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世界》 第1章 最后一位客户 我记不住。 不管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可能过一阵子,可能在下一秒,我就会忘记,就像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检查过身体,比一般人的身体状况还要好些。得到的评价是自己过于冷漠,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自然记不住。即便那些自己觉的很重要的事,可是,那些事都是什么来着? “喂,别发呆了。天上连个鸟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是不认识的人,可能是认识的也不一定,只不过我不记得了。她就站在门外向我招手,我知道她是进不来的,因为刚刚有人告诉我,我不能出去,这里也不能随便进来。哎?那个人呢,糟糕,我好像忘了他是什么时候告诉我的了。 啊,是不是有一个人一直提醒我,我就不会忘记了,那提醒什么好呢? “陈柯,你快点出来吧,这可是老娘的最后一单了。” 啊,我知道了,就提醒我,自己叫陈柯吧。 晚秋的萧瑟并非是落叶的渲染,而是世界缺少了生机。因泰尔研究所被查封的第三天,所长仍坚称自己的实验是人类开拓未来的先进举动。人类的不完整性正是因泰尔研究所的宗旨,塑造完整的人类就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没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当警方控制了研究所的时候。只有呆滞的人和培养器里的残躯以及一个疯狂的所长。他趴在一具年轻的尸体上,嘴里一直念叨着。 “是完整的灵魂,是完整的灵魂!” 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顾纪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站在这所研究所前了,研究所的内幕公布后造成了不小的舆论,顾纪只要在网络上随便一刷,相关的新闻都能铺满她的手机屏幕。 她再也不想来这里了,每一次从这里带走的就没有一个正常人,明明自己也接过不少精神病院的活,可是相对来说,顾纪觉的从那里带走的人比这里的人不知道正常了多少倍。总之是最后一单了。开开心心的结束吧。 “陈柯,乖乖跟姐姐走吧。” “去哪儿?” 坐在院子的少年问道。 “酆都。” “嗯,酆都是什么地方?” “一个小村庄?”顾纪不知道这么形容是不是不太准确,但是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破村子。 “那走吧。” 这么痛快,陈柯的反应倒是出乎顾纪的意料,以前的时候,总是要多费一番口舌,解释一通,这突如其来的配合,还让顾纪有些不习惯了。 “那你坐在那边半天干什么,三个月前就看到你坐在这了。” “是吗?我,忘了。” 陈柯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病号服,光着脚,杂乱的头发。这种造型顾纪在处理那些流浪街头的单子时也是见过几次的。不同的是陈柯身上没有那些客户本应该有的反应。 “你认识我吗?”来到顾纪的身旁,陈柯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漂亮女孩。 “应该不认识。”虽然三个月前顾纪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但是这应该不算是认识。 “那不能跟你走。”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到刚才为止还算是顺利的。但是这可是最后一单了。可不能搞砸了。 “我说你啊,这不是认识不认识的问题吧,你只能跟我走啊。毕竟我可是接下了你这单的灵魂引导工作的。你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有点抱怨的成份,但是顾纪更多的是疑问,死掉的灵魂会在尸体附近徘徊,直到引灵人带他们前往酆都交送给地府。刚死掉的灵魂通常都不会接受自己的死亡,所以引灵人有时候也负责开导的工作,可这些都是刚死掉的灵魂,而那些死掉时间更长的灵魂则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适应。 顾纪带着几分疑虑,在她的前9999单里还没碰见过不知道自己死了的情况,不接受自己死了的倒是不少, 而三个月前,顾纪就已经看到了。看到了陈柯被搬运出去的尸体和那个一直坐着的灵魂。 死了?陈柯瞧了瞧自己的双手,又戳了戳自己脸蛋儿,还是有触感的。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至于掐自己一下什么的,陈柯没有去尝试,毕竟从很久以前他就感受不到疼痛了。然后他选择掐顾纪一下。 “你干什么!” “我能摸的到你,而且你会疼。” 手上传来的刺痛感让顾纪下意识的推开了陈柯。那之后她才意识到这只是陈柯试验自己是不是死掉的方法。 “引灵人这种职业要是个人类,怎么做引灵的工作,看都看不到好吗,再说灵魂也能感觉到疼痛这种事不是常识吗。至于本小姐,情况特殊,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陈柯没有怀疑顾纪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说不定他连常识是什么也忘掉了。望着这个没有一丝熟悉感的院子,陈柯头一次觉的自己死了也好,毕竟他是个对自己都感觉到陌生的人。 “陈柯,陈柯。你看什么呢,怎么又发呆了。” 顾纪敲了敲陈柯的小脑瓜。转而迎上的是陈柯陌生的注视,他的眼神中满是疑问。 “陈柯是谁?” “我——你是不是在耍我啊,臭小子。” 顾纪火气直窜天灵盖。明明只要这单完成了,自己就可以回地府了,可是这家伙怎么回事,哪有人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这小子年纪不大,可是坏心眼还不少。 顾纪正要发作,她的经验告诉她碰见这种熊孩子,就不能给他好脸色。可是那眼神在顾纪脑海一闪而过,那陌生的注视,带有疑问的发言。包括现在微微退后的举动,都在提醒顾纪,这个人没有作弄自己。 这个孩子难道真的忘了。可是刚刚才…… 果然这个研究所接到的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这里只有我们俩,你刚才难道是在喊我?你认识我吗?” 顾纪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孩子。 “是的,我是你姐姐。走吧,跟我回家。” 这是引灵人的执着,灵魂必须得到指引。 顾纪轻轻的握起这个身高比他矮了不少的男孩。他不曾抗拒,也没有疑问。任由顾纪牵着他的手,缓缓的离开了研究所。 路上,陈柯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地方,再看了看眼前陌生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握着自己不敢用力的手上。 晚秋的萧瑟是生机的散失,而凋零的叶子下,是明天的新芽。 第2章 那些跟在你身后的孩子 南方的寒潮来的要比北方的晚,相比于北方的热烈,南方要更加含蓄。却也让人记忆深刻。 在一辆开往绍兴的火车上,顾纪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放在身旁空置的座位上。窗外的雨势不大,可浙江的雨总是有一股坚持不懈的劲头,顾纪喜欢浙江的雨。就像自己一样,势头不大,劲头不小。 车窗上映照出了一张稚嫩的脸,蹲在过道,抬头看着顾纪。 哎! 一声叹气,顾纪对着那孩子招了招手。 “知道我是谁吗?” “顾纪姐姐。” 嗯,很好还没忘。从研究所出来的一周里,顾纪不知道提醒了他多少次,有的时候是一转眼,有的时候是一觉醒来。这次表现不错,3天了还没忘了顾纪是谁。这样的孩子,要怎么自理。这要是到了地下,一问三不知,判官会气疯的吧,就那个老头,绝对会气疯的。 “陈柯,你多大了。啊,抱歉,我估计你也不记得了。” 顾纪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问过陈柯的事,如此年轻的面孔,想来也不大。只是想到这里顾纪随口问了一句,当她看到陈柯不解的眼神,她才明白,这种同寻常人一般的问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抱歉太久没见,我也忘了你的年纪了。” 顾纪松了一口气。 随意的问话给顾纪的身份增添了一份漏洞,顾纪只希望陈柯不要去在意那些或者快点忘掉。安安稳稳的陪她走完这趟去酆都的路。 “姐姐,觉的我几岁了。” 是那淡漠的声音,陈柯的声音在顾纪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是如此,没有一丝情感的淡漠,甚至顾纪有时候也在想他是不是忘了感情是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顾纪有些手忙脚乱,他什么意思,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吗?顾纪很难不去这么想,如果自己不是他姐姐的事情暴露的话。那么很可能要动点粗才行了。不过现在先蒙混过关吧。 “如果你没有死的话,今年大概是有16岁了。” 如果单单是按照陈柯灵魂来看的话也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灵魂是无法成长的,结合顾纪几年前在因泰尔就开始接单的情况来说。陈柯也差不多该有16岁了吧。 陈柯并不在意自己的年纪,用姐姐的话说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了。但是顾纪的话让陈柯的心里有了一丝波动,突然有那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16岁前的事情怎么样都好,顾纪告诉他年龄的那一刻,他如同获得了新生,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叫陈柯,16岁。 陈柯头一次对自己会忘记这件事产生了厌烦。不知道下一次醒来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在16岁那年第一次遇见了自己的姐姐。她叫—— 她是谁? 迟迟没等到回应的顾纪看着一脸疑惑,四处张望的陈柯时,兀自的叹了口气。 这是第几次了?总之一天的教育又开始了。 “我呢,是你的姐姐。我叫顾纪,你呢叫陈柯。我随妈妈姓,你随爸爸姓。你今年……” “16岁?” 略带疑问的话语,让顾纪瞪大了眼睛。居然记得这个吗?可是为什么? “啊,没错。你看这不是记得吗” 陈柯没有接话,只是低头想了想,从过道上默默的坐到了顾纪身边。 雨停了,窗外的景色不断的更替,目的地还很远,太阳还是藏在云后,几缕微光冲破重围,黑暗还未离去,人间尚有温暖。 绍兴 顾纪在去酆都之前,特意转来了这座城市。尽管不顺路,可顾纪还是选择了这条路线。引灵人要在到达酆都前保障灵魂的安全。可保障灵魂安全的前提是,自己本身没有什么异常。 这座城市本身对顾纪不是很有吸引力,到是下了车的陈柯东张西望,满眼都是新鲜。顾纪来此只是为了找一个灵魂或者说找一个 鬼。 越城区沈园对面的一家宠物店,店面不大,和周围的几家餐厅相比只能算是小家小户。顾纪气冲冲的一脚踢开了大门,连个招呼都不打。进门就喊道。 “陆知呢,让那小子出来见我!” 屋子里只有一女生,正在前台抱着猫。聚精会神的盘算着今天的营收,顾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吓了一跳,输错了好几串数字。怀里的猫也吓的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找陆知做什么?” 女孩见对方也是个女的,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还有那一点点不想承认的恐惧与担忧。仔细的盘算着门要是坏了要多少钱修。可顾纪来势汹汹,女孩倒也没有正面回答她。 顾纪见这女孩有几分胆色,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只见顾纪嘴角扬起,一拍胸脯,用仿佛能贯穿三条街道的声音说。 “本小姐是陆知的相好,啊,不是。是陆知的未婚妻,你又是哪来的小野猫。” 女孩听到顾纪的话,多了一丝犹豫,多了一丝惊慌。她颤抖的手握紧了拳头,握紧了她不知名的觉悟。 “我是陆知的女朋友。” 自始至终女孩的眼神都没有闪躲,哪怕她现在心跳加速,还有一点点委屈。她不觉的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么她就不需要低头。顾纪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小女娃有点意思。 陈柯靠在门外听着顾纪的大嗓门,还是那副浑然不在意的表情,他正在思考一个他认为很严重的命题。 相好是什么?未婚妻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是这么复杂的吗?”陈柯觉的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了,这个世界不是他的那个小院子。可到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叫陈柯,16岁。 屋里剑拔弩张,屋外不得其解。若是有人能看到陈柯,这就不单单是个上门找茬的故事。还没等顾纪的第二波攻势袭来。一股不亚于她踢门的力道,作用在她的屁股上,一脚将她踢趴在地上。 “顾姐,说话要注意场合,阎王大人没有教过你‘相好’这个词是怎么用的吗?小婉我回来了。” 将顾纪踢翻的男人衣冠齐整,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虽说不是什么让人一眼钟情的帅哥,但是也走在路上也是会有女生看上一眼的存在。但是顾纪不是这么想的。这小子明明小的时候还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抹鼻涕。怎么感觉长壮了不少。 陆知刚一回来就看见宠物店的门,以一种不规则的方式向內倾斜。担心女朋友的陆知还没进屋,就听见有人在说相好的事。只不过这个说话的人,他还真有点熟悉。 同唐婉解释了一番,陆知摸了摸被顾纪踹歪的门,看来已经没救了。从小到大都是一样,这个怪力女真不知道怎么长的。 “红酥,黄縢。有没有乖乖的听妈妈的话。”从前台的方向走出两只小猫。陆知亲密的摸了摸他们的毛。惹来一地的打滚。 顾纪看见这两只猫,满心欢喜的想伸出手,岂料遭到了两只猫无情的怒吼。一只对着顾纪,一只则是蹲到了门口。一切都是陆知意料的画面。陆知找了一个架子将门支撑住,防止小猫小狗跑出去。修理的时候陆知瞥了一眼门口的角落。接着陆知带着和煦的笑容趴在了前台算账的唐婉面前。他甚至都懒得看顾纪这个家伙一眼。因为他知道顾纪不是来找自己的。 “不好意思,小婉。我这个姐姐,这里不太好。” 陆知指了指自己的头。唐婉浅浅微笑,白了陆知一眼。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陆知没听清唐婉的轻声念语。看见唐婉没有生气,这才转身对着那个和猫互相哈气的傻姐姐说道。 “说吧,这次来找老祖有什么事儿?是偷了稼轩先生的剑,还是烧了七爷爷的稿子。要是你惹到了那个女人的话,就请自觉离开绍兴吧。” 在陆知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顾纪打了个冷颤,一时间脸色发黑,好像 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陆知也是后悔,怎么提到她了。搞的自己也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阴影。 “都不是。” 顾纪迅速的平复好心情。再没有了傻乎乎的和猫互斗的样子。表情认真的看着陆知。 “我要见黄婆。” 一切都如陆知所料。在陆知从门外看到那个的时候。他多少也能有些预料。只是没想到顾纪也有这么一天啊。 “为了门外那位「相好」吗?” 此话一处屋里瞬间充满了一股奇妙的氛围。只有屋外的陈柯听见里边又再一次提起了「相好」这个词。 所以,相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3章 她的生活 顾纪的反应比陆知想象中的要平静的多。在陆知的构思里,他这句话一出,基本就是非死即伤。顾纪是害羞也好,恼怒也好都在陆知的处理范围內。 可顾纪只是愣了一秒,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了门口。 “陈柯,进来。蹲在门口干什么,这有人说闲话呢。” 门内传来了顾纪中气十足的喊声。 唐婉跟着陆知的视角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坏掉的门正发出吱呀的响声,黄縢嘴里的呜喵声越来越急促。红酥更是像小偷一样跑回了妈妈的怀里。 陆知的视角从门口转到了顾纪身前。这个男孩还没有顾纪高,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就像是刚从实验室出来一样。人的灵魂会保留刚死时候的穿着。这也是阎王给人类最起码的体面。这个叫陈柯的男孩,死亡的时候一定有很多故事,陆知看的出来。只不过那眼神中什么情绪都没有。虽然他只是个灵魂,但是灵魂也是人类的产物。 他没有人类应该有的情绪。 下一秒,陈柯的眼神骤变,短暂的慌张后,男孩机械的看向顾纪。 “姐,16岁,陈柯。” 顾纪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柯。兴许是解释了太多次,顾纪开始逐渐缩短了语句。 陈柯也不说话,目视着顾纪,点了点头走到顾纪身边蹲下。 “看来你还真是有什么急事?” 陆知只字不提刚才相好的事情,他本也不认为这个男孩是顾纪的相好,只是为了还嘴罢了。谁让顾纪吓唬唐婉。再看这男孩的古怪行为。顾纪带着一个魂魄不直接去酆都,而是来了绍兴,事情就没预想的那么简单了。 “我要找黄婆解魂。你知道的,那里能去的只有灵魂,这是最后一单了。送完他我就去找父亲。” 这人啊,小的时候就要吵着去找父亲,这都20多年了,人人都不想去地府,偏偏有个往里送的,每次顾纪同陆知说要去找父亲的时候。陆知都有些羡慕,自己都快忘了父亲的样子了。小的时候还敢跟着顾纪喊几句,一起去找父亲。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跟我屁股后说要去找爸爸。”顾纪想到了小时候在酆都刚认识陆知的时候。很小的时候自己就接受了引灵人的训练,那时候就是这小子,一训练就有他在身边捣乱。还吵着说他也要去找爸爸。烦的很。 “是啊。现在不嚷了,现在……” 陆知偷偷瞥了一眼,认真算账的唐婉。转而盯着手腕上的红绳。喃喃的说道。 “现在,也挺好的。” 顾纪点了点头,那表情好像在说,我懂,我懂。陆知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你懂个j……咳,我是文明人,我是文明人。 “不过,你要是找放翁老祖应该去陆氏集团,来找我干什么。” “不找你找谁,除了你,你们陆家我就认识你妈。我跟她又不熟。我不管,你给我办妥了。要不我把你小时候在放翁爷爷茶里尿尿的事儿说出去。”顾纪说的理直气壮。 柜台后唐婉捂着嘴,瞧了一眼炸毛的陆知,又赶紧闷头装作去记账。 陆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人又开始不讲理了。 “办不到,你能找到这来。想来也是去过集团了。就没人告诉你,我跟陆家闹掰了吗?” 顾纪当然知道,一听说是来找陆家少爷的,集团的保安脸都拉下来了。要不是顾纪自认为是个公务人员,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我说你也这么大了还跟你妈吵什么架。我打赌你要是回去认个错。保证没事,小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时候啊。” 陆知的话语里有一丝的落寞。可他的眼神透露着一种坚决。顾纪认得那样的眼神,正如自己不会放弃去找父亲一样,他也有自己绝对不能让步的事情。 “还得我自己想办法。那给我们俩搞个房间吧,我们没钱。啊,我还有点饿了, 他不用管。他不饿。” 顾纪拍了拍蹲在身边的陈柯。陆知就知道自己早有一劫。能把蹭吃蹭喝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也只能是这个酆都小霸王了。 家里突然住进来个人唐婉也没说什么,赶紧去将二楼那并不宽敞的小房间收拾了一下。晚上,唐婉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顾纪赏脸的都吃了个干净。并且赞不绝口,听着顾纪边夸边吃,陈柯也默默的伸出手。却被顾纪用筷子给敲了下手。 “这个你吃不了,等去酆都,有个老头爱做菜 让你上路前吃个够。还有吃饭不能用手抓,要用筷子。饭前你得洗手。” 陈柯捂着被敲疼的手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顾纪也不知道他听明白多少。只见陈柯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菜,顾纪心里也说不上是可怜他还是气他听不懂自己说什么。索性把剩下的菜都吃了。 唐婉见顾纪自顾自的嘀咕几句之后就开始狂吃,担忧的望向陆知。陆知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示意唐婉没事。便将桌上的盘子收拾一空,去厨房洗碗了。 “啊,吃多了。” 顾纪拍着吃鼓的肚子,还不停的打着嗝。陈柯站在桌边好奇的看着顾纪的肚子,原来肚子是能胀起来的? “我还怕你吃的太急。”唐婉说话都是轻飘飘的,顾纪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这样才不会让她有想吐的感觉。 “我是知道,陆知说的挺好是什么意思了。你这饭做的好吃,人还贤惠漂亮。还能把这些猫照顾的这么好。他算是捡到了。” 唐婉腼腆的一笑,眼波婉转的看了一眼在厨房忙乎的陆知。 “可他不能是只为我一个人而存在的。啊,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桌上的手机一声声的提醒着唐婉,这是又来生意了。陆知从厨房走出。看着唐婉温柔耐心的解答着养猫的注意事项。嘴角笑意丝毫不加掩饰。 这样的生活或许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可是却是现在他能想到最好的生活。 听着她说的话,吃着她做的饭,陪她养着猫,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挺好的。 第4章 旧楼旧事旧的新人。 秋冬之际,太阳总是要懒散一些。踩着一地的落叶,陆知晨跑回来正碰见迷迷糊糊的从楼上下来的顾纪嚷着吃早饭。 “早饭我放在桌子上,我先去冲个澡。” 将顺路买的早饭摆好,陆知钻进了浴室。往常去买菜的唐婉今天比他回来的还要晚点,一进门没有唐婉的回应,陆知有点不习惯。 当一个人习惯了拥有,他最大的敌人就是失去。 等陆知从浴室出来。顾纪已经在吃了,桌上的食物被消灭了大半,看那样子,剩下的那一点 显然不是给陆知留的。 “这个是给唐婉剩下的,你别吃啊。想吃自己出去买去。”顾纪可不管这早餐是不是陆知带回来的。总之就是老娘没吃饱,你得多贡献一下。 “还好你不在我这里长住,想想我都难受。” 陆知擦着还有点湿润的头发,从厨房的冰箱里翻出来一块吐司。大口大口的嚼着。 “谁在你这破地方长住。行行,好地方,好地方,别吹胡子瞪眼的。你学学人家唐婉,哎,唐婉还不回来?那这包子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如我趁热吃了吧。” 陆知的手比顾纪的还要快,抢在顾纪动手之前,迅速将剩下的一点餐食整理好放进了冰箱。 “不好意思,凉了我能热。不过今天回来的是有点晚。” 这边正嘀咕着,陆知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手机里唯一的号码。 几秒的等待过后,竟然没有人接。这对陆知来说是个天大的意外。唐婉在绍兴没什么熟人,平时也不怎么出去闲逛,都是在家照顾这些宠物,为了不错过顾客的要求,唐婉的电话基本上都是秒接的,怎么想也不会出现不接电话的情况。 陆知越想越担心,自己早上去晨跑时唐婉还没有起床,问顾纪她这个刚起来的显然也不能知道啥。多亏顾纪还带着一个人,陆知直奔蹲在门口逗着红酥的陈柯。脚步越走越急,也顾不上躺在沙发上吵吵嚷嚷的顾纪。 “我知道你不用睡觉,你早上有没有看到唐婉。” 陈柯点了点头,继续拿手指在红酥眼前乱晃。晃的红酥拼命的甩头。 陆知深吸一口气问道。 “她去哪儿了,你看到没有。” 陈柯想了想,指了指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陆知不明白陈柯的意思,陈柯好像也不想和他说话,总不能是人在车里吧,陆知跑到路边的车上看了一眼。不过是个普通的停靠的车而已。陈柯见陆知跑过去,一脸好奇,他是不是生气了。不过在他看来这都不重要,逗猫最重要。 聚精会神盯着陈柯手指的红酥,小耳朵一抖。提前预知了危险的降临,四肢一用力就窜了出去,陈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顾纪一脚就踹在了陈柯的屁股上。将陈柯踹的一踉跄。 “看到什么了你就抓紧说,那边都急成没头的苍蝇了,可不能对朋友的忧愁无动于衷啊。” 陈柯还坐在地上,指了指走过来的陆知,又指了指自己。 “朋友?” “没错,我朋友就是你朋友。” 陈柯盯着陆知,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慌张。还有点生气,手都在抖了。他是在找那个姐姐?那个姐姐不在,居然影响这么大? 陈柯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严肃的顾纪,低着头,指着一旁的车说道。 “早上,几个黑衣服的带她上了和这个一样的东西。” 黑衣服的? 顾纪托着下巴,唐婉这样的女孩还能有什么仇家,难道是什么不良旧友?顾纪小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陆知。 陆知的表情在听到陈柯的话后,明显舒缓了一下,但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忧愁,少了一丝后怕。 “你们两个帮我看下店。” 陆知没给顾纪询问的空间,将卫衣的帽子戴起,伸手拦了一辆车就走了。店门前剩下顾纪和陈柯,两人互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就走了?这是去哪儿了?” 顾纪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陈柯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下,拽了拽顾纪的衣角。 “我,可能,知道。” 陆氏集团 陆知站在这幢32层的大楼外,从一个随意出入这里的少爷,变成如今的客人。陆知的心态毫无波澜,他有权选择,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这是陆家的企业,如果唐婉真的在这边,如果可以,他不想弄的剑拔弩张的。 呼。 陆知吐出一口气。走进了大厦。 “帮我申请下访客权限,我要去找许总。” 前台的女孩没见过这个人,要找许总需要提前预约,哪有这要突然来就说要见人的。许总又不是你妈。 “不好意思先生,按照规矩是要先预约时间的,请问你有预约吗?”女孩的态度很好,服务也很专业。反而是陆知有点不耐烦了,他想尽快搞清楚唐婉的去向。 在女孩的惊呼下,陆知伸手拽过前台的电话,输入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我是陆知,给我权限,我要见许总。” 女孩正要去抢电话,陆知直接将电话扔了回去,女孩一时间握住电话不知道如何是好,是不是该叫安保部的过来。这人看着有点凶巴巴的。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少爷,稍等一下。” 好家伙,少爷?这许总不能真是他妈吧。女孩将电话放下,偷偷往后躲了躲。直觉告诉她,她还是不要扯上关系的好。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失言,陆知没等多久就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为首的一人见到陆知,优雅的弯腰行了一礼。 “好久不见少爷,副总的意思是让少爷回去吧。” 开口就是送客,陆知见这四面八方的来人,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唐婉果然在这里,若非如此,那个副总不至于摆出如此的阵仗“欢迎”自己。 “你把唐婉带过来的?” “少爷放心唐小姐一切都好,副总的意思是,这件事和少爷没什么关系,少爷不用在意。”男人语气平淡,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的传话工作。他甚至在幻想自己要是态度在好一点是不是少爷就回去了,虽然副总说可以强行阻止他闯进去,但是这毕竟是陆家的少爷,更何况这点人手可能不太够用。 “沈将,你现在是安保部部长了是吧?” 已经晋升部长有一段时间的沈将有点吃不准陆知的意思,这和自己是不是部长有什么关系。不过谨慎的他还是做好了起冲突的准备。 “是的,少爷。不知,少爷这是?” “嗯,安保部在18楼,省的我一层一层爬了。这么多人不能一个梯控都没有吧。” 沈将在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想好好的交谈的一瞬间,就被一记鞭腿抽中,虽然自己本能的抬手去挡,但是这记鞭腿势大力沉,尽管没有受到直接的伤害,却也是被这一脚踢倒在地。滑出了一段距离。而沈将能做的只有,护住已经麻木了的手臂喊道。 “拦住他。” 他也不指望能真的制服陆知,毕竟以前陆知还在陆家的时候,他也只能在陆知手下走个两三招。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还没见过陆知全力不留手的样子。但是麻木的左手告诉他,他很快就见识到了。 陆知没有留手,或者说没有留手的意识。他想的只是如何快速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节省时间。毕竟唐婉现在的处境是无法预料的多一分钟就,他就多一份不安。 就在集团的大厅里,最开始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员工在稍远的地方围观,直到被一些老员工告知那是陆家的大少爷之后,都默默的散去了。 前台的女孩早已经吓破了胆,躲在柜台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也曾对集团的安保充满信心,只是随着陆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那个所谓的少爷只是不痛不痒的挨 了几下之后。她已经在考虑报警的事情了。一键报警的按钮就在身边。她只要按一下,不久就会有警察过来。这人总不能和警察打起来吧。那也太可怕了。 正在她犹豫之际,倒在地上的沈将对她摇了摇头。到底是玲珑心思的女孩,陆家的少爷在自己家的企业大闹,这要是报警了,性质可就变了。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还是躲着好了。 等到她再次探出脑袋时,陆知早已从沈将那里拿了梯控进电梯了。临走到时候,陆知还给沈将留了一句话。 “这批人不错,公司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看着陆知以无人阻拦的姿态进了电梯,沈将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这是夸我呢吗? 第5章 十三层楼上 陆知的想法很简单,到了安保部,再抓个人,“借”用下梯控,就这样逐渐上去就好。你不让我进集团又怎么样。那我就自己上去呗,办法总比问题要多。至于解决办法的方式。他们带走唐婉的时候就注定了陆知不会很温柔。 集团的人员流动较为频繁。来来回回不少人上上下下。想要抓个人出来可不是什么难事。等陆知真抓到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或者是没想到对方如此狠绝。 “通知各楼层电梯不准使用,最后一趟结束,去机房将电梯关掉。另外18楼去几个人,别让他上来。” 在陆知上电梯那一刻,副总就有了决断。最好的结果是将陆知直接关在电梯里,可能是机房的人员操作太慢,给了陆知走出电梯的机会。 想就知道。电梯突然的关闭,对各个部门之间的对接和联系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在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恢复的情况下,集团必定会有所损失,而这些损失很可能是连锁性的。冒着如此大的损失,也不想让陆知接近唐婉。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陆知暂时还不知晓,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对他和唐婉而言皆是如此。 “那么,你们能让一下吗?我赶时间。” 封锁了电梯,还有楼梯,副总和陆知都想到了这一步。陆知不怕集团的安保,在楼梯这种狭小的空间下,他们又不能一拥而上,最终只能做到消耗陆知的体力。想阻拦陆知是不可能的。 “副总,以少爷的身手相比,安保部出动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就算是消耗也……” 站在副总身边的是陆家的管家。老爷子这一脉一直服侍陆家。对于陆知的身手他是有了解的。这才忍不住出声提醒。 “燕京。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这些臭小子太纵容了?我固然有消耗他体力的意思。当然也有其他的意思。21世纪,最贵重的可是空间啊!” 副总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表情玩味的看着楼梯间的监控。一群群的安保人员逐渐将楼梯占满,攻击也好,防守也罢。陆知想要上楼?呵,他连下脚的空间都没有。所以呢 这些人到不到下都不是问题。只要他们占住了这片空间。就是对陆知的阻力。 而陆知在打到陆一部分人之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心里急躁的陆知下手逐渐有点重,楼梯上已经躺了一地的人,后面还有人不停的涌上来。陆知还真没办法踩着人上去。要是脚下踩着人打架,一个不留神就不是下手重不重的问题了。 好不容易才到了20楼还有12层楼在等着陆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楼上不知道堆了多少人。在20楼的楼梯口处陆知将上来的一人按在墙上突然来了一个想法。 楼梯又不是只在这一侧有。 抬起一脚将冲进来的人踢回了楼梯间。陆知迅速的转移向另外一侧的楼梯。而这时安保人员人多的优势却转化成了劣势,他们移动起来,太缓慢了。陆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进行转移。果然另一侧的楼梯上还没有人。趁此机会,陆知飞快的爬了两层楼,就听见楼上楼下嘈杂的声音。陆知没有选择继续爬楼梯,脚步一停,又离开了楼梯间。跑向了原来那一侧。 这样虽然有自己体力消耗大,但是对方的体力也有消耗。本身不过就是个比双方谁更快,更能坚持的游戏,孤身一人的陆知显然比一群人要快的多。而要说耐力…… 还有10层楼,陆知连坚持不住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当反复几次之后,这些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体力下滑,和陆氏的少爷在陆氏集团玩捉迷藏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凭借这一方法陆知已经到了28楼了。与其这样追着陆知跑不如就守株待兔。 大家一合计,两边楼梯各留下一部分人。等发现了陆知再让另一侧的人过来包夹。 果不其然在29楼的楼梯间。他们等到了大口喘着粗气的 陆知。这一次总算是能抓到你了吧。少爷。 “你们,要是早一点分兵,我也不用跑的这么累了。” 手脚还是一样的利落。陆知手一搭来钳制他的人。借力一摔就将其放倒在地。深呼吸后,又是一脚将身后的人从楼梯上踢了下去。望着楼梯上的剩下的几人。陆知可没闲聊的习惯。要是等另一侧的人过来,又要打上好久。 那就速战速决。 30层的楼道里。 男孩和女孩蹲在楼梯上说着什么。 “哎,冕哥,你说大表哥能上来吗?楼下那么多人。卧槽,我看了都觉的挤。” 被喊女孩唤做冕哥的男孩托着腮帮,看了一眼战况激烈的楼下。看不清人数的多少,只能听到打斗的声音。 “我做梦都想让大哥被抓回来。唉!自从大哥跑了之后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操劳。恋爱真是让人不理智。” “你懂什么,你这个年纪还不懂女人的好。”女孩一脸骄傲的拍着不怎么显眼的胸脯。 陆冕嫌弃的看着自己这个小表妹。 “你不就是女人吗,也没看出哪好。” 兴许这两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哥哥,找了个女朋友,和家里吵了一架。 不知什么时候楼下有点安静了。陆知,捂着嘴角的伤口甩了甩自己破烂的袖子。这件衣服还是唐婉新买的呢,这帮家伙哪像安保打起架来跟群流氓似的。 “表哥!” 陆芳文的喊声,把陆知的视线拉了过去。 这次是两个小鬼吗?芳文也在? “我赶时间,你们两个最好自己走。” 唉!陆冕早上起来就感觉自己今天不太顺,这都叹气几次了。 “抱歉了哥,不过两招。回去会被骂的。您要不留个手做做样子。” 小时候一贯的伎俩,陆冕这孩子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其实小心思最多。如果真的放水上去,几招內就会让你吃上苦头。 “冕,跌打损伤的药,在我书桌的第二层柜子里,回去多喷一点。” 陆知没什么叙旧的意思,战斗一触即发。 “芳文,站一边去。” “芳文,站一边去。” 两人同时喊了一声,这对兄弟便拳拳到肉的打成一团。那被安排在一旁站着的陆芳文。偷偷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一边打开视频,一边嘀咕着。 “真不知道你俩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此时距离陆知见到唐婉还有两层楼的距离。 第6章 你回来了,朋友 陆家兄弟这次的交手令陆芳文看的目瞪口呆。他也不是没见过二人交手,每年在老祖的要求下总会有那么几次“互相切磋”。可是陆知这次认真的表情是绝无仅有的。他的每一招一式,每一拳,每一脚。都在找一种平衡,让陆冕失去战斗能力,并且别让他伤的太重。 可是在不懂武术的陆芳文看来。陆知这当哥哥的真是一点不留手,这才打了多长时间陆冕的嘴角和脸上都沾满了血迹。陆芳文站在足够高的地方,手机握在手上,不停的找着拍摄的角度。 她才不担心陆冕。那家伙坏主意多的狠,每次和别人打架的时候,都是唠唠叨叨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样会省去很多力气。不过陆芳文就不是很开心了,每次的录像都拍不了几分钟。这一次可是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录一个长视频才行。 1分钟,3分钟,5分钟过去了。 陆冕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眼睛落在自己哥哥的身上,注视着他每一次的行动,他出拳的角度,他的招式。陆冕打的酣畅淋漓,他甚至没有像以前一样去用言语干扰陆知。他想让陆知看看他不在家里的这几年自己变的有多强。 “冕,逞强不是你的性格。” 又是一次强行接下陆知的攻击,陆冕一直在找这种空档,他知道自己不是陆知的对手,他也只能在这种时候对陆知发起攻击,若是几年的锻炼都不能给陆知造成一点伤害,那他还怎么证明,怎么证明自己在陆知离开后,能承担起陆家的未来。 “我有进步了吗,哥。” 陆知低着头,没有去看满身伤痕的陆冕。没有去看自己给陆冕留下的伤。陆冕的每一招都让他感到意外。 已经不是那个,自己放水就能哄骗过去的弟弟了啊。 “冕,你的时间还很长。你的目标不在眼前。你应该透过我去看更高的地方。” 陆知的注意力变的异常集中,他摆开架势,那是之前他与老祖对练时才会采取的进攻姿势。而这一招陆知从来没有对陆冕用过。一直以来他认为这招对于陆冕来说出手太重了。但是现在他是陆知不得不用的对手。 他已经是能够阻挡我的一道墙了。 陆知由衷的为陆冕感到开心。 “啊,不打了,不打了。” 陆冕一屁股坐在楼梯上,能见到那个招式他就很满足了。陆冕是很理智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没法对抗那招的,何况现在挂了一身彩,也不能说自己没有尽力在阻拦了吧。 真是的,手都在抖了。 陆冕将手插在裤子的兜里摸索了一下。随后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声气。今天这是第几次了。运气真的就那么差吗。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陆冕的头上。陆知张了张嘴,拍了拍陆冕的头。 “下次去我店里吧,我偷偷藏了一条烟。我不告诉妈。你也别告诉唐婉。” 陆冕拍掉了陆知的手。推了陆知一把。 “你不是赶时间吗?” 陆知点了下头。没有在这里过多的留恋大踏步的走了上去。陆芳文自始至终都没有插手,只是默默的在一旁录着视频。等到陆知上了楼,这才结束录制,悄悄的按了发送键。 “陆冕,你还偷偷抽烟。” “你又管不着?等会儿,你刚才都录上了?” “嗯,都录上了。” “先别发出去,把抽烟那块剪了。可别让你师傅看见。” “呃……” “不是吧,哎哟,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楼道里回荡着陆冕的抱怨。 距离陆知和唐婉见面还有1层楼。 31楼就是楼梯的顶层了。通往32楼的楼梯并不在这里,而是在31楼内部。站在31楼就能看见32楼的总裁办公室。但是在进去之前。陆知见到了一位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人物。 “少爷,有几年没见了。” 老人双鬓 发白,身形却依旧挺拔,一身灰布儒袍,单单站在门口就给人一种不可小觑的感觉。 “燕京爷爷。” 陆知早就能想到。想要去见母亲,怎么可能不经过这个陆家的三代老管家。那个当初自己离开陆家时,出门送自己。那个每逢过年的时候会偷偷在店外放红包的老人。如今也挡在自己面前了吗? “没想到再次回来,会如此狼狈?” 燕京看着陆知身上一块块的青紫。皱着眉头有些心疼的说道。 “来吧,燕京爷爷。” 家主身前的铁卫,自从老爸去世之后,一直护卫在母亲身旁的老人,是陆知尊敬的长辈,也是伴随陆知成长的人。现在的自己若是拼了命,能不能胜过他呢? 两人相对而站,都在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率先有了动作的是燕京。陆知警惕的作出反应,只见燕京向身旁让出一步,帮陆知打开31层的门。 “我是陆家的管家,我不会对陆家的人出手。” 这举动在陆知的意料之外,但是确实是像这位老人能说出的话呢。陆知松开拳头,从老人身边经过,他在老人的眼里看到的全是担忧。他能读懂,燕京眼神的含义,就算他不用面对燕京,但是他还要面对那个人。陆家的老祖——陆游。 毫无胜算啊,要是那个人。 空荡荡的31层。就在燕京去迎接陆知的时候,副总已经通知这层的人员放下手中的工作,去享受半天的假期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假期,打工人们欢呼的同时,早已用最效率的方式离开了工作岗位。多亏副总还记得电梯停了的事,临通知前将电梯恢复了。要是一群人走楼梯下去。这31层的高度,放假的代价多少是有些大了。 当陆知沿着通道走过去的时候,副总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通往32层的楼梯上。像是一个等待老朋友回来叙旧的老人。期待着又失望着。 归来的老朋友啊,早晚还是要走的。 陆游闭上眼,今天有不属于这层楼的宁静。高楼平地起,路上机械轰鸣的声音,人们忧虑的交谈声皆不入耳,唯有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响在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呼唤。 “我回来了,老祖。” 第7章 不同的选择 低沉的话语让陆游的心情不是很好,再次听见这个声音,和记忆中的相去甚远。那一身褴褛的孩子,还是来到了他面前。他离开陆家这几年过着平淡的生活,柴米油盐,粗茶淡饭。看似美好,看似风平浪静,但是这个世界是与危险并存的世界。人活着就是这样,甚至人死了也逃离不出危险的潜伏圈。我的孩子你的生活太安逸了。安逸到你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安逸到你认识不到自己的能力。 陆游默默的站起将手里的拐杖一分为二,合成一根枪杆,他从身后抽出枪头一步步的从楼梯走下,一点点的将枪头按上。等下得楼梯,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武器。他枪尖点地,心情复杂的说道。 “欢迎回来,孩子。” 陆知还是头一次看见陆游拿出武器的样子,即使以前教自己枪法的时候,他也不曾碰刀剑一下。他还记得陆游说过。 兵器,皆为杀人之用。刀也好,枪也罢。一定要对准敌人。 老祖,你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呢。 “你的点钢枪呢?” “走的匆忙,未曾带来。” “武器为何不随身带着。” 陆知沉默了,在和唐婉住进店里时候自己的点钢枪就已经拆开收起来了。他们只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普普通通的生活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我不需要它。” 这次换做陆游沉默了。面对着赤手空拳的后辈,陆家的老祖的枪不曾有半分停顿。开步前扎,招式简单却很凌厉。 陆游开步之快,陆知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这一枪本来必中。可也正是陆游,那个陪着自己练枪多年枪的老祖,这一枪被陆知躲了过去。他看不清陆游的开步出手,但是他知道陆游一定会刺过来。并且不会迟疑半分。 要是想胜过陆游,必须卸掉他的枪,陆知明白若两人不是处在一个对等的情况下,他一步都踏不上这个楼梯。最开始的这一击就是机会,之后他可就没法再预测陆游的行动了。而若是想要卸掉陆游的枪,这一击陆知必须挨下来。只要小心些不伤到要害。 “你觉的我这一枪能让你避开要害?” 陆知后背发凉,陆游的话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看穿了,可箭在弦上,此时已经别无选择。枪已出手还能半途转路不成。可就是这样已经出手的枪在陆游手一收一穿,枪尖上挑,分毫不差的停在了陆知的耳畔。 陆知只听见一阵风声,枪尖对着陆知的头横劈而来。这一击足以将陆知的头劈成两半。可临到了近前,陆游单手一拧将枪刃调转了角度,反而是用枪背将陆知抽了出去。 陆知只感到一股寸劲在头部爆发,眼前天旋地转,不知怎么了,自己就重重的摔在了玻璃护栏上。 “你要不是姓陆,已经死了。” “老祖,可忘了。我已经离开陆家了。” 血液流了陆知一脸,看起来可怖,陆知却明白这只是皮外伤。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但是这血要是止不住可就遭了。 “那你为何还称呼我为老祖。” 为何呢?陆知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承认,即使自己离开了陆家,即使自己再也不回那个院子。