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我,张之维,嚣张的张》 第1章青年老天师 龙虎山,天门峰奇险,横亘天地之间。 山峰之巅,无数银色鸟群划破长空,充斥视野,仔细一看,这些鸟群却是闪电构成。 “吱吱吱吱……” 无数银色闪电交织,强大的电流发出如同千只鸟儿一起鸣叫的刺耳声。 千鸟争鸣。 而在“千鸟”之下的山顶,一块怪异的褐色石盘上,一个青年道士盘坐着,浑身流淌着刺眼的雷电。 青年道士是张之维,他正在修行龙虎山天师府的绝学——五雷正法。 张之维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银鸟。 这些闪电够成的鸟儿活灵活现,闪烁着刺目的电光。 电光沿着张之维的身体流动,却不伤衣物,足以见得他在阳五雷上的造诣有多高。 张之维伸手,一只电光凝成鸟儿飞到他的掌中。 他仔细凝视着掌中的鸟儿,只见鸟儿纤毫毕现,就连羽毛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但看的越久,那些纹路越是模糊,最终甚至连纹路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团鸟形闪电,细节全无。 “心猿意马,心念纷飞,天花乱坠,越练越烦!” 张之维收掌握拳,掐灭这一团闪电。 再一挥手,满天争鸣的银色鸟儿全都化作电弧消散在空中。 “五雷正法,名为五雷,实为五炁,人一降生,先天之炁存于体内,细辨之,可分五行。” “纯阳主火称心炁,阳中之少阴主金称肺炁,纯阴主水称肾气,阴中少阳主木称肝炁,调和阴阳主土称脾炁,五炁攒聚为一,所行之法便是五雷正法!” “我修行的是阳五雷,也就是以心火领金肺之炁生发的绛宮雷,此雷的特点是大开大阖刚猛无俦。” “但最近似乎是有些刚猛过头了,每次修行之时,总觉得火气很大,心猿意马!” “按师父所讲,这应该是阳五雷修行到高深境界后会遇到的瓶颈,心猿之境。” “在这个境界下,阳五雷的威力已然达到顶点,刚猛无俦,如同大脑天宫的孙猴子一样无可匹敌,但却难以收发自如。” “而想要擒住心中这不安分的孙猴子,突破到新的境界,按师父所讲,得去游历,去经历,去做个行者,悟得一个空字,届时,阳五雷就能臻至化境!” “去游历,去经历,难道要像《西游记》里的猴子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说的玄乎,做的也玄乎啊,不过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穿越这十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瓶颈!” 张之维立于山巅,头顶闪电,喃喃自语道。 是的,没错,现在的张之维,其实是个穿越者。 在十年前,他穿越到这这里。 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撞名了,但随着察觉到体内的炁,以及身边有个叫田晋中的师弟,有个叫张静清的天师师父。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到一人之下的世界,成为了童年时期的老天师。 在得知自己日后会是那个天下无敌的天通道人,张之维修炼热情高涨,直接开始了卷王模式。 这一卷,就卷了十年。 天赋本来就高,还卷,现在的张之维可谓是相当的强。 虽然还远未达到剧情里天下无敌的地步,不过在年轻一辈里,却是无出其右,甚至能和很多老一辈的成名高手掰掰手腕。 “心猿,心猿,心是孙猴子,孙猴子哪是有这么容易被降服!” “欲速则不达,阳五雷的修行可以先放缓一下,先专心修炼金光咒,打磨性命吧!” 张之维闭目修行,盘坐在峰顶的怪石上,浑身有一层金光流传。 这是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必须课程,万丈高楼平地起,“性命”的锤炼至关重要。 每次打坐的时候,他都会默念金光咒,梳理自身所学,梳理自己“性命”之中,是否有漏洞。 “师兄,师兄!” 这时,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小道士,一边喊着,一边手脚并用往山上爬,灵活的像只小猴子。 张之维收敛金光,结束修炼,看了一眼来人,嘱咐道: “小田啊,慢点慢点,当心掉下去摔成残疾人,那时候,师哥可不给你推轮椅啊!” 田晋中出溜一下爬上山顶,长喘了几口气,一脸不满道: “呸呸呸,师兄你这是在咒我啊,哪你有这样的?” “没有没有!” 张之维站起身,使劲拍了拍师弟的狗头,“我这是在关心你!” 他比田晋中年长几岁,今年十七,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身体早已发育完全,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这个师兄名副其实。 田晋中被拍的一愣一愣的,看了眼人高马大的师兄,心中暗下决定,从今天开始每顿多吃一碗饭。 随后,这点小插曲便被抛之脑后,他说道:“师兄,师父找你有事!” “有说什么事吗?”张之维问。 “没说,不会是咱们偷偷下山吃牛肉的事被发现了吧?!” 田晋中有些心虚的说道,正一教的道士虽然不像全真教的道士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但也讲究四不吃,牛肉就在其中。 “是找我,又不是找我们,怎么可能是因为牛肉的事?还有,咱们什么时候去吃过牛肉,小田啊,你晚上喜欢说梦话也就罢了,怎么白天也喜欢说梦话?这可不好!” 说完,张之维一拂衣袖,脚下一道金光伸出,于这陡峭崖壁上铺出一条金光大道,施施然的下了山。 后面的田晋中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惊呆了,嘴里喃喃道: “金光如臂使指,以炁化形,随心所欲,师兄的金光咒境界,只怕能赶上一些师门前辈了。” 看着师兄越走越远的背影,田晋中很快反应过来,在山顶急的跳脚,嚷嚷道: “哎,师兄,等等我,等等我啊,你别急着把金光收回去,让我也感受一下踩着金光下山的感觉。” “哎,慢点慢点,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也不想你师弟我一失足,摔成个残疾人吧,到时候非得缠着你,让你天天给我推轮椅不可......” 这个时候的田晋中,四肢还未残废,在龙虎山上还是个活宝,是师兄的小迷弟。 崖壁上,张之维笑了笑,放缓了脚步,维持着金光形成的阶梯,等着田晋中。 flag可不能瞎立啊! 第2章陆家老太爷大寿 龙虎山,大真人殿,黑色盘黄金云纹的石柱光滑得能倒映出人影来。 大殿上,当代天师张静清剑眉白发,虬髯遒劲,当中居住。 “吧嗒吧嗒!” 一个高大的人影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张之维在大殿中央站定“师父!” 张静清道“雷法修炼上进展如何了?” “被困在心猿之境,暂无头绪,师父可有解惑之法?”张之维实话实说。 “无解!”张静清说道,“心猿难伏,你自小在龙虎山长大,经历太少,而修为却突飞猛进,心智跟不上修为,自然会遇到瓶颈,要想过此关,必须要去游历,去经历,去磨炼自己的心智。”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下山去游历?” 张静清斜睨了他一眼“你去游历,为师不放心!” 张之维“……” “瞧您这话说的,我您还不放心吗?” 张静清横了他一眼“天天带着师弟们偷鸡摸狗,一点也不循规蹈矩,你看你,哪像个修道中人?” 张之维挠了挠头,笑着不说话,对于师父张静清,他尊敬,但不见外。 他穿越已有十年,这些年,一直陪在张静清身边,彼此感情很深厚。 张静清的脾气,他再知道不过,很随和的,就算偶尔大发雷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很快就能揭过去。 可以说,原剧情里老天师的沙雕性格,和张静清有很大的关系,一脉相承的。 这时,张静清屈指一弹,一抹金光飞荡而出,直奔张之维而去。 “铿锵”一声。 张之维把金光稳稳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金光中夹着一张请帖,请帖的表面写着一个“陆”字。 见张之维轻描淡写就接住了自己的金光,张静清心头一惊。 刚才他弹出去的金光强度,是张之维上次演练时,展现出的金光强度的极限。 按理来说,张之维想接住,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 除非他在近期又精进了,而且进步不小……张静清顿时反应过来。 一时间,张静清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门下弟子如此天姿绝世,他这个做师父的,应该欣慰才对。 但作为天师,他能看到常人难以看到的一面。 张之维强归强,但心性却很有问题。 他很狂,太狂了。 这个狂,不是肆意妄为的狂。 如果只是仗着修为肆意张狂,到处装逼,好勇斗狠,张静清倒还觉得轻松,他有一万种方法把这种性格掰回来。 但张之维的狂,是狂到根本不在乎别人,是那种自负到极点,有我无敌的狂。 这种狂,不是好勇斗狠,更像是一种高层次的俯视,甚至他可能连俯视都没俯视。 反正在张静清的眼中,张之维就好像一头站在峰顶的狮子,仰望着天空,脚下人的一切算计,一切手段,都是土鸡瓦狗尔,不配得到他的注视。 这是个很危险的预兆。 自古以来,目空一切的人,哪怕本领再大,手段再高,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譬如霸王项羽,圣武关羽......他们已经站在异人世界的顶峰,都是万人敌。 但结果呢…… 终究是神通不敌算计,最后惨淡收场。 如今,同样生逢乱世,同样天资绝顶,张之维和他们何其相似? 乱世,最不缺的便是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生活在龙虎山这种安逸氛围里的张之维,没经历过人心险恶,这让他这个当师父的怎能安心? 所以这些年,每次异人界有什么活动,张静清都会带着张之维,想让他知道,什么叫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想让他知道,这天地下,青年才俊多的是,你这个龙虎山年轻一辈第一人放到外面,也不过尔尔,你要有危机感,有敬畏感,不要成天一副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的样子。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他的安排下,张之维曾多次和其他各门各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切磋比试。 但这些当代翘楚,在他面前就真如土鸡瓦狗一般,要么破不了防,要么被他秒杀。 甚至这些对手中,不乏年岁长于张之维的存在,比如唐门的年轻高手李鼎。 