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夫钉死在城门后我变成了人偶》 第1章 背叛 这是一座矗立在沙漠的边城。今天与平常的每一天都一样,炎热的风吹动砂砾形成瀚海, 刺眼的阳光晒得人恍惚。唯一不同的就是沙海的颜色了,突兀又惨烈的红充斥在四周,将金色沙海染成暗红色。 穿着打扮好似送亲队伍的一群人此时却手持刀枪围在城门前护卫着中间的新嫁娘,身着凤冠嫁衣手持长刀的女郎用力拍打着城门嘶喊着:门外是青梧军乐风,放悬梯,有敌袭。 然而城门内却无任何回应。原来,不是每一座城门都会向归家的勇士敞开,哪怕你正是为了护卫他们而战。 从出嫁的中途遭遇埋伏,青梧军的送嫁队一路边打边退,乐风身披红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自己出嫁的这一天迎来末日般的背叛。 黄沙漫漫烈日炎炎却静默如永夜,身后不曾开启的城门是她拼命守护的故国家园。 前方本应来接亲的队伍,里面有她全身心信任的男人,现在他身着铠甲手持烈烈长枪,指向她。 而身边散落的残红一片是曾与她同生共死的同袍兄弟。原本带着喜悦来送亲的青梧军因为突如其来的埋伏和背叛,这只骁勇的千人队伍战至不足百人却仍然等不来城门开启!是的,他们被抛弃了。 男人笑的散漫:“乐风将军,没想到我会这样来结亲吗?你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 放下刀吧,城门不会打开了,这里没有人值得你守护。知道你和我是同族,这些原本待你如亲人的也会抛弃你。没有人喜欢我们,就算你为了这座城耗尽心血也没人记得。到我身边来。” 吁吁喘着气,乐风擦掉伤口的血迹恨声说:“你今天应该身着吉服来娶我的,为什么要背叛?” 观南反问道:“优昙战鼓在你那里吧,还给我吧,战鼓嗜血你拿着不合适!” “不给,凭什么给你!” “就凭你现在如同丧家犬一般的样子。因为你的身份,让青梧军从一支帝国精锐变成一枚弃子!” “将军,不用和他多说!这厮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结亲是假,想要战鼓才是目的。莫要为这样的混蛋伤心!只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观南先生也会信这些无稽之谈! 那破鼓若能召唤阴兵还要我们做什么!你就直说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反倒赞你一声直爽!” 观南轻笑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乐风打断,她低声安排到:“天阳,列阵!吉祥去探,城门不会无故关禁,想办法查明原因!” 说罢转头看向观南,说道:“战鼓不在这里,也不可能给你!来战吧!” 输人不输阵,乐风的信念里就没有不战而退的这几个字,她相信城门会打开,相信城中的人会来增援! 观南招手示意弓箭手准备并对乐风说到:“你总是这样固执又天真。城门不会因为你的坚持而打开,你的部下却会因为你的固执死的更快。” 说着,炎阳军的弓箭手一箭穿心先杀掉了乐风左侧的军士,没人退缩立即有另一个人补位到乐风身边继续鏖战。 这时城内战鼓突然响起,是有敌来犯的预警,无数的箭矢从城门向着她们射过来,乐风急忙调转马头挥剑抵挡却见有一人从城墙处跌落,正是前去探察的吉祥。 他被人从城门上丢了下来,嘴里仍旧大喊道:“将军快走!”随即砰的一声砸在城墙下再无声息。 接着城墙上有人大喊:青梧军勾结外敌,攻打朔方城,杀无赦! 天阳喊道:“混蛋,青梧军死了多少人才有你们龟缩在城门上叫嚷的机会,现在为了一只破鼓朝老子身上泼脏水,草!” 看到这一幕,乐风终于信了,城门不会再为她开启,此时、此地终是背水一战凶多吉少。 围攻之下,饶是青梧军再以一当十也难逃被屠戮的命运,身边更多的人倒下了再没有站起来。 “将军,守不住了!