自己还是一名陆家人。 “作为陆家人,将家族延续是为首任。你做为陆家长子,可有担起陆家的责任?” 陆知刚刚踉跄的站起来,陆游拿枪一拨,陆知腿脚不稳,立即跪倒在地。陆游踱步上前,枪杆压在他的肩上。 “你可对的起生你,养你,教你的陆家。” 此话说完,陆游抽回搭在陆知身上的枪杆,抬起一脚将其踢了出去。陆知的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从陆游出现开始,仅仅只打了几个照面。 陆知,完败! 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啊。即使头部受了创伤,陆知的念头还是很清晰。他知道自己和那个人的差距。他也相信自己早晚会超越那个人。 但不是现在。 他真的很想见唐婉,真的很想。可是他做不到。即使他还有站起来的力气。可陆游就像是绝望本身,他守在那条楼梯前,阻绝了所有的美好。 一滴眼泪从陆知的眼角划落。现在的他还能为唐婉做些什么。 望着战意全无的陆知。陆游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个世界很危险。如果自己都能成为那孩子的阻力。那么那孩子就保护不了任何人,与其享受美好后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陆游还是坐在刚见到陆知的那节台阶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枪头的血迹,点点滴滴,凑成一滩,映照出陆游落寞的脸庞。 “务观哥哥,我们也请只小狸奴好不好。” “务观哥哥,今夜,琬儿的凤钗好看吗?” “务观哥哥,母亲说的是对的。” “务观哥哥……” “此次考试皆因有人从中作梗。又与琬儿何干?儿子的政见一向如此,难道母亲不知南下流离之苦,我大宋还能南下几回?” “你若上不了殿,何谈复国,你如今眼里除了唐婉,还有其他?还有陆家的志向,还有你的学业,你的政见吗。我陆家子弟岂因一小人自甘堕落,留恋儿女之情。你可对的起陆家?” 最后一滴血从枪尖处流淌而下,陆游望着那一滩血水,低声呢喃。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陆游,对的起陆家!” 握枪的手已经有青筋突起,陆游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血迹,过去的一切,随着地板上的血迹聚拢,摊开。他早就明白,这不是谁的错。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只能接受别人给的选择。 “放翁爷爷,虽说这是你家的事,不过陆知好歹是你不知多少代的亲孙子。你用武器不说,还给人打成这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楼梯间一个女孩的拖着一块铁器叮叮当当的爬了上来。那人正是顾纪,他将东西往地上一扔,自己则喘着粗气坐在到在地下的陆知身边。 “你这破玩意真是太沉了。这枪杆不能做成空心的吗。” 顾纪扔在地上的赫然是陆知封存的点钢枪。陆知正疑问着这两人是怎么找到的这里。从顾纪身后悄悄出现的陈柯,走到倒下的陆知身旁。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顾丫头?来帮这小子收尸的?” “得了吧,放翁爷爷,就您那护短的劲还能真杀了他。再说我现在手里有订单,想接也接不了。” 面对着语气调皮的顾纪,陆游也拿这大小姐没什么办法。但是这是陆家的事,想来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这场战斗没有她插手的份。 “我说,你躺一会儿,可以了吧,我可是公务人员,争取这么点时间都是看在咱俩是发小的份上,要是被人抓了小辫子,影响了我升职,我回来就亲自把你嘎了。” 顾纪的身旁响起了枪尖与地板的摩擦声。陆知以枪作为支撑,站了起来。抹去了嘴角的血,说道。 “老祖,我这人啊,不像你那样大仁大义。对不起陆家又怎么样。” 31楼的楼梯侧,又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枪与枪的交集,陆知将这些年练过的一招一式化做手中的枪挥舞着。陆游看的出来,即使离开了陆家,他也不曾忘了这些。 可是,这样还不够。 推枪向前,挡住了陆知的攻势,陆游挑枪,立刻转守为攻。哪知陆知一记穿身回马枪。突破了陆游的防御,枪尖锋芒闪烁。 “我啊。是个自私的人。我要做的,是你永远不会做的选择。” 这是一个自私的人,为自己做的选择。 第8章 我的唯一 自私这是陆游还没想过的问题,家国天下。为家国乃大义,为己?陆游这一辈子可曾考虑过为己这种事。陆知的枪没有迟疑,他不是在骗自己,陆知他正在坚定的贯彻着自己的信念,为自己自私的选择。 现在这种信念正疯狂的突破着陆游的壁垒,那一招一式明明是从自己手中所学,如今看似不变,却总和自己用出来的不同。 “为己?能给你这么强大的信念吗?” 弹开陆知的枪,陆游稍退几步拉开距离。相比陆游如此的从容,陆知只能用手里的武器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但是他的精神状态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他正在抓住,唯一击倒眼前男人的办法。 “这就是你的利己主义,强弩之末。” 陆知的想法固然让陆游产生了一丝疑惑。可是要是想战胜陆游坚持了几百年的信念谈何容易。 “那我就来看看,你的自私和我的家国谁更胜一筹。” 陆游双手握枪,如同上了战场一样,如同那年的铁马冰河,如同他梦中的王师北伐。陆知笑了,这样的陆游是他最想见到的,毫无保留的,使出浑身解数的,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敌人的陆家老祖。 “老祖,你阻止不了我,就算我倒下了,也是如此。” 同样的招式,那是他在陆家时陆游教他的最后一招。也是陆游在行伍中所学的一招。上阵杀敌不是表演,招式的变化极少,要的就是,有效率的致人于死地。 枪的交锋,没有精彩,只有残酷。 当那冰冷的铁器刺向对方时。陆知留手了,陆游也一样。 他不能杀死自己的老祖,同样他也不能杀死自己引以为傲的后人。 留手的杀招,往往都会置自己于死地,双方的留手更像是一个笑话。将单纯的厮杀,变成了枪术的表演。 所谓表演最先倒下的永远是体力不支的那一方。 陆知的手逐渐被枪的重量压了下来,随着手中的武器重重的砸在地上,陆知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见远处毫发无伤的陆游,嘴角微微扬起。 “交给你了,陈柯。” “……”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淡漠的回答声。 “啊,交给我吧。” 顾纪这边正在现场看一场枪术表演赛,一个不留神,不知陈柯怎么跑过去了。当他发现陈柯逐渐消失在陆知身体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喂,我x,臭小子你这属于非法入侵,是要判刑的。”顾纪手忙脚乱的起来就要把附身在陆知身上的陈柯给抽出来。而倒在地上的陆知,身体动了动爬了起来。 “嗯,胳膊有点长了,身上也很疼。不过还好。” 站起来的陆知,伸伸胳膊,拍了拍胸脯。行为多少有些古怪。陆游一眼就看出了陆知奇怪行为的问题所在。他没有去质问陈柯,反而先看向走过来的顾纪。 顾纪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看管的灵魂,竟然跑去附身别人,就这一条就够判她个失职了。这就让顾纪有些心慌。我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啊。 “顾丫头……” “停,我跟小陆的关系那可说的上是从小混到大。放翁爷爷。那我也不能看着你把小陆打的半死不活的扔着吧,再说他这么大个老爷们我也扛不动,这不让魂帮我带个忙。跟失职还是有本质差别的。陈柯走,我们回去。” 陆游自然知道顾纪说的是假话,她是个从小就调皮的孩子,闯过不少祸。玩着玩着就把事情玩脱了,就好像现在。 顾纪站在陈柯身前,忙于解释的时候。陈柯已经捡起了陆知倒下前扔在地上的枪。不知是模仿还是有意调侃陆游。他拿枪的姿势和陆游几乎一摸一样。就连陆游抖枪时手上的小动作,都表现的如此精确。 “看来你的小朋友,不这么想。” 陆游双手持枪,眼前这个陆 知。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纪一捂脸,这下完了,傻子都能知道咋回事,何况是陆游呢,最令他惊讶的是,这小子还敢动手。 “陈柯,你胆肥了你……” 一阵风从顾纪身边划过,枪尖在地上留下一抹划痕。在临近陆游时枪尖上挑,其力度与速度不下于陆游。而这一招正巧是刚才陆知和陆游交手的时候,陆游用的第一招。 陆游推枪抵挡,枪身在手里一穿缠着陈柯的枪转了一圈将起打向地面,这也是当时陆知化解他进攻的招式。 一切的一切都与刚才相同。只不过是角色互换而已。 “这小子还会枪法?不行得抓紧把他弄出来,再这样下去陆知的身体和灵魂都受不了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两人打的你来我往,砖石乱飞。出枪一次比一次快,防守和进攻的范围也一次次在扩大。她实在是插不上手。只是这些招式好像是不是刚才看过,这次难道是加速版的。 “小子,我不知道你是谁,和陆知是什么关系,怎么学的陆家枪。但是你最好从他身上滚出去。用我的枪法是没办法打败我的。” 陈柯不说话,只专注于每一次的收枪出枪。陆知给他展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在脑海中重演,出枪的角度,力度。陆游出枪的习惯,陆游的拆招方法。一一在脑海中闪过。与此同时,仿佛是刻在灵魂深处的一句话一直响在陈柯耳边。 “只要你想就一定能记住。只要你想就能克服遗忘。你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陈柯再次收枪后退了几步。马步低沉双手握紧枪杆。是陆游的杀招。 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陆游也不得不以杀招回应。 “是的,我能记住。” 陈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陆知。但是陆知追逐唐婉的心情他多少能理解。这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理解这种情感。 他不懂什么是爱情。 他问陆知唐婉对他来说算什么。 陆知告诉陈柯,唐婉是他人生中必不能少的一个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选择。 陈柯好像懂了什么,他同时理解了两种感情,理解和失去。他对自己发问,如果,我说如果,有人将顾纪从他身边夺走。他是否也会和陆知一样。 他得到的答案是他会比陆知更疯狂。因为顾纪真的就是他仅有人生中的唯一了。 那一刻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温柔的男声。 “只要你想……” “陆知,你把他的招式都逼出来。我帮你赢他。” 赢他。 要赢他。 陈柯的思绪拉回到眼前,那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姿势的男人。这一枪他要给陆知打开前进的路。 枪锋交错,双方的枪尖堪堪擦过双方的脖颈,不过招式还没完,陆游收步转身,还有一记穿身回马。双方都放弃了防守,这一击谁死,谁赢。 “你……” 陆游没想到的是陈柯连进攻都没有做,他只是在等陆游的枪,他在赌,在赌他能,或者说陆知的身体能接下这飞速的一枪。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了,看到了陆游的枪的轨迹。还没等他反应,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身子一拧,枪尖擦着胸前划过,胸口被锋利的枪刃刮出一道伤口。可是没有给陈柯感受疼痛的机会。 他要赢。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手中七十一斤的点钢枪。陆游一见这招未成,迅速收枪拉开距离。就在他将退未退之际,一点寒光飞来,带着他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的将他钉在了阶梯上。 “给我,让路!”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纪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小子这么强的吗? 陆知遍体鳞伤,陈柯驱使着他的身体,踏上了台阶,跨过了失去气息的老祖,双手握在那扇门上,握紧又松开。 陈柯回头看着楼梯下目瞪口呆的顾纪,闭上了眼。 “交给你了,陆知。” 明亮的眼神再次被疲乏占领,陆知没有回头看,那双手再次握紧了门把手,他低声呢喃。 “谢了,朋友” 第9章 她们所爱的 唐雅婷抿了一口茶水,她不喜欢喝咖啡,在工作繁忙的时候多是喝些茶水来提神。不过今天有个意料之中的人让她的工作暂时轻松了不少。这杯茶倒是一直没有喝完。 “你来找我就是想和我说这些。”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陆知不好。” 唐婉用力的握了握手里的茶杯,尽管自己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却还是让自己感到了明显的压力。更何况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男朋友的母亲。 “说了半天你口渴了吧,茶叶不错,虽然我喝不出来。可是看也知道。” 唐婉是有些口渴,只是在这女人的气场面前,一举一动她都要思忖良久。对方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她越是捉摸不定。 “谢谢。阿……阿姨。” “陆知自己为什么不来?” 唐婉刚刚摆脱了一点拘谨,唐雅婷立即就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一个她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从唐雅婷注视着她的眼神来看,这位母亲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唐婉捧起茶杯,迅速的喝了一口。眼神有些闪躲。 “他不知道你过来找我?” 在唐婉刚想将组织好的语言说出的时候,唐雅婷立即做出了判断。这看似是在询问唐婉,其实已经在帮唐婉下了结论。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双方都没有继续谈下去。双方都有自己的考虑。时钟滴答了几下,还是唐婉开了口,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唐雅婷。 “他是……为了我。他知道的,知道你们是没办法认可我的。他也想要一段……受家人祝福的感情。但是他在陆家和我之间选择了我。然而……” “然而,他是个温柔的孩子。他无法放下家族的情感。虽然你们的生活过的不错。但是你总能看出来他对家人的思念。你想这么说是吧。” 唐婉的话音稍一停顿,就被唐雅婷接了过来。从唐婉的表情不难看出,唐雅婷所说的正是她所想的。 茶杯里的水已经见底。唐雅婷又给自己和唐婉续了一些。举起茶杯,唐雅婷只是闻了一下,享受了下茶香。再将那杯快溢出来的茶稳稳的放在桌上。语气还是那般的波澜不惊。 “你不是来找我说这些我们都清楚的事情的。” 她就像是在催促,也像是在逼迫。 她在告诉唐婉,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候。 “我是她的女朋友,我坚信未来我会是他的妻子。他为我放弃了一些事,时至今日,他都将我保护的很好。我明白的,他不想我涉及到那些家族里的事。可是,我们是一个家庭,本来我就应该帮他分担一些。我也……想保护他。” 唐雅婷笑了,他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笑的很温柔。 “你知道他不会允许你踏进这个泥潭,所以你来找我。你觉的我会给你办法?当初,可是我将他赶出了陆家。” “但是你是她的母亲。” 唐婉语气坚决,这是决定她联络唐雅婷的基础。他始终认为那个当初将他们赶出陆家的女人,对陆知,对她,比外人看到的要温柔的多。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两只还不能飞的雏鸟。 唐雅婷轻轻抿了一口刚续的茶水,有些烫,但是比平时要香很多。她拿起了笔思考了一下。轻轻的敲着桌面。 “明天,行政部会起草一份合同,下午4点你过来我有时间。你就……先当一阵我的助理吧。” 一切比唐婉想的都要顺利,甚至是过于顺利。就是像是唐雅婷早已准备好一样。可事实呢,难道不是这样吗。唐雅婷早在将陆知赶出陆家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了,不过她也很意外,意外这个软糯的女孩,能有这等魄力来到她面前。 她本来还以为要自己下点狠心逼迫她一下。 因为这个女孩还不知道。她的决定,带给她,带给陆家的是什么。 可怜的孩子啊 ,这个世界原本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荒唐。而我能做到的,只不过是让你们早一点了解它。 “这,我……我来当您……您的助理吗?”唐婉有些结巴的问道。在她看来,她可能来当一个杂务工人或者是一员普普通通的员工。直到他有能力帮助陆知的时候,她都会将自己蛰伏起来。 可是,这怎么直接让我当唐总的助理啊! 唐婉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和深深的自卑。以她的能力凭什么呢? “在我看来这是最适合你的位置。况且,我也需要一个助理了。” “可是我可能没有能力,别人会……” 唐雅婷扶着额头,有时候真的是不知道这孩子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你要是觉得自己做不了,大可以当自己今天没来过,你要是担心别人的异议,我劝你还是别瞎操心。陆氏,是家族企业,而族长,是我。” 在今天来之前,唐婉一直认为自己是态度最坚决的人,可是此时,这个女人的态度要比她强硬的多。 “我知道了。明天晚些我来找您。” “嗯,早点回去吧,别让那孩子担心了。” 唐婉站起来对唐雅婷微微鞠躬。唐雅婷没有阻止。只是挥了挥手让她快走。今天也是凑巧没什么事务叨扰,才和这孩子多说了几句,不过今天这茶叶到是喝了不少。唐雅婷突然觉的自己会品茶了,这茶慢慢喝,才能品出味道。 唐婉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 “唐总,我……我会叫陆知经常来看你的。” 唐雅婷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不过还好,手虽然抖了,心却是稳的。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略一琢磨,张口道。 “有空的话,帮我挑只乖巧的猫吧。” 唐婉笑着答应了。 “咔。” 唐婉将要开门离去的时候,门从外面自己打开了。 站在唐婉面前的陆知,是她从不敢想象的一种状态。他遍体鳞伤,看起来摇摇欲坠。在他的身后,是充满战斗痕迹的楼梯。一把钢铁长枪,孤傲的插在楼梯上。 唐婉想伸手抱他,又怕弄疼了他。她呆呆的站着。直到听见屋里仿佛传来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才缓过神。 她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陆知握住了手腕。 “你啊,可不能,再走丢了。” 第10章 钗头凤 遗忘是人类的天敌。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是有段声音在回响,他告诉我说,我必须去克服。但是我已然记不得,留在我脑海的这段声音是从何而来。他只是在要求我,去克服。 可我甚至不知道何为遗忘。 我原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我用力去挖掘,我的存在也不过就是像街道外的树叶,落下,收走,被销毁。 可我不在乎,我克服不了,就没法感知世界。 我遗忘了世界,就等于世界遗忘了我。 我们对彼此都不重要。 直到她出现,她是我的亲人,是我唯一的姐姐。 她让我知道了,我,是谁。 我——是谁? “陈柯,想什么呢。话说上次从陆氏集团回来你就发呆。难道是困了?灵魂应该是不会困的啊,要不你,躺一会?” 眼前的女人蹲在我的眼前,她有的时候的确有点唠叨,可是我不讨厌。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姐姐。 “没事,姐。” 顾纪换了一身厚厚的毛衣,陆氏集团的闹剧之后,唐雅婷就叫人给顾纪开了间酒店。陆知在医院待了一阵子,唐婉每天跑来跑去。自是无暇去接待顾纪这个大客人。还好,有人记得他们。至少让他们有个住的地方。 绍兴的气温每天都在变化。骤然的降温让顾纪不得不换上保暖一点的衣物,而不受这些影响的可能只有陈柯这种了。 “我还以为你又忘了。走,今天陆知出院。早上唐婉就通知我说去她家吃好吃的。虽然你吃不到,但是姐姐可以帮你吃。包在我身上。” 陈柯早已经听惯了这种话,什么姐姐帮你玩,姐姐帮你吃。有的时候是有一点小小的气愤,尤其是好吃的吃不到的时候,不过,一想自己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忘了,心里还是好受了些。 而现在…… “陆知是谁?” 顾纪愣在当场,还以为他记得呢,到头来还是忘了啊。还好没忘的太干净,知道我是他姐姐,也还知道自己叫陈柯。 于是本打算要出门的顾纪,又给陈柯讲了一遍陆氏集团发生的事。听得自己帮助陆知打了一架,陈柯自己也有点吃惊。按理说,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个功能。 等到了唐婉的小小猫舍,太阳就剩下半张脸了。 只是一进屋,顾纪隐约的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狭小的猫舍里没看见唐婉的身影,在柜台后正坐着的居然是唐雅婷,而陆知则是抱着黄縢蹲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两人谁都没说话。只听见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屋里。 “这只小狸奴不错。这个也挺可爱的。这一看就是照料的挺好的。哎,我那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品种,说不得我还要在养两只。” 顾纪站在门口看着,这瞅瞅,那逛逛的小孩子。头上挂满了问号? 而那小孩子也是看到了刚进门的顾纪。招了招手。 “顾丫头来了,来过来坐,当自己家。” 这熟悉的语气,并且在陆家两位当家人面前如此泰然自若的行为,让顾纪不得不有了一点猜测。 “放翁……呃,爷爷?” “嗯,怎么了?哦哦,听陆知说你是来找我的,怎么要是打碎了易安的收藏品我可是不管的。” 顾纪没接上话,好奇的围着这小孩子转了一圈,然后捂着嘴,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开始捶地板。 堂堂的陆家老祖,大诗人,这怎么变成了个小孩子。而且,这么滑稽的形象我说旁边那两位居然这么淡定吗? “笑什么,笑什么。还不是你身边那个小东西,一枪把我那件「衣服」捅的棉花都出来了,要不是我机智找黄婆要了个备份。老头子我今天就是看着你们吃唐丫头的菜。” 这个小孩子,顶着一口老练的语气,用着稚嫩的童声。把屋里的气氛搞的越加的怪异,只有顾纪不知 戳了她的哪处笑穴,倒是有点停不下来了。 “老祖,那不是自作自受吗。”陆知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 “你小子说什么。我是老祖,你是老祖。”陆游不甘示弱,还能让小辈看不起了。 “当然您是老祖,不知老祖,对自己擅作主张后,集团的损失怎么看?想必财务已经算好了,需要我给你传阅一下吗?”唐亚婷一边喝着唐婉刚给他跑好的茶叶,一边说道。要知道陆家的媳妇向来是护短的,何况,因为陆游的决定,集团着实损失了不少,还好陆家家大业大。可这也够唐雅婷愁的了。难得能当着这小老头的面表达不满,唐雅婷才不会错过。最最关键的是,他对陆知下手也太狠了。一定要扣他零花钱。一定要。 “哎,罢了罢了。都是老头子我的责任,雅婷你真是,小时候明明挺听话个小姑娘,都是被唐枫这小丫头教的。” 唐雅婷眉头一挑。茶水也不喝了,怀里的红酥,不满的向陆游叫了一声,向是在替自己这个新主人出头。 “老祖,陆家可没人用嘴承担责任。还有请不要随便谈论别人的母亲。” 陆游嘴一撅,挥了挥手。 “我知道你惦记啥,我这不是带来了,给你儿媳妇赔罪来了吗。” 几人各有的各的想法,唐婉在厨房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顾纪对着镜子正在擦脸上的眼泪。 “开饭啦。” 当最后一道菜被陆知从厨房端了出来。陆游早就迫不及待的动了筷子。毕竟这里他的辈份最大,谁也说不出什么。 “好吃,哎,雅婷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吃食还是小唐婉更剩一筹。” 唐雅婷白了这身边的“小”老头一眼。夹起一块肉去喂怀里的红酥。唐婉在一旁连忙出声。 “唐姨,那个,猫还是不要吃这些,对它的肠胃不好,之后会喂它生骨肉的。” 唐雅婷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停留了一下,想了想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红酥看见到嘴的肉飞了,气的狂喊了两句,也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在抱怨。随后便从唐雅婷的身上跳下,找角落的猫抓板一顿泄愤。 “有空多教教我。” “教什么?” 陆知没听明白,唐婉可是知道唐雅婷话里的意思。毕竟这位母亲一进屋就抱着红酥不放手。想来,红酥要换新家了。 这顿饭吃的也是轻松,没有了进屋时那种怪异的氛围,不知是不是唐婉在场都有所收敛,几人更是捧场将唐婉做的菜吃了个精光。 “妈,小冕和芳文呢?” 酒足饭饱,陆知这才想起来缺了点啥。要是陆冕知道,估计得气死,吃完饭了你想起来我了。 “去接,芳文师傅了。听说,你藏了烟,打算分给陆冕点。” 只是一瞬间,陆知感觉到两股目光直戳自己的脊梁骨,后背上已是一背的冷汗。 “那哪能啊,那不是哄孩子的吗。芳文师傅来了?” “嗯,来了,说回来看看。”回答陆知的是一旁抹嘴的陆游。 陆知装作随意的抹了下额头的汗,给了顾纪一个眼神。心里想道。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看在你小相好的份上。 顾纪心领神会。抓着陆游的袖子问道。 “放翁爷爷,你知道黄婆去哪儿了吗?我之前去上海,黄家人说他来绍兴找您,可这也不在绍兴啊。” 陆游一听顾纪是为了找黄婆而来,转头看了一眼蹲着和红酥玩的陈柯。以为顾纪是为了陈柯才打听黄婆的消息。 “早都走了,说去崖州找人,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顾纪摸着下巴,看来自己还要稍微绕一段路去崖州,嗯……是先把陈柯送回去交差还是,先去崖州呢。思来想去,顾纪心里有了计较,反正送了陈柯去酆都,自己也还是要回来,不如就直接把事情办干净,等这单子完了,还能在酆 都带上几天,准备晋升的事情。 顾纪想着自己的事,陆游也有自己的事。 他下了桌子,从沙发上的一个包包里掏了半天,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盒子,端着怕摔了,握着怕太用力弄坏了。最后抱在了怀里,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到了唐婉面前打开了它。 盒子里是一根古典的凤钗,做工精美。看到出来不是随便的工艺能做出来的。 “这只钗……” 陆游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只钗,是祖上送给陆家媳妇的凤钗。钗头凤一带,你就是陆家的媳妇了。” 唐婉有些感动,但是看陆游怀念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显然这是这位陆家老祖的宝物。 陆知看在眼里,默默的握住了唐婉的手,接过了陆游手里的凤钗。陆家的人都知道这位老祖的故事。能将凤钗送给唐婉,可想而知,他是有多舍不得。 “别以为我舍不得这东西,几百年了,在舍不得也没有用。我的琬儿早都不在了。你的婉儿,保护好她。这次整个陆家都站在你这边。” 陆知无言,上次见到这凤钗还是母亲成为族长的时候,那时头戴凤钗的母亲接过了族长的印信,亲自将凤钗摘了下来,还给了老祖。陆游将凤钗取出,插在唐婉的头上。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家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代一代,每一个陆家人,他们的妻子都姓唐。不管什么阻拦,不管什么坎坷,他们最后都会走到一起。 陆游觉的这是对他最好的诅咒。 800多年了,他还是觉的戴着凤钗的唐姓女子,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第11章 这就是命运啊! 杭州萧山国际机场。 陆冕被陆芳文按在乘客出口,陆冕是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大老远跑来杭州接机,不愿意见接机的人。要不是陆芳文强行带他过来。这会儿自己大概在老哥那个小猫窝玩猫了。 啊,不知道给芳文买只猫,她能不能离我远点。一只猫是不是太孤单了,要不买两只?不行,两只猫她又照顾不过来。那我帮她养一只? “烦死了,真是倒霉。” 陆冕捧着陆芳文买的花一脸无奈的看着乘客出口。这里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出来,而他身旁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样,放弃了自己的一部分时间,只为了等一人的到来。 “无聊。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此啊。” 陆冕将花束默默的调整了下位置,挡住了自己的脸。现在就当自己是个司机吧。 “师父!这里。” 陆芳文的喊声差点淹没了机场的广播。陆冕后退了几步,嗯,还好自己把脸挡住了。在陆芳文的接待措施下,很难不找到她的位置。 顺着陆芳文声音找来的是个高挑的中年女性,乍一看去约莫着也就40多岁的样子,她带着一副墨镜,头发挽起随意的插了枝玉钗,路过的人不知道顺便看了几眼。风韵犹存的女人太多,文雅又有韵味的却是少见。 “这花是给我的吗?” “嗯,是给师傅的。”陆芳文还不等陆冕反应已经把一大包花束塞给了那女人。 “芳文丫头,真懂事。相比之下……陆冕,你就没什么好玩的带给姨姨吗?” 陆冕一个头有两个大,这自称姨姨的女人比他家老祖都要大上不少。何况谁不知道,这位易安居士,至少在嘴上是谁也没服过。想在她这里糊弄过去可不行。 可不能让他把自己抽烟的事儿,告诉母亲。都怪这小丫头片子。 “哎,清照,你说吧。又想去哪儿玩了。绍兴附近我都能陪您。太远了,老祖也不让走。” 李清照满意的拍了拍陆冕的脑袋,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这事,之后咱们私聊。” 晚上陆知和唐婉坐在店门口。今天是难得的晴天,没了云朵的遮掩,整个银河都挂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唐婉的错觉,星空都比之前亮了不少。 “今天,累了吧。第一次当老妈的助理感觉怎么样。” 陆知将唐婉抱在怀里,轻轻的敲着她的肩膀,试图舒缓一下她的疲劳。 “还好了,唐总,真的教了我很多。我还需要时间去适应。以免总是慌慌张张的。” 陆知刚想张嘴夸夸唐婉,身后就响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小两口,日子过的不错啊。” 唐婉转头见是个中年女性,她不认识这人,但是看陆知难看的脸色,相比这女人和陆知是有一定的渊源的。 “清,清照姨。” 陆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者说他心里应该预料到了。在听说李清照要来绍兴的那一天他就预料到了。他和陆冕不同,成年人,不该有什么无谓的幻想。 “小唐婉是吧,借小六子一晚。” “小六子?” 唐婉看了一眼陆知,陆知什么时候有这个称呼了。 “姨,你这是?” “嘿嘿,三缺一。” 陆知多想再抱一会儿唐婉,但是这位主要是陪不好。遭殃到就是不只是自己了。大概会是整个陆家。 陆知转身向唐婉说明了下情况,正要起身离开。却被李清照拦了下来。 “就在你家玩好了,麻将机我都让小冕去买了。” “你是不想让唐婉睡觉了吗。” “我牌品很好的,保证她睡的很踏实。” 陆知已经有点偏头痛了,唐婉能不能睡好他不知道,今天他是睡不成了。三人进得屋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陆冕和陆芳文就找人把麻将机搬了过来。 “哥,你从妈那里要钱了没有。你那点小本生意可顶不住清照姨。” “要不,你先借哥点?” “……” “杠,哎,听说顾丫头来了,怎么没看见。” “听见你要来,连夜跑了。” “啊,那还是可惜了,哎,胡了,海底捞月。给钱。” 今天晚上,陆家人完败。 崖州站,正午时分,海南的温度在这个时节,可谓是让人觉的舒适的。顾纪也换上了一身清凉的短袖。而这身衣服还是从三亚下了飞机拉着陈柯去买的。陈柯可不怕逛街这种麻烦事。毕竟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但逛街的后果就是,从陆家那要的钱都花光了。 “呃,哎?我也没买什么东西吧?” 顾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信。他看了一眼陈柯,希望能从陈柯这里得到解释。陈柯用力的想了想。 不行,他连自己怎么在这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记得顾纪之前买了啥。 “哎,早知道,多朝放翁爷爷要点了,他家也不差这点钱。今天晚上我们可能要受苦了。” 陈柯摇摇头表示不怕。这也算不得什么受苦。顾纪当然也知道露宿野外对陈柯没什么影响。至于自己,那无数奔波的日子里,也习惯了这种事。 “崖州这么大,我上哪儿找黄婆去啊。” 顾纪摆弄着手边的小草,脑子转的飞快。陆游那边没给什么重要的信息,只说黄婆来了崖州,那么黄婆来崖州很可能是来找这里的黎族人,毕竟她们之间的渊源可是很久的。那要不要找黎族的人问问呢。 “去打听打听黎族的人在哪儿好了。陈柯别玩了,走。” “姐,天都黑了。” “黑灯瞎火好办事,走!” 陈柯呆在原地看着顾纪冲出去的身影,反复的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崖州的北方,稍远的地方有一个黎族人的村落。那里的黎族人还保留着古老的传统,他们热情好客,偶尔也会有些外来的人来到这古朴的村庄逗留几天。无论是黎族人的热情,还是颇具民族特色的建筑和生活。都让游客们赞不绝口。 可因为距离崖州区太远,海棠村总有些物资要去崖州采购。而符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负责来崖州采购的人员。今天她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清单上最后一样物资。只是崖州亮起来的霓虹告诉她,今天可能要很晚才能到家了。 趁着天色还能看清回去的路,符离骑着自己拉货的小摩托正向崖州区外赶,照着这个速度,在半夜的时候大概能回的去。来往两地多次的符离,对这边的路况熟悉的很。她走的这条路虽然不是最宽敞的,但是绝对是自己走过的最近的路。 命运的线总是交织的过于突然。 符离刚出了崖州区,一个黑影,从身侧的山头冲了下来。那一往无前的样子根本就不打算给符离反应的时间。好在作为一个老司机。符离下意识的调转了车头并按住了刹车。 那黑影也是有些意外。她也断然没想到在这时候会有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小路上行驶。呆愣的同时被符离甩过来的车身撞倒在地。 “不好意思,你受伤没有。” 符离走上前去,见是一个女孩子。只是被撞了一下倒在了地上,没有真的被撞出个好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还好,没撞的太狠。” “你一个女生怎么在山上?” 顾纪刚从山上下来,就被撞了个正着。正想发脾气。走近一看是个容貌清秀的美少女。年龄看着不大。衣着服饰充满了民族特色。这可是让顾纪开心的直拍大腿。 这就是命运啊。顾纪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是黎族人吗?” “啊,我是附近黎族村子的。” “能带我去吗,我在找人。很可能就在附近的黎族村子。” 符离也不好 拒绝,毕竟自己才撞了人家一下。索性只能答应了。顾纪坐在摩托后,一路都在道谢。 在她看来,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刚刚正愁着怎么去找黄婆这就碰到了黎族的朋友,至少自己又接近了黄婆一步。 符离一路和顾纪聊着,顾纪的性格乐观开朗,在这黑暗逐渐浓郁的夜晚,聊的兴起的符离到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在快到村子的时候顾纪已然在摩托车后抱着水果和蔬菜睡着了。符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我怎么就把你捡回来了。” 第12章 海棠村 陈柯睁开眼,猛的惊醒。他看着自己躺着的木床,四处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是一座木屋,屋子里主要都是以竹子和木头所做的制品,屋内只有几样简单的日用品,看的出来这里最近应该是很少有人过来。 而陈柯只是短暂的打量了一下就盯着自己的手,他用力的攥紧了拳头,一股久违的触感传遍他的全身。 这是肉体? 自己刚才睡着了? 陈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股违和感。一股不该如此的感觉,他用力的思考也只能想起自己有一个姐姐。可这间屋子显然只有他一个人。 “顾纪?” 屋门嘎吱作响,陈柯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个名字,进屋的女孩手里端着一盆水,见到陈柯醒了,微微一笑。将水盆放在他的身边。 “醒了?顾纪是你的姐姐吗?你睡着的时候喊了好几次姐姐了。” 陈柯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一个男孩子,还在到处找姐姐。有点丢人。不过陈柯心里清楚,这个姐姐对他来说很重要,她叫顾纪。她是我的姐姐。陈柯心里反复念着,就好像自己随时会遗忘一样。 “你没有看到她吗?” 那女孩想了想好像没有,但是也不确定。 “应该是,就看到了你一个,昨天我不是不小心撞了你吗。啊,还没问你名字。我叫符离。” “陈柯。” 符离说的那些,陈柯都想不起来了,她说晚上在回村的路上撞了自己,自己也没有什么印象。陈柯在想的是,顾纪会不会还在那座山头上。过了一晚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你昨天在哪里撞的我,顾纪有可能还在那里,我想去找她。” 要说在哪里。符离也不是很能确定具体方位,但是那条小道她是再熟悉不过了。顺着小道走总能找到上次的位置。 事不宜迟,符离和陈柯说了自己的想法。快点过去还可能发现人,要是去晚了,人没了可就不好找了。 陈柯和符离想到一起去了。下床就要跟着符离走,可是当陈柯的双脚踩在地面的那一刻,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陈柯,感到不适。他犹豫着向前迈了一步,竟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 屋子里的声响让在屋外准备摩托的符离冲了进来。只看到陈柯趴在地上,弄了一脸灰。他用手撑着地面正尝试将自己弄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昨天撞坏了吧。” 陈柯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担心。他只是突然有点不适应,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不适应,他想不起来了。符离将勉强站起来的陈柯扶到了床上,又递过来一块布给他擦擦脸上的灰。 “你身体这个情况,就别想上山了,不怕你不高兴,你就是想上我那个摩托都费劲。” 陈柯也不知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为什么这么弱。按理来说,一个小摩托就算撞了自己也不至于撞到这种程度。可他举手投足间总是有一股不习惯的感觉。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麻烦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去找一找我姐姐。” 符离倒是想帮这个诚恳的小弟弟,试想自己要是有个弟弟,若是两人分开了,她又有多担心。可是就凭他自己想在那个小山头找人,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两个人一个无能为力,一个束手无策。 屋外一个嘹亮的嗓音,穿过了木屋的阻隔,传进了二人的耳朵里。 “对啊!” 符离突然的拍手,抓住了陈柯的视线。 “你有办法了?” “放心吧,还真有个办法。” 符离大踏步的走出木屋。陈柯听见符离喊了两句,外面的歌声就停住了。反而响起了一串焦急的讨论声。那是陈柯听不懂的语言,声音越来越大,似是在争吵。陈柯将脚在地面踩了踩,稍微熟悉下感觉。正想出门去看看。符离就从门口冲了进来。 “搞定 了。” “搞定了什么?” 符离先灌了口水,抹了一下嘴角。刚才的交谈费了她不少的口舌。 “隔壁村的一群小伙子,被我抓到了。大家一起去多少能找的快点。” 陈柯也不知道符离怎么找来的人,只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感谢一下符离。 “谢谢。” “啊,你不用谢我,这群玩隆闺的小子,三天五头的往我们这里跑。抓他们干点活没什么,我那几个好姐妹省了不少心呢。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带你逛逛,村里好玩的不少呢,你们这些客人都没怎么见过。” 屋外的喊声传了进来。符离听见了,在木屋角落找了一把镰刀,挂在身后,出了屋去。陈柯看着符离走出去,向前挪了一步,思考了一下。 “应该怎么走路来着?” 夜晚宣告着今天故事到结尾。 等符离再次回来的时候,除了手上,脸上也都是杂草的汁液和泥土的混合物。一进屋子话也没来的及说,直奔洗脸盆。 “呼,这下舒服了。” 等到符离收拾干净,陈柯才迫不及待的开口。 “找到了吗?” 符离边擦脸边摇了摇头。别说是人,那个山头连个兔子都没有,虫子倒是不少。 “想来也是了。” 陈柯多少也能猜到,找到这么晚多半也是没什么结果吧。看的出来符离他们也在很用心的去找了。 “你说的那个山头,我也去看了。没发现有两个人的痕迹。你也别太伤心,先在这呆着。可能你姐姐被别的村子带走了。这段时间我们好好打听一下。” 陈柯有些落寞的低下头,真的只是这样吗。顾纪究竟在哪里。他心里担忧的紧,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在的结果。 “我说,你这人都不爱笑的吗。这种时候,调整自己的心态还是挺重要的。毕竟你姐姐也不想见到你的时候,看你一脸憔悴的样子。这方面我还是挺有经验的。” 陈柯觉的符离说的有道理,调整好自己,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寻找顾纪,不然只是在这里,望着木窗发呆也无济于事。 他也想笑一笑,只是他不会。 顾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是在酆都,身边的叔叔阿姨们都来为她祝贺,父亲也来了。他终于可以成为地府的一员,她终于能在父亲的身边。 “陈柯,跟紧点,别丢了。” 空荡荡的身后,是黑暗,是望不到尽头的漆黑。 “陈柯,已经不在了啊。” 顾纪低下头,眼里有着泪光,是她亲手将陈柯带到了地府,是她亲眼看着陈柯进入了轮回。 她不是陈柯的姐姐,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一直都不是。 你就是个自私的骗子。 “陈柯!哎呦。” 顾纪捂着头,身前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伸手去摸是一堵墙。自己躺在土床上,身下铺着一块粗麻布。这里不透光,眼前一片漆黑,顾纪用力适应了一下,看起来是一间屋子。 她明明记得自己和一个叫符离的小姑娘撞了个正面,后来太累就睡着了,怎么会在这间屋子里。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顾纪只能摸着墙边走,摸到了像门的地方她就按一下。屋里的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顾纪看见屋子一侧透出一点烛光。还没等她过去。门就已经被打开。在那烛光照耀下,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样子,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无领对襟上衣,下身是一长短不齐的筒裙。烛光里,那张脸有些憔悴和神伤。 “你醒了?晚上在村门口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声音轻柔,让人听着很舒服。 “不好意思,阿姨。我记得和朋友在一个摩托车上,不知怎么了,就……” 后面的事顾纪不知道,也不清楚,她只能描述这么多。只是阿姨被烛光晃过的侧脸,让她觉的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 “我没看到你的朋友,也没见到你说的什么……呃,马车?你也不用叫我阿姨,我叫符离。是这里的族长。你叫我族长就好。过来,吃点东西吧。” 符离族长放下了手里的蜡烛,那烛光照亮了桌子,上面有一碗粥和几块饼。顾纪没去注意,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符离! 她不是个小姑娘吗? 第13章 海棠村? 外面的风雨声很大,隔着墙壁也能听见风刮过的声音,房门似是在不停的摇晃,顾纪很担心它会不会下一秒就被刮走,值得庆幸的是,这低矮的茅草屋,比想象中要结实的多。 饼有点硬,粥倒是热的。应该是符离族长有给温过。这种餐食相对于城市里的色香味都丰富的菜肴来说称不上可口,可是对于顾纪来说,在这种时候能有一点餐食来填饱自己那开始抱怨的肚子才是重中之重。 “小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纪不知符离为何这么问自己,茫然的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 “呵,我看你从喝粥开始就不停的在看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顾纪哪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那是有一堆话想对她说。为什么好好的天气睡一觉就变这样了,为什么这屋子看起来有些老旧,最关键的,为什么符离从小姑娘变成了中年族长了。 一心不能二用,顾纪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事,开始埋头狂吃。顾纪这个吃法,这一碗粥消灭掉,也不过盏茶时间。但是剩下一块饼实在是吃不下了。 外面的雷声震颤,屋里烛火摇曳。屋内密不透风,只有烛台的微光点亮屋内。这等气氛诡异的很。