这是张之维在13岁时遇到的一个对手,当时李鼎大他将近5岁,已经成年,小有名气。 但一顿操作猛如虎,却连他的金光咒都未曾打破,输的很绝望。 屡战屡胜,败敌只需一招,这让张之维甚至养出了一种有我无敌的气势。 而这种气势,让张静清越发的担忧了,难道当今异人界,就真无一人能治一治这劣徒? 不过今天清晨的一封请帖,却是给张静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异人界四大家族,陆家老太爷八十大寿,宴请四方,邀请他这个天师一聚。 陆老太爷是张静清的好友,两人关系莫逆。 信中,陆老太爷把自己的孙儿陆谨夸上了天,说乖孙陆谨,自小天赋惊人,又拜入了三一门,尽得三一门门主大盈仙人左若童的真传,在青年一辈难逢敌手,想让他这个天师过来指点一下。 反正大概意思就和后世的家长,向自己的好友炫耀一下自家孩子成绩多好一样。 张静清一看请帖,顿时就来了兴趣,老友孙子天资惊人? 那好啊,快帮我教训一下这个劣徒,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其实,对于张静清的烦恼,张之维是知道的。 他已经非常收敛了。 但知易行难,知道和做到之间,往往如隔天堑。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毕竟换谁穿越过来,知道自己以后会站在山顶上,俯瞰整个异人界。 再加上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也确实如预想的那样。 不管练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任何平平无奇的法术,在自己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拥有不俗的威力,都会有些飘,会有一股傲气吧! …… “师父您这是?” 看着手中写着“陆”字的请帖,张之维不解的问道。 “这是请帖,你随为师去一次江南,参加陆家陆老太爷八十大寿!” 第3章突发情况 一听这个,张之维跃跃欲试“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张静清道。 张之维一愣,看了下请帖的时间“师父,现在距离陆家老太爷寿辰还有十来天呢,咱们现在出发,会不会太早了点。” 虽说龙虎山在江西,陆家在江南,隔着一千多公里,现在是民国初年,交通不便,这一段路,若是普通人,只怕得几个月。 但天师府是道门符箓三宗之一,精通符箓一道,向来是不缺赶路手段。 别的高级手段不说,光是基础符箓——神形甲马往腿上一贴,日行千里,轻轻松松。 一千多公里,就是用腿跑,也就一两天的功夫。 “不早!” 张静清道“你不是到了心猿之境需要游历吗?闷头赶路,如何能起到游历的效果?你我以普通人的方式,走完一程!” “师父高见!”张之维连忙放上彩虹屁! “呵!”张静清淡淡一笑,“你在他人面前,要是也想这么机警就好了!” 张之维蓦然不语,他人?他人只配闻他的屁,可没彩虹。 随后,天师张静清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收拾了个行囊,带着张之维出发了。 下了龙虎山,看着荒草萋萋的官道,张之维看向张静清,这年代没导航,他是真不认识路。 只见张静清拿出两张符纸,手指凌空划了几下。 手一扔,两张符纸迎风便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匹雪白的,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 张之维目瞪口呆“这是……” 不是说好了用普通人的方式吗? 张静清撇了一眼张之维“此去江南,路途遥远,纵是普通人也会选择骑马出行,这两匹符马脚力和普通马匹相当,有问题吗?” 说是游历,但天师张静清自然不是迂腐之人,真要不用法术,不借外力,靠双腿走到江南,寿宴铁定是赶不上,年夜饭倒是有可能。 “师父高见!” 张之维自然是没意见的,能骑马,谁想走路? 张静清边翻身上马,边说道“之维,你且记住,出门在外,要懂得变通,切不可死板!” 张之维也跟着上马“师父有大智慧!” 张静清嘴角一抽,有心骂一句孽畜,但最终没骂,只是“架”了一声,纵马而出。 张之维立马跟上。 两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民国的官道,不能和后世的高速和国道相比,只是一条破破烂烂的土路,有些地方,甚至不能算路。 不过眼下这段路靠近香火旺盛的龙虎山,倒还平整。 两人骑马狂奔半日,远离了龙虎山地界。 在一处山坡前,张静清突然勒马停下。 张之维也跟着停下,不解看向师父。 只见张静清面沉如水,沉声道“盛世道门山中藏,劫时,老君背剑救沧桑!之维,你且记住,咱们修道之人,要有大义!” 看着一脸严肃的张静清,张之维没有耍宝,心里思索着师父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忽的,一阵莫名声响传来。 “嗯?” 张之维眺望远方,这是枪响?远处有情况…… “师父,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第4章杀戮 白马一跃,跳出十来米远,瞬间就来到马贼们的中间,张之维一把夺过一名马贼手里的斩马刀,弯腰俯身,只是平平一削。 血光迸溅中,就砍飞了刚才那个喊他臭牛鼻子的土匪的人头。 张之维伸手一捞,接住翻飞出去的土匪人头,拿到面前与之对视。 刚才那一刀,太过锋利,也太快了。 土匪人头被割,意识还未消失,被张之维抓在手里的时候,还有些懵,还在眨眼。 直到与张之维对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首异处,顿时惊惧万分,眼球几乎爆出眼眶。 “臭牛鼻子?!他妈的,你给道爷我嘴臭?!” 张之维冷笑一声,一把将人头当暗器扔了出去。 “噗嗤”一声。 一个想要在暗处放冷枪的土匪脑袋四分五裂,被当成砸死。 剩下的几个土匪见到这一幕,顿时被吓破了胆,有的大叫着逃命,有的想要举枪射击。 但在这个心狠手辣的臭牛鼻子面前,全都是徒劳。 张之维挽出几个刀花,叮当声中,将射来的子弹弹开,然后在土匪群里冲杀了两遭。 奋马扬蹄,手中大刀扬起,人头成片落地。 仅几个呼吸间,这群杀人越货的土匪,就被张之维杀了个精光。 整个过程之粗暴,就好像随手抓碎一朵盛开如火的玫瑰,只留下满地鲜红。 地面上,到处是横陈一地的尸体,以及纷乱的马蹄印记。 张之维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性格,这几年,跟着师父拜访各方的时候,也曾行侠仗义,自然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 而且,阳五雷被困在心猿之境的瓶颈上,张之维本来火气就很大。 对于这些个杀人越货的土匪,他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讲。 “开门红,看来此次出行是个好兆头!” 看着满地鲜血,张之维自语了一句。 随后在土匪头子身上摸了摸,摸出了几十枚大洋。 随手掂量了几下,拿出一枚吹了口气,大洋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 “这些钱,就当是替你们报仇和收尸的工钱吧!” 自语了一句,张之维将钱塞进兜里,手一伸,金光以炁化形,形成一个巨大的铲斗,对着旁边的地面狠狠一铲,挖出一个巨大土坑。 他把那些无辜路人的尸体拾掇一番,整齐摆放在坑中。 忙完之后,张之维拍了拍手,又把土坑掩盖掉,算是让这些受害者入土为安了。 至于那些土匪的尸体,他没去管。 这些尸体留在这,可以提示周围人,这里的土匪已经被剿灭了。 再说了,他一向管杀不管埋。 处理妥当后,张之维翻身上马,踏着一地土匪的尸体,回到先前的山坡。 “师父,搞定了!” 张之维下马,把手里那一袋子银元递给张静清。 张静清盘坐在山坡上,一脸淡定的吃着干粮,看也不看张之维递过来的钱袋子,沉声说道 “之维,你让受害者入土为安,为师很欣慰,但你动手的方式,为师很不喜欢!” “师父,您怎么学我说话?” “孽畜!” 张静清跳起来就是一个暴栗,金光咒都来不及开的张之维,被打地抱头鼠窜。 片刻后,山坡上消停下来,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知道错了吧!”张静清说道。 张之维缩着脖子“知道了知道了!” 张静清虚着眼“错哪儿了?” 张之维“…………” 我错哪儿了……张之维复盘了一下先前的战斗,觉得可能是突然见到那一幕惨剧,心猿作乱,没压住火气,动手粗暴了点。 “那下次……我动手温和点?给他们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砰!” 天师反手就是一个暴栗,清脆的声音响起后,金光才透体而出。 “孽畜,一群腌臜之物,也配体面?”张静清喝道。 张之维把金光收起来。 刚才是受到袭击后的本能反应。 他算是看出来,师父修为远超于他,面对师父的暴栗,金光咒根本来不及反应。 张之维揉着脑袋“那师父您的意思是?” 张静清喝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为什么要去夺了土匪的刀,和土匪去肉搏,你为什么不用金光护体,你为什么不直接用雷法直接劈了他们?” “哈……”张之维一愣,“这不是师父您说的以普通人的方式走这一遭吗?我用刀砍他们,就很普通啊!” “砰!” 又是一个暴栗。 张之维带上了痛苦面具,抱着头,疼的抓耳挠腮。 “为师今早还说过,出门在外,不能死板,要懂得变通,那群土匪手里有火器,这玩意儿,威力大的很,多少异人高手,猝不及防中了招,合着在你眼里就不值一提了是吧,都不配你用金光咒?” 看着举着手欲要打的张静清。 张之维缩着脖子。 当时动手,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而且以他的性命修为,那些土匪一举一动他都了然于心,不可能挨花生米的。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了又要挨暴栗了。 张静清继续道“还有,你说以普通人人的方式走这一遭,不用法术,那为何后来埋人的时候,你又用了金光咒?” 我有权保持沉默……张之维不说话。 “快说!” 张静清一瞪,喝道。 “这不是您说的要……要懂得变通吗?” 张之维弱弱的说道,然后赶紧捂住头。 “…………” “好小子,你是懂变通的!” 张静清直接就气笑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太狂妄了,不把那些土匪放在眼里,不把那些火器放在眼里,嚣张者,必不久,之维啊,这是你最大的问题,要改!” “是是是,师父教诲,徒弟记住了!”张之维连忙说道。 认错,他一向是最积极的。 至于改不改嘛,那就另说了。 “行了行了,别惺惺作态了,出发!”张静清没好气的说道。 随后,两人踏上行程。 又行了一段路,天色渐暗,天空还下起了小雨。 