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辱使命》 第1章 山体滑坡 第章 今年的天气实在是反常，整个梅雨季节居然只下了一场雨，还是点个毛那种小雨。进入六月中旬开始，气温就一路飙升，现在刚七月头上，最高温度就到了40度，夜间温度也要三十五六度。 林鹤乡地处河阳市西南，全乡四分之三的面积都是山区，前几年各地房地产火爆，城市建设快速发展的时候，凭借着山区优质的石材，gdp一直稳居河阳市的前三，但最近几年国家调控房地产，高速公路和城市道路该建的建该修的修，石材需求量越来越少，加上国家三令五申环境保护，使得原本靠山吃山的林鹤乡gdp逐年下降，去年进了倒数排行榜老二，只比倒数第一高出零点一个百分点，离垫底也不远了。 由于长年的乱砍乱伐，植被早被破坏，到处都是裸露石壁的山崖。缺水原本就是长期困扰林鹤乡的问题，直到六年前，河阳市政府和林鹤乡几家乡镇企业共同出资，在靠近庄方村的山边修建了一座水库，才缓解了缺水的压力。遇到今年这种异常的天气，好不容易引流水库里的蓄水种好的地，现在水库干了，地干裂，庄稼大面积旱死。 乡里领导急得团团转，书记李新民三天两头往市里跑，求爷爷告奶奶争取支持，收效了了。乡长谈国林则天天往下跑，发动山区各村打井取水，那能解决多大问题。 河阳市是个县级市，前几年全国百强县排名一直比较靠前，但受到林鹤乡等三个山区乡镇拖累，现在排名已经是五十开外。市里对这三个乡镇很恼火，任凭李新民怎么好话说尽，就是不给钱。 林鹤乡离市里有五十多公里，李新民昨晚为了求市里有关部门帮忙，请人吃饭喝酒喝多了，晚上就没回来。祸不单行，一大早山区最深处的山湾村村支书天刚蒙蒙亮就给李新民打电话，说山湾村的村民和邻村庄方村的村民为了一条分界的水渠打起来了。 李新民打电话给谈国林，让他赶紧带着乡派出所所长赵冬去解决，千万不能闹出事来。可是偏偏不巧，昨夜里谈国林的老婆突发阑尾炎，谈国林让司机开车把他老婆送市人民医院，到现在没回来，赵冬昨天晚上出去办案也没回来，这可咋整，山湾村是林鹤乡最边缘的村，也处于河阳市与吴山县交界处，从乡里去有三十多里地，还大部分是山路，大热天总不能骑个电动车去吧。 天公不作美，闹心的事一个接一个，郁闷的谈国林来回不停的在办公室转悠，他给乡党政办主任唐晓华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找辆车，放下电话，拿出一支烟走到窗口，刚拿出打火机想点烟，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楼底下停的不是乡农办谷宇的车嘛。顾不得抽烟，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就下楼直奔谷宇的宿舍。 谷宇这段时间也是挺烦闷，就在上周三，原本想和女朋友韩琳琳一起好好庆祝他的生日的，却未料到韩琳琳跟他提出分手，面都没见上。回到乡里上班后给韩琳琳打电话，韩琳琳开始是不接，后来干脆把他拉黑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连几天他茶饭不思，上班也无精打采。今天又是周五，上周末就没回市里，昨晚母亲打电话来让他周末回去，还特地说让他把韩琳琳叫到家里一起吃饭，韩琳琳和自己分手的事他还没跟父母说，他现在想想就心烦。 天气热，乡长谈国林考虑他一个人住在集体宿舍，特地让办公室后勤把一台老式的窗式空调装在谷宇的宿舍。有空调固然不错，可是挡不住发出的嗡嗡声实在太响，谷宇本来睡觉就轻，加上韩琳琳的事，躺在床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无奈之下，夜里都一点多了跑到乡镇府边上的小卖部，愣是把人家敲醒买了一瓶河阳大曲和一包盐焗花生，回到宿舍，咕咚咕咚几口就干下去大半瓶。他就是想这样，不一定非得把自己灌醉，灌迷糊就可以，即便是打雷他也听不到，好踏踏实实睡个觉。 谈国林在谷宇的房门上敲了好几下，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加大敲门力度，同时扯着嗓子喊谷宇的名字。 “谁啊？”好半天才听到里面谷宇懒慵慵的声音。 “是我，你小子还没睡醒啊？”谈国林在外面喊着 听是乡长谈国林的声音，谷宇一骨碌爬起来，跑去开门。因为自己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三角裤，所以他先开了一条门缝，看只有谈国林一个人，才嘻嘻一笑，“谈哥，这么早？” “我都敲了半天门了，你要是再没反应我可要报警了。”谈国林进屋，看到桌上没喝完的酒和半包盐焗花生，转过头来看着谷宇，“你小子昨晚上喝酒了？” 谷宇挠了挠头，讪讪笑了笑。 “快去洗洗，完了跟我去一趟山湾村。” “好嘞。” 谈国林是谷宇的学长，比谷宇高三届，都是市一中出去的，又都是考取的江州大学，谈国林是经济系。两人大学时才认识，关系处的不错，私底下，两人称兄道弟，还时不时一起喝上几口小酒。 谷宇开着自己白色的桑塔纳，谈国林没有摆谱，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朝山湾村驶去。 车开出去有两里多了，唐晓华的电话才到，也不知唐晓华说了些什么，只听谈国林冷冷的说了一句，“不用了，我都快到了。”就把电话挂了，估计电话那头的唐晓华这时既尴尬又紧张。 谷宇看了一下谈国林，“你让他安排车了？” 谈国林看着前方，表情严肃，“昨夜里你嫂子急性阑尾炎，我让赵师傅送她去了市人医，想着李书记没回来，我就没跟着去，还好没去，一早就接到电话说山湾村和庄方村打起来了，我让唐晓华找辆车。” 谷宇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盘，上了开往山湾村方向的省道，“唉！他家里是有车的，可他做不了主啊。” “也是怪可怜的，一个上门女婿，两家条件差那么远，哪有他说话的份。我本来寻思着，他家就是山湾村的，刚好也让他回去顺便看看。” 谷宇摇摇头，淡淡的笑了一笑，“前几天唐主任到我那里抱怨过，说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去看他父母了，上次他母亲来乡卫生院看病，住院一周，他老婆连面都露。” 谈国林惊讶的看着谷宇，“是吗？” 谷宇叹了一口气，“也就是在你老哥面前我才说说，换作其他人我也不会说这些，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谈国林拍了拍谷宇的肩膀，“对，你做得对。不说他了，你怎么样？最近几天看你情绪不好，我也忙，一直没问你。” “分手了。” “为什么？” “和唐主任一样，门不当户不对，幸运的是我们没结婚。” 谈国林“唉”的一声，“别怪老哥，我早就有预感你俩走不到一块，不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事，是韩琳琳配不上你。” “她条件比我好，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 “那只是现在，不信你等着瞧，会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谷宇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谷宇，老哥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从你来了林鹤乡，短短半年不到，给老百姓解决了多少问题，我到哪儿都有人夸你。” “谈哥，我知道我这个副股级在干部系列里根本就没有，但农村老百姓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我也是个乡干部，还是个什么主任。我在农办，负责农村事务，整天和他们打交道，不为别的，老百姓是善良的，我总的为老百姓实实在在做点事，才配得上他们对我的称呼吧。” “嗯，所以老哥我没看错你，心中装着百姓，踏实肯干，有胆有谋，前途无量。” “谢谢谈哥。” 说话间，车已进入山区公路。“谈哥，好像变天了。” 谈国林“嗯？”一声，向前探头看了一下天空，“还真是，只顾聊天了，好像真要下雨了。” “天气预报天天说局部地区有雨，整个梅雨季节我们就没生活在局部，昨晚上天气预报是说了，今天局部地区有雷阵雨，咱俩开车来局部地区了。” 听了谷宇调侃的话后，谈国林哈哈大笑。 公路是在山脚下依山而建的，弯道多，前面谷宇一直没敢开快，但眼见天要下雨，他稍稍加快了一些。谈国林不时的探头看看天空，还是叮嘱谷宇，“不急，注意安全。” 都说山里的天气，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车又往前开了不到五分钟，雨就开始下，伴有闪电，接着就是响彻山谷的雷鸣。雨越下越大，雨刷器都是最快速度了，视线依然是模糊的。 “谷宇，要不停下来等会再走。” “没事，没多少路了，我放慢点速度。” 谷宇打开双闪，小心翼翼的开着，好在路上没有来往车辆，又开了十多分钟，终于拐向了山湾村的村级公路。 “谈哥，这么久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场暴雨，不知会下多久，这下恐怕我们不用抗旱，要抗洪了。” “嗯？”谈国林狐疑的看着谷宇，也仅仅是一秒，谈国林马上明白谷宇的意思，拿起电话就给山湾村的村支书打电话，没多说，就是让他赶紧把群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接下来又分别打给庄方村和陈谷村的村支书，都是同样的命令。 通往山湾村的村级公路别看不到一公里，但雨实在太大，足足用了十五分钟才开到村部。村支书赵友亮和村主任李景春打着伞出来迎接。一进门，谈国林就问他们，“群众转移怎么样了？” 赵友亮注视着门外，“都通知了，应该快到了。” 谈国林刚想说话，突然门口又来了一辆车，一个小伙下车就喊，“不好了，赵书记，山体滑坡了，村民都被堵在山边上。” “怎么回事？”赵友亮问来人。 谷宇看了一下谈国林，“谈乡长，我去看看。”在公开场合，他从来都是叫谈国林的职务。现在这个时候，赵友亮还在询问缘由，多问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谈国林对跑进来的小伙说，“前面带路，我们去看看。” 谈国林坐在谷宇车上，脸色凝重，谷宇也是非常担心。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玻璃上啪啪直响，前面开车的小伙是山湾村人，熟悉路况，由他引路，车速快了很多，六七分钟后到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开阔路段停下，对面就是滑坡地段。 依山公路有两处滑坡，中间有大约二十米长的路段暂时没有受到影响，恰好把转移来的群众堵在了中间，估摸着应该有二十多人，好险。 谷宇所站的位置尽管离滑坡路段只有不足十五米的距离，但中间横亘着一条三米左右宽的泄洪渠，他经常下乡，对泄洪渠十分清楚，修建的目的就是用于引水灌溉和泄洪，渠深至少两米。此时的泄洪渠已经充满了黄色浑浊的洪水，水流很急，人根本不可能趟水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山坡，不时有泥石滚下，随时都有再次滑坡的危险。 赵友亮对着身边的人吼叫着，“赶紧去找些木板来。”雨大风大，还夹杂着雷鸣，说话都得靠吼。 谷宇摇了摇头，拿木板根本来不及了，情势非常急迫。 “那怎么办？”赵友亮这时已经慌了。 谷宇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水渠边，又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停车的位置，目测一下至少有十米。他转头朝着对面扯开嗓子喊，“乡亲们，你们往两边站，中间让出三米左右的空间出来。”边喊边用手比划着，对面的人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开始分成两拨，按照谷宇的要求，让出了三米左右宽的空间。 谈国林开始不知道谷宇的意思，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莫名。对面的安排好以后，谷宇转过身，看着谈国林，指向一个开阔地带，“你们都去那边吧，把路给我让出来。” 谈国林似乎明白了谷宇的意思，“谷宇，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能这样做。” 时间根本不允许谷宇多想，他用很坚定的眼神看了一下谈国林，“现在只有这一次机会了，相信我。”说完跑向自己的车。启动车，调整好方向，在距离渠边五六米的时候，突然加大一脚油门，车呼的一声冲去，到了渠边腾空而起，接着，他一脚刹车狠狠踩下，车头卡在公路上，车尾则趴在了泄洪渠另一边，他用车架起了一座桥梁。 谈国林一直死死盯着谷宇的一连串操作，当车横卧在泄洪渠上的时候，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谷宇打开车门，迅速爬上车顶，招呼被困群众赶紧踩着车顶过去，两边的人都被这一幕感动了，尽管被堵的群众都很害怕很紧张，但谁都没有慌乱，老人、孩子、妇女，最后才是男同志。 用命悬一线一点不为过，就在谷宇最后一个抵达安全地带不到一分钟，山上一块巨石滚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向路面后滚落到谷宇的车上，车被瞬间压断。 重新回到村部，谈国林走到谷宇身边，双手紧紧捏着谷宇的双肩，眼眶早已模糊。在场所有乡亲尽管都是全身湿透，但没有一个人离开，都眼含热泪，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谷宇。 第2章 检查水库 山湾村村部所在地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地方，面积不到两平方公里。挨着村部东边是山湾村小学，西边是卫生所和小卖部。 山湾村共有五个组，村部周边有四个组，实际上就是过去的两个自然村，由于两个村都比较大，人口多，所以各分成了两个组。唯一远一点的就是刚刚撤离过来的位于北面山边的组，那里过去有两个采石场，一个生产石板，一个生产石子，另外还有一家水泥厂，不过两年前这三家都被关停了。 三家企业过去红火的时候，尽管给那个组造成了严重的空气污染，但也是山湾村最富裕的地方。企业停了，等于断了那个组的主要收入来源，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看着全身湿透的乡亲，谈国林吩咐村支书赵友亮，“你组织人员到各组去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危房，一旦发现立即转移群众，同时派人去找些干衣服，给老乡们换上，别再生病了。” 赵友亮和村主任李景春的家都在村部边上不远，两人二话没说，手一挥，带了三四个人穿上雨衣回去了。 吩咐完赵友亮，谈国林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想给乡党委书记李新民打电话，才发现手机已经进水，自动关机了，哪里还打得了电话。一旁的谷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口袋，没有，才想起来手机一直放在车上，现在也没了。 谈国林不记得李新民的手机号码，用村部的座机，给唐晓华办公室打了过去。 话说李新民早上给谈国林打完电话以后，本想在市里再找人疏通疏通，下午再回去，党办秘书跑来说林鹤乡遭遇大暴雨。李新民拿起手机就给谈国林打过去，手机关机，又给派出所赵冬打电话，赵冬说他没一起去，打给唐晓华，得知是谷宇开车去的，打谷宇的手机同样关机，李新民只好给山湾村村支书打电话，一连串打下来，手机和座机要么关机要么没人接，问庄方村支书，答复是谈国林没来。 李新民坐不住了，早餐没吃就往回赶。半道接到谈国林的电话，听谈国林简要的情况汇报后，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两人结束通话后，他向市委书记陈向东做了汇报。 陈向东在电话里提出三点指示，一是尽快摸清山区各村受灾群众情况，立即向市委汇报；二是请谈国林同志立即赴庄方村水库检查，防止次生灾害；三是市里将组织救援人员赶赴林鹤乡重点灾区，协助当地开展救援工作。 那边陈向东放下电话，立即召集常委扩大会议，把公安、消防、安全生产、交通、卫生等部门的负责同志扩大了进来。会议时间不长，半个小时，主要一是针对林鹤乡组织救援，二是其他两个山区乡镇立即排查，消除安全隐患。 会议最后，陈向东说，“同志们，这次林鹤乡山湾村群众撤离过程中，一位叫谷宇的乡农办年轻同志值得表扬，首先是他看到天气变化，意识到了危险，谈国林同志做出迅速反应，及时通知各村组织群众撤离，其次，山体滑坡堵住二十多名群众以后，谷宇同志冷静、果敢，冒着生命危险，用他自己的私家车在泄洪渠上架起了生命的桥梁，这种舍己救人的崇高品质应该好好进行宣传。 赵友亮和李景春等人提着几大包衣服回来，赵友亮吩咐李景春等人将衣服分发给在场的群众，自己则把检查的情况向谈国林做了汇报。 尽管是盛夏，潮湿的衣服穿在身上着实难受，谈国林和谷宇也顾不得合不合身，换上干衣服。 “李书记要我马上去庄方村水库，刚才你们哪位同志开的车？”谈国林看着赵友亮。 “我开的，乡长，我带你去吧。”没等赵友亮回答，那个小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谈乡长，我陪你去吧？”赵友亮看着谈国林。 “不用，现在暴雨还在继续，你在这里值守，有事随时和我联系，我手机打不了了，你打这位小伙的手机。” 李景春说，“谈乡长，我跟你去。” “好，我们走吧。” 开车的小伙姓赵，是赵友亮的侄子，在乡里开了一家小饭店，昨天刚送老婆回来，本想今天回去的，没想到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如若没有他的及时报告，后果不堪设想。 “李主任，你们与庄方村之间是怎么回事？”一直忙于抢险，直到这时谈国林才问。 “一会你就可以看到了，前面有条小渠，是我们两个村共同修建的，各出一半地，用来从泄洪渠引流灌溉。前天庄方村刘老二的小儿子从市里开车回来，说小渠边上那条路太窄了，他的车行驶起来太费劲。刘老二也没跟我们商量，带着人拉来石子，就把小渠填掉一尺宽。我们的村民看到了就跟他们理论，结果，刘老二的小儿子上来就把我们的人给打了。”说话间，车刚好到了小渠的位置，“小赵，你停一下。”同时用手指向窗外的小渠，“谈乡长，你看看。” 谈国林和谷宇看出去，确实是这么回事，位于庄方村那侧被填了有一尺宽。“这个刘老二。”谈国林嘟囔了一句。 “还不是仗着他的堂哥，谁也不放在眼里。”李景春话中明显带有怨气。 刘老二，本名刘夕亮，家中排行老二，是庄方村的支书，他堂哥是常委副市长刘继明。不要说把山湾村的人放不放眼里了，就是到了乡上，也是鼻孔朝上，就好像他自己就是刘继明似的。 谈国林没有下车，“走吧。” 水库位于山脚下，面积有一平方公里，当时修建的时候，周边的山坡是特别加固过的。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车行驶到水库边上的办公楼前停下的时候，雨开始小下来。看水库的老刘头一看是谈国林，马上迎了出来，“谈乡长，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水库情况怎么样。”谈国林和老刘头主动握了一下手。老刘头是刘老二的远房叔叔，别看是一家，但老刘头对刘老二的很多做法也是看不惯。 “就你一个人在？”谈国林没看到其他人。 “不是，还有两个小伙，在大坝上巡视呢。”老刘头指了指不远处大坝上正在检查的两个年轻人。 谈国林转过身看到有两个人正蹲在那儿，“我们也去看看。” 经过这场暴雨，原本干涸的水库已经蓄了一半水多，几个注水口还在不断地流入，达到百分之八十的蓄水量看来没有问题。谈国林和谷宇、李景春来到正在检查的两个小伙跟前，“有什么问题吗？” 正蹲在地上低头检查的两个人抬头一看是谈国林，“谈乡长，这里有条裂缝，我们正在商量。”一个个子稍矮的小伙说。 谈国林和谷宇也蹲下身，看到裂缝有手机充电线那样粗细。“以前发现过吗？”谈国林抬头看着刚才说话的年轻人。 “两天前我在巡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我量了一下，只有五十六公分长，刚才一量已经九十六公分了。我们是两天换一班，今天一来就遇上暴雨，还没来得及查这两天的记录。” “其他地方有吗？” “其他地方也有，但是是不规则的，我们查了以后确定是表面水泥干裂，唯有这一条裂缝是呈直线状。”高个小伙说。 “向水利局报告了吗？”谷宇看着高个小伙。 “报告了，水利局专家很重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嗯，很好，千万不能大意。”谈国林边说边站起来。 “还有，谈乡长，你看那里。”高个小伙站起来以后，用右手指向远处一个看似施工工地的地方。 “嗯？那里要做什么？”谈国林顺着小伙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现在雨小很多，视线清晰起来。距离水库不到一公里的泄洪河道边停着两辆大卡车，还堆了一堆石子。 “我们也是今天刚发现的。”矮个小伙摇摇头。 谈国林脸色有点凝重，水库归市水利局直接管理，河道上要修建什么需水利局批准，而且水利局也会和乡政府打招呼，他作为乡长没有听说要在这里修建什么。 往水库办公楼走的路上，闲聊中得知高个小伙叫徐英明，矮个的叫孔福才，两人是水库的技术员。 “老刘，你知道下面河道上要修什么吗？”谈国林看着端茶给他的老刘头。 “这个....”，老刘头挠着头。 “老刘，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们不会出卖你的。”谷宇拿出一支烟递给老刘头，这烟是离开山湾村村部时李景春给他的。 “刘老二家小儿子在合水拿到了两个工程，经常要往那边跑，如果走现在的路他觉得有点绕，这不，就想在这里修座桥，穿过去近很多。”老刘头点着谷宇递给他的烟，狠劲抽了两口，始终低着头。 “这个刘老二，眼中真是没人了。”谷宇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谢谢你，老刘，我们走了。”谈国林站起来和老刘头握了一下手，就往外走。 雨彻底停了，乌云散去，又是烈日当头。刚下过雨，空气中湿度很大，一出门就是一阵潮湿闷热的感觉。谈国林他们刚准备上车，徐英明说，“谈乡长，来了一辆车，应该是市水利局的专家到了，您要不要见见？” “好啊。”谈国林答应着，重新关上车门，站在车边，看到有辆车正徐徐驶来。 来车停下，下来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四十多岁，差不多一米七的个子，偏瘦，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像个学者。女的年轻，应该也就二十五六岁，个子挺高，至少一米七五，身着白底碎花裙，眉目如画，仙姿佚貌。 徐英明迎上去叫了一声“陈工好，辛苦您跑一趟。” 两人显然是熟悉的，被叫陈工的男子笑呵呵的说，“小徐好，你们才辛苦。”两人握了一下手。 徐英明转身向谈国林介绍，“谈乡长，这位是市水利局的陈浩然总工程师。” 谈国林上前和陈浩然握了握手，“陈工好，一路辛苦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段路滑坡堵住了，绕了点路，耽搁了点时间。” 徐英明准备介绍谷宇的时候，陈浩然主动向谷宇伸出右手，笑呵呵的说，“谷宇。” 谷宇一时有点发懵，自己并没见过眼前这位陈工，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陈浩然知道谷宇有点不知所以然，哈哈笑了一下说，“小伙子，好好干，上午陈书记可是在会上点名表扬了你。” 握着陈浩然的手，谷宇显得疑惑，哪个陈书记？难不成是市委那个？陈浩然也看出了谷宇的心思，笑着，用左手拍了拍谷宇的肩膀，“市里领导还有哪个姓陈吗？” 果然是市委书记，谷宇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但还是没想明白怎么一下子受到了市委书记的表扬。 “你在山湾村救人的事市领导都知道了。” 原来这样啊，谷宇恍然大悟，自己和谈国林一起来的，既然救人的事都知道了，猜也能猜到自己是谁了。 陈浩然转身要给谷宇介绍同来的美女，谁知那位美女笑嘻嘻的盯着谷宇，“不用介绍了，谷宇，江州大学中文系高材生。果然是个帅哥，怪不得有人总是念念不忘。” 谷宇纳闷，这位美女怎么知道自己，还说有人念念不忘，“谁啊？” “没一点表示就想知道是谁啊？美得你。”女子咯咯地笑了一下，弄了谷宇一个大红脸。 “哈哈，我说左翎怎么说要来看一个人呢，原来是看谷宇啊。行了，明天是周末，谷宇，你回市里吧，请左翎吃个饭，让她告诉你是谁那么关心你。现在我们先去坝上看看。”陈浩然又拍了拍谷宇的肩膀后，在徐英明的引领下去往坝上。 刚才还笑呵呵一脸轻松的陈浩然，看了那条裂缝后，眉头皱了起来，谈国林见状，感到一丝不安，“陈工，严重吗？” “幸好发现的早，可以补救。”没等陈浩然回答，左翎弯腰盯着裂缝，说了一句。 左翎站直腰杆，看到有些惊讶神色的谷宇，“我也是江州大学毕业的，学的水利工程，咱俩不在一个校区。” 谷宇“哦”的一声，点了点头。 陈浩然和左翎在众人的陪同下将大坝检查了一遍，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回到车边，和谈国林要告别。 “现在中午了，吃完饭再回吧。”谈国林挽留道。 “不用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拿出个方案，不能再拖了。” 事关重大，谈国林也不好再说什么。 左翎走到谷宇身边，“这是我名片，明天等你电话。”谷宇接过名片，一看，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是省水利厅设计处副处长了。“不好意思，左处长，我没有名片。” 左翎微笑一下说，“叫我左翎就行，明天见。” 左翎他们离开以后，谈国林拍拍谷宇肩膀，“走吧，你小子有好事要来了。” “别笑话我了，我现在还晕着呢。”谷宇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第3章 刮目相看 市里有规定，工作时间中午不允许喝酒，到了基层不允许喝酒。两条规定都死死的，还设了举报电话，谁都不愿往枪口上撞。 赵友亮没强求，两个年轻干部，都不到三十，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举报一下或者说多话，耽误人家前程，他也于心不忍，自掏腰包买了几瓶矿泉水。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鸡鸭鱼肉全有，谈国林有些不满。“你搞这么一大桌干嘛？前几天还跟我哭穷，这才几天发财了？” 赵友亮双手搓着衣服，讪讪的笑了一下，“这些都是获救的乡亲们自发送来的。” “那更不行了，抗险救灾确保群众生命安全，本来就是我们当干部的应该做的事，乡亲们的生活都不富裕，经历这么长时间的干旱这一季的收成都成问题，现在把好东西拿来，让我们怎么吃得下？”谈国林站在桌边不肯坐下。 李景春怕谈国林一怒之下走人，赶紧打圆场，“谈乡长，要不这样，我们下午把这些菜按市场价折算成钱给他们送去。” 谷宇拍了拍李景春肩膀，“我知道你们村委不容易，这钱我来出，但一定要给我送到。” 赵友亮说，“谷主任，那不行，你为了救乡亲们，自己的车都损失了，哪能让你掏饭菜钱。” 谷宇摆了摆手，“两回事，你听我的，要不然我们就不吃了。” 赵友亮执拗不过，只能点头同意，“好吧。” 要说山湾村这几个村干部，人还是不错的，赵友亮五十刚出头，前两年出去打过工，腰受了点伤，干不了重活。人缘不错，去年被选为村支书。 李景春今年才四十一岁，兄弟两人，父母年岁大了，尤其母亲身体不好，弟弟在东海市承包了一个工程，兄弟俩一商量，李景春留在家里照顾父母，弟弟每月给他一些钱。 另外还有个会计，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以前就在水泥厂当会计，水泥厂关门后，回村里当了会计，今天家里有事没来。 “赵书记，上次跟你们聊的发展经济作物的事，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谷宇是乡农办副主任，专门负责三农，两周前来过一次山湾村。 “唉，不瞒你说，我们都觉得你谈的思路很好，但问题是……”赵友亮停了下来，不说了。 “有什么顾虑和困难就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到忙。”谷宇边说边拿出烟，给每人发了一支。 赵友亮点着烟，抽了两口，“你也知道，村里年轻劳动力现在不足四分之一，不少人都在城里买了房，地都没人种了。上次你介绍的技术人员挺认真，说我们这里的山地适合种果树、茶叶，可是时间周期长，大伙一听就没了积极性。” 谷宇听了也没生气，“赵书记，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你想想以前矿厂没停的时候，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很少，现在出去都是迫不得已，只要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谁愿意背井离乡。我们要从长计议，包括生产方式，可以尝试一下合作社模式。” “合作社？这不又倒退回去了吗？”李景春惊讶的看着谷宇。 谈国林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看着李景春，“亏你还在城里打过工，见过世面，谷宇说的合作社是一种新型的合作生产模式，打个比喻，适合种植茶叶的地方，几户人家联合起来，统一规划，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折算出股份，获得的收益按股份分成。” 李景春惊呼，“这办法倒是可以啊，也不用把所有人都绑在土地上。” 谷宇笑了笑，“做好了还可以吸引外来投资。” “可是那玩意需要技术的，我们不行啊。”赵友亮面露难色。 谷宇听得出来赵友亮心动了，“技术这块我负责找人帮你们培训，不复杂，年轻人一学就会。” “山坡上如果种植了果树，还可以同时养鸡养猪放羊，一举多得多好。”谈国林看着赵友亮。 “那那些不适合种果树和茶叶的坑洼地怎么办？没人愿意合作的。”赵友亮问道， “那些地方可以建成苗圃，现在城里都在搞绿化工程，大量需要花花草草和树苗。”谷宇回答道。 “对啊，我在东海打工的时候，去花卉市场看过，好多人都买回去放家里。”李景春一拍大腿。 赵友亮听了也不住的点头，嗯嗯的表示赞同。 李景春脑子活络，“谈乡长，跟你商量个事呗？” “啥事？说吧，只要不是跟我要钱都好说。” “不要钱不要钱，要人，要人可以吗？” “要人？要谁啊？” “请谷主任到我们这里蹲点一段时间，帮我们设计和指导一下呗。” “你想得倒挺美啊，谷主任是乡农办的副主任，负责全乡的，蹲点到你这里了，其他村咋办？” 谷宇听了李景春的话心里挺高兴的，不是说他想来蹲点，而是他看到了希望，“赵书记，李主任，这样吧，蹲点的事不现实，只要你们愿意做，我把你们这里作为重点联系点，我有时间就过来，你们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李景春开心道，“好好好。”他看向赵友亮，“书记，你说呢？” 赵友亮看着谷宇，“谷主任，那咱就说好了，不许反悔喔。” 谷宇拿起矿泉水，“来，咱以水代酒碰一下，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几个人正吃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谷主任，谷主任，还好你没走，我们帮你找到一些东西。” 说着把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递给谷宇，谷宇打开一看，是自己的钱包、手机、驾驶证什么的，“你们去打捞车了？” 这时赵友亮说，“我看他们几个没啥事，就让他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谢谢，这些都挺重要，手机是不能要了，但手机卡应该没事，关键是身份证和驾照，补办起来太麻烦。”谷宇看着几样东西，很激动。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再好好检查一下，如果有重要的东西，给你送来。”中年男人高兴的走了。 吃完饭，谈国林和谷宇要去庄方村，谈国林让赵友亮一起去。临走前，谷宇和谈国林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悄悄的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元钱放在了餐盘底下，尽管钱还是湿的。 庄方村村部离山湾村村部两公里多，两村中间有个不算高的小山丘。 