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太会撩,禁欲霸总吃不消》 第1章 还不过来 看完企划部呈上来的收购案资料，已经九点一刻，办公室外传来三声敲门。 “进。”裴行知摘下眼镜，换了个舒服姿势倚着，这个点除开他还在公司的只有助理。 “裴总，您看需不需要叫人回来加班？”何助划开手中ipad，播放一段视频，业内不知名娱乐新闻账号新发布一则爆料：当红一线男星夜会佳人，女方身份疑曝光系某高校海归美女教师。 视频中男人戴口罩鸭舌帽，女人脸部打码，二人驱车前往餐厅用完餐，车子驶入某酒店停车场，随后一同上楼。 裴行知视线淡淡扫过，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预备点上，像是想起什么又放下，“你来处理。”话音刚落，何助便匆匆出去开始打电话。 爆料者虽没有言明男星姓名，从身形轮廓上不难看出就是裴还峥本人，然而仅仅半小时，该话题已经冲进热搜前十。 爆料一出，粉丝们在裴还峥所有社交账号底下炸开了锅，裴还峥出道至今一直是顶流，这些年从未爆出花边新闻，当然这得益于裴还峥背后雄厚资本，東呈集团。 集团为裴还峥成立经纪公司，请了国内顶级团队包装打造，只要他想要就没有拿不下的资源。 何助应对此事得心应手，不过事先还需老板首肯再推进比较稳妥。他第一时间联系官方撤热搜，让法务部草拟澄清声明，和经纪团队接洽阻止舆论发酵。 说来狗仔这次做得忒不地道，圈里有个不成文规定，狗仔拍到猛料一般会先向艺人本人及经纪公司报价，只要价钱合适不会爆出来。 裴还峥最近在休假想必联系不上，但经纪公司从未接过狗仔任何讯息，不难猜出应该是对家公司提前买断，等裴还峥电影排档期的关键时候放出来。 裴行知把外套搭在手臂，走出办公室，进电梯前看了眼微信，只有工作消息。 下到B2停车场，裴行知坐进驾驶座，直接发动车子往万嘉锦城开。 路口等红绿灯，他捏着眉心，放松神经的间隙想起收购案细枝末节，但很快发现思绪难以集中。 周煊的消息这时候跳出来：“我怎么瞧着咱老弟这次绯闻女友异常眼熟，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她什么时候回国的？为还峥还是你？” “我就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背后怎的无故冒冷汗。”周煊噼里啪啦发了一堆。 “很闲？把收购案背调资料再理一遍。”裴行知面无表情打字回道，“十二点前发给我。” “得，我闭嘴行了吧。资料分析都细致到陈广志穿什么牌子内裤，还查什么？他就算孙猴子转世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裴行知关掉对话框，红灯进入三秒倒计时，信号灯变绿的第一时间油门几乎踩到底，低沉浑厚的引擎声划破夜空，黑色宾利在盘山公路上呼啸而过。 万嘉锦城是千禧年间建在望狮半山腰的小型别墅庄园，位置偏远，当年一度跌到最低价。 后几年城市的喧嚣由主城区向周边区域扩散，随狮山湿地公园的开发刚好符合当下追求生态宜居的有钱人品味，望狮山总共只有这一小块地能建房，万嘉锦城从无人问津的山间小屋，一跃成为大家争相抢购的雅致别院。 裴行知将车子开进小区，在一栋双层别墅前减速预备停车，望见屋内并未亮灯，又往前开了几十米才靠边停下，矮墙边野蛮生长的三角梅垂下将车身遮去大半。 裴行知解开安全带，点开另一个对话框，指头敲了几下，“在哪？” 对方没有回复。 又过了几分钟，铃声通过车载蓝牙响起。 接通那刻，电话那头传来经纪人李茉暴跳如雷的声音：“裴总，还峥疯了！热搜刚撤下，我们还在控评，他自作主张发声明，现在人也联系不上！” 裴行知在微博上翻到那段所谓声明，“是的，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如有好消息一定会官宣的，目前恳请大家给我们更多私人空间，非常感谢！” “发这种声明是可怜狗仔没活干了吗？恋情曝光电影还怎么上？”李茉向裴行知大吐苦水，仿佛这世上只有他哥哥才能管住那任性妄为的祖宗，然她并不知道，他这弟弟又何时听过怕过他？ 裴还峥下部电影是文艺片，改编自著名小说《夏之城》，资方希望他最近多和官配Cp互动营业为上映预热，合约协议中明确标明了在电影宣发期间禁止主演谈恋爱。 这声明一出简直罔顾前程，寒了积极为他宣传的粉丝的心，电影很可能会遭到粉丝集体抵制。 裴还峥之前交往的女孩被捂得严严实实，这次虽然有对家从中作梗也不是全无办法，公司时刻盯着热搜词条，明天他乖乖把正经声明一发，等这几天风波过了观众谁还会揪着不放？可他偏偏选择最疯狂的方式。 “行了，随他去，做你们该做的。”裴行知摁掉电话，去摸中控台储物箱的烟盒，打开车窗点上一只。 车灯透过后视镜折到车内，他瞟了眼后面那辆车牌熟悉的埃尔法，食指弯起，轻点了点烟身，灰烬不散直直落下烟灰缸。 裴还峥先一步下来，绕到另一侧殷勤开门，细跟高跟鞋的主人顺势而下。 女人身穿修身的绸面黑色长裙，外面套了件半透明薄衫，勾勒得她像一幅起伏流畅的油画，周身没有丝毫线条累赘。 更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人群中惊为天人的美貌，骨相皮相俱佳，五官搭在一起恰到好处，长发浓密微卷，长眉下一双好看勾人的桃花眼，鼻型挺翘，肤白唇红，光站那就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回吧你，不送。”赵雪竹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大门，将人晾在外面。 “雪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赵雪竹回头，淡淡皱眉道：“快滚。” “你听我解释，你一回来我什么都顾不上。就算我不说，那些人迟早也会把咱们的事扒出来，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不如我自己先认了，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经过你同意再发，别赶我走好吗？雪竹，雪竹，雪竹，你别走！理理我嘛！” 裴还峥，27岁双料影帝，此时扒在门缝上，扯破嗓子叫人开门。 “你继续大声吆喝，把所有住户都喊过来。”赵雪竹不再理会，径直穿过庭院，掏出钥匙扭开门锁。 裴还峥识趣地闭嘴，喃喃说道：“那我等你气消了，再来找你。”在门外徘徊了一会，不情不愿地上了保姆车。 烟燃尽，埃尔法掉头离开，裴行知久久没发动车子，手中香烟新添了一只又一只。 半小时后，微信提示新消息：“还不过来？” 这只刚点上被他掐灭，裴行知下车，按了门铃。 扑面而来的烟味，赵雪竹皱着眉退后，“你抽烟了？” “嗯。” “下次吧。”赵雪竹说。 她一向不喜欢烟味，刚提起的兴致大打折扣，她是提前和他约了今晚，现在突然又不想了。 赵雪竹摆手说再见，却突然被拉住手腕，随即整个人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怀里，鼻尖撞到他瘦削的下巴。 疼得她有些恼，仰头怒瞪眼前的人：“你发什么…” “疯”字还没能说出口，裴行知掌住她的后脑用尽全力吻了下去，铺天盖地的烟草味袭来，顺着唇舌渡入心肺。 他吻得热烈又温柔，连带平时厌恶的气味好像也变得没那么讨厌，所有未发作的怒意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赵雪竹身子疲软往下滑，裴行知及时捞住，她气喘吁吁间，他咬住她的嘴唇，气息粗重。 “我给你吹头发。”他说。 “都快干了。” 在门口抓住她吻还不够，把人摁在沙发上又是一通狠吻，原本湿发都变成了半干状态。 “乖，给你吹完我洗澡。” 裴行知搂紧她纤细腰枝，往上一托，从正面抱起她。 赵雪竹双臂揽住他的脖颈时不自觉地想，裴行知绝对是懂情趣的，倘若刚才他真走了，她只会更恼火。 头发差不多干的时候，赵雪竹连忙逃开遛回房间，迟一秒都怕在浴室直接被他办了，总觉得硌得慌。 赵雪竹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屏幕上赫然多了十条信息提示未接来电。 回国后她新换了号码，通讯录联系人寥寥无几，能这样夺命连环call的人，除了黎薇外想不到其他人。 一分钟后，赵雪竹理清了思路，给她回拨过去，听见黎薇毁天灭地的咆哮声。 “喂，我还以为被狗仔围追堵截忙着上演生死大逃亡呢，你没事去招惹裴家人干嘛？！” 赵雪竹不由失笑，“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先来招我的？” “得，赵小姐，你魅力四射，一回国就勾搭上影帝，小心被他粉丝唾沫星子淹死！” “谁说是裴还峥了？” 黎薇在电话那头刚啃了一口苹果嚼着正咽下，差点卡嗓子眼，“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的姐，裴行知都订婚了！你别知三当三，天下男人都死绝了，要你委身给裴行知这王八蛋当情妇，再不济你从了裴还峥也行啊！读书都读狗肚子去了！…” 接下来一连串自带乱码的发言，手机让赵雪竹越挪越远，最后以信号不好为由结束这通电话，耳根子总算清净，顺手调了静音模式。 裴行知裹着腰部以下浴巾迈进卧室，在床沿坐下，递给赵雪竹一杯温水。 不得不说，裴行知对两人相处的分寸拿捏得刚好让她舒服，就像今晚他在那位置一定听见她和裴还峥的对话，刚才他明明出了浴室，房子布局就这么大很难听不到黎薇是怎样骂他，何况她还外放。 他似乎很擅长忍耐，是这样吗？有时候不是的。 等她喝完，裴行知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放置床头柜，欺身压下去，含住她唇边残留的水渍。 老式古朴的房间只留一盏昏暗夜灯，裴行知呼吸气息温温热热的，肆意洒在她的唇瓣，她的耳尖。 他人看着冷，不知为何体感温度这样高，手心和胸膛都热得发烫，触到她瞬间下意识蜷缩。他手掌很大，单手捏住她的细腰往下压，人便被牢牢镶进他怀里。 当晚依旧逃不过硌人的浴室墙壁和浴缸，两人折腾了好几次赵雪竹身子终于不堪重负，洗净身上旖旎痕迹被裴行知连人带浴巾打横抱送回床上，赵雪竹翻过身，沉沉睡去。 裴行知将人缓缓拉回臂弯，抬手轻拂她的脸颊，拇指指腹逗猫似的刮挠两下，最后停在她饱满圆润的嘴唇上，来回摩挲着。 许是动静大了，裴行知听见她发出小声的“嗯”，带一点鼻音，娇滴滴的美艳得不可方物，又觉可爱至极。 裴行知拢了拢胳膊，和她挨得更近些，拥着她入睡。 第2章 你没机会 江洲三中，早课第三节课间休息，高三七班走廊外女生三两成群聚在走廊，对教室里在和周煊他们一伙人玩闹的女生嗤之以鼻。 “听说了吗？高一有个女生长得很好看，能把黎薇比下去的程度。” “我在食堂远远见过她，的确漂亮。” “不至于比黎薇漂亮吧，她校花名头稳坐两年，难不成高三保不住啦？” “那学妹是实验班的，在初中就很有名。黎薇算个什么东西？” “小点声，里边人该听到了。” “我还怕她？就算喊得整栋楼都听见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 黎薇今早出门太急忘记拿备用卫生棉，不想在班里问其他同学，小卖铺那些牌子她用不惯，索性发消息求助赵雪竹。 赵雪竹非说第三节课后才有空，有二十分休息时间，其余课间只有十分钟她整理笔记要花时间。 