城门不开,我们没有增援,如今只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此时观南再次开口说道:“你真是固执的可笑,你是我最后的族人,最不该怀疑我。交出战鼓,只有我能给你一个盛世!” “观南,阴谋和背叛换不来盛世,只能成就你的野心!这样看我们果然是同族,你和我一样的固执且天真。只是你更残忍。” 听到这话,观南变得面无表情:“你以为自己为什么可以当将军,一个女儿家,一副暴脾气, 任凭你再武艺超群也是枉然,你守护的天子城邦都是一群伪君子,他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让你当青梧军的将军不过是为了那只上古战鼓,你说自己是不是天真可笑!” “废话真多,你的新主子知道你是个话痨么!” “没人能当我的主子,乐风,过来吧!” 乐风向他身后的炎阳军看了一眼:“我以为炎阳军是宁城的守军,没想到竟甘愿听你调遣,为了杀掉我你真是费心了!青梧军听令,列阵,杀!” 早知道乐风是快硬骨头,观南召集炎阳军迅速组合成一个锥形阵劲直冲向了青梧军。 一轮冲杀过后,鲜血染红的地面残肢散落了满地,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哀嚎声充斥着天空,成群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呱呱叫着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战场,随时准备分一杯羹。 炎阳军左突右撞疯狂的收割着青梧军的生命而青梧军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死斗损耗太大,又面临着城中同袍的背板身心俱疲,现在只是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坚持。 他们不甘的怒吼着,双眼布满血丝,连拿着武器的双手都颤抖不已。但作为帝国的最强军队,青梧军决不能容忍自己卑躬屈膝投降于敌人,哪怕万劫不复也绝不后退。 他们使出最后的力气冲向了炎阳军,抱着必死的决心和炎阳军进行最后的搏杀。只见青梧军手持大刀对准战马的腿疯狂的砍去,一些躲闪不及的炎阳军士兵被砍的人仰马翻, 见此情景观南迅速做出调整,命令炎阳军快速和青梧军拉开了距离并抽出了背在身后的神臂弩对着青梧军就是一轮乱射,刹那间青梧军纷纷倒地, 余下的战士迅速的捡起地上散落的盾牌顽强抵抗,几轮下来依然让炎阳军死伤惨重。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杀着,直至红霞满天转眼已经黄昏,地上的尸体堆得像座小山,青梧军就剩下了乐风和天阳所率领的亲卫队,而反观炎阳军那边超半数的军队依然站的整整齐齐。 炎阳军中的观南手持长乐枪,冷眼看了一眼前方疲惫不堪的青梧军,移开目光,神色复杂的看着乐风缓缓说道:“乐风,青梧军何辜,投降吧。” 乐风听后看了看身后数十人的亲卫军,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只见亲卫队对着乐风拱手一拜大声道:“青梧军拜别将军!战至最后一刻,宁死不降。黄泉路上再追随将军!杀!” “愚忠,可笑!”观南不再多说,看着青梧军顽强的抵抗终是耐心耗尽,大手一挥:“给我杀!” 如洪水一般的炎阳军向青梧军席卷而来,乐风看着如黑幕一般吞噬过来的骑兵,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从头至尾都未曾开启的城门,转身骑上了苍冥马拿起了马背上的破月戟指着前方。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高声喊道:“所有将士听令,随我一起杀出去。” 话音刚落乐风就向敌军最薄弱的方阵冲了过去,亲卫队迅速形成锥形阵紧随其后。 