提前给刘老二打过电话，刘老二早早的就在村部等着，沏好了茶，还专门让人准备了水果和烟。 赵友亮跟在谈国林和谷宇的身后，见到刘老二，表情有点不自在，倒是刘老二哈哈哈的笑着拍拍赵友亮的肩膀，“老赵啊，还是你有面子啊，谈乡长来都先到你那儿。” 谈国林笑了笑，“老刘，你这是挑理喽？” “没有没有，我哪敢挑你乡长的理啊，快请坐。” 刘老二打开一盒硬盒中华烟，每人发了一支。 谈国林点着烟抽了一口，“老刘，我们还要赶时间，就不闲聊了，这次来有三件事，说完我们就走了。” “别介，乡长，吃完晚饭再走啊。”刘老二一脸认真的模样。 谈国林对刘老二私自填埋小渠，又要在泄洪渠上建桥，心里不满，自然没有心情和他一起吃饭。 “不了，谷宇还要回市里，明天他有安排。” “好吧，那就请乡长指示。” “指示谈不上，第一件事，你们这儿的灾情报给唐晓华了吧？” “报了报了，全村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有三户人家的房子塌了，已经组织人员正在抢修，估计最晚明天就可以住进去，费用由村里负担。” 谈国林嗯的一声点了点头。“第二件事，你们两个村一大早起来就闹上了，那条小渠我也看了，确实是你们不对。” “这事是我欠考虑，预先没有跟老赵商量，我只是寻思着那条小渠够宽，填掉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不是影响不影响的事，当初你们两家商量好的，一家出了一半地，你现在等于多占了。” “是是是。”刘老二看着赵友亮，“要不老赵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我们两村中间的那块小山地给你们做补偿？” “那地方寸草不生，我要它干嘛？”赵友亮明显不满意。 “你可别说没用哦，前阵子你们找人来看适合种哪些东西的，我也顺便问了他们那块地，说是可以种茶叶。” “真的假的？” “不信你去问，如果他们说我说谎了，你来找我，你要哪块地我给你哪块。” “行，我同意。” 谈国林担心刘老二反悔，“那你们尽快签个土地置换协议，上报乡国土资源所。” “没问题，明天就办。”刘老二爽快道。 刘老二的态度让谷宇吃惊不小，他甚至怀疑这个眼高于顶的刘老二今天难道变性了？ “最后一件事，水库泄洪道边上的卡车和堆放的石子是怎么回事？” 谈国林本以为刘老二会找借口，没想到刘老二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他刮目相看，“谈乡长，我知道，外面有人说我家小儿子是为了去合水干活方便建这座桥，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用不着到今天。” “可你老刘应该知道的，泄洪道上修建工程是需要市水利局批准的。” “我当然知道，不瞒你说，为这事我找过水利局，也找过我堂哥，我态度很明确，不是为了我儿子方便，而是为了村里的经济发展。谈乡长，你知道的，我们东面的山和合水相连，你看人家那边成片的果树林，我们这边呢，啥也没有。我去合水那边问过当地人，他们说有家公司投资承包了整片山坡，通过种植果树，水果深加工，加上树林里散养土鸡和猪羊，投资商赚得盆满钵满，当地农户也是富得流油。上周我特地去了合水找了那个投资商，谈合作，人家挺愿意，就是跟我说交通不便，如果能有座桥，同时在村里建一个深加工企业，就好了。水果讲究时效，不适合长途运输，损耗太大。所以我就想争取这个项目，我那儿子性子急，前天找人拉了两车石子，被我训了一顿，我要等水利局批准后再进行，不会乱来。” “你这么大的事不跟乡里报告？”谈国林惊讶的看着刘老二， “我不是不报告。”刘老二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的踩了两下，看得出来这是心里有怨气。“我知道谈乡长你是个做事的人，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了。这件事我找过乡农办主任钱玉平、办公室主任唐晓华，甚至李书记，但三个人口径一致，就三个字，不同意。全乡的人都知道李新民霸道，他不发话啥事也做不成。你上任一年不到，我也不想给你找麻烦。” 谈国林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这些，李新民背后是副书记常永祥。仗着省里有人，常永祥在市里除了书记陈向东，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常永祥和副市长刘继明关系挺僵，见面就掐。按说有常永祥的照拂，李新民在市里办事应该不难，可是偏偏他儿子捣乱，上个月和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喝多了，发酒疯把人打成植物人。常永祥刚四十，正是上升的年龄，想着年底换届再上一步，自然不会插手去管李新民这点破事。以至于李新民三番五次求见，常永祥就是不予理睬。主人是这种态度，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给李新民好脸色，不是闭门不见，就是见面打哈哈。 李新民是土生土长的林鹤乡人，从村支书一步步上来，在乡书记任上已经五年，根基很深，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作风。谈国林不是无原则的让步，只是来了不到一年，上任之初，欣赏他的市长许成国特地交代过，学会忍耐，切忌操之过急，先站稳脚跟。他用隐忍以求班子的团结，他清楚，过早的露出锋芒与李新民抗衡，一旦班子之间出现矛盾，市里就会调整，其中必然有一个人会被调走，而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他谈国林。 这段时间李新民收敛了许多，对谈国林也客气了起来，态度不再像以前那么傲慢，但谈国林绝不会天真到李新民真的改变了，这只是表象，李新民并没有放权，事事依然要由他说了算。 想到这些，谈国林觉得一直以来自己误会了刘老二，“老刘，对不起，以前我对你有点误会。” 刘老二摆了摆手，“这不怪你，我也有责任，向你汇报少了。我看到李新民这个样子，都很少去乡里，就是偶尔去一次我也不敢跑你办公室去，怕影响你们的关系。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一个人接待你们吗？” “你是说有人给他打小报告？”谈国林愕然的看着刘老二。 “要是有其他人在，我前面那些想法就不会说了。” 谈国林站起来，握着刘老二的手，“谢谢你的信任，你的事我会全力支持。” 刘老二知道谈国林背后是谁，有了许成国的助力，事情会容易得多。“谢谢乡长的支持。” “刘书记挺有魄力和眼光的。”谷宇站起来，也和刘老二握了一下手。 “谷主任，我得感谢你，你请来的专家很厉害，给了我信心和勇气。”刘老二和谷宇握着的手还特意晃了晃。 第4章 美女左翎 回到市里已经很晚，谷宇跟着谈国林先去了市人医医院，谈国林看自己老婆手术做完之后状态还不错，又有小姨子在照顾，拉着谷宇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苍蝇”小馆。 谈国林去林鹤乡之前是市国资委办公室主任，在市区也有房子。他夫人于琳是市人事局干部科的副科长，休假去的林鹤乡，结果在那里得了阑尾炎。儿子才三岁，只好送到姥姥家去。 谷宇在回来的路上给父母打过电话，太晚就不回家吃饭了，明天早上回去。谷宇家以前住市中心老城区，后来拆迁，给了两个选择，一是在原来的位置给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再补偿十万元钱，另一个是在原址给一套小面积的两居室，市郊给一套两居室，再补偿五万元钱。谷宇是独子，原本想选第一方案，结婚后和父母住在一起方便照顾，做父母的当然乐意，但跟韩琳琳说了以后，韩琳琳不同意，婆媳关系本来就很难相处，加上韩琳琳母亲一直反对他俩的事，只是后来看到谷宇有房了，还补偿到了一笔，才稍稍有点松口。谷宇和父母商量了一下，选择了第二方案，平时一个人住在市郊那处房子。 两个人点了两个热菜两个凉菜，四瓶冰镇啤酒。没用杯子，对瓶吹。 “谈哥，你说李书记这一天到晚的在市里转悠，啥事也没办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假公济私，在跑他儿子的事，他儿子可是到现在还没判呢。”谷宇拿起酒瓶和谈国林碰了碰。 谈国林知道谷宇也就是在他面前才说这种话，所以也没隐瞒，“昨天晚上市法院廖院长给我打电话，说李新民邀请他出来坐坐，傻子都知道为什么，廖院长没答应。李新民就找了常的秘书曹凯，主子不搭理他，但秘书和他关系不一般，曹凯就出面打电话给廖院长，还把你的老领导朱小坤请了出来，结果就喝多了。” 朱小坤是司法局局长，谷宇大学毕业后，韩琳琳让父亲出面找人安排去了司法局宣传科。谷宇开始觉得挺好的，但韩琳琳的母亲总是讥笑他连找个工作都要靠女人，还能有什么出息，每次登门从来都不给谷宇好脸色。后来谷宇就找借口不去韩琳琳家，一次两次可以，但总不去，韩琳琳就不干了，两人为此慢慢的由赌气升级到吵架。谷宇也是个血性男儿，受不了这种窝囊气，今年春节后刚好看到市里要选拔一批年轻干部去基层，他就给谈国林打了电话，诉说自己的情绪，表示想去林鹤乡，离市里远点，谈国林自然乐于接受。 “我听说受害者家里也是有点关系的。”谷宇吃了一口菜后说。 “是，廖院长说宣传部宋部长给他打过电话。”谈国林点了一支烟。 “这就不好办了。”谷宇也点上一支烟。 “所以李新民才着急呢。” “我听说他和常的秘书不是一般的关系。” “我也听说了，不过没影的事不要去瞎猜。” “我才懒得想这些破事，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嗯，说起来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来，老哥敬你一杯。” “谈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要不是你收留我，我在司法局呆着还不知道现在咋样呢。” “我知道，你要求下去，一方面是躲韩琳琳她妈，但更主要的是想做点实事。你看你去了这四个多月，各村的村委都夸你，你给山湾村的建议，间接影响到了庄方村，按照你的思路下去，这两个村定会翻身。你小子有这方面潜质，好好干。” “谈哥，你放心，你是乡长，要说我这么个副股级，帮不上你，但我会尽心尽力，绝不会让你失望。” “记住，只要心中装着老百姓，全心全意为他们解决问题，带领他们致富，自然会受到大家的拥戴，有老哥我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谢谢谈哥！”两人举起的酒瓶“坪”的一声重重的碰了一下。 “叮”两人聊的正酣的时候，谷宇的手机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他拿起一看，乐了一下，“左大小姐。” 谈国林笑了笑，“要你请吃饭吧？” “问我回来没回来。”谷宇边回复边说。 “明天组织部肖部长女儿结婚，她女儿也是江州大学水利工程系毕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大美女应该是来参加她的婚礼。” “请你去了吗？” “给我发了请柬，肖部长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 “那你一定得去。” “左大美女不会让你跟她一起去吧？”谈国林抽了一口烟后，问道。 谷宇没回答，笑着把手机递给谈国林看左翎发来的微信。 “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参加肖萍萍的婚礼吧？” “不去，人家又没请我。” “我跟萍萍说一下就行啊。” “算了吧，明天肯定不少市里领导去，我小萝卜头一个突然去不合适。” “哟哟，亏你还在体制内，这不正好是你接近领导的机会嘛。” “我可不想用这种方式进步。” “你可真够倔的，你去不去？不去我要告状了啊？” “你到现在还没说那位是谁啊，你去告吧。” “行，你等着！你现在在干嘛？” “正在外面吃饭。” “在哪里？” “干嘛？你该不会说你还没吃饭吧？” “吃了再吃点不行啊！” “那你来吧，我发定位给你，只是提前告诉你啊，别嫌档次低。” 谈国林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会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我赶紧吃完走人，我可不当电灯泡。” “别，谈哥，你可别扔下我，好歹你也是她校友，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认识她。” “你想没想起来她说的那位会是谁？” “有点数，但觉得不可能。” “一会看她跟你说不说吧。不过，老哥提醒你啊，在体制内男女关系一定要处理好，千万不能在这上面出问题，你小子又高又帅，容易招蜂引蝶，自己别晕了头。” “明白，谢谢谈哥提醒，我没那么大吸引力。” “还说没那么大吸引力呢，刚走了一个韩琳琳，又来个左翎，还有那个没有揭晓的美女，你小子悠着点。” “放心吧，我一介草民，要是真有吸引力，韩琳琳也不会离开我。” “我跟你说过了，韩琳琳不配你，翻篇过去，别总放在心上。” “不翻篇还能怎样，难不成让我死皮烂脸去求她？我还没下贱到这种地步。”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左翎一身蓝色长裙，推门进来。“我就知道是你俩在这里喝酒。”左翎笑起来很可爱。 “要不你也来点？”谷宇盯视着左翎。 “你想让我站着喝吗？” “哦，对对对。”谷宇赶紧站起身，“你坐里面吧，我让服务员加两个菜。” “你就想用这打发我，套我话？”左翎坐下后侧仰着头盯视着站在边上的谷宇。 “这可以不算，你也可以不说。” “谈乡长，你可是听到了啊，这次不算。”左翎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谈国林。 “嗯嗯，是不能算，罚他明天重请。”谈国林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左翎。 “听到没？谷宇同志，你们谈乡长说了明天罚你重请啊。” “没问题，你想吃啥吧？”谷宇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个菜，然后在左翎边上坐下。 “我来的路上已经告状了，人家跟我说，不但要罚你请我吃饭，还要你明天陪我去转转，听说你们这里的竹海挺漂亮，怎么样？当个向导吧？”左翎笑嘻嘻的看着谷宇。 “行，不过说好啊，我可没车，只能坐公交车。” “你看着办吧。” 谈国林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笑道，“一会我让司机把车给你们留下，左处长难得来一次，谷宇，你就陪左处长好好转转。” “谈乡长，叫我左翎就行，听说你也是江大毕业的？”左翎看着谈国林。 “是，哲学系，比你们高了三届。” “哲学系好，适合在体制内，来，咱三个校友干一杯。”左翎举起酒瓶，三人碰了一下。 左翎性格开朗，饭桌上气氛很好，不像是第一次认识，倒像是老朋友聚会。 “我已经跟萍萍说了，明天你一块去，肖部长也知道了，特地让我跟你说请你去。”左翎喝了一口酒后说。 “肖部长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会特地跟你说，不对吧？”谷宇没敢说左翎骗他。 “你意思是说我骗你喽？” “不是不是，我有点受宠若惊。” “瞧你点出息，你现在可是河阳市的大英雄，不但市领导全知道，下面都传开了。”左翎咯咯咯的笑。 “汗颜，真汗颜，我算哪门子英雄。” “我说同志，过分谦虚等于骄傲啊！不过这事也值得骄傲。”前半句左翎是说谷宇的，后半句则是她自言自语。 “谷宇，你就听左翎的吧，明天跟她一起去。”谈国林劝慰道。 “好吧，那我明天在婚礼现场门口等你吧。”谷宇看着左翎， “不行，去我住的酒店接我，跟我一起去。” 谷宇心想，这美女真强势，谁娶谁遭殃。他看看谈国林，谈国林微笑一下，低头吃菜。 “你是不是心里在想我这个人很霸道？”左翎一双媚眼盯着谷宇。 “嘿嘿，这都让你看出来了，真厉害。”谷宇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左翎“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你不想问我那位到底是谁吗？”笑了一会，左翎说道。 “你不是说今天这饭不算吗？” “难道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我总不能瞎猜吧？” “他已经心里有数了。”谈国林插话道。 “哦，是吗？”左翎好奇的看着谷宇，“咱俩同时写，看是不是同一个人。”两人同时在左手心写，刚写了一个单人旁，左翎就捂嘴笑了起来。谷宇还真是猜对了，可他直到现在都不敢想。 何歆，那是校花级的存在，省城江州人，谷宇大学同班同学，长着一副傲人的身材，身高一米七五，眉清目秀，冰肌玉骨。当时在班上确实有人开过两人的玩笑，郎才女貌，挺般配，况且谷宇本身也是帅气十足。何歆在校的时候很低调，有人背地里叫她“冷心”，心是歆的谐音，意思是她不怎么和人打交道，给人冷漠孤傲的感觉。其实是误解她了，何歆经常参加学校的公益活动，还利用假期去过贫困山区慰问那里的老师和学生。 何歆到底来自什么家庭，一直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何歆对谷宇比对其他同学是要更好些，这其中是有缘由的，大二第二学期的一个周末，何歆晚上返校有点晚，学校北门那条路窄，路灯光线又不好，被四个喝了酒的小混混盯上了，碰巧谷宇外出回来遇见。一对四，谷宇也没落下风，四个小混混两个被打断了腿，一个手腕被谷宇扳脱了臼，而谷宇自己只是手臂上被一个小混混划了一道口子，没有大碍。警察来了后，要把谷宇带去派出所，美其名曰录口供，实际是其中一个混混与那个警察很熟。也不知道何歆找的谁，反正警察接了一个电话后，又是问候又是道歉，还亲自给谷宇包扎了伤口。 那件事后，谷宇对何歆的背景也好奇，但他没有专门去打听。此后，何歆对谷宇一直心存感激，看谷宇的目光也有了些许变化，但当她获知谷宇和韩琳琳的事以后，开始疏远谷宇，谷宇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毕业三年了，两人很少联系，谷宇甚至连何歆的微信都没有。 “怎么样？意外吗？”左翎坏笑的看着谷宇。 谷宇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吃菜，没有回答左翎的话，心里却在想，三年了，何歆到底啥意思，这么关心自己。 左翎见谷宇低头不语，用右手食指在谷宇的头上狠狠点了一下，“你啊，智商很高，情商为零。毕业三年了居然不跟人联系，再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吧？” 谷宇讪讪一笑，“我跟班上同学联系都很少，混得这么差，整天在山沟沟里呆着，哪好意思和同学们联系。” 左翎不依不饶，“尽找借口，你们班每年都有一次同学聚会，说你一次都没参加过。” 谷宇抬起头，拿起啤酒，举在半空，“是是，不过去年国庆那次，刚好我搬家去不了。” 谈国林也举起酒瓶和谷宇碰了一下，“这点我作证，确实那时他搬家。” 左翎拿起酒瓶和两人碰了一下，淡淡的说，“只是有人每次都是兴奋的去，失落的回。” 谷宇刚喝了口酒，听到左翎这话愕然的看了看她。 左翎白了谷宇一眼，“告诉你吧，人家什么都知道。你去司法局是谁安排的，你前女友现在找的男朋友是谁，她妈怎么对你，你什么时候去的林鹤乡，甚至今天救灾把自己车搭进去了，一清二楚。” 谷宇听得目瞪口呆，心里道，那个长舌妇，嘴巴这么快。 谈国林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谷宇，“你小子以后得当心点了。” 谷宇拿起啤酒自顾自喝了一口，“我得把那个克格勃揪出来。” 左翎朝谷宇翻了一下眼，“你以为人家闲的要监视你啊？那是关心你，不识好人心。” 第5章 被人跟踪 左翎下榻的河阳大酒店位于市区东郊，五星级酒店，回龙湖岸边，风景优美，沿着湖边，专门修建了一条可供游客浏览回龙湖风景的长廊。 今天是周六，谷宇到的时候不到八点，地面停车场停满了车，他只好去地下车库，折腾了十多分钟才把车停好。 和左翎约好早上八点半过来陪她吃早餐，上到一楼大厅，才八点一刻，谷宇出了酒店，在门口点了一支烟。刚抽两口，背后就传来左翎的声音，“烟瘾不小啊，早餐都没吃就抽了好几支了吧？” “没有没有，第一支。”谷宇尴尬的赶紧把烟掐灭掉，“不是说八点半吗？” “我早起来了，沿湖边走了走，这边确实不错，空气好，风吹着也挺凉快的。” “是啊，你没看停车场都停满了，好多外地的都跑过来度周末，吃吃湖鲜尝尝野味。” “嗯，下次有时间我也来度度周末，哪怕哪儿也不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一种享受。” “那你一会去了竹海，我怕你都舍不得走了。” “真的吗？那边比这还好？”左翎兴奋道。 “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这里傍水，那边依山。” “那赶紧去吃饭。”左翎兴奋起来像个孩子，拉了一下谷宇的胳膊，快步走进酒店。 两人取了各自喜爱的食物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左翎伸出右手，手心向上做了一个让谷宇靠近点的手势，头往谷宇那边伸了伸，谷宇也把头伸过来。左翎低声说，“有人跟踪，你别转头看，只当不知道，一会我倒要看看谁在搞鬼。” 谷宇有点吃惊，“我平头百姓一个，跟踪我干嘛，准是跟踪你的吧？” 左翎坐好，低头吃饭，“你别管了，一会问问就知道。” 跟踪他们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左翎刚在酒店门口无意间看到，那人躲在花坛边，用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左翎端起咖啡面朝谷宇，用余光留意了一下，那人还在餐厅门口。“那人应该是没用餐卷进不来，站在门口朝我们这里看呢。” “谁吃饱了没事干，这么无聊。”谷宇第一次碰到，很是气愤。 左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然后再次伸过头来，“咱俩靠近点，假装自拍一张合影，对准餐厅门口，能把他拍到，你看看认不认识。我刚才已经找人了，会有人过来处理，” 谷宇把头凑过来，两人中间故意留出了一条缝，正好对准餐厅门口。 “是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谷宇很惊讶。 “你认识？”左翎收起手机，继续吃早餐。 “我们乡镇办的秘书。”谷宇端起咖啡杯，疑惑道，“他跟踪我干嘛？” “谈乡长是不是跟你们书记不对付？我估计应该不是针对你的。” 不到五分钟，餐厅门口嘈杂起来，谷宇和左翎同时转头看了一下，转过来相视一笑。 左翎起身，“走吧，去看看。” 门口，两个警察已经把那人控制住，谷宇走过去，“小钟，你跟踪我们干嘛？” 钟强狡辩，“谷主任，我没跟踪你们。” “是吗？把你手机拿来给我看看。” 钟强不愿，抓着他一只胳膊的警察威严的喊了一声，“快点，拿出来。” 钟强吓得一哆嗦，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乖乖的递给了谷宇。 谷宇看了看，刚刚拍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他和左翎一起聊天、进酒店时左翎拉着他的镜头，但无意间谷宇看到了钟强昨天拍的，里面有昨晚吃饭和谷宇送左翎回酒店的照片，还有谈国林的司机开车送他老婆到医院的照片，这就涉及吃喝和公车私用问题了。 谷宇看着钟强，“说吧，谁让你这么干的？” 钟强抵赖道，“没有人，就是我自己刚好碰到你们随便拍的。” “你要这么说，我也帮不了你了。”谷宇把手机递给了警察。 这时陈向东的秘书王劲跑了过来，“左处长，不好意思，陈书记让我过来当面向您道歉。” 左翎没客气，“你告诉陈向东，这个人跟踪我们，不管他受谁的指使，出于什么目的，我希望我离开前给我个说法。” 王劲一个劲的点头，“一定，请左处长放心。” 左翎对谷宇说，“我们走吧。” 去竹海的路上，谷宇说，“陈书记都是副厅级干部，你就这态度啊，还直呼其名。” 左翎正不知给谁发着微信，头也没抬，“副厅级怎么啦，他就是省长，我也照样这么叫。” 谷宇没说话，心想，看样子这丫头背景不简单，仅凭一个副处长的身份，不会这么大口气。不过也好，用脚都能想得到，钟强此举是受李新民的指使。不是针对他谷宇，目标是谈国林。两人表面上没有发生过冲突，但原则问题上谈国林不让步，李新民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总在设法排挤谈国林。左翎此举打压一下李新民，对谈国林是件好事。 竹海是避暑胜地，每年夏天，同为五星级的竹海大酒店客房爆满，需要提前至少半个月预定。谷宇排了十五分钟的队才买到景区门票。 进入景区，密密的毛竹遮天蔽日，与外面炎热的高温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即便爬山，也没感觉到热。 左翎边走边用手机拍照，时不时的还说，“这里太美了。” 大城市高楼林立，公园越来越少，绿地越来越小，夏天出门连个阴凉的地方都难找，所以城里人都喜欢往竹海这种原生态的地方跑，但对于当地人来说，早已见怪不怪。 看着左翎一路都在拍照，谷宇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拍一个？” “不要，我就喜欢拍大自然风景。” 连拍几张后，左翎转身看着谷宇，一脸坏笑的样子，“要不咱俩拍个合照，那种比早餐的时候更亲密一点的合影？” 谷宇摆摆手，转身就走，“你饶了我吧。” 左翎跟在后面，咯咯咯的笑，“我已经把早上咱俩的合影发给何大小姐了，哈哈哈！” 谷宇听了，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位左大小姐真是无语了。 林间都是小道，今天人特别多，走得慢，到半山腰的休息点已经十一点多了。谷宇看到凉亭里人不多，“休息一下吧。” 左翎也是有点累了，平时在家游泳、练瑜伽，都没有这么大运动量。 “你以前和那位韩大小姐没少来这里吧？”左翎笑嘻嘻的说， “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和她从来没一起来过这里。”谷宇喝了一口水，道。 “是不是？”左翎有点惊讶。 “不要说到这里玩了，就是在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都是奢侈。” 左翎听何歆说过一些，刚听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夸张，但今天听谷宇这么一说，觉得韩琳琳的母亲实在是有点过分。“其实你俩在一起不合适，韩琳琳不配你。” “你是第二个说这种话的人了。” “谈乡长是第一个吧？” “是啊，他是我大哥，一直对我挺关照。” “表面上看是韩琳琳她妈妈的问题，实际上，你想过没有，问题的本质还是出在韩琳琳身上，她父亲是市乡镇企业局局长，母亲是市教育局行政科副科长，这在你们河阳市也算是上流家庭了。你呢，父亲只是市机械厂的一个车间主任，母亲原是纺织厂的普通工人，现在内退，难道韩琳琳心里没想法吗？从她平时不愿去你家，对你父母一直很冷淡，就可以看出来，这人骨子里存在那种市侩心态，虚荣心很强。要是她真心爱你，不会因为她母亲的态度就和你分手，如果你的身份地位稍稍发生点变化，我敢说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不过那样的话对你反而不是好事，你可能在仕途上走不远，一不小心，翻车都有可能。”x “唉，不说她了，都过去了。”谷宇叹息了一声。 左翎瞪了谷宇一眼，“我才不管你哪点破事，你以为我这次来真是仅仅为了参加肖萍萍的婚礼啊？每次见到何歆，她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说起你，所以尽管我们初次见面，但我一直在关注你，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谷宇到底是何方圣神。还好，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没让我失望。何歆的电话你有，这两天找时间给她打个电话。我的电话也给你了，以后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随时可以找我们。” 谷宇沉默着，脸色有点凝重。 左翎何等聪慧，自然看得出谷宇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和何歆的家庭背景差异太大？” 谷宇看着远处的山谷，严肃道，“是啊，和韩琳琳就是前车之鉴，更何况何歆的背景到底怎样我都不了解。” 左翎盯视着谷宇，“我和何歆的家庭背景现在你不用了解，到了时间你自然会知道。门当户对固然是一道坎，但并不是绝对的，谁都不是一出生就是皇家贵族。”她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眼见和高度不同，对问题的看法也不同，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不要被传统的观念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谷宇坐正一下身子，看着左翎的眼睛，“我明白，谢谢！” 左翎站起来，“走吧，我们回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小道的石板上有些长着青苔，刚下过雨，有些湿滑。没走几步左翎一个打滑，身体后仰就要摔倒，谷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左翎的胳膊，但左翎身体一斜还是没站住，谷宇立即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本能的想去抓住她的胳膊，却刚好碰到她胸口弹性十足的高峰，顿时两人脸都红了。 谷宇没敢看左翎，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左翎羞红着脸，抿嘴笑了笑，柔声道，“谢谢。” 突发这种尴尬的事，两人下山的时候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快到景区出口时，左翎转头笑眯眯的看着谷宇，“想好了中午请我去哪儿吃了吗？” 谷宇心里早就想好了地方，“我想你在大城市生活，大餐吃多了，没必要去酒店那种地方，我带你去农家，吃正宗的农家菜，环境是差了点，但味道不错。” 左翎正有此意，“嗯，我喜欢。” 现在很多城市郊区都有大大小小的农家乐，有些农家乐已经变了味，和城里的饭店没什么区别了。谷宇开着车并没有带左翎去那种地方，而是去了一家他熟悉的农户。 左翎从车上下来，看到院子里一群鸡鸭悠闲的晃荡，还能听到“喵啊喵啊”的羊叫声，一条狗看到陌生人进来，“汪汪”的叫。 农家男主人姓张，爱人姓李。听到狗叫声，老张从屋里出来，看到是谷宇，笑着迎上了和谷宇握手，“谷干部，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谷宇笑着说，“张叔，我去林鹤乡工作了。” 老张惊讶一下，“这么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去的？” 谷宇嘿嘿笑道，“春节后就去了。” 老张“哦”了一声，“是不是谈主任也去了？”以前谷宇在司法局的时候和谈国林来过好几次，和老张两口子混熟了。在老张的印象中，谈国林还是市国资委办公室主任。 谷宇说，“他现在是林鹤乡乡长。” 老张憨厚的笑道，“那挺好那挺好。” 老张爱人听到外面说话声，也走了出来，看到谷宇带着一个美女进来，笑嘻嘻的说，“小宇来啦，好久没见了。” 谷宇叫了一声，“李婶好。” 老张说，“进屋坐。”又看向老伴说，“你赶紧去弄几个菜。” 李婶这时还拉着谷宇的手，脸上笑得挺灿烂，眼睛一个劲盯着左翎看，凑近谷宇问，“女朋友啊？” 谷宇才想起还没介绍左翎，“这是我朋友左翎，从江州来，带她来这里尝尝你们的手艺。” 这一句“朋友”让李婶笑得更欢了，“好好，我就说嘛，你这么个俊小伙，对象肯定差不了。”此话一出，把左翎闹了个大红脸，顺着谷宇，叫了一声，“张叔、李婶好。”进门的时候，走在谷宇后面，还在谷宇的腰上使劲掐了一下。 虽说是农家，老张两口子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李婶手巧，没多会功夫，一盆炖甲鱼，一盘红烧鸡块，一盘清蒸鱼，一盘炒土鸡蛋和两份青菜就做好了。老张告诉谷宇和左翎，除了青菜和鸡蛋，其他都是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抓来的。 这顿饭左翎一直没停筷子，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放手，完了还拍拍自己的肚子，“不行了，撑住了，实在太香了。” 