早上最后一节体育课，周煊他们直接带篮球进教室，球鞋球衣都换好了，就差第四节课，几人按耐不住玩起传球。黎薇窝在座位上不敢有大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侧漏。有一次差点砸到黎薇，碍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才没有发作，谁知不出一会，篮球擦过她的肩头连带打翻她码在课桌上的书本，黎薇忍无可忍要讨回公道，才出现了让其他女生诟病的一幕。 黎薇边抢球砸向始作俑者边注意讲台那边的时钟，离上课钟声响起还有十分钟，心道赵雪竹不会不来了吧，她极有可能做题忘记时间。 她转身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高三七班门口，来人目光寻到人堆里嘻嘻哈哈的黎薇，沉着脸朝她走去。 篮球这时突然朝黎薇飞来，她没站稳来不及躲闪，眼看球体飞速逼近自己，瞳孔顿时睁大她甚至忘记喊叫，不曾想那球在距离她不过几毫米时被身后之人抬手制止。 篮球以抛物线飞出去，最后落到教室倒数第二排的课桌上，哗啦啦一声响，桌上的书本散落在地，露出课桌后面那张错愕的脸。 黎薇由着惯性往后跌进某个人怀里，察觉到两团温软触感，本班女生和她关系不睦已久，巴不得她丢人现眼，还有谁来替她挡球。 黎薇哪有心思管那球砸到谁的桌子，此时更要命的在后面，她猛地回头见到那张精致得宛如上帝精心雕刻的面孔，只一点不完美就是那张脸的主人此时正冷眼睥睨自己，黎薇嘴角扯了扯，干笑着轻咳一声：“你来啦。” 黎薇回过神刚才差点被人砸脑袋，发了狠地对这次丢球的人吼道：“张亦均！！你丫的，敢朝我下手这么重？要不是有我的好妹妹...”她顿了顿，继续骂，“砸到我不要紧，万一碰到我妹，剁了你的狗爪都赔不起！”嘴里骂骂咧咧，扑过去推搡了那人一道。 张亦均本想传给教室前头的林楷，刚才那一下胳膊不知怎地抬得不够才险些砸到正准备坐下的黎薇。 走廊外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有临班的贴着窗户边往里瞧。 相对于这场闹剧，大家似乎并不关注事件本身，更引人侧目的是赵雪竹怎会出现在此，传闻在各方面全力碾压黎薇的风云人物此时竟帮着黎薇挡球，二人关系匪浅。 在学校不曾见过哪个女同学愿意和她同进出，一来女生大多妒忌她的美貌，二来这黎薇风评不好，因此黎薇不是和现任男友走在一处，就是独来独往。 张亦均怔怔地盯着那边的赵雪竹，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赵雪竹个子高挑身材好，脸蛋漂亮，每次在校园里碰到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张亦均收起散漫的表情，直接越过黎薇奔着赵雪竹来：“对不起啊学妹，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他趁机不动声色地站到她旁边去，神情自若开始攀谈：“学妹和黎薇认识？黎薇的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实在抱歉，刚才差点砸到你，你的手没事吧？” 黎薇白眼翻上天，过来拉开他，没好气地说道：“离她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追我妹的人哪个都比你帅，你少在这老孔雀开屏了好吗？”对着他一顿输出，堵得张亦钧哑口无言。 赵雪竹完全忽视一旁两人喋喋不休，来时她给黎薇准备了卫生棉，纸巾，热水杯全放在手提袋里，方才无意识拿空出来的左手去挡球，力道虽不足以让她受伤，手腕还是被震得生疼。 她冷着眉眼从袋子里取出纸巾，擦拭手掌上的灰尘，那神情落入旁人眼中就是极厌恶和不耐烦的模样。 教室里外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猜赵雪竹会不会发飙，猜七班的这几个二世祖团体挨不住赵雪竹这般蔑视会不会当场翻脸。 众人反应过来方才书被撞掉一地的正是裴行知，七班团体其中之一，裴行知平日十分低调，虽常和另外四人来往却不大跟他们玩闹，是七班为数不多的学霸。 裴行知淡淡扫了眼传闻中的女生，同样是穿校服看起来截然不同。 赵雪竹擦完手抬头，霎时与他四目相对，神色不改之前的冰冷淡漠，他极其不自然地将视线转到别处。 赵雪竹把袋子塞到黎薇手中，出乎意料的往教室后边走。 黎薇往里瞧了瞧，乐得合不拢嘴，准备得够仔细的，她的评价是：比男朋友强多了。同时不忘继续声讨他们几个在教室玩球，行为实在幼稚。 任谁也想不到，赵雪竹走过去竟是要拾起刚才散落一地的书本。 起初张亦钧还想凑过来和她一道拾掇，被黎薇拦下，迟疑了片刻，黎薇敛了敛怒意，过来帮着捡书，“裴行知，这可不赖我们，要怪就怪张亦钧。” 裴行知唔了一声，埋头接着演算那条数学题。 “谢啦！”黎薇冲她离开的背影喊，赵雪竹听得见，脚步却没有停。 黎薇见她这发小兼闺蜜走得如此决绝，不禁小声埋怨：“这死孩子，还真没变，没事半个字都不稀得说。” 上课铃声响起，众人各回各位。 裴行知等人家境优越，最初由家长牵线互相认识，五人之前在同所初中就读，高中入学拖关系安排在同班，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连老师都不太管。 裴行知和黎薇其实不熟，她现在是好友周煊的女朋友，私下并没有交流。刚来学校那会黎薇上台自我介绍引起阵阵骚动，是其他四人起头，事后都过去搭讪个遍无一不吃瘪。 他的几何题暂时理不清头绪，望着桌面分门别类摞得十分齐整的书堆出神，只觉这赵雪竹怪异，那样不屑的高姿态，是怎么会做出把书捡起来整好再走的举动？ 他原本在等张亦钧来捡，谁造的谁收拾，顺便埋汰他两句。 讲台上，物理老师吩咐拿出昨天发的试卷。 裴行知从抽屉里精准拉出卷子，认真听老师讲解，却被后座传来窃窃私语扰了思绪。 “薇姐，介绍介绍你那妹妹，以后你和周煊有什么差事尽管使唤我！”张亦均拍了拍前座的两人，一幅陷入爱河的痴汉脸。 “能别梦了吗？你，没，机，会！”黎薇鄙夷看了眼他，一字一顿加重了音量。 再看男友周煊也是一脸混不吝，一记白眼杀过去，继续听课记笔记，任由张亦钧怎么搭话都不再理睬。 周煊吃了记白眼老实许多，对好兄弟语重心长道：“都高三了，你消停点吧。” “就是高三才要勇敢追爱，我怕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看的小学妹。”张亦均盘算着怎么拿到她联系方式，有的人越高冷，越是让人心生挑衅。 “也许人家也看上我了呢？毕竟小爷这张脸迷倒万千少女不成问题。” 周煊笑着打趣：“你看人理你吗？” “那是她对我还不够了解！等薇姐给我撮合撮合，还怕成不了？”张亦均想无论如何都要劝黎薇帮他，他此刻魂已经跟赵雪竹飞走了。 “人家可能看上行知了，对所有人那么冷，却帮行知捡书，这怎么说？” 林楷隔着过道，偏过脑袋加入讨论组。 “怎么可能？？”张亦钧大呼不能够，“行知这书呆子只顾埋头做题，不就是几本书掉在地上了嘛，至于让我亲爱的小学妹亲自去捡？风度在哪里？她要看上行知我把这桌子吃啰！” 张亦钧翘起二郎腿，半个身子往后靠，嘴努了努眼前这铝合金框架的书桌。 其他三人几乎同时朝他递来警示意味的眼神，张亦钧忙不迭闭了嘴。 中学时代的裴行知在五人行中算不上最惹眼，前有周煊这样校草级别人物，周煊这样时髦的穿搭达人，后有林楷这样荷尔蒙爆棚的体育特长生，姚安旭这样人气仅次于周煊的帅哥。 不同于其他人热衷logo明显的奢侈品，他的衣服简约不带任何标识，若是识货人便能瞧出质感不俗。没有豪车接送，周末放学搭公交，天气不好才会打车，导致大家都认为他们富家子弟抱团，其中裴行知家庭条件会稍微差点。 殊不知他是東呈集团总裁独子，如今在他身边光鲜亮丽的几位日后可能还要仰仗他的庇护，他们四人怎样都不敢真的拿他开涮。 裴行知平时和其他同学交流不多，和关系好的这几位通常以一旁隔岸观火的姿态居多，在同学眼中是个成绩不错不太爱说话，戴眼镜的清秀斯文男生。 第3章 名人名言 赵雪竹入学不到两个月，已名声大噪。 新生开学仪式上，校领导介绍她中考成绩以及各类竞赛获奖名次时满脸骄傲，简直要把她当庙神一样供着。 今年新校长上任特意批准了“优秀学子引流”计划，事先在各初中联系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开出足够诱人的条件：一切学杂费全免，每月有补贴，入住学校豪华四人间宿舍。 首创实验班，花重金聘请名师，抱着超越一中的决心大刀阔斧进行改革。 赵雪竹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大家才知道学霸除了书呆子之外还能是这个模样，那场演讲台下学生有史以来听得最认真。 他们学校军事化管理，强制要求学生住校，学校占地面积广袤，生活区和教学区之间有段距离，女生回寝需要经过男生寝室，然而最前边这栋楼是高三男寝。 男生们三五成群凑在走廊上肆无忌惮看楼下经过的美女，有不要脸的例如张亦均，对楼下经过的女生吹口哨狼嚎，以往赵雪竹过来时他叫的最欢。 他不光自己出来看，还要拖上他们几个。 他们住在二楼，位置最合适不过，一楼往路边看太明显，三楼以上距离开始变远。 裴行知兴致缺缺，背对护栏斜靠着，就当顺便出来透气。 “诶诶...来了来了，我未来女朋友，快看！”张亦均兴奋地喊道。 周煊忍不住揶揄：“你还没她肩膀高吧？亲个嘴是不是还得垫脚。” “您真有意思，小爷我一米七四怎么就没她高？” 张亦钧气得朝他们挥拳头，虽然矮了点可贵在有张还算妖孽的脸。 “是是，一七四，垫了几层身高垫，多喝牛奶早睡觉兴许还能抢救，小朋友贪图美色可不利于长高哟～” 林楷从不放过任何打击他的机会，张亦钧这样盲目自信，以后少不了受社会毒打，提前给他预演下，省得他日后懊悔兄弟们没有教他做事。 他气急败坏追着另外三人打，整层楼都听到了哀嚎声，引得其他寝室都探出脑袋来看热闹，还有同学跑出来帮他逮人，十来个人在楼道里来回追赶。 裴行知背过身躲掉跑过来的人，以免殃及自己，无意瞟了眼楼下行人。 人来人往，大概没有人会不把目光锁定到赵雪竹身上。 秋季女款校服有两套，她今天穿了那套白衬衫黑色百褶裙，落日余晖下肤色晶莹如玉，随着她越走越近，那张漂亮脸蛋也逐渐清晰。 张亦钧胳膊突然搭上他肩膀，笑着问：“好看吧？” “谁？”他装作不在意，明知故问。 “还能是谁？那边还有谁比我女朋友，赵雪竹好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煊从背后锁了喉，两人再次扭打到一起。 裴行知嗤笑一声，听说他的好友申请一直没有被通过，叫女朋友倒是叫得顺口。 这一举动惹来其他人更无情的嘲笑，“原来行知也在笑你不要脸啊～” “我的小知知，你变了！变得和他们一样冷血无情。” 张亦钧作势要爬栏杆跳下去以表失望，众人见状一溜烟儿全跑回宿舍。 某人只能咬碎后槽牙，恶狠狠地说：“真是一群损友！” 晚自习前，张亦钧霸占周煊位置借此想和黎薇来一场深刻对话，那就是：让她帮忙，叫赵雪竹通过好友申请。 “不是我不帮你，她只有周末回家才会看手机。”黎薇禁不住他死乞白赖，“就算她看了也未必上微信，更别谈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都跟我说说呗！” “她喜欢一个人待着，讨厌被打扰。唉，我说张亦钧，要不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黎薇这算如实回答，一般人连接近赵雪竹都是难题。 