张静清和张之维都没有用炁把雨隔空,就这么在雨中赶路。 人间苍茫,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 第5章坐船 张之维跟着张静清一路前行,越走越偏,甚至偏离了官道,来到了一条江边。 荒草萋萋,雾雨茫茫。 张静清带着张之维在江边驻足。 张之维没有问张静清为何带自己来这,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只见前方江河处,一团晦暗黑气盘踞不散,就好像一团湖泊里化开的墨色,深不见底。 这里有妖气…… 张之维瞬间了然,说道“师父是带我来钓鱼执法?” “净说怪话,钓鱼是钓鱼,执法是执法,降魔是降魔!” 张静清伸手,在张之维头顶一抹,遮蔽住他那炽烈无比的阳气。 张之维性命双修,浑身气血如龙,一般的邪祟,是万万不敢靠近的,若不遮掩一下,哪能引出这江中邪祟? 作为道家天师,张静清降妖伏魔的经验是很丰富的,在他的一番操作下,没多久,鱼儿就上钩了。 只见远方,一叶扁舟破开平静的水面,轻飘飘的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阵如纱般的白雾。 白雾蔓延的很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吞没了张之维,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如梦如幻。 很快,小船由远及近,到了距离张之维不远的岸边。 这个距离,即便雾气很重,也能看清船上的情况。 船头撑船的是一个干瘦佝偻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没有生气,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撑着船。 “两位,要坐船吗?” 船夫的声音有些沙哑,同样没什么生气,难听的如铁片摩擦玻璃一样,让人生理不适。 “当然坐!” 没有过多废话,张静清和张之维施施然走上船。 “坐好,启程了!” 船夫没问两人要去哪,船撸一搅,小船往江中间而去。 小船上,张之维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船夫是个死人,而且是个死相很渗人的死人。 不过,作为符箓派的道士,又身负金光咒和雷法,张之维对这些,自然是不怕的,底气就是一身本领。 张之维看向师父张静清,不明白上这船的意义何在,此等邪祟,直接一雷打杀了不好吗? 只见张静清就仿佛没看到一般,盘坐在船上,闭目养神。 摸不清师父打什么主意,张之维也不急着动手,看向死人船夫,问道 “师傅,最近生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偶尔一天两三个,偶尔两三天一个!”船夫的声音依旧难听。 “哟,那生意不错嘛,对了,我们今天是你的第几单生意!”张之维又问。 “你们……是第一……单!” “那真是不甚荣幸!” 张之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整齐牙齿,刚才船夫声音很沙哑,最后的那个“单”字,总让他联想到“餐”字。 偶尔一天两三个,偶尔两三天一个,死东西胃口倒是不小啊! 小船行至江中间,水面上的雾气,比先前还要浓重许多,给人一种浮在雾中的感觉。 或许是司机的通病,先前惜字如金的船夫,话突然多了起来,只是声音依旧难听。 “水上雾大,小船行驶的慢,要不我讲个故事给你听?”船夫说。 张之维大马金刀的坐在船上,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了。” 船夫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 “故事的主人公叫陆仁,是一个游商,一日,他去江边打水,偶遇了一个溺水的孩子。陆仁当即丢下货物,跳进江里把孩子救了起来,送回村里。” “在这个过程中,陆仁撞见了前来找孩子的村民们,这些村民一见到陆仁,就把他当成了人贩子,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把他给打死了。” “死后,陆仁的尸体被扒光丢进了江里,任由鱼虾啃食,而那几个村民却带着他刚救起来的孩子,拿着他钱财和货物喜滋滋的回了村。” “其实,刚一动手,被救起来的小孩子就解释了陆仁救人者的身份,但那几个村民知道后却没有收手。” “因为在打人的时候,陆仁身上掉出了几枚银子,村民们见钱眼开,将错就错,就把他当人贩子打死了。” “冤死江底的陆仁怨念深重,魂魄无处可归,慢慢化作了厉鬼。” “陆仁想要复仇,但他是江里的鬼,上不了岸,便想了一个法子,既然自己上不了岸,就养一个能上岸的妖物,去给自己报仇。” “于是乎,他化作了一个在江上摆渡的船夫,把来往的客人丢进江里,去喂那吃了他尸体的鱼,期待着有一日,那鱼能成为妖怪,上岸去给他报仇。” 故事到此为止。 随着船夫的故事结束,小船也渐渐往江心靠拢。 周围的雾愈加浓厚,岸上景物渐渐变得模糊。 船夫吊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张之维“小哥,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陆仁是不是很冤枉,村民是不是都该死!” 张静清依旧闭目打坐,全然一副把事情的主导权交给张之维的样子。 既然如此,张之维也放开自我了,没有正面回答船夫的问题,而是说道 “这么说的话,看在你给我讲了个故事的份上,那我这也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你说说看!” 船夫不着急动手,停下了手中的船橹,失去动力的小船,如放下了船锚一样,稳稳停在江中间。 张之维靠在船边,缓缓讲述道 “古时候,江边有个人名叫张横,自以为替天行道的好汉,但其实心眼坏,手段毒,是个水上的活阎罗。” “张横每天的活计就是假扮赶路的客人,专上一些摆渡的小客船,到了江心,张横就会抽出刀,给船夫和船上其他的客人一个选择,问他要吃‘板刀面’或是‘馄饨面’。” “什么意思呢?这‘板刀面’便是一刀剁死了,再扔进水里了事。‘馄饨面’便是让你自个儿跳河,免得脏了他张阎王的刀子。” “但后来啊......!” 故事戛然而止,张之维讲到一半就不讲了,站起身说道 “我这人最喜欢听些关公战秦琼的事。” “船家你说,倘若你那恶鬼假扮的船夫,撞上了我这请吃面的活阎王,那场面该是如何?” “船家,你是要选板刀面,还是混沌面?” 第6章降魔 听了张之维的话,船夫却是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笑声诡谲,如坟头嚎哭的老鸹子。 笑了一会儿,船夫咧着黑洞洞的嘴,说道 “这位小哥说笑了,你莫以为我没听过《水浒传》?我讲的故事是真事,而你的故事,可是书里的故事......” 船夫的话还没说完。 “铿锵!” 一声吟啸迸起。 随即,一道金光乍现,如割开薄纱般,撕裂白雾,电射而过。 顿时好大一颗人头飞起,在空中来回翻转。 而剩下的无头躯体,没有喷血,里面流出的是腥臭无比的泥浆。 张之维一脸冷酷的靠在船头,指尖夹杂着一抹金光 “我问你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你说我讲故事是瞎掰的?!” “扑通!” 人头落水,溅起水花。 与此同时。 “啊!” 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响起,一股阴森鬼气,自那无头躯体内冲了出来。 张之维手一伸,那股鬼气瞬间已被擒住,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正在挣扎哭嚎的鬼影。 “……饶了我吧……我死的好冤啊……我只是想找报仇,我有什么错……” 但紧接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对与错,你还是和阎王去说吧!” 只见张之维手中电光环绕,刚才那道鬼影,已被他一爪攥碎,灰飞烟灭了。 捏死了恶鬼,张之维看向师父张静清。 张静清则是在继续打坐,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见此,张之维走到船头,对着船夫的无头尸体前,轻轻一推。 “哗啦!” 水花四溅。 无头尸体入水后先是沉了下去,过了大概几秒钟,又背朝上浮了起来。 “水中黑气盘踞不散,还有一个大家伙,不是说喜欢吃船上扔下去的人吗?怎么还不上钩?难道是我扔出去的人不新鲜?” 张之维盯着江面碎碎念,思索着要不要金光庇体,冲入江中,把那船夫口中的妖物打杀了。 但就在他思忖间,无头尸体在江面沉沉浮浮了一会儿,突然水中暗流涌动,尸体像是被什么拖拽了一下,瞬间就从水面消失了。 张之维露出一丝笑意,尸体坠江时的声音和船夫投食的声音是一样的,鱼儿上钩了! 果然,刚才还平缓的水面顿时翻了脸,卷起一米多的浪头,且愈演愈烈。 江水一浪接着一浪打来,小船在江中不停摇摆。 张静清盘坐在船上如生了根,随着小船上下起伏,身躯巍然不动。 张之维则是站在船头,浑身气机发散,那些打来的浪花,还未逼近小船,就被凌厉的气势压地崩溃。 水下,一团巨大的黑影在逼近,“哗啦啦”,鱼尾探出水面,猛地一拍。 “轰!” 又是一个浪头打过来,足有一米多高,比先前的都要猛烈,小船倾覆在即。 但这一瞬…… “滋滋滋......” 张之维出招了,一掌拍出,掌心电光交织,飙然一射,雷霆所过,江面就如那迎风的麦浪一般,尽数披靡。 阳五雷在心猿之境下,刚猛无俦,但只发不收,这一击的威力相当的恐怖,直接穿了巨浪,击穿了水面,轰在水下的正主身上。 “轰隆隆!” 爆炸声随即响起,水面炸起数米高的水柱,水柱中夹杂着一些焦黑的鳞片。 随着那些焦黑鳞片落下,江面的风波停了,汹涌的暗流也停了,只有小船惯性不止,还在水上打着旋儿 而水面上,一个个血色气泡不断冒出,大量血水染红了这一片江面。 “个头还不小啊!” 张之维对着冒血泡的水面伸手一抓,掌心金光吞吐而出,化作一只巨手,探入水中。 “哗啦啦……” 一条足足有近十米长,虎面鱼身的怪鱼被拉了起来,在被血染红的水中里沉浮。 “师父,这算是妖吗?”张之维问张静清。 张静清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怪鱼,道“不算,但已经开始妖化了,怕是吃了不少的人了。不过毕竟是鬼魅喂养出来的,不是自我炼炁而来,所以没什么灵智,徒有一身蛮力……” 说罢,抬手打出一张火符。 火符击中鱼怪爆炸,产生的火焰就好像点燃了一桶汽油一样,瞬间就包裹住了整个鱼怪,并熊熊燃烧起来。 “滋滋滋……” 鱼怪尸体燃烧发出一阵阵热油燃烧的声音,还升腾起了大量的黑烟。 这股黑烟腥臭无比,让人作呕,就好像在烧一具发臭的陈年老尸一样。 张静清闻到后眉头微皱,一挥手,卷起一股狂风,吹散了这股黑气,也吹散了笼罩细雨蒙蒙的江面的雾气。 在张静清火符的焚烧下,鱼怪的尸体很快就化为灰烬。 一切结束,张之维抬手打向水面,炁劲勃发,小船被推动向前。 很快,小船来到对岸。 