谷宇开玩笑道，“注意你淑女形象。” 左翎嘿嘿一笑，“我是不是吃相太难看了？” 谷宇继续逗她，“像个饿死鬼，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左翎举起粉拳在谷宇肩上轻轻打了一下，娇嗔道，“你要死啊。” 临走前，谷宇悄悄拿出五百元钱放在了大盆底下。 快到河阳大酒店时，左翎接到一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只听左翎最后说了句，“我知道了。” 左翎收起电话，“陈向东秘书打来的，那个姓李的指使的，不仅那小子一人，还有个叫唐晓华、一个叫钱玉平。” 谷宇听了并没感到惊讶，早上看到钟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意料之中。” 左翎冷哼一声，“陈向东是个聪敏人，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第6章 参加婚礼 婚礼晚上六点正式开始，谷宇五点一刻到达河阳大酒店，把车停在酒店门廊，刚下车，左翎身着一条灰色抹胸晚礼服，手持灰色名贵首饰手包款款而来。这身打扮低调奢华，内敛沉稳，不张扬，却显得特别高贵大气。进出酒店的宾客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在左翎身上打转，实在是太漂亮了，连谷宇两眼都看得发直。和中午吃饭狼吞虎咽的左翎完全判若两人，眼前的左翎才是知性完美的淑女形象，谷宇被惊呆了，以至于左翎到了跟前都忘了给她开车门。 左翎在谷宇眼前晃了晃手包，嘿嘿笑着，“喂，干嘛呢？发什么愣，没见过美女啊？” 谷宇回过神来，懦懦的说，“你要不坐后座吧？” 左翎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快开门。”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谷宇赶紧给左翎打开车门，等左翎坐好后他把车门关上，飞速绕过车头，开门坐进驾驶位，安全带都没顾上系，开车就跑。 刚开出酒店，左翎“噗呲”笑了一声。 谷宇以为左翎是笑他的狼狈相，讪讪地说，“不好意思，你这一打扮实在是太漂亮了，乍一看有点愣神。” 左翎抿嘴一笑，举起手包在谷宇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意思是我不打扮就不漂亮呗。” 谷宇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本来就很漂亮，这一打扮还不得把新娘的风头抢了啊。” 左翎捂嘴笑了笑，“你说，人家会不会以为咱俩是一对啊？” 谷宇侧脸看了一眼左翎，又迅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不会吧，我就是个小跟班的，充其量就是个护花使者。” 左翎从上到下扫视一下谷宇，“咱俩可是穿的情侣装呵。” 谷宇“啊”的一声，看看左翎的衣服，又低头看看自己，天哪，可不是嘛，自己上身穿了一件灰色宽松短袖衬衣，搭配灰色西裤，“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我回去换一下吧？” 前面是用手包，这次左翎直接上手在谷宇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矫情啊，不是挺好嘛，换什么换。” 谷宇叹了一口气，“唉，这事弄得。” 左翎看着正前方，“老实说，这衣服是不是韩琳琳给你买的？” 谷宇“哼”了一声，“她？每次陪她上街，都是她买衣服我拎包，美其名曰男人不用穿的太好。” 左翎不信，“那谁给你买的，别跟我说是你自己买的啊。” 谷宇也没隐瞒，“这还是何歆给我选的。” 左翎“嗯？”的一声，疑惑的看着谷宇，“什么时候的事？” 于是谷宇就把那次买衣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大学期间，谷宇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穿着简单朴素，即便和韩琳琳相处了，韩琳琳有钱也只顾着给她自己买，从来不舍得给谷宇买一件像样的衣服。 临近毕业典礼了，其他同学都有正式的衣服，谷宇却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谷宇想着自己去买一套，说来也巧，那天他刚进商场就碰到正在选衣服的何歆，得知谷宇的来意，何歆就带他去了一家男士服装专卖店，还是大品牌。 看着里面高档衣服的价格，谷宇心里就发毛，没有一件便宜的，何歆开始给她选了几套，他都推说不合适。聪慧的何歆怎能看不出谷宇的心思，也不再问他，选了三套让他去试，最后何歆看这套最合身。何歆拿着要去付款，谷宇哪肯，心一横，抢过来去付了款。本想请何歆一起吃个饭，无奈交完钱身上已经剩下不足二十元钱，看着谷宇的窘态，何歆借口家里有事走了，使得谷宇很是难为情。 这套衣服买了以后，谷宇只在毕业典礼上穿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穿，“我可是把我的压箱底拿出来了。” 左翎笑着说，“何歆真是有眼光，这么把你一捯饬确实更帅了，她也不怕你出去招人。” 谷宇嘿嘿一笑，“怎么会，就我这条件，光帅气有什么用。” 左翎盯视着谷宇，“哟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过你确实也是挺帅的。我警告你啊，别给我出去招蜂引蝶。” 谷宇急忙说，“我没贼心也没贼胆。” 左翎严肃道，“这身衣服不舍得穿，不仅仅是因为价格贵吧，是不是留着心里有个念想？” 谷宇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左翎满意的笑了笑，“算你有良心，心里一直有她。” 谷宇心里道，自己又不傻，与何歆之间岂是一套衣服那么简单，有时做梦都梦到过何歆那妩媚的笑容。有两次和韩琳琳吵完架回到家，自己都下意识拿出这套衣服看半天，正所谓睹物思情吧。 说话间，车来到了婚礼举办地，一座老式的花园式小洋楼，被东海一家大型酒店集团收购后，改造成了会所，专门承办各种高档宴请和婚礼，低调却显尽奢华。 谷宇把车停好，左翎准备下去，被谷宇一把拉住，“等一下。” 左翎转身问，“怎么了？” 谷宇叹了一口气，“冤家路窄，我不想见到他们。” 左翎抬眼望去，会所门口，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和肖部长夫妇谈笑着，“那是韩琳琳的父母？” 谷宇往椅背上靠了靠，“他父亲韩山和母亲孔雪英。” 左翎也往后背靠了靠，“你知道今晚婚礼主持人是谁吗？” 谷宇侧脸过来，“该不会是韩琳琳吧？” 左翎耸耸肩，“就是她，本来萍萍请的是另外一个，可韩琳琳紧着上杆子。” 谷宇鄙视道，“是啊，多好的露脸机会，怎么能错过。” 左翎长叹一口，“很现实的一个女人，还好你们分手了，要不然就会成为你的拖累，搞不好还要翻船。” 要说韩山两口子也真是可以，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很多，这种场合，见面寒暄几句进去就得了，可他们一个劲的说个没完没了，肖部长爱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悦，孔雪英愣是没有眼力劲。 左翎才不管这些，“走，我去帮你出口恶气。”一推门就出去了。 谷宇急忙跟着下去，“别啊。”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肖部长看到左翎和谷宇过来，也是松了一口气，早就对韩山夫妇的做派烦了，有意大声说，“左处长来啦，欢迎欢迎。” 左翎快步上前，“肖部长好、阿姨好，恭喜恭喜。”和肖部长握了握手，和肖部长爱人拥抱了一下，顺手送了一个红包。 谷宇紧跟左翎上前打招呼，“肖部长好、阿姨好，恭喜恭喜。”和肖部长握了一下手，红包自然不能少。 话说韩山夫妻俩听肖部长那么一喊，知道来人了，才悻悻的离开，可一看是谷宇，跟一个比自己女儿还漂亮的女人一起来，故意放慢了脚步。 夫妻俩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孔雪英问韩山，“那个女的是谁？还是什么处长？” 韩山毕竟是局长，知道的信息多一点，“省水利厅设计处的副处长。” 孔雪英愤愤不平道，“你说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和谷宇这种穷酸小子在一起？” 韩山生气道，“怎么，你不让自己的女儿和人相处，还不允许别人和他交往啊。” 孔雪英怨毒道，“我看那小子就是个花心萝卜，幸亏女儿和他分手了，他们也好不了。” 韩山本来对自己的老婆干涉女儿的婚事就很反感，听了孔雪英这话，眼睛一瞪，“你嘴巴就积点德吧。”说完转身先走了。 谷宇和左翎与一对新人寒暄几句后就往里面走，当左翎步入大厅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宾客瞬间安静了不少，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左翎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始终面带微笑，昂首向前走。 谷宇不知道自己坐在什么地方，紧跟几步，低声说，“你跟礼仪小姐去啊，我去找下我的座位。” 左翎愣了一下，没好气的说，“你跟我一起来的，当然跟我坐一起了，找什么找。” 谷宇说，“你坐主桌，那里不是领导就是家属，我可不去。” 左翎朝他嘿嘿一笑，“那可由不得你了。”说完大步就朝前走。 整个大厅的人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谷宇也只能紧紧跟上，心里想，位置又不是你安排，万一主桌没有自己的位置，岂不是很尴尬。 令谷宇没想到的是，不仅把他安排在了主桌，左翎还被安排在了主位，左翎左手位桌签写的是陈向东，而他的位置就在左翎的右手位，他的右手位才是肖部长。 他和左翎并肩站着，心里感觉特别不好。靠近左翎低声道，“这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左翎严肃道，“是的，昨天萍萍跟我说的时候，我还特地交代过的，怎么还这样。” 谷宇催促道，“你赶紧去说说，调整一下，还来得及。” 左翎想了一下，“嗯，你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 不到五分钟，左翎和肖部长一起走了过来，在左翎的坚持下，肖部长重新调整了位置，肖部长坐在了主位，谷宇和左翎则正好坐在了肖部长的对面。 两人坐下后，左翎低头侧脸和谷宇耳语，“地方官员都是这样，不管公事私事，都要按照地位高低来排，这次要不是为了你和何歆的事，我真是不会来，影响不好。” 谷宇赞同道，“是啊，你若坐在那个位置，我敢说要不了两天，准有人扒出你的身份。” 左翎自信道，“这你说错了，他们找不到，即便是陈向东也只知道惹不起我，并不真正了解我。” 谷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现在网络可是很发达。” 左翎侧脸看着谷宇微微笑了笑，“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谷宇不屑地说，“我可没那爱好，去查你的底细。” 左翎坏笑道，“查到可是有好处的呵？” 谷宇不解，“有什么好处？” 左翎再次低头靠近谷宇，细声耳语道，“要是你查到了，我和何歆两个轮流伺候你。”说完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 谷宇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话把他噎得够呛，真是对这左大小姐无语了，“去去去，越说越不像话了。” 市委市政府领导只邀请了陈向东一人，谷宇明白其中的道道，都是班子成员，请了这个不请那个不好，都请更不好，容易被人诟病。 委办局和乡镇倒是来了不少头头脑脑，这些人中谷宇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谈国林、朱小坤和法院院长廖志平。 要说最高兴的可能是谈国林，看到自己的兄弟坐在主桌，身边的左大美女的背景讳莫如深，无论对谷宇还是对他谈国林绝对是件好事。 最郁闷的应该是韩母孔雪英了，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一直被自己嫌弃的穷酸小子会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关系，居然成了组织部长的座上宾，心想这小子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现在她是肠子都悔青了。 韩琳琳是婚礼主持人，前面一直在后台做准备，对大厅里发生的事自然不知道，但当她上台调试话筒音响时，看到谷宇与身边的美女亲密的场景，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酸？妒忌？气愤？后悔？或许都有，她自己也说不清。 陈向东来只是坐了一会，向两位新人送上祝福，喝了一杯喜酒就提前离开。临走时，特地走到左翎身边，和她低声说了几句，大意是跟踪一事他会严肃处理，尽快给她一个交代。陈向东还和谷宇握了一下手，对他在山湾村的救灾行为给予了肯定和表扬，并说市委市政府决定奖励他一辆车作为补偿。 这番情景自然也落入了在场所有嘉宾的眼中，有羡慕的有妒忌的，神色各异，反应不一。席间，许多来客，尤其是身处体制内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敬酒，左翎还好，省城来的，又有身份，无所谓，但谷宇就不一样了，感觉非常别扭。 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尽管韩琳琳刚开始看到谷宇他们一时有点失态，但毕竟在电视台工作了三年，很快调整了情绪，主持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到了拍照的环节，轮到左翎的时候，本来应该由主持人宣读左翎和谷宇的名字，但韩琳琳居然失语了，肖萍萍只好自己拿过话筒请左翎和谷宇上去和他们新人一起拍照。站在一边的韩琳琳，看着满脸笑容灿烂的谷宇和左翎，心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拍完照回来时，左翎故意靠近谷宇，做出亲密的样子，耳语道，“我刚才看她脸色忒难看，估计她心里这会在滴血，活该。” 谷宇摇摇头，说，“算了，该出的气也出了，到此为止吧。” 婚礼持续到晚上九点，两人疲于应付喝酒，没怎么吃东西，左翎提出去吃宵夜。谷宇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他预先已经把谈国林的司机叫来，上车后直奔老城区小吃一条街。 在路上，左翎细声对谷宇说，“我敢保证，今晚，最迟明天，她一定会给你打电话求和。” 谷宇轻哼道，“相互都拉黑了，从此不再来往。” 左翎严肃道，“希望你说到做到，你要是再敢伤害何歆，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当然不是说要谷宇的命，而是意味着他的仕途彻底终结。 第7章 调整班子 两人刚找了一家烧烤店坐下，谷宇的手机响了，显示韩山的电话。谷宇没接，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对方不死心，第一遍没接又打第二遍，左翎莞尔一笑，“接吧，逃避不是办法，说清楚，省得以后纠缠。” 对他与韩琳琳的关系，韩山是认同的，正因为如此，谷宇才保留着韩山的电话，不过他清楚这个电话是韩琳琳打的。响了好几声，谷宇才慢悠悠接通，故意当作不知道是谁，“哪位？” “谷宇，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韩琳琳那熟悉的声音， 谷宇皱了皱眉头，“有事吗？” 韩琳琳自知理亏，声音有点结巴，“没、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谷宇冷冷的说，“聊什么？如你所愿，都结束了，没事我挂了。” 韩琳琳着急，“别挂别挂，谷宇，我知道错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行吗？” 要是以前，谷宇会心软，但今不同昔，“没必要了，你也有了新朋友，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们观念不同，追求不一样。” 韩琳琳想掩饰，“没有的事，只是普通朋友。” 谷宇“哼”笑一声，“韩琳琳，咱们一起六年，我还不了解你吗？都大人了，说谎的事咱就别做了，你这么一弄，不但是你也会把我拖进去，一起得罪常委副市长的。” 以前两人一起时，韩琳琳很强势，谷宇事事都顺着她，谷宇这么跟她说话，尤其说她撒谎还是第一次，当然不乐意了，“谷宇，你以前不是跟我这么说话的，是不是找了个漂亮女人，有底气了说话硬气了。” 在韩琳琳看来，谷宇对她百依百顺，可以随便拿捏，可惜她失算了。谷宇可以忍你大小姐脾气，不跟你计较细枝末节，但你韩琳琳背着他另找新欢性质就不一样了，触碰了他的底线，伤害了他的自尊，谷宇怎能原谅，“你这话说的，是谁先提出分手的？是谁先把对方拉黑的？也就两个礼拜的事，你总不至于忘了吧？你先找好下家再提出跟我分手，你以为我是傻子啊？现在我跟谁来往还需要你同意吗？”说完，把电话挂了。 坐在对面的左翎微笑着给他竖起大拇指。这时女服务员给他们上菜，还有两瓶啤酒。 两人刚拿起啤酒碰了一下，谷宇手机又响了，左翎哼笑一声，“真够执着的。” 谷宇摇摇头，还是接了，“还有什么事？” 这次是韩母孔雪英的声音，“谷宇，你这臭小子，敢这么对琳琳，翅膀硬了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你不让琳琳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 谷宇冷笑一声，“我怎么对她的，你们又怎么对我的，你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最清楚吧？走到今天这步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今晚的事被你们看到，你们会给我打电话吗？” 韩母喘着粗气，“好，很好，你等着，你可别忘了，你的工作还是我们家老韩给你找的，我会让你后悔的。” 谷宇不屑，“你威胁我？” 左翎伸手招了招，谷宇会意，把电话递给左翎。 左翎冷声道，“你好，大晚上的你们三番五次打电话给谷宇什么意思？” 孔雪英霸道惯了，“我知道你是谁，都因为你这个小妖精，把谷宇迷住了，拆散他和琳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左翎哈哈笑了一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随即表情严肃道，“我警告你，你们要再敢骚扰谷宇，要不了两天，我保证让你们家老韩和你的官职一撸到底，不信你试试。” 孔雪英气急败坏，“你？你敢威胁我？” 左翎沉声道，“不是威胁，是警告，我话只说一遍，你自己掂量着办。”说完挂了电话。 谷宇不知道，此时，韩琳琳和她父母就在他家楼下。孔雪英看左翎把她电话挂了，还在一个劲吮气。始终没说话的韩山提高嗓门，“走吧，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本来就有气的孔雪英一听被自己指使惯了的丈夫居然敢跟他这么说话，火更大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韩山也是忍够了，“就你能耐，还不让人好过，你没看人家陈向东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你是非得闹出点事情不可是吗?”。 孔雪英不依不饶，“我还不是为了女儿好。” 韩山一改往日无原则的谦让，斥喝一句，“早干嘛去了。” “行了行了，大晚上在这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丢人啊。”孔雪英还想说什么，被韩琳琳这么一声叫，噎了回去，三人上车悻悻离开。 这边左翎挂断电话，把手机递给谷宇，“我想他们不敢再骚扰你了。” 谷宇苦笑一下，没说话。 左翎拿起啤酒和谷宇面前放着的啤酒碰了一下，“男人想干事就不要在感情上太过纠结，何歆跟我说过，你就是心太软，这对你的发展可是致命的。” 谷宇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我知道，放心吧，我有我做人做事的原则和底线。” 左翎幽幽道，“你知道吗，何歆这么好的条件，身边不缺追求者，也有一些家族跟他爸提出过联姻，但何歆一直很排斥，那和交易有什么区别。在这点上她爸做得很好，从来不勉强她。” “我也问过何歆，那么多人追求那么多人介绍，就没有看上的吗？后来我才发现，她心里一直有你。” 三年来，谷宇和何歆偶尔通通电话，左翎说的这些自然是第一次听到，回想起来，确实有几次和何歆通电话的时候，何歆欲言又止，恋恋不舍，他恨自己现在才明白，觉得自己真是个白痴，“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好。” 左翎拿了一串烤羊肉递给他，“以后好好珍惜。” 谷宇严肃道，“我会的。” 左翎叹口气，“唉！男人太帅真是罪过，要不是何歆，我都快迷住了。” 谷宇看着她笑了笑，“你这是骂我的吧?” 左翎瞪了他一眼，“不识好人心。” 谷宇拿起啤酒，“行了，你明天就要走了，祝你一路顺风，欢迎有机会再来。” 左翎也拿起来，碰了碰，“下次来了，你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给我放下，好好陪我。” 谷宇仰脖喝了一口，吐了一口气，“你真是个小霸女。” 左翎嘿嘿一笑，“怎么？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我回去就给你上眼药。” 谷宇调侃道，“上什么眼药？说来听听，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坏主意。” 左翎俯下身，谷宇也俯首过去，“我就告诉何歆说你今天吃我豆腐。”说完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 谷宇脸一红，“打住打住，我服你了。” 吃完夜宵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多。 一夜无语，第二天一早，谷宇到酒店陪左翎用早餐。市委派了一辆奥迪，送左翎回省城江州。临上车，左翎冷不丁上前和谷宇拥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钻进了车里，门关上后又把车窗放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望着离去的车，谷宇站着没动，拥抱的一霎那，他闻到了左翎身上诱人的芳香，关窗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双不舍的眼神和红了的眼圈。他苦笑了一下，心里自嘲道，想什么呢，那可是何歆的好朋友。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谷宇一直在办公室拟定乡村发展规划。期间，周日晚上给何歆打了个电话，自那以后，每天晚上两人都要通个话，从开始的拘谨慢慢变得轻松随意，感情随之升温。左翎打过一次电话，问他给何歆打没打电话，市里车有没有给到他。谷宇感觉得到左翎的情绪不高，她不说他也不方便问，女孩子的心捉摸不透。 周四一早，市里来了三辆车，一辆奥迪，一辆桑塔纳2000，一辆商务车，桑塔纳2000是给谷宇送来的，跑了有一万多公里，原本市委办意思是给他买个新车，但他坚决不肯。 另外两辆车来的人是市纪委的，副书记曹雨芳是出了名的黑脸女包公，被她请去喝茶的没个三年五载别想回来。曹雨芳见到谷宇，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两人握了一下手，简单寒暄了几句。 谷宇和桑塔纳司机办完交接手续，正在车上抽烟聊天，楼里出来一群人。曹雨芳走在前面，跟着是纪委的人架着李新民、唐晓华和钱玉平。这次曹雨芳只是朝谷宇点了一下头，径直上了车。 谷宇没想到会这么快，周一还听说钟强被放了出来，这几天风平浪静，突然间就把人带走了。正转身要往楼里走，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笑了，“左大小姐，有何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左翎咯咯的笑声，“那个姓李的被带走了吧？” 谷宇很惊讶，“你有千里眼啊？这刚带走的事你就知道了？” 左翎笑得更甚了，“人在做天在看，我就是那天，你小子给我老实点，时刻监视着你呢。” 谷宇叹了一口气，“我算是明白了，这辈子逃不出你的魔爪了。” 左翎得意道，“不服？” 谷宇笑笑，“服，服，说吧，你该不会就为这打电话。” 左翎压低声音，“算你小子聪明，孺子可教。今天下午市委组织部来你们乡宣布，谈国林任书记暂时兼任乡长，至于你嘛，暂时保密。” 谷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保密呢，爱咋咋的。” 左翎听了有点生气，“什么态度？你就不会严肃点啊。” 谷宇嘻嘻一笑，“我这不是想乡领导调整和我有什么关系。” 左翎严肃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要想在仕途上走得远，现在就开始好好做。你要敢懈怠，绝不饶你。” 谷宇笑道，“我看你别在水利厅干了，去组织部或者纪委更合适。” 左翎立即否定，“不行不行，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太累心，还是做我的技术好。” 谷宇“啧啧”两下，“真屈才了。” 左翎低声道，“我要是去了纪委，第一个就把你办掉。” 谷宇调侃，“怎么个办法？我等着。” 左翎听了谷宇这话觉得不对味，“你小子要死啊。” 谷宇故作无辜道，“这不是你说的第一个要把我办掉嘛，我只是问你怎么个办法而已啊。” 左翎气急，“你还说，气死我了，不理你了，我这就给你们家何大小姐打电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谷宇笑着摇摇头，刚准备走，电话又响了，还是左翎，“是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要道歉啊？” 左翎提高嗓门，“道你个头啊，被你气糊涂了，有件事忘说了，下午有人会给你带样东西过去，拿到后立即用。” 谷宇问道，“什么东西啊？还要立即用？” 左翎没好气的说，“哪那么多废话，收到不就知道了。”吧唧把电话挂了。 回到办公室，谈国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他去一下。 谷宇一进门就抱拳说，“恭喜恭喜。” 谈国林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消息比我灵通，知道了就好，我马上要去组织部，肖部长要找我谈话。” 谷宇说，“需要我做什么？” 谈国林边收拾东西边说，“唐晓华被带走了，办公室没人负责，你辛苦一下，通知在家的常委、副乡长、各村支书、村长，下午三点开会。” 谷宇立即应承，“没问题。” 刚转身走到门口，“左处长到底什么来头？”身后的谈国林突然问。 谷宇转过身微笑着，“谈哥，不是我要瞒你，我真不知道。” 谈国林看谷宇的眼神不像是假的，笑了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也要出发了。” 车上，谈国林在想，一个左翎，一个同样谜一样存在的何歆，这个小老弟今后不能怠慢。自己没根没蔓，唯一可以依仗的市长许成国年底换届也要退二线，与谷宇相处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况且谷宇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深入基层，一心想着老百姓，这样的年轻干部不多，前途无量。 下午两点半，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林雅勤带队来到林鹤乡，随行的有干部二科科长马如兵。林雅勤与谷宇很熟，她弟弟林松涛和谷宇是高中同学，林松涛考上东海理工，毕业后留在了东海。谷宇毕业时找过林雅勤，当时林雅勤只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说话份量不够。不过去了司法局，刚开始安排在行政科，是林雅勤帮忙才去了宣传科。 谷宇办公室就在一楼，他看到了林雅勤的车，但门口都是乡领导，自然不会往前凑。 林雅勤与乡领导打完招呼，就走向谷宇办公室，门都没敲推门就进来，朝谷宇笑笑，“不欢迎我来是不是，躲在办公室。” 谷宇笑着站起来，“这话说的，林部长驾到我哪敢不欢迎，只是我一个小不辣子没资格在门口迎驾。” 林雅勤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少跟我贫嘴，想不想要了？” 谷宇嘿嘿一笑，靠近林雅勤低声道，“林姐，门外那么多人，正式场合我也不能叫你姐啊。” 林雅勤回头看了一下，没人，举起粉拳在谷宇肩上打了一下，“行了，去开会了，有时间再聊。”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左翎是什么人？” 谷宇一愣，“啊，就是个朋友。” 林雅勤指了指谷宇，“你小子跟姐装傻充愣。” 第8章 乡村规划 上午李新民被带走，下午就来宣布新书记，实属罕见。谷宇后来侧面了解到，对李新民的调查早就展开，只是有人打招呼，纪委受到了一定的压力，迟迟没有采取措施，钟强跟踪事件出来后，陈向东很恼火，在常委会上大发雷霆，震慑了替李新民说话的势力，其中就有常永祥。 周三晚上，市委召开紧急扩大会议，听取纪委对李新民调查情况的汇报，原本陈向东想就事论事，结果就在他准备宣布散会时，市长许成国突然提出林鹤乡经济发展形势严峻，书记一职应尽快补上。 许成国毕竟是老资格市长，年底就要退二线，陈向东不好剥了他的面子，微笑地看着许成国，“许市长有合适的人选吗？”陈向东心里清楚，许成国此举是想把谈国林推上去，以免夜长梦多。 果不其然，许成国喝了一口水后慢吞吞的说，“我觉得谈国林同志很合适，年轻有为，去了林鹤乡一年，对那里的情况已经熟悉。” 正常情况，对于人事调整，都是由书记、市长和常务副书记、组织部长沟通确定后上会讨论，但现在特殊情况，陈向东也就思考了不到半分钟，“既然许市长提出了人选，大家就讨论一下。” 陈向东之所以同意研究，有四个方面原因，一是林鹤乡经济垫底，安排自己的人没有多大意义，出成绩好说，扭转不了局面，他也被动。二是许成国即将退休，这么个穷地方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三是李新民是常永祥的人，这个时候常永祥肯定不好意思再提人选，但如果拖久了，就难说了。最后一个也是很关键，他看到了钟强跟踪拍的照片，里面居然有左翎和谈国林、谷宇一起吃饭的镜头，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真是很熟悉，把谈国林推上去，左翎那边也好交代。 陈向东话音刚落，第一个表态的是常务副市长刘继明，“我首先表态同意。谈国林同志有思路有想法，去了一年顶住压力，乡村经济发展方面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逐步开始见效。上周五，林鹤乡受灾最严重的山湾村救灾中，谈国林同志体现出了很强的组织、协调和应变能力，灾后又和当地村委会研究经济发展举措，反响很好，对他的评价很高。” 组织部长肖伟光接着表态，“我同意刘市长的意见，谈国林同志当初从国资委办公室主任去林鹤乡这种艰苦的乡镇，是市里选拔年轻后备人才进行培养，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这位同志无论思想上还是工作能力上都越来越成熟，应当委以重任。” 接下来纪委书记夏洪秋、宣传部长宋小岩及常委副市长景平浩都纷纷表态同意。出乎陈向东意料的是，常永祥不但同意，还给了谈国林很高的评价。他原本以为常永祥会反对，至少也是弃权。 等大家发言完，陈向东说，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看也不用举手表决了，鼓掌通过吧。一阵热烈的掌声后，难得一致意见的常委会结束。 有了周三晚上的会议决议，才有了周四非同寻常的调整。 全乡干部大会持续时间不长，常务副乡长郭长清主持，市委组织部干部二科科长马如兵宣读市委对谈国林的任命决定，接着是谈国林表态发言，林雅勤讲话。 