赵雪竹打小脸就臭，不苟言笑形容她都算褒义词了，要不是小时候她们家离得近，加上她社牛属性，死皮赖脸非要和她玩，两人才成为朋友，似乎这么多年她也仅有她一个朋友。 作为赵雪竹的发小，闺蜜，兼知心姐姐，赵雪竹可是她手把手“养”大的，她当然不会让张亦钧这样的花花公子毒害赵雪竹，而且她太清楚对周煊他们这类人而言，爱情在家庭面前一文不值。 所以她明面上答应要撮合，实际却没有其他行动。 这天她和周煊他们一起在食堂二楼用餐，因为周煊的缘故和这几人熟络起来，也能互相开开玩笑。 她远远瞧见赵雪竹端着食盒朝这边走来，立刻给她使了眼色，可惜离得有点远，中间隔着人，赵雪竹还以为黎薇有事找她，类似上次难以启齿的突发情况。 “什么事？”赵雪竹走到她这边，附身压低了声音问。 赵雪竹实在太显眼，从走过来开始就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全停下碗筷看她。 黎薇扯着嘴角苦笑道：“没事，只是想跟你打招呼，我眼皮子可能麦粒肿又犯了多眨了几下……” 她再次使了眼色暗示她不要多作停留，赵雪竹是断然不会喜欢这类纨绔子弟的。 赵雪竹凭借多年两人眼色行事的功力，终于领悟到她的意思，“哦，晚点给你拿药，先走了。” “黎薇，让你妹妹跟我们一块吃呗！大家都这么熟了坐一块聊天。”张亦钧眼里放光，直勾勾盯着赵雪竹看。 赵雪竹笑笑，不见尴尬地回绝道：“不用了，我约了同学一起。” “没事，以后吃饭可以过来找我们一起，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哪家好吃，下次哥哥带你点，保准你喜欢。” 赵雪竹标致的眉梢微微挑起，张亦均的心也跟着莫名其妙提起来。 她回道：“我特意挑人少的窗口省时，难吃没关系。” 赵雪竹绕过餐桌欲离开，张亦均没半分眼力的追上去，提醒她：“妹妹，我加了你好友，回头记得通过一下。” 赵雪竹点头，走向食堂另一边，不想再和他有再多交流，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吃饭。 张亦钧重新入座，嘴巴都要裂到耳后根。 其他人不禁摇头叹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雪竹孤高自傲，压根不屑理他。 周末，张亦均在群里显摆好友已通过，信口开河说要给他们直播撩妹。 张亦均：“妹妹，是我是我。” 赵雪竹：“嗯。” “你跟黎薇感情真好，你对身边人都这么好吗？” “不。” “晚上我包了间桌游室，来玩吗？黎薇他们也会过来。” “冒昧问一下，你想追我？” “啊哈，妹妹真聪明！是的！” “那我就直说了，你不是我的菜，拜拜。” 随后张亦钧再发消息时提示，你还不是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 群里惊现满屏的“哈哈哈”字样，虽然大家心里有数这事成不了，可没想到他这么快速被毙掉，张亦均在群嘲下默默退出群聊。 裴行知饶有兴致的看着聊天记录，这赵雪竹果然心高气傲，连敷衍都懒得。 回校后张亦均自知丢脸，严禁他们再提起此事，他们哪里肯听，有事没事酸他几句，这茬没个十天半月过不了。 让人意外的是黎薇和周煊分开，前段时间还如胶似漆的两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不再说话，位置也换了，黎薇自那以后就跟他们保持距离，只当普通同学相处。 究其原因，周煊另觅新欢了。黎薇的性格能和他们打成一片，觉得可惜了这么玩得来的伙伴，但他们首先作为周煊好友，其次才是和黎薇短暂友谊，因此不方便多说什么。 黎薇倒洒脱，没有追问，没有死缠烂打，每天照常上课放学，迎面碰见他们会自然打招呼。 至少她足够坦荡，难受的是周煊。 黎薇脱离他们群体后和赵雪竹来往得更密了，从前他们可能不怎么能见着赵雪竹，现在偶尔还能见到赵雪竹在高三教学楼前等黎薇。 自从跟上赵雪竹，黎薇成绩提高快得离谱，甚至在市联考成绩达到重本分数线。 他们几人依旧坐在教室后排，成绩单发下来大家互相传阅，到他们手中看到排名都忍不住惊叹，黎薇排班级第五，原先她只在中上游徘徊。 这时张亦均没来由的冒出一句，“你们说赵雪竹要和我好了，我是不是就能上一本线？”他真在认真思考，感慨跟对人太重要了。 他们当中除裴行知外其他人成绩都一般，最多勉强够上二本线。 “这就忘了‘你不是我的菜’？”旧事重提，众人又是一番调侃，“你回炉重造吧，学霸的菜当然是学霸。” 张亦均这次没和他们吵，爸妈勒令他考一本院校，目前难如登天。要是和学霸谈恋爱，慰藉了他寂寞的灵魂，同时还能提高成绩岂不双赢？他不过有一点遗憾罢了，好像找个学霸朋友是有点用处的，转念想裴行知不就是学霸吗？怎么没见自己爱上学习…… 苦思冥想许久，摇摇头打消掉这可怕念头。 第4章 这样的夜晚 学校规定周六下午课上完就能出校，裴行知重新梳理了一遍错题将近七点，初秋夜晚来得早，出教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 晚上他视力更差，即便戴着眼镜十米开外的地方也看不清。校园内看不到行人，放周末学校路灯是关闭的。 他摸了摸背包内袋打算找出手机照明，发觉没带手机，应该落在宿舍里了，这个点宿舍楼早已落锁。 没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他几乎看不清路面，只感知到模糊的光感，学校大门亮着灯，他需要走出门口再到路边拦辆出租车。 仅凭着记忆慢慢地往前走，每踩一步都格外小心。 他刚走出教学区，眼睛突然一阵刺痛，这痛感他无比熟悉，用眼过度导致，以往类似这情况他会陷入短暂失明，恢复视力全看他这双眼的心情。 裴行知眼睛天生有缺陷，眼角膜病变对视力造成不可逆的影响，相当于一千度近视，需佩戴医院特制眼镜，这些年积极治疗倒也没出过意外。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突发状况，手机还不在身上没法叫司机来接，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没人经过。 裴行知摘下眼镜，按了按眼眶周围穴位不见起色，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超过八点不回去，家人一定会出来找他，现在找个地方坐下来闭眼休息兴许能好转。 他记得校道边上有长椅，应该距离他的位置并不远，他举着双手探在空中，一寸一寸地挪。 怎料他即将走到长椅的位置，脚先被边上的垃圾桶绊倒，在他克服地心引力坠落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往回拽，可那份力终究不敌他的身高体重，两人双双倒在柏油路上。 “啊…”传来女生吃痛的微弱声音。 “你是谁？”裴行知忍痛直起身子，慌忙问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个路还能撞垃圾桶。”赵雪竹家离学校近，每周末都会提前把所有作业写完才回家就留到后面。 赵雪竹刚才就在他身后，看他行动迟缓又东倒西歪的，没曾想他竟一头栽下去，她来不及思考伸手想拉住他，显然低估了自身力气。 “不好意思，我眼睛暂时看不见，连累你了。”裴行知喉咙干涩，声音暗哑。 赵雪竹拍掉手上的灰，站起身问他：“还能起来吗？” “可以。”倒下去时猛地失重感，胳膊先着地只是轻微擦伤不影响起身，不过赵雪竹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谢谢。” “去哪？我送你。” “你是谁？”他扶了扶眼镜，又问了一遍。 “高一一班，赵雪竹。” 他们挨得很近，周围静得只剩彼此呼吸声，裴行知喉咙滚了滚，说：“麻烦你把我带到长椅那边可以吗？” “这么晚你不回家？”赵雪竹把人带到长椅坐下。 裴行知顿时语塞。 “联系家人了吗？”赵雪竹在他身边坐下，原本她打算离开，现在恐怕不能轻易丢下不管。 “没有，我没带手机。” “我也没带手机，要不送你回去吧，就算借到手机通知人来接你也要花时间。” 她真的是赵雪竹？声音其实很好辨认，他听过她讲话，刚才还觉着这声音耳熟，她说出名字再次证实了他的猜测。 回想她孤傲冷漠的模样，怎么都与眼前这个热心肠的同学联系不到一处。 很明显，赵雪竹不认识他，他没有在她跟前说过话。 莫非赵雪竹只是单单厌恶他们几人，对别人都是这般好脾气热心肠？如果认出自己，大概率不想管了。 他回想他们在何时开始惹她生厌，许是在教室里传球显得没素质，他们看向她时眼神太赤裸裸，也许是注意到他们在宿舍楼上对她乱喊乱叫，周煊出轨抛弃了她的朋友，可能他们聚在一起看着就不像正经学生。 他一直理解赵雪竹为什么自命清高瞧不上他们这些人，总有一些人的出现让你不自觉重新审视自己，比如赵雪竹。 “你叫什么名字？”赵雪竹问。 裴行知突然没勇气回答，并非担心赵雪竹不送他，时间长了家人迟早会找到这里。 只是有这样一个夜晚，他们能像正常同学那样相处的机会恐怕只有这么一次了吧。 赵雪竹搀扶他往校门走，裴行知眼前隐约感觉有光和浮动的虚影，能感知光源便离恢复视力不远了。 赵雪竹把他放在路边人行道，自己到路边拦车。 三中新校址是望狮山附近新开发区，过往车辆不多。赵雪竹从他口中得知他家住城南，公交要转线，他这情况不方便搭乘，她果断放弃了面前经过的最后一班公交。 她迟迟不回，裴行知不由得攥紧背包肩带，心仿佛悬在半空，直到她的声音再次传来，那颗心才得以放下。 “打到车了，我带你过去。” 她跑过来拉他，他听到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 与此同时少女那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他知道快要看见了，几乎没犹豫地由她继续引路。 裴行知庆幸见到她的另一面，同时也厌恶自己这一秒的卑劣。 上车后赵雪竹给师傅报了地址，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过了一会，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不知放的什么音乐，头歪向窗户边，似乎在看外面风景。 这是裴行知猜的，他缩在后座另一端，试图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出租车师傅是个话唠，两位乘客都不说话，可把他憋坏了。前面七十秒红灯，他忍不住试着打开话匣子。 这男孩眼睛看不见，女孩可能也不是健全人，他载过太多出双入对的年轻人，上了车就没有这样安静的。 “小伙子，你这眼睛天生还是后天的？我前段时间在这片拉过一个乘客也是看不见，去山上疗养院做义工，看年纪和你们差不多。”他说话一向没个把门，分不清什么时候就得罪人。 裴行知脸色微变，迟疑片刻回答道：“天生的。” “喔，我觉着也是！可惜了，这么个帅小伙，不过不用灰心，现在去哪都方便，学好一门手艺将来也不难就业。” 司机露出相当惋惜的神情，继续搭话，“旁边这姑娘是什么原因？你俩一个学校的吧？以后不要那么晚下山，不太安全，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孩子。” 他们搭车的位置附近有所视听障碍疗养院，他理所当然把他们想成去那边治疗的学生。 三中只需周一至周五穿校服，两人现在都是一身常服确实不易辨认哪边的学生。 