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实验室的仓鼠》 第一章 千年王朝 王朝,位于世界版图东部,富饶而神秘。 自太祖皇帝开始,王朝延续已达千年,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国力在全世界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如今王朝执政皇帝王玉台,是王朝第六十二任皇帝。 再过几日便是王朝开国一千周年的国庆日,皇帝颁布圣旨,普天同庆。由于是第一千周年,所以国庆假期由往年的七天,变为了如今的三十天,来纪念这神圣的一天。 全民休假三十天带来的经济损失,全部由国家承担,国家的经济实力,可见一斑。 清晨,在王都西南角的一条街道上,一个年轻人从网吧走出来,由于天刚亮,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年轻人身形瘦削,穿着一件黑色帽衫,把兜帽扣在头上,低头在街上溜达。 边走着,嘴里还边念叨。 正为刚才那把输掉的游戏惋惜时,他感觉前面有个人影挡住了去路。少年没当回事,侧身从旁边闪过。 可那人如同故意一般,挪动脚步,再次挡住他的去路。少年略有不悦,抬起那连续几天通宵熬的煞白的脸。 “有事?” 少年淡淡开口。 只见挡住去路的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胡子都垂到了胸口,穿着一身很老式的白色长衫。 王朝经历千年,既有着悠久的历史,又有领先世界的科技文化。 百姓的穿着也产生了奇特的杂糅:既能看见染着一头金发的小姐姐身着汉衫,也能看到留着发髻的男子穿着t恤牛仔裤。 而像眼前这名老者一般,浑身上下古人装扮的却并不多见。 老人一脸和蔼,露出慈祥的微笑。 “小友,老夫自蓬莱仙岛而来,看你骨骼惊奇,有意收你为徒,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老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却说出了一句与形象极不相符的话。 兜帽少年听了先是一懵,有些难以置信这话竟是出自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人之口。 少年名叫王柄权,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学校平日管理松散,于是他经常逃课出来上网,短则两三天,多则一个周,有的老师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学生的存在。 王柄权睁着熬得通红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老人,心里盘算着这个老头到底是个骗子还是个神经病。 “没兴趣!” 不大会,王柄权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然后他绕过老人,直接朝学校大门走去,他现在困得要死,需要睡觉,没必要浪费时间搭理这个不着调的老头。 “年纪一大把还学人玩cosplay,一看就是冲那些漂亮小姐姐去的”,王柄权内心腹诽道。 走了好一会,王柄权远远地回头看了眼老头,只见老头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他脸上肯定还挂着慈祥的微笑。 少年不再搭理,转过头揉揉太阳穴,前面不远就是学校门口了,连续包了七天宿,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忽然少年一愣,站住了,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学校门口,正站着一个老头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依旧是一身白衣,不过此时在王柄权看来,老人的微笑已经多了几分诡异,而那身白衣更是平添了不少瘆人的感觉。 刚才他不是在后面吗? 王柄权瞬间被吓精神了,大白天活见鬼了不成,还是说自己熬夜太多把自己熬没了,实际上自己现在已经挂了? 王柄权不自觉地想起了恐怖片里的剧情。 王柄权用冰冷的双手拍打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保持冷静,现在天刚蒙蒙亮,风还带着一股冷意,吹过王柄权让他不自觉地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老头在王柄权心中已经被归属为玩意一类了,他脑中急速回想着各种应对方法。 “不知道童子尿管不管用?”王柄权现如今竟庆幸起自己还是个处丨男了。 站在不远处的老头一直盯着王柄权,都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内心经历了怎样一番大戏。 在王柄权内心自编自导演完一部五六十集的电视剧后,思来想去,最后发了狠,跑是跑不掉了,马德拼了,王柄权打定主意后便冲向了面前的老人。 王柄权突如其来的行为把老人看傻了,他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吗。 王柄权来势汹汹,在距离老人两米远的地方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尘土都溅起一米多。 “恩师在上,受徒儿一拜。” 说着便磕了起来,接连磕了九个,每一个都触地有声,礼数不可谓不周到。 这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不了解的还以为他经常私底下练习。 王柄权从小就有着趋吉避凶的天赋。 曾有一次晚上,他和同学出去玩,玩到深夜,坐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学校时,半路司机突然来了脚急刹。 原来车前有个黑衣老太,挡住了路,嘴里一直念叨着这车不能坐,坐了是要出事的,司机下车在旁边劝了半天,但老太太却仍然半步不让,王柄权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他劝同学下车,同学不信,他劝不动,心想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便自己下了车,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回学校,由于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他去找那个同学,结果被告知,那个老太太是老年痴呆,昨天在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后已经被家属接回去了,啥事也没发生……然后他就成了个笑话。 王柄权的天赋简而言之就是怕死,不过他依旧坚信,无论碰到什么危险,先认怂总没有问题。 老人显然对王柄权的态度很满意,“早这样不就好了,我也就不用施展大神通了。” 王柄权则是满脸堆笑,“看见师父您老第一眼,我就知道您不是凡人,我是怕自己没这个天分。” 王柄权惨白的脸挤着笑比鬼还要瘆人,白衣老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这里是修行的法门还有师门信物,好好保管。” 说罢,递给王柄权一本封面有些残破的书籍还有一块玉佩,书是那种很老的线装书,玉佩则看不出什么特别。 王柄权连忙起身,裤子上的土都顾不得拍,赶忙低头哈腰毕恭毕敬地接过书籍和玉佩,仔细打量起来。 玉佩雕刻着传统的双鱼花纹,表面有一些划痕,玉质极其一般,不但浑浊不堪,里面还有不少的白色棉絮。 王柄权心里边想着这玉给狗狗都不戴,边点头哈腰,“谢师父赐宝,谢师父赐重宝”。 老头似看出了王柄权并不满意,开口说道,“不要小看这玉佩,它陪伴了我几百年,沾染了我不少灵气,我洗澡都不愿摘下来,今天便宜你了。” 听闻这话,还在抚摸玉佩的王柄权明显动作一僵,洗澡都不摘……拿来搓灰吗? 但是转念一想,王柄权又不由的暗自心惊,陪伴了几百年,也就是说,这个便宜师父最少活了几百年,要不是吹牛,那他就真是神仙了。 王柄权狐疑地打量着这块玉佩,怎么看都不像宝物的样子,又狐疑地抬头打量着白衣老人,就这样来回五分钟仍看不出什么名堂,才默默把玉揣到兜里。 他又翻开那本表面略有破损的书籍,这倒像是正经玩意,打开书籍,里面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显然年头已经不低了,王柄权草草地看了下,都是些小篆写的繁体字,自己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未必认识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看不懂。 当翻到最后的时候,王柄权发现有三页不见了踪影,明显是被撕去了。 “师父,怎么少了三页?” 王柄权抬头问道。 只见从开始一直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明显慌乱了一下,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人有三急嘛。” “那我怎么练?” “等你练到的时候来问我就好了。” “那我去哪找你啊师父?” 