的时候,黄珊告诉他单衡光已经不吃不喝一整天了。 “怎么办啊他爸,”黄珊哭唧唧的,眼睛都通红,她因为这个都没有和小姐妹们出去玩儿了,“我快心疼死了。” 单广仲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说:“没事儿,交给我,我知道怎么回事儿。” “你别和他吵架了,衡光就是叛逆一点,但是他心是好的。”黄珊在他怀里点点头,嘱咐道,“你们俩就是互相太犟了,衡光其实很在乎你的。” “我知道,”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有数,孩子还小,我都没当回事儿。这不是听说了就立马放下工作赶回来了吗?” 没听说,只是碰巧了,但是不影响他胡说八道。 他又挥了挥手,让管家把东西拿了上来:“别难过了,看看这是什么?” “啊——是我和你说过的那款包?”黄珊愣愣地捂住嘴,感动道,“我就和你提了一嘴,你就记住了?这个包国内都没有供货的。” “嗯,我老婆的话我怎么会忘?”单广仲拿出方巾给她擦了擦眼泪,“行了,别难过,孩子都是青春期有小情绪。我当初如果错过你,我也吃不下饭。” “你真是!”黄珊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羞红了脸,“老不正经~” 安抚好她,单广仲回到书房思考等下和儿子的对话。 对他而言,这事儿比商业谈判还麻烦点。毕竟对于其他人他可以跪舔,但是作为父亲,他还是要有威严一些的。 下午在公司除了工作,还是十分认真地去了解了衡光楚莲和何雯的事儿。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这小孩之间的打闹,简直是精彩缤纷。 胡恬恬果然不愧是胡家著名的桃花尤物,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挺有一手的。 他其实看得出来胡原原对单衡光的巴结,但是他都是无视的,不过就是因为利益关系黏上来的亲戚,没必要拦着。 要是能作妖搞点什么事儿让儿子长长记性,他反而喜闻乐见。 没想到这小孩儿是真的死心塌地……单广仲扶额,脑海里回荡着伏葵的嘲笑。 行吧,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认了。 反正这些小打小闹,说精彩也就那样,主要是因为没有在乎过小辈之间的勾心斗角觉得有点新奇。 左右不就是三个人都稀罕他儿子呗?不过单衡光像个傻子看不明白而已。 以他对儿子的了解,这个直脑筋肯定是喜欢何雯,但是现在分手了,正难受着呢。 那楚莲在里面算是什么位置,小三?不就是开学刚见几天的面,她就喜欢衡光到要举报? 不能做这么蠢的事儿吧?他的经验之谈,以胡原原后来怂恿何雯做手脚的事儿来看,多半举报的事儿也是胡原原干的。 啧,看来有的时候应该关注一下这些小孩,这不是坏他好事儿吗?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不是因为何雯手受伤了,估计也不会闹大,胡原原做的事儿也溅不起水花。 只要他想,随便一句话就能平息这些事儿,所以平常也不愿意分出心神管。 楚莲可能是夹在里面的馅饼?想办法让衡光补偿一下就可以了吧? 所有的不以为然,都在他看到楚莲和楚天河的资料时崩塌了。 我c!单广仲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这也太像了吧!!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上一次他见到这么像的人,还是那个冷香和郝夏,但他俩可能是因为性别不同加上气质差太大,所以只有七八分像。 这个楚莲和楚天河,纯纯是投胎转世了吧?? 不能怪他这么震惊,因为他其实一直不知道楚天河究竟长什么样子,当初他正摸爬滚打的时候,楚家对于他而言都是庞然大物,所以一切消息全靠打听。真人完全没见过。 后来楚天河死了,那就更不了解了。 要是性别一样也就算了,楚莲明明是个女孩,怎么会和她爸这么像啊? 再看一眼也还是忍不住反复对比感到震惊。 又抽出楚莲的母亲田笙的资料看,发现楚莲完全就不像她。 这科学吗?不合理吧? 看到这张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伏葵什么意思?本来他还想不通伏葵对情敌的孩子这么好干嘛,这下有答案了。 就这张脸,如果楚莲不是女的,他甚至怀疑伏葵会直接金屋藏娇……呃,虽然听起来离谱,但是他见的类似事也不少了。 楚天河可是因为伏葵死的,如果能弥补毕生的遗憾,哪怕是移情,估计她可能也忍不住的。 不仅仅是伏葵啊,还有楚天海和楚从德啊! 单广仲一拍脑袋,眼睛里都放光了。 现在在他眼里,这小孩就是个移动宝藏啊!! 伏葵真的是给他送了个绝世大礼! 凭什么他儿子会这么好运啊……单广仲第一次发自肺腑地羡慕了…… 算了,也许是好事儿,毕竟以后自己的产业也是要交给他的,如果他的好运可以一直维持,也不是坏事…… 单广仲安慰自己。 好了,现在懂了,要想方设法地让儿子和楚莲打好关系。最好能像胡原原对衡光的态度一样。 唉,这么一想单广仲就头疼了,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多上路,一点就透,从小就死死巴着衡光。让衡光干这事儿?难。 得找个突破口引导他。衡光最讨厌听他的话,不能弄巧成拙。 反其道而行?可以考虑看看。 他得放个钩子让他自己咬。 第112章 愿者上钩 单广仲没有让人通知单衡光来他的房间。 正耍脾气的小孩,估计要大闹特闹,这时候还是顺毛比较好。 他敲了敲门,单衡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他么说多少遍了,我不想吃!” “不想吃就饿着,”单广仲接上他的话,“我要进去了。” 单衡光似乎惊到了没反应过来,等他大喊你别进来的时候,单广仲已经让人把门打开站在房间门口了。 他咬着牙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满是愤怒。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于是只能泄气地躺在床上,也没有起身。 把门重新关上,单广仲拉开窗帘,拽了一把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怎么,我都没有管你和何雯的事儿,自己给搞砸了,还耍上脾气了?” 单衡光听到他这个问话,下意识就以为他在幸灾乐祸,炸毛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肯定知道何雯和李俊豪要订婚的事儿,但是你绝口不提!” “哦?我提了又怎么样?”单广仲笑眯眯的,根本不在乎他的没大没小,“提了不就是加速这个结果的产生吗?” “嗯?你要不要和我说说,如果我告诉你之后,你会怎么应对,来让我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一下?” 告诉他?单衡光肯定会去问何雯,又或者去找李俊昊发疯,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让何盛察觉到。运气好可能被轻拿轻放,运气不好不仅丧失人脉,还不能跟着何家喝汤做生意。 他又不是傻子,干嘛做这种事? 单衡光被激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能做什么,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这不意味着单广仲像看小丑一样的行为是对的。 他永远把他当成没用的小孩,他从来眼里就没有过他! “那好吧,”单广仲知道他会哑口无言,并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你想知道的话,我不介意告诉你一些其他的。” “但是并不是你想听的。”单广仲很有耐心,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事,他都愿意徐徐图之,“万一伤到你心里纯洁的感情可怎么办?万一你承受不了怎么办?” 单衡光皱眉看向他,受不了他卖关子:“要说你就赶紧说!别假惺惺的,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想法。” 单广仲耸了耸肩,“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时候可别耍赖说我在骗你。” “你以为你那个同学为什么会和何雯闹矛盾?”单广仲谆谆善诱,“你今天一整天没去学校,应该只是看你同学们在道听途说吧?” “官方说法呢,是两个人因为家庭因素争吵,但实际上,”他微微一笑,“她们是因为你才吵起来的。” “?”单衡光讥笑一声,“你在胡诌八扯些什么?你该不会以为她们俩是恋爱脑吧?楚莲是我们年级第一,一心只有学习,何雯就更不用说了。” “你如果没话找话还是别继续了。”单衡光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爸有病。简直就是和学校同学一样喜欢脑补。 他配吗?他配吗?他倒不是自卑,但是假如对象换成何雯和楚莲,他是一点自满的情绪都不会有的。 就像何雯说的,他没有多优秀,她们俩也都是天之骄女。为了他争吵?可笑。 “呵呵,别急着否定。”单广仲轻飘飘地扔下一枚地雷,“你知不知道,何雯因为你,动用了何家的关系,把你同学华夏杯的参赛名额给挤掉了?” “什么?”单衡光甚至直起了身子,“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单广仲双手交叠放在膝头,“不然你以为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不然你以为她们为什么会吵架?” “不过是积怨已久罢了。” 看着单衡光还是想反驳他的样子,他补充道:“这事儿不难查,她本来都入选准备参赛了,后来又被迫重新选拔然后落选。你但凡细心点,也许早就能发现了。” “因为你而受无妄之灾,她们俩见面可不就是分外眼红嘛。”单广仲兴致勃勃地说,“如果我是那个女生,我不仅恨何雯,我还要恨你。” 单衡光本来就一天没有吃饭,听到这些,觉得自己都快喘不上气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何雯怎么会做这种事儿?这还是他印象中的她吗? 他突然回想起,似乎的确有这样一件事,班级里有人隐隐约约提过楚莲落选华夏杯的事儿,但是他当时并没有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落选而已。 原来之前她已经入选了? 他没有怀疑单广仲的话,因为他爸虽然对他不关注,但是不怎么说假话,可能是不屑于骗他。 这样的话,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楚莲会被排挤,为什么会被欺负,为什么排斥和他做朋友,为什么会说不相信他的庇佑。 因为做这一切的人,是他身边人。 她不相信他,所以她也没有说,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不迁怒他。 竟然是这样?? 那她们争吵家室的根源就在于这里?因为楚莲痛恨何雯滥用权力,所以她们才会有那么深的矛盾? 原来真的是因为他?不是楚莲喜欢他,而是何雯因为他而做的事冒犯到楚莲了。 原原一直针对楚莲的原因是不是也在于此?她在医务室那次就是因为想要帮何雯出气? 楚莲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承受了些什么?! 他抱住了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这件事很好查,他只要在学校里问一问同学,问问八班的人,他们就能告诉他楚莲究竟有没有入选过。如果选拔很奇怪,他们应该也会吐槽一嘴。 可是他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单广仲看到他三观炸裂的样子,也没说胡原原的事儿。 没必要说,衡光如果知道了,可想而知会把关系弄得很僵。亲戚之间,他不想太尴尬。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儿他才不干。 只要能让他把楚莲维护好就得了,何雯既然已经扒不到了,那就断尾求生。他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儿吵架,移花接木嘛,反正当事人也不会跳出来否认。 “你一整天没有吃饭,你妈非常担心你。”单广仲假装烦躁地说,“别耍小性子了,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单衡光一言不发,半晌之后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 “今天啊,你妈跟我说你不吃不喝,我就看看怎么回事儿。”单广仲琢磨着话题的走向,“你该不会又想用什么刁钻的角度埋怨我吧?” “算了。”单衡光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我没胃口,你出去吧。” 单广仲缓缓道:“你有弥补的方法。” “只要你现在下去吃饭,把你妈哄开心了,我就答应你把她重新送进华夏杯。”单广仲语气一沉,“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我很忙,机会只有一次,这次你不答应,下次我不会跟你废话。” 听到这话,单衡光在被子里眼睛一亮。他本来没有指望可以让单广仲做什么,原来绝食这么有用!感谢妈妈! 不过他知道这是他爸脾气的极限,即使再讨厌,每当这时候他还是会有几分发憷。 “除了这件事。”单衡光梗着脖子硬气道,“以后你不要总让特助把我打发了!” “啧,毛病真多。”单广仲意识到自己的策略成功了,但是面上不显,“赶紧滚下来吃饭。” 说完就径直走出门没再理会他了。 单衡光撇了撇嘴,还是跟着下楼吃饭了。 第113章 她的母亲 吃完饭,楚莲犹豫地握着手机,界面上显示的人是刘竹。 昨天郝夏发现她的秘密之后,她只要没有学习,脑海中就不停地回放那个片段。导致她社团自由活动的时候,一直在综合楼的小树林里发呆,一张照片都没拍。 郝夏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上一次在监控室门口,虽然她状态不对劲,但是她以为郝夏不会猜到真相。 他可能会觉得不对劲,但为什么会猜得那么准? 而且他为什么直接就握在她的胳膊上了?难道之前他就发现了她在自虐,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而已? 但凡这么深思下去,楚莲觉得寒毛直竖。郝夏一声不吭地,但是他一直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单衡光和何雯的事是胡原原做的,但是他没有告诉单衡光。他知道她有自虐倾向,但是隐忍不发直到她要和他撇清关系。 他还说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明明她毁了何雯的手,他分明是单衡光和何雯的朋友,可是却似乎比她还淡然,根本毫不在意,也没有跟他们说的意图。 她是因为冷香的缘故所以纵容他,但是他又为什么纵容她? 她甚至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做的其他事,郝夏真的不知道吗?她和胡原原在医务室对峙,她和胡原原在卫生间争执,她在小树林给单衡光上药,她跑到单衡光面前装可怜。 这些他会不会也知道? 楚莲觉得不寒而栗,就像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她,观察她的一切。 而他毫不在意她做的这些事,甚至愉快地说,愿意被她利用。 被这样的人抓住了把柄,感觉真的如鲠在喉。 原本她跟郝夏说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是默认了他会和单衡光说这些事。可能她当时觉得,如果他们知道真相,她反而不会那么良心不安。 结果扯出了更大的麻烦。 她缺爱,所以会爱上被虐待的感觉,但是这也意味着,她极为害怕毫无缘由地偏爱。 怎么会有人真的毫无原因地爱一个人?她根本不相信! 尤其他们其实没有认识多久,满打满算一个月都没有。她不相信他。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和刘竹说,想跟他讲华夏杯落选,想告诉他自己划伤了主谋的手,想告诉他自己做过的所有坏事,想告诉他自己被郝夏发现的恐慌。 刘竹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他不在意她的恶,也不在意她的好,他不会评价她做的事。这会让她感到心安。 但是想到刘竹和郝夏相识,她所有想说的话就堵住了。 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像她背叛了他一样。因为这原本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但是现在被第三个人发现了。 唉,她还是把手机锁屏了,没有再拿起来。先放一放吧,下周就是中秋了,等她整理好情绪,那个时候再和他说吧。 “楚莲!楚莲!!”刘决突然惊慌失措地直接打开了她的门,“小姨发短信给我让我去买菜!!!” 楚莲瞳孔一缩,她们对视着,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田笙要回来了。 她顿了一下,缓缓地和她说:“你去吧。” “那,那,”刘决很慌乱,“可是你今天就是周五,你晚上约了你大伯啊。” “我要去取消掉吗?” 楚莲思考了片刻,摇头:“不用,只要没到骨折的地步,就能去。” 她的日程计划里,只有今天的学习任务相对没有那么重,是她专门空出来的,能执行还是执行。 而且楚天海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他的行程应该本来也很难挤出来。 况且田笙为什么会回来?她最近唯一犯事就是何雯相关,但是刘决已经代替田笙解决好了。 乐观一点,万一她只是回来拿东西呢?或者看看她的画。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和谐的时候,只要她们俩都能保持冷静,不受刺|激,还是可以相处几个小时的。 刘决欲言又止,她紧张得不行。出去把客厅所有的利器都收拾起来,又担心地说:“那我,那我出去了?” “嗯。你别在家门口晃悠,容易被她碰见。” “如果,如果实在不行,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刘决坚定地说,“小姨如果走了,你也立马给我打电话,我会火速回来的。” “走吧。”楚莲无奈地点头。 刘决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把她当成小妹妹,害怕她被人欺负。 刘决走了之后,楚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着华中君给她的习题册。 万一田笙冲进书房,她担心她的书有损伤,所以还是单独坐在这里等她。 没过多长时间,门锁响了起来,楚莲停下笔,把书笔放进茶海的抽屉里,转过头静静地看向门口。 田笙一步一步走近她,手里握着一张纸。 第114章 线索 田笙走近,她一言不发地把纸递过来。 楚莲低头看了看,银行流水明细单?是生活费吗?这有什么可看的? “这是什……” “啪!啪!啪——” 突如其来熟悉的火|辣感燃烧在脸上,楚莲毫无防备只有下意识后退几步卸力。 小腹上猛地一沉疼痛席卷而来,她无处借力向沙发摔去,可是身体没有落地,所有的受力点集中在发根。 田笙拽着她的头发,她觉得头皮即将撕裂开,剧烈的痛苦刺得她快要淌眼泪。 “你还敢躲你这个贱|人!”田笙松开手把她甩到旁边的茶几边缘,似乎看不到她吃痛地抽气,冷笑,“长能耐了啊!是不是我不在都不记得还有个妈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田笙的神情似有缓和,但是视线碰到地上的流水单的时候,整个人仿佛疯魔了似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丧门星!当初你爸就是动了她的钱才不得好死!现在你也是!你也想死啊我成全你!” 骂完一脚跺在她肚子上,看到楚莲难受地蜷缩着身子,看到她那张与楚天河相像的脸露出难受的表情,田笙心中的郁结稍有舒缓,“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没用了!” 楚莲眼睛很干涩,眨一下眼都磨得生疼,身上的伤在刺|激着神经,导致整个人在失控地颤抖,她没有力气克制。 后悔,后悔什么呢,这句话根本不是说给她听的,真是可笑。 “你怎么认识她的?”田笙蹲下捡起了那张轻飘飘的纸,狠狠戳在了她的脸上,说一个字捅一下,尖利的指甲锋利无比,“你,给,我,说,清,楚。” 楚莲看向那张纸,是她的银行卡|号,但是上面的打款人,是伏葵。んttps:// 怎么会? 她迷迷糊糊地想,她当时明明给的是田笙的卡|号啊。 这要怎么解释?连她都不知道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但是田笙既然这么问了,就说明她不知道伏葵是何雯的母亲,没有把这笔钱和赔偿金联系起来。 她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打款人伏葵。她说的这些话,完全是围绕着楚天河。 电光石闪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伏葵的身份。 难道伏葵就是田笙一直恨到极致的情敌?楚天河就是为了伏葵才非要和田笙离婚的? “是赔偿……”楚莲喘了一口气,但是她的脸麻了,口水因此流了出来,“她是打我的那个同学家长。” 田笙愣住了,她看向地上的流水单,问道:“那怎么打到你的卡上了。” “我给了两个卡|号,以防万一。”楚莲找好了借口,她不知道伏葵有没有给田笙打钱,这么说是最保险的。 田笙沉默了。 她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失言,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算了,也许楚莲听不懂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她心里很烦,当时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就有点应激。本来还在公司,马上还有一个会议,她什么都没安排就冲过来了。 田笙敛下眼,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甩了一句:“这个钱你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说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头走了。 仿佛她回来,就是为了完成殴打女儿的任务。 楚莲平躺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刘决打电话。 可能是因为肢体受到伤害的频率太高,她对疼痛的耐受能力很强。尽管伤总是没好又添,一直没有喘息,她仍旧可以支撑得住。 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总是很强。 她嘲讽地笑了笑,心里满满的酸涩。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在田笙来之前,有一秒奢望,她是因为想念才回来的。 . 楚莲背着书包戴着口罩在包间里等楚天海。 在她坐下准备翻开书的时候,突然眼睛定定地看向酒柜墙上的画。 画的内容是女人卷发的外轮廓,视觉中心是一抹刺目的红唇。 上一次来她只是一扫而过没有留意,但是这一次因为对这个元素产生了很深的印象,所以看了一眼就移不开了。 这种既视感,让她不得不仔细回想其中的细节。 她一下子把过去的很多记忆都串了起来,多年前楚天海曾经带她去过他的办公室,还有每一个他的产业的专属房间,似乎都有这样类似的挂画。 因为是装饰品,所以她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此时此刻,连同着墙上的这幅画,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幅逐渐完善的拼图,展现在她的眼前。 怪不得她看向伏葵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是她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脸上的余热甚至还没有褪去,她开始回想田笙,伏葵,楚天河,楚天海的种种,把这些线索放到一起。 田笙和楚天河离婚,是因为感情破裂,所以她一直都恨那个小三,和姥姥埋怨过很多次。 今天伏葵给她打钱的事儿让田笙勃然大怒,话里话外都是说楚天河是因为动了伏葵的钱才丧命的,所以才会那么气急败坏地冲回来。 那么很明显,伏葵就是楚天河当初的爱人。所以她会在见到她的脸之后,态度好得不像样。 很有可能给她账户打钱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疑点,楚天海这里的挂画,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只是普通的装饰品,是巧合,她当然不相信,如果只是这里有就罢了,可是她记忆里,这个系列的画一直出现在楚天海的身边。 给她都留下了印象,还可能是巧合吗? 楚天海也喜欢伏葵?两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除了这个狗血的原因,楚莲竟然想不到其他的了。 所以楚天海会和她说,楚天河总是轻而易举得到一切。是不是就指这件事? 毕竟以伏葵看她的眼神,绝对不是讨厌楚天河的样子。 但是楚天海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只有恨。为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平淡中带着几分冰冷,就是这个人,让这么多人为他的死埋单,让所有人都被困在过去,没有人能向前走。 他究竟有什么魅力?明明每天照镜子就可以看见他的样子,但是她却永远也没有机会了解他。 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楚天海竟然推门而入了。 这一次他没有迟到。 第115章 解谜 “看来你总是提前到。”楚天海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肿胀,但是没有询问,他知道何雯的事儿,当时楚莲挨了一巴掌。 这大概就是她找他的原因。 所以他心情很好,忍不住开口道:“找我什么事儿?” 楚莲盯着他,脑海里的脉络逐渐清晰,她就像一个侦探,在他们过去的长河里不停地挖掘秘密。 以前她从不主动了解这些,逃避他们,她想逃离楚天河的阴影,所以无论楚天海说什么,她都抗拒着。 但也许一直以来她都错了,与其一无所知地畏惧,不如揭开伤疤,让大家一起见光死。 何止是她一个人在装聋作哑,这些人不也是吗? 楚莲慢慢地开口,语气十分冷淡:“你知道吗?我把何雯的手废了。” “有所耳闻。”他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你继续。” “谈赔偿金的时候,我遇见了何雯的后妈。”她紧盯着他的表情,语气没有停顿,“她似乎很喜欢我。” 楚天海和她对视着,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他脸色沉了下来。 “她很温柔,还给我额外打了钱。”楚莲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朝他柔柔地笑了,“我是不是很好运?” 楚天海看向她笑起来的样子,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想笑就别笑了。” “不,我很高兴遇见她。”楚莲的表情就像坠入爱河的人,她一字一句地问,“你不为我高兴吗?” 楚天海额头上的青筋都绷紧了,他如狼一般凶恶地盯着她的脸,忍了又忍,最后狠狠地闭上了双眼深呼吸。 场面一时之间停滞了下来。 “你是故意的。”楚天海半晌之后开口了,但是语气里尽是嘶哑,“收起你那副德行,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楚莲闻言见好就收,她也不是很乐意笑得像个白痴,又明知故问道,“不是刚才心情挺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楚天海没有搭理她,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他放空了一阵,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何家和单家是怎么回事儿。”楚莲静静地开口,“何雯为什么要转学走?” “以前和你讲你不是不愿意听吗,”楚天海笑了一声,“怎么?现在想知道了?” “夏天的时候不穿羽绒服,就代表冬天不需要吗?”她回了一嘴,“你爱说不说,不想说就走人。” 楚天海无视了她的顶嘴,在他眼里,这只是她的逞强而已。今天只是问一句,以后她就会想要更多。 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投降。 “何家和单家没有什么关系,非要说,就是单家是何家的走狗而已。”楚天海根本不知道单衡光的事儿,毕竟在他眼里单广仲都不够看的,“何家要和李家联姻,所以才着急把大女儿抓回梧桐吧。” “何雯好像一直因为母亲的事儿有点叛逆,不过问题不大吧,”楚天海随口说,“你废了她的手可能还帮了何家的忙。不然她总是想要去学音乐。” 楚莲在听的时候一直紧皱眉头,她真的很讨厌他的语气。那种高高在上毫不相关的态度,无论多少次都想给他一拳。 但是她还是在他的话里找到了重点:“联姻?” “嗯,因为李家发展潜力很大,所以很早之前何家就动心思了。”楚天海挑眉,“不过这可是机密,平常人不知道。” 楚莲没有搭理他那个隐隐的炫耀劲儿,“你们有病吗?她都没有成年啊。” “这有什么,你如果归到家族里来,也会有订婚对象的。”楚天海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离谱的,“只是口头订婚,成年了再举办仪式。” 虽说是口头上的,但是并不是没有效力,是拿信誉度担保的。 等他们成年办了仪式之后就会开始拟定婚前协议,只要双方觉得没问题,就可以根据合作项目定下合适的结婚时机了。 楚莲听了他的话,开始捋顺何雯和单衡光的关系。 单衡光是今年才转学来的。 她知道他们这群人一般都是去梧桐上学,因为以前楚天海就问过她想不想去,她回绝了。 她其实知道最顶级的几个家族都有哪些,还有和楚家差不多的那些,但是再往下的就不知道了。 单家就在她不知道的那一部分里。 她知道何家很牛,郝家和楚家等级差不多,都是本身就不错又和潘家联姻的。 因为单衡光一直和何雯还有郝夏在一起玩,她还以为单家是新起之秀。结果现在得到的答案并非如此。 所以单衡光很有可能是因为何雯才转学过来的。 那他知不知道何雯有婚约的事儿?总感觉他大概率不清楚,不然不会一开始会那么高兴地和她炫耀。 胡原原是因为喜欢单衡光,所以在利用她拆散他们。现在她成功了,何雯真的和单衡光被迫分开了。 楚莲心中郁结,她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她讨厌当别人的刀。 这其中最一无所知的人,就是单衡光。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事情全部是因他而起。 而这其中最可怕的人是郝夏,她敢保证,他一定比她知道的这些还要多,但是他却一直在装傻充愣。 楚莲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看向楚天海:“楚天河是不是因为和伏葵有婚约才离婚的?” 如果单衡光和何雯是这样被逼无奈的关系,那是否可以管中窥豹曾经的楚天河和田笙呢? 是不是因为楚天河身上也有这样的婚约,所以不得不离开田笙?是因为家族的胁迫,所以才会回去? 楚天海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把话题拐了个弯,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你可以这么觉得。” 楚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不应该只有两个答案吗?是或否。可以这么觉得是什么回答? 她还想深究,但是她明白自己今天已经在楚天海的底线上反复试探了,再继续下去,他也许会愤而离席。 “这和伏葵有关吧。”于是她把目光放回了那幅画上,“我见过不止一次了。” 楚天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因为今天已经被她戳穿了,他也并没有掩盖。但是他不愿意让自己一个人难受,于是勾嘴角笑:“你猜猜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画?” “?”楚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答非所问,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分明他们心知肚明,没必要摆到台面上。 她直觉他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咧嘴如同恶魔低语一般道:“因为这个系列的画,都是你父亲的遗作。” 第116章 看望 一句话,打碎了楚莲刚才美好的猜想。 她本身就是画者,所以她知道,这种创作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么就代表着无限的情感。 楚天河不缺钱。那么为什么会创作这样的作品也就不言而喻了。 楚莲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楚天海愉快地看着她的表现,他知道,她受伤了。 楚莲假装自己不重视楚天河,他从来都不相信。如果真的不重视,为什么不愿意靠他参加华夏杯? 她向来讨厌麻烦。如果真的不在乎,就该利用他来逃避田笙的问责。 除了不喜欢接触他之外,不就是因为她听到他说,楚天河曾经是这么做的吗? 她一直致力于不要自己和楚天河相像,不就是因为她在意到极致吗?这种矛盾的情感,就是因为太放在心上了。 “胡家。”楚莲开口道,“你知道胡家吗?和单家有关系的那家。” 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说出了本来此行的目的。 她并不知道楚天海会不会知道胡原原家里的情况,毕竟单家的消息他都了解得不多,旁系关系可能就更不清楚了。 她没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 但是楚天海却微微直了身子,声音微微抬高:“胡家?” 楚莲挑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他似乎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会儿,斟酌地开口道:“你想问的是,单广仲的亲戚?” 楚莲不知道清楚他这么问的意思,但是还是回答道:“嗯。” 他靠了回去,“不了解,怎么了?” 楚莲怀疑地看过去,他这反应可不是什么不了解。 可能是因为她质疑的样子太明显了,他还是松口道:“大概知道一些,似乎单广仲老婆那边的人。” 楚莲皱眉,如果胡原原真的只是在普通有钱人家,那么郝夏怎么会容忍胡原原到现在?何雯又怎么会那么听胡原原的话? 仅仅就是胡原原和单衡光关系好的原因? 楚天海的反应也很有问题。 她和伏葵提胡原原的时候,她都能很快反应出来胡原原的身份,这说明胡家不应该是籍籍无名的。 楚莲看向楚天海没有说话,他雷打不动地不出声。 看来他知道她的怀疑,但是他就是什么都不想说。 “你为什么对单家这么感兴趣?”楚天海转移话题,“今天一直在问这件事。” “你知道单广仲的儿子单衡光吗?他是我的同桌。” 楚天海歪着头回忆了半天,才从脑海里面扒拉出来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他啊,之前还和李家的小孩动手了。” 楚莲瞬间回忆起来单衡光那天受伤的样子,马上对上了。 这时候楚天海好像才把单衡光和何雯发生的事儿凑到一起去了,“咦?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单衡光和何雯是什么关系?”他向楚莲求证,“该不会是为了何家女儿才出手的吧?” 楚莲以一种看弱智的表情看向他,并没有回答。 虽然他的问题很白痴,但是这也许确实反映了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些人是真的不太关注小辈儿的动态。 不过楚天海不太在乎单家的形势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对于何雯的事儿还算知情。 他们每天几乎都在忙公司的业务,连自家的孩子都不怎么关注,估计也不太有闲情逸致去调查别人家的孩子,除非足够重视对方家族。 “啧,单广仲那只黄鼠狼,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知道这个消息的下一秒,楚天海就瞬间捋顺出来龙去脉,“偷鸡不成蚀把米。” “该不会这人也知道李家和何家的事儿吧。”他皱眉揣度着,“他怎么会知道的。” “何雯的婚约是保密的?” “我不是说了,平常人不知道。”楚天海沉吟片刻,起身道,“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楚莲没有动,只是坐在原地看他离开。 就是这样,这些人总是说得好听,其实见她不过就是消遣,遇到正事儿还不是立马就走掉。 楚莲低头沉思片刻,也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不少了,之后就算真的再发生什么,她也有准备了。 楚莲这次收拾好东西并没有出去,而是在原处等着刘决,没多长时间,她人就进来了。 “你怎么没出来啊?”刘决怯怯地问。 楚莲没有说什么,她给刘决留足了脸面。上次该讲的话已经讲了,听不听就不是她能干涉的了。 “你上次和我告别之后,从学校出来,有没有遇到别人?”楚莲突然问道。 “有,伏葵把我叫住问你的卡|号,说要赔偿你。”刘决愣了一下,“怎么了吗?” 果然是这样。刘决不知道伏葵已经有田笙的卡|号,所以直接就给了。 楚莲背起包,看了一眼墙上的画,戴上口罩遮住了自己受伤的脸,“没事儿,走吧。” . 第二天清晨,楚莲背着包拿着水果出门,她已经给伏葵发了短信,等下可以直接进病房去见何雯。 她坐在车上的时候,忍不住放空自己。 人果然还是一无所知最好,一旦了解太多,就会深受折磨。 如果不知道何雯的身份,可能就只会觉得她为了单衡光做出的事儿太恶心。 但是知道了她是反抗命运而选择了单衡光,知道了胡原原在背后煽风点火,知道了自己的举动葬送了她的前途,根本就没办法再隔岸观火。 她已经纵身这火场中助燃了。 站在病房前,闭了闭眼,她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何雯正在病床上吃饭,看到进来的楚莲,诧异地停住了动作,皱眉质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楚莲没有回答,关上了门走近她,把手里的水果放在了她床头柜上。 “你有病?没事儿就滚。” 第117章 如释重负 何雯说话一点没有客气,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打了楚莲没错,但是也是事出有因,更何况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们互不相欠。 “伏葵有没有告诉你,确实是胡原原叫我过去的。”楚莲站在原地,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不能再弹琴。” “鳄鱼的眼泪收一收,”何雯并不吃这一套,她们互不相欠,但是不代表她会忘记恩怨,“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不就是觉得内疚吗?她不需要这种想要得到谅解的道歉,发生过的事不会改变,做都做了还假惺惺干什么。 “我那么说你,是因为你提我的家庭。”楚莲苍白地解释道,“我没忍住才回嘴的。” “可笑,我说错了吗?”何雯冷冷道,“你不就是没爸吗?我也没妈啊,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自己可怜?” 想到楚莲做的事,还有她的过去,何雯觉得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纯粹。 “你在我这里装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你最疾苦,只有你最惨,只有你最不受命运待见?”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可以和衡光在一起,克服了多少阻碍。”她说着说着似乎情绪上来了,也许是因为看见楚莲就想起了衡光,“你也不知道,我为了可以弹琴都付出了什么,做了多少努力。” “是吗?怎么就你可以为你的梦想付出,别人的梦想就是一坨狗屎吗?”楚莲听到她说的话觉得讽刺至极,“如果你真的尊重理想,你会对华夏杯做手脚吗?” “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不对。”何雯听到她的话顿了一下,但是她扭过头说,“可是你还有机会,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想画画就画画,想摄影就摄影,你可以为你的未来做各种打算。” “我只是夺走你的参赛资格而已,没有这个资格你会怎么样吗?况且我没有内定选手,只是组织重新选拔。”何雯看向自己的手,“一个比赛而已,我没有再做别的了。” “因为你先做了错事,我才会这么反击的。”何雯似乎觉得累了,“但是都已经过去了,随便吧,我们两不相欠了。” 楚莲没有马上说话,在何雯视角下,她不知道这场比赛,会是她唯一一次可以证明自己超越楚天河的机会。她也不知道她如果不参赛,田笙会对她拳脚相加。 如她所言,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如果她真的做出举报的事,那么这样的反击确实在表面来看很合理。 “何雯,事已至此,你就不能认真听我说一次吗?”楚莲站在原地,心平气和道,“那次举报,不是我。” “我不喜欢单衡光,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她不知道胡原原究竟是怎么和何雯说的,于是只能问道,“你们究竟为什么认定一定是我?只是因为那天我去办公室问过数学题吗?” “不是你是谁?”何雯皱眉,“你和郝夏关系那么近,知道这事儿很难吗?” “他承认了是他说的吗?” “他怎么可能承认?”何雯依旧还是觉得她在洗白自己,“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否认?这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我已经转学了,和衡光也分手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难道你是想录音给衡光听?”何雯觉得厌烦极了,她不愿意和楚莲再多纠缠,“好了,我原谅你了,可以走人了吗?” “何雯,只有清白的人会不停地澄清,即使没有任何好处。” “一切都是胡原原做的,她甚至当面和我对峙过,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楚莲掏出一张纸条放到水果旁,“唯一这张纸条,我怀疑也不是胡原原的字迹。” “她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但是没有证据不代表无法说服你相信。” “举报那天有人看到我去办公室之后,就通知了举报人。” “那个人是你们班的课代表,他借口去问作业,当时高二老师都在开会,只有你们班主任没有去。” “他应该有一个家人在胡原原家里的企业工作。” “之后高一六班的范宜初说,在办公室听到老师在讨论处理你们的事,暗示之前只有我在场。” “但实际上那天我只是去办公室问数学题。”楚莲叹气,“这么细致的条件,你如果想查可以查到吧?” 何雯从不耐烦,逐渐变成了倾听的状态:“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是胡原原让我听到的,她来警告我。”楚莲知道何雯不会多么相信她,“她不让我接近单衡光。” “我想和你说,但是每一次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机会静下来谈。” “我不在乎你相不相信,我也不在乎你原不原谅。”楚莲看到何雯的表情,提前堵住了她的话,“你想查就去查,不查就一辈子不相信,和我也没有关系,如你所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胡原原喜欢单衡光,所以想用一个人离间你们的感情,这个人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楚莲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一个来道歉的:“你恨我伤你的手,不原谅我是应该的。我也平等地恨你对我做的事。” “华夏杯的比赛对我而言不只是一个比赛,我也从来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楚莲冷淡地回击道,“同样的话还给你,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你最疾苦,只有你最惨,只有你最不受命运待见?” “不是的何雯,你睁开眼睛再多看看世界吧,并不是只有你在挣扎。”楚莲已经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你好好想想,你认识的我,是不是都是别人口中的我。你认为的,是不是只是你认为的。” “一开始我就否认过,你说我在骗你,现在我告诉你真相,你依旧将信将疑。那请问你是真的在乎真相吗?” “你早就先入为主给我判了死|刑,要不要好好看看,我该不该死?” 楚莲说完这些突然觉得全身一轻,她也是一样的不需要别人的道歉,但是她不允许错误的仇恨转嫁到她的身上。 “你手上的伤,是我的错。我说对不起,不代表想要你的原谅,”楚莲看着何雯,“我说对不起,代表你可以恨我一辈子,也代表你永远可以因此报复我。” “我走了,希望你可以早日振作,无论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随便你。”楚莲没再看她,“不振作也和我无关。” 还没等何她反应过来,楚莲就飞快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何雯拿起桌子上的纸条,紧紧地攥着一角。 她开始回顾所有的一切,开始把自己曾经忽视的细微的感受组合起来,开始回想那些她拒绝接收的信息,无论是楚莲衡光还是郝夏的。 就如同她对伏葵和何盛的感觉一样,慢慢地面对这一切。 盯了一会儿,她抬头望向天花板。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何雯喃喃道,“你也应该永远恨我,一辈子。” 文学一二 第118章 狐朋狗友 郝夏不喜欢太吵的地方,但是衡光说心里烦躁,一定要拽着他出来。 他们直接来到单家的超跑俱乐部,这儿是单衡光有一次撒泼跟家里要的。 这里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单衡光肆意玩耍,说白了,有点像个狐朋狗友的据点。 单衡光梧桐的朋友就是在这里聚起来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单广仲一样,为了放养可以满足儿子任何无理要求。 郝夏看着这些人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有些头疼,于是出去透气。 他拿起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正想要问问楚莲在干什么呢,突然就看到眼前有个老熟人。 “花籽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郝夏一脸诧异地叫住了他。 花籽儿不是应该在单竹那边上班吗?他还是那边的小头头,没道理是被开除了吧? “啊?”花籽儿听见熟悉的声音也是一愣,不过想了想这地方成群结队的富家子弟,郝夏的出现很合理,“郝公子,今天周六,我来打零工……” “车队不忙吗,有空出来打零工?” “这个季节比赛不是很多,用不到我。”花籽儿言下之意就是,没比赛,薪酬当然也少了啊,“我有空就来这边修车或者保养。” 他没有和郝夏说,其实他在这儿就是捡钱,车子又不能总坏,这个肥差还是他好哥们儿推荐给他的呢。 “单……”郝夏意识到不能提名字,“竹子知道吗?”んttps:// “当然,那可是我隐形老板,该说还是说的。”他身为半个保姆的存在,要是敢不和单竹说,那不就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郝夏扶了下额头,觉得自己是在这里呆得头昏脑涨了,问的问题也有点傻里傻气的,单竹那个精怪怎么可能会留这么大的疏漏。 “你……记得装作不认识我。”郝夏嘱咐了一句,就让花籽儿走了。 单竹是为什么把花籽儿放过来?他肯定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万一暴露了呢?花籽儿如果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呢?他绝对是考虑过了才同意的。 啧,真烦,单竹真的和他爸一样让人猜不透。像个讨人厌的定时炸弹。 想不通,这种人怎么可能是衡光的哥哥啊…… 他拿起手机继续编辑消息,还没等措好词,就又被打断了。 “郝夏!你怎么,出来了?”单衡光喝得有点微醺,一把搂住他,摇摇晃晃地问道,“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傻不傻,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一直就觉得,我是傻子啊?”单衡光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但是一点力度都没有,动作看起来很像超市门口的充气人,“你是不是,瞧不起你爸爸我?” 郝夏好脾气地随着他摆,语气十分无奈:“滚蛋,谁是你儿子。” “你默认了!”单衡光委屈地说,“必须自罚三杯!” “好好好,我一会儿进去喝,行不行?”郝夏觉得自己像在哄儿子,“你先回去,别让大家等你。” 单衡光好像是眼睛有点花,眯着眼晃动地看他,忽然一个大弯腰,把脸直接凑到他的手机屏幕上,但是因为动作太猛,没有保持住平衡,一头撞在了郝夏的肚子上。 “我|草。”郝夏一下子被他推到墙上,“你个狗东西干嘛啊。” 单衡光站直把头顶在墙上作支撑,侧身看向他,“我看到了,楚莲。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王八蛋糕。” “……”王八蛋糕是什么东西? 郝夏觉得衡光如果继续喝下去应该不太妙,但是他今天从一开始就说要一醉方休,估计也拦不住,“行了,你别闹了,我带你进去。” “你现在的状态,顶多再喝一瓶,知道不?”郝夏扶着他往回走,“不然老子不管你。” “你管不管,随便,这地盘儿是我的,嗝。”他朝着郝夏打了个嗝,“他们还敢不伺候,老板吗?” “草!你把你那个猪头转过去,”郝夏是真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等你酒醒你死定了!” 单衡光嘟囔了一句,但是郝夏没听清,走到包间推门而入,里面的人一阵欢呼:“主角可算回来啦!” 姜北拿着两个酒瓶就一人塞了一手,“别跑了!组局的人怎么能不尽兴?” 郝夏无语地看着他们,“不是,你们是高兴了,我明天还得上课啊!” “明天上啥课?明天周日啊,”有人叫唤着,“郝大少爷,你找借口也用点心好不好啊!” “我会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吗!”郝夏把单衡光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坐到旁边,“中秋节调休啊,周日得上学。” “哦……” 这些人在梧桐上学,节假日都是东西方的一起放,而且不会调休补课,他们家里人也都是大老板,没有很明确的假期意识,导致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 “你说你跑那儿去干什么,这不活受罪?” 大家吁了一声,也就换了话题,郝夏是他们这群人里面地位最高的,所以没人不着眼力见问那为什么单衡光喝得烂醉如泥。 其实他们和郝夏没什么共同语言,他去一中的选择在他们眼里是挺奇怪的,但是考虑到身份不同,没人冒头问。 “要不要叫点女生来尽兴啊?”有人嚷了一嘴,但是被旁边的人拉住了,直打眼色。 单衡光失恋呢,找女生来这不是触霉头吗? 单衡光似乎没听见那个人的提议,仰头就灌了一口酒,旁边的人嗷嗷喊,让他玩点助酒游戏,别干喝。 郝夏为了不显得格格不入,还是跟着稍微玩了玩,不一会儿这些人就觉得没劲了,这里只有酒,也没别的娱乐设施,平常只是来着碰头的,这都晚上了,不得转场啊。 单衡光大臂一挥,“走,换地方。” “去哪儿?” 有人十分长脸地喊道:“还是那儿呗,这个区也就月色有意思。” 大家看向在场的郝夏,明显的奉承之意,月色可是潘家的资产,他们这纯纯就是捧场叫唤。 郝夏也没有摆架子,点头就拎着单衡光往外走。 这些人都不缺钱,不过月色是他二姨手下的产业,所以等下的消费肯定是要记在他妈账上的。 要是妈妈知道了,肯定会调侃他终于不是死脑筋,还会出去娱乐了。 郝夏看向死猪一样的单衡光,心想,真是欠了你小子的。 第119章 月色 灯红酒绿的氛围里,郝夏一边看着衡光,一边盯着手机,半晌,终于把自己想要发的话发出去了。 【明天是周五的课表,别忘了拿你的单反】 想了这么长时间,觉得这个话题太妙了,郝夏忍不住感叹自己的机智。 不然说别的他还真怕楚莲不回他。 他现在有点摸不准楚莲对他是什么态度,和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顶多算是粉饰太平吧。 其实他那天不应该冲动,本来他没想这么直接的。相对于现在这样,他更喜欢温水煮青蛙。 但是当时她的反应实在是激到他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她可能就真的要跑掉了。他不是很喜欢那样的结果。 所以他直接揭开了她的秘密。 她很怕疼,而且有自虐倾向。这是他思考那么久之后得到的结论。他认为八九不离十。 之前她在课桌上用笔尖扎自己的胳膊,他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多想,以为她是因为困了才那样做的。 虽然这个结论很怪,但是因为精英班真的有这种人,所以他才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发生的种种,却让他有了新的怀疑,他抓住她的胳膊,其实是在赌自己没猜错。 幸好她的反应很明显,不然他可能还不会那么确定。 她是不是故意伤了何雯的手,他其实也是蒙的,他只是看监控的时候,发现她的反应不太对劲,所以记住了。 说实话,他的本性的确有点凉薄,他和何雯的关系,更多只能算是普通的世交,所以看到她受伤,他也没有更多的触动了。 他原本就更重视楚莲,更别提本来就是她先对楚莲动的手。他的情感表达,最多也只能给出一个感到遗憾。 手机响了一下,是楚莲的回复。 【嗯。】 看到她的回复,郝夏倒是被逗笑了,他能想象得到她回复消息的表情。 肯定是先皱眉,不想理会,但是思索片刻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嗯字。 他觉得很有意思,一个人只为你破例的感觉,可能会上瘾。 “您好,您点的小食到了。” 郝夏没有抬头,说了句放下吧,之后就在琢磨再说点什么好。 刘决把东西放下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他的手机界面,结果吓了一跳。 怎么备注是楚莲? 因为这桌客人是经理特意提醒过的,所以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放东西,但隐晦地确认了好几眼。 真的是楚莲。 会是重名吗?她看了一眼这群人,年纪都不是很大,应该和楚莲是同龄人。如果是富家子弟,和楚莲认识的可能性应该很大吧。 会不会是楚莲的同学来照顾生意?刘决否认了这个可能性。毕竟这个年纪还让经理特殊对待的,不可能是普通人。 他们肯定是和潘家或者楚家熟悉的,要么是田笙那边熟悉的?她实在不太清楚楚莲的关系网都有谁。 她放完东西之后不敢久留,立马撤退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她还是要低调行事,万一是田笙那边的人,她要是暴露了肯定是丢饭碗的。 “你怎么还在他妈的发骚扰短信?”单衡光迷迷糊糊地起身,他刚才眯了一觉,发型还有点乱,“其他人呢?” “你都倒下了,他们就出去找乐子了呗。”郝夏知道自己是没法继续和楚莲聊了,把手机摁灭揣进兜里,“你今天不许再喝了,再喝我就把你摁酒桶里淹死。” “啧,好啊知道了。”单衡光感觉自己头疼欲裂,摁了服务铃叫醒酒汤,然后问郝夏,“现在几点了?” “都十一点了。”郝夏翻白眼,“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浪费了多少时间。” “你那个老年人生态也该改改了,”单衡光吃了根薯条,“不知道的以为你是爷爷辈的。” “哎,孙子。” “滚啊!”单衡光骂了一句,却没有再说话,他搅拌着番茄酱,好一会儿才说,“郝夏,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这把郝夏没有开玩笑了,“怎么会?” “你惯会说好听的。”明明刚睡醒,他却觉得好累,“我发现,我好像根本就不了解身边的人。” “何雯,她一直没有告诉我,她和李俊昊的婚约。她竟然还对楚莲的比赛做了手脚,让她失去了参赛资格。” 她还说她看不起我。这句话他没有和郝夏讲,“我仿佛三年时间,认识的是一个假人。” 郝夏也挺惊讶的,他还不知道参赛选拔的事儿是何雯动的手,他原本还以为是胡原原用了什么野路子呢。 “嗯,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咱们差不多。” 单衡光看了他一眼,叹气,“她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动手的,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既害得楚莲退赛,又害得何雯受伤。” “还有这么给自己揽罪的啊。”郝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关你什么事儿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可是我如果做些什么,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局?”单衡光支着脑袋,“他妈的,真烦。” 郝夏只是静静地陪着他没说话。 会不会不是这个结局?当然还会是这样的。只要你没有发现胡原原的存在,你就不会有别的路走。但是如果你能发现胡原原的用心,你就不是单衡光了。 这是个悖论,解释不了。 “你说我要是问楚莲可不可以把她送回华夏杯,她能同意吗?”单衡光求助郝夏,“你和她熟,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 “先不说你要怎么实现,”郝夏觉得他又在痴人说梦了,“用脚想她都不会同意。” “但是她应该还是想参加的吧。”单衡光泄气地说,“她不同意肯定是因为碍于何雯的事儿。” “那你说,我如果先斩后奏呢?”单衡光一拍脑袋,“那样的话是不是就能弥补了?” “……这主意听起来不靠谱。”郝夏不知道是不是衡光没醒酒,“你怎么搞到她的画?搞到了怎么送审?” “别管怎么操作,你就说她会不会高兴吧!” “也许会?”郝夏随口哄了一下单衡光,他也把不准,他觉得可能楚莲压根不在乎,“你就别乱想了。” “您好,您的醒酒汤。”在外面纠结了半天,刘决还是硬着头皮把东西端进来了。 经理不让其他人替她,因为客人太重要了,一定要让她这个楚天海的关系户来服务。 刘决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她虽然是楚天海安排进来的,但是根本就是个传话筒的啊,真犯错了她也顶不住。 “你别放桌子上了,直接递给我。”单衡光看向她伸手,“烫不烫?” “不烫的,但是您还是小心一点。”刘决公式化地微笑,把东西递了过去,“您如果没有别的要求,我就先退下了。” 单衡光摆手,刘决踩着高跟鞋心惊胆战地出去了,这是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是张大众脸。 “我记得你二姨不是个颜控吗?这儿什么时候招聘水准下降了?”单衡光边喝边吐槽,“速度慢就不说了,这长相能进月色也太神奇了。” 郝夏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哪个员工的亲戚吧。” 第120章 紧迫感 尽管是周日上课,班级里的同学都还是兴奋的,毕竟这意味过几天就要放中秋假期了。 不过对于住校的同学又没有那么开心,因为相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放了半天的假期,周五晚上回家,周六下午就又回宿舍了,愁眉苦脸的。 “真烦啊,你说怎么就不能大方点,干脆今天也放假算了!”李国梁拿着包子趴在桌子上,他在注意着许梦菲有没有来,怕纪律委员赶自己出教室吃。 “做你的春秋大梦,”戚志新在找自己的作业,“能上周五的课已经不错了,社团课还可以放松放松。” 李国梁撇嘴,没继续这个话题,他扫了一眼前排的位置,跟戚志新继续道:“那位,今天还是没来。” “这都好几天了,你说该不会人直接退学了吧?”他语气带酸地说道,“他妈的,我怎么就没这个可以任性的命。” 戚志新没有过多评价,人各有志,他也并不觉得那样的人生就很爽。不过他确实有点羡慕单衡光的长相和身材。 和郝夏不一样,单衡光那小子看起来挺精神的,而且之前在卫生间他俩还比量了两下,这家伙肌肉练得是真不错!他服气。 这时候董兴从后门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他低着头把手里的零食递给李国梁,然后用蚊子般的声音嗫嚅道:“今天的。” 李国梁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接了过去,往里面瞅,“怎么我最喜欢吃的辣条没买?” “没有了……”董兴闻言一抖,“我,我下课再去看看。” “滚吧。”李国梁把吃完包子的塑料袋扔到董兴身上,然后就在想,趁许梦菲没来再吃点什么。 戚志新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去扔垃圾的董兴,低声和李国梁说道:“是不是差不多行了?我看他也知错了,八班的人还不解气?” “啧,他们上次抽烟差点被处分,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李国梁一副懂哥的模样,“我只是让他遭受点金钱损失,要是八班人亲自来,可就没那么简单咯。” 戚志新不知道李国梁和八班的人究竟达成了什么契约,所以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将信将疑。 上一次八班的人找上董兴,因为是他们班的人,他还过去问了一嘴,结果人家说董兴打小报告。 这种行为大家是最深恶痛绝的,冤有头债有主的事儿,他也不太好阻拦插手。 所以他就盯着他们别做得太过分,后来楚莲来了把董兴放走了,可能那些人气没消。本来他是想当时和他们说,恩怨清了,但是这一打岔,也不太好开口了。 后面李国梁说他搞定了,就是得让董兴这个月多遭罪几天。 只要不再动手了,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戚志新也不是很喜欢管这种事儿,主要他是班级的体委,班里除了单衡光,其他人都是弱鸡……也只能他去撑撑场面了。 他的重心还是在学习上,上一次开学小考抱有侥幸心理没有复习,结果精英班不愧是精英班,一个疏忽就被放逐到倒数第二排,他有点尊严受损了。 所以他没空管别人的事儿,董兴还是自求多福吧。 郦念这时候和邹婵一起进了教室,她坐下之后拍了拍前桌奋笔疾书的池语冰,悄悄道,“团委,单衡光今天又没来啊?” 池语冰觉得莫名其妙,她和单衡光又不熟,问她干啥,“不知道啊,应该是没来吧。” “老师有跟你说什么吗?”郦念有点紧张,“你在学生会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之类的?他会被开除吗?” “没有哦,”池语冰摇头,心想单衡光都能把席凉治得服服帖帖的,就算有什么消息也传不出来吧,“感觉只要不是他不想来,就不会被开除。” 加这一句就是想让郦念别继续担心这事儿了,她似乎对单衡光格外的关心。 “好吧。”郦念点点头,适时地行使课代表的特权,“等下小考考作文默写,你记得提前看看哈。” 池语冰点头说了句谢谢就转回去了。 楚莲卡着点从教室门口进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闭上嘴抬头看表,发现早自习的时间到了,就都不再吭声了。 每个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很奇怪,楚莲现在就像他们班的灵魂支柱一样,只要她来了,就意味着学习的号角被吹响,大部分人立马就会有一种紧张感。 毕竟头脑没人家聪明,要是还没她卷,那不是妥妥地追不上吗。 尤其是坐在第一排的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想可着劲往名次高的地方坐。楚莲开学到现在闹了不少事儿,这次月考超过她的胜算搞不好很大。 一中年级第一的称号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许梦菲看到楚莲坐下,她也上了讲台看纪律。 在讲台上往下看,所有人的动态都一览无遗,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低头做事,但是唯有两个人非常显眼。 一个是看向单衡光课桌的楚莲,还有一个就是看向楚莲的郝夏。 楚莲看单衡光又没有来,就继续低下头专心学习了,但是郝夏却没有收回目光,明目张胆地继续看向她那边。 许梦菲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开始整理笔记。 胡原原这几天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儿有点大,她不太敢继续顶风作案了。 许梦菲忍不住跑神,楚莲从开学到现在已经闹了太多的事儿,但是表面上看不出她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许梦菲怀疑她是在装模作样,身为年级第一的压力会有多大,不用想就知道。 她是班级第三名,每天都学得十分刻苦,除了休息时间搞搞事情,其余时间只要可以学习就都用上了。但是她偶尔还是会觉得有点吃力,精英班平日作业的难度和数量,相比其他班都是不一样的。 小考看不出大家的水平,如果不难的话,第一排的人基本上也都是满分,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等,等马上快来的月考。 他们前几名心里都有数,其他人可能会因为马上要来的假期稍微兴奋,但是她的妈妈和其他几个高分段家长都有联系,就没有人打算休息。 这几个家长还共享了学习资源,如果不分享出来的话,下次就会被踢出群了。所以每个人都实话实说。 相对于孤狼一样的楚莲,许梦菲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觉得楚莲已经遥遥落后很久了却不自知。 他们的家长不仅互通有无,还会和老师旁敲侧击,比如单衡光的事儿,要不是曹素找到了解决方法,他们一定会带着其他家长请愿。 许梦菲的妈妈算是家长群中的活跃人物,是意见领袖。 妈妈已经不止一次说,都已经创造了这么好的环境,如果再考不过楚莲,就别见人了。 她的压力很大。但是最近因为胡原原,这样的焦虑倒是有所缓解。都这样了,楚莲总不可能还能稳住吧? 只要掉下神坛一次,再回去就很难了。 第121章 因果循环 熬了一上午,终于到了社团课,大家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出门,郝夏靠在自己的桌子旁边没有走。 他在等楚莲。 “你干嘛?”楚莲背上单反包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一个社团。” “我知道,”郝夏笑眯眯的,肉眼可见的心情好,“送你过去。” 楚莲的表情可以看出十分嫌弃了,她紧皱着眉头不想说话,扫了一眼假装没有离开的其他人,心里的厌烦达到了顶峰。 你是不是有病?楚莲没有说出口,但是眼睛里明晃晃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嗯,走吧。”郝夏看懂了,但是没有任何不满,“还是一起待在这里,等到打铃?” 孟望京和孟望舒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你挤我我挤你的从座位上起来了。 “楚莲,我们今天烹饪课要做小蛋糕,”孟望京悄悄说,“你下课直接去食堂吗?我们给你留一个。” 楚莲意外地看向她,沉默了一下,点头说:“好,谢谢你。” 孟望舒尴尬地拽住了妹妹落荒而逃,望京怎么总是这么急性子啊,郝夏还在呢,就因为楚莲的回复,刚才已经若有所思打量她们俩好几眼了! 这个关注她们可无福消受啊! “没想到,你很喜欢她们?”