前方是一片芦苇荡,走出芦苇荡,不远处是荒废的农田,以及一个破败不堪,空无人烟的村子。 那鬼船夫想要报仇,可村子里早就没人了啊,终究是执念作怪。 注意到张之维在看不远处的荒村,张静清道“如果那个村子还在,害那个陆仁的人也还活着,你会如何?” 张之维沉吟片刻,道“不在那种环境,我也说不好,不过,我一向信奉,斩妖除魔,遵从本心,不多管闲事!” 张静清又问“何为妖,何为魔,何为本心,何为闲事?” 张之维想了想,道“作恶的为妖,作乱的为魔,自己想做的事,就是本心,不想做的事,就是闲事!” 张静清道“作恶的为妖,作乱的为魔,不以单纯的物种分类,呵呵,你小子倒也不是个榆木脑袋。但本心本心,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呐,总是走着走着,就失了本心!” 张之维道“都说身不由己,但脚在我身上长着,走不走,走哪条路,走什么样的路,做不做人,做什么样的人,亦是如此。” “是吗?”张静清道,“那若想走的路不好走,想做的人不好做,怎么办?” 张之维道“如果想走的路不好走,那说明这就不是想走的路,如果想做的人不好做,那说明这就不是想做的人。” 张静清闻言,哈哈大笑道“说的好啊,都说是身不由己,那不是废话嘛。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张静清又道“之维啊,遵从本心是好事,但你且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做任何事,都得留有七分警惕,须知,这人心隔肚皮,世上多的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第7章破庙 交谈间,远离江边。 张静清又变出白马,师徒俩骑着白马远去。 细雨蒙蒙,天色渐暗,师徒俩还在路上。 游历,确实很磨人心智啊……张之维如此想到。 看了眼走在前方的张静清,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原本发须皆张的剑眉和虬髯上沾满了水珠。 乍一眼看过去,半点也不像那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道教天师,反倒像一个邋里邋遢的野道士。 张静清内心深处被触动了一下。 师父待我不薄啊! 但很快,前方就有了突发情况。 只见不远处的路边,躺着一具尸体。 不用张静清提醒,张之维勒马停下,过去查看,一具残缺的身躯映入眼帘。 半边身子破碎,露出森森白骨,五脏六腑都被掏空,脑袋都被啃了一半,在尸体旁边,还倒着一担捆好的柴。 “看这个样子,是遭到了野兽的袭击啊!” 张之维伸手,在尸体的白骨处触碰了一下。 便发现白骨上有很多小的划痕,就好像有人用锋利的钢刷子刷过一样。 钢刷子……野兽身上类似钢刷子的东西……除了舌头上的倒刺,好像没别的了,长满倒刺的舌头...... 是熊瞎子还是老虎? 多半是老虎,而且还得是有些道行的老虎,普通猛兽的舌头,没这么厉害,估计是这个砍柴人运气不好,碰上了。 张之维根据尸体的惨状,很快就模拟出先前的场景。 砍柴人背柴下山的途中,被老虎从背后袭击,一口就咬掉了他半个脑袋,当场毙命。 随后,老虎吃干净了他的脑髓,五脏六腑以及身体上脂肪多的部位,只留下一些皮包骨的部位被留了下来。 而那些骨头上的划痕,就是老虎长满倒刺的舌头,舔骨刮肉留下的痕迹。 “一舌头卷下去,在骨头上留下这么深的划痕,怕是已经开始炼炁,要成精了!” 张之维转身向师父汇报情况。 张静清听完,道“万物皆有炁,与人类不同,很少有动物感悟到炁。但是一旦感受到炁,又因其心智单纯,故提升很快,如果吃人的话,还是得迅速解决,不然为祸一方啊!” 张之维道“可这荒山野岭的,雨水也冲淡了气息,去哪找到它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张静清训斥道,“让你平时多学点符箓之道,你不听,就会个冲龙玉符,一下雨,一入水,就抓瞎了!” 张之维默默不说话,龙虎山天师府,茅山上清宗,阁皂山灵宝派,并称符箓三宗,是道门里最擅长画符的三个门派。 他这个天师嫡传,却在符箓一道上不是很擅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了。 不过,在张之维看来,修行一道,重要的是性命修为,此等旁术,可以先放一边,暂时粗略了解一下就可以。 所以他只会些粗浅手段,比如符箓追踪手段,他就只会最基础的冲龙玉符。 冲龙玉符脱胎于太微三部八景二十四真箓,所谓“景”即是对应身体部位的神明。 冲龙玉对于的就是鼻子,这符箓的用途就是神化鼻子,获得无与伦比的嗅觉,可以用来追踪。 简而言之,就是加强版的狗鼻子。 现在下雨,张之维的狗鼻子自然不太好使了,所以张静清说他抓瞎。 “师父有大智慧,回去我就钻研一下符箓之道!”张之维说道。 这倒不是阳奉阴违,他是真打算去好好学学了,毕竟雷法遇到了瓶颈,画符又是很磨炼心智的事,学一学,还是有好处的。 “你知道就好,把尸体拾掇一下,咱们找地方留宿!”张静清安排道。 张之维旋即拾掇了一下尸体,用地上的破衣裳勉强将尸体包裹起来,在路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破开一个土坑,把这具尸骨给埋了。 安葬好尸体,张之维翻身上马,跟着张静清继续出发。 其实,于他俩而言,在野外留宿也没什么事。 但此行的目的是游历,是为了经历,如果仗着修为随遇而安,那和在山上苦修有什么区别? 好在走了没多久,师徒俩就找到了一处落脚点。 前方官道旁,山野空旷,着落着一座小小的石庙。 石庙简陋寻常,乃是青石堆垒而成,也不知道在这多少个年头了,石面灰暗一片。 此刻,石庙里面隐隐闪烁着火光,看起来有人在里面。 “虽是简陋,但好歹也算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靠近石庙,张静清捏了个法诀,白马顿时就跟漏了气一样,化作两张巴掌大小的符纸燃烧。 旋即,两人推开木门,走进石庙。 此刻,石庙里,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因为雨势渐大,又天色渐暗,只得在这地方避雨。 村民在石庙里升起了火堆,就地取材,用雨水烧了几壶热汤正喝着。 看到张之维和张静清进来,几人紧了紧手里的柴刀,一脸警惕。 现在世道不好,匪患横行,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外面雨大,各位打扰了!” 张静清客气的说了一句,看出村民们的紧张,就带着张之维去角落里打坐。 火堆前,几个村民小声嘀咕。 “不冷吗?我看这两个道士穿的好单薄啊!” “这两个道长人高马大的,我估计他有真功夫,不惧寒冷!” “真功夫?义和拳的那种吗?” “嘘嘘,慎言,慎言!” 见两个道士如此礼貌,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老人,连忙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老人,连忙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二狗,别愣着,倒碗热汤给两位道长暖暖身子。” “额,好的好的!” 叫二狗的年轻人,立马就从破锅里舀了两碗汤,正要递过来,老人却抢先起身,接过了汤亲自送了过来。 “两位道长,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这下雨天,两位穿的也单薄,小心别着凉,我们都是附近村落的村民,冬天快到了,买不起煤炭取暖,只得上山砍点柴火勉强过活!” 老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借着送汤说明一下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只是普通村民,煤炭都买不起,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没有搞头。 第8章吃人的熊 张之维连忙双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汤,把其中一碗递给张静清,笑道 “多谢老人家了!” 见张之维彬彬有礼,张静清点了点头,还算像话。 旋即举起汤碗放到嘴边,所谓汤碗,其实就一个竹筒子。 应该是砍柴人平时装水的工具,里面飘着一点树叶。 也不嫌脏,轻轻抿了一口。 热水入口,一股淡淡的涩味在口腔里迸发。 咽下去后,腹中便升起一股热气,整个人立马就暖和了几分。 喝完,张之维接过张静清的竹筒,一起递给老人,说道“多谢老人家款待了!” 老汉连忙摆手,笑道“两位道长客气了,喝的惯就好,不知道长您可要再来一杯?” 张之维看向张静清。 张静清摇头。 “那不用了!”张之维笑着把杯子递给老人。 老人拿着竹筒,正要回火堆前烤火。 张之维叫住了他,从包里取出几块野猪肉干递给老人。 “吃点吧,填下肚子!” 看着肉干,老人迟疑了下,担心有诈。 但转念一想,自己几人的身价,还不如这几块肉干呢。 便一脸感谢的接了过来,然后回去分给了其他村民。 顿时又是一阵感谢声响起。 这些年,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这些村民好几月嘴里都没点荤腥了。 一群汉子小口小口吃着肉干,还有几个小心掰了下一截,藏在怀里,说打算带回去给妻儿尝尝。 一时间,石庙里的氛围热闹了些。 一个村民发出邀请“道长,墙角冷,要不来烤下火吧!” 张之维刚想拒绝。 张静清就拖着他过去了。 既然是游历,自然得和周围人有所交流,一直独来独往,怎能起到效果。 张之维“…………” 他想打坐炼炁,锤炼性命的。 “两位道长是准备去哪儿啊?”那个老人问道。 不等张之维说话,张静清说道“我们是游方的道士!” 老人家肃然起敬“游方道士啊,那两位道长一定有真本领,毕竟这个世道可不太平!” 张静清摆手道“哪里哪里,就几手假把式而已,在一个地方混不下去了,出去跑江湖,讨口饭吃!” “唉,谁说不是呢,都说这乱世啊,人不如狗,这还真没错,两位道长还有功夫,还能闯荡,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就只能窝在一个地方等死咯!” 老人唉声叹气道,心里已经默认张之维和张静清是有本事的人了。 张静清连忙问“这位老哥何出此言呢?” 一旁的张之维看着张静清喊那个年岁远比他小的老人叫老哥,嘴角微抽,不愧是教出“一人”和“之下”的老江湖,共情一下,三两句话,就和这些村民打成一片了。 只听见老人一脸苦相,道“前些年再乱,再不好,大家勒紧下裤腰带也就过去了,但现在是什么年月,外面天天打仗,今天来个李大帅,明天来个刘大帅,粮税一年比一年高,而且每次换个大帅,就要来收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活不下去了!” 张之维默默的听着,龙虎山上倒是岁月静好,但山下可就水深火热了。 现在正逢军阀混战期间,一个北面的北洋政府,一个南面的国民政府。 一大帮军阀团结在这两块招牌下,为了争地盘,乱战不休。 