裴行知眉头紧锁，说他残疾他认，说赵雪竹未必过分了。 可不等他发作，就听到赵雪竹慢悠悠说道：“我……耳……朵……听…不…到。”故意拖长每个字音，有些别扭，像刚学会说话的听障患者。 司机在后视镜里观察到她戴着耳机以为是助听器之类的东西。得，两人一聋一盲，多说无益，干脆默默开车。 裴行知闻言愣住，条件反射看向赵雪竹，她依旧保持之前姿势，只见她唇角上挑，戏谑地笑了笑。 车内恢复安静，她重新阖上眼。 车辆跨越了半个城市到达南桥别墅区，赵雪竹缓缓睁开眼，单手撑着车窗，风轻云淡地说：“下车吧，裴行知学长。”此时灯光如昼，他看到她眼底明明有笑意，却不带丝毫温度。 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他整个身子僵住，脑海中浮现刚才全部经过。 “还要我扶你？”赵雪竹讪笑，坐过来把手搭在他胳膊上凑近少许。 裴行知喉咙滚了滚，哑声说道：“不…不用了，今晚谢谢你。”拉开车门，右脚踏了出去。 赵雪竹忽地拉住他，扬起另只手，“喏，流血了，你得负责。” 裴行知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赵雪竹似笑非笑的脸彼时在眼前清晰明了。 裴行知强装镇定，十分僵硬点头：“好，你想怎么样？” “等我通知，你可以走了。” 赵雪竹留在车内，看他脚步匆匆如同逃命，不禁笑出声。 “师傅，去万嘉锦城。” 司机一头雾水，敢情不是残疾孩子？不知错觉还是怎的，女孩刚才的笑让他起鸡皮疙瘩。 裴行知颤颤巍巍走在路上赵雪竹便认出他，不过想看看他知道自己是谁会作何反应，那种对黑暗的恐惧和无助倒不像在演戏，她相信他是真看不见。 闲来无事送他一程，临了忍不住想逗逗他，他最后仓皇逃离的样子有点好笑。 第5章 你能为我做什么 裴行知刚进家门，何芳琼穿戴整齐迎面走来，看到儿子回来松了口气，“怎么这会才回，电话也不接？我正要出门找你。” “在学校做题晚了些，妈，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有点累。” “大家都等着你吃晚饭，今天孙姨还特地做了你爱吃的。”何芳琼总担心儿子在学校吃不好，每周末恨不得备下满汉全席。 裴行知在玄关换了拖鞋，看餐桌未动的不同菜式，叹气道：“以后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孙姐，去把冠霖和老何找来，咱们这就开饭。”何芳琼笑盈盈吩咐保姆招呼人，上前拉住裴行知移步餐厅。 孙姨何叔夫妻俩为他们家工作十多年，儿子何文礼比裴行知大两岁，今年刚上大学，是后来裴行知的助理。 裴冠霖下楼时身披墨蓝色睡袍，显然等太久先去洗了澡。 他和妻子何芳琼少年时经家人介绍相识，两人大学毕业就结了婚。 裴家家族渊源可追溯到百年前，财富一直延续至今，真正意义上的富了好几代，不纵情声色几乎成为家族传统，如今还保留了指配姻亲的规矩。 商界名流裴冠霖，手段狠厉眼光毒辣，背靠裴家这样参天大树坚持创业，近年来東呈集团已成为江洲地产的龙头企业。 晚饭后何芳琼询问裴行知联考成绩，他此次班级排名第一不变，年级排名却掉出前十。 何芳琼粗略扫了一遍他各科试卷，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裴行知顶着低气压，把丢分项以及改进方法列举出来，不亚于做工作报告，事无巨细。 听完他阐述，何芳琼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明白吗？” “明白。”裴行知回应，不曾为自己成绩波动开脱。 他从小在学业方面几乎不让家长操心，何芳琼瞧他态度端正，便不再深究，叮嘱他早些休息。 确认何芳琼下到一楼，裴行知起身把门反锁，整个人才终于松懈下来。 胳膊肘上伤口渗出的血渍已经干了，和外套布料粘连在一起，脱下时伤口再度扯开流血，他穿了件黑色牛外衣，否则还要解释伤口怎么来。 擦拭血迹时想起赵雪竹手上同样，不知她回去后有没有好好处理，又觉被当场叫破了身份只顾逃离的自己实在无礼，她什么时候认出来的？还是一直都知道。 第二天返校，裴行知作为数学课代表负责收试卷拿到老师办公室。 郭德信中年发福，手中红笔在试卷上洋洋洒洒地画钩叉，头发稀疏，隐约有地中海的趋势。 他刚批完周五的卷子，情况很不乐观。从裴行知手中接过试卷掂了掂，数量不对，起码少了十几份，“其他人什么原因不交？” “周末排练节目很多同学来不及写。”裴行知如实相告，尽管收作业时同学们给他找了各自理由。 “胡闹！周五的随堂测试难度这么低，你们班及格人数都不过半，还好意思排练节目！”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办公室里另一位老师抬起头，朝门口那人温和应道：“小竹，过来这边。” 听到敲门声郭德信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确认不是找他之后继续板起脸批评高三七班作风，“我这回一定要找你们班主任谈谈，数学是最容易在高考中和其他人拉开分数的科目，你们还不重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面。 旁边隔两个工位那位是三中从外地高薪聘请的名师陈柏翔，专门教授精英班数学，陈老师外形倒是让人意外，个子很高身材偏瘦，一身灰色西装，搭配藏青色大衣，坐在那书写背部绷得很直，五官算不上英俊但整体气场很足。 陈老师笑容和煦：“这是我整理的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对你有帮助，有什么不懂随时来问我。” “谢谢陈老师，我回去一定好好研读。”声音清冷，不过语气轻快，有些耳熟，“老师，那我先回教室了。” “嗯，去吧。”陈老师回应。 赵雪竹拿了资料，经过裴行知时故意往他这边靠，老师办公桌有半截式隔板，她右手自然垂下，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他背在身后的手。 裴行知触电般弹开，喉间干涩，局促不安地推了推眼镜。 “老师，要没什么事我也先回教室了。” 郭德信扬起下巴，指向桌面另一沓卷子，“回教室发下去，一会我过去讲解。” 老师办公室在综合楼里，和教学楼隔着百米的长廊。 裴行知出来走的很快，四处张望寻找某人身影，在下一层的楼梯找到她。 裴行知走近她，“赵雪竹，你刚刚什么意思？”他自知没有让赵雪竹一见钟情那外在条件，也不信她会对他区别对待，可刚才她为什么摸他的手，还在老师办公室堂而皇之的摸？ 赵雪竹上楼，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什么？” 裴行知看向她的眼倏而睁大，整个人一下子僵住，喉咙紧张地滚了滚：“你到底要做什么？” “逗你玩呀，昨晚你不也演得很开心吗？”赵雪竹眨巴着无辜大眼，扭头就要走。 “你手怎么样了？”他喊住她。 赵雪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反问道：“手疼写不了字，你有办法？” 白皙纤细的手上只贴了片创可贴，让人不免怀疑她说写不了字夸张过头，终究是因他受伤，他还不至于死磕伤势，只能顺着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说来听听，你能为我做什么。” 她这么问倒是难住裴行知了，心想不管怎样总归是欠下她人情，“我能力范围内，不犯法的都行。” 赵雪竹嗤笑一声，又变回冰块脸。 裴行知僵直在原地，看她背影没入楼梯拐角直至消失，拳头不由得攥紧。 回教室，裴行知把那沓试卷发下去，脑海中不断想起赵雪竹的样子，拿出卷子看似在认真读题，顺畅的解题思路好像被人打了无数个节，走一步卡一步，许久算不完一道。 第6章 这还是你赵雪竹吗 三中运动会和艺术节赶在国庆节放假前两日，这两天学生可以在校内自由活动。 裴行知这双眼睛让他与大多数运动无缘，学校说是自由活动，可他在教室刷题被班主任赶了出来。 很多学生借给运动员加油的名义串到场馆内跑道上，看台上人不多，裴行知选了个清静位置。 他穿了件白色毛衣，黑色休闲裤以及白球鞋，戴银边眼镜，风吹乱他的头发，看起来瘦削，散漫，随意。 微信消息提示音连响了几声，翻开全是他们几个叫他下去看周煊比赛，三中近两年跳高纪录保持者。 裴行知到时已经淘汰过一批人，周煊前面免跳，直接从1.75米起跳。 周煊做完热身运动，助跑脚步轻盈，在距离横杆还有几步位置腿部猛地发力，腾空而起，采用背越式轻松过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女孩们欢呼声。 围观学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周煊的仰慕者。 “啧啧，不愧是跳高王子，来这么多人。”张亦均艳羡不已。 第一跳结束，周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即将开始第二跳时左顾右盼的，像在观众里在找什么人。 他们到场，周煊也只简单点头示意一下。 第二跳1.8米，跨越时脚后跟触碰横杆，横杆未落成绩有效，但不是他这个水平该犯的错误。 张亦均纳闷：“他到底在找谁？”旁边其他人也表示不理解。 1.85米第一次起跳错误，第二次横杆掉落成绩作废，第三次才勉强过关，要知道他去年纪录是1.9米。 周煊今天状态不佳，今年好几个新生都能轻松跳过1.85，他的记录很可能会破，导致现场观众不乏唏嘘感叹的。 这时学校广播台，播报一则新闻稿：“高一一班赵雪竹同学，你即将踏上三千米跑道，你的勇气让我们折服，你的毅力令我们敬佩，你是一班的焦点，一班的风向标，我们为你骄傲，为你喝彩，路程虽漫长，只要努力过就好，加油赵雪竹！我们相信你！”播报人慷慨激昂地朗读完，广播再次提醒参加女子三千米的同学到检录台检录。 裴行知反复确认新闻稿中的赵雪竹是不是同一个人，她实在不像会去参加长跑这样残酷赛事。 周围已经陆续有人离开跳高场地，走的多半是男生。 一下少了这么多人，张亦均笑得前仰后合，“周煊人气首次迎来滑铁卢啊～” 他刚笑了会，裴行知和他说：“我有事，过去一下。” 张亦均狐疑：“去哪？你不会也是要去看赵雪竹吧？” “内急不行？” “那就直接说去上厕所嘛。“张亦均腹诽，换作以前他早第一个跑，如今对赵雪竹真是没半点想法，丢脸丢一次就够了。不过随口问问逗闷子，毕竟两人八杆子打不着。 裴行知拐去超市买水，前面排队等候买单还有好几人，时间应该快到了，他不想错过。 从钱包掏出两张百元钞，对前面几人说道：“你们的帐我一起结，能不能让我先。”他指定排最前面那个男生商量道。 后面几人面面相觑，男生没有接，然后让出来位置，说：“你先买吧，不用请客。”转头征求意见，“插下队，后面的兄弟不介意吧？” 后面有人是高三年级的，认出了裴行知，知道他们那群人家境好，超市请客对他们来说太小意思。刚准备愉快答应，这便宜不占白不占，谁知前面那位大兄弟先一步拒绝了，他们也不好再有异议。 裴行知买完单，快步向田径场走去。 塑胶跑道上人满为患，尤其落在起点和终点处。 他站到起点附近的位置，好在身高足够，越过人墙尚且能看见赛道情况。 运动员们各就各位在线外准备，赵雪竹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修身运动裤勒出修长笔直的腿部线条，黑色连帽夹克内是件白色运动背心，长发束成高马尾，夹克拉链拉到胸前位置，白净纤瘦的锁骨影影绰绰。 