问到这句,老者表情又变得不对劲起来了,“那个我想起来了,隔壁道姑今天约我打麻将了。” 然后钻进路边的出租车就要走,还不时催促司机,王柄权觉察到不对劲,赶紧扒住出租车的车窗。 “师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想坑我啊?” 王柄权一向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他估计这老梆子肯定不知在哪憋着坏呢,处处透着不靠谱,谁家仙人出门坐出租车。 老人根本不想和王柄权多废话,“哎呀徒儿你不要这样,天机不可泄露,为师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再多要受天谴的。” 他越是这样遮掩王柄权就越觉得有诈,不肯放他走,就在他们纠缠不清时,突然老人安静了下来,面露苦色,“完了……” 这句话刚出口,只听天上突然轰隆隆炸响一道惊雷,老人“彭”的一声化成一阵白烟,就凭空消失在了王柄权和司机眼前,剩下王柄权和司机两脸懵逼。 王柄权还好,之前经历过这种事,有思想准备,司机开了大半辈子出租,哪见过这场面,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变魔术吗? 不给司机提问的时间,王柄权一溜烟跑回学校,边跑嘴里边念叨:“完了完了,师父遭天谴了,直接劈成骨灰了。” 跑回宿舍,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被窝,哆哆嗦嗦,一直念着喔弥陀佛…… 第二章 穿越? 王柄权回到宿舍,里面空无一人,恰逢国庆,学校已经提前放假了,大家都回家了,就剩王柄权这个无家可归的人。 说无家可归或许有些夸张,王柄权实际不仅有家,而且房子很大,只是父母早年离婚,而且他们都有各自的公司需要打理,现在早就家不成家了。 王柄权属于双方都不管的存在,每个月的钱倒是不少给,经济方面是没问题的。只是对王柄权疏于管教,导致他这个大号练废了,二老也很看得开,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开起了小号。 漫漫长假,本来王柄权已经打算好在宿舍度过,自己真的没有勇气回家去管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叫妈。父母的离异也造就了王柄权的恐婚,纵使他有着有着不俗的长相,但他仍然对异性避而远之,为此还闹出不少笑话。 如果父母不离婚,或许他还是以前那个学习优异前途大好的有为青年,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在受刺激时就会胡思乱想,王柄权现在就是,竟然都开始回忆起这些年的过往了。 在被窝哆哆嗦嗦了一上午,他把《般若心经》、《金刚经》都念了一遍,最后实在没办法,《道德经》、《论语》也都念了一遍,他坚信拜的神多,自有神保佑,诸天神佛,总有一个能罩着自己。 在痛苦煎熬中度过了一上午后,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这才小心地掀开被子。 “看样子只有师父遭了天谴”,王柄权长长舒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师父的名字,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传承师父的衣钵。”王柄权心中想着,肚子不自觉开始咕噜噜叫了,想想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便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泡面泡上。 等泡面的间隙还不忘拿出那本古籍研究,可左看右看,满篇只认识三个字:看不懂。 而那块玉,已经沦为压泡面的利器,王柄权压根不信这块玉是神器,传说中的神器要会发光,不发光至少应该晶莹剔透吧,这块玉从头到尾一点不入神器的流。 “不过也有神器看起来毫不起眼。”王柄权如此思索到,那些小说的神器一个比一个不起眼,虽然依旧不相信,但王柄权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吃饱饭,王柄权爬上床,内心依旧无法平静,今天发生的事有些太过匪夷所思,或许自己的人生真能因此而改变也说不定。 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男人,谁不希望有一个惊世骇俗的能力,身边美女如云,让所有人都惧怕自己。 接着王柄权又开始yy起看过的那些小说来,什么《校花的贴身保镖》,《神医赘婿》之类的情节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吃饱了没事干就会瞎寻思,在王柄权的身上就体现得很到位。 “等我以后修炼到至臻化境,先找一个空姐,第二个要找一个警花,第三个是女强人,第四第五必须是姐妹花……” 在王柄权数到第二十几个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睡了过去。连续一个星期的奋战,让他的身心俱疲,所以睡得很死。在睡梦中,他忽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痛,过了足足十分钟左右,紧接着便感觉身体一轻,然后被一团柔和的光包裹起来。 周边一幕幕闪过,如跑马灯般,都是他这二十几年的经历,他感觉有些懵懵懂懂,意识不是很清晰,紧接着前面出现了无尽黑暗,这团光带着他急速穿过黑暗,很久过后,前方出现一片光亮,光亮离他越来越近,最终他穿过这片光亮。 此时宿舍床铺上的他,已经停止了呼吸。虽然这辈子没能惊世骇俗,让所有人都惧怕他,但估计从此以后,整个宿舍的人都要惧怕他了。 头很痛,身上也很酸。这是王柄权有些清醒的第一感觉。 以后不能这么玩命了,可能会挂掉。这是王柄权的第一想法。 王柄权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金光有些刺眼,王柄权眯着眼慢慢适应,当他终于适应了眼前的景象,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色,满屏的金色:被子是金色的,床是金色的,放眼望去,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木头镶金,木头的颜色红到发黑,显然不是便宜货。 这里肯定已经不是在那个充满烟味和脚臭味的宿舍了。 他如今身处的屋子充满了古色古香,王柄权家里怎么说也衬点钱,真金白银没少见,一看这里的器具就是实打实的黄金,王柄权略一思考: 妥了! 自己这次八成是穿越了,而且是富贵人家,搞不好皇室都有可能。 但是自己怎么平白无故穿越了呢?仔细一回想:睡觉时感觉心脏疼,八成是熬夜太多猝死了。想到这又不禁唏嘘起来,可惜了我那本绝世古籍和神器玉佩了,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孙子了。 平复了下心情,王柄权决定起身走动一下,刚下床,吧嗒一声,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王柄权低头一看:嘿!玉佩。 王柄权的嘴瞬间咧到了后脑勺,这可真是宝贝啊,自己穿越了还能跟过来,现在细想,之前包裹自己的那团温暖的光,八成也是这块玉佩。 王柄权开心地抚摸着玉佩,然后又连忙浑身上下摸,摸了半天脸又达拉了下来,倒不是少了什么零件,是那本书没跟过来,王柄权又沮丧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又不知道便宜哪个孙子了。” “我为什么要说又?” 无所谓了,能活着就不错了,我已经够幸运了,穿越到大户人家。心里有了这种想法,王柄权愈发满足了。前世作为一条咸鱼,他是一个很容易安于现状的人。 王柄权绕着屋子转了又转,每看到一个精美的器物或者金银铜器都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感叹,房间的一侧还有一排书架,随手翻开一本,发现皆是小篆所写,倒是和之前那本古籍的字体完全一样。 可惜那本书已经不在身上了,不然真的可以研究一下,王柄权内心还是有些遗憾的。 熟悉了周围的事物后,王柄权找了把椅子,正襟危坐,气势十足。因为就在刚刚,王柄权已经从自己的龙内裤上确定了自己必定是皇室中人,否则谁敢有那么大胆子把龙绣在内裤上。 此刻王柄权稳得一匹,“来人啊!”这话喊得底气十足,不过声音却显得很稚嫩。 王柄权一愣,刚才光顾着看周围环境了,反而忘记了解宿主本身了,现在看来,显然是小孩子。屋子里又没有镜子,就在王柄权想通过自己的小兄弟了解下大概年龄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于是场面一下子变得焦灼了起来。 因为此时王柄权已经把刚才的想法付诸行动了,正在向小兄弟打听一些事。 当着太监的面欣赏自己的小兄弟,多少带点侮辱人了,太监更是楞在当场,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奇葩主子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做这种事,莫非是在炫耀?https:/ 疑惑归疑惑,封建社会等级严格,小太监连忙跪倒在地,脸都贴地了,动作很标准。 第三章 学会擦屁股 “太好了,殿下您醒了,皇上很担心您,小的这就去禀告陛下。” 