走在路上的时候,郝夏挑眉说,“没见你和她们说过话啊。” “是私下有联系吗?” 其实这对于同学来说,都是很正常的聊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换到楚莲身上,她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很讨厌别人走进她的领域,很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很讨厌他似有似无的关注。 明明表面上很有礼节,但是他做的一切都让她极为没有安全感。 “和你无关。”楚莲冷冷地甩了句话。 “我们只有一个共同好友。”郝夏知道她在炸毛,还是好奇道,“不是她们那是谁呢?” 楚莲没吭声,郝夏看她不乐意说,也就笑笑没追问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单衡光竟然没有和郝夏说?以单衡光的个性来说,不是应该敲锣打鼓地和郝夏讲吗? 她看了一眼郝夏。难道单衡光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信任郝夏?虽然单衡光似乎傻傻的,但是他真的感受不出来郝夏的隐瞒吗? 真说不准,他们是总角之交,应该十分了解彼此的,单衡光再傻,还能一点不对劲都察觉不到吗。 她盯着郝夏精致的侧脸,他看了回来,温柔地笑了笑,不过在她眼里就像个斯文败类。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单衡光可能是因为珍惜郝夏,才一直心甘情愿地被骗着。 她收回了目光,也许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郝夏把她送到教室,但是却刚好在门口碰见了冉东升,他轻微地皱眉,却看不太出来,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我以为你会去音乐类的社团呢。” 冉东升本来在调试设备,抬头看向他调笑道:“没办法,鄙人过于多才多艺,老天爷赏饭吃咯。” “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郝夏看了一眼楚莲,“那我走了。” 楚莲眼睛写着赶紧滚。郝夏摸着鼻子掩饰尴尬离开了。 冉东升笑得极为开心,郝夏吃瘪的表情可不多见,这次算她捡到了。 把目光移回楚莲这边,她想,果然,跟在她身边是正确的决定。 “楚莲,”冉东升知道楚莲看出来她是在这里等她的,所以也没有走什么过场,“等会儿一起去拍照。” “走,先一起进去吧。” 楚莲顺从地跟在她的身后。 冉东升在门口调试设备的行为一看就是故意在等人,他们来了之后她就把相机关机了,分明就是在等她。 她直觉冉东升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停下来看她想说什么。 不过很明显,冉东升要和她说的,一两句结束不了,也需要私密性,所以会约她等会儿谈。 张姣没有说很久,如同之前一样很快就放他们出去了。她们来到了小树林的一个无人角落,冉东升作势就要拍她。 “?”楚莲疑惑的表情就留在了冉东升的相机里。 “哈哈哈哈,这么惊讶干什么?”冉东升似乎很满意这张作品,“不是说了一起拍摄?” “……”不是很懂这个人的恶趣味。 “好啦,不逗你了。”她哐当一下直接坐在草坪上,还瞧着她拍了拍地,“来吧,聊聊天。” 楚莲对她的热情熟视无睹,只是默默地坐在她的对面,抱膝等她发言。 “你就真等着我演讲啊?”冉东升觉得好笑,“一句话不说,也不好奇?” “早知道我准备个ppt。”她开玩笑道,“来吧,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楚莲无语地看向她,满足了她的请求,“你想说什么?” “唉。”冉东升看她油盐不进也就直奔主题了,“何雯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你是指什么?报复?”楚莲不懂她问这话的意思,摇头道,“没有。” 冉东升神情复杂地看向楚莲,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我以为她可能会生气地做些冲动的事,看来她真的很能理智。” “我知道,她不能弹琴了。”楚莲把头侧了过去,“是我的错,我知道音乐对她很重要。” “你知道多少?”冉东升不知道她的情绪,但是她能感受到空气中低落的氛围,“她……音乐是她的命,我没有开玩笑。” “我听说你们是因为爸妈的事吵起来的对吗?何雯因此才向你动手的。” 楚莲没说话,默认了。 “你别怪她,虽然这么说有点强人所难。”冉东升仰头看天,“我其实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和你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也许你也是想要知道真相的。” “她的母亲,就是因为不能完成音乐梦想抑郁去世的。”冉东升目光回落到楚莲身上,“她一直坚持走音乐的道路,都是为了她的妈妈。” “相比于她自己,她更想做的是完成她妈妈的遗愿。”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你们有恩怨,我没有想要你做什么,”冉东升向楚莲解释她为什么会告诉她,“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说,对你们两个人都不公平。” 楚莲看着冉东升,过了一会儿回应道:“你做得没错。” 随后楚莲就一直在发呆,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平躺在草地上。 楚莲看着天空想,也许是注定的吧。 何雯断送了她的比赛,断送的是她和楚天河的桥梁。 她划伤了何雯的左手,划伤的是她和她母亲的连接。 她们在冥冥之中,都毁了彼此的希望。 看到楚莲这个样子,冉东升默默起身离开,没有再打扰她。 第122章 他是工具 快到社团下课的时候,冉东升拎着两杯冲泡的奶茶回到了楚莲那里。 原本只是猜测楚莲还没有走,没想到是真的还在,只不过她不是冉东升想象中备受打击的模样,反而是在捧着小小的单词本在背诵。 ……要不要这么刻苦? 她把手里的奶茶递到她眼前,楚莲抬头看见是她,说了句谢谢就接了过去。 “你和传言里的描述不太一样。”冉东升自来熟地坐在她身边,“按照他们的说法,你不应该接受女生的好意才对。” 楚莲凉凉地给了她一眼,“是,没错,你看起来确实也不像女生,谣言很合理。” “我以为你会大受打击。”冉东升摩挲着下巴,“要是早知道你会这么淡定,我就不会犹豫那么久说不说了。” “也不是像你看到的那么平静,”楚莲喝了一口奶茶,“只不过心烦的时候,学习最有用。” “等下你还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楚莲问她,“如果一起回去,你应该能想象得到会是什么场面。” “你的意思是和你搭上关系的人都自身难保?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冉东升似乎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楚莲,你看得出来吧,在一中,只有我看不起别人的份。没人敢得罪我。” “按丛林法则来说,我的定位是捕猎者,其他人顶多会认为你是我的猎物。”冉东升微微靠近楚莲,盯着她问,“其实你明明也是这样的人,但是为什么一直压抑自己?” 楚莲把奶茶的盖子打开吹了吹气,没有回应她。 冉东升的确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学校里其他人并不是说百分百喜欢她,但是肯定是有百分之五十的人拥护她,导致剩下的个体不敢吭声罢了。 这就很像当初军训的时候,如果她是胡原原那个性子,估计也能拿下数量差不多的男生来达到平衡。 这样就算有谁要动她,都会考虑一下,她会不会去某个备胎那里哭诉?会不会哪个人就意外走漏风声给她? 而不会出现之前她那样孤立无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情况。 冉东升是聪明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掌握话语权有多重要,外界那些关于她的“神化”,说不定或多或少有她自己的推波助澜。 毕竟同一件事,说的人多了,大家就会认为没错。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优秀的时候,就很少有人会跳出来表达反对。 冉东升就是这样的存在。她被其他人当作是天才的,有艺术气息,高级的。所以被多加吹捧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样做有什么坏处?什么坏处都没有,只会让她在学校里呼风唤雨得更顺一些罢了。 倒霉的永远只是这个金字塔最底层的人。 “你还没玩够吗?”冉东升捧着脸问楚莲,“你想打翻身仗,随时都能开始,我好想看啊。” “你要利用我吗,我时刻恭候。”冉东升眼睛亮亮的,找乐子的心态一览无遗。 楚莲没有理她,但是也没有赶走她。 明明是和郝夏说的一样的话,但是感觉却大不相同。 冉东升是真的很想看热闹,她凑到她身边,只是为了让事情变得更好玩。 对于这种条件交换,楚莲不会明确拒绝。既然是各取所需,那么她当然不会觉得冒犯。 “你真的有够闲的。”楚莲实话实说,“我不会变成你期待的样子。” “只要我不改变自己的性格,就会一直维持这样弱势的状态。”楚莲把奶茶盖子扣上,“我很难像你一样锋芒毕露。我不喜欢营销自己。” “我只是放大了自己的优势好吧,话不要说得那么犀利嘛。”冉东升闻言耸肩,“很难吗?对大家友善一些,多笑一笑,不要让周围人察觉到你的不屑,不就好了?” “我不想和别人成为朋友,别人自然没有理由喜欢我。”楚莲摩挲着手中的奶茶,“朋友是个神圣的词,冉东升,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需要时间精力维护的,如果一开始就不打算负责,为什么要骗别人。” “你可真倔啊,别人只会觉得你不够平易近人。”冉东升觉得她在坚持些没劲的,“说白了你不就是看不上那些人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楚莲侧头看她,目光淡淡的,“但是就按你说的,我难道不能看不上吗?朋友本就是双向选择的。” “你牛,论树敌还是你有一套。”冉东升哈哈大笑起来,“友情你要筛选,爱情你又是众矢之的,最后只能孤家寡人被孤立。” “不,不是他们孤立我。”楚莲笑了笑,“你就当是我孤立了所有人吧。” “再说不是总有你这样的人会凑过来吗。”楚莲说,“想看热闹随你,后果自负。” 冉东升拽了拽楚莲的发梢,她甩了甩头撇开了,继续低头看她的单词本本。 虽然很隐晦,但是冉东升听出来了,楚莲认可她了。不知道算不算朋友,但是不会被赶走。 “如果你之后一直被欺负怎么办啊?”冉东升想了想,“你如果还是和单衡光还有郝夏玩儿,以后有的是招数等着你。” “那就来。”楚莲说,“我不会因为别人改变性格,也不会因为霸凌就退缩,像你一样去迎合,才是真正的认输。” “拜托,不要贬低我嘛。”冉东升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很喜欢她的言论,“我只是不喜欢事情变麻烦,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处理人际上面,我们只是侧重点不同。” “我知道,不然就不会接过你的奶茶了。”楚莲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毕竟在今天之前,你都在装对我不在意。” 冉东升是第一次体会这种默契感,这让她感到有几分新奇,她之前直觉楚莲是个聪明人,但是她却被她的行为迷惑住了。 因为她不懂为什么一个聪明人,要做蠢事呢?她不懂一个会做坏事的人,为什么不反击呢? “那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在单衡光面前演戏?”冉东升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说你重视朋友,那他算什么?” 楚莲静了一会儿,竟然一时想不出她说的是哪件事,思考了一会儿,她回答道:“他是工具。” 第123章 学习小分队 冉东升因为楚莲直白的回答而感到热血沸腾。 她就喜欢这样的答案,相比之前楚莲对友谊纯粹到有些蠢的看法,她还是愿意听这样冷酷的话。 她不喜欢弱势群体的无病shen|吟,她更喜欢看到被压迫者的反抗,她喜欢看到施暴者被反噬。 “我就知道,举报的事不是你干的,对吧?” “不然你是以什么立场在和我说话?”楚莲倒是被她逗笑了,“如果真的是我,你也要靠近我?也要变成我手里的刀?” 如果你是施暴者,我就近距离看你被反噬,如果你是受害者,我就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冉东升嘿嘿一笑,但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我的直觉总是很准的。” “你不会后悔吗?”冉东升转移话题,“刚才还说朋友是很珍贵的。” “我不知道。我有时也会问自己是不是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 这也许是楚莲第一次对除了刘决之外的人说出自己的迷茫。人可能有时候就是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和一个人袒露心声,丝毫不在意对方和你是否亲密。 “但是我回过头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只能这么走下去。” “也许会后悔,也许会怨恨,也许会有意外,也许会有惊喜。走到尽头之前,没有人知道答案,包括我。” “你想站在路边看就看吧,其实我不是很在乎了。以前我小心谨慎地走在一道摇摇晃晃的吊桥上,生怕自己掉下去。” “但是现在,我只想飞快地跑到对岸,哪怕粉身碎骨也无妨了。”楚莲看向冉东升,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我只想有一个结果。” “看出来了,相比跑到对面,”冉东升竟然一下子抓住了她说的精髓,“你好像更想快点摔下去有个了结。” 冉东升说完这句话,楚莲露出了从今天起见到冉东升为止最认真的神情,她深深地注视着她,片刻后开口:“是的,我更想被终结。” 她受够了。时常在放弃和挣扎的选择中摇摆,她奋力奔跑,不是因为不害怕,而是如果能够坠入万丈深渊,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她本以为她不会懂,在今天之前,她们分明只见过寥寥几面。 她此刻竟然有些期待她下一句的回复,这是很少有的期待感,她会像大部分人一样反应吗?她会劝阻她或者安慰她吗? “好呀,听起来很酷。”冉东升露出她的白牙,风撩开她鬓角的碎发,“我很期待见证你这一路的勇气。” 楚莲看着她不做伪的神情,慢慢地勾起了嘴角,不知为何,竟然发自身心地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有一种破碎却逼人的美,可能是从来没见她笑过,冉东升这才注意到,她一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转瞬即逝,但是却让人难以忘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笑容太难得,才会显得这个浅浅的酒窝有些格外醉人。 “谢谢你。”楚莲撑着地站起身来,“奶茶很好喝。” 冉东升知道她指的不是奶茶,但是也没有戳穿,她也起身,和她肩并肩站着。 “准备好迎接你的挑战了吗?”冉东抬了抬手,示意手中的同款杯子,“从这杯奶茶开始。” 回答她的是楚莲大步前行骄傲的背影。 冉东升低头笑了笑,跑着向前追上了她。 . 孟望舒和孟望京气喘吁吁地在食堂门口坐着,她们怕楚莲来得早了却找不到她们,于是一下课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姐姐,你说女神会不会觉得咱俩有点自来熟啊。”孟望京属于那种事后紧张的类型,“我好像不应该那么冲动的,你咋都不拦着我点。” “我滴个妹啊,是我不拦着你吗,你像头牛一样就冲上去了,我能做什么。” 孟望舒也是一样紧张地拎着她们的小蛋糕,她们俩有点像来城里探望大学生的老母亲一样局促不安,担心自己做的东西拿不出手,“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冲吧!” “其实我真的很想安慰一下她啊,”孟望京解释自己为什么头脑发热,“这次事儿太大了,马上就要月考了,我真的好担心楚莲会受影响。” “不管了,顶多就是被其他人阴阳两句,大不了就是不理他们!”孟望京噘嘴耍小性子似的,“反正我还有姐姐,但是楚莲只有一个人。” “嗯!”孟望舒也点头表示认同,被孤立的确很可怕,但是她们是姐妹俩,两根筷子掰不断! 就在这个时候,楚莲和冉东升一起走进了食堂,学习小分队一看到这个场景,立马心有灵犀地一并转过身去,一秒都不敢多看。 “姐姐!!!!为什么楚莲会和冉东升学姐在一起啊!是我眼花了嘛!!!” “没有啊!!!真的是冉东升!!” 她们两个人虽然是用气声发音,但是是那种声嘶力竭的空气呐喊,甚至比有声音还要情绪饱满。 如果这是平常在课堂上的话,可能她们俩的小纸条都能写得冒火花了。 “那我们还过去吗呜呜呜呜。”孟望京本来就很紧张,两个校园风云人物在一起她是真的开始打退堂鼓了!! “要不,要不,要不还是算了??”文学一二 孟望舒和妹妹是一样的感受,本来靠近楚莲就已经很有压力了。她们姐妹俩是属于那种比较安静学习的类型,对于学校有名的人都是那种避之不及的状态,这次这么主动还是想要给楚莲加油打气的缘故。 主要是没有楚莲的联系方式啊,虽然楚莲在官方群里,但是她的个签是不熟勿扰,她们不敢加女神好友啊!不然也就不会想着递小蛋糕这么直接的方法了呜呜呜。 两个姐妹花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办,要不等一会儿看看冉东升什么时候走?只要她一走她们就上去?毕竟已经和女神说了要在食堂给,她们食言也太坏了吧! 正在当缩头乌龟呢,就听见头顶传来了清淡好听的声音:“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第124章 轰动 因为一直记着她们的话,楚莲一进食堂门就比较关注她们人在哪儿,所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口的鸵鸟小分队。 她把头凑了过去,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孟望舒和孟望京尴尬地回过头,两个人的脸都像猴屁|股一样红,她们转过来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是小蛋糕没做好不好意思吗?”楚莲觉得她们有一点可爱,微微抿了下唇,“没关系的,你们做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啊,啊。”孟望京看到楚莲似乎是有点笑意的样子,已经开始晕头转向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楚莲,半天都没有组织好语言,“不是的。” “就是,这个。”她迷迷糊糊地把手里紧紧攥着的蛋糕端到楚莲面前,“送你的。” “我们只是在犹豫什么时候给你。”孟望舒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但是她能更回神一些,没像妹妹一样语无伦次,她偷偷朝楚莲身后看了过去,“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事情。” 楚莲从她一个动作就明白她们是因为冉东升所以才会躲起来,知道不能邀请她们一起吃饭了,于是把蛋糕拿了过来,迅速打开吃了一口。 “很好吃。”她真心地笑了下,“我本来想请你们吃饭的,但是今天你们好像不太敢过来是不是?” “那我改天请你们好不好?” 姐妹俩就像两个提线木偶一样,同时激动地点了点头,但是却兴奋得说不上话。 “那我先过去了?” 她们还是一样的狂点头。 楚莲有些无奈,但是还是拿着蛋糕走回冉东升身边了。 冉东升看到楚莲心情很好,觉得蛮诧异,“咦?这么开心?怎么不邀请可爱妹子一起吃饭?” 楚莲凉凉地看她一眼:“拜某人所赐。” “啊?没道理吧?还有人不想和我一起共进午餐?”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吧?”楚莲都懒得搭理她的自恋,“她们乖着呢,你少祸害人。” 她们两个虽然对话表现得十分稀疏平常的样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的出现也是如此。 短短几分钟,就造成了食堂安静的轰动。 一个是高二年级的大神,一个是高一年级的绯闻主角。两个人的颜值都是全校顶尖的,站在一起的杀伤力可见一斑。 也就是她们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注视才能表现得这么淡然了,随便换一个人,绝对会坐立不安起来。 【怎么回事啊,白莲花到底怎么和冉大神凑到一起了??】 【有没有人科普一下冉哥旁边的漂亮妹子谁?我高二的。。】 【已经坐下了!真的要一起吃饭!!】 因为这两个人,本来平日里基本一天都没有一个帖子的论坛突然热闹了起来。 主要是因为高一高二的信息有点不对等,两边人都有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在群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都一窝蜂去公共论坛震惊了。 如果这时候有老师来搜手机,估计肯定会满载而归。不过一中在这方面管得不是特别严,只要是休息时间,大多数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主要靠学生自觉。 越是好的学校,越是有这样的底气。 【这两个人到底为什么会认识啊!怎么一堆拉屎的没有人递纸啊!!来人解释一下啊!】 这个回复被好多人点赞,好多人贴回复说蹲一个。 【我来我知道!冉大神和那个女生社团报的都是摄影!今天好像她们一起去拍照了。】 之后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无意义跟帖,但是竟然没有人贴图。 【不是各位,你们怎么不来点图啊,文字直播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得简单,谁敢?万一被抓包了尴尬的又不是你!】 【想看就赶紧来食堂拿自己的眼睛看啊!拍了照片万一被举报了,感情被没收的手机不是你的哈。】 【谁懂?真的好幸福,两个超级美女坐在一起,大饱眼福了。】 【怎么楼上的风向这么奇怪?这么快就忘记那个女的有多作妖了?心疼一波我们冉哥。】 学习小分队也一边吃一边看着手机,平日里她们都是拿手机看英文新闻的,今天倒是例外了。 主要是她们猜到论坛肯定是炸了。 “啊,我这边怎么刷不出来了,”孟望京急得跺脚,“这个破论坛卡了。” “估计是平常都没有这么多人同时上线回复,一下子服务器崩了吧。”孟望舒这边倒是还能看到下面几条回复,“真的是乱套了。” “我还想炮轰那个回复呢!”孟望京咬牙切齿道,“怎么就是有人见不得女神好啊。” “猜到了……”孟望舒无奈地关掉了手机,“彻底崩了,估计大家开始在各自的群里输出消息了。” 孟望舒看到妹妹呲牙咧嘴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跑到哪个群里看消息了,“你谨言慎行,就算你一个人出头也没用啊,大不了把你踢出去,划不来。” “那难道要把人憋死吗姐姐。”孟望舒憋屈极了,她干脆也关掉手机眼不见心为净,“那些群又开始造谣了。” “我都说了你就不该进那些乱七八糟的讨论群。”孟望舒给妹妹夹菜,“除了浪费时间影响心情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妹妹性子比她活泼很多,尽管两个人都是比较不爱掺和事儿的性格,但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孟望舒的做法是不看不听不说,孟望京则是掌握所有情报但是一声不吭。 倒是比较互补了,孟望京开学的时候就加了很多水群在里面潜水,时不时发一个表情包之类的增加活跃度,但是从来不站队,很隐形。 所以她也没有被踢出去,每天就看看这些群掌握一下消息。 “她们就一定要说是楚莲,当初我看六班范宜初的事儿就是有蹊跷的。”孟望京恶狠狠地嚼着肉,“她们口风也太一致了,肯定有老大的问题。” 孟望舒叹气,妹妹这个性格说好也好,就是情绪时常太饱满了,有的时候知道得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吃饭吧,我们也没力量改变这些。”她提醒妹妹不要把精力分散太多,“在背后默默给楚莲打气就好了。” 孟望舒安慰妹妹:“向楚莲学习,你看你的女神都还稳得住,你怎么坐不住了呢?” “知道了~”孟望京嘟嘴,但是没有什么不满,她觉得姐姐说得对,女神都还没有乱,她反而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好学习!让楚莲看到自己以她为目标而进步,应该能鼓舞到她吧! 行为比嘴上说的重要多了! 第125章 咖啡还是奶茶? 食堂里的人逐渐增多,大家明显吃饭的速度都下降了,冉东升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并没有波动。 她认真地观察着对面安坐如山的人,楚莲才是她最感兴趣的。 如果说今天之前,对她的好奇只有八分,今天之后,对她的关注度直接就拉满了。 这个人不仅会给她带来快乐,还很合她的胃口。真想知道楚莲以前经历过什么,才会造就这样的性格和思想。 “你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了。”楚莲没有抬头,“吃饭的时候看我|干嘛?” “饭不好吃,但是秀色可餐。”冉东升的油嘴滑舌,就算到了楚莲这里也半点没有收敛,“人越来越多了啊。”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楚莲快要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高兴了吗?” “不要搞得好像很宠我的样子嘛。”冉东升撑着下巴看她,眼睛弯弯的,“我会当真的。” 还没等楚莲开口让她不要口花花,就见到有人在他们的桌子前面停了下来,“东升,你朋友?” 冉东升挑眉看向席凉,语气没有多热络,“怎么了,有事儿?” “没有,就是路过刚好提醒你一下,”席凉听到冉东升不冷不热的语气,态度依旧很好,“午休记得去老师办公室一趟,似乎说是华夏杯的事儿。” “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不去了吗?”冉东升感觉心烦,脸上立马就把不满摆出来了,“咱们班又不是缺人。” “那你自己和老师讲咯。”席凉耸了耸肩,随后把目光转向楚莲这里,笑眯眯道,“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学生会会长席凉。” “上次去你们班给你的黑板报打分过,还记得吗?” 他说这话的样子就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某个偶像剧的片段一样,楚莲瞥了一眼就没有再看。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帅吧?尽管脸长得还算清秀,但是那副想要告诉所有人他很帅的表情,把唯一还顺眼的书生气给毁了。 于是楚莲说的话和冉东升如出一辙:“不记得了,有事吗?” 席凉被她的话顶了一下,冉东升更是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席凉啊席凉,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采访一下,感觉如何?” 很明显,席凉的表面功夫还没有修炼到家,他的笑容很明显僵在了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回复道:“呵呵,还不错。” 冉东升是真的很开心,她不爽席凉很久了,天天就知道打官腔,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王老子似的。要不是因为他是学生会会长,有些事得罪他会很麻烦,她都不会搭理他。 冉东升现在已经把楚莲当作自己的吉祥物了,她想,果然跟着楚莲,人生就变得又开心又快乐。 “楚莲?” 就在席凉想要灰溜溜地离开的时候,郝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站到楚莲身边,看向冉东升和席凉:“你们这是什么阵容?”衛鯹尛说 这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凑到一起了?冉东升和楚莲什么时候熟悉到可以一起吃饭了? 席凉看到郝夏,脸上的笑容大了几分,开口道:“朋友聊聊天嘛。” ?楚莲看向他,觉得这个学生会长莫名其妙的,很明显她和冉东升都不喜欢他,他竟然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这话,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种人才了。 “哦?”郝夏当然也一眼就看出了他在瞎说,但是没有拆穿,“那加我一个不介意吧?” 冉东升瞅着他,觉得牙酸,“你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啊郝夏?” 楚莲在社团课之前就是摆明了很烦郝夏跟着啊,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又过来了?楚莲本来和她在一起挺轻松的,现在又变成冰块了。 她心里嘀咕着,不像郝夏的个性啊?而且上次何雯受伤的时候,她和楚莲见面,那时候楚莲分明还是在意郝夏的,这才几天?发生什么事儿了? 怎么看起来好像对他避之不及了? “我有吗?”郝夏没在意冉东升的话,坐到了楚莲身边的位置上,他把自己买的咖啡放到了楚莲的手边,然后抬头看向席凉,“会长,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听见郝夏也对他说这句话,席凉差点笑容都绷不住了。他们是商量好的吗?故意这么噎人? 他本来是因为看到论坛上面的热度,觉得可以过来长一下他会长的威风,冉东升是学校里大家都崇拜的人,所以他过来搭话,别人就会把他们放在一起讨论。 再加上楚莲这个学妹,他也听说过,算是高一的“小冉东升”,如果能和这两个人聊天,怎么说今天的头条也该有他的一席之位。 他都想好怎么接受小弟的奉承了,结果剧本不按他想的来。 冉东升和郝夏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楚莲算是个什么东西,对学长和会长有没有一点尊重? 席凉按捺住自己想要暴走的冲动,面上尴尬地笑笑:“没什么事了,你们聊着,我还得忙,先走了。” 座位上的三个人,没一个人给他做做样子告别,他憋屈地转过头离开,感受着周围看热闹的目光,他不禁咬牙。 怪不得胡原原不喜欢这个楚莲,都是有道理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有什么可拽的?简直就和谭鸥一样不知好歹! 楚莲把手边的咖啡推回郝夏面前,“不需要。” 郝夏撑着半张脸,又推回去了,“为什么,这个是你喜欢的牌子啊?” 她紧紧皱着眉,重新看向郝夏,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有那么多人在盯着这边,还要过来上演这么一套给谁看?这个人怎么自从卸下面具之后,就一点都不装了? 冉东升挑眉,看着他们推来推去的,一伸手直接拿了过来,“看得我眼晕,不如给我。” 郝夏斜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楚莲当然是乐见其成,默认了。 冉东升拉开卡环喝咖啡,然后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和奶茶并排放着,郝夏这时候才发现,楚莲喝的奶茶和冉东升手边的是一样的。 他知道楚莲平常只喝黑咖啡,从来都不喝奶茶的。相反,冉东升很喜欢各种零食和奶茶。 他低笑了一声,点了点那杯奶茶问楚莲:“你不要我的咖啡,原来是因为改口味了啊。” 你不要我,原来是因为换人了啊。 他语气不咸不淡,但是楚莲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端起盘子站起身,和冉东升说,“我吃饱了,先走了。” 冉东升看着郝夏追着她离开,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有意思啊,有意思。 冉东升看着面前摆着的咖啡和奶茶笑出了声。 第126章 别惹我生气 【神奇的白莲花,手撕何雯,勾搭单衡光,搭上冉大神,和学生会长还有郝夏谈笑风生。】文学一二 【姐妹们,我有一瞬间怀疑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别管了,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是了不得。】 【楼上,是不是楚莲太好看导致你忘了她其实还是年级第一?】 【入学成绩算个屁,她要是以后还能考第一,我倒立洗头唱征服。】 不知道是不是管理人员也很着急八卦,论坛在紧急修复过后火速重生,帖子立马喷涌而出。 郝夏追着楚莲离开之后,就有人把这一出大戏挂上去了,导致回复激增,直接把楚莲的知名度给拉满了。 毕竟这一次不只是高一年级的小打小闹,从何雯的事儿开始,就已经开始涉及高二年级,直到今天学生会长的出现,让大家一个瓜接着一个瓜吃。 那高三呢?众所周知,一中的高三和高一高二泾渭分明,如果说高中前两年还有这种娱乐,那么最后一年,根本没有学生会主动去关注这些事。 一中高三人,有一中高三魂。百分之九十九的一本升学率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让两个年级的人都认识,已经算是全校闻名了。 最关键是楚莲还是高一的年级第一,在新生欢迎仪式上是优秀学生代表,所以只关注学习的高三生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这么一掰扯,大家发现楚莲是真的有点玄幻,才开学一个月,就能扯出这么多幺蛾子,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但是外界的这些说法,楚莲是一概不知的,她根本就没看过学校的什么论坛,就连班级群只要不是艾特全员,她大部分时间也是不关注的。 她目前最烦恼的,竟然是郝夏。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了,开启了百折不挠的模式,明明之前还是很正常的人,现在就像一只缠人的猫。 就连冷香的滤镜也让他这么整得有点破灭了。 冷香是绝对的面冷心暖的人,也是有绝对骄傲的人,是不会做出类似上赶子的行为的。 “你又不是除了我,在班级里没有朋友。”楚莲忍无可忍地对郝夏道,“到底为什么一直待在我身边?” “难道没了单衡光,你就不会独立行走了吗?” 楚莲这是第一次期待单衡光回来上学,毕竟有单衡光的时候,郝夏还不会这么烦人。 因为那样郝夏会被单衡光黏着。 “我还没有委屈,你倒和我生气了。”郝夏一点都没有发憷,反而卖惨道,“你有了新欢忘旧爱,我还在难受呢。” “不就是一杯奶茶?”楚莲实在是扛不住他奇怪的占有欲,他们的关系真的太奇怪了,导致她现在都有些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我和谁交朋友关你什么事儿?” “你是我的谁啊?郝夏,”楚莲偶尔也会不自禁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她时而觉得郝夏没什么错,但是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不是我的唯一,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唯一。” “能不能找点别的事儿干?不想学习就随便找个人谈恋爱吧?”楚莲看了眼表,“反正只要别缠着我就行。” 楚莲的这一套拒绝组合拳向来没有对郝夏用过,所以他罕见的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及时应答上来。 “我之前对你不同,只是因为你有边界感。”楚莲一针见血道,“但是现在你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还需要我说得更过分一些吗?” “只是因为这个对我不同吗?”郝夏静静地问,他直接抓住了重点,“我感觉不是这样的。” 楚莲深吸了一口气,郝夏总是这么敏锐,敏锐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难道要她说,是因为他和冷香太像了,所以她才对他不同? 怎么可能? “单衡光怎么没来上学?”于是她略过了这个话题,认真地怀念有单衡光的日子,“他在干嘛?” “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郝夏心里不太舒服,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你不是把他当工具不在乎他?” “我不是也把你当工具,有什么不同吗?”楚莲搞不清楚郝夏在想什么,明明她把一切一开始就全部摊给他看,他到底所求什么,“相比你,我可能还更喜欢他一些。” 单衡光起码不烦人,还挺笨的,也比较听话,说什么信什么。 “楚莲,你非要这么说话吗?”郝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上这把没带着笑了,“把别人从你身边推开你是有kuai|感吗?” “是的,喜闻乐见。”楚莲又问了一次,“单衡光人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郝夏冷着脸和她对视,半晌之后淡淡开口:“拜你所赐,他失恋了,正在痛哭流涕,一醉方休。” 楚莲其实早就猜到了,她问这句只是想说出她觉得讽刺的点:“你明明可以不来,他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在这里和我磨叽。” “郝夏,你真是和我一样烂。”楚莲漠然道,“既然没有心,就不要在我这里装伤心。” 单衡光对郝夏的信任,完全是肉眼可见的,像太阳一样刺目。但是郝夏却一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 她不是道德绑架郝夏,主要是她知道他和她一样,进度早就是不需要课堂知识的程度了,如果是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关心自己的朋友。 他如果真是一心向学也好,但他只是为了和她在学校里浪费时间。 他还比不上胡原原,毕竟自从单衡光和何雯分开了之后,她就和单衡光一样请假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安慰他去了。 “要回|教室午休了。”郝夏突然平静地开口道,“杯子给我,我帮你把垃圾扔了。” 楚莲看他的神情,脑海里的警报拉响,她默默地退后了一步,紧握着手里的东西,“不麻烦你了。” 随即她转身就要跑。 但是郝夏动作更快一步,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了回来,他没有用很重的力气,但是楚莲已经在轻微地颤抖。 “你疯了!”楚莲震惊地看向他,他们现在可是在回|教室的路上,并不是像之前一样没有人在,她已经看到周围有人在捂着嘴了,“快松开我!!” 郝夏看着她笑,但是有一股渗人的凉意,“你先把垃圾给我。” 楚莲一是因为痛而慌了心神,二是因为环境所迫,她为了稳住郝夏答应道:“你冷静点,我给你。” 他接过她手中的奶茶杯子,但是没有彻底松开她,反而是托着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 “对不起,把你弄痛了。”郝夏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眸子如同星光散落,光明磊落得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下次别再抓着垃圾不放手了。” 楚莲咽了口口水,她不敢动,因为他是真的不在乎场合地发疯,太肆无忌惮了。 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你所说,我没有心,所以不会心疼你。”郝夏松开了她,委屈地问,“下次别惹我生气了,好不好?” 楚莲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木木地点了下头。 她想,她是真的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第127章 生在罗马 中秋假期如约而至,精英班人手一沓卷子,痛苦又幸福地回家开始放假。 但是相比之下,八班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作业了,大部分就是回家弹琴画画学乐理或者背专业课。课本都没有背几本回去。 冉东升窝在沙发上调音,看向墙边堆的一盒又一盒的月饼,不禁汗颜地问:“爸,今年怎么攒了这么多?” “你爷把他那份也推给我了。”冉平乐呲牙咧嘴道,“我说不要,他就骂我白眼狼不孝子,就差把我踢出族谱了。” “那怎么办?咱们俩吃死也吃不完吧?”冉东升头疼地看向那堆东西,觉得问题很严重。 “要不等你妈回来再说吧?”冉平乐正在那里挖颜料,“实在处理不掉就让她拿着去捐了。” “也不着急了,过段时间还是国庆节,肯定还能收到一堆东西。”他想到这个露出和冉东升一样头疼的表情,“我都说了不用送,那些学生全当耳边风。” 冉东升随便应了一声,开始扒拉她的琴,“我们老师一直想喊我去华夏杯,我都拒绝好几次了还是不死心,实在不行你和她沟通一下吧。” “不是已经定好人选了吗?还特意整了个选拔?”冉平乐不喜欢和这些人沟通,太麻烦了,“你自己解决,别拉我下水,我不爱撒谎。” “这选拔本来就像过家家似的,”冉东升知道她爸比较佛系,不太喜欢搞这种事,“我要是答应了,他们马上就能把选好的人给换了。毕竟有爷爷在嘛。” “你爷又不可能给你走后门,他们想得倒是美。”冉平乐素来讨厌这种行为,他们家人都是搞文艺工作的,比较清高,所以格外看不上这思想,“你不想参加就不去,谁都不能左右你的想法。” “要是你觉得为难,就和他们说时间比较紧,你还有其他的比赛要参加,没空准备。” 冉平乐虽然教冉东升这么说,但是同样的话要是让他和老师说,就讲不顺溜了。幸好女儿是遗传她妈,不像他一样嘴笨。 冉平乐随口闲聊道:“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儿?” “有!还没跟你说,我碰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同学。”冉东升高兴地和爸爸分享,“她是高一的,长得也好看,人也很有气质,我太喜欢她了!” “哦?真少见你这么夸人。”冉平乐听她这么说是有几分好奇了,“连何雯你都没有这么高的评价呢。” “对了,何雯咋样了啊?”提到这里他才想起来这一茬,“你说送她去医院了,结果怎么样了?” “不能弹琴了。”冉东升这才想起来确实忘记跟老爹说了,“说是划伤肌腱了,日常生活没问题,但是不能弹琴了。” “啊??”冉平乐有点吃惊,随即摇摇头,“唉,作孽啊。” “之后和她应该不会有什么联系了。”冉东升补充道,“她不能弹琴就听家里的安排回梧桐了,所以我们就差不多不会见面了。” 冉平乐深思一会儿说:“也好,跟她待着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之前是没办法,陈家那边的人让多担待点也不太好拒绝,现在也算是松了口气。” “少跟他们来往是好事儿。”冉平乐看了看孩子,发现她的确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倒不是限制你,你想交什么朋友都可以,只是那些家族的人,少沾为好。” “我年轻的时候就有过那么一个朋友,后来真是让人唏嘘。”他随口感叹了一句,结果看着女儿专注调琴,压根没看他,觉得好笑,“你也把我当耳边风?” “没,我懂你意思。”冉东升耸肩,“只是我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连陈家人也是。” “我觉得陈家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关起家门就是敢讲坏话,冉东升直言不讳,“爷爷和他们来往不难受吗?” “唔,那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饿着肚子搞创作吧?”冉平乐没有训斥她的大胆,反而跟着一起吐槽,“我又不能拦着自己的爹不让他赚钱。他肯定是有他的考量和平衡,不过我搞不懂这些。” “我要是没有你爷爷和你妈,肯定不知道在哪里当流浪艺术家呢。”冉平乐丝毫不觉得丢脸,“钱这方面我搞不明白,所以我不会埋怨帮我搞钱的人。” 冉东升无语地翻了白眼,受不了她爸的凡尔赛言论,不过也的确老爸是被宠大的,她也是被宠大的,属于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成吧成吧,感觉爷爷也不容易。”冉东升本来也只是感慨一下,“爷爷本来也不喜欢搞潜规则那一套,不过碰到有些事,也只能咬牙破例吧。” “所以说,我很佩服咯,反正只有一点是绝对的,那就是不可能给自家人破例。”冉平乐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所谓打铁还得自身硬。” “过两天你是不是还得参加那个啥书法比赛来着?” “昂,”冉东升点头,“走个过场,也是爷爷那群老朋友组织的。” 冉平乐示意自己知道了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了,他开始画画。冉东升也默契地轻轻拨弄琴弦开始练手。 她不再参加华夏杯也是有理由的。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是特别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明明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拿到的第一名,却总有人在说她是靠着家里走后门才得奖的。 当初她很生气,但是彼一时此一时,现在想想,别人说的也许也没错。尽管爷爷没有做什么,但是评委都知道她是冉白的孙女,有这个头衔,本身就已经和别人不一样了。 隐形资源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不公平。 所以现在的她学会合理利用这样的优势,她用这样的名头来规避麻烦,但是走另外的路来成全自己的骄傲。 生在罗马没关系,换个思路,把目标定在其他地方,同样可以重新踏上征程,不是吗? 第128章 刘竹 如果说精英一班的其他人在中秋节是痛苦的,那么对于楚莲而言,反而不一样。 她更习惯在平日里分秒必争,在不假期节奏放缓。 如同平常周末她要去画室,或是看一些感兴趣的书,或做一些使自己沉迷但并非考试相关的题目。除非那一周她因为其他事耽误了日常的学习进度。 所以说她在工作日是百分百努力的,相反到了周末和节假日没有那么紧张。 她知道,如果每时每刻都不停歇地学习,是达不到最好的效率的。这是她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所以她现在才会出现在同和山庄的套房门口,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要和刘竹见面。 确实该好好和他当面说一下发生的这些复杂的事了。 她拿出房卡轻松就刷开了,走进套房里面,刘竹正转着笔看向桌子上的书本。听到她进来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在写手上的东西。 “你先坐吧。”他说了一句就没有再抬头,在纸上不停地演算着什么。 楚莲早就习惯了他这个状态,从善如流地把包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己也坐到他对面,把还剩一些的作业拿出来写。 一时之间,空间里只有写字的沙沙声和翻页的哗啦声。 这样的状态大概维持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刘竹放下笔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但是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走出房间,去拿了两瓶咖啡,把一瓶放在楚莲够得着的地方,然后自己坐下喝另一瓶。 她也没有抬头,不停地在奋笔疾书。刘竹就靠在椅子上休息,没有说话打扰,静静地注视着她认真的模样。 这是他们曾经的常态。那时候他们总是在一起学习,很少闲聊,就算开始长篇大论,大概率也是因为对题目有不同的见解而争辩,或者是阐述自己不同的思路。 刘竹看着眼前的书本想,那时候真好啊,他们都以为会去同一个高中,以为他们可以保持这样的状态岁月静好。 没想到人生总是那么的峰回路转,让人猝不及防。 楚莲似乎做好了收尾,她拿着卷子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想要修改的,就把笔帽扣了回去,自然地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起来。 “结束了?”刘竹问,“我叫了餐,等下吃了饭就可以休息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就是背诵内容。”楚莲点头,“有一些老师布置的作文范文,还有好词佳句之类的额外任务。” “你遇到什么有趣的题了吗?”她放下手边的东西,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眼睛亮亮的看向他的书,“给我瞅瞅。” 刘竹早有默契,把手里的书推了过去:“我圈起来的题目,比较绕,没见过,你看看。” 楚莲点点头,沉下心立马钻研给出的条件和解题思路,看了一会儿,感觉好像很熟悉,从自己的包里扒拉出来华中君给她的习题册,翻到了其中一页,对照着看了一下。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楚莲笑了,她把手里的练习册推了过去,“你也做做这一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竹拿过去迅速地读题动笔,一会儿之后抬头:“的确很像。”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沉默,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神采飞扬,他盯着面前的两本习题册,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他手里的这本书,是他自己买来做的,但是楚莲给他的,很明显是自印的册子,上面的题目都很特殊,很标新立异,看起来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很明显,这是一些名校老师手里自制的学习资源,并不是他那种出版之后的产物所能比的。 而楚莲还只是一中精英班的一员而已,可想而知,竞赛班的人,是否人手都是这样的资料?每天正拼尽全力地钻研题目,在班级里互相促进? 明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当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热爱学术的自己,逐渐的远离自己想要的未来,而被迫被推向一条另外的路。 而他没有资格回头。 外面的餐车到了,他们起身去吃饭。 楚莲吃东西的时候,打量着刘竹的神情。 刚才看他半天没有反应,不像她那么兴奋,楚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斟酌着说:“我那天有看他们的课表,竞赛班他们目前的重心还是文化课。” “这个学期应该只有每周三下午专门上竞赛内容。”楚莲回忆之前看到的,还有自己观察到的,“周末的内容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猜测是对半分。” “你在梧桐也算是有优势。”楚莲思考着说,“你只要能够学习的时候都是在做竞赛内容,其实没有他们那么束缚。” 毕竟竞赛班的人侧重点还是上一个好大学好专业,但是梧桐的人早就不是一个赛道了,所以相对于刘竹这种把竞赛当作爱好的行为,其实算是一种奢侈。 也说不上哪种让人更羡慕一些。但是她了解刘竹,如果可以,他当然还是希望踏踏实实地和大家一起努力。 毕竟在不同的环境里做相同的事,周围的目光也是不同的。 而且刘竹很明显,是不可能有机会走学术的道路的。他的母亲绝对是希望他可以取代他爸的事业,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实际上坚持也没有什么用。 楚莲知道,他也知道,但是他们都避而不谈,仿佛没有这样的困难一样,只是在单纯地讨论学习效率。 “嗯。”刘竹笑了笑,用叉子无意识地卷着盘子里的意面,“我的环境已经很好了,我知道。” “可能只是偶尔会有点想念被迫当第一的快乐吧。”他开了个玩笑,“毕竟可以超过你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第129章 车队 楚莲听他调侃,也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不止一次说过这件事,让她不要总是让着他,故意考第二名。 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受他父亲的重视,楚莲知道,这群家长总是只看结果,所以年级第一的称号,给他比给她要好用得多。 他后来也默认了,因为他其实真的很需要这样的成绩来向自己的父亲证明优秀,只不过后来他时不时会用这个事缅怀一下他们的革命友谊。 “你的华夏杯准备得怎么样了?”刘竹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信心吗?” “我不打算参赛了。”楚莲回复道,“本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事儿来着。” 于是她就把最近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他讲述着,刘竹的神情淡淡的,分不清是在想什么。 不过楚莲也不是很在乎他的反应就是了,她知道他也只是当听故事,所以就像在和树洞说话一样,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讲了出来。 “我可能真的变成你当初期望的样子了。”她苦笑一声,“那时候你让我反击,我没有做,但是没想到命运的齿轮最后又转回来了。” 刘竹嗯了一声:“是啊,谁能想到呢,命运的齿轮又转回来了。” 他以为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亲耳听到她的诉说,还是会感觉心里顿顿的疼。 楚莲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郝夏的事说出来,她的故事里,就没有郝夏的出现。 这个时候楚莲才发现,因为郝夏总是在幕后,所以就算不提他,甚至根本也不会影响事情的走向。仿佛有他没他都没什么区别一样。 他唯一做的就是提醒她胡原原的存在,但是后来的事也证实了,就算没有他的提醒,胡原原也会自己跳出来警告她。 “那你喜欢他吗?”听楚莲说完这些,刘竹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你喜欢单衡光吗?” “啊?”她很意外,她不知道刘竹干嘛问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会喜欢笨蛋?” 刘竹支着下巴,搅和着意面:“我觉得你不会讨厌他。” “因为听起来,我也很难讨厌这个人。”刘竹补充了一句,“他很不一样,我们这样的人,总会在某一刻会被真挚所打动。” 楚莲沉默了一下,开口说:“如果不是知道我们太像了,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认识他。” “是啊。”刘竹笑,“我们总是会有一样的反应,我能猜到你的,你也能猜到我的。” 刘竹垂下眼帘,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 是啊,他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会是这样的发展。所以他才会那么的不甘心。 “何雯的母亲不只是因为音乐才自尽的。”刘竹听完楚莲说何雯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宽慰她,抛出了他知道的,“这事儿比较古早,她是因为胡原原的舅舅被判死|刑才殉情的。” “不过不能实现音乐梦也是一个根源吧。”刘竹不知道在感慨什么,“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可能?”这回变成楚莲惊讶了,“那何雯和胡原原竟然没有因为这件事有嫌隙?” 楚莲知道刘竹不会和她说谎,不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禁对他的背景有几分疑惑。 知道这种辛密,能去梧桐,并且他还和郝夏认识,他家不应该籍籍无名吧?可是她知道的所有知名家族名单里,没有听说过有姓刘的。 算了,她没继续纠结于他的身份,他不说,她也没有好奇心了解。毕竟这是他的心结,不应该去细究。 “很明显,她们不知道。”刘竹耸了耸肩,“这个消息算是丑闻,可能对小辈儿比较严防死守吧。” 楚莲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毕竟楚天海压根没有提及,当时也是语焉不详的样子。 他果然是在隐瞒着什么,假装不知道胡家的事。 “你知道有关胡家的事吗?”楚莲问道,“楚天海和我说他没听说过。” “他放屁。”刘竹没有客气,“胡家以前可是和何家是一个等级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胡原原的舅舅犯事儿了,所以胡家才倒了。”刘竹对楚莲说,“要不然你也没有机会认识胡原原。” “还知道具体的吗?”楚莲直觉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事儿,“肯定有问题,不然楚天海为什么骗我。” “我只知道那件事之后,胡原原跟着她妈留在了国内,剩下的就不清楚了。”刘竹摇头道,“这种事可能比较敏感,我爸都没有和我细说过。” 事情重新走进了死胡同里,她只能把胡家的事记在心里。 问胡原原是不可能了,看看改天可不可以问一下单衡光吧。 可能郝夏也知道什么……但是她现在不是很想再和他有任何进一步的接触了,如果知道这件事需要付出不知名的代价,她还是选择用其他方法解决。 去找单衡光旁敲侧击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说不定他就跑去问郝夏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单衡光就像郝夏的软肋一样。 “你别发呆,把饭都吃了。”刘竹把她重新唤了回神,“别想糊弄过去。” 唉,楚莲认命地往嘴里塞东西。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看着她吃饭啊。 “等下去俱乐部玩一会儿?”刘竹提议道,“花籽儿和我说,车队的人挺久没见你,一直嚷嚷着让我带你过去。” “……好吧。” 楚莲想起那些大哥们一脸“我的宝贝女儿不要我们了”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头疼。 刘竹倒是笑了:“谁让你总是那么忙,让他们时不时就念叨你。” “他们……太夸张了。”楚莲默默吐槽着,“我不理解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可爱。”文学一二 “这样就很可爱啊。”刘竹想起她初中的样子,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办法,确实好像手感不错。” 这可能不怪车队的人,楚莲之前和他来这边的时候,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正是最幼稚的时候,一张玉琢的小脸白中透粉,却永远摆着“我不高兴但我很成熟”的表情。可不就让那群汉子们萌心大发,天天想着逗她开心嘛。 楚莲拍掉他的手,但是没有生气。 他们没有恶意,她总是很难拒绝别人对她的真诚。 尽管她不太理解车队里的一堆她都可以叫哥的人,为什么会把她当女儿……反正很怪就是了。 第130章 阴晴圆缺 胡原原的心情不是很好。 尽管她这几天说服了妈妈给自己请假,但是她并没有成功地跟在衡光身边。这让她不禁有几分焦虑。 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可以在他的身边陪伴,但是他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她。 这个认知让她感觉到苦闷。 她不敢直接去堵衡光,因为她知道他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就像牛一样,根本拦不住。 她只是想陪着他,不是想触霉头。 手机不停地给衡光挂电话,记录已经显示有几十通了,但是没一次他接听了。 也许她还应该庆幸衡光没有给自己拉黑? “喂?”手机传来了他的声音,“喂?有事说话,没事儿我挂了。” “衡光!”胡原原没想到他竟然接起来了,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别,别挂。” “你现在在哪里啊?”胡原原的声音变得十分委屈,“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别来了,我这儿太乱了。”背景音是轰鸣的音乐声,单衡光的嗓音在其中影影绰绰,“不适合你来。” “好吧。”胡原原哽咽道,“我做了月饼想要给你,家里没人,我觉得自己好孤单啊。” “但是你心情不好就算了吧。”她嘱咐道,“你不要玩太久,不然身体吃不消,我会担心的。” 单衡光沉默了片刻,胡原原紧张地捏着拳头,终于听到他开口问:“怎么家里没有人?” “爸爸妈妈陪青青出门了,我有些难受,就没有一起去。” 单衡光听见这个他有所猜测的答案,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来吧,我们在月色,你到了联系姜北,让他带你进来。” “你记得和大舅他们报备一下,他们如果不同意就别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胡原原乖巧地说完,还没等继续,单衡光就把电话挂了。 她早就报备过了,在他们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用的就是这个理由拒绝和他们一起。 幸好有黄青青这个挡箭牌,不然衡光可能不会看她可怜让她过去。 不重要了,胡原原高兴地开始换衣服化妆,然后拿着自己准备好的月饼坐上了车。 . 单衡光挂上电话之后瘫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去学校了。 他以为自己没有多伤心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要回一中,和何雯点点滴滴的过去就开始攻击他。 毕竟他从一开始来这个学校的目的,就是她。所以没有了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再回校园去。 没有动力。如果说唯一让他稍微起一点回去的念头,就是想要补偿楚莲。 但是该怎么搞到她的画送去华夏杯?郝夏当时问得很对,他确实毫无头绪。 于是他就烦闷地一直在外面鬼混。至少有人陪着自己吵闹,总比安静地独处要好得多。 这样他才可以放纵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中秋节不回家,在月色赏月是吧?”郝夏拎着一罐咖啡走了进来,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往里面滚滚,我要坐下。” “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郝夏问,“实在不行你也转回梧桐吧,省得让我看着心烦。” “看看,酒后吐真言了吧?”单衡光仰头靠在靠背上说,“你爹我就不走,气死你。” 他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却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烦闷地喝了一口。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郝夏并没多注意他的动作,只是灌了一口咖啡,看了看表:“我上学没熬出黑眼圈,倒是为了陪你这么刻苦,真是欠你的。” “那推荐你在这儿学习。”单衡光不冷不热地呛了一句,“劳逸结合,多好。” 郝夏上次陪他来了一次月色之后,就没有再来找过他。因为他要上学,抽不出空来,昨天倒是放假了,他也出不来,说是家里有聚餐。 确实,中秋节是团圆的节日,郝夏总是那么让人羡慕,他爸妈总是愿意抽空出来陪他。 然后才是今天晚上,他终于有空来月色了。 其实不怪郝夏的,单衡光闷了一口酒想,他确实不能因为郝夏上进就埋怨兄弟,那他算什么人?见不得朋友好? 只是这样的对比下,总该允许他伤心一下吧。 其实他也很想和爸妈在家里的院子里,吃一口月饼,然后抬头感慨一句,月亮真圆啊。衛鯹尛说 但是没有这个可能,月亮在他心里,永远是别人家的圆。 郝夏会不会真的看着他心烦呢?单衡光偶尔也会愣愣地想,可能在他眼里,自己这样颓唐的样子,的确不登大雅之堂吧? 郝夏有爱他的爸妈,有优秀的头脑,有同学老师的爱戴,还有喜欢的人。 他在他的世界里,只是一角。但是郝夏对于他而言,却是情同手足的哥们儿。 他难过时,其实也不是想要郝夏说什么的,只是坐在这里陪着他,无论是学习还是喝咖啡,都随便的。 只是陪着他发发呆就可以了。 但是这也许对于郝夏而言,是浪费时间吧。 单衡光迷迷糊糊地想,也好吧,他如果忙,就让他回去吧,反正等会儿原原也要过来了。郝夏向来有点和原原不对付,也不要为难他了。 “你困了就滚回去睡觉哈。”单衡光嘟囔了一句,“别他妈到时候睡这儿着凉了埋怨爹。” “我来都来了,”郝夏白了他一眼,“再勉为其难陪你这个狗东西一会儿。” 这个时候,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第131章 巧合 迎面而来的是穿着酷酷的胡原原,她似乎为了应景,还化了闪亮的妆,但是这种成熟的妆容摆在她一贯清纯的脸上,倒是有几分不伦不类。 在她身后还有衡光那一大群的朋友,因为姜北去接胡原原,大家都知道这位“公主”向来戏很多,忍不住就都跟过来了。 单衡光看到了胡原原这个模样,立马吐槽道:“怎么整得妖里妖气的。” 郝夏还不知道胡原原会过来,皱着眉问:“你来干嘛?” “那你来干嘛?”胡原原哼了一声,看都没看他,径直笑吟吟地走向自己的心上人,“衡光,我来啦。” “这是我做的月饼,你尝尝。”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迅速地拆开,“我失败了好多次,你一定要吃一口喔。” “噢噢噢,好感人啊,人家也想要妹妹亲手制作的月饼。”那帮人也不知道是阴阳怪气还是炒气氛,就在一边当背景板起哄呢。 “你家里缺材料啊?就成功了一个。”郝夏凉凉地开口,“一次烤一个,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因为房间的灯光不是很亮,胡原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是语气还是很好的样子:“人家就是有点笨嘛。” 单衡光觉得这群人有点吵,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原原面子,于是没有说什么,吃了一口夸道:“好吃。” 胡原原高兴得像是一只小兔子,她开心得有几分语言匮乏,半天憋出一句:“嗯嗯。” 姜北倒是在那里噗嗤一声笑了,但是还没有等胡原原反应过来,他就开口说:“衡光,大家想转场去国赛那边逛逛。” 正好是中秋假期,那边有一些活动,他们可以去凑个热闹,而且大家家里或多或少在那边有一两个产业,可以敞开了玩儿。 “这么晚,去那么远?” 郝夏开口了,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虽说他们过去了也是自家地盘可以随便包场,但是这一看就是要通宵的节奏啊。 “要不我就不过去了吧?太折腾了。”郝夏想到明天他还得去书法比赛,不是很想陪着他们耗着了。 主要是没什么必要,又不是缺了他不能玩。 “啊?郝大公子不去多可惜啊!我们这群人加起来了也顶不上你一个啊!” 其他人又起哄了,毕竟在场国赛产业最多的也就是郝夏了,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要是有郝夏一起,那可是很长脸的。 “这次可没有借口啦!现在是假期,明天不用上学哟!”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在打趣,“陪我们单小爷去吧!” “你们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单衡光啧了一声,不想他们赶鸭子上架,“耗子,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别听他们瞎嚷嚷。” 