只见乐风一马当先一个冲刺一戟挑下了迎面而来的士兵,随后连续的横扫突刺,漫天的戟影瞬间收割了10多名敌军的生命,而亲卫队也纷纷加入到战场和敌军厮杀了起来。 乐风抱着带领众将士活着离开的信念越战越勇,像杀戮机器一般不停收割着敌军的生命,亲卫军也看到了一丝的希望,士气高涨,疯狂的舞动着自己手中的兵器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此时观南静静观察着战场上发生的变化,眯着眼犹如毒蛇一般阴厉的盯着乐风,原本轻蔑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丝的凝重和冷冽。 观南对身边的亲卫队长招了招手,然后带上亲卫队飞速向后方移动,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乐风大声喝道:“小心偷袭,向右后撤,快。” 青梧军闻令,快速调整阵型跟上乐风但还是慢了一步,只见漫天的箭雨从城门上倾泻而下,转眼间亲卫队被杀的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乐风一边举着盾牌防御一边大喊道:调整阵型,拉开距离。 将士们听令后举起盾牌快速移动,眼见马上就要移出箭矢的范围却见后方突然出现一支黑色的骑兵正急速向他们快速袭来,领头的正是观南的副将赤炎。 乐风当即调转马头,大戟一挥率队向敌军冲杀了过去,两军在快速接近,瞬间就撞到了一起。 乐风和赤炎战在了一起,你来我往数十回合不分胜负,但能看出赤炎已经有些吃力了,被乐风斩杀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乐风趁赤炎力竭之际,高举破月戟对着赤炎当头劈下,眼见就要被乐风连人带马劈成两半了,却在此时一个黑影穿着黑色铠甲手持长枪突然杀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观南。 乐风惊恐的看着疾驰而来的观南,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观南奋力扔出长乐枪,长枪带金色光芒如流星一般快速飞向乐风, 乐风座下苍冥马前蹄跃起想要替主人档下这一记重枪,却被长枪穿颈而过接着长枪力道不减穿透乐风的胸膛带着乐风直向城门,砰的一声将乐风钉在了城门之上, 血迹喷涌而出洒满衣襟,殷红的血迹使得原本喜庆的红嫁衣变得暗沉森然。而同时青梧军最后一人副将天阳也倒在了一片残红中。 焦灼的战场瞬间陷入了静默。 第2章 献祭 撕心裂肺的疼让乐风感到眩晕,想要大口呼吸却只感受到更汹涌的疼痛袭满全身,胸口的血流到砂砾上没有干涸反而隐隐有涌动之势。 看着眼前的异常观南的嘴角噙笑,慢慢走近乐风,轻声说道:“果然,你的血能牵动战鼓,看来我马上可以找到它了。 乐风,把战鼓召唤出来吧,用它去换取大武的信任,我才能有更多的权利去替贺兰一族挣得一线生机。” 像一只被捕获的艳色蝴蝶,美丽而破碎。乐风狼狈的被钉在城门上,血染的嫁衣翻飞涌动,神情却依然倔强。 然而那又如何,如今她爱的人和她护的城都要她死!紧闭的城门,枉死的青梧军和她现在如同丧家犬般的样子已经击碎了她的信念,让她半生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多可悲,她们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处了死刑。看着满地的青梧军残驱、那些依稀可辨的眉目,乐风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尽的空虚和茫然,从未有过的倦意席卷全身。 乐风虚弱的抬眼看着曾经敬如兄长般的爱人,只觉讽刺。她低声道:“可怜的人啊,不要后悔今天的任何事情。既然选择了背叛,就不死不休的走到底吧。” 