由于事发突然，谈国林只能即兴发挥，他从政治思想工作、党风廉政建设、促进经济发展、提高人民生活和物质水平四个方面阐述了自己的施政纲领。到底是名牌大学毕业，口齿伶俐，思路清晰，逻辑严谨，语言慎密，博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林雅勤的讲话中规中矩，先是对谈国林同志进行肯定，然后是提几点希望。 谷宇回到办公室打开林雅勤带来的包裹，小纸盒外包装，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白色包装盒，一层透明玻璃纸包着。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款薄薄的精美手机展现在眼前，他被惊呆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机。正兴奋的欣赏着，手机响了，“你真是有千里眼，我正看你给我带来的手机呢。” “嘿嘿，漂亮吧。”电话那头传来左翎悦耳的声音。 谷宇把玩着新手机，“是挺漂亮，很贵吧？” “市面上没有，多少钱都买不到。”左翎得意道， 谷宇本想问她哪儿弄来的，但转念一想，就她那神神秘秘的身份，什么东西弄不到，方便她会说，不方便问了也白问。“你给我这么高级的手机我也不敢用啊。” “有什么不敢用的，盒子里面有个外壳，装上和普通手机一样，看不出来。”左翎柔声道。 听她这么一说，谷宇翻了一下盒子，果真底下还有一层，里面有个外壳，“嗯，看到了。” “你先把手机换上，换好了给我打过来。”不等谷宇回复，就把电话挂了。 谷宇摆弄了足足有两分钟才找到电话卡插口，外壳装上后，果真看上去就是部普通的手机，设计得天衣无缝。 他给左翎打过去，还没说话，就传来她的声音，“这么半天？” 谷宇打趣道，“我不是乡下土包子嘛，高科技用不来，好不容易才装好，赶紧给你打过来了。” 左翎咯咯咯笑了一会，“行，挺聪明，还能装好。” 谷宇逗她，“我都紧张的出了一身汗，怕弄不好被你笑话。” “是不是？” “可不是嘛，衣服都能拧出水了。” “讨厌，又逗我。” 谷宇哈哈大笑。 左翎娇嗔道，“不许笑。” 谷宇停下，“行行行，不笑了。” 左翎认真介绍了手机的优点，“第一，加密功能，外界没人能监听，你给别人打，对方都录不了音。第二，防盗功能，手机丢失后即便关机状态也能定位找到，你可以预先锁住手机，一旦锁住，除了你自己其他人都打不开，所以手机里的信息不会外露，安全性高。第三，待机时间长，充满一次可以用一周时间，当然喽，你和何歆煲电话粥另外回事，但足够你们煲一夜。第四，防水功能，泡水里都没事。第五，抗摔。就是从十层高的房顶扔下来也不会损坏。” “鬼鬼，这么神奇啊。”谷宇惊叹不已。 “那当然了。”左翎自豪道， 谷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照你这么说，我和何歆最近联系是不是有人能监听到？” “谁会去监听你们的情话啊，再说了，何歆的电话是加密的，就是监听到了也录不了音的，放心吧。不说了，我有事了。”没等他说话，左翎就把电话挂了。 谷宇看着手机，心想，不知她是不是真有事，这几次打电话都怪怪的。 谈国谈上任后面临两大问题，一是领导班子不全，李新民进去没几天，又带走了乡组织委员、一位常委副乡长、派出所所长、财政所所长和两个村的村支书。 第二大问题是乡村经济发展。谷宇已经拟定好发展规划，但尴尬的是无论是政府还是常委会，都是人不全。 上任一周后的周五上午，谈国林打电话叫来常务副乡长郭长清和谷宇。 谷宇将预先打印好的发展规划给了谈国林和郭长清，两人看了十多分钟。 郭长清是省农大毕业，今年四十三岁，书生气较浓，李新民在的时候，倍受排挤，他这个常务副乡长就是个摆设，只要开会，他都不怎么发表意见。一直想调走，但上面没人，几次都没成功，也就失去了信心，工作只求不出差错就行。 不过这几天积极性高了起来，倒不是说他看到了空缺的乡长位置，而是李新民走了，谈国林欣赏他，觉得有用武之地了。 谈国林看着郭长清，“郭副乡长，感觉怎么样？” 郭长清抬起头，笑呵呵的说，“挺好，谈书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全面的发展规划，如果按照这个方案进行，我相信明年底我们乡的面貌将大不一样，重新回到前列也可能。” 谈国林笑道，“你是农业专家，你的意见很重要。” 郭长清谦虚道，“不行，落伍了，谷主任这份规划花了功夫，年轻有为，值得我学习。” 谷宇忙说，“郭副乡长过奖了，我还得好好向你学习。” 郭长清摆摆手，“我是真诚的，这份报告确实很全面，以往我只是从农业的角度考虑问题，你这份规划则是以多种经营发展农业的同时带动乡村工业和旅游发展，全方位的，很好。” 谈国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我们班子成员不齐，但也要发挥大家的积极性，分工负责，尽快组织实施。” 谷宇沉思道，“谈书记，郭副乡长，我提个建议。” 谈国林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谷宇，“你说。” 谷宇说，“这份规划我和山湾、庄方、龙沟村的有关人员沟通过，但当时只是个框架，具体细节和实施步骤还没有。我想再去和他们交流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和诉求。另外我也想去和投资商见见面，去与庄方村交界的合水县陆家村现场观摩一下。下周去市农业局和旅游局，听听他们的意见，所有这些都结束后，我把各方意见综合一下，提交乡委会讨论。” “郭副乡长，你觉得行吗？”谈国林征询道。 “我觉得可以，如果需要，我可以跑几个村，下周去市里我也可以一起去。”郭长清颌首赞同。 谷宇很高兴，“那就太好了。” 谈国林点点头，“下周有时间我也和你们一起跑。” 谷宇在山湾村和庄方村呆了两天，与赵友亮、刘老二、李景春等人一起讨论了规划，还找了几个村民代表听取意见。刘老二陪着谷宇去了趟合水县与投资商见了面，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然后去了陆家村现场观摩，参观了当地的果林、水果深加工工厂和茶叶生产企业、观光和采摘乡村游项目。 周一和郭长清马不停蹄的赶往市里，与市农业局、旅游局的主要科室负责人、技术人员进行交流。为了节省开支，郭长清住在了谷宇家里，当然求人办事，请客吃饭是少不了的。 前后在外面整整跑了一周，收获很大，谷宇挺高兴，不过中间也遇到了一件糟心事，那就是韩山被双规了。 李新民进去后不到两周，市委副书记常永祥的秘书曹凯被带走，据参与调查的人说，涉案金额巨大。 曹凯进去后，没几个回合就交待了，相关人员一一浮出水面，涉及二十多个委办局和乡镇的正副职干部，韩山赫然在列。给谷宇的印象，韩山一直是做人做事比较低调，没想到他居然涉案金额也不小，与曹凯也有经济往来。据韩山交代，很多赃款都是他老婆经手的，自己并不知情。孔雪英也是国家公职人员，结果可想而知。韩琳琳找到谷宇寻求帮忙，这种事情谷宇爱莫能助，只能劝她卖掉一套房子把赃款如数退还。 事后，谷宇与何歆通电话时说了这事，何歆也是同样的态度。倒是左翎尽管对孔雪英的做派很反感，但私下了解到，韩山所谓的受贿只是孔雪英私自在两家企业投了少量资金拿了点股份，每年获得一定数额的分红，不过出资额低于正常水平。而贪污主要是单位的小金库，几个班子成员集体决定的，作为年终奖分了不少。给曹凯行贿的三十万是当时为了韩琳琳进电视台工作。左翎给谷宇专门打了个电话，说如果这些属实，只要退回，处理结果不至于太严重，当然双开是肯定的。 谷宇将此事告诉了韩琳琳，她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照着谷宇的意见很快退了赃款。此后辞去电视台的工作，离开了河阳市，至于去了哪里，谷宇并不知道。 秘书被带走，证据确凿，常永祥自然要尽快与其切割，撇清关系。在市委常委会上，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和反省，强调自己忙于工作，忽视了对身边工作人员的教育和管理，表示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理。 态度不可谓不诚恳，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纯粹是做做样子的，要说秘书做到这种地步，他一点没发现，任谁都不会相信。 曹凯受贿案在河阳市引起了公愤，疑问最大的地方是，按照行贿人交代的数目汇总，远远超出了从他家中搜查出来数额，那么那些钱和物去了哪里？曹凯只说自己花掉了。于是民间都在传常永祥并不干净。怀疑是怀疑，纪委注重证据，最后案子到了曹凯这层画上句号。 一下子空缺二十多个副处级、正副科级岗位，一时间河阳市又出现了另一番景象，那就是跑官的人多了起来，各路诸侯上演八仙过海大片，下面找的，上面打招呼的，弄得陈向东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召开了一次全市副科以上干部大会，特别声明，上班时间擅自离岗，跑官要官的一律取消考核资格，这才使得那些跑官者有所收敛。 对于这些，谷宇没兴趣，一门心思推动他的乡村发展规划，乡委会讨论通过后，他就去了山湾村和庄方村。 第9章 书记暗访 转眼到了九月上旬，谷宇自乡委会通过了乡村发展规划以后，基本都在下面呆着。按照规划，山湾村和庄方村建立水果种植和深加工基地、茶叶生产和加工基地、苗圃种植基地，附加猪、鸡、羊的养殖和肉制品加工。 建立新型农村合作社，原则上以现有村组为基础，根据农户现有土地适合种植的经济作物进行区域划分和合作社设置，必要时可以打破村组界限，跨组跨村进行联合。 从八月八号开始，规划正式启动，谷宇邀请了水果种植和茶叶方面的专家现场指导，用了近一周的时间走遍了山湾村和庄方村的每个角落，划分出苹果、鸭梨、核桃、水蜜桃、山楂、绿茶、菊花茶、绿植、花卉等大大小小共计十六个区域。 第一阶段结束后，谷宇召集两个村的村委会开会进行部署，按区域组建新型合作社，各区域用地所涉及的农户成为各社社员，推荐社长、会计和技术员，并提出了年龄和学历、专业技能要求。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山体滑坡事故，谷宇通过左翎邀请了两名水土方面的专家，对两个村所有的山体进行勘察，制定出了加固方案。左翎很想一起过来，苦于手上正好有个水库设计项目未能成行。 目前，各区域正在做山体加固、土地规整，为果树、茶树种植做准备。谈国林每周来一次，谷宇则是吃住都在山湾村村部，期间这么长时间只回去市里两次，还是为了和市商业银行洽谈贷款的事，顺便看望一下父母。 周五下午，谈国林和郭长清一起来到了山湾村，预先没有告知谷宇，他们并不是要搞突然袭击，知道谷宇这段时间正忙，反正每周都来一次，大家也不搞什么迎来送往。 李景春在村部值班，正埋头看着书，谈国林和郭长清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 谈国林“嗯哼”两下，李景春抬头看到，立即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双手和谈国林、郭长清握了握，“谈书记、郭副乡长，你们来啦，请坐请坐。” 谈国林笑嘻嘻的上前翻了一下李景春看的书，一本树木病虫害防治的书籍，“不错嘛，看得这么认真。” 李景春讪讪的笑笑，“我得抓紧学啊，书记，你可不知道，谷主任白天干活，晚上就盯着我们学习，还要考试，不合格的重新自费参加培训。” 谈国林和郭长清都哈哈大笑，郭长清拍拍李景春的肩膀说，“李主任，你是村主任，是要带个好头。谷主任帮你们请的专家不可能长期呆在这里，基础的东西需要你们自己掌握。” 李景春搓着双手，“那是那是，我一定好好学。你们坐，我给你们倒茶。” 谈国林说，“不用了，谷宇在哪里？” 李景春愣了一下，身子直了直，“不瞒你说，书记，他现在在哪个山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去一个园区，明天去另一个工地，我们有事都是给他打电话。” 郭长清笑着说，“李主任，你要是把谷主任身体累垮了，我们可要找你算账的啊。” 李景春忙说，“郭副乡长，我们劝不动他啊，他每天起得比我们还早，我们过来他人早去工地了。” 谈国林看着外面，自言自语道，“他这样可不行，上次我见到他就已经晒黑得不成样了，再这么下去，非得有人找我算账不可。” 郭长清站在谈国林身边，严肃道，“得想办法强制让他休息几天。” 谈国林摇摇头，“这小子挺倔，怎么说都没用。” 李景春看着两位领导，“要不我给谷主任打个电话？” 谈国林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先去转转。” 此时的谷宇正在原水泥厂的工地上，按照水土专家的加固方案，年轻人正在加固山坡，年龄稍大的则在规整地面，这里准备改造成肉制品加工基地。 河阳市隶属常洛市，明天常洛市肉联厂和河阳市肉联厂的领导和专家将来这里考察，谷宇今天亲自在这里督战，他不是要弄场面，只是把废弃的设备归置好，把碎石地面平整一下。 他们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队人马也悄悄来到了山湾村。陈向东带着组织部长肖伟光、常务副市长刘继明、组织部副部长林雅勤、农业局局长邹宇光一行坐着中巴车抵达山湾村。陈向东看到路边的山坡上有不少村民正在干活，示意司机把车停下。 陈向东下车后抬头看向山坡，上面有二三十人正在忙碌，离他们最近的是一老一少两位女同志，正蹲在地上干活，看上去像是一对母女。女孩年龄二十出头，中年妇女看上去有五十的样子。陈向东往坡上爬上去，女孩看到一群人上来，用手碰了碰中年妇女，“妈，有人来了。” 中年妇女转头看了一下，都是陌生人，她站起来笑呵呵的看着陈向东一行人。陈向东走近后站住，脸带微笑和她们打招呼，“老乡，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女孩腼腆，中年妇女健谈，始终是笑呵呵的，“我们正在加固山坡呢。” 陈向东看到两人手上拿的工具，“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他指着地上的小沟。 中年妇女说，“这是引水沟，大雨的时候，从上面引水下来，不让山体塌下来。”农村老百姓专业词汇知道的不多。 陈向东“哦”的一声，指指山上的人，“他们在干什么呢？” 中年妇女说，“他们啊，他们在弄护坡网。” 陈向东此行路过林鹤乡政府没有停留，也不允许提前通知，就是想看看真实的情况，听听老百姓真实的声音。“你们这样做行不行啊？有人教过你们吗？” 中年女人依然笑呵呵的说，“有，谷主任专门请来省里的专家教我们怎么做，提前都把线给划好了。”边说边指着地上的白线。 陈向东抬头看到了山坡上一道道白线，“你们加固好以后准备做什么？” 中年妇女说，“种水蜜桃。” 陈向东故作惊讶道，“这么大片山坡全是水蜜桃啊？” 中年妇女说，“是啊，那边还有苹果、梨什么的。”她指了指远处的山坡。 陈向东问道，“你们是一个村的？” 中年妇女自豪的说，“是一个村，不过现在我们叫合作社啦。” “合作社？”陈向东笑着问。 “对，合作社。我们这个合作社就是专门种水蜜桃的。” “有多少户人家？” “十六户。” “那算是挺大的了吧？” “不是，大的有二十多户呢。” “那小的呢？” “小的也有七八户。” “都和你们一样是专业合作社吗？” “是的，水果、茶叶、树苗，反正每个合作社都不一样。” “你们村书记很厉害啊，想出这么好的点子。”陈向东故意问。 “哪儿啊，这可都是我们谷主任弄的。” “你说的谷主任是你们的村主任？” “不是，他是我们乡的什么农办主任。” 陈向东“喔”了一声，扫视一下周边的山坡。 “你们是干部吧？”中年妇女笑着问。 陈向东一笑，“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干部？” 中年妇女嘿嘿一笑，“我们谷主任刚来的时候，和你们一样白白净净的，现在都跟我们一样，晒得跟黑铁塔似的了。” 陈向东听后心里一沉，站在后面的林雅勤前面听着心里还挺为谷宇高兴，但听到这句话时，心一酸，她赶紧把头别向远处，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陈向东沉声道，“他也跟你们一起干活？” 中年妇女心疼道，“是啊，以前是多俊的一个小伙，现在跟我们站一起的话，那像是个干部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见到的第一个，好干部啊。” 林雅勤再也没有忍住，手捂着嘴，只是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好在她站在后面，没人看到。 陈向东听了也是一阵阵心痛，和母女俩告辞，“你们忙，我们再随便看看。” 中年妇女礼貌的说，“哎，你们慢走，再见。” 陈向东上车后一言不发，其他人也不好说话，车前行了不到一百米，又有一群人在山坡上干活，他让司机停下，再次朝山坡上的人走去。走到一位年龄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的男子跟前，问道，“老乡，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男子看到身后来了好些人，憨厚的笑了笑，“我们翻翻土，马上要种苹果树了。” 陈向东问道，“你们合作社有多少户人家？” 男子想了想，“有二十三户吧。” 陈向东“哟”一声，“这么大？” 男子说，“嗯，我们算第二大合作社。” 陈向东继续问道，“你们现在就要种树了吗？” 男子摇摇头，“专家说要等到秋天，夏天不适合。” 陈向东颌首道，“可是这树种下去至少要两年才有收成啊？这两年中你们收入哪里来？” 男子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现在年轻的每个月有基本工资，干活还有叫什么绩效工资，像我这样岁数大的，每个月有退休金。” 陈向东感到有点吃惊，他知道谷宇弄的乡村规划，但对于合作社的运作没有具体过问，有工资还是第一次听说，“老乡，那你一个月养老金有多少？” 男子兴奋的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翻了一下手掌，“这个数。” 陈向东疑惑道，“一百？” 男子笑着摇摇头，“不，一千。” 这让陈向东没想到，心里道，这可是农村啊，一千确实不算少了。“那你们这里的年轻人一个月能拿多少？” 男子说，“具体我也说不清，我那小子是我们合作社的社长，我听他回去叨唠过，说什么基本工资、绩效工资、奖金，加起来七七八八，最多可以有五六千，再不齐也有两三千一个月。” 在场众人都惊叹不已，这时刘继明插话道，“老乡，那你们都种了果树、茶叶什么的，粮食从哪里来？” 男子抬手指向山下的平地，“那些平地每家都分了，种点粮食蔬菜够吃。”他又转身指着山坡，“这里我们要养鸡、放羊，还有的山上养猪。” 陈向东微笑着说，“这倒是不错。你们合作社挺有钱嘛？” 男子嘿嘿笑着，“这多亏我们谷主任，跟投资商谈判都向着我们，我听我家小子前两天回来跟我说，碰到合水来的投资商，在村部一起吃饭，那个开发商跟我那小子说，你们真幸福啊，有这么个好领导，处处为你们着想，谈判总为你们争取利益，真是服。” 陈向东哈哈一笑说，“你们那位谷主任也不怕把投资商吓跑了啊？” 男子笑笑说，“跑？现在怕是赶都赶不走呵。” 陈向东纳闷，“这话怎么说？” 男子说，“那个投资商在庄方村隔壁的陆家村也投资了一片山坡，陆家村要他出资百分之八十，收益却只能拿百分之三十，其他的用于当地的福利和村里建设。而在我们这里呢，让他出百分之四十九，他就能拿百分之四十九的收益，你说他还能走，现在还有好几个有钱人等着谈呢。” 陈向东点点头，心里想，谷宇这小子脑袋瓜好使。“老乡，我看您岁数不小了，这些事还挺清楚嘛。” 男子说，“谷主任要求每个人都要弄明白，开始给我们介绍这么做的好处的时候，我们农村人，脑子不够用，一下子不懂那么多，他就让人挨家挨户上门宣传。” 刘继明插话问，“不是说你们这里好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吗？” 男子摇摇头，“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除了在城里买房结了婚的，基本上都回来了，就是在乡里有几个买了房的都回来了，自家门口有这么好的活不做，跑外地去受罪干嘛。” 陈向东说，“嗯，这倒是，我刚看到不少年轻人。” 男子说，“现在合作社里的领导都是打工回来的年轻人，谷主任亲自对他们进行了考核面谈。” 又闲聊几句后，陈向东一行告别男子回到车上，秘书王劲问，“书记，我们现在还要去其他地方看吗？” 陈向东说，“不用了，去山湾村村部。” 山湾村村部依然只有李景春一人在值班，陈向东一行到门口的时候，李景春一愣，他倒是见过陈向东的，立即迎上去，“陈书记好，您来了，我是山湾村村主任李景春，我们没接到通知您要来。” 陈向东笑着说，“我们就是不想提前通知，过来随便看看。”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李景春见状赶紧伸出双手和陈向东握了一下。 李景春心里很激动，市委书记，那可是太难得来这个穷山沟了，“陈书记，要不我现在给谷主任打个电话？对了，谈书记和郭副乡长也在呢。” 陈向东一惊，“喔，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景春说，“下午一点多到的，这会不知在哪个工地干活呢，他们每周都来一次。” 陈向东转过身问同行的人，“你们谁有谷宇的电话？” 林雅勤举手示意了一下。陈向东说，“那你给谷宇打个电话，说有个重要客商想跟他见面聊聊。”又看向李景春，“你给谈国林打个电话。” 林雅勤会意，“好的。” 第10章 破格提拔 林雅勤拨打谷宇的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通。 “林姐，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谷宇看到是林雅勤的电话，感到意外。 “你在哪儿呢？”林雅勤柔声问道。 “我在山湾村啊。”谷宇大咧咧说。 “我就在山湾村村部。”林雅勤说。 “嗯？不会吧？你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谷宇惊讶道。 “有个重要的客商想见见你，我就陪着来了，赶紧回来吧。”林雅勤笑着说， “真的假的，老姐你管组织怎么也管到招商来了？没逗我吧？我可现在这边正忙着呢。”谷宇一肚子狐疑。 “当然是真的，赶紧的，客商时间很宝贵的。”林雅勤正经道。 “那好吧，你等会，我马上回来，让村部的同志先接待一下。”谷宇感觉林雅勤不像是逗他。 林雅勤放下电话，陈向东笑眯眯的看着她，“小林。刚才我怎么好像听说谷宇叫你林姐啊？你们挺熟？” 林雅勤赶紧解释，“书记，谷宇和我弟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很好，谷宇也去过我家。” 陈向东“喔”了一声，没再说话，一边的肖伟光微笑着说，“松涛和谷宇是同学啊？都是市一中的？”肖伟光是林雅勤父亲的学生，对林雅勤兄妹很熟悉。 林雅勤回答，“是，他们都是一班的。” 陈向东问，“一班是不是重点中的重点了？” 林雅勤说，“是的，当时谷宇语文好，我弟数学好，所以后来一个学文一个学理了。” 陈向东点点头，又转向李景春，“李主任，谷宇住在哪里？” 李景春伸出食指往上指指，“他就住楼上。” 陈向东饶有兴趣的说，“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在李景春的引领下上了楼，李景春把门打开，把陈向东等人让了进去。 房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竹编单人床，上面铺了一张竹编的凉席，支了一顶白色的蚊帐，一张简易的书桌，一把高背木椅，桌上一个洗脸盆，里面放有洗漱用品，一罐茶叶一个茶杯，房间内拉了一根塑料绳，上面晾了谷宇的换洗衣服和洗脸毛巾。室内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落地电风扇。 看得林雅勤鼻子直发酸，也就是这么多人在场，要不然她又得流眼泪。陈向东看着心里也是挺难受，什么话也没说，心情沉重的走出房间下楼。 众人刚从楼上下来，谈国林和郭长清走了进来，陈向东伸出手要跟谈国林握手，谈国林尴尬的把手往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才伸出双手握住陈向东的手，“不好意思，书记，我不知道您来，手都没洗呢。” 陈向东拍了拍谈国林的肩膀，沉声道，“辛苦了。”接着又和郭长清握了握手，两人不但手上有泥，身上衣服几乎是湿透的。 陈向东转过身，“老肖、继明，我提议今晚咱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参加一天的义务劳动，怎么样？” 刘继明说，“我赞成。” 肖伟光说，“我也赞成，我同时还建议，我们应该把市级机关的中青年干部组织一下，参加义务劳动，大家在办公室待得太自在了，久而久之养成了老爷作风。” 陈向东目光坚毅的说，“我同意，你们回去拿出个方案，地点就选在林鹤乡。” 过了有十分钟，谷宇才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当看到陈向东时，他一愣，随即快步上前，坐着的陈向东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是上前一步，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陈向东还用一只手在谷宇的手背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说，“好样的，年轻人。” 谷宇很激动，但没有忘乎所以，“陈书记，我做得还不够，请多批评指正。” 陈向东晃了晃和谷宇握着的手，“不，今天是你给我上了一课。” 一个市委书记如此肯定自己，谷宇激动的都不知如何说好，“陈书记，都是在您和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我才有发挥的机会，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和肖伟光握手时，肖伟光神色凝重，握着的手使劲晃了晃，“保重身体，你这不到两个月都跟换了个人似的。” 谷宇却笑着说，“肖部长，您不知道，我原来坐办公室，都好久没锻炼了，这两个月下来，我感觉身体更健康了。” 和刘继明是第一次见面，“刘市长好。您多指教。” 刘继明微笑着说，“刚才陈书记带着我们去了两个工地，老百姓对你是赞不绝口，你不仅给林鹤乡老百姓造福，也给全市的党员干部树立了榜样。” 谷宇恭敬地说，“我做的还不够，请刘市长多多指正。” 林雅勤一直盯视着谷宇，紧咬嘴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谷宇一进门的那刻，她内心就像压了一块石头，沉沉的，当她握着谷宇的手时，她明显感觉到，谷宇的手心多了硬硬的老茧，手臂和手背上都有明显的暴晒后的脱皮，白色的脱皮就像花一样一片一片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握手时稍稍使了点劲。 谷宇明白她的心意，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声，“老姐，我没事。” 谷宇最后也客气的和农业局局长邹宇光、陈向东的秘书王劲握了一下手。 李景春看到谷宇和各位领导打完了招呼，走到谷宇身边，耳语了一句，“谷主任，陈书记他们晚上要住在这里，怎么安排？” 谷宇又是一愣，“是吗？” 李景春点点头。 谷宇回过神来，“我知道了。” 谷宇走到陈向东面前，恭敬的站着，“陈书记，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们也难得有机会向您和各位领导汇报，我们在庄方村那边做了一个沙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请您和各位领导移步去庄方村村部，给我们点时间做个简要的汇报。”x 陈向东很痛快，一拍大腿，说，“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趁领导们上车的时候，谷宇吩咐李景春马上给刘老二打电话。 一行人来到庄方村村部时，刘老二已经在门口等候。 寒暄过后，刘老二按照谷宇的要求，打开了那间摆着沙盘的会议室，沙盘像乒乓球桌差不多大小，按照一比两千制作的。 当听到刘老二介绍，沙盘是谷宇自己亲手制作的，众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谷宇。 山脉、十六个合作社种植区域分布、几家加工厂的位置、各村组分布、道路在沙盘上清晰可见。 谷宇手持一支一米左右长的细长的竹子，给陈向东等各位领导介绍两个村的发展规划，包括种植区域划分、茶果种类的确定、合作社成立、外部合作、人员及待遇情况、实施步骤安排、目前进展情况等等，前后用了二十多分钟，条理清晰，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介绍完以后，谷宇说，“陈书记，各位领导，我个人有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向乡里谈书记他们汇报，我也是这几天边工作边思考出来的，可能不成熟，请大家批评指正。目前两个村人均耕地面积比较少，而原来几个采石场留下的空地没有充分利用。我实地勘察了一下，除了这次建工厂用掉部分以外，还有很大的空地。” “按照我们目前的发展规划，两年可以收回成本，第三年起有盈余，所以我在想，能否把那些空地利用起来，统一规划，建设新农村，把现有的村落全部搬迁。” 谷宇指着沙盘上现有村落的位置，“各位领导请看，目前百分之八十的房屋在平地上，如果我们搬迁至采石场的位置，一方面可以扩大耕地面积，另一方面也可以改善老百姓的居住和生活条件。” 陈向东颌首道，“嗯，这个思路很好，新农村建设已经纳入国家战略，如果你们成功了，值得推广，不仅仅是这两村，我看整个林鹤乡乃至全市都可以推广。” 其他领导也是连连点头。 庄方村的条件好于山湾村，晚餐由刘老二安排，市乡村三级领导坐了满满一桌。 陈向东致祝酒词，他站起来，感慨道，“同志们，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谢你们的辛勤努力。林鹤乡地处山区，过去借助房地产市场和城市快速发展的机会，gdp一直排在全市前列，但是那是不可持续的，是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的。” “这几年国家加大保护生态环境力度，林鹤乡陆续关停了一批采矿企业，gdp逐年下滑，目前已经垫底，拖累了全市的发展目标。” "林鹤乡经济发展落后关键还是人的因素，过去几年，主要领导在其位不谋其政，还大权独揽，霸权主义思想严重。新一届班子在谈国林同志的带领下，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就使林鹤乡焕发了生机。促经济谋发展重在一个‘谋’字，要学会动脑子，勤思考，彻底打破固有的思维方式和发展模式。我看林鹤乡这次推出的发展规划切合实际，闯出了一条新的发展道路，未来的发展值得期待。” 晚餐尽管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喝的也只是河阳大曲，但气氛非常融洽。陈向东一高兴，喝了不少酒，和谈国林，郭长清、谷宇一起喝了三杯酒，又和两个村的村委班子一起喝了一杯，最后特地和谷宇又喝了两杯。 结束后，受陈向东的委托，组织部部长肖伟光和副部长林雅勤一起找谷宇谈话。 三人在刘老二的办公室坐下。 肖伟光严肃的说，“谷宇，你知道为什么书记今天突然来访吗？” 谷宇心里有点数，前几天和何歆通电话的时候两人谈到过，不过面对肖伟光，谷宇自然不能说知道，“请肖部长指教。” 肖伟光满意的点点头，“前段时间，曹凯案造成二十多个委办局和乡镇正副职岗位空缺，陈书记找我沟通过，提到了你，当时我们两个的意见是暂时不适合给你安排，尽管你在这场反腐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毕竟你来林鹤乡时间短，刚半年，外界会认为是左翎的关系，这对你并不利，所以放了下来。” “这次林鹤乡乡村发展规划是你主导的，国林同志专门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作了汇报，介绍了制定和实施情况，陈书记很满意，找我再次沟通，我们觉得时机成熟了，但为了更有说服力，书记决定亲自下来实地考察一下。” “你也看到了，今天书记很高兴，一路听下来，当地百姓对你评价很高，而且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真情流露，没有虚假。王劲已经把这些拍摄了下来，书记准备在常委会上放给大家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书记让我和雅勤两人找你谈，是想听听你本人的意见，两个选择，一是回市里在一个委办局任副职，二是留在林鹤乡任常务副乡长，两个都是正科级，破格提拔，也算是对你工作的一种肯定。” 