郝夏推了推额头,正要开口说话呢,就见包厢的门又开了,大家看过去,但是都面面相觑。 屋里太暗了,那个人也没有看清,但是看到里面这么多人,还是有几分迟疑地问了一句:“你好,这个包间是v888号吧?” “是啊,你有啥事儿,小妹妹。”有人看见对方颜值不低年纪也不大,迅速悄悄摸摸问姜北,“北子哥,你安排的?” “楚莲?” “你怎么在这儿?” “谁让你来的?!” 彻底反应过来是谁的一瞬间,单衡光,郝夏,胡原原三个人异口同声发出了疑问。 胡原原反应最激烈,她扭头问向衡光和郝夏:“你们叫她来的??” 单衡光摇头,郝夏因为在思考楚莲为什么会出现,没有搭理胡原原。 楚莲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也有几分震惊。 因为今天是假期,所以她为了消耗课时,在画室待了很久。结果刘决联系她说忘记带钥匙了,问她可不可以晚上给她开门。 她看了看时间,觉得反正一会儿回去也顺路,就来月色直接找她算了。 刚才她问服务生,说刘决负责v888号包间,刚好客人退房了,估计是在收拾呢,所以她才会直接过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楚莲只好说:“不好意思,走错了。” 那一群人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敢吭声。 分明主场的三个人都认识她,怎么可能是走错了啊?而且她刚才问的不就是这个房间号? “你装什么啊楚莲?” 胡原原气得直跳脚,她一想到自己在那里苦苦哀求衡光才能过来,楚莲却落落大方地出现在这里,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胡原原以为是郝夏透露的地点,毕竟他刚才的反应和衡光差很多,于是她冷笑道:“我如果是你,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还好意思出现?” 楚莲本来无意和他们纠缠,但是听到胡原原的话,她也不着急走了,“你都好意思,我当然更心安理得。” 何雯的事,说白了也有胡原原的一份锅,她这个样子就好像把自己给摘干净了,真是可笑。 “衡光!”胡原原见自己说不过楚莲,转了枪口,朝着衡光哭诉道,“你不觉得眼熟吗?又是郝夏泄露消息给她!又是同样的路数!” “她每次都在你身边设置无数的巧合,然后骗你!”胡原原着急地说,“举报是巧合,和你同桌是巧合,给你上药是巧合,撞破你分手是巧合,今天还是巧合!” “衡光,你不要再被她骗了!!”胡原原尖利地说,“她就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单衡光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转头问郝夏:“你叫楚莲来的?” “不是。”郝夏摇头,也没有自证什么,他都懒得理胡原原的口若悬河,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脑回路,这都能放一起说。 “那是挺巧的。” 单衡光看着桌子上的月饼,把叉子摔了上去,然后对胡原原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给我上药的?” 此话一出,就像定海神针一样,瞬间让胡原原鸦雀无声。 急则有失,怒中无智。胡原原没想到自己心急火燎的时候,把话给说漏了。 楚莲闻言也盯着胡原原,她也不知道胡原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明明当时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 果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姜北那群人紧张地看着这场争辩,尽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大气不敢出,津津有味地看戏。 就说这个胡原原是出了名的喜欢作妖吧!幸亏跟过来了,不然就错过了! 楚莲没有等胡原原想好借口开脱,直接质问道:“胡原原,我为什么会撞见他分手,是不是巧合你心里没数吗?” 第132章 有她没我 胡原原少见地慌了神,她千不怕万不怕,就怕在衡光面前露出马脚,她唯一的死穴只有衡光。 还没等胡原原想好怎么说,单衡光先问楚莲:“什么意思?” “就像她质疑的一样,这件事不是巧合。”楚莲扫了一眼胡原原,“我当时在食堂吃饭,是胡原原身边的人叫我过去的。” “那不是我!你不要乱咬人!”胡原原焦急地反驳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是吗?你以为还可以像之前一样躲过去吗?”楚莲冷笑了一声,“就算那字迹不是你又如何,你以为是警察办案,必须要有证据才能判罪?” 她转向单衡光说:“你想想,谁会知道何雯去小树林找你谈话?” “那个找我过去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将信将疑,但是这件事,没有任何探讨的必要。”楚莲一锤定音道,“我已经找何雯说过了。” “何家的人会查明真相的。”她怜悯地瞥了一眼浑身发抖的胡原原,“你以为自己做事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你以为纸包得住火?” “你在胡说!胡说!” 胡原原终于崩溃地大叫起来:“不可能!你只是在虚张声势!!” “到底是谁在虚张声势,一眼便知。”楚莲纹丝不动,但是一句一句话让胡原原溃不成军,“你如果自信何家人查不出来,那就继续否认吧。” “你什么时候去见的何雯,你在撒谎!”胡原原在惊慌中火速地盘逻辑,她不相信这件事就这样的败露了,“你知道何雯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就算你知道了,你怎么可能进得去?” 胡原原的大脑急速运转着,何雯如果知道楚莲要见她,绝对是会拒绝的,她清楚何雯的性子,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和解的机会! 她们之间的误会那么多,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让何雯倒戈相信楚莲了?她和何雯可是好几年的交情! “衡光!你不要相信她啊,”胡原原声泪俱下,蹲在衡光的腿边,仰着头看向她,眸子里满是可怜,“她在骗你,她都承认了是没有证据的事,她是故意在打感情牌。” “我承认我的确不喜欢她,那是因为她总是在针对雯雯姐,”楚莲趴在衡光的膝头上哭诉,“我讨厌她的那副惺惺作态,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们啊。” “我有那句话说你在害他们吗?”楚莲嗤笑了一声,“我只是说你把我引了过去,要辩解的话,不如再多过过脑子吧。” 胡原原动作一僵,已经什么都不说了,只是默默地在衡光脚边哭泣,活像是被楚莲欺负得说不上话来。 如果在以前,单衡光一定会心疼原原这副可怜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俯身,把胡原原的脸抬了起来,他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原原。” 他的声音很沉,眼里也没有笑容,平日里毫无攻击性的他,此刻就像百年沉寂的火山在底部暗潮汹涌。 胡原原被他的模样吓傻了,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里的泪水啪嗒地掉在他的手上,他却不为所动。 她慌了,她从没见过这样对她的衡光,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 她唯一一次见他这样,还是衡光目睹了那个喜欢他的女生“欺负”她。他那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对那个女生说滚。 现在他用同样的神情面对她,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郝夏在一旁冷眼相望,就像他一如既往做的一样。 姜北咳了咳,适时地出声道:“衡光,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要不之后再谈?” 单衡光看了过去,姜北向他使眼色,暗示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还是给胡原原留个面子。 “美女,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搞得那么尴尬嘛。”姜北又转头和楚莲搭话递台阶,“要不要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去国际赛车场那边玩?” “不要。” 楚莲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盖住了,她挑眉看向胡原原,不明白都这样了,她还在蹦跶什么。 胡原原哀求地看向衡光:“衡光,我一会儿和你解释,你不要带她一起好不好。” 她充满哭腔沙哑道:“好不好,求你了。” 此时的她狼狈极了,早已不是平日里骄傲的那个胡原原,她的妆已经花了,周围还有那么多明着看热闹的人,但是她都不在乎。 她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衡光。 他难过,她也难过,他失恋,她并非不心痛,但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她只有这个方法留住他,她做的所有的事,只是为了他。 所以不要,不要再靠近其他人。求你了,衡光。 “我可以去。”楚莲看胡原原又开始演戏,一想到不知道一会儿她又要作妖说什么,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但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胡原原没有转头看向她,她只是愣愣地盯着衡光,她看见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轻轻推开了她,起身说:“你回家吧,原原。” 他走向楚莲那边,对着姜北说:“你送原原回家再过来?” 郝夏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胡原原,一句话都没有说,也向其他人汇合。 楚莲看了一眼表,“你们现在去国赛那边,是要通宵?” “嗯,放心,有你住的地方。” 单衡光觉得楚莲大晚上在月色的行为已经打破了他对好学生的认知,但是仍旧觉得夜不归宿这种事对一般家庭来说还是太超出了。 “你要不要和家人联系一下?不能去的话没关系,我找人送你回家。”他考虑道,“毕竟现在挺晚了。” “嗯,我可以送你。”郝夏搭腔,“你不用勉强。” 楚莲摇头,然后往外走,“没事,你们等我处理一下事情,就和你们过去。” 单衡光有几分意外,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转身问郝夏,“你还要一起吗?” “嗯,走吧。”他朝衡光点头,随后跟着楚莲的背影走了出去。 看来困不困是因人而异的。 单衡光想到刚才郝夏还觉得折腾不想去,但是现在却二话不说地就跟上了,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他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人看他状态不稳定,姜北这个领头人又在那里安慰胡原原,也没敢跟着郝夏一起出去,都堵在门口互相窃窃私语。 “走吧。”单衡光抬脚走了出去。 他也想知道楚莲为什么会来月色。 第133章 隐瞒 刘决在包间门口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踱步。 她听说自己和楚莲走岔了之后,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一想到包厢里的那群小孩有可能和楚莲认识,她就很慌张。 待在门口越久越绝望。 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还不出来啊,到底在里面说什么?他们是什么关系?她的身份到底有没有暴露? 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和田笙那边的人熟悉,如果熟悉,暴露了她和楚莲的关系,她就会被打回原形。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里。刘决感到遍体生寒,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她总是被迫接受自己的命运,容不得反抗。 “你来了。”楚莲走出包间门,看见的就是泫然欲泣的刘决,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刘决紧张地问,“你认识里面的人吗?” “嗯,是我的同学,还有他们的朋友,刚好碰上了,就说了几句。” 楚莲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钥匙递给了刘决:“他们想要找我一起玩,可能会通宵,钥匙先给你,我明天回去,到时候联系。” “去哪里?安全吗?” “国赛那边。”楚莲对那儿简直比自己家都熟悉,所以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有什么事还有花籽儿他们,实在不行也有楚家的人在。 她可是被楚家产业的各个经理奉为座上宾的。 刘决松了一口气,听到是她的同学,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的同学来头真不小啊,经理还嘱咐我他们是贵客。” “确实算是贵客。”楚莲知道刘决在这里工作还是要留意这些事的,于是透露道,“他们里面有人是潘家的亲属,地位相当于是这里半个少东家。” “……”就算知道是贵宾,也没想到是这么贵的,刘决再次感受到自己和他们之间那条泾渭分明的线。 “那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楚莲安排完,就转身找单衡光他们,郝夏看见她已经说完了,就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单衡光没有动,他觉得那个女人很眼熟,回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他上次吐槽的服务生。 楚莲和服务生认识?那也不对啊,光是和服务生认识,怎么可能放她进月色?服务生可没这么大的能量。 单衡光身边的那群人倒是没有关注他,而是看见郝夏这么殷勤的场景,实在忍不住开始八卦了。 “怎么郝夏这么重视这个妹子啊?你们谁知道她是哪家的?” “不知道啊,这么漂亮我们不该没听说过吧?” “光子,介绍一下啊,不然等一会儿连名字都不知道也太尴尬了。” “她叫楚莲。”单衡光开口说,“是我在一中的同桌,你们等会儿把嘴巴放干净点。” “她和我们不一样,是乖乖女知道不?”他感觉身子还是有点沉,让他们念叨得有点头疼,“她性子有点冷,你们别介意也别去烦她。” “哟哟哟,我们光子怎么也这么维护这个美女啊,小意思,我们懂!” 看着他们挤眉弄眼的样儿,单衡光也懒得搭理,和楚莲的关系一两句话也概括不完,随便他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的场景,让他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女生,他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但是他记得那个女生就像原原今天那个样子,朝他哭,说一样的话。说是原原在骗他,说她是无辜的。 那个女孩的身影逐渐和今天原原的样子重合,让他有几分迷茫。 他不愿意相信,原原真的在骗他,但是楚莲说,何家会查出真相。 罢了,先不想了,等下有的是时间问楚莲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们郝大公子怎么一直都好这一口儿啊!”有人又嘀嘀咕咕道,“大家不觉得巨熟悉吗?” “我擦,你也有这个既视感啊,我以为只有我有,没敢说呢。” “对头,他妈那个讲话风格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单衡光没听懂他们的意思。 “就是这个楚莲,感觉性子很像之前郝夏可宝贝的那个女的啊!你没见过吗?”那几个人窝草了一句,然后震惊地问,“我们都以为你认识啊。” “妈的磨磨唧唧的,赶紧说怎么回事儿。” “就是初中那会儿吧,有一次放假我们刚好碰见郝夏和一个女的约会来着,”他看单衡光好像要生气的样子,赶紧不打自招,“我们还起哄说原来郝夏好这口。” “结果郝夏当时还生气了,警告我们不准到处乱说。” “那时候咱们还没这么熟,所以肯定口风把得很紧,不过大家都以为你知道啊。” “是啊光子,你和郝夏熟啊,我们后来还想着问你那女的是谁来着,结果时间长了就给忘了。” 单衡光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说完,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他从来不知道郝夏和哪个女生关系很近过,也没听他亲口说过自己喜欢谁。 他还因此调侃过郝夏是中央空调端水大师,结果现在告诉他,郝夏曾经和女生约会过?? 单衡光的头更疼了,他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烦躁,似乎身边的人都像虚拟的人物一样,不是真实的。好像哪一天他们就会像突然改变数据的npc一样,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何雯在隐瞒他,胡原原,郝夏也一样。 为什么?!! 楚莲没有和郝夏多说什么,她甚至没有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月色,目标很明确地朝单衡光走过去了。 郝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和楚莲交谈的服务生,又跟回楚莲身边。 楚莲站在单衡光卡座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头:“单衡光,我处理好了,走吧。” “你本来是来干嘛的?”他把头躺在靠背上,倒着看她,“为什么会来我们包间啊?” “我找朋友送东西。”楚莲省略了很多,“你们退房了,她又负责你们包厢,我才会在找她的时候碰见你们。” 很好,这个答案完全没有解决他的疑惑,楚莲究竟为什么能进月色?除非她和他们一样的身份。 “走吧。”单衡光起身。 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之后再慢慢了解吧。 第134章 专属啦啦队 一行人到了国赛的地界已经很晚了,尽管一眼望去没有多少人,但是这边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显得格外繁华。 他们下车之后,就发现这边等着一帮女生,一看是熟面孔,大家就知道是姜北安排的人。 “北子哥真给力哈!”有人欢呼道,简直就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 这些女生穿着打扮显得有几分千篇一律,用外界的话,应该是十足的“名媛”范儿。 楚莲意味深长地看向单衡光,他见到她这副表情,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几分尴尬。 该死,姜北搞什么?? 虽然他从来都对这些喜欢黏上来的女人不感兴趣,但是拦不住其他人喜欢啊,总是组兄弟局也太为难别人了,所以有的时候他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 反正这些女的也知道他和郝夏的脾气,不敢讨嫌,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被抓包的窘迫。 姜北那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啊??他照顾原原怎么还有功夫搞这些事儿,业务能力要不要这么强? “你干嘛盯我,刻板印象要不得。”单衡光不好意思地撇头,小声道,“你怎么不盯郝夏那个浓眉大眼的。” 楚莲当然不会看郝夏,现在他戏多得很,给几分颜色都能开染坊了,再说组织者是单衡光,郝夏一看就是过来凑热闹的,有什么可看的。 “先去哪里?”大家凑到一起开始商量怎么个游玩路线。 毕竟这边太大了,是一个聚集的游玩圣地,不仅有卡丁车场,高尔夫场,滑雪基地,还有很多室内游戏项目。 酒店和其他吃喝玩乐的产业自然就更多了。 算是a城一个中高端的游乐集聚地了。 “刚吃喝完现在还有点涨啊。”有人念叨着,“去玩点运动量大的!” “卡丁车?” 见大家都同意,他们就往那边去了。 单衡光郝夏还有楚莲站在前面走,那群女生窃窃私语一番之后,和其他人一样都很有眼力见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你不是第一次来?”单衡光试探地问楚莲,他从她的表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未免太镇定了。 这边虽然比较出名,但是平日里客流量不是很大,大部分的普通家庭也不会闲着没事儿驱车两小时过来玩。 毕竟如果一趟玩下来,所需花费不会小了。 他刚才还想如果楚莲觉得尴尬,他就直接带她去其他地方休息算了。 但是她表面上没有什么慌乱,反而十分怡然自得的样子。 “不是。”楚莲回复了一句也没有下文。 单衡光心里打着嘀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装腔作势,但是既然她没有不适应,那就先跟着过去吧,如果她不想继续,他再随时带她撤。 其实他现在心里也不是很想玩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在精英班的时间长了,受班级里的氛围影响,他看到楚莲竟然也会有一种不该浪费时间玩乐的错觉。 甩了甩头,他想,是条件反射吧?被同学带的,毕竟他们班的人看见楚莲就是如临大敌地开始学习,整得他也中毒了。 郝夏比单衡光看得更细,楚莲从来到国赛之后,就显得十分轻车熟路,刚才大家说完去卡丁车俱乐部,她没有看大家的反应就动了,一看就是知道方向。文学一二 他们下车的地方不是常规的入口,而且现在又是深夜,和白天的景色肯定有所差别,如果只来过一两次,楚莲应该不会这么熟悉。 这有点不符合常理了,她难道不应该是个书呆子吗?怎么会和他们这群人一样,对这里这么熟? 尽管知道不可能,郝夏忍不住在心里滚了一遍这边有头有脸的产业,唯一可疑的就是楚家,但是楚家的人他了解,楚天海只有一个独生子楚倾月,和楚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也许楚莲只是家里比较宠?经常会带她出来玩? “你等会要跟着一起开卡丁车不?”郝夏问,“用不用我教你?” “我不玩,看你们玩玩得了。”楚莲百无聊赖地开口,她的身体比较弱,不喜欢任何的体力活动,“我当啦啦队。” “噗嗤。”单衡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象到楚莲当啦啦队的样子觉得好笑,盯着她说,“你可别骗人了。” 楚莲觉得他笑点清奇,“这有什么可骗人的?” “好,那你得给我摇旗助威。”单衡光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幸灾乐祸,“我等会儿让他们给你整个小旗子,你可别失言。” “……”楚莲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有几分语塞。 “你还要给我送水,还要夸我。”单衡光得了乐子,“你得负起啦啦队的责任。” “事成之后,你将荣获我的专属啦啦队队长的称号!”单衡光越说越离谱,但是他乐在其中,“以后想给我加油的人,都得经过你的审批才能入队!” “……你别在那里蹬鼻子上脸。”楚莲见他越说越不着调,觉得自己像在和小学生对话,“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对手加油。” 说完这个威胁,楚莲觉得有几分脸热,糟糕,怎么每次和他讲话,都会被他带得幼稚了。 “郝夏有的是迷妹加油,你可别凑热闹了。”单衡光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问题,“就你那小细嗓子喊得过哪个?” 楚莲挑眉看了一眼郝夏,他的表情算不上高兴,她没理,只是问单衡光:“怎么你混得这么惨?” “我那是独孤求败,深藏功与名,你别管。” 单衡光摸了摸鼻子,也不好解释其中的原因。 这边几个俱乐部,因为他们总过来玩,时间久了,不都知道郝夏的身份了?况且这家伙确实很优秀,当然人气很高。 剩下的这群女生,心思细着呢,早就清楚他和何雯的关系,当然不会碰霉头。 这么想想,怎么竟然有点期待楚莲给他加油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一员大将。”单衡光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楚莲的肩膀,“是时候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第135章 使用特权 楚莲的确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单衡光真的给她整了一堆小旗子和一堆补给品,因为这边本来就是正式的场地,所以也有一个专门的站子。 她就被安排在了其中一个站台里,对面是剩下的其他人。 遥遥望去,竟然有几分寂寞如雪的错觉。 ……这个单衡光,真的很幼稚、很幼稚! “咱们竟然来得还挺是时候的,”那边的人叽叽喳喳,“今天有两个方程式车队的人私下切磋,等会儿还可以观赛。” 楚莲坐在这边,也能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其实相隔并不远,但是就是有一种,“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的感觉。 行吧,其实也的确不是很想和那些人挤在一起。 “怎么样,满意不?我看你和他们不熟,待在一起也尴尬。” 单衡光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脸上贴着贴纸站在她面前,嘿嘿笑地看着她,“给我当啦啦队福利不错吧。” 楚莲看他手上拿的脸贴,再看他那副德行,拿着手里的小旗子敲在他头上:“单衡光,你别得寸进尺。”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挨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下贴纸,粘到了她脸上。 “记得给我加油喔,只准给我加油!” 他没等楚莲反应过来就溜走了,“是你自己说的要当啦啦队,说谎的人是小狗!” 楚莲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走,摸了摸脸上的贴纸,无奈地坐了回去。 算了,这家伙也是好心,她的确不是很想和一群人乌乌泱泱地待在一起。 比赛开始,楚莲一眼就看到单衡光的车,倒不是因为她关注他,而是他的那辆车和他之前开到学校的跑车是一样的骚粉色。 ……他是真的有少女心啊?这么喜欢粉色? 她又仔细找了一下郝夏的车,嗯,果然他的车就是普通的白色,很符合他的性格。 因为他们只是业余玩一玩,所以楚莲也没有特别上心,毕竟俱乐部那些人的方程式比赛她都看过不少,这种级别的娱乐赛她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她不是很懂这些,所以也懒得装专业。 不过这群人是真的有够烧钱的,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车是他们自己养的,郝夏有自己的车她能理解,毕竟他是旁边汽车城的少东家,剩下的人估计只是为了平日娱乐就整了一辆玩。 包括平日里的保养,还有时不时就包场的场地费,应该就是不小的开销。即使这地界是何家的,肯定也不是说就免费让他们随便跑,还是得按章程来的。 这比赛还挺有牌面的,除了没有打量观众之外,剩下的一切配置都比较标准,对面那堆人也十分配合演出,那场子叫得很热,突显楚莲在这边格格不入。 她只好随着大流摇着手里的小旗子。 很明显,场上第一第二就是单衡光和郝夏在胶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俩真的实力很强,还是剩下的人演戏的实力更强,目前为止他们俩落下其他人有一段距离。 郝夏稳居第一,而且似乎并没有打算相让。 “郝夏怎么回事儿啊?”那边虽然在叫唤,但是还是有人忍不住说,“他怎么今天不藏拙了?” “对啊,不是应该哄着光子?” “该不会是因为那位吧?” 那些女生把目光投射到楚莲这边,楚莲也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看回比赛。 这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明知道她能听见还要这么暗示。 楚莲摇着旗子想,这么看单衡光还算有点实力,没被拉开,不过郝夏确实没必要和单衡光较劲。 一个娱乐赛有什么可耍威风的。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是郝夏第一,他意气风发地摘下头盔,楚莲就听见对面的观众席大声庆祝着,仿佛刚才说闲话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单衡光也跟着往这边走,比赛的其他人又是少不了一阵阿谀奉承两个人,楚莲认命地拿上一瓶水走了上去。 “给你。”她朝单衡光伸了手,并且像他要求的那样夸道,“开得不错。” “哟哟哟——”在场的其他人开始起哄,“人生赢家啊——” 单衡光露了几颗白牙,兴高采烈地接了过去,刚喝了一口,就听见郝夏问:“不夸夸我?” 本来还比较热烈的气氛因为郝夏这么一句话降了几度。 大家这下不敢随意瞎说话了,假装分散在互相聊天,没有注意这边的模样,但是一个个耳朵竖得老高。 楚莲转头看了一眼穿着赛车服的郝夏,他还是平日里温和的模样,但是她知道他似乎又来劲了。 下意识往单衡光身边靠了几步,楚莲警惕地开口说:“嗯,我是他的专属啦啦队,不能夸别人。” 她用手指按了一下单衡光的胳膊,侧头意味深长地问他:“这是,特权是吧?你的原话。” 单衡光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意思,然后上前一步挡住她,笑着对郝夏说,“嘿嘿耗子,你有那么多迷妹,就别抢我的后勤队长咯。我就这颗独苗了。” 他又回头似乎是确认一样地对楚莲说:“是吧?以后这是我的特权。” 楚莲摇了摇手里的旗子,朝他笑:“嗯。” 竟然错判了,单衡光不是真的听不懂话中话。 他不仅记得给她写过的特权卡,还能意识到她需要他解围,而且在郝夏面前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 楚莲看着他们想,郝夏啊郝夏,看来你确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单衡光根本就是大智若愚,你却错认为他是蠢若木鸡。甚至还在以为可以在他的面前伪装自己。 也许单衡光一直以来都感受到了不对劲,不然为什么会一点没有怀疑地上前帮她打圆场? “莲子儿?你怎么来了不说一声啊!!” 正在众人看热闹的时候,突然几道雄浑的声音插了进来,大家看过去,发现几个穿着赛车服的人朝着这边狂奔过来。 “我的莲子儿啊!呜呜呜你好绝情!如果不是碰见了,你是不是又要假装没来过!” “关爱留守老人,人人有责!” 楚莲露出了今晚以来最生动的表情,她崩溃着看着车队的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过来,整个人都裂开了。 第136章 她究竟是什么人 车队的人飞奔而来,楚莲直接伸出手摆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连连后退,“你们克制一下,别太夸张了。不是前几天刚见过?” 车队里的人看她这个手势,又瞅了瞅周围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听话地没有再闹。 “楚莲,你朋友?”郝夏自然是眼熟这些人的,他知道这是单竹他们的俱乐部的人,一瞬间脑海里飘过很多疑问。 她点点头,和车队的人解释道:“今天过来是意外,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好吧,就算不是意外可能她也不会通知他们,但是这样解释好听一点。 “他们是我的同学,介绍一下。”楚莲充当了中间人的身份,“这位是单衡光,这位是郝夏。” 她顿了一下,说:“你们都熟悉吧?” 毕竟是国赛的常客,不认识才不太正常。 “晓得晓得。”车队的人点头,豪爽地大笑,“这都不认识,我们还用在这边混吗?” 郝夏眯了眯眼,看来楚莲早就清楚他们的身份了。他一直以为楚莲不了解这些,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单衡光没说话,他倒不是不想说,只是被震撼到了,今天的楚莲一直在不断地颠覆他的认知。 从月色到国赛再到车队的人,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家庭的人,正常的学生人际网会这么复杂吗? 都赶得上梧桐那群了。 没看见他们也是有几分瞠目结舌?之前还小看楚莲的那群人,这会儿已经开始思索了。 本来那些“名媛”还以为楚莲是和她们一路货色,结果现在打量着她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 靠着郝夏和单衡光认识什么人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是她自己的关系网,那就两说了。 几个女生对视了一下,心里也都有了数。 看来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大小姐,到时候再打听一下,反正现在一定是不能得罪了这位。没看见之前单衡光和郝夏都因为她,有几分擦枪走火的意思在吗? 虽然都是平淡的笑里藏刀,但是她们就是专门研究这些人的情绪为生的,一眼就知道,这个楚莲和他们的关系比较微妙。 本来是看成竞争对手的,但是现在没人这么觉得了。 倒不只是因为她认识车队的人,而是这群人的态度,再加上他们说楚莲可以随意进出月色,就这几点就能看出她的深不可测来。 “你们不是要和对家切磋吗?别在这里傻站着了,”楚莲不欲多说,“去吧。” “好啊,”车队的人笑着说,“你这幅样子是提前打算给我们加油了?” “想得美。”楚莲推卸责任,指了指单衡光,“我被他收买了,只能给他加油。” 让单衡光也感受一下什么叫祸从口出吧。 “你小子,咋回事儿。”车队的人看单衡光像看着拱自家白菜的猪一样的眼神,“你很狂啊?不让莲子儿给我们加油是不?” “干嘛,她可是心甘情愿的。”单衡光笑了,也知道楚莲是恶作剧,把锅推了回去,“你倒是会转移矛盾。” 车队几个人又和他们嘴了几句,等另外的车队来了,就没再啰嗦上场了。 楚莲他们就站在刚才的站子里观战,单衡光撑着下巴看她,“你把我骗得好惨啊。” “?”楚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怎么骗你了。” “你都可以去当间谍了。”单衡光看她一如既往平淡地样子,佩服地说道,“如果班里的人今天在场,绝对会惊掉下巴。” “也许吧。”楚莲看着场上激烈的竞赛,淡淡地开口,“他们什么反应也与我无关。” 郝夏在一旁像个隐形人一样,他和单衡光思考的东西不同,他现在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 楚莲认不认识单竹? 这个车队的人都是单竹那边的人,如果楚莲和他们这么熟,那么,楚莲是认识单竹的? 她如果认识单竹,就有一定的可能性知道他是衡光的哥哥。 如果是这样,她是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态在这样坦然地和衡光对话吗?那她接近衡光的目的,是不是不只是想要反击胡原原? 这一想简直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他还在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楚莲为什么会这么直白地说车队的人是她的朋友?她其实是可以找其他的理由搪塞过去的。 比如说是因为常来玩,所以认识的教练之类的谎言。但是她就是这么直接地承认了?她会不会是在暗示他? 今天楚莲所展现出来背后的信息太多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让郝夏觉得自己的cpu都有点快烧了。 他侧头看向她平静又自然的表情,一时之间竟然感觉到几分可怕。 如果之前的所有都是她的伪装呢?就像他一样,都是假象。 可是他没有办法去验证,毕竟这都是他的猜测,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一开口就会把自己给暴露出去。 事情走入了死胡同。 单衡光察觉到郝夏的沉默,开口问道:“怎么了耗子?心情不好?” 郝夏知道自己可能是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主要是他的确感到有几分力不从心了,一切都在今晚脱了秩序,他需要时间去捋一捋一切。 “可能是太累了。”郝夏装作疲惫地开口,“我是老年人,比不上你们这群小年轻了。” “那你先去休息?”单衡光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别熬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 郝夏看了楚莲一眼,她也安静地注视着他,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 “嗯,你们好好玩。我先去休息了,有事儿随时联系。”他说完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真奇怪。”单衡光嘟囔道,“刚才还好好的。” 楚莲也是同样的感觉,她回忆了一下,发现郝夏就是在车队的人出现之后,就显得有几分沉静。 他认识刘竹,所以他以为自己和刘竹认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楚莲总感觉自己好像在理一团毛线,找不到毛线的两端在哪里。认识刘竹又怎么了? 场上突然爆发一阵喝彩声,把楚莲喊回了神,这时候她才意识到,现在是她和单衡光两个人独处了。 “原原的事儿。”单衡光也是十分默契地开口了,“能不能仔细说说。” “你想听什么。”楚莲看向他,“要说关于她的事儿,有很多,很多。”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做好准备。”楚莲盯着他的脸,在思考他究竟对胡原原还有几分信任。 “全部。”单衡光闭上眼,感受到夜晚的凉风吹过他的脸,“全部告诉我。” 第137章 真相大白 楚莲没有着急全盘托出,她先是思考一阵,在想自己究竟要怎么开口,还有要怎么才能问到自己想知道的。 “先说你们分手那天吧。”楚莲想了一会儿打算由浅入深,“那天是她身边的那个跟班,给了我一个纸条,约我在食堂那边的小树林见面。” “我们之间有矛盾,她说想要和解。即使我觉得也许不对劲,但是我还是过去了。” “后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我和何雯争吵起来了。”楚莲说到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关于我们为什么争吵,原因也很复杂。” “胡原原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她才会把我引到何雯那里,让我们碰面。”楚莲冷笑了一声,“我猜她本来只是让我们的矛盾更深一点,但是没想到会闹大。” “因为闹大了,所以何家的人才会去查。”楚莲接着说出了单衡光关心的,“我后来和何雯已经谈过了,我想以她的脾气,应该不会任由自己被耍的吧?” 其实她说何家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诈胡原原的,她不知道何雯会怎么做,但是有伏葵和何雯在,她猜测她们不会吃哑巴亏。 “嗯。”单衡光听到她这么说,回应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何雯的确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会查出来的。” “还有就是举报那件事了。”楚莲斟酌了片刻,但是却突然转了话锋,“你方便和我说说你们的关系吗?” 单衡光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也想知道她做这些事的原因。”楚莲淡淡地说,“因为左思右想,唯一的根源,都在于你。” 单衡光听她这么说,有几分沉默,但是他也不能否认,这些事确实都是因他而起,别说她想不明白,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原原要做这样的事。 “原原是我的表妹。”单衡光叹了口气,“她可能是被我宠坏了。” “她现在的家庭是重组家庭,她的后爸是我大舅,也就是我妈妈的哥哥。” “那个时候她很小,因为她的姓和我大舅的姓不一样,所以有人拿这件事嘲笑她。” “后来让我知道了,我就把那群人教育了一顿。”单衡光开始回忆以前的日子,“然后我就安慰她说,这事儿没啥丢人的,而且多了我这个哥哥护着她,多赚呐。”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之后她就特别粘人。”单衡光其实已经有点记不清这些了,但是他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值得说了,“再后来也都是些小摩擦,有人欺负她之类的,我就和以前一样,该咋办咋办。” “谁欺负她?”楚莲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信息点,“女生吗?” “不然还会有哪个男的不长眼欺负女的?”单衡光不懂她抓的点,“那还是不是男人了。” “就这样,没别的了。”单衡光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辅助到楚莲理解胡原原,“说白了她就是有点小性子,但是我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啊。” “她之前的家庭关系你清楚吗?”楚莲借机询问胡家的事儿。 “不知道啊,这种是人家的家事,我不清楚啊,多半不就是婚姻破裂什么的,原原也没和我提过。”单衡光摇头,“而且那时候原原很小,估计也影响不大。” 和她猜得不错,单衡光知道得有限,看来这种事确实只有郝夏有可能知道了。 “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楚莲一针见血地说,“你知道吗,这很重要。” 单衡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把她当亲妹妹,没有亏待过她。” ……这家伙的脑筋,真的太直了。她不禁怀疑何雯是怎么忍受的,和这种人谈恋爱会不会被气死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楚莲摁了摁太阳穴,“她喜欢你。” “???????”单衡光听了她这句话,脸上的问号完全具象化了,他甚至还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听起来是奇怪的结论。”楚莲知道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不相信的,“如果我告诉你,举报你和何雯是胡原原策划的呢?” “不可能!”单衡光震惊地说,“她和何雯是好闺蜜,而且她知道我是为了何雯来一中的,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是啊,”楚莲把问题抛了回去,“所以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 “等一下。先等一下。”单衡光忍不住来回踱步,“你先讲清楚,举报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原原挂钩了。” 比赛已经结束了,大家似乎想要招呼他们,但是这边的氛围有点怪,没人敢过来问。 楚莲看到消失的姜北又回来了,好像是想过来打断他们,于是她朝那边大声地说道:“你们先去玩吧,我们有事谈。” 姜北想要过来的脚步止住了,他和楚莲对视,发现她一副已经看穿他的表情,眯了眯眼,随即和其他人说:“先走吧。” 看来原原输得不冤。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胡原原看到我去了办公室,随即找人举报了你们,最后嫁祸给我了。”楚莲言简意赅地表述了过程,“这事儿我也和何雯说了,举报人应该是何雯班里的人,如果属实的话,估计他会得到教训的。” “还是一样的道理,你等着看就知道真假了。”楚莲懒得解释胡原原那一串作案手法,太复杂,反正单衡光需要的只是结果。 “除了这些之外,她那天去医务室找我,如果不是你撞见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楚莲看着已经瘫在椅子上的单衡光,“唯一的联系就是你。我是你的同桌,就这么简单。” “你就没有想过,很多事为什么这么巧合吗?” “还有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给你上药的事儿?我记得那天没有其他人在场。” “她可能知道得更多,然后全部都告诉了何雯。你说的嘛,她们是闺蜜。” “对你的行踪了解得一清二楚。挑拨你和何雯的关系,针对接近你的女生。”楚莲掰指头问他,“你觉得这是一个妹妹会对哥哥做出来的事吗?” 第138章 谈话 单衡光一脸的不可置信,楚莲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导致他感到有几分迷幻。 曾经哭着说自己没有欺负原原的女生又重新跳回他的记忆里。 “你仔细回想一下。”楚莲循循善诱道,“胡原原对你做的事,难道就一点没有破绽吗?” “你别说了。”单衡光突然开口止住了她。 “单衡光,逃避是没有用的。”楚莲并没有听他的,“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毕竟你可以说服自己,这都是我的猜测。” “你可以一直等到何雯出手。”楚莲淡淡道,“那时候你就可以肯定真正的答案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楚莲看单衡光没了话,“如果今天我没有来,胡原原会用什么样的借口敷衍你。” “而你又被她敷衍过多少次。” “遇到问题不要总是麻痹自己。”楚莲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总觉得有几分不争气,“你和何雯关系破裂了,打算一直放纵自己到什么时候?”んttps:// “我知道这个话由我来说不合适,”楚莲看向他,“但是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没有她你就不能活了吗?没有她你就没有其他的人生目标了吗?难道你的生活就只有这些声色犬马吗?” “你好像一直都知道你和郝夏,何雯之间的差距。”楚莲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插|进单衡光的胸口,“我感觉你在装傻,单衡光,你明明很在乎这些。” 他目光如炬地刺向她,但是楚莲并不躲闪,反而继续道:“其实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熟,但是这样的身份我觉得说这种话刚刚好。” “因为亲近你的人,要么是哄着你,要么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我没有这个顾虑。”楚莲走近他,居高临下道,“别再任由自己当一个废物了,单衡光。” “你就当我在多管闲事吧。我实在想不通你究竟有什么原因,非要这样颓废。” 楚莲知道自己说话难听,但是也许他一直以来都需要这么一个人来戳破他,“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何雯吧,但是她要比你成熟多了。” “如果你对生活不满,你可以找到出口去解决。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大家的簇拥下迷失自己。” “你了解我什么?”单衡光仰头看向她,语气中有几分不甘,“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以你年级第一的身份?” “以你还不熟的朋友身份,当然,也许现在你可能并不认可这个身份了。”楚莲丝毫没有害怕,或者说她的确不在乎他的看法,“这不是你想听的吗?” “你明明希望有人可以制止你,你需要一个理由,你想要一个动力。你分明表现得很清楚。” “你如果真的喜欢何雯,那么你应该努力变好配得上她。如果你恨她,你更应该变得优秀告诉她看错眼了。”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是现在这副德行。” 单衡光看着她没有说话,他就那样一刻不错眼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半晌之后,他嗓音低哑地问:“那你呢?” “你为什么一直这么喜欢学习?你有什么动机?”单衡光问出了从认识她以来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分明比我还要讨厌学校,我看得出来。” “你可以出入月色,对这边了如指掌,你甚至还夜不归宿。”单衡光看向她,“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家庭对你的学业抓得不紧——起码和班里那群书呆子不一样。” “你可以和我一样对吗?”单衡光不解地问道,“可是你他吗像个学习疯子。” “如果你说我需要一个动机,那么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楚莲抬头望向天上的星星,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为了反抗命运。只有学习能改变我的命运,或者说,我只想选择这个方式,我只想靠自己。” 她垂下眼看回了他,“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惯你吗?因为你在浪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你知道一中有多少人因为不能进精英班,每天躲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而你仅仅只是为了谈个破恋爱,就轻松地靠关系进来了。”楚莲的目光里写满了厌弃,“有本事你靠自己啊?” “何雯她去八班好歹是名正言顺,她的成绩很优秀,专业也很优秀。”楚莲开始数着他身边的人,“郝夏更不用说了,胡原原也一样成绩不差,待在八班是足够的。” “只有你。”楚莲回落到他身上,“你没发现吗,只有你格格不入。” “就算没有我,没有胡原原,没有这些事发生,你和何雯能走多远?”楚莲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你自己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还是每次都逃避过去了?” “你在奋力奔跑的人身边,静止也是后退。”楚莲说道,“你既然选择和他们在一起,说明现在的状态并不是你想要的。” “该清醒过来了,单衡光。”她说到最后放缓了语气,“有些事还是得想清楚的,就算你最后选择堕落,也比现在浑浑噩噩地半梦半醒要好。” 单衡光一言不发,但是他靠在椅子上注视着她,此时此刻,楚莲的形象终于逐渐在他这里变得生动立体起来。 她在他眼里不再是一个只闷着头没有思想的学习机器,他仿佛看到了她努力背后的坚持。这比所谓的年级第一的光环更让他感到服气得多。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心底最不想别人发现的地方。 同样的念头出现过很多次,是在送何雯去上课的时候,是在看着楚莲和郝夏与华中君讨论问题的时候,是待在精英班的每时每刻,是何雯说出他配不上她之后的每一天。 楚莲就像一个无情的盗墓人,把他从阴暗的坟墓里挖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第139章 赏月 “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单衡光问,“你是因为对何雯愧疚,还是因为胡原原,或者郝夏?” “和他们无关,你就是你。”楚莲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就像我看到了一个口渴的人,而刚好我有一瓶水而已。” 单衡光不知道为什么被逗笑了,“这不就是你想帮我的意思吗?为什么不直说还非得举个例子?” “因为我乐意。”楚莲避开了他的视线,“言尽于此,这瓶水喝不喝在你。” “这样啊。” 单衡光看向星空,一轮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对她说了一句,“月亮好圆啊。” 楚莲挑眉,被他突兀的话整得有几分疑惑,但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的月亮,发现确实很圆。 她愣愣地想,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在中秋一起赏月了。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回应道:“嗯,很好看。” 月光洒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在这一刻,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就这样两个人望了很久的天,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单衡光的笑,“楚莲,今天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了吗?” “?”她疑惑地看了过去,不明所以。 他好像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欠样子,但是多了一丝往日没有的神采,“有句话叫送佛送到西。” “既然你非要拉我一把,就要负好责任。”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同桌,老师说了,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救济落后的同学,你义不容辞。” 楚莲皱着眉看向他,忍不住想要甩掉这个大|麻烦,什么意思?要她辅导他学习?怎么可能?他有那个闲钱让家里找老师啊。衛鯹尛说 “你不是想躲着郝夏?”单衡光给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和我待在一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和他独处了。” 楚莲顿住了,她看向胸有成竹的单衡光,再一次感受到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笨,至少直觉是很准的。 “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楚莲的确抗拒不了这个条件,“学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你太蠢,我脾气不会很好。” “我的建议是你让家里给你找老师补课,白天我可以抽空帮你讲题。”楚莲说,“但是你得有心理准备,很有可能你努力几个月排名也不会有显著的提升,因为你是在一中。” “不要到时候还没努力多久,就坚持不住了开始怨天尤人。” “笨不讨人厌,但是不努力的人最让人看不起。” 单衡光听到她这样说,问道:“哦,看来你之前很讨厌我?” 楚莲一副你在明知故问的神情:“是啊。” “那你应该很喜欢郝夏啊。”他话锋一转,“现在为什么要躲着他?” 楚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直接忽略,“我累了,要去休息了,你是继续通宵吗?” 单衡光本来也没指望她告诉他原因,所以看到她转移话题也就轻拿轻放了。 “我不玩了,为了好好学习开始收心。”单衡光耸肩,“走吧。” . 第二天,单衡光把楚莲送回家的路上,和她说:“你今天要做什么?” “学习。” “在家里自学?” “怎么了?”楚莲看他似乎有话要说,“有事直说。” 单衡光不好意思地笑:“我的假期作业……都没做,明天就上学了。” “那有什么关系?老师又不检查你的作业。”楚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你抄我的作业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是啊,我不是得好好学习嘛,但是我现在一头雾水的。”单衡光挠头,“明天就上课了,但是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看看你能不能抽空给我布置点任务?给我点学习思路?找家庭教师怎么也要过几天的事儿了。” “当我一天小老师呗。莲子儿~” 听到单衡光学车队的人叫她,楚莲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住,打住。”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楚莲感到几分无奈,“那你等下跟我一起去我家吧,布置完任务你就赶紧走人,听见没?” “你爸妈在家吗?”单衡光听到这个答案很意外,他还以为能把楚莲抓到他家里呢,“我空手去是不是不好。” “他们不在,只有我表姐在家。” 单衡光看着她古井不波的脸,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父母扔在了家里,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如果真的和他一样,这么问岂不是就像在揭人伤疤? 一直到两个人快下车的时候,单衡光还在猜测,楚莲究竟有什么样的家庭背景,可是等到了地方,他才一脸问号:“这,不是到学校了?” “是。”楚莲首先走了下去,“你肯定没注意过,咱们班不住校的同学几乎都在学校附近租房住。” “那你也是租的房子?” “我不是,这是我父亲曾经的房子。”因为单衡光不了解楚天河的情况,所以这是楚莲第一次没有直呼楚天河的名字,“他年轻的时候,就在一中上学。” 单衡光不了解除了梧桐之外的学校,不知道为了上学租房子和买房子是什么操作:“一中以前也这么牛?” “老牌名校了。”楚莲点头,“所以你知道你浪费的是多么稀缺的资源了?” 楚莲说完就去敲门,单衡光就像被老师训话之后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地站在她的身后。 是他的问题,可是在她说之前,他根本没有这个意识。在他的世界里,所谓的名额,都是挥挥手就来的东西,他感受不到珍贵。 但是当一个人闯入他的世界,然后告诉他,不要局限在自己的眼界里,去看看其他人的生活时,他才会蓦地发现,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突兀。 单衡光已经做好了准备礼貌地和楚莲的表姐打招呼,但是等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没有如愿做到。 他觉得自己没有说我|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楚莲的表姐,是月色的那个服务员? 整了半天,楚莲去月色是找亲戚的? 那也不对啊,太矛盾了吧?楚莲如果可以随意出入月色,就证明她的家庭实力不俗,但是如果这么分析,她的亲戚又怎么会当服务员?? 第140章 惊讶 刘决当然也是记得单衡光,她一时之间也感到几分尴尬,但是楚莲只是淡淡地介绍:“这是我的同学单衡光,他来拿点东西。” “好好,好,单同学,快请进。”刘决顺势就欢迎道,“我不知道家里会来人,没怎么收拾。” “不用收拾了,你平日打扫得已经够干净了。”楚莲一边换鞋一边说,“午饭正常做吧,单衡光,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说一下。” “啊?没有没有,我什么都吃,不挑食。”单衡光看到楚莲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才想起来自己在学校天天嫌弃食堂的事儿,不禁脸热道,“不一样好吧,食堂是太难吃了,平日的饭菜我还是没那么挑剔的。” 楚莲压根不相信他说的话,这位大少爷上药都不会自己上,从认识他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现在说这种场面话她会信就有鬼了。 “你认真点做,他口叼。”楚莲吩咐道,“实在觉得做不来,就去买点外食。” 单衡光感觉到十分窘迫,如果刘决是服务生,他这么挑剔就挑剔了,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一旦她的身份变成了楚莲的亲戚,他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不过他有几分纳闷,感觉他们的对话方式不像家人,怎么更像……他和家里的煮饭阿姨对话? 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看起来和在月色也没有什么不同。 就算他不知道普通家庭里的人都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也清楚这样是不对劲的吧? 两个人来到了书房,单衡光实在是好奇,“你的表姐……看起来脾气不错。” 楚莲听他这么委婉地说,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在我家里当保姆。” “我也和她说过不用这样,但是有时候这可能也算是一种强人所难。” 楚莲顿了一下,“就像你让一个不自信的人自信,让一个不快乐的人快乐,本身就是在想当然一样。” “所以我不会逼她,不会做所谓的为她好的事。”她看向他,“就像如果你昨天听我说完之后,依旧选择继续游戏人生,我也不会做别的多余的事。” “为什么?”单衡光觉得自己和楚莲说话,每时每刻都被新的思想冲击,“难道你觉得我继续颓废是对的吗?” “在我的价值观里是不对的。”楚莲整理手上的书,“但是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如果强硬地要求你,何尝不是一种自大?” “我对你说那些话,也只是觉得,你好像想要一个人去叫醒你。如果你自得其乐,我不会自找麻烦。” “因为我帮你解围了?”单衡光不禁怀疑她是在还人情,“所以你才会还回来?” 楚莲把教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点了点厚厚的一沓,“这些教材你拿回去吧,等把学校里你桌子上的换掉。” “反正你的教材肯定都是空白的,我现在给你梳理一下思路,你就用这一套吧。” “啊?你为什么有两套教材?”单衡光很困惑,“你给我有笔记的,没影响吗?” “这套是我上高中之前预习用的,学校发的是后来用的。”楚莲知道单衡光不了解一中人的学习方法,“其他同学估计也有两套教辅。” 单衡光震惊于她的说法,老老实实地坐下开始翻看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划线,一看就是早就吃透了。 “其实我现在用的教材反而没这么多注解。因为重点的内容上课都重新整理了笔记。” 楚莲看着他如临大敌的表情,叹气:“我都说了吧,学习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大难临头才能感受到有多离谱。”单衡光喃喃道,“你果然是个学习机器。” “所有人都是学习机器。你能见到的同学,都是从铜墙铁壁中杀出一条血路,才来到一中的。” 楚莲说完这些就没有再废话了,说再多也不如身临其境,单衡光不懂他身边的人究竟有多努力,那么让他做同样的事,就知道他轻描淡写的学习机器都是血淋淋的经验之谈。 谁想变成这样?没有人。但是普通人想要出人头地,只有这一条路。他看不上的书呆子,分明比他更清楚未来的冷酷。 楚莲不知道单衡光的进度,甚至已经做好了他连初中知识都缺乏的准备,于是她找了很久,找出自己中考前的卷子,只拿出了语数外三张,让他做做看。 “挑会的做,不会不用死磕。”楚莲递给他一支笔,“做完了我再给你看看。” 单衡光一看是初中的卷子,挑了挑眉头,看到楚莲不置可否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开始做题。 楚莲也开始学习,没有打扰他。 直到单衡光再次叫她,楚莲抬起手看了眼表,和她猜测得差不多,提前很久交卷。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开始改他的卷子,可是批着批着,觉得有几分出乎她的意料。 语文和数学虽说成绩没有达到优秀,但是不像她想得那么离谱,最关键的是英语,成绩竟然很高,而且扣分的点她能感受到只是因为一些单词他不太会拼写,但是他知道有这个词汇。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用英文问他:“你英语是不是口语很好?” 单衡光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我不知道,应该还可以?” “你是不是经常出国去交换学习?”楚莲想了一下,怕他意识不到是学习,又添了一句,“就是学校组织的出国旅行。” “那当然,出去玩肯定要出去啊,大家都是一起的。”单衡光好像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了,“梧桐教学80%是英文授课,我也不能完全听不懂啊,那不就成山顶洞人了。” “你在梧桐学得还不错。”楚莲重新把语言换了回来,“比我想象中得好。” 第141章 献祭 楚莲仔细想了一下,梧桐初中阶段应该还是义务教育,会一定程度按国内的大纲授课,可能高中才开始分化。 而单衡光高一就转到公立学校了,竟然好巧不巧地可以衔接上。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一瞬间也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难题了。 她轻轻勾了一下嘴唇,很高兴地给他打了分数,“看来你并不是真的离经叛道。” “你其他科目进度也差不多吗?” 单衡光回忆了一下,迟疑地说:“也都一样吧,我没有特别偏科,但是成绩都算不上好。” 楚莲点头,他既然这么说,应该不是撒谎,那样就不需要再拿别的卷子考了。 他之前在梧桐那边,也许平日里看起来得过且过,但是搞不好在私下里也会默默学习跟上进度,不然如果毫无基础,突然拿出这些卷子给他做,分数不会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尽全力学习,但是你的基础真的不差。”楚莲有几分兴致勃勃,“现在才开学不久,完全还来得及。” “虽说赶上精英班的人也许有点难度,但是努力努力,这学期达到年级中段,我觉得还是能行的。” 单衡光却没有被她的话鼓舞到,他支着脸,嘟囔道:“别抱有太大希望,我没你们那么聪明,不要按你的速度估算。” 楚莲拿书的手停了下来,她认真地转过身正视单衡光,语气很严肃:“你觉得你很笨吗?” 他咳嗽了一声,底气不是很足:“笨倒是不至于嘛,但是肯定没有你们那么聪明。” 他不止一次想过,很多事就是吃天赋的,就像郝夏可以在上课结束之后,就能搞懂所有的知识点,但是他就是懵懵懂懂。 其实他是有一点叛逆,假装自己不在乎学习成绩,一个是因为他想吸引他爸妈的注意,还有一点就是觉得自己要是请了老师,万一还是学得很烂,岂不是很丢脸?他又不是像何雯郝夏是天才。 现在这样他还可以说是自己不努力,但是努力了还是个垃圾,那岂不是就只能承认自己是笨蛋了…… 尤其是爸爸总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他又不是感受不到,要是跟他要求请老师,然后成绩又上不来,那才真要难受死。 说真的,现在他还是有点打退堂鼓的,但是他也知道当缩头乌龟不行,总不能真让楚莲当他家教吧?人家也不愿意啊,已经欠她很多了,不应该再添更多的麻烦了。 楚莲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单衡光竟然这么……自卑?她之前泼了那么多的冷水,只是因为她担心他心里没数,学一下就放弃了。 但是现在一套试卷下来,她对他已经完全改观了。之前是她太偏见了,好像从一开始就用错误的眼光看他,现在发现事情和她想得不同。 “单衡光,我可以很认真地跟你说,你不笨,甚至很聪明。”楚莲直视着他的双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郝夏是天才?觉得我们一定是因为聪明才能学得很轻松?” 单衡光看楚莲这么严肃,悄悄地把自己支着脸的手放下了,背也不自禁地打直了。 “不是的,我认为真正聪明的人,有天赋的人,在我这个年纪已经上更高的学府了。” “只要没到达这个程度的人,智商大概率差不了多少,顶多有些人更擅长某些科目,就已经是极限了。” “学习最重要的是努力和学习方法。