也幸亏顾纪本就是长年与幽魂为伍,氛围再糟糕也是吓不到她。 “族长,一个人住?” “是啊。” 符离兴许也觉的屋內的气氛有些诡异,在柜子內翻找一番,又点上了一根蜡烛。屋内的光亮多了少许,但是始终有种杯水车薪的感觉。不过桌子这方寸之地终于清晰了起来。 顾纪也终于看清了坐在对面的符离的脸。 这,简直就是那晚的小姑娘,可是为什么会一晚就成了中年的样子了,难道自己睡迷糊了?顾纪拍了拍脸,又甩了甩头。 符离看这顾纪的动作,以为她还不是很清醒,但是屋里条件如此,屋外正值大风雨天。她能做的也就这些。 “还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迷糊?呃……族长,你们村,就你一个叫符离的吗。” 顾纪的问题,没有什么铺垫。符离认真想了想。应该是只有自己叫这个名字。要不然岂不是又多出来一个族长。 顾纪则是在自己的不清醒和眼前的时间错乱上反复拉扯。此情此景,他真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见鬼了。 说个好笑的,送魂的人,还怕见鬼吗。 哎。 说到鬼,是不是少了点啥?陈柯呢? 在符离有点奇怪的眼神下,顾纪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趴在桌子底下看了两眼。这屋里哪有陈柯的身影。 对顾纪来说,丢了陈柯可是头等大事,比起什么见鬼了,记忆错乱了,都要严重的多。毕竟这最后一单不能有失。 “小姑娘是丢了什么吗?” “丢了魂了。” 顾纪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最后呆滞的坐在板凳上。疯狂的回忆着之前的一幕幕,明明上车的时候陈柯还在身边的。这怎么就没了呢。 这是最后一单了,不能丢,不能丢啊。 顾纪冷静,村子这么大,不在这里不代表不在其他地方。冷静冷静,手机手机,这时候打开地府的App,呃。 “这里手机都没信号的吗?为啥,我这是地府专用的。” 顾纪握着手机满屋的跑,信号那格还是空的。只有符离不解的站了起来,生怕顾纪是得了什么癔症之类的。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顾纪紧握着手机盯着信号那格。这手机是每一个引灵人都有的东西。app专为地府的公务人员之间的工作,也是为了方便,了解全国各地的订单。app上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一些辅助系统。 比如说,定位功能。当每个引灵人接到订单后,app上就会一直保持对该订单的灵魂的定位功能。而现在,这个手机居 然没信号。 “不可能的啊,手机走的是地府能源信号,根本就不可能没有信号。除非这里没有地府,这……这怎么可能没有地府啊。” 顾纪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人间,地府,天界乃是共生关系,三界互相依赖维持着整个生态系统的平衡。若是没有地府,那岂不是遍地恶灵,这种事不可能存在。可是手机信号的丢失,硬生生的将顾纪的思想转向了这边。 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地府。那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间屋子,这外面的风雨,还有眼前这个人。 “小姑娘,你……要不然再去屋里休息下?” 顾纪借着并不明亮的微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符离,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看不清符离的脸,而且他觉的空间在扭曲。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海棠村,她根本就不在什么屋子里。 风雨骤停,顾纪揉揉眼睛再去看。哪有什么漆黑的屋子。自己站在村庄的土路上,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树干,树干下躺着一个女孩子。 是谁?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是谁? 顾纪脚下不自觉的向前移动,那如此熟悉的感觉。让她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个究竟。 近了,近了。 只差几步。 缓慢的双腿,在顾纪的驱动下,跑了起来。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那人是——黑洞。 明明是一个女人,但是眼前只有一个混沌的黑洞。顾纪和那黑洞只有咫尺的距离。却不能再向前半步,手机微微震响,屏幕的微光照在了黑洞上,顾纪发现,那黑洞在闪躲。等她想将手机拿出来看个明白时,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手机也掉在地上。 身上有勒紧的感觉,顾纪低头一看,是一缕缕棉线将她缠了个通透。正在将她向后拉回去。而线的另一头…… “黄婆!” 正是顾纪此行的目标人物,黄道婆。 “要不是老婆子当年我亲手给你缠的魂,你早让这巫术给吃的不剩了。” 黄道婆手里牵着几根棉线用力一扯,顾纪就向她飞来,道婆随手一掬,顾纪感觉撞到了什么,骤然惊醒。 风雨交加,她还站在那土路上。远处符离站在黄道婆身后一脸担忧的样子。两人身体均已被打湿。原来顾纪的灵魂在向女子走去的时候就抛弃了肉体,不过顾纪本来就比较特殊,她的灵魂不是和肉体共生,而是通过缠魂连接在一起。灵魂一分体,恰好在附近的黄道婆感觉到了,这才赶来救了她。 “阿黄,你不是走了?” “我又回来了。先别说这个,把这小娃娃抬屋里去。阿离你也进去。” 两人背着顾纪进了屋子。 只有树干下的手机还微微的亮着。树干下发出一串低沉的声音。 “岁末,是你岁末。” 手机上缓缓打出几个字。然后立即黑了下去。 “沦落至此啊,我的朋友” 第14章 遗产 今夜的雨没有停的打算,符离背着昏过去的顾纪进了屋子。黄婆随后跟了进来。他熟练的生起了火。屋里的温度也逐渐开始暖和。火光映着二人的影子,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在墙上拉长。 顾纪因为灵魂离体的缘故在灵魂完全适应身体前,恐怕是要昏上一段时间。符离蹲在她身旁细心的帮顾纪擦去脸上的雨水。 当顾纪突然失神的向外边跑去时,她吓坏了。顾纪好似听不见她的声音怎么都叫不醒。又因为跑的太突然,她也没能将顾纪抓回来。直到…… 黄婆来了。 她不知道做了什么,站在街上发呆的顾纪摔倒在地,那之后,二人也急忙回了船屋。在进屋的时候她匆匆一瞥,好似看到了一团黑色的混沌影子。 “阿黄,你怎么……” 黄道婆解开头上的发带,顺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露出了一个很为难的表情。毕竟这件事不太好解释,何况自己是这副样子。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唉,离,我都这副样子了,亏你还能认得我。” “虽然年轻了不少,可是怎么看都是阿黄。” 黄道婆心中一暖,不管这个村子现在是什么情况。看到了旧人却让她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事。眼前这个女人陪着她长大,送她离去。 啊,那大概是自己哭的最惨的一次吧,在船上偷偷的哭。小的时候就算被打的站不起来,也没说哭过呢。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算不上人。害怕吗?” 黄道婆在偷偷的观察符离的反应,她没法解释自己离开一年就返老还童的情况,如今这件“衣服”还是她30多岁时的样子,脱了它,符离也看不到自己。 唉,最难是见故人啊。 “是阿黄,就不怕。” 符离给顾纪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后挪到了正在烤火的黄婆身边。看着黄婆那年轻的脸庞,好像回到了20岁一样,那时的黄婆刚刚结婚,因为不落夫家的习俗,一直都是自己陪在她的身边。自己教她织衣,教她弄棉。 “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想到了以前的我们。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不是你离不开我,而是我不想你从我身边消失。但是我相信,你还会回来的,只要我一直等下去,你就会回来见我。我怎么会怕你呢,不管你是人,是鬼,都是我一直想见的阿黄啊。” 黄道婆的眼神中有一丝黯然,她没有回来过,从那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她偶尔也会在海边眺望。 海,太大了。大到她甚至不知道,那注视的方向,有没有符离在。 就算这次回来,也不过是这妄念空间的一场虚幻。 “离,村子里很危险,最近不要随便乱走。” “你是说那个黑色的影子?” ! 黄婆稍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符离也能看见那个东西。转念一想,作为这个村子的黎族族长,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毕竟这种“巫术”对于黎族来说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嗯,离,别去接触它,它可能和巫术有关。” 巫术对于黎族人来说是个忌讳的话题。他们畏惧着巫术也畏惧着掌握巫术的人。而对于现在的黄婆来说,可能也是她们畏惧的存在。 “巫术啊,阿黄别逞强。” “放心。” “你以前就不怎么让人放心。” “……” 伴随着两人的交谈,夜色逐渐褪去。风雨过后,应该是会有阳光的吧。 又是这个黑暗的屋子,顾纪揉着睡的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这个黑色的屋子,没有窗,根本看不到外面,顾纪对于时间的概念也被这个房间弄的有些错乱了。好在是,不是第一次了,对这屋子的构造顾纪心中有数。 貌似是觉的这屋子里有些黑暗。房门被符离一早就打开了,来到前厅,顾纪终于见到了光。 “黄婆,我可是好找你啊。” 顾纪直扑到休息的黄道婆怀里,像个小宠物一样不停的蹭着她。黄婆伸出手拍着她的后背,一如小的时候,这孩子闯了祸一样。 顾丫头应该怕的不行了吧。 “不好好工作,跑来崖州做什么?” 黄婆的语气略带嗔怪,但语气中更多的是关怀。这个当年满屋乱窜的丫头,长这么大了,还是一个孩子。对她来说,对酆都的所有人来说都是。 “我这不,最后一单了吗,本来想来找黄婆帮我拆线,结果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这里了,还差点被那个黑洞带走,对不起,黄婆。” 顾纪不好意思的说道。黄婆对顾纪来说,比作妈妈可能不恰当,顾纪更觉的她像自己的奶奶,无论是小时候追着自己穿衣服,还是在闯祸时候护着自己的态度。都更像是个宠溺孩子的长辈。 顾纪更喜欢在黄婆的怀里露出软弱的一面。 “想必是误打误撞了。至于那个黑洞,之前我同阎王大人遇到过类似的,旧时代的神祇虽然已经衰落却也有着相当强大的权能。只是这一位,看来已经到了垂死之期了,要不然我可能没法将你救回来。” 确实如此,在黄婆刚学会缠魂的时候,她所见到的旧日的神明远比这团黑洞要让人绝望的多。要不是阎王的出现…… 黄婆的思绪被拉到了久远的过去,她眉头紧皱,心事在那一刻都浮现在脸上。听到黄婆没了声音,顾纪抬起头,迎向她的是温暖的笑容,驱散她周身的恐惧。 在黄婆怀里的顾纪,什么都不害怕。 “黄婆,你说的旧时代的神祇是什么?” “嗯……” 黄婆组织了下语言。 “旧时代的神祇,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们是最初的智慧生物。也只活在传说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旧神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们的世界了。” 顾纪眨着大眼睛,试图理解黄婆的话。 “黄婆,说的好深奥。” “阎王大人的原话,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黄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话对于他这个纺织专家来说,也是过于难理解了。但是酆都里总有懂的人。她懂不懂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而重要的事,她通常都不会去拖延。比如调查那团黑洞。 “丫头先去吃饭,吃完我们就去外边看看吧,去拜访一下那位神祇。问问它,把我们困在这700多年前究竟意欲何为。” 黄婆的语气深沉,透着一股坚定。这位在苦难中挣扎出身的女性,可不知道犹豫是什么。 贴在黄婆身上的顾纪,听的一字不差。吃饭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她大吼一声,炸毛一般从黄婆身上弹起。 “700年!” 阳光洒在敞开的房门口,如风般拂过整座村庄。那阵阵暖意,与700年后,并无不同。 第15章 那年的她 700年,700年! 顾纪跟着符离和黄婆走在村边的土路上,鼻子里都是船型屋门前的菜园子的味道。雨后的村路有些泥泞,顾纪踩了一脚的泥也不自知,机械的跟在黄婆身后走着,一路上听着符离跟村子里的人打招呼,满脑子都是700。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能看出来,顾纪有心事。 “哎呦!” 顾纪手捂着鼻子,黄婆的后背也不知道有什么,这么硬。看着因为撞到鼻子眼泪打转的顾纪,黄婆笑了笑,将放在身后的针线盒取了出来。 “怎么了,顾丫头。喜欢我这针线盒?” “不喜欢。黄婆别逗我了。” 顾纪有点委屈。 “那你魂不守舍的撞我干什么?” 顾纪揉了揉有点酸的鼻头。 “我只是在想,我怎么就跑到700年后来着,我还有单子没做完呢,这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早知道我就不来找你了。这一万单我跑了20年了。黄婆我今年也不小了。我可不想再跑20年。” 黄婆有些好笑,这小丫头难道还是在怪自己不成。她就是再跑200年她也死不了,担心个什么。不过说来也巧,顾纪阴差阳错的跑进来,让本就困在这个空间的黄婆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个针对神祇的希望。 “顾丫头,谁说出不去了。你手机呢?” 手机?顾纪不知道黄婆在这个时间点怎么想到了手机。将自己衣服兜里翻了个遍,顾纪偷偷看了眼黄婆,手机好像……不在自己这啊。 “丢……丢了。” 顾纪低着头看着黄婆,暗暗埋怨自己最近总是丢三落四的。往常的时候自己丢东西总免不了被清照姨劈头盖脸的说教,那时候都是黄婆护着自己。 今时不同往日,处境有点凶险。 黄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在变化。顾纪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黄婆生起气来可是能拿着扁担追永乐爷的狠角色。 那么问题来了,想什么办法好呢。 顾纪的脑子一团乱麻,刚才的700没走呢,现在又出来一个手机。 700,手机。手机,700。 “会不会是昨晚,掉在了树那边?”符离适时的出声帮住顾纪喘了一口气。 这一刻,顾纪在符离身上看到了黄婆的影子。对着射来两道感激眼神的顾纪,符离掐了掐顾纪的脸蛋。笑着说。 “阿黄,别生气了。看这孩子多可爱。” 黄婆当然不是想责备顾纪,只是如此时刻,顾纪这丫头还这么不靠谱。 唉!真担心这丫头,以后真的有人要吗?算了,人大概是不可能了。 “希望东西还在,我们快过去吧。” 见黄婆气消了。顾纪,两步蹦过去,溅了一鞋的泥。 “道婆奶奶别生气,小顾纪给你顺顺气。符离阿姨带路!”说罢伸出手在黄婆的胸前拍了拍。 黄婆都被顾纪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称呼离为阿姨,称呼我为奶奶?要知道,我们两个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 黄婆这话才让顾纪有了些实感。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700年前的崖州,700年前的海棠村。 那风姿绰绰的符离阿姨,也不过是700年前的泡影罢了。 等回去的时候去祭拜一下吧。 顾纪心想着。 村子不大,路途也不远。只是土路难走,耽误了下时间。 符离带着二人来的地方是村头的一座小屋。黎族的居民靠海而生,多有些自己的信仰。只是在这些信仰中,有一个颇为忌讳的存在——巫术。 黎族人谈巫术而色变,禁公也好,禁母也好,都是黎族人惧怕的存在。而这座小屋也是他们供奉土地神的居所。 为了镇压巫术,海棠村每年年关之时都会找来道公祭祀。虽然来年不 一定会风调雨顺,可黎族的人民相信。那些驱使巫术的家伙会被永久的镇压下去。 “这屋子,不一样了。”黄婆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屋。 “你走之后,村里的小伙子重新修了一下,要不然就快倒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凑年关的热闹。跟着那道公一起瞎跑。抓都抓不住” 黄婆似是回忆起了昨天,赌气似的说道。 “是啊!某些人还说,当了族长,绝对要把这里拆掉。” “可真当了族长,还有点舍不得了。” 符离的手轻轻摩挲着门前的大树,树干盘卧在小屋子的一侧。这棵树留下了她们最多的印记。 “哎,怎么在这啊。” 顾纪的喊声打扰了符离和黄婆的温馨回忆,对于黄婆来说,700年前的挚友同她一起回忆那些灵动的从前。仿如上天的馈赠。 “顾丫头,莫要大惊小怪。” “可是黄婆,我……我手机怎么在这树根下啊。” 三人随着顾纪的话音寻来,顾纪的手机正插在树根下的泥土里。树根曲折交叉将手机缠的死死的。 “这砖头就是你们说的手机?” 符离好奇的端详着,捡起地上的树枝捅了捅,也只是将手机点调转了个方向,其位置确是丝毫没有移动。 “拿不出来。” 符离抬头看着黄婆,在她的印象中阿黄一定会有办法的。毕竟体力活她是干不太了。这种事都是阿黄负责的。 “都40几岁的人了,还干不了力气活吗。”黄婆一声叹息,这还真是自己认识那个符离呢。说罢黄婆的指尖一抖,两缕丝线甩出缠住了手机。五指拉着丝线一扭,手机仿佛摸了油一样,从杂乱的树根中窜了出来。 “阿黄,新本事呢。” 符离吃惊的看着动作干净利落的黄道婆。那微微张开嘴的样子,怕是村里的男人梦寐以求的画面。 可黄婆的注意力却不在此,手机交到了顾纪手里,她匆忙问道。 “顾丫头,联络阎王大人。” “等,等一下。我还没开机。” 顾纪的手指按下的瞬间,某个开关被触动了。他们所在的空间逐渐塌陷。伴随着手机开启的光亮。四周被黑暗所遮盖。 “你身上有岁末的气息?” 黑暗中睁开了一只眼睛。那声音无处不在,你以为它在你的身前,它却出现在你的脑海。 “谢谢,符离。我想我找到了一件完美的衣服。” 第16章 背叛者 扭曲的空间內,符离背靠着顾纪,那声音刚落,顾纪的后背就起了一层冷汗。她不清楚这声音的用意所在,可她知道,符离已经不可信了。 未曾想她刚走出了符离所在的位置,身上的疲惫感剧增,同时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在黄婆和符离的眼前顾纪的身体逐渐升高,她按着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呼吸着。只是这种情况也维持不了多久。身体上的东西,越缠越紧,顾纪咬着牙忍着疼痛,她也想呼喊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 “丫头!” 黄婆虽看不见那些触手,可也知道是有什么裹挟了顾纪。针尖的寒芒闪烁,绷直的丝线告诉黄婆,确实有东西在纠缠着顾纪。 当她想将其拉扯过来时,悬在空中的针线纷纷掉落。顾纪的身体无力的垂在半空,她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的从身体中被抽取出来。 如果这就是它的目的,那它可能就失算了。黄婆并没有针对顾纪的灵魂做文章,在她看来想抽取顾纪的灵魂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顾纪的灵魂因为一些事情想要从身体被抽出,必须用特殊的拆封术式,这种缠魂加解封的术式,除了阎王和黄道婆自己,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会。 它,也不会得逞。 这种念头在黄婆的心里根深蒂固,只是她忍不住回想起昨天顾纪独自站在雨中,灵魂离体的情况,那次虽然没有挣脱缠魂术,却也是极为少见的情形。 “不会的,算了。为了安全起见” 黄婆收回散落的针,手中夹起几根如拇指一般粗的针,针上无线通体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黄婆凭空挥舞了几下,微光随着黄婆的移动留下一丝丝的痕迹。正如连着针的丝线一般。 与此同时,顾纪的灵魂上似有幽蓝的光闪过 ,几根状若棉线的东西挣扎着从灵魂中涌出,狂奔向顾纪的身体,刹那之间,顾纪的灵魂已经回归了本体。 “缠魂之术?岁末竟舍得将这等力量教给你?可惜只是些皮毛,但对现在的我来说真是雪中送炭了” 顾纪的身体从空中陡然坠下,黄婆甩出丝线将其缠住,这才避免顾纪摔在地上。下一秒黄婆感觉脖颈处有些微的疼痛感,随即疼痛加剧,脖颈处撕裂,漏出了一块棉花。 黄道婆也是没想到,它的目标换的这么快,还差点毁了自己这套“衣服”,要知道,这套“衣服”的做工可是和阎王来人界时候穿的那套是一样的。 也是她最中意的。 黄婆将手中的针在脖颈穿了几下,防止裂口撕大。她谨慎的观察着四周,这时她才注意到符离的动作,她确实也听到了空间里传出的那句话。可一连串的事件,让她无暇顾及这边。 碰到这种事情,符离没表现出惊恐,也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她只是一直平静的站在黄婆的身边。默默的注视着一切。 “离,一定有问题。当务之急是带着顾丫头从这个空间跑出去,之后再做他想” 黄婆暗暗计划着,转眼望去这个空间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想要从这里出去,还要更多的试探。 “敌人的目的是吸取灵魂,想来他也是对我身上这件‘衣服’没什么兴趣,若是针对灵魂的话,我还有些手段可以用。只是在这个空间中,无法确定敌人的位置。” “你是不是想用缠魂术。” 紧紧的贴着黄婆,一道混沌的黑影,隐约能看出些许的人形。黄婆只愣了一下,手中的针就扎了过去。 没有什么触感,这是在黄婆的预料之中,说明对方也不是什么实体。 是灵体,那就好办了。 “错纱式” 手中的针在微光中化作缕缕丝线,错综排列,交叉汇合。只一瞥的功夫就将眼前的人影包裹了个严实,黄婆将手中丝线拉起,那些闪着微光的丝线便缠的紧了。 然后,逐渐消失在了人影的体内,那人影看上去更充实了不 少。 “啊,物归原主的感觉,让人欣喜。看来你不想继续了。那么我需要主动一些吗。”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因为它没有打算给黄婆回答的时间。那晦暗的人影扑向黄婆,想要吞噬掉她,在它看来一点一点的抽取属于自己的力量太过麻烦了。 这里是它的空间,这个人类,哦,不。这个不能称之为人的能量体,绝无可能逃走。 绝无…… “从阿黄身边,滚开!” 黄婆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认定为是虚构出来的挚友,此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的挚友此时正抓着一根树枝。表情凶狠的捅进了人影的背后,那树枝上闪耀着和那人影一样的光彩。 一枝平平无奇的树枝,此时让那连她都束手无策的人影,发出了哀嚎。 符离手上的动作不停,每一下扎在人影的身上,那人影都破碎一分。每当那人影开始破碎,符离的身上也出现不同程度的伤痕,空间也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裂隙。 面对符离的反扑,它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没有反抗的能力。这是它的空间,这里只有两个外来者,这里的一切都是它对这座村子的具现。 它没法对符离出手,那相当于扼住自己的喉咙。可符离的疯狂是它无法想象的,700年来他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从700年前她在这里找上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目的就是一致的。 活下去。 他们都想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们达成共生的关系,她献祭出自己的生命来维持它的权能,它用它的权能来接续她的生命。 他们本可以永无止境的活下去,直到顾纪的到来,岁末的大意为它送了一波大礼。 只要吞噬她,它就不必苟且的维持着这种形态,即便那个拥有自己权能的小偷如何去做也翻不了身。 它可以拥有自己的形体,假以时日它就能回到自己的巅峰。而符离,它可以一直让她活下去,不必献祭自己一半的寿命,不必在40岁的时候死去,不必迎来那无止尽的新生。 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 当符离手中的树枝将它凝聚的形态捅碎的时候,它也未曾理解,这…… 不是我们的愿望吗? 符离,你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个背叛者! 第17章 无处可逃 陈柯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从噩梦中醒来,梦里的顾纪很远很远,每一次梦到她,她都会走的更远一点。今天她停下了脚步,陈柯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她泪流满面的回头,是那样的绝望。 而你什么都做不到。 杯子坠落的响声,陈柯擦着头上的汗向地上看去,洒了一地的水。就算已经过去半个月自己还是不熟悉这种触摸的感觉。 “收拾一下吧,免的符离回来唠叨。” 下了床,尝试的在地上点了一下。陈柯每次都要用这种方式来熟悉触感。 刚才他睡的深沉,也没注意外面好像下起了雨,这个地方,还真是每天的雨都不断,就这个季节来说本也不是连绵的雨季,有时在一个念头之间,老天就开始掉起了眼泪。 “你是个爱哭的孩子吗?” 陈柯望着天,喃喃道。 孩子的脾气不可琢磨,有的时候说不得,一说,反而更加严重了。好似响应了陈柯的话,雨势逐渐加大。当陈柯意识到要关窗户的时候,雨点已经能遮住人的眼睛了。 “给符离送把伞吧。” 来到这里不久,陈柯就发现符离每晚都会去一个地方,默默的祈祷一会儿。他跟着去看过提不起什么兴趣。一个破落的小屋子,年久失修,都快要塌了,多亏了旁边的树撑了一下,才没有倒的那么彻底。 他问过符离,符离说这是早前祖上留下来的一个小祠堂,用来年关时候祭祀用,现在没人在意这个了自然而然就荒废了。她每天都来这里祈祷祈祷,就当是帮村子里的传统延续下香火。 说来也巧,符离的屋子距离那边不远,都坐落在村头比较偏僻的地方。陈柯也算是记得去那边的路。 符离的屋子分里外两室,陈柯睡在外边临时搭建的床上,符离则是仍在自己的房间,伞就挂在符离的房门口,陈柯打算取了伞就走,可能是他不太习惯手上的感觉,弯曲的伞柄挂在了门上,打开了女孩子的房间。 男女有别,陈柯对符离的房间没什么想法,也从来没有进去过,甚至这半个月,他连看一眼都没有过。 “那是?” 关门的时候,有一束可怜的光线,挣脱了阴云的遮挡,穿透了窗棂的缝隙,冲破了门扉的阻碍,投射在了符离的床上,照亮了陈柯的眼睛。 “一个玩偶?” 陈柯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玩偶跟前,说不上来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摸着那塞满棉花的小玩偶,总有一种感觉,它和自己很像。 “光线太暗了,开个灯吧,之后再跟符离道歉。” 当日光灯的能源使可见光充满整个屋子的时候。陈柯大概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顾纪曾告诉过他,这种头脑一瞬间被冲击的感觉,就是所谓的惊讶。 整个屋子都是一模一样的玩偶。有的已经坏掉了,漏出了一点棉花,有的还仅仅只是个半成品。 陈柯犹豫着拿起床上的玩偶,床头的镜子上映出了他的脸,难怪他总觉的玩偶有些熟悉,不,与其说是熟悉。 那玩偶……根本就是和他一模一样。 摆满整个屋子的玩偶,都是他。 “符离,你究竟。” 陈柯不知道这些玩偶代表着什么,但是他知道符离一定会给他个解释的。 “找她,问个究竟吧” 陈柯放下玩偶,撑着伞向着小祠堂走去。雨实在是太大了,陈柯的伞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虽然没有被浇成一个落汤鸡,但是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 雨天路上的行人本就少。何况还是这么大的雨。祠堂的位置比较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过去,陈柯撑着伞在村头寻找着符离。 他抹了抹脸,擦干净脸上的雨水,试图在能躲雨的地方发现符离的身影,或许她躲进了祠堂也说不定。 他经过种种设想,可他从来没想到,符离趴在祠堂前的雨水坑里,手上握 着一根树枝,身上散发着微光。那一刻,陈柯想到了那一屋子的玩偶。看来符离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黎族女孩。 “还好有呼吸,这雨难道是在和我做对吗?” 调皮的孩子,就是很气人。雨势不减的同时,也刮起了强风。陈柯手中的伞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刮的翻了个身,有几处骨架在风雨中也放弃了挣扎。 此时唯一的避难所…… 陈柯总是不会过多的去深入思考问题,一旦决定了在他看来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抱起符离,陈柯几脚踹掉了那看上去并不牢靠的木门,钻进了祠堂里。毕竟是遗留下来的小屋,只有几处地方在漏雨已经是条件不错的避难之地了。 “总比外面好的多。” 符离身上的光在闪烁,那种微光比在屋外时还要强盛。陈柯脱下衣服遮在符离的身上,用衣袖帮她擦了擦脸。 陈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就默默的坐在符离的身边,等着她醒来。或者自己应该去修一修屋子? “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陈柯的裤角被扯动了一下,他望向那个唯一的嫌疑人。 符离眯着眼,看上去神情疲惫,嘴唇轻轻颤抖。在说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陈柯凑耳过去。 “杀……我。杀……” 她没有力气了。 就在陈柯怀疑自己的耳朵的时候,身后的空间传来一声碎裂的响声。还来不及确认,空间就撕扯出一个大裂缝,一个混沌模糊的人影,艰难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陈柯心里吃惊,这是个什么玩意,但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就在他还未采取行动的时候。人影疯一般的爬向符离,陈柯本能的抄起手边的木棍,打在人影身上。 一声凄厉的哀嚎,那人影分为几块,最终还是在符离的身体上汇聚。而坐起身的符离,身体有一半混沌模糊,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至于另一半,还昏着,不过紧促的眉头,告诉陈柯,她可能不是很舒服。 “你应该杀了她。”那混沌的半身中散发着深邃的嘲笑。 “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现在你没机会了。但愿你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18章 我有一个朋友,死在很久很久以前 “离,离。” 即将坍塌的空间中,黄婆将昏迷的顾纪拖到自己身旁。此时,她还要去注意另一个存在,那个救了她们二人一命的,一个虚构出来的角色。 那个人影被她攻击之后,已经不在这里了。这个空间也开始逐渐坍塌。显然创造这个空间的人已经不在了。 “离?” 黄婆轻轻拍着符离的脸庞,无神的双眼看向头顶,那里什么也没有。身体的伤痕,显示出刚才的她是多么的不留余地。 即使那树枝每一次的攻击都令她的身体产生剧痛,她也没有放弃攻击,反而力道一次比一次强。 她害怕。 她害怕有人伤害她。 和这个比起来,身体什么的,根本就不痛。 “离,你还能……” 黄婆的话被眼前的人伸出的手所打断。无神的眼睛继续注视着头顶,符离伸出手,指了指人影消失的地方。 手,就这样指着,一直不曾放下。 如果她能发出声音,想必早已对着黄婆喊起来了。你看不到空间在坍塌吗? 她只是这个空间的造物。出不去,留在这里就是她的结局。 可她也是符离。 符离怎么能让阿黄受伤呢。 “滚,出……去。” 这大概是她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了。 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头顶。黄婆的手从符离的脸上挪开,走向她所指的那一处地方。那一刻,她的脸上露出了此生最后的表情。 只可惜,她连微微挑起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后坍塌的空间吞噬了旧友,黄婆背着顾纪头也没有回。生离死别她见的多了,何况是个虚构的造物。 “黄婆,你在哭吗?” 适时苏醒过来的顾纪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那滴落在手上的温热告诉她。这一定是她所不愿面对的。 “大概,是吧。” 符离指出的角落确有玄虚,那里有一处空间裂缝,狡兔三窟,想必这是那人影为自己留下的一处后门。随着空间的坍塌,裂缝也在逐渐消失。如今的大小,几乎无法让他们通行。两人贸然进入里面,也不过是赌命的行为。 “怎么办?” 顾纪看向黄婆,比起自己瞎想,黄婆的办法总归是要比她多的多。 “只能赌一赌了。毕竟,这是唯一的希望了。老太婆我把这身「衣服」留在这里,然后上你的身。命好一起活,命不好,就看顾丫头你能飘到什么地方了。” “可是,黄婆在这种不稳定的空间里,只用灵体太危险了,你知道,我的身体不可能让你附身太长时间。” 棉花做的玩偶悄然无声的掉落,顾纪的身旁再也没有那年轻的女人。一个稍稍弯着腰,满面沧桑的老奶奶站在那里。 是黄婆的本魂体。黄婆,可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顾纪也没什么好说的,将那件黄婆脱落的「衣服」挂在腰间,顾纪心想,要是能顺顺利利的回去,就把这件「衣服」补补吧。黄婆……还挺喜欢它的。 空间的裂缝太小了,顾纪只能蜷缩着身子挤进去。好在只有她一具身体。 “顾丫头,我用缠魂将你我固定好。接下来看造化了。” 顾纪是第一次在空间中穿梭,或者说就连身上的黄婆也从为见过这种景象,不似科幻电影,也不似科幻小说,这里没有空间的乱流,没有时空的撕扯,有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顾纪无法控制她的身体,在这黑暗之中,她飘荡着,如一朵听天由命的蒲公英,落在哪里,是风的选择。 不远处一个闪烁的光点与她擦身而过,那是不知哪一刻的空间节点。可也只是擦身而过,一别之后,再无交集。 黑暗的空间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顾纪试图呼唤黄婆,可她即发不出声音,也做不出动作,只能通过身体的感受,来察觉那一丝缠魂 的存在。 幸好,黄婆没就这样和她离散,但也是早晚的问题。 她的这幅身体不似普通的人类,留不住魂魄。为了让她的灵魂能在身体中驻足,当初可是耗费了,好大的力气。仅凭黄婆一人的力量,在这无边的黑暗中,能坚持多久呢。 又是一个闪烁的光点飘过。 顾纪甚至觉的在这里,连情绪都会被吞没。 “这空间节点的光芒是不是太亮了。不,这是……手机。” 刺眼的光芒将顾纪照耀,她好像有了一丝行动的能力。手机上光标在闪烁,良久打出几个字。 找机会……跳。 跳? 跳去哪儿,顾纪扭头去看仍是一片黑暗。 在手机光芒照射的投影处,什么碎裂的声音,陡然变得刺耳起来。 咔! 脚下粉碎出了空间的裂缝,那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手机的光逐渐暗淡,顾纪扭动身子,用尽自己能做到的所有,冲进了空间裂缝。她甚至都没有思考,因为她在看见裂缝的时候就知道,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了。 这就是她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至于空间裂缝的那端是什么?谁去想呢。总不能比现在更坏了。 修复的裂缝里,一部手机飘荡在黑暗中,它的光渐渐淡下,直至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远在与人界互不干涉的地府。 一中年大叔,揉着肩膀摊在沙发上。 “奶奶的,累死我了。这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藏大人,随意使用阎王的联络方式,随意干涉人界空间。异象司谴责书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男子打了个哈欠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谴责,随便谴责。他们又不能跑地府来抓我。我那老姐不让人省心,就算了。孩子也不让人省心。他们不让人省心就算了,总务部你们也不让人省心吗。你看我代工这些年,干了多少活,你看看我这白头发,你看看。” 女子再不出声,确实比起那个不知道跑哪儿去的阎王,她这个看起来散漫的弟弟,可能更靠谱些。 “藏大人,关于阎王大人她……” “再等等吧,她从小就任性,升乡老哥这事对她有些影响是很正常的。她会回来的。毕竟她可是阎王啊。” 是啊,你会回来的,一定会。 藏抱着沙发的枕头,久违的休息了一会儿。 他做了个梦,那里有姐姐,有她的丈夫顾升乡,有他的外甥女顾纪。 只是,梦。 并不美好。 第19章 织一张网 真是雪上加霜,对陈柯来说,即便发现了符离有些不同寻常他也并没有深入调查的打算,找到顾纪,之后顾纪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其实是他唯一的目的和追求,说来可能有些冷血,但是他并不在乎符离和这个村子变成什么样。 “与其制服他,不如先跑?” 破旧的屋子里,两方相安无事,都不敢有动作,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这时候,雨水滴落的声音都显的有些刺耳了。 陈柯的想法很简单,不管对面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不是人。自己能打过的概率不高。至于符离,嗯,救不了也没办法。能跑就跑吧。 人影的想法同样简单,他一眼就看穿了对面是个套着「衣服」的灵体,对现在的他来说,蚊子腿也是肉。可偏偏他现在连生存都只能依托于符离。 一个想跑,一个想打却不能先动手。二人之间呈现了一种奇怪的趋势。 陈柯一直在观察自己距离门口的路径,思考出去的办法。而人影却在观察陈柯。只要陈柯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他有绝对的把握能趁虚而入。恐惧也好,愤怒也罢,哪怕是一点点的紧张,都会在他的灵魂之上暴露一个缺口。接着他就会用自己的权能将其夺取,吞噬。 一段时间的僵持过后,陈柯率先打破了僵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那么盯着人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你,什么意思?” “跑不出去,你也不打我。我歇一会儿。” …… 从容,这是人影对陈柯的评价,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没有 一点情绪波动。在他眼前的这个灵魂,别说波动了,就连情绪都少的可怜。 这真的是人类?不可能,这人莫不是有什么神通? “你也歇息吧,别把符离耗死了,还得拜托她帮我找姐姐。” 陈柯无意的一句话,给人影提供了一个思路,他就知道,只要是人类多少都会有些弱点。 “你姐姐?呵,符离没告诉过你。她已经死了吗。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献祭生命了。” 人影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一直观察着陈柯,他看到了陈柯眼里的震惊。没错就是这种情绪波动,只要再多一点。 当陈柯握住身边的木棍的时候,他确信他将迎来陈柯的愤怒。 人类,你的眼神向我说明了一切。 你自己暴露了自己的破绽。 你要愤怒,你想愤怒,你在…… 喜悦? “你的姐姐死了,你居然在喜悦?你这家伙是人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疑问,他也仅仅是感到奇怪。不过喜悦,也是灵魂的颤抖。 你终究还是给了我机会。 来吧,把你的灵魂交给我! 陈柯一瞬之间精神恍惚了一下,那种感觉,仿佛有什么在吸引他。不过仅仅只是一瞬的事,他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头。打算继续自己做自己要做的事。 “你?符离居然给你用了缠魂?” “不懂,不过你好像说了什么对顾纪不太好的话,她有点不高兴了。” 陆家枪·北上。 压低身形的一枪,主要在于出枪的速度和角度。利用枪的寸劲进攻,一击毙命。 若非陈柯手里的仅仅是个木棍,符离的身体可能被捅了个通透了。 木棍猛点了一下符离的肩膀,符离痛的闷哼了一声,带着那占据了半个身体的人影后退了几步,脚步有些不稳。 而她所被击退的位置,已经早有几缕丝线在等待着她了。 “黄婆!” 顾纪来不及说更多的话,机会通常都是眨眼之间便溜走了。黄婆同样如此,她甚至什么都没说,一心都在自己的丝线上,为了将这家伙从符离的身体上剥离出来。 “人类,你们居然还活着。” “总比你偷偷在背后诅咒人死了好。” “你们是一伙的。啊——” 黄婆的丝线拉扯着人影,在一声声惨叫中,他正一点点从符离的身体上脱离。 “就凭你,人类你的缠魂术,奈何不了我。” 顾纪没见过黄婆露出这种犀利的眼神。她总是温柔的,体贴的,她是大家的婆婆。 “人类?老婆子我啊,早就算不得人类了。你就乖乖从符离的身上滚下来吧!” 这一次,我将自己的灵魂缝在线上。送你一张罗网。 缠魂! “你们杀不死我,杀不死我,杀不死我!” 凄厉的惨叫过后,只有一滩死水在地板上游走。符离无力支撑的身体也已倒了下去。那死水想逃,却被丝线封住了所有的退路,在黄婆献出部分灵魂的情况下,他所残留的权能竟然无法逃离这缠魂的罗网。 丝线交缠,最终将他包裹其中,慢慢的化成了一个茧。在茧里他即将和黄婆的灵魂融为一体。 要是没有符离的背叛,断不会如此,在茧封闭的一刻,他在回溯所有的可能,因为人类他才能活到现在,可是在给了他希望的同时,人类也让他绝望。 不过人类,我并不会真正的死亡。 “符离!” 这边茧一封闭黄婆就跑向了符离,人影和符离两人是共生关系,这人影被融合掉,符离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损伤。 顾纪则看向了陈柯。走到他身边,掐掐胳膊,捏捏脸。 “知道我是谁吗?” “顾纪,16岁,我姐姐。陈柯没忘。” 顾纪没来由的心中一暖。她猛的敲了一下陈柯的头。笑容灿烂。 “没忘个头,老娘今年30,啊呸……20好几了。16岁那是你。” 陈柯很认真的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他隐约记得个16岁。原来那是自己的年龄吗? 下次不能记错了,顾纪30岁,陈柯16岁。 “谁给你弄的这身衣服?还弄的挺像的,就是年龄是不是有点大了。” 陈柯搜索了一下自己仅有的数据库。并不能理解刚才,顾纪所说的话。但是他会习惯性的去记顾纪提起过的东西。不过针对于现在的问题,他给顾纪的回答只能是。 “不懂。” 顾纪翻了个白眼。好吧,是她对自己这个弟弟要求有点高了。可是总不能连自己是个灵魂这种事,都不清楚吧。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灵魂来着?” 陈柯怎么能记得,他围绕着顾纪说的话,略一分析,得出了一种情况。 “我想,符离,知道一切。” 符离。 一个在这件事中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女人。 顾纪心头一跳,不知为何,突然间有些心神不宁。符离似乎醒了,从她虚弱的表情。顾纪看的出,她大抵是不行了。等到茧完全消失她也就…… 下意识的,顾纪看了茧一眼,它的大小已经只有手掌那么大,上面闪着灵魂的微光,似是时刻在提醒着屋里的人,它即将消亡的事实。 顾纪知道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只不过她仍会不自禁的想起人影被抓住之前的话。 人类,你们杀不死我。 第20章 将我的残骨入怀 就在符离看到她们二人的那晚,她就注意到了陈柯。 一个灵魂。 一个孤独的灵魂。 他无声无息的跟在这个叫顾纪的女孩身后,仿佛只要跟着她就能获得最大的满足。 是的,他和自己太像了。 所以,在明知人影对付陈柯更有利的情况下,符离选择了将顾纪扔进那个空间。而陈柯。她会体验到和自己一样的感觉。届时,他又会怎么样呢?他会做出什么选择。他会和自己一样吗? 这是,符离对这几百年来自己决定的质疑。她太想看到陈柯的表现了,以至于她忘了去注意那个空间里的一切。 如她所料,陈柯一醒来就是要找顾纪的,意外之喜是,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堆说辞,但是陈柯好像记忆很是混乱,她没用太多理由就取得了陈柯的信任。 而取的信任的契机就是帮陈柯寻找他的姐姐。她确实有在想办法,也有很认真的找,尽管她知道那一切都没有结果。 陈柯知道消息时候沮丧极了和阿黄离开时候的她一样。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在走,可她一点都不高兴,不是因为唤醒了那尘封的记忆,而是看到陈柯就像看到了当初无力的自己。 不,不仅仅是当初。现在的自己也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那这几百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夜晚。符离在思考,她给不出答案,或许是她不想给,她不想承认自己当初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不想承认自己,如今依旧无能为力。 “陈柯,等你休息好了打算怎么办?继续找你的姐姐吗?我说你要不就在这里等她,我相信她会回来找你的。” 那是陈柯来到这里的第六天。他已经有点熟悉了这套「衣服」,只不过他总是做些危险的动作把「衣服」弄的破破烂烂的。每天晚上的缝缝补补都是她的必修课了。 “我要去找她。呃,你是?” 又来了,大概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来着,符离发现这个男孩总会忘记一些事情,他甚至有过一天三次问自己是谁的经历。符离通常都是不厌其烦的介绍自己一遍,男孩也不怀疑她,每次都对她表示感谢。 可符离其实也一样,每次男孩忘记之后,她都会问一遍刚才的话。 每次,男孩都是同样的回答。 “我要去找她。” 又是个夜晚,又是不知几个夜晚,给男孩换下的「衣服」已经铺满了自己的房间,这是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来着,90次?100次?陈柯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日子。这副自己赐予的身体,他已经很熟悉了。符离知道那个日子快来了。陈柯的每一天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他要去找他的姐姐了。 “如果你找不到呢?