说罢,不给王柄权询问的时间,一溜烟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殿下醒了,八殿下醒了,快传御医!” 然后外面就热闹了起来,王柄权心想,至于吗,醒了很了不起吗? “贵妃娘娘到!” 不多时,外面有尖锐的声音喊道。 紧接着,一群大小宫女太监呼啦啦地朝这边涌来,正当中的是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的美妇,头戴金冠,插满珠玉宝钗,身上穿的更是姹紫嫣红,点缀各种饰品。 只见妇人疾步走向王柄权,明显朝他来的,在离王柄权五步之遥张开双手,看样子是要抱他,王柄权向来对陌生异性敬而远之,左顾右盼想找个对方躲一下,最后选择躲在桌子后。 这位贵妃娘娘姓杨,正是王柄权这具身体的生母。 杨贵妃也觉得奇怪,这小子平时看见自己不都扑过来吗,这次怎么还躲起自己来了。 然后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滑稽的一幕:杨贵妃想抓八殿下,八殿下绕着桌子躲杨贵妃,贵妃有些尴尬,开口说道:“权儿乖,让娘看看。” “别了,您就站那看就行。” 虽然现在的身体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但里面住着个二十几岁的处丨男,还是极度害羞那种。 一直绕了能有十分钟,本来贵妃还有些生气,现在愣是给她溜得一点脾气没有了。贵妃本来就不需要做什么劳动,再加上浑身上下这十几斤行头,不说上刑也差不了多少。 杨贵妃最后也是没辙了,直接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自己倒上水喝了起来,倒是给王柄权整不会了,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最后干脆也一屁股坐凳子上倒水喝了起来。 杨贵妃就在桌子对面拿眼睛瞪王柄权,王柄权则回以无奈的眼神,二者你来我往,直到又一声尖锐的声音再度传来: “皇上驾到!” 王柄权恨死这个喊话太监了,跟踩了猫尾巴一样,每次都吓得他一激灵。 杨贵妃听闻皇上来了赶忙起身,王柄权见状也起身,有样学样,皇上来得匆忙,不一会就快到眼前了,王柄权第一次见国家领导人,见别人都在行礼,心里有点紧张,脑子都有些空白,他哪里会行礼啊。 眼看皇帝越来越近,他赶忙四处打量,最后把目光锁定到前方的杨贵妃身上。然后他学着杨贵妃施了个万福……对!施了个万福,动作还贼标准。 正当他洋洋得意之时,突然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大家的表情都很精彩,有的瞠目结舌,有的憋着笑,回过头的杨贵妃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而皇帝的脸更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王柄权突然意识到自己施错礼了,暗骂自己出门不带脑子。 眼看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王柄权脑子里灵光乍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在气氛一度很尴尬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王柄权计上心头,以装昏来躲避这世间的烦恼,这样他就完全可以以神志不清为由。 果然,众人看他昏迷,又乱成一团,打水的打水,叫御医的叫御医,还不时能听到皇帝的呵斥声,紧接着,王柄权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抱到了床上。 自从父母离异后,王柄权很久没体验到这种温暖了。 不一会,御医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匆匆行了个礼,赶忙给王柄权号脉,还不时翻翻王柄权的眼皮,捣鼓了半天,御医是越看越挠头。 这八殿下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啊,和前几天的气若游丝不同,现在脉搏可谓生龙活虎,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是又不能和皇上说没问题,自己脑袋还要不要了。 突然太医观察到王柄权的眼皮微不可查地动了下,心中马上明了。行医几十年,能做到太医院首领,真本事还是有的,马上判断出王柄权是装病。筷書閣 “陛下莫慌,八殿下没有大碍,老臣扎几针便好。” 然后观察王柄权的反应,只见他眼皮颤动得更厉害了,但依旧没有要苏醒的样子。 太医加深了自己的判断,于是继续开口:“臣要扎针的地方是人体最疼的几个穴位,有助于殿下激发潜能,苏醒过来。” 此时王柄权心中已经开始问候御医全家了,这老东西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装的,故意过来刺激自己的,自己不能这样任由他胡来,他老眼昏花的,一旦扎错了自己岂不是白遭罪。 于是王柄权悠悠地睁开眼,声音沙哑道:“这是哪,我怎么了?” 王柄权的神态任谁看了都会感觉他很疲惫,老太医看王柄权醒来,已经确信他在装晕,并不点破。 “殿下并不大碍,我写个方子调理一下即可,老臣先行告退。” 太医退了下去,皇帝和杨贵妃连忙围了上来,面露关切之色。 王柄权急忙开口:“爹、娘,儿臣没事,你们放心,我现在精神的很。” 爹、娘? 宫中一般很少有这种称呼,皇家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即使是皇子,也要尊称母妃,父皇。 不过此时念着他大病初愈,皇帝和贵妃也没多想,贵妃关切地问道:“权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王柄权摸摸肚子,“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有点饿了。” “快去让御膳房赶紧做吃的。”杨贵妃赶忙吩咐下去。 贵妃去张罗吃的,皇帝又凑了上来,王柄权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皇帝,约莫四十几岁,留着标准的胡须,长相很周正,年轻时应该颇为英俊了。 “权儿,一加一等于几?” 皇上上来第一个问题就给王柄权问蒙了,不过碍于对方身份,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等于二”。 皇帝听闻明显松了口气,“那二加二等于几?” 越来越过分了,把自己当傻子不成?王柄权心生不悦。 “四!” 王柄权的态度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好了,估计谁被接连问了两个弱智问题,态度都不会有多好。 谁知皇帝反而更开心了,连忙又开始追问: “那四减二是几?” 。。。 接连几个弱智问题,王柄权都快疯了,这还真把自己当弱智了,王柄权的回答越来越不耐烦,没想到皇帝越问越兴奋,十以内的加减乘除都问了一遍。 最后王柄权得出一个结论,弱智的不是自己,反而这个皇帝多少带点。 皇帝现在可谓龙颜大悦,五岁那年遇刺,导致眼前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受惊,大病一场,结果病好之后就变得痴痴傻傻的,直到现在,十以内的加减法仍旧算不明白。 今日再一看,仿佛还有救,十以内的加减法能算明白,那以后自主吃饭穿衣、拉屎揩屁股岂不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皇帝愈发的高兴了。 若是此时王柄权知道在皇帝心里,他学会擦屁股都是一项壮举的话,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四章 天纵奇才 皇帝毕竟是皇帝,很快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他也看出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 “权儿,为父最后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问吧。”王柄权没有好气的答道。 “那个,绸缎、树叶、石头哪个擦屁股更舒服?” …… 王柄权一听差点把桌子掀了,合着自己是真弱智啊,自己平生做过最弱智的事就是让他问出了这种问题。 看着皇帝那希冀的眼神,王柄权咬着牙根一字一句挤出,“绸缎舒服,不过我一般习惯用草纸。” 皇帝听了简直泪流满面。天啊,他都把隐藏答案说出来了。开心的同时他还想继续追问,结果被王柄权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才讪讪地止住到嘴边的问题。 这时杨贵妃也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端来了各色饭菜,真不愧是皇家,饭菜不仅色香俱全,精致程度更是一顶一的,光是一个普通的白菜,用的都是最里面的白菜心,一盘菜怕是要用上十几颗白菜。 更别说那些个荤菜,什么鲟龙鱼筋、鲤鱼须,简直称得上是极尽奢华,却又很铺张浪费,看的王柄权一阵的肉疼。 “父皇,母妃赶紧吃啊,我一个人吃不了。” 