不要自我感动式学习,没有谁比谁差。” 楚莲把自己桌子上的日程规划拿了过来,递给了单衡光,“你可以看看,这是我的学习时间表。” “除了一些突发事件之外,大部分的时间我都用来学习了,”楚莲解释为什么有人上课效率更高,“就像你看到的教材,上课学的内容,已经是我学习的第二遍甚至是第三遍,当然比你第一次听掌握得更好。” “郝夏也是一样的,我不相信他能更聪明到哪里去。”衛鯹尛说 楚莲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天赋有盲目的崇拜,毕竟她就是年级第一,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在玩的时候,郝夏在干什么?你真的了解他的生活吗?” “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想象?”楚莲从来没有觉得郝夏比她厉害到哪里去,“你和他上课打闹,你是真的一点没学,他是已经学过了,不需要听了。” “你这么对比,能一样吗?” 单衡光拿到楚莲的日程表之后就惊呆了,上面的时间规划得很清晰,每天还有当日的复盘和学习时间。 周一到周日都详细地制定了学习任务,每周还会总结是否完成了本周的计划,再根据成果往下推之后的方案…… 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她全部都充分利用,每天的学习时长都是他不敢想的。 单衡光甚至问自己,他平日里玩都玩不了这么充分吧…… 看着单衡光一脸裂开的表情,楚莲安慰道:“我之前估算你可以达到年级中段,不是按照这个时间表。” “我是根据你的自身情况得出的结论,甚至还预留出了你的休闲时间,毕竟你不可能一上来效率就能拉满。” 楚莲抽走了他一直盯着的计划本:“我从来不会夸大事实。” 单衡光看向楚莲的目光已经是满满的复杂,他不敢想象,生活如果变成这样,每天该有辛苦。 尤其是她并不是在一个友好平稳的环境里完成这一切的,她讨厌学校,却在这样的痛苦里一步一步达成她的目标。 他知道学校里的人都在说楚莲月考一定不会是年级第一了,但是在刚才的日程规划里,他分明看到,她早就已经在上一周开始有条不紊地,一边巩固高二知识一边复习高一开学的内容了。 恐怖如斯……单衡光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一中的年级第一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之前他只是觉得这是个头衔,是个可移动的光环,但是现在,他看到了这个名头下的汗水与艰辛。 他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太空洞了,乏味到简直不值一提。 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坚定地明白,楚莲之前何止是不喜欢他,估计是连看都看不上一眼,存在感还比不上猫猫狗狗吧…… 他不禁汗颜地回想起学校里的八卦,楚莲把心思都用在男生身上?在招蜂引蝶?在他和郝夏之间飘忽不定?都是狗屁! 她这完全是把人生献祭给学习了…… 第142章 恼羞成怒 “怎么了?不用打退堂鼓。” 楚莲以为他是被她吓到了,“你现在有别人没有的优势,首先,你有的是闲钱找老师,其次,你有我的保驾护航。” 单衡光的优势何止是一点点,他除了不像郝夏一样从小就没有落下学业,其他的简直吊打别人。 就像他的英语,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多用心地系统学习过,但是比精英班的哑巴英语要强多少?他从小出国数次,早就建立了天生的语感。 光是这一点,连她都比不上,她那口语也只是生硬地练出来的。 其实这就是教育资源倾斜的区别,就算单衡光都没有用心过,但是梧桐并不是废物天堂,只能说是更加自由轻松的氛围,需要靠学生的自觉罢了。 她开始着手给他制定学习计划,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占满,也没有像她的那样详细的规划时间点,只是大体写了每日待办和每周目标。 “这是这周你需要完成的任务,如果不适应也不用勉强,可以和我沟通之后调整。”楚莲整理好了之后,把表递给他,“反正你就坐在我旁边,我会监督你的。” 单衡光一脸生无可恋地接了过来,他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沉了许多。决定学习和真的开始学习,直观感受是两码事儿。 “你的目标不是这次的月考,肯定是来不及的。”楚莲言语敲打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想要有进步,要按周按月地看。” 单衡光压力山大:“我回去立马就找老师……”不然他真的没信心在她的监督下学习。 就算楚莲刚才给他灌那么多心灵鸡汤,他还是觉得自己是笨鸟先飞那一类,学霸的话还是听听就得了。 “楚莲,”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是刘决,“饭做好了,你们是现在出来吃饭还是等一会儿。” 单衡光如同看向救星一样盯着楚莲,她叹了口气:“走吧,去吃饭。” . 郝夏比单衡光和楚莲走得早很多,因为今天书法比赛,上午很早就开始了。 他昨天理了一晚上的思路,结果最后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还是痛的。 “郝夏?” 正在等待比赛结果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看到是冉东升,他倒也没有太惊讶。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比赛碰见冉东升,这个人简直就是活跃在这些大赛里,身上的奖项都堆成摞了。 毕竟冉东升的爷爷是艺术界有名的大牛,尤其还和陈家的关系打得火热,可想而知冉东升只要参加比赛,就是前三没跑了。 “哎呀,看来我今天拿不了冠军了。”冉东升开玩笑道,“有大书法家在,我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这话换我说差不多吧。”郝夏也客气回去了,“我没想到你还有闲心参加这个比赛,不为华夏杯做准备吗?” “推了,不想搞,麻烦死。” 冉东升提到这件事就郁闷,不过她和郝夏没有那么熟,所以对方也不知道她的情况。 于是她就言简意赅道:“学校很需要这个名头,不知道想干什么,我要是第一名,到时候肯定是要大肆宣传的,指定会有闲言碎语,我就推了。” 听到冉东升这么说,郝夏思路漂移了一下,他想到楚莲肯定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得奖了之后学校会大肆宣传,以她的个性,她肯定是不会参加的吧? “你还怕闲话?”郝夏觉得好笑,冉东升在学校里都快被传成神话了,他还看不出来是她自己推波助澜吗? “好名声要,坏名声就算了。”和郝夏对话的感觉并没有和楚莲那种默契感,所以冉东升也没有想和他解释的欲望。 她更好奇的是别的事,那就是郝夏和楚莲怎么了。 这也是她今天来参加比赛的原因,她本就可来可不来,但是她看到郝夏在名单里,就决定过来聊聊。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啊。”冉东升若有所指地说,“之前在学校里不还是嫌我碍眼吗?” 郝夏笑容没有变,“怎么这么说?” “你在我面前就别装傻了。”冉东升耸肩,“我门儿清着呢,那天你恨不得让我早点滚蛋吧。” “我都听说了——郝夏在路上拉住白莲花的手!然后在给她的手腕吹气!”冉东升惟妙惟肖地学着听说的,“然后拿走了白莲花的奶茶,给扔了。” 郝夏看到冉东升兴致盎然的样子,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在他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很会语言的艺术,基本上都是点到为止,包括和他不对付的胡原原都是一样的。 但是冉东升就是其中的一个奇葩,她总是愿意看别人难堪,而且特别喜欢凑热闹。说话也不愿意迂回。 她不在乎所谓的地位比她高的人,一直都是我行我素,其他人因为慕强心理,自动就给冉东升找了借口说这就是个性。 这不意味着他要惯着她,“我帮她扔垃圾,怎么了?” “怎么还挂脸了?”冉东升看见郝夏脸上没了笑容反而更来劲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来的?”郝夏意识到不对劲,“就为了噎我几句?” 冉东升的性格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的,在她的世界里,什么都不重要,只有乐子最重要。 “哇,你好懂我,感动了。”冉东升没有否认,“所以你想不想和我说说,为什么和楚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们怎么了?”郝夏挑眉,“一直也没有什么问题。” “啧,烦,”冉东升一直都不太喜欢他的拐弯抹角,“上次你没看到吧,何雯受伤了之后,楚莲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 “她当时谁都不在乎,但是见到你了之后眼神都不一样了。” “但是现在她是什么态度不用我说出来刺痛你吧?” 冉东升看着郝夏不装了,开始皱着眉头,舒服多了,“我知道你也不会告诉我,那就让我来猜猜看。” “是你做了什么事让楚莲反感了对吧?”她看着郝夏的表情,“是不是越界了?” “看来是的。”郝夏没有说话,但是她从微表情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原来你也会迫不及待啊。” “但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独独对楚莲不同?”冉东升问出了要害,“郝大公子什么人没见过,这才认识楚莲多久,就迫不及待了?” “应该不是对楚莲恋恋不忘,是另有其人吧?” “够了。”郝夏沉下了脸,“冉东升,差不多得了。” 她笑眯眯的,“呀呀,怎么还生气了?真少见啊。” “无论如何,都和你无关。”郝夏站起身,“这是我们的事。”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下次有数。”郝夏冷冷道,“你接近楚莲也不过是因为取乐,要我去她那里说一说你的丰功伟绩吗?” 冉东升对他的威胁丝毫不怕:“你说啊,又如何?” 郝夏深深看了她一眼,连比赛都不管,就直接弃权走了。 冉东升觉得可笑,他以为只有他最聪明?她是什么人,楚莲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用他去马后炮。 听到台上通报的声音,她直接上去完成比赛。 走了也好,这家伙确实有实力,如果在肯定是第一名,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同台拍照。 第143章 小组学习 单衡光回家之后就拨通了特助的电话,表达了自己需要一个家庭教师的诉求。 没想到这一次特助竟然没有通报,而是直接把电话接到单广仲那里去了。 “喂?有话快说,我很忙。” 单衡光感觉到很震惊:“你竟然直接接我电话了?” “怎么了?不是你要求的?” 单广仲当然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不过很正常,如果不是操心楚莲的事儿,他也的确懒得搭理他。 “哦,哦。”单衡光还有几分不适应,“我需要一个家庭教师。” “怎么突然想要开始学习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单广仲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奇怪的地方,他什么性子他知道,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 “呃,”单衡光知道其他人肯定都是这个反应,他考虑了半天要怎么说,最后想到一个借口,“我同桌让我找的,学校要求搭对子学习,我们俩一组。” “哦,你的同桌,那个叫楚莲的是吧?”单广仲没有怀疑他的借口,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单衡光是真心想要学习,“你跟没跟她说华夏杯的事?” “下个月比赛就要启动了,你再磨叽我也束手无策,知道吗?”他假装不耐烦地说,“尽早搞定,我也省得记着这种小事儿。” “哦。”单衡光只有点头的份,“等我这周上学的,那个,老师什么时候到位?” “这个事你去问小王吧,他会负责好的。” 单广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上了飞机。 单衡光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怎么办啊,怎么搞到楚莲的画? 本来又想像平日里一样无所事事放空,但是他突然意识到,楚莲给他布置了任务,明天她会检查。 吓得一个激灵,他立马翻身去找那个计划表,然后对着上面的待办开始翻书。 单衡光开始了和过去不同的生活。首先被书本冲散的是他一直以来的焦虑,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感受到不同的情绪。 他一直很喜欢家这个字的含义,但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家,因为这里对于他而言,就像一个冷冰冰的太平间,毫无生气。 每次待在这里,就只有负面的情感。 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他看着计划表上漂亮的字迹,翻开了书,上面也是她写得密密麻麻的小字,他一行行看过去,似乎能听见她清冷的声音。 就像有人陪着他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读书一样。 他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沉下心学习了。 . 中秋假期转瞬即逝,学生们又怨声载道地来到学校,但是大家的情绪立马被来上早自习的单衡光拉了起来。 【我靠,失踪这么久,他竟然又来上课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在感慨的事情,然后他们就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和楚莲会发生什么碰撞。 肯定会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对上吧?楚莲可是害得他女朋友受伤加转学,这还能忍? 大部分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等待大戏。 “怎么来这么早?”单衡光问楚莲,“我记得你平日里都是卡点到啊。” 楚莲站起身给他让位置,“今早效率高,就提前过来了。” 其实不是,之前是因为想要躲着他,现在不需要了,所以就很随意了。 【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反而关系更好了???】 【我穿越了吗?】 看戏的都开始写纸条,疯狂地和身边的人寻求认同感,震惊得不行。 楚莲其实也能猜到其他人的一些想法,但是从她答应单衡光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根本就不在乎。 单衡光坐下之后,把自己桌子上的书都换掉了,然后把自己昨天的笔记拿给楚莲检查。 他声音很小,“我尽量完成了。” 楚莲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已经开始早自习了。 她看到他的笔记,可以看得出是十分认真的,这让她有点高兴,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为了安静,她就只是伸手给他悄悄比了一个拇指。 “很棒。”她没有发出声音,摆了个口型。 单衡光本来很忐忑,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之后,竟然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把笔记拿了回去,假装认真地翻看。 但是脸上有几分红。 【我|草啊啊啊啊啊!!】 【不是吧?发生什么了啊!他们两个人怎么这么暧昧啊!!】 【发疯了发疯了,我第一次见楚莲对男生笑得这么开心!连郝夏都没有这个待遇!!】 【楚莲是小三实锤了!】 大家本来因为假期刚过,就有几分无心学习,加上早自习没有小考,简直为八卦之心架起了天然的火场,所有人熊熊燃烧着。 于是大家忍不住把目光扫射到郝夏那里,他也在望向两个人,随即收回目光在自顾自地转笔,不知道想些什么。 “怎么了?过了个中秋心都散了啊!” 突然一个让大家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连头都不敢抬,迅速开始假装忙着手底下的事儿。 曹素四平八稳地从后门走进教室,哒哒的脚步声让人十分有压力,“你们还记得自己是精英班的人吗?马上就要月考了,竟然还有心思东张西望!” “都能考满分了是不是!” 班主任的训斥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一声不吭,心里都在打怵。 曹素瞥了一眼单衡光,心里满满的烦躁。 这个问题学生又来了!他怎么不跟着自己的小情侣一起转走算了?留在这里当害群之马,真是有够晦气的。 她心里有几分担心楚莲会被找麻烦,但是又只能干看着。他们的位置是她调的,而且不能动,所以楚莲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如果楚莲这次月考成绩出问题了,她再想办法吧,看看牺牲哪个排名靠后的人,做做家长的思想工作。 毕竟班级的成绩是影响她的考核的,如果楚莲掉得太厉害了,她还是得不偿失。 曹素挥手让许梦菲先下去,然后站在了讲台上:“宣布个事,从今天开始,咱们班实行小组制学习,一个小组五到六个人。” “第一排有名次的人是组长,组员自选。这个制度会一直维持,直到下次期中换座位,组长名次如果有变化,再重组。” 大家闻言迅速左右看着,似乎已经开始在心里面拟定人选了。 “小组学习,组长是要为组员负责的,要相互促进学习,知道吗?”曹素提示道,“小组成员如果没有完成作业或者犯错,是很有可能连累整个组的。” 【c,搞连坐,服了。】 【你要选谁?】 下面大家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开始悄咪|咪地给身边的人传纸条。 曹素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她没有管,毕竟这都是学生们的常态,“现在继续自习,你们可以等下课商量。” “郝夏,今天晚自习把名单统计好给我。” 曹素安排结束之后,又敲打了几句,就示意许梦菲重新回到讲台上。 第144章 小组分配 单衡光现在不像平日里那么置身事外了,他听到曹素说第一排有名次的人,就知道是把他给踢出去了。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心里一刺。 其实关于为什么会坐在第一名的位置,他之前不是没有觉得不对劲,不然也就不会在排座位的时候问曹素一嘴了,但是他那时没有放在心上。 或者说,是不想放在心上,强迫自己忽略了。 和楚莲坐同桌,也许并不是巧合,大概是曹素有意为之的。 一想到这里,单衡光就再次觉得有几分对不起楚莲。 估计是因为担心他影响班级,所以曹素会选择楚莲这个话少的压他,但是没想到就因此产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楚莲有所感地看向单衡光,他的脸上藏不住事,至少对于她而言,一下子就看出来他有几分失落。 于是她写了一个纸条递给他。 【你运气很好。】 【?】 【我现在是你的组长了,你有理由好好学习了。】 单衡光看到楚莲写的,愣了一下。 【你不担心会被我连坐?我以为你不会选我。】 她怕麻烦他是清楚的,他还以为自己注定要和郝夏一组了呢。 楚莲看到单衡光写的纸条,觉得他真是多虑了,曹素肯定是考虑到他的情况,很有可能把他刨出去了,他顶多就是占个名额。 【尊重你的意愿,你如果想选郝夏就选他。】 【当然是你!】 楚莲看到他最后的答复,朝他点点头,然后把纸条扔到了两人之间的垃圾袋里。 郝夏朝他们看过来,楚莲凉凉地回视了一下,随后就忙着自己的事了。 他皱了皱眉,心底也升起了几分不耐烦,本来班长的事情就很杂,现在又要管一个小组,简直是烦上加烦。 自从和楚莲关系转冷之后,最近做什么事都那么不顺心。 还有衡光……郝夏假装低下头看书,但是手里的笔转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衡光和楚莲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他之前总是能轻易地明白衡光在想什么,但是现在,他好像摸不清了。 他们发生了什么? 衡光和楚莲明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昨天却莫名其妙地站出来,隔开了他们。这是之前的他不会做的事。 衡光,何雯,冉东升,胡原原,单竹……这些人在郝夏的脑海里转着。 他手中的笔掉到了桌子上。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 许梦菲在课间的时候,身边围了一群的人,有文艺委员高玟,副语文课代表邹婵,英语课代表郦念,还有一头短发的于胜男。 这几个人都是总分成绩在精英班后端,但是因为偏科或者特长当上了班干部。 高玟正在娇娇弱弱地和许梦菲说,要不要把体委戚志新也拉进来。 “我们是学习小组,又不是谈恋爱小组。” 许梦菲挑了挑眉,她和高玟已经是闺蜜了,所以说话也没有特别的客套,该小小开玩笑的时候也没有兜着,“人家戚志新愿意不?” 高玟稍微红着脸:“你帮我问问嘛~” 周围几个也都是明眼人了,大家都忍不住推搡地调侃着高玟。 于是许梦菲满足了高玟的要求,在她期待的眼神下走向后面的戚志新,“体委啊,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的小组啊?” 李国梁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向他,眼歪嘴斜的,“唷,老戚你可真是个香饽饽!”文学一二 相对于李国梁的轻松,戚志新就感觉到有几分尴尬了,“我就不去你那里了,刚才单衡光让我陪他一个小组来着,我都答应了。” “什么?”许梦菲迅速把头转向单衡光那边,看向了楚莲,又转回来问,“他们小组的组长是?” “楚莲。” 戚志新不免感觉到有几分紧张,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以一副我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姿态说:“他们组除了他没有男生,所以才拉我过去的。” “另外的组员是?” “双胞胎姐妹花儿咯。”李国梁这时候插嘴了,他贱次次地夸张道,“没想到吧,组织里有背叛者!” “我还以为单衡光会去郝夏的组。”许梦菲没搭理李国梁,牵强地朝戚志新笑了笑,“好,那就不打扰你了。” “哎,纪律委员,你们组缺人的话,带上我呗。”李国梁突然卖惨道,“我也不比老戚差吧?” 许梦菲眉头一挑,强忍着嫌弃的表情,微微笑,“我们其实人数已经够了,找戚志新也只是以为有机会可能蹭他的饭啦,结果没指望咯。” 李国梁也已经猜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只是哀嚎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谁看不出来啊,许梦菲那个小组几乎全是班级里有职务的人,虽然成绩都没有到第一排的水平,但是绝对是利用权利在抱团取暖。 找戚志新不也因为他是体委嘛? 本来还以为许梦菲搞不好会碍于面子答应他,结果说了个不入流的借口,连蹭饭的理由都能说出来?狗屁! 估计如果不是第一排的人被硬性要求当组长,许梦菲能把他们都抓在一起搞小团体。 “你是真好命。”李国梁忍不住怼了戚志新一嘴,“如愿以偿了?这把有机会和楚莲接触了。” “不过兄弟我劝你还是别陷太深。”他信誓旦旦地说,“单衡光那小子一看就是和楚莲有点什么,不然楚莲怎么可能接受和他一个组?” “我本来也没想干什么啊,别瞎想了。” 戚志新知道李国梁心情不好,毕竟他们后排的人,不太受待见。 李国梁到现在也没有人找呢,所以看到他这个情况眼热也是正常的。 “妈的,主动出击了,不然不是变得和四眼鸡一样没人要了?”李国梁念叨着,就往前排去凑。 他的声音不小,坐在一边的董兴听得清清楚楚的,他低下头,颤抖不已。 戚志新沉默地看了最后一排的董兴一眼,心里暗暗叹气,但是也没有多管闲事。 董兴就像是班级里的透明人,成绩性格长相家室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自然处境不太好,最后很有可能没有小组去吧。 戚志新想,算了,估计曹素会想办法安排他的。 许梦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遗憾地告诉高玟戚志新的去向,因为离楚莲并不远,所以她们几个人只是眼神对视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只是高玟强装微笑地捏紧了衣服。 第145章 吕文策 中午吃饭的时候,高玟忍不住问许梦菲:“胡原原这几天怎么这么消停!” 她和胡原原不熟,一直是靠着许梦菲联系对方。而她也并不是很想和八班的人有牵扯,所以也只是悄悄跟着搅浑水。 但是今天她意识到,胡原原沉寂太久了。 “还有什么原因,没发现单衡光来了她都没有上赶子出现吗?”许梦菲心态倒是很稳,“被人发现问题了呗。” “怎么说?” 许梦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可能还没听说吧,高二八班除了何雯转学走了,今天又有人走了。” 高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是谁?和胡原原有什么关系?” 高玟当初不知道举报事件详细策划,所以许梦菲只是言简意赅道:“是举报何雯的人,胡原原当初教唆他去的。” 高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有几分后怕:“不就是打个小报告,怎么会被转学了?” “人家是‘自愿’的。”许梦菲虽然不知道何雯有什么身份,但是她可以猜测啊,“我怀疑何雯受伤的事儿,有胡原原的手笔。” “不然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楚莲一个两点一线的人,偏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和他们撞到一起去了?” 许梦菲吃着饭,并没有高玟那么坐立不安,“你怕什么?” 高玟是一点都不晓得这些事,在她看来,她们做的事不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连违纪都不算,怎么会有人被逼得转学呢? 太离谱了吧?八班的人不就是稍微有点钱吗,可是现在按许梦菲的说法,不就是为所欲为吗? 那她跟着浑水摸鱼的话,会不会也有影响? 人对于未知总是恐慌的。 “我们,我们做的事是不是不太好?”高玟非常小声地问,“那个人究竟为什么会转学啊?是学校插手了吗?” 许梦菲看到她那个样子笑了笑,“和学校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是他自愿的。”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该慌的是胡原原,你怕什么。” 许梦菲安慰道:“我们做什么了吗?不过就是和胡原原聊聊天而已啊。就算真做了什么错事,主谋也是胡原原,我们只是围观的。” “有个词不是叫法不责众嘛。” 高玟开始回想她们做过的事,从一开始的举报,传播谣言,加上每一次都在给胡原原通报楚莲的位置,比如楚莲去办公室,楚莲去卫生间,楚莲去找张姣。 没有她们的报信,胡原原不可能每次都完美地实施她的计划,其实她们算是推波助澜的重要一环。 但是也正如许梦菲说的,这些事说小了,也不过就是和胡原原聊天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想通了之后,她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按了回去,强装镇定地说:“是啊,我们也不过是被胡原原利用了。” 许梦菲露出了认可的表情,微微一笑和她达成了共识,“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想胡原原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如果真的和楚莲撕破脸了,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许梦菲思考着,她和胡原原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但是因为是局外人,所以谁还看不出来胡原原对单衡光的势在必得? 真要是把胡原原逼急了,肯定要乱咬人的。 高玟听见许梦菲这么说,就知道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那我们到时候……?” 许梦菲温柔地说:“你今天不还是很生气吗?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解气。” 她低下头吃饭,但是眸子里阴暗的雾气翻涌:“别急,我也已经忍很久了。” 这个中秋假期每当她想休息的时候,妈妈就会在她耳边念叨,楚莲多让人省心,人家家长放养比她少操多少心。 她反驳说楚莲私生活混乱,妈妈就冷笑一声说,那不更证明你没用?人家搞破鞋的都比你会学习。 凭什么? 凭什么?! 老师眼里只有她,男生眼里只有她,家长的眼里也只有她,所有的人眼里都只有她,楚莲究竟凭什么? 凭什么华中君要单独给楚莲辅导?凭什么郝夏要每天缠着楚莲当跟屁虫?凭什么冉东升要和她吃饭另眼相待?凭什么单衡光要对她好言好语? 凭什么大家都偏爱她? 她不配当年级第一!他们第一排的人,哪个没有她努力?甚至没有人敢不住校,就是为了能更好得利用时间学习,就是为了这个奋斗的氛围而坚持。 楚莲呢?朝三暮四,沾花惹草,她根本不配! 高玟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楚莲的事,她是有点讨厌楚莲,但是一想到高二那个不知名的人被牵扯得转学,就又有几分不自在。 她和楚莲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非要说,就是因为戚志新的缘故看她不顺眼而已,她本来也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反正狗咬狗,她不过是扔了个包子过去起哄而已。 没关系的,她安慰自己,没有她们也有别人,又不是针对楚莲,是楚莲自己作风有问题。 . “吕文策是怎么回事儿?”单衡光沉默地坐在郝夏对面,但是对面前的饭丝毫没有胃口。 郝夏倒是该吃吃该喝喝,他已经猜到单衡光会问他,所以直截了当道:“被何家警告了,自己害怕就走人了。” 单衡光得到自己设想之中的答案,却还是感觉无法接受,“原原,竟然真的……”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撑着额头自顾自地消沉。 在和楚莲聊过之后,他没有去找原原对质,就是在等何雯的动作。其实他还是抱有侥幸心理,他不敢想象楚莲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郝夏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真的什么?” 单衡管没有搭话。 郝夏紧锁眉头,他不知道单衡光的低落是因为什么?他知道了吕文策是举报人?他知道胡原原才是举报的罪魁祸首? 他本来以为衡光会问他有关吕文策的事,毕竟这个人一直藏在幕后,现在才被扒了出来,衡光应该是一无所知才对。 上一次胡原原在月色说漏嘴自己跟踪衡光之后,楚莲只是说是胡原原把她骗到了小树林,但是和举报相关事只字未提。 看来,他们后来肯定又有沟通了。文学一二 “你觉得,”单衡光开口问,“原原对我,是什么感情?” 第146章 兄弟争吵 郝夏挑眉,难道楚莲直接对衡光把一切都挑明了?真够大胆的,“你觉得呢?” 单衡光看到郝夏并没有意外,或者觉得他这个问题突兀,抬起头诧异道:“你不觉得我的问题奇怪?” 郝夏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摇头。 “你早就看出来了?” 单衡光不可置信地问:“你看出来了却一直不说?你觉得很有意思?” “你想我怎么说,怎么说你会相信。” 郝夏的神情淡淡的,没有平日里看起来的柔和,他意识到这是单衡光对他信任崩塌的第一步,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感到很累,所以也有几分懒得伪装情绪去骗人,“你不是一直知道我和她不对付吗?” “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她的大小姐脾气!” 单衡光感觉到屈辱,单广仲觉得他笨,现在郝夏的做法仿佛也是明晃晃地在说,他是个傻子。 “难道原原很早之前就在骗我?那些女生根本没有欺负她?”单衡光又回忆起那个对他哭诉的女生,“而你一直都知道,却在助纣为虐?” “不会用词就别用。”郝夏也没胃口吃东西了,“只有你在助纣为虐。” 他的确没有告诉他真相,但是,这不是他的本分和义务,他只是他的朋友。 这已经涉及到衡光的家事了,他虽然讨厌自己欺骗衡光,可如果真的较真,也不能说他有错。 也许就像楚莲说的,他只是没有心。 郝夏掩藏住自己眼底的痛苦,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知道了又怎样,你会忍心对胡原原做什么吗?如果她泪眼朦胧地跟你说不是她,你会相信吗?” “如果没有何雯,你会相信。”郝夏笃定地说,“而且,你不知道是更好的选择,起码你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谁他妈需要你替我做选择!”单衡光大骂出口,砸着桌子站起身,“别他妈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混蛋事儿!” 他的一声大吼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一瞬间周围安静得仿佛变成了真空,所有在食堂的人都开始蹑手蹑脚的。 【什么情况?单衡光和郝夏吵起来了??】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 【不知道,大胆猜测是因为那位】 【牛b,打起来打起来!】 单衡光气得红了眼,站在原地看着郝夏直喘粗气,但是郝夏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平静地坐在原处,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 这在他眼里是早就预期到的结果,只是现在发生了而已。也好,郝夏想,炸弹引爆了,以后不会因此做噩梦了。 单衡光等了几秒,发现郝夏并没有任何想要争论的迹象,似乎已经躺平认嘲。他在原地气得手都发抖。 郝夏他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他明明都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是他亲近的人,却都要专门戳着他的痛处踩?! “草!”他愤怒地踹了一脚椅子,转身就走。 为什么生活总是在刚好一点的时候,就告诉他,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呢? 他需要找个地方静静,他现在一点不想看见郝夏的脸。 【太吓人了,我真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 【哇靠,真的好想吃瓜(哭),到底为什么闹翻了。】 【我猜应该就算是因为那位,上次郝夏拉手的事儿还有人不知道吗?】 【单衡光是真的牛皮,平常不来学校,一来就搞事啊!】 【真厉害,他们是唯一一届抢了八班风头的精英班吧,感觉之前听说的这种狗血剧情,主角都是八班的。】 【笑死,等着看吧,到时候成绩掉出精英班也是意料之中了(吃瓜.jpg)】 【(狗头.jpg)兄弟萌,高一部三大风云人物当之无愧了吧?这种戏再多来点!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似乎是因为上一次楚莲造成的轰动,现在大家一碰到她的事,就下意识跑到论坛去直抒胸臆了。 反正他们这几个人现在是有名了,发在论坛上几乎大家都认识。 许梦菲和高玟坐得比较远,看完论坛上面的讨论之后,许梦菲把手机放了起来,“看吧,我就说要撕破脸了。” 高玟没有看到现场有楚莲的身影,但是帖子里却处处不离楚莲,她突然就明白了许梦菲之前说的那句话。 ——有个词不是叫法不责众嘛。 许梦菲看着高玟笑,似乎在说,看吧,没有我们,也有别人的。 . 楚莲现在已经对食堂有应激反应了,所以她现在都是去小卖部买了东西就回|教室。 学习小分队每天都是在教室里吃家里带的饭,所以她们得知楚莲会在教室吃饭之后,表达了自己的开心。 但是孟望京刷着刷着手机,很快就又开始忧心忡忡。 “组长,”这是和楚莲一个学习小组之后,她们称呼楚莲的方式,“好像出事了。” “怎么了?” 孟望京不好给楚莲直接看帖子,因为里面有些人说话很难听,只好概述了一下,“单衡光和郝夏好像吵起来,据说吵得很凶,差点打起来。” 她窥探了一下楚莲的表情,“有人说和你有关……” 楚莲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 郝夏怎么可能会和单衡光吵起来?明明他们俩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虽然单衡光对郝夏有所犹疑,但是分明还是很在乎这份友谊的。郝夏就更不用说了,不知道还以为单衡光是他儿子呢。 这样都可以说“双向奔赴”的两个人,怎么会吵起来? 因为她?怎么可能? 楚莲直觉自己在郝夏心里,没有单衡光重要,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之前她有这个感受。 她沉吟了一下,“吵完了之后呢?单衡光是不是直接走人了?郝夏没管他继续吃饭?” 孟望京惊呆了,“组长你太厉害了,真的是这样。” 孟望舒没有接话,但是她在心里也暗暗吃惊楚莲对这两个人的熟悉程度。 楚莲叹了口气,拿上自己还没有吃的面包,准备出去了。 看看能不能找到单衡光吧,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关,问问清楚,还有就是单衡光肯定会分心,搞不好刚学了一天就又要逃课,得把他劝住。 她突然感觉自己和华中君老师同频了,自从感觉单衡光是个好苗子之后,就不忍心看着他放弃,毕竟现在开始学习真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仿佛有绝世武功的掌门收了一个玻璃心的关门弟子一样。 “我去看看,”楚莲和学习小分队说,“得把我们组的组员抓回来,好好学习改造。” 第147章 他错了 楚莲出了教室之后,直接往连廊那边走向综合楼。 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主要是因为中午大家都在食堂和操场待着,还真没人跑综合楼去。 楚莲猜单衡光很大概率在综合楼后面的小树林里。 毕竟食堂旁边的那个树林是上次何雯受伤的地方,估计单衡光和她一样,不会再想去那里第二次。 而且上次他受伤了之后就躲在小树林里,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他只能跑那边去了。 看到单衡光像一个破袋子一样横躺在地上望天,楚莲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就听到他不客气地骂道:“不想死就滚远点!” 他都没有看到人是谁,就敢这么直接说,不怕来的是老师? 楚莲把自己手里的面包扔到他身上,“行,快起来杀了我吧。” 单衡光本来被砸得炸毛了,坐直身体刚要发火,就听见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炸起的毛立马被吓平了,结巴地问了句:“你,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没吃饭。”楚莲抬起下巴示意自己扔给他的面包,“给你送外卖来了。” 单衡光听见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知道他和郝夏吵架的事,而不是碰巧过来的,于是拿起面包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没说话。 楚莲没有跟着坐在地上,而是坐在离他比较近的石凳上,她撕开面包的包装,边吃边说:“吃吧,不然下午没力气学习。” 他听见她还在提学习的事,一时觉得头大,学什么学习,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但是看着楚莲,他又说不出这么打脸的话。 毕竟他昨天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努力。 “没胃口?”楚莲当然知道他的想法,“说说吧,怎么了?” “没事。” 单衡光不是很想和楚莲说这些,他生气的原因很复杂,完全是这些事积攒到了一定程度才爆发的。 因为何雯的欺骗,原原的欺骗,而最后郝夏的欺骗成为了一个导火索,把他引爆了。 他最重视的人就是郝夏,郝夏一直知道他最讨厌被隐瞒,所以今天他的背叛才会使他这么愤怒。 连郝夏自己都知道,他的理由站不住脚。就算跟他说原原的事儿,他不相信郝夏,也根本不会涉及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不会因为原原迁怒好兄弟。 所以他生气的点在于,郝夏也清楚这些,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甚至在他生气之后,郝夏的反应也证明了,他早就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明知故犯。让他不禁开始怀疑,郝夏真的和他一样把彼此当作好兄弟吗? 包括之前那些人和他讲的,关于郝夏喜欢的女生,他也一点都不知情。 爱情,亲情,友情,全线崩塌。单衡光不知道要怎么和楚莲讲述这些。他不想说,这让他感到失败。 楚莲看他沉默的样子,思索了一下,用了另一种方法对话,“你知道吗?其他人说你们因为我都快打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重要到需要你们俩大打出手的程度了?” 单衡光听到楚莲这么说,瞪大了眼睛,“啊?他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吧。”楚莲慢慢咬着面包,“习惯就好了。” 单衡光一想到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连累到了楚莲,抱着头语无凝噎,半晌过后,吐了一句:“你说得没错,是原原干的。” 就一句话,楚莲瞬间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看来是郝夏因为胡原原的事隐瞒了单衡光,被发现了。 她就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何雯做什么了?” 单衡光叹气:“那个举报的人,我知道但是不熟,是原原他家其中一个公司的经理家属,叫吕文策。” “何家的人只是把查出来的事实摆出来,他就吓得立马转学了。” “我不知道会不会对原原家里产业有影响。也许有吧,我没问。” 他如果问单广仲估计也没有结果,问原原?他不想看见她。以前还可以问问何雯和郝夏,现在也都不能了。 单衡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没有他们的存在,他竟然就像海上的浮木,孤立无援。 他太弱小了。 “所以你因为郝夏隐瞒胡原原的事儿生气?”楚莲问,“那你也应该生我的气。” 她说:“我也知道,但是我也才告诉你。” “这怎么能一样?”单衡光不解地抬头,“你是受害者,而且你当时没办法和我说。” 他错了,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他说。她一直没有说的原因,不过在得到他信任之前,这把武器还不够锋利。 楚莲又咬了一口面包,她似乎理解了郝夏的感受。她何尝不是在和郝夏做一样的事? 她是为什么会接近单衡光,成为现在这样熟悉的关系?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吗?不是,是因为他的附属价值,是因为可以动用他解决自己的问题,是因为利用他的信任可以揭露胡原原的行径。 这是欺骗,是隐瞒,是和郝夏在做同样的事粉饰太平。 如果没有这个契机,就像单衡光之前说的那样,她根本不屑于正眼看他,她瞧不起这样颓废没目标的人。 单衡光的脑回路太直接了,他纯粹得就像一颗钻石,漂亮但是坚硬。他接人待物秉承着赤子之心,自然也会要求他人做同样的事。 可是这太难了,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有这样可以任性的资格呢? “他骗你,他得到了什么?”楚莲静静地问,“对他而言,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单衡光被问住了,他停了一下,闷闷地说:“你也觉得他没错是吗?” “不,他错了。”楚莲摇头,她走到他身边,蹲下与他平视,“明明他错了,我却在为他说话,所以这证明我站在他那边吗?” 单衡光委屈地看向她,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些的目的,只是因为你很难过。”楚莲轻轻道,“我如果和你说,郝夏他就是不在乎你,他就是故意的,你会开心吗?” “同样的,郝夏如果告诉你,胡原原就是故意的,就是在骗你,你会开心吗?” “郝夏骗你,也许不是在替你做选择,不是觉得会牵扯自己。”楚莲笑了笑,“他错了,但是他的错是因为,他不想让你伤心,他的错是他低估了你的承受能力。” 单衡光愣愣地看向她,轻轻地眨了下眼睛。楚莲把他一直没有动的面包拿了起来,撕开包装递到他的嘴边。 “怎样,是要我喂你才肯吃吗?”楚莲笑着调侃了一句,“单小少爷?” 第148章 班级之争 单衡光听见楚莲的调侃又一次无地自容起来,自从之前上药闹了笑话之后,她似乎就很喜欢用小少爷这样的词来逗他。 “不用啊。”他讪讪地接过面包,但是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冰凉的手,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像打鼓。 楚莲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看他这么青涩的模样,还感到几分费解。他之前不是和何雯在谈恋爱吗?还有那么一群名媛天天一起玩,怎么表现得这么纯情? 真奇怪,看起来也不像装的。 不过她也没有想很多,反正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不至于直接消除他们的矛盾,但是至少他应该下午不会逃课了。 她抬手看表,又坐回了石凳,“今天上午你学习的劲头还不错,下午不会功亏一篑了吧?” 单衡光脑子还乱乱的,他看都不看地咬了一口面包,“嗯嗯,不会。” “你该不会只是为了不影响我学习,才来找我的吧?”单衡光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冷静下来想想,楚莲好像确实不是这种多管闲事的性子。 她挑眉看向他,似乎在无声地问,不然呢? 单衡光沉默了,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女生接近他的原因是为了监督他学习…… 蓦地他福至心灵,追问道:“我这么努力学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奖励啊?” 楚莲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学习不是为了自己学的,竟然还问她要奖励? 单衡光为了达成目标,假装看不懂她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道:“莲子儿,应该给我点动力吧?不然学习真的好难坚持啊。你体谅一下学渣嘛。”文学一二 楚莲差点被他似有似无的撒娇给噎住了,但是看着他像哈士奇傻乎乎的样儿,一下子也说不出什么难听地怼他。 要说她其实应该已经对好看的脸免疫了,毕竟她身边的这些人,不论是以前的冷香,刘竹,楚天海,还是现在的郝夏,冉东升,伏葵等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颜值。 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被单衡光用这样乞求的目光盯着,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他的眼睛很亮,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骄傲炽烈的太阳,一旦他收起光芒小心翼翼地靠近你,应该没有任何人能维持得住自己的冰冷。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叹着气无奈地问:“好吧,你想要什么?” 单衡光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假装不在意地说:“你可不可以,给我画一张画?” 他掩盖的兴奋在楚莲的眼里,简直就是怼在她面前一样,仿佛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对她叫嚣着:答应我吧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她仰头望天,实在不明白单衡光这个人是怎么被养成这样的,她是真的从来没见到哪个男生像他一样这么直白简单的。 又叹了口气,楚莲说:“行吧。” 还没等单衡光跳起来大叫,她又添上了条件,“但是你必须得完成我给你布置的任务,不然免谈。” 单衡光被一盆冷水泼下,但是为了那幅画,他还是纠结地回道:“我知道了。” “你的家教什么时候到位?” 单衡光因为华夏杯有了进展,也不觉得没胃口了,甚至连和郝夏生气的事儿也暂时抛到脑后,他大口嚼着面包,“今晚就到位。” 楚莲倒是有点惊讶他的高效率,心里挺满意的,也没有觉得画一幅画会怎么样了,反正她平日里也是要练习的,画什么都是画,“可以,那等我空了找时间给你画。” 单衡光高兴地直点头,一时间觉得学习也没有什么难的了。 .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因为上了一半外面有点小雨连绵的,所有在一起上课的班级就都被迫挪到了体育馆里。 大家三三两两地往室内走,楚莲一抬眼就看到很多熟人。 虽然军训期间所有和她搭话的男生,都被她冷言劝退了,但是拜强大的记忆力所赐,她几乎记住了每个人。 尤其是八班那些嚣张至极的男生,动不动就成群结队地过来找存在感,想忘记都难。 当然除了八班还有其他班,不过那些人没有他们两个班对上火气大。 “真是冤家路窄。” 她听见班级里有人在念叨着。 确实是这样的,每届精英班历来和八班不对付,几乎都快成为一中的传统了。 主要原因就是,精英班觉得八班学艺术都是混子靠背景没志气,八班觉得精英班是书呆子弱鸡以后也没前途,反正就是相看两相厌。 现在碰见了可不算什么好事儿,至少在体能方面,这里是八班的主场。 体育课在一中就是个隐形自习课,要么是体育老师病了换主课,要么就是随便上上自由活动大家开始背书。 如果没有八班的话,可能今天也应该如此的。 自由活动开始之后,那边的人开始熙熙攘攘起来,为首的一个男生拍着篮球就开始叫嚣:“戚志新,怎么样啊?咱们两个班来场比赛玩玩?” 他边说边朝楚莲这边看过来,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起哄。 楚莲皱了皱眉,她记得他,叫周子航。军训期间似乎就是他先带头来找她消遣,最后逐渐扩散到了整个年级。 前段时间他还因为抽烟被教育写检讨,后来欺负董兴那次也有他,胡原原泼她水肯定也是和这个人打商量了,毕竟被罚的人是他,扫厕所的人却换成了胡原原。 恶心。楚莲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低下头和大部队一起在看书。 戚志新自从看见八班的人,就觉得一阵头大,听到周子航的话,顿时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他本来也捧着书准备学习呢,他妈的都要月考了,谁有功夫和他们玩?有病啊。 但是他身为班级的代表肯定不能语出不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委婉地拒绝。 刚要说话呢,就听见他们那边像唱红白脸一样,有人叫唤道:“哎哟子航,你和他们说个屁,一群书呆子,打两下就变软脚虾咯~” 边说还边弯着腰扭着上半身,舌头伸得长长还翻白眼,其他人在一旁吁地一声,高高竖着向下地大拇指,挑衅意味十足。 草!戚志新在心里面狠狠骂了一声,这还学个屁啊! 第149章 全体起立 戚志新左右看看,郁闷地发现自己班里的男生都有几分躲避眼神,郝夏倒是神态自若地和他对视,但是就他俩气势也忒弱了吧! 这么关键的时刻,单衡光那小子竟然不在! 救了老命了! 他咬咬牙心里默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想要忍气吞声,就听见远处一道拽了吧唧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那里嚣张个屁啊?” 楚莲听到单衡光的声音也抬起头来,除了她之外,几乎场上所有的人都瞬间把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少年吊儿郎当地从外面晃了进来,因为在外面淋了点毛毛雨,甩了甩头驱散寒气。 英语课代表郦念看到这一幕,还捅了捅身边的邹婵,用眼神写着“他好帅啊。” 邹婵翻了个白眼,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可看的,连东升学姐的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好不好。 单衡光被冷得一哆嗦,心里暗骂真倒霉,上个厕所回来就下雨,身上潮乎乎的真烦。 心情不好,连带着看八班那群狗东西都不顺眼了。 如果是平日里,胡原原肯定会一马当先和单衡光搭话,但是今天没有她的化玉帛为干戈,两边的火药味根本就压不住了。 周子航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单大少爷有何指教啊?” 他们八班的人看单衡光也不顺眼很久了,但是一直以来,都碍于胡原原那个交际花不好发作,今天她一反常态不知道躲哪儿去了,那可就得好好发泄一下了。 不就是那张破脸长得还不错吗?怎么就拿下楚莲那个假清高了? 而且听说他和郝夏中午吵起来了,势单力薄,今天他们赢定了! “就你们这群鸡仔,小爷我单挑都不怕。” 单衡光站在郝夏旁边,没好气地踹了下他坐的篮筐底座,发出很响的一声,“就别说我了,这家伙都能给你们干爆!” 郝夏单挑了一边眉毛,看了眼单衡光傲娇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温润的声音朝八班道:“确实不好意思,虽然他已经很弱了,但是你们明显更弱。” 我草!戚志新被他俩这一唱一和也震惊到了,忍不住仔细回望自己班里的弱仔们,不晓得他俩是哪来的底气。 虽说他自己是体特也还不错吧,但是带上两个拖油瓶他还是有点虚。 不过想了想上次他们打篮球,这两人的神勇表现,再加上李国梁配合得也还有进步,一时之间他竟然也有几分热血上头。 靠背!这两人真行!把他给整期待了! “你们他妈的在这里放大话是吧??”周子航让他们说得直跳脚,尤其是当他看见楚莲没有看书,一直看向那两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炸了,“有本事别逼b,来他妈动真格的!” “好啊,谁输了谁是孙子!”李国梁明显也是看出来这事儿不能善了,寻思左右也得上场,这时候放话也显得神气些。 反正等会儿单衡光郝夏带他们飞,现在耍威风也挺赚的,瞧瞧,那些女生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戚志新也知道李国梁在打什么小算盘,一时之间有点无语,你拱个屁的火啊。 其他几个班本来也在各玩各的,现在看这边吵得这么凶,也根本忍不住开始围起来凑热闹。 这个场面已经被架起来了,这时候要是说比赛不打了,没人能下得来台。 周子航那边似乎有人跟他嘀嘀咕咕了几句,听得他两眼一亮,立马扬言道:“咱们这比赛,没点彩头可就没劲了吧?” “咱们也不整虚的,输的班级让班花出来说几句漂亮话不过分吧?”周子航邪魅一笑,“就说点什么,真是盖世豪杰英勇神武之类的好话就行了,不过分吧?” 好像是怕他们拒绝,他迅速添了一嘴:“我们班的班花可不会拒绝,毕竟大家是共进退的,该不会你们班……是一盘散沙吧?” 胡原原本来躲在班级后面不敢上前面去,现在听到周子航这么坑她,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胡说八道什么啊?他们不知道衡光和郝夏的深浅,她可是心里有数,等下输得屁滚尿流的,还让她给擦屁股? 但是八班向来是一块铁板,尤其是在这种场合里,她如果跳出来说一句不字,简直就是叛徒,威信力直接大减。 胡原原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没办法,事后卖卖惨吧。 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衡光…… 虽然精英班从来没有评选过什么班花,但是大家都默默地把目光转向楚莲这里,本来上头的情绪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戚志新暗骂八班的人真是小鬼难缠,知道蛇打七寸,让楚莲给他们说漂亮话,去他妈做梦还来得快点。 真是故意给他们挖坑跳!这一下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你们他妈打不过让女生来丢脸算个屁的爷们!草!”要不是记得这是在学校里,单衡光肯定直接跳到他脸上揍! 打什么狗算盘!什么恶心眼神儿!他也好意思用他那个脏眼看楚莲?他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烂样子! 找死! 郝夏也眯起眼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听见楚莲在后面说:“你们也配?” 她把书合上,从容地站起身,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一如她平日里孤傲的模样,她走上前,站在单衡光旁边,遥遥地抬眼看向周子航。 用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她轻蔑地说:“你们配跟精英班叫板?” “平日里连看一眼都觉得脏。”她嫌弃地移开眼睛,“收起你们可以赢的意淫。” “你们难道忘了那句话吗?”她回头看了一眼精英班的人。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不是吧,楚莲该不会要说的是他们想的那句吧?那可是要挑起年级矛盾的独立宣言啊!! 除了精英班,场上的其他班级也屏息紧张地等待她的下一句,怀疑自己猜错了,但又觉得这个语境下不可能错了。 顿了一下,她又重新看回了八班那边,她掷地有声道: “a城一中,永不言弃; 一中一班,永不言败! 燎原之火,生于精英; 怀山之水,漏于八方!” 所有人都被楚莲这番话镇住了。 她竟然真的说了!!! 这确实是一直广为流传的口号,几乎是整个a城人从小听到大的至理名言,学生以此激励自己,家长以此鞭策孩子。 前半句还好,只是在助长精英班的士气,但是后半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据说是某一届精英班的人才添上的,意思是延烧原野的大火,出于精英一班;可包围山陵的大水,却在八方缓缓流尽。 这里的八方是暗喻八班,但是因为a城人不清楚里面的缘由,就跟着一起传颂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句话这么有名,但是不被允许校内提起,因为这会激化校园矛盾,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例子,所以这是被勒令禁止的。 “我草啊!!” 片刻的安静之后,全场都沸腾了! 第150章 内讧 不仅是精英班的人感觉呼吸急促,连观战看热闹的其他班都像膨胀的爆米花一样,把屋顶都快炸开了!文学一二 牛b!太牛b了!简直是完全不给人留活路的拽法! 精英班的人在听到楚莲的这句话之后,也纷纷都站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再拿着书看。 看个锤子啊!!! 这句话就是他们的班魂!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自豪!是他们永远可以挺直腰板的依仗! 你们八班算个屁! 你们就是因为没有文化,被永远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八班那边一片哗然,怒气冲天。 本来以为可以用这招美人计杀杀精英班的士气,毕竟楚莲的冷漠自私是众人皆知的,大家也都知道她被排挤得不行,谁能想到她竟然振臂一挥,把班级的团魂给燃起来了? 竟然不惜违反规定! “我真是草了——” 周子航和八班其他的人被气得满脸通红,也被激起更大的斗志,本来一开始只是想要小打小闹,此刻在这么多人的观战下,赌上的已经是尊严了!! 单衡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全体起立,但是当他看向身后大家一双双发光的眼,第一次感受到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信念。 他张狂地咧嘴一笑,把发潮的校服一脱,扔到楚莲手上:“你等着,我赢给你看!” 说完就冲到场上开始热身。 郝夏也微微勾唇笑了一声,把自己手里的书递给楚莲:“不会让你等很久。” 李国梁和戚志新和另外凑数的哥们看得眼热,不过身边也有同学嘘寒问暖,等他们也上场之后,精英班的人一起大喊着:“加油!!!” “燎原之火——生于精英!” 八班的人自然不甘示弱,他们也有自己的口号,甚至更整齐。 “八班八班,非同一般!所向披靡,永争第一!” 其他班的人看得也老激动了,虽然不知道关他们什么事,但是也想喊两句。 “加油!牛b!” “你们是最棒的!” 也不知道医务室的医生是怎么回事儿,竟然又翘班,正好溜到这边看热闹,当下激动得自告奋勇要当裁判。 热身结束后,比赛很快就开始。 戚志新原本做好了自己苦战良久的准备,毕竟双方的劲头都很足,但是等他把球传给单衡光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只见单衡光一个弹跳起身,接住球后势头不减,竟然径直扣向篮筐—— “卧槽啊!!!” “空接扣篮!!” “这么牛?!” 我透,戚志新甚至也想跟着一起喊出来,尼玛他没想到他是想空接啊??他是奔着传球去的啊!! 本来站在篮筐下等待单衡光传球的郝夏,看着他在朝场外无限耍帅,偏头看向那个方向,果不其然那里是正在发呆的楚莲。 她被场上的声音吓了一跳,恰巧单衡光在大叫,敷衍地拍了拍手。 趁着还没开下一球,戚志新没忍住悄声问:“郝夏,你们上次没好好打?” “嗯。”郝夏长长的睫毛上下摆动了两下,“上次下午还要上课,不想太累。” 日了!戚志新裂开了,上次已经很牛了,现在跟他说没尽全力?!怪不得刚才敢这么狂! 单衡光这时候冲了过来,狠狠地拍了郝夏的后背一下,似乎有点公报私仇那味儿:“今天我必赢你小子!” 郝夏被打得一个趔趄,也有了几分火气,他冷冷勾唇:“那你试试看。” 李国梁满头大汗,跟戚志新念叨一句:“靠,怎么还特么内讧上了。” 戚志新觉得自己已经老佛入定了,他摆摆手无力道,“你别管了,你先保证自己能喘上气儿吧。” 内讧就内讧吧,这俩简直是降维打击,他们闹再厉害,赢得也是精英班,爱咋咋地。 接下来的比赛简直是一面倒的情况,可是大家并不觉得乏味,因为虽然八班那边没有看头,但是单衡光和郝夏的火药味简直冲天了! “又一个三分!” “我擦!郝夏竟然这么强!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 “这简直和那帮子体育生有一拼了吧?!” 八班本来只是和精英班的人比有优势,真正的体特其实都是分散在其他班级里,毕竟就算是体特,也都是正规途径考进来的。 八班靠得是钞能力,一群连军训都被优待的人,只是想在楚莲面前耍耍威风,没想到自己是踢到了真正的铁板。 “他奶奶个腿儿的,怎么没听说过这两个人这么牛b啊!”场上的八班人杀红了眼,气得肺都快炸了,“周子航你妈的都不打听一下嘛!草!” 周子航有苦说不出,他打听过了啊!据说他俩也只是打得不错,但是没说他们打得恐怖啊! 而且一开始挑衅的时候,单衡光这个疯子不是不在嘛!这个时候怪到他头上算个什么东西! 周子航咬咬牙,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抓住几个人耳语几下,脸上发狠。 单衡光和郝夏围在楚莲身边,另外三个人也被热烈欢迎着。 “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吧?”单衡光眼睛亮亮的,笑容里有着意气风发。 楚莲掏了掏自己的兜,翻出来一包纸巾,抽出来给他,“打得很好,加油。” 他高兴地接了过去,擦着汗朝郝夏炫耀。 郝夏也有几分喘息,但是他不像单衡光那样狂妄,他只是安静地看向楚莲,刘海的发梢滴下几滴汗珠。 被盯得久了,楚莲也只能拿出一张纸递过去。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在即将接过去的时候停住了,“没有想说的?” 楚莲想后退,但是她考虑到现在人多眼杂,不想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你忘了?我只能给他加油。” 郝夏垂下眼:“除了加油的其他话,没有吗?” 楚莲看着手里的纸半天也递不出去,有几分无奈,明明是他想要的,她给了还有这么多要求。 “早点打完,”楚莲闹心地说,“把你的书拿走。” 他笑了,消融冰雪般如沐春风,那双眼里似乎能看到桃花盛放,上挑的眼尾写尽了温柔缱绻。 “好,我早点打完。”他说。 许梦菲这时候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来,递了一瓶水给郝夏:“同桌,你加油喔!刚才的投篮很厉害!” 郝夏客气地笑了笑,是那种平日里面具的模式:“谢谢,不过我还不渴。” 说完就和其他人一起又重新上场了。 许梦菲把矿泉水瓶子捏出了滋嘎的声音,楚莲朝她看过去,她勉强对她笑了一下,走回高玟那。 第151章 耍赖 胡原原正在和八班其他人一起给周子航他们打气。 要说八班有一点是其他班级比不上的,就是他们遇到事情,比任何其他班级都更有凝聚力,是那种不分对错的团结。 倒不是说他们更重情重义,其实恰恰相反,他们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反而比人情更紧密。 利益共同体的人情,总是虚假又漂亮的。 每个人都在给周子航他们加油打气,胡原原也是一样,但是她心里知道,今天如果这一场败了,他们以后在班级里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周子航一行人明显也知道后果,尽管周围的人都是关切的言语和目光,但是他们却觉得如芒在背。 如果只是小打小闹还好,可是今天因为楚莲不惜违规说出的话,让整个事件升级成了班级之间的荣誉之战。 如果换到经济领域,他们今天的行为已经让“八班”这支股票大跌了。 胡原原笑吟吟地给他们递过去毛巾,“子航,好好打,你们一定能赢的。” 这句话听在即将上场的五个人耳朵里,不亚于是威胁。 周子航一脸破釜沉舟地说:“你们放心吧!我们有数!” 医生看到时间到了,再一次宣布比赛开始。 戚志新这把和刚上场的时候心态不同,他是第一次体会被别人带飞,而且和场上其他人炫耀的心态不同,他感到很养老。 也许像李国梁他们从来没参加过什么赛事,会觉得激动,但是他身为特长生,参加过的比赛可是场面比这大得多。 虽说他对楚莲比较有好感,应该懊恼不能耍威风,不过他刚才打量了一下,就算郝夏单衡光那么卖力,楚莲都不为所动一脸无聊。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到她和精英班了,她搞不好还在继续看书吧…… “老戚!别发呆了!”李国梁过来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别失落,咱们就算被压风头,也还是有女生尖叫呢!你看看,高玟一直盯着你呢!” “滚蛋。”戚志新说了一句之后就认真盯着场子了。 下一秒,李国梁接到球之后就要往前冲,但是在突破对面防守的时候,居然不知道怎么摔了个马大哈。 “我|草,什么情况?” “刚才八班是不是拉人了?” “没看清楚太快了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李国梁满脸通红地站起来,他大叫着:“你们他妈输不起玩阴的是不是?!裁判!他们犯规!” “别他妈血口喷人!”八班的人立马反击道,“你小子技术差怨我们,真是把人笑死算了!” “你|妈|的说谁呢!” 李国梁平日里不是这种敢叫板的性子,但是在这种场合里丢脸让他一下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下一秒就想抓着对方的衣领讨|说|法。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医生这个时候立马吹哨,“不许打架!” 