赵雪竹并没有冲在最前面，步伐匀称轻快，双臂有规律的一前一后摆动着，更像平时健身跑步时那样轻松，两圈共800米下来，她保持在中间位置。 第三圈众人逐渐拉开距离，跑道上三两并进，体能不好的已经被甩在身后五十米开外。赵雪竹守在奔跑中的第一梯队，跑道边学生们呐喊助威声不绝于耳，她丝毫不受干扰，稳步向前。 第四圈第五圈，场上开始有人跑不动了改为走路，距离越拉越远。第六圈，跑在最后的人已经被最前面的几人套了个圈。 第七圈的时候，第一梯队中有两人逐渐掉出队伍，速度渐渐慢下来，除赵雪竹之外还有三人。 这时她突然提起速度，超过其他三人成为第一，并且还在不断发力和她们拉开距离。 其他人见状也准备提速，奈何前面几圈为了维持排名耗费大量体力，现在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呼吸节奏跟着紊乱。 长跑最后一圈半最考验心态，崩溃往往在瞬间，眼看追赶不上，心态一旦松懈就会落后更多。 赵雪竹一骑绝尘，独自进入决赛的半圈，她速度不减，向终点奔来。整个田径场顿时沸腾起来，不断有人高呼她的名字。只见她迈着轻盈步伐，身子微微前倾，如飞鸟般轻巧地扑向红带子。 早已守在终点的同学们一拥而上，有想上前扶她的，有递水递毛巾的，有校报记者上前打算采访的…… 即便裴行知之前已经挤进人群内，还是被周围激动的同学冲散到边沿位置。 赵雪竹摆手拒绝了过来搀扶的人，放慢脚步往前走，以此缓解双腿疲劳的酸痛感，鬓边碎发湿漉漉的，脸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呼着气。 赵雪竹适才得空和周围同学互动，注意到了站在人群外围的裴行知，眼神片刻交汇。 他犹豫着该不该上前的同时，赵雪竹冷脸转向旁边，接过别人递来的水，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瓷白的肌肤在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仿佛造物主神来之笔。 越来越多人涌上前，他被挤到后面，赵雪竹也不再往这边看，趁她和身边人说话之际，裴行知还是决定走了。 回去找张亦均他们的路上，无意撞见拉拉扯扯的两人。 “薇薇，我们和好吧。”周煊嗓音沙哑。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让你这么无底线恶心我。” “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我当时真是一时想不通才会找别人，你从来对我都不冷不热，我想让你对我好点有什么错？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黎薇嗤笑，甩开他的手，“周煊，是你不明白吧？都是玩玩而已装什么深情人设，真的很掉价。” 早在刚来这所学校的第一天，周煊就看上黎薇了，当时黎薇有男友他不是没试过撬墙脚。即便后来黎薇分手，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原则，本班男生都不在她考虑之内。 周煊追了她好长时间没成，他一向骄傲，哪里受得了这打击，也找别人消遣，换人速度基本和黎薇持平，更像在跟她较劲。 前两年比赛黎薇都会到场，他曾经无比享受那些掌声和欢呼，在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里。 今天周围人无论喝彩或嘲讽，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她。 周煊顿感无力，弓着身子半靠在墙壁，手掌掩住半张脸。 过了一会，裴行知走过来若无其事地问：“晚饭小南国？”食堂内为数不多独立经营的餐馆，平时他们总去这家。 “走，叫上亦均他们。”周煊胡乱抹掉脸上痕迹，起身回应。 和其他人碰面后周煊似乎已经缓过来，低落情绪隐藏得很好，一行人嘻嘻哈哈往食堂走去。 饭点高峰期已过，现在食堂不算拥挤，他们点完菜还能占到之前经常坐的靠窗位置。 “欸，我还以为煊儿这次悬了，没想到最后还扳回来。” “最后一跳我心提到嗓子眼了快，太险了！” “旁边几个低年级小姑娘都快急哭了，是吧，煊哥哥，加油加油啊～”张亦均夹着嗓子学女生的音调和语气。 周煊眉头快拧成麻花了，还被兄弟们取笑，“闭嘴！” “话说到后面观众走了一大半太搞人心态了！都怪那什么赵雪竹，要是这次周煊折了就怪她。”那则广播一出就不断有人离开跳高场地，争抢要去看赵雪竹跑步。 “对了，行知那会去哪了？煊儿的高光时刻竟然缺席。” “他啊？说是去wC，也不知道厕所有什么勾住了我们家小知知。”张亦均笑眯眯说道，最后那句特地提高了音量。 和裴行知并排坐的林楷回想起来：“我怎么记得你是跟着那些人走的？靠！你是不是也去看赵雪竹了，行知你也喜欢赵雪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肤浅只看脸。” 裴行知不否认，默默吃着饭。 “哥几个背地里这么关注我家雪竹呢？”黎薇领着赵雪竹也来了小南国，撞见他们几个大男人像长舌妇一样议论赵雪竹，心里特别不爽。 黎薇板着脸，当事人赵雪竹却仿佛置身之外，全程一副吃瓜看戏神情。 张亦均站起来，忙不迭地说道：“薇姐，你也听到了，我们可没有说不好的话。” 刚才还大放厥词的两人现今装作认真吃饭，大家知道最近周煊和黎薇关系微妙，不敢得罪人。 “某些人自己没看头还不许观众去看别人吗？”黎薇冷笑一声，要拉赵雪竹走。 林楷也站起来，连忙解释：“我就是开个玩笑，嘴没个把门的，实在对不住，纯属是我个人没素质，和其他人无关……”眼睛扫过周煊面如死灰，心想这下坏事了。 “觉得抱歉的话，这顿就请我们吃吧。”赵雪竹眯起眸子，轻飘飘地说出令在场所有人骇然的话。 黎薇眼珠转了转，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你丫什么意思？姐刚给你报仇，你转头就不计较了？这还是你赵雪竹？ “当…当然，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随便刷。”林楷磕磕绊绊地说完，连忙掏出一卡通递过去。 赵雪竹抽走卡片，眉眼弯弯的，“那就谢谢学长了。” 第7章 邀请 稍微走远些，黎薇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 她了解赵雪竹，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柔弱好欺负，她记仇，睚眦必报，最擅长装傻充愣，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恶整一顿才肯罢休，小时候她一度觉得赵雪竹是彻头彻尾的坏小孩。 赵雪竹笑而不语。 两人买好饭，赵雪竹拉着黎薇往他们那里走。 “干嘛又要回去？赵雪竹你别乱来啊，他们人多，这可是公众场合。”黎薇警告她。 赵雪竹笑得瘆人，黎薇合理怀疑她想要把这盘菜直接扣他们头上。 “不会的，我只是想和他们好好吃顿饭。”赵雪竹知道黎薇担心什么，解释说。 黎薇拦不住她，只能跟着她以防万一，那几位都是有权有势的太子爷，惹怒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赵雪竹神情自若，走到他们边上空余位置，温声问道：“我们坐这边不介意吧？” 在座的齐刷刷抬头看她们，愣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赵雪竹把卡推出去，林楷都想着那张卡不必拿回来了，让她们刷着玩就行，“不介意不介意，坐吧！” 赵雪竹不动声色地坐到裴行知旁边，黎薇去了她对面。 林楷再次道歉，赵雪竹回以礼貌微笑，“没事的。” 就这么轻易揭过？黎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亦均干笑两声，其他人也跟着笑。 “学妹大气啊，听说今天拿了第一，不仅成绩好体能也很好，要不是长跑跟跳高撞上，还真想去看看学妹的风采。” “其实还是跳高有意思，听说周煊学长又破纪录了，真厉害。”赵雪竹意味深长看了眼周煊，“收获不少一年级迷妹，以后可有得忙了。” “怎么会，我们高三哪有空想其他的。”张亦均替周煊回答。 赵雪竹弯眼笑，表示理解，“高三的确忙碌，早恋了也得要分开不是？” 黎薇横眉，冷不防踢了她一脚。 没人接话，张亦均单纯以为赵雪竹不知道两人真正分手原因，硬着头皮回：“啊……对，高考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赵雪竹给予肯定，“先安心学习是对的。” “学妹平时怎么学习的？有什么技巧吗？” “没有，只是努力刷题。” “可我们一样每天刷，成绩也上不去。” “那就再多刷几套，别停下，形成肌肉记忆就好了。” “对，还是不够努力的锅。” 赵雪竹莞尔，“这样理解也不是没有道理。” 气氛不冷不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得出大家都在努力找话题。 “学妹初中在哪念的？” “五中。” “那就是在这附近住咯？” 初中以学区房划分，这片区的初中生都去了五中。 “嗯，就住山上。” “万嘉锦城？”赵雪竹点头。 “那小区偏僻，学妹周末回去要注意安全。” 赵雪竹顿了顿，特地强调：“嗯，有时候回去晚了连路灯都没有，是挺可怕的。”那晚送裴行知回去，她再返回将近十点。 赵雪竹来时换了件长款浅灰色宽松卫衣，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慵懒随性，她微微靠过去些，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细眉微蹙，神情委屈又柔弱：“裴行知学长怎么一直不说话呀？” 裴行知心口倏忽停滞，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大家惊奇地发现赵雪竹竟知道裴行知？两人私下有交集吗？ 张亦钧抢着回答：“他平时话就少，没事，不是针对你。” “是这样吗？”赵雪竹微微挑眉。 “是！一天跟我们说不上十句话。”张亦均沾沾自喜，今天的赵雪竹很不一样，好像和他挺聊得来。 赵雪竹歪头看向裴行知，只见他耳朵红了一片。 饭后两拨人分开，一前一后走出食堂。 赵雪竹和黎薇说：“我去教室看会书，你先回。” 这话不偏不倚，足以传给前边那人。 裴行知不太确认是不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和他们走到宿舍楼底下，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他借口去超市买东西，张亦均立刻道：“我也去！光顾着聊天了我都没吃饱。” “不用，我给你带。”裴行知拒绝得干脆。 “好吧，我要可乐薯片。”张亦均咧嘴笑，毕竟使唤得动裴行知也不容易。 “别，给他买几盒牛奶，睡前喝能长高。”林楷调侃道。 张亦均咬牙切齿：“又想挨揍是不？” 不少高三学生晚饭后自觉回教室自习，灯火通明，这两天相当于放假，高一无压力玩心正重，整栋楼没有教室亮灯。 果然不出他所料，赵雪竹不是来看书的，多半想找个单独说话的地方，或许她已经有主意要他替她办某件事。 即便好些天过去了他心里还惦记着，此事不了就像颗定时炸弹，变向提醒他想起赵雪竹，最近俨然次数越来越多。 裴行知上楼，打着手机光确认她所在班级门牌。 