这种局势下,一个地盘往往被各方势力抢来抢去,今天你是北洋的人,一觉醒来,你就是南国的人,你在北洋那边交的税,那都不作数,重新交。 一些地方一年换三四次县长都是常有的事,当官的跟走马灯一样的换,都知道自己做不长久,所以一上台都想着狠狠割一波,各种苛捐杂税猛如虎,韭菜根都快割没了。 张静清听着村民们的抱怨,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即便天师府是异人界的顶尖大派,但对于这种天下大事,还是有心无力的。 “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张静清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 “变好,也许吧,不过啊,我们恐怕是见不到咯!” 村中老人唉声叹息道“以往只是那些当官的欺压我们,现在啊,就连那些山里的畜生都开始欺压我们了!” 张之维连忙双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汤,把其中一碗递给张静清,笑道 “多谢老人家了!” 见张之维彬彬有礼,张静清点了点头,还算像话。 旋即举起汤碗放到嘴边,所谓汤碗,其实就一个竹筒子。 应该是砍柴人平时装水的工具,里面飘着一点树叶。 也不嫌脏,轻轻抿了一口。 热水入口,一股淡淡的涩味在口腔里迸发。 咽下去后,腹中便升起一股热气,整个人立马就暖和了几分。 喝完,张之维接过张静清的竹筒,一起递给老人,说道“多谢老人家款待了!” 老汉连忙摆手,笑道“两位道长客气了,喝的惯就好,不知道长您可要再来一杯?” 张之维看向张静清。 张静清摇头。 “那不用了!”张之维笑着把杯子递给老人。 老人拿着竹筒,正要回火堆前烤火。 张之维叫住了他,从包里取出几块野猪肉干递给老人。 “吃点吧,填下肚子!” 看着肉干,老人迟疑了下,担心有诈。 但转念一想,自己几人的身价,还不如这几块肉干呢。 便一脸感谢的接了过来,然后回去分给了其他村民。 顿时又是一阵感谢声响起。 这些年,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这些村民好几月嘴里都没点荤腥了。 一群汉子小口小口吃着肉干,还有几个小心掰了下一截,藏在怀里,说打算带回去给妻儿尝尝。 一时间,石庙里的氛围热闹了些。 一个村民发出邀请“道长,墙角冷,要不来烤下火吧!” 张之维刚想拒绝。 张静清就拖着他过去了。 既然是游历,自然得和周围人有所交流,一直独来独往,怎能起到效果。 张之维“…………” 他想打坐炼炁,锤炼性命的。 “两位道长是准备去哪儿啊?”那个老人问道。 不等张之维说话,张静清说道“我们是游方的道士!” 老人家肃然起敬“游方道士啊,那两位道长一定有真本领,毕竟这个世道可不太平!” 第9章江湖春典 这个年代,没那么多趣闻。 喝了汤,吃了肉,砍柴累了一天村民们没有过多闲聊,吐槽了一会儿,就靠在墙上休息了。 而张静清和张之维则在一旁闭目打坐。 一时间,石庙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当中,只有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啪啪的声响。 时间慢慢流逝,外界的雨越下越大,在天完全黑了以后,外面又隐隐传来了一阵人声。 “老大,你看,前面有座石庙,里面还有火光。” 没一会儿,石庙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几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刀的汉子走了进来。 村民一看,都又紧张了起来,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手里的柴刀。 张之维看了一眼师父,见张静清则不闻不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便也继续打坐起来。 “各位打扰了,这雨太大,外面不兴待,只好进来借宿一宿,还请诸位多担待担待。” 领头的那人抱手说道。 说完,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长满胡子的沧桑脸庞,一看就是混江湖的,“不好惹”三个字,几乎是刻在脸上。 几个村民连忙说客气客气了,然后请他们自便。 随后,大胡子过去和村民交谈了几句,要了点柴,在石庙的另一边升起了一团篝火。 一帮人围着篝火,一边吃着自带的干粮,一边有说有笑。 一人笑道“并肩子,啥时亮青子招呼?” 大胡子回复道“灯笼扯高一点,那些个水码子是个黄草窑子!” 那人又道“那个化把像火点!” 大胡子回复“零毛碎琴,算求,那个化把有点顶了瓜!” 谈话间,大胡子环视四周,目光有意无意在身形高大的张之维身上徘徊。 村民人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在小声议论。 “这是哪里的方言,怪怪的。” “谁知道呢?对了,叔,这几个汉子看起来像是本领高强之辈,要不要请他们去降服那吃人的熊瞎子。” 被叫叔的那个老人摇头道“别,我看这几个人不像善茬,引狼入室可不好,还是去找那些信誉在外的刀客吧!” ………… ………… 张之维也听不懂对面在说什么,但他觉到了大胡子目光中的敌意,此人没安好心。 传音道“师父,这些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张静清传音道“他们说的不是什么方言,是江湖春典里的黑话……” 旋即,张静清给张之维解释了一番。 这世道里,各行各业,囊括了三教,及八门九流,还有各方地域的世家,帮会、堂口、乃至各路黑白两道势力的统称。 这便是异人的江湖,江湖就是没规矩,谁权大、钱多,谁就是规矩。 坐次要分先后,人要分个三六九等,江湖更得分个三教九流,高的看不起矮的,贵的瞧不起贱的,富的更是欺凌穷的。 其中三教,也就是释儒道,他们龙虎山天师道,就是三教中的道教。 而所谓的江湖春典,就是一种只流行于三教之外的九流行当之间的黑话。 当然了,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很多三教里的人,也会说几句黑话,张静清这个天师就会,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在师父张静清的解释下,张之维勉强听懂了那几个蓑衣人的话。 那个蓑衣人说的“并肩子,啥时亮青子招呼?” 意思是“兄弟们,啥时候亮兵器动手?” 其中,“并肩子”指兄弟们。 后世电视剧里,经常能听到有人喊“并肩子上”,意思就是兄弟们上。 “青子”就是指兵器,“招呼”一般是动手的意思。 而大胡子说的“灯笼扯高一点,那些个水码子是个黄草窑子!” 意思是“眼光放长一点,那些个农村人是穷逼,没有钱。” “灯笼”是眼光的意思,“水码子”指农村人,“黄草窑子”指穷逼。 蓑衣人又说“那两个化把像火点!” 意思是“那两个道士像有钱人!” 其中,“化把”指道士,“火点”是有钱人。 大胡子又回复“算求,那个化把,顶了瓜!” 意思是“还是算了吧,那个道士看起来有点可怕!” “顶了瓜”意思是可怕的很。 主要是张之维的身高有点唬人,在这个人人面有菜色的年代,接近一米九,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大胡子的目光在张之维身上徘徊许久。 最终,按下了心思,没了作恶的打算。 江湖上有句谶言,有四种人少惹——道士,和尚,女人,小孩。 如今荒山破庙,一下遇到两个道士,而且其中一个还高大的过分,无论怎么看,这道士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小角色。 行走江湖,招子要放亮点,这个道士惹不得! 大胡子自语了一句,收回目光,用黑话警告自己的同伴不要惹是生非。 “是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啊,师父,要不要这样!” 张之维用手抹了下脖子。 “遇事别急!” 张静清传音道“他们只是有这个想法,却并未付诸行动,你就去杀了他们,那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人非圣贤,总有一念至差的时候,永远要看人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知道了师父!” “还有,在这里,你明白了什么?”张静清又传音道。 张之维“…………” “要……要尊老爱幼?” “是不过分藏拙!” 张静清没有呵斥他,而是解释道,“如今这个世道乱,永远别想着扮猪吃虎,在乱世中,若是表现的像头猪,那你就会感受到世界上最大的恶。说不好先前那些和颜悦色送来热汤的村民,都可能举起柴刀。” “弟子记住了!”张之维传音道。 张静清继续嘱咐道“但也不可过分张扬,君子藏器於身,要懂得收敛,给自己留后路,外露三分,内敛七分,此乃中庸之道!” “弟子一定注意,对了,师父,那吃人的熊,该如何处理?” 张之维心里还念叨着那快成精的吃人的熊。 “你看,又急!” “师父,我太想进步了!” 第10章一巴掌 夜深人静,外面夜雨沥沥,伸手不见五指,石庙内也是一片昏暗,只有两个火堆在闪烁,时不时发出一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村民们彼此依靠着睡觉,这样能取暖,有情况也能反应过来。 那群江湖客,则是一人守夜,其他人睡觉。 张之维则在打坐炼炁,忽然,他感受到一股阴寒沁骨的寒意逼近。 外面有东西在靠近。 “师父,我去把那玩意儿处理掉!”张之维传音道。 “处理掉干嘛?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张静清依旧闭着眼“你是来游历的,不是来逞英雄的,游历最重要的不是‘游’是‘历’,不经历一些事,怎么可以见得人心?” 闻言,张之维按兵不动,继续打坐。 很快,那股阴寒之气愈发逼近。 门外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村民们在熟睡,没有反应。 张之维也没有反应。 守夜的江湖客则警惕起来,当即叫醒了大胡子和周围的兄弟们。 发觉门外有情况,大胡子拿出一直抱在怀中的长刀,带着兄弟们,低俯着身子来到门口。 如今石庙里有火光,我明敌暗,他没有贸然开门出去,而是在门边蹲守,打算敲闷棍。 过了良久,见门外没什么动静,大胡子对着旁边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心领神会,来到门前,隔着门缝往外望去,看到了一片血红。 “嗯?!” 小弟有些懵,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继续看,便发现门缝里外那抹血色也眨动了一下。 这时,他才骇然的发现,那抹血红色的东西,其实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窥探着门内的动静。 