王柄权边大口吃着,还不忘提醒身边的人,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杨贵妃和皇帝自然高兴,一起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米饭一起吃了起来。 其实他们本来不饿的,主要是王柄权那饿死鬼一般的样子给他们看饿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王柄权在造了三碗米饭后,终于吃饱了,往椅子上一躺,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像个老大爷一样眯着眼哼着曲品着茶。 别说,这皇宫里的茶就是香! 就在刚刚吃饭的时候,一些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中,应该是这个身体原主人的。 虽然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但也够他了解这个时代了。 这里还是他生活的那个王朝,不过是一千年前的王朝,而他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皇帝,是这个王朝的第二位皇帝。 王柄权以前就一直有个疑问,一般的朝代撑死有个两三百年就不错了,为什么这个朝代可以存活这么久,不但经久不衰,还越来越繁荣,或许现在自己走进这段历史,说不定能解答一下他心中的疑惑。 王柄权现在是八皇子,以后当皇帝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再不济也能混个王爷,到时候妻妾成群,整天混吃等死,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想想就舒服。 皇帝和贵妃看着自己儿子在那自顾自地傻笑,皇帝心中那一丝希望还是落了空,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能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皇帝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吃完饭便走了,临走时嘱咐要按时吃药,杨贵妃没什么事,就打算多陪陪儿子,王柄权躲无可躲,终究还是被杨贵妃抱在了怀里。 说了一通暖心窝子的话,顺便给王柄权弄了个脸红,杨贵妃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儿子知道害羞了,她总觉得现在的儿子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宫里哪个女人不想争宠,即便一个宫女也梦想有一天被皇上垂青,飞上枝头变凤凰。 杨贵妃之前只是一个嫔妃,后来生下八皇子,八皇子俊俏可爱、聪明伶俐,极受皇帝喜爱,杨贵妃更是母凭子贵,从嫔妃升为贵妃,宫中之人纷纷猜测,照这个趋势,八皇子未必不会继任大统。 可惜木秀于林,独宠势必招致嫉恨,更有甚者暗中谋划,下毒刺杀,在短短五年间发生了好几起,哪怕大内防卫的再密不透风,也挡不住家贼。 刺杀可以失败百次,但成功一次就是致命的,对于八皇子来说就是这样。 五岁那年,是刺客离他最近的一次,那时刺客的匕首离他仅差毫厘,多亏被忠心的小太监舍命挡住,这才活了下来。 八皇子也因此受了惊吓,大病一场,醒来便浑浑噩噩、痴痴傻傻。本来聪明伶俐的他,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三字经是背了忘忘了背,日常起居也要靠别人照料,连基本自理能力都没有。 他曾经不止一次被其他皇子欺负嘲笑,被扒了裤子在皇宫里溜达,皇帝能做的也只是对其他皇子加以苛责惩罚,但也改变不了什么。 想到这些,本来挺开心的杨贵妃又不禁落泪,王柄权大概也猜到了杨贵妃所想,尤其是这一次,更是十死无生,八皇子被人推落湖中,整整半晌才被发现。 被发现时已经了无气息,天子震怒,下令严查凶手,四大神捕出动,最后找到的也仅是一具凶手的尸体,依旧查不出什么,所幸医治及时,八皇子这条命算是救了回来。 其实只有王柄权自己知道为时已晚,八皇子已经死了,自己只不过是顶替而已,于是他抬头望向抱着自己的杨贵妃,出言安慰道: “娘亲,别难过了,权儿这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了!” 杨贵妃闻言看向这个稚嫩的孩子,看到了他眼中的坚毅,又忍不住抱住他嘤嘤地哭了起来。 王柄权花了好半天才安慰好自己这位娘亲,最后杨贵妃在宫女太监的搀扶下回自己寝宫了。 王柄权透过院子眺望远方,喃喃自语: “咱俩同名就是有缘,今日我顶替了你的身份,他日我必定揪出幕后主使,为你报仇!” 从本质上来说,王柄权是一条咸鱼,一条腌得入味的咸鱼,生在和平年代的他没体会过尔虞我诈,也没体会过战乱,所以缺少了一种居安思危的紧迫感。 就在昨天他才刚放出豪言壮语,此时他又在书房品着茶看起了书,前面站着一个长须老者,正是当朝内阁大学士,王朝最有学问的那一小撮人,说学富五车丝毫不为过。 老者很无奈,自己被派来教这个八皇子,而众所周知,以八皇子的资质,是不可能教出什么的,自己一本三字经都快翻烂了依旧没教会这位“天赋异禀”的小皇子。 之前遇刺好不容易消停几天,现在这位皇子修养好了,他又不得不来继续教三字经了。 可今天的小皇子,似乎不一样了,他三字经不学了,要学写字! 老者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教了整整三年,勉强教会了八皇子识字,现在可好,一夜回到解放前,又要重新教。 这也不能怪王柄权,他从宿主那得到的记忆本来就很少,其中还不包含读书写字,可能这对宿主本身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吧,记忆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吃喝玩乐,有用的事属实是不多。 都说傻子很快乐,看来是真的。 王柄权心中无奈地想着,所以他需要从零开始学习这个时代的语言文化,本以为作为一个成年人学习得会很慢,不过因为身体是小孩子的,学习起来意外的快。 不到半天就可以读写二十几个字了,老者还是挺开心的,看样子之前教的还是有印象的,不需要再教个三年了,毕竟自己这把老骨头没有几个三年可活了。 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学识能多传几个有为青年,或者用来著书立说。纵使肚子里有牢骚,脸上还不得不保持得毕恭毕敬,嘴上还要说是违心的话: “八殿下果真是奇才,读书识字如此之快,老夫平生从未见过如此聪颖之人。” 王柄权也不知道老者内心这么多戏,依旧专心的学着那些陌生的字和语言,就这样,王柄权学了三天,他发现脑子这东西还真是越用越灵,大概真是宿主身体存有一部分记忆,他渐渐学会了举一反三。 最后,他仅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便学会了大部分的字,本该更进一步的他,此时却撂挑子不干了。 王柄权作为一条咸鱼,最擅长得过且过,他认为,作为未来人,字都学会了,本身又掌握了很多古人不知道的知识,自己的学问已经够高了,再学下去可能会秃也说不定。 于是他又开始躺平等死,消极怠工,学习不再用心,而是专心研究起他那枚玉佩了。 第五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宫中最不缺玉佩,他不时会去搞几块回来研究,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玉佩摆了一桌。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高级货,对比之下,再看看自己那块,简直和石头没有区别了,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砸开看看里面什么样子。 想归想,还是不能做这杀鸡取卵的事。 这日,他又将自己锁在房间研究玉佩,研究不出名堂,索性就一直盯着看,约么看了半个小时,突然精神一阵恍惚,他心中一动,之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自己也确实没盯着玉佩这么久过。 于是王柄权来了精神,更加专心地盯着玉佩,定了半天都没什么变化,直到他快失去耐心时,忽然感觉失了神,下一秒,王柄权就仿佛置身一片雾蒙蒙的环境中,四周到处都是星光点点。 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朝前方最近的光点走去,当他走到近前,试着伸手去摸,在他触碰到光点的一瞬间,就感觉有一股力传来,随即将他排斥出去,待他缓过神来,已经重新回到了房间内。 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王柄权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本书,仔细翻看之下,发现正是自己之前丢失的那本古籍。 王柄权原本烦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他眉开眼笑道:“嘿嘿,最后还是便宜了我这个孙子!” 对于已经认识了大部分字,有了大学问的王柄权来说,现在这本书已经能看懂了,但还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确实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他就是一脸懵逼了,语言很晦涩,看样子是类似《道德经》那种,只可意会的东西。 