人的寿命终归是有限的,与其去寻找,不如去等待。说不定……说不定你能一直等下去呢。说不定就能等到她” 陈柯沉默了,他在思考,思考怎么将自己的心情表达给这个照顾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女孩。 “与其在无限的等待中煎熬,我宁愿在有限的生命中去追寻。” “自己去追寻吗?” 符离缝好了这件「衣服」,她一直对自己的手艺不是很满意,要是阿黄的话大概是能弄的更惟妙惟肖吧。不过这也是自己的得意之做了。 给那孩子换上吧,希望他以后不要在受伤啦。 “符离,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啊,也有要去追寻的人哦,我也是等的太久太久了。总该动一动吧。” 在陈柯眼里,这是女孩笑的最开心的一次。一边收拾着手里的瓶瓶罐罐一边嚷嚷着,得早点出发。 “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多时间了,要早点走才行。” 女孩有一个秘密,她能活下去是「神」的恩赐,可是如今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如此漫长的活着。她就要离开了,她打 算去追寻,那是她头一次看到了希望。 人为什么要等待呢,大抵是为了希望吧,那晚,她问自己,人,为什么要执着于等待呢,大抵是因为没有希望了吧。而希望的火焰又一次烧到了她的身前。要投身于其中吗?之前她畏惧,这次,她想烧个粉身碎骨。 乌云慢慢遮住了天,她在小木屋前来同自己的「神」离别,她感谢他给了自己漫长的生命。她感谢他让自己有了想明白的机会。 她要同「神」告别了,用自己仅有的20年的生命,去找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命运弄人吗?在「神」的空间。她遇见了自己一生的向往。 她愣住了片刻。对于黄婆的到来她全然不知。她不知道黄婆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黄婆什么时候被困在这里。 她的等待终成了一种笑话。 而她的「神」,正打算侵吞她的挚友。 怎么能让你伤害她! 她反抗了「神」,明知后果,却毫不迟疑。 “离……” 黄婆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如何诉说。抱着符离生命力逐渐流失的身体。她的所有话语都是苍白的。 “阿黄,又见到你啦。” 符离虚弱的微笑着。如盛放的花朵即将凋零。 “那孩子很可怜,帮帮他。” 符离在黄婆的耳边说着。黄婆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听着怀里的符离呢喃着。 “你啊。是不是以为我会说不怪你什么的。谁说的,你那么久都不来见我,我好生气啊,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幅身体也就这样了。阿黄,我想在你身边,你看什么我就跟着看什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700多年了,我只是……只是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切了。答应我,阿黄,带我……在身……边……” 随着声音的落幕,黄婆手中的人身体迅速的干瘪,逐渐化作沙尘。与此同时,顾纪手中的茧也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沙尘落下,一根残骨握在黄婆的手中。它如同劫火中的舍利子一样,五彩耀目。 这是一个即将迎来希望的女孩,最后的执着。 苍老的面庞下,一滴泪游走在褶皱的皮肤上,滴落。 她将残骨拥入怀中,一如,她刚流落至此。 那个女孩。 她说。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一辈子不分开那种。” 第21章 你现在是人类了。 看着符离就这样消散,陈柯皱了皱眉,相对于顾纪而言他觉得自己并不在乎符离的死活。 如今顾纪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能明白这种心情是喜悦,可是还有一种情绪让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是因为这个人,照顾了他一段时间,还是因为符离她真的有在帮自己找顾纪的下落呢。 “姐,我好像不是很开心。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顾纪一直站在陈柯身边,他没有选择去打扰黄婆。符离她一定有好多话想和黄婆说。 “陈柯,人类呢,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的情绪都能通过言语去解释。” “不懂。” 顾纪翻了个白眼。在陈柯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就没有个懂的时候。陈柯也不喊疼,盯着被顾纪掐的红了一块的胳膊。又看了看顾纪。他又不懂了。 黄婆整理了下情绪。将手里的残骨紧紧握住。符离死了,人影被封印融合。她也会逐渐熟悉人影的权能。看上去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个破败的小屋子里,发生了太多。顾纪告诉陈柯她们这是做了一件好事,只是她自己也高兴不起来。 而他们三人都不知道,符离所留下的,还不止是这些。那残骨的重量本就不是黄婆所能感受的。只是沉浸在悲伤中的她忽略了这件事。忽略了,她现在还只是个灵魂。 雨水渗透了木屋的地板。这个记载了时间的建筑终于也不堪大雨的冲刷。它用自己骨骼的响声来提醒屋里的人。该离开这里了。 “我们走吧,顾丫头。这里看来也不行了。” 就算不用黄婆提醒,顾纪也看的出来,这间屋子,甚至已经做不到遮风挡雨了。 “黄婆,你手里?” 要不是黄婆起身来知会顾纪,顾纪哪能看到黄婆手里握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人骨,被黄婆握在手里。顾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那是一块人骨。而是…… “黄婆,你为什么能握着它?” “什么?” “你现在只是一个灵体。而它……” 而它是个实物。 它们不可能存在触碰。 顾纪的话还没有说完,黄婆已经意识到了,手里握着的这一根残骨可是个实体啊。自己怎么可能拿起它。除非,他们本就是同源的东西。 黄婆意识到了什么,她在屋里四处寻找着茧的位置,可是哪儿都没有。 不可能,他已经被茧融合了。只是他说的话好像有什么魔力,黄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是如此相信。相信他还没有死。 “顾纪,你先走。这里不对劲。” 顾纪也不拖沓,她明白自己与其在这里想办法,不如听黄婆的赶紧从这里离开,才是不给她添加负担的方法。 该说是事与愿违吗?还是棋差一着呢。 顾纪刚有所动作,那残骨中弹射出一道黑影,顺着地面钻进了顾纪的身体。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黄婆根本没有意识到,而意识到的陈柯,根本没来的及出手阻止。 “姐!” 陈柯伸手去抓顾纪,迎来的只有顾纪凶狠的眼神。 “我说过的人类,你们杀不死我。” 从顾纪口中吐出的话熟悉又陌生。陈柯回应她的是手中的木棍,黄婆的魂针也已经握在手中。 「顾纪」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弹了下陈柯捅出的木棍。那木棍就炸的粉碎。 “小家伙,你看我根本不怕你。不过我也没有预料到,这副身体和我的契合程度远超我的想象。就像是重新拾回了自己的身体。哦,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有所动作。” 「顾纪」摇了摇手指。瞥了身后的黄婆一眼。以她现在的身体契合情况,就算那个小偷用自己的权能,她也能够保证自己赢下这局。 但那不是她想做的。于是…… “好啦, 我投降。我现在就把这个女孩还给你们。但是我也警告你们别想把我从她身体中弄出去,我说过你们杀不死我。不要为了办不到的事浪费时间。说实话,我也很好奇,这个女孩好像和我很「合」的来呢。” 黄婆从来没相信过「顾纪」的信誉。陈柯也是。他不太懂这人说的什么。但他知道眼的这个东西不是她的姐姐。 他讨厌这个东西。 “滚出去,从顾纪那。” “我偏不。你打我?” 拾起的木棍被放下,陈柯真的想出手,但是那是顾纪。 “给你,给你,都给你们” 随着「顾纪」的话音落下,顾纪双眼一闭,向后栽倒。陈柯眼疾手快,抱住了她。那个人确实离开了。可顾纪也没有醒来。 陈柯第一时间望向了黄婆。 “奶奶,救救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现在先让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我知道符离的房子在哪里。” 陈柯背着顾纪就跑了出去,黄婆犹豫了一下正要跟上,就见陈柯又跑了回来,拾起地上从黄婆手中脱落的人骨。踹进了兜里。 “你拿不起来,我帮你拿。” 说完又跑了出去。没说等黄婆一步。 黑暗总是伴随着顾纪。爸爸走的时候,小时候训练的时候,在空间裂缝的时候,还有现在。 她都快习惯这种感觉了。与黑暗为伍也不是那么令人不快。 “你这丫头,真让人讨厌。” 黑漆漆的周围响起了一个不满的声音。这声音顾纪听见过,是那个人影。对了,自己被那个人影潜入进了身体。 “放心吧,我对你这身体没什么兴趣,啊,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暂时没什么兴趣。大爷我要修养一段时间,多半对你产生不了影响。说实话你应该还得感谢我,凭借我的权能,你身体排斥灵魂这件事不是也得到解决了吗。” ! 什么意思,顾纪的心有点慌张。越是慌张,说明事情的发展方向越会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什么意思?嗯——怎么说呢,如果说你之前算是一个徘徊在人类边界的生物,那么恭喜你,你终于成为一个人类了。” “你再也不必为了身体排斥灵魂而考虑如何活下去了。” 不可能,我还有缠魂术。我的灵魂她不能。我还要去地府。她不能…… “缠魂术,在我本身的权能面前,缠魂不过是我权能的表现工具罢了。哦,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不过那又如何,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欢。” 黑暗归于寂静,那声音好像沉了下去。只有顾纪在一片黑暗中漂泊。 她会醒来,或者她永远也不会醒来。 她还记得自己定下的誓言。 她要去地府找爸爸。 完成了一万单的引灵,找黄婆来拆掉缠魂。 一切的目的都是…… 现在,她还能做到吗? 第22章 正是少年启程之时(上) 符离的房子。 如今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陈柯坐在符离的屋外,等着屋里的黄婆。暴雨打湿了他们的身体。这是一场失意的战斗,看似他们赢了,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 陈柯抱着装有符离遗骨的盒子。擦着盒子上的雨水。一遍又一遍。 “符离,我该怎么做。” “等待,得不到希望,这是你告诉我的。” 陈柯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在空荡的厅堂。他手里的盒子也在提醒他自己。符离,已经死了。厅堂再次回归了沉默。 黄婆的出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没事。” 听见黄婆所说。陈柯淡淡的点了头。心里的烦躁确实少了一分。 “你这身?” 陈柯还记得,屋子里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如今怎么就又变成了个中年妇人。 “符离屋子里有好多你的「衣服」,我拆了几个重新弄了下。要不有些事不太方便。”黄婆看了一眼陈柯放在桌子上的盒子,一把将其拿过。 这可是她的无价之宝。 “比如这个。” 灵体是无法触碰实物的,这块遗骨若不是牢牢握在手中。她怎能安心。 “顾纪什么时候能醒来。” 黄婆取出盒子中的遗骨,回着陈柯的话,手上动作不停,穿针引线一气呵成。将那半块残骨挂在了脖子上。 “她没什么事,睡两天就好。与其说没什么事,倒不如说她的灵魂和身体融合的相当的契合,就是不知道对她来说这算不算好事。” 黄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陈柯,陈柯的表情并无变化。坐回到椅子上,淡漠的看着门口。他心里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多么冷淡的人啊! 黄婆从他的话语中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她知道这个男孩子称呼顾纪为姐姐,可是看着顾纪长大的她怎能不知,顾纪从来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她也想去问问顾纪,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顾纪在修养,何况,等她醒来,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状况,也不是很想去探讨这个问题。 “黄婆,和我说说顾纪吧。” 黄婆含在口中的话还未出,听得椅子上陈柯冷静的声音,她看向陈柯。还是冷清的面庞,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这孩子,搞不还比李太白更像个谪仙,不带一丝情感的谪仙。 “哎,顾丫头是阎王大人的孩子,酆都的人都知道。她没见过母亲,很小的时候他就和父亲一起流浪,一直到酆都。升乡先生离世了。顾纪一直相信,只要去到地府,就能见到她的父亲,还有那素未谋面的母亲。为此他要通过引灵的考核,成为一名真正的地府员工。” “地府,是只有灵魂的居所,我们不过是为人界做过一点贡献所以就这么留了下来,地府是世界的残留,我们不会去天界,也不会转世。人界的异象司以酆都为据点收留了我们,只要我们遵守人界的规矩,便不怎么管我们。” “顾纪她在4岁那年身体就出现一个离奇的现象,她的灵魂挣脱了身体的束缚,仿佛她的灵魂生来就不该存在于她的肉体之中。顾先生求我以缠魂术将其收拢在她的肉体中,所以顾纪这20多年来,一直都是算不上活人,也算不上死人。” “这次来找我,大抵是为了解开缠魂术吧,只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她的灵魂……唉。” 说道此处,黄婆换了一声叹息,人不该埋怨自己的命运,可总有些人的人生就像是为了昭示命运的不公而存在的。 “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据我所知……” 黄婆想了想,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据她所知,顾纪可没什么兄弟姐妹。 “在研究院,她说是我姐姐。要带我回家。” 黄婆觉得自己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是正确的选择,这两人之间的故事还是让这两人去解决吧,她自己也没什么评价 别人的资格。 仿佛想到了什么,黄婆对着陈柯说道。 “顾纪说要带你去哪里?” “酆都。” 原来,你就是最后一个。 整理下思绪,黄婆觉的她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顾纪的最后一个灵魂,顾纪的弟弟,在结合她来找自己缠魂的举动。 唉。 又是一声叹息,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最近发生的事可真是天不遂人愿呢。若是让这孩子知道他倾注的所有感情都只是为了成全别人的目的……不能说,黄婆告诉自己,他虽不善于表露情绪,但关心顾纪的眼神不假。更何况…… 黄婆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的残骨。 符离说要让自己帮帮他。 “一切等顾纪醒了在说。你淋了一天雨,休息一下吧。穿上了「衣服」和灵魂状态不一样多少会有些人类的体感。” 陈柯只点了点头,搓了搓有点凉的手掌,默默的又看了一眼顾纪所在屋子的房门。然后低下了头。 “陈柯,你找到你姐姐之后打算去干什么?” “不知道。顾纪说带我回家。”陈柯其实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仿佛找到顾纪之后,他就没有了追求。 “你呢?不是也有找的人吗?” 符离小小的吃了一惊,这是陈柯第一次主动问她什么,他还以为这个木头人,只会听别人说话呢。 “我呀,嘿嘿,等我找到了她,嗯……我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总觉的呆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陈柯眨了眨眼,思忖了一下,然后狂点头不止。 “哈哈,谢谢你的认可,不过,不要在晃脑袋了。头都要掉了。这样,陈柯,我们要是都找到了人,那我们就去实现她们的愿望,怎么样。比一比,谁快。” 听上去就很有意思,陈柯其实很有兴趣,却不知怎么表现在脸上。只能用更疯狂的点头来回应。 “哎呀,轻点。头真的会掉下来的。” 雨下了两天,今天总归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陈柯从梦里惊醒。他又靠着门板睡着了。但是这次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符离打了一个赌。 “可是,你已经输了吧。” 陈柯蹲下来蜷缩着,就像他刚刚跟在顾纪身边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躲在顾纪身后。 顾纪在早上刚刚苏醒,黄婆进去和她说了什么,一直到了下午太阳西落的路程已经过半。她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这是黄婆预想中的结果,她知道,顾纪的绝望在所难免。但是顾纪不会一直伤心下去,她从来不是一个甘于现状的女孩。她一定会去找办法。 那怕再花20年,她觉得那就是值得。 现在就让坚强的女孩,大哭一场吧。 第23章 正是少年启程之时(下) 下班的太阳预示着晚饭时间的到来,喧闹的海棠村和符离生前没什么两样。倒不如说,即便失去了符离,海棠村的人也没什么意外,一如符离从不存在过一样。 她的到来,没能为这座黎族村子增添什么,她的离去,也一样。 陈柯在屋子里坐的时间长了,黄婆就派他出来买些晚饭的材料,黄婆实在是看不得他像个木头一样守在顾纪的门口。屋里已经有一个崩溃的了,屋子外面又守了一个呆子,这房间的气氛也太怪了。 陈柯没有拒绝,是他不懂什么是拒绝,还是他也想出去走走,黄婆也拿捏不清。不过,陈柯出去以后,这屋子里终于显的不那么压抑了。 “人走了,出来吧,和我说说。” 陈柯出了门,内室传来一声响。顾纪低着头出现在了黄婆的视线里。 海棠村的菜市人还是不少的,陈柯挤了半天才买到了黄婆纸上所说的。幸亏黄婆有所提防给他写在了纸上,要不然恐怕他记不到菜市。 “一斤牛肉,一棵白菜,葱姜蒜若干。嗯,伙食不错。你的纸掉了。” 陈柯手里的纸在菜市排队的时候不小心被挤掉了下去,要说平时陈柯断是不会这么不小心。而今天他总是心不在焉的,甚至他为自己当前的心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困惑了很久。 “谢谢。” “我能帮你完成顾纪的心愿。” 在接过纸的瞬间,那人在陈柯面前说道。 陈柯手一抖,再想抓住那人问个究竟的时候,那人已经退出了好远。两根手指一甩,指了指他身边的花坛。一屁股坐下。 陈柯看着进度缓慢的队伍,还是向着男人走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你想怎么做?” 男人没回答陈柯,掏出一根烟点上,又扔了一根给陈柯。 “哦,忘了。你大概是不会。你知道顾纪想做什么?” 陈柯揉着手中的纸,点了点头。他记性不好总是忘事情,他不懂情绪表达,可他一点都不傻。 黄婆告诉了他顾纪的目的时,他就能察觉到,自己被顾纪骗了。 她根本就不是…… “你都知道?嗯,进步还挺快的,那我长话短说。顾纪想去地府。我能让她去。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相信你吗?” 男人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别人也做不到,我想我是你唯一的选项。” 男人把剩余的烟放进口袋,在衣服里翻找了一会儿,摸出一块棒棒糖。 “吃不。” 陈柯摇了摇头,他没去在意这人怎么掏出一个这么奇怪的东西。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我们就去实现她们的愿望吧。” 姐,如果……如果你真的去不了地府了,你还愿意当我的姐姐吗。 “我考虑一下。” 陈柯起身就要走,男人一愣。紧忙喊道。 “等你到晚上啊。想通了来这找我。” “这孩子,小时候我记得挺愿意吃棒棒糖的啊。” 男人看着陈柯离开的背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个自己制造的完美的灵魂。还是缺了点什么。 记忆系统他自认为天衣无缝,那是他进化的必经之路,只是感情系统…… 男人沉默了。 “来,让爸爸给你再上一课。啧,没烟了。” 陈柯从没像现在这样犹豫过,这种心情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去做什么。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回了家,按照规定好的将菜交给了黄婆,按照规定好的回到自己熟悉的那把椅子上坐好。 他都没注意到。有个女人从屋子里出来了。 黄婆盯着一袋子的牛肉和葱姜蒜,无奈的叹了口气,再看陈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批评他的心思都没有了。 今天就只吃牛肉好了。 “喂,想什么呢,你姐姐我大病初愈。你怎么好像我死了一样。” 陈柯的脸被掐住还提了一下。没注意到顾纪就在身边。陈柯摸了摸被顾纪掐疼的脸。刚才心头的烦躁,莫名的就消散了。 “姐……” 姐字刚出口,就被陈柯咽了回去,他不知道顾纪还想不想听到这个称呼。 “对不起,我骗你了。” 陈柯盯着顾纪,他知道顾纪大概要说什么,之前可能是自己的猜测,可当真从顾纪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反而陈柯有些害怕了。 他抬起腿,蹲坐在椅子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这一直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陈柯他,惧怕顾纪要说的话。 “你其实不是我弟弟,我是为了带走你,才随便一说的。对不起。” 两人间一时无声。黄婆瞥了一眼,继续专心做菜。 还是顾纪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引灵对我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了。我不可能通过肉身去到地府,但是我的目标是不会变的。我还可以找别的办法,哪怕再花上二十年。” 顾纪些微的低着头。看不出是害羞还是哭泣。 “陈柯,你还愿意当我弟弟吗,我这次真的没有亲人了。” 是啊,一个孤独的女孩连见父亲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而陈柯呢,他的世界里除了顾纪,本就什么都没有。 面对着沉默的陈柯,顾纪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过陈柯会拒绝,想过陈柯会接受。如此沉默的状态,就仿佛他在犹豫。而顾纪看来。陈柯还从来没有产生犹豫这种思绪。 是,失望吗。还是伤心呢。顾纪知道自己没资格去感受这些情感。毕竟陈柯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还一心一意的人。 “对不起。” 顾纪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时候竟然除了道歉什么也说不出口。可是道歉不是最苍白的解释吗。 “姐,吃饭了。这次可不能和我抢了。” 陈柯依旧埋着头。黄婆适时的将做好的菜端了上来。 “嗯。” 顾纪开心的应了声。他还拿自己当姐姐,太好了,太好了。悄悄的抹了一把眼角。顾纪告诉自己别放弃,任何事都有希望的。 陈柯眼睛里不停地分泌着液体。他止不住啊。只好将头深埋进膝盖。 要是还有机会,找黄婆换件衣服吧,符离这件应该是坏了。 桌子上就算只有牛肉,黄婆也是做了几道不同的菜。这一天陈柯终于尝到了好吃的。尝到了在绍兴没品尝到的感觉。 当天夜晚,花坛边。男人还没走。不过他已经快顶不住了。这边的蚊子也太多了。 算了,在等10分钟。 “我来晚了。” “但是你还是来了,想等她们睡了再走?你还能这么体贴?” “与你无关。” 男人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你说无关就无关吧。 “走吧,跟我去汇合我们的人。然后,再跟我去一个地方,顺利的话,你家好姐姐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陈柯只是无言的瞪了男人一眼。他突然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个武器什么的很难受,要不然怎么也得在这讨人厌的家伙身上砍两刀。 “陈柯,你干什么呢!” 是顾纪的喊声,融合了人影旧神权能的顾纪对精神的敏感度非常的高。即使是睡的迷蒙,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一团混乱的情绪逐渐的远离了。 惊醒的她,出了屋子一看,陈柯不在。心里大概有了个计较,立马追了出来。 “你还带了个尾巴?” 陈柯顺着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顾纪。淡定的走到她的身边。 “你是谁?喊我做什么?” “不是,陈柯你别开玩笑,你从来都没忘过我的,我是你姐姐,我是顾纪。” 陈柯无动于衷,淡漠的表 情,冷峻的脸。说着冰冷的话。 “我从来,都没什么姐姐。” “不是,你只是忘了。你又忘了对不对。” 陈柯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再理她,走向男人那里去。顾纪想伸手抓住陈柯,站在花坛边的男人从腰间,拿出一根鞭子,甩了过去,将顾纪缠的死死的。 走到花坛的陈柯,仿佛听不见顾纪的呼喊,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敢伤她,我就杀了你。” “别,说什么呢这是,我还送了她一件宝贝呢。亏的是我。哎,臭小子你等等我,你知道怎么走吗。” 夜色下,两个人离开了海棠村。陈柯再没有回头。 “符离,这次赌注,你没输。但是我要赢给你看。” 第24章 此去无多路 顾纪蜷缩在椅子上,身上的鞭子已被黄婆取下。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学着陈柯的样子坐着,他好像明白了陈柯为什么喜欢这么坐着,这么紧紧的抱着自己,很有安全感。 陈柯,你其实很害怕吧,害怕孤独,害怕失去,却又不得不体会孤独,感受失去。 “黄婆。” 顾纪感觉头上有个温暖的手掌。她轻轻的拍了拍顾纪的头。顾纪不想哭的,她很小就知道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可能这就是人类吧,情感总是不受自己的控制。 “黄婆,我错啦。我不是她的姐姐。我错啦,黄婆。” 黄婆无言,轻轻的将顾纪搂在怀里。这是今天她第二次哭了。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别害怕,婆婆是你的依靠。酆都的大家都是。” 海棠村的这个木屋里,仍旧住着两人。只是原来的那二人都为了自己的信念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天光微启,顾纪收拾好了心情。这才想起和黄婆说些昨晚的事。黄婆昨晚沉浸在温养符离的残骨之中,同时也在体会灵魂中人影的权能。当她寻着顾纪的喊声找过去已经为时已晚了。 “这鞭子看着不是什么凡物。不过以老婆子我的眼光可看不准。说不得要去找易安看看。” 顾纪身上的鞭子被黄婆取下,鞭子的质地看着比较粗糙,握在手中有着微凉的触感。似是感受到了黄婆的看重,鞭子在黄婆手中缩成一团,一股温润灵魂的力量在黄婆身上传递。 “这鞭子……顾丫头手里也没什么趁手的兵器吧。” 顾纪接过从黄婆那送过来的鞭子,指尖刚一碰到。脑海里那个讨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哦?有些年头的好东西。给你有点浪费了,还不如给那老太婆。” 顾纪气不打一出来。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还有脸说话。” “那又如何?” “你出来,我要弄死你。” “先不说我能不能出去,你都要弄死我,我就更不能出去了。” “你……好,行。你刚才说这鞭子是什么东西?” 顾纪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和这个讨厌的东西生气也没用。 “哼,我偏不告诉你,和我有什么关系。自己琢磨吧。” “你特么的……” 顾纪忍不住爆粗口,这讨厌的东西。死一百回吧。 “还是别诅咒我死,我要死了,你估计也活不了。长命百岁吧,小丫头。” “啊——有种你出来!” 脑海内再无声音。顾纪气的脚用力的跺了几下地面。早晚有一天,给这个讨人厌的东西揪出来。 看着顾纪气急败坏的样子,黄婆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还记得顾纪小时候,也是总被气的在村子里乱嚎。也好,总比一直想那些伤心的事要好上不少。 “黄婆,你说陈柯为什么跟那个男人走啊。我真不信,她把我忘了。” 黄婆本想说些安慰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顾纪所说的这个男人是不是来的太巧了,如果不是碰巧,那就是一早就有人盯上了陈柯。可是陈柯已经是个死人了,黄婆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毕竟这等事情在她眼里可比那些交缠的丝绵要复杂的多了。 “丫头,你可有见过那个男人。” 顾纪认真的想了想,摇头说道。 “不曾,可是好像还有一点眼熟。黄婆你的意思是?” 黄婆指了指顾纪手中的鞭子,沉吟道。 “这人有这等宝物,又来的这么巧妙,老婆子我也说不准,只是觉得这事儿,不是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顾纪虽然心思粗糙了点,但是不傻黄婆一提点,顾纪也觉得不对劲。 比如那男人是怎么说服陈柯的。又比如,他好像很了解陈柯,甚至说是胸有成竹。 “黄婆, 你还有什么看法?” 顾纪像个聚精会神听讲的学生盯着黄婆。 黄婆白了顾纪一眼,这小丫头有时候还真像个傻子。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就是一个做「衣服」的,这种事当然要去找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警察吗?” 黄婆还是没忍住拍了下顾纪的头。然后看着窗外的远处说道。 “顾丫头,你有多久没回酆都了。” 酆都鬼城,坐落在重庆市酆都县内,2000年来已然成为一个独特的风景区。白天总是有多数的游客上得山来看一看这传说中的阴街鬼司。 如今的时代,对鬼这概念并不明确。那酆都里的妖鬼形象多是早期书籍中的臆想。 而那真正的,本就和人类没什么不同,生如死,死就是新生。 引灵人中常传着一句话。白天阴街走人,晚上阴街走鬼。实在是因为这可是引灵人送护灵魂的最后,也是必经之路。 过了无常殿,就是鬼门关。 那鬼门关,就是人界连接着地府唯一的通路,至少在东方是这样。可鲜少有人知道。在酆都山下,临着长江北岸支流的地方,有一座时隐时现的村庄。 那边是顾纪长大的地方,也是酆都真正的价值所在。这酆都村正是阎王赏赐给那些刻在历史上无法去轮回的人的居所。 因为他们的功绩,即不受地府管辖,也不受天界的制约,阎王直接大手一挥,在人界酆都盖了座度假村。 你们在人界随便玩只要遵纪守法。啊,当然是遵人界的法。异象司本来事坚决反对,可是当地府的这个馈赠,让他们吃到了甜头,渐渐的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存在,如果有一群人能帮你分担工作,我想谁都不会拒绝。 “还是老样子,不管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都亮的晃眼睛。” 顾纪刚刚踏进酆都村的地盘,就见了所谓的「彻夜灯火」。 毕竟这里的叔叔,阿姨,都不是到了晚上就能乖乖睡觉的角色。 “顾纪?” 有几人见顾纪出现在村口大喊一声。这要是往日村里少不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该收拾的收拾,不能收拾的无非就是藏。要不然这个闯祸的小霸王,闹出个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这次回来,顾纪依旧站在村外,只是觉得,冷清了许多。 第25章 剑仙,李白 酆都小魔王回来了,21世纪消息的传播速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酆都村的人也就刚刚舒舒服服的过了三个月,上次这丫头回来干什么来着。哦,对了把颜真卿颜鲁公给唐太宗李世民准备的字帖泼了一层墨。 虽然嘴上说着无事,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位太宗陛下可是惋惜了很久。 毕竟所谓「颜筋柳骨」可是李世民在世时所观赏不到的。当然,书圣的《兰亭序》他是临摹了不止一遍了。 “小顾丫头。” 喊声震天,来人气势如虹。顾纪正在思考的是这位姑奶奶这么冲过来自己能不能受的住。 “昭公主等等。”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扑倒在地。顾纪倒是不太会拒绝一个英气的美女对她投怀送抱,只是这位平阳昭公主身上总是有点特殊的东西。 “昭公主,你腰上有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啊呀,我找欧冶子师父做了把匕首防身用,之前那个折叠连锁枪,被世民没收了。这次换个简单点的。” 要了老命了,顾纪小心的挪动着。试图调整个好一点的位置。 但是眼前这位力气之大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公主。 “昭公主,咳,昭姐。轻点用劲,我脖子都要断了,我这可不是「衣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顾纪终于摆脱了这位大姐姐。要说顾纪这酆都小魔王可是闹遍酆都每一家。村里的人也不讨厌她,也乐的她瞎胡闹,只是有时候还是会躲着走的。 可有人认为她在闹,也有人对她的行为感兴趣的很。平阳昭公主就是其中一位,小时候基本上是扛着顾纪到处捣乱。 顾纪调皮,她看着。顾纪捉弄人,她也看着。每次成功了也好失败了也好。她都笑的可开心。 最关键的是,这么一个不干正事的公主殿下,偏偏还没什么人能说的动。就连唐太宗过来也得喊一声姐姐。 那可是一个以军礼下葬的公主。 “昭姐,我说你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天天就在村口蹲我啊。” 顾纪对昭公主的称呼也是顺口,别人都称呼什么平阳昭公主。顾纪觉得太长了,关系都这么熟了不如叫短点,也显的亲昵。 最终结果在平阳姐和昭姐中选择,而昭公主主动选择了「昭」这个字,她说昭这个字就是她的一生。 明德有功,曰昭。 “我也不是游手好闲的人,小顾丫头都出去工作了。我能就这么满街晃荡吗。” 你还少晃荡了。陪我都晃荡四五年了。 “所以昭姐,你这是又有什么大计划?” “那当然,我现在一身设备都准备好了,这次你走我就跟你一起去。你忙你的。我去见见世面。” 顾纪就知道,这位姐姐,没有一天不想往外跑。偏偏,整个李唐一脉坚决反对。那小太平都出去了。这人还被看在村里呢。 “是太姑奶奶和顾纪吗?” 村口人家的院门打开,一丰腴美妇走从院落走出,即使身着素衣也遮不住玲珑身姿。 “玉环,我都说不要这么叫了。总感觉老了不少。你就和顾纪一样叫昭姐。” 杨玉环笑了笑,她可不敢这么叫。若是同顾纪一样叫昭姐,那三郎叫自己什么。太姑奶奶吗? 顾纪想提醒一下眼前这位,你自己无法无天,你还拉上我们玉环姐。那这么叫不都差辈了。不用想都知道李隆基的脸有多难看。 “昭姐,玉环姐。村里人是不是有点少啊。” 杨玉环看向昭公主,见昭公主点了点头。这才说道。 “看来太姑奶奶还没和小顾纪说。我们啊,要搬家了。” “搬家!” 顾纪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还能这样吗?原来他们还能搬家的? “小顾纪,你有所不知。汉室高祖大人已经举家迁往长安了。明太祖也早已回了南 京。” 看见顾纪张嘴惊讶的样子,昭公主就是很开心。就像看见自己的妹妹,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 “岂止,宋室那帮骨干也被赵大哥,带去临安了。其他兄弟们也早都跑出去了。这不我们也研究呢。老二说回太原去。小则天说不如去洛阳。好家伙,吵去吧,反正不是我当家。” 都走了啊,怪不得这么冷清。呃,她刚才是不是说小则天,管那个则天陛下,叫小则天?昭姐不愧是你啊。 顾纪还记得那位则天陛下的眼神,能生吃了她一样。很早以前武则天的院落就被顾纪列为酆都两大禁地。 与之相同的还有当年嬴政住的屋子,只不过这位始皇帝更钟爱自己的陵墓,早早就从酆都搬出去了。 “嗨,我说怎么老远看到三个小姑娘坐在村头。原来是昭公主,贵妃和小顾丫头” 这懒散中带点潇洒的声音! “李太白!” 顾纪惊喜的回头,要说李白可是顾纪小时候最喜欢的叔叔。那时还小,最开始带着她满村子乱跑的就是他。后来不知怎的,村里很少能见到李白的身影。只不过逢年过节的能看到他回来一趟。 想不到今天这么巧竟然遇到了。 “裴旻大哥呢?你们「剑仙李白」的组合可不能拆了啊。” “剑仙李白?” 昭公主双眼发光的看着李白,听说李太白是谪仙人,想不到还有这等武功造诣。 “哈哈哈,他啊,在后边呢,昨天多给他喂了点酒,想必正头疼呢。嗯,「剑仙李白」好帅的称呼。他是剑仙,我是李白是吧。哈哈哈” 这称呼还是源于当今世上有人这么传,剑仙李白,仿佛李白真的是个武功卓越的谪仙人。 李白自己当然知道,他除了喝酒写诗什么都做不了。剑仙配不上,真要说,这剑仙的称呼更像是给他兄弟裴旻的。自己吗,就当李白就好了。 什么诗仙,什么剑仙,什么谪仙人。李白不就是李白吗。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好,当浮一大白。 当裴旻从身后匆匆赶来,正看见他这个剑道徒弟,手里握着酒壶,喝的个淋漓畅快。身前三位璧人皆不入眼。 他摇摇晃晃的边喝边喊。 “好剑,好诗,好酒,好人,好天下。” 第26章 不入法眼 在酆都,有三人醉酒以后碰不得。 李白算是三人中状态最好的,喝的高兴了,舞剑,写诗。喝的不高兴了,嗯……起码在酆都见不到李白不高兴的时候。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李白喝醉,哪家门前的树下,树上也有可能。或许是哪家的菜园子里。诗仙从不在乎他醒的地方是哪儿,用他自己的话说。 “山川秀丽,天下锦绣。李白都可醉上一醉。” 还活着的时候人人都称他为诗仙,李白自认为配不上仙这个称呼。三十三岁前,他觉得自己多半能称个侠字。33岁后吗,就更不敢称仙了。 酆都村有个共识。李白一醉,莫听人言。若是发现李白喝醉了,也不要同他搭话,因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理你。若是他开口回你了,那想必是向你再要一壶酒。 李白的酒喝的是自己,他只要醉,不要酒。但是李白有一个规律,你可以拿走我的酒,可以拿走我的钱,但是你不能拿走我的剑。 活着握笔太多,死了还是觉得剑好。 阮籍总是对此嗤之以鼻,喝酒吗,怎么能让人抢走酒呢。但他并不是对李白有意见,相反他觉得李白要是真是个谪仙人就好了。那说明自己也能算半个仙人。至于为什么算半个,毕竟那变幻莫测,潇洒飘逸的诗,也不是谁都能写的。 阮籍的醉,大概是最安逸的。他是这三人中醉的最少的,可也是醉的时间最长的。若是有个三五天看不到阮步兵,那想必是醉了,不过这也就是个开始,若是过了十天半个月不见其人。那就说明阮籍要从家里出来了。 要是有人说喝酒伤身,阮籍是最听不得这话,他总是现身说法,想当初为了躲司马昭,他可是连醉六十日,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有可能打破这个记录。 最后一位,还真是喝多了谁也不敢惹的角色。醉侯刘伶依旧是生前的风采,他倒骑着鹿边走喝,边喝边扔酒壶。总有一小童背着一个大布袋跟在他身后。将他的酒壶一一拾起。刘伶呢,一边笑一边喝。还指着小童说道。 “若是我还能再死一次,就将我和酒壶埋一起。” 那小童甚是无奈,也只能跟在鹿后拾着酒壶。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奈何活着的时候就这样。总比在家里赤身裸体见客好多了。 不过像阮籍,嵇康几位大人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以天地为房子,以房屋为裤子的人也不多。 刘伶的房前少有人拜访,可能也是大家都不太愿意去他裤子里面的原因。 天生刘伶,以酒为名。醉候同诗仙一样,都只有一个。 酆都村的人少了,也还是同样的热闹。李白都不敢去想这座村子要是空了会如何。人啊,有时候怀念的根本不是故乡,只是想那故乡里的人。 街上没了醉候的鹿。也没人拎着酒跑到他家一喝就是半个月。 “说来说去,这《广陵散》我还是没听到啊。” 对面的房子早已人去楼空,李白还记得嵇康答应过自己说下次回来,就给自己弹一首《广陵散》。 “也不知道这人去了哪儿,找都不好找,多少留个纸条呢。” 酒壶里的酒所剩无几,李白觉得自己要省着点喝了。刚才躲开了贵妃和昭公主。实在是有些事,不能这么快就公之于众。 而他李白这次回来也只是为了提醒下那个人。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而同销万古愁。” 这《将进酒》并非出自李白之口,身后的饭店打开了大门。 “没酒了也不进来坐坐,还真是青莲居士一贯的风格。” 那从店里走出的人,一身宋制的文袍,手里提着个酒壶,轻轻的放在了李白的身侧。 “你菜做的不好吃,酒也不好喝,我就不花这冤枉钱了。” 李白说着就将手里的酒壶,挂在腰间。那人眼疾手快,抓住酒壶拦住了李白。 “ 不好喝你把酒给我。” “这不是免费吗。” 两人相视一笑。男人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每次李白回来他都会送上一壶酒,李白说不好喝,可每次还是喝完一壶惦记下一壶。 “当初可是想不到诗仙是如此风采。” 李白端着酒壶,向壶里看着。掂量着这一壶酒能喝多长时间。 “哎,那也不是我自己取的,东坡莫要在意。不来点下酒菜吗。” 苏轼没好气的白了李白一眼,免费续杯不说,这人有点变本加厉了。 “等着。” 最近已经少有人来的店里,后厨终于有了动静。李白听着锅铲的声音,又喝了一口。别说这次的比以前的强。看来这苏东坡也是懂得创新的。 过不多时,苏轼左手端着一盘东坡肉,右手端着一盘荔枝放在李白身侧。 “荔枝是在玄宗陛下家里采的,整个村子就他家种这个。人家也要走了,树也没人看了,吃一次少一次。” 李白灌了口酒,夹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看都没看一眼荔枝。 “那玩意,你还是留给贵妃吧。你怎么没跟宋太祖陛下去临安?” 苏轼对自己做得这道菜还是挺满意的,只是酒壶被李白死死握着,自己想解个渴只能吃手边的荔枝了。 可惜了,这一季的荔枝不怎么甜。 “贵妃惦念这树,我也差不多,惦念这店。” 李白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自己的酒壶扔给苏轼。 “子瞻兄,续杯。” “还喝?” 李白点头,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苏轼也由着他转身进店来到酒缸前帮李白灌酒。每次帮李白灌酒的时候他都会细细的摩挲李白的酒壶。这一次酒壶上的纹路也不一样。 李白用只有苏轼了解的花纹来向苏轼传递信息。 “地府有变,速离酆都。” 灌满了酒的酒壶被苏轼沉入缸底,酒缸太深,等看不到壶了,苏轼拿出准备好的新壶,再灌一次酒,拿出去还给李白。 而酒缸又迎来了它的新伙伴,和其他的酒壶一起,继续蛰伏在这深渊之中。 “给你,省着点喝。” “好嘞,真不走?” 李白在向苏轼做最后的确认。或许他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劝苏轼置身于事外之中。 “李太白,你一个人,一把剑多久了。” 李白不语。 “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想续杯可就要钱了。” 李白猛灌了一口酒,摇摇晃晃的起身,摆了摆手,走远了。 不多时,裴旻从后面赶来,看见苏轼赶紧问道。 “东坡,看见太白了吗。” 苏轼没好眼的看了裴旻一眼。指了指李白离去的方向。 “他要是死了,回来向我报喜,我请你吃饭,店里菜你随便挑。” 裴旻尴尬的笑笑,追着李白去了。 裴旻不知道或许整个酆都村的人都不知道,一向不如苏轼法眼的李白,确是苏轼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李太白,人间尚好,你可别真醉了。 顾纪回来酆都村的第二天一早,冷清的酆都出了一件大事。 苏轼,死了。 第27章 苏东坡,死了 “走水了。” 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已经没人去在意了,当倾天的火光照在顾纪的脸上,她除了惊恐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她害怕,害怕自己是扫把星走到哪里就把灾祸带到哪里。 忙碌了一早上,东坡楼的火总算是熄灭了,阳光下的废墟给众人的脸罩上一层阴霾。 失火这种事对酆都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烧掉些物件对酆都人来说也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至于引火上身,也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虽会挨黄婆一顿批评可总归是没什么实质性的坏处。 所以失火这种事,酆都人看到了也就是抓紧扑灭了就好。之后各回各家,苦主计算下损失,就开始研究重建工程了。 东坡先生对人总是谦和温厚,有时说话还比较幽默,就是有点看不上李白。但苏东坡的人际关系在酆都那是没话说。何况他还开了一个饭店,酆都村的人大大小小谁没尝过东坡居士的手艺。 当发现失火的是东坡楼,邻近的,稍远些的,都听着声音跑了过来,虽说都知道这东坡楼烧了大不了就重建一番,可是,谁也不想太长时间尝不到东坡先生的手艺。 骄阳纵横时,最后一丝火苗被扑灭,人们本以为那苏东坡会以灵体状态坐在地上,拍拍自己的袖子笑话自己两三句。 但是眼前只有废墟,那烧成黑炭的木头里什么都没有。 人们开始有所慌张,有人说这是不是东坡先生开的一个玩笑。这种言论马上就遭到了反驳几百年了,东坡先生何曾开过这种玩笑。可若这不是玩笑,又如何解释东坡先生消失的事。 难不成,被烧死了? 那人们可能更愿意相信东坡是在开玩笑吧。 “太宗陛下。怎么诸位都在此处?” 韩愈起了个大早,盖因就在刚才,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 很久之前他曾拜托苏轼,给他誊写一份《寒食帖》。这天下第三行书,韩愈也是打算收藏一份,苏轼也欣然答应了,毕竟之前给唐太宗陛下已经写了一份,再给自己的偶像写一份,其实他都觉的自己有些班门弄斧。 那可是有「百代文宗」之称的韩愈,竟然主动来请要《寒食帖》。苏轼可高兴着呢。 韩愈也是没什么想法,天下前三的行书都被自己囊括其中,对于提出多项写作理论的他来说,想要研究一番也是无可厚非。 