他俩,隔着门缝在对瞄。 他猛地缩回头,正想大喊。 “轰隆”一声。 门板四分五裂,一只长满黑毛的巨大爪子伸进来,一巴掌就拍碎了他的脑袋。 血光迸溅中。 “呼呼呼......” 一股腥风裹挟着风雪袭来,石庙里的众人瞬间就被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从门外挤进来。 那个黑影身高十尺,满身黑毛,膘肥体胖,正是一头巨大的黑熊。 这头黑熊有个明显的标志,它的肩膀上有道巨大的伤口,像是被刀斜劈过一样,鲜血浸湿了半边身躯,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这熊披了一件袈裟一样。 黑熊因为体型太大,卡在了门上,浑身的毛发与门框摩擦,发出一股刺耳的撕拉声。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即将脱困的妖魔,寻常人哪敢升起半点抵抗的心思? 石庙里所有人都惊骇万分,乱作一团,哭喊着想要逃跑。 但这个石庙,只有这一个门,而这门被黑熊堵住,他们已成瓮中之鳖。 也不用期待这门能挡住黑熊,因为就几秒钟的时间,那黑熊就已经钻进来了大半,只剩屁股还卡在门外。 只怕再有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全部挤进来,那时,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不能让这畜生进来,砍它……” 生死攸关之际,大胡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着并肩子上。 不过,他的“并肩子们”都被吓傻了,这时候两股战战,根本没人听他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抽刀对着熊头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砍。 但预想中刀刀见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大胡子只觉得虎口被震的发麻,仿佛自己砍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堵墙。 正在这时,被劈头盖脸一顿砍的黑熊吃痛咆哮,抬起簸箕大的熊掌对着大胡子拍来。 大胡子眼睛瞪得老大,来不及闪躲,只能把刀横在身前防守。 只听得“砰”的一声。 大胡子发出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笔直地砸在后面的墙壁上,滑落下来后生死不知。 “大哥!!!” “大哥!!” 大胡子的其他几个兄弟惊呼,这下更不敢上了。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大胡子混,是因为大胡子是练家子的,有一点武艺,却不曾想,在这可怕的黑熊面前,一掌都挡不了。 这熊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所有人都一脸绝望,有的说在墙角瑟瑟发抖,有的嘴里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有的躺在地上装死...... 黑熊大半身子已经钻进庙内,铜铃大小的血色眼睛,贪婪的盯着众人,腥臭的涎水从口中滴落,似乎在挑选看先吃哪个? 黑熊环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了角落的张之维身上。 多次食人的经验告诉他,眼中这个两脚兽肉质最好,最美味。 “昂吼!” 黑熊猛地咆哮,伴随“轰隆”一声巨响,石庙门框崩坏,黑熊彻底挤了进来。 火光中,黑熊巨大的阴影投下,宛如一只不可视的黑手,把所有人拿捏在手里,缓慢的握紧,要将他们攥碎。 恐慌席卷了整个石庙,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一时间,石庙内落针可闻,只有黑熊巨大的哈气声在回荡。 此刻,他们都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 石庙里现在有十来个人,这黑熊就这么大,总不能都吃掉吧? 只要在它进食的时候,趁机溜走,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所人都不敢发声不敢动,生怕引起了黑熊的注意被先吃了。 一时间,石庙内气氛很诡异,落针可闻,只有黑熊巨大的哈气声和脚步声在回荡。 挤进石庙后,黑熊并未看其他人,“咚咚咚”地朝张之维扑去。 腥风扑面,张之维停止打坐,站了起来,道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没办法,这孽畜没点眼力劲,竟然挑上了他。 “吼吼吼!” 巨大黑熊双目通红,布满血丝,咆哮着冲来。 张之维面无表情,像一座石像般矗立在那里,心里则在思忖 先前倒是想岔了,还以为食人的是快成精的熊瞎子,没想到是一头鬼熊。 这一次游历,遇到的事有点多啊,难道我是传说中的灾星体质,走到哪儿哪就出事,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 在张之维思忖间,黑熊就已扑到他的近前。 眼看黑熊就要将这年轻道士撕碎,所有人都目眦欲裂,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触。 但就在这时,那看起来被吓傻了一样的道士动了起来,猛地一巴掌抽在黑熊的脑袋上。 “噗嗤!” 血雾喷涌,骨渣飞溅,黑熊的半个脑袋竟然被生生抽碎。 第11章鬼熊复仇 巨大的熊尸重重落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就连整个石庙都抖了三抖,屋顶抖落一地的灰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脑袋处于当机状态。 他们知道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道士很猛。 但万万没想到这么猛啊! 刚才那如妖魔般的黑熊,就被这道士一……一巴掌给打死了? 做梦吗? 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张之维没有理会,转头看向黑熊尸体。 只见这黑熊的尸体内,还盘踞着几团晦暗邪异的怨魂,隐约可以见到有几张挣扎扭曲的模糊面孔,细看一下,便发现这几张面孔都是小熊模样。 这黑熊还没死,准确来说,这黑熊早就死了才对,只不过因为莫名的原因,变成了鬼,又回来了。 至于什么原因...... 看着那几张扭曲的怨魂,张之维心里大概有了数,多半是村民进山打猎,害了这熊一家,这熊来报复了。 但这种事,张之维没什么话说,村民也是活不下去,才进山捕猎,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张之维肯定是站村民这边的。 心念一动,就要发动阳五雷,一雷把这鬼熊劈的形神俱灭。 张静清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施法,使了个眼神。 “别急!” 张之维顺着张静清的眼神看去,顿时见到了世间百态。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那群跑江湖的蓑衣客,想起了他们之前说的话…… 张之维心领神会,收起雷法,连忙询问周围人有没有事。 直到这时,余下的人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巨大的黑熊尸体,又看了看尸体前的道士,顿时心头一松,生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神仙,这位道长一定是下凡的神仙!” 村民里,那个老者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扑过来,就要叩拜。 张之维连忙把那老人扶起来“这可受不起,我哪是什么神仙下凡,我就一凡夫俗子!” 老人紧紧抓着张之维的手说道“受得起受得起,道长救了我等一命,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张之维说道。 “道长真是又热心,又有一身好本领啊!”村里那个老人说道。 “都是我师父教的好啊!”张之维趁机把张静清拉下水。 老人连忙对着张静清抱手说道“想必这位道长也是神通了得!” 张静清横了张之维一眼,抱手说道“哪里哪里,当年搞神助义和拳时,加入一个拳坛学的,都只是些假把式而已!” “原来道长还是拳坛的义士啊,可惜了,朝廷无能无信啊,竟然联合红毛鬼对众义士下手啊!”村里老人感叹道。 “终究是小看了红毛鬼们的火器!”张静清叹息道。 张静清和老人寒暄起来, 张之维在一旁听了些,大概内容是关于义和团的事,这个老人好像也是那场事件的见证者。 神助义和拳……对于义和团,张之维了解的不多,那都是快20年前的事了。 他只知道这是数个异人势力形成的组织,最开始是为了对付清廷。 后面多国列强的军队和异人一同来犯,义和团开始连同清廷一起对付列强。 最终在清廷的背叛下,覆灭于多国异人的围剿和无数长枪短炮之下,大批异人惨死。 张之维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到了后来,区区一个弹丸岛国的异人势力,就能让神州大地的异人们如临大敌,死伤惨重。 这并非是鬼子的异人很强。 屁大一个地方,能强到哪去? 实在是神州的异人们,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了。 早在与他们交手前,神州大地的异人们,就已经和世界列强的异人们战了好几轮了。 世界列强的异人们,背后有国家军队支持,长枪短炮武装。 但神州的异人们,背后只有一个随时捅刀子的二五仔朝廷。 每一次交手,神州这边都是死伤惨重。 所以到了后来,才会显得那么吃力。 ………… 而这时。 “大哥,你还好吗?” 先前被鬼熊一巴掌拍晕的大胡子,吐了一口血,脸上恢复了一点人色,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石庙里的巨大熊尸,大胡子悚然一惊,一激动,又咳出了几口血,连忙问怎么回事。 几个小弟赶紧告诉了他刚才发生的事。 “这是遇上高人了啊,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大胡子看了看地上的熊尸,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道士,满脸的庆幸。 一是庆幸黑熊被高人击杀,捡回了一条小命。 二是庆幸之前谨慎,没有贸然动手干那一票。 不然啊,就踢到铁板上了。 大胡子是练过武的,有几分见识,知道这世上有高人,面前这个道士多半就是个高人,他连忙过去打了个招呼,套下近乎。 