谷宇看着肖伟光，沉默了几秒，“感谢书记和两位部长对我的支持和鼓励，这事确实有点突然，我承认对我来说是很好的机会，我也会服从组织安排。但是既然征求我个人意见，我希望组织上能够考虑允许我继续留在林鹤乡。我来林鹤乡半年，几乎跑遍了每个村组，对这里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很是担忧，有心想把这里的经济搞上去，让老百姓尽快过上好日子。现在这份规划刚刚开始实施，我不是说别人就不能做，只是新人总要有个适应过程，而且就目前的规划来看，许多方面尚需要在实际执行过程中不断的调整和完善，为了保证规划得以顺利实施，我希望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初步见效了，组织上如果需要可以再调整。” 肖伟光其实早就料到了谷宇会是这个选择，他欣慰的笑了笑，“陈书记和我们都已经想到了你这点，很不错，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林雅勤看了看肖伟光，肖伟光点了点头，林雅勤说，“还有件事，目前林鹤乡班子不齐，也需要尽快配备，包括乡长的位置，谈书记不能总是兼任。你可以谈谈你个人的意见。” 谷宇思考了一会，严肃道，“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个人认为，班子的团结一心非常重要，所以德总是放在第一位的，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半年来，我对乡里和各村委的领导还算了解，目前班子中，郭长清副乡长的为人处事不错，原则性和专业能力都挺强，这段时间与谈书记配合得也不错。至于副乡长，我认为庄方村的刘书记是个不错的人选。我是出于公心，并不是因为他是刘市长的亲戚，那次救灾后我和谈书记两人与刘书记有过一次比较深刻的交流，说实话，我的发展规划中一些思路还是受到了他的启发。” “至于组织委员，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组织部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不妨派遣一个过来，目前林鹤乡我觉得还没有合适的。” 肖伟光点点头，“嗯，很好，你的意见我们会参考，我会向书记汇报，明天我找时间和国林同志、广清同志再沟通一下。今天我们的谈话仅限于我们三人范围，其他同志暂不要透露。” 谷宇严肃道，“明白。” 第11章 走马上任 就在陈向东暗访回去后的第四天，市委常委会研究干部人事任免，毫无悬念，谷宇拟任林鹤乡常委、常务副乡长获通过，接下来是一周的公示。 谷宇是当天会议结束后，林雅勤给他打电话得知的，他并没有喜出望外，更不会得意忘形。谈国林也给他打了电话，刚好在山湾和庄方两个村的工作告一段落，谷宇电话中顺便跟他说了一下，准备去龙沟村。谈国林让他回去休整几天，但他已经约好市旅游局两位专业技术人员，谈国林没法强求，只好叮嘱他注意身体。 龙沟村位于庄方村东南面，相距有十多公里，那里三省交界。龙啸山脉从西北往东南方向延伸，到龙沟村这里稍稍转弯向东延伸，形成一道长长的峡谷，峡谷不深，水面最宽处也不足八米，高低落差不大，水流不急不缓，很适合漂流运动。 龙沟村支书龙小军，今年三十五岁，部队特种兵转业，本来在乡政府办，因为和唐晓华不对付，两人经常吵架，性格直爽的龙小军一气之下回了老家。按说唐晓华和李新民一路，李新民应该向着唐晓华，但匪夷所思的是李新民竟然亲自找龙小军，做工作让他担任龙沟村村支书。上一次谷宇去龙沟村时，和龙小军一起喝酒，龙小军道出了原委。 前年夏天，有天晚上龙小军值班，深夜了，他在政府院里巡视一下准备睡觉，后面宿舍楼传来吵闹声，心想谁这么晚吵架，他当时只记得后面宿舍楼住的除了他自己，另外一个是乡政府办一个打字员，女孩子，家在山里，单身一人在乡里上班。走近一看，居然是李新民正拉着那个女孩一个劲的说好话。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龙小军转身就离开了，第二天那个女孩辞职走了，据说李新民给了她一笔钱。李新民怕龙小军说出去，私下找过他，想意思一下，被他拒绝了。 谷宇听了哈哈大笑，说怎么这种狗血的事恰好被他龙小军撞上了。 龙小军身材魁梧，身高一米八七，本来挺英俊的一个人，但因为有次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当时一只手臂骨裂，脸上也有一道伤，提前退役了。脸上留下了很长一道疤痕，乍一看非但不再英俊，还有点像黑道上的大哥。龙小军性格开朗，因为那道伤疤，笑起来让人觉得反而怪怪的。初一看以为他很凶，其实真是误解他了。真正的龙小军很善良、热心，回村担任支书一年的时间里，村里留守和孤寡老人、小孩没少受他的照顾，在村里口碑非常不错。 谷宇认识龙小军是他刚到林鹤乡报到那天在谈国林办公室，龙小军到乡里办事，完后去看望谈国林。从那以后两个人经常联系。龙小军知道谷宇在拟定乡村发展规划后，立即给他打电话，说龙沟村的峡谷可以做做文章。谷宇来了兴趣，实地去转了一圈，还真别说，细长的峡谷，加上周边未被破坏的自然风光，很适合度假旅游。夏天山谷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个五六度，气候宜人。 龙啸山脉东南面是嘉东省长湖市，距离龙沟村也就二十多公里，西南面则是安河省芜岭市，直线距离也就四十多公里，如果真要是把龙沟村的度假旅游品牌打出去，附近周边的市民一脚油门的事，客源应该没有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谷宇去了一趟市旅游局，专业人员来看了以后都说，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好好挖掘这里的资源，简直就是抱着金饭碗讨饭吃。能够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同，谷宇听了很高兴。 谷宇来到龙沟村已经是公示期第三天，一见面，龙小军就抱拳，“恭喜谷副乡长。” 谷宇挥拳在他肩上打了一拳，笑着说，“你少来。” 正好是中午，龙小军把谷宇的行李放进预先整理好的房间，接下来几天谷宇要住在这里。出来后对谷宇说，“走，去我家，咱俩喝点，庆贺庆贺。” 谷宇摆摆手，“吃饭可以，喝酒晚上再说，下午咱俩再去转转。” 两人熟了，龙小军也不客气，“行，那就这么着，听你的。” 村部离龙小军家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龙小军爱人早就准备好了菜，只是不知道谷宇什么时候到，菜没炒。看两人进门，正准备去厨房，龙小军跟她说，中午别炒菜了，简单点，晚上再做。 龙小军有个儿子，今年不到五岁，长得挺可爱，谷宇以前每次来，基本都是在龙小军家吃饭，一来二去和他儿子也混熟了。别看谷宇没成家，可他挺喜欢孩子，前段时间回市里办事特地给小家伙买了一个装电池的小汽车玩具，小家伙开心的不得了，在家里地上玩个没完。 一人一碗面条，放下碗筷，两人点了一支烟就要往外走，小家伙非得吵吵着要跟去，龙小军把他往自己脖子上一拎，带着出了门。 龙小军家住在峡谷的上游，沿着峡谷往下走，两边分散着不少村民的房屋。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来到一个开阔地带。这里准备做漂流项目的起点，望着延伸出去的弯弯曲曲的峡谷，谷宇问龙小军，“上次跟你说的年轻人回来的问题有没有进展？” 龙小军自信的说，“没问题，已经有五六个回来了，还有些人已经答应，只要这边开工，他们就回来。上次我跟在东海承包工程的大强联系了，他现在带着我们村里三十多个年轻人在那边干活，那个工程国庆前能结束，正好这边开始，他就带人回来。” 谷宇看着龙小军，“就是你上次说的你姨夫家的孩子？” 龙小军说，“对，这小子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就得给我乖乖回来。” 谷宇哈哈大笑，“你这家伙，以为还在部队呢，还一声令下。不过咱也不能让他吃亏，回来干工程也是有钱赚的。” 龙小军说，“这你就别管他了，他有钱，我还寻思着让他出点钱呢，入点股。” 谷宇沉思一会，“嗯，这倒是可以，其他乡亲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与山湾村那边不同，这边没法建立合作社。除了投资商的钱外，其他需要靠贷款，如果能吸收点个人投资，贷款压力可以小一点。 龙小军也是爱动脑子的人，这段时间想了不少主意，“上次你提到的采摘项目和冬季淡季问题，我是这么想的。”他转身指了指左边的山坡，“你看到那边的一片树没，那是红枫树，到了冬季树叶红红的，可漂亮了。挨着边上的那片林子，使用价值不高，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换成梅花树和樱花树。”越说他兴致越浓，又转向右边山坡，“那里可以种些果树，像桃树什么的，桃花盛开的时候也是很漂亮的，这样赏花、采摘、吃山味，淡季不淡。” 谷宇认真看了看，点头道，“不错。还有就是住宿问题。” 龙小军严肃道，“这倒不是问题，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盖房子的材料，我想到时盖点小洋房，建些小木屋，城里人楼房住惯了，到这里是休息的，需要安静的环境。” 谷宇问道，“你是担心那条路？” 龙小军说，“是的，这边到国道有五六公里，这段路太窄，还是砂石路，坑坑洼洼的，下雨更不好走。” 这件事谷宇考虑过，需要向上面申请点资金，“我来想办法。” 两人沿着峡谷往下走，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了三公里多，到了计划中的漂流项目终点。再过去就是龙河村，水面开始开阔，水流也平稳了。龙小军站在那儿看着龙河村方向，“前天龙河村的支书祝卫国来找我，问我你什么时候来，想来跟你汇报工作。” 谷宇笑笑，“他是想和你合作。漂流的客人到了这里，他那边搞些农家乐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龙小军说，“是，他那边不是也要搞竹海嘛，我们可以联合，搞个旅游一条龙。” 谷宇微微点头，“对，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喝酒。” 龙小军豪爽的应声道。“好。” 龙小军掏出手机，给祝卫国打过去，“嗯？怎么没反应？” 谷宇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没信号。” 龙小军说，“这也是个问题。” 谷宇收起手机，“咱们往上走走，回头我再找找电信局，可能的话请他们过来装个基站。” 两人差不多走了有四五百米，才有微弱的信号，龙小军给祝卫国拨通后，祝卫国立马答应这就过来。 龙小军把儿子放下，拿出烟给了谷宇一支，两人站在峡谷边抽着烟等着祝卫国。 谷宇吐了一口烟后，看着龙小军，“要是把你调乡里去，愿不愿意？” 龙小军被谷宇突然这么一句问住了，“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谷宇微笑一下，“有个位置适合你，乡派出所所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推荐一下你。” 龙小军听了有点激动，“真的假的？” 谷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谈书记人不错，我跟他也说得上话。” 龙小军说，“那这边的项目怎么办？” 谷宇抽一口烟，“乡里没那么快，还要报市局同意，你先在这边做着，那个大强不是挺有能力嘛，看看他能不能回来接你的班。” 龙小军忙点头，“这倒是可以，他也懂工程上的事。” 正说着，谷宇的手机有来电，他拿起一看，是林雅勤，“林部长好。” 电话那头林雅勤埋怨道，“在哪儿呢？打半天电话打不通。” 谷宇笑笑说，“我在龙沟村呢，这边信号不好。有啥指示？” 林雅勤说，“明天下午一点半到我办公室。” 谷宇“啊”的一声，“我刚到这边，明天市旅游局的人还来谈事呢。” 林雅勤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别跟我讲理由，不许迟到。” 谷宇说，“什么事这么急？” 林雅勤没好气的说，“你就装糊涂吧，要去宣布你和郭长清、刘老二。” 谷宇纳闷，“这不还没到时间吗？” 林雅勤说，“肖部长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一周，回来就是国庆节了，只能提前。” 谷宇接电话的时候，祝卫国到了，等谷宇结束通话，简单寒暄几句后三人带着孩子就往回走。 晚上三人喝了不少酒，谷宇酒量不错，但走路也有点晃悠，祝卫国是彻底趴下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谷宇就醒了，又热又渴，他干脆起来，洗漱完后出门到后面的山坡转了一圈，快八点才回村部，龙小军和祝卫国已经拿了早餐在等他。 边吃早餐谷宇边给两人交代，市旅游局的人到后需要做的相关工作。 下午一点一刻，谷宇和郭长清、刘老二到了市委组织部。谈话就是个形式，但又不能省，这是组织程序。谷宇看到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不少人过来，心想，也是，二十多个岗位呢。 本来肖伟光只需要跟郭长清谈一下，谷宇和刘老二由副部长谈就可以，但肖伟光还是分别见了一下谷宇和刘老二。 谷宇进去的时候，肖伟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和谷宇握了一下手，按说他也可以坐着不动，但对谷宇不一样。谷宇在肖伟光对面的椅子上半个屁股坐着，挺直腰杆。肖伟光笑着说，“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吧？” 谷宇说，“知道了。” 肖伟光叮嘱道，“你是这批提拔的干部中最年轻的一个，既有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有对你的考验。成绩只代表过去，希望你再接再厉。” “林鹤乡目前排名垫底，全市的gdp也受到拖累。你的任务很艰巨，压力不小，好好配合国林同志工作。以前你可以集中在点上，但是现在起身份不同了，更要关注面。” 谷宇恭敬道，“明白，我会好好配合谈书记和郭乡长，努力做好工作，绝不会辜负组织和您对我的信任。” 肖伟光满意的点点头，“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但我更希望你自己能够先想办法解决。今天人多，就不跟你多说了，等我回来后再找机会聊，一会雅勤同志送你们过去。” 全乡干部大会下午三点准时召开，会议由谈国林主持，马如兵宣布市委关于郭长清、谷宇、邢红、刘玉泽的任免决定。邢红原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二科的主任科员，这次被提拔为林鹤乡常委、组织委员。林鹤乡很多人都习惯叫刘老二，当听到刘玉泽的任命时，台下发出了嘻嘻的笑声。 作为副书记、乡长，郭长清表态时间用了十五分钟，与谈国林上任表态发言大的方面一致，政治思想工作、党风廉政建设、全乡经济发展、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等，但是用词细腻不重复，讲话引经据典，文绉绉，挺有新意。 谷宇的表态很简短，一是配合好谈国林书记和郭长清乡长，团结班子成员，认真扎实开展各项工作；二是着力推动全乡经济社会发展，当前的重点是组织实施好全乡发展规划；三是注重学习，提高自身修养。前后用时不到五分钟，简练不拖沓。 会议结束后，林雅勤没让谈国林他们送行，说要和谷宇聊点事。殊不知，她说出一句话让谷宇愣了好半天。 第12章 肺腑之言 谷宇的办公室还是原来一楼那间。两人进去后，谷宇本想给林雅勤沏茶，被她拦住了。 “就一会的事，你坐下，老姐给你上上课。” 谷宇在林雅勤面前从来都是很放松的，难得看到她这么严肃，他嘿嘿笑了一下，“老姐，有什么教诲，我洗耳恭听，你这么严肃干嘛？” 林雅勤也被他逗乐了，“别嬉皮笑脸的，严肃点。”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林雅勤严肃道，“中午吃饭的时候，肖部长跟我说，让我找时间跟你聊聊，今天人多，他不可能跟你说太多。” “我们对你的为人、能力都是认可的，但是你原来只是名普通干部，一下子把你推到常务副乡长的位置，担心你角色转换不过来。” “为了尽快让你成熟起来，少走弯路，不犯或者少犯错误，有些话有必要跟你说说。” “第一，政治上始终要站稳，坚持立场和原则。你年轻有为，今后的路很长，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这绝不是说教，有些人就是因为觉得这都是老生常谈，逐渐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最后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第二，红线不能踩，要守住底线。要想当官就别想着发财，要发财别当官，官位不是发财树。体制内就是这样，要忍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别人不说，你看你的前女友，你算是幸运，和她分手了，要不然你都会被影响。韩山出事，自身问题当然有，但孔雪英和韩琳琳也是罪魁祸首，贪图钱财贪图享受。你想想，一个男人回到家整天被家里人叨唠东家长西家短的比较着，心里会有什么变化，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所以今后不仅要严格要求自己，保持清醒头脑，还要严格要求身边人，包括你的父母和身边的工作人员。” “自己的婚姻问题同样很重要，找对另一半，会事半功倍，找错了则可能毁你终身。同时，老姐要提醒你，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你小子长的帅，老姐是过来人，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的，当一个男人到了一定的地位，手中有了权力，各种诱惑，金钱、美色都会碰到，而这些诱惑很多时候都会包装上冠冕唐皇的形式，让你防不胜防。擦亮眼睛，保持定力，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 “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家了。试想一下，一个家庭都不愿承担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承担社会责任，同样，一旦结婚，轻易不要离婚，对家庭都不能负责任还指望他对工作负责吗？” “第三，经营好自己的人脉，不是说让你去培植自己的小圈子，而是要把身边有效的人脉资源为自己所用。我听松涛说，你们中学同学每年都会聚会，可你一次都没参加过，这不好，就像你现在推你们的发展规划，需要资金吧，如果没有刘老二介绍合水的投资商，你去哪里找？可你知道吗？我听松涛说，你们同学中已经有好几个资产上亿的老板，这不是很好的资源吗？关键的时候他们就可能帮到你，这不仅仅是解决资金问题，更主要的是帮你出成绩。” “当然，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可能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句话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在体制内同样适用。有些人善于钻营，当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把你捧得天花乱坠，一旦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躲着你连影子都找不到。这一点需要你自己把握，与人交往注重对方的人品。“ ”这次提拔，是，你是刚好推出乡村经济发展规划，把林鹤乡搞得风生水起，陈书记和肖部长又开明，善于用年轻干部，加上曹凯案一出一下子空缺那么多职位，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但这样的机会不会总有，很多时候你要想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除了自己的努力，有欣赏你的领导非常关键。这不是要你去溜须拍马，成绩是前提，伯乐才会助力，不要本末倒置。” “第四，保护好自己。坚持原则的前提下学会灵活变通，太柔则靡太刚则折。有时候适当的让步适当的忍受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圆滑但不世故，也是生存之道，不要最后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你现在还年轻，刚踏入社会才三年，人情世故还不是了解的太透彻，说话做事往往带着棱角，缺乏城府。还是拿这次的乡村发展规划来说，你制定你主导，推动起来游刃有余，那是因为谈国林信任你、支持你，要是换个人会怎么样？可能会觉得你抢了他的风头，你还会这么舒服吗？” “做任何事情，包括提决策建议之前，把党委、政府放在前面，自己千万不要居功自傲。你现在是副乡长，别看与乡长只是一字之差，含义却差之千里。‘副’是什么？是副手是助手，不要想着用自己的意见去左右人家的意志，除了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外，要学会领会领导的意愿和想法，并辅佐好他去实施。班子之间出现意见分歧甚至冲突很正常，如何化解才是对你为人处事能力的考验。当然不是要你无原则无底线，一味的迎合和谦让，而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在位不错位、补位不缺位、到位不越位。” “人际关系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艺术。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需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你现在踏出第一步，今后的路还很长，要好好学习和领会这门艺术的奥秘。” “乡一级政府尽管是最基层的组织，但是正所谓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落实，很多矛盾需要你们去面对和解决。不像你原来在司法局务虚的时候多，在乡里就得务实，多从老百姓的角度思考和解决问题。” “不要嫌我啰嗦，这是老姐的肺腑之言，你和松涛的好朋友好兄弟，所以姐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希望你能越来越好，越走越远。” 谷宇沉默了很久后，严肃道，“姐，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说这么多，我是真心的，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像你今天这样给我这么多忠告，很受用。” 林雅勤说，“该停下来的时候要停下来，不要只顾着埋头拉车，忘了抬头看路。” 谷宇使劲点头道，“我明白，我会时刻提醒自己，反省自己，有不懂的地方会再向姐请教。” 林雅勤盯视着谷宇，“请教不敢当，但有些经验可以借鉴。只要你需要，我会毫无保留。” 谷宇感激道，“你是我人生道路上第一个真正的良师益友，谢谢你给我说这么多。” 林雅勤微笑一下，说，“行了，你也不要吹捧我，我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其实有些话我早该跟你说的，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就拿你和韩琳琳的关系，你可以去问松涛，一开始我就不看好的，你们两个完全就像两条平行线，不是一路人，她真的配不上你。” 谷宇感叹道，“当时我确实考虑的不多，把事情想得很简单，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多么愚蠢。” 林雅勤摇摇头，“不是你愚蠢，是你太善良，心太软。” 谷宇长叹一下，“这确实是我的短板，不止一个人说过。” 林雅勤一脸坏笑的看着谷宇，“你现在的女朋友是不是也说过？” 谷宇嘿嘿笑了一下，“是。” 林雅勤说，“你还没跟我说你女朋友的事呢，哪里的？不是那个左翎吧？” 谷宇向前俯了俯身，“不是，是我大学同班同学，她叫何歆，左翎很好的闺蜜。” 林雅勤说，“左翎不会也对你有意思吧？” 谷宇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不会，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朋友。” 林雅勤严肃道，“这个问题上一定要处理好，我相信左翎今后一定会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好帮手，何歆也同样是，只是何歆应该会是个好伴侣。” 谷宇说，“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姐。等到有机会我会把她们介绍给你，不一定会帮到你，但也绝对不会害你。” 林雅勤深深的点着头，“这点我相信。”说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回市里给我打电话，到时如果肖部长有空，一起坐坐。” 谷宇也站起来，“没问题，等肖部长回来吧。” 送走林雅勤，谷宇在办公室沉思了很久，脑子里一直在消化着林雅勤的忠告，他知道这些话不仅仅是代表林雅勤，也代表了肖伟光。也只有把他看成自己人，他们才会说这些话，有督导的因素，更多的是他们对自己的期待。 坐了多久，谷宇自己都不知道，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谈书记好。” 电话那头谈国林关心道，“谷宇，你在哪里？” 谷宇连忙说，“我就在办公室。” 谈国林说，“一会六点在食堂，一起吃个饭，班子成员聚聚。” 谷宇答道，“好的。” 刚放下电话，左翎电话打进来，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一直很忙，倒是有段时间没有跟她通话了，还没等谷宇说话，就听那头传来左翎的抱怨，“给谁打电话呢？这么长时间。” 谷宇笑笑，“我真比窦娥还冤，刚我们谈书记给我打电话总共通话不到一分钟，怎么就叫这么长时间了？” 左翎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我不管，反正打进去就是占线。老实交代，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电话打不通。” 谷宇小心翼翼的说，“昨天下午在山沟里，那里信号不好。” 左翎骄横的说，“哼，有人证吗？” 谷宇说，“有，需要给你吗？” 左翎说，“不稀罕。”说完竟自己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谷宇知道左翎在逗着玩，已经习惯了，所以现在每次左翎来电话了，他倒也乐意和她逗上几句，发现调节情绪和心情很管用。“说吧，你这个女魔头，什么事？你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都干嘛了？” 左翎说，“你忙工作我也要工作啊，我跟你说过的，手上有个水利项目，我这不是刚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嘛。” “你没说你下去了啊？” “你们家何歆没跟你说吗？她知道的啊。” “没说，只是说你最近很忙。” 左翎叹息道，“是啊，这个项目挺累人的。” 谷宇忙问，“怎么了？没出啥问题吧？” 左翎压低声音，“我们勘察这块与当地施工方有些猫腻，导致我们的方案居然实施不了，开始还以为是我们设计上有缺陷，后来重新派了勘察组才发现，是那些人擅自改动了数据。” 谷宇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你的错就好。” 左翎喟叹道，“又有人要倒霉了，这些人脑子都进水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种工程居然敢造假吃回扣，良心tmd都被狗吃了。” 谷宇笑呵呵的提醒，“大美女，注意点淑女形象，怎么还爆上粗口了呢。” 左翎娇嗔道，“我这哪里是粗话啊，这不是俗语嘛。” 谷宇忙不迭说，“得得得，你总有理由。说了半天你还没跟我说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呢？” 左翎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对对对，你看你，说着说着就把人带沟里去了。我是想问你国庆节来不来江州？” 谷宇笑嘻嘻的说，“真是不讲理，自己跑沟里去了非说我带的。我国庆节去不去还没定呢。怎么了？” 左翎佯装生气道，“你个没良心的，还问我怎么了，你不是说要拉投资嘛，我寻思着你来了我好安排几个人让你认识啊，好像是我求你似的。” 谷宇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安排一下，争取过来。” 左翎责怪道，“你说你好不容易有个长假，也不好好陪陪何歆，当个大乡长，就你忙啊？” 谷宇讪讪地说，“我这不是刚开始嘛，各村都不休息，这么大工作量，我也不敢跑开是不是。我跟何歆说了，要是我去不了她就过来。” 听了这话，左翎也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过了，“不过呢，你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倒是对的，看吧，要是实在走不开，我叫几个人上你那儿去，考察加旅游两不误。” 谷宇笑呵呵说，“这就对了嘛，让人家投资总得让人知道项目情况，他们来实地考察一下有好处，这边也有很多地方未开发，风景不差。” 左翎痛快的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来安排，回头我给你们家何歆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谷宇兴奋道，“好，你们定下来提前告诉我一下。” 左翎回答“得勒”就把电话挂了，谷宇看着嘟嘟嘟叫的手机，苦笑了一下，心里道，这小魔女，有时就是神神叨叨的。 晚上全体班子成员在食堂一起吃了个饭，谈国林不喜欢张扬，新一届班子成员，除了邢红他不了解以外，其他人都比较熟悉了，都很务实。 喝的是河阳大曲，吃的是家常菜，没有贵重的大菜。 谈国林做了简单的欢迎词，毕竟有谷宇、邢红和刘老二三副新面孔，尽管都是老熟人，但关系和角色都变了。 第13章 何歆前来 邢红比谷宇大三岁，性格泼辣，但言谈举止不失稳重优雅，初来乍到几番交流下来，很快融入了这个新的集体。 最为高兴的数刘老二了，他自己都没想到已经五十出头的年龄，还能上个台阶，虽然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他内敛沉稳的性格，处事不惊不喜，但是今天依然掩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市委研究通过后，刘继明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是谷宇提名的，谈国林和郭长清表示了同意。他很激动，想好好感谢，但被谷宇谢绝了。谷宇的一席话让他感动不已，“要感谢就感谢组织，给你信任给你舞台，感谢村民，给你支持给你土壤，感谢家人给你陪伴给你力量，感谢你自己，多年的坚持和辛勤的付出。我只不过是说出了我该说的而已。” 刘老二心里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今晚要的是气氛融洽，队伍的融合，无疑，这顿饭达到了目的，聚餐在觥筹交错中结束。 时间还早，不到八点，刘老二因为兴奋，晚上喝的稍有点多，结束后便回房间休息了。谈国林爱人在市里，回去也是一个人，谷宇自然不必说了，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啥事。因为明天要开会研究乡里几个单位的人事问题，邢红也没回去。 郭长清看三个人没事，就拉着他们去喝茶。 茶楼离乡政府不远，步行一刻钟就到了。外观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两层高的小楼房，门檐上面一边挂了一盏写有个“茶”字的灯笼，一块牌匾，写着“小赵茶楼”四个字。 