当时,拿到手这天下第三行书的时候,韩愈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那好好的寒食帖他就挂在墙上一觉起来竟然消失了。 “东坡楼,走了水。我同尉迟几人正去帮灭了火。” “哦?东坡那边走水了?” 韩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子事。再联想到早上《寒食帖》消失的事,这两者可是有什么关联。 韩愈也不拖沓,直接将自己早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李世民一听,还有这等奇事,东坡楼失火,东坡人消失不见,东坡的作品也消失了。哪有这等巧事。 “韩文公,莫非家里糟了贼人?” “臣的住所虽不及太宗陛下,可也不是贼人能随便出入的地方。何况臣当晚同郭令公在一起,一般宵小之辈瞒的过臣,也瞒不过令公啊。” 李世民点头称是,郭子仪的本事,人尽皆知,当着他的面去偷《寒食帖》这就不像是个贼能干出来的事。 “臣想,这事莫不是和早上东坡楼的那火有关。” “文公有何见解。” 李世民也想到了些什么,只是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的想法,事情涉及到苏东坡的存亡,他也不敢随意论断。 “陛下,臣有一想法。陛下手中也有东坡赠予的《寒食帖》,陛下可前往一观。若是……” 不等韩愈说完,李世民已经动身奔着自己的屋子走去。韩愈,尉迟恭等人紧随其后。 李世民酷爱书法,尤其喜欢书圣王羲之的字,自家自是有收藏这天下 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后来听说了天下第二、第三行书除了收藏之外,也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斤两。当初找到苏轼求书,可是比韩愈还要快上一分。 如今,挂着《寒食帖》的那面墙,空空如也。 “文公,或许,事情要严重了” 昭公主陪着顾纪救了一早上的火,两人弄的灰头土脸的,也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手来到了太平公主的院子,借着她的院子稍微把脸上的灰弄下去了点。昭公主看出来顾纪从早上到现在都是心事重重的。 “顾丫头别担心,苏东坡聪明着呢,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不见的。” 顾纪点点头,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希望那个东坡爷爷没什么事,自己还没把陈柯带回来呢,还要给陈柯尝尝东坡爷爷的手艺,你可不能出事啊,东坡爷爷。 “不好啦,不好啦。” 太平公主风一样的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顾纪身前,拿起她的水杯一饮而尽。 “呼,渴死我了。你们猜怎么着,爷爷居然把我娘叫过去了,还是那尉迟敬德亲自来请的。天了真是。” 别说太平公主风风火火的,这个消息昭公主听了也是新奇的很,因为怎么说呢,自己这个弟弟面对他这个,嗯……儿媳妇多少有些不是很自在,成分很复杂。不好一一明说。 “我听说是商量苏东坡的事,好像打算让我娘带着我们先去洛阳。明天就走。” 这么急,顾纪和昭公主对看一眼,从太平的话中她们多少能猜的出来,苏轼的事影响不小。 “昭姐,我们过去看看。” “好,我们现在就去。” 二人也没问一问太平就走了出去,就凭她们对太平的了解,有武则天在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想去凑热闹的。 “哎,姑奶奶,你别说是我说的啊。我娘要骂人的。” 对着二人离开的身影,太平公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顾纪,别说姐姐不帮你啊,姐姐我作为闺蜜真是尽力了。 太平公主不知怎么想起了武则天的眼神,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赶紧给自己续上一杯热茶。 李世民院落的厅堂。 武则天刚刚听完李世民的计划,她没什么可补充的,毕竟那个太宗陛下,做事情还轮不到自己帮忙补救。只是有一点她不是很满意。李世民居然要带着太平去一趟台北。带太平有什么用,她除了和顾纪那个小丫头,满街乱跑还能帮上什么忙不成。 “我此去台北的博物院自有计较。若是,事情得到证实。我想,对于诸位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届时还请诸位做好准备。通知汉帝,明皇做好应对措施。” 李世民刚布置好计划,就见昭公主闯了进来,随后还有顾纪。想必刚才的话二人也是听到了。 “世民爷爷,我也要去。” “世民,我也去。” 面对做好准备的二人,李世民还是拒绝了。想比去台北,留在这边才是任务最重的。 “你们两个随媚娘去洛阳。那里不是你们的战场。如果我说如果,台北出了什么什么事,大唐可就靠在坐的诸位了。” 对于苏东坡的事,众人很巧妙的没有人再去提,尽管他们大概猜到李世民这次前去台北探查《寒食帖》原稿一事的结局。 但是众人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苏东坡,真的死了。 第28章 谁杀了苏东坡 杭州。 几日前刚跟着大部队到达杭州的苏辙等人找了一个落脚的院落。地点就在苏堤附近。大嫂王弗说苏轼不在杭州,她便帮他看看这苏堤。何况这边人烟稀少,幽静的很。苏门的学子也纷纷在附近安置了居所。 “子由?少游和鲁直也在?” 王朝云来到堂前,苏辙和黄庭坚,秦观皆在此处。这也省了王朝云到处去找几人,她来此当是有要事,来找苏辙。 苏辙见王朝云来此,心中也多有了然。他其实也有猜到第一个来找他的可能就是王朝云,他的三位嫂嫂,王弗通晓诗书,聪慧谦谨。就算能有所察觉,也想不到深处。王闰之,则是温和持家的人,此时想必正忙于苏家的安置,只有这位“惟有朝云能识我”的王朝云,举手投足皆知苏轼用意的妾室,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也是情有可原。 “嫂嫂。” 虽然是苏轼妾室,可苏辙知道,这位在苏轼潦倒之际,不离不弃陪伴他的女人,在苏轼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份量。 “子由,家里好多相公的作品,都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苏辙也是刚刚发现了这件事,正在同秦观和黄庭坚商讨。王朝云来的倒是及时。只是这事他们三人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 “我们三人也是发现了此事,正在商讨,想必多半是酆都出了些事。大哥执意让我带三位嫂嫂离开,其中用意,嫂嫂应心中了然。” 是啊,王朝云是明白的,在临走的前一晚,她找到苏轼,打算留下。苏轼指了指心只说四字。 “朝云识我。” 他是苏东坡吗,又是一肚子不合时宜的想法,这次不知道又想干什么,谁都不说。 想必他早已决定好了。只是苦了家里这几位。 “等到酆都那边来了消息,再和姐姐们说吧。” 王朝云不再追问,回到佛堂,默默的诵着《金刚经》四偈。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次,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从佛堂不远处的后院,王弗,手捧一张白纸,怔怔的出神,那上面的文字就在她的眼前化做飞灰隐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子瞻,这次你且先行。 酆都村事后半天的时间,各地收藏的苏轼作品皆从人间蒸发,众人不觉离奇,只是仿佛那些诗词,字画从不曾来过着人间一样。而还记得他们的人,至今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李世民同太平公主前往台北,武则天去往洛阳。酆都村所剩之人寥寥。 村内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人们都默认了苏轼死亡的事实。 可他们本就是已死之人,又如何再死一次。 人死之后,灵魂还在,那灵魂消失了呢,单单只是魂飞魄散这么简单吗。 地府给出了答案。 苏轼消失之后,藏,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这是千万年来第一次灵魂消亡的事件,总务司都忙成了一锅粥。对于这个代理阎王,藏也是头一次听说灵魂消亡的事情,根据三界的契约,人类死亡之后,灵魂会在地府逗留,而灵魂的去向只有两种,上天堂,下地狱。例如往世有留存功绩者可携家属二三人返回人,但不得干扰人界的发展,同时人界管事异象司则会予以监察。 灵魂的消亡未曾有过,在地府的最高法庭审判后,也不过是将那些重罪之人永世关押在一个叫极深螺旋的地方。这也就是所谓的下地狱。 至于上天堂,遗憾的是藏也没去过天堂。他只从书上了解过,天堂是灵魂轮回的地方。 三界的规矩就是如此,对灵魂的抹杀相当于抹去这个人曾经所留下的一切,永远将其关押在永无止境的螺旋里就是地府最严酷的惩罚了。至少藏还没听说过有人被处以灵魂消亡的审判。 “罗酆,有搜索到苏轼的灵体信息吗。” “还没,总务司的判断是, 按消亡处理。” 藏枕着一桌子的文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异象司那边有联络上吗?” “没人回复。” 异象司也没人回复,按理说这事情发生在人界,他们多少要干预一下才对。藏有一种直觉。整个地府乃至人界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罗酆,你处理下文件。我去一趟档案室。” 女人推了一下眼镜,默默地将桌上的文件收走。坐在自己的座位开始忙碌。等到藏出了阎王办公室,也不见罗酆停笔。 只是在处理文件的间隙,罗酆在身旁的纸上写了几个字。 「以防察觉,行动提前。」 人去楼空的酆都村,最后的几户也打算搬离此地。酆都村是他们的一个念想,本不打算就这样离开,但是苏轼的消失,让酆都村感到压抑。再住下去难免会心生恐惧。 苏轼怎么就没了呢?随着大部队的陆续迁走,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世外桃源了。 “佛印大师,怎么还不走?” 老和尚笑了笑,走?去哪里?东坡不在他去哪儿吃好吃的。 “你们先去,我啊,去给东坡诵诵经。” 这要是平常,人们一定开玩笑说,佛印大师又在咒东坡居士了。可现在,没人想开这种玩笑。 “佛印大师,你觉得是谁杀了东坡居士。有人说那晚看见李白去找过他。” 佛印摇了摇头,他怎么知道,他也不是那包拯,狄仁杰。就是这二位现在怕也是蒙的。至于李白,那便更不可能了,东坡那家伙总是不给人家好眼看,可私下不止一次说李白的文章真乃天人执笔。那两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势同水火。 “李白,现在也不知道走哪儿去了,想找到他问问也是妄想了。可不是李白还能有谁呢。程颐?蔡京?难道是从螺旋里出来的人?” 佛印依旧摇摇头,程颐?蔡京?且不说两人不会如此。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呢。而螺旋里的人,要是真的出来了,那可是一场大难喽。 佛印缓缓坐在东坡楼的废墟前,合上双掌,默默给苏轼诵着经文。 这些旁人猜测啊,他也就是听听,在他心里如今能杀死苏东坡的,只有苏东坡。 老匹夫啊,人都死了,还想干波大事,你说你。好歹把东坡肉的食谱留下来啊。 “不知小哥,是哪家的眷属?” “在下,胡惟庸。不值一提。” 佛印自是没听说过这人,但是那总去他那要酒喝的明太祖要是在此可能会大吃一惊。 “小哥还有何事?” 那人就站在佛印身旁,望着东坡楼的废墟。 “往世太长,请大师作陪东坡先生。” 酆都村人去楼空,远望近观,再无市井灯火。已是一座荒废的村落。东坡楼的废墟前,一袈裟跌落尘埃,被扬起的灰尘遮蔽。 世间再无佛印。 第29章 专业人士才能干专业的事 前往洛阳的飞机上,武则天望着窗外,青天之上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洛阳,世间的变化,远非自己能预料。 “所以,你是来酆都求助,帮你,找你那小男朋友?” 顾纪点了点头,随后还补了一句。不是男朋友。兴许是从小怕武则天怕惯了。顾纪和武则天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位则天陛下毕竟是位女性,心思也是玲珑。她同顾纪说话的时候也是从来不去看顾纪。外人看来,还以为这二人有些仇怨,一副互不理睬的样子。 “你是对带走你那男……呃……陈……嗯……” “陈柯。” “咳,对带走陈柯的人有些疑虑?” 顾纪认真的点头。开始说些他和黄婆分析的想法。 起初顾纪可能没有注意到这里,经过黄婆的提醒,她发现这人出现的时间是过于凑巧了,仿佛就是为了带走陈柯一般。并且这人给她一种很熟悉陈柯的感觉。 “你不打算去找升乡先生了?” 武则天的突如其来的话在顾纪的心头扎了一刀,她以为过了一段时间了,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了这件事有所触动。就目前看来这件事比自己想的还要有攻击性的多。 武则天也是知道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不过她作为皇帝,很少去在意自己说错话后会怎么样。 “想啊,想又怎么样,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还不如先干掉眼前的问题,陈柯走了,村子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想没找到爸爸,连你们也失去了。” 对于孩子武则天自认为并不怎么会与他们相处,自己的孩子不论是李显,李旦还是太平貌似和自己的关系都没有那么好。 这个小顾纪也是一样,平时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可那些话突然让武则天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会被孩子惦念的母亲。 她作为一个女人,得到了在那个时代,女人不曾得到的一切。她变相的巩固了李唐的统治。她是一位帝王,一位英明的帝王。可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所以说此世还有什么遗憾的话…… “查案的事,你不该找我,我是个听结果的人,专业的事得找专业的人干。” 武则天从手里的包中拿出一张卡,在上面盖了一个印章。塞在顾纪手里。 “下了飞机,你就飞一趟太原。想办法去联络下狄家,将拜贴呈上。狄公多少会给我一个面子。有他来帮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狄仁杰?顾纪心里一喜,好家伙。不愧是女王大人,一上来就给我弄了个大侦探。黑袍男你给我等着,我还不信了,狄仁杰还察不明白你。 “谢谢,女王大人。” 顾纪这边光顾着高兴,嘴上没个把门的,平时私下里和太平玩笑的称呼脱口而出。武则天一皱眉瞪了顾纪一眼。 “你是在叫我?” “呃……我……不是……” 顾纪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一是怕武则天生气,二是被武则天的眼神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喜怒莫形于色,不要学太平吵吵闹闹的。” “哦。” 顾纪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赶紧绕开了这个话题。 晚些时候飞机降落在洛阳。顾纪在武则天,昭公主的注视下,踏上了前往太原的高铁,这一趟昭公主是想随着顾纪去的,结果被武则天以太宗陛下不在,大唐部将需要姑姑镇压为由强行留了下来。 目送顾纪远去,武则天也开始了她的任务。身为皇帝的嗅觉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而武则天从来不是个没有准备的人。 另一边。 新疆,喀什地区。 作为国内的边境,这里自汉朝打通西域以来便是我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而此时两个皮肤粗糙的男子,站在克孜勒苏河边上,沿着河边向西看去,那里就是我国的边境。 “两千多年过去 了,博望侯还是如此在意这片区域。” 张骞扫了一眼这个有些秀气的汉子,很难想象这个还有些文秀气质的小将军也和他一样在这西域地带度过半生。 “班定远,不也是。以灵体状态前来探查,也不是第一次了。” 班超笑着坐在河边。河水在他身下流淌,两千年前这里是汉朝的地境,两千年后还是,真好。 班超没来由的心情很好,笑容在脸上就没下去过。 “博望侯,就别调侃我了,我只是不想给巡视的战士,添加无谓的麻烦。说到灵体状态,博望侯你不也是,哎……您老别走啊。” 张骞是什么时候遇见这个小辈的,大概是从酆都村里出来的时候,异象司告诉过他们不允许干扰人界的运行。无论是毁灭还是新生。在酆都村的日子里张骞也想过出来看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曾经开拓过的地方——西域。 随着始皇帝第一个出村,陆续有人从村中出走,张骞算是比较早出来的一批了,在前往西域的路上,或者说就是在酆都山脚下,他遇见了班超。 “博望侯可是要前往西域,班超愿同往。” 班超这是这个名字第一次传进他的耳朵。同为汉臣,同为出使西域的人。他竟然都没听说过班超这个人。 出来后,班超说了很多旧时的往事,西域辗转征战,设立西域都护府。张骞听了嘴上不说,心里却大为称赞。 在那之后多少年了,对他们这种人,时间本身就没有意义。边境的战士换了又换,他和班超还是喜欢隔一段时间,来这边看一看。看着国土坚固,二人的心里总有着说不出的欣慰。 喀什地区的变化映在张骞的眼里,二人就住在不远的克孜勒依买克附近,这个村庄人数不多。来往河边也是不远。二人偶尔去村里交换下货物,倒不是两人像人类一样需要吃食,用班超的话说,偶尔回归一下生前的样子。以免忘了自己以前还是个人。 偏远的克孜勒依买克,今天迎来了两个人,一人身披黑袍,一人冷面淡漠。两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找了个住处住在了村子里。 张骞和班超还不知道,这两人注定会让这平凡的边境线吵闹起来。 第30章 两分仪 克孜勒依买克 村庄来了两位客人,平时就算是旅客也很少来这边,再往前走就是国境,那里可不是随便能出入的地方。 除了巡视边关的战士,还有数量不等的村民帮助巡护。称的上一句守卫森严。 这两人怎么来到这里的没人知道,只是看见村长带着他们两个找了户人家住下,听说那个披着黑袍的男人还捐了不少的钱。村民们都在议论纷纷,大户人家们,怎么想起来上我们这小村庄来投资了。 “什么投资,那是公益行动。” 刚刚学会上网的大娘为了展示下自己的学识,扯着嗓子四处宣扬。于是,村里来了两个做公益的人就彻底在村内传开了。 “总觉的村民很热情呢。” 韩脱下自己的黑袍躺在不算舒服的床上。 从崖州北上,陈柯也早已知道黑袍人的名字。他叫韩,或者说,他让陈柯称呼他为韩。平时总是披着黑袍的韩,第一次脱下来的时候,还让陈柯挺意外的。 本以为那黑袍下起码也是一副壮硕的身体,没想到的是,那副身体瘦弱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陈柯认为顶着这样一副身体能活到现在也算是积德了。 韩对自己的身体非常清楚,他感觉出了陈柯的讶异。他只是好奇,原来他惊讶时也没什么表情。还真是有点好玩。 对于韩的身体,陈柯不问,韩也不想说,本来是这样的,只是后来没忍住。 “你就不对我身体好奇。” “有点。” “说来这还是个有些长远的故事。” “倒也不必和我说。” “你倒是多少配合我一下。” “为什么?” “为你大爷的什么。” 韩伸出的脚,被陈柯握住。单纯从武力上来说,陈柯甚至能让他两只手。如果他不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以前,也算是个科学家,嗯……好吧我说实话,就是个研究员。之后出了一场实验事故。身体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万幸的是,身体发生了变化,头却没被影响,所以简单的披个黑袍,带个手套,也不会吓到人就是了。想不想知道我做的什么研究?” “不想,这就是你说的长远的故事?” 韩摊开手,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 “不然呢,想要知道的更多就要付出的更多。” 这就是陈柯第一次见到韩黑袍下样子的情景。 对于韩他只是认为这人有些奇怪。有关于他的事情陈柯不感兴趣,他能跟在韩的身后,一切都是为了韩所做的承诺。 顾纪,她……算了。 “看我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韩,炯炯有神的盯着陈柯。倒不是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他单纯的是对陷入沉思的陈柯有点兴趣。 这个冰冷的家伙在想什么呢?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啊?他的情感系统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过就算是撬开了,也都是棉花吧。 韩始终不曾掩饰自己对陈柯的好奇。他一有时间就偷偷的观察陈柯的举动。可惜了,如果实验室还在,一定可以记录下很好的参考数据。 就叫《人类的情感缺失与自我修复》,绝对可以对人类未来的发展有一定的建设性工作。 “所以呢,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陈柯的冷言冷语,打断了韩的自嗨式思考。 “说目的就太伤人了,我啊,是来带你毁灭世界的。” 韩故作阴恻恻的说道。 陈柯只当他又是犯病了,再也不去理他开始把玩从韩那里拿到的「礼物」。 一把唐刀。 讲究点说,应该是一把唐制仪刀。唐刀四制。仪刀,刀长,双手柄,环首。陈柯这把刀,刀身笔直通体呈现黑色。 不同于横刀,仪刀的长度并不能被挂在腰间。陈柯只得将其背在后背。 韩说这把刀给 陈柯多少有些暴殄天物,陈柯不会双手刀的用法。韩本身也不懂武艺,自然没人教陈柯,但绍兴一行,陈柯将陆家枪劳记在自己的脑海。 正因陈柯有长手武器的使用经验,韩这才将手里这把长刀交给了他。让陈柯有个顺手的武器。 实在不行,拿刀当枪用。 韩自己则是留了一把障刀用以防身。 “这刀有自己的脾气,慢慢体会吧。啊,你最好别拿着它乱挥小心刀刃调转过来。成了逆刃伤了自己就不好了。哎,我当初怎么就把那鞭子扔出去了,明明就属它最听话。” 对于这刀的脾气陈柯是深有体会,从拿到他至今,陈柯只从刀鞘中拔出来过一次。还是韩刚送给他的时候。 途中有几次陈柯都想抽刀观察一下,奈何刀身就好似被刀鞘吸住一般,怎么都不肯见人。 时至今日,这刀还是拔不出来。 “陈柯弟弟哟,你求人帮忙,总不能用蛮力吧。” 陈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还是拔不出来刀,眉头早已皱了起来。韩在一旁看的开心,心情一好就提点一下。 “你是说……” “要有点礼貌。” “怎么有礼貌。” “起码说个请字。” 陈柯纠结了一下。双手握住刀柄。 “请。” 刀身纹丝未动。那边韩在床上已经捂着肚子开始打滚了。 “别笑了。” 如果可以,陈柯真想狠狠给他一拳。 “你也不能真就说一个请字吧,太装x了,哈哈哈。你怎么也得说请出鞘吧。” 陈柯决定再信这个家伙一次,他这次只用了单手。 “请出鞘。” 毫无变化。韩已经从床上滚下去了。 “韩!” 陈柯的语气中难得出现了怒意。这对韩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搞笑的天赋呢。好了,好了,拳头收回去。你求人家帮忙,好歹也得记住人家名字吧。请了半天你请谁呢。” 陈柯深呼吸压下心中升起来的那股火。他暗暗告诫自己,有机会一定要让韩吃点苦头。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啊?我没说吗,哎呦呦,你说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 忘了?你绝对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在一旁看戏。 陈柯手握刀柄,刀未出鞘。他以刀带枪。一招刺出。刀鞘擦着韩的脸颊划过。狠狠地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何必动这么大火气呢。” 面对陈柯这一击,韩眼都没眨,说不好是对陈柯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有信心。 “真怕你误伤到我。好了,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就告诉你那家伙的名字。” “它叫……” “两分仪” 第31章 做坏事要小心 刀不听人言,人不闻刀语。 这是陈柯和两分仪的真实写照,韩从来没有欺骗陈柯,他手里的那把刀,确实有着脾气。尽管陈柯,尝试着用谦卑的语气去「请」它出鞘,他也没给陈柯像样的回应。 人心不顺要哄,刀若有了情绪,对于连人都没哄过的陈柯来说,一时间竟是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稍作休息。韩便提出去村里逛一逛。 村子不大,用不得多少时间就能游览的差不多。如同村民们所说,克孜勒依买克不是什么旅游观景的村子,走来走去也没什么可以游玩的。要说新奇,可能是这不同于中原的西域风情,更令人有观赏的念头。 红砖砌墙,墙面的雕饰精美。陈柯只是陪着韩四处走走。韩更多时间是在雕花前驻足。没看到一个不同的雕饰。他便欣赏一番。 “不论是在哪里,人类都喜欢将自己的智慧以艺术的形式流传下去,即便那些智慧不值一提。” 陈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对比什么人类的智慧。它更在意自己身后的刀。 不知道,它心情好点了没有。 “你别告诉我,带我来这的目的是走街串巷。” 韩拉紧了身上的黑袍,看着当空的烈日说道。 “怎么会呢,我们是 干什么来着,哦,公益行动,那至少得去附近的景观处考察考察,走回去吃饭,等晚霞来了再说,到时这里一定很美。”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对于韩等决定,陈柯一向不去质疑。他只要他想要的,韩要是做不到。陈柯就杀了他,仅此而已。 晚霞时分来的很快,不过是回屋睡了一觉而已。村民的伙食对二人来说过于丰盛了,陈柯和美食本身就是绝缘状态,吃了两口也就够了,韩倒是认为自己吃了不少,可那只是针对他的身体,若是有第三人可能会发现,这两个人吃的量都不如一个普通的孩子。 浪费了难得的美食啊。 韩认为自己可以再试一试,对抗一下自己的饱腹感,至少他的舌头在抗议,很想和盘子里的菜再来一次亲密的接触。 “时间到了。” 陈柯看了眼窗外,落霞满天。韩选的这个时间去河岸想必有些路程,不过脚步要是够快,想必能在半夜前回来。 在河岸看落霞吗,至少他真的没骗自己,这里的晚霞,很美。 纠结了一下,还没有消灭盘子里的菜。韩此时觉的自己尽力了。旁边这个人也不说帮他 真是一点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看你着他提醒自己的样子。韩的好奇心,又开始春初欲动了。 “你怎么这么着急?是不是好奇我带你去干什么?你好奇你就说啊。我还能不告诉你吗。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闭嘴,有点烦。” 韩自讨没趣,也不在去纠缠陈柯,对于陈柯没事就不给自己好脸色这件事,简直就是稀松平常。 窗外的天色暗的很快,韩打开窗看了一眼也觉的差不多是该出发了。 陈柯跟在他身后,预想中,韩应该会找一个村民同行,毕竟这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韩说的那个克孜勒苏河的方位就凭他们两人是不好确认的。找个村民做向导,付些佣金,也好少走一些弯路。 可韩没有那样做,西部边陲地区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有些凉气。他就如进村一样,悄无声息的出了村去。 一路向北,韩的步伐不急不缓,不去确认克孜勒苏河的方位,也不管身后的陈柯有没有跟上他,走走停停,偶尔还去草丛中摘两朵花。那状态还真像极了来考察的人员。 不,比考察的人员还悠闲的多。 陈柯的担忧是多余的,甚至陈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太惯韩这种有些散漫的样子。但就是这样的人,给陈柯一种感觉,他做的事天衣无缝。 大概步行了两公里,目所能及之处就看到了流淌的河水,此时天色刚刚有了些明显的 变化,夜晚欲拒还迎的状态已经显露。 在那河水的边上有几处看起来好像废弃的房屋。韩只是向那边望了一眼,就跑向了他们相反的方向。 “你很在意那边?” 陈柯看着那边有些废弃的房屋略有疑惑。 “陈柯弟弟,大晚上的那边有个破屋,本身就很可怕。你不能有点常识吗,话说那个叫顾纪的小丫头居然喜欢你这样的吗。看来有必要研究研究酆都的女孩呢。” “她是我姐姐。” 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废弃屋子。 “你的嘴可比那废弃的红砖瓦片要硬的多了。” 韩远离那片废屋是其实有两点,正如他说的从来不骗陈柯一样。这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还真的觉的那里挺吓人的,陈柯这孩子,不懂中式废旧房屋的恐怖性,如果在这个氛围上再加上夜晚修饰,那效果绝对是相当的炸裂。 韩,在想是不是回去,弄点鬼片给陈柯看看。让他涨涨见识。 第二点吗,韩自认为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事,这屋子再破也是个避雨的地方,要是碰到什么人就不好了。 这人啊,做坏事的时候还是谨慎点为好。 但是这人世间主打的就是一个事与愿违,再谨小慎微也难免出现纰漏。 废弃房屋里有没有人,韩现在是不得而知,眼前倒是有两位。 一有些粗狂的汉子和一个有些文秀气的男人正从河边踱步而来。 “哎呀,这还真是太不巧了。看来坏事不能做太多啊。” 班超和张骞,正打算回最近的村落休息一番。可顶着夜色就看到河边站着两人,一黑袍披身,看不清容貌。另一个,一身白色宽松的运动装扮,身后背着一把半身长的刀。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边干什么。这是边境区域不是闲逛的地方。” 韩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还好在夜色的掩饰下没有本迎面走过来的二人发现。 “没闲逛,我们是来做公益的,过来观察一下周边,走着走着就过来了。” 班超心生一丝疑虑,这么晚出来考察。不过这里离附近村子不远。总有些调皮的孩子来来往往的。说不准是被孩子们指路过来的。 “天黑了,两位还是回村子吧,明天拜托村民们带着你们四处走走,以免出现事端。” 张骞与班超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好嘞,那我这就回去。走了陈柯。” 韩一拍陈柯后背,也不犹豫二人就原路走了出去。刚走出不远。韩又一路小跑回来。 “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啊,我回去跟村长说一下,感谢下你们,要不我们不知道会碰见什么事儿呢。” 张骞刚想回答,班超抢先一句说道。 “不必感谢,不过是边疆的两位战士罢了。” 第32章 对接 河边一游,可以说是毫无收获。对韩来说是如此,对陈柯来说也是如此。 本以为能见识到韩想做的事究竟是什么。陈柯发现自己最近求知欲望很强烈。比起和顾纪在一起的那个时候,如今的他总想去了解更多的东西。 这就是韩所说的好奇,还真是没跟他学到什么好东西。 屋子里,陈柯在反思自己最近的状态。然后就被吵闹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啊啊啊啊啊!那两人是怎么回事!烦死了。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让我干完活吗!” 韩在床上滚来滚去,从回来的时候就是如此。 陈柯眼不见为净,但是太过吵闹的话还真是没法做到充耳不闻。 “你烦死了。” 陈柯一脚将韩从床上踢了下去,他打算用物理办法去将噪音消灭掉。 “哎呀,我以为你已经练成了,耳不闻,目不见的境界。” “你太吵了。” “那你怎么回来一句话不说。” 韩趴在床上盯着陈柯,想看一看他的反应。 “你不是也一句话没说。比起这个你的计划因为那两人出现了变故?” 陈柯说到这里,韩的眼睛睁的老大。麻利的起身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陈柯身前。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 “你不是关心我吧。展开来说说。” 陈柯还是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但是语气却出奇的有点愤怒。 “你……觉……得呢” “行,行。不是就不是,都是文明人别动手。哎,说实话我还是稍微有点失望的。早点完事早点休息吗。不过也差不多了,我就知道,当坏人做坏事的时候总会有正义人士来阻止你的。这算是什么,宇宙的定律?” 陈柯根本就不想理韩,关于那什么定律他也不是很在意,说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居然是离这个神经病远点。 “我都说了我在做坏事,你好像不是很在意。” 陈柯给韩的回答,让韩感到很意外,意外到他甚至愣了一下。 “坏事又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在意?” 是啊,韩头一次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他还不懂得,不懂得看见别人做坏事是需要去阻止的。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不做坏事就好了。 嗯,这样好像也不错,感觉会挺有意思的。 陈柯看着韩突然发呆转而变的心情很好的样子,脑子里不知道飘过多少个问号。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离这个人远点。 之后两人在村子里又住了两天。基本上都是韩在带着陈柯四处乱晃,克孜勒依买克的周边也去逛了一遍,但是那晚之后韩却始终没有踏足克孜勒苏河附近。 那之后也没有见过当晚那两人。本以为那两人是村里的人,可是在一番打听后知道,虽然这两人有时会出现在村里买些食物日用品什么的。但是村里的人谁都不认识这二位。 “你还打算在这里住多长时间。” 陈柯整理了下身后刀的摆放位置,如果放的位置不好,这刀会生气的。虽然对于拔不出刀的陈柯而言,这刀的情绪怎么糟糕都无所谓。 但陈柯也不能真的将这一把利刃当钝器去用。 “快了,快了。我稍微叫了点外援过来。” 外援?说起来,对于韩要做的事情陈柯不清楚,对于他身后的背景,一样不甚了解。 这么多天,陈柯一直同他在一起,就连他什么时候叫了外援,也没注意到。 他说自己是被逼的找人帮忙,可陈柯更相信另一种说法。 这个男人,早知道一切不会顺利。所以他早有准备。 再又一次同夕阳挥手告别之后,一个穿着类似当地人的男人住进了韩和陈柯的对面。 “你找的外援?” 韩并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是他也没矢口否认。毕竟不能真的有人来这个村子做公益行动 吧。 兴许做坏事的人都喜欢夜间行动,在午夜时分,陈柯房间的门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正如陈柯想的,对面那个男子叫番辰,一见面就用一种不是很客气的眼神打量了下陈柯他们居住的房间。 “两个黄毛小子?哼,行吧。聊胜于无,我都布置好了,明天就行动。你们两个大胆的冲上去就行,送死总是会的吧。” 陈柯不喜欢这个人,甚至这种情感更为强烈。他还不清楚这种感觉叫讨厌,厌恶,甚至还有别的词能来形容。 对方不在乎他们两人的生命,看得出来,他只是想让韩和陈柯去做炮灰。对于这种人,陈柯也不是很在乎他的生命。两分仪若是能出鞘这人早就没法站在这里了。 算了……交给韩吧,毕竟是他找来的外援。 陈柯刚刚说服了自己,眼前一抹刀光闪过,在这略显昏暗的屋子里,格外的刺眼。那刀身的白是如此瞩目。 拔刀,收刀。一气呵成。 这把障刀在韩的手里如同鬼魅。 随着刀身入鞘,那正要离去的外援,人头应声落地。 “我不是很喜欢你的说话方式,改一改。你的主子难道没告诉你,我脾气其实不是很好吗。” 断头的身体栽倒下来,陈柯不动声色的挪了一步,以免被砸到。 那身体内没有血液喷出,倒是有不少棉花露了出来。几秒钟后那身躯急剧缩小,一个没有头的玩偶靠在了门槛上。 “我这把刀可是能砍死灵体的。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偷偷走的好。” 若是有人路过,可能会好奇这两人站在门口和谁说话。但是在二人眼里,那个叫番辰的家伙,此时是走也不是留也尴尬。 韩好像很喜欢看这种热闹,他才不会主动去出声。陈柯也不是能给台阶下的人。三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直到韩觉得有些无聊,打算拔刀了。那人才慌张的说道。 “我不知道二位有如此神通。还请二位放过我,毕竟我是那位大人派来帮助二位的希望能看在那位的面子上留我一命。” 韩给人的感觉太诡异了,番辰有理由相信,这个披着黑袍的男人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搬出那位,看在那位的面子上,自己的生命才能得以保险。 “嗯……那位的面子。” “不看。” 障刀出鞘,番辰的右臂齐肩被砍了下去。以灵体的状态,那掉落的右臂逐渐消散。番辰也吃了一惊,心中的恐慌无限放大。韩,没有说谎,他的刀是真的能砍断灵魂的。 “求……求……” 番辰嘴唇发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必求我,留你的命,不是看她的面子。只是对你说的那个布置好的计划感兴趣。感谢自己吧,你的多嘴救了自己一命。” 番辰有些后悔,当初是他强烈要求和忠互换一下,才在境内行动。本以为境内安全也安逸,对接两个这点事都办不来的小子。能有个什么问题。 如今看着自己空掉的右臂…… 人类的悔意,有时来的特别快。 第33章 来势汹汹 直到最后,番辰也没有机会将他的计划讲出来,韩根本不想听他的计划是什么,他只告诉番辰去做,自己见机行事。 这是韩最喜欢的安排,不要去干预别人的计划,而是要利用别人的计划。 他一向觉得,利用别人的计划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旁观的角度寻找那个可以插入的机会。 “你很讨厌他?” 陈柯捡起地上已经坏掉的玩偶。那断头处切的意外的整齐。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你说呢?” 陈柯晃了晃,那被韩切掉的头。 “我倒不是讨厌他,他是个聪明人,嗯,那种没什么用的聪明。我这叫礼尚往来,他非得把人性的恶劣显示出来,我只好告诉他,他所展示出来的东西不值一提。” 韩说这话时看了看陈柯,发现陈柯一直在盯着他的刀。 “陈柯弟弟,我觉得你应该多看看书。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助纣为虐。” “不知道。” 韩罕见的白了他一眼。躺床上睡觉去了。 陈柯根本没有去思考韩说的那些话的意义,他还在看着韩身上那把刀。 这刀,有点漂亮啊。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不适感。陈柯一直没有拔出来的两分仪,自己出鞘亮出半个刀身。 借着屋内的灯光,黑色的刀身花纹闪烁,好不优雅。 这刀怎么回事。 陈柯不懂,等他将刀从背后取下,两分仪收刀入鞘,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屋内安静了。 克孜勒苏河岸。 班超和张骞一如往常的在河岸尽头巡视,有些地方不方便去的,或是站在高处远远的望一眼,或是以灵体状态扫视一番。 “还记得几天前那两个人吗?” 张骞坐在河边突然问班超道。 班超对那两个人的印象也不浅,可还是想了想,才点了下头。他虽然觉的那两个人有些奇怪,但是几天过去了,附近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为此,他们还特意巡视的晚了一点。 想说那两人要是有所行动也会趁夜色,但是就目前的形势看来,或许是多虑了。 “明天,你我二人分开行动,河岸这边你来巡视,我去盯着那二人。” 班超诧异,没想到张骞对那二人倒是很在意。边疆不同于别地方,这里守卫力量强悍,就算他们真想做什么,恐怕也是跑不掉,何况有他们二人暗中帮助,想要在这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难上加难。 “会不会太谨慎了些。” 张骞望着河面,过往如河水流过。 “我从接到武帝之命出使西域,当时浩浩荡荡有一百多人。在西域奔走13年,等我在回大汉时,仅剩我和堂邑父二人。若是不够谨慎,那张骞可就不是什么博望侯,只是一个惨死在西域的傻子罢了。” 班超不语,当时西域和大汉并未和西域诸国建立有效的联系。若是没有张骞开路,也很难有之后西域都护府的成立。 他虽然和张骞对此事有不同的态度,可他知道,谨慎总归不是错事。 班超正要答应。张骞手掌一伸,一晶莹剔透的珠子存于手掌之中。那珠子呈幽蓝色调,看上去不似凡物。 “紧急关头,活命用。是回长安还是去境外随你的意。” 班超自然知道此物是什么,酆都村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异象司和他们的契约,这珠子里封印了异象司的神术,每个人的表现形式都不同,神术的力量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但是一旦使用了这珠子,意味着,你打破了和异象司的契约,对人界进行了干扰。 对人界进行干扰是重罪,重罪者当入螺旋。 “博望侯,认为事态会如此严重。” “如无事,最好不过。若有事,这里可是边关。任何事都不是小事,你我只有二人。真出了事,总应该为边防的战士做些什么。仲升,我们只能在暗中,如今不似当年。” 张骞不等班超再说些什么,将手里的珠子随意的扔向班超。班超慌张的接过,生怕一个没拿稳掉进了河里。 “博望侯也不必如此随意。班超胆子可小。” “你胆子小?” 张骞哈哈大笑,笑声在河面回响。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声讥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班超说自己胆子小。鄯善王听见了不知作何感想。” 班超迅速转身寻找笑声的来源。夜,漆黑。视线范围内只看到一人影,那人影只有一臂。 来者不善,班超听见了一个不是令人很高兴的名字,鄯善王。 “仲升?” 张骞看着一脸敌意,手里已经握住匕首的班超,投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来人不对劲,博望侯小心应对。” 班超不知为何,听见那人提到鄯善王,下意识的认为他和自己可能是老相识了。 “班定远,识得番辰否?” …… 谁? 班超愣了一下,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人怎么没什么印象。 番辰见班超的态度,想半是多半将自己忘了,这有点让他恼羞成怒。他自认为也曾是班超的一个绊脚石。可看来在班超这里甚至连印象都没有。 他很愤怒。 但是班超,再活一世,你就要输在我手里。此世可没有徐干前来支援你了。 “番辰?仲升……” 张骞想提醒班超,要谨慎对待此人。能在这里认出他,这人的成分一定很复杂。可话在喉咙里,一柄军刺透体而出,将话截在了肚子里。 “博望侯!” 班超反手匕首刺出,那人一直有在防备班超。军刺拔出也不和班超纠缠。转身竟跳进了河里。 夜色下,那人从河中出,又从河里去。 班超没想追,也没法去追。他扶着张骞,抓紧查看他的伤势。绕说两人都是灵体,身体不过是之前黄婆帮二人弄的「衣服」。但是「衣服」也有弱点,若是刺中心脏或者割掉头颅。「衣服」便失去了他保护灵体的作用。除此之外,任何伤势也不会对其造成太大的影响。 刚才那人手法娴熟,那一击就是冲着心脏去的。只是张骞身子本能的侧身闪躲使其偏了一些。 班超关切的看着张骞。见张骞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心中焦急。却见张骞对他一眨眼。 二人也算是有些默契。班超佯装张骞受伤,大喊了几声。 河后立即又冲出两人,趁你病要你命。优秀的杀手不会心慈手软。班超、张骞抓住二人冲上来的一瞬间。反手掏出匕首,一刀插在来人的脖子上。 如预料之中并没有血液流出。匕首横握,两人几乎同时,割掉了眼前刺客的头。那无头尸体在地上抽搐两下。变为一玩偶,几缕灵体被空中一旋涡吸收殆尽。 非此世之魂,当不容于此世。这就是三界的律法。 番辰鼓着掌走到了二人的身前。班超没有看错,他不是人类,他只是个灵体。而四面八方一排排的刺客从周围显现。 三界的律法是自然的铁则。但是规矩是可以有例外的,显然眼前的人就是。那人略显从容的说道。 “我觉的我足够重视你了,班超。这三十几人对你们二位。如何。” 这还真是,十面埋伏。 第34章 逃亡之路 腹背受敌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是这次显然要危险的多,二人对三十几人,容不得一分一秒的疏忽。 庆幸的是对于班、张二人,险中求生的戏码也不是头一次经历,比起常人来说,他们倒是显的冷静异常。 “若你我二人合力冲击一点能否突围?” 张骞对于场上局势尚不明了,胸口的伤对他的行动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感官上比起未受伤时要迟钝的多。 班超,看了下当前的形势,说是十面埋伏真的一点不过分。就连身后的河里班超都隐约看到了几个人影。 擒贼擒王,番辰那边的人反倒是没有那么多,集二人之力擒下他,会有逃生的可能吗? 班超看向了番辰那边,他是头领的事是毋庸置疑的。身边两三人的防御体系,对张骞和他来说也不难突破。可迟迟没有让班超行动的原因是,番辰太自信了。 他甚至在向班超招手。 你不是想来擒王吗,来啊。 番辰向班超释放的信息相当明显。可是越明显班超越不敢轻举妄动。在班超的想法里,与其说是番辰没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守卫力量的薄弱,不如说番辰是故意将自己身边的人派了出去。 他很有自信,自己不会是那个被擒王的人。 是诱导吗? 人群的包围网在缩紧。再不迅速的做出决定,等周围的刺客将路线都封锁了就来不及了。 赌一把。 “博望侯,我不知道会不会中对方的圈套,但是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张骞从身后掏出一柄军刺换来了班超手里的那把匕首。 “你在前面开路,我在你周身护着你。我现在视线范围不远,这玩意不如你手里的这个好用。” 张骞说的是实话。班超也不矫情,他们必须利用一切有利的情形。武器就是其中之一。 “你我二人顺着河岸向左突围,河里人不多,小心提防即可。行动要快,右边的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们就可以拉开距离。至于左边的那些人,切莫恋战,你我二人第一要务是逃到那间废屋子。” 张骞大致听懂了班超的安排,只是他没明白,为何要去那间废弃的屋子,这岂不是瓮中捉鳖。 “那屋子可是只有一扇门供人进入,至于其他窗口早已被堵死了。” 班超将军刺藏在袖子里,两人虽然在交流,但时脚下没停,注视着身后的同时,一点一点的靠向了左侧。 “博望侯可听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您别看我这样,班超可是早就扔掉了笔,改拿刀了。不过博望侯你也别真指望我能守住,等我累了,你得来换班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不过看到班超的状态如此镇静,张骞倒是放心了不少。平时交往下来,这个小子看似文质彬彬的,其实思想狂野的很,但却总是粗枝大叶的让人不放心。 如今危机当头,他倒是表现的让人安心不少。 “就照你说的办,这个位置也差不多了。你我冲起来,左边的人想必很难立刻反应过来。” 