王柄权无奈的挠挠头,看样子还是要老老实实继续学习了。 内阁大学士也很纳闷,这位八殿下在他眼中就好像有点大病,要不就连续旷课几天,然后过几天又乖乖地听讲,踊跃回答问题,如此反复。 不过总体来说,这几天八殿下的表现还算良好,不仅好好听课,还会经常提问、举一反三,有时候还会问出一些深奥的问题。 这也导致在皇上问起八皇子学业时,老学士昧着良心答了一句:孺子可教。 这反倒给皇帝整的有点蒙,这还是自己那个整天只会撒尿和泥玩的儿子吗?他可是和“孺子可教”几个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再说王柄权,他这么刻苦都是为了看懂那本古籍,只要自己能修炼,假以时日,待自己学有所成,什么明枪暗箭统统不怕,活个几百岁,享尽荣华富贵,岂不美滋滋? 他没什么太高追求,不会去追求那修炼上的至高境界,修炼只不过是为了能高枕无忧混日子而已。 就这样,他老老实实学习了一个多月,时不时在提问之时,掺杂一些古籍上的段落,虽然老师时常被问的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耐心解答,最终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懈努力,他终于理解了古籍的大部分内容。 王柄权从此便开始了从零开始的修仙之旅。 修练第一步是练气,也叫凝气,以自身吸纳天地灵气,凝气要配合姿势、心法、口诀,三者缺一不可,而心法不仅要会念,还需要理解,否则稍有偏差,走火入魔,假傻变成真傻都是有可能的。 在大学士的帮助下,王柄权已经成功理解了凝气口诀,便盘腿坐于屋内,手指掐诀,舌顶上颚,默念口诀,开始有规律的进行呼吸。 一开始他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在进行了约一刻钟后,他渐渐的感觉到一丝丝清凉的气息入体,在体内游走一圈后,归于丹田。 王柄权马上来了精神,才刚有点进展,他又不自觉的yy起来了:自己以后道号叫什么、要找个什么样子的道侣、以后怎么装逼打别人的脸……又是一部修仙连续剧。 激动过后,冷静下来的王柄权开始正儿八经地修炼起来,随着凉气入体,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舒爽了通透,四肢百骸也慢慢热了起来。 就这样,他一直修炼了近两个时辰,这时,小太监在屋外敲响了房门: “主子,皇上传旨召见。” 王柄权本来兴高采烈,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没了心情。 肯定没什么好事,之前见面就把自己当傻子,好不容易一个多月没管他,这次指不定又闹什么幺。 果然,待王柄权来到养心殿,发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杨贵妃、皇后,还有几位皇子公主,此时皇帝正坐在居中位置,笑眯眯地看着王柄权,显然心情不错。王柄权扫视周围,发现他的老师内阁大学士也赫然在场。 完蛋! 王柄权马上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忘了这茬了,虽然现在自己是个傻子,但皇帝还是会过问自己的学习,万一这老头把自己的学习状况都抖出来,自己傻子的人设岂不是崩坏了?以后这宫里的人如何看自己,这些个明面兄弟相称,背后捅刀子的皇子会怎么对付自己,更别提那些暗中不露头的家伙。” 王柄权脑中飞快运转,暗道自己还是漏算一步。 “听说你最近很用功,学业上进步不小?” 果然,皇上开口就没给他活路,王柄权不由得心里直骂娘。这皇帝老子把自己往绝路上推啊,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儿子,这不摆明了坑自己吗,真怀疑他的皇位怎么来的,莫非他的兄弟个个比他还棒槌? 虽然腹诽了不下几十句,但王柄权却并不慌乱,作为一个现代人,脑子随随便便一转,就是一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损招,听闻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都是老师教的好。” “好,那朕问你,‘人之初’下一句是什么?” “回父王,是‘性本善’。” 皇帝听闻很满意,高兴地捋了捋胡子,继续眉开眼笑地问道:“这个,权儿,听闻你最近在研究古诗词,能否背诵几句?” 一说这个,王柄权瞬间来了精神。诗词?这可太会了,爷今儿个必须给你整精神喽。 于是抬头挺胸,朗声开口:“儿臣先给父皇朗诵一段《将进去》。” “将进去?”皇帝一挑眉,《将进酒》他倒是听说过,将进去却是闻所未闻,但他看王柄权兴致正高,便没有出言打断。 “君不见,黄河之水窟中来,一泻而下不复回。” 本来眉开眼笑的皇帝瞬间脸僵住了,这什么玩意,听着像那么回事,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王柄权却是根本没在乎皇帝的脸色,继续不知死活地朗诵着:“人生得异须尽欢...” 皇帝越砸吧越觉得不对劲,这他娘的怎么听着这么像一首歪诗呢。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更难看的是老学士的脸色,只见他此时早已面色泛青,心中隐隐有着不妙的感觉,自己可没教他这些,他怎么琢磨的呢? “放肆!”皇帝龙颜大怒拍案而起,直到如今,他才明白过来,这分明就是一首淫诗,而且是极度不堪入耳那种。 此时再看在场众人的脸色,听懂了的,或是面露红晕,或是憋着笑,亦或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没听懂的,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甚至想要请教一下身边年长的人。 大庭广众之下,在皇帝面前念淫诗,古往今来,王柄权还是第一个这么干的。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皇帝看似在询问王柄权,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看向一旁的大学士,大学士顿感脊背发凉,一下子跪倒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随后便头如捣蒜,将地面磕得隆隆作响。 王柄权为了做实自己傻子的人设,眼瞅着屋顶若无其事道:“前些日子偶然于宫内拾得一本诗经,儿臣觉得其内字字珠玑,便拣选一二背诵了下来,还有别的呢。” “还有别的?!” 皇帝强忍住怒气,他这句话并非询问,而是惊讶,却不曾想王柄权顺杆爬了上来 ……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唯独离不开的一个核心——从此君王不早朝,皇帝脸已经绿了,每当王柄权说一句,皇帝就哆嗦一下,而老学士早已瘫软在地了…… 事后,王柄权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走出养心殿,丝毫不理会身后传出的咆哮声,皇帝在养心殿发了好大的脾气,据说第二天早朝都没上,真应了王柄权的那些歪诗了。 大学士就比较惨了,不得不提前请辞,告老还乡了。 王柄权倒还有些良心,始终觉得对不起这位教了自己一个多月的老人家,在他临走前,吩咐小太监将自己攒的俸银都给了这位老师,数量虽然不算多,但也足够在乡下开私塾授课了,大学士也算误打误撞实现了人生目标。 第六章 婚姻大事 自从开启了修行之道,王柄权开始了每天规律的生活:白天学习,晚上修炼,隔三差五出去溜达,熟悉这座皇宫内院。 送走一个老师,不代表王柄权不需要学习了,相反,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皇帝直接给他派了三个老师,个个不输那位内阁大学士,其中资格最老的,姓刘,名建柏,自太祖皇帝时,就在朝廷任职,也是当今圣上的恩师。由于地位崇高,群臣见了都要客气地喊一声“刘阁老”。 王柄权也是纳闷了,自己已经尽力表现得像一个饭桶了,怎么皇帝老子就是不信邪,还给自己找这么多老师,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这个皇位,指不定就是太祖皇帝抓阄决定的。 现在的课程已经从原来的三字经,又增加了两门,《算数》和《周易》。 王柄权虽然极力伪装成傻子,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再怎样也没办法装出十以内加减法都不会,所以他给自己放宽了门槛到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就这样皇帝还是依旧不死心,时不时地询问一下三位老师他的课业情况,王柄权就这样一边装傻子,一边默默牢记这个时代的知识。 转眼已是秋天,天气一天凉过一天,京城的树叶早就已经金黄一片了。王柄权看着屋外院中的落叶陷入了沉思,自己穿越过来转眼已经大半年了,不知道原来的世界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为自己的死而难过。 想到这些又不免有些伤感了,这时,贴身太监小春子来到内院。 “主子,贵妃娘娘召见。” 看着小春子,王柄权回想起自己从宿主那得到的讯息,小春子比八皇子大七岁,从记事起就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五岁那年遇刺,八皇子遇刺,小春子舍命为主子挡了一刀,直到现在,小春子肩头还有一道疤痕。 