郭长清笑呵呵的问谈国林和谷宇，“知道这家是谁开的吗？” 谷宇想了一会说，“不会是赵友亮的侄子开的吧？” 郭长清哈哈大笑一下，看着谷宇，“还真是他开的，你来过？” 谷宇摇摇头，“我猜的，这边姓赵的我认识不多，你问我，我想应该他了。” 谈国林疑惑道，“他不是回山湾村了吗？” 郭长清笑笑，“是，夫妻俩都回去了，这不，把茶楼给他小姨子了，说等到山里水果、茶叶什么的上市了，这里做一个有机食品店。” 邢红笑着插言道，“这主意不错，市里也可以去开一个，无公害绿色食品，肯定受欢迎。” 谷宇微笑的看着邢红，“现在不但想开实体店，还想开网店。” 四个人边说边往里走，一个年轻女孩正在柜台里面坐着，见到来人赶紧走出来礼貌的打招呼，“郭叔叔好，您来啦。” 郭长清来过几次，与小姑娘熟悉了，“小丽，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几个乡领导。” 小丽全名朱晓丽，长的眉目清秀，虽不是特别漂亮那种，但也挺耐看。 小丽听郭长清一一介绍，很开心，脸上本来就有两个酒窝，微微一笑起来更明显了。 这时一个小伙端着茶盘从楼上下来，见到郭长清，站直身子，礼貌的叫了声，“郭乡长晚上好。” 郭长清给谈国林几个介绍说，“这是小丽的男朋友周小斌，前年从常洛市公安学校毕业，分在了松明乡派出所，本来想回到这里的，唉！都是那个姓李的。” 谷宇看到小伙站直身子的动作，猜出来了，那动作和站姿一看要么是部队的要么是警察。 谷宇目测了一下，周小斌身高应该差不多一米八，挺精神帅气的小伙。 四个人在小丽的引导下到了二楼一个大包间，里面的陈设倒是和市里的茶楼有一比，一张木制长方形桌子，六把高背扶手藤椅，桌上一套精美的功夫茶具。房间内还摆有一张麻将桌，四个人当然不会坐下来码长城。 小丽很聪明，知道四个人要谈事，送来了绿茶和菊花茶以后，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谈国林扫视了一下三个人，最后看着郭长清，“老郭，要不你说说。” 郭长清会意，“谷宇，下午林部长正好和你谈事，书记和我、邢红一起商量了人事安排，明天拟提交常委会讨论。”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谷宇。 谷宇接过来，笑着说，“这事，你们三位商量就好。”他知道，这种事两个一把手加上组织委员一起预沟通人选是通行的做法。 邢红微笑一下，“我对这里的人不熟，没有发言权，想听听你的意见。” 谷宇看着纸条上的名单，办公室主任和乡派出所所长名字空缺，其他岗位人员他看了一下，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乡农办主任一职写着李景春，却在边上打了一个问号。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三位领导，“我没有意见，只是这三个岗位怎么两个空缺，一个问号？” 谈国林笑了笑，“想看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李景春是做乡农办主任还是办公室主任，大家再商量一下。” 谷宇心里清楚，李景春上来应该也是为了平衡，毕竟山湾村和庄方村挨的那么近，刘老二提拔了，山湾村两个人心里多少会有些落差。他沉思了一会，“李景春建议当办公室主任，至于乡农办主任，南坡村的秦开国和龙河村的程卫国两人中可以考虑选一个，派出所所长，我建议龙沟村的龙小军，特种兵转业。” 谈国林轻轻点头，“我和老郭是考虑了龙小军的，只是想现在你刚开始到龙沟村实施旅游开发计划，他上来会不会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包括程卫国，也是这个原因。” 谷宇严肃道，“影响多少会有点，但是考虑到这些同志今后的发展，建议可以先提起来，项目是阶段性的，而职位不可能总有。” 谈国林颌首道，“可以。”郭长清和邢红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郭长清说，“秦开国和程卫国两人，我倾向程卫国，他是村主任上来的，对农村经济更熟悉一些。” 谈国林微笑的看向邢红，“邢委员，你意见呢？” 邢红笑着说，“我没意见，你们三个都一致认同，我相信应该不会差。” 谈国林说，“那这事就这样，明天上会研究一下。” 商量完这件事，四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回到宿舍，谷宇洗完澡，躺床上看时间不到十点，给何歆发了一条微信，“在干嘛呢？” 何歆很快就回了过来，“想你呢，视频吧。” 两人好长时间没视频了，上次视频何歆看到谷宇晒成那样心疼得不行，谷宇怕她再难受，这段时间一直只是打语音电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可能是刚洗完澡，暴皮不是那么明显，所以犹豫几秒后，给何歆拨了过去。 谁知何歆接通后半天不说话，盯着屏幕里的谷宇看，没一会，见她眼泪滚落下来。谷宇赶紧笑着安慰道，“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嘛。” 谷宇刚说完，何歆把电话挂了。谷宇知道她是生气了，一再叮嘱过自己用防晒霜、戴护袖，自己没在意。 他又拨了回去，何歆没有接，再次拨了一下，响了好久何歆才接通，就是不露脸，把镜头对着天花板，谷宇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抽泣声。 安慰了好半天，何歆才露出脸，带着哭腔道，“为什么跟你说的话总是不听呢？你知不知道，长时间暴晒，容易得皮肤癌的。” 谷宇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听。现在已经是秋天，紫外线没那么强了，而且龙沟村的温度比外面低。” 何歆幽怨道，“反正我说的话你也不听，随你吧，以后不管你了。” 谷宇微笑着，“别啊，我听还不成吗？” 何歆提高嗓音责怪道，“你已经晒成这样了，说听还有用吗？” 谷宇嘿嘿一笑，“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 何歆没好气的说，“没一年两年怎么可能恢复？就你这样一天到晚在外面，怕是一辈子都这副模样了。” 谷宇柔声道，“那不是男人的健康色嘛，难道你喜欢小白脸啊？” 何歆一听，“滚，狗东西，别给我胡说八道。” 谷宇岔开话题，“左翎给你打电话了吗？” 何歆怒气未消，“打了。” 谷宇小心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来？” 何歆撅着嘴，“不去，你什么时候好了我再去。” 谷宇一副厚脸皮的样子，“好老婆，你来了我就好，你不来就好不了。” 何歆立即说，“去去去，谁是你老婆，这样就想哄我过去啊。”嘴上是这么说，但后面的话明显是软了下来，侧过脸去，抿着嘴微微笑了一下。 谷宇趁热打铁，“明天乡里给我安排住房，我找人好好收拾干净，等你过来。” 何歆心里早就盼着见面的那一天，“你就让我一直呆在乡里啊？过节也不回市里看看你父母？” 谷宇听了很高兴，他想过找时间问问何歆，来了愿不愿意去看他父母，看样子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肯定要去啊，我爸妈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来。”这是事实，上次回去看父母，老两口问过他，只是当时谷宇不敢擅自做主，万一何歆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愿去就尴尬了。 何歆自言自语道，“找时间我去买些东西。” 谷宇忙问，“你要干嘛？” 何歆白了他一眼，反问，“你说干嘛？我第一次去总不能空着手吧？” 谷宇说，“不用啊，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人来了他们就高兴。” 何歆不容商量道，“那不行，缺不缺是一回事，我空着手不像话。” 谷宇笑笑说，“那你意思是不是我今后去你家，也得大包小包拎着？” 何歆微微一笑，“你那样的话，准保被老爸赶出门。” 两人爱意正浓，情话不断，打了整整一小时才恋恋不舍的挂掉。 第二天上午九点，新一届班子第一次会议，议程主要是两项，一是研究人事任免，二是班子成员分工。 会议波澜不惊，非常顺利。 谷宇的分工是，协助郭长清管理乡财政所，分管办公室、派出所、经办、农办。 会议结束后，谷宇随办公室负责后勤管理的同志一起去看了一下办公室和宿舍，谷宇对这些要求都不高，草草看了一圈，请他们找人帮忙打扫干净就好。要不是国庆节何歆要来，他搬不搬都觉得无所谓，集体宿舍住习惯了。 中午简单在食堂吃了口饭，和谈国林、郭长清打了声招呼直奔龙沟村。 村部只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在值班，谷宇知道龙小军应该在峡谷工地，也没让她打电话。 龙小军正带着六七个小伙在漂流出发处平整地面，见谷宇过来，一手提着铁锹，迎了上去。 “谷乡长，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我来看看昨天旅游局技术人员怎么交代你们的。” “你放心，那两人可认真了，地上都划了线，漂流船出发码头的位置都给了详细的图纸，我已经安排人去准备材料了，明天再去乡里买点水泥、沙子、钢筋什么的，后天就开始干了。” “一定要严格按照要求施工，千万不要赶工期而忽视质量。” “没问题，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会认真的。” “河道上有提出什么改进要求吗？” “有，一是有几个地方河床里的石头需要清理一下，二是有三处水流因为落差和拐弯，要求我们今后有专业救生员在那里值班。” “嗯，好的。”谷宇点点头，眼睛看着峡谷两边的房子，“龙哥，下面这些房子有没有长期没人居住的？” 龙小军若有所思道，“有，还真有好几家呢，不过时间长了，房子都不行了。” 谷宇问，“什么情况空置的？” 龙小军说，“有几家是孩子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成家了，把家里老人接过去，只有一家，原来是个鳏夫，前年去世了，亲戚也联系不上。” 谷宇凝眉沉思，“你能不能联系上那几家？” 龙小军笃定道，“能，我有他们电话。” 谷宇说，“那你跟他们联系，商量一下，两个办法，一是他们出钱翻修房子，今后出租给村里统一经营，二是村里翻修，但村里必须拥有至少五年的使用权。” 龙小军兴奋不已，“这办法好，我晚上就联系他们。” 其实当天晚上，龙小军在得知自己被提名任派出所所长后，一高兴拉着谷宇喝酒，根本打不了电话了。 离国庆还有五天，谷宇在龙沟村只住了一晚，把要修缮的房子、公路看了一圈，然后去了龙河村。在去的路上，他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何歆打来的，说她后天就到，两人商量好，谷宇回市里等她，一起去父母家吃饭，在河阳住一个晚上再到乡里。 另一个电话是林雅勤打来的，说是市委同意了组织部关于组织中青年干部参加基层义务劳动的意见，国庆以后，第一批将安排二十人，让谷宇落实地点，时间是周五晚上到周日晚上回，两个白天劳动。 原计划在龙河村住一晚，现在情况有变，他和程卫国详细商量了工作计划后，连夜赶回了乡里，第二天先把办公室和宿舍搬好，当天晚上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河阳市自己的住处。x 何歆是江州电视台新闻记者，时间自主性强。九月二十七号中午不到十一点，何歆开着一辆丰田霸道越野车到达谷宇的楼下。 第14章 初次登门 何歆停下车，看到站在楼门口的谷宇，把头埋进交叉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手臂里，开始是羞涩的笑，慢慢的抽泣起来。是啊，同窗四年后三年分离，虽然最近两个多月里，电话、视频几乎成了两人天天的必修课，但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怎能不激动。 谷宇拉开车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看着身边心爱的女孩，心情也是难以自已，他把何歆搂了过来，何歆一转身趴在他身上，头埋在他胸口，毫无顾忌的放声哭了起来。 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若问相思为何苦，只因相思已入骨。 谷宇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何歆的秀发，时不时还在的头发上吻一下。就这样，两人在车上坐了足足有十五分钟，等何歆稍稍平稳了情绪，两人才拿着行李上楼。 一进门，两人又忘情的拥抱在一起，良久，谷宇双手轻轻捧起何歆的脸，温柔的抚摸她那白皙中透着羞涩红晕的脸颊，慢慢俯首下来，而何歆也缓缓地闭上了那双妩媚的含情脉脉的眼，他贪婪的吻着她娇嫩的双唇。 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却了所有以往的一切。 也许是累了，两人才停止下来，何歆温柔的问，“你跟爸妈说的几点回去吃饭？” 谷宇柔声道，“没说几点，只是说等你到了给他们打电话。” 何歆双手搂住谷宇的脖子，妩媚道，“那我去洗洗，我们就过去吧，不要让他们等久了。” 谷宇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嗯，好的。” 沐浴后的何歆更加娇艳欲滴，楚楚动人，谷宇忍不住又要拥抱，何歆娇羞的用双手轻轻推在他的胸口，“还有好多天呢。” 谷宇傻傻的笑而不语，七年了，这个差点失之交臂的女孩终于来到了他的怀抱，他看不够、抱不够、吻不够，他一把再次搂住何歆的腰，趴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歆歆，我爱你。” 何歆感到很幸福，暖暖的说，“谷宇，我也爱你。” 两人下楼的时候，谷宇给父母打了个电话。他踌躇满志的开着车，心中莫名的兴奋和激动。何歆坐在副驾驶位，双手轻轻搂住他的胳膊，并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两人进门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开门声，急忙跑了出来，看到容貌秀丽的何歆，心里美滋滋的。 何歆脸颊晕红，细声叫了一声“阿姨好。” 谷宇母亲满脸笑容的打量着何歆，听到何歆的叫声，“哎，哎，好，好。” 这时谷宇父亲从卧室出来，谷宇喊了一声，“爸”，何歆看着老爷子，喊了一声，“叔叔好。” 谷宇父亲憨厚的笑着，“哎，哎，好，好。”老夫妻俩回答出奇的一致。 何歆心里道，怪不得谷宇这么善良，心这么柔软，有这么憨厚可爱的父母，也就不难理解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何歆跟着谷母进了厨房，老太太这哪肯让她干活，非要让她去客厅，何歆却笑着一只手搂住谷宇母亲的腰，“阿姨，你就让我跟您学学吧。”挡不住何歆的软磨硬泡，谷母也只好嘿嘿的笑道，“那你就在边上看着吧，我做的也不好。” 虽然家庭条件很好，但何歆从中学开始就养成自己洗衣做饭，收拾房间的习惯，从不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种公主般的生活，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官宦子弟的习气。 谷宇的父亲今天是因为准儿媳妇第一次登门，特地请了一天假。老两口买菜，打扫卫生，忙碌了整整一上午。 谷宇这两个多月难得在家陪父母一起吃饭，何歆给带了两瓶茅台，谷宇打开一瓶，陪老爷子喝了点。 吃饭的时候谷母一直笑呵呵的盯着何歆看，还不停的问，“闺女，好不好吃？” 何歆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谷母开心道，“那就多吃点，你还喜欢吃什么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看到何歆的样子，她怎能不开心，以前的韩琳琳来了家里跟个大小姐似的，啥也不做不说，还挑三拣四，没个好脸色，两人气质和修养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顿饭何歆吃得很香，到了最后趴在谷宇耳朵边说，“不行了，我吃撑了。”说完捂着嘴笑了。 谷宇也挺开心，自何歆进门后，父母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这可是以前韩琳琳上门从来没有过的。 四个人其乐融融，吃了有一个小时。谷宇特地关照过父母，见面不要问何歆的家里情况，所以吃饭期间谈的都是谷宇的工作、河阳的一些琐事，何歆偶尔也说几句电视台的趣闻，逗得老两口笑个不停。 饭后，何歆非要帮着谷母一起收拾厨房，说自己吃多了，刚好消化消化，谷母执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谷宇在父母这边有自己的卧室，等何歆忙完，两人进了房间。 何歆看到桌上压了一块玻璃板，下面还有照片，小时候的、中学和大学毕业典礼的，还有和父母的合影，何歆挺好奇，看着谷宇小时候的照片，顺口说了句，“你小时候长的还挺可爱的。” 谷宇说，“还有好多。”他正从抽屉拿相册的时候，母亲敲门，谷宇说，“进来。” 母亲端了一盘水果，何歆见状连忙笑着说，“阿姨，我真的吃不下了。” 谷母笑容可掬的说，“吃点水果助消化。” 何歆礼貌的说，“谢谢阿姨。” 等谷母出去后，何歆认真翻看着相册，突然，她指着一张照片问，“这小女孩是谁？” 谷宇凑过来看了一下，用一根手指轻轻捂着嘴，“嘘，小声点，这是我妹妹。” 何歆惊讶的低声道，“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谷宇哀叹一声，“这里面说起来就话长了，回去跟你说吧，不能让我妈听到。” 何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好吧。”她合上相册，不再看下去，她想可能是触碰到了谷宇伤痛的地方了，贴近他的耳边，“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好奇。” 谷宇微笑一下，轻轻抚摸了一下何歆的脸颊。“不能怪你，这事早晚我也会跟你说的。” 何歆拿起一颗葡萄塞进谷宇的嘴里，自己也拿了一颗。吃了几颗后，何歆说，“要是下午没什么事，带叔叔阿姨出去逛街吧？” 谷宇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陪父母逛街的了，今天难得有空，何歆也有兴致，一家人出去逛逛也不错，“好，我去问问他们。” 没一分钟，谷宇回来，“那走吧，得你开车啊，我喝了酒的。” 何歆站起来，“嗯，你指路就行。” 谷宇带他们去了河阳最大的购物中心，别看是个县级市，这家购物中心却不输二三线城市，是江州一家企业集团投资的。一楼是金银首饰，化妆品，还有一家全球连锁咖啡馆，一家连锁西式快餐，二楼是女士服装，三楼是男士服装，四楼是儿童服装、玩具和游乐场，五楼是餐馆和一家影院。 今天是工作日，购物中心的人不是很多，何歆对首饰和化妆品不感兴趣，四个人直接去了二楼。到了一家品牌店门口，何歆站住了，谷宇以为她想买衣服，“你要进去看看吗？” 何歆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你妈穿的衣服。” 谷宇摇摇头，“她不会答应的。” 何歆拽了一下谷宇，喊了一声，“叔叔阿姨，进这家看看。” 谷宇知道，何歆不会乱买衣服，她自己平时并不穿什么高档的服装，但她曾经说过，总要有一两套备着，需要的时候穿得出去。 在里面转了一圈，何歆手里拿着四套衣服，拉着谷母去了试衣间。开始谷母还以为是何歆要她去帮参谋参谋，没想到何歆是让她试穿，老太太死活不愿意，无奈拗不过何歆的好话说尽，勉强进去一一试穿，何歆就站在门口看着。和谷宇当初买衣服一样，老太太总说不合适不好看，何歆何等聪明，心里早就给老太太选好了。 从试衣间出来，她走到谷宇跟前，细声道，“你先带叔叔阿姨出去。” 谷宇明白何歆的心思，皱了皱眉，说，“真要买啊？” 何歆白了他一眼，“废话，快去。” 谷宇只好招呼父母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谷母还叮嘱谷宇，“小宇，这衣服太贵了，千万别让丫头买啊。” 谷宇说，“妈，走吧，你别管她了。” 没一会，何歆交完款，拿着两个纸袋子出来，谷母看得直心疼。 到了三楼，何歆想让谷宇的父亲去试衣服，这次没得逞，她只好观察一下高矮胖瘦，估摸个大概，选了两套，交钱走人。这次，他没给谷宇买，因为她已经在江州买好了，就在行李箱里装着。 上了四楼，何歆微笑的看着谷宇，谷宇则轻轻拉了一下她，示意赶紧走，何歆恍然大悟，想起刚才在家看的照片，谷宇一定是怕母亲看到小孩的衣服勾起她对失踪女儿的痛苦回忆。她忙说，“叔叔阿姨，是不是好长时间没进电影院了，上去看看有什么电影吧？” 老两口嘿嘿一笑，齐声说，“好，好。” 影院正在热映进口的一部大片，情感大戏，何歆在电视台工作，看这些自是便利，她对谷宇说，“这部片子不错，你看过吗？” 谷宇摇摇头。 何歆看到老两口看着电影海报指指点点，挺有兴趣的样子，跑去买了四张电影票，现在的电影院都是滚动播放，买票直接进去。 看完电影出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个人没走自动扶梯，而是坐了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中午吃多了，晚餐谷宇让母亲熬了点粥，炒了两个清淡的菜，买了几个包子。 陪老两口聊了一会天，回到谷宇的住处已经九点多了。回来路上，何歆还说要谷宇睡沙发上，可是洗完澡，当两人激情相拥的时候，分开睡自然只是说说而已。 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何歆双手轻轻推向谷宇的胸口。 谷宇微笑着问，“怎么了？” 何歆轻轻娇声道，“我还没准备好呢。” 谷宇深情的点点头，“我明白。”他知道，何歆是个冷静、稳重的女孩，这事绝对不能强求。两人毕竟在一起时间太短，而且，此前和韩琳琳的事，何歆都知道，虽说自己和韩琳琳从来也没逾越那道防线，但同样是女人，要让何歆完全不在意甚至忘却，显然有点免为其难。 何歆温柔道，“老公，再给我点时间吧。” 谷宇俯下身，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的。” 为了转移谷宇的注意力，何歆柔声道，“给我讲讲小妹的事吧？” 谷宇慢慢翻身下来，身体往上挪了挪，半靠在床头，眼睛平视着前方，何歆则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谷宇沉思了一下，缓缓的说，“那年我四岁，小妹才一岁多，爸妈都要上班，我可以去幼儿园，但小妹没人照顾。家里经济条件和住宿条件都不好，养不起阿姨，爸妈只好把小妹送到乡下外婆家。有一天外婆去地里摘菜，把小妹一个人放在了床上，门开着，想着如果小妹哭了，能听到。前后也就半个多小时吧，外婆回家，床上就不见小妹，急的到处找，以为她从床上滚下来爬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找遍了也没找到。那段时间正值农忙季节，左邻右舍没有大人在家，后来还是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小男孩说见到有两个人抱着小妹走了。”彡彡訁凊 外婆给我爸打电话，听外婆一说，我爸也慌了，想着孩子可能是被人贩子抱走了。外婆情急之下，心脏病突发，没有抢救过来。” “处理完外婆的后事，爸妈到处去找，可这上哪儿去找，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我妈大病一场，直到前两年才稍稍有点好转，单位效益不好，提前办了个内退。我爸当时本来要接替厂长的，因为找小妹，他也没了心思，主动放弃了。” 何歆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谷宇接着说，“后来据村里人说，早几天就看到有两个一男一女陌生人在村里转悠。” 何歆沉声道，“应该是，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那么短的时间就把孩子抱走了。”她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谷宇，“你这里有小妹的照片吗？” 谷宇想了一下，“有。”他翻身下床，拉开床头桌子的抽屉，取出一本小相册，里面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有一张他和小妹的合影，还有一张小妹一周岁时的照片。他抽出小妹的照片，递给何歆。 何歆接过后认真看了好长时间，翻身下床，把照片放在桌上，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我试试看。” 谷宇狐疑道，“你有什么办法？” 何歆边发微信边说，“我让人去查查看，总要试一下，小妹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吧？” 谷宇喟叹道，“是的。” 何歆发完微信后说，“明天我陪你去做个dna检查，我需要检查报告。” 谷宇心里感到暖暖的，尽管已经二十多年，他内心早已不抱希望，但何歆或许有能量，至少她是有心了，万一呢。 第15章 知性恋人 谷宇带着何歆第二天一早赶回了林鹤乡，把何歆送回宿舍，他去了办公室。眼看假期就到了，他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安排，新的办公室主任公示还没有结束，李景春要国庆后才能来报到，没有一个助手，他事事都得靠自己。 昨天看电影的时候，龙小军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是在东海做工程的大强回来了，想利用假期选址打井，要跟他见一面。 后天，也就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左翎带着五个老板要来考察洽谈投资合作，需要接待，安排考察事宜。 国庆节后，组织部安排的二十人义务劳动，地点他选择在了山湾和庄方两个村，刘老二倒是回去安排了，但是这些人平时在办公室习惯了，不知会出啥状况，需要做出预案。 他给郭长清打了个电话，郭长清这时刚下乡到了永新村。谷宇电话里把几个事情简单向郭长清做了汇报，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 放下电话谷宇去了谈国林办公室，进去的时候，谈国林正在接电话，手指指沙发示意谷宇先坐。不到一分钟，谈国林结束通话，笑呵呵的走过来坐在了谷宇的对面，“女朋友来了吗？” 谷宇笑着说，“来了，在宿舍呢？” 谈国林拿起茶几上的香烟，递了一支给谷宇，“过节期间叫上你嫂子，两家一起聚聚。” 谷宇起身要给谈国林先点烟，谈国林晃晃手里的打火机，示意自己来。 谷宇坐下给自己点着烟，“没问题，看你们方便。” 谈国林说，“嗯，我来安排。” 谷宇严肃道，“有几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 谈国林摆摆手，“你老弟跟我客气啥，还说什么汇报，有事咱商量着来。” 谷宇笑笑，“那不行，一码归一码。” 谷宇把几个事情一一向谈国林做了汇报，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谈国林听后，点点头，“龙沟村那边你去安排就行，左翎带队考察的事，可能还是要跟市领导汇报一下。” 谷宇为难道，“她打电话给何歆，一再说这是朋友间私人活动，不想惊动当地领导。” 谈国林沉思一会，“说是这么说，领导们早晚会知道的，你还是要跟左翎商量一下。陈书记三十号去江州参加省里的国庆招待会，然后回常洛，其他领导应该在。” 谷宇说，“回头我跟她商量一下，等商量好了，我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谈国林说，“你可以私下给肖部长汇报一下。” 谷宇“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谈国林接着说，“义务劳动的事，我昨天问过刘副乡长，已经安排好了，包括食宿、劳动地点。至于应急预案，我同意你的意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排乡卫生所的两名医生去现场。” 向谈国林汇报完，谷宇回到办公室就给左翎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左翎才接，“不好意思，刚才有人在谈事。”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谷宇笑笑，“那是不是影响你了？” 左翎玩笑道，“是，影响我好事了。” 谷宇逗她，“是吗？大白天的，在办公室？” 左翎一听不对，“你要死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谷宇说，“别总是不讲理好不好，是你自己说的，影响你好事了。” 左翎说，“怎么好事到了你臭小子嘴里就变了味了，一会我给何大小姐打电话，得好好管管你，脑子里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玩意。” 谷宇哈哈大笑，“行，反正你每次都要告状。” 左翎说，“说吧，什么事？是不是想跟你们市领导汇报我们的行程？” 谷宇严肃道，“是，你这大小姐出面，我们瞒是瞒不住的，别让我们为难啊。” 左翎略作思考，“要不我给陈向东打个电话吧，跟他说一下，这次主要是几个朋友比较特殊，不愿张扬。” 谷宇赞同道，“我明白，不过，你也知道，地方上就是这样，你通知了，大过节的他不陪你怕你有想法，陪你，他心里未必乐意，但不通知，他又会挑理。” 左翎叹息道，“是啊，所以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真是轻易不愿出去，累。” 谷宇笑呵呵的说，“这次是我给你出难题了。” 左翎忙说，“那倒不是，你那天说的对，要投资，他们总要考察项目，不会仅靠你口头介绍就掏钱的。这事我来处理吧，等我消息。” 与左翎通完话，已经十点半，谷宇回家接上何歆，就往龙沟村去。跑山路，越野车就是比小车好，尤其是上坡和路面不平的路段，感觉尤为明显。 车一会沿着山脚驶行，一会又在半山腰盘旋，看着窗外的风景，何歆赞叹道，“这里的风景很美啊。” 谷宇说，“这边还不算什么，往里走更漂亮，只是比较分散，加上旅游设施配套不到位，潜力没有挖掘出来。” 何歆说，“所以现在你们要在里面打造旅游项目？” 谷宇说，“我们尽量保持原生态，不搞太多的人工景观。” 何歆点头道，“嗯，是的，现在好多景区都人为的修建什么栈道、电梯，破坏大自然原有的风貌。” 谷宇说，“旅游本身是为了放松心境，享受的是自然。” 何歆接着问，“那你们在山沟里仅仅建一个漂流项目行吗？毕竟这项运动参与的人也是有限的。” 谷宇说，“漂流只是其中之一，我们还有赏花、采摘、休闲度假等多个项目，漂流项目下游还有竹海，溶洞，都在一条线上，玩个三五天没有问题。”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谈起自己的工作就兴致勃勃，何歆脸上也是抑制不住兴奋。她妩媚的看着谷宇，“对了，还没问你呢，跑山路，开这车是不是比你那小轿车要舒服。” 谷宇点头道，“那是，明显不一样。” 何歆说，“那行，以后你就开这辆。” 谷宇“嗯？”的一声，“那你呢？” 何歆温柔道，“家里还有一辆小车，我特地开这辆车来，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你个高，开小轿车窝在里面不舒服。” 谷宇说，“那我把现在的车卖了？” 何歆说，“卖了干嘛？留着，爸妈年纪大了，坐小车上下会比较方便，越野车底盘高，上下会有点吃力。” 谷宇迟疑道，“这样会不会有点奢侈？养两个车。” 何歆微笑着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养，这不还有我的嘛，你那车就是现在卖也卖不出多少钱。” 谷宇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我也不能什么都靠你啊。” 何歆笑眯眯的看着他，“嘿嘿，谁让我是你老婆呢。” 谷宇转头看了一下何歆，“那我今后走出去多丢人啊，人家指不定在背后议论，这个男的就是个吃软饭的。” 何歆脸一沉，“说什么呢？我警告你啊，别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好做你的事。咱们家今后不需要那么多钱，也不会缺钱。你在仕途上走，我支持，也会助力，只要你自己站直了，走正了，人家非但不会瞧不起你，反而会敬重你。至于能走多远是你的本事，我也没那么高的奢望。