观南皱眉觉察到了乐风的异样,抬手按住长枪道:“不要乱来,你赢不了。” 乐风扯了下嘴角:“看啊,你的残忍只能对付我这样信任你的废物,那我这个废物要怎么办呢,只能对自己更残忍了!” 语毕,原本炙热的沙漠突然阴风四起,好像有什么封印已久的黑暗在涌动突破。 执念起,风中传来了众人听不懂的语言,似吟唱似倾诉。 古老而悠远的声音令听者恍惚:阎浮提内有尊树王,名优昙钵,有实无华。优昙花者,此言灵瑞,三千年一现。优昙钵树,有金华者世乃有佛。 那是乐风在低喃。阴风阵阵,原本炙热的空气变得寒冷刺骨,天色也暗沉下来,风雨欲来。 城门前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一只战鼓,带着逼人的蛮荒气息,正是优昙战鼓。 此战鼓诞生于古战场,鼓身是人皮人骨制成邪气四溢而鼓面却描绘着佛家圣花优昙婆罗,千朵花枝缠绕着蜿蜒至鼓身两面,如同鲜活一般。 相传此鼓内封印着万千阴兵,若驱之则战无不胜。只是从没人印证这一点,因这战鼓是贺兰一族的圣物,非贺兰王族血统不能召唤,但若想驾驭此鼓却要拿血肉来献祭。 而不知是不是战鼓反噬,拥有此鼓的贺兰王族也只余下两个族人。世人得知战鼓出世无不想要占为己有,但只有乐风知道,除了驱使阴兵,这只鼓真正的秘密在于养魂! 取魂魄封印于战鼓中,用贺兰一族的血肉滋养方可使魂魄不灭,待寻到适合的躯体可移魂于体内以达到永生的目的。怎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贺兰一族也因此被利用遭到灭族之灾。 作为最后的族人,乐风成为了优昙战鼓的主人却从不曾提及此秘密。然而最是反复无常的命运,再刻意的规避依然难逃宿命。 但让她如何能甘心啊,朔方城初建敌袭不断,从年幼时受青梧军保护至长大后加入青梧军,一次次击退敌人进犯, 她与青梧军一同成长,变强,传承着青梧军的信念也恪守着护国爱民的职责。正是青梧军不离不弃顽强抵抗才给了边境一线喘息之机,让朔方城有了今日的繁茂。 他们是她的手足、同袍是她最后的依托,青梧军不应死于阴谋背叛更不应担污名而死!可在这一刻乐风才看清自己的渺小和无能,最终只能选择献祭半身血肉换取优昙战鼓封印青梧军烈烈忠魂。 伴随着悠远的低喃吟唱,血色瀚海上青梧军的魂魄纷纷朝着乐风飞去,周遭的空气中一阵波浪朝四面八方涌出。 乐风的右半边肉眼可见的萎缩下来,直至露出森森白骨!而她身后,万千身着上古铠甲的阴兵阴将矗立于城墙之上,肃杀逼人! 看着化作半身枯骨的乐风,观南愣了片刻,接着便反身冲向战鼓,迅速割破了手掌用自己带血的手握拳充作鼓槌敲响了战鼓。 密密麻麻立在墙面上的阴兵阴将立即发出长啸似在呼应这仿若从上古传来的召唤。 乐风拼尽力气嘶喊到:“观南,优昙战鼓封印之物不可出世!” 观南置若罔闻:“烈烈长音,风为旗雷为鼓,以血为祭,召忠魂共赴峥嵘,众将听令,屠城!” 随即墙上的阴兵长啸一声顺着城墙反身冲向了城头,如同灰黑色的潮水般涌入城中开始了海啸倾覆般的屠杀。 从没有哪一场屠戮这样高效且干脆。阴兵主杀戮并无其他多余动作,刀刀致命,迅速的收割着入眼的任何生命体,这一刻众生终于变得平等。 城池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像在进行一场荒诞的末世狂欢。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外沉默的炎阳军, 观南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城门上的新娘,这个今天本应嫁给他的女郎被他亲手钉于城门之上。逐渐的,整座城陷入了永恒的沉默中,杀戮结束了。 阴兵再次现身于城墙上,肃杀的等待着下一个指令。观南握拳成锤敲响优昙鼓的骨架,随着如同金玉相击般的声音响起,阴兵消散于天地间回归鼓中,随后观南的手掌变成白骨。 副将赤炎刚想冲过去替他包扎,却在看见观南的脸色时停止了动作。 