因此王柄权对这个小太监也颇有好感,有好东西都给他留一份,毕竟大方的主子好找,忠心的奴仆难寻。 见王柄权直溜溜地盯着自己,小春子有些不明所以,他小心地问道: “怎么了殿下,为何一直盯着奴才?” 被他一问,王柄权回过神,朝他淡淡一笑,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想着要不要给你找个媳妇。” 饶是小春子伺候八皇子这么多年,听闻这话也是忍不住红了脸。 “殿下不要拿奴才开玩笑了。” 王柄权看他这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朗声道:“本殿下可不是在开玩笑,我这就和母妃说去。” 说罢就抬脚往外走去,小春子连忙跟上,想要拉住王柄权,却碍于主仆有别,又不能真的伸手去拉,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殿下快别开玩笑了,这点小事怎么敢惊动贵妃娘娘。” 小春子都快急出汗了,只能言语哀求。 “臭小子别装了,别以为我没看到,每次母妃来,你都斜着眼偷瞄她的贴身侍女,我想想那侍女叫什么来者?哦对,翠儿!” 小春子听闻王柄权提及翠儿,脸更红了,恨不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他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八殿下察觉到了,若不是他从小陪着殿下长大,都要怀疑殿下是否真的痴傻了。 王柄权自然不知道小春子内心所想,这也不能怪他,纵使他装得再像,也终究装不出之前八殿下那种浑然天成的傻,有时说话做事不经意透露出的狡黠,若是被有心之人捕捉到,怕是又会平添凶险。 小春子一路好说歹说,差点都给王柄权跪下了,王柄权才勉强同意这件事先暂且不提,不过也他也表示,一定会给小春子幸福的,给小春子感动得都快哭了。 来到杨贵妃住处,发现贵妃正在院中品茶,王柄权先是施了个礼,随即坐到了杨贵妃对面,二人中间隔着桌子,显然是提防着她爱的抱抱。 杨贵妃又好气又好笑,之前他还整天娘亲长娘亲短的,扒到身上就跟胶水一样,薅都薅不下来,自从这次出事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和自己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了。 王柄权坐下后也不客气,接过旁边侍女倒的茶,品了起来,倒茶的侍女正是之前所说的翠儿,王柄权便趁机打量起了这个侍女。 别说,小春子还挺会挑,这个侍女的长相在宫女里可算是一等一了,虽说和那些百里挑一的娘娘没法比,但胜在清新脱俗,浑然天成,透着一股自然美。 就在王柄权暗叹小春子眼光毒辣时,他上下打量侍女的一幕,落在了杨贵妃眼里却变了味,“好小子,眼珠子都快钉人家女孩身上了。” 杨贵妃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这小子八成到了思春的年纪,对女人开始有了兴趣,所以才会疏远自己,儿大不由娘,贵妃一边感慨,一边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本来这件事不想这么早提出来的,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王柄权好不容易把眼睛从翠儿身上移开,转头就对上了自己娘亲意味深长的目光,结合刚才自己的行为,王柄权瞬间意识到,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那个……” “别说了权儿,为娘是过来人,都懂的。”不待王柄权开口,杨贵妃就打断了他的解释。 王柄权心想,你懂什么啊,我啥也没干啊。 “按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年你就十五了,是时候娶个正妃了。” 你懂个六啊!王柄权差点把这句话喊出来,合着你懂了半天,就懂个这? 不对啊,今天本来是为小春子来提亲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自己的婚事?王柄权前世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都说结婚是人生四大喜,但在王柄权这,结婚就是两个人凑到一起天天吵架,最后闹个离婚收场。 不行,我绝不能答应这种事!王柄权内心无比坚定。 “别说了,母妃,孩儿想以事业为重,立志成为父皇那样的明君。” 王柄权这话说得义正严词,这话要是被皇帝听到,定然会激动得亲亲抱抱举高高,而且还会夸赞他的志向,并赞同他以事业为重的行为。 可惜皇帝现在不在这。 “你父皇结婚的时候才十四岁。” 杨贵妃一句话把王柄权怼得哑口无言,王柄权则是心中不由暗骂,自己还真没冤枉这个不着调的父皇,合着他还真就“从此君王不早朝”。 其实这也不能怪皇帝,毕竟古代注重香火,十四五成婚是很正常的。 随后,杨贵妃仿佛媒婆附体一般: “为娘为了你可是把脸都豁出去了,这些都是朝中大臣家中女儿的画像。” 说着,杨贵妃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画卷,轻轻展开,画中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手执罗扇。 “这个是阳州知府的次女,温婉大方,熟读女经。” 第七章 母爱如水深火热 王柄权看着面前的画卷,表面十分平静,心中却慌得一匹。 见王柄权没什么反应,杨贵妃又掏出一个画卷。 “这位是金州刺史的长女,心灵手巧,刺绣一绝,年纪二八,大是大了点,但胜在知冷知热会疼人。” 王柄权听了直翻白眼,还知冷知热,自己买个温度计不香吗。 一连介绍了七八个,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杨贵妃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般,又掏出一个画卷。 “虽说女儿家该是温婉娴淑,但若你实在不喜安静的,为娘也可以接受。” 说着便展开一副画卷,画卷中的女子,一身鲜红短打衣衫,脚蹬官靴,头发于脑后束成马尾,干练简洁,手中更是一柄红缨长枪,和身上的红衣相得益彰,长相也透着女子家不多见的英气。 “这位可是镇远将军家的独女,镇远将军家七个儿子,个个能征善战,唯独出了这一个女娃,你若是娶了她,以后你在朝堂的发言权也会大很多。” 说实话,在看到画像时,王柄权确实心动了,但听到杨贵妃的话,王柄权又把自己躁动的心压了下去,他已经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了。 七个儿子代表了什么,不是自己有了葫芦七兄弟,而是自己多了七个大舅哥,这要是两口子吵架,老婆回娘家哭诉一番,自己不得被锤死吗。以后还要靠老婆在才能朝堂有发言权,这不妥妥成了窝囊废了吗,在哪边都没面子。 王柄权内心飞快地盘算如何回绝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怕是穿越以来最凶险的一次了吧,稍有不慎,自己一生将会葬送在这婚姻的坟墓里。杨贵妃看着儿子苦思冥想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挑花眼了,不知该如何抉择。httpδ:/m.kuAisugg.nět “没关系权儿,你要是都看上了,咱就都娶回来,咱家又不是没有这个实力。” 这话说得倒是大气,王柄权却是毫不领情。都娶回来?娘亲你怎能说出如此虎狼之词,我吃多少大腰子都补不过来啊,以后怕不是要靠千年人参续着命? 王柄权彻底陷入了绝境。 在他思索了大半柱香,眉头都快拧成麻花的时候,他终于再一次灵光乍现,只见他默默起身,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一步步向院子外走去,每一步是那么的沉稳有力,院中众人都不免好奇他这是要做什么。 走了十余步的时候,王柄权突然加快步伐,由走变成了跑,然后在大家的错愕中,急速远遁。 “这应该是跑了吧?”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杨贵妃则无奈地托着额头,选妃之事还是暂时缓缓吧…… 选妃风波之后,王柄权彻底变成了惊弓之鸟,躲在自己的小房间,谁叫也不出来,生怕又来个催婚的。杨贵妃看他这个样子,念他年纪尚小,放弃了赶鸭子上架的想法。 待在屋子的这几天,王柄权也没闲着,研读诗书、凝气修炼都没落下。他现在急需提升自己的实力,在这个表面波澜不惊的皇宫大内,谁知道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他不奢望成为皇帝,成就千秋万代伟业,只求能活到封王,安居一隅、享齐人之福。 他觉得缘分这种东西更是不能强求,该来的挡都挡不住。若是现在贪恋女色,最后只会是失了童子之身,修炼停滞不前。 因为古籍开篇第一句话就是,修炼本门功法,需要恪守童子之身,有条件自宫最好。 虽然这句话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而且字迹明显是后加上去的。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王柄权还是打算稳一波。 不觉又过去三个月。这三个月,宅在屋子里的王柄权收货颇丰,一边看书一边修炼,四书五经已烂熟于心,周易诗经也研究的颇有心得。