怎么说他也确实算半个老师,所以场子上安静下来,等着看他怎么说。 “继续打吧,”他摆摆手,“这球没问题。” 李国梁听见这个判决,气得大叫:“裁判你是不是在搞笑?明明就是八班有问题,他妈的——” 他还要继续骂,医生看他情绪激动越说越上头,警告道:“还要骂是不是?想吃一个技术犯规?” 戚志新把李国梁拉了回来,狠狠瞪了八班那群龟孙子一眼,低声说:“等下注意吧,八班的人是故意挑的时机,我看他们熟练得很,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草!”李国梁气得啐往八班那边口水,“打不过的孬种!” 郝夏和单衡光显然也看懂了八班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对视了一眼,似乎默契地达成了什么约定。 “你们到底看没看清是谁的错?” “太快了,他摔得太急了!” “要是有回放就好了,急死人了!” 又是单衡光和郝夏碾压的几回合,但是这几次好像并不像上半场那么畅快淋漓,有的时候两个人的走位让观众都有点迷惑。 “这是在干嘛?” “难道是战术?他们还需要战术?” 自从李国梁摔倒了之后,楚莲就一改之前悠闲的状态,认真地盯着场上的局势。 尽管她不懂篮球,但是她懂人心,周子航脸上的势在必得在她眼里就像标了高亮一样明显。而郝夏和衡光的行为也证实了这几个人绝对用脏手段了。 她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孟望京那边,拿了一本书假装打开讲事情,但是问的却是:“你们带没带手机?” 两个人看着她点头。 “你等会儿开始拍视频,镜头跟着八班的人,尤其当他们接近衡光和郝夏的时候。” 楚莲说完又嘱咐了一句:“等我离开之后你们过一会儿找个隐蔽的地方拍。” 她们有点不明所以,“是怕像刚才那样,犯规了不承认吗?” “嗯,”楚莲没有说出自己的顾虑,“以防万一。” 她说完又坐回了前面的位置,看了一会儿书之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拿了自己的手机,光明正大地拍摄。 因为她的存在一直以来就像一个聚光灯的存在,所以她掏出手机之后其他人马上就发现了。 包括场上八班的人。 “楚莲怎么会把手机拿出来?” “她不担心别人举报她把手机没收?” “人家今天已经违规一次了,满头是包也不差这一拳了。” “啧,这要是还说她和单衡光郝夏没关系我才不信,还拍视频留念呢!” “对啊,什么时候见她对男生这么上心过?” “连装都不装了。” 周围看热闹的都知道楚莲那点桃色绯闻,现在趁乱也是一阵讨论。 单衡光看着楚莲这么重视,热血上头又是一个高难度操作。 妈的,这辈子没觉得打篮球这么爽过! 郝夏当然也注意到了楚莲的动作,但是他知道她的意思,于是遥遥给了她一个眼神。 楚莲看到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球之后郝夏走到单衡光身边,声音没有压下来,反而十分敞亮地说:“下一球我必扣杀,你等着看吧。” “我会怕了你?!”单衡光被他一激瞬间拔高嗓音,“你还是先担心能不能摸到球吧!” 第152章 有人受伤了 “我透!又吵起来了!” “所以今天中午肯定是因为楚莲才吵架的吧!” “楚莲拿出手机录像,他们就直接对上了,还有别的解释吗??” “要说郝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怎么一碰到楚莲的事儿就上头了。” “怎么说?不就这次吗?” “你能不能行,太out了吧??郝夏和楚莲上次手都扯上了你不知道啊?” 周子航看见场上的风向,不着痕迹地给队友打了眼色,让他们注意楚莲那边。 妈的,这女的不仅性子差,还巨会坏事儿,这下除了小心裁判,还得小心她那边的镜头。 “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他们在加油击掌的时候忍不住迅速沟通。 “他们吵起来了互不相让,等下谁有大动作就搞谁,咱们谁离得近谁上。”周子航隐晦地瞥了一眼单衡光和郝夏,低声道,“争取一击必胜,一换一也没关系。” “加油!”他们拍了拍彼此,喊着,“八班必胜!” 八班必须赢,受伤了也只是躺个把月,但是输了就是三年抬不起头! 戚志新看着郝夏和单衡光内讧,也有几分黑线,但是想到楚莲录像里面也会有自己,又来劲了。 “传球给我,很重要。”这个时候郝夏悄悄地跟他说了一句,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跑远了。 我靠,郝夏胜负心这么强?戚志新有点陷入两难,要说自己其实跟单衡光关系更近,但是这是郝夏第一次开口求他。 算了,反正衡光已经有很多高光场面了,郝夏想炫就满足他吧! 戚志新这么想着,拿到球之后不假思索地就传球给郝夏。 郝夏动作很大,嘴上喊着“我来!”,摆出一副要扣篮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周子航一个健步上前起跳,看似防守,手却朝着郝夏的头挥了过去! 两个人此时都在空中,单衡光看到这个场面瞳孔一缩,“我|草你妈!” 话音刚落,他眼前就是一个球砸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咚咚咚几声巨响,随后场面一片混乱。 “有人受伤了!!”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我|草什么情况?!前面谁看见了怎么回事儿!?” “谁受伤了??” 一群人呜呜泱泱地围了上去,后面没看清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单衡光也着急地往前进,他两眼通红骂道:“周子航我|日|你八辈子祖宗!郝夏他妈要是有事儿我把你扒了烤猪皮!” “你少说两句吧!”医生听见单衡光还在那里嚷嚷,头大地说,“人已经倒下了还躲不过你的嘴。” 这时候单衡光才挤进去发现郝夏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地上的周子航在哭爹喊娘,“啊——好疼!裁判!他犯规!郝夏推了我!” 被告人郝夏却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理都没理地上的鬼哭狼嚎,只是眼中含笑地望向本来六神无主的单衡光。 草!他没事儿啊!早知道不说话了,显得自己多在乎他似的。 单衡光看见他的眼神,迅速收起了自己刚才关心则乱的神色,窘迫地没再吭声。 八班的人听到周子航这么说,马上开始顺杆儿爬:“你们打球就打球,怎么能因为我们两个班有恩怨就动手?!” “是啊!周子航受伤你们脱不了干系!” “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郝夏被盖帽,恼羞成怒推开了子航,硬生生把球传给单衡光的!” “裁判!你评评理!” 医生一阵头大,他评理?评个锤子,他只看到有人受伤了!本来以为学生之间的小打闹,结果打上了才发现他们这速度快得离谱,他眼睛都跟不上。 而且他现在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他担心周子航万一把事儿闹大了,他就被逮住翘班了! “不就是个比赛,你们还争这个对错。”他说,“赶紧闪开,送他去医务室休息。” “不行!说不清楚不能走!”八班的人态度很强硬,“而且这不分清楚,周子航伤得重了谁负责?” 周子航满头大汗,他是觉得自己可能摔得有点痛,顶多就是卧床休息个几天就好了,但是他还在几哇乱叫,假装伤情严重。 “楚莲不是录视频了嘛!”周子航控诉道,“拿出来一看就知道!” 说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刚才他特意注意了楚莲那边的角度,错位之下郝夏绝对说不清了! 八班的看周子航这么有把握,说一不二地让楚莲把手机掏出来对质。 所有人给楚莲让出了一条路,她皱着眉进去,“我没拍到什么。” “装什么呢!拿出来看就知道了!” 她和郝夏传递了一个眼神,又再次不情愿道:“你们就非要定个对错?” “是!” “那如果是周子航的问题呢?”楚莲不满地说,“如果是他的错呢?如果是你们冤枉我们班还用阴的呢?” “笑死人了!要真是那样,我们集体给你们道歉!” 周子航听见自己班这么团结,心七上八下的,但是想到自己做了准备,还是咽了口吐沫稳住了。 只有这个结局能够逃脱了,不然输得太难看他以后就别想在班级里抬起头了。 “好啊。”楚莲把手机拿出来,“你们保证说到做到。” 视频播放了起来,在楚莲的角度里,就是郝夏起跳扣篮,周子航跟着防守,结果不仅没成功,竟然还被郝夏避开成功传球给了单衡光! 结合郝夏这场之前和单衡光放的话,他那个举动一定是要扣篮,那么他就不可能做到在看到周子航之后,再滞空改道传球,除非他不是人类。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动手了。 “板上钉钉了吧!”八班人看到这个视频信心大增,疯狂叫唤着,“他妈的给周子航道歉,还精英班呢?垃圾班吧!脏死!” 楚莲点了暂停,“你们急什么。” “望京,”她朝人群外围喊道,“进来。”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碍于楚莲的威信,其他人还是给让了一条路出来。 楚莲接过孟望京的手机,她点开手机上的视频,露出了其他人从来没见过的甜美笑容。 “让我们看看什么是真相。” 第153章 道歉 单衡光跟着八班的人一起把头凑近了楚莲拿着的手机,他虽然当时在场上,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很迷茫。 他相信郝夏没有动手,但是在他的视角里,郝夏确实是扣篮时被周子航攻击了。 视频开始了,但是并不是精英班的角度,似乎是在其他班级的方位拍的,从戚志新传球之前,都没有任何区别。 大家聚精会神地往下看,一声“我来”之后,郝夏拿着球起跳,然后周子航就倒了。 “等等?怎么回事儿没看明白!” “怎么有视频都看不清楚,太快了!” “暂停暂停!” “一帧一帧滑着看!” 楚莲心中有数,应大家的要求,暂停了之后,一帧一帧地滑着看。 慢动作下,首先是郝夏起跳,但是他身体并不是前倾的扣篮状态,反而从离地开始,就是一个微微后仰的趋势。 “怎么回事儿?郝夏这不是扣篮的姿势啊?” “难道一开始就是想要传球啊?” “不确定,再看看。” 郝夏起跳的同时,周子航也起跳了,但是他似乎同场上的其他人一样,以为郝夏是要扣篮。 但是他伸手的目标并不是球,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是朝着郝夏的头去的。 这个时候视频里传来了单衡光响亮无比的骂声,对应了他看到的这一步。 单衡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继续往下看。 由于周子航预估的错误,时间越往后,两个人的差距越大,郝夏是后倾的状态,他却是前侧的攻击。 于是周子航竟然在最后扑了个空,径直摔倒在地,而郝夏因为一开始就是传球的姿态,也就在周子航倒地的时候,顺利传球给了单衡光。 之后就是单衡光被球砸向脸,场面乱成一团,画面开始晃动,手机录制的主人也慌张地暂停了后面的拍摄。 “郝夏没动手!本来就是传球,只是周子航扑空了!” “关键竟然是周子航先动的手。”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明明是他动的手还诬陷郝夏??” “这波啊,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逐帧分析完所有的视频。楚莲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在周子航和郝夏之间交换着。 八班的人一直沉默到最后,目光都仇恨地看向地面上的周子航,但是片刻之后,有人似有似无地看向胡原原。 周子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大家这个眼神,觉得有几分大事不妙。 “周子航,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卑鄙小人!”胡原原看着班级里大家哑口无言看向她样子,迅速地指责道,“郝夏分明就没有动手,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打球打傻了,身体没知觉了?人家郝夏分明就没有碰到你!” 周子航看着胡原原的表情,蒙了,但是下一秒就懂了,瞬间哭腔道:“这不能怪我啊!我确实感觉有人碰到我了,我怎么知道会是错觉啊!” 胡原原马上给了台阶:“你还狡辩什么!还不快给郝夏道歉!” “可别,我承受不起。”郝夏看着胡原原令人熟悉的演技,勾起了一抹笑容,转头问向单衡光,“你说是吧,衡光。” 单衡光自从胡原原出声开始就一言不发,现在郝夏问到他,他没有回应,只是朝着八班的人不耐烦地说:“你们能不能别腆着脸装失忆?刚才叫那么大声,现在全都是哑巴了?” “麻利点,集体道歉!” 八班的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们还是忍不住把看着胡原原——你平常不是和他们关系不错吗?赶紧想办法啊!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啊! 胡原原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脸色都青了,就知道看她,看她有什么用!她不是已经尽力了?!现在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指望她来救场?! 实在熬不过大家的意思,胡原原尴尬地笑了笑,“衡光……” “你把嘴给我闭上。” 单衡光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看到原原这个样子就烦,他什么时候亏待过她?他把她当亲妹妹,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喜欢他?什么是喜欢?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就是喜欢了?可别搞笑了,他又不是受虐狂。 “我的天,胡原原不是和单衡光关系不错吗?今天这都是怎么了?” “这些人怎么全崩盘了?来了个大洗牌?” “你看看,啧啧,胡原原那样子都快哭了。” 胡原原听到衡光这么说,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崩溃地哭道:“你凶我|干什么!” “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没数?”单衡光快刀斩乱麻,他没再理会胡原原,只是重新把矛头对准八班的人,“你们这群窝囊废,赶紧道歉赶紧滚,在这里待着准备脏谁的眼呢?” 他这话是跟楚莲学来的,看着八班人难堪的样子,果然杀伤力不小。 “我讨厌你!”胡原原看到衡光眼里根本没有她的样子,跺了跺脚,心碎受伤地哭着跑了出去。 八班人一看唯一的救星都没了,终于有人扛不住众人所指的压力,开始零零散散地说:“对不起……” “刚才喊口号的士气怎么没了?”楚莲淡淡地嘲讽道。 八班的人实在受不了了,心一横眼一闭,都大声地喊了一句:“对不起!!” 这个时候下课铃刚好响起,八班的人犹如出狱的犯人一样,作鸟兽散朝外面狂奔。 每个人走之前还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周子航。 他们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该死的周子航! 周子航无力地横躺在地上,感觉人生无望。 这时候单衡光蹲了下去,拽着周子航的头发朝向楚莲,“你他吗以为完事儿了?” “哎,同学,你这是干什么?”医生看见了立马制止单衡光,“你不能这样!” 单衡光瞥了他一眼:“你别多管闲事儿,你要是管,我们就闹到主任那边,看你翘班过来的事儿怎么算。” “我要是犯错了,自然有人管我,轮不到你。”单衡光微微一笑,“你就去跟老师说,那个单衡光又闹事儿了。” 医生的脸色很难看,本来想立马呵斥他,但是听到他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竟然有几分踌躇。 单衡光没管他,拽着周子航说:“你小子从军训就犯贱是不是?今天算是落我手上了。” 他狠狠地往前送了一下,周子航就趴在了楚莲脚边,单衡光命令道:“给她道歉!” 楚莲愣住了。 周子航满脸耻辱地卧倒在地上,他气得整个人都抖起来,半天没有说出来话。 “你是现在不想说也可以,但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单衡光缓缓地威胁道,“之后出了校门,再解决这件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以为他不知道啊?之前就从戚志新那里听说过楚莲军训的事,本来没有什么印象,今天这个人跳出来,他才把人名和脸对上号了。 一直就是这个跳梁小丑在不停骚扰楚莲,正好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楚莲没有看脚边的周子航,对于她而言,他就像垃圾一样,没有关注的必要。 她只是看着满头大汗的单衡光,看着他为她出头,看着他朝着周子航发狠,看着他对她咧嘴笑了笑,好像是在邀功。 可能这只是他的顺势而为,只是他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只是他想起来时随意的一个善举。 她明知道这只是他很平常的举动,明知道无论这个位置换成其他人他也还会这么做,明知道这只是他的性格使然。 她低下头,但她明知道这些,为什么眼睛却还会这么热,热到几乎要落泪? 第154章 扣分 周子航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尽管八班的人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但是他能感受到周围其他班级的人都在远远地看着热闹。 他头顶就是他开学一直缠着的楚莲,他一直把她视作猎物,他原本以为只要时间长了,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一定会落到他手里。 一开始挑衅只是为了吸引楚莲的注意,结果不仅比赛输了,害得班级里的人对他怒目而视,现在他被人按在这里,还要被迫对她道歉! “我数到三,”单衡光不耐烦了,“你想清楚。” “一……” “对不起!” 周子航咬着牙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不能不低头,他知道单衡光家里势力不小,本来今天只是小打小闹,一场比赛而已,单衡光就算输了可能也不会上升到人身攻击,那样面子上不好看,八班人也会帮他造势。 但是现在关于楚莲的事儿是他的问题,而且他比赛输了,班级的人只会冷眼旁观,如果是在校外解决,他被单衡光揍成猪头也没有人会给他找理说的。 学校里得不到同情,家里也不可能会去找单家的麻烦。该死!该死! 楚莲知道这话根本就不是发自真心的,而且对不起她听过太多了,他这一声连狗叫都不如。 单衡光倒是满意了,他用手指捅了捅周子航的脑袋,桀骜地说:“以后你tm少打楚莲的主意,她以后我罩着,听懂没?” “下次再让我抓着,你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周子航像烂泥一样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单衡光也不想干什么痛打落水狗的事,主要是他还记得是在学校里,楚莲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他放话之后就利索地起身了,眼睛亮亮地看向楚莲,“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吧?” 楚莲安静地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是那张已经被她放在床底的特权卡,他那时就写下承诺,说会保护她。 她一直都当玩笑话,一拍脑子的决定,怎么能当真呢?毕竟承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证明其短暂的时效性。 她把那张卡放起来,就是为了警告自己不要贪恋。彼此之间的真诚,只有他趴在路边的台子上,开始一笔一划的那一刻。 即使是瞬间的情感,也是珍贵的。 她从来都以为,只有那一刻,她从未奢求哪怕多一秒。 楚莲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但表情并未比之前有何不同。 “嗯,走吧,回去学习。”楚莲把怀里一直捂着的校服递给他,“在我的小组里就要好好学习,你也要说到做到。” 单衡光穿上了有些温热的校服,听到楚莲不解风情的话,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噢噢噢,好,我知道了啊。” 自从单衡光开始威胁周子航,郝夏就靠在一边注视着他们的互动,他看见楚莲自始至终抱着的校服,随后把视线落回到放在篮筐底座上的那本书。 楚莲原本也是一直拿着这本书的,但是从录视频开始,就把它放在这里,没有再关注过。 他俯下身拿起来,走到楚莲的身边,微笑着打断他们:“不要再说了。” 他指了指手上的表,“马上就要上课了,不想曹素发脾气,就快回去吧。” 单衡光看到郝夏还有几分小别扭,但是中午楚莲已经开导过他,再加上刚才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他还那么没骨气地先关心了郝夏,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耍脾气。 “哼,”他撇了撇嘴,假装没好气地说,“走吧,两位大学霸。” .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曹素走进班级里,把手里的书摔在了桌子上,本来还比较活跃的氛围立马就冻结了。 曹素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她先是环顾了教室,当看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但是唯有第一排的三个人神情自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气得肝疼。 她真是受够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处理完何雯和单衡光的那件事,今天就又收到警告扣分! 一点都不消停,连喘口气都不行! “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你们心里没数吗?你们身为精英班的一份子,是需要我每天耳提命面吗!” 曹素愤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的行为太瞩目,被抓起来当出气筒。衛鯹尛说 “马上就要月考了!我本来想着让你们不要太紧绷,该上的体育课就去上,结果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曹素把手里的扣分条拍在了桌子上,即使看不清楚,但是大家对扣分条的样子烂记于心,当下呼吸就是一紧。 “楚莲!”曹素尖利的声音响起,大家都忍不住悄悄地望向那边,“站起来!” 楚莲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于是没有什么迟疑就站起来了。 “你身为班干部,就是这么起带头作用的?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是违规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挑起年级矛盾!” “你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没人可以管得了你了?!”曹素狠狠地用手指摁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是气急了,说一句戳一下,“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师,都是我的原因!” “老师,您消消气。” 单衡光和郝夏看见曹素这个行为,都出声制止着,不同的是郝夏坐在座位上,而单衡光站起身来,把所有的罪往自己身上揽,“这事儿起因在我,和楚莲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是你扒开她的嘴逼她说的吗?!” 曹素看见他竟然还敢反抗,声音立马拔高了几个度,“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敢站起来!你以为我管不着你吗!我告诉你,你在我的班级,你就是这个班的一份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了你!” “你立马给我滚出去站着!”曹素手都气得发抖,往教室外面指着,“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我忍你很久了,这个班你要是想呆,你就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你不想呆你就给我滚!” “你知不知道精英班是什么存在!整个a城学习最好的苗子都在这里!你想放肆,你滚回家当你的大少爷去!你别在这里发疯!” 她是年级主任,历年来的精英班都是她在带,她的威信是整个学校里都少有人能敌的。 精英班的成绩就是她说话的底气,就算他背景再大,影响了这个班级就是不行。 她要为自己的学生负责,大不了就是她不干了!真要闹大了,学生家长一起抗|议,她倒要看看谁怕谁。 她还治不了他了! 第155章 批评 单衡光被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也是有几分迷茫。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就像一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楚莲紧皱着眉头,迅速地从自己的位置让开,低低说了一句:“快点出去。” 她声音有点微微颤抖,但是因为声音很低,没有什么人注意。郝夏蹙眉不已,紧盯着她的脸色,手逐渐握成了拳。 单衡光看到楚莲这个反应,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曹素踢了一脚楚莲的桌椅,发出巨大的声响:“还不动!是要我抬你出去吗?!” “衡光,快点出去。”郝夏没忍住还是提醒了一嘴,曹素横了一个冷眼,像刀子一样划了过去。んttps:// 单衡光看到他们俩都这么说了,就证明这件事是必须做的,于是他忍住了自己想说的话,一声不吭地朝外面走。 他很疑惑,明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为什么曹素要那么生气?事情的起因的确是他回应了周子航的挑衅,和楚莲有什么关系? 他并不知道楚莲当时说的话违反了规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精英班的人会突然团结,这对于他而言都是未解之谜。 他只知道,曹素对楚莲动手就是不应该啊,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啊? 而且楚莲做错啥了?怎么就首当其冲站起来顶罪了呢?为什么连把话说清楚都不允许? 难道这就是精英教育?公立学校都是这么没有人性的吗? 怪不得梧桐那帮人一听他去一中就都表示特别不理解,之前他就没怎么待在一中上课过,所以不了解这个情况,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如果在梧桐,遇到问题了就讨论问题,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而且通常学生内部自行就根据家族势力把问题解决明白了,就像今天他和周子航的对话一样,几乎都用不上老师出面。 至于老师言辞激烈甚至对学生动手?不好意思,你被辞退了,明天不用来了。 单衡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地就站在走廊里,但是他还是偷偷摸摸地从窗户边边往里面偷窥。 曹素当然也注意到他的行为了,但是能把他弄出去已经不错了,她也不想再发没用的火,于是重新把话题转回楚莲这边。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严重?”曹素朝楚莲问,“你在说这句话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全班的事?” “还有你们!”曹素又瞪着班级其他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没一个省心的!”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楚莲的错,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单衡光那个愣头青就是一个反例。 他们当时会震惊楚莲会那么做,不就是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就算挑衅的是八班,但是那顶多算是同学之间的矛盾,是楚莲公然违反了规定,再加上八班本身也是个被优待的班级,这件事责任怎么算都是在楚莲身上的,没跑了。 郝夏咬着牙,但是却没有像单衡光一样站出来说话。 他比衡光明白得多,早就已经摸清了这边的规则。楚莲违规了就是违规了,这边不会给你讲什么人文情怀,盘一盘是谁的问题。 而且在老师训话的时候,尤其是不能触霉头的,有事可以私下解释,但是明面上不能反驳老师,越反驳事情越严重。 刚才如果不是知道楚莲身上有伤,他也不会开那个口。 其实全场心里最清楚的人是楚莲,她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曹素的反复无常,前一秒答应她以后会减轻她的学习负担,后一秒把黑板报的任务布置给她。人前说她的画有内涵,人后说看着渗人。 她早就清楚人性的复杂,从她开口说出精英班的隐形班训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人举报。 那个人甚至不一定会是八班的人,也许是其他班,也许就是精英班的其中一员。 “手机拿出来。”曹素继续说,“你上学不仅带手机,还拿出来了,你胆子是真的肥。” “还有你的。”曹素瞥了一眼孟望京,“我平日里真是对你们太善良了。” “我本来想着你们学习累了,这周班会给你们放电影,现在好了,不用看了。你们就不配别人对你们心软!” “楚莲,下去写五千字检讨然后班会当着全班检讨,这周晚自习不许回家,必须待在学校里!我会通知你的家长,安全问题你自己负责!” “你们俩的手机这学期就放我这里,别想着拿回去了。” “你们不是明知故犯吗?每人把校规抄一遍!我明天收!”曹素最后看向其他的人,“全班每个人都要抄!我看你们还敢不敢有下一次!” 下面立马有人不开心了,但是曹素门清得很,“你们谁不满意,现在站出来,说你没参与,没跟着喊过,你就可以不写。来啊,站出来!” 底下的人泄气不已,怎么可能有人会站出来? “怎么,没有人?”曹素拿着收到的两部手机和扣分条,看了眼墙上的表,“好,许梦菲,那明天一份不落地收上来给我。” 许梦菲应了声,她看了一眼郝夏。本来这种任务都应该是班长做的,但是很明显曹素并没有忽略刚才他为楚莲开口说话,才把这个事交代给她的。 “楚莲,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自习。” 第156章 欢迎仪式 曹素扔下一句话就往外走,她走到门口看到单衡光,说道:“进去上后面站着!今天下午所有的课,你都给我站着听。不想听就滚回家!” “我们班真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单衡光迷茫地再次被曹素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感觉自己非常无辜,他抬眼看着曹素身后的楚莲,她的脸色苍白,但是表情完全没有难堪,仿佛刚才在教室里被教育的人不是她似的。 楚莲看到单衡光可怜巴巴地看向她,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已经习惯的日常,在此时此刻却生动有趣起来。 她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伸手往里面指了指,摆口型无声地说:“进去吧。” 他乖乖地点头,然后目送她和曹素离开。 站后面那感情好,戚志新他们就在后面,可以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进到教室之后,就听见里面有摔摔打打的声音,有不少人在抱怨着,眉眼里满是郁色。 “真tm倒霉,谁有空写这破玩意。” “凭什么我们也得写?又不是我们逼她开口的,太晦气了!” “是啊,明明周子航是针对她,凭什么牵扯我们进来啊,草!” “这下好了,风头她出了,锅还得我们背。” “马上要月考了谁有功夫罚写啊,梦菲,可不可以少收我一份啊?” “不行不行,你别让我难做。” 看见单衡光进来了,他们虽然稍微压了压声音,但是还是没有停下来。 刚才在体育馆里大家的团结,就仿佛是一股烟一样,被风一吹就散了。 单衡光震惊了,他没想到,之前还对楚莲一脸改观的人,竟然在短短的一个课间就大变模样,一切再次回到原点。 每个人都仿佛是失忆了一样,明明是那么热血的情节,明明大家站在他身后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明明他们当时喊出的口号是那么声嘶力竭。 但是就被一篇罚写给轻松瓦解了。 他把目光移到郝夏那里,以为郝夏也会和他一样震惊于这样的场景,但是郝夏只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我当初说过,”郝夏当然知道单衡光受到的冲击有多大,“你为了何雯转学,是会付出代价的。” “欢迎来到一中,衡光。”郝夏也准备开始抄写校规,他朝单衡光说,“拿出纸笔写一遍校规吧。” “这就是迟来的欢迎仪式,希望你喜欢。” . 楚莲来到了办公室,曹素和在教室里的态度大相径庭,语气温和地让她自己抽一把椅子坐下来谈。 楚莲没有任何意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曹素发言。 果不其然,在喝了一口水之后,曹素就好言好语地问:“楚莲,好好跟老师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曹素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如果不知道她根本不会刚才在班级大发雷霆。她这话只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楚莲的目光没有看向她,而是低着头好像在认错一样开口:“是我冲动了,因为当时情绪上头了,才会说这样的话。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 曹素听到楚莲这么懂事的回答,心里反而升起了几分怜惜,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疼:“好了,别难受了,我刚刚在班级里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没有偏袒你。” “毕竟我再喜欢你,也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轻拿轻放,知道吗?” 楚莲乖巧地点头。 “你和单衡光同桌的事,我知道你是不满意的,但是同学之间的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曹素斟酌地开口,“大家都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多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也许你们现在体会不到,高中的时光是多么珍贵,等以后等你们上大学或者工作之后,你就懂了。” “要好好珍惜在学校的生活,珍惜身边的同学们。”曹素语重心长地说,“你学习方面是很让人省心的,我知道,但是除了学习,和同学之间的感情也是同样重要的。” 要合群。这句话曹素没有说出口,用好听的话掩盖了内容,但是楚莲听得很明白。 她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你这次我知道,是为了班级才会这么做的,但是方法用错了,”曹素再次安抚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为了你,顶着压力挡住了教务处那边,本来是应该酌情处分加上全校检讨的。” “这周晚自习你就好好在班级里自习。”曹素打量着楚莲的脸色,怕她有逆反心理,“主要是快月考了,我也希望你沉下心好好学习,有什么不会的题,你可以随时去找老师问,知道吗?”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楚莲像一个无情的问答机器一样,“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曹素满意地点头,楚莲这个小孩儿虽然性子冷了点,但是还是很有礼貌的,即使不合群,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本来很上火,但是看到她这么乖巧的样子,也逐渐没那么生气了。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心里也清楚精英班的人不是找事儿的性子,肯定是八班那堆苍蝇上赶子骚扰,楚莲是她们班的孩子,她该护着肯定还是要护着的。 她之所以那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在教务那边被八班班主任抓着机会了,好顿给她阴阳怪气,她又不占理没底气,只能赔笑地好声好气去处理。 幸好楚莲这孩子态度不错,没有不知好歹。 “行了,你先回去学习吧。”曹素随口说着,“有什么事儿及时和我沟通,以后做事不要冲动了。” “好。”楚莲把椅子放了回去,“让您费心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曹素点头,但是脑子里面已经在考虑别的了,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最近有月考,有国庆假期,之后还有运动会。哪一件事都要她劳心劳力。 每周还有年级会议,每个月有公开课,有师徒一带一,日常还有教师手册,班级记录,有各种各样的文件要写,不仅要教学,还要每时每刻应对家长那边。 就像许梦菲的妈妈经常打听其他重高的进度,董兴的家长说自己孩子近视看不见黑板,邹婵的妈妈说她偏科太严重了,高玟的家长说孩子要学乐器跟不上文化课。 跟她说,她一个老师能解决什么?学习都是自己学的,他们但凡学习上能有楚莲一半的省心她就谢天谢地了。 每天早上睁眼她都问自己,她图什么?被学生编排,和同事竞争,每天改不完的卷子和完不成的指标,还要应对领导时不时的指指点点。 这个破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她只祈祷这些小崽子们能够给她省点心,别再搞事情了。 第157章 收尾讨论 晚自习的时候郝夏把学习小组的名单交给了曹素,曹素还专门注意了一下单衡光的组员,发现组长是楚莲,惊讶中还带着点欣慰。 看来楚莲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郝夏啊,楚莲和单衡光关系缓和了?”她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和单衡光一个组。” 郝夏笑了笑,“这样比较方便吧,他们组基本都坐在一起。”んttps:// “嗯,你是班长,除了自己的小组,也要关注一下其他同学,有任何事记得随时和我说。” “就像今天,”曹素看了他一眼,“虽然你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没有做好班级的表率。” 郝夏知道曹素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好好应对八班的人,没有阻止楚莲违规,也没有拦住单衡光动手,在教室里还回嘴了。 曹素不会把这些说出来,点到为止,而郝夏也清楚,所以他很识趣道:“我明白,以后我会注意的。” 曹素对郝夏一直是实打实的偏爱,他能当班长除了成绩的原因,她本来心目中的人选就属意于他的。 学习好,家境好,长相好,为人处世周到细致,有责任感,身上就没有什么缺点。这么好的学生,肯定是比楚莲更适合当班长的。 所以她听见郝夏这么说了,也没有再过多的敲打,他明白她的意思就行了,不好说得太明显。 “这里还有任务布置给你,”曹素拿出了一个名单,上面是运动会的项目,“明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你抽空统计一下运动会报名名单。” “还有,华老师是不是告诉你们了?明天有一堂公开课,到时候你记得组织大家去多功能教室。” “是,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提了一嘴,他让我们就按平时的状态来。”郝夏接过了名单,心里默默地更新自己的班长任务表。 “哎呀,华老真是愁人,那么重要的课还不当回事儿。”曹素一听就知道是华中君能干出来的,“你回去记得跟大家说一下,明天会有其他重高老师来听课,不要丢精英班的脸。” 郝夏点头表示知道。 “还有那个单衡光,”曹素叹了口气,现在提起这个名字,她都觉得自己要少活两天,“你平日里好好引导一下他。” “他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不图他能好好学习,别惹事儿就行了。” 因为郝夏和单衡光都是梧桐过来的,有些话她也不藏着掖着了,“最次也要和这次一样,别闹到教务那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曹素这次唯一比较满意的点就在于,看监控的时候,单衡光这个祸害虽然最后对周子航动手了,但是八班那边没拿这个说事儿,只是一直在强调楚莲的问题。 她估计是他们学生私底下解决好了,周子航肯定咬死了是朋友闹着玩,不然八班的班主任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按理不应该被轻拿轻放。 毕竟单衡光在她的班上,事情再棘手也和八班没关系,到时候头疼的是她。 如果学生之间的矛盾都能这样不闹到台面上,她也省心。单衡光只要能保证这一点,她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是真的没辙了,管也管不了,不能打不能骂,学校对于他们不像对其他学生一样有威慑力,只能寄希望于不要影响班级。 这人要是在八班也就算了,但是在精英班就像一个共生的毒瘤,不拔会死,拔了也会死。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年流年不利,怎么点这么背,什么事儿都让她摊上了。 郝夏知道曹素的烦恼,本来单衡光就是一个脱序的意外,应该在不同世界里的人融到了一个环境里,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曹素有她的难处,甚至说无辜至极,她根本不知道,衡光会转到精英班的原因,只是为了扯谎想要和他在一个班。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荒谬,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行为,就能成为另一个人痛苦的根源。 郝夏拿着名单往教室走,他看向上面的项目,脑海里就浮现出楚莲今天苍白的脸。 每个人都必须报名参加,这上面哪怕是最轻松的项目,他都担心楚莲那孱弱的身子受不了。 她不仅吃饭很少看起来营养不良,更是有奇怪的症状,这种一碰就碎的身体,能参加运动会? 他叹了口气,如果他能替她参加就好了,他有预感,她根本不会拿出病例请假,肯定会撑着完成的。 . 单衡光再一次留在了学校里上晚自习,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致认为他是为了楚莲留下的。 不然还能是为了学习?装得是挺像的,但是看那个幸福的样子,肯定是接近楚莲的借口罢了。 单衡光今天罚站了整整一下午,也搞清楚了究竟为什么楚莲会被批评。 原来她说的那句话是违规的啊。 其实一中也并不是不开明,每一个莫名其妙的规定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教训。 据戚志新所说,之前就有一届精英班和八班因为这事儿起了争执,两个班级动了火气,后来有人发生意外进医院重症,险些酿成大祸。 至于这个意外是怎么发生的,究竟是不是“意外”,就没人说得清楚了。事情太久远,又不让提,久而久之就成了校园奇谈。 单衡光这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看楚莲的眼神像看向勇士了。原来她搞不好会因为这个事被处分啊。 “要我说谁能想到,楚莲竟然会为咱们说话,”戚志新悄悄地说,语气里带了几分敬佩,“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精致利己主义者。” “还不是因为今天涉及到她了?”李国梁说,“不然她肯定不会开这个金口,而且如果不是她话说那么难听,两边也闹不了这么大。” 单衡光听他这话有点不舒服,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国梁说得没什么错,毕竟他也觉得如果不提及楚莲,她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这就是她的性格。 “就算这样,也不能否认她站出来了。这还不够吗?”单衡光不满地争论,“况且八班那么嚣张,不骂回去你们舒服?” 李国梁真想翻一个白眼,她站出来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都在场她要立人设?要是单衡光郝夏不在,他才不信楚莲还会做这种事儿。 精英班有几个人真心感谢楚莲的?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没有楚莲周子航也不会来挑衅,没有楚莲他们也不会倒霉地被扣分一顿臭骂,还得写什么破校规。 但是瞅着单衡光那护犊子的样儿,他没再开口,说啥啊,人家已经被勾得五迷三道了,不想落得周子航的下场还是闭嘴吧。 要说单衡光现在已经是大家默认的编外人物了,不能惹,惹不起。没看到周子航那个霸王都对单衡光俯首称臣吗?明明后来都动手了,却根本啥事儿都没有。 只不过让他站一下午,而且感觉曹素那个意思,他不想站走人就行了,完全是自愿受罚。 这待遇也没谁了。李国梁酸不拉几地想,人生真不公平。 第158章 恶毒的果实 晚自习结束之后,楚莲就回到自己的寝室了。 主要是她在寝室曾经放过一个备用手机,可以顺便用来联系一下刘决。而且晚自习结束之后再回去有点晚了,她今天挺累的,懒得折腾了。 打开门之后,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进来,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楚莲定睛一看,只有郦念和于胜男两个人,剩下三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有可能是还没有回来。 她朝两个人点点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郦念反应很大,她磕磕巴巴地问:“楚莲你今天怎么想着住寝室了?” “比较方便。”楚莲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望向自己的床铺,“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紧张地摇头,拉着于胜男的手就要往外走,“那你先整理着,我们去洗漱了。” 于胜男疑惑地被郦念拉着出去了,整个宿舍只剩下了楚莲一个人。 去洗漱,什么都不带? “小念,你干嘛拉我走?”于胜男等出了门才问道,“楚莲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不用怕她吧。不喜欢和她说话无视就行了啊。” “你啥都不知道。”郦念跑出去很远之后,确认楚莲没有出来,也听不到她们的谈话之后才解释道,“八班那边来过人。” “谁?” “我哪认识,只是觉得有点眼熟。”郦念艰难地回忆道,“好像是一直跟在胡原原身边的人。” “她们来干嘛?今天那么丢脸还敢来串门?”于胜男搞不懂。 “我不知道啊,高玟带着她们来玩的。”郦念心还是跳得很快,“我当时看见八班的人就跑了。” “我怀疑她们肯定是想打击报复。”她悄悄地说,“反正楚莲和八班的梁子现在已经结下了,远离战场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你这不也是随便猜的。”于胜男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同学之间互相走动多正常。” 郦念看于胜男没当回事儿,感觉自己被小看了,“你就是脑子缺根筋!这点简单的事儿还看不出来?难怪邹婵看不上你!” “哎我去,你说不过就说不过,人身攻击我|干嘛?” 郦念和于胜男逐渐走远,她的心跳终于回归了正常。 她和于胜男说的都是实话,唯一隐瞒的事实是她当时并没有不在场,高玟和八班的人就当着她的面,拿出美工刀划烂了楚莲的被子。 她们甚至没有让她封口,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个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如果敢多说一句,就是惹火上身。 所以刚刚她对上楚莲那双宁静的眼,没由来地感到心慌,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事情不是她做的,却比主谋还害怕。 楚莲站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摊开的被子。 上边是无数道划痕,棉絮都已经露了出来,凑近了,还能闻到被褥间传来酸臭的味道,枕头上被人用红色的墨水写着“去死”。 真是为难她们还想办法重新叠好恢复原样了。如果不是郦念的反应太奇怪,她的确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亏得自己之前还把被子往里面推了推,想着她们如果平常需要的话可以坐在床上比较方便。 可是这么脏的地方,别人又怎么可能会想要坐下呢? 楚莲揣好自己的备用手机,抱着这堆垃圾东西就往外走,拿起来的时候很恶心,但是她没得选。 如果一直放着,不知道自己的床铺到时候会臭成什么样子,万一碰上宿舍卫生评比,到时候一定会通报批评。 楚莲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突然意识到,是不是的确快要卫生评比了? 如果她今天没有一时兴起地回来一趟,可想而知到时候整个年级都会传开,说她表面光鲜亮丽,私下里邋遢埋汰。 楚莲尽管已经很小心地抱着被子,但是依旧在走廊留下了一行棉絮。路过的人都十分不解和嫌弃地看了过来,躲得远远的。 真是熟悉的恶毒手段。寝室里面没有监控,她如果上报学校,也只能查到谁进了寝室,但是如果没有目击证人,就没有证据锁定元凶。 她没有受到伤害,顶多算是个人财物受损,但是棉被价值也不高,达不到报警的程度。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老师还会留下她多事的印象。 又能恶心她,又能坏了她的名声,这样的脏手段,除了胡原原,还有谁能想到? 不过,也许也不只是胡原原。 讨厌她的人,远不止胡原原一个。大部分人不会像胡原原那么极端去谋划一切,但是总有一些人愿意协助胡原原这样的人。 也许是通风报信,也许是领进门,也许是隐瞒事实,总有人跟着在一旁煽风点火。 以胡原原的性格,是不会在枕头上写去死两个字的。因为这样的话会产生破绽,也会让事件的性质上升,她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胡原原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拿捏作恶的程度。 楚莲终于走到大的垃圾桶前,把这团像腐肉一样恶心的东西扔了进去,她盯着垒在最上面写着去死的枕头。 那么,会是谁写了这两个字呢? 寝室里的人,她都没有接触过,彼此之间顶多就是认识对方,怎么会有人这么恨她呢? 楚莲低下头,不知道是因为站在垃圾桶面前,还是因为自己刚才抱着这摊东西走了太久,她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霉烂的味道,重得仿佛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一样。 是这样的啊,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就是会把原本干净的人,熏成肮脏糜烂的行尸走肉,哪怕日后再怎么清洗,都似乎弥漫着似有似无的恶臭。 身体的污垢可以擦拭,灵魂的秽浊要怎么荡涤? 她已经洗不干净了,也不想尝试了,既然所有的污水都要涌向她,那么就来吧。 让每一个踩上来的人都变成沼泽里的养分。一起浸泡在溃烂无比的泥浆里,一起体验慢慢下坠于死亡的美妙,一起在绝望中拥抱着失去呼吸。 谁也别想逃。 第159章 恶毒的土壤 在华丽的灯具的照耀下,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没有一处阴影。但是这样明晃晃的光,却仍旧照不亮人心里的阴暗面。 胡原原低着头站在爸妈面前,黄今义沉默地坐在沙发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倒是胡恬恬握紧了手坐在一边,脸上满是郁色。 黄青青在二楼的角落里望向客厅的人,旁边的佣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在她恶狠狠的目光中退了下去。 “原原,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黄今义不解地开口,“针对何雯你是怎么想的?以前你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何家的人你也敢动?” “你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怎么会让事情落到这般田地?现在因为何家的原因,我这边的合作商都望而却步,要不是有单家暂时先帮着撑住了,这一次搞不好资金链都要断了!”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太宠你了?让你不知道什么是分寸?” 黄今义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擅自联络吕文策,用他爸爸的职位威胁他,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样的丑闻传出去了,会对公司名誉有多大的损伤?” “你这样做,一步没走好差点就让我们家破人亡!” 黄今义越说越生气,但是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闺女,却怎么也没办法继续凶下去。 就算不是亲生女儿,这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总是忍不住心软。 “爸爸,我错了。”胡原原抹着眼泪,呜咽道,“我不该抱有侥幸心理,我以为雯雯姐不会这么做的,我只是被鬼迷心窍了,呜呜呜……” “你……唉!”黄今义站起身,愤怒地往书房走,“让你妈和你说吧!我现在没空管你们了!” 胡恬恬没有动,她盯着自己的女儿不停地流眼泪,一直盯到胡原原哭够了,才款款地站起身:“去我房间说吧。” 胡原原一声不吭地跟在妈妈身后,现在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这是她从来没有付出过的代价,她感觉到口干舌燥,眼睛也红肿不堪,但是她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跟着进了房间,她把门轻轻地合上了,但是妈妈一直没有回过头来,所以胡原原也不敢动弹,她弱弱地叫了一声:“妈……” 胡恬恬突然转身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快到甚至把胡原原打愣住了,她一下子被掴到了门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她把手捂住脸上,泪生理性地流了下来:“妈……” “把手拿下来。”胡恬恬冷静地说,“挺胸抬头,你上过的仪态课都忘了?” 胡原原颤抖地放下手,按照妈妈的要求站直了,当第二个耳光朝她过来的时候,她也只能闭上眼睛硬挺了过去。 胡恬恬手没有停,接连打到胡原原的脸肿得似乎一碰都要破皮了之后,才收起了她通红的手。 胡恬恬冷冷地问:“这够不够你长记性的?” “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你了,你最后就用这个结果报答我?” “你要转到一中,我二话不说同意了,你要去月色,我同意了,你要请假,我也帮你办到了。” “现在你不仅把何家惹毛了,甚至连单衡光你也抓不住。”胡恬恬冷笑一声,“你这样的废物还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家待着?” “来,给我个理由。”胡恬恬坐到了床上,她看向站在门口不敢动的女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和黄今义交代?是不是想让我跟他说,你就是陈善忠的贱种,是丧门星?” “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才让你摆脱这个称呼?是不是时间长了,你都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胡原原无声地哭着,这次的泪水和在客厅中是完全不一样,她压抑着自己的颤抖,扶着身后的门,狠狠地摇头。 怎么会忘,怎么会忘,怎么会忘呢? 在胡家突然一落千丈的那段日子里,在家族里的人走得走散得散,当爸爸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向她,当身边的人都开始嘲讽她欺辱她。 那样的日子怎么会忘呢? 那时她还没有离开梧桐的对口小学,每一个曾经被她瞧不起的人,都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用各种不留证据的手段伤害她,那也是她内心里第一次对恶有了概念。衛鯹尛说 妈妈被迫离婚,几乎净身出户,带着她在她从来都看不上的快餐店吃饭。她们仍旧衣着亮丽,但是内里满是疮痍。 最后是妈妈一直以来的追求者接纳了她们。 她们母女就如同浮萍,是无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走。于是为了牢牢扒住这颗暴发户的心,才有了黄青青。 黄青青是如此的重要,她是她们待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工具,而排名第二的工具,就是单衡光。 但是她把这些都搞砸了。 胡原原哭得很伤心,她不是因为妈妈打她而哭,这样直接的伤害,在她的世界里算得上什么呢?她见识过比这更恐怖的痛。 妈妈还愿意对她动手,反而让她更加愧疚。如果放弃了她,如果不爱她,根本不会有这几巴掌,以妈妈的性格,真的决定不要的东西,是不会脏了自己的手的。 这几巴掌,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黄今义如果倒了,你重新拥有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胡恬恬的目光里有着失望,“你想要的太多,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我说过很多次,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她看着自己闪亮的指甲,“你舅舅是因为感情进了监狱,我是因为感情一无所有,王佳约是因为感情自|杀了结,伏葵是因为感情放弃前途。” “你看看所有那些没有感情的人,他们活得一天比一天好,他们没有羞耻心地快乐地活着,他们站得越来越高。” “如果我没有丢掉感情,你现在过得就不是这样的生活,你也根本没有资格认识单衡光。” “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贪婪地碰这不该碰的东西?” 胡原原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感觉自己哭得已经有几分缺氧,太伤心导致头都开始发晕。但是她还是挺直地站在原地,似乎那身傲骨从未离去。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一寸一寸折断自己的尊严,把自己埋进了土里,从水中去追逐关于爱的虚幻倒影,从风中去听他从未对她讲的情话,从梦中去拥抱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她把自己敲碎了磨成粉末,好让心上人可以随身携带,最后却发现,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变得廉价且面无全非。 她的光,从来就不曾属于过她,当她流露出占有的欲望时,光就消失了。 光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第160章 放手 一切的幻境都在今天破碎了。 她骗了自己那么久,久到自己都快要相信,久到这份爱变成她赖以生存的勇气,久到她不想清醒过来。 衡光今天在篮球场上看向她时,那样绝情的眼神,让她明白一切就像是镜花水月,都不用她碰,就都碎了。 其实她都知道。一直把这样的情感埋在内心深处,欺骗自己,以为只要她不说,以为只要赶走他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存在。 她原本只是想拆散衡光和何雯,她让楚莲过去,无非是想要让衡光更加厌恶楚莲。但是她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何雯的受伤,让她做过的一切都暴露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楚莲会和何雯在这样的僵局之中,还能好好沟通,最后让她一切的算计都展露出来。 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举报何雯,司马之心昭然若揭,她就算再怎么说也无济于补了。 衡光那厌恶的眼神,彻底把她打入了地狱。 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人,但是现在她知道,没有人看得起她这份喜欢,没有人在乎她的感情,一切都是她在痴心妄想。 “对不起,妈妈。”胡原原不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是否还来得及,“我错了。” 胡恬恬没有说话,但是她闭上了眼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黄今义如今是焦头烂额,如果不是单广仲还在施以援手,你已经可以收拾东西变卖家产了。” “现在弥补还来得及,你要想办法稳住单衡光。”胡恬恬直直地看向女儿,“最起码也要让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讨厌你。” “妈妈,没有我也不差什么。”胡原原下意识地抵触,她现在不想再惹衡光厌烦,她的自尊心不想再看见他那样的眼神,“衡光不会和姑父说什么的。” “看来你在胡家学的那些东西都忘了。”胡恬恬知道她是在逃避,“关系如果等到用的时候再修缮,那是亡羊补牢。” 胡原原闷头不说话,可是她真的不想在这方面努力了,看到喜欢的人讨厌自己,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你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胡恬恬看她执迷不悟,淡淡道,“你输在喜欢他。” “如果你的出发点只是得到他的怜惜,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你错就错在,想让他真的爱上你。” “你心疼他,你幻想他会喜欢上真正的你,可是胡原原,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己吗?” “那些和别人的虚与委蛇,那些和别人的虚情假意,那些你做过的事,已经无法和你分开。” “你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你,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做到这件事?”衛鯹尛说 “你分明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你明明可以扮演成所有人心里喜欢的样子,却唯独做不到吸引他?”胡恬恬反问道,“你觉得这可能吗?是你不会,还是不想?” 如果对面的人不是自己的妈妈,胡原原真想大声喊着让她闭嘴,她不想听这些,这些她逃避的事实,她从来都不想去深究。 她当然可以,她和衡光从小长大,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衡光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是让她最痛苦的。 衡光喜欢的,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 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骄傲的陈原原,她变得看人眼色,变得会见机行事,变得巧言令色,这是她的生存本能,这已经是她的一部分。 她遇见事情第一个反应不是在乎自己的感受,而是思考其背后的逻辑,思考自己可以怎么从中得利。 衡光喜欢的,是直接的,简单的,诚实的,坦然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总是用错误的方式去让他心疼自己,但是她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 她渴望衡光喜欢她,喜欢真实的她,但是最可笑的就是,她的真实,就是虚假,就是衡光最厌恶的东西。 她就在这样的矛盾中浑浑噩噩,甚至在姜北和郝夏的眼前,她都比面对衡光时真实。她在他们面前,假得彻底,在衡光面前,却伪装天真。 所以她讨厌楚莲,从第一次见到楚莲,她就讨厌。她针对楚莲,借用何雯的手打压,就是因为她知道,楚莲就是衡光喜欢的样子。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矛盾,也许衡光早就发现,楚莲的真实。她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想让我承认自己,告诉衡光我是怎么想的,是吗。”胡原原轻轻地说,“可是这意味着,我会永远失去他。” 妈妈让她做的,不是像她之前那样,为了喜欢而讨好衡光,而是让她破釜沉舟,与衡光彻底决裂,置死地而后生。 让衡光知道她是因为喜欢他才做出那样的事,让他知道她为了他有多疯,让他知道她的过去和悲伤,从而让他内疚惋惜。 只有这样的情感,才能促使他真正的理解她,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她将永远离他而去,她永远不可能是他宠爱的妹妹了。 她会变成一个恶毒的,可悲的,爱慕他的女生,一旦套上这样的身份,她就变成了他眼中那些廉价的女孩。 “从未拥有过的,何谈失去。”胡恬恬冷酷地揭穿她的矫情,“难道在他心目中,现在你的形象还是那个单纯的妹妹吗?” 胡原原两行清泪又直直地掉了下来。 是啊,她还在坚持什么呢。 已经,已经不可挽回了。在很久以前,第一次伤害他身边的人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 尽管她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想象这样悲惨的结局,但是现实和想象终究是有差距的,真正的疼痛,只有经历过才明白。 胡恬恬知道,这对于胡原原而言很难,但是如果胡原原不说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那么单衡光就只能看到她做的恶。 可是只要真的说清楚,一个男人是无法不心疼一个爱他到疯狂的女孩。尤其是当这个人曾经是他宠爱的青梅竹马。 这是人性,当你想要打开窗户被拒绝,那么就去掀开房顶。如果你想让他原谅你之前的错,就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当一个人理解你,他不仅会理解你的爱,更会理解你的恨。但是当一个人彻底理解你,他就永远不会爱上你。 胡原原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从今天开始,她将彻底变成胡原原。放弃最后的希望,她彻底和陈原原告别。她会变成衡光最喜欢的真实的样子,但那也是衡光最厌恶的虚假的人。 这就是她,如果说在之前她还保有最后的一丝天真。