但有两样绝对不能碰，金钱和美色，否则，犯了错谁都救不了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谷宇严肃道，“我明白，放心吧，我既然选择这条路，我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大学四年你是了解我的，从来都不会去跟人攀比，金钱、物质表面上使人风光无限，但实质精神上会空虚。原来我在机关，虚的成分多，心里总是感到不踏实，来了林鹤乡，与老百姓打交道，学到的多，体会也多，也充实了不少。” 何歆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这正是我看重你的原因。” 谷宇右手搂着何歆，“谢谢你，老婆。” 以前都是谷宇一个人开车跑，今天有何歆作伴，一路上，她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龙沟村的村部。 中午在龙小军家吃了个简餐，说是简单，何歆是第一次来，龙小军挺热心，准备了六七个农家特色小菜。彡彡訁凊 忙碌一下午，谷宇和龙小军、龙小军的表弟何大强一起详细研究确认了五个打井位置，房屋修缮、微型休闲度假酒店建设等事项，到快六点才结束。 婉谢了龙小军留下吃晚餐的邀请，两人驱车返回乡里。 路上，谷宇歉意的说，“我只顾忙了，没陪你好好转转。” 何歆温柔的看着他，“没有啊，你们谈事的时候我也看了，风景确实不错，我还拍了好多照片呢。” 谷宇“嗯”一声，“等到全部弄好了，我们来住几天，天然氧吧，放松放松。” 何歆问道，“他们节日不休息吗？” 谷宇感叹道，“唉！农村人，没这个概念，他们现在热情很高，就想快点建起来。投资还没到位，他们也愿意先做。” 何歆说，“都是为了改善家乡面貌，可以理解。” 谷宇叹息道，“再不改善，村里人都快走没了，那样的话，不仅土地荒废，好好的资源也浪费了。” 第16章 再见左翎 谷宇接通电话，“左大小姐，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左翎爽朗的笑声，“打扰你俩好事了吧？” 何歆在边上听到后，笑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吧。” 左翎笑得更欢了，“哈哈，姐，等我去了，好好审查审查。” 何歆也不饶人，“有本事你现在就来。” 左翎说，“现在我才不去呢，去了让我睡沙发啊，我才不干，除非你睡沙发。” 谷宇忙说，“喂喂喂，越说越不像话了啊。” 左翎调皮的说，“像画就挂墙上了。” 调侃了一会左翎才说正事，“我给你们陈向东打过电话了，我估摸着，他这两天会给你打电话，他说他三号回河阳，无论如何得一起吃个饭。” 谷宇急忙问，“他有说让谁安排了吗？” 左翎说，“没说。他可是怪你隐瞒不报了，哈哈。” 谷宇嘿嘿一笑，“你就害我吧。” 左翎若有其事的说，“不过呢，陈向东同志表面上是责怪，实际上心里还是对你挺满意的，能把这么多人请到河阳，他说他都没这个能力。” 谷宇说，“那还不是托你的福。” 左翎缓缓道，“陈向东的意思，既然好不容易请来了，那就不要只是盯着林鹤乡一个地方，河阳市有几个项目要招商引资，正发愁呢。” 谷宇担心起来，“不会影响我们的项目吧？” 左翎笃定的说，“那不会，我也不会答应。” 谷宇沉声道，“那几个项目我知道，一个是老城改造，打造特色古城，二是城市中心广场，三是工业园区。” 左翎问道，“你觉得这些项目怎么样？” 谷宇想了想，“怎么说呢，三个项目政府给出的条件应该是不错的，钱肯定有得赚，只是都涉及拆迁和安置补偿，每个项目的难度不一样。” 左翎说，“就没有开发商谈过吗？” 谷宇说，“也不是，项目前期投入有点大，河阳当地的开发商实力和建筑资质不够，常洛倒是有两个来谈过，都是关系户，你懂的。” 左翎严肃道，“明白，我刚晚上跟他们说过了，论实力，这种项目对他们来说不是事。” 谷宇呵呵一笑，“照你这么说，我们的项目在他们眼里岂不是小菜一碟？” 左翎说，“也不能这么说，他们看潜力，商人嘛，将本求利。” 谷宇答道，“这很正常。” 左翎说，“对了，除了明晚和肖部长一起吃饭，三号陈向东请吃饭外，其他时间就不要让你们市领导陪了，就去农家乐吃，上次那家就挺好。” 谷宇说，“明白，不过，考察市里的项目，市领导不出面肯定不行。” 左翎说，“考察项目可以，吃饭就免了。” 谷宇说，“我也希望这样，本来就是过节，别弄得大家都累。” 左翎说，“那行了，我们后天上午到，你就准备好接驾吧，你们好事继续。” 谷宇笑笑，“真是吐不出象牙。” 左翎哈哈大笑，把电话挂了。 何歆说，“这家伙来了就该闹腾了。” 谷宇感叹道，“是啊，你这次来，目前只有林鹤乡的几个人知道，其他人我都没告诉。她这一来，动静肯定小不了，不知陈向东心里会怎么想。” 何歆严肃道，“你也不用担心，陈向东应该不会怪你，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想想，市里的几个项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定不下来？找有实力的开发商不容易，要想请动江州的更不容易。这么久他没找我们，说明他很难开口，现在你是间接的帮了他忙。” 谷宇说，“左翎还是挺有本事嘛，认识这么多老板。” 何歆微微一笑，“这些都是我先认识的，你知道我是不爱跟人打交道的，就介绍给了她。” 谷宇自言自语道，“看来三教九流都要认识一些人。” 何歆说，“什么三教九流？别把它看成贬义，民间有种说法，上九流指，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六流当七商八客九种田，中九流指，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下九流指，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帮五剃头六吹手七戏子八叫花子九卖糖。你说，中间有几个坏的？” “现在很多人一说起商人，就说无商不奸，典型的仇富心态。以前是制度不健全，法律法规有漏洞，一些商人行走在合法与违法的边缘，钻了法律和制度的空子，并因此发了财，但不能说他就是坏人。有些行为按照现在的法律衡量是违法的，但当时法律是模糊的，甚至有些是被允许的。人家现在正正规规做生意，有情有义，为啥不能交往。” “只要不和黑道那些亡命之徒，不与坑蒙拐骗偷的人为伍，远离黄赌毒，其他的交往一些没有什么坏处。” 谷宇惊叹道，“哟哟，现在不得了嘛，到底是大记者，说话一套套的，我都说不过你了。” 何歆举起粉拳轻轻捶打谷宇的肩膀，“你个狗东西，居然敢笑话你老婆。” 谷宇搂紧她，嘿嘿笑道，“我哪敢啊，看来以后我得把你当政委。” 何歆娇嗔道，“少来，我可不愿意。我跟你说啊，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可以回家倾诉，家是什么？家是你可以停靠的港湾，累了栖息的地方，但我不会干涉、插手你的工作。” 谷宇很感动，“明白。” 何歆说，“好了，不早了，睡觉，明天你去上班，我把房间收拾一下，下午早点回去，晚上去爸妈那里吃饭。” 三十号一大早，谷宇被左翎的电话吵醒，说她已经出发了。两人赶紧起床，给谈国林打了一个电话后，在小区门口凑合吃了点早点，开车去往高速路口。 江州上高速到河阳出口也就一小时车程，谷宇他们到的时候，谈国林已经到了，他没让司机来，自己开的车。谷宇给他介绍了一下何歆，谈国林很高兴，当着谷宇的面，跟何歆一个劲的夸谷宇。何歆听谷宇说过，两人私下关系挺好，谈国林现在夸他，她自然不会认为是当她的面说的虚伪话。何歆也是聪明人，跟谈国林表示都是老大哥带的好，以后还要多关照他，说得谈国林更是兴奋。 聊了不到十分钟，出口处来了一溜车队，谷宇“唧唧”两下，心想，何大小姐，你还说要低调，这么豪华的车队，不到宾馆可能就被发现了。 左翎没开车，坐朋友的车来的，下车后，与何歆来了个拥抱。看着何歆身边的谷宇，左翎笑嘻嘻的说，“欺负我姐没？” 谷宇笑笑说，“什么意思，不放心是不是？” 左翎撇了撇嘴，“以前放心，现在不放心了，你这个坏人。”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来的其他五个人早就认识何歆，分别上前和何歆握手，其中有个女同志还和何歆拥抱了一下，然后左翎一一把他们介绍给谷宇和谈国林认识。 江州星星酒店集团董事长赵林凯，四十出头，戴着一副宽厚的近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江州林氏旅游国际集团董事长林晓云，女同志，何歆说她今年四十五了，但看上去却像三十五六岁，保养不错，风韵犹存。 江州华江房地产开发集团董事长尹士诚，家族企业接班人，海归，今年刚三十岁。 江州繁星文化产业投资集团董事长吴世斌，四十出头，部队转业，言谈举止依然能看出有军人的影子。 江州春平股权投资基金创始人廖春平，三十四五岁。 谷宇和五个人一一握手，心里想，感觉还行，貌似没有太多的官宦子弟做派，何歆曾跟他说过，这五个人背景都不一般。 重新上车后，左翎上了谷宇的车，和何歆坐在后座。谷宇开玩笑道，“你还说要低调，你看看你们开的车，在河阳哪有这阵势？不传出去才怪呢。” 左翎嘿嘿笑了笑，“是的，我都跟他们说了，可这是人家家里最差的车了，怎么办？” 谷宇感叹道，“唉，想低调都不行实力不允许啊。” 两女忍不住哈哈大笑。 左翎停住笑声后，严肃的说，“路上陈向东秘书王劲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到市里几个项目的事，里面可能有点麻烦。” 谷宇纳闷，“什么情况？” 左翎长叹道，“常永祥插手了。” 谷宇听说过，常永祥平时与一些富商来往比较密切，“河阳当地的还是常洛的？” 左翎说，“常洛的，好像和市领导有关，是谁王劲没说，估计电话里他不好说。” 何歆插话道，“那估计陈向东也是不想或者不敢得罪的。” 左翎说，“应该是。” 谷宇沉声道，“我找时间和王劲聊聊。” 左翎连忙说，“他今天不去江州，应该有空。” 谷宇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一下左翎，“你意思晚上叫他一起来吃饭？” 左翎看着谷宇，“可以吗？他和肖怎么样？” 谷宇肯定道，“没问题。” 到了酒店，在几个朋友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左翎和他们讲了一下，今天的大致安排。十一点半大厅集合去吃饭，下午游览竹海风景区。 五位朋友拿着房卡上楼，左翎走过来低声跟何歆说，“姐，要不我住你们家吧？” 何歆微微一笑，“行啊，随便你。” 左翎一喜，“我说的是真的呵。” 何歆白了她一眼，“什么蒸的煮的，有两个房间，要去住可以，只要你觉得不委屈就行。” 左翎双手搂住何歆的胳膊，撒娇道，“姐家有什么委屈的，不委屈。” 趁谈国林在门口打电话，她靠近谷宇，低声叫，“姐夫，帮帮忙，把我行李放你车上。”又朝何歆做了个鬼脸。 谷宇听了直乐，何歆则是笑嘻嘻的看着她。 谷宇拉着左翎的行李箱朝门外走，碰到刚接完电话的谈国林，谈国林问他，“谁的行李？” 谷宇笑笑，“左大小姐非得住我家。” 谈国林听了哈哈大笑。 等五位朋友期间，四个人在一楼大厅的咖啡吧坐着聊天，左翎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谷宇和谈国林，“你们的项目材料准备好了吗？” 谷宇说，“都准备好了，今天下午会送过来。” 左翎继续问，“原先定的时间现在要增加市里的项目，会不会太紧张？” 谷宇说，“我们把农业观光项目去掉了，明天直接去峡谷所在地龙沟村，中午吃完饭去拟建林海生态园区的龙河村，晚上吃完晚饭回来。后天去溶洞，下午返回。三号全天在市区考察，晚上陈书记请客。四号你们吃过早餐后返程。” 左翎兴奋道，“好。” 谈国林说，“为了方便大家交流，陈书记特地让市委车队派了一辆中巴车，明天一起坐车去。” 左翎高兴的说，“那是最好了，都不用开车了。”她又侧过脸看着何歆，“姐，这几个地方你去过了吗？” 何歆微笑着说，“峡谷我去过了，挺漂亮的，另外两个还没去过。”说着她打开手机相册，给左翎看。 “哇哦，真漂亮哎。”左翎翻看着相片，惊叹不已，“姐……”她刚想叫姐夫，突然意识到不对，谈国林在场，赶紧看向何歆，用眼睛余光喵了一眼对面的谈国林，还好，这时谈国林和谷宇正侧身面对面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失态。她朝何歆吐了吐舌头，何歆微微笑了一下。 片刻后，左翎慢慢说，“谈书记，现在问题是去那边的路怎么样？” 谈国林微笑着说，“市里到林鹤乡的公路目前路况还不错，去年刚整修过。从乡里到那几个村，我们计划向上级申请些资金，不足部分我们申请贷款，今后从景区餐饮店和住宿客房中每位收取一部分费用，具体收多少根据贷款的金额测算确定。” 谷宇补充道，“象征性的，床位增加最多不会超过五元，餐饮不会超过两元。” 左翎思考了一会，“你们可以向省、常洛市和河阳市三级交通部门分别申请，现在都要求村村通，应该有专项资金。” 谷宇说，“我了解到的情况是，省厅不直接管村级公路建设。” 左翎说，“那你们先向常洛市和河阳市申请。” 谈国林说，“河阳市应该问题不大，常洛那边我们在找人联系。” 左翎听得出来，他们向常洛市申请没有把握，按说河阳市可以出面向上级部门申请，但是各乡都想要资金，如果为一个乡去申请，那其他乡也会提出来，这样河阳市交通部门一年到头别干其他事，专门跑上面去要资金就够他们累的。所以，林鹤乡要解决资金问题，还是需要自己去跑。“你们先跑跑看，需要我做什么和我联系就是了。” 谷宇摆摆手，“我们先试试，实在不行再请你帮忙。”谷宇不喜欢以势压人，也不想给左翎带来麻烦。 左翎会意，点点头，“好的，希望顺利。” 中午趁着等菜的时间，谷宇在外面给王劲打了个电话，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王劲听了自是高兴，爽快的答应了，并一再感谢谷宇。他领教过左翎的能量，他需要这方面的人脉。这就是所谓的圈子，他没根没蔓，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第17章 意外收获 午餐，谷宇安排在熟悉的老张家，两天前就打过电话，老张两口子做足了准备，山上爬的、水里游的，满满一桌菜。 见到谷宇进来，老张迎出来憨厚的笑着双手握住谷宇的手，“谷干部，怎么两个多月不见，晒得这么黑啊？” 边上的谈国林笑着说，“整天在地里干活，他能不黑嘛。” 谷宇只是笑了笑，给老张介绍来的客人。 原本说不喝酒，但看着丰盛的菜肴，军人出身的吴世斌有点忍不住，东张张西望望，谷宇会意，“吴董事长，中午少来点张叔自酿的土烧酒怎么样？” 吴世斌激动的说，“好好。” 正在边上站着的老张听闻后，急忙跑进厨房，拿了一个一斤装的酒坛递给谷宇。谷宇打开密封口，瞬间一股酒香味飘溢出来。 吴世斌兴奋道，“一闻就知道好酒。” 谷宇倒了一小杯递给吴世斌，“吴董，你先尝尝这酒怎么样？” 吴世斌没有客气，接过酒杯，先抿了一点，品味一下，然后一仰头干了下去，竖起大拇指，“好酒，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兄弟姐妹们，我建议大家都喝点，难得。” 已经闻到了酒香的其他几个客人纷纷响应，谈国林和谷宇也倒了一杯，吴世斌见何歆和左翎没动，说，“何歆，你和左翎也喝点。” 左翎看看何歆，又看向吴世斌，“她要是开喝，这些酒不够她一人喝的。” 吴世斌看着何歆，愣住，“没见你喝过酒嘛。” 何歆笑笑说，“听她瞎说。” 左翎喊了一声，“来，给我姐和我倒上。”一时间也不再矜持。 无酒不成席，有了酒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一坛肯定不够喝的，又上了两坛。酒过三巡，刚好老张端着一盘野菜上来，吴世斌抬头问，“张叔，您这酒怎么做的？真好喝。” 老张憨笑着，“这是纯粮食酒，我家祖传的秘方，到我这儿可能要失传了。” 赵林凯疑惑说，“怎么会呢？” 老张无奈道，“唉！我那小子说这个卖不出钱，不愿学，这不去城里打工了嘛。” 吴世斌接着问，“所用的粮食是你们自己种的吗？” 老张如实回答，“是的，不过也是奇怪，同样的种子，那片山坡上种出来的粮食酿出来的酒就好，就是你们现在喝的这个，可是山下另一块地种出来的粮食酿出来的酒就不如这个口感好。” 吴世斌说，“那可能是水份和光照的关系。” 赵林凯好奇的问，“张叔，怎么不开个小厂多酿一些？” 老张讪讪的笑着说，“想过，这不想着开个小饭店挣点钱，再试试看，现在钱不够，粮食也要找地方再看看。” 谷宇说，“张叔，有时间你带我去看看那块地，我们林鹤乡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山地。” 廖春平笑呵呵的说，“行，酿酒原料问题解决了，资金就好说了。”他看向吴世斌，“哥儿几个，我看咱不如合作一把，合资怎么样？” 没等吴世斌回答，尹士诚抢先道，“我同意。” 吴世斌痛快的说，“那就这么定了。廖总，你是专家，你弄个方案。” 谈国林惊讶道，“你们就这么决定了？” 赵林凯笑眯眯的说，“那还有什么复杂的，一个小酒庄而已啊。” 一旁站着的老张都快听傻了，谈国林忙说，“张叔，这几个都是江州来的大老板，他们愿意给你出钱，帮你把酒厂办起来，你愿意吗？” 老张嘿嘿笑着连忙答应道，“那感情好，老张家祖传不会失传了。” 吴世斌说，“谈书记、谷乡长，你们也加入，我们不要你们出资，你们一是帮张叔找块地种粮食，二是平时帮照应着点就行。” 谈国林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们帮忙没问题，股份不要。” 吴世斌又看着何歆，说，“何歆，我们在座的几个，就你和左翎没有产业了，你们趁这个机会少持有点股份呗。” 何歆微微一笑，“不行。”转头看着边上的谷宇，“昨天我刚跟他说完，从政不经商。” 左翎接着说，“我姐不入，我也不入。” 一直没说话的林晓云开口道，“何歆，你又没在体制内，怕啥，对谷乡长也没影响。” 谷宇感激道，“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该帮忙的我们一定帮忙，入股就算了，我就两个要求，一是张叔的股份你们帮安排好，他没钱，就算技术入股，可以吧？第二，以后逢年过节，我平价向你们买点酒，别到时舍不得就行。” 赵林凯感叹道，“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干部实在是太少了。” 吴世斌说，“没问题，张叔我们肯定安排好，不会让他吃亏，至于第二个要求，更不用说了。你还真别说，别看这土烧酒，你今后给你老丈人拿去点，准保他喜欢。” 左翎端起酒杯提议道，“来，为咱们河阳之行第一个项目谈成庆祝一下。” 这顿饭其乐融融，酒足饭饱离开时，谷宇照样悄悄在盘子底下放了两千元钱。 出了老张家大院，谈国林把谷宇拉到一边，“没想到这个意外的收获，这样，你下午陪他们去竹海，我和老张去看看那块地。” 谈国林是自己开车来的，但喝了酒，谷宇问，“你喝了酒的，开车行不行？” 谈国林摆摆手，“没事，我就喝了三四小杯。老张让我给他们每人带点，我一会放车上，晚上到酒店给他们。” 对喝酒的人来说，酒是个好东西。穿梭在林间小道，欣赏着翠绿的竹海，整个一下午，一行人都处于亢奋状态，直到六点才恋恋不舍的下山。 晚上吃饭的农家乐离酒店步行也就不到十分钟，谷宇带着一行人到包间的时候，王劲和邢红已经到了，谷宇做了介绍后，邢红把项目书分发给大家，谷宇则把王劲拉到一边。 谷宇低声问，“王秘书，常永祥是什么情况？” 王劲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常洛市组织部长的儿子，就是个皮包公司，拿到了再转手，陈书记很恼火。” 谷宇继续问，“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王劲说，“你知道中心学校危楼的事吧？” 谷宇惊讶道，“就是他干的？” 王劲无奈的长叹了一下，没说话。 谷宇喃喃的说，“怎么不吸取教训呢。” 王劲摇摇头，“曹凯出事后，常永祥很被动，现在想找机会向上面表现呢。这次那位公子换了一家建筑商，说是省里来的，据有人反映也是不靠谱的。” 谷宇凝眉沉思，“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但也不能毫无底线，这事我来想想办法。” 王劲用信任的目光盯视着谷宇，“陈书记知道他们来，就是这个意思。” 谷宇颌首道，“明白。” 说话间，肖伟光和林雅勤在服务员引导下走了进来。见面介绍、寒暄过后，肖伟光请何歆坐主位，何歆自然不会答应，左翎看谷宇为难，就上前一拉肖伟光，“今晚都听我的。” 就这样，肖伟光被安排坐在主位，何歆坐他左手位，左翎坐在他右手位，谷宇挨着何歆，吴世斌挨着谷宇，林雅勤挨着左翎，其他人都听左翎的安排，谁也没有不满意。 谷宇侧身低头对吴世斌说，“吴董，张叔给大家准备了点土烧酒，不多，一人五斤装的酒坛一坛，回酒店后放车上。” 吴世斌一喜，连忙说，“多少钱？我们得给人家钱。” 谷宇摇摇头，“这你就别管了，我们已经给过了，没多少钱。” 吴世斌感激道，“那怎么好意思。” 谷宇说，“你们难得来一次，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心意而已。” 吴世斌轻轻拍拍谷宇的大腿，“兄弟，咱俩第一次认识，看得出来你这人实在，别的不说，中午带我们去的张叔家，你们以前应该是常去，每次都不白吃，还给人家办事，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不多。老哥部队转业，性情中人，说话直，有何歆，凭着她老爸，你可以比别人少奋斗好多年。但你不像趋炎附势的人，我握了你的手就知道，手上的老茧都是和农民一起干活干出来的，老哥服你。” “说实在的，不少人说我仗着老爷子，我承认，我拿项目比别人容易，但我有我做人的原则，第一不打老爷子的牌子，不会仗势欺人。第二，有人想拍马屁，故意做多预算，这和送钱没什么区别，对于这样的项目，我要么放弃，要么就是算的清清楚楚，该我赚的我一分钱不让，不该我赚的多一分也不要，我赚的心里踏实，也不给老爷子抹黑。” “你这个老弟，我认了，这边的项目只要不让我赔钱，我就给你干，帮你出政绩，花花轿子众人抬。今天来的这些兄弟姐妹，你放心，都是何歆信得过的。” 谷宇伸出手和吴世斌紧紧地握了一下，他很激动，吴世斌的话说得很实在，也很真诚。 “喂，我说你俩别在那儿说悄悄话了。”左翎看到吴世斌和谷宇窃窃交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谷宇抬起头才发现凉菜已经上齐，酒也倒好了，看着左翎，嘿嘿笑了一下。 肖伟光致欢迎辞，表达三层意思，欢迎大家来河阳，考察项目的同时也要玩好，国庆节快乐。 第一杯酒喝完，大家开始吃菜，肖伟光问身边的何歆，“这里的农家乐吃得惯吗？” 何歆微笑着说，“挺好的。” 左翎插话道，“不错，中午那家也挺好。” 肖伟光笑呵呵的说，“你说的是老张家吧？” 左翎笑着问，“肖部长很熟？” 肖伟光点点头，“去过几次，他那酒好喝。” 谈国林看着肖伟光笑着说，“中午喝了，老张把家里所有的珍藏都给我了，在我车上，要不我去拿一坛来？” 肖伟光一听，眼里冒光，惊喜道，“好，去拿来，我也喜欢。” 谈国林拿来土烧酒，五斤，只多不少，来的女士没怎么喝，八个男士把一坛全部喝光，还意犹未尽，愣是把肖伟光带来的两瓶茅台也干光了。 接下来的两天考察，谷宇做了周密的安排，谈国林亲自陪同，所以非常顺利。 二号下午结束溶洞的考察以后，没有在当地吃晚饭，直接返回了市区。到达酒店，江州五家企业的负责人一起开了个会，吴世斌想请何歆一起参加，何歆说涉及谷宇的工作，要回避，左翎也是提出相同的理由谢绝了。 五个人很认真，会议一直开到七点多才结束。在楼下咖啡吧等待期间，谈国林多少有点担心，谷宇和何歆、左翎倒是一脸轻松，谷宇还一个劲的安慰谈国林。 事实也是如此，五个人在一起开会，并不是评估项目可行性，通过两天实地考察，项目可行性得到了一致的认可，他们所要商量的，一是如何进行分工合作，二是哪些地方应该进一步完善，三是需要当地政府提供哪些配套支持。 会议结束后，吴世斌先下来，见到谈国林和谷宇，说，“再等一下，廖总去商务中心打印材料了，一会给你们一份项目执行意见，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妥，如果觉得可以，看能不能安排草签一份合作意向。” 谈国林这才放心下来，激动的说，“应该没问题。” 谷宇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已然激动不已，他心里明白，项目本身有可操作性，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这事事关何歆和左翎，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这些人答应来，就已经基本确定了投资合作的意向，所以才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并不担心，只是现在吴世斌提出要草签协议，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等其他几位下来以后，谷宇带着一行人去老街吃小吃，一直到快十一点，才返回酒店。 一夜无话。 三号早上，谷宇开车带着何歆、左翎八点一刻到达酒店，约定八点半一起吃早餐。刚进大厅，谷宇看到常务副市长刘继明居然已经在等候，他赶紧快步上前，“刘市长，早上好。” 刘继明对谷宇印象一直不错，尤其是刘老二这件事更让他另眼相待，看到谷宇过来，也是热情的和谷宇握了握手，“我也是刚到，按照书记要求，过来陪客人吃早餐，然后去考察项目。” 谷宇向刘继明介绍了何歆和左翎，到刘继明这个级别，对何歆和左翎或多或少有些耳闻，现在看到两女和谷宇一起进来，尤其听到谷宇介绍时说住在家里的，恍然大悟，心里道，这小子不简单，以后不能怠慢。 陪同一起考察的还有市招商局局长伍忠诚和规划局局长许亚飞。 第一站参观的是城市中心广场，现有广场不足一万平方米，拟扩大到两万平方米，周边有居民住宅、商铺、写字楼，也有一些违建房。工程量主要是拆迁安置、道路施工、广场施工、绿化。政府以新城区一块土地作为投资补偿。 第二站是老城区改造项目，谷宇觉得这个安排不错，刚好中午在此用餐。 就在刚考察完老城区，准备坐下来用餐的时候，龙小军给谷宇打来电话，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谷宇再也不淡定了。 第18章 发现温泉 午餐安排在老城区小吃一条街的一家老字号饭店，下午要去工业园区，没安排酒水。谷宇刚坐下准备吃饭，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是龙小军打来的，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接通。 “谷乡长，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没等谷宇说话，龙小军急迫的讲了起来，声音明显有些激动。 谷宇快步走出包间，边走边说，“龙哥，什么好消息，快说。” 龙小军这时还在施工现场，边上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我们打出了温泉，水温不低。” 谷宇心中狂喜，“是吗？你确定？” 龙小军兴奋道，“我确定，肯定是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看一下。” 谷宇连声说，“好好好，我马上向刘市长汇报一下，吃完饭就过来，你们保护好现场，先不要对外张扬。” 龙小军说，“知道，我们现在暂停了，我会派人看守这里。” 放下电话，谷宇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的表情，回到包间，走到刘继明身边，低头耳语，“刘市长，借一步说话。” 刘继明知道谷宇有事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笑呵呵的起身往外走，谷宇出去的时候轻轻碰了一下谈国林，谈国林会意，跟了出去。 走到门外，三人站住，还没等谷宇说话，刘继明看着他说，“谷宇，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谷宇轻声说，“报告刘市长，好消息，我们龙沟村打井打出温泉了。” 刘继明一阵惊喜，“是吗？” 谈国林听了也是兴奋不已，“快说说。” 谷宇说，“刚才龙小军打电话给我，上午他们正在打井，突然冒出一股热气，他们就抽出一点水，试了试，温度还不低。” “好好好。”刘继明一连说了三个好。 谷宇说，“刘市长，我之所以请您出来，单独向您汇报，是想这事现在是不是需要暂时保密。” 刘继明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是怕有人惦记？” 谷宇点头道，“是的。” 刘继明思考了一会，“他们这两天考察下来是什么态度？”x 谈国林说，“谷宇，你跟刘市长汇报一下吧。” 谷宇接着说，“他们昨天下午回到酒店就开了一个碰头会，提出了实施意见，希望尽快签订合作意向。” 刘继明点点头，“那就是基本没问题了，龙沟村的项目具体哪家负责？” 谷宇说，“五家都会参与，具体由吴世斌吴董牵头。” 刘继明“嗯”了一声，“这就好办了。你们知道吴世斌什么来头吗？” 谈国林摇摇头，谷宇说，“听何歆说过有背景，但是没说什么背景。” 刘继明压低声音，“省里哪个姓吴？” 谈国林“噢”的一声，“常委、组织部长。” 谷宇被一语点破，“是他？明白了。” 刘继明说，“这样，谷宇，下午你拉着吴董一起去一下，我亲自联系国土局和旅游局，让他们派人过去确认。如果可以，今天你们尽快和吴董草签一份合作协议。” 谈国林说，“这事是要快，消息封锁不住的。” 刘继明喟叹道，“有些人总是喜欢把手伸长啊。你们知道为什么陈书记一定要叫我陪他们来考察市里这三个项目吗？” 谷宇深深的点点头，“昨天我问过王劲了。” 刘继明颌首道，“你一会在路上和吴董也聊聊，市里不会让他吃亏的。” 谷宇心知肚明，表态道，“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谈国林说，“常不就是想和常洛市组织部长搭上关系吗？” 刘继明不以为然，“曹凯出事后，他很被动，想和上面修复关系，也是省里那位给他在出主意。” 谷宇说，“不是说省里那位对他很恼火，不怎么搭理他了吗？” 刘继明冷哼一声，“这你们就小看人家了，人家只不过做做表面文章而已，你想想，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关系岂是说断就断的。” 谷宇全然醒悟，心里道，这就是自己经验不足的地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刘继明拍拍谷宇的肩膀，“去吃饭吧，吃完你赶紧动身。” 饭后，谷宇把吴世斌拉到一边，“吴董，你跟我走。” 吴世斌纳闷，“去哪里？” 谷宇看身边人来人往，“一会车上说。” 吴世斌点点头，跟着谷宇往停车场方向走去，何歆和左翎跟在后面。 上车后，谷宇自言自语道，“幸亏今天把车开过来了。” 吴世斌坐在副驾驶位置，侧身笑嘻嘻的看着谷宇说，“说吧，别卖关子了，到底啥好事？” 坐在后排的何歆和左翎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脸懵懂。 谷宇不急不忙的说，“先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左翎急了，“哎呀，姐夫同志，你就别卖关子啦。” 吴世斌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谷宇知道吴世斌心里有数了，这么问是要验证他自己的猜测，“龙沟村。” 何歆嘿嘿笑了一下，“我猜到是什么了。” 左翎“嗯？”一声，狐疑的看着何歆，“难怪你们是一家人呢，心有灵犀啊。” 吴世斌笑笑，“我也猜到了。如果那样可真是惊喜，太好了。” 左翎提高嗓门，“吴世斌，快说，什么？” 吴世斌摇摇头，“你是装傻。” 左翎一头雾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这两天被你们喝酒灌迷糊了，脑子不够用。” 吴世斌问她，“我们现在去哪儿？” 左翎说，“龙沟村啊。” 吴世斌说，“那不就得了，那边现在在干嘛？有什么事谷乡长才会这么激动？” 左翎略作思考，猛然，“啊”的叫了一声，“我知道了。”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谷宇严肃道，“吴董，我有两个要求。” 吴世斌看着谷宇，“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谷宇说，“一是，我们尽快签署合作协议，最好今天。二是，市里的三个项目你好好考虑一下，在确保有钱赚的情况尽量能接手。” 吴世斌沉思道，“第一个没问题，第二个是不是你们刘市长的意见？”他吃饭前看到谷宇把刘继明请出去说了一会话。 谷宇缓缓的说，“是也不全是。” 吴世斌毕竟商界多年，家庭背景不一般，与各级官员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点就透，“明白了。能告诉我是谁吗？” 谷宇叹息道，“市委副书记常永祥介绍了常洛组织部长的公子。” 吴世斌哼了一声，“他？整天游手好闲，空手套白狼，能做啥事。” 谷宇说，“所以陈书记很头疼。” 