然而这些都算不了什么,进步最大的还要数修炼。 就在几天前,他已经成功突破,达到了凝气五层,现在他的体魄相较常人,强健了不少。他曾趁没人的时候,偷偷试过,院子里百十来斤的石桌,被他一只手就轻松举了起来。而现在的他,才仅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已经相当恐怖了。 不过有一点令他十分苦恼,之前修炼时就发现,随着修为提高,能从天地吸收的灵气越来越不够用。直到现在到达凝气五层,靠从外界获得灵气更是杯水车薪。在尝试许久后,发现唯一有点用的方法是,在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修炼,那时的灵气是一天中最充足的。 但太阳初升时间太短了,获得的灵气还是有限的,他也一直没找到更好的方法。 “怪不得那些神话传说都发生在上古时期,自秦朝至今很少听人提及神迹,应该是这天地灵气已经不够修炼了。” 王柄权想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那就先告一段落吧。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估计刺客来了谁先死还不一定呢,长长舒了一口气,王柄权推开房门。 “下雪了?” 看样子自己宅的真够久的了,院子里的树木叶子早已掉光了,此时天上开始零零散散飘下雪花。 刚出关就碰到下雪,应该是好兆头吧。 “殿下,赶紧披上衣服吧,别染了风寒。” 说话的正是小春子,他疾步走上前,给王柄权披上一件狐裘大衣。自从开始修炼后,王柄权已经快忘了寒冷和生病是什么感觉了。 “哎…也不知道百姓能否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王柄权不由的发出感慨,前世是普通人,哪怕现在成了皇族,还是不免会为普通百姓而忧虑。 本来只是一句普通的感慨,不成想恰好被院外的皇帝听了个正着。天气转冷,皇帝照例是要到这些妃嫔皇子处查看的,确保大家都做好了保暖措施,毕竟医疗技术有限,生个风寒都有可能要了命。 本来身边太监是要扯着嗓子喊一声的,但被皇帝提前制止了,本来就属于普通的探望,他不想弄得太过正式,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使他无意间听到了八皇子的话语。 此时皇帝大受震动,上次歪诗事件,气的他连续好几个月没搭理八皇子的事,今年难得风调雨顺,秋收丰产,没有出现往年的天灾人祸,皇帝也得以闲暇,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第八章 烂泥 闲暇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的皇帝,把八皇子的三位老师叫来了解情况,结果得到的答案很统一:朽木不可雕。 当然其他两位老师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再怎样也是皇家子嗣,尊卑有别。 这话是出自两朝元老,皇帝的恩师刘阁老之口。这位老先生出了名的严厉,皇帝年轻那会儿就没少挨手板。 不仅如此,刘建柏还是出了名头铁。谁要做的不好直接开骂,哪怕是面对至高无上的皇上,亦是如此。 皇帝刚即位那会,业务能力不熟,每次犯了昏,这位老先生都会先将官服叠得板板正正,连同乌纱一起,恭恭敬敬地放到皇帝的龙案上。然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大有一副有种你砍了我的架势,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今日在被皇帝询问起八殿下的学业时,刘阁老却破了例。只见他默默摘下了乌纱,光摘下乌纱还不算完,这位两朝元老竟开始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开始解起了官服的扣子。 其余两位学士见状,很识趣的退了下去,老先生这是又要骂人了啊…… “还好意思问,老夫原本以为陛下是我教过最笨的一个了,结果遇到八殿下才知道什么叫油盐不进,简直烂泥扶不上墙!” 王朝一向推崇尊师重道,皇室也一向如此。即使这位刘阁老都指着皇帝鼻子骂了,皇帝也只能老老实实陪着笑。 皇帝足足被刘阁老骂了半个时辰,直到老先生走的时候,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这头受了气,自然要在罪魁祸首那找补回来。皇帝今天来正是打算借机对八皇子训斥一番,没想到在墙外无意中听到王柄权忧国忧民的话,属实是被震惊到了。 皇帝来了兴致,想再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出乎意料的话,不成想王柄权好话说不上两句,他接下来的话仿佛一盆凉水,给皇帝来了个透心凉。 “玛德想饿了!小春子,去给我弄点吃的。本殿下今天晚上要吃烤全羊,记得多备香料。” 王柄权拍着肚子吩咐下去,倒不是王柄权没心没肺,他早些时候已经从小春子那里了解到,今年粮食收成极好,没有天灾人祸,百姓不会像往年那样流离失所、冻死街头了。 所以没了负担后,忍不住食欲大增。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话全被墙外的皇帝听了去。皇帝此时恨得牙根痒痒,这个不肖子,好不容易想着百姓一回,结果还给你想饿了?开口就要一头烤全羊,国事这么下饭吗? 皇帝阴着脸走进院子,正要回屋的王柄权听到后方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来者不正是自己的便宜爹吗,看他脸色,定然又是来者不善。 王柄权马上满脸堆笑:“哟!这不是父皇吗,好些个日子没见了,快进来坐坐,儿臣可想死父皇了,小春子,看茶!” 皇帝听到此话,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兔崽子哪学来的这么一套,分明和京城那些妓院老鸨平日招揽客人的话一模一样,连语气神情都还原得淋漓尽致。 别问皇帝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去过。 “父皇怎么还不进来,是对儿臣有什么不满意吗?” 皇帝强忍住怒气,总不能为了一句鸨里鸨气的话找他茬,那样自己也就暴露了,于是也不废话,迈步朝里屋走去。 “朕听你的三位老师说了,你最近很用功啊……” 皇帝特意把用功两字加重了语气。 用功?王柄权自己什么样自己还不知道吗,哪个老师没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尤其是那位两朝元老,更是直言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他们会说自己一句好话? 但王柄权仍是恬不知耻的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害羞道:“也没有那么优秀啦,都是受父皇的影响。” “你!” 纵使当了十余年皇帝,养气功夫一流,还是被王柄权气的破了功。皇帝也懒得和他废话,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处处和自己对着干。 皇帝信步在王柄权房间溜达起来,当走到书架前,脚步一顿,随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三字经,翻开查看,头也不回地问到:“三字经都背会了吗?” “没有,我是傻子,脑子不好使,记不住。” 这个逆子! 皇帝刚压下去的火蹭地一下起来了。 明知道自己傻,不仅不勉励自己,勤学苦练,反而把其当成挡箭牌,躺平等死,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小春子和另一名老太监在旁边吓得直哆嗦,心想这小祖宗快别添火了,眼瞅陛下的火都快把书架点着了,八殿下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在那喝茶。 皇帝默不作声地在书架旁一本接着一本翻阅着书籍,再也没问出自取其辱的问题。 在翻看了七八本后,皇帝合上书放回原位,淡淡开口道:“今天就到这吧。” 王柄权心中一喜,太好了,终于要走了。 谁料皇帝下一句话,把王柄权泼了个透心凉。 “和皇后说一声,今天朕在八皇子这里吃烤全羊,就不回去了。” “那可不行啊父皇,我就让御膳房做了一只烤全羊,你要想吃得再加一只!”王柄权连忙说道。 “你能吃一整只烤全羊?” “回父王,今日没胃口,平时都吃两只的。” …… 皇帝总算知道为什么最近宫里花销剧增了,合着全被这小子吃没了,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饭桶,除了能干饭,啥都干不好。 这也不能全怪王柄权,自从开始修炼后,食量与日俱增。都说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怎么到了自己这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得亏是生在皇家,要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一年收成可能都不够他三天造的。 “算了,今天我少吃点,让你一条羊腿吧。” 在气氛冷了几分钟后,王柄权无奈地做出了让步。 