班超指了指河边正走过来的一人说道。 “就是他了,一会儿我逼他掏出武器。您老可得迅速解决他。能办到吗。” “比你说的还要简单。” 这博望侯什么都好,就是这嘴上是真不输人。老头子是不是都这样,不对,貌似自己也不小了。 班超在大敌当前的情形下还有心思瞎想,都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就算是这一计不成。他还有最后的托底。凭借张骞的丝绸之路想要逃走,这几人想必是留不住的。等到那时张骞能把这边的消息传出去,这些人不论有什么计划,对上酆都的家伙们,可是吃不消的。 但是班超知道,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同张骞说了。他虽然不会反对,可是他一定会骂自己一顿。 当一片浮云遮住了月光,班、张二人双腿骤然发力。冲向河岸上游。 来围堵的那人也没想到这两人会从自己这边突围,急忙给不远的同伴打了个手势,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已是必死之局。 无论他们怎样行动。都改变不了人数的差距。而战场虽然不缺以少胜多的例子,可惜的是,两个人胜三十几人的情况不存在。 用手势传递消息,不仅有效还快速。一经传达可以迅速的通知四面八方的同伴。当月光在此泼洒时,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班超和张骞的路线。 他们去了左边。 就像是模拟了多次的场景一样。右边的刺客迅速向左边靠拢,比之前行动的速度则要快上许多。 如果能看清他们的行动配合,班超一定会感慨一下。 真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啊。 左边的战场,比传递消息的手势,晚了一步的是班超的军刺。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班超表现出的爆发力和果敢,令张骞赶到佩服。 同时冲出去的二人,班超借着军刺的长度,已然对河岸的刺客发动了攻击。 那刺客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虽然错误估计了班超的爆发速度。但是并不妨碍自己挡住这一击。而让对方格挡这一击就是班超的目的。 “博望侯,快。” 比班超慢了半步的张骞袖中短匕寒光乍现。精准无误的插进了刺客的心口,一声短暂的尖叫。灵体随着旋涡消失在了月色下。 班超若是回头,就会发现,这是难得的美景。 可是下一人就要来了,回头?单单是这种想法就会要了两人的命。 班超军刺一挥将从河面上射来的箭打落。他们没时间去在意那边的敌人,在保证自身要害的情况下,班超甚至打算挨上两箭,这样就不会减缓他前进的速度。 大约向前冲了有500米的距离。两人虽然不会像人体一样感觉到真实的疲惫。但身上的衣服在保护灵体的前提下,也限制了他们不可能做出多么离谱的行为。 和班超预料的一样,他们跑不了多远,过来补救包围网的刺客就出现了。从河岸边有两人追了上来。并且越追越近。 “趴下。” “什么……” 班超还没理解张骞话中的意思,就被张骞一把扯倒在地。 眼前是个斜坡。张骞经常在此巡逻对这边的地形,早已心知肚明。这二人跑着跑着,利用斜坡瞬间就能打一个视野的差距。 在刺客眼里,还真是如此,眼看就要追上二人。这人却消失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河岸边杂草丛生,有些杂草的高度,遮挡了追踪者的视线,让他们不是很好辨别地形。 尽管对着张班二人也有些影响。好在张骞对着附近的地形过于熟悉。天时,地利,皆在手中,这一次还真有可能逃的掉。 追踪的人刚要踏足斜坡,就被趴在坡上的二人拽了下去,一刀捅在心口,让其消亡。 “没想到,还有地形优势。” “过了眼前这个坑就能看见废墟了,小子别废话。我们的逃亡之路,才开始呢。” 番辰眼看着两人向河岸上游跑去,他无所谓。围追堵截,他们二人再怎么跑也跑不出自己手下的追踪。杀了他们不是目的。不过,能杀了最好。 番辰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只要把他们赶的远远的别妨碍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就好。而就在刚刚,一位他也没想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至此,番辰确信,这枚「炸弹」埋在二人逃亡的路上。将会将他们炸的体无完肤。 第35章 迟来的救兵 过了眼前的斜下坡,是一片高低不同的草地,最高的有半人多高,矮的也到了班超的脚踝。班超向身后看了一眼。自那两个人被暗算后,身后追来的人观望了一下,没有下来。 吃了刚才的亏他们多少有些犹豫。 以班、张二人对此地的熟悉程度,下面要是还有陷阱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这时候,谁要去试一试下面是否有陷阱呢。 答案是没有人,谁也不想成为那个先遣部队。 所以他们一致的选择了,绕开眼前的下坡,在这个坑的对面,上坡处堵截班超和张骞。相比起用生命去探索,这不过就是和时间争分夺秒而已。 就在争取时间这件事上,班张二人同样如此。眼前的上坡路明显比平地要浪费时间,两人只能徒手爬上去。 若是没有那些刺客的速度快,那也只能叹一声时运不济了。好在是这个坡道对河面来说视角不是很好。暂时是不用提防侧身来的冷箭了。 河边泥土松软。这上坡路也没班超想的那么好爬。若是一脚踩在不稳的地方,还要滑下去一段。 可以说两人用尽了浑身的解数才终于要从这个坡道上解脱了。 张骞一只手抓住了地面上的草,身子一发力,腿就迈了上去。班超一见也想照做,可脚下泥多,又踩到了一块软土上,脚下一滑就要掉下去,张骞反应不及伸出手一抓,抓了个空。 若是任由班超掉下去,这趟逃亡之旅算是结束了,想必那些刺客也不会给班超再爬上来的时间。 危机之刻,坡上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班超。只一用力就将班超拽了回来。张骞一看,立刻跑过去帮忙。两人一起将班超拉了上来。 “多谢这位小哥相助。” “没事,我欠他的。” 从穿着来看那人好像是本地人。年纪不大,20来岁的样子。但是班超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因为它确实给班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忠?” “好久不见,班大……定远侯。” 班超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是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忠的肩膀。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走。” “去哪里?” “后面有追兵,先去前面的废弃房屋。有些话之后再说,忠你提防下河岸的冷箭。我们看住另一边。” 忠点了点头,挪步到河岸一侧,三人继续向不远处的废墟跑去。 虽然已经能看到房屋的影子了,但是真跑起来估计着还有一段路程。三人也不言语,专心向前,这时只听见身后,脚步声多了起来。 一人突然从班超的身后冲出,班超多少不及时,被砍了一刀,不过好在距离不够这人只能用砍的,对班超来说杀伤力不大。张骞及时回头匕首丢出,插在那人头上。那刺客只是一顿的时间里,就被从河岸侧扑过来的的忠,掏出短刀,砍下了头。 “仲升,怎么样?” 班超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脸上弄了一层泥,他随手抹了一把,蹭掉了不少,说道。 “没事,要不是他太着急,我估计就站不起来了。” “后面还有几人上来,快走。” 忠看到身后的草丛有人影闪动,立即提醒道。 三人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赶路。班超只觉的脚步比之前沉重了不少。索性废屋也不远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班超还没经历过令人绝望的情况。当年他只有三十六人不也是在西域闯出了个名堂。 可这回。 “要拼命了啊。” 班超将手里的军刺握紧。拦住了身后的张骞和忠。 “怎么了。” “发现一只拦路虎,哦,不对,是一群狼。” 前方废屋前方的道路上,番辰身前10几名刺客整装待发。 一切都和番辰想的一样。他疏散自己身边的守卫就是为了扩大包围网。张骞他不熟悉可是他从来都不会小看班超。 他在赌。 他赌班超的目标不是他,遗憾的是,他赌对了。他甚至都没用到那个人,就拿下了辉煌的战果。如今罗网已成,班超你怎么跑。 多少年了,你在人间潇洒快活,我在地府,为了一个天界的名额苦苦挣扎。 班超,你可想过这一天。可想过消亡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上。 “哈哈哈,班超,这一次,这一次,终于是我……赢了?” 番辰脸上的狞笑正在逐渐失去。眼前天旋地转,咦?这是我的头吗?不可能,就算有人暗算,自己不过回到灵体的状态。为什么? 斩灵刀? 收魂锁,斩灵刀。是地府士兵配备的武器,对付灵体一般的武器怎么能生效呢。 而这柄斩灵刀,正是从他手中送出去的那一把。 “你背……叛……” 持刀之人,看着眼前消散的灵魂,收刀入鞘。 “我可从没说,我们是一路的。哪儿来的背叛?” 冲出去的刺客同班超几人战做一团。凭借着三人的勇武,连续斩杀了几个,但是他们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对面仗着人多的优势,令班超三人,无暇顾及其他,只能不停的防备。可他们三人都知道,再这样拖下去,身后的人来了也是个死。 正当班超打算使用那个时候,有人从身后,将包围撕破了一个口子。 “从我这边突围。” 三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们选择了相信那个人。夜色漆黑,他们谁也看不见那人的脸,却跟着他跑了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四人且战且走,那废弃的房子就在眼前。终于忠的大刀逼退了最后的两位刺客,几人终于进了这废旧的房屋。屋里不大,容得几人坐下。屋顶被一块水泥石板横着,压的死死的。 全屋上下只有一个入口就是这扇门,班超和张骞偶尔就回来这里休息,对这间破房子熟悉的多。几人搬了一块木头横在门前。接下来全都瘫坐在地上。就连后加入的小哥也是喘个不停。 “班超在此,谢过二位。” 班超靠在墙上用着疲惫的语气说道。 “不必,我说了,我欠你的。” 那后加入的小哥挥了挥手,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我也是,欠你一条命。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班超借着透进来的月光这才看到刚才救他们的小哥,这人是——兜题。 第36章 谁去谁留 废屋外的响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大门偶尔的一阵震动都让人心惊肉跳的。虽说班超的计划不错,但是这几人里要说还真能成为这当关的一夫之人,也就只剩下兜题了。 人选是有了,续战力又是个问题,张骞和班超的伤都比较影响他们的发挥。忠呢,也在逃亡的途中受了程度不轻的伤。 “话说,是谁出的这个主意。” 兜题在废屋里一阵巡回,这屋子就跟个鸡蛋壳一样,被碎石什么的砸的严严实实的,想要出去,除非变成一只苍蝇,嗯,蚊子也行。 张骞看了看歇着的班超,笑了。 妈的,我怎么就信了这狗屁的一夫当关呢。 “我出的,有意见,等老子休息缓一缓,让你们看看什么是一夫当关。” 三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却都默契的没有说出来。 吹牛吧,你。 “什么一夫当关,你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 忠手扶着门盘坐在地上。 “以前那是因为有虎子,这回这里是空的。班定远怎么个说法。” 班超翻了个白眼。 末了,又想了想说道。 “你们两个,不解释一下吗。” 忠和兜题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存有一丝戒备。最后还是兜题开了口。 “你让他先说,我信不住他。我本来是跟着番辰那个傻蛋的。他说跟着他就能来人间。后来见了一个女人就来这了。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刚才我才知道番辰那傻蛋在追杀的居然是你。活着时候欠你一条命。我就给他砍了。这回咱们两个两清了。” 班超转过头去,看向忠,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他完事了,该你了。 忠的眼神有些闪躲,他在犹豫。最后纠结了一番他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出来。 “地府乱了,我是偷跑出来的。其实……也不算是偷跑。就是光明正大的从鬼门关出来的而已。看守的卫兵,都被杀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骞和班超听见忠的话一愣,两人突然坐直了身体。忠本身就是个很正经的人,不然当初放走兜题的时候,也不会让他来出任疏勒王。所以,当忠一本正经的说着地府情况的时候。 班超认为他没有说谎。 张骞看了一眼班超。要是忠说的话属实,那这绝对是一件大事。他们二人出来的早仅仅在始皇之后不久。因此还不知道酆都现在的状态。 酆都,已经是一座废村了,没有烟火的废村。 “那这么说,从地府跑出来的不可能只有你们二人。异象司呢,异象司没有什么动作吗。” 忠摇了摇头,最起码他没看见异象司有什么动作。 班超咬着手指,想理清这个事情的脉络。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严重的情况能突破地府的镇压。 鬼门关逆流。 这等现象恐怕是千百万年来不曾有过的吧。总务司呢?阎王呢? 为何会坐视这种情况不管。 除非……他们管不了。 啧,事情棘手了。班超的脸色很难看。他看了一眼张骞,还以为事情暂时能告一段落。看来计划还是要变更。 “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 班超声音低沉,表情严肃。那种认真的感觉,让忠和兜题,一瞬间回到了永平十七年的那个春天。驱龟兹,镇疏勒。那个定远侯,无所不能。 他又想干什么? 忠和兜题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从鬼门关出来的应该都知道。” 说着忠看了一眼兜题,显然他们两个不是用同样的方式来到人界的。 “你看我什么意思,我就是个充数的。我是也从鬼门关出来的,但是,我没见到什么卫兵被杀啊,就都从那里走,那就走呗。” 兜题努力在回想自己出来的场景,可是想了半天也不过就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前进。然后走着走着就来这里了。 “哎,话说真是奇怪了,我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来着。算了,反正来都来了。班超,我跟你混行不行,我信不过这小子。” 兜题说的坦率,可忠看他的眼神却凶狠异常,这个龟兹的侵略者,杀了当时的疏勒国君,自己的叔叔,凭什么还能在这里大放厥词。 “真巧,我也信不过你。不如说,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忠说到做到,手已经握在身后短刀上,兜题也不甘示弱,斩灵刀在他手中,还能怕这个毛头小子不可。这一次没有班超帮你,你算个球。 “行了,二位,这不是吵架的时候。” 班超的话令剑拔弩张的两人暂时没有打起来。他知道这两人真要清算起来,那可都是要命的仇。怎么就是他们两个聚到一块了呢。 “我有一个提议。若照你们二人所说属实,那地府可是出了大事了。并且,现在已经波及到人界,异象司没有动静,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 班超沉默了一下。 “但是这片土地是我们生活过的地方。你们也不想就这么看着事态混乱下去吧。” “当然不想。好歹我也是这片区域曾经的王。” 兜题想都没想就说道。 当他说起曾经的王时,忠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对于忠来说,他就是个冒牌货,还有脸说自己是这里的王。 “那,我们能做什么?” 相比冒失的兜题,忠一直都是很冷静的态度,只是对于现在的喀什,曾经的疏勒国,他容不得别人染指。 毕竟,这里曾是他的国家。 “我需要你们派出一人和我留在这里。另一人陪着博望侯去传递消息。” 班超这话说的张骞一愣,什么意思。你都给我安排好了。 “为什么不是你去?” 张骞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很明显吗,我打架比你厉害啊。” 张骞被这小子堵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可他多少知道了,班超的想法。要事当前,他这种分配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忠和兜题不同,他们没太懂班超话语中的意思。 这外面都是追兵,就等着你出去呢,身后的这道门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怎么出去传递消息。 “你们谁去,谁留。” 班超没打算解释,也没打算给他们时间思考。毕竟门外的人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留下。” 兜题率先出声。紧随而至的就是忠的询问。 “凭什么?” “班超不是给出答案了吗,凭我比你能打,凭我手中的斩灵刀。” 忠咬着牙不说话。他比起兜题更想留在生育自己的土地上。 可这竟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第37章 战斗,只是暂时的 决定好了两边的人手,班超让那兜题两人堵住门,自己则是拉着张骞走远了几步,小声商量着什么。 “你信不过他们俩?” “一个是匈奴曾经派来疏勒的伪王,一个是我曾经扶植起来的新王。一个被我饶了一命,放了回去,一个后来背叛大汉,被我砍了。博望侯,你说他们两个谁更恨我,谁更不值得我信任。” 张骞还是头一次听起班超讲这些事,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就凭刚才班超所说的,按理来说班超放兜题一马,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和兜题说的确实吻合。而忠所说的欠班超的又是什么?难道是因为班超支持他成为新王这件事? 张骞想不明白,若真是如此,他后来背叛大汉,背叛班超。才应该是欠班超最多的事。可他明明应该更恨班超才对。 “你的意思是,让我小心忠。” 班超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斜眼看了看那个故意不去看兜题的男人。 “嗯,他啊,小心点好,毕竟他也不是头一次诈降了。哦,我不是要说这个,我都让你带跑了。” 班超说着,从怀里一掏,张骞之前交给他的珠子又让他扔回给了班超。 “还是要用到它,老爷子……” 班超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是在劝一个人去送死,而是在告诉他,你要下地狱。 而且这个地狱你非去不可。 “要是给你用的话,你还有可能活下来,不是吗。” 张骞说道。如果留在这的是他张骞,如果走的是他班超,那么只要有一个人消亡就够了,这还有可能多搭进去一个。这买卖不划算。 “啊,是啊。那样我活下去的希望很大。但是,外面的这帮家伙。可不能就这样放他们在人界捣乱,这里可是我们的国境。有一个算一个,我要他们都消失。” 张骞没想到,班超不是在想怎么活下去而是想全歼对方。可是当前形势,哪有什么好办法。 连一个兵都没有,虽然班超展现出来的是勇武和狠厉出乎张骞的意料。可……这,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班超想了想,嗯,倒是有可是说了又会挨骂,算了,不说了。 “要计划干什么?外面还有20多号人而已,我和兜题两人一人一半。只是,可能这军刺,是没机会还您了。” 张骞可是看不得班超这扭扭捏捏的姿态。眉头一皱,佯装生气道。 “班仲升,你可是要在这时候给老夫我守灵哭丧吗?” 班超怎么能不知道,对面这老爷子的意思。他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那个在耳边絮叨着要他谨慎一些的老头子。 “交给你了老爷子,此去路远可得谨慎些啊。” 用你告诉!张骞嘴里嘀咕了一句。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样子,似是在催促班超。我都知道了,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滚回你的战场去。” 班超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否则还真就有些扭捏了,转身正欲离开。听得身后一阵苍老又欣慰的声音。 “小子,活下去。军刺不用还我,就放在玉门关吧,看着这片土地,我安心。” 班超的手紧紧的握住那柄军刺,一股愤怒的气势,从他的身上传来,又逐渐瓦解,最终消散。 他从扔掉手中笔的那一刻就有了觉悟了。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不该牺牲的。一切都是为了心中所愿。 等班超来到门前通知忠去和张骞准备逃跑时。那本就破旧的门已经出现了多条裂缝。如风中残烛,想来也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忠一直很疑惑,他们两个究竟怎么逃出去。当张骞拿出属于他的那颗珠子时,忠适时的没有说话。 他不认识这个东西,但是他知道张骞会做什么。 珠子碎裂声伴随着屋门裂开的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屋内白光闪过,屋外的刺客纷纷闭上了眼睛。有两人从屋内杀出,一人手持军刺,一人挥舞着斩灵刀。 “说点什么吧。这种场景,可不是总能经历的。” “说点什么呢,这要是还活着的时候,我早就吓尿了,肯定说不出话来。啊,我有想法了。就说……” 我要把你们杀光。 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天还没亮,谁死谁活。那都是黎明之后的故事了。 新疆,喀什地区,乌恰县。 天上月刚要褪去,天色还说上算是亮。这种时候,就算是夜生活丰富的人也早已经不再状态了。 而就是这样静谧的一座县城,在那一条老旧的巷弄里。韩静静的坐在一堵墙上,隐藏在夜色之中。 “来了。” 一条死胡同内白光闪过,刺眼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夜又恢复了漆黑,只是不再安静。 短刀在墙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匕首在手中不停翻转,招招要害。 又一次的短兵相接。二人分开。正是张骞和忠。 “不解释一下吗?小子。” “如你所见,没什么必要。” 张骞的珠子封印了丝绸之路上他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坐标,若是他想,他可以随意指定一处地点。 这次传递消息张骞早已决定好了去向,长安城。那里有高祖,有武帝。有大汉的每一个传奇,他们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至此张骞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付人间所托。 他知道,这趟旅程不会顺利,可没想法事情发生在刚启程之时。 张骞捏碎了珠子,班超和兜题冲了出去。白光一闪,二人眼前浮现的是丝绸之路上大大小小的坐标,张骞手指还没有伸出去,只见一短刀从身侧砍下。 全力的一刀砍在张骞的手腕处,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 匕首从袖里滑出,说实话,这一刀震的张骞的手都有些发麻,也看出了忠的态度。 他在阻止张骞。 短刀攻势密集,显然他没想放张骞活着离开。 而张骞多了班超的提醒,也是躲过了一劫。那个男人向他们伸出手的瞬间,仿佛还在眼前。那一同战斗,一同负伤的瞬间。还谈不上是昨日。 可是,背叛也来的太过突然了。 张骞虽然兵器不利,却也凭着经验挡下了忠的攻击。 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挥刀逼退了张骞,用手中的短刀,砍向了丝绸之路。 没人知道后果会如何,但是忠却做了。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只是想将这帮外来的侵略者全部赶出去。 赶出自己的领地。 第38章 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巷弄里的打斗声还在持续,明眼人都能看出,张骞在苦苦支撑,丝绸之路带给他的巨大副作用还在持续。 那力量消耗着他的灵魂,撕扯着他的精神。迫使他屈服。 忠只要拖延住他,就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然后再想办法返回去,至于兜题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等他再杀了班超,凭借着手上还剩下的这些人,他能在暗中做好部署,异象司也会由那人来解决。这片土地原本就属于他的土地,将会回归他的统治。 他仍会是这里的王。 “坚持对于你没有意义。放弃吧,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体面? 张骞看着自己手中的短刃。对他来说,死在这里就是最不体面的事。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和时间赛跑的资格了。 他必须主动进攻。 张骞的攻势如狂风暴雨,忠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能爆发出如此的力量。匕首的攻击密不透风,张骞不在乎身上的伤,他怕只怕手中的武器没法割下敌人的头颅。 视线受阻,那就贴身搏斗。 匕首划到了忠的脸庞,又是一处伤。这伤口,让忠有了一丝畏惧,同时也多了一分愤怒。 “死吧,汉朝的亡灵。” 刀身如月,目标正是那张骞的头。两人不过一步之遥,这一刀想闪开难如上青天。何况因为早些时候的伤,张骞的视野没有那么广泛。 躲不开怎么办。 那就不躲了。横握的匕首,改为直握。那就来看看,是你先砍掉我的头,还是我先刺穿你的心脏。 换命的打法。 忠才不会这么做。但是刀势已出,想要再收回,也来不及防御 ,怎么办赌自己的刀更快? 想活下去的人和想死的人决斗,想活着人目的永远是自己活着,想死的人是要带着你一起死。张骞再清楚不过了。 忠的刀不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而是会砍向自己的手 。 因为他要活着。 如张骞所料,刀势是收不回,但是忠改变了目标刀砍向了他的手臂,虽是慢了半拍,但忠还是在匕首刚刚刺进去的时候,砍掉了张骞的手臂。 断臂在忠的眼前掉落。匕首还在他的胸前,他立即将匕首拔出扔在地上。 张骞你输了,忠狂喜,这次赢的是他。 张骞的脚步不停,那空掉的左臂猛的撞在忠的身上,忠身后的墙体激起一层灰尘。 “我有又不是只有一只手,我也没说过我只有一把刀。” 张骞右手的袖中一摸一样的匕首滑出,忠想逃离,可是被张骞用半边身子死死的压在了墙上。 匕首刺进他的脖颈,可是那毕竟只是一柄匕首,想要割下人头还是不如刀。张骞全力下去也只是将匕首刺进忠的脖子。 “呵,你杀不了我,就算你刺穿了这个外壳,你也杀不了我,但是张骞,你的灵魂就快枯萎了。” 杀不了你?张骞模糊的视线看不见忠的表情,但他的声音骗不了张骞。 “杀不了你,你为什么这么慌张呢,我们的「衣服」是道婆亲手缝制的,你们的外壳又是什么?是和那些刺客一样吗。” 忠瞪着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张骞居然能想到这些。可是他应该亲眼看见过番辰灵体的样子,他不应该有些许的质疑吗? 质疑吗,确实是有的。班超在张骞启程之前就和张骞说过,无论是忠还是兜题,他们用了不不符合人界的规矩来到这里,就一定会受到人界规矩的质疑,尽管管理这个规矩的异象司,没有出面干预,但是这个规矩还是存在的。 灵魂一但进了地府,就不能在人界存在。若是强行存在,就会被规则碾压,结果只能是消失湮灭。 而这些刺客的身体不同于张骞和班超,他们是一种欺骗性的东西,一但失去了外壳,他们就会立即被人界的规则排斥出去。 可班超也有质疑,番辰是明明白白的以灵体形式出现的。他并不确定,这些人中是否都是会被规则排斥。 不确定就不确定吧,无非就是再赌一把,张骞是谁,可是一个探险家啊。何况,也没有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死吧,小子。杀了你的,是大汉的博望侯。” 手臂的力量不够,就用身体的力量。在忠不甘的叫声中,张骞割下了他的头。 外壳被毁,那一缕灵体在做最后的嘶吼。 “凭什么,你们这帮窃贼。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土地,龟兹也好,汉朝也好,都是窃贼。都是!” “张骞,你们赢不了,你们……这一切,都下……地狱。才刚……刚……开始。” 夜安静了。 忠的灵魂在被规则的挤压下排斥出了人界,消散在世间。可临死之前那把短刀还是捅进了张骞的心脏。 天快亮了,张骞颓废的靠着巷弄的墙壁。 人老啦,和这个小子打了一会儿,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啦。手臂开始逐渐变的黯淡。即使放在眼前也都快看不见轮廓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 他还要将情报传递出去,忠已经不可信了,但是他们在人间的出现,确是事实。幕后有一张大网在涌动,他还不能倒在这里。 丝绸之路,还能在用一次吗。 张骞凝望着空中,丝绸之路显现,他的灵魂开始缓慢的如片状剥落。 他要用最后的一点时间赶到长安。去将事情通知高祖。 “了不起,了不起。博望侯让我另眼相看。大汉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时代。” 谁?张骞看不清,那人只有一身黑色的轮廓。但是能看见灵魂的人,却又在这个时间出现,多半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必须快速发动丝绸之路。 “那可不行啊,那个小子虽然有些无聊,但是他说了一句话是对的。” 是他! 韩蹲在张骞的眼前,让张骞清楚看到了他的容貌。手中障刀一闪,飞速的割下了张骞的头。那无头的灵魂在加速了剥落。只一瞬就化成了尘埃。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您要是剧透了,可就没的玩了。” 晨光照耀了大地。 照在韩的黑袍上,他感叹了一句,悠哉的走出了这空无一人的小小巷弄 。 “我还真是个坏人呢。” 第39章 全歼 这人过上了太安逸的日子,就容易变成另一个人。 想当初,不过是十个人,班超还真 不在乎,他上了战场以后,别说是十个人,一百个,一千个都杀过。 到了地府以后,就过上了安生日子。手里的刀都放下过一段时间。要不是跟老爷子一起走出来。我现在在干什么呢。 “喂,拼命的时候,还愣神。下次,我可不管你了啊。” 班超身后,兜题将一名刺客的头直接砍飞,爽朗的说道。 “我这叫什么,放松一下精神。你才杀了几个,你看看我杀了几个了。” 兜题一撇嘴,不是他瞧不起班超,但是二和三真的没什么可比的。不就比自己多一个,看把他厉害的。 “老子手里可是有斩灵刀的。不怕你们这些小喽啰。” 兜题一边喊一边冲进了人群之中,抓住两人围战在一起。班超看了恨不得在他身后补一刀。 本来两人站位互为犄角,若是一方有事,另一方也能补救,就好像是刚才班超遇险兜题能迅速反应过来支援一样。 现在因为这小子,一顿乱冲,跑进了人堆。若是想维持阵势,班超也不得不冲进去。那样就要面对更多的人攻击。压力会骤然增加许多。 “这王八蛋,老子真想把他扔里边自己跑了。” “哎!班超,你要是跑了我就瞧不起你。” 班超气的手上的军刺都捅的用力了,你这时候倒是聪明劲上来了。班超和眼前的人交了几招,卖了个破绽。趁着对方攻势未收,以军刺直插心口。 等再望向兜题那边,那小子身上已经多出了几道伤痕。不过好在刚才他疯了似的一顿乱冲,也算是给班超开了一条路。 本是分工明确去针对两人的刺客,现在有些混乱。去攻兜题,那家伙身边本就有不少人。去攻击班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疯狂的兜题在后背来上一刀。所以除了班超和兜题身前的人,其他人一时居然不知道做什么。 可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于是他们就站在外围,一部分看着兜题的动作,一部分观察班超的空当。 班超边打边向兜题那里移动,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兜题绝对是第一个被耗死的。正因为兜题疯了般的举动,杀了不少的敌人,身体也开始感到疲惫了。 而让班超更加烦的则是从河面来的冷箭。那边的敌人倒是不多。但是总有两个冷箭飞过来。让班超好不心烦。脚下一滑踩在一块泥地上,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可也正是这一脚,让班超想起了一个地方。 “小子,向前跑,哪里有一个坑,跳下去。” 班超用尽全力喊完,也不管前方的兜题听没听见,军刺反手一挥逼开眼前的几个刺客。拔腿就跑。 “哈?往哪跑?什么坑?” 刀剑相交中,兜题是一个字也没听清,但是他的眼神好使,何况这时天色也不像刚见面的时候那么黑。他看见一个人影飞快的从自己的侧面向前跑去。 “班超,老子瞧不起你。老子也不打了。” 说着兜题愤怒的砍掉了眼前敌人的头颅。冲着班超就跑了过去。 班超以为兜题听见了自己的话,向他挥挥手指了指前面坡路下的坑,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 兜题一看,怒从中来。好你个班超,老子救你,你跑了不说,还鄙视上我了。 “我,我特么砍了你。” 兜题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冲向班超。班超看的高兴,这小子,没感觉他这么听话啊。看来危机当头,他还是很有大局观的。 前方几步就是坡路,当时从这里爬上来的时候,还是多亏了忠,帮了一把 。 “不知道老爷子那边怎么样了。但愿消息能传回长安。至于你们。” 班超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来吧,来我给你们准备的角斗场。 这个坡路下方土地潮湿,伴随着不少的湿泥。兜题刚追上班超,还没等开骂。被班超抓着就跳进前面的坑了。 脸上沾了一脸的泥,兜题从地上爬起来,推了推碍事的杂草。指着班超破口大骂。 “班超,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老子都知道,给你报个恩,你到好扔下老子自己跑了。我真是瞧不起你。关键,你还……你还鄙视我,你这……这什么意思。” 兜题边说边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啊? 他不是真疯了。 班超是一句话也没听懂,没听懂自己怎么忘恩负义了。也没听懂自己怎么鄙视他了。 “这不是告诉你,跳进坑吗。” 兜题一愣。 “是这样吗?” “不然呢?”班超反问道。 “哦,是这样啊,那你还算是个好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班超没时间帮兜题找智商,抬头看着坡上的敌。 眼见班超跳进坡下的坑中,那些刺客反倒是很高兴。这坑想上去也是不容易。这不就是瓮中捉鳖吗。 随着第一个人跳下身后几人也跟着跳下去。但是上一次他们是从上面绕过来的。不知道这坑的问题。 先跳下来的三五人刚一下来,不是没站稳滑到就是,脚下踩在湿泥地里。班超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时机,拉着兜题上去,三两下就将对方砍了个干净。 “这个方便,喂,上面的下来啊。” 班超当然知道这里方便,况且因为这个坑的视角问题,河面上想放冷箭也不是那么容易,这里就是天然的角斗场。 又死了几人,刺客的数量已经缩短到了十几人左右,看着班超等人凭借着地利暂时取得了优势,坡上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这时有人出声道。 “我们一起下去,我就不信他能一口气攻击所有人。只要我们互相离的不远,这个坑也就这么大,他们就是找死。” 那几人听的有道理,一声令下,十几人全部跳了下去。 “来这么多。” “接下来才是真的要拼命了,目测十几个人吧,怎么样,比比?” 兜题是最听不得这个,斩灵刀在他手中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那我打十个。” 月夜褪去了颜色,白光昭示了生机。一夜的战斗一过,河岸的坑道里,只有遍体鳞伤的二人躺在泥里。两人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兜题的手指被削去了几根。班超也不好过。胸口被捅了一刀。 说实话,现在班超多少能体会张骞那视线模糊的感觉了。 这次回去,说不得要去配个眼镜了。哎,不是很想透过玻璃看世界啊,那也总不能去找黄婆重新要件衣服吧。 “两个人对二十几人的感觉如何?” 班超说道,他也清楚兜题估计也起不来了。他那几根手指一会儿找一找,应该能缝回去吧,就是自己的缝纫技术真是不太行。 “好极了,怪不得你们汉人都会对以少胜多推崇,感觉真不错。” “我们可不推崇,能稳稳当当打下来的仗,谁要冒险呢。当然,还有一点,我们汉人和你们不一样。不太喜欢欺负人。” 兜题闭着眼不说话,他突然问班超道。 “你杀了多少?” “嗯?没太算七个还是八个?” “我可是杀了九个。还差一个到十个。” 班超笑了笑,孩子的遗憾啊。 “已经没有刺客了,河面上的那几个早都跑了。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 “不,这不是还有一个吗,你正好是第十个。” 班超一惊,脸色慢慢变了,他有怀疑过兜题,可是直到昨晚,生死搏杀的一晚。他没看出兜题有一丝的问题。那个和他在生死边徘徊的兜题。那个他刚信任的兜题。 “从什么时候?” “一开始。你要问我为什么,当然是这样比较好玩。况且你也没力气跑了吧,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话说,我还提醒过你来着。你还记得,让我说些什么感叹这个场景的时候我说了什么了吗?” 当时情况紧急,班超也没去注意这个。现在回想起来。 兜题说的是。 我要把你们杀光。 那缺了几根手指的手,堪堪握住斩灵刀,刺进了身边这个男人的胸口。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全歼。 第40章 积德 陈柯起了个大早,其实昨天晚上韩就没让他睡觉。说等天亮了就出发。他是出发了,可是却迷路了。 盖因他忘了这条路怎么走。他明明记得和韩来过河边一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如何过来的了。 最近一段时间,在韩的指导下,陈柯会有意识的去记一些发生过的事,本以为自己频繁忘却这件事有所好转。现在看来只是拖延了下发病的时间而已。 他也有问过韩,自己这种症状是否是正常的。 “那怎么可能正常吗。阿尔兹海默症都不会像你这样哦。” 得到的却是 这样的答复。他再追问有没有治疗的方法。韩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人类哪有什么克服遗忘的办法,无非就是努力去记住罢了,要是有不想忘记的东西,就拼命去记住它吧。” 天微亮,陈柯出了村开始向河走去。忘掉的事情就是忘掉了,而这种忘记分两种,有印象的,没印象的。 有印象的忘记,会在被某个元素触发自己的记忆。而没印象的通常都是走远了。 所以忘记和没放在心上,本身就是两种概念。 对于这个去河岸的路途,陈柯就是属于没放在心上,当时他的心思一直都在身后的两分仪身上。往哪里走,走多远,他根本不关心。 “这边吧。” 好在河岸距离村子不远,陈柯顺着一个方向兜了两圈也就到了。 “人不在这边呢。” 韩可不是他来这边巡逻的,根据韩的说法。那天夜里见到的两人会遇到点困难,既然人家都好意提醒了我们,总得有点报答。 知恩图报,可是人类的美好品德。 “知恩图报吗?” 陈柯思考着这话的意义,转而看了看手边的废屋。里里外外都是空的,没有一个人,但是都是战斗的痕迹。 无论是破碎的门,地上的脚印,还是残垣断壁上的刀痕,都告诉陈柯,这里发生过战斗,并且。不是小规模的。 那么,人去哪儿了呢? 陈柯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和延伸出的被踩踏、折断的草丛。 过去看看吧。 河边的坑内。 兜题将斩灵刀插进了班超的胸膛之后,班超就再没有了声音。正因为手里握着斩灵刀,兜题根本就没有想去毁掉班超的衣服,这一刀下去,伤害将会直接作用在他的灵魂之上。 “你放我一马,我救你一命。两清了,如今杀了你,我也是对龟兹王有个了交代。” “讽刺啊,班超。你应该从来都没想过吧 ,会死在我手上,一个从来没被你放在眼里的人。你我各为其主,谈不上什么仇怨。但是大战将至,你和我始终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兜题躺在地上看着班超的尸体。高兴不起来,也落寞不下去。手刃了这个心心念念的家伙,反而平淡的很。 “你说的大战将至,是什么?” 兜题一惊,伸手就要去拔插在班超身上的刀。被班超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拽住。 “你还没死。” “快了,反正都要死了,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你在指望我给你透漏情报?” 班超嘴角硬扯出一个微笑。 “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那你让我再砍一刀。” “那就真死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班超的手,却缓缓的松开,无力的垂下。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 兜题惊讶于班超还活着的事实,可也清楚,班超他这次是真的没有力气去做些什么了。 “人之将死……” “闭嘴,听不懂你们汉人的大道理。” 兜题将斩灵刀抽出。连带着班超的身体一阵抽搐,那作用在灵魂上的伤痛,本就不是身体上的几道疤痕可比的。 “大战将至,地府的确是乱成一团,我没骗你。这一次是历史的背面,对人界无情的反扑。我不过是一个小喽啰罢了。” 历史的背面? 班超想到了什么。 “你们想代替我们?” “不,我们想得到所有。” 班超对于这件事只是窥得一隅就感到震惊,他们这是在向天地规则挑战,他们甚至在颠覆人界的秩序,而这所有一切的希望,现在都在博望侯的身上了。 “现在你可以 放心死了。” 斩灵刀毫无感情的砍下,这一次兜题变谨慎了,他砍的是头。 “等等。” 一柄刀鞘,从前方伸出贴着班超的脸,拦在了斩灵刀前。 “什么人?” 班超也没想到还会有人出现,在他的印象里,不可能还会有人来到这里的。但是眼前的道刀鞘,他才见过不久。 “是你。” “打架,就打架。跑这么脏的坑里。” 陈柯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班超却觉的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你的救兵?” “我说不认识,你信不信。” 兜题收刀转而面向陈柯,他那手里的刀有半个身子那么长。环首龙头,都没见过。 “拎着把破刀过来找死。” 兜题二话不说,一步踏出,斩灵刀,从下至上挥出,就想给陈柯来个一刀两断。 “破刀?小子,砍死这个没有眼力的死变态。” 陈柯的脑海里,有个成熟的女声响起。她似乎很在意破刀这个称呼。 陈柯不会刀法,但是这个长度的刀,完全可以当作枪来使用。握着刀柄,陈柯向身侧迈了一步,手臂用力一甩,整个刀身抽在了兜题的身上。 斩灵刀贴着陈柯的身边划过,兜题整个人都被打翻在了湿地上。 “我说让你砍死他。” 女人慵懒又高傲的声音传来,陈柯只是觉的有点烦。我又抽不出来刀,我用什么砍啊。 “哼,允许你用一次。” 似乎是读到了陈柯的想法。两分仪的刀身有一股暖流传进了陈柯的体内。陈柯有一种感觉,现在一定能拔出这把刀。 “不好意思,有人急了,那就快点吧。” “两仪,出鞘!” 是两分仪……算了。 黑色的刀身,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奇异的光华。陈柯双手紧握刀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黑影一闪,兜题被拦腰斩断。 那惊恐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并且再也不回有变化了。 空间的扭曲排斥掉了兜题的身影。陈柯缓缓将刀入鞘。走到班超前查看他的伤势,对于斩杀了兜题这件事,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陈柯,沉思了一下,想起了昨晚韩说过的话。 “韩说让我来做点好事,就当……积德。” 第41章 站在河谷的英雄 肖祁榕今天有排查任务,一早。整理好着装,排查好装备,就随着团长上了车,克孜勒苏河河谷,距离他们驻守的营地不远。 两三千米的距离,肖祁榕也不知道在这里条线路上走了多少遍。每一个要排查的要点他都记得清楚,他甚至记得下一个要点大概要走几步过去。 兄弟们都说他聪明,脑子好使。可他自己清楚,哪来的什么脑子好使,不过是一年又一年用自己的脚去丈量好距离罢了。 有的时候步子大了就少走几步,可总归是差不了太多。 “前方排查点,原地休息,两分钟后,进行二次搜索。” 肖祁榕和其他七人立即给予回应。 “是!” 今天的排查比往常顺利的多。如果二次搜索也是这么顺利的话,今天就能早点回去。他还有封信没有写完呢,虽然现在打个电话也是可以的,但是他还是觉的写信比较有仪式感。 河谷的风吹的特别的凶。说实话肖祁榕还挺喜欢这里的。都说戍边苦,其实也没有那么苦,至少好几年了,没听身边一个战友唠叨过一句。 “哎,老祁,你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我是想还得问问人家意见。” 问话人是陈焯远,几人平时关系不错,肖祁榕也是提过这个事情,陈焯远也就记住了。 “就你那个钱包里那个大学同学?哎,老祁。你结婚说一声,哥几个年假给你当伴郎去。” 肖祁榕笑了,他可是太喜欢这个00后的弟弟了。 “就30天,省着点用吧,回趟家。听哥话,哥哥伴郎多的是。” 休息的战士们齐齐笑出声。就这个小弟弟在这里最机灵了。 “团长,到时候你去证个婚,老祁,可惦记你太久了。” 团长陈冉罕见的没有发火,这要是平时,不骂他们两句,执行任务态度不端正都说不过去。而今天这个干了多年的老团长只是在想,自己能申请的假期够不够去一趟肖祁榕的家。 晨风刮过,河谷响起一阵号呼,随着河水砸击岩石的声音略显的有些刺耳。 “休息完毕,等等。有情况。” 陈冉正打算带队进行第二次巡逻,就看到河谷对岸,黑压压的一片。 “什么情况,有越境部队?邻国的?装备制式不像,看起来是印军?印军的部队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陈焯远一连发出几个问题。陈冉则皱着眉头脸色阴沉,这明显蓄意为之,即使他也不清楚这些印军怎么会出现在西部边境。他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对方目测也有100多人,这边只有10个。 “联络营地支援。一人做好记录,其他人,准备拦截。” “是!” 声音洪亮而整齐,没有一丝犹豫。就像面前不是十倍于自己的敌军。 陈冉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其他人停在他身后十步左右,这种时候,往往他都是头一个,因为他是团长,身后则是小他十岁,二十岁的小家伙。淌在碎石中,河水从上之下冲刷着地面。他张开双臂就那么站在那里。 身后就是中国的边境。 “这里是中国边境,请你们退出此处。” 