赵雪竹见他姗姗来迟倒没什么情绪波动，开口便问：“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去了田径场？” “我没有否认。”裴行知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去田径场，现在又为什么跟她来这。 他知道她讨厌他们这群人，以前迎面遇到视而不见，就算身边有黎薇积极打招呼也不影响她冷脸转开。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遇到她，直到毕业他大概都不会和她有交集。 可她居然会对他笑，看他的眼里总有光似的，也会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偷偷和他肢体接触，每次都精准的挠在他心尖上。 “那也是没承认，胆小鬼。”赵雪竹轻笑。 夜里微弱的光里看不清她的表情，裴行知不用想也知道她此时的样子。 裴行知：“想好要让我替你做什么了吗？” 黑暗中她似乎点了点头，裴行知庆幸自己跟上来了，等着她说。 赵雪竹突然冲过来将他推到走廊栏杆边上，阴恻恻地说了一句：“不如，你替我跳下去试试看能不能死。” 南方教室建筑是没有封窗的，此时他们在四楼，冰冷的暗芒在眸子里闪烁，如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再次响起：“裴行知，你愿意吗？” 他怔住，并不是害怕，赵雪竹一个女生无论力气再大都不可能真的将他推下去。 她今天很漂亮，其实哪天都很漂亮，无论做什么，总能让他心猿意马，哪怕现在那张脸阴鸷的看向自己。 他目光微动，“别闹了，早点回寝室。” 赵雪竹略带惋惜地笑了笑，随即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自顾自走了。 裴行知嘴唇翕动却无话，他不能期望更多了。 从出生起，他的每一步都走在父母计划之内，稍有行差踏错就会遭惩罚，何芳琼绝对的掌控欲绝不会容许他在这节骨眼上动别的心思。 第8章 他还是来了 文化艺术节是三中独有的狂欢节，早间类似游园会，与书本知识相关的有奖竞猜，趣味小游戏。下午是晚会，硬性要求每班都要准备节目参加海选，经过两轮筛选才被选上台。 赵雪竹从上学起被老师逼着出节目，没想到了高中更狠，班主任直接大手一挥让她单独做节目，说班级出舞蹈或大合唱都太费时间精力。 这位班主任在本校严肃古板那是出了名的，学校新招实验班校领导选了他当班主任，摆明就是只看成绩，而班主任恨不得每节体育音乐课都让科目老师请假。 赵雪竹学东西上手快，在一次次被迫上台的经验中逐渐精通唱歌跳舞。 一个人跳舞太尴尬，她选择独唱，这样也省掉很多排练时间。 赵雪竹早晨十点去交完伴奏带，艺术节活动已经开始了，场地设在不同教室里。 那些游戏大家可能从小玩到大，只是换了出题方式，也不妨碍他们在十几岁的年纪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赵雪竹不爱凑热闹，简单容易得奖的项目教室挤满了人，她想找些冷门的游戏。转了一圈，来到英语社活动室，这时候全校估计就这里最安静。 社长陆斯玟端坐桌前，旁边几位社团干事或站或坐十分正儿八经。 简单的英语听写和学校现有游戏类目冲突，况且陆斯玟觉得要这么简单就没意思了，也体现不出他们英语社水平，所以出的段落翻译题，这对普通高中生来说难度系数大，整个早上无人问津。 赵雪竹推门进来，众人眼神瞬间亮了。 “这怎么参加？”她指了指他们光写游戏名没写规则的海报。 陆斯玟连忙起身，介绍说：“任意翻译一段话，中文译英文，或者英文译成中文都可以，需要两人参赛，一人念完，另一人立刻翻译出来。” “同声传译？”赵雪竹问。 “也可以这样。” “可现在只有我。”赵雪竹环顾整间教室，其他人算工作人员。 这时有个男生跳出来说：“我可以配合你。” “你们不都是评委吗？这样有失公平哦。”赵雪竹笑道。 男生反应过来，尴尬地挠挠头退了回去。 大家对赵雪竹并不陌生，中考英语成绩满分，曾获得全国青少年英语作文大赛一等奖，当时开学典礼校长介绍她成绩时就有特地说明。 陆斯玟曾经邀请她入社团，被赵雪竹拒了，在陆斯玟意料之中，拥有这样成绩大概看不上学校的小社团。 这对赵雪竹来说不难，陆斯玟担心她就这么走了决定破例，“再等等看有没有人，没有的话我们给你配个人，保证客观评分。” “好。”赵雪竹笑着应承，找了空位坐下。 几分钟后，教室门再次被推开。 赵雪竹抬眼看向来人，眸光意味不明。 “同学，你要参加我们英语社游戏吗？这边缺一个人。”陆斯玟抓住机会问道。 裴行知远远看见赵雪竹来这，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此时她正挑着眉看向自己，“可以。” 陆斯玟又说了遍规则，“需要时间准备吗？” 两人异口同声：“不用。” 赵雪竹说：“我念一段英文，你来翻译。” “好的。”裴行知点头。 赵雪竹抱着胳膊走近他，有光从外头照进来，她半背对着光线，浓黑的眸子却蒙上一层冷意。 裴行知有一瞬失神，她隔着一米的距离看向他，口中缓缓念道：“sowhere i have ravelledgdly beyond any experience,your eyes have their silence: your ost frail gesture are thgs whiclose , or which i ot touch becae they are too near.” 念到这里裴行知遽然滞在原地，他知道是卡明斯的情诗，在这么多人面前用中文念这首诗多少有点难为情。 他略一迟疑，眼神闪了闪，开口道：“那是我从未曾去过的地方，愉悦的超越了所有的体会，你的眼睛是那样的静默，而在你最柔弱的姿态中，有什么俘获了我。是什么，近到无法触摸。” 赵雪竹继续念：“your slightest look easily will unclose .though i have closed yself as fgers,you open aletal by petal yself as sprg opens, touchg skifully,ysterioly, her first rose.” 赵雪竹的美式发音流利地道，让人忍不住溺进她的声音，溺进她的视线里。 少年一向平静而没有表情的苍白面容，微微红了一下，他接着：“你最不经心的注视，就能轻易的触动我。虽然我已封闭了自己，像是十指紧扣的双手。于是我在你的面前，一瓣一瓣的绽放美丽。你的碰触熟稔而神秘，如同春天的第一朵玫瑰。” 裴行知低沉的声音里混入一些别的什么，略显沙哑。 教室内静默了一会，不知谁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鼓起掌，随后其他人纷纷拍手称赞。 “哇！好棒啊，分毫不差，甚至译得很唯美，这是首情诗？”有人问道。 赵雪竹淡然挪开眼，回应说：“对，出自卡明斯的《我未曾到过的地方》” “完成的很好，两位过来拿下奖品。”陆斯玟心中虽有些不快，他原本想和赵雪竹打配合奈何有人抢了先，可看到这么高质量的参赛选手又由衷欣慰。 奖品是卡通马克杯，市面上很常见的那种，陆斯玟让他们自己选，毕竟这一早上也就现在能送出去。 赵雪竹选了只相对素色，通体纯白，手柄有三颗星星作点缀，和陆斯玟道谢后出了教室，裴行知在她后面过来取了个和她图案一样的。 赵雪竹无视身后的脚步声，走得更快，不出一会，那人就不跟她了。 她脚步顿了下，薄唇微抿。 而后苦笑着摇头，算了，她也不期待他能这么快上钩，她倒要看看何芳琼能把自己儿子教养成什么样。 起初她得知何芳琼的独子也在三中时并没有想过要对他做什么，做孽的是他妈，她还不至于迁怒裴行知。 仅仅因为她打听到何芳琼把她这儿子当艺术品一样雕琢，几乎所有时间精力都花在他身上，她便想来见识见识。 第一次见到，觉得不过是一板一眼的呆子，毫无生气可言。 后来机缘巧合，因为黎薇和他们几人有点交集，她亦主动保持距离，可那天晚上偏偏撞上裴行知，一时心软送他回家，每每回想当晚更觉自己不知搭错哪根筋。 那次意外得知裴行知眼睛不好，她甚至狠毒的想过，是不是老天爷开眼报应到了何芳琼儿子身上。 赵雪竹观察过他一段时间，她清楚的知道裴行知不是纨绔子弟，相反更像普通高中生，身上没有那种富二代牛逼哄哄的傲气，他平等对待每个人，同学问他问题会耐心解答，在校从未和别人起冲突，面对老师批评虚心接受。每次出校搭公车这么接地气是她没想到的，她跟过他几次，连路上遇到发传单的都会接下，倒是没有看到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戏码，她想他可能不至于那么乐于助人，毕竟何芳琼那种人，她儿子还能是单纯善良的小绵羊？ 其次不可否认，裴行知让她看得顺眼，个高腿长，身材虽然有点偏瘦，胜在腰背笔直挺拔，脸上即便架了副眼镜，五官是好看的，最主要是穿衣打扮有品位，不像他身边那几个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本来两人可以相安无事当校友，甚至将来必要的场合碰上了也可当作不认识，偏巧让她赶上了裴行知突发性失明，裴行知对她并不排斥，在要不要当恶人的想法里飘忽不定许久，她把选择权交给裴行知自己。 昨晚那个有意无意的邀约，如果他没有来，她一定安分守己，但他还是来了。 第9章 谁这么倒霉 裴行知回到寝室，其他人见状蜂拥而至。 “你这是去批发了？”张亦钧拿了最上面一盒奖品打开，三中订制的钢笔，匪夷所思道：“我答题答了一早上也没弄回来一支，你这里居然有三只！领导又私下发你的？” 他知道裴行知他爸公司有个股东是三中校董，平时爱塞些小玩意刷刷存在感。 艺术节所有奖品中钢笔最好看，宝蓝色外壳，笔帽五金配件是银色的，掂起来有分量，最主要是它没有像其他纪念品刻了江洲三中几个大字，只在笔身印了小小一个他们学校的校徽。 林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拿走两盒，“哎，那我也笑纳了。” “我也要，这个留给我！”姚旭安从他手里抽走一盒。 “这我要给一妹子，你拿别的！”林楷不满道。 他要这么说旭安更不可能给他，“快毕业了我留个纪念，什么妹子能比兄弟重要？” “你别整这套，给我。”林楷拽着钢笔盒不松手，“老姚，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我揍你啊。” 周煊上完厕所出来，他们几个在那哄抢，便凑过来看。 他对钢笔不感兴趣，现在哪有人专门用钢笔，太麻烦了。 在一堆战利品中，他伸手要去拿那个杯子，说：“刚好缺个杯子喝水，行知，我拿这个。” 裴行知一把抢过，“这个不行，其他你们随意。”说完把杯子放置私人储物柜里，特地上了锁。 其他人满脑子疑问，那不就是一个普通马克杯？ 下午两点游园会活动接近尾声，晚会时间三点至六点，结束后学生正式放国庆长假。 可能要按捺住学生归家似箭的心情，学校特地将人气高的节目往后排。 江洲三中是本市第二高中，注重学生多栖发展潜力，这种能够展示学生文艺水平的汇演办得很隆重，为此新校区特地建了大礼堂，内部可容纳全校近三千名师生。 赵雪竹在后台更衣室换上裙子，去了化妆间准备，学校似乎很重视请了专业化妆团队。 大部分演出的学生赵雪竹在彩排时已经见过，有些眼熟的同级生会跟她打招呼，赵雪竹一一回应。她的节目排在后面，化妆师先给前面的同学化妆，她找了个空位坐等。 晚会准备时间太长了，黎薇过来找赵雪竹，往年她是女主持，和学生会文艺部长很熟，能随意进出，她今年才决定不干主持，多留时间复习。 