但张之维一个眼睛就把他喝退了。 吃了个闭门羹,大胡子不敢再打扰,免得惹高人厌恶,悻悻而归。 因为巨熊破坏了庙门,外面的风雨灌入石庙,冷的不行,众人也不继续休息了,重新生火取暖,团坐在一起小声说话。 “老大,二麻子死了,死的老惨了,脑浆子流一地!” 那几个江湖人重新把蓑衣披在了身上,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二麻子就是最开始和黑熊隔着门缝对视,结果被一巴掌拍死的那人。 “人有旦夕祸福,我不也差点被一掌拍死了吗?明天早上我们找个地儿,把二麻子埋了,就当入土为安!” 大胡子说着摸了摸胸口,黑熊那一掌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也有些伤筋动骨,估计得修养好一阵才能恢复了。 这时,有个村民去打量了一下黑熊尸体,然后一脸骇然道 “这这这……这是那头经常袭击村子的食人熊,它不是被我们请人打死了吗?怎怎……怎么又活过来了!” 一听此话,几个村民连忙上前查看。 “就是这头熊,就是它吃了我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它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可我们不是请刀客把它给宰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 “是啊是啊,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刀客武艺很高,一刀从这熊的肩膀砍了进去,几乎把它砍成两截,这熊当场就不动了,然后刀客收了酬金,还带走了熊的尸体,这熊的肩膀上那条口子,就是被刀客砍的,可它怎么又活了?” 第12章熊尸归属 村民看着被轰爆脑袋的黑熊尸体,表情各不一样,有人在后怕,有人不解…… 还有人在愤怒,花大价钱请人杀熊,钱给了,熊还回来,这不白给了吗? 要不是今天遇到了一个神仙人物,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这时,一旁的大胡子,恢复了些伤势,凑过去说道 “传说有些熊瞎子吃人吃多了,就要变成妖怪了,这头熊瞎子估计就是这种,你们请的那个刀客,肯定没杀死它。” “想我行走江湖多年,也是有一身好武艺的,普通的熊瞎子在我眼里……也就……也就那么回事吧!” “但这头熊不一般,我刀劈上去根本没有着力点,伤不了它,也只有像道长那样的高人才能将其击毙……” 大胡子一边拍张之维的马屁,一边偷偷去看张之维,见张之维没有半点反应,顿时有些失望,这近乎不好套啊。 而听到了大胡子的话,村里的老人吃惊道“难道说熊瞎子成精了?” “当然有可能,传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国将亡未亡就有妖孽作乱,前朝都亡了好些年了,这妖魔鬼怪不遍地都是?” 大胡子不愧是跑江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听的老多,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 “不只是熊,这附近还在闹妖怪呢。” 村民连忙说“还请这位爷赶紧说说,以后我们也好避开,免得遇到了。” 大胡子说道“听说黄村那边的江上就闹起了妖怪,那妖怪长了个人形,身高丈余,浑身长满鳞片,刀剑难伤,能生撕虎豹,力逐奔马。” “而且还生性残忍,最喜欢抓些从江边经过的路人来吃,一旦被其抓住,若是运气不好,它正饥饿,当场就直接吃。 “至于吃法嘛,据说是扭掉头颅,然后张着大嘴,从脖子处使劲吸,把五脏六腑和血液都吸走,就跟吃螺肉一样。” 一行人听的心惊胆战,其中一个村民问 “那要是不饿呢,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啊?” 他料想这事能被传出来,那肯定是有幸运儿逃过一劫才对。 “想得美!”大胡子反问村民“你出去打猎,猎到多余的猎物会把它放掉吗?” 村民下意识说道“不会,我会拿回去做成肉干!” “那就对咯!妖怪也是一样的,若是遇到它不饿的时候,就会被它串起来,带回去作储备粮。”大胡子说。 有村民问“怎么个串法?” 大胡子笑道“你要问这的话,嘿,见过捕鱼的怎么收整活鱼么? 就是拿稻草或者嫩树枝,穿过鱼的鳃打个结,向上那么一提,再闹腾的鱼都会服服帖帖。 而且鱼还不会死,拎回家,放进水缸里,鱼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串鱼,那妖怪就怎么串人!” “卧槽,这也太残忍了吧!” 一行人听完,忍不住摸了摸腮帮子,感觉牙酸,要从这里穿过去话......想想就疼。 火堆前,一行人津津有味的听着大胡子不知从哪听来的志怪故事。 就连打坐的张之维,也听的津津有味。 只不过,他不好判定这些话,是大胡子道听途说,随意瞎掰的,还是确有其事。 在讲了几个志怪故事,彼此熟络了些后,大胡子说道 “各位乡亲,我们跑江湖的也不容易,先前我那位兄弟为了保护大家被熊杀死了,他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这个当大哥的,不能不管,这样吧,这头熊的尸体就让我带走可好?作为我兄弟的补偿金!” 大胡子笑眯眯的,好言好语的说道。 他心里则在想,要不是那两个道士,以自己的脾气,哪会和这帮泥腿子废话,直接抢了便是。 “这......” 村里人眼巴巴的看着熊尸。 他们也想要啊! 这头熊尸保守估计几千斤,都是肉啊,带回去,一个冬天都吃不完。 而且那身皮毛还能卖出去,换的钱,说不定能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哪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村民中的那个老者看了看大胡子一行人,又看了看张之维,说道 “这位爷,您和我们说没用啊,这熊是这位道长杀的,依我看,看是道长来处置吧!” 他觉得自己和张静清、张之维套了这么久的近乎,这熊的尸体,再怎么也得归村里吧。 闻言,大胡子也看向张之维,按他所想,这种高人,应该不会在乎这种尸体才对。 张之维则看向张静清,跟着师父出门,不必动太多脑子。 见此情形,张静清叹了口气,道“这熊吃了太多的人,怨煞入体,吃了的话,会当场暴毙!” 此话倒是不假,这本就是一头鬼熊,哪能吃的? “什么?” “吃了太多的人!” “当场暴毙!” ...... 众人心头一惊,盯着熊尸,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惋惜,有贪婪…… “真吃不得吗?这么多肉,熊吃人......” 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子满脸不甘,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些熊吃人,人怎么就不能吃熊之类的话? 其中一人还想说这乱世,人都能吃人,吃过人的熊怎么就不能吃了? 但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老人拉住了。 “道长,您放心,我们绝对不吃,绝对不吃!” 老人到底还是阅历丰富些,他没怀疑张静清话里的真假。 因为没必要,如果张静清想要这头熊,大可直接开口,在场的没人敢说个不字。 他说有毒,吃了立刻暴毙,那八成是真的有毒。 而这时,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大胡子眼珠一转,抱手说道 “多谢高人提醒,救了我等小人一命,高人放心,明天一早,小人就把这头熊尸给处理掉,绝不让它再有害人的机会。” 他心里在想,这熊尸有没有毒,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吃就是了。 到时候拿去肉铺换成现钱,至于谁吃死了,关我甚事? 张之维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他看向师父,想知道师父怎么处理。 第13章取死有道 “不必麻烦诸位,我们自会处理!” 说罢,张静清拍了一下张之维“去,就在这庙里挖个坑,把这熊埋了,免得流出去害人!” 张之维“…………” 无语归无语,张之维还是二话没说,金光以炁化形,刨了个大坑,把这鬼熊尸体给埋了进去。 众人一脸惊奇的看着张之维用金光刨坑,大呼不可思议,还有人称呼他为活神仙什么的。 张之维对这些目光和赞叹并不感兴趣,他正传音问张静清 “师父,搞这个操作干什么?这鬼熊的灵藏在熊皮里,我一雷给他劈了不好吗?干嘛埋?” “之维啊,做人做事,无愧本心就好,但无愧本心这四个字,说的容易,做到却很难,之维啊,我问你,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察觉到这群人可能作恶多端,你想杀他们,但这群人现在又没做错事,你没有理由杀他们,那你该怎么办?”张静清传音道。 张之维传音道“想杀,却没理由杀?师父,如果真想杀一个人,那随便什么都能成为理由,比如他左脚先迈进大门,这个理由行不行!” 张静清传音喝道“尽说怪话,若像你这么肆意妄为,妄造杀孽,那只会在心里留下间隙,助长心魔,成为修行路上的大障碍!” “那依师父高见,该怎么处理呢?”张之维传音道,“难道要一直跟在后面找机会?” 张静清传音道“让对方取死有道,如此方可无愧本心!” “取死有道……无愧本心?!” 张之维想了想道“怎么才能无愧本心?难道要说服自己?比如杀人的时候想着,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我杀了他,帮助他少走了几十年弯路,大功一件啊!” 张静清“…………” 天师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真想一雷劈开这个孽畜的脑袋。 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孽畜,你滚去打坐炼炁,别和我说话,在一边看着就行!”张静清传音怒喝道。 张静清在教徒弟时,一直信奉言传身教,现在言传不通,他打算身教了。 “得令!” 张之维乐呵呵的就缩到墙角修炼金光咒去了。 他早就想修炼了,那些村民们的遭遇,他并不感兴趣,这都是大时代背景,他一个凡夫俗子,知道了也无力改变,徒增烦恼,还不如修炼。 …… 时间过的很快,第二天清晨,天一亮,张静清和张之维没有多留,直接策马离开。 石庙内,众人看着张静清和张之维出门,手一招,两匹神骏的白马凭空出现,乘着离开,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你们看,那马就跟真的一样,除了有点白的过分!” “啧啧啧......真是仙人手段啊,我记得话本里说过,遇到仙人就是有仙缘,以后会有好运的!” “可不是有好运吗?要不是遇到仙人,昨晚我们就被那熊给吃了!” 