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消失。 第161章 因为你在 今天精英班的人都有几分亢奋,越到下午的时候就越激动。 “知道吗?听说这次上课会有八中的老师来。”大家拿着教材在走廊上的时候叽叽喳喳的,“据说是为了跟咱们学习。” 精英班在课间集体走在走廊里,其他班的人也不时往外看,这让他们忍不住抬头挺胸,十分神气。 他们是代表一中的形象,尤其在这种场合,简直是为学校争光。每次有这样的活动,都是他们最扬眉吐气的时候。 楚莲站在前面,她检查自己的笔袋和笔记,看了看没缺什么之后,就跟着一起出发了。 单衡光在她身边,感到十分新奇,问楚莲:“公开课干嘛的?真的是偷师学艺吗?” 楚莲很直白地说:“不是,就是走过场,学校之间没意义的教学任务。” 她这话说出口,周围的几个尖子生都暗自皱了皱眉,但是没什么人吭声。 “啊?”单衡光疑惑地挠了挠头,他也发现他四周的人群突然的沉默,“怪不得华老说随意呢。” 楚莲听见他这么说,又有点不放心,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时刻担心小孩误食东西的大人,找补道:“但是不意味你可以胡来,你就一句话别说,安稳着听课。” “不准睡觉,不准玩手机。”楚莲又不厌其烦地添了一句。 单衡光满头黑线,他看起来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吗?校长找他说一次,曹素找他说一次,郝夏警告他一次,现在她也要说一样话。 他觉得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离谱的行为吧?大家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啊?听说其他班的人都把他传成校霸了,杜撰了好多他没听说的故事…… “冤枉啊。”单衡光苦兮兮地说,“我是想好好学习的!” 他还拿出他的空白本子,“你看!我还带了笔记本!” 周围的几个学霸闻言都觉得不忍直视,纷纷假装自己听不见他的话。 昨天对周子航动手的是谁?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真是为了泡妞无所不用其极。 楚莲扫了一眼他那本只写了名字的笔记,也没有拆穿他,敷衍地说:“嗯嗯,反正你坐在我旁边,好好听课。” 郝夏没有在他们身边,他去多功能教室先调试设备了,本来这种事应该数学课代表去,但是他课间直接对楚莲扔下一句他去搞,她都没机会拒绝。 也行吧,反正华老师不在乎这些小事儿。 众人来到气派的多功能厅,里面的讲台都锃明瓦亮,据说昨天学生会好顿收拾,看起来的确十分整洁。 左面的黑板是双层可升降的,右边的一大块屏幕都是可触屏,不过楚莲猜测华老师肯定不会用得太花里胡哨,到时候搞不好左面要写一整面。 “等会儿如果黑板满了,”楚莲朝着单衡光说,“我给你打眼色,你上去擦,知道不?” “啊?”单衡光还从来没干过这些活儿,有些困惑得左右找抹布,“不是说很重要吗?我这样不会影响课堂纪律吧?” 楚莲没回答他,而是拽着他的校服,和他一起站在了华老师面前:“老师,这是我给您找的苦力,擦黑板的任务就布置给他。” 华老看见单衡光这小孩儿很高兴,本来以为昨天他又只是兴起来上学,今天可能见不到人影,没想到竟然来了,这可比讲公开课更让他欣慰。 “单衡光同学怎么来啦呀,”华中君的语气像是在哄学前班的小孩,“是想念教工食堂的饭了?” 单衡光听见华老这么调侃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华老师这么喜欢他,每次见面都要关心一下,明明他学习不好,这让他怪过意不去的。 “不是不是,公开课嘛,来给老师你捧场。”单衡光咳了一声,“我今天一定认真听!” 没有什么比听到一个学生说会好好学习让华中君高兴的了,“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也得把这节课讲出彩咯。” 楚莲指着桌子上的抹布,示意单衡光:“这是抹布,到时候擦的时候,要一列一列地擦。” 单衡光感到头顶一排省略号,他又不是真的生活白痴:“不是,我认识抹布。” “那你会擦黑板?”楚莲满脸质疑,并不觉得她是在多此一举,“你知道如果擦不好黑板上会留下白色的痕迹吗?” ?单衡光疑惑了,擦黑板还有讲究?不是随便擦擦就行了? 楚莲无语地继续说:“你擦的时候,抹布上会留下粉笔灰,如果随便擦就会留下一道道的白色痕迹,就像你用手把板书给抹匀称了一样。” 楚莲一边说一边给他比划,“要方向一致,有规律地来,听明白了吗?” 单衡光没想到擦个黑板还有这么多门道,他一下子晕了,朝华老请辞:“老师,要不算了,我就不给你添堵了,这要是没擦好岂不是把你晾台上了。” 华中君笑意不减,他大概知道楚莲为什么会让单衡光干这件事,毕竟他如果只听课会很无聊,如果有这么一件事吊着他,就会让他特别紧张,有参与感。 所以他嘿嘿一笑,摇头:“不,就你了,好好擦,今天可是有很多别的学校的老师来听课,你精神面貌好,可得给我长长脸。” 单衡光哭丧着脸看向楚莲,尽管她还是平常毫无波澜的表情,但是他现在好像已经学会感受她的情绪了,她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 被坑了!单衡光一脸生无可恋。 郝夏这个时候在讲台底下冒了出来:“老师,课件拷好了,音量调好了,话筒也好了,您试一试。” 大家就这样有序地开始入座,本来像单衡光这种成绩不好的人是要坐在后面,但是曹素考虑到后面离听课的老师很近,还不如就让他呆在原位,于是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单衡光在座位上不禁和楚莲抱怨道:“早知道我就答应他们不来了。” 楚莲斜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来?” “还不是……”因为你在。 单衡光说了一半消了音,补上一句,“因为好奇。” 第162章 公开课 等其他所有的老师都依次入场,上课铃也就打响了,华中君有条不紊地点开课件,讲解这节课的具体内容。 其实因为精英班的进度本来就很快,所以这节课的知识点他们早就已经上过一次了,但是为了教学交流,不好让其他学校知道他们的真实进度,于是有了这堂公开课。 快速地把基础知识点和题型过了一遍之后,华中君就轻点大屏幕,跳到了进阶训练。文学一二 后面八中的老师眉头微微轻皱,分不清华中君是不是障眼法,虽然他们学校的进度也差不多,但是怎么会一下子上这么难的程度? 不仅八中的老师感觉到奇怪,就连精英班的其他人,在读题做了一会儿之后,也忍不住互相对视,来确认他们的感受没有出错。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感觉有点吃力? 按理来说,公开课为了保证效果,都不会出难题讲得太高深,就是怕学生听起来困难导致冷场。 华中君似乎看不到下面的暗潮汹涌,一直按着自己平日的节奏来讲课。 怎么能只是为了作秀,浪费学生的时间再讲一遍基础题呢?既然校方那边沟通之后还是让他讲这堂课,那就得加上新的知识才对嘛。 精英班的人原本是信心满满,以为会是轻轻松松的一课,但是看到华中君给的课件才发现自己简直太幼稚了,华老师是真的讲新知识! “有没有同学有思路啊?”华中君笑眯眯地问台下,“别紧张,这道题的确不简单,说错了也没关系。” 许梦菲朝左面看了一眼,发现楚莲和郝夏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她硬着头皮答了一句,“老师,是不是要在三角形之外设一条辅助线?” “哦?”华中君点头,“这个思路不错,你是想求平行是吧?” “其他同学有别的想法吗?” 池语冰也跟着回答了自己看法,华中君同样也夸奖了她。接着又有几个同学说出了自己的思路,老师没有说哪个同学对和错,只是一直在鼓励他们发散思维。 李国梁在后排紧张地直扣手,他完全跟不上大家,也就只跟一两个同学设的条件一样,但是剩下的人只说了个开头,他完全猜不到后面的想法。 这感觉似乎是华中君和前排的人都在一个网络里,他们其他人在防火墙外头。 不过在他焦虑的时候,把眼睛落在了单衡光那里,一瞬间就不怕了,因为他发现单衡光甚至比他还要迷茫,如同小学生误入了高中生课堂的迷茫。 楚莲回忆了片刻,随即写了一份题干悄悄递给单衡光,旁边写着:这题还记得吧,重新做一遍,再对应思考一下大屏幕的题。 单衡光拿过来一看,感到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好像是楚莲给他布置过的题,他当时不会做,她还重新给他讲过。 但是做过不代表就会了,这本来应该是今天晚上才整理的错题,他现在只能清楚地记得,这道题在卷子右上角的位置,可是对答案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于是他就紧皱眉头,把手指关节抵在下唇冥思苦想,随后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好,现在大家都已经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那么就尝试解一下前两问吧,”华中君拍了拍手,“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等答案,等会儿我会找人上来写的。” 哗啦哗啦地翻本和书写声传来,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尤其是平日里数学成绩不错的人,一想到等会儿很有可能被华中君叫上去,脑筋都转冒烟了。 后面听课的老师抄完题干后,也感兴趣地在草稿纸上比划着,和学生不一样,他们是在考虑有几种解题方式,然后猜测精英班能答出几种。 毕竟平日里的公开课没有这么有意思,那些例题他们都烂记于心了,但是华中君不愧是老教授,拿出来的题,不论是难度还是角度来说,都很有水平,很有参考意义。 他们已经回味出来这题的精妙之处,可以用不同的解题思路做出汇总,每个解题思路可以再延伸,是很好的拔高题。 八中老师更是下笔如有神,刷刷刷地不停地记录着什么,似乎是自己也有什么新的见解。 曹素坐在后面看着这个场景,心里禁不住地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华老!她就知道让他安安稳稳地讲课是不可能的。都说了讲点基础的做做样子就行了,结果还是来这么一出。 要是等下上台的学生,写出来的东西良莠不齐可怎么办?要是拉低了精英班的形象可怎么办啊?副校肯定不满意了。 只能期盼华老别太随意了,等下叫数学成绩不错的人上去。 正这么想着呢,华中君似乎看着大家都写得差不多了,轻咳了一声,扬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大致都写差不多了?没写完也不要紧,等会儿可以一边看台上的同学写,一边再完善。” “那下面我们找五个同学上来写。”华中君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紧张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他顿了一下,“那我就随便念学号了。” 曹素比下面的学生还绝望,学号?华老怎么可能记得每个人对应的学号是多少啊!这妥妥的随机摇人了! “1、25,”华中君故意停了一下,看着下面慌张可爱的小萝卜头们,哈哈一笑,继续说着,“8、14、20,行了,就你们几个吧。” 曹素听到这个学号,简直是五雷轰顶,感觉自己快吐血了!!!她绝对是流年不利!她回去一定要去烧香拜佛!! 25号?!!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要排学号的时候,因为是按成绩来的,所以本来是要把单衡光放在最后的,但是他根本也没考过试,校长说这样不太好,就放在中间吧,所以定了个25号! 这也没什么,因为学号按成绩排是个潜规则,每年为了打消质疑声,他们也会调换一下几个人,对外说是随机的。 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曹素现在只想穿越回去把当时的自己揍一顿!华中君虽然是随机找的学号,但是都是中段学号之前的,很明显他也考虑到大家的自尊心,不想让学生晾在台上难堪。 可他不知道,单衡光的学号,就是中段的啊! 第163章 掉链子 单衡光完成了楚莲布置的任务,他写着写着,已经回忆起她当时给他讲的知识点,乐呵地感叹自己真棒,竟然记起来了。 于是趁热打铁,他马上读完大屏幕上的题,十分养老地在纸上随意地比量了两下,他大概有点懂了这两个题哪里异曲同工,不过还没想得特别明白,华中君就叫人上去了。 他摸了摸下巴,心想精英班的人好惨,这种场合上去写黑板,要是写不出来可丢脸死了。不过可能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他们学习这么好,应该不存在写不出来的情况。 正这么感叹着呢,楚莲就推了推他,“发什么呆,走了。” “?”单衡光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是要他擦黑板,很小声地说,“下面的黑板够用吧,大家写完我再擦。” 楚莲这才明白单衡光为什么这么淡定了,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学号,于是她说:“你是25号,刚才叫的人里面有你。” 单衡光震惊了,他甚至怀疑楚莲在逗他,但是她不可能这么做,于是他又看向郝夏,发现郝夏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你你你有没有写过程!”单衡光慌张地看向楚莲的桌面,发现她只是写了个(1)(2)然后画了几个他看不懂的图和莫名其妙的过程。 屁啊!她还让他好好听课,她这不也什么都没写?! “不用慌,拿着你的过程上去,你能想出来的。”楚莲没有再多说什么浪费时间,已经率先走上台拿粉笔了,“想不出来也没关系。” 这是单衡光第一次体验公开课,更是第一次体验在公开课上被叫上黑板。想到校长和曹素跟他嘱咐n次公开课的重要性,他咽了口吐沫。 这不怪他吧,救命,他也不想上去啊! 但是他还算脑子清醒,知道这种情况下,让华中君换人是不可能的,自家的事要关起门说,现在公开课上如果给他换人了,不是明着说这个学生有问题嘛。 精英班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些学号都是谁,只知道反正点的不是自己,松了口气。 他们平日里根本也不怎么用学号,偶尔提的时候也只是像今天这种抽人而已。所以他们惊讶的点是,怎么楚莲公开课还敢和单衡光动手动脚讲话的啊? 这未免有点太目中无人了吧?曹素还在后面看课呢! 结果在单衡光拿着草稿纸,跟着楚莲一前一后上台时,每个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看到台上正正好好的五个人,却没有人再起身,他们感觉人都裂开了。 如果不是不能讲话,他们估计能把嘴皮子给说烂了,但是现在也只能用表情无声地表达着惊悚。 是的惊悚,这简直就是恐怖事件,换成其他人也就算了,不会写,也不至于空在那里,华中君还可以找补一下说思路不顺很正常。 但是单衡光这一上去,啥都写不出来,不就是砸了他们一中精英班的招牌吗!!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该死的富二代,该死的有钱人,该死的上层阶级!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同仇敌忾过,平常没影响到他们的时候,也就觉得单衡光是个隐形人,随便怎么样,互不相干。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了,每个人都感觉要爆炸了。 太丢脸了!! 所有的人包括曹素都在内心里大喊着。 台上台下风起云涌,但是坐在后面的老师们感受不到,只觉得目前为止,一中的精英班果然不同凡响,这种难度的题,这点时间里,如果让自己班级的学生来答,估计全班也就找到五个会的。 但是华中君那个胸有成竹的样子,敢随机叫人,肯定是有把握的,证明精英班的孩子就算不能完全解出来,也是会有思路的。 楚莲走上台,才发现何止单衡光一个六神无主,除了池语冰之外,剩下的人拿粉笔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衛鯹尛说 大家还没有开写,楚莲当机立断安排着:“池语冰单衡光,你们去两边写。” 然后她看向哭丧着脸的另外两个人,轻轻道:“你们在我旁边写。” 说罢,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楚莲就一马当先地走到正中间的位置,速度飞快地开始写。 仿佛她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样,手里没有任何的草纸,她就如同提前和老师串通好背了答案似的,在黑板上默写着。 华中君满意地看着楚莲,心里的小人高兴地左摇右摆,真是个好苗子啊,越看越喜欢。 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校领导的意见,不就是不掉面子嘛,他记得楚莲的学号,第一名嘛,只要她上来把标准答案一摆,其他人就算写歪了也没事儿。 再说了,他对自己的学生们有信心,精英班的水准他有数,学校只是喜欢藏拙求稳,但是完全没必要。 有实力,为什么要谦虚?让这些孩子尝到甜头,学得才能更起劲。 楚莲身边两个人原本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写了一会儿卡住思路之后,悄悄瞥了一眼,突然就悟了。 楚莲洋洋洒洒写了三种解题思路!这不就是故意告诉他们不用害怕,不会了可以看一眼吗!! 单衡光一脸怨念地站在边边,他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本来还以为可以站在楚莲旁边打小抄,结果她一句话就把他这个念想掐灭了。 于是他也疯狂思考着,一边对应着手里的相似题型,一边燃烧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智慧,拼命解题。 台下的人看到楚莲在上面挥斥方遒,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混乱的头脑刹那间清醒了。 是啊,慌什么,不还有楚莲吗? 而且一直以来被楚莲支配的学习精神占领了理智高地,大家看见她写的三种答案,立马好胜心又熊熊燃烧起来。 好家伙,他们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方法,楚莲却已经把题目吃透了! 每个人根据楚莲给的方法,又埋头开始研究起来。 第164章 讲课 华中君满意地看着台下大家认真学习的状态,又回过头欣慰地望着时断时续写题的单衡光。 他一会儿看向大屏幕上的题目,一会儿又低头看着手上的笔记,抓耳挠腮。 他就站在最边上,华中君微微一侧头,好奇地看向他手上的草稿纸。 唷,题干是楚莲的字,而且那就是他给楚莲习题册里面的样题。 华中君又看向单衡光写的思路,再对照楚莲那里。心中窃喜,看来楚莲这孩子比他这个糟老头子管用多了,竟然真能促进这小子学习。 于是他更加放飞自我,丝毫不担心了。都是好孩子们,真乖!华中君感慨着,这才是当老师的意义啊,这才是教学交流啊。 池语冰是最先写完的,她下来的时候担心地望了一眼单衡光那边,出乎意料的是,尽管他那里被他的身子挡住了,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了,他没有空着。 随后是楚莲身边的两个人先后完成了任务,如释重负地走下了台,昂首挺胸的样子仿佛之前心慌意乱的人不是他们。 毕竟他们并没有全部抄楚莲的,只是有了底气不害怕了之后,再有一个开始的思路就已经可以自己顺出来了。 楚莲似乎是因为写的方法比较多,就一直还在上面动笔,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异议,主要是他们还在研究题目呢。 谁都知道,如果等上面写完了老师就要开始讲步骤了。他们都自觉地没有把楚莲的答案看完,而是像台上的两个人一样,有一个突破口之后就在自己往后推。 每个人都心里憋着一股劲,想要靠自己把题做出来,都不服输,所以巴不得上面的人再多呆一会儿,好让他们有时间彻底解题。 单衡光感受到周围的人都走了,但是他还差一些才能完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悄悄往旁边看。 楚莲微微一顿,若有所感地望向他那边的内容,随后便收回目光,接着安如泰山地写自己的。 仿佛根本没有在等他,只是因为她的过程太冗长了而已。 单衡光蓦地心跳得很快,以至于他感觉自己仿佛能听到血液在飞快地流动。 教室里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和面前的这块黑板。 哒哒哒,是楚莲那边粉笔接触平面的声音。单衡光好像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他的思路分外清晰,就像平日里她坐在他身边,笔划过纸面的感觉。 平静,心安,美好。让他悬浮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他把什么公开课,什么老师,什么同学,全部通通抛在脑后,专注于面前的题目。 手下越写越快,越写思路越通畅,甚至到最后,他都没有再频繁地看题干和草纸,如同一个普通的精英班学生一样,做了完美的收尾。 直到停笔,他才恍惚间重新回到了课堂上,又听见桌椅拖动的声音和台下同学写字的白噪音。 我去,刚刚是什么情况?单衡光怔住了,他有一秒的时间搞不清楚状况,看着面前自己的杰作,傻了。 tmd竟然做出来了?! 这,这不是精英班的人才能做出来的吗?他能有这个水平吗?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楚莲那边已经结束了,她把自己的粉笔放回了讲台上,拽了下单衡光让他回神,“走了。” 于是单衡光才晕晕乎乎地下台,直到华中君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才仿若大梦初醒。 “好啦,大家别再埋头苦干了。”华中君笑呵呵地说,“来看黑板了。” 下面研究出楚莲思路的人踌躇满志地抬头,没有想清楚的人有点意犹未尽,剩下连题都没做出来的,只能闷气地等待老师讲解。 原本大家还只是在看楚莲的答案,但是马上大家就发现,黑板上没有空着的位置。 我擦!什么情况?!单衡光也写出来了!! 精英班的人再次露出了单衡光上台时惊悚的表情。 但是这一次所表达的,是截然相反的心理活动。 连他们都觉得有难度的东西,单衡光怎么可能做出来?! 所有人不停扫射着单衡光和楚莲,不过很快,他们就想到,单衡光上台的时候,好像拿了一张草稿纸。 对啊!楚莲既然做题速度这么快,很有可能是单衡光拿着楚莲的答案上去抄的。 楚莲这招真不错!幸亏有她!不然他们班简直就晚节不保了。大家心里充满了感激。 楚莲虽然性格太差了,又冷又狂又傲,但是精英班有事儿,她是真的上啊! 曹素看着单衡光搞定了,这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得救了。 和所有人一样,她想了一下也觉得,肯定是楚莲这小孩随机应变的能力比较强,才没让单衡光晾在上面。 这把她又觉得自己真有先见之明,让楚莲和单衡光同桌简直太机智了。 “哦哟,不错哦,大家竟然都写出来了。”华中君点头,“就是楚莲,你虽然写得方法挺多的,但是步骤也跳得不少啊。” “是不是黑板满了不够你发挥啊。”华中君自顾自地点点头,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那你就上来给大家讲一下吧,每个思路都说一下。” 救命……曹素已经佛系了,她现在内心毫无波澜,她累了。回忆起被华老坑过的悠悠岁月,不都过来了吗,哪还差这一次…… 楚莲也少见地懵了一下,虽然平常数学课华老师经常让大家上去讲题,但是可能是怕影响她自学,反而从来没叫她讲过。 这次也许是因为刚好得空了,才叫她的。 楚莲虽然愣了一下,但是这是公开课,她当然顺着老师的意思来,于是毫不扭捏地走上去,取了两只粉笔就拿到手上了。 讲这些她轻车熟路,初中的时候和刘竹互相讲题,上一中了,也给学习小分队和单衡光讲。所有题型和笔记都在她的脑子里清晰可见,只是讲出来而已,她没有什么怯场的。 华中君本来也是试探地问,只要楚莲稍微迟疑一下,他就会立马说自己在活跃气氛,但是看到楚莲这么大方,他便自然地走下台,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楚莲的位子上等待听课。 楚莲一回头,就看见单衡光和华中君排排坐,板板正正像两个认真的小学生。 ……真是幼稚到一起去了。 第165章 光明正大的偏爱 单衡光刚才紧张得一身冷汗,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他一身轻松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楚莲,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他也没当回事儿,把自己从未有过的快乐归功于解题的成就感。于是他分外认真地拿出纸笔,打算认真做笔记。 华中君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年轻真好啊。 台下精英班的人也很期待,甚至比华中君老师讲课还要兴奋。毕竟班上九成九的人没有听楚莲讲课的待遇,竟然让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赚到了的感觉…… 没有任何开场白,楚莲直接进入正题,“这道题运用的主要知识点想来大家已经清楚了,我就不赘述了,下面我要讲的是具体的思路。” “首先,在高一知识的框架下,我想到了三种答案。”楚莲走到黑板上,分别指着池语冰还有另外两个同学的答案,“因为我的答案不够完整,所以借用其他同学的步骤解答……”んttps:// 楚莲拿出黄色的笔开始在他们的答案旁查缺补漏,并时不时画图来佐证她的讲解。台下的同学们忙得不行,一刻都不敢休息。 楚莲讲题就如同他们想象中的样子,淡然,平铺直叙,一丝不苟。严谨且细致,有提到其他的知识点,也不会省略不讲,连坐在后排的人都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 惊呆,他们数学课倒是经常让同学上去讲,但是没有哪个人能像楚莲这样神情自若,流畅完整,就仿佛她已经讲过许多次一样的恰到好处。 楚莲讲到第二种方法的时候,黑板上的字迹已经快满了,于是她扭头朝单衡光说:“单衡光,来擦下黑板。” 单衡光正一脸崇拜地学习呢,突然被点名还吓了一跳,转过头,华老已经识相地侧过身子等他出去。 华老,你现在真的很像个学生诶。单衡光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利索地去拿抹布。 “有谁第一种还没有记完吗?”楚莲朝下面望了望,看见大家都摇头之后,指着前面写过的地方示意单衡光。 他一边擦,楚莲一边继续讲着,单衡光趁着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讲的间隙,偷偷望向她的侧脸。 好漂亮啊,尤其是认真讲课的时候,她那有神且生动的脸庞太吸睛了。 怪不得闲聊的时候,他们都说楚莲是年级排第一的好看,更有甚者,说她要不是脾气太差,肯定是公认的校花。 本来他还没感受到,觉得一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再好看也只是个木头,太过匠气。 但是现在他明白为什么了,原来她的美,不是空洞的,而是当你理解什么是学习后,才能体会到的那一份傲气和冷艳。 那是一种稀缺的,暗藏的,锋利的书香气。不读书的人,是没有底蕴感受这种美的。 单衡光擦完了,准备把抹布放回去,楚莲看到之后,顺手拎着讲台上的一本书递给他。 “我要写在这里,没干大家看不清,你帮我扇一下。”楚莲小声地说,“你有不懂的,等我回去给你讲。” 于是台上就出现了分外和谐的一幕,楚莲在一旁讲题,单衡光乖乖地两只手拿着书,朝黑板扇风。 天呐,单衡光这样听话的样子,可真是难得一见。这种像谦虚好学生的反差感,让好多人竟然一下子领悟到了单衡光的帅。 其实和单衡光一样,精英班大部分的人也是那种,知道他脸长得不错,但是心里对他的好看不会有多少认同感。 一个没有内涵,嚣张跋扈的空壳帅哥,就像花瓶,看看得了。真要让人死心塌地喜欢,还得是郝夏或者冉东升那种,货真价实的优秀。 郦念在下面小鹿乱撞着,本来就喜欢单衡光的心,一下子彻底沦陷。她甚至瞬间投入幻想中,神游在如果他陷入爱河,对外霸气侧漏,对她温柔体贴的美好梦境中。 而且他只是学习不好,但是他头脑好聪明啊,明明她看都看不懂的,他竟然还能琢磨出来,谁说他不学无术的? 郦念本来就偏科,数学一点都听不进去,再加上楚莲已经开始讲第三个思路,这种进阶程度,已经不是她这种学渣需要听的了。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假装写东西。 要是她也能做单衡光同桌就好了。她心想,不过他本来成绩也不是多好,等期中考试肯定就要离开那个座位了,到时候有没有可能,会巧合地和她分到一起呢? 楚莲讲完了第三种方法,“大家整理一下,第二种写完了吗?写完了就擦了,马上讲最后一种。” 大家又惊了,楚莲不是说只想到了三种吗?自己也只写了三种诶!她刚才根本没有休息,到底哪里来的第四种方案? 他们看向华中君,见老师没有任何异议,又一琢磨,立马悟了! 靠!怎么忘了!单衡光的答案是抄的楚莲的啊!楚莲刚才只是在和后面的老师说场面话,什么三种思路,她早就想到第四种了!! 太恐怖了!!怪不得华老喜欢她!换他们是老师,他们也喜欢啊!根本不用教,人家嘎嘎自己都能讲了! 许梦菲气息不稳地记着笔记,她的手有几分颤抖,但是她又不能不听,讨厌楚莲是一回事儿,学习是一回事儿,既然对方已经都这么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更认真。 她此时此刻是真的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楚莲掉队了?她这根本就是闷声发大财。华中君老师从来也没有在班级里标榜过楚莲的优秀,久而久之,她就被麻痹了。 “单衡光的这个思路,其实是我最喜欢也最推荐的。”楚莲看大家准备差不多了,终于开始进入正题,毕竟这种方法才是她最初的思路,“我个人认为这是最适合本题的答案,简单直接且明了。” 单衡光听到楚莲这句话,头皮一麻,手里的书差点拿不稳,他一下子害羞了起来,幸好他是背对着大家的,不然也太丢人了。 他都不好意思再看楚莲,自顾自地朝着黑板猛扇。 为什么、为什么要夸他啊?明明这句话很多余啊,不说也可以,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 平日里她很少夸他,要么是让他好好学习,要么就是点头说还不错,最多扯一下嘴角表示满意。 怎么反而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他从没体会过这种光明正大的偏爱,感觉自己头顶都冒烟了。 “当然,前面的思路不是不好,大家有空还是要复习一下,毕竟相同的方案可以用到其他类似题上,”楚莲补了一句,“我想这也是老师让我们发散思路的用意,学习是需要延展的。” 华中君赞同地点头,后面的老师也同步地点头,十分认可这种学习方法。 “这是个会学习的孩子啊。”八中的老师实在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心里有点嫉妒,但是她一想到身边三中的老师,心态反而好多了,朝那边来了一句,“是吧?” 刚才她已经跟曹素打听到,这学生叫楚莲,她一听就想起来,这不是那个三中想抢没抢走的生源吗? 三中和八中一中并肩是a城的重高,但是三中是私立学校,所以有权利给学生开条件抢生源,每次都给他们使绊子。 三中老师内心翻了个白眼,脸上假意笑着:“呵呵,谁说不是。” 第166章 聪明的头脑 在楚莲结束后,华中君果不其然地根据那道题的扩展思路,延伸布置了后面的题型,但没有再让其他同学像楚莲那样上去讲题。 华老心里有数,班里在这个强压的场合下还能处事不惊的,也就楚莲和郝夏了,毕竟他们已经提前其他学生一年的进度。 只不过郝夏的强项更多是在文科领域,在数学方面的天赋没有楚莲好,属于中规中矩,也没必要非要他上来。 如果真就任性让别的同学上台,他倒是不在乎,但是小曹到时候肯定要把他的耳朵给念叨掉了。 这堂公开课就在曹素忐忑不安里有惊无险地落下了帷幕。文学一二 后面听课的老师不知是不是虚情假意,每个人都表示学到很多,精英班确实不同凡响。 主要是一开始的进阶题目讲解确实镇住他们了,不仅每个上去的学生都给出了答案,甚至还能超额完成任务,用了不同的解题思路。 再加上楚莲那站在出题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学习方法,更是让每个老师嫉妒得眼红。这要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该多好! 曹素假装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保留着一丝一中教职人员的神秘感,周到细致地准备送客。 她受不了了,真是没一天的安稳日子哇。 下课之后,单衡光一脸痛苦地小心地把鼻子凑到手上闻了一下,当即一副想要晕厥的表情。 “怎么了,小少爷第一次摸到抹布,受不了了?” 楚莲知道单衡光是在嫌弃手上沾了抹布的潮湿味道,微微调侃了一句。 她的心情很好,虽然她本身就喜欢学习,但是在学科之间也是有自己的偏好的,她个人最喜欢的就是数学。 今天华中君讲的知识点有很多让她有了新的思路,再加上她上台给大家讲解的时候,自己的知识也得到了强化。她感到受益匪浅,于是更多了几分轻松。 单衡光今天在台上已经经历了一次冲击,他觉得自己再遇到她的揶揄已经可以无坚不摧了,不像是平日里的窘迫,反而理直气壮道:“你别装,换你你也嫌弃。”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楚莲就是扮猪吃老虎,她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家庭。除了她之前展露出的事之外,他最近还观察到,她的吃穿用度,很多细节都让他很熟悉。 他虽不像他的妈妈一样能对品牌如数家珍,但毕竟锦衣玉食长大的,还是有眼光的。楚莲根本就没比他差到哪里去啊! 之前被她的低调蒙蔽了双眼! “那你快去洗手吧,”楚莲耸肩,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回去之后赶紧把今天的笔记整理好,不会的圈出来,到时候我给你讲。” 单衡光嗯嗯两声,郝夏刚才已经被曹素叫走安排任务了,知道她是课代表还要帮老师收尾,就说了句那我回去等你,飞快地跟着班级大部队一起出去赶紧洗手去了。 收拾完楚莲就上前打算替老师关掉设备。 “楚莲啊,”走近了之后,华老笑眯眯地说,“单衡光那道题是你教会的吧?” 这也没什么可否认,她点了点头,“他挺聪明的,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把单衡光安排在边上的原因,她觉得他能想出来的,才会逼着他急中生智。 况且之前她给他讲得很细致,那道题不过就是一个变形题,他就算不能完整答出来,也不会空在那里。 但是单衡光聪明这一点,她肯定是不会当着他的面说的,他现在这种虚心好学的状态挺好的,别万一弄巧成拙了,反而让他飘了。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华中君老师在,她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有点好奇的地方:“老师,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其他所有的老师,对单衡光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最好的也不过就是把他当隐形人。可是华中君是唯一的例外。 一中的老师可不像某些学校的人那样,根据学生的家庭背景趋炎附势。 尤其是精英班的任课老师,那都是a城最顶尖的教育资源,手里早年成才的学生一大把,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单衡光就算背景不错,也换不来他们丢面子。 说白了,巴结他们的家长多了去了,犯不上为了一个学生就降低自己的格调,有背景?闲着没事儿八卦八卦,不得罪就行了,让他们跪舔,想屁呢。有点臭钱有什么了不得的? 换到华中君身上,这种谄媚行为就更不可能了。华老可是一中花了重金聘请的老教授,教学成果优异,几乎所有到他手里的班级,数学成绩都会有显著的提高。 据说华老也不是在乎钱,他是喜欢一中学生上进的心才一直坚守教学前线的。 更别提还有小道消息传言,说华老曾是高考的命题人,毕竟有过多达数月的神秘“出差”。但是因为保密协议的原因,这部分说法也只是捕风捉影。 华老再过几年估计就可以光荣退休了,他现在在学校教学,基本都是被一中当大佛供着,毕竟这样的好老师难求啊! 就是这样的权威老教师,怎么会对单衡光另眼相待呢?华老喜欢她的原因楚莲知道,应该是她喜欢数学还有天赋,那么喜欢单衡光又是为什么? “哈哈,”华中君听到楚莲这样的问题感觉到很有趣,因为她从来不会主动闲聊,每次的话题都是围绕学习,“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为什么偏爱你?” 华中君一点都不避讳这样的话题,他喜欢哪个学生从来不像其他老师一样,有着重重的顾虑。他是人,又不是机器,当然有自己的偏好。 只要他对每个学生都认真负责,完成了他的本分,就不在乎别人的道德绑架。 楚莲呆了一下,这还需要问吗,“不是因为我数学好吗?” 哈哈哈,华中君感到她这副模样很有意思,“一中数学好的何止你一个,竞赛班那帮小兔崽子不比你差,有很多比你还要聪明太多。” 楚莲一直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她也从来不曾标榜自己的天赋,智商这种东西是生来就有的。 而她最讨厌生来就有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任何不满和羡慕,反倒是沉下心思考华老师的话。 “楚莲啊,你年纪还小,可能不会懂我这种老头的想法。”华中君也没有为难她,他拍了拍胸脯,“活到这个岁数,相对于聪明的头脑,我更喜欢干净的心。” 第167章 干净的心 楚莲听到华中君的话,再次呆了一秒。 干净的心?这要怎么分辨呢?她平日里除了问问华老师数学题,也没干过什么别的事啊? 华老知道她想不明白,慢慢地说:“学习的目的是什么呢?成绩重要吗?你身在一中,知道大部分人会有什么样的答案吧?” 当然,都不用问,一中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有相同的答案。 只要实事求是,不故弄玄虚,就算有别的其他答案,也没人会否认,学习是为了考好大学,成绩当然是重中之重。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总比那些不学习的人要清醒得多。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奋斗着,这令他们自豪。 只有学习好的人才有资格说成绩不重要,因为他们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才有资格谈精神。不然只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当成绩很好了之后,学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华中君开口,“学校大部分的人已经做到了第一步,但是他们因此丧失了下一步思考的能力。” 楚莲眨了眨眼睛,在脑海里寻找自己的答案。 她学习从来都不是为了成绩,田笙根本从来就不在乎她的学业,她就算当了中考状元,也比不上楚天河这张脸所表达的喜怒哀乐。 不是她有多高的思想觉悟,不过是因为人生都已经烂透了,还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她学习是为了解脱,是为了可以改变命运,是为了可以靠自己,是为了能够抛弃先天拥有的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和单衡光说,知识改变命运,努力高于天赋的原因。 靠天赋活着,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每个人都按照既定的剧本不做改变,不如直接快进到死亡。反正中间没有惊喜。 她就是这么偏激,她恨母亲,恨父亲,恨家族,恨环境,恨世界,她仇恨一切,包括恨自己。 仇恨是她的内驱力,也让她不在乎这世间万物。 这样的她,有干净的心?是因为仇恨得太过于纯粹吗? 楚莲尽管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和波动,但是华老自然能从细枝末节里参透她的部分情绪。 楚莲当然是干净的。她聪明上进,却从不以此为傲,她学习的心是那么的透明,只有在谈论知识的时候,整个人才会从内而外的散发着光芒。 一中的孩子,就算表现得再谦虚,也无法掩盖自己的小心思,偶尔的洋洋得意,缺乏对知识的谦卑。在他们眼中,知识是工具,利用知识才能走向光明的前途。 他们依赖自己的头脑,并以此为荣。这些都没有什么不对的,他知道,都是小孩子的虚荣心罢了,他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教的班级,总是会有进步。他了解孩子们想什么,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家庭背景,他不能高傲地要求孩子们有深刻的思想觉悟。那太自负了。 他只是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潜移默化,能够引导他们领悟这些,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待在一中的原因。 其他学校的学生,都还在第一步取得好成绩的道路上挣扎,但是一中的学生们,已经有能力和时间去思考这些了。 他来这里,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你喜欢学习的心很简单。”华中君回答了楚莲的问题,“单衡光不喜欢学习的心也很简单。” 单衡光那个小孩的情况,他知道的比其他老师还多一些,校长当时怕这个学生惹他生气,特意来打过招呼。 所以当他观察单衡光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他简直太坦诚了。既没有对同学的歧视,也没有对他们的崇拜。既没有因为家室睥睨天下,也没有郝夏那种严于律己。 他想到什么做什么,做错了就道歉,没有对权威的恐惧,也没有蔑视。他就像走在路上,闻到花香就看花,见到落叶就望树。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就不学。不会像一些学生一样,挣扎间内耗。其中也许有家室的缘故,但是华老见多识广,知道金钱有时并不一定是良药,更有可能是枷锁和束缚。 如同郝夏和八班的人,他们同样不用为了物质生活和未来苦恼,但是他们仍旧没有单衡光的坦荡。 单衡光和楚莲,在截然相反的两个环境里成长出了相同的样子。 他们就像两个季节里的花,一个在严寒中傲然绽放,一个在酷暑中倔强怒放。 “楚莲,有时候痛苦,是命运给予你迟来的礼物。” 华中君知道这对于楚莲来说很难理解,就像是迂腐的大道理,但是没关系,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来思考。 华中君没有接着说这些高深莫测的话,这本不是他平日的风格,只是知道楚莲的家庭,才会稍微多嘴几句。 谁让他偏爱她呢,华老内心的小人傲娇地哼了一声,其他老师总是说楚莲性格不好,他们懂个屁!都是些没内涵的小崽子们! “来,你等把这个课件拷走,”他嘿嘿一笑,不知道想到了啥,“我知道你已经吃透了,但是你的同桌估计还云里雾里呢。” 单衡光误打误撞做出那道题,也只是凑巧了,真要赶上精英班的进度,还有得熬呢。 “那我先走了,你们曹老师肯定在外边跳脚呢,哈哈。” 他像个老顽童一样。正常教学交流肯定是要他出面说两句的,不知道小曹是不是在那里带着那群人压操场呢。 正皮笑肉不笑的曹素打了个喷嚏。 楚莲点头,乖乖地目送华老离开。 她不是特别理解老师说的话,但是她不会嗤之以鼻,华老从来不是说教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受广大学生喜欢的原因。 他的宗旨就是不强迫学生做任何事,甚至不想写作业了,都可以打报告给他,只要理由恰当,华老从不为难。 很奇怪,明明都这样了,精英班有人写不完其他科作业,也不会不完成数学作业。她每次收作业,只要不是同学生病了,必然是一份不落的。 楚莲叹了口气。 希望吧,希望自己永远有那颗华老喜欢的干净的心。 んttps:// 第168章 被锁上的门 在拷贝课件的时候,楚莲盯着屏幕,脑海里已经在想怎么给单衡光安排之后的学习计划。 今天他做出那道题目,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吧?趁着他还有兴致,得多加把火,让他燃烧起对学习的热情是最好的。 答应他的画,这几天就开始着手完成了吧,过渡时间如果他缺乏动力了,这个奖励也可以当作是正反馈。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她的画?难道是因为好奇? 算了,别人的行为可以用常理推算,但对他不行。搞不好单衡光就是当时突发奇想,觉得想要一张她的画,就直接说出口了。 那画什么内容呢?尽管他没有指定什么,但是以她对单衡光的了解,他肯定喜欢具象化的东西。 就比如说人像或者风景画之类,不需要动脑子理解的美丽。衡光可能会喜欢什么东西?苦思冥想了半天,她脑海中只有一个答案。 他可能会觉得世界上最好看的,是他自己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楚莲回过神。 拷贝完成之后,她手脚利索地关掉了设备,认真检查了数次没有问题之后,才打算离开。 多功能教室一般是锁起来不开放的,除非有像今天一样的对外活动,才会启用。这里所有的设备价格高昂,就是为了撑着一中高大上的门面。 毕竟是默认的第一重高,时不时会有采访或者新闻稿流出,又或者名誉校友回来演讲,排面该有必须得有。 拔出u盘,楚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着书打算离开,正在装笔的时候,听见了身后重重地一声响,随后是清脆的啪嗒一声。 她迅速地回过头,看到的只是被牢牢关上的大门。 楚莲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转了转门把手,但是如她所料,打不开。 多功能厅的大门用料特别扎实,上面还有雕花艺术,远远看着就十分气派。这也意味着,寻常的风是吹不动的。 因为多功能厅的重要性,所以学生都被强调过,对设备要爱护,如果看到里面没有人记得随手关门,以防设施被损害。 这扇门很特殊,是关上就反锁的,钥匙只有学生会和教务处的人有备份,需要用的时候得打申请。 而本来应该在她手上的钥匙,因为课前准备的不是她,现在在郝夏手上。 本来她也的确不需要钥匙的,整理好之后关灯,直接关上门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了,楚莲没有着急地在门口徘徊,她重新打开电脑,打算发信息找人来。 是谁关上的门?尽管老师有要求随手关门,但是正常的行为不可能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放着大活人在里面关门的。 而且寻常人肯定是要随手关灯,不会留着里面锃明瓦亮的。 联系谁?曹素?不行,老师现在应该还是在和其他重高的老师在一起,等看见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郝夏?这节课是自习课,他之前就不知道被曹素安排了什么任务,估计自习课也不能闲着。况且他上学和她一样,一般不看手机。 在脑海里转悠了一圈,望着自己列表里屈指可数的人,楚莲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单衡光,我被锁在多功能室了,你看见了去问郝夏要一下钥匙。】 发送完这个消息之后,楚莲就重新落座了。她翻开自己的数学教材,本来应该沉下心学习,但是还是停住了。んttps:// 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人为故意的手段,也很像之前胡原原的手法。 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把她锁在这里,即使是自习课,那么最迟最迟,到下一节课上课,就会有人告诉老师了。 锁她一节课,有必要吗? 她又没有被锁恐惧症,这根本不像胡原原的风格。而且她已经被拆穿了,单衡光什么都知道了,再做这样的事是图什么? 这不只能持续抹黑在单衡光内心的形象吗? 胡原原在楚莲心里,不是这样的傻瓜,她心思细腻,且懂得利用人心。她怎么会做这么没有回报的事? 郝夏匆忙地拿着手上的统计表从走廊进入了教室,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待办清单,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大家停一下笔,我们来快速统计一下运动会名单。” 但是等到他站上讲台准备开始的时候,往下看一下,突然顿住了。 楚莲人呢? 单衡光也十分困惑地和郝夏遥遥对望。楚莲要给华中君善后,为啥上了自习课还没回来啊?难道是两个人讨论题目上头了?忘记时间了? 蛮有可能的,精英班自习课本来就可以去找老师讨论习题,或者在走廊和同学们互相讲题,不需要打招呼。 郝夏轻轻皱起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曹素告诉他统计完成之后要马上交上去,等她把交流的老师送走之后,他还要帮着曹素和学生会做全年级的名单汇总。 其他班级的名单早就上交了,但是因为他们班是曹素在带,之前都没抽出空,所以可以卡着点在最后交。 现在学生会的人已经在统计了。如果他拖着不完成,等着楚莲的话,等于放了所有人的鸽子,就变成精英班仗着年级主任掌班耍大牌,曹素肯定会不满意。 “班长,怎么了啊?”大家都停下笔等着郝夏开口,却发现他站在上面一言不发,许梦菲替所有人问了出来。 郝夏皱着眉说:“少人。” 这时候才有人发现楚莲还没有回来,但是也没觉得有啥问题,毕竟楚莲好学,自习课跑去问老师习题挺正常的。 池语冰提议道:“那我们等楚莲回来了再统计?” 班里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今天楚莲做的事还是挺拉好感的,大家也没有想要针对她的心。 问题就是等不了啊,郝夏头疼不已,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他最近因为班长的各种事忙得焦头烂额,一时之间也犯了难。 “算了,我们先开始吧。”郝夏叹气,朝单衡光说,“衡光,你去办公室找一下楚莲。” 单衡光本来也寻思自己去找的,听见郝夏这么说,当机立断起身:“ok没问题。” 他本来寻思拿手机问一下楚莲,但是想起来她手机都被没收了,就没从包里再翻出来。 自从楚莲看着他学习之后,他已经基本上不在学校里玩手机了,每天那么一大堆学习任务,他也没啥玩手机的欲望。 “好,现在我们统计一下……” 第169章 被锁上的心 单衡光跑了出去,他先是溜去华老的办公室里,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又溜到了教师办公室里,发现好多学生在问老师习题,但是华中君和楚莲也不在。 本来这些老师还以为又是来问题的,一看是单衡光,立马警惕地来了一句:“单衡光,你有什么事儿?” “哦,我想问华中君老师在哪里啊?” “华老应该是在教学交流吧。” 单衡光点头说谢谢老师就又跑走了。 真不知道又搞什么幺蛾子。那些老师心里嘀咕了一句,当着学生的面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单衡光飞奔到多功能厅,发现大门紧闭,估计楚莲是收拾完了之后就锁门离开了。 他心里充斥着疑惑。华老在教学交流,其他的老师办公室也没她的身影,怎么楚莲凭空消失了呢? 他又跑到每个楼层的卫生间门口大喊楚莲的名字,有不知名的女生出来时,他还有点尴尬,但是想到楚莲,还是放下了矜持。 但是仍旧一无所获。 真是怪了。楚莲能去哪儿?她又不可能逃课,难道去小树林了? 单衡光否认了自己的推测,她都说了要给自己讲题的。按理来说,她自习课肯定是要回来的。 这时候,他脑袋里的弦绷了一下,难道她被困在哪里了? 他又飞快地飞奔到多功能厅,盯着这个气派的大门,把校长曹素的话抛在脑后,不就是贵吗,他有的是钱赔。 于是哐哐哐砸着门,他大喊问道:“楚莲!!楚莲!!你在不在!” 里面没有什么声音,单衡光疑惑地看向大门,难道他猜错了? 楚莲听到了咚咚地砸门声,意识到有人来了,于是她站在门口问:“单衡光?” 外面没有应答声。 她怀疑地敲了敲门,对面立即又传来了更剧烈地砸门声音。 坏了,可能是这个门太重了,隔音效果太好。 多功能厅通常是用作演讲的,理所当然把隔音效果做得很好,所以才会导致这个情况的发生。 单衡光感受到里面有人敲门,但是却没有声音,十有八九是楚莲在里面了。 但是为什么她不说话? 单衡光站在原地急速地思考着,没有头脑发热地去找老师,他不知道楚莲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万一声势浩大地把门打开了,有不利于楚莲的场面怎么办? 梧桐就发生过类似的事儿。 他冷静地跑了出去,多功能厅朝外面的窗户是一个景观区,平日里是锁起来的小花园,他想都没想,直接翻进了那个小铁门。 c,感觉到脚底下泥泞的土地,单衡光心想,今天可真是够受的,回去得洗几个小时啊。 他踩着草丛往里面走,这小花园也没有什么路,他只能自己插着空进,眼睛瞅到了一旁高高挂起的蜘蛛,狠狠打了个激灵。 一想到不知道哪里会冒出虫子,单衡光感觉自己汗毛直立。 没事儿没事儿的,得去看看楚莲怎么样了,马上就好了。他闭着眼默念着,安慰自己。 等他趴到窗边的时候,精神感觉自己脱了层皮,但是他也看到了完好无损的楚莲,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儿就好。 楚莲看到他在窗边,震惊地走过去拉开窗户:“你……” “你没事儿吧?怎么没回去?”他着急地问了一嘴。 单衡光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比他上次熊猫眼还要不体面,满头大汗,身上脏兮兮的。低下头看,脚上的鞋全是泥泞。 楚莲摘下了他身上的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草,垂下眼,不动声色地紧紧握在手里,“我被锁住了,门打不开。” 他这么狼狈,肯定是没有看到手机的消息。 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楚莲没有忍住伸手,轻轻把他翘起来的头发摆整齐,“郝夏有钥匙,你去问他要一下吧。” “谢谢你。”楚莲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找得很辛苦吧。” 这节课是自习课,大家肯定以为她去办公室了,正常人肯定不会想到她被锁住了,毕竟她是课代表,按理来说是有钥匙的。 郝夏肯定也已经把这事儿给忙忘了,所以多功能厅绝对是思维盲区。单衡光能找到这里来,说不定是把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才又回来的。 单衡光还有几分气喘吁吁,但是他看到楚莲没事儿之后,就不担心了,于是嘿嘿一笑:“没事儿,不麻烦。就是郝夏在那里统计运动会项目名单呢,差你一个。” “为什么会被锁住了?”单衡光疑惑地问,“里面打不开吗?还是被反锁了?” “多功能厅的门比较特殊,”楚莲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没有证据的事,她不想冤枉别人,“关上了就必须有钥匙。” 单衡光挠了挠脑袋,也没多想,“行,没事儿就好,那你在这儿等我,马上回来接你。” 还没等楚莲答复,他就转头大跨步地在草丛里东奔西走。 虫子大爷们,不好意思啊,千万别怪小的,一定要无视我。单衡光一边祈祷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楚莲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那根草。 他以为她是不小心把自己锁住了,但是却一点怨言都没有。好像那些所有的狼狈,只要看见她安好,就不值一提。 她有没有干净的心,她不知道,但是华老说的没错,单衡光是干净的。 她苦笑了一声,明白了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对他好了。 无论是何雯、郝夏、胡原原,他们喜欢单衡光,是不是就因为,单衡光活成了他们希望的样子? 他明明那么怕脏,但是在遇到事情之后,就好像忘记了一样。 他明明傻乎乎的,但是还是顾虑重重地非要看她一眼才放心。 楚莲把手里的那根草夹在了数学书里,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上面是为单衡光做出的细致的标注。 是啊,连她也会忍不住帮助他。 可是一开始,她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工具啊。她并不值得他这样对待。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又都算什么呢?她做的,和胡原原,何雯,郝夏,又有什么区别呢? “求你了,不要对我好。” 楚莲不知不觉喃喃出声,她看到笔记上字迹晕染开,愣了一下。 她用手拂过自己的眼睑,怔怔地望着指尖上的湿润。 敞开的笔袋里,躺着一枚单衡光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糖,楚莲拆开包装,放进了嘴里。 “要是有人愿意给小莲买好吃的糖哄小莲开心,小莲就要学着喜欢这个人,像他哄你开心一样哄他开心……” 姥姥临终的话响在耳边,楚莲闭上眼,狠狠咬碎了嘴里的硬糖。 可怎么办,她已经不是小莲了,姥姥。 第170章 世界以痛吻我 单衡光在跑回教室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样子,还是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才进去的。 他开门见山道:“郝夏,多功能厅的钥匙给我一下,楚莲被锁在里头了。” 郝夏愣了一下,当即想到多功能厅的特殊性,心中一直感到隐隐的不对劲终于得到了验证。 他掏出兜里的钥匙递了出去,但在看向手上的名单时,一切的脉络都已然清晰。 因为单衡光和楚莲一直都没有回来,他只能略过他们再报名,但这也意味着,简单的项目已经被大家瓜分完了。 精英班几乎都没有什么体育精神,也没有几个人真心喜欢运动会。这对于他们班的人而言,只是一场不得不完成的表演。 还是那种比较丢人的表演。 所以每个人都尽量选了自己能接受的项目,太难的就只能留给项目没选够的人。 现在名单上,楚莲那一栏,明明白白地只能被分配女子两千米。 当然单衡光也一样。 楚莲被锁在多功能厅了?她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他虽然忘记了给钥匙,但是那也是因为这件事没有那么重要,才会被遗忘的。 那扇门被误关的可能性很低,不仅打开了门后有磁吸,甚至分量也很沉,除了人为关闭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结合着手里的名单,如果这件事不是单纯的巧合,那么只能说,这是一个很会找时机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她需要有预测事件大致走向的能力,手里握着足够的信息。 他们班的人不知道名单的紧急性,所以这个人要和学生会关系密切。但是也要通过其他的途径了解到楚莲的具体行动轨迹。还要清楚地知道,钥匙在他的手上。 这么复杂的方法和手段,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胡原原。 “你们也不用着急了。”郝夏叹了口气,“已经统计完了,改不了了。” 楚莲怎么可能抗得住两千米,胡原原简直是居心叵测。 她这是彻底发疯了?连装都不装了?她就不怕他在衡光面前提出自己的猜测?她喜欢衡光的心不是假的,可是现在做的事让他不理解。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人,遇到这样的局面,都应该是避其锋芒,最起码不应该继续作恶让对方更加厌恶。 但是胡原原竟然在反其道而行,连他也猜不出她的意图了。 单衡光愣了一下,凑到郝夏手里的名单看了一眼。 “我擦?”他看到楚莲那一栏的项目,瞬间爆了一句粗口,“这……” 郝夏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闭嘴。 大家尽管今天对楚莲的好感回升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会割舍自己的利益去帮她理解她。 没有人想要跑两千米,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提出质疑只会让其他人义愤填膺,说这就是公平。 在大多数人的面前,没有道理可讲。况且楚莲的确是不在场,这不是大家的错,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选择权。 如果衡光因此激怒班级里的人,只会加深大家和楚莲的矛盾而已。 这也是胡原原一直以来精妙的点,其实她设计的时候,能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郝夏没时间等,二是楚莲会被困住。 但是后面绝对是按她想象中一样的发展。没有人会想着楚莲,反而为了自己切身利益在争取。而郝夏身为班长,是无能为力和集体对抗的。 郝夏叹了口气,胡家的人,就算是没落了,在骨子里的算计也是像本能一样的根深蒂固,这也许就是天赋吧。 他摇头,拍了拍衡光的肩,“走吧。” 他现在得抓紧时间去学生会,那边估计已经在收尾了,他要及时把自己手里的数据交上去。 单衡光不可置信地望向班级的人,但是大家都假装在忙自己的,没有人回应他的目光。 虽然他们都知道楚莲身体好像不太好,从军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还有上一次的晕倒也是,但是这不意味他们就要让着她。 如果真的身体有问题就拿出病例来嘛,就像高玟的心脏病,这样就可以不参与了。她什么病例都没有,就怪不得他们了。 再说了,他们也不在乎运动会的名次,楚莲就算是走完全程也行,反正他们班本来就打算好丢脸了。 总不可能让楚莲一个人当公主吧?单衡光喜欢她觉得接受不了,关他们什么事儿? 单衡光握了握拳,什么都没有说,拿着钥匙又离开了。 怪不得楚莲讨厌这里,讨厌学校,讨厌所谓的集体。她和他谈话中,对友情对人际关系一直都抱有悲观的态度,他一直觉得是她不够乐观。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对于楚莲而言,的确很难吧。明明该为班级做的事一件不落,但是每次却又被理所当然地抛弃。 甚至理由都是那么的客观,没有人是错的。 那么错的人是谁?似乎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是因为楚莲不够合群。 如果她的朋友很多,也许会有好朋友帮她顶替项目。如果她和大家关系好,也许会有人提出异议。 绕来绕去,就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单衡光死死握着手里的钥匙,感觉手都被硌得有些疼。 他想到之前自己做的事,他是不是也曾经如同这些人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让楚莲对他人失望的诱因? 他害她陷入舆论的泥潭中,他害她落选已经准备好的比赛,他害她与何雯反目成仇,他害她被胡原原针对。 可是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她只是在他愤怒的时候澄清,单衡光,我不喜欢你。她在浑身湿透的时候情绪崩溃,却只藏在他的校服下哭泣。她在落选之后选择吞下一切,甚至在真相大白之后,还不计前嫌拉他一把。 他说她是悲观主义者,但是她所有的行为,却都是在原谅这个世界给予她的伤害。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单衡光似乎突然明白,这就是她冷淡沉默下的忧郁和自嘲。 这似乎出现在她每一次平静的目光里,似乎贯穿在她整个生活里,似乎充斥在她看向人海中的每分每秒。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如何报之于歌? 第171章 什么是根源 郝夏来到学生会那里的时候,他们还在里面闲聊,看到他来了,还友好地打着招呼:“哟,来啦?” 郝夏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来得晚了。” “没事儿,这有啥的。”那人也假模假式地打了个哈哈,和其他人开始继续工作起来。 席凉远远地看见郝夏来了,也走过来套近乎,“郝夏,你来啦?还以为得等很久呢?看来是我猜错了。” 郝夏听出了他话里有话,缓缓地说:“怎么会呢?毕竟学生会长的面子我可不敢不给。” 席凉耸了耸肩,似乎听不出郝夏嘴里的讥讽味道,把手里一沓空白的纸递给他,说道:“正好,这里有份资料,你帮我送到会议室吧。” 郝夏看向手里的白纸,挑了挑眉。 “数据这边你不用担心了,等下我会跟曹主任沟通的。” 席凉假装看不出郝夏真正的情绪,把他的表情当作是其他意思,“我们这边效率很快,等你回来要是还有任务,再来帮忙吧。” 郝夏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只笑面虎,转身走向会议室那边。 席凉那句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应该就是在暗示,他知道楚莲的事。他以为他会为了楚莲拖时间。 这份空白的资料,也意味着这只是让他去会议室的一个借口。 郝夏走到会议室门口,沉思片刻,推开了门。 如他所料,里面是倚在一旁的胡原原。 她正靠在沙发上,沐浴在阳光中闭着眼。 如果抛去她做过的事,只是这样单单看她的容貌,此刻的她的确很像堕入凡间的天使。 胡原原的漂亮,从来都是伪装得毫无攻击性的,可以被所有男生当作性客体的美。 她清纯可爱,大大的杏眼如小鹿般无辜,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似乎永远愿意体谅和聆听你的一切。鼻尖,指关节,耳朵,总是覆盖一层淡淡的樱粉色,易碎又美丽。 但与之相悖的,是她总是拉得刚刚好的拉链,似有似无地露出洁白。她喜欢戴一条碎钻的项链,在阳光的照射下,总是在胸前闪闪发光。 她的指甲保养得很好,薄薄的透明的甲油,让她的手有一层淡淡的光泽。她的校服永远是干净清香的,伴随着她甜甜的嗓音,学校里几乎没有哪个异性可以抵挡。 就算不喜欢她,也根本不会有哪个男生会舍得讨厌她。她的精致和造梦的能力,早就远超同龄的女生。 更别说还要加上她那超出常人的心机和城府。胡原原能够成为货真价实的交际花,是有资本。 她把自己摆在一个可以随时被凝视的位置,却高高在上地不让任何人染指。她清纯又含情,她露骨又克制。 这样的形象,足够任何一个高中毛头小子把她当作春梦的主角了。 但一切就在胡原原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消失了,同时,这也是郝夏熟悉的胡原原。 她的所有伪装,总是骗不过他的。 “你来得这么早啊。”胡原原轻笑,却没有起身,她甚至没有看向他,而是静静地望向外面,“比我想得要早。” “今天天气真好啊。”她南辕北辙地说了一句,“这样好的阳光,总不该贪恋的。” 郝夏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抽出椅子坐下来,突兀地说了一句:“是你吧?” “是啊,都是我啊。”胡原原还是没有动,但是她终于转过头看向他,“让我猜猜,她被迫选了什么呢?两千米?” 她事不关己地说:“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郝夏没有开口,他感受到今天的胡原原,很奇怪。 她以前也总是做这种事,但是在他眼里,她眼角眉梢都会透着情绪,每时每刻都有一层厚厚的壳子。 她的坏,总是带有一种信念感,那就是她对于衡光的爱。 “我知道,你不会再隐瞒衡光了。”胡原原云淡风轻地微笑,“去告诉他吧,今天的事。” 郝夏深深地皱眉,他知道,黄今义那边的产业,因为胡原原做的事,现在正遭到反噬。 目前都是单家在帮忙,胡原原这时候还要不计后果地惹怒衡光,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是我让人把楚莲锁在多功能厅的。”胡原原没有管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班的名单着急要。” “其实这些事对于我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听到今天是你去课前准备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关注楚莲的行踪了。” “还挺有趣的,是不是?那些细微的条件和构思,在我脑海里就像一个自动生成的系统。只要输入一个数值进去,就能帮我计算出漏洞。” “甚至你会怎么和衡光说,衡光听了会是什么反应。我都几乎可以预料得到。” 说到这里,胡原原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唯一一次没算到的,就是楚莲伤了何雯的手。” “我没有料到她竟然那么狠。”她遥遥地望向郝夏,“是吧?我把她想得太善良了。” 郝夏面无表情,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泄露出去,楚莲主动划伤何雯的手,他永远不可能说出去,“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这副模样我都猜到了。”胡原原笑了,“但是却没猜到她的。” “真不甘心啊。”