对面的人群毫无声音,那仿佛是疯魔一般的表情,他们手上握着钢管,盾牌,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请你们退出此处,你们正在破坏共识,要承担一切后果。” 对面仍旧是充耳不闻,人群中一看似黄种人的敌军士兵,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陈冉的衣领。极具挑衅的做出一个推搡的动作。 陈冉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动手,一个不留神,摔坐在河里。 肖祁榕他们一看对面动了手。跑着上前扶起了陈冉,其他人立即占领有利的地形,以防万一。 印军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什么共识,什么协议。你们在和谁说话。 一根钢管狠狠的砸在陈冉的头上。陈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他本能的拉扯住眼前的印军士兵,他告诉自己,今天他们不能过这个河。 直到人群将他淹没。 “保护团长!” 那声嘶吼,来自陈焯远,年龄最小的他看不得自己敬如父兄的团长受欺负。 他和肖祁榕两人在同伴的掩护下,直接冲进人群,这几步路的距离,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和棍棒。可是他不在乎,他作为一名盾牌兵,没有盾牌,那他自己就是盾牌。 肖祁榕将陈冉拖出来的时候,他的头已经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不停的流,伴着克孜勒苏河的水流到对岸去,那一抹鲜红,仿佛在像肖祁榕诉说,不能让他们过来。 我们的确是人少,但是我们一步都不能退。 “支援呢,支援呢!”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其他人已经和印军搏斗了起来。 肖祁榕拖着陈冉一走,陈焯远自动成了印军的发泄对象,棍棒招招致命。这个年轻的战士就在肖祁榕的眼前倒下了。 到死,他还抓着敌军士兵的衣袖。 肖祁榕疯狂了,那个刚才还说着要给他当伴郎的弟弟,如今正被对面几人拖着向这边走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河谷峭壁上的字。紧了紧衣领第二次冲进了人群。 你们要打,那就打。 我是,中国边防团的战士! 退一步,都算我肖祁榕白活。 那之后的事情他不晓得了,支援的战友什么时候赶到,身边的兄弟又倒下了几位,他只记得自己疯了一般的冲进人群,击倒了几个敌军。 趴在了陈焯远的身上。就这样护着他的尸体。 兄弟,你好像……当不了我的伴郎了啊。 一件重物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看到一人手持长刀从眼前飞过。 是来支援的同志们。 太好了。 就是,可能没办法给她做一辈子的菜了。 英雄,往往都是伴随着死亡被提起,而死亡毋庸置疑的是一个令人恐惧的词语,他们不畏惧死亡,不是不怕。 而是,他们一旦退缩了,所面临的,将比死亡可怕的多。 谁都知道那是一项有去无回的选择。 但是大多时候,他们…… 不,我们。 还是必须去成为英雄。 第42章 听,河谷里的回声 班超没有骗兜题,那毕竟是斩灵刀,就这样一刀插进胸口,他怎么可能不承受一定的伤害。 说白了,自己这个状态随时都有消散的风险。现在还能好好躺在这里说话,想必都是黄婆的功劳,这件衣服的稳定性不得不让人拍案叫绝。 陈柯费力的背着班超爬上了坡。两人坐在河边,陈柯也没有走的打算,他是来做好事的,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送这个人最后一程。 送佛送到西。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没想到最后,还在我身旁的居然是你。这还真是料不到。” 班超的灵魂在不停的震颤,受到的伤害让他的意识有些不清醒,陈柯看着班超左点一下头,右点一下头,那感觉困极了。 “你要睡一会儿吗?” “哈哈,睡一会儿,可不行,那不是说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陈柯不语,他现在也像要死了一样。 没错,他能明确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生机在逐渐的消失。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剩下一个人了。 克孜勒苏河的河水今天流的特别急,河水拍打着河岸,似在催促着谁。班超的意识迷蒙着,突然听见了一阵汽车疾驰而过的声响。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神智的一丝清明,抬眼望去。河岸的对面,几辆部队的车辆,飞一般的从眼前而过。他们行驶的方向是边境河谷。 “河谷出事了?” 陈柯略显疑惑的看了班超一眼。 班超晃了晃头,让自己精神一些,他对陈柯解释道。 “从刚才过去的车辆数量来看,至少有几十名戍边战士,一般的巡查是不会有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的。那只能是河谷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等等,难道,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这里?” 班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们还打算干什么,向整个国家来宣战吗?异象司绝对不会允许,届时必然是地府,人界两股势力共同声讨,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背我去河谷那边,能做到吗?” “能,不过需要时间。” “那,要是你一个人行动呢,能追上刚才的部队吗。” “不可能,不过晚不了多少。” 班超二话没说,手一扶胸口,脱去了黄婆给他编制的衣服。一须发皆白的老人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陈柯眼前。 “带我去河谷。” 陈柯看着这飘摇的灵魂,话在口中却又咽了回去。 “好。” 他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一个战士奔赴战场呢。 班超的灵魂附在陈柯的身上这才感觉到这人的特别,他的身体和灵魂之间有股强烈的联系,这种联系让班超没法在陈柯的身体里逗留太多时间。 “你和我们一样,来自地府。那个人也是?” “我不是,他不清楚。我……在去地府的路上跑了。” 班超头一次听说这种事,这也让他对陈柯多了一分戒心,很难说这人不是一招埋伏好的棋子,尽管他赶来救自己,让自己再多活一段时间,可是来救自己,还要杀自己的不是也有吗。 人的速度终究是赶不车,哪怕陈柯全力奔跑,哪怕这个身体,并不会感到疲惫。这一路 他不曾休息可还是稍稍来晚了一些。 他看着那几十人冲进二百多人的人群中,抢回一具具尸体。他看着满脸是血的战士,举着盾牌,把受伤的战友挡在身后。 陈柯,无动于衷。 可是心里好像有东西被点燃了,他看着悬崖壁上的中国二字就像一条线,而那些寡不敌众的战士们,没让一个人走过来。 人活着,用身体去挡。人死了,就用尸体去挡。 陈柯,真的无动于衷吗? “两仪!” 陈柯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那个东西,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刀没有回应他,两分仪在阻止他将刀拔出来。 没有刀没关系。陈柯已经从侧身冲入人群,没人注意到这里有一个陌生的青年冲了上去,他飞身一脚踢开了侧面一个印军,刀鞘挥舞一时间没人敢近身。 陈柯一眼看到深处有人趴在一具尸体上,他将刀鞘抡圆,将那再次举起棍棒的敌人打的飞来出去。 只一眼,他看到了那人的眼神,那无光的眼神充满了希望。像是在感谢他的到来。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两个字。 中国。 而这两个人是一个民族的写照。 “陈柯控制你的情绪。” 脑海中响起了两分仪的声音。但是陈柯已经听不见了。他身体内有一种情绪被唤醒了。 “你们,感受过中国人的愤怒吗!” 刀生生被拔了出来。两分仪的声音消失了,这是她头一次,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一个持刀人使用自己。 刀身颤抖着,她感受到了陈柯的愤怒。并用自己的刀锋给予其最诚挚的回应。 陈柯只管向前冲他不知道砍倒了多少人,只知道还有人不停的冲出来,这些家伙,远远不止两百人。 “等一下,小子。” 班超的突然发声,打断了陈柯的攻击,这时陈柯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浴血,冲倒了不知什么吗地方,而那些身后的敌军部队早已被身后赶来支援的战士,打的四散而逃。 可是为什么,陈柯有一种感觉,还没有结束。明明敌人都撤退了,但是陈柯还是能感受到,有人在向这边走来。 “我就知道,这些家伙。” 老态龙钟的班超从陈柯身上析出,看着眼前的阴暗处,那是只有灵魂能看到的风景。陈柯原本也能看到,只不过气在头上并没有去注意。 当他静下心来,随着班超所指之处看去,那丛敌境过来的不只是部队。 还有满河的孤魂野鬼。 “怎么这么多。” 陈柯也震惊于那些鬼魂的数量。单凭他自己加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消散的班超是杀不完的。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柯,16岁。” “哈哈,那还是个少年英雄。小英雄,敢和老夫冲上一阵否?” “有何不可。” “哈哈,走吧,跟着大汉的定远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说是吧。” 班超一步踏出老态龙钟的样子如碎片般剥落。 身上覆甲,腰间提刀,手里长枪所指皆为外敌。身后汉旗招摇,三十六人一字排开。 “班大哥,一句话都说了两千多年了。” 身后传来了爽朗的笑声。陈柯看着这群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人。他们皆同班超一样覆甲提刀。人人眼神决然。 “王八蛋,上来就拆台。” 一开始就是这三十六人,到最后还是这三十六人。兄弟们这一次班超不是来领你们万古流芳的。 是来带你们下地狱的啊。你们会怨我吗。 当他看到那三十六人,三十六把出鞘的刀时。他觉的自己蠢透了,有什么话咱们下面说吧。三十七人一起走,谁也不孤单。 在这被中国人永远记住的河谷冲突之日。 满河的孤魂野鬼,听到了来自河谷内的回声。 “汉军至矣,此战必捷!” 第43章 不度玉门关 这是陈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战场,哪怕这里只有三十六人,但是喊杀声,战斗的气势,绝没有辱没汉军的颜面。 几人一人一路在班超的带领下冲进了鬼群。这三十六人之间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陈柯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打架的方式。 简直就是一场优雅的屠杀。 人与人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用意。每一次的挥砍,每一次的站位,都是对身边人无条件的信任。 “你羡慕了?” 脑海内传来了两分仪那略显诱惑的声音。 “我不知道,什么是羡慕。” “……” 短暂的沉默,两分仪的声音温柔了少许。 “去感受下吧,那才是真正的同伴,连我也有稍许的羡慕了。” 陈柯只略微想了一下,就冲进了鬼群。 这群鬼魂的战斗能力很弱,多是眼神呆滞,无目的的抓、挠等动作。但是其基数庞大,不知道这河里还有多少鬼魂。 陈柯只知道,他一眼看过去,根本望不到头。 算了,他们再多,也不如我杀的多。 两仪横握,几步之内,就是一剑砍下。由于它的刀身过于细长陈柯往往都是杀一魂,送一魂。 可正因为他过长的刀身,陈柯使用起来不是那么灵巧,一招过后收招的动作总是慢了一拍。恰巧有些鬼魂就会趁机发动攻击。 远处的长枪帮陈柯解了围,一枪穿了三个鬼魂,那势大力沉的一枪,甚至还在冲上前。利落的收枪,左右一扫,就在陈柯身边留出一片空隙。 “小兄弟,对自己的兵器不是很熟悉啊。” 陈柯点了点头,挥着两仪又砍了一道魂。 “找个师父教教你吧,有些东西,自己是研究不出来的。话说你多大了?” “十六。” 陈柯收回刀,以刀撑着身子。开始想那人说的师父的问题。 那人听后,拍了拍陈柯的肩膀,仰天大笑道。 “我中华男儿,千万年依旧有少年英雄。好!” 枪尖凛冽,又一次淹没在了鬼群之中。陈柯也趁机缓了口气,提刀再上。 这场战斗持续了多长的时间呢,等到陈柯回过神来时,自己站在河谷边上,身后边境战士的冲突已经结束。 我军取得了大胜,可是有些人却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没能一起享受胜利的喜悦。 这种胜利,谈何喜悦。 陈柯握紧了刀,深呼吸一口气将刀插入身后的刀鞘。看向班超和那三十六人。 “对不住了,老兄弟们。再次相见把你们拖下水了。” 班超站在那三十六人对面,有些感慨的说道。 “就好像你哪次没拖我们下水一样。” 一年轻的男子刚嘀咕一句,就被身旁的虬髯大哥拍了一下头。那个曾帮过陈柯的男人站了出来,枪尖一点班超破烂的盔甲。 “对的起脚下的地,比什么都重要。等到了下面,一起喝一杯吧。” 男子潇洒的转身离去,给班超留下了一个念想。 “地狱里还有酒?”又是那个年轻的男孩。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 “那你说喝酒?” “那不是这样够帅吗。” 班超都听见了,也都看在眼里。这帮家伙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他。只是还是像以前一样,爱起哄,爱斗嘴。 看着这些老朋友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之中。班超来到了陈柯的周围,他只求这些老朋友在那边多等他一会儿,他还有不得不做的事儿。 “陈柯……小英雄是吧。” “叫我陈柯就好,英雄……配不上,他们才是。” 陈柯盯着身后有些远的地方正在撤军的战士们。突然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 “你也是。” “哈哈,我?我被人叫了半辈子了。不差你这么一句两句的。” 班超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那位置正好在悬崖壁上,中国刻字的下方。 “现在有两件事,我可能要拜托你一下。” 陈柯认真的听着班超讲话,只「嗯」了一声。 “老夫我的故事,是到了尽头了,可是这世间还有那么多人,他们还能创造更好的故事。地府出了事,那些原本就不甘心的家伙,又开始崭露头角了。我不知道历史的背面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希望你能去一趟西安,把这件事告诉高祖陛下。” 班超说着眼睛又回到了模糊的状态,这次更严重,基本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灰茫茫的一片。可班超依旧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着。 “博望侯那边不知道能能将消息传出去,传出去了最好,要是不行,你也能起到一个保险的作用。那些人的故事,他们的愿望,靠你了小子,” 班超伸手想拍下陈柯,奈何他已经看不到陈柯的肩膀了,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放了下来。 “还有一事就是,我答应博望侯说带着他的军刺,去一趟玉门关,若是有机会。你去找找吧,应该是留在河岸了,当时走的太急了。” 陈柯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 言简意赅。班超笑了,年轻俊俏的脸庞笑的很开心。虽然他也觉得这小子不善言辞,但是他有着一腔热血。他可以为了脚下这片土地奉献更多。 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陈柯他,变了。变的更像个人,而不是一个机械。 “好了,没事了。走吧,别看着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走吧。” 班超一连说了两个走吧。 陈柯看着眼前的人,灵魂已经逐渐开始透明。他默默的伸出手,握着班超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下。 “我走了。你放心。” 今天的河谷看不到月色,天上密布的云仿若在开一场宴会。而宴会的角落里,就是那轮圆月。 班超不知陈柯是不是走了,直到没了声音。他将身体靠在生后的悬崖上。 想当年老夫好歹也是个生度玉门关的人物,如今怎么还不如生前了。 早知道,当初回去看看也好,哎,算了。都是国境之内。班超你也没什么好感慨的。 这里称不上是你的故乡吗? 这里不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大汉吗? 月亮挣脱了云彩的密谋充当起了宴会的主人,他的光芒掠过,照亮了那空空荡荡的悬崖壁,上书只有两个字,永远的刻在了此处。 中国。 不远处的陈柯,盯着那空荡的河谷,一个只有他才能听到声音,被风裹挟在整个河谷回荡。 他仔细的听着那来自风里的回声低语。 “愿我中华,国祚万年。” 第44章 欢迎回来,我们的神 地府档案室。 说实话藏是头一次自发想来这个地方。小时候也有跟姐姐一起来过这里。但是这个地方阴森的环境和满柜子的书,让他很不喜欢这里。 最重要的是,每次姐姐查完什么都是阴沉着脸出去的,对于藏来说,这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各种意义上。 这个档案室里存储的是地府自建立以来三界的全部文档。没错,这里不光只有地府的档案记录还有三界的记录。 正因为地府是不变的存在,是过去的仓库,是反面的封印者。所以在三界的规则制定的时候,档案这种东西就交给了地府的阎王来管理。 成为阎王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地府的文档必须要全部观看一遍,作为阎王,他们的时间是无限的,而档案的记录是有限的。 这也是藏当初看到岁末一次次往返档案室,却总是阴沉着脸的原因。 一开始看书,可能是因为好奇,总有些故事能去吸引你。可对着看不到头的书籍,只有烦闷和厌恶。 藏还记得,当时姐姐看完最后一本书,终于不用再去档案室的时候有多高兴。 她甚至给总务司放假了三天。 如今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代理阎王居然也能来到这么「神圣」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一万年都没有打扫了。” 一进档案室,藏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灰尘。因为堆放了大量的文件,这里的空间是地府中除了极深螺旋最大的空间。 “31区,11号柜。嗯,这里回去跟总务司提一下,最好改的更具体的一些。” 藏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这一个柜子可是有5000本书。这样还需要他去一点点耗费时间去查找。 而针对苏东坡的灵魂消亡的这件事,藏确实是不甚了解。就算是违反了异象司约定的名士,对人间造成了影响的灵魂,也不过是从人界消散在极深螺旋的某处封锁着。 但是苏轼不同,他既没有违背异象司的约定,也不存在于极深螺旋。 他凭空消失了。 不存在于地府,亦不存在于人间。 那会不会是天界? 罗酆提出的疑问第一时间被藏否决了。天界没法与人界沟通,这是不争的事实。想要通往天界,必须前往地府。如果苏轼是通过地府前往的天界。总务司不可能没有察觉。 那么灵魂消亡的方式,到底有几种。 这就是藏来此的原因。 31区,是距离档案室门口最远的地方。 藏走了一段时间才来到这个11号柜跟前。想比一路走看看到的档案,这里的文件更加古老。 而令藏比较在意的是,这个柜子是没有什么5000档案这种东西。只有一个硕大的卷轴。 “这是「初简」?” 藏只是听老阎王和岁末提起过这个东西,「初简」作为地府中名头比较响亮的一个物件。 可是很多人都想一睹全貌的。 因为那可是地府的第一个记录档案文件。除了天、地、人三界记录的事情外。还有些更远古的东西。 “没想到,这个记录竟然在「初简」里。” 藏将卷轴取下。那巨大的卷轴,到了藏的手里竟然只有手掌那么大。能让藏如此轻易的取下「初简」,还多亏了他身上的阎王印信。 “还真的谢谢那个懒姐姐,没把这东西都带走。” 事不宜迟,藏也没有打算将卷轴带回办公室的打算。阎王印信在卷轴上盖了个印章,卷轴就自动打开了。 藏全神贯注的浏览着卷轴的内容,丝毫没有察觉,档案室又进来了一个人。 “极深螺旋吗?他居然是……” “藏大人,您耽搁了太长时间。” 罗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藏的耳畔。吓的藏打了个冷颤。 “罗酆,你不要像鬼一样好不好。” “藏大人,在人界的统一认识中,我就是鬼。” 藏一时间无法反驳他的话,这个跟在姐姐身边,算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家伙,有时候是有这么一些呆板,但是她的业务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然怎么能管理好整个总务司。 “出了什么事了吗?” 藏一边看着卷轴下面的内容,一边问了罗酆一句。 “是……有些问题。” 这还真是奇怪,藏很少见罗酆承认有什么问题出现。一般的情况下,她只会来向你告诉,她解决了什么问题。 收了卷轴,藏有些关心的问了罗酆一句。 “罗酆,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务司全员……死亡。” 藏的大脑一瞬间怀疑了罗酆说过的话,总务司全灭?开什么玩笑,地府从来没有发生过动乱。可是罗酆根本不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 “罗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总务司全灭?难道你是要告诉我地府崩溃了吗?” 藏抓着罗酆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他对这个荒谬的事保持置疑,但是他不会对罗酆的话保持置疑。 “所以……藏,你耽搁了太多时间了。” “以至于,我找你用了好久。” 从罗酆的手中,一股黑色的能量缓缓涌出,藏刚一注视到,那股能量就化作利剑穿透了藏的身体。 就在藏倒下之前,他看到了罗酆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变化。那伪装的冷漠下,藏一直觉的是一颗温暖的心。 真的如此吗?还是说,那是真的冷漠。 藏一句话都说不出,那股力量不仅在摧毁他,还在限制他。他身上的力量迅速流失。他只能不甘的怒吼。 对着罗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这个档案室。 罗酆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档案室里。看着眼前的黑影逐渐成型。渐渐的一个新的「藏」出现在罗酆的眼前。 罗酆的眼神,还是那样,同样的冷漠,却多了一丝期待。 “欢迎回来,我们的神。” 第45章 山中问答 李白又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裴旻的眼前。从酆都出来,他也不说要去哪里,走了两天,路途一转买了一张去烟台的机票。 裴旻多少也习惯了,毕竟这几年不论是徒步,还是飞机,火车。李白都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都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为什么要听了李太白的谗言。给他当这个什么所谓的青莲居士贴身守备队长。 他觉的徐霞客可能更适合来应聘这个职位,并且他应该会很乐意。 这边刚到了烟台,李白就说要去蓬莱区看海。 “海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没看过。” 李白哂然一笑,用手里的酒瓶子指了指远方。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不会在意从每个角度都欣赏她一遍。” “你喜欢海?” 裴旻和李白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听说过李白对海洋有多么的向往。 “我喜欢它包含的东西。” 说罢,李白又喝了一口酒,摇摇晃晃的向海边走去,路过的人看见一个醉醺醺的人过来,都避之不及,裴旻想去扶他一下,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李白这个人,从来都没有醉过。 哪需要人去扶呢。 中国有个传说,叫八仙过海。 而烟台也有个地方叫做八仙过海景区。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那个传说的真正所在。但是总有人愿意相信,相信那些神话是存在的。也同时给古老的中国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 李白也愿意相信,这八仙过海真的存在,因为比起各显神通的八仙,他更在意他们的目的地。 海上的仙岛。 若海上真有仙岛,那么……昆仑……一定存在。 昆仑啊,那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那是李白幻想中的昆仑,幻想的天上之城。 直到当年醉死于宣城,入了地府,来了人间,才知昆仑真有其山。 那里就是人界的总务司。是一切生灵的天府之国。 “出海,出海。” 李白嘴里嚷嚷着出海,说着说着这人就靠在八仙景区仙人桥的栏杆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瓶没喝完的啤酒。 别说,来这里游玩的游客素质还是不错的。看到靠着栏杆的李白,还有几个过来扔了些现金,要知道,这个时代,出门还带着现金实属是难能可贵了。 最后,裴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下把李白背回的旅馆。实在是他当时不想抬起头,让路人看到自己的脸。毕竟都被李白丢尽了。 “呕!” 这是李白第三次趴在马桶上了。 扔了瓶水过去,裴旻像个老妈子一样,给李白弄了个湿毛巾盖在脸上。 “自己擦,不能喝就别喝,都说了让你买瓶啤酒喝,非得买白酒,哪有人拿着白酒对嘴灌的。” “裴旻,我头晕。” “你活该。” “订个票,明天出海。” 裴旻要是剑在身边恨不得抽剑砍他,喝成这样还惦记明天出海,明天你能起来吗? “从哪儿出海啊。” 裴旻手机都拿出来了,才想起李白没告诉他从哪里出海 偌大一个蓬莱港,出海的船可不止一个。 可李白早都睡过去了,裴旻上去踢了一脚,人没醒。那索性多踢两脚。凑巧正好看到了李白身下的一个旅游社的宣传单。 长岛旅游景区。 裴旻一计上心头。死醉鬼,老子让你出海。 第二天一早,李白就被裴旻拖着出了酒店,没错,在游客的眼里是这样的。 有一个高大俊俏的男子拖着一个有些邋遢的男子从酒店走了出去。 有些热心的游客还发现,那男子身上的衣服穿的也不是很整齐。并且那人好像还没醒的样子。 “这,能不能是犯罪啊。” “哎,你管人家干什么。” “要不还是去通知下保安吧。” 裴旻和李白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是怎么处理了,两人已经坐上了前往长岛的船,摇摇摆摆的船只,在加上排打着脸的海浪成功的让李白再吐了一次。 裴旻呢,幸灾乐祸的看着李白,然后比他吐的还欢。 “裴旻,这是去哪儿啊?” “出海啊,你不是嚷嚷了半宿吗。” “有吗?”李白摸了摸自己空空荡荡的肚子,昨天吐的太狠了,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该说是道婆的技术太好吗,这胃里的反应尤为的真实,早知道就不穿这「衣服」了,可是不穿它又喝不了酒。 李白认真的抉择了一下,觉的还是酒重要。 时间大概是李白吐的第三次,二人的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李白一边表示现在的船真不好坐一边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裴旻,你看这海如何?” “望不到头,看不见底。令人恐惧。” “哈哈哈,裴旻,我喜欢你的想法。” “你呢?” 裴旻反问了一句。 李白的手揉了揉肩膀,坐在地上拖着腮帮,眼神迷离的露出一抹微笑。 “我?我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我现实的很,我看它仙气飘飘。哈哈哈,咳。裴旻,我胃疼,我们吃饭去吧。” 裴旻很是嫌弃的看了李白一眼,领着李白向酒楼饭店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一个问题,仙气飘飘算的上是现实吗。 餐饱饭足的李白今天没有喝酒,裴旻甚至对于这件事情感到震惊,他还试图给李白点了一瓶酒,结果竟然被李白退掉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旻看着渐渐昏暗的天色,预感到明天绝对不是以一个平常的日子。 下一秒,他就觉的自己的想法太保守了,对于李白来说,太阳从西边出来这种事,可能不用等到明天。 “裴旻,买条船吧,那种小渔船就行。” 在裴旻疑惑的眼神中,手机里转来了巨额的现金。 “你转的?” 李白点了点头。 “我觉的用不了那么多。” “剩下的买把好剑。万一……用的上呢。” 当天夜里,连城湾以东,一个渔家小船,在海上飘飘摇摇的前进着,一人撑船,一人躺在船上。慢慢的被一片黑海所吞噬,而两人不为所动。 只听得船上有人唱得。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第46章 我可以让地府,来见她 新疆,喀什地区。 克孜勒依买克村的夜晚风平浪静。正如韩和陈柯来时那样静谧。在人们刻板的印象中,就好像是这个中国最西边的小村子,应该有的待遇。 韩站在村口,手里端着盘从屋子里拿出来的瓜子,嗑了有一阵时间了。冬季即将交接,这里的风也大了起来,他算是明白晚上为什么没有人出来玩了。 太他娘的冷了。 这里的冷不体现在它有多接近北半球,而是因为这里的海拔,比所谓的中原地区要高的多。去讨论这里适不适合居住本就已经没有了意义。毕竟那些村民,那些战士,都不是第一天在此生活。 “陈柯,那小子,还,还不回来啊。” 韩被风吹的牙齿打颤,他放下手中的盘子,裹紧了身上的黑袍。他觉的有必要给这件衣服,加上一个保暖系统。 当初自己弄这件衣服的时候还是草率了。 “做好事,就是比做坏事麻烦。” 正当韩打算回屋等的时候,借着远处的月光一个满身是泥的青年,身后背着仪刀,手里握着把军刺缓缓向村里走来。 “哟,小陈柯。做好事儿的感觉怎么样?我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陈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军刺,说道。 “找东西,花了点时间。” “什么好东西,我看看?” 好奇心旺盛的韩,手还没伸出去就打消了念头,陈柯凌厉的眼神清楚的给他传达了信息。 你别碰。 “好好,不看就不看呗。刀收回去。” 韩盯着陈柯身后露出刀身的两分仪笑着退了几步。 “回去吧,要洗澡。” “好嘞,欢迎小英雄回村。” “死于话多。” 陈柯瞥了一眼韩,头也不回的向村里走去。 韩也不生气,或者说笑的很开心,眼泪都流出来了。 “没办法啊,谁让我是反派呢。” 克孜勒依买克村的最后一晚,陈柯手里握着那柄张骞留下来的军刺。他在河边找了好久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要不是他灵机一动,想去那个他们战斗的深坑看看,或许就要错过它了。 陈柯在坑里翻开每一处草 ,挖开每一块泥。如果今天找不到军刺,总觉的自己会失去什么,总觉的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嘿,洗干净了,过来吃点好吃的。今天可是最后一晚上了啊。明天我们就要去其他地方。这好吃的别地方可不一定有。” 要是往常,陈柯大概会去一样尝一口,感受下味道。根本上来说,他并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 今天,陈柯只是反复的看着手里的军刺,两分仪被他放在旁边,靠着自己的椅子,安安静静的。 “你要做的事,做完了?” 韩抓了一块肉塞在嘴里,边嚼边说道。 “嗯,还挺顺利的,就你们打起来的时候,顺便我还腾出时间,解决了一件别的事。” “那你答应我的。” 陈柯没有说完,他知道韩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他只是想看韩如何回答自己。 “啊,那件事啊。那是我们交易内容吗,我到不至于忘掉。但是,陈柯,我不是神,让你的小女……哎,姐姐,姐姐行了吧,刀放下。” 韩喝了口水,调整了下心态,真是这刀还是我给他的呢,自从能拔出来了之后,总用来威胁我,找个机会要不我收回来吧。 “说白了,除了一刀杀了她,没什么好的办法让她去地府。你也知道,那不是个活人去的地方,要是说真的一刀杀了她吧,你肯定不同意。当然这个,她也不会乖乖被杀就是了,要是留不在地府,去了天界,可就再也回不来喽。所以……” “所以,你骗我。” 陈柯接着韩没说过的话说了下去。韩揉了揉太阳穴,在想该怎么说才能不让陈柯觉的自己是在骗他。 陈柯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时间。两分仪搭在他的肩膀,相信韩不说出个什么,下一秒,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先放下,陈柯,你要冷静。面对问题,我们始终不要局限于一个层次去思考。我是说我没法将顾纪送去地府。当然别人也办不到。” “那既然,顾纪去不了,我们可以让地府来见她啊。不过嘛,多少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对于我和你来说,我想我们两个都不会太去在意。” 两分仪入鞘,陈柯收起军刺,走向了自己房间。在门口他停留了片刻,想了想说道。 “只要让顾纪能见到他的父亲,我无所谓。” 客厅只剩下了韩一个人,对着这些美食,韩那填的差不多的肚子,怎么也提不起胃口,嘴里念叨着浪费不好,却还是剩了一盘子的美食。 “无所谓吗?哪怕代价是这个糟糕的世界。” 江苏省,淮安市。 韩家老宅,今天来个特殊的人。一上来就说要找你们韩家辈分最大的人。门口的几位安保猜不透对方的来意。如实通报了进去。 时间过了不到五分钟,韩家的前任家主老爷子,快步走了出来,那速度,一步恨不得当成两步用。 门口的安保知道自己不应该关注这个事情,可是还是好奇的看向那个有些年迈的老者。 难道是韩老爷子的战友? 作为一位老兵,韩老爷子当初也是走南闯北,为革命奔波的一份子。想来也是,只有当年的老战友才能让那个对谁都不假辞色的老爷子,亲自出来迎接。 韩家的老家主,当然知道这位老者的来意。上来就要找辈分最大的。那个人显然不是自己。韩家辈分最大的那个人,就在这个老宅后面的院子里。 那个院子,除了他也就只有他的八岁的孙女能进去逛一逛。这还要看那个人的心情。韩家的人都被这位老家主蒙在鼓里,他们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老家主宠爱自己的小孙女,是韩家人尽皆知的事。要有说有多宠爱,这位老家主可是给这位小姑娘起名为韩信。那可是族谱上不知几代前的老祖宗的名字。韩家的人都认为这个名字不是能随便起的。 但是平时古板的老家主,一扫常态。大手一挥,就将名字定了下来。自此,这个韩家的小孙女就成了老家主的宝贝。韩家人的眼中钉。 “先生,老祖就在里面。” 没有院子里人的准许,老家主也不敢随便进去。全家上下唯一一个能随便进出这个院子的就是自己的小孙女了。 老者点头致谢,身体崩的笔直,进了韩家后院。 “齐王,蒯彻拜见。” 第47章 交锋 韩家的后院有三人,一男一女一个孩子,男人看样貌,估计也就是刚过而立之年,女子看上去要比他成熟的一些。不知道年纪,因为女人是最不好从容貌去推断年龄的。 见有人进来,那女子退到一边,只是让出了一条路给蒯彻,却不曾说半句话。 她不过是来接自己孩子的一位母亲,在这里,她深知,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问。 本身在韩家他们也不算什么血统纯正的一脉,只不过自己生了个好女儿,母凭子贵而已。她所能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谨小慎微的活着。 蒯彻只是打量了这女子一眼,就直奔目标而去。 “小韩信,你这步棋不再想想了。” 小女孩瞪着大眼睛,看着对面比自己爸爸还年轻却不得不叫爷爷的男人。 “韩信不改了,爷爷出招吧。” “好咧,爷爷这招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大势定矣。” 随着棋盘上的提车过河,对面的将显然已经是无路可走。女孩的脸都快贴在棋盘上了,只是观察了半晌却是无奈接受了当下的结果。 “爷爷,又不让着韩信。” “嘿,你个小丫头,你都悔了多少步棋了。” “妈妈说,女孩子偶尔犯错是可以被原谅的。” 那男人的眉头一皱,转而疏散开,摸摸小女孩的头。看了门口的女人一眼。 “你教的?” 女人心跳加速,有些紧张,嘴唇有些颤抖的说道。 “回,回老祖。我应该是没有……” 女人的声音越说越弱,直到完全听不见。男子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带韩信回去吧,下次别教些奇怪的东西。” 女人应了一声,领着蹦蹦跳跳的女孩离开了院子。 院外,女子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这个备受老祖宠爱的女儿,有些头疼。 “我好像真的没教过你这些话。” 女孩调皮的一笑,松开了母亲的手。冲出了韩家的老宅,嘴里还嚷嚷着。 “吃冰淇淋去喽。” 女子扶着额头,对于这个孩子,她现在真是有点担心,是不是太宠她了。 这里是每周小韩信最愿意来的地方,同时也是身为她母亲的梁缪最不愿意来的地方。自从跟韩相何在一起后,她都觉的自己要瞒的事情太多了,这样下去,要是哪一天瞒不住了怎么办。 “韩信,注意安全。” 梁缪有时候都觉的自己有点入戏太深了。 院内,蒯彻态度从容的看着这一家的交流。即便自己报上了名号,即便韩信到现在都没有理他,他还是那样从容,镇定。没有一丝的尴尬。毕竟那个人是韩信,他有对任何人狂的资本。 “蒯先生,倒是多年不见了。” 韩信似是刚刚才注意到蒯彻的存在,他摆摆手招呼蒯彻来自己对面坐下。一如见到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齐王殿下。” 蒯彻快步上前,微微鞠躬 。韩信示意不必如此,但是蒯彻的姿态做的很足。韩信还是觉的非常受用。 “齐王?呵,蒯先生,是在调笑我?” “蒯彻不敢,在蒯彻看来若当初殿下,听蒯彻一言,就不仅仅是个齐王。” 韩信摆弄好桌上的棋子,棋盘上楚河汉界分明,哪有什么齐地。 “所以,先生是来指责我的。” “唉。”蒯彻叹息了一声。 “指责?若是指责能说醒殿下,那么蒯彻就是来指责殿下的。昔年天下明可三分,殿下做了什么,明明就可以作壁上观,凭殿下的才能,在楚汉消耗的时候,完全可以平衡这股力量,以齐地为基础,未必就没有争霸天下的机会。” “大争之世,殿下眼中的义为您换了来什么,一个淮阴侯吗?还是长乐钟室的声声钟鸣?” 啪,韩信手里的棋子重重的砸在了蒯彻面前。 “先生,甚言。” 有些事,对于这位「兵仙」来说,太容易挑起他的情绪。 蒯彻不为所动抓起那枚印有帅字的棋子默默的放回了他本该在的位置。 “大事将起,大军将至。怎么少的了帅呢。殿下,你最清楚不过了。” 韩信将棋盘上的士挪到了帅的面前。看着眼前的谋士。 “你是想当寡人的张良吗。” 蒯彻敏锐的察觉到了韩信自称到变化,站起身,对着韩信一拜。 “先生,我可还没说什么呢。” 蒯彻哈哈大笑,再向韩信一拜,说道。 “若是大王,仔细的想一想当年蒯彻的话,那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值得的。” 死?韩信怎么会让他死,不论是韩信还是蒯彻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蒯彻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在韩信心中留下一颗种子。同时再翻出来一些旧事罢了。 他们两个都清楚,这些旧事,可是韩信,心中最大的伤疤。 “老祖,外面有人求见。” 院子的门口,响起了韩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今天还真是热闹。” 韩信略一思索,又下了一步棋。将对面的士挪了出来。 “可有报名号。” “他说是一位老朋友,姓张。” 韩信的手停了一下,姓张的老朋友啊,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坐在对面的蒯彻,听见了之后,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 “先生,很烦躁?要不去内室躲一躲?” 蒯彻佯装淡定,他是没想过在今天就能遇见这个人,但是在他的预期中早晚这个人会出现。要不要借此机会…… 蒯彻思考了一下,拒绝了韩信的建议。 “殿下,我可不是来做坏事的。对你,对我而言,应该是好事才对。至于躲就不必了,何况留候,蒯彻也并非见不得。” 姓张的老朋友,想必除了留候张良,剩下的人选也不多了。蒯彻自然也能猜到来人是谁。 他不想在这里与张良一教高下,但是小小的利用下这位谋圣,也并非不可。 或者说张良的到来时机正好。若看到自己在此,不知张良会作何想法,刘邦又会作何想法呢。 看着韩信略有踌躇的样子。蒯彻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哪知门外的声音又起。 “老祖,那人走了,他说……” “说什么。” 韩信的语气中有些不满,又带点急躁。 “他说,老友若是不想见,那他便择日再来。良如今一山野之人,单单就只是路过而已。” 第48章 底细 张良不说还好,现在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弄的韩信有些心虚。明明自己还没做什么,可听到外面来人是那个张子房的时候,心里却有一丝的忐忑。 “殿下,既然张良不想来见我,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吧。” 蒯彻也不想待,话已经带到。韩信心里有了一丝犹豫便好,在他看来,最终韩信还是会走到自己这边,现在,就让这位「兵仙」好好的思虑一下吧。 要知道,大多数人,总是在独自思考的时候,把自己逼疯的。 “先生,慢行。” “殿下,昔年随心而定,如今也随自己的心意便好,蒯彻一说客。说的话还要殿下斟酌。” 说罢,蒯彻行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蒯彻走了很久,韩信还在沉思。随心而行,自己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恨刘邦吗,恨吕雉吗,恨萧何吗,还是恨这个糟糕的天下呢。 倘若自己能放下,能真的放下,那又为什么,为什么对张良有一丝提防呢。 “随心吗,比带兵难多了。” 蒯彻刚一出韩府,在马路对面就看到一对母女,正是梁缪和韩信。 韩信手里抱着一大碗冰淇淋,吃的满嘴都是。梁缪则是在一旁不停地给她擦着嘴。 见蒯彻迎面走来,梁缪问候了一句,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小韩信的卫生问题。 “爷爷好。” “真乖,这孩子是叫韩信吧。” 梁缪刚想用一贯的说辞搪塞过去,突然想到这人既然和老祖相识,那这种说辞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是……老祖起的。” “齐王殿下,看来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梁缪笑笑不好应答,免得让人认为自己太自傲就不好了。别人传言韩家老爷子偏爱韩信可以,若是自己说出来难免落人话柄。 “夫人,可看到刚才有人从宅子里出来?” 嗯?梁缪不清楚他这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番,这才说道。 “有个很好看的女人,嗯,是男人也不好说。不好意思,我当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无妨。蒯彻,谢过夫人。” 在梁缪的注视下,蒯彻叫来了一辆车,最后消失在了梁缪视线中。小韩信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吃完了,她抱着冰淇淋的小手被冻的冰凉。梁缪伸出手握住了小韩信的手,给她暖和一下。可小韩信本能的将手伸了出来,看着梁缪诧异的眼神,又默默的将手放了回去。 梁缪收拾了小韩信吃完剩下的垃圾,四周环顾了一眼。拨通了一个西安市的号码。 蒯彻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就是个说客,这是他自身的优点,或者说是长处。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他却没有这个权利。而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并且能享受这个新生的世界。他必须保证接下来的计划能成功。 如果韩信能站在他们这边,这绝对是一场稳赢的战争。 如果韩信不能站在他们这边,那最好就不要让他出现。 “蒯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电话里,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可蒯彻知道,八成是有什么事情令那个人高兴了,他可不是个和爽朗能沾上边的人。 “我还是想尽量争取韩信,成功的可能性大概有五成。” “啊……那还真不小。我看好你蒯先生。既然如此我就不用特意跑一趟淮阴了。等异象司那边处理完了,我们西安见。” “西安见,韩。” 挂了电话,蒯彻惊叹于韩的办事效率。西南的两个装置都是由韩一人去安置,可是他一共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处理完了两件事。要知道,其他两个方向去办事的人,可才刚刚处理完。 韩的电话同时也是给蒯彻提了个醒,时间不等人。如今四项装置已布置妥当,只要那人能拖住异象司,计划就能完美运行。 自己,不过是给这间已经盖好的屋子舔砖加瓦罢了。 “时间不等人啊,没想到,我会再一次因为时间而感到焦虑。”车辆驶向郊外一处普通的民宿,这里便宜,又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蒯彻下了车,正想离开。又觉的不妥,敲了敲车窗。 “调查一下梁缪。” 司机沉默的敲了三下车窗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蒯彻就收到了梁缪的资料,西安人士,毕业于西安某某学院。2020年与韩相何相识,并在当年结婚。 敏锐的蒯彻,看到这里已经发现了疑点,那个叫韩信的小姑娘目测也有个七、八岁,而梁缪和韩相何在一起才3年,显然这个孩子不是他们两个所生。 那这个小姑娘又是谁的孩子。为什么对外要说成是这两个人的孩子。 并且这些资料都有被修改过的痕迹。 梁缪,西安人士。西安…… 蒯彻想到了些什么。他不确定,但是他在做一个大胆的猜测。 “看来有必要单独和她聊聊。” 第49章 卧底 既然知道了梁缪的身份有欺瞒的可能性。蒯彻也不打算干坐在家里。掌握情报才能影响结果的走向。说不定这就是拉拢韩信的关键。 在对资料进行过完整的查阅后,蒯彻挑了个时间。打了通电话。 “是梁缪女士吗,您好,我是蒯彻。我们见过的,呵呵,不要误会。我觉的有些事我们可能要当面聊聊。关于西安那边的。