吴世斌正了正身子，“行，这事我来处理，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只要我不亏本，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好好跟他们谈。三个项目我不可能一个人拿，我晚上跟他们几个商量商量。” 谷宇说，“好，拜托了。” 不到两点，车到龙沟村，龙小军见到谷宇，“那个位置在漂流项目终点。” 谷宇说，“好。我们自己过去，你在这里等国土局和旅游局的专家。” 漂流项目终点处是山谷底部位置，按照构造，这里形成温泉应该不难理解。有个小伙正在看守着，谷宇他们上前查看，井口有腾腾的热气冒出，感觉温度不低，弥漫着硫磺味。 谷宇表面平静，内心已然心花怒放，真是太好了，如果能把温泉开发出来，那就不仅仅是林鹤乡了，全市都会产生积极的影响。他兴奋道，“等专家来看看属于什么类型的温泉，含有什么样的微量元素？对人体有什么好处？” 左翎学水利工程的，知道的多一点，“应该是属于硫泉或者硫酸盐泉。” 吴世斌拍了拍谷宇的肩膀，“老弟，我发现你真是个福将。” 谷宇看着吴世斌笑了笑，“是你老哥给我带来的。” 一旁的左翎急切的说，“不对，是我带来的。” 何歆咯咯笑了一下，“你们都抢。” 左翎捂着嘴笑，吴世斌笑着看着左翎说，“真正说起来是何歆的功劳，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河阳，我们也就不会认识谷宇了。” 何歆则说，“我也不抢功，主要还是他自己一心想做事，搞了一个乡村规划，把这里打造成休闲旅游度假村，误打误撞有了这个收获。” 吴世斌感叹道，“那倒是，所以说好人有好报，只要心系百姓，连老天爷都会帮忙。” 左翎赞同的说，“是啊，人在做天在看，以前的官员只想着争权夺利，弄得老百姓受穷，现在看我姐夫多好，表面上看是打井打出来的，有运气的成分，实际是老天爷给他的回报。” 谷宇笑笑，“行了，你们别在这儿感慨，更不要吹捧我了，我只是幸运而已。” 正说着，“龙小军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国土局的两个专家和旅游局景区管理科的负责人，谷宇和他们一一握手，“辛苦你们了，大过节的影响你们休息。” 来者都很客气，一个年岁大的专家说，“谷乡长，我是国土局的杨海平，刘市长有交代，我们会全力以赴，抓紧确认，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谷宇感激道，“那就辛苦你们几位了，多谢。” 杨海平带着两个人开始工作，取水测量温度，五十八度左右，属于中温泉。又取了一些水样，要回去进行微量元素分析。 一通忙碌后，杨海平对谷宇说，“谷乡长，你要有事你去忙吧，我们在周边详细勘察一下。” 谷宇说，“好的，那你们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跟龙小军说。” 和专家们告辞后，谷宇又交代了龙小军几句，返回了市区。 快进市区的时候，谷宇给谈国林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已经结束返回了酒店，谷宇就驱车直奔竹海大酒店。 临下车的时候，吴世斌问谷宇，“合作协议是你们准备还是我们出？” 没等谷宇回答，左翎抢先道，“世斌，你们应该有样本吧？” 吴世斌说，“有，我电脑里有现成的。” 谷宇说，“就按你们的，我们这里也没这方面的专业人员。” 吴世斌说，“那你最好找个律师认真看一下，虽然我不会害你，但是你代表的不是你个人。” 谷宇说，“明白，我一会联系一下。”这对谷宇并不难，原来司法局出来的，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 下车后，吴世斌先进了酒店，谷宇让何歆和左翎先去咖啡吧，自己则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他首先想到的是金海峰，金海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金海峰的声音，“谷乡长，难得啊，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谷宇笑笑说，“我轻易也不敢打扰你金大律师啊。” 金海峰哈哈笑了笑，“我可听说你最近在林鹤乡搞得红红火火的，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谷宇说，“瞧你说的，忘谁也忘不了你啊。国庆出去玩了吗？” 金海峰说，“没有，哪儿都是人，不喜欢凑热闹。” 谷宇说，“那行，晚上请你吃饭。” 金海峰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谷宇哈哈大笑，“你先过来吧，竹海大酒店，有几个领导和朋友也介绍你认识一下。” 金海峰说，“那好吧，半小时后到。” 谷宇放下电话进酒店，看到刘继明正坐在咖啡吧朝自己招手，他快步走了过去。 谷宇坐下后，何歆起身去给他买了一杯咖啡，知道他们三个要谈事，就和左翎去了靠窗的一桌。 刘继明朝谷宇微微一笑，“你小子多幸福，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 谷宇笑而不语。 谈国林笑嘻嘻的顺着刘继明的话说，“他是有福气，那个韩琳琳真是有眼无珠。” 谷宇谦逊的说，“谢谢两位领导。” 刘继明严肃道，“谈正事吧，你跟吴世斌谈了没？” 谷宇点点头，把路上和吴世斌的沟通一五一十详细告诉了刘继明和谈国林。 刘继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事弄好了你大功一件。” 谷宇说，“谢谢刘市长，我会尽力。” 刘继明这时站起来，“我把温泉的事告诉陈书记了，他让我等你回来后给他打电话，估计这会他应该到河阳了。” 谷宇和谈国林也站起来，谷宇说，“刘市长，晚上能不能搞个签约仪式？” 刘继明说，“没问题啊，就在这里找个会议室，我让办公室安排一下。” 刘继明出去打电话，谷宇和谈国林重新坐下。 谈国林问道，“协议是吴董准备？” 谷宇“嗯”一声，“他有现成的模板，我找了金海峰，一会会过来。” 谈国林说，“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么一来，常永祥心里肯定不舒服。” 谷宇无奈道，“那也没办法，市领导发话我得接着，明知道是得罪人的事，总要有人冲在前面。” 谈国林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在乎他，陈书记、肖部长和刘市长也不会随他乱来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左翎吗，都用不着何歆出面。” 谷宇苦笑道，“这种事我不会麻烦他们的，以前是个小罗罗，关系没那么复杂，也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虽说算不上什么官，也总得学会自己长大，该经历的经历一下也好。” 谈国林轻点一下头，“想要干出点名堂来，一定要多动脑子，遇事一定要冷静审慎，小心无大错。” 正说着，金海峰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 第19章 携手合作 金海峰，今年三十六岁，东海政法大学毕业，是个孤儿，由叔叔抚养长大。毕业那年，他叔叔身体不好，他毅然放弃了东海高薪的工作，回了河阳市，先在法院工作了三年，后辞职创立了金海律师事务所。 贫苦家庭出身，金海峰深知贫民百姓的不易，每年都要有那么几次免费为低收入家庭提供法律援助。在河阳市，乃至常洛市都很有名望。谷宇原在司法局宣传科，对金海峰的义举写过专题报道，与金海峰也就混熟了。有几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金海峰不管多忙，都会陪他出去喝点小酒散散心。 谈国林认识金海峰是谷宇介绍的，当时国资委遇到一件棘手的纠纷案，需要找有经验的律师。 见到谷宇，金海峰先是一愣，开玩笑道，“要不是谈书记在，我都不敢认你，怎么晒成这样？媳妇都不好找了。” 另一桌的何歆听了脸一红，把头一扭看向窗外，左翎则是捂着嘴窃窃偷笑。 谈国林拍拍金海峰的肩膀，“你这话说的，人家都听到啦。” 金海峰说，“谁啊？在哪儿呢？”还有模有样的转头四处看一下。 谷宇嘿嘿笑一下，对着何歆，“何歆，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金海峰一看走过来的何歆，“哇，谷宇，你小子可以啊，这么个大美人被你骗到手了。” 谷宇笑嘻嘻的用拳头在金海峰的肩上轻轻打了一下，“你小子别胡说八道。” 几个人开着玩笑，逗着闷子，倒也很是开心。 刘继明打完电话回来，金海峰见过他，站起来恭敬的叫了一声，“刘市长好，金海峰。” 刘继明想起来了，“金大律师，去年春节茶话会，你作为中青年杰出代表参加来着，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 金海峰哈哈大笑，“刘市长好记性，那天咱俩可是连喝两杯酒的。” 两人坐下后，刘继明问金海峰，“你怎么有空来了？” 金海峰指着谷宇，“被这家伙忽悠来的。” 谷宇乐了，“我怎么忽悠你了？我说有几个领导介绍你认识，谁知道你认识刘市长啊。” 刘继明拍着谷宇的肩膀，看着金海峰说，“他是要你一会免费给他干活。” 金海峰说，“我早就料到了，他找我准没好事。”说完还特地看向何歆，“何女士，别介意啊，我们兄弟熟了，说话可能有些随意。” 何歆笑笑，“没事没事，朋友一起开心就好。” 正说着，吴世斌手拿文件夹走了过来，直接走到谷宇面前，低声说，“这是我准备的协议，你们看一下。” 谷宇接过来，“吴董，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请的律师，吴世斌抬头一看，稍稍有些发愣，对眼前的金海峰似乎有点面熟。 金海峰也是有点感觉面熟，但不敢认，“你是江州繁星的吴董？” 吴世斌愣着，“你是，金律师？” 金海峰哈哈一笑，立即站起来，“金海峰。真巧，在这里碰到。” 谷宇纳闷，“你们认识？” 吴世斌说，“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前年在常洛有个官司，金律师是对方的辩护律师，好家伙，金律师那口才了得，最后我们有理胜了官司却没讨到便宜。” 金海峰笑着说，“哪里，吴董您是良心企业家，最后看那家企业实在可怜，有意让步的，要不然，把那几个人卖了都拿不出多少钱。” 谷宇说，“行了行了，金大律师，请你来是干活的，赶紧把这看看，不看完没酒喝。” 金海峰指着谷宇，看着刘继明，“刘市长，你看你的兵，在他面前，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蛮不讲理。” 众人哈哈大笑。 说笑归说笑，金海峰做事那是绝对认真，逐字逐句把协议看了两遍，并用笔标了几个地方，然后叫上谷宇、谈国林和吴世斌，解释修改的原因。吴世斌听了以后，没有提出异议。 市政府办公室效率很高，快六点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华一鸣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拿着条幅来到酒店，前脚刚进来，陈向东后脚也到了。 和左翎不一样，何歆的父亲没在江南省任过职，何歆在江州一直和她小姑一起生活，除了江南省高层和部分地市级领导知道何歆外，其他都不熟悉，她不认识陈向东。左翎的父亲在江南省工作很多年，接下来的换届选举很大可能会去京城，进入核心圈子，只是目前这个消息只有很少人知道。 左翎向陈向东介绍何歆，当然不可能介绍背景。不过，陈向东从左翎的表现多少也能猜出何歆的背景比左翎要深。 陈向东到来，酒店总经理闻讯匆匆赶来，恭敬的双手握着陈向东的手说，“陈书记，刚听说您来，有失远迎。” 陈向东笑呵呵的说，“来了几个客人，临时决定过来的，长假期间，我也不想惊动你们，影响大家休息。” 酒店总经理说，“不会不会，您来是我们的荣幸。” 刘继明微笑着说，“你这边生意一直很火爆啊。” 酒店总经理使劲点头道，“是是是，托市委市政府的福。” 竹海酒店落成以后，专门聘请了东海一家大型酒店集团管理，酒店总经理是从东海派过来的，与当地政府并没有上下级关系，不过此人也是个人精，深谙关系之道。他吩咐一同前来的大堂女经理几句，只见她离开没几分钟又折返回来。 酒店总经理对陈向东说，“书记，请移步贵宾室休息。” 刘继明在前面的电话中已经向陈向东详细汇报了今天市内三个项目的考察情况以及谷宇和吴世斌交流的情况，现在酒店安排了贵宾室，陈向东也没推辞，笑着说，“谢谢，刚好我要和江州来的几个朋友聊点事，我就不客气了，借用一下贵酒店的会客室。” 酒店总经理连忙说，“您请，您请。” 陈向东和刘继明带着市里相关部门的同志去了贵宾室，吴世斌叫上了江州来的其他四位一起进去。 左翎只是组织者，尽管陈向东邀请了她，但她没有参加。 贵宾室就在一楼，离咖啡吧不远，谷宇能听到不时从里面传出爽朗的笑声。会谈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是笑容满面。后来吴世斌跟他说谈得很好，双方最后达成一致意见，河阳进行公开项目招投标，江州五家企业除了廖春平的股权投资公司外其他四家都会投标。 招标是政府采购必须进行的工作，河阳市招商局早就拿出了方案，但被陈向东压了下来，他不是想暗箱操作，而是获悉那位公子哥已经对至少两家本地有实力的企业发出警告，要么不能和他竞争，要么中标以后项目要通过他，使得很多企业知道后没了兴趣。 双方谈得很愉快，陈向东自然心情不错，三个项目立项已经有一定时间，迟迟开不了工，对他是很大的压力。沉寂一段时间的常永祥最近又开始过问工程的事，话里话外催促他尽快把招商局的招标方案上常委会讨论。对此，陈向东心里跟明镜似的，招商局和规划局找了几家常洛市以外的企业，都被人为干预和阻止了，这种情况下上会通过，结果是什么傻子都清楚。陈向东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更不会容忍被别人操控。 但是陈向东也有顾虑，自己来河阳之前是常洛市委副秘书长，河阳是个县级市，书记是实打实的实权副厅级，遗憾的是没能进入常洛市委常委，眼看着换届选举在即，他不想在这个骨节眼上出现任何的差池。 工程项目最普遍出现的情况，一是上面打招呼，二是滋生腐败。常洛那位公子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也不只是仅仅背后他老爸组织部长那么简单，涉及的可是一个利益体，也正因为如此，常永祥才有恃无恐。陈向东感到头大如斗，这个时候，谷宇给他送来意外的惊喜，这些企业不要说招商局，就是他陈向东出面都请不动。有了这些企业参与，不说你常洛市组织部长，就是省里那位恐怕也无可奈何。 他越想越高兴，对谷宇也是越来越欣赏。那次山湾村救灾前，他都不知道谷宇是谁，后来一了解，原来是乡农办的一个副股级副主任，另一个身份是乡镇企业局局长韩山的准女婿。他没放在心上，直到左翎出现，居然和这小子混在一起，这不得不引起他的关注。先是引出一个腐败窝案，接着又推出乡村发展规划，请来这么一帮大佬，陈向东心中感叹，对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青年要刮目相看了。 陈向东和吴世斌有说有笑，并肩走出会客室。见他们出来，谷宇和谈国林站起来，迎了过去。 陈向东满面春风的问，“谷宇，签字仪式场地准备好了吗？” 谷宇连忙道，“报告书记，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开始？”谷宇去看了一次，市府办做这种事轻车熟路，不需要他帮忙，没多会就布置妥当了。 陈向东看着边上的吴世斌，“吴董，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结束后刚好喝点庆祝一下？” 吴世斌当然不会有意见，他也希望把字签了，别酒一喝正事办不成，“好，听书记安排。” 与市内三个项目重点在采购服务不同，林鹤乡的项目重点在引资，可以不采取招标方式，市委市政府给了林鹤乡很大的自主权。 何歆和左翎没有参加签字仪式，谷宇邀请了金海峰，因为在随后的项目谈判和合同签订中，需要金海律师事务所提供专业的法律服务。 签字仪式由谷宇主持，谈国林、吴世斌作为双方代表分别发言，受陈向东委托，刘继明代表市委市政府讲话，最后谈国林代表林鹤乡与吴世斌在框架协议上签字。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准备虽然仓促，但效果很圆满。 晚宴就在签字仪式所在的会议室进行，没多一会，几名年轻的服务员就将两张大圆餐桌布置完毕。 座位安排又是头疼的事，市府办主任华一鸣在，谷宇不用操心，站在一边和金海鹏聊天。让他没想到的是，华一鸣此时一筹莫展，和刘继明两人大眼瞪小眼，商量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安排，一边是惹不起的公主，一边是好不容易请来的金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陈向东和吴世斌聊着天，看市府办主任华一鸣还没安排入座的意思，心里有些不满，正想发话，吴世斌看出问题所在，转头看向谷宇，“谷宇，晚上的座位你来安排吧。” 谷宇一愣，笑着说，“吴董，你是批评我吧？这哪用我安排啊。” 刘继明听到吴世斌一喊，感觉像有了救星似的，他急忙说，“对，谷宇，都是你请来的客人，晚上也是为你们林鹤乡庆祝，你来安排吧。” 华一鸣也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这烫手的山芋总算扔出去了。 谷宇心里暗自叹息，脸上还得挂着笑容，走上前，看了一下何歆和左翎。何歆心领神会，主动和左翎走向了另一桌。 陈向东坐主位，吴世斌坐在他左手，林晓云坐他右手，刘继明坐吴世斌左手位，依次排开，省里来的五位客人和市里的领导、相关部门负责人坐在主桌。开始，陈向东还客气了几句，非要谷宇和何歆、左翎他们过来。谷宇的理由是，林鹤乡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市里的项目，这样安排方便大家交流。 陈向东看着坐在另一桌的谷宇的背影，心里更是喜欢，这小伙子会来事，看似简单的座位安排，却是很有讲究，这就是官场文化。无权不代表没有地位，有权也不能随心所欲，沉浸官场多年的陈向东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陈向东作了简单的祝酒辞后，宾主开始推杯换盏，气氛甚是融洽。三杯过后，陈向东和刘继明来到谷宇这桌，陈向东端着酒杯，笑呵呵的对站起来的何歆说，“这次来，谷宇忙于工作，也没能好好陪你，让他忙过这段时间去江州好好补上。” 何歆报以微笑道，“感谢书记对他的信任和支持，他还年轻，工作重要，还望书记以后多多帮助他。” 陈向东说，“谷宇很优秀，工作很突出，给我们河阳市的年轻干部树立了榜样。” 谷宇心里清楚，听听而已，当真不得，微笑着说，“书记过奖，我做得远远不够，离市委市政府和您的要求还差很远，我会继续努力。” 陈向东听了哈哈大笑，和谷宇、何歆喝了一杯后，又和左翎干了一杯，然后转向谈国林，“国林啊，这几天就看你们两个忙了，乡里其他同志也要让他们分担分担。” 谈国林急忙解释道，“陈书记，这两天溶洞那边游客很多，因为目前环境不太好，怕出事，郭乡长一直坚守在那里。刘副乡长这几天在村里正组织村民植树，投资方已把果树运到了现场必须尽快种好，其他乡领导轮流在乡里值班，都没闲着。” 陈向东满意的点点头，“好，好。乡村发展，温泉度假村开发，我相信林鹤乡会迎来又一个春天，加油。” 谷宇和谈国林齐声道，“请书记放心。” 晚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在宾主尽欢中结束。 第20章 新任所长 接下来几天，谷宇主要是陪着何歆，好不容易有个长假，来这几天一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白天忙工作，晚上还有左翎这个电灯泡，弄得两人想亲密的机会都没有。 期间只是去了一趟山湾村和庄方村，看了一下果树种植情况。龙沟村那边，温泉的检测报告要等上班以后才能出来，龙小军派人二十四小时值班，守着井口，其他几项工作都有条不紊的在进行，谷宇不用操心。 长假最后一天下午，何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走的时候开的谷宇的桑塔纳2000。 上班第一天，谷宇刚走进办公室，李景春就敲门进来。谷宇看李景春气色不错，笑嘻嘻的打趣道，“过个节气势不一样了嘛，红光满面的。” 李景春哈哈一笑，回头看看门口没人，弯腰靠近谷宇，低声神秘兮兮的说，“我算中年得子，老婆居然怀孕了。” 谷宇一愣，即刻又笑了起来，“不是，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李景春抑制不住喜悦，“前几年在外打工，我老婆身体出了点状况，一直没敢要孩子，后来我弟看我这样不行，让我回家照顾父母，把我老婆的身体养养好，看能不能要个孩子。” 谷宇替他高兴，不过也关心地问道，“你老婆今年多大了？” 李景春骄傲的说，“三十六。” 谷宇“噢”了一声，“那还行，不过要注意，毕竟这个年龄算是高龄产妇了，你老婆身体又是这两年刚恢复，大意不得。” 李景春嘿嘿笑道，“我明白，这不正好我来乡里上班了嘛，我跟我弟商量了一下，准备在乡里买个小一点的房子，把我父母和我老婆接过来，这下还不得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啊。” 谷宇微笑道，“这倒也没必要，做做家务没事的。” 李景春使劲点头，“是是，她说今后来了，让我安心工作，她管家，照顾我父母。” 谷宇说，“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李景春始终面带笑容，“这都要感谢你和谈书记对我的厚爱，给我这次机会，乡府办的工作我是个新手，还请谷乡长多指教。” 谷宇抽出一支烟递给李景春，“不要谢我，你自己有能力，我们才敢用你，从村主任到乡府办主任，责任和担子不一样了，事务性的工作多，要尽快适应。” 李景春拿出打火机要给谷宇点烟，见他自顾自的点上了，才自己点上。抽了一口，表态道，“谷乡长，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谷宇直视着李景春，“你来该不会是专门给我报喜的吧？” 李景春举起右手挠挠头，“一高兴把正事忘了。市公安局来电话，今天下午两点由市局政委胡继元带队，来宣布龙小军任派出所长，让我向领导汇报，并通知龙小军本人。” 谷宇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不过表面还是挺平静，“那你赶紧去报告谈书记，市局胡政委亲自来宣布，他得出面。” 李景春忙说，“好的，我马上去。”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谷宇说，“给龙小军打个电话，让他中午前到，先来我这里一下。” 李景春转头看了一下谷宇，“知道了。” 李景春离开后，谷宇往椅子背上靠了靠，望着窗外。派出所所长的位置空缺有段时间了，乡里上报了龙小军，本来市局想安排其他人，可林鹤乡又穷又偏僻，没人愿意来，也就同意了。现在龙小军上来是个好事情，但是龙沟村刚开始做旅游项目，那是穷乡中的穷村，年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龙小军一直是支书、村主任一肩挑，他这一走，得赶紧找人接上。何大强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能否服众，谷宇不知道，而且他想过了，即便何大强能够胜任，也不能再让他一肩挑了，必须另外找个村主任。 正在思考着，谈国林的电话来了，让他过去一趟，谷宇知道肯定和他想的问题一样。 来到谈国林办公室，两人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没有客套。谈国林开门见山道，“咱俩先沟通一下，龙小军上来后，那边哪个合适？” 谷宇没有迟疑，“我前段时间跟龙小军交换过意见，何大强是个不错的人选。” 谈国林没有感到意外，陪江州几个老板去考察的时候见过何大强，给他的印象不错，机智灵活，沉着稳重，有思路。他点头道，“嗯，我也觉得不错，关键是要看选举能不能得到多数人支持。” 谷宇说，“村里的年轻人多半跟着他在外面长期做工程，应该有号召力，我们不妨再找一个，搞一次差额选举。” 谈国林赞同道，“可以，一会我跟郭乡长、邢委员商量一下，你也和龙小军聊聊，看他有什么其他合适的人选。” 谷宇补充说，“另外，我想这次年轻人回来不少，支书和主任最好分开，不要一肩挑了。” 谈国林点点头，“可以，今后龙沟村发展起来了，事情会很多，村委会的工作要加强。” 龙小军接到李景春的电话后，心里着实很开心，把工作向何大强交代了一下，开着何大强的车就往乡里赶。 龙小军没有得意忘形，特种兵的经历早就培养了他沉着冷静，遇喜不热遇悲不慌的性格。几个月接触下来，谷宇的成熟稳重，有胆有谋，难能可贵的沉得下心一心想着老百姓，把他深深折服。谷宇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今后只有跟着他好好工作，其他无以为报。 龙小军敲门的时候，谷宇正在看林鹤乡前八个月经济发展数据。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见到龙小军，微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写字台，用手指指沙发，“坐吧。” 龙小军等谷宇坐下后，才挺直腰杆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恭敬的看着谷宇。 谷宇被龙小军这副模样逗乐了，“什么意思？还没上任呢，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跟我这么见外了？” 龙小军嘿嘿两下，“不是，我是激动，这个激动不是因为我当什么所长，而是你给我重生的机会。心里话，遇到你之前，我都死心了，想着在那山沟沟里面干几年，不行了跟着大强出去做工程。” 谷宇摆摆手，“你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特长，刚好又有这么个机会，水到渠成的事。” 龙小军继续道，“不是这样的，我心里很清楚，没有你，就是机会再多，谁会想到我龙小军。” 谷宇严肃道，“那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记住军人的本色，记住警察的使命，惩恶扬善是你的天职。大道理我不讲，这副担子交给你，要守得这方水土平安。” 龙小军突然站起来，“啪”的一下给谷宇敬了一个礼。 谷宇也站起来，握了一下龙小军的手，晃了晃，然后示意他重新坐下。“下午市局胡政委过来宣布，谈书记会送你去报到。” 龙小军微笑着说，“我没告诉你，胡政委是我的老首长。” 谷宇惊讶的看着龙小军，“怪不得他亲自过来。” 龙小军详细道，“我入伍那年，胡政委是我们团长，三个月后，他转业回来到了市局，别看河阳市不大，那年同时部队转业的团级干部居然有近二十个人，他没有什么政治资源，到了地方只能听人摆布，好在当时刑警大队长位置刚好空缺，他就干起了刑警，直到两年前吧，才提为政委。” “我转业回来的时候，他想让我过去，但那时，他刑警大队长没有话语权。前段时间你跟我说了以后，我给他打过电话，他挺高兴，今天早上他也把消息告诉我了，说他亲自来，还说想跟你认识认识。” 谷宇说，“好，等宣布完了，跟胡政委见面聊聊。” 龙小军略作思考一下，“现在龙沟村处在起步阶段，我离开后希望尽快能有人接上来。” 谷宇说，“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个事。上次咱俩说到过何大强，你觉得他在村民中的威望怎么样？” 龙小军自信的说，“没问题，口碑一直很好，不是因为他是我表弟我替他说话，请你相信我。” 谷宇颌首道，“这我相信，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我和谈书记商量过，要搞差额选举，另外再找个担任村主任的人选，眼看着龙沟村要发展起来，今后不能再像你以前那样一肩挑，谈书记和我意见要加强村委会建设。” 龙小军低头沉思片刻，“现在和大强搭档的宗伟新我觉得人不错，比大强小一岁，脑子很聪明，也很热心善良。” 谷宇说，“好，一会你见到谈书记也可以建议一下。” 谷宇看龙小军磨蹭着似乎有话想说，笑了笑，“怎么了？有话直说，别跟娘们似的。” 龙小军低着头，搓着双手，“这个，这个，” 谷宇指指龙小军哈哈大笑，“什么事还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的？” 龙小军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谷宇，“前两天我媳妇跟我说，要当派出所长了，别让人一看像个黑社会老大似的。外面也有人说，有碍观瞻，影响市容，以前吧反正在村里，想着无所谓了，媳妇有了孩子有了，爱咋咋的。” 谷宇听明白了，龙小军注意自己的形象这是想做脸部修复，“这事没有什么不好啊，前两天何歆在的时候，我们还聊起过呢，我帮你问问。” 龙小军很激动，“那就太感谢了，是不是整那玩意很贵？” 谷宇对这事也不懂，“我也不知道啊，可能要看你的具体情况，是不是一次能做好。这样，你有当时的伤势鉴定报告吧？把脸部这部分拍照发我手机上，我让何歆咨询一下，她小姑刚好在军医大附属医院，如果能做，不会乱收费的。” 龙小军使劲点头，“好好好，我晚上回去就给你发。” 谷宇让龙小军去谈国林和郭长清那边汇报汇报，龙小军明白谷宇的意思，激动得起身告辞，兴匆匆的离开了谷宇的办公室， 谷宇分管派出所，但市局政委胡继元过来，一把手谈国林就得去，官场就是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 下午三点的时候，谷宇正在接着吴世斌的电话，祝卫国夹着一个手包走到门口，正要举手敲门，看到谷宇在电话上，放下手，笑一笑准备离开，谷宇喊了一声进来吧。 祝卫国只好进去，谷宇扬了扬下颚，示意他先在沙发上坐。谷宇又和吴世斌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起身走了过来。 祝卫国拿出香烟，递给谷宇一支，“领导，你平时都不关门啊？” 谷宇接过烟，拿出打火机，自个点上，吐了一口烟雾，说，“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关门干嘛，来了人还得敲门。” 祝卫国笑嘻嘻的说，“要是有要紧的电话不是会被人听见啊？” 谷宇说，“都是公事，没什么秘密。说吧，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祝卫国身子往前伸了伸，低声说，“谷乡长，上午我把以前乡农办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发现有点问题。” 谷宇“嗯？”的一声，愕然看着祝卫国，“什么问题？” 祝卫国往门口看看，谷宇明白了祝卫国说的事可能不是小事，“去把门关上吧。” 祝卫国起身去关好门，又迅速回来坐好，“去年有笔扶农资金去向有问题。” 谷宇问，“多少钱？” 祝卫国竖起一根食指。 谷宇严肃道，“十万？” 祝卫国急连摇摇头。 谷宇惊讶道，“一百万？” 祝卫国盯着谷宇没说话。 谷宇长叹一口气，“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啊，老百姓的钱都敢贪。怪不得今年我来了以后，他们不让我插手资金方面的事。” 祝卫国细声说，“这笔资金分三笔划到了一家叫兴林农机修理厂的账上，我查了一下这家厂的法人是钱玉平的小舅子，开回来的发票是修理费和服务费。” 谷宇把烟在烟缸里掐灭，“你和市纪委联系一下，了解一下钱玉平有没有交代这笔资金。” “只是.....”祝卫国说了两个字，停顿了下来。 谷宇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祝卫国压低声音，“入账时，发票上有郭乡长的签字。”说着，从手包里拿出发票递给谷宇。 谷宇感到很惊讶，“嗯？”了一声，接过发票仔细看了一下，清清楚楚，分管领导一栏签着郭长清的大名，经办人是钱玉平。他低头沉声了一会，抬起头，看着祝卫国，“你把发票留在这儿，我找郭乡长聊聊。” 正说着，有人敲门，谷宇迅速把三张发票收了起来，看着门口喊了一句，“请进。” 祝卫国见状起身先告辞。 门口站着谈国林、龙小军和一位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不用介绍就知道是胡继元。谷宇站起来，快速走到门口，双手握着胡继元的手，“胡政委，欢迎来林鹤乡指导工作。” 胡继元哈哈大笑，“谷乡长，我哪有什么指导工作，我是来感谢你们给我们公安队伍输送人才的。” 谷宇请胡继元在沙发上就坐，龙小军眼疾手快，沏了两杯茶，双手捧上放在胡继元面前一杯，谈国林面前一杯，又给谷宇茶杯里续了一杯水。 初次见面，胡继元只是礼节性的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