天空上的云彩遮住了阳光,胡原原的脸暗了下来,“明明她也不是真心对衡光好,只是想要利用衡光揭穿我。” “郝夏,你说明明都是动机不纯,为什么结局却这么不同呢?” 郝夏的逻辑性很好,他没有被胡原原带跑:“别在那里顾影自怜,你是主动害人,她是被动反击,能一样吗?” “没有你的行为,有后续的那些事吗?她会不会认识衡光都是一个未知数。” 胡原原冷笑了一声:“没有我的行为,他们只会熟悉得更快。” “郝夏,你不懂,没有我,这一切都会如期发生。何雯依旧会和衡光分手,楚莲依旧会人人喊打。” “我从来都不是一切的根源,我只是被命运选中的助推手。” 第172章 可怜之人 郝夏听到胡原原这么说,只觉得不可理喻:“你怎么做错事之后还要把自己摘出来,本来没有你就不会发生这些。” 胡原原靠在沙发上,问郝夏道:“是吗?你真这么想?” “我根本没有愧疚,又何谈否认自己的行为?我没有给自己找理由,我不屑于做那种事。” “在举报那件事之前,楚莲在学校里是什么的待遇,你不是最清楚的吗?那时候我可没有动手过。” “衡光和何雯之间的差距,你不是比我更看得清楚吗?” “你真的觉得,我有那么重要?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一切就会走向更美好的方向了吗?” “还是说,”胡原原举起手,透着阳光看向自己的指甲,那里透出了橘红色的温暖,“有一个人可以为此买单,显得人生没有那么绝望?” 郝夏没有回答。 “你看,你也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成为这个人是我自己选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胡原原并不是为了胡搅蛮缠,她只是需要一个传话筒,而郝夏恰好就是那个倒霉蛋。 他什么都知道,他活该承受这份痛苦。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楚莲的行踪的?我实话告诉你,消息从来都是自己找上门的。” “甚至在我按兵不动的日子里,有人比我还要着急。”她嘲讽地笑了笑,“没有我,还会有无数个胡原原。” 郝夏沉默了,他看着胡原原说这些话,尽管她好像依旧是往日里那样的高傲,但是内里却透着一股腐朽的破烂感。 她莫名其妙地找他说这些话,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也许能够通过神态行为猜测出彼此的内心,但是却很少这样坦诚布公地对话。 似乎这样过于直白的谈话,于他们而言,都算得上过于亲昵了。 郝夏也知道,如果今天他告诉衡光胡原原的行为,衡光一定会勃然大怒,来找她对质。 她这些年为了衡光所做的点点滴滴浮现在郝夏的眼前,她因为喜欢衡光,已经面目全非。 她足足在心上人面前,演了十多年的戏。 这感觉就像是一部追了十多年的电视剧,此刻即将迎来完结,连像他这种薄情的人,也会从某种程度上品出一丝悲哀的味道。 “喜欢一个人,没必要骗他。”郝夏叹了口气,“你要是没有做这些事,衡光不会这么生气的。” “是吗?”胡原原嗤笑一声,“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是楚莲的表哥,你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郝夏,你我一样烂,别装得时间长了,把自己都骗过去了。”胡原原恶心他道貌岸然的样子,“设身处地地想,你会放弃自己的感情,认命吗?” “你不会,郝夏。你这个人渣只会比我做得更过分。” “你会想方设法地引诱她,你会深深地埋藏自己的欲望,你会无辜且忧伤地靠近她,你会让她孤立无援,直到只有你可以依赖。” “郝夏,如果没有衡光在,你不就是在做这样的事吗?”胡原原的目光锐利得如同一把剑,“我确实比不上你,我会心疼自己心爱的人,去伤害别人,但是你不会。” “你不缺爱,你只是想要得到自己的东西。你不珍惜,因为爱对于你而言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你只是像收藏家一样,想占有其中最独特的藏品。” “你令我恶心。”胡原原再也没有隐藏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反感,“你也配提喜欢?喜欢不需要欺骗?那你把楚莲当作了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 窗外的云彩已经飘走,室内又重新明亮了起来,但是却无法让这氛围升温,郝夏平静地端坐在椅子上,脸庞在阴影里冰冷又漠然。 “你过界了,胡原原。” “那又怎么样?你恶心到我还不允许我说出来了?你刚才那怜悯的表情真是惺惺作态。” 她即使语言再激昂,肢体也没有什么大动作,胡原原挺直腰板,一身朴素的校服也压不住那气势。 “装得真像样,你也是,何雯也是,你们都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俯瞰着所有人。” “你们表面上都对我的存在没有任何的异议,但是从第一见到我时的表情,就是从未变过的高高在上的轻视。” 胡原原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被阳光晒得有几分温暖,暖得几乎要落泪:“只有衡光……只有衡光哥哥不一样……” 每一次她拉住何雯的胳膊,感受到的下意识轻微地躲避;每一次出现在衡光面前,郝夏眼里的蔑视;每一次走在校园里,那些触犯的目光。 只有衡光,是不一样的。 郝夏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她伤害的那些女生,他真正的情绪,不过就是认为她的行为太轻贱,他瞧不上眼罢了。 他对于那些真心喜欢衡光,并且忍不住接近的女生,也会无意间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衣冠禽兽的内心。 “你本身就是在做自降身价的事,还想我怎么做?”郝夏恹恹地甩出了一句,“难道要我也像那些男生一样迷恋你吗?” 胡原原听到他这样的话,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他看向她的目光,从来都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他会鄙夷她的衣着打扮,会厌恶她对男生的谄媚,会轻慢地觉得她就是为了男人而活着,会认为她对衡光的喜欢是一个笑话。 他认为她没有人的价值,但是她又能有什么样人的价值呢? 如果她换个性别,可能陈家就不会赶走她们母女俩,她现在依旧是陈原原,拥有着光鲜亮丽的人的价值。 但是她没有,所以她只能讨好黄今义,她只能维系和八班人的关系,她只能用最有效率的方法做不想做的事。 难道她不知道吗?表面上那些人说欣赏她,背地里的话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用思想把她扒光,用语言去侵犯,用幻想去占有。 下|贱的究竟是谁? 为什么楚莲脾气都那么差了,还是受男生欢迎?他们究竟想要什么,以为她不知道吗?只不过是把胡原原这个符号说脏了之后,再找下一个圣洁的符号。 下|贱的究竟是谁? 她只能这样生存着,但这样的努力,在郝夏眼里是廉价的。 没有她,楚莲就能逃得了吗?又有多少“胡原原”会为了心上人站出来围剿?又有多少“欣赏”她的人会把她奉上神坛再拉下来? 下|贱的究竟是谁?! 是她,是他,是她们,是他们,是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 衛鯹尛说 第173章 必有可恨之处 胡原原讨厌楚莲,但是她也只是讨厌楚莲。 她的嫉妒让她没有办法不讨厌楚莲,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衡光爱上别人。 这是她最后的信仰了。 她知道针对楚莲的风险有多大,郝夏明里暗里把楚莲视作所有物,所以一定会在某一刻站出来保护楚莲。 他一定会找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说上最好听的话,似乎全世界只有他是纯洁的,只有他因为爱而选择站在她身边,只有他是她的救赎。 这些人渣,有什么资格待在衡光身边?有什么资格得到衡光的信任? 何雯明明知道,她和衡光永远没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行为如果被何盛发现了,对衡光而言就相当于灭顶之灾。 她明明知道,衡光是为了她才会去和李俊昊较劲,却反而因此更加疏远衡光,没有分毫的感动。 她根本就不喜欢衡光,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忠诚地虔诚地爱着她,给她情绪价值。 她只是把衡光当狗一样,高兴了就摸摸头,忙了就任由他自生自灭。 何雯还比不上楚莲,起码楚莲没有装出一副喜欢的样子,她明明白白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利用衡光。 从大众的舆论中就能管中窥豹,楚莲根本就没想遮掩。 也就只有衡光这种笨蛋看不出来了。 她对楚莲的情感很复杂,她讨厌楚莲,想让楚莲消失在世界上,最好死掉。但是她又会在某一刻觉得,楚莲又是何其无辜,该死的另有其人。 也许是她该死,她做不到不恨楚莲。但她也做不到恨楚莲。 楚莲一切的反击,不过就是揭穿她做的事,这是一报还一报,她没有资格恨。 她胡原原不过是在自讨苦吃。 但对于郝夏,她只有从头到尾的厌恶。 就像郝夏很久以前就看穿了她一样,她也同样在长久的时光里对他的阴暗面了如指掌。 她曾经从衡光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打探过消息,也悄悄地去见过那个所谓让郝夏神魂颠倒的女孩。 那是个和楚莲很像的女生,或者应该换过来,楚莲很像那个女生。她们的眼里都有着对世俗的不屑一顾。 她们身上都有着那种坚韧的生命力,在蓬勃地朝这个世界抵抗。 看了一眼,就让她自愧形秽。 而那也的确会是郝夏喜欢的,有价值感的女生。 郝夏说他和那些男生不一样,看透了她,可是他又凭什么一副人上人的姿态? “你也配说这种话。”胡原原彻底和郝夏撕破了脸,“那你以为你就配吗?你不也和那些男生一样,是迷恋楚莲中的一员吗?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呢?” “郝夏,在爱面前,人人平等。”胡原原擦掉了刚才大笑所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分不出高低贵贱。” “你别以为你就能豁免了。”她已经可以预料到郝夏这样下去的结局,“不然现在楚莲为什么会避你如蛇蝎?” “你分不清自己的情感,但是自然有人能分得清,你不喜欢女生盲目的爱,就势必吃到真实的苦果。” “一个不盲目的人,怎么会爱上这样不真诚的你。” “你注定会和我一样悲惨。” 郝夏望向桌子上空白的纸,淡淡道:“胡原原,你别再发疯了。衡光会念旧情,我不会。” “是啊,你不会,那你就出手吧。”胡原原丝毫没有害怕他的威胁,“你以为你做得到吗?” “如果你害我家破人亡,衡光会怎么看你,他会觉得你是在帮他吗?亦或是为了楚莲重色轻友?以前不管我,现在反而动手了。” “如果你出手,楚莲就会感谢你吗?她会在心里觉得你是他的英雄吗?还是会觉得你是一个性格不稳定的疯子?她可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你爸妈会同意吗?他们会不会考量,这样的举动,被外界解读成朝何家站队?” 胡原原把自己的碎发掖在耳后,轻声细语道:“郝夏,你没有衡光的性格,就别学衡光的一腔孤勇,你不配。”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最解气的事情,就是告诉衡光我的所作所为,然后,”胡原原笑了,用手指着门口,“带着你恶心的眼神滚出这里。” 这一刻的胡原原,依稀之间有着当初陈原原的模样,眼高于顶且不屑于万物的狂妄。 郝夏定定看着胡原原,他看着她闭上眼睛,似乎又重新回归了那副天使样子。但是他意识到,有些事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陈原原,也不再是胡原原,她有了一个新的样子。 他不清楚这会对以后产生什么影响,一切都走向了扑朔迷离的未知。 他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胡原原没有理会郝夏的离开的声响,她就这样望着窗外的夕阳缓缓地消失,不再投射在这间阴冷的会议室里。 她拿出自己放在笔袋里的镜子,凝视着自己本该青春活力的脸庞,之前的巴掌印已经消肿了,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粉底掩盖下的伤痕。 “楚莲。”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这是我欠你的。” “可是我不会告诉你,郝夏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去分辨吧。运气好的话,你会识破的。” “毕竟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幸运,你已经得到了衡光的喜欢,我太嫉妒你了,”胡原原忍住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我是个坏女孩,对不起。” 让我恨你一辈子吧,在没有衡光的世界里。 让我恨你一辈子吧,不然余生我该如何度过。 让我恨你一辈子吧,你也可以永远仇恨我。 对不起,楚莲,我恨你。希望你也一定要恨我。 第174章 默契 郝夏回到教室的时候,正看见走廊里衡光和楚莲和谐地坐在一起讲题,偶尔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落到他们俩的身上。 俊男靓女还是让人想多看几眼的。 郝夏直接走上前去,拍了拍衡光的肩膀:“走,有事儿和你说。” 楚莲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单衡光看她这个反应,也没打扰她,悄悄地和郝夏走到一边去了。 “啥事儿啊?”他们在学校很少需要这样支开别人单独谈话,所以单衡光感受到有几分奇怪,“家里的事儿?这么急。” “算是吧。不过是你的家事。”郝夏看了一眼楚莲的身影,确认她那边听不到了才开口,“楚莲今天是被人锁在多功能厅的。” 单衡光听到郝夏说这话,不知道这和他的家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皱眉问:“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吗?”郝夏没有和他解释,反而又说了另一个话题,“楚莲之前回寝室,有人在她的枕头上写了去死。” 单衡光瞪大了双眼,他控制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楚莲,她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 “有很多人都在说,你最近不玩手机,可能就注意不到。”郝夏随口说道,“还有你们关系不错,一般人也不会不长眼在你面前提吧。” 其实郝夏本来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没有被大肆宣扬,是许梦菲告诉他的。 许梦菲说似乎楚莲被八班的人霸凌针对了,还给他描述了一番楚莲扔被子的行径。 单衡光在短暂的愤怒之后,理智回笼了,看到郝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逐渐品味出几分不对劲来。 “该不会……”单衡光不可置信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是没等他说出人名,郝夏就用那伤感的目光给予了肯定。 “是她。” 郝夏看单衡光失神的样子,就上前勾着他的肩膀,重重地拍了两下说“想开点”,后又重新站定等待衡光接受这个事实。 郝夏侧着头看着窗外已经失去色彩的天空,和衡光补充道:“刚才我在会议室那边碰见她了,你想问什么,现在她应该还在。” 单衡光皱着眉,他沉吟了片刻,突然抬头问了一句:“是她让你告诉我的吗?是她想见我吗?” 郝夏惊讶地扬眉,没有否认,“嗯,是的。” 单衡光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再说,他转身朝楚莲那边走去,和她报备了一声之后,就往会议室的方向离开了。 郝夏蹙眉凝视着衡光离开的背影,衡光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相差很大,他本来以为他会勃然大怒。 是胡原原做的事还不够过分吗?还是单衡光已经彻底对胡原原失望了?又或者,他猜错了,衡光并没有那么喜欢楚莲? 今天无论是衡光还是胡原原,他们的反应都和曾经的他们相差得太大了。 就好像这两个人,有某种不能言说的默契,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对方真实的想法。 郝夏摇了摇头,制止住自己,不想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最近他真的太忙了。 除了学业生活上的琐事,还有家族那边的动态,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楚莲感受到身边的椅子被别人拉开了,抬眼看过去,就是郝夏那张笑眯眯的脸。 他兴致很好的样子,懒散地拿起衡光放在桌子上的笔,低低地撩拨了一句:“现在,是替补上场咯。” “不嫌弃我吧?”他添了一句,似乎是担心她拒绝,“你已经躲够久了,该原谅我了吧。” “懂什么叫原谅吗?”楚莲没有给面子,“连句道歉都没有,就要求别人原谅?你未免太狂妄了吧?” 郝夏听到她的话,不假思索地就打算张嘴说对不起,可是楚莲用笔竖在他面前的虚空处制止了他,“打住,不走心的废话就没必要说了。”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楚莲说完就低下头,做自己的题,但是姿势明显是很抗拒他在旁边。 郝夏感到自己的心中一刺,似乎是因为胡原原的缘故,让他放大了她对他的行为。尽管他知道,楚莲就是这样的性格。 换成其他人,楚莲可能也是会说出同样冷漠的话。んttps:// 但是,他不想当其他人。 他从小到大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一切,他从出生就被别人特殊对待,他一直以来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他站在人群中从来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但是他却在楚莲这里吃了闭门羹。她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她是不同的。 郝夏转着笔,低头看着面前的数学题。 所以他有耐心,他愿意等她回头。 . 单衡光来到会议室,也根本没有考虑里面究竟是谁,就推门而入。 里面的胡原原正伏案写着什么,看到单衡光来了之后,才放下手里的纸笔。 她一如既往软软地笑,似乎和衡光之间没有任何的芥蒂,她还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一样,“你来了,衡光哥哥。” 单衡光少见地没有着急说话,他关上了门,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看着昔日里他疼爱的妹妹。 胡原原的笑容就在他的目光下逐渐僵硬,一直到最后,她才沮丧地垂下自己的眼睛,一声不吭。 单衡光淡淡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胡原原。” 她听到衡光对她的称呼,呼吸一紧,脑海里像是被一千根针扎着一样,一跳一跳地疼。 自从衡光知道一切的真相后,他就再也没有再叫过她原原,开始直呼其名。她明白,这从无形中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胡原原紧紧地握了一下手,又再一次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她靠在了椅背上,重新调整做自己的情绪,“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你想问什么,衡光?” 第175章 解脱 单衡光咽了一口吐沫,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半天之后开口道:“以前那些女生,都是你陷害的吗?” “就像对楚莲做的那些事一样?其实她们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你在骗我?” 胡原原面色不动,点头承认:“是的。” “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单衡光闭上了眼,气息有几分不稳,尽管他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在得到她承认之前,他还是有几分侥幸。 怎么会呢?那曾经站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妹妹,那个娇纵有着大小姐脾气,但是心地善良的妹妹,那个总是被他气得跳脚,却总是忍不住先服软的妹妹。 怎么会是那样一个心肠恶毒的人呢? “胡原原,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吗。”她并没有意外衡光的话,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所以她只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呢?” 衡光如鲠在喉,让他怎么问?让他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衡光哥哥,你不是埋怨过很多次吗?我为什么长大了,不愿意再叫你哥哥了。” 胡原原扬起笑容,说出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埋在心底里的那句话:“因为我喜欢你,衡光。” “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太爱你了。” 单衡光紧紧箍着眉头,他心底里并不为这样的告白所感动,甚至悄然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悸。 猜到这样的结果是一回事,得到真正的答案去面对,是另外一回事。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是这一刻,他还是无法避免地产生了反胃的感觉。 他把她当作亲人,就像是爸爸妈妈一样的有血缘的亲人,她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让他有违反常理的恶心。 “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说出这句话,你就会是现在的反应。”胡原原笑着看向衡光不会掩饰的表情,心底却在淌着鲜血,“所以我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单衡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我!” 胡原原没有理会他的话,拿出自己珍藏的糖果,她把它摆在手上,“还记得这个吗,衡光哥哥?” 她知道单衡光不记得,如果真的有印象,他之前就不会把糖给楚莲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那把糖。”衛鯹尛说 她拆开包装,把它含在嘴里,“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一样的甜。” “你肯定已经不记得当初你说过什么话了。”胡原原的眼睛里似乎荡漾着涟漪,“你说吃了糖,心就不会疼了。” “你说没关系,没有爸爸我还会有哥哥,你会保护我一辈子。” “你说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 胡原原其实心里知道这些都是小孩子的戏言,但是这却都是坚持她活下来的力量:“你这个骗子。” “你为了何雯,说离开梧桐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提前和我说一声。你除了是我的哥哥之外,又有了优先级更高的身份。” “你不再属于我了,你不再关心我了,你的生活里,我的占比越来越低。而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胡原原说着这些话,却没有再掉眼泪了,以前的她只要但凡回想起过去的日子,都会呼吸不上来。 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已经不会再害怕失去了。 终于把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这也让她如释重负。不动声色地看着衡光,胡原原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可以预料很多事,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办法猜到,如果她不再伪装,衡光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或者说,是她不想猜到。 单衡光听她说的这些话,丝毫不能理解,她究竟在伤风悲月些什么呢?怎么他随口说的那些安慰人的话,就变成承诺了? 而且他也一直没有辜负自己的诺言啊,该保护她也保护了,甚至因此被她利用了,他怎么就成骗子了? 这都什么逻辑? “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单衡光实在搞不懂了,“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对你很好。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喜欢我?我又有什么不可替代的?” 她说的这些话只让他觉得她被宠坏了,他不过就是对何雯关注了一些,她就受不了了。难道让他一辈子都围着她团团转吗?怎么可能? “你可以找一个喜欢你的男生,他会比我做得更好。”单衡光说,“这有什么难的?” 胡原原听见衡光的反问,被逗笑了。 是啊,这就是衡光,这才是她喜欢的人。他从来都不明白自己的珍贵之处,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光芒,对于陷入绝境的人会多么有吸引力。 找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只有他曾在黑暗中把她拉了出来,这样的记忆,又怎么能是其他人所能代替的呢? “单衡光,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在认识你之前,我和郝夏就曾经见过面。” 胡原原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称呼。 她已经结束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暗恋,她已经亲口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情感,那么这也意味着,她该亲手了结这一切了。 “那时候,郝夏都不配和我做朋友。” 胡原原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狼狈,换上了她从未对衡光露出的冷笑,“单衡光,那时候的我,如果看见现在我对何雯的谄媚,一定会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单衡光被胡原原飞快转换的话题,称呼和表情给镇住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就像是一把杀过无数人的刀一般冷血,让他失语起来。 又是他从来没听说的事。又是不曾知道的过去。 郝夏和她以前就认识? “家道中落之后,妈妈离婚,带着我离开后再嫁给了黄今义。”胡原原轻笑了一声,“单衡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会默许我和你关系亲密吗?” “因为黄今义曾经为了自己妹妹的恋爱脑,赞助了穷光蛋单广仲创业,但是没想到多年之后,反而是你们家发展神速,他反而只能依附着跟着喝汤。” “所以我们家需要和你们家打好关系,亲上加亲。” 单衡光从胡原原这里听到了自家的事,差点有几秒都反应不过来谁是谁。之前的她总是很有礼貌,从来都不会像这样直呼其名。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吗? 第176章 过去 “你觉得我离经叛道,但是你知道吗?我的父母早就察觉了我这些的行为。”胡原原嘲讽地说,“不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能跟着你转到一中?” 黄今义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妈妈要求把她转到一中,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异议照办了?真的只是因为宠溺她吗? 怎么可能,只不过就是看着她和衡光关系好,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好事罢了。 他们的时间都是那么的宝贵,不然怎么可能总是容忍她所谓的任性?每次她做那些事,他们真的不知道吗?不一定,只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能看得出来她对于衡光过于的关心,但是只要有利可图,为什么要阻拦呢? 小孩子总是翻不过大人的手掌心的,这就是成年人不经意的傲慢。 “单衡光,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转到一中?”胡原原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再扔出一颗炸弹,“你以为单广仲是什么傻子吗?他估计早就知道你和何雯的关系了,不然一切怎么会这么顺利?” “在一中的关系网哪里有在梧桐的质量高,如果不是因为何雯,你想转来一中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和郝夏不一样,他已经可以不用在乎交友圈子了。他的家室和能力,让他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轻松应对。” “可是你呢?单衡光,如果不是有何雯,单广仲怎么会自找麻烦把你转到这边。”胡原原毫不留情,没有在乎他的自尊心,“这一点,不只有我看得出来,郝夏,何雯,也都心知肚明。” 单衡光诧异地看向胡原原,这个样子的她一点没有曾经在他面前的样子,她仿佛就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前一秒还在对他诉说着爱意,后一秒就翻脸像翻书一样快。 他突然感觉到很累,之前的何雯就是这样,现在的胡原原也是一样。他拉开一把椅子,无力地坐了下去。 他甚至已经没有什么意愿争辩了,他倒在那里,什么也不想回应。 多么荒谬的说法。她的意思是,她的家人没有人觉得她的做法有错,甚至觉得不对劲也没有出面制止。 而他的父亲,也做了同样的事,他们只是这些人手里的一个棋子。 “你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悲哀吗?”他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这意味着他们不在乎你。” “这种程度的事,已经刺伤不到我了。我对自己的处境心里有数。”胡原原冷笑了一声,“你还记得那个倒在你脚边哭泣的女生吗?” “那个唯一一个被你抓住对我动手的女生。”胡原原提示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没忍住对我做那样的事吗?” “小时候她想要和我做朋友,我说她不配。那天她问我有没有后悔,”她似乎觉得有趣,语气都有了几分上扬,“我还是说她不配。” “其实她太着急了,如果我是她,一定不会那么得意忘形。”胡原原看向单衡光,缓缓地说,“毕竟你那时已经对她有几分好感了,不是吗?” “她想报复我很久了,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一件很小的事,都能记上那么多年。” “她不是唯一一个看我不顺眼的人。曾经我得罪了很多人,如果我永远是一朵小白花,那么我会比楚莲的处境难堪得多。” “毕竟我没有依靠。” “没有人会对这些肮脏的手段无师自通,单衡光,我只是活学活用罢了。” 胡原原确实早就感到了悲哀,但是那又如何呢?这就是她的命,有些事只能靠自己的手去解决。 衡光说会保护她,但最后还不是说走就走了?如果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掌握了那些人脉资源,连反击都做不到。 她拿起自己包里的卸妆巾,对着镜子迅速地卸了脸颊上的粉底,她抬起头,指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生活。” 单衡光愣愣地看到她脸上的伤痕,下意识还是心疼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已经跳起来大骂出口了。 可是现在,他克制自己的想法,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是谁?” 胡原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因为何雯,我吃到的教训之一罢了。黄今义现在焦头烂额,如果不是单广仲帮忙,可能我就不只是吃巴掌这么简单了。” “单衡光,你知道吗,我的亲生父亲不要我了。他的家族觉得我没有价值。” “所以我想尽办法变得有价值,无论是对是错,有用就够了。” “我所有的家人,现在只剩下了妈妈,她连娘家都没有了。这也意味着,我们只能靠黄今义活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黄青青忍气吞声吗?因为她是黄今义唯一的血脉。”胡原原苦笑了一下,“你总说家里宠爱我,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单衡光在想,这是不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起自己的家庭?也是第一次和他提起过她的亲生父亲。 如果胡原原说的话是真的,那说明她家曾经势必是比郝家还有权力。也许应该是像何家一样? 这些事,竟然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她从未对他说过一次。 在他印象里的她,似乎只是一个妹妹形象,有着各种各样性格的标签,但是,他从来不清楚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直到今天,她才展露出一个真实的样子,而这,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冷血、犀利、刻薄、现实。 她每一句话都在揭露看似美好的现实,下面有多么的鲜血淋漓。 她在做的事,和之前的何雯如出一辙,都是逼着他去看他逃避的现实,逼着他去面对不愿面对的生活,都好像是在嘲笑他活在一个梦幻的温室中。 一盆一盆的冷水就这样泼了下来,原来他的预感没有错。如果是他心中的妹妹,一定不会有勇气主动找他见面。 在郝夏跟他说来会议室之后,他就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主动,从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结束。 而他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时刻,他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好像不去面对,时间就会静止。 而此刻胡原原的目光就是在这样鞭笞着他,告诉他不要妄想下去了。 第177章 你走吧 窗外的风轻轻卷起了桌子上的白纸,单衡光用手把它们压住,低低地说了一句:“那也不应该是你伤害别人的原因。” 她可以选择自保,也可以选择告诉他,但是不应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选择隐瞒,在他不知情下,做出那么多错误的事。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的自由,你的天真,你的简单。” 胡原原一直在东一句西一句,她又一次没有回应他的话,“有时候,我真的会想,如果你能拉住我,离开这些噩梦有多好。如果你能抱住我,让我看不见这些事该多好。”文学一二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逃离这一切了?是不是就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我以为,你的爱会给我勇气。能让我的人生变得不一样。”胡原原摸着自己的脸颊喃喃道,“所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了。”她眼光呆滞,怔怔地盯着虚空,“覆水难收了。” 单衡光沉默了片刻,沙哑地开口,“就算我喜欢你,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们什么也不能改变。” “是啊,”胡原原听到他的话也回过神来,“就像你和何雯一样不是吗,我就像你们一样傻。” “爱不能解决问题,爱从来都不能拯救任何人。”她轻轻说,“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在爱你之前,我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胡原原笑了起来,但里面有着化不开的悲恸,“这都是我的报应。” 单衡光的目光里也是很少见的杂糅,他分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有感慨,有悲哀,有惆怅,但更多的,是一种怨恨。 不是对于胡原原,而是对于这一切发生的事所产生的情绪。 无论是他,何雯,胡原原,郝夏,抑或是所有梧桐的人,他们都被这洪流裹挟着前进,成为臭鱼烂虾,游荡在这肮脏的泥沙中。 没有人能够离开,没有水的鱼,只有死路一条。 他恨,他逃不了。谁都逃不了。 无论是胡原原对他的情感,还是他和何雯在一起,抑或是梧桐里那些快餐恋爱的狐朋狗友,不过都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麻痹神经。 他对于胡原原说不出任何的狠话,不是他在心软,而他没有资格责怪她,因为之前的他本质上也在做和她一样的事。有资格批判胡原原的是楚莲,而不是他。 如果站在胡原原的位置上,他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他对何雯的情感,就如同胡原原刚才诉说的一样,他,或者说何雯,以为爱情会给予他们改变的勇气。 他们以为,爱,能解决一切问题,爱是伟大的。 但事实上,他们的爱是不堪一击的,是虚无的。 爱就像一面镜子,如果你有力量,它就是充盈的,如果你脆弱,那它也是无力的。 “我没有资格原谅你,这是你和楚莲之间的事。”他疲惫地说,“但是至少,不要再继续了。” “既然知道错了,就重新开始吧。”单衡光叹了口气,“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胡原原已经重新拿出粉底上妆,她恢复得很快,不像他一样低沉,“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停不下来了。” 单衡光听到她这样的话,原本已经有些和缓的心境又波动起来,“你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针对楚莲有什么意义?” “你在她的枕头上写着去死,是不是只有真的逼死她你才会善罢甘休?”说着他也逐渐有了火气,“我知道你的痛苦,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 胡原原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想明白之后,才又继续用粉扑按在脸上,“哦,这刚好可以解释我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语气没有什么意外,“所以我说,停不下来了。” “我不会继续再做这些事,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但是现在,‘胡原原’已经不止我一个了。” “楚莲回寝室的时候,我正在家里挨巴掌,没心情做这种事。” 胡原原左右转了一下脸颊,看自己的妆容是否自然,“但是现在这件事就被安在了我的头上。” “就像你和我都逃不过的命运,楚莲也一样,她在这个环境里,只要不顺应着大方向,偏要一条路走到黑,谁也帮不了她。” “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出手。”胡原原啪地一声扣上了盖子,把粉饼收了起来,“但是不意味着,我要为她服务。” “以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打着我的旗号对付她,你可以怀疑我,也可以调查我,但是我告诉你。那一定不会是我。” “我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么多事的,这也说明,缺了我一个人,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胡原原冷笑了一声:“你喜欢她,就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吧,和我无关了。” “以后你的事,都和我无关了。” 单衡光看着胡原原坦荡的神情似乎不是作假,一时间也有几分恍惚,能相信她的话吗? 现在的他不像之前那样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但是他的潜意识还是想要信任她的。 因为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之前那么多都承认了,还差这么一件事吗?而且她本来就是因为他才去针对别人,现在话都说开了,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我奉劝你一句。”胡原原敲了敲桌子,“不要再麻痹自己了,郝夏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同样也有很多的秘密。” 她熟悉他,所以也知道他的弱点。她点一句,他能放在心里就放,听不进去就算了。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吗?” “因为我想要得到你的理解。”胡原原直直地看向他,“我在跟你打感情牌,因为我们家需要单广仲的帮助,因为我做错事了需要道歉,因为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即使我喜欢你喜欢得快死了,我也同样会为了现实低头,这就是我,单衡光。” “就当重新认识一下吧,我不再是你宠爱的妹妹,我也累了,不想装了。” 胡原原垂下眼:“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你走吧。” 走吧,这所有的一切。 都将消散如烟。 第178章 醒悟 单衡光没有把自己和胡原原的对话和任何人提起过,连郝夏都没有。 他脑海里总是不停地回想起她的语气,表情,还有最后说的话。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被领养的孩子,长大之后才知道,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他们对你所有的好其实都是假扮的一样。 那种颠覆感,足够让人夜不能眠。 他终于开始整理所有自己故意放置的记忆,回想每个人在他面前的样子,回想他不愿意当真的事情。 这让从来不愿多想的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从来都告诉自己,爸爸是喜欢用钱去打发他的。无论是随手把他扔到梧桐,还是把他又转到一中,只不过是不嫌麻烦不想和他纠缠而已。 成功转到一中的时候,他心底也曾有过一道声音,问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成功了?但是他选择忽略了。 既然都已经做到了,为什么还要多想去让自己烦恼呢? 何雯在被举报的时候,她说和伏葵商量好了,已经解决了。他的心中依旧有这样的疑问,真就这么顺利吗? 同样的声音出现在他人生中的很多个阶段。 为什么每一个喜欢他的女生,都在接触一段时间后露出了可憎的面目? 为什么楚莲刚认识他几天就能做出举报这件事,她真的就在短短几天时间喜欢上他吗? 为什么郝夏的家世和他比不是一个层面的,还总是无底线地纵容他? 为什么李俊昊被他打了之后,在两家道歉的时候,会一声不吭不敢嚣张? 他们所有的人是真的不在乎,他和他们的差距吗? 他不是感受不到其中的蹊跷,但是很多时候,他阻止自己深想下去。 他从小到大学会的技能就是无知是福,只要不去思考,烦恼就追不上他。 但凡认真地去思考生活中一切的矛盾,他一定会陷入这个旋涡中无法自拔,他就会像今天和胡原原谈话一样,忍不住去怨恨这个操dan的世界。 他所处的环境不能支持他去琢磨,因为越琢磨,就越会发现自己有多可悲。 他能看到爸爸就算演得再好,从心底也是不爱妈妈的;他能看到郝夏就算演得再好,也会有一层虚虚的壳;他能看到胡原原就算演得再好,也从没有对他展露过真心。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只做好眼前的事和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他不想往前或者往后看,那样只会让自己愈发痛苦。衛鯹尛说 这是他自己在长久的时光里学会的生存之道。但这也意味着,他是一个及时行乐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的所有想法都浮于表面,他没有任何走向未来的动力。 他和楚莲其实是完全相反的人生态度。 他骗自己生活是美好的,但是因为知道这是假的,所以根本没有内驱力去向前;楚莲知道生活是痛苦的,但因为她深谙这个道理,所以用毅力驱使自己前往远方。 表面上楚莲是悲观的,他是乐观的。可实际上,也许一切恰恰相反。 楚莲反而相信自己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却从来都不相信生活会变得更好。 单衡光难受得捧着自己的脑袋,他好讨厌这样清楚地了解到一切的真相,他好讨厌告诉自己一直逃避的事实,他好讨厌发现他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 无数次在送何雯去上课的时候,在郝夏身边的时候,在看到其他人上进的时候,他内心深处都会有一道声音,问自己真的不在乎这些吗? 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假装自己太累了,然后再去找梧桐的狐朋狗友聚会,打消自己的任何念头。 楚莲浑身湿透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知道,是他的错,都是他害的。 每一次当楚莲站在他面前,说出真相的时候,他心里的潜意识都告诉他,她说的是真的。但是他都忽略这些。 直到她最后一次戳破了他的内心。她说她看得出来,他希望有人拉他离开,他希望有人可以拆穿他,他希望有人可以帮助他。 是,所以他没有资格批判胡原原,因为他想的,和胡原原想的,本质上是一样的。 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无论是他,胡原原,何雯,甚至是郝夏,也许他们心底里都会隐藏着这样一个期望。 可能只有他装得最像,不,应该说,只有他是真的骗过了自己。 他不喜欢何雯,他只是需要她,他知道,何雯也是一样的。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来给予自己所不能给予自己的精神力量,毕竟自己骗自己很难,相信别人的谎言,会容易很多。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明确过彼此的关系,尽管在所有人看来他们都是在一起了。他们确实也默认了。 因为这是一种默契,他们不可能会和别人解释,我们不是喜欢对方,我们只是需要对方的谎言。 他欣赏何雯,他敬佩她对人生开战的勇气,他鼓励她,但是他并不相信她真的能成功。因为她也是凭借虚假的信念在支撑。 他在乎她,因为即使他不相信她能成功,但是她在做他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怜悯她。就像他在怜悯自己一样。 这些复杂的情感包含了太多,所以他从未强迫自己去细究过。就算郝夏都明着问出口,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何雯,他都没有回答过。 可能之前的何雯也是这样吧,他们都在催眠自己是喜欢对方的,因为如果不这样骗自己,怎么去相信这荒唐的一切呢? 但是一切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楚莲就是掀翻桌子的人。 她就像一颗耀眼的流星,就算燃烧自己,也要证明她存在过的绚烂的痕迹。 她瞧不起他的麻痹,她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徒弟,乱拳打死了老师傅。她什么都不在乎,一刀一刀正中要害。 明明她的生活同样是一团乱麻,可是为什么她就能这么有活力?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她说她想靠自己改变命运。 她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要么需要一份精神寄托,要么需要欺骗自己,但是她却只想靠自己,且意志坚定不可动摇。 而她不仅只是为自己努力,她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伸出了自己的手,拉住其他堕落的人。 她帮助那对双胞胎学习,帮助董兴逃脱八班的针对,帮助他面对自我。只是在他看见的地方,她就已经这样面冷心暖地做了这么多的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怎么会真的有人如此出淤泥而不染?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刺眼的光。 第179章 月考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她的手,尽管那个时候他依旧没有想清楚。但那是第一次他选择听从了内心的声音。 楚莲在做的,就是他期望的。 而现在,他抓住了更多细枝末节。 他想起楚莲倒在他怀里时不正常的症状,他想起楚莲随身携带的外伤药,他想起她莫名其妙戴着的口罩。 他想起其他人讨论过的那些传闻——她落选的华夏杯,她写在黑板上的不相符的目标院校,她破旧不堪的过去。 她可以随意进出月色的权利,她和她表姐奇怪的相处模式,她和国赛车队人熟稔的态度,她价值不菲的衣着,她和郝夏奇怪的氛围。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事无巨细地从脑海中翻了出来,透露着浓浓的怪异与矛盾。 单衡光睁开眼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家里寂静得如同一个停尸房,这却让他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何雯和李俊昊有家族联姻,证明李家和何家一定有某种利益分割,而李家和他们家是竞争关系,单广仲不可能不焦头烂额。 胡原原找他来道歉,黄今义也同样需要单广仲的帮助,这个节骨眼上,他爸竟然还莫名其妙的出差长达一周多。 尽管他经常因为公司的业务全国各地的跑,但是很少有会出去这么久的时间。 这里一定有问题。 还有胡原原的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嫁给黄今义?按胡原原的说法,她们过得并不好,那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们不一定非要过这样的生活,又不是没有男人不能活,不嫁给黄今义,大不了她们就像普通人一样,不蹚浑水就好了。 胡原原所说的所有的苦难,其实都来源于她们想要保留住自己的身价,她们想要重新挤进上流圈子。 想要入场,必然是需要入场券的。没有物质资源,就要有人脉代偿,这也是胡原原要笼络人心的缘故。 如果曾经她们是和何家一样的规模,那么但凡有骨气或者说有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想要重新靠着自己站稳脚跟,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明智的选择。这不应该是上位者的思路。 这也是个疑点,除非她们另有所图。 还有,单广仲一直以来的发展,除了初期有黄今义的支持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一直有郝修明的协助。 这就像郝夏为什么会和他是发小一样令人费解。 就算他曾经不去刻意打听,都知道他爸在整个圈子里没有什么好名声,完全是靠投机取巧发展起来的。 郝家为什么会在单广仲式微时就施以援手直到现在?这合理吗? 单衡光抿着唇,不停地梳理着自己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路,这么多年以来的隐秘的线索被他慢慢地扒了出来。 这些错综复杂的假象充斥着他的生活,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以来不愿意深究的点。 但凡用心寻找着脉络,就会深陷一种自己生活中的一切似乎都是谎言的错觉,一切表象全是假象。 他闭上眼睛,却不像曾经那样打消脑海里的困惑。他认真地牢记所有的端倪,分析其中利弊。 既然所有人都已经被迫面对现实,那么就不必再自欺欺人了。 既然有人选择拉他一把,那么他一定要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再松开。 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机会,也是他一直渴望的机会,这一辈子就算挣扎无果,他也想要努力一次。 至少这一次,不再是默契的谎言,而是真的有人陪在他身边,一起坚定地向前走。 . 在紧张激烈的几天复习之后,终于迎来了精英班期待已久的月考。 他们为了这场考试,已经疯狂地学习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们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每个人都铆足了一股劲,想要超越楚莲。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根据入学时的成绩排名的,就导致全班都站在自己班级门口走了个过场,假装重新进一次考场。 不过单衡光就是唯一的意外了。 郝夏正在里面黑板上写着考试时间,楚莲和单衡光就跟着大家一起站在外面。他本来应该去最后一个考场等着,但还在楚莲面前磨叽着。 单衡光似乎有几分紧张,但是并不是很明显。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少经历这种考试,所以有点迷茫。 “不用紧张。”楚莲想了一下,还是安慰了一句,“反正你本来就没成绩,考差了也是进步。” “?”单衡光听了她这句话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好心的,简直就像是嘲讽一样,“我不紧张,毕竟没你那么大压力。” 他掏出了自己的一支笔,“咱俩换一下呗。” 楚莲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奇怪地拿出了一只给他,“怎么了?” “祈福用。”他高兴地把她的笔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随后又指了指脑袋,“学霸,给我沾点福气。” 楚莲充满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单衡光丝毫不在乎,他甚至还招摇地低头晃来晃去,就像一只大型犬一样。 他们本来就是跟着大家站在外面等监考老师,尽管精英班的人都默契地没有接近他们,不代表他们是瞎子啊。 楚莲没好气地一巴掌呼在他的头上,“怎么样,打开窍了没?” 单衡光被她这下给整蒙了,正常思路不应该是摸摸头嘛?但是迫于平日里对她的听从,他傻傻地回应着:“哦哦,开窍了。” 好像也没啥问题,她的力道很轻,和摸一摸也没区别了。 “赶快走吧。”楚莲看着时间催促道,“你在最后一个班级,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衛鯹尛说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加油。” 单衡光终于听见了最想听到的,于是他高兴地咧嘴,“你也是!” 第180章 发作 “我c,你答得怎么样?我后面简直了,两道大题几乎都没写出来啊!” “你也是吗?!我t “我写得快,老师看我在发呆,就让我提前交卷了。” 楚莲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没有说出后半段。不过她的确是卡着打铃的时间从厕所出来的。 今天她做题的时候,觉得是不符合正常水准的难度。有点像是出卷老师故意的。 很多思路不是说没讲过,而是拐了好几个弯。按理就是一个月考,没必要搞这么复杂。 这个程度的题,应该都能把精英班高低分拉得特别大,毕竟一两道大题没做出来的话,分数差别很多。 精英班都这样了,更别说普通班了。 也就是说,单衡光拿最后一名没得跑了。 她写完卷子没事干发呆的时候,就在想他在考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会抓耳挠腮,会自暴自弃,还是会专注认真? 这样发呆的机会对于她而言是非常难得的,所以当老师问她要不要交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他神游了那么久。 她如同其他的同学一样,和他说:“这次的卷子不简单,做不出来很正常。” 他们在一片嘈杂声中穿梭了过去,很奇怪,尽管都这么拥挤了,但是所有人似乎都留心地不去碰到他们两个人。 单衡光听到楚莲说这个话,不禁有点关心她打得怎么样。虽然她都说提前交卷了,但是一想到一直等着看她热闹的同学,他还是想问。 “那你呢?”周围很吵,单衡光靠近她的耳边,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你考得不错吧?” 楚莲扭头看向他的表情,上面没有她想像中的沮丧和失落,只有对于她的担心。于是她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切如常。” 很突然,单衡光感受到身后一个大手啪地推了他一下,“嘿,光子!” 单衡光被推得身体前倾重心不稳,一下子撞在了楚莲身上,他眼疾手快,一只手撑住了楚莲身后的墙壁,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 稳住了之后,他立马松了手问:“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然后恼火地回头骂冉东升:“你这个白痴,动手没个轻重啊!” 冉东升本来就是从侧面的楼梯上下来,没看见被他挡住的楚莲,看到这个场景也愣了一下,少见地乖乖地道歉道:“对不起,我的我的。” 她一个瞬移跑到楚莲旁边的位置,想要关心她。 但是楚莲已经根本没有关注这两个人的互动了,单衡光刚才停放片刻的手就像一块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腰上,现在还有着存在感。 田笙之前踹在她腰腹间的淤青还没有好转,此刻的她就像发现人类进攻的贝类,紧紧地蜷缩在壳里。 好痛……好爽……该死,该死!这是在学校!这是在学校,楚莲,周围还有人,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不能…… 她这样低着头恍惚地克服着生理kuai感,她隐约能听到有人在问她有没有事,她不知道是谁,只是重复地说:“没事,没事。别担心。” 单衡光看见楚莲这个样子,从心里蔓延出来的不对劲占满了心神,但是楚莲已经在说自己没事,很明显是不想让别人多嘴,于是他尽可能假装没事儿人地说:“哦哦,好,没事儿就好。” 因为刚刚他壁咚楚莲的举动还是比较打眼的,加上考试完大家本身就比较兴奋,走廊上的讨论声一波盖过一波。 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讨论题目,还是在说些别的。 单衡光想了想,没有管这些人,反而是拉着她的胳膊,把自己的袖子塞进她的手里:“我们回|教室。” 先回去再说,如果等下看情况不行了,就去医务室找那个欺软怕硬的老师吧。 冉东升挑着眉打量着他们的行为,不知道这是哪一出,但是她隐约也觉得有问题,所以没有像往常那么刁钻。 她站在楚莲的另一边,双手环着她的脖颈,整个人亲昵地挂在上面,还是好像往常一样聒噪,“光子,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要喜提鸭蛋了?” “滚犊子!”看着冉东升这么僭越的举动,更确信楚莲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这如果是往常,冉东升肯定要被楚莲的眼神撕下来一层皮了。很明显,冉东升也是这么想的。 单衡光知道冉东升这是想让气氛变得活跃起来,毕竟他和楚莲这个行为有点怪,但是有冉东升这么面色平常地掺和起来,围观的人惊讶的点就变成了她们俩了。 冉东升什么时候和楚莲这么熟了?这两个人都是那种生人勿进的角色,为什么会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啊?! 单衡光能感受到胳膊旁边的手在轻微地发抖,他分不清是楚莲不小心碰到他导致的,还是她本身就在抖。 而假装靠在楚莲身上,实则是扶着她的冉东升感受得就更明显了。楚莲整个人都在抖,而且温度也有点高,最明显的就是那耳朵已经红彤彤的像个甜果子。 冉东升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楚莲这样的状态有点像……呃,是她的问题,是她太不纯洁了。 冉东升嗅着楚莲身上的清香,没忍住悄悄在她耳边问着:“你没事儿吧,楚莲。” 冉东升再一次感受到楚莲明显的颤栗,楚莲听了她这句话,似乎忍无可忍,终于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看向她。 她一脸酡红,平日里冷漠的眼满是潮涌,额头冒着层薄汗,她清脆的声音此刻也沙哑缠绵:“你想死吗,冉东升。” woc,冉东升看着面前这娇艳欲滴的美人儿,鬼使神差地来了句:“昂,死也值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冉东升头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 第181章 直言不讳 冉东升从单衡光的手里把楚莲给夺了过来,“我们去连廊那边吹吹风,你赶紧进教室吧!” 因为楚莲是对着冉东升说话的,所以单衡光除了她通红的耳朵之外,没有看见其他的。 听到冉东升这么说,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楚莲,她应该不会同意吧?刚刚那个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在跟冉东升开玩笑。 但是楚莲现在已经是背对着他了,因为冉东升一下把她拉了过去,所以她正靠在冉东升的怀里。 她没有说话,而冉东升就像一个树袋熊一样吊在楚莲身上耀武耀威。 尽管女生之间这样子亲昵的举动不少,但是单衡光还是哪里看着都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冉东升这个白痴长得太帅了?忍不住就忽略她的性别了? 不是,也许是主角是楚莲的原因,她平常可是很讨厌别人接近,这样子的举动在所有人看来简直就是盘古开天地,头一回见着。 “完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写完卷子精神失常了?眼睛都花了!” “什么情况?又是什么情况?” “楚莲竟然没有反抗别人搂着她?” “我没看清,刚才是不是单衡光拉着楚莲回来的?” 本来楚莲他们就已经到达班门口了,一直站着不进去,班级同学就一边搬着教材一边探头探脑。 考完试了,那不就更得放松八卦了? 楚莲没有回头,她刚才已经从冉东升的表情里看出来,她的状态不适合回去,所以也就顺势说:“我一会儿就回,你先进去吧。” 单衡光挠了挠头:“行,那我帮你把东西搬回位置上。” 所有人就这么目送着楚莲离开了。 楚莲和冉东升在走廊上穿行,引来了不少的目光,这比她单独走或者和单衡光结伴还要引人注目,估计是因为冉东升实在太出名的缘故。 其实走在班级门口和冉东升对话的时候,楚莲就感觉好多了,起码能分得清是什么情况,也能听得清是谁在说话。 她的症状几乎都是一瞬间的失控,只要有缓冲时间,一般恢复得也很快。就怕一直刺|激一直不停,那可能才会让状况变得难以收场。 但是理智回归了,不等于身体机能也能和大脑一样说恢复就恢复,她当时所有的生理反应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很难堪。她讨厌这样。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于是也还是没有推开冉东升,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走。 “你刚才是摔在哪里了吗?”冉东升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她只是用这个问题做开场白,“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 “幸好是我先看见的。”她想了想刚才楚莲的模样,毫不夸张地说,任何一个男生看见她那样,都肯定会忍不住脸红的。 至少是脸红,至多是什么,她估算不出来。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那个大平台上,上次董兴被八班的人欺负,就是在这里。现在刚考完试,大家都在班级里整理东西,这儿很空旷。 没有等楚莲命令,冉东升就十分识趣地撤退站在一旁,她把两只手呈投降状举着,“我错了,别生气。” 楚莲没有像之前那样语言尖锐,只是瞥了一眼,“别得便宜卖乖了。” “美女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楚莲知道冉东升其实是为了她好,所以没计较什么,她只是安静着吹着风,等脸上的热气消散下去。 “我脸色现在怎么样了?” “还可以,你再待一会儿估计就差不多了。” 冉东升尽管没有再说别的,但是楚莲知道她想听什么。她的行为只是在尊重她。 楚莲斟酌片刻,最后说:“我不能和别人过度接触。” 至于什么是过度接触,以及过度接触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症状,想来冉东升已经注意到了。 女生往往比男生敏锐太多,楚莲在冉东升刚才的表情上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 冉东升很意外楚莲会真的告诉她,因为这样的事已经算是别人的隐私了,她虽然好奇,但是有分寸。 楚莲的肯定,让她突然想到了,之前看到楚莲摔在单衡光和郝夏怀里的那一幕。一切都突然合理起来了。 第182章 她的缪斯 那么,郝夏和楚莲原本和谐的关系,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变糟糕的? 毕竟郝夏那个腹黑怪可不比她迟钝,他认识楚莲的时间更长,也是最早得到楚莲信任的人,他会发现的可能性绝对很高。 “郝夏用这件事威胁你?”冉东升不客气地开口,“他怕不是个脑残吧?” 她虽然不太了解楚莲这个奇怪的症状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这不妨碍她理解。 尽管说起来似乎有点刻板印象,但是本来她就是艺术家庭出来的,确实身边很多叔叔阿姨和他们的孩子,都有各式各样奇怪的病,她的接受程度比一般人高很多。 何雯不就是个例子,她没了那个宝贝乐谱整个人就会开始狂躁。 而且,冉东升记得她爸小时候还是个自闭症呢,虽说她从小到大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他们家里人还是蛮重视她的精神状态的。 不过她自己有时候也很怀疑,她喜欢看热闹这一点,相比常人也有点过了。 楚莲知道冉东升的聪明,所以对于她一下子猜中郝夏的事,也没有特别惊讶,“嗯,可能对于他们而言,这算是调情吧。” 