我想您一定有时间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沉默,最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蒯彻不以为然,轻轻放下手机,心中默数到十,电话的铃声再次的响了起来。 “时间,地点。” 蒯彻报了一个自己常去的餐厅。这家的位置比较安静,菜肴也是相当的不错,就是有些小贵,不过既然韩家的夫人在,想必不用自己买单吧。 “还是早点动身吧,那家餐厅可是要排队的。” 将桌上的文件收进了手提包里,蒯彻悠哉悠哉的走出了自己所在的民宿,希望接下来能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 该说不愧是在大家族内摸爬滚打的人吗,时间掌握的刚刚好,不多,也不少。就在蒯彻刚刚吃完这里的新品蛋糕之后。 梁缪默默的来到了他所坐的那个座位。 这里的人流较少,属于餐厅的一个角落,四周的视线也不易转向这里,蒯彻还贴心的选择了一个背着人群的座位留给了这位韩家炙手可热的太太。 “先生找我来有什么事,在韩家我可是人微言轻的,先生若是有想要做的事,还是去找老祖最为便捷。” 梁缪的神态举止,同蒯彻刚刚见到她的那天一样,拘谨,还有些畏惧。 蒯彻尽量笑的和善一些,以免惊扰了这位“胆小”的夫人。他将包的文件整理好,推向了梁缪,嘴里却说道。 “夫人,这里新出的蛋糕非常好吃,我建议您点一份尝尝。恕我有点不礼貌,刚刚我自己给自己点的已经吃光了。” 梁缪对眼前的东西,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她将那堆纸张抱在怀里,捻起一张看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将她放在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 “蛋糕我们一会儿再吃,先生是想告诉我,我不是小韩信亲生母亲的事情。” 如此简单的说出了这件事,从梁缪的应对来看,这件事,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就算不是人尽皆知,韩家的几位话语人想必也是清楚此事。而从梁缪的话语间的状态看来,她并不怕对此进行深究。 这给蒯彻一种下错棋了的感觉。 掌握情报的不足,是说客的大敌。 可那些文件里不单单是这些东西,蒯彻来此的目的也不仅限于此。 “夫人,真的不打算再看看一看了。看一看,你那些打向西安的电话都是给谁的。” 梁缪心头一震,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身前的茶。这种她一向不爱喝的饮品,此时却有些尝不出来味道。 身侧的文件成了烫手的山芋,拿起来也不是,不拿起来,那好奇心却总是在蛊惑着自己。 “我打到西安的电话很多。先生对我家里的事也感兴趣。” 蒯彻敲了敲桌面,从包里拿出一份一模一样的文件翻开几页,上面有一个清晰的照片,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成熟的女人,但是锋利的眼神看着拍摄的这边。 照片只有一张。 这本说明不了什么的照片,却让梁缪手心都是汗水,她连深呼吸都不敢,只好用自己的本能去压抑那疯狂的心跳。 “请问这是夫人的哪位家人。” “我应该没有必要和先生报备我家人的消息。” 蒯彻点点头,赞同了梁缪的话。他收起了照片,在梁缪不解的眼神中起身打算离开。路过梁缪身旁,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夫人,对于你的家人,齐王殿下……哦,就是你们的老祖。可比我好奇的多。” 蒯彻再没有说什么,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份新品蛋糕,走了过来。蒯彻接过蛋糕代替服务员放在了梁缪身前。看着心中忐忑,神情不自然的梁缪。蒯彻说道。 “这个蛋糕真的很好吃,夫人吃完了再走吧,记得付账。东西是不能白吃的。” 蒯彻踏出餐厅,梁缪的手这才放在那叠文件上,等了许久。她才轻轻的拿起那叠文件,翻开到那一页,看着那照片上略显熟悉的女人。锋利的眼神注视着镜头,就像当初在学校的时候,看着她一样。 蒯彻今天心情很好,他只是来玩一场赌博游戏,虽然没有结果,但是智者的直觉告诉他,他赌中了。这位出身西安的韩家夫人和吕雉那个女人一定有某些关联。 说客需要情报,但是并不是一定要确切的情报。 蒯彻没有回自己的小民宿,反而路途一转,来到了韩家老宅。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他,只是简单的通报一声便客客气气的将他迎了进去。 “蒯先生来的如此突然。” 还是上次的座位,在韩信这里从来没有什么招待不周,蒯彻也不在意。见到韩信的第一面。先是行了一个大礼。 “齐王殿下,老夫私自调查韩家的人。请治老夫的罪。” 韩信不明白蒯彻这是什么作态。赶紧扶起蒯彻。 “先生,如今世道不同。况且,我现在可不是什么齐王,我连淮阴侯都不是,先生有什么要说的,也不必吞吐。” 蒯彻略一思考。看了一眼韩信,张嘴要说,又憋了回去。 “蒯先生不必如此掉我的胃口。唉,我不会在意就是了。” “多谢殿下。” 蒯彻这才,说道。 可韩信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话让修心养性了多年的他,一瞬间来了情绪。 “夫人她,哦,也就是小韩信的母亲,是吕后派来的卧底。殿下,多年已过,您还是没能逃出吕后的掌心。” 韩信一把抓过蒯彻的衣领,怒目圆睁,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蒯彻心中大喜,这就是他要的态度,韩信的态度。 如此韩信向他们这边又靠近了一步。 第50章 于是,你要怎么办? 蒯彻脸上一滴冷汗滑落在韩信的手上。此时,韩信的愤怒溢于言表,蒯彻尽力在配合他,他想装的恐惧,却又忍不住窃喜,这一来二去的情绪反转,让他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而这种不知所措恰巧让韩信认为,他在恐慌。也在一瞬之间让情绪失去控制的韩信,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先生,莫不是来挑衅我的。” 韩信调整了下心态,走向门口,负手而立。 蒯彻来不及整理衣衫,连忙跟了过去。 “齐王应知我,无论是生前死后,蒯彻,可有对齐王说过半分虚话。” “先生请回吧。” 不待蒯彻继续说些什么,韩信直接下达了逐客令。 “齐……” “回吧。” 韩信的声音透露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蒯彻清楚他已经没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 又是稳操胜券的一步棋。以韩信和吕雉之间的恩怨,他是绝对难以接受吕雉居然在监视自己这件事。 蒯彻叹息一声,佯装悲愤的离开了韩家的老宅。韩信对梁缪的猜忌已经成功被挑起,对于韩信来说,梁缪根本就不是他在意的对象,他真正的对手是那个坐在长安的高后。 是那个在长乐钟室,让他含恨而终的女人。 从齐王被贬为淮阴侯是刘季的过错,可那个女人,在他一生的功绩后添上的了一个污点。 “吕雉,事到如今,你还妄想掌控我。” 韩信盯着眼前的棋盘,默默的将卒向前挪了一步。刚好这一步让这枚印有卒的棋子踏过了楚河汉界。 吕雉,或许你不明白,背水一战的韩信,到底有多强。 今天对蒯彻来说是个美好的下午,除了衣领被弄的有点皱之外,都是值得庆祝的事,还吃到了那间餐厅的新品蛋糕,光是这一点就让蒯彻高兴的合不拢嘴。 哪怕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他都不是很在意,那辆车在他从韩家离开就一直跟在身后。 是谁的人呢?韩信的?还是吕雉的?蒯彻无从猜测。他只知道,接下来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不管是谁的。都欢迎你们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里,是那个「兵仙」的表演时刻。 韩相何发现自己的妻子有些心不在焉,呆呆的在床上躺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焦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劝慰她。 “梁同学?” 梁缪想事情想的出神,延迟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你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韩相何沉默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一向不是善于吐露心扉的性格,只是他觉的梁缪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 “嗯。” 韩相何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惜他不是那种会哄人的性格。几次下定决心却还是开不了口,他有时候真是埋怨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说些动听的话呢。 “要不我们回西安去吧,离开这里。” 梁缪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轻轻的靠在韩相何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她知道的韩相何 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并不想来这个地方,是因为她。 他才选择了,来成为那个孩子的父亲。 而如今,担惊受怕的她已经无法在承受这样的压力了。 “小何,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跟老祖求求情。” 梁缪话说道一半,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曾几何时,她也只是想和韩相何当一对轻轻松松过日子的小情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从在学校遇见了那个女人开始,她接了一场戏,一场当初他认为是馈赠的戏。现如今,她是最迫不及待想要杀青的那个人。 “我不想演下去了,小何。我们走吧,小韩信会有人管的,就凭着老祖那么喜爱她,会有很多韩家人愿意接手的。” 梁缪越说越是激动,她抱着自己的头躺在床上。恐惧的情绪弥漫全身,令她缩成一团。 “那个人已经知道了,他会告诉老祖的。小何,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一个身为旁支的落魄名族,如今成为了家族里众人吹捧的新星,他该怎么办呢,他只要继续装作是那个女孩的父亲,他就可以在这个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家族里如日中天。 他只要,抛弃眼前这个女人。他甚至可以继续这样的生活,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这个女人不过是,大学摄影部的同学,你们只不过是接了一项最简单的戏剧。 扮演那个孩子的父母,这么多年你一直扮演的很好。 是她露出了马脚,是她把这部戏给演砸了。 那个女人说过,这部戏,男主角才是唯一的,而女主角,是谁都可以。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一刻,他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心里会难受呢。为什么,在她刚才说要离开的时候,自己会感到窃喜呢。 这不是一场戏吗。 韩相何只是没注意到,在演好一个父亲的时候,他也演好了一个丈夫,并且入戏太深。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回西安去。” 韩相何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妻子,或许他是来扮演那个孩子的父亲。但是他已经不想在扮演这个女人的丈夫了。他想成为这个女人的丈夫。 淮安的夜,每个人的心事各不相同。 天亮之后,在未来来临之前,又要有多少抉择。 韩相何起来的很早,来到这里后俨然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梁缪裹着被子睡着。那个可怜的女人流了一夜的泪。 想要离开这里,还要从长计划一番。 韩相何站在阳台,手里的烟灰一点点的落下,不仅仅是老祖还有那个女人。该如何妥善的处理好这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是说干脆躲到一个偏远的地方,或者躲到国外。 这些念头一一在韩相何的脑海闪过,他在衡量后果,哪一种是目前的他能承受起的。 答案令人绝望,老祖还是那个女子,他都得罪不起。若是他们能两败俱伤的话,是不是他们二人就可以逃离这里,逃离这虚假的地方。 冬季的天气,每每有一股突然的冷风吹过。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一个纸飞机不知道从哪里落在了2楼的阳台。它踉踉跄跄的飘到了韩相何的桌子上。 上面写着两个字。 亲启。 韩相何还以为是附近的孩子瞎胡闹,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是早上,不是孩子们玩耍的时候。 人,每天都会有那么一次,被好奇心驱使。 韩相何打开了纸飞机。 “可不能半途而废哦,我宝贵的演员们。” 是那个女人。 第51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 小韩信做了一个梦,一辆马车在路上狂奔,女孩在车下,男孩在车下,一灰头土脸的妇人在车下,还有一个老人也在车下。 马车走了,将他们留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自己也留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那辆车不见。 再也不见。 小韩信醒了,有些累,还有些饿。平时都是妈妈叫自己起床,今天是韩信自己起床。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韩信,今天要去叫妈妈起床,今天是妈妈在睡懒觉。” 小韩信推开房门,轻巧的走到了梁缪和韩相何的房间。生怕弄出动静惊扰了他们,打乱了自己叫醒妈妈的计划。 “嘿,妈妈睡懒觉。” 小韩信,兴冲冲的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杂乱衣柜和抽屉,还有空无一人的房间。 她有些失望,有些懵懂的站在门口。 “妈妈,原来没睡懒觉啊。” 今天韩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被韩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失踪了,韩家的老爷子暴跳如雷,发动了全家去寻找。 找了一天,没有发现小韩信的消息,却得到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结果。 梁缪,死了。 梁缪的死状不可谓不惨,韩家派出寻找的人在不同的码头分别发现了梁缪的尸体。而这件事当时就被,韩家老爷子压了下来,告知寻找人员万万不可以泄露信息。 更加诡异的是,韩相何也消失了,在这个女儿不知所踪,妻子惨死的时刻,谁都没有找到韩相何,也没有任何方法联系上他。 老宅的后院,收集来的梁缪尸体就放在韩信的面前。 手掌脚掌被切断,眼睛被挖出,耳鼻被封堵。韩信看着梁缪这副惨状,怒极反笑。 “人彘,呵呵,人彘。吕后这就想给我韩信一个下马威吗。” 蒯彻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没有出门,他甚至都没让人来给自己送一些消息,毕竟做戏做全套。外面盯的紧,正是韩信疑心最大的时候,他可不想给自己身上泼脏水,哪怕他自己并不怎么干净。 他知道自己只要等下去,吕雉也好,韩信也好,总有先出手的一方,他早已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而他本人,静养就好。 咚咚,门口的敲门声缓慢中透着一股焦急。 简直就是生怕打扰了自己,还想让自己快点出去见他。这种左右为难的声音,让蒯彻想躺在沙发上再听一听。 “蒯先生,我家老爷。有急事找您。” 老爷?呵,想必是韩信那边来的。 蒯彻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向门口,身上只披着一件睡衣,头发还有些杂乱。 “韩老爷找我?” 蒯彻慵懒的说道。 “是,老家主说出了件大事,一定要蒯先生过去。” 大事?蒯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吕雉和韩信的开战信号。那么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参与进去。 还是在等一等。 思前想后,蒯彻还是答应了这次邀请。相较于隔岸观火,他更想下场掌握更多的情报,何况这一次韩信总归是能听自己的了吧。 小韩信失踪的24小时后,蒯彻来到了,韩家的老宅。从宅子里人员的派增来看,韩家确实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蒯先生来了,看看吧。” 韩信找了个小椅子坐在离门口不远处。身前还摆着拼接好的梁缪的尸体。那惨死的状态,就连蒯彻看了也有些反胃。他惊讶于对方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段。也惊讶于,这死掉的人竟然是梁缪。 一个他刚刚告诉韩信的背叛者。 有意思,如果死掉的是别人他还不好插手,一旦这个人是梁缪,韩信难免不会怀疑是自己干的。自己刚刚就向韩信检举梁缪,她就死了。 这种死法显然是吕雉招牌的酷刑。 “这,韩夫人。这是。” 蒯彻表现的语无伦次,他在等韩信的态度。 “人彘,可以说是那个女人的一个标志。只是,蒯先生,刚刚见过我们韩家的人,韩家就出了事情。先生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吗。” 置身事外?哼,我巴不得掉进你这趟浑水里。 “还望齐王,明鉴。蒯彻,只是从文件中有些猜测,找夫人谈了一谈,夫人不善言辞,被蒯彻知晓出了她的秘密。蒯彻连一分都没有耽搁,就来到了齐王面前。告知此事。如若夫人真是因蒯彻而死,蒯彻一定给齐王一个交代。” 蒯彻说的大义凛然,别说韩信,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鬼话。 韩信心里了解的很,人死了,同蒯彻没什么大关系。他也不过是想拉蒯彻下水。一起去对付吕雉。那个女人的心计之深,只怕没个谋士在身边是不行的。 “先生,多年不见。突然来淮安拜访我,想必不是为了帮我找奸细吧。” 蒯彻一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刻,他猛的跪在地上说道。 “蒯彻,不敢隐瞒,实为拉拢齐王殿下。我等即将举事,正缺一统帅天下兵马之人。蒯彻知殿下,用兵如神。此位非殿下莫属。” 对于韩信,他并不是一个愚者。他是个聪明人。是个过于聪明的人。 蒯彻认为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来意。如今的情况,他可以被韩信利用,但是不能被韩信怀疑。一旦韩信觉的自己的行动不利于他,那么一切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韩信也是没想到,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蒯彻帮忙,谁知居然听见了一件大事。 举事?天下太平,举谁的事。 兵马?他们又哪里来的兵马。 “蒯先生,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觉得该和我好好说说吗?” 蒯彻呵呵一笑,抬起头来,正视着韩信。 “殿下,这事不急。我们先解决了吕雉再说。” 吕雉!韩信听见这个名字就一耳朵的钟声。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捏碎了。 “先生有什么计策?” “没有,说实话以吕雉的心计,梁缪这个埋藏了多年的棋子,居然落得这个下场可见这人的狠辣。想把她逼出来。除非有什么她不得不出来的理由。嗯,要是手里抓着刘盈或许还有点希望。其他的人,我想你把刘季架在烙铁上,她都会无动于衷。” 蒯彻说的是实话,对付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太难了,但是一道抓住了她的软肋。那么她又是最好对付的那种人。 那么难在什么地方呢,难就难在,铁石心肠的人,软肋太少了。 “刘盈是没有,不过鲁元如何?” 韩信一石激起千层浪,看着蒯彻惊讶的表情。他笑的很开心。 第52章 麻雀开始审判 小韩信睁开眼,她觉的自己睡了很长的时间。而且自己明明已经醒了才对,怎么又睡了。她刚才做了个噩梦,在梦里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小韩信,找啊找,找啊找。 就睡过去了。 “妈妈!” 韩信猛的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只有微弱的回音响彻在耳畔,只有不寒而栗的黑暗遮挡在眼前。 蒯彻失策了,真是没想到,没想到韩信竟然会做这种事,这样一来,他为了韩信所做的最后一道保险也变的毫无意义。甚至还有些累赘。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这不是一个智者该思考的事情,因为智者是没法预测疯子的行动的。生前的韩信,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固执的狂徒,如今的韩信,他觉的自己要重新评估一下。 可能是个疯狂的复仇者。 蒯彻离开老宅,特意去市区里转了一圈,去餐厅吃饭,去商店逛街。凡是他能想到的事都做了一遍。他不担心韩信认为他不肯出力,实在是没什么好思考的。 他提出了对付吕雉最好的办法,而韩信他能提供对付吕雉的重要人物。那么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本就不用他手把手的来教。 他只是担心自己之前的布置有些显的多余了。 不过谁能知道,那个韩家老祖韩信一直挂在心尖宠爱的小姑娘是吕雉的长女,鲁元公主呢。 “唉,这个展开多少有些超乎我的想象。早知道就不去抓那个小姑娘了,现在多少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 对于韩信将鲁元的灵魂从地府私自带出,并藏在一个8岁小女孩的身体里这件事。蒯彻表示怀疑。 但正因为这个人是韩信,正因为这个人是吕雉的长女,一切却又好像可以说的通。 有仇不报非君子。 韩信从来都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 只不过吕雉这个仇,有点大了。 那么以牺牲一个女儿为代价是不是就显的合理了很多。韩信这几年来对她的善举也不过是在给自己留最后一道保险。 吕雉,你面对的你女儿,你究竟能不能下的去手。 “早知如此,都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从梁缪入手都不如从这个小姑娘入手来的要快。” 蒯彻这么想是有原因的,因为,偷盗魂魄来人界,不管是地府,还是异象司都是全令禁止的。一但发现,死罪。 只要把韩信逼到异象司的对面,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加入自己这边。因为届时,他没得选。 现在,蒯彻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他真的想永远将她关在这里。因为对自己来说他毫无用处,反而是个累赘。 “或许,直接杀掉她?” 鲁元的魂魄被人界排斥的一瞬间,异象司就会找上韩信。若是自己在这时候来点雪中送炭的行为,那么被异象司盯上的韩信,加如的概率将会是100%。 可惜,在与韩的通话中,他知道地府的行动已经开始。现在的地府已经行使不了一个权威机构应该做的事情。想必他们也是自顾不暇吧。 何况异象司,有那个人亲自出马,想必也是焦头烂额的状态。 那么杀了她没有效果。放了如何? 蒯彻依旧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小韩信失踪到出现的时间太短。在不谋财牟利的情况下。这件事就仿佛是一个大写的蹊跷。 若是这样,吕雉绝不会是韩信怀疑的对象。 而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要在梁缪这件事的基础上,把一切的问题指向吕雉这个女人。 在等待韩信做出无可挽回的举动。 而这个小女孩,杀了也不行,放了也不行,没有她也不行。 “唉。” 蒯彻的叹息,一次接着一次。 漆黑的房间里。角落的小姑娘偷偷看了一眼,眼前的老爷爷。她还记得那天吃冰淇淋的时候就有这个爷爷在。 这个爷爷是好人。 “爷爷,你是来救韩信的吗?” 嗯?小姑娘的说辞让蒯彻有些意外,她居然还记得自己。 “你还记得我是谁?” 小韩信乖巧的点了点头。 “韩信记得,是吃冰淇淋时候的爷爷。” 吃冰淇淋时的爷爷?若是往常蒯彻对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绝对是嗤之以鼻的。 或许是小韩信的话给了他启发。蒯彻轻轻的走到小韩信的身边,帮她松掉了绑在手上的绳子。 “没错,爷爷是来救韩信的。” 蒯彻这边带着小韩信,急忙跑向韩家老宅,小孩子的体力跟不上年轻人。总是要走走停停。何况小韩信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最后索性蒯彻抱着小韩信开始狂奔。体验了一把带娃出行的感觉。 韩信的院落。 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眼前是他最爱的妻子的尸首。 韩信默默地看着他流泪。默默地看着他将自己妻子的身体拼接回去。 “你喜欢?送你了。” 韩相何扑在梁缪的尸身上狠狠地盯着韩信。 “眼神不错,当她被我刚刚切掉手掌的时候也是这么盯着我的。” “于是,我挖掉了她的眼睛。她太疼了喊的让人心烦意乱的,所以我就割掉了她的舌头,掐碎了她的喉咙。” 韩相何的眼神满是仇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告诉韩信。我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韩信看着他得样子,一股戾气上涌,他抓住韩相何的头。贴在梁缪那没有温度的脸上。 “你再好好看看她,看看她惨死的样子,想想她死前遭受的折磨,蹂躏。你就只有这点恨意吗?” “你就不想杀了我?” 韩相何咬碎了牙齿,他必须忍耐。凭他,是杀不了眼前的人的。他必须等待时机。 “我放你一码,还准许你拿走她其中一块的尸体。” “告诉吕雉那个贱人,过来见我。” 蒯彻停在门外,他觉得自己的谋划有些多余。就算不去挑唆韩信和吕雉。韩信依旧会想办法报复对方。 自己不过是被简单的利用了一下。 被这个固执的疯子。 第53章 鸽子的复仇 韩信很感激蒯彻把小姑娘送了回来。本来鲁元的丢失并不在自己的设计之内。和当年的背水一战不同,韩信这一次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置之死地。 回过头看当初把鲁元带走,还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进,可以用她将吕雉逼出来。退,可以用她来保自己一命。 说来说去,她的作用也就是用来威胁吕雉而已。 蒯彻,哼。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鲁元,可是最终鲁元能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的手上才是最重要的。 “爷爷,韩信找不到妈妈了。” 院子里的尸体早就被收了起来。蒯彻带着鲁元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地上梁缪的尸体。一见到韩信,鲁元就扑了上去。 她说着蒯彻是怎么救下来的自己,又说因为找不到爸爸妈妈而感到害怕。 韩信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小韩信,去收拾收拾,休息一下。爷爷呢,会想办法找到爸爸妈妈的,然后……让你们一家团聚。” 鲁元开心的拍着手,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嗯,谢谢爷爷。” 就连蒯彻看到那孩童纯真的笑容都有些不忍心。他心知肚明韩信所说的一家团圆是什么意思。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长公主。” 韩信不满的看了蒯彻一眼,似乎是在对长公主这一称呼表示不喜。 长公主?谁的长公主,大汉的长公主,可不是我韩信的长公主。 “放心吧,她得好好活着。鲁元还有她存在的价值。” 言外之意就是一旦鲁元失去了她存在的价值,那么他也就没必要活着了。而她的价值就是在针对吕雉上。 蒯彻在离开宅子的路上,一直在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或许从自己来到这里的一开始,就成为韩信报复吕雉的一枚棋子,他在利用自己,给他铲除吕雉的眼线一个合理的理由。也同时在向吕雉宣战。 梁缪的死只是一个信号,用人彘这种残忍的刑法,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确信,他同吕雉的矛盾已经爆发。 让自己献计引出吕雉也是如此,顺便提出了用鲁元公主来威胁。 他早都计划好了,这所有的事情,缺的只是一个引子,一个挑起事端的引子,而自己就是那个引子。 谁入了谁的局? 蒯彻捋顺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也不恼怒,也不惊惧。只是摇摇头,付之一笑。 谁入了谁的局?他蒯彻不在乎。他只在乎,韩信把这件事情,闹的多大。为此,被利用一下有何不可。 韩相何回到了他的家,几天前这里还是他和梁缪的爱巢。他将从韩信那里拿来的梁缪的手掌埋进了花盆里。 那盆里的花是他们搬过来的时候一起买的。如今他已经将其拔掉了。养花的人都不在了,与其等待它们枯萎,不如在它们绚烂盛开的时候将其终结。这样就不用看到它们凋谢的惨状。 这个花盆就从今往后作为梁缪的坟墓,身为万众瞩目的韩家未来,韩相何甚至连给自己妻子一个坟墓都做不到。 它现在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的向那群怪物复仇。 可他毕竟没有那种力量,他只是个平凡的小人物,不是什么正统的韩家血脉,也不具备什么庞大的社会影响力。若是想向那个躲在宅子里的老怪物复仇,他需要能和那个老东西抗衡的能力。 第一时间,韩相何就想到了那个导演了一切的女人。 他既然有能力将他们两人安排进韩家,让他们两人能接触到那个老东西,她绝对有自己的势力,何况那个纸飞机,更让韩相何对她的能力深信不疑。 “只是,要怎么联系她。” “联系谁?我吗?” 优雅的女声从屋内传出,韩相何忘不了这从容不迫的声音。他刚冲进屋子就被制止了。一把短刃就插在他的脸庞。他只能看到一个侧身,和那半张脸旁。 是那个女人。 “我并不想让你太靠近我,毕竟你现在太激动了。” 韩相何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浮现上。 “梁缪,死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吗,为什么你不能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女人一阵沉默。随后缓缓说道。 “对于那个小姑娘,我表示遗憾。虽然,我预测到了你们逃跑的行动。但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出手。但……” 女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 “但,其实我并不在乎,你们是死是活,用这种伎俩是没法引出我来的。哪怕你们死的更惨一些。” 韩相何的情绪在女人一次次冷漠的回答中几近崩溃。他狠狠的敲打着房门,怒吼道。 “那你如今出现在这里又干什么。那你为什么又不让我们离开。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走……” “哼。” 女人嘴里传来的是不屑的冷哼。 “早一点?早一点,你就不会被打晕?早一点梁缪就不会因为惦记孩子折返。入戏太深只会害了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们不是角色,是演员。” 韩相何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他深知自己只是个演员这件事,他也知道这部戏不可能一直演下去。 故事终有完结。演员也会迎来杀青。 那么自己这又算什么呢,自己对梁缪的这份感情。自己心中的这份不甘,这份仇恨。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是一个好演员,这些事他无从得知。 “那么,就让戏,继续演下去吧。这样我就还是她的丈夫,我就能向他们复仇。”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复仇?凭什么,凭你的演技。想要复仇,你要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她们迫切需要的就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又一次被这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韩相何知道那个女人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她就是那个棋盘外下棋的人。而自己只能扮演,一往无前的兵。 “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呵。”女人换了个姿势,慵懒的靠在床上。 “不明显吗?他们……想要我。” 是啊,再明显不过了,杀掉梁缪放了自己,不就是想通过自己来报信。 “你不该出来。” “总是要亮相。何况,我要征求下你的意见不是吗?” “你有多少把握。” “我不知道,但是你可能会死。我这是严谨的说法。” 韩相何退出了房间,关门的那一刻。他留下了一句话。 “那不重要了。” 女人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是个好男人呢。 第54章 全员集结,鸟儿法庭 我的作用是什么呢? 这是韩相何在被告知他该怎么做之后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他不清楚这些布局者的是怎么想的,可在他看来,如果单单只是这种程度,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传话这种事,谁都能做。 是自己,也无非是少浪费了一点时间而已。 等到韩老爷子从后院出来时,远远的对着等在一旁的韩相何摆摆手。两人擦身而过,看到眼神麻木的韩相何,老爷子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其中有万千言语,不足为外人道。 又是老样子,韩相何第一次进到这里的时候,韩信就是这样蹲在地上,用手指画的棋盘和这个他唤做韩信的小姑娘下着象棋,这姑娘也是聪明,韩信讲了几句她就学会了。 之后, 之后为了让这个人满意,他也曾在家里教过自己的「女儿」。每周来这里的时候她同样收到了不少的赞赏。 这一切都是值的。 直到这个魔鬼露出了本性。 “韩先生。” 蒯彻对着韩相何点头示意,韩相何没见过他。可梁缪见过,他让韩相何小心眼前的人。正是他,点燃了事情的导火索。 可悲的是,一切来的太快了,他们竟然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他也不过是韩相何的一个复仇对象罢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你不也是吗,知道我想要什么。” 韩信头也没抬,或许他是专注于眼前的这盘棋,或许是他认为韩相何,没有对等和他谈话的资格。 “地点是北岸码头附近的老仓库,时间是后天。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必须送出老宅。” 韩相何看着头也不抬的小姑娘,心里有了一丝疑惑。 她的性格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安静了。明明平时是个闹腾的小丫头。 蒯彻是最清楚事情原委的,当天被送进去休息的鲁元,还一副天真纯真的样子。今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机械玩偶了。 “韩信,到爸爸这里来?” 女孩没有反应。 看着韩相何温柔的呼唤,那位韩家的老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树杈,他有些嘲笑的走到韩相何的身边,贴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 “她听不见,呵呵。我……堵死了她的耳朵。就昨天,亲自下的手。” 韩相何一股怒气上涌一拳打向韩信面门,被韩信轻松的抓在手里,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 “她凭什么和我谈要求,明明她的长女在我的手上。她凭什么提要求。地点就在这,时间就是今天。我在送他一个礼物。” “鲁元。” 小姑娘闻声看向韩信。之间韩信腰间寒光一闪。女孩的胳膊就飞了起来。那一瞬间,韩相何看到了女孩脸上的泪水,和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喊出声的样子,直到晕厥。 他红了眼睛,奋力的想要挣脱,却被韩信用一只手给禁锢住了。 韩信的手,越来越用力。眼看着韩相何已经没法呼吸的时候。韩信送开了手。 氧气就是韩相何的救世主,他拼命的摄取着。给自己缺失氧气的心脏和大脑以供给。等他终于感到自己活过来时,那个满身鲜血的女孩已经被抱走了。 地上只有一条孤独的断臂。 “啊——啊——你干了……什么。” 韩相何的吼声响彻整个院落。韩信不屑的看着跪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韩相何,将那条断臂踢到他的眼前。 “拿回去告诉她,鲁元在我手上。她可以不信,今天落日前我要是在这里看不见她,我就送鲁元去地狱。你问问她敢不敢和我韩信赌一赌。” 韩相何看着这沾满鲜血的断臂,一滴泪落在了上面,他没保护好梁缪,如今小韩信也面临着同样的危险。 他爬着向前,脱下衣服。擦干了流出的泪水。匆匆离开了宅子。 韩信潇洒的走进了厅堂,泡了一壶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胜利。蒯彻的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着。看着韩信一步步和自己成为同伴。 韩相何手里抱着个断臂,轻轻放在车上,一路上他开的焦急,生怕晚了一分钟。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女人,只好回到了自己屋子。 索性他蒙对了,那个女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居然会没事?” 看见韩相何完完整整的跑了进来,女人竟然有些出乎意料。在她的预测中,韩相何,肯定会留下些什么,或许是一条腿,或许是一条命。 “你认识鲁元吗?” 韩相何将怀里的断臂扔在地上。直奔主题的问道。 女人不说话了,在韩相何想要继续说出韩信的要求的时候,那个不怎么露面的女人,竟然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锋利的眼眸,成熟的气质。 是那个女人没错。 “他说了什么条件。” 韩相何,反应了一下,才发觉对方在提问。 “日落之前去老宅。否则小韩信,不,鲁元就会下地狱。” 女人的表情已经开始显的凝重,她皱着眉头在找破局之法。但是,在韩信这近乎疯狂的一手下,她居然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失败了,失败的后果,或许回比想的还要严重。 “这个疯子。” 女人点燃了一根烟,在韩相何心急如焚的状态下,慢慢的将其抽完。 “带我去。” 时间离日落还早,可也是黄昏时分。这种天气就适合在农家小院子里晃上一晃,感受下冬天的萧条气氛。 今天,韩家的这个大院子里,头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蒯彻,韩信,吕雉,韩相何。 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目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这场机关算尽的骗局,这场绞尽脑汁的戏剧。 结局开演了。 第55章 显而易见的结局 韩信今天的状态非常好,心情格外的舒畅,除了有些人长着一张煞风景的脸,今天对韩信来说比当年攻灭三秦之地都要舒服的多。 人就是需要情绪的挑动,大仇即将得报的的快感,让韩信的灵魂都在颤抖。兴奋的颤抖。 “高后殿下,是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这话传到韩相何的耳朵里无疑是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再看看身边那个被称为高后的女人,韩相何明白,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他们都是怪物。 他甚至从来没有将身边的「同伴」,当成女人来看待过,不是因为那不怎么显眼的胸部,而是一种天生的直觉。初见的时候,惊讶于她沉着的气质,如今,她那运筹帷幄的姿态和事不关己的淡漠,只会令他感到惊恐。 这样的人,才能称的上是怪物吧。 “舍得?呵,我可不舍得出来,如不是淮阴侯盛情邀请。本宫说不定能多看两场戏。” 斗嘴这一项,好像男人的天赋始终是点不满的。 眼见韩信,火气上头,蒯彻抢声说道。 “这戏,如今高后也是可以看的。不过,想必是要自己来演才好。自己演的戏,才能体会其中故事的精彩。” 吕雉只是瞥视了一眼韩信身边的老人,随后目光转向了韩相何,略有嫌弃。韩相何正要开口告知蒯彻的身份。吕雉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蒯彻先生。哦,不对。后史记录里为了避讳我们家的彻儿好像你已经被改名蒯通了。蒯通先生在此,可是又想帮助淮阴侯称王称霸了?” 蒯彻笑着摇了摇头,退下阵来。他不会因为吕雉的这点挑衅就失去理智。毕竟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看戏的。 他只是感叹,这女人他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当真口齿伶俐,如此情景之下也是冷静异常,这种人,现在除掉,百利而无一害。 “吕雉,口舌之争就够了吧。你派这两人监视我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吕雉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一进来眼神就在四周游走,这院子厅堂被她看了个遍,也没看到半个小姑娘,只有一位身上带着骨头项链的女人在韩信的身旁服侍着。 视线转回韩信处,吕雉饱含讥讽的说道。 “当然没想到,没想到国士无双的「兵仙」,居然干起了拐卖的勾当。鲁元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韩信嚣张的说道。 这个女人,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碎她。可他清楚这没什么用,肉体或者说这身衣服对他们来说是在危机的时刻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他韩信,可不是为了破坏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能满足的。 她要让这个女人,感受到痛苦。 “说实话,我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后悔没把你最爱的刘盈也带过来,这样,我岂不是更加痛快了。” 吕雉的脸色阴沉。形势不利于自己,甚至她无法确认鲁元的动向。要不是在她前往酆都之时,怎么都找不到鲁元。她才不会因为一个无法确定的情报来这里铤而走险。 “不过,寡人体谅你,毕竟是位母亲。还是让你见一下鲁元好了。” 韩信身边的侍女得到了韩信的示意,缓步走向了后院。 不多时,她就回来了。与去时不同她手上多了个盘子。盘子上多了两只眼珠。血液溅满了盘子,在像吕雉说明一件事。这两只眼珠,刚刚取下来不久。 吕雉的心漏跳了半拍。理智告诉她,鲁元不过是个魂魄,这些伪装肉体上的东西,是无法真正伤害到她的。可她再清楚不过了,即使他不会受伤,可那些痛楚会真真实实的传达到她的灵魂上。 “你他妈的。” 韩相何没有吕雉了解的那么多。在他看来这个怪物、疯子,他就是想在他们二人面前活活虐杀掉小韩信。 那小丫头不是他真正的女儿又如何。多年的相处,怎么能没有一丝情感。 韩相何不想在等了,小韩信不一定还活着,这次,他一定要杀了这个怪物。 韩相何冲上来的突然。蒯彻还吃了一惊,他以为怎么都是吕雉先出手,没想到是这个小喽啰冲了上来。 看来这女人,是懂得炮灰如何使用的。 可惜了啊,论起武力,即使自己站在他们那边。三人连手想必也不是韩信的对手。 韩相何还没冲到身前。韩信手里一枚棋子掷出,正中韩相何的面门。韩信力道沉重,韩相何被打的头脑一阵恍惚。 等再一反应过来,迎来的就是韩信的拳头。 韩信连出了几拳,分别在肚子,头以及脖颈处。韩相何,当场就被击倒在地,神志不清。 还没等韩信对韩相何的武力感到蔑视,吕雉那边就已经放倒了,韩信身边的侍女。那头挂骨头项链的侍女,脖颈处有一道伤口,正从里面渗出黑色的血液。明显是中了毒了。 吕雉的毒,见血封喉。韩信都没有机会听见那侍女的惨叫。吕雉的目标也明确。既然韩相何主动当了炮灰。自己就跨过韩信直奔厅堂寻找鲁元。 她在跑向厅堂的时候,还在不停的观察着蒯彻。蒯彻也在一直盯着她,但是蒯彻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眼看吕雉要进得厅堂,韩信的脚在院子中的沙地上一扫,一钩,一杆红缨长枪握在手中。对于杀掉吕雉这件事,韩信没有丝毫犹豫。对准心口,一道红芒掠过。 吕雉被钉在了地面上。她距离厅堂只有一步的间隔,只要再一步,她就有了掩体,只要再一步进得室内,她的胜率就又会增加几成。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看着胸口处透出的长枪,吕雉艰难的抬头。望像厅堂,那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被削成人彘的女孩静静的待在一个大管子里。 她发明的酷刑,最终用在了他自己的女儿身上。 是报应吗? 吕雉无从得知了。 蒯彻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他还以为吕雉会有什么高明的应对。哪知被韩信一个简单的挑衅终结了游戏。 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高看这位狠毒的皇后了。 “恭喜殿下大仇得报。蒯彻倒是没想过会如此简单。” 蒯彻恭维道。 韩信站在原地,盯着吕后那一动不动的躯体看了一会。冷哼了一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结局吗。今天寡人心情宽慰,蒯先生,是不是趁机该谈谈我们的大事了。” 蒯彻笑容洋溢在脸上。 韩信终于走进了深渊,接下来他将会作为历史的反面为我们的大业征战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