震惊了一会,几个村民见天已大亮,也不继续逗留,背上柴火,踏着积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远了。 很快,石庙里就只剩下了几个身穿蓑衣的江湖客。 其中一人说道“老大,这些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吧,顺便找个地儿把二麻子给埋了!” “找哪儿埋啊?我看这就不错!” 大胡子指了指石庙里,先前张之维埋熊尸的那块地方! “老大,你的意思是......” “还有什么意思?” 大胡子道“把那黑熊挖出啊,就算肉吃不得,那一身皮也是值钱的啊,正好也可以把二麻子给埋了,一举多得,不费事!” “我艹,老大英明!” 几人说干就干,没有锄头和铲子,直接抄起刀子上。 石庙的地面只是简单的泥沙,没一会儿,就被挖出了一个大坑,坑底有隐隐可见黑色的毛发。 “快了快了,加油干加油干......” 几人挖的更卖力了,财帛动人心,没一会儿,黑熊尸体被重新挖了出来。 几几人对着尸体开刀,想把皮剥下来,但黑熊皮糙肉厚,费了半天劲也没割破皮。 “他妈的,这玩意儿皮实,弄不开啊!” “信球货,不知道从那个道士打破的伤口开始往下剥啊?!”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大汉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捶着腰,抱怨道 “操了,这皮子可真他娘的难剥啊!累死我了。” “可不是,就没见过这么难剥的皮,比牛皮还难弄啊!” “是啊,不愧是快成精了的熊,这皮就跟铠甲一样,我敢说,这玩意儿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这黑熊的皮肉这么结实,还是被一拳给打爆了,那个道士到底多猛啊?” “这谁知道,还好昨晚没干那一票,不然就惨了!” “对了老大,你知道那个道士的来历吗?” 大胡子没理会手下的询问,他正抱着熊皮,一脸痴迷。 “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大胡子回过神来,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大胡子站起身,抖了抖熊皮,也不嫌里面粘皮带血,一把披在了自己身上,说道 “这熊皮可真暖和,真结实,真舒服,你们看,我像不像昨晚的那头熊瞎子?” 说完,他摇摇晃晃,学着黑熊的姿态,在石庙里走来走去。 “不太像啊老大,黑熊平时都是用四条腿走路,只有遇到突发情况,才会人立而起!”一个小弟点评道。 “嘿嘿嘿……说的也对!” 大胡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后肢弯曲,半蹲着,双手撑地,一扭一扭的在地上学黑熊走路。 开始还有些生疏,但爬了一会儿后,就越来越熟练,每爬几步,还摇头晃脑,嘴里发出“嗬呼嗬呼”的声音。 “卧槽,老大,可以啊,你这学的也忒像了,要是在外面遇到,我指不定还以为是一头真的熊呢!” “老大,在出来混江湖之前,你是不是还去马戏团干过啊,你这一手,一般人可学不来!” 几个小弟拍手称奇。 大胡子没理会他们,继续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学熊走路。 几人也没不在意这事,挖了半天坑,现在累的跟狗一样,瘫坐在地上休息,商量这熊皮能卖多少钱。 第14章浑源金丹 商量了一会儿,几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讨论。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大胡子还披着那张熊皮在玩。 不仅如此,他还趴到了被剥了皮的熊尸身上一阵扒拉,不知道在干什么,只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 几人心里一跳,不详的感觉笼罩心头。 “老大,你在干什么?”一人颤声说道。 听到声音,大胡子停下动作。 那种“噗嗤噗嗤”的古怪声音也没了。 大胡子僵硬的直起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他披着熊皮,小弟们看不到他的本来面目,只能瞧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双眼睛怨毒无比,里面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还有滴滴血水从那破碎的熊嘴处落下。 原来,刚才那古怪的“噗嗤”声,是大胡子在啃食熊尸上的血肉。 “老大你......” 几人顿感不对,转身想跑。 后面却响起恐怖的熊吼。 紧接着,便是惨叫声,骨头碎裂声,血肉撕裂声,咀嚼声…… 过了良久。 一个巨大的黑影,蛮横的要挤出石庙。 瞧那模样,正是昨晚的黑熊,只不过有些狼狈。 熊头布满交错纵横的伤痕,身上除之前肩膀上那条袈裟般的伤口外,还有几道贯穿体表的大伤痕。 伤痕的宽度参差不齐,皮肉外翻,露出里面发黑发臭的血肉,这是大胡子等人剥熊皮时造成的。 黑熊向外挤,相比较昨晚,它的体型更加庞大了,昨晚被它拓宽过的庙门,此刻居然无法让它通过,还得继续拓宽。 “撕拉撕拉......” 黑熊皮毛上的伤痕摩擦庙门,留下腥臭黑血的同时,也刮下大量碎石。 而这时,庙门上,一张贴在上面的黄符,符文闪烁了几下,飘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黑熊的头上。 “轰!” 接触瞬间,黄符无火自燃,爆出一团火光,就像一团燎原之火,一下子就将黑熊包裹。 “昂吼......” 火焰焚身,黑熊凄厉嘶吼起来,发狂地冲出石庙,在泥地的狂奔打滚,想压灭身上的火焰。 但一切都是徒劳,火焰非但没有被浇灭,反倒愈演愈烈,几个呼吸间就把它变成了一团熊型火炬。 没多久,凄厉的嘶吼声停歇,熊型火炬也燃尽了,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熊型印记, 印记中间,堆砌着一团黑灰。 “呼呼呼!” 风一吹,黑灰随风散开,没了踪迹。 很快,雨又下了起来,那个黑熊印记也被冲刷干净,这里恢复了平静。 只有不远处那破损严重的石庙大门,以及门框上的黑血,庙内一地的残肢碎肉,还记录着先前发生的事。 …………………… 另一边。 张静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对于那些一进石庙,就想着打劫的蓑衣人,张静清是想除掉的。 但念在他们没直接动手的份上,张静清也没有让张之维直接动手,而是给出了一个考验。 考验通过了,那就此事了结。 考验不通过,那就是取死有道。 这也是张静清不让张之维直接用雷,把那寄居在熊皮上的灵给灭了的原因。 如果那几个蓑衣人听了他的话,直接走了,黑熊尸体在的地底掩埋一段时间,就会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他们贪心,把熊尸挖了出来,那就必定会遭到反噬,那时他留在庙门上的那张符箓,就能起作用了。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甚至不破戒的情况下,把这一群贼人给灭掉。 当然了,作为天师,张静清早已擒拿住了心猿,明悟自身,就算直接打杀了这群人,也不会留下丝毫心理间隙。 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面是为了让张之维知道什么叫人心难测,增加他的阅历。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教张之维在遇到这种情况时,该如何处理。 ………… ………… 而此刻,张之维注意到了张静清的笑容“师父,所以说他们这是取死有道了,您问心无愧了?” “是你问心无愧!”张静清问,“之维,你可知我为什么这么做?” “师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大……” 张之维本想嬉皮笑脸一句,说师父这么做一定有大病,但看到张静清严肃的表情,他就知道必须正经了,不然会被暴揍一顿的。 当即开口道嗯哼……师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深意!” 张静清没明白张之维话里的梗,点了点头说道 “自然是如此,你一直想擒拿心猿,但你是否知道什么是心猿?” 张之维说道“心猿就是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张静清点头道“确实如此,心猿就好像是一只孙猴子,凶暴无比,躁动不安,它寄居在我们的身体里,时刻想反噬主人,脱困而出,所以,对心猿而言,我们的身躯,就仿佛是一座丹炉,在不停的把它炼化,最后化为一枚金丹。” “金丹?” 张之维有些不解,怎么越说越玄乎,下一步是不是要说什么元婴,合体之类的。 张静清一看张之维就知道他想岔了,解释道 “这个金丹只是一种借喻,并不是指在体内真正结成了一个大珠子,而是意味圆满,精气内敛成圆,锋芒磨练成圆,为人处世,行止坐卧,处处见圆,处处有圆,处处游刃有余的意境。” “这是一种心境,气质的顶点,而身体内结了珠子的,那不叫金丹,那叫有大病!” “师父这个比喻,还真是生动形象啊,不过,师父刚才说精气内敛成圆,锋芒磨练成圆我理解。” “但为人处世,行止坐卧,处处见圆,处处有圆,处处游刃有余……我没太理解,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变的圆滑吗?” 张之维问道,在他的理解里,圆滑这个词,一向和市绘画等号,是个标准的贬义词。 张静清道“这个圆意思是做事首尾相连,有理有据,问心无愧,可不是让你圆滑,让你市绘!” 张静清继续道“之所以要如此,是因为在炼化心猿的过程,其实就是把你心里的残暴,凶恶,躁动,各种魔障不安都磨平,都磨圆的过程。” “在此期间,你要更注重心的修行,持戒,且不可随意无端妄造杀孽,须知,做的违心事越多,心里间隙越大,心猿就越强,那就越不容易驯服。” “这几个贼人没当你面犯错,你却仅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杀了他们,就是现在你不觉得什么,但其实他就是一种间隙,日后,也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师父,我明白了!” 听完张静清的解释,张之维若有所思,确实是如此,人是会变得,但过往做的事,不会变,当下的出手的理由,只能管当下。 就好像鲁迅的文章《风筝》里,鲁迅以自己当时的喜怒,毫无理由的践踏了弟弟的风筝。 他当时没觉得不对,但很多年后,他开始明悟自身的时候,这件事成了他心中一根刺,让他寝食难安,夜晚时常生出一种“我那时真该死”的情绪。 一个风筝尚且如此,更别说随意打杀一群人了。 张静清自然不想自己宝贝徒弟前路坎坷。 所以在最初,就想为他铺下最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