陆斯玟领黎薇进来时，赵雪竹还挺意外的。 陆斯玟就是校文艺部部长，不仅负责晚会流程安排，还兼任主持人。 两人上午打过照面，中午彩排时也见了，和赵雪竹说过几句话。 陆斯玟进进出出检查各演员，表演道具是否到位。 他见过赵雪竹好几次，每次心口都好像被击中一样，稍微得闲想过来和她说说话，“学妹，准备得怎么样？紧张吗？” 黎薇半开玩笑地说：“哎哟，我还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关心演员心理素质呢！” “还好，我不紧张。”赵雪竹和他打了声招呼，不冷不热的回应道。 陆斯玟满脸被看穿的窘迫，“中午你彩排时表现得很不错，我先过去忙了，你们聊。”他中午订了一束花就放在后台，预备着赵雪竹表演完送给她。 他走后，黎薇笑得前俯后仰，“这个陆斯玟铁定对你有意思，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这会还有空过来慰问你。” “无所谓，我有看上的人了。”赵雪竹稍稍掀起眼皮，满不在乎道。 黎薇激动得直发抖，好不容易将声音压了下来，“谁啊？谁这么倒霉。” 她不认为赵雪竹真的会谈恋爱，她的世界是封闭的，没人能轻易踏足，她刚来不久能平白无故看上谁？哪个好人能被他看上真是倒了血霉。 “这人你认识。” “是谁？是谁你快说！”黎薇好奇得要命。 赵雪竹嘴角噙着一抹让人意味不明的笑，说出那人名字。 “你！咳咳咳……看上裴行知哪点了？”黎薇显然被这个答案吓得不轻，急得一口气没上来，堵在嗓子眼，憋出一串咳嗽。 赵雪竹往后仰了仰，声音平淡：“看着顺眼。”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 “我真服了……” 她不是觉得裴行知不好，和他们处久了多少知道他们的家境，裴行知是他们几个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主儿，可见家势多骇人。 不过倒没听过裴行知有什么不良嗜好，相反他比其他几个认真学习，比他们洁身自好，换句话说裴行知比他们好太多。 黎薇所认识的裴行知冷静沉稳，就算和他们玩得好也有种莫名疏离感，她还和周煊在一起时就发现了，他对待旁人骨子里其实很冷淡，这点倒跟赵雪竹不谋而合。 可这肯定不足以成为赵雪竹看上他的理由，她想问天问地，这俩什么时候来往的？ 赵雪竹想做的任何人都劝不住，作为姐妹只能送她一句，“你悠着点，别惹祸上身。”赵雪竹这么聪明，不会听不懂。 赵雪竹了然地点了点头。 排到她化妆了，黎薇作为半个美妆达人时刻监督化妆师有没有把赵雪竹的美发挥到极致。 化完黎薇检查了，才满意离开后台。加油打气这种话没必要说，赵雪竹打小上台表演，根本不怵这个。 来的人非常多，看台按照班级划分成一块块区域，几乎所有位子都坐满了。 黎薇回到观众席，晚会即将开始，刚坐下就见到裴行知朝这边走来，从这一刻开始，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同情。 依她对赵雪竹的了解，那丫头不知道又在背地里密谋策划些什么，而裴行知估计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总之她不信赵雪竹真喜欢裴行知。 周煊他们给他占了座，位置在黎薇前两排。 晚会开始了，主持人上台致辞。 说实话，不同的节目水平有点参差不齐，有些班级的节目显得有些小儿科，就舞蹈节目和一两个小品有看头，其他都是校领导们喜欢的班级大合唱和诗朗诵。 赵雪竹在演员等候区跟其他演员看表演，四点五十，场务过来叫她开始准备。 预计过了十多分钟，台上的陆斯玟就报了她的节目单。 “ ……。 赵雪竹一袭白裙，在热烈欢呼声中走上台，她将左手举过头顶，对观众席挥舞着，朝气蓬勃地喊道：“哈喽，大家好！我是赵雪竹，会唱的朋友跟我一起唱哦！” jAy的歌前奏一进来，整间场馆霎时间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窗外的麻雀 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 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 赵雪竹声线慵懒随性，音调很准，略微沙哑的气声让她的声音显得很有温度，像是夏日的晚风，带着几分烈日余温拂过你耳边，温柔又不失力量。 第一句歌词开始，台下观众便有人跟着唱，快到副歌部分整个场馆逐渐变成大合唱。 副歌过后的间奏，赵雪竹不忘和台下互动，伴奏再进来之前，她对台下观众说：“准备好了吗？3…2…1…” 她把话筒对准观众席，手掌张开扶在耳朵旁做听的动作。台下瞬间沸腾了，不顾现场保安的制止，很多人激动地站起来来，跟着一起唱： 雨下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 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赵雪竹笑靥如花，拉回话筒自然的接着唱下去：“ 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 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 赵雪竹唱得很专业，情感上更是到位，一下子就刺激现场的荷尔蒙分泌，这是青春的味道，也是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一次释放。 “跟明星的演唱会差不多了吧……”张亦均感叹自己仿佛置身演唱会，高潮部分他们几个也都站起来跟着唱。 周煊很难不赞同：“嗯，赵雪竹出道的话应该会红，实力和美貌并存。”转头打算和裴行知探讨下他的看法，裴行知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周煊以为他不感兴趣只好作罢。 赵雪竹唱完的时候全场响起了极其热烈的掌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她朝观众席鞠了一躬，台下观众有喊她名字，她笑了笑，和他们挥手打招呼。 正打算离场，发现本该在她离场之后再上台的陆陆斯玟走了上来，手里拿的是她在后台见过的百合花束。 陆斯玟笑着递给她，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让他难堪，赵雪竹伸手接过，用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他：“谢谢学长，下次不要送了，这样会让我喜欢的人误会。” 陆斯玟目光一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是赵雪竹众多拒绝桃花方法之一，比如陆斯玟这类万众瞩目的人物必定极好面子，拒绝时候点到为止即可。 赵雪竹下台后不打算回班级，她厌倦一切文艺汇演活动，出来找个地方猫着等散场。 又嫌拿这么大束花费劲，下楼时随手塞进垃圾桶。 第10章 争取来的亲情 六点半晚会结束，为避免上次情况再发生，裴行知最近都不会在校园待到很晚，回寝室拿了背包准备搭车回家。 这时何叔来电话说在校门，“行知，夫人等着你回去，今晚程家人来了。” 裴行知原本蹙紧的眉头更深几分，“好，我现在出去。” 刚出校门就看到程伊蹦跶着从车上下来，还留齐耳短发，个子不高人干瘦，身上套了件和气质不符的白色网纱公主裙。 程伊凭空别了别鬓角，扭捏作态的过来搭他胳膊，夹着嗓子说：“行知哥哥，你让人家等得好辛苦～” 裴行知冷脸扫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我这不是提前和你预演下，让你提前进入角色。”程伊笑得疏懒，转眼观摩起他们学校，“咦，你们学校还蛮多好看的小姐姐，你看那边过来的那个，哇哦我人要没了，妈妈我又恋爱了！”揪住裴行知的胳膊来回晃。 裴行知顺她的视线望去，来人正是赵雪竹。 赵雪竹老远就看到他们了，两人在校门口拉拉扯扯，不动声色绕过他们。 裴行知条件反射般从程伊那挣脱出来，表情极其不自在，刚才赵雪竹全程目睹，肯定误会两人是那种关系。 最郁闷的是就算她误会了，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解释。 车上，程伊凑过来问：“刚刚那女孩，你喜欢她？” 裴行知有点烦躁，心不在焉否认，“不喜欢。” “行了，你当我看不出来？话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早恋。”程伊拍了下他肩膀，讪笑两声：“现在看，我也不算亏待你。” “你在胡说什么？”裴行知扭头看向窗外。 程伊坐回自己那边，手肘撑窗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哥们比你经验丰富，这方面倒可以跟我请教一二。” 裴行知斜了眼程伊，没再说话。 晚七点，车开进平南府专属通道，在其中一栋带花园庭院的别墅前停下。 何芳琼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下了车，立刻迎了过去：“伊伊，饿坏了吧，早说不用跟过去接行知的，阿姨今天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菠萝咕噜肉，就等着你们回来。” “谢谢阿姨，我就好你做的这口，好长没时间没吃馋得我不行。”程伊热络地挽上何芳琼手臂，跟着往里走。 裴行知书包斜挎在肩，默不作声跟在后面，显得前头两人亲昵的更像一家人。 程伊父母和裴冠霖在院中品茶聊天，见他们回来跟着一道回屋。 晚餐已经备好，众人入座，何芳琼乐此不疲，隆重介绍了程家今天带来从国外空运的海鲜食材如何新鲜肥美，双方客套寒暄了一番正式动筷。 裴行知对海鲜不感冒，还是礼貌的每样菜尝一两口。 席间程父谈到假期两家去度假村玩，早在他们登门拜访时已经和裴家夫妇说过，现在重提其实是专门再说给裴行知听的。 程伊温吞地擦了擦嘴角，瘦削的肩膀微耸，她今天也才知道。 他们早已商量好只不过在通知自己，裴行知表示没有异议，何芳琼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和程伊严格意义上算青梅竹马，程伊很早就和他坦白性取向问题，很庆幸程伊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二人心知肚明父母之命不可违，情感在绝对财富和权力面前不值一提，他们约好在家人面前维持和睦相处的假象。 裴程两家确认联姻还太早，至少会等到两人上了大学，裴冠霖手底的東呈地产近年水涨船高，想和他攀亲家的不在少数，这次程家诚意十足，又是送礼又是亲自登门邀请，还包下度假山庄供两家人游玩。 这边赵雪竹到家接了通越洋电话，来自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赵文谙刚落地美国，回酒店路上算好时差给赵雪竹打电话。 “小竹，到家没有？”十小时飞行时间赵文谙有些疲乏，身体后仰靠在车座，狭长的丹凤眼半阖着。 赵雪竹脸上带笑，软软回答道：“我刚到家，爸爸。” 赵文谙神色舒展了不少，继续问：“吃过饭了吗？” “没呢，我正准备做。”