观南手持优昙战鼓面无表情的看着乐风,纵使一身红嫁衣也无法遮挡的半身枯骨,藏在凤冠里的长发脱落将将遮住半面白骨, 在这样惨烈死寂的战场中,死去的她依然美的耀眼。观南走近乐风抬头轻声说道:“值得么,疯子!” 城门上的乐风再无声音,可观南却仿佛听到了那穿越时空的回答,那是第一次见面时乐风对他说的话:你我各有各的值得,何必多说。 “乐风啊,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你看我们果然都是疯子。” 尘埃落定,残阳如血,沉默的边城伫立在无边的瀚海中,掩映着满地的残破,渺小而寂寞。 黄沙逐渐掩埋了青梧军曾经奋力抵抗的痕迹,只有风声吹过,带来了血腥的气息。赤炎这时轻声上前说道:“将军,可要将乐风将军安葬?” 观南翻身上马转身离开,说道:“不必了。” 这一世亲手斩断的缘分,自己终究无法成为那个安葬她的人。 踏着夕阳,观南带着优昙战鼓和炎阳军消失在瀚海中,城门上半面红妆半身白骨的新娘如同被钉在城门的人偶随风摆动,同身后的城池一样静默。 数日后,青梧军叛乱屠尽朔方城的消息令天下哗然,随后一纸檄文昭告天下:青梧军于朔方城叛乱,屠戮百姓犯下滔天大罪现已被观南将军平叛,主将乐风伏法。 大漠多风沙,掩盖了多少真相、爱恨。至此青梧军从人人称赞的护国精锐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叛军暴徒,被拿来唾弃并警示世人!没人知道,那一天原本有个女孩子满心欢喜的想要嫁她的意中人。 月光映照着砂砾,银色瀚海梦幻如初见,而月下安静得诡异的城池,一抹嫣红随风飘荡在城门上。不知过了多久,乐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但眼中仍能看见他冷漠的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好似一场祭祀散场,徒留一地狼藉。而那片狼藉是她曾经生死相托的战友、亲人。 时间就此定格,带着枉死的英魂,乐风的时间再无流动。天地间只有风听到她在低喃:“好静啊,你们看,因为我大家都死了!可我竟然还活着,呵呵。” 慢慢抬起左手,乐风轻松地拔出长枪,嘭的一声摔倒在砂砾上。右半边的累累白骨使得乐风失去了平衡, 她踉跄着爬起来撑着长枪稳住了身体,扔掉了长枪后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满月,嘴里念念叨叨,四下徘徊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静默的朔方城,不知是怨怼或是愧疚。 她慢慢的沿着城墙走着,很快便找到了吉祥,轻轻地拂去了他身上的灰尘,将他安放在了城边的一座沙丘上,接着返回城门前抬出了天阳的尸身,同样安放在吉祥身边。 夜晚的圆月无声的注视着她艰难的找寻和安放,包括军马,倔强的不肯放弃任何一位青梧忠骨,而陪伴她的只有大漠空旷的风声吹过。 终于,在安放好了全部青梧军后乐风静静的看着他们残缺的身躯,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乐风还记得这是天阳常用的物件,大漠夜间寒冷,青梧军守边想要晚上吃点暖和的不容易, 然而因为怕火星引燃这座大漠里的边城,大家晚上不敢生火,于是乐风便从养育自己的婆婆家拿来了这个火折子给天阳随身带着,这样晚上也能吃上热饭。 现在,这个火折子却成了送青梧军最后一程的祭物!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一点点吞噬者青梧军最后的痕迹,乐风只觉得自己也身处火海之中,那么炙热又那么寒冷。 突然沙海深处一阵急风刮过,带起满天的火星直扑向身后的朔方城。很快,城墙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并逐渐蔓延到了整座城池,黑夜里的火光映照着这一片瀚海仿若白昼。 乐风看着这一切发生,猝不及防的酸楚袭满心间,泪水从空旷的眼眶奔涌而出。