上位者总是喜欢看其他人挣扎黏腻的样子,并且察觉不出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超过。 她不清楚郝夏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态,也许他觉得无伤大雅,或者没有坏心思,但是对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极度的过界。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喔,所以我们是那么亲近。 也许有人会有这样甜蜜的想法,但是对于楚莲而言,这句话只是意味着控制——我知道你的秘密喔,所以你不可以反抗。 “他们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冉东升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郝夏还是在影射些什么别的,毕竟她总是怼天怼地的,“活该!” 她其实听说了楚莲家庭的事,也清楚这样的病情,如果不能坦诚地和家人讲清楚,那么一个人坚持会有多么恐怖。 “你这样……多久了?”她意识到,楚莲这个情况可能不是现在才有的,看她熟练应对的样子,至少不是一两次了。 楚莲听见她的提问,竟然也有点回答不上来。 多久了?她已经没有印象了,一开始是田笙对她拳打脚踢的时候,慢慢没有那么痛。 后来是在这样的疼痛中,注视着她迷恋楚天河的眼神,代入到自己身上,欺骗这是母亲对她的爱,从而感到无限的满足。 再之后就变成了渴望这样的疼痛,渴望kuai感,渴望这种迷幻的,飘飘欲仙的麻醉。这让她感觉到被爱,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存在的。 “很久,久到记不清了。” 多久了?很久了,在她意识到自己从来就不是自己,她的名字不属于自己,她的样貌不属于自己,她的家人不属于自己,她的爱好她的未来,她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的时候。 她早就病入膏肓了。 冉东升偏过头看向楚莲,这是她第一次在楚莲的脸上看到迷失的表情。 自从她关注楚莲开始,她就是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无论是被诬陷,还是反击,她都安之若素。 但是这时候的楚莲,有一种没有掩饰的自嘲。似乎在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似乎在说这就是命,她认命了。 很奇怪,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更多的其实像其他人一样,在通过身边的传言描绘对方的形象。 但是楚莲却再一次对她如此坦诚,丝毫没有遮掩。冉东升甚至有一种错觉,就算自己再问楚莲更多关于她的事,她还是会如实告知。 这种什么都不用说的默契,让冉东升难以抑制的着迷,她突然很冲动,“楚莲,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再参加华夏杯吗?” 楚莲安静地看过来,没有质疑,也没有困惑,似乎只是在听她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因为我t “你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她松开了手,昂起下巴,“我不是还在你身边看热闹嘛?” “你所做的一切,”她沉下自己的声音,认真又虔诚地说,“我都在见证着。” 楚莲宁静的眼眸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一般一望无际,此刻的海水是温柔的,就像是朝阳拂过的一幅油画一样美。 她就这样看着冉东升,此刻她的脸颊已经不再绯红,如同平日里一样冷淡的脸上,却似乎充斥着比之前更热烈的温度。 嗯,是这样的,有些东西她失去了,但是她还是逐渐靠努力,去不停地证明属于自己的存在。 她在书本上思考的痕迹,她在画纸上绘制的痛苦,她在这一路上遇见的人和事。都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她,这是真实的属于她的一切。 她们都在亲手一点一点地,把生来失去的价值抢回来。 “嗯,会好的。”楚莲看着目光如炬的冉东升,笑着说,“我们都会变好的。” 冉东升再一次看见了那个让她忘怀的酒窝。 如同炸裂的烟花般四散,她的脑海里呼啸而过很多抓不住的东西,是图像,是旋律,是诗歌,是各种闪着光的碎片。 “wc,不行……好突然,我怕记不住,”她激动得手足无措,甚至语无伦次,“你真的是……你、我有好多灵感!” “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她说完甚至没有等楚莲,转身就飞快地往寝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啊啊啊啊快点回去,如果这种感觉消失了,她一定会抱憾终身的啊啊啊—— 楚莲歪了歪头,看着她仓皇落跑的样子,忍不住挽起了嘴角。 这个小天才,有点可爱。 第183章 投票 楚莲回到教室的时候,单衡光正望眼欲穿似的等着她,见她坐下了,还不经意地说:“你看,我把你的书都放回原位了。” 那个表情就是在说,我好吧,快来夸夸我。 楚莲坐下本来想整理下书的顺序,却发现他甚至把书的顺序都记住了,这样的记忆力,也不知道算不算用对地方。 他是真的有点小聪明,幸好他自己不知道这一点。不然不知道该有多得意了。 “谢谢,让我省事儿了。”楚莲把他桌子上的笔记本拿了过来开始检查他的进度,一边看一边勾画着什么。 “月考结束了,这个国庆节你忙不忙?”毕竟他们这些家族有时候会有一些饭局什么的,楚莲想要了解他的日程好布置任务,“哪几天空?” 单衡光惆怅地仰天,果然她的性格只会有一句道谢,“都空,家里没啥事儿。” 楚莲点头,开始往上面写。 “大家安静一下。” 郝夏面色疲惫地从教室外面进来,开始招呼着,“现在投票选咱们班运动会的引导员,到时候需要在班级前面举牌子。” 楚莲看向郝夏的座位,桌面上空空荡荡的,但是桌洞里都是满满的书。 看来他是考完试就被叫走了,那这些书,是谁帮他放回去的? 楚莲悄声地问单衡光,“你帮郝夏放的书吗?” “啊?不是,”单衡光摇头,同样悄悄说,“他哪用得着我啊,有一堆人上赶子收拾。” 郝夏从小到大都比他还要受欢迎,很多时候他想帮忙都找不到空。 楚莲和单衡光的窃窃私语并不打眼,因为在郝夏宣布之后,所有人也都在谈论着。 “老戚,你投谁?”李国梁压低他的公鸭嗓问,“你肯定要选那谁吧?” “你当什么谜语人呢?”戚志新翻了个白眼,“你想选谁就谁啊,问我|干什么。” 李国梁撇了撇嘴,“你装什么啊,许梦菲她们难道没有对你旁敲侧击?我才不信!” 那群女的平日里都不愿意搭理他,这几天不还是言笑晏晏的聊天嘛,还问他想选谁。 这么明显地拉票行为,肯定不只有他有这待遇啊。 戚志新眼观鼻鼻观心,“大家聊聊天而已,你别多想。” 李国梁猜得不错,他在班级的干部小群里的确看见他们讨论了,不过不是很明显的拉票,只不过有人说了一下要是自己能举牌子就好了。 估计在其他的场合里,她们也有同样的发言吧。 其实很多事也不需要说得太露骨,懂的都懂。 但是举牌子这件事,戚志新打心底里觉得,他们班根本不需要投票,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每个班级运动会的引导员投票,说白了就很像一个班花选拔赛,每一个到时候在方队前面举牌子的,都会抢尽风头。 他们私底下讨论的高年级美女,基本上都举过牌子——除非哪个班级的班主任直接指定人选,但是在一中很少见,他们学校在学习之外的事,总是很民主的。 虽说他们班级的小美女也不少吧,比如许梦菲她们,但是你要说艳压的,还得是楚莲。 这都是全年级默认的事儿,他们要是用脚投票,到时候难看的是班级形象好吧,肯定别的班会疑惑为什么不是楚莲。 “我现在发纸条,每个人把心里的人选写上去,然后池语冰帮我唱票。” 许梦菲攥了攥手,为什么叫池语冰?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她来的。 她认识班级同学的字迹,如果她上去的话,就知道大家都写了谁。 大家都非常的有效率,几乎是纸到手上,想都不想就直接写人名了。等票收上来之后,郝夏没有看,直接交给池语冰,而他则是在黑板上写正字。 “楚莲、楚莲、楚莲……许梦菲、高玟……池语冰?”池语冰念到自己的名字,声音还有点疑惑,不过她没有停继续说道,“楚莲……单,单衡光?” 呃,大家的目光都困惑地看向单衡光那边。 其实这个投票大家都默认了是选女生的,所以出现这么一个名字,所有人都感觉到非常的意外。 因为他们班根本不会有人会做这种事,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写自己了?”楚莲面色复杂地看向他。 单衡光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的?很明显?” “我本来也想问,怎么没有人写郝夏?”他十分困惑地看向楚莲,眼睛里只有简单的迷茫,“而且大家不是不喜欢你吗,为什么都写你?” ……楚莲被他的话问住了。 第184章 暗箭难防 应该怎么跟单衡光解释?看来梧桐没有这样的仪式,所以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这只是一个班级代表人。 单衡光的话也让楚莲陷入了深思,她确实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引导员可以不是女生。 很多事,她早就被潜移默化了,举牌子的大家都默认了是女生,默认了只有班级最漂亮的人才能入选。 但是从来没有人会觉得说,这个人选可以是男生,或者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同学。 这就像一个潜规则,不仅单衡光不明白,就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家为什么选她?很简单,因为喜不喜欢她是一回事,但是代表班级形象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就像上一次在体育馆的篮球赛一样,大家也许有内部矛盾,但是当她站出来的时候,没有人会针对她,而是站在她的身后表示支持的态度。 很多时候很多事,是不需要解释的。 “梧桐的运动会,不需要走方队吗?”楚莲没有着急回答,“班级要怎么入场?” 单衡光不假思索地说:“不走方队,就是每个班依次进场,然后大家欢呼一下就好了啊!” “难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仪式?” “……之后你就知道了。”楚莲顿了一下,她想了想,“你们是不是有啦啦队?你就这么理解引导员是怎么选拔的吧。” 单衡光听了她这个话,才明白自己写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傻了,“那我写自己是不是有点……” 楚莲郑重其事地点头:“是的,证明你真的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 “但你做得没什么不对的。”楚莲第一次反思自己也走进了思维误区,“如果重来一次,我也会写你。” 这话其实是安慰他的,她原本写的是池语冰,但是如果重新来一次,她确实认为,如果真要选择一个班级代表人的话,郝夏是最合适的。 他为班级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 单衡光并不清楚楚莲在想什么,对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一个乌龙,而楚莲的话,似乎是在某一方面夸奖他。 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开心,“嗯!重来的话,我也还写自己。” 楚莲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有时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从他的一些行为中受到启发。 尽管对于单衡光这个家伙而言,他并不知道自己偶尔和这个环境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一开始是乌龙,在她解释清楚之后,也不会再说出和他一样的话。 他们也许会觉得很丢脸,并且否认自己之前的行为,但是单衡光只有一句,哦,那我还是会这样做。 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统计已经结束了,出乎意料的是,楚莲竟然不是完全的碾压式获胜,而只是超出许梦菲几票。 这个时候许梦菲竟然笑着开口了:“楚莲,你如果觉得耽误学习的话,可以说出来,不用不好意思,大家会理解的。” 她的声音不大,像两个好朋友之间的悄悄话,楚莲看着她,竟然有一秒的心动。 “好,那我们班的引导员就定下是楚莲了。” 郝夏这时候突然出声一锤定音道:“大家就接着自习吧,许梦菲,你来看一下纪律。” 说完这些,他就又匆匆离去了。 楚莲看着郝夏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是对的,这种事情她不应该拒绝,如果投票之前说出来还好,投票之后再拒绝,未免有几分傲慢了。 “谢谢你的提议,”楚莲看向许梦菲,“不过只是举个牌子,应该也没什么耽误学习的。” 她只是不想去出这个风头,但是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有时候如果不承担大家的赞美,反而是一种过错。 她说完也就没有理会别人了,转手把单衡光的笔记本写完之后递给了他。 单衡光拿过来叹息着看着,满脸的生无可恋在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完全消失了。 【完成后的奖励:你要的画】 单衡光指着这句话示意楚莲,她偏过头,看到之后点点头。 太好了!单衡光心想,终于,华夏杯的事儿可以提上日程了!如果他再不交出这幅画,也不知道他老爸会不会变卦!现在不担心了! 楚莲只要确认的事,那都是说一不二的。 在台上看着下面的同学的时候,许梦菲的心里只感觉有一道道的刺在扎着自己。 这些投给她的人,有很多是看在她妈妈的面子上,家长要求自己家孩子投的,还有的可能是和她关系好的人。 因为这件事,妈妈还给班级捐了很多运动会的物资,希望曹素直接指定,但是没想到班主任拒绝了,说是不太好,要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怎么收礼的时候不说自己公平公正了?不就是心里面偏向楚莲那个年级第一?明明就是个怪胎,还总是护着! 何雯的事情护着楚莲,八班的事情护着楚莲,郝夏的事情也护着楚莲!她可不相信曹素什么八卦传言都听不到! 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最后到头来,还是赶不上什么都不做的楚莲! 她就是可以凭借着那张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明明是个小三,但是大家都能原谅她。 那个单衡光就是个渣男,明明前脚还为了女朋友对楚莲态度恶劣,后脚一分手就能和楚莲关系密切。 还有郝夏和冉东升,他们究竟为什么一直对楚莲刮目相看? 论学习,论长相,她许梦菲从小到大都是人群里最优秀的,她总是班里最有威信的,没想到来到了一中,处处被楚莲压了一头! 楚莲那么差的性格,究竟为什么能得到这些人的青睐?! 下课的时候,许梦菲和高玟挽着胳膊来到了大平台上。 许梦菲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哒哒哒地打字,而高玟则是一边背对着她一边放风。 “胡原原上次那招儿可真狠。”周围没有人,所以高玟十分放心地闲聊道,“没想到她竟然能轻而易举让楚莲被迫选了两千米。” “还有寝室那次,她是真狠啊!要不是楚莲那天恰好回去了,搞不好她就得逞了。” 高玟忍不住啧啧称奇,“你说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真是个天才。要是这点功夫用在学习上,估计八班都容不下她了。” “你说她怎么就这么恨楚莲?” 许梦菲手上动作着,一边回复道:“这有什么的,她又不是唯一讨厌楚莲的人。” “你是不是不知道,楚莲的枕头上后来被人写了诅咒。”她冷笑一声,“不过没有人传出来罢了。” “什么?”高玟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我还真不知道,谁干的?” 她有点紧张:“拜托,谁这么坏事儿啊,好端端的搞这种干什么。幸好楚莲没有什么动静。” 八班的人是她给带过去的,但是所有的事她都没有动手,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事她也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但是听到许梦菲的话,她还是有点心虚。 “你管是谁呢,反正不是你。”许梦菲心不在焉地说,“还用想,肯定是她寝室的人煽风点火了呗,我都没看出来,还有人这么恨她。” “这次胡原原又有什么想法啊?”高玟摸了摸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觉得自己好像越陷越深了,“我声明哈,太过分的我可不干。” “我会让你做那种事吗?要不是那天我要看纪律,肯定也是陪着你的啊。”许梦菲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放心,那位公主做事从来都很有‘分寸’。” 【明天周五,你们班最后一节课是不是体育课?应该是要用篮球吧?】 【好像是,其他班这周都用球了。】 【那你到时候想办法让楚莲去还球吧。】 【然后呢?】 【然后,你就等着看戏吧。】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高玟随口又扯了一个话题,“也不知道楚莲发挥得怎么样,题挺难的。” 她其实不像许梦菲那一排的人那么在乎楚莲的成绩,反正她学习成绩在班里一般般,而且她是艺考生,不是很在乎文化课。 许梦菲把手机息屏,目光沉沉地说:“不知道,就等着明天看吧。” 一中出成绩的速度向来是很快的,老师们在学习这件事上,从来都是非常负责,有时候就算加班也要提高效率。 明天就可以在学校的公告栏上面看见总成绩单了。 一中就算是月考,也几乎是把程序走得很彻底。让他们时刻都有紧迫感。 估计这次题目这么难,也是想要故意给高一一个下马威,毕竟是入学后的第一次的全年级排名,让他们早早认清自己的能力很有必要。 “走吧,”许梦菲说,“明天有的是好戏看。” 第185章 狗狗教 第二天一大早,楚莲如同往常一样学习过后才出门,她的心情很好,因为只要今天结束,明天就开始国庆七天小长假了。 她和所有的学生一样,都很喜欢假期。不过她不是因为可以休息,而是可以在自己舒服的环境里学习,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况且她也不是很在意月考的事,可能对于其他人说这是一个挑战,但是对于她而言,这就像是平日里的一个小考一样。 不是她有多少自信,而是因为她不是很在意成绩,田笙就更不在乎了。她没有普通同学的压力。 如果能像他们一样被家人担忧,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她每次的成绩都没有人会去关心,她做出题时兴奋的时刻,从来是孤独的。 以前还有冷香和单竹,现在……单衡光顶多算个小拖油瓶吧。 今天她到学校还算早,单衡光那边还是空着的,班级里因为没有到早自习的时间,还有几分躁动。 不躁动不行啊,明天就放假了,今天还出成绩,国庆能不能好好过,就在此刻了! “组长,你不紧张吗?”学习小分队看着楚莲一切如常的样子,尽管早就该习惯了,但是仍然想要问,“为什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担心?” 楚莲不知道自己应该回什么,“还行,你们不要把成绩看得太重要。” “你压力不大吗?”孟望京哭唧唧的模样很可爱,“我们是真的睡不好啊,你是年级第一,难道不应该更紧张吗?” “……”楚莲很不会聊天,她想了想正常同学应该说什么,于是问道,“那成绩什么时候出呢?” “快了吧,”孟望舒的脸上有着黑眼圈,验证了孟望京说她们失眠的话,“你看咱们班的人来得都这么早,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等到成绩。” 楚莲看了眼自己的左右,确实,几乎大多数人都来了,不过单衡光和郝夏的位置是空的。 楚莲一直在徒劳无功地说着相同的话,“只是一场月考,别担心了。” “今天就是下一次期中考复习的第一天,有这个时间,不如抓紧看书。”她最后还是用了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我检查一下你们的错题本吧。” 惊,学习小分队没想到这个神展开,呆了一秒之后手忙脚乱地找着自己的错题本。 啊啊,她们昨天确实偷懒了,没有好好整理,怎么办,一会儿组长会生气吗? 让楚莲这么一打岔,她们倒是的确没空紧张成绩了,反而是紧张楚莲会不会生气了。 明明她不是老师,但是她们就是觉得楚莲的话比老师还管用…… “干啥呢?”单衡光背着书包凑了过来,他在楚莲的背后俯下身看着,“哇,错题本都这么工整啊。” 他这个模样让学习小分队有点恍惚,似乎看到了当初他第一次喊楚莲让座的情景。 那时候她们都以为单衡光是个大混子,大坏蛋,玩世不恭,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以后会是自己的小组成员,还是个乖乖听组长话的小狗。 呃,小狗是她们俩私下给单衡光取的外号。 其他人不了解楚莲和单衡光的日常,她们可是每天看得真真切切的,单衡光在楚莲面前简直是一只又聪明又乖的勾勾,说往东绝不去西。 导致她们两个人磕cp的心都倾斜了,本来是推初夏cp的,结果现在变成了狗狗教…… 第186章 早自习 “嗯,你等会儿把你的和戚志新的也拿过来,我一起检查了。”楚莲看着错题本,只是侧过身让单衡光进去,“不是强迫的,如果戚志新觉得为难你就回来。” 双胞胎在那里对视了一眼,默契极了,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楚莲丝毫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对单衡光的接近而警惕,反而该做什么做什么,现在连站起身这种动作都已经省略了。 很多时候人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不经意的习惯。 “okok,”单衡光把书包一甩,就冲到戚志新那边了,“小新新~来,交上你滴错题本滴干活!”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日本大佐讲话,“上交错题本滴,良民滴干活!不上交,死啦死啦!” 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八代表手枪,朝着戚志新砰砰两下比划着。 戚志新十分配合地点头哈腰:“吆西吆西,小的一会儿自己交过去,您滴先回的干活。” 精英班的人有时候已经习惯单衡光脱线的样子,甚至有点被他逗笑了。毕竟在所有人都紧张的时候,他的行为缓和了这个氛围。 单衡光同样美得很,他一想到这个假期结束之后就能拿到楚莲的画,整个人都恨不得坐时光机穿越过去。所以表现在行为上,也就是更加的幼稚了。 许梦菲从前门进来了,但是和往常不一样,她的脸色能看出来非常的不好。 而平日里跟着她手挽手的高玟,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却并没有任何交流,像是闹矛盾了。 这在学校里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所以大家也没有多加关注。 高玟坐到位置上之后,本来想点一点身前的戚志新打招呼,但是没想到她刚动,他就离开座位了。 他兴高采烈地拎着自己的错题本往楚莲那边走,和单衡光他们打打闹闹的,虽然楚莲没有跟着一起玩,但是仍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错。 高玟皱着眉捂住自己的心脏,没有说话。 许梦菲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画面,她只是回过头遥遥地看了一眼高玟,不知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高玟垂下眼睛,赌气一般地用笔把草稿纸画得乱七八糟的,声音很大,还给身边的于胜男看愣了,“咋了,玟玟?” “来姨妈,心情不好。” 高玟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嘴,但是眼睛却突然又发现戚志新平日里的便当包换掉了,今天拎的是一个巨大的袋子。 于是她薅了一下李国梁,“戚志新今天怎么带这么多的饭啊,这是要干嘛?” 李国梁当然今早已经感叹过一次了,听到高玟这么问,他一脸暧昧的贱样子啧啧道:“欸,老戚勇闯天涯,为了一个人要带一组饭咯。” 他当然知道高玟对戚志新很有好感,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可是劝过他别跳火坑,人家乐意飞蛾扑火,没辙!” 说罢还两手一摆,疯狂耸肩表示无奈。 于胜男在旁边也听懂了是啥意思,嘶地吸了一口凉气,“这丫是真不死心,也太锲而不舍了吧?我敬老戚是真男人!” 两个人说话间,高玟竟然哭了,给他们吓了好大一跳:“wc!怎么了啊?” “我姨妈疼。”高玟摸了摸眼泪,往外走,“我去医务室要个止痛药,等会儿许梦菲问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我c,这玩意真这么疼?”李国梁吓坏了,问于胜男,“我看你这家伙平常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啊,你不会真是个爷们吧?” “滚!”于胜男无语,“分体质的,她身体本来就弱,很正常。” 董兴就在这个时候怯懦地拎着一个好大的袋子从后门钻了进来,来到李国梁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哟,伙食不错啊小李子,”于胜男开玩笑道,“来,见者有份!” 李国梁相当的慷慨,傲气极了,“看上哪个挑哪个!随便拿!” 说完他还伸手朝董兴摆了摆,“赶紧的,昨天我的英语罚写呢,一会儿要收。” 董兴沉默地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在递给李国梁的时候,犹豫地低声问道:“李哥……我,我以后能不能少写一点……我的作业,写不完……” “这才多点东西啊你写不完?”李国梁一听瞪大了牛眼,“你还配在精英班待着吗?写不完?你写的可是d组作业,怕不是在逗我吧?” 他们班根据座位和成绩,作业要求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作业,像楚莲的a组是必须完成,而其他各组可以根据能力选做额外的内容,不强制要求的。 “小爷可是在好心帮你,懂不。”李国梁颐指气使地说,“没有我,你都没有学习小组进,丢不丢死人了。让你写罚写也是为了巩固你知识,感恩戴德吧!” “要是这点东西都完成不了,我看到时候你就得流动去普通班了!” 他们可不是进了精英班就万事大吉了,如果长期成绩掉出年级一百开外,会被普通班的人顶替流动下去的。 这也是他们会这么紧张成绩的原因之一。 董兴的手一直在抖,但是他什么都不敢再说,只是闷不做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小子是不是内涵老子啊?”于胜男翻了个白眼,“老子进来的成绩还赶不上董兴呢,你诅咒哪个呢?” “那能一样吗?”李国梁嘿嘿一笑,“谁看不出来他跟不上进度啊,你这段时间学得可算是嗷嗷狠,尤其是……” 他眉毛往邹婵那边一挑,“尤其是你为了某位语文课代表,那小作文写得可是一套一套的。” 他们班现在已经默认语文课代表是邹婵了,毕竟郝夏每天因为班长的事忙得见不到人影,这个职位也不过就是挂着好听罢了。 语文课所有的累活儿都是邹婵这个副代表在做,当然,现在还得加上个于胜男。 于胜男也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挺明显,也没否认啥,只是狠狠地又拿了一堆零食走,“得,那我顺便替邹婵拿点。”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许梦菲站上讲台,看见高玟的位置是空着的,于是笑着开口道:“自习了,大家赶紧回座位吧。” 第187章 对不起 早自习的铃声刚打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一阵狂奔的脚步声,出去值日的人全都火急火燎地拿着清扫工具冲进了教室里。 还没等许梦菲斥责他们,就有人忍不住开口道:“woc!出成绩了!” 这句话一出,原本安静自习的人全都坐不住了,根本就不记得还是早自习,抓着值日生就开始问起来。 许梦菲一看这个势头不对,立马拿着手里的书摔在了讲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吵什么吵!现在是早自习!值日生赶紧回位儿!谁要是再说话我就记名了!” 迫于许梦菲的威压,进来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能悄么声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回座位。 但是哪里还有人坐得住,大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手头下的笔都在疯狂地写纸条。 许梦菲看见了,也没有管,反正只要不说话就行了。她其实和他们一样,也恨不得立马跑到公告栏那边去看。 精英班的人安静下来之后,就发现其他班级好像也特别的躁动,整个走廊都有点嗡嗡的。 于是他们就更加不敢说话了,这些人聪明得很,知道这种情况下,曹素肯定会被声音吸引过来管纪律,他们有数。 高玟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她眼眶红红地趴在座位上没有抬头。 “都干什么呢?疯了吗!”曹素的声音从走廊外面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一听就是在训哪个班级,“全年级就你们班最吵!” 精英班的人听见这个话,甚至连纸条都没敢传了,迅速端正姿态开始假装学习。 随后曹素走到精英班门口,但是没有进去,只是在窗户边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就走人了。 而跟在她背后的郝夏这时候才进来,和许梦菲报备了一下自己是去帮忙贴成绩单了。 “你有看到我的成绩吗?”许梦菲眼巴巴地看着他,十分小声地问,“第几名?” 郝夏愣了一下,只能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前十名吧,我贴上去就走人了,没仔细看。” 也不是没认真看,看了前三名和单衡光的,他就回来了。 其他人他不感兴趣。 而且这个排名是全年级的排名,前十有人他不认识,就没想着留意了。 他说完就回位置上了,许梦菲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委屈,低下头假装学习没有说话。 他……他根本完全就不在乎她,明明已经是这么久的同桌了,他对她,和对班级里其他人是一样的。 是如同陌生人一样的客气。 连看一眼成绩都不愿意,她没有站到最高的地方,就连让他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郝夏没关注许梦菲的小心思,从小到大他碰到类似的女生太多了,她不过就是其中一个而已,所以他也没觉得怎么样,放下书包,拿出早就写好的纸条递给了楚莲。 【恭喜你,年级第一。还要恭喜一下衡光,不是倒第一。】 楚莲挑了一下眉,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单衡光。 他看完之后咧嘴嘿嘿一笑,然后迅速回了个纸条递给楚莲,让她传给郝夏。 【一般一般,别太崇拜爹。】 楚莲拿着笔沉思了一下,也加上了一句才传了过去。 郝夏打开纸条,看见了她清秀的字迹。 【恭喜你,年级第二。】 哦?这么肯定?他勾了勾嘴角,看向楚莲。她这次没有回避,而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她这个模样,让他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刚开学的时候,她对他说明天考试加油的那个傍晚。 那时候她只会对他一个人说加油,也只会对他这样笑。 那时候她的身边还只有他。 他捏着这个纸条看了一会儿,但是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垂下眼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把那张纸夹到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在所有人的坐立不安下,终于等到了预备铃的响起。正常这时候精英班是应该做课前准备的,但是现在也什么都不管了,一窝蜂地往楼下冲。 同样的状况出现在每个班级。 楚莲其实不怎么想动弹,但是单衡光可怜巴巴地看向她,一脸“我们一起去嘛”的表情。 戚志新也溜达到他们这边了,“组长,咱们一起看看呗,顺便把小组平均分算一下。” 这是曹素颁布的规则,所有的年级考试,都是要算小组平均分的,成绩高的,进步大的,都有奖励。 都已经这么说了,楚莲也就跟着这群人一起下去了。 公告栏在教学楼门口,只见那边熙熙攘攘的,不只是有高一年级的在,还有高二的。 高三的步调和他们两个年级不同,所以不在这里。 楚莲看到这里乱成一锅粥的样子,也根本都不想往前走了,她皱了皱眉头,还没等说话,就听见郝夏对单衡光说:“要不你们先去看吧,我和楚莲知道自己的成绩,就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他们在楼梯口的拐角处站着,这边现在什么人都没有,大部分人都挤在公告栏附近。 单衡光也知道楚莲不喜欢人挤人,所以拽着戚志新就溜溜球了,孟望舒和孟望京比他们俩还要快,生怕自己没有眼力见晚了一步。 楚莲抬头盯着郝夏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他也没有躲闪,“看我|干什么?” “看你想和我说什么。”楚莲移开了视线,目光望向正在往人群中挤的单衡光。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场合,勾着戚志新到处蹿,活脱脱一个在游乐园的小孩子一样。 “对不起。” 楚莲转头看向郝夏,他们站得很近,以至于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身影。 “对不起。”郝夏似乎是担心她没有听见,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这一次他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他的头发软趴趴的遮住了眉毛,似乎是因为太匆忙没有搭理好。一中其实是不允许男生留这种发型的,但是郝夏品学兼优又有背景,就被默认了。 “我想了很久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他没有露出平日里客气的笑容,而是像每一次面对她时认真的模样,眼睫轻微地抖动着,“但是一看着你,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楚莲,”他暗淡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矜持且克制,“不要再躲着我了。” 第188章 重大误会 楚莲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郝夏的话。 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随后重新看向正在公告栏附近的单衡光。 她随口说了一句:“你明白了就好,不会再躲着你了。” 郝夏的道歉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她来到一中,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郝夏。说来奇怪,不仅是她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郝夏似乎也差不多。 她还记得那天分班排队的时候,她站在第一列打头,郝夏在她身边。在所有男生都不敢靠近却跃跃欲试的时候,他微笑着和她说:“你好,我叫郝夏。” 她当时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就是回到班级里,他问可不可以和她坐同桌。她看着那张和冷香酷似的脸,如同之前一样默认了。 后来他火速的和其他人打好了关系,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郝夏对她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她当然也看得出来,但是他不过就是和她认识过的所有异性做了一样的事,她不并没有因为他的优秀就刮目相看。 她只是因为贪恋冷香的脸而一直默许他成为朋友。而他也从未过界。 其实她和郝夏的关系,和郝夏和其他所有人的关系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普通的同学情谊,但是却因为她对所有人的冷漠而显得独特罢了。 但是现在她已经对郝夏有了更具体的了解,回过头再来看,他当时接近她的举动有多么的违和。 当然,郝夏现在可能会有同样的疑惑,她默许他的接近,也充满了浓浓的违和感。 他们似乎看透了对方的一举一动,但是又对彼此一无所知。 他发现了她的秘密,但是她也揭穿了他的面具,郝夏对于她的执着是一个谜,她对于郝夏的容忍度也是一个谜。 他们此前的相处,就像是在推拉试探,她低估了他的执念,而他也错估了她的底线。 现在他的道歉,不过就是把这杆秤重新调平。 她分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就像他也不懂她的。 她不觉得郝夏是在真心道歉,不如说她从不相信任何人的道歉,因为她觉得人在做错事的那一刻,不过都是在顺应本性。 所谓的错,只不过是基于某种规则价值上的判断,一旦这个准则有了改变,那么错误的定义也将有所变化。 说白了,他之前做出的事,在相同的条件下还会做出第二次,就像她伤害了何雯,再来一次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的道歉不是在否认自己的行为,那样不亚于在否认他本身。 所谓的对不起,不过就是在说,我已经清楚规则是什么,下次会按照规则行事。 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既然他们心里已经对此有所预估,有明确的界限了,那么也的确不需要戒备了。 在此刻,暂时达到了一种平衡。 但是就如同打碎的镜子一样,永远回不去了。不如说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够纯粹,那短暂的和平,不过就是一层掩盖着的假象。 她不在乎的反应几乎和郝夏猜测的没有什么出入,她的确重点从来都不是他的道歉,他苦笑了一声,“好,我懂了。” 郝夏垂下眼,他最后试探着说:“衡光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因为我做这种事。” 为了躲避郝夏才帮助单衡光?楚莲否认了他的说法,“你为什么要骗自己?我做的事和你无关,只是因为他本身罢了。” 她和单衡光关系的缓和,是因为国赛的那次谈话。 虽然当时的确想远离郝夏才同意辅导单衡光,但是即便不答应,她和单衡光中间也没有什么误会了。 不答应也不过就是单衡光跟着家里的家教学习,他们还是同桌,是和谐的同学关系。况且答应了也不麻烦,还能顺带解决她的困扰,何乐不为? 她对于单衡光的感觉,就像对双胞胎一样,不过就是帮助大家学习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如果不是学校里的其他人对她先入为主了,她本身也并不会拒绝每一个真心找她学习的人。 只不过一开始大部分的人只是以此为借口接近她,对于浪费她时间的人,她才没有好脸色。 郝夏听到她这个回答,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痛苦。 他刚才的问题,只不过是抱着最后的侥幸,希望她真的是因为想要躲着他,才靠近衡光。 她否认了,甚至把话已经说得如此明显。 楚莲愿意接近他和衡光的原因,除了单竹之外,他竟然找不出其他的答案了。 可是她甚至不愿意掩盖,就像上次在国赛说车队的事一样。 这也的确像她的性格。 自从她暴露出她和单竹之间的关系后,他终于动用家里的关系,顺藤摸瓜开始调查他们之前的联系。 单竹的过去被单广仲藏得很好,以致于他在不惊动爸妈的情况下,查了很久。 而就在昨天,终于有了确切的结果,而那是之前他从未联想到的答案。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次成年礼,单竹会对于衡光在一中发生的事,反应那么大。他那时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在不满自己又一次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而被迫让步。 原来那时候单竹的情绪,不仅仅因为这件事,还包括了楚莲。 楚莲和单竹为彼此做过太多的事情,单竹救了楚莲,楚莲也一直乖巧地待在他的身边,两人甚至约定要一起来一中。 她对于国赛的熟悉,可以出入月色的资格,多半也应该是拜单竹所赐。 单竹对楚莲那么的重视,所以成人礼那天,他在恨什么?恨自己不能和楚莲在一起,还是恨自己要利用楚莲对付衡光,还是两者皆有? 郝夏忍不住回顾他们之前的事情,从一开始楚莲对他的默许,到后来衡光出现之后,她所有的顺水推舟。 她为什么一开始不反击?为什么要沉默?又为什么遇到任何事都毫无波澜,反而一步一步接近衡光?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想要凭借这个局达成她的目的? 趁机毁了何雯的手,拆散了衡光和何雯,暴露了胡原原,最后成为衡光身边唯一洁白的受害者。 衡光对她满怀愧疚,无时无刻不想着补偿她。但事实上,是衡光失去了何雯这个强有力的助力,也推远了一直在身边的胡原原。 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在他发现之前,把他也从衡光身边推开,让衡光彻底孤立无援。 因为她能感受到他对于她的关注,她已经猜到了他太多的秘密,在他对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已经说出去太多。 也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对她展露得不多,但是对于楚莲而言,她已经能够从中得到太多的信息。 单竹、单竹,你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牌啊! 第189章 争吵 得到真相的时候,他在不停地怀疑着自己的猜测。他不想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但是又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他那时和单竹达成了协议,也许就是楚莲疏远他的原因。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算是盟友,他已经是悬在衡光头上的一把剑,她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可笑的是他当时还以为,楚莲只是单纯的因为受伤,想要远离他们这群人,这些事。 他以为她在楚莲心里是不同的,尽管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一直都相信着她的善良。 他以为楚莲会是他想象中的美好纯洁的人,实际上不过就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她给了她那么多的提示,他竟然一直把这些当反话,以为她只是在逞强。 他一直以为……她早晚有一天会接受他,或早或晚。他不想看见她受到伤害,每一次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想要让她有所准备。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在被利用。可笑的是他还亲口说愿意被她利用。 楚莲当时是什么想法?她会不会在心底笑他有多愚蠢?可能在她的视角下,他和她身边那些觊觎她的男生一样廉价。 上一次他说不要再躲着他,楚莲在想什么?她会不会惊讶于他的迟钝,最后才来了一句,和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楚莲,你会后悔的。”郝夏闭上了眼睛,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难堪,“你把衡光当什么?他如果知道真相之后,你的下场和胡原原不会有什么区别。” 他就算知道一切,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无法跟衡光说。他不能说楚莲和单竹的关系,也无法解释他和单竹的关系。 单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得到单广仲的器重从而上位,如果他开口了,衡光在愤怒之下做出的事,反而才是正中其下怀。 他甚至不能说楚莲做错了,可能在她的心里,衡光和他都不过是一个帮助单竹的工具。单竹曾经是她的救赎,那么现在她不过是在报答他。 可是衡光又做错了什么呢?楚莲看着现在的衡光,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痛吗?她就真的这么心狠吗? 楚莲淡淡地看向郝夏,果然是这样,郝夏一直以来都清楚地知道她做的所有的事,她之前蓄意接近单衡光所作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她又能怎么样?单衡光的确无辜,那之前的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怎么样做她才不会后悔呢?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还是任由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 左右她已经被选为刺向单衡光的一把刀,被动的伤害和主动的伤害,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后悔。”楚莲没有再看向郝夏,她回望着公告栏那边的衡光,语气冷冷的,“况且我从未对你掩饰过。” 在她告诉郝夏是自己划伤何雯手的时候,不就已经告诉他了?她早就说过她把他们当工具。现在再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去和他说啊,我从来没有阻拦过你。”她冷笑地呛了一声,“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了吗?你瞒着他多少事自己没数吗?” 胡原原的事,李俊昊的事,何雯的事,还有以郝夏的家庭背景为什么会和单衡光是发小,这么多的事,他以为他好到哪里去了? 她确实对不起单衡光,但是郝夏是最没有资格指责她的人。 她早就有随时翻车的准备,她问心无愧,她知道她有错,但是这就是她的本性,重来一次,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们谁也不干净,谁也别嫌弃谁。 郝夏闭上了眼,身体轻微的抖动着,她的话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明示了。从昨天一直吊着的心,此刻已经深入谷底,他没有办法为她找补。 为什么要这样,他曾那么相信她。 原来人和人的性格可以差得那么大,有的时候相像,不代表是相同。拟态而非求真,是他太傻了。 父亲说得没错,学会说谎,是他必须掌握的技能,善良的人无法在这个圈子里活得洒脱。 楚莲做到了,也给他上了这一课。 “woc,楚莲又是年级第一!” “这个分数也太逆天了吧,这次的数学怎么可能答满分?该不是在逗我吧?” “真是牛掰,闹了这么多事还是第一,这脑子没谁了!” “郝夏也没差啊,还是稳稳的年级第二!” 单衡光穿进人海里的时候,就听见周围人看完成绩之后,不停地讨论着这楚莲的话。 这让他莫名与有荣焉,甚至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排名,就忍不住回头望向她那边。 “咦,楚莲和郝夏怎么了?感觉在吵架?” “不能吧,他们俩不是感情老好了吗?你看离得那么近在说悄悄话呢。” “我听说他们已经谈上了!” “真的假的啊?!” “不对啊,他们这个氛围真的很像吵架啊,你看楚莲那个冷笑。” 单衡光听着周围人的讨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有几分酸涩,他不停地看向楚莲,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得到她的注视。 “光子,干啥呢?记成绩啊!”戚志新把他抓了过来,“等会儿马上上课了,记完赶紧回去。” 单衡光把自己的视线落回了公告栏上,上面打头最醒目的是楚莲,在她的正下方,就是郝夏的名字。 他又一眼扫到了榜单的最后,果不其然,一眼就能看到他在倒数二十来名那里。 他的名字后面都是八班的人,因为他十分眼熟的看到了周子航的名字。 他不停地把目光从自己那里挪到楚莲那里,中间隔着无数的人名。就像此刻的他站在这里,隔着人海看向她,看到她的身边站着郝夏。 单衡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第190章 真不听话 “姐,我怎么感觉这么怪。” 孟望京拉着孟望舒往操场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楚莲那边的地方看。 她本来应该心情很好,毕竟连书包都背着了,等这节课体育课下课,就正式开始国庆假期了,但是孟望京却觉得今天一整天都挺不舒服的。 可能是因为受楚莲的影响。本来早上的时候她看起来心态还挺好的,怎么知道自己是年级第一之后,反而脸色更差了? 导致她想和楚莲说说话都不敢,连问题的时候都有点胆怯。 虽然知道楚莲不会迁怒她们,但是有的时候冷脸就是很吓人啊。感觉身边的磁场都变奇怪了。 “不知道,我怀疑是不是组长和班长吵架了。”孟望舒也是一样的感觉,但是她们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讲话。 课间去卫生间说也不合适,中午本来想着趁着没人她们俩唠一唠,才想起来戚志新昨天说了要请吃饭。 结果他们这个小组中午的时候围坐在一起吃了,也根本没法谈论这事儿。 戚志新当时就坐在郝夏的位置上,也不知道班长是中午有事还是去食堂了,走得那是相当的利索。 “唉,我本来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稍微缓和了。”孟望京显然也是认可姐姐的话,“明明今天早自习氛围可好了。” “我觉得应该就是咱们去看成绩那一阵儿,”她继续说道,“可恶,我当时还以为班长支开我们是有别的话说,没想到是为了吵架。” 孟望舒听到妹妹这么说也有几分哭笑不得:“郝夏怎么可能是专门为了吵架过去的,肯定是本来想说什么,结果说崩了。” “反正是他的错,能把我女神惹生气了的人可不多。”孟望京义愤填膺地说,“组长那么温柔!” ……孟望舒听着妹妹这么没有理智的话,也就没有搭腔。可能整个学校里,也就她妹妹和单衡光,能说出楚莲温柔这句话了。 怎么这么快就失忆了,楚莲军训的时候可是甩脸子劝退了多少男生…… 温柔这个词,咋想都不太沾边。甚至应该换过来,郝夏才是那个实打实温柔的人。 这事儿她都不用去打听,肯定除了她妹,其他人一定会说楚莲不知好歹了。 郝夏的人缘是真的好,从来没有和谁生气过,一直都非常的绅士,所以他们吵架,不用想,所有人都会站在郝夏那边…… 不过吵架这件事也是同学们捕风捉影臆测的,更有甚者说是小情侣吵架、说两个人因为成绩下战书、说吃戚志新的醋,反正多么离谱的话都有。 孟望京在那边喋喋不休,单衡光也没比她心理活动好到哪里去。 他瞥了眼身边比较沉默的郝夏,不知道气氛怎么就变得这么尴尬了,“干嘛啊郝大班长,不会这么小气,看我考得好了就嫉妒了吧?” 郝夏偏了偏头,没有像往日里那样和他拌嘴,“昂,羡慕死我了。” “我透,”单衡光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啊耗子,真不是你的性格,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又转头对楚莲那边傻笑,“你说是不是,组长,他今天好怪哦。” 单衡光这个举动其实很明显就是在调节大家的情绪,但是楚莲和郝夏一样,并没有像平日里一样。 她嗯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想的,来了一句:“你猜对了,他的确说的是心里话。” 郝夏皱了皱眉,看向她。楚莲也不避讳地直视顶了回去。 单衡光看他们俩这个针锋相对的状态,把搭在郝夏肩膀的手都收了回去。 他实在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局面。 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让郝夏笑不出来的,也是第一次有人真的丝毫不给郝夏面子的。 楚莲也不该是这样的性格,她正常不开心了,也不过是不说话,或者嗯一声就结束了。 就算上次周子航挑衅他们班,楚莲也没有这么有火药味。 “光子!”戚志新远远喊了他一声,“过来帮忙搬器材了!” 他这一声呼唤对于单衡光而言简直如同天籁,他马上答应道:“来了!” 他看了看两个人,见郝夏没有动弹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往戚志新那边狂奔而去。 “你什么意思。”单衡光前脚刚走,郝夏就立马开口,“没必要在衡光面前这样。” 他们并没有走近对方,如同单衡光没有离开一样,中间空了一个人的位置,远远看上去很显眼。 “是谁更明显?反而怪到我这里来了。”楚莲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该不会以为所有人都能分辨得出来我究竟是什么表情吧?” 她面瘫惯了,只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但是像郝夏,他但凡那张假皮不笑,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她是觉得郝夏有病,今天突然的道歉,她也没有为难他,结果一言不合就开始发作,究竟是哪里没有合他的心意了,让他这么破防? 怎么这个人比单衡光还要大少爷心态,认为这个世界就该围着他转还是怎样? 他觉得她不对,就去和单衡光说,只是他自己不敢说,害怕她把他的底给掀了,不是无能狂怒是什么? 有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憋着,现在这么不上不下的给谁看呢?别人喜欢捧着他,不代表她也会这么做。 郝夏深呼吸了一下,他现在觉得多和楚莲说一句话,自己就多一份难堪。她不仅看了这么久的笑话,现在还要反过来怪他承受能力不够? “那你想我怎么样?”郝夏抿着唇,“继续配合你演出?加入你一起伤害衡光?” “楚莲,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苦衷。我也不想这样。” 郝夏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和她说:“可能在你看来很可笑,但我已经尽可能地在弥补他了。” 楚莲也同样站住了,“谁没有苦衷?” “郝夏,我也不想这样。”她皱了皱眉,心底有着钝痛,但很快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起码我不会像你这样,一边愧疚,一边继续。” “你既做不到跟他说真相,又做不到狠下心来,那你怪谁?”楚莲的手狠狠地握着书包的肩带,“自己选的路,就自己走下去。” 郝夏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隔岸观火,那么现在又做出这副圣洁的样子给谁看呢?谁没有苦衷?就他饱受煎熬吗? 她缓缓地说:“我以为你早就想清楚了。” 郝夏没有说话,他就那样看着她。是,单竹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当时就给过他机会,让他告诉衡光。但是他拒绝了。 现在楚莲重新再一次提醒他,让他更深刻的领悟自己究竟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郝夏冷笑了一声,他上前一步迫近她,眼底都是涌动的波涛。他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 这么清澈的双眼,他就是被这双眼睛所欺骗了,怎么也想不到它的主人会是那么绝情。 “那你想清楚了吗?” 郝夏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侵占着她的领地,又一次流露出他一直压抑着的攻击性,“楚莲,你真的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了吗?” “是我对你太心软了吗,”他用修长的手指把她鬓角的碎发掖在了耳后,“所以你才会这么任性?” 楚莲恼怒地撇开头,想要远离他突如其来地发疯,但是郝夏轻轻扯着她书包的调节绳把她拽了回来。 “别跑了,如果你不想自己在同学面前难堪的话。”郝夏温柔地说,“你看他们的眼神,现在已经都快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楚莲紧锁眉头,介于他的前科,知道这个人的威胁通常都是认真的,于是只能仇恨地怒视着他。 她就知道!郝夏这个腹黑性格根本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错了,他就不是真心道歉。 郝夏看着她认栽的样子,低下头笑了,“我说过吧,别惹我生气。” 他抬起头忧伤地注视着她,似乎是感到惋惜一般问着,“为什么不听话呢?” 第191章 奉陪到底 楚莲看着郝夏这副模样,她现在深深怀疑,郝夏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 她的生活里为什么有这么多不正常的人?躲着他也不行,不躲着他也不行?他算个什么东西啊? “你真该去九院看看。”楚莲毫不客气地骂着,郝夏肯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有病治病,别在我这里发癫。” “松手!等一会儿单衡光就出来了,”她现在也只能用这个理由牵制住他,“不然你解释不清。” “你解释得清?”郝夏低声笑了,如情人般缱绻的嗓音却如同恶魔一般,“反正大家都说我们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吗?” 楚莲震惊地看向郝夏,她发现他今天是真的一点理智都不讲了,之前明明还是会有几分克制的,但是现在完全就什么都不管了。 “如果你否认,你要怎么否认?”郝夏一副悲悯的表情问,“如果你在拒绝我,为什么不推开我?” “该去九院的人是谁,”郝夏扫了一眼她的胳膊,“还用我多说吗?” 楚莲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这是她极少见的激烈的情绪。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郝夏这个影帝该不会真要坐实这个说法吧? 该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她言行不一,的确在所有人的视角里会很奇怪,本来就不好的风评绝对会极限倒塌。 可是为什么?她就算她接近单衡光一开始目的不单纯,但是关郝夏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郝夏喜欢单衡光呢,这么想方设法地污蔑“情敌”。他这个行为,和胡原原有什么区别吗? 他从一开始时对她的关注就很奇怪,不像是喜欢她,反而是那种莫名的偏爱和占有。现在把他激怒了,他就连装都不装了? 电光石闪之间,她突然意识到郝夏现在看她的眼神哪里不对劲了,就很像田笙看她的样子啊。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莲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如果郝夏非要这样撕破脸,那就不如看看谁玩得过谁吧。 “好啊。” 楚莲笑得十分的灿烂,这样假的笑容,就像是那次诱骗单衡光一样,“我求之不得呢。” 她同样伸出手,拽住了郝夏的书包带,狠狠地使劲往下拉,他被这意外的举动拽得离她很近。 “你如果非要这样玩,我陪你玩。”楚莲甜蜜地说,“你以为我在乎别人怎么看?” “郝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楚莲贴近他的耳朵,“你不妨试试看,究竟谁能赢过谁。” “你不过就是仗着我的病在放肆,”她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撕磨着,“那你有没有想过,真要把我逼急了会发生什么?” 她远离他,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站直,“这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刀,郝夏。” 她狠狠扇在他抓着她书包带的手上,他洁净的手背立马通红一片,郝夏轻轻皱眉,松开了她。 “你做事之前不妨考虑一下后果,没脑子的东西。”楚莲再也没有对他的滤镜,她的冷香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如果单衡光知道你是怎么威胁我的,你也不会好过。” “我说过,我们一样烂。”楚莲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郝夏,你没有心。我也没有。大不了就是一起见光死。” “你看看是你敢,还是我敢?” 她的确害怕别人发现她的秘密,但这不意味她就任人宰割。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那就不要怪她也发疯。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别以为用正常人的思路可以揣度她的想法。んttps:// 郝夏现在很明显唯一的弱点就是单衡光,那么她有的是机会可以伤害到他。 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勇气和她鱼死网破了。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对谁服软过,她连老天爷都不怕,还怕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以为所谓的名声就能让她让步?别的女生可能会害怕,但是她不怕。她经历过的语言暴力和排挤,他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识过。 既然要演,她奉陪到底! 第192章 器材室 单衡光跟着戚志新走到器材室里,还打了个哆嗦。 “我靠,这里怎么阴冷阴冷的?”他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而且还黑灯瞎火的,老戚,开个灯!” “开啥啊,不知道开关在哪儿,拿了就出去了。”戚志新在里面扒拉着,“冷吗?冷就对了,这里以前可是坟头。” “老师说就在这些垫子附近来着……” “我焯!真的假的啊!”单衡光本来没觉得咋样,听了他这个话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别胡说八道啊!” 戚志新疑惑地回头瞅他一眼,又接着动作着,“我骗你干啥,整个学校前身都是火葬场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好多学校都这样啊。” “我|草,你别说了,我真的感觉不行了……” 单衡光哪里听说过这种说法?他从小到大去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学校,更别说待得最久的梧桐,那地界都是寸土寸金的。 “咳咳咳,你动作小一点。”单衡光被他翻东西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小爷快要驾鹤西去了!” “诶,你可真是金贵。” 戚志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和单衡光认识时间久了,偶尔也能从他的言行中感受出,这丫是真的锦衣玉食长大的。 幸好李国梁这家伙不在场,不然等回去了又得听他的酸言酸语。 “得,找到了,推着这个球筐出去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级瞎放的,这个筐子被压在一堆垫子下面,害他找那么久。 单衡光推着筐子就想往外面冲,结果一转头又蒙了。 啊?他们刚才怎么进来的啊?他应该往哪里走? 戚志新都不用单衡光开口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方向感,于是也推了个筐子往前走,“你跟在我身后,我带你走。” 单衡光这一瞬间是真觉得戚志新靠谱啊,这个班要是没有郝夏,就应该这哥们儿当班长,也太有安全感了! “你咋对这里这么熟啊?”单衡光推着筐子跟在人屁|股后头唠嗑,“难道是天生方向感好?” 戚志新左拐右拐着,听到单衡光这个话才想起来这人没参加过军训,“不是,之前军训的时候大家都进来搬过东西。” “你没觉得这儿大得离谱了吗?一中几乎把这里当仓库,啥东西都往里面塞。你看那头,还有一堆椅子。哦,算了你看不清。” “所有男生都进来当过苦力,多少也走过一两次了,都挺熟的。”戚志新走到大门,狠狠一推,“开这个门得快准狠,不然这个插销容易掉。” “啊?”单衡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出来之后瞬间感觉暖和多了,听戚志新一说,又对这个门好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楚莲被多功能厅坑了,他下意识就吐槽道,“这学校怎么到处是陷阱啊。” “说啥呢!”戚志新身为一中人,想都不想就反驳道,“一个破仓库,年久失修很正常啊。” “你是不是没去其他学校看过?一中的条件和环境简直是吊打他们好不好!” 戚志新又是一个白眼,他们这儿是多少学生求之不得的天堂,到了单衡光嘴里反而变得乏善可陈了。 单衡光没有理会戚志新,他研究着这个插销。不是吧,这也太古朴了吧,他这辈子没见过这种锁好不好? 说白了就是个铁栓子,抬起来就开了,放下来就锁了。 可能是因为时间久了,抬起来之后防止掉下来的格挡都锈得只剩一点了。怪不得容易掉下来呢。 “这什么破东西啊,要是咱俩刚才被锁里面了咋整!”单衡光又一个冷战,就这还条件好啊?无语死了,“你想当夸夸党也得符合实际好不好?” “不是都说了有窍门嘛,使劲推一下在它掉之前出来就好了。而且它也不是肯定会掉,有几率的。” 戚志新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被迫害妄想症,“就算被锁上了肯定会被人发现啊。” “实在实在不行,咱俩从里面随便扒拉个东西,从门缝里把这棍子抬起来不就得了?毕竟这也没上防盗锁啊。” “大少爷,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能不能有点子生活常识?” 单衡光听戚志新小嘴巴巴的为一中找补,一时间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可能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的确问题不大? 算了,大不了等跟特助提一下,下次他老爹捐钱的时候,让他们顺便把这玩意儿给换咯。 当他们俩一路来到操场的时候,发现四周的氛围怪得离谱,大家都三五一群在一起,竟然没有在背书! 因为他已经上过几次体育课了,对精英班敷衍的上课方式已经早有体会,就算还没打铃,现在这样也十分不正常。 大家的书包早就在操场边堆着了,单衡光也随便地把包甩进去,耳朵却偷偷摸摸竖得老高。 “楚莲……也太狂了……”那边时断时续地说着什么,“真不把老师放眼里……” 单衡光一听更急了,假装从包里掏出水杯,吨吨吨地喝。 “……打情骂俏……装什么样子。” “还不是……以为自己……” 草,说什么摩斯密码呢!单衡光喝了个水饱还是听不清这群人的叽叽喳喳,索性也不管了,寻思着往郝夏和楚莲那边跑。 ??? 他跑了一半就刹车了,不可置信地瞪着正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郝夏手里捧着一本书,而楚莲就坐在他的旁边,侧着头一起看着。 郝夏要翻书的时候,楚莲还伸手按在了书页上,似乎是没看完不让他动。远远瞅着就像是放在郝夏的手上一样。 郝夏笑着说什么,楚莲也轻笑着回复着什么。 啊??单衡光感觉到一阵五雷轰顶,不是,他他他不过就是拿了个球,刚才两个人不还是各种不对付吗? 怎么一转眼,已经这么融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