赵雪竹点了外放，打开厨房灯，从冰箱冷冻层取出几个保鲜盒，是她上周末洗好切段分装好的配菜，成色看起来还很新鲜。 “自己瞎折腾什么，这些事交给保姆做，爸爸给你再安排人过去。” 赵文谙看了眼腕表显示的北京时间晚七点，再次和赵雪竹说起请保姆的事。 “不用啦，我平时住校待家时间不长，我已经学会做饭了，爸爸，你要有空就过来这边，我做给你吃。” 上高中后赵雪竹把之前的住家阿姨辞退了，赵文谙一直是反对的。 四十岁的赵文谙依旧丰神俊逸，岁月似乎没在他留下多少痕迹。 他身子稍微往前倾了倾，笑得甚是欣慰，“好，爸爸答应你，一有空就过去。” 赵雪竹轻哼了声，“这都多久了？您忙吧，我去做饭。” 赵文谙自知理亏，安抚道：“小竹别生气，爸爸在国外谈项目，顺利的话十月中就能回去，给你带礼物。”接着问她：“国庆假期打算去哪玩？零花钱够不够？” 赵雪竹试探性缓缓说出来：“我想回梅沙。” 赵文谙剑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可以，车站人太多让阿彬开车送你回去。”他迟疑片刻说：“记得去看看你妈妈。” 电话挂断后，赵雪竹帐户多了五万块，脸上笑容随通话结束而消散。 赵雪竹是赵文谙偷养在外的私生女，赵文谙对她十分上心，当然这是赵雪竹一步步争取来的。 起初赵文谙只是不忍自己播的种流落在穷乡僻壤，接来江洲将将养着，供她吃穿住行供她读书，并不打算花太多时间精力管，把她安排在万嘉锦城这样偏僻幽静的小区足以说明。 万嘉锦城这栋房子是小公司还不上货款抵给他的，他名下最不起眼的房产。 赵雪竹刚来江洲时八岁，赵文谙就近把她塞到小学二年级，根本不管她是不是能跟上进度，请保姆照顾她饮食起居，连零花钱也是由保姆代管，赵文谙本人几乎不会现身。 主人长时间不在，保姆压根不把赵雪竹当回事，给她吃青菜米饭，有时候是剩菜剩饭，趁她去上学期间大鱼大肉吃着，伙食费一样不落记下，不是进她口袋就是进她嘴里。 每天零花钱仅限于上下学的公交钱，赵雪竹曾因为没吃早饭上体育课饿晕过去，也曾因为低血糖体抗力弱生病，都被保姆瞒了下来，和主人汇报时只说一切都好。 小学课外活动很多需要家长陪同参加，赵文谙当然不会出现，保姆去过一两次满脸不耐，后来也不乐意再去。 班里小孩都传赵雪竹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加上她性格孤僻，衣服鞋子书包灰扑扑的，普通话都说不利索，遭到同学排挤。 在保姆和学校之间夹缝生存了两年，赵雪竹意识到赵文谙才是那个可以改变现状的人。 她考第一，学习普通话，学习微笑，学习怎么说好听的话。 准备就绪后，赵雪竹让保姆联系赵文谙，要是爸爸高兴了说不定会给她涨工资，保姆很高兴同意了。 赵雪竹长相随赵文谙，当她捧着满分的试卷来到赵文谙跟前，眉眼弯弯的，脆生生地叫他爸爸，赵文谙开始注意到这个女儿。 他来万嘉锦城次数越来越多，保姆不得已改善伙食，也从赵文谙那捞到不少。 等时机成熟，赵雪竹会不经意间让赵文谙知道她在学校的情况，让赵文谙看到她之前穿的那些破烂衣物，对他带来的零食玩具表现出极度渴望爱惜，每次他来会饿狼扑食般吃掉好多肉，像从未吃饱过一样，事后再去厕所扣吐，让赵文谙看出端倪。 那次期末考试出成绩，赵雪竹知道赵文谙当天会过来和她吃饭，凌晨两点起来把自己淹在放满冷水的浴缸里两小时，早上如愿发高烧，她虚弱地依偎在赵文谙怀里，苍白的小脸在梦中呓语：周姨，我不要喝姜水，我不要，周姨，不要…… 醒来时赵雪竹躺在病床上，赵文谙守了她一天。 他问赵雪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赵雪竹眼泪紧接着流下，“周姨说爸爸工作挣钱很辛苦，没多余积蓄给我治病，我一生病周姨就会煮姜水给我喝，我应该体谅爸爸的，可是……可是姜水真的好苦，我不喜欢。”她抽抽泣泣说完这段话，赵文谙眼里的疼惜又多了几分。 出院回到家，哪还有那女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个笑容可掬身材圆润的中年妇女，她擅长烹饪，打扫收拾家务井井有条，待人友善宽和，是赵文谙精心挑选的。 赵雪竹终于摆脱上一任保姆荼毒，那女人后来被全城家政公司拒签，不久后她老公无端失业，孩子也被学校勒令退学。 赵雪竹知道羽翼未丰前只能依靠赵文谙，她一刻不敢松懈，努力提高成绩斩获各类奖项，培养提升自身气质的兴趣爱好。 在赵文谙眼里，她乖巧顺从，惹人怜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里分走他更多时间和精力。 第11章 追尾 江洲距离梅沙五小时车程，张彬得赵文谙指示早早到万嘉锦城，下车三两下解决掉早餐，毕恭毕敬站在门外候着。 约定时间一到，赵雪竹拎着行李箱从屋子里出来，张彬立即上前接过放到后备箱。 赵雪竹上车都会干自己的事极少说话，对此张彬习以为常，互相打了声招呼也就没了下文，车内隔音好，剩下偶尔打转向的哒哒声音尤其突兀。 上高速之后更安静了，张彬专心开车，有机会就超速变道，他想当天能来回，跑这趟少说要十小时。 没开多久碰上堵车，半小时挪了不到一百米，张彬给赵文谙开了五年车一向稳妥，不是急躁的性格，遇上堵车就随大溜慢慢挪，并不会争分夺秒加塞抢道。 突然一下踩重了刹车，赵雪竹感到轻微往前冲的惯性。 张彬推到p档抬手刹，开窗朝后面看，转头和她说：“追尾了，你先待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赵雪竹点头回应，继续看手中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出门前她在书房里拿了本书路上解闷。 过了一会儿传来由远及近的鸣笛声，前面车辆动了又停下，和他们隔出一段距离，赵雪竹透过后视镜看到张彬在后面一边跟车主交涉，一边不停打电话。 现在把车开到应急车道处理追尾有些困难，四条车道堵满了车，后边车辆还在不断摁喇叭。 书是看不下去了，赵雪竹打开车窗问张彬怎么回事，她在车内并未感觉到撞击。 张彬听见了，小跑到车窗前，“我刚联系4s店定损，撞得不算严重，保险杠撞断了，蹭掉两块漆。” 他们是奔驰s350，对方是辆保时捷卡宴。 “怎么解决，走保险？”赵雪竹说。 张彬叹息道：“嗯，开车的也是司机，刚上班没两天碰上这事，哎，不走保险他要赔上三个月工资，咱们可能暂时走不了。”说着回去跟后面那人一起指挥旁边车辆让道，他们要靠边停应急车道。 正当他们苦口婆心劝其他车主让一让，对方车里下来一位身穿橙红色连帽卫衣牛仔裤的少年，外貌如衣服颜色一般张扬，不耐烦地说：“快别整这些没用的了，小爷假期时间不能浪费在这，才几个钱啊？我赔。”招手叫他俩都回来。 第12章 梅沙之行 赵雪竹下车先去了卫生间，高速服务区环境嘈杂，加上假期停靠的车辆激增更显混乱。 卫生间垃圾桶旁边围了一圈吞云吐雾的中年男人，大谈近期新闻经济趋势。矮小的洗手池设了两个水龙头，大婶刚洗了手，堵住一边鼻孔用力嗤出鼻涕，往身上擦了擦就走。小孩四处乱窜，年轻的妈妈拖着半大不小的儿子进女厕排队，惹来一众打扮时髦女人的白眼。 赵雪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感，耐着性子排队，旁边不时有人对她外表展开点评。 从洗手间出来赵雪竹去了服务区大厅找张彬说的那家店，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赵雪竹眉头微蹙，一双眼犹如寒夜冰棱，她可以不理会别人说了什么，可非常反感别人对她肢体上的接触。 少年咧着嘴，和她打招呼，“你好呀，我刚看到你从那辆奔驰下来了，敢情早上撞的是你们家车，好巧啊！你也在这个服务区休息。” 这都开出来两百多公里还能碰上，的确凑巧。 赵雪竹：“嗯，没事的话我先过去了。” “一起吧！我刚好也要去吃东西。”少年跟在她身后不足一米位置，两人进了餐饮区。 赵雪竹看到那家店走了过去，少年开口问道：“这家好吃吗？看起来是还不错。” 赵雪竹一言不发，跟在买东西的人流后面。 少年脑袋探过去看了眼橱窗里的食物，转头继续问她：“你喜欢吃烧麦吗？我喜欢。” 赵雪竹冷着脸，一副“你喜欢关我屁事”的神情，少年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着。 最前面拥挤的人流里挤出来一张熟悉面孔，张彬把买到的糯米鸡举过头顶以防被挤坏。 张彬出来刚好看到赵雪竹，献宝似拿给她，“我买好了，咱找个位置坐下吃。” 张彬伸长了脖子环顾四周找空位，不经意瞧见赵雪竹身后的男孩，惊讶不已：“怎么是你？真巧了，你们也在这停？” 少年站了出来，笑着回答：“对呀是我，我刚还想问怎么没见着你。”他看了看张彬手里拿着的，问：“大哥，你买了点啥？” “买了糯米鸡烧麦还有烤肠炸鸡排，今天人真多，这家味道可以的，都快卖空了。”张彬一脸得意，还好他有眼力见儿，先过来排队抢到最后两个糯米鸡。 少年沉默一会儿，遗憾的说：“哎，不知道排到我还有没有了。”他当然知道肯定没有，言外之意暗示些什么再明显不过。 张彬心领意会，要不是今早这位出钱解决，他们可能还困在高速，张彬把吃的分出来，“不用过去排了，我把我这份给你，我再去买些别的。” 少年跟张彬道谢，笑着接过。 张彬寻到一处位置空着，先跑过去占位招呼他们过去，安置赵雪竹吃上饭再离开。 少年在她对面坐下，由衷感叹，“你们家司机真会办事，一个月开多少工资？在哪找的？给我介绍介绍。” 赵雪竹只觉眼前人十分聒噪，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个没完。 她冷冷回应：“要吃就吃，不吃别在我跟前絮叨。” 少年识趣地闭嘴，扒开外边包裹的荷叶尝了一口糯米鸡，忍不住开口：“还挺好吃，你觉得呢？” 赵雪竹瞥了他一眼淡淡回应：“嗯。” 少年目光直白又热烈，一门心思都在赵雪竹这。 随后张彬端了碗牛肉面过来，在旁边隔几个位置的空位坐下。 赵雪竹快速吃完，和张彬拿车钥匙说自己先回车里让他不必着急。 她刚起身，那少年也跟着起来。 赵雪竹往停车场走，他便跟在身后。 赵雪竹找到自家车，站定了问：“想怎么着？” “加个微信？咱俩挺有缘。”少年依旧咧嘴笑，露出大白牙，烈日灼灼，人和身上那件衣服一样刺眼。 “我男朋友应该不希望我加别人微信。” “哟，那你男朋友够小气啊，交个朋友也不行？”少年有点好笑说道。 这时他家司机过来寻他，“嘿，小哥！刚刚跑哪去了？让我一顿好找，他们叫你回去，咱们该出发了。” “知道了。”裴还峥瓮声瓮气的答复，临走给赵雪竹念了一段数字，大概是他手机号。 赵雪竹若无其事，打开车门坐上去，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迷迷糊糊睡着了。 张彬敲好几下车窗赵雪竹才反应过来，开锁让他进来。 张彬给她带了杯珍珠奶茶，说：“我看别的小姑娘都排队买这个，不知道好不好喝，你尝尝看。” 赵雪竹接过，莞尔一笑，“谢谢彬哥。” “不用客气，我这也是受赵先生嘱咐。”张彬实话实说，他知道父女俩关系复杂，赵先生在城市另一边有家室，作为局外人，在他看来赵先生实际上很疼爱这女儿，对那边正经妻子和儿子反而态度冷淡。 不过也是，儿子其貌不扬，成绩一般，和各方面都是佼佼者的赵雪竹相比，换作他，可能也会多关注这个女儿一些。 后面路况和早上差不多，导致他们下高速时已经下午五点。 梅沙是仓川镇的一个村，在平顶山东侧。 离镇上还有好一段距离，平顶山刚好是西江流域的分水岭，阴天起雾时登到山顶俯瞰西江风景如画，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