她看着被烈火吞噬的城池任凭眼泪混着血水沾满衣襟,烈风中好似能听见往日的喧嚣热闹, 那是她最向往的故国家园。可惜,至此乐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属于这里,这座将她拒之门外的朔方城。 静默了一瞬,乐风转身向着沙漠深处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至此乐风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不知走了多久,也没发现自己行走在沙漠中竟然可以不吃不喝,枯骨竟然重新长出了血肉!终于这一天她走出了大漠,来到了贺兰山麓——贺兰一族的发源地。 又是月圆之时,一股熟悉的力量在乐风体内涌动,想要汲取更多血肉,感受到了濒死的战栗乐风拼命向着贺兰山山谷跑去,终于在月上中天时找到了年幼时躲藏的山洞。 山洞不大最显眼的是山壁上锈迹斑斑的一副镣铐,那是贺兰一族关押献祭者的地方。为防止献祭失控导致养魂失败,贺兰一族会将献祭的族人锁在山壁上,以免族人无法忍受生吞活剥的折磨自我了断。 直至贺兰灭族,族人将优昙鼓与幼年的乐风建立契约并连夜将她送出了贺兰山,这才被老奶奶发现带回朔方城,直至几年后再遇观南。 这里的记忆是乐风的禁忌,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回到这里。贺兰山中依然留有族人生活的痕迹,这是她熟悉和惧怕的过往,可现在乐风也必须承认,这个带给她无限伤痛的地方也在她无比狼狈的时刻收容了自己! 乐风将自己锁拷在山壁上,静静的等待着月满中天,献祭开始! 第3章 循环 丫头,来尝尝这块馍馍好不好吃,趁热!哎呦,慢点,喝口奶。 这么个大冷天,你一个姑娘家跟着巡查多辛苦! 不累的,我喜欢到处转转,冬天大漠里也漂亮呢。 将军,城外有批新的战马到了,一起去看看,这次可要让我先选啊,都说好了的啊! 将军姐姐,你的衣服好帅啊,沉不沉,我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穿? 乐风,今天嫁人啦,真漂亮! 乐风,交出优昙战鼓吧。 将军,快跑! 不要去,吉祥,我错了! 昏昏沉沉的乐风耳边响起了交错着时间的和空间的声音,让她从混沌中惊醒,接着痛楚再次袭满全身。 山洞里,一道声音几不可闻:“好疼啊。” 月满贺兰山,此时月夜里难得的软风轻抚过这片谷底,为这片肃杀之地染上些许温柔而山谷中她的苦痛却只能说给自己听。 有些血注定流淌得无声无息,有些承诺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 满月的光辉下清晰的映照着山洞里透着点点佛光的优昙婆罗花,花枝几乎是从骨血中长出来的样子从指尖渐渐地爬满乐风全身。 优昙圣华的力量让她感受不到寒冷、炎热、饥渴等一切生者该有的知觉,好似被时间遗忘。唯独不忘让她保留痛感且撕心裂肺尤不满足,如警示也如诅咒。 闪着红色微光的枝叶如同吸饱了血液般让刚刚长回血肉的右臂渐渐变回了白骨并逐渐蔓延至乐风右半边身体, 月光下白骨泛着暖玉般的柔光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完好无损左侧身体,真正的红颜枯骨。 血红的嫁衣遮掩了身体大部分白骨,唯有右脚指骨若隐若现,而她的右脸被凌乱的发丝遮住,只能看见左侧脸颊上眉眼低垂平静无波。 好似陷入了一场无限的循环,这段时间乐风将自己锁拷在山洞中就这样在满月时被吸尽半身血肉,再用一个月的时间长回血肉,如此循环往复永无宁日。 乐风无比的庆幸自己找到了这个人烟罕至的山洞,否则自己一旦无法承受献祭之苦进而凶性大发不知道要伤到多少无辜。 而此刻的乐风绝不会想到,会有一个人不远千里万里向她奔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