小春子和另一名老太监见气氛终于正常,连忙下去安排,出来之后,二人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在这寒冬腊月的冷风中,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二人相视,露出苦笑,内心想法出奇的统一。 活下来了! 不多时,八殿下的院子里架起了火堆,火堆之上烤着一整只肥羊,旁边还有一个厨师专门负责切肉,不时有宫女太监将烤制好的羊肉端进屋内。 本来冷清的小院,今天却格外热闹。 第九章 夜饮 八皇子的房间是众皇子中最小的,是皇帝不宠他吗?非也! 自从五岁那年遇刺后,王柄权就变的痴痴傻傻,因此也没少受其他皇子的欺负,皇帝便将他安排到了这个僻静的地方。因为王柄权爱吃枣子,皇帝又命人从东鲁运来一颗大雪枣树,植于院中。 不仅如此,王柄权还是唯一一个可以在院中烤全羊的人。 宫中楼宇众多,且都是木质的,秋冬天气干燥,若是一不小心失了火,后果难以想象,所以宫中一直严禁私自生火。而皇帝竟让一个痴儿在宫中玩火,足见对其的宠溺程度。 落水醒来后的八殿下,不知中了什么邪,在院中专门开辟出一小块田,以篱笆围起,打算来年开春种一些瓜果蔬菜。堂堂皇子竟要种田,皇帝会不知道吗?但仍然默许了他这样做。 此时屋内的方桌上,一盘盘羊肉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还摆着几个小碟子,分别放着盐、胡椒粉、辣椒粉。 不仅如此,他还将干贝、香菇、海带晒干研磨成粉,然后混合在一起作为味精替代品。此时皇帝看着眼前一个个盛满调料的碟子,很是惊奇,尤其是最后一碟,如草种般,闻之还有异香,饶是皇帝早年间走南闯北,也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看着皇帝充满疑惑的眼神,王柄权又开始显摆起来: “这个可是好东西,一会你尝过就知道了。” 最后这个草种正是烤肉的灵魂——孜然,本来没想到能在一千年前找到这个东西。可就在王柄权闲来无事翻看内库贡品时,发现了一小罐西域进贡的孜然,朝廷每年收到的贡品何止千万,其中又不乏很多奇珍异宝,这罐不起眼的草籽自然不被当回事。 得到这罐孜然,王柄权如获至宝,整个王朝,可能只有他知道这罐草籽的珍贵。在他眼中,这可比那些宫中那些千年人参珍贵多了。 王柄权充满怜爱地抚摸着罐体,那神情像极了退休的公公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宝贝。kuAiδugg 从那以后,王柄权便多了一个爱好——吃烤全羊。 王柄权见东西准备妥当,便开始化身烧烤王子。 只见他撸起袖子,依次从不同碟子里捏取调料,撒到羊肉上。皇帝则依旧疑惑地看着他一通操作,当王柄权最后将孜然撒到羊肉上时,羊肉仿佛产生了奇妙的变化,香气瞬间传遍整间屋子,哪怕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帝,也禁不住咽了口吐沫,太特么香了! 王柄权看着皇帝跃跃欲试的样子,愈发膨胀了起来,将一盘加好调料的羊肉放到皇帝面前。 “尝尝吧,和你说,要不是遇上我,你驾崩前也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旁边伺候的小春子和老太监刚换了衣服,此刻后背又是一片冷汗,头皮都麻了,这真是活祖宗啊,是不是要玩死他们才罢休。 皇帝适应性很强,已经习惯了王柄权的口无遮拦,压根当他在放屁。 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咀嚼过后,满口流油,配合比例恰到好处的调料,刚好做到肥而不腻。名为孜然的香料更是点睛之笔,不仅保留了羊肉的鲜味,更是添加了独特的味道。 另一边王柄权也不闲着,吩咐下去:“去让厨子烤几串羊腰子,三分熟,血刺呼啦那种。” 就算他这么吩咐,厨子也不敢那么做啊,八皇子不靠谱整个皇宫谁不知道,这要是吃出个毛病自己脑袋还要不要了。最后,两串完全烤熟的腰子被端了上来,王柄权又亲自撒上了调料。 “怎么样父皇,大腰子也有了,整两口?” 饶是皇帝习惯了王柄权的说话风格,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兔崽子都哪学来的这些词? 前世上大学的时候,王柄权知识没学多少,就学会整天和同学撸串喝酒了,现在又找到当年的感觉了。 “小春子,去把父皇珍藏的好酒拿来,就那坛五十年的。” 小春子听闻犯了难,望向皇帝。 皇帝听闻懵了逼,他怎么知道自己有珍藏五十年的好酒。 皇帝确实有一批五十年的酒,那批酒还是当年老皇帝留给他的,本来打算留着重大日子喝的,不知道这个败家子从哪得知的,现在打上了自己这批酒的主意。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皇帝索性让他今天喝个够,冲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小春子说道:“八殿下想喝你就去取来吧。” 小春子如蒙大赦,赶忙去取酒。不多时,便取来一坛,给皇帝还有八皇子倒上。王柄权反而不愿意了,脸一横道: “我说小春子,父皇让你去取酒,你就拿回来一坛,看不起谁呢?” 小春子无缘无故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吓得连忙跪下,委屈地看向皇帝陛下,皇帝也被这个儿子弄得一点脾气没有,再次挥挥手。 “去多拿几坛吧,喝不完大不了放回去。” 小春子连忙谢恩,起身后带了几个人去拿酒。 要说王柄权究竟如何知道皇帝私藏了好酒,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事是在他知道的众多秘密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在穿越过来的大半年里,王柄权没有任何的娱乐节目,乏味的很,所以每次觉得无聊了,他就到宫里到处溜达,虽然宫中处处防卫森严,但谁叫他是八皇子,所以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 溜达了大半年,还真被他发现不少乐子,不仅内库的贡品被他翻得底朝天,在里面找了不少好东西。就连宫女和侍卫偷情这类事,也被他撞见三四次,每次都把对方吓得半死,跪地求饶。而王柄权不但不为此感到羞愧,还变本加厉地演上了,每次都是一脸的懵懂:“你们在干啥?” 搞得对面两人每次都红着脸编着蹩脚的瞎话。 这些都玩腻了的王柄权又琢磨出了新的恶趣味——偷窥! 倒也不是那种偷看宫女洗澡之类的下作事,每当他看到谁鬼鬼祟祟的,总会在好奇心驱使下偷偷跟上去一看究竟,所以被他发现不少好玩的事。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某个妃子扎小人诅咒皇后;某个太监是假太监;有个年迈的嬷嬷是年轻女子假扮的;宫中的好几条密道,以及皇帝的酒窖。 王柄权是越看越心惊,多亏自己因为修炼,可以做到隐匿气息神不知鬼不觉,这要是换做以前,被发现了肯定死路一条,这个皇宫藏了太多秘密。 现在看来,皇帝的藏酒,只是众多秘密中最小的一个。 很快,十坛五十年的佳酿被搬进屋子,王柄权丝毫不客气,直接将其中一坛的泥封拍开,随着琥珀色的酒倒入碗中,顿时酒香四溢,充斥整个房间,王柄权的举动把皇帝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王柄权给皇帝也满上一碗。 “父皇,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自顾自端起瓷碗,直接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喝完拿袖子一抹嘴。 “好酒!” 之前王柄权的话再过分,也没对皇帝的心境产生影响,可这一句“我干了你随意”反而刺激到了皇帝。 老子当年行走江湖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你个小子反而拿出一副照顾老子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越想越气,仰头咕咚咕咚也把他那碗也干了。然后把碗一摔,屋子里除了王柄权,其他人纷纷吓得一激灵。 “娘们才用碗,爷们就应该用坛子。” 皇帝说罢,直接拎起一坛酒,拍去泥封,仰头便饮。 王柄权见状,心想可以啊,没想到自己老爹还有这么豪迈的一面,性情使然,便也拎起酒坛喝了起来。 因为修炼的缘故,虽说王柄权不至于百毒不侵,但身体代谢极快,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食量大增,现在哪怕喝这种五十年的佳酿,也和喝水没什么区别,所以不一会,他身边就放了五六个空坛子。 反观皇帝那边,喝了两坛酒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并不是皇帝酒量不好,而是王柄权这边解酒的速度比喝酒还快。 第十章 夜谈 喝酒能迅速地检验一个人的人品,有人酒后闹事、有人酒后话多、有人酒后沉默、有人酒后痛哭,更有甚者酒后果奔的都有。 显然,当今圣上就属于酒后话多的那种。 “儿啊,你知道为父这些年有多苦吗?” 完蛋!根据王柄权对喝酒之人的了解,皇上这是要开始诉苦了啊。 “记得那是王朝二年,你爷爷辛辛苦苦打下这天下,帝位还没坐稳,手下的将军就带兵造反。” 然后皇帝便开始叙述起这个国家的历史…… 王朝元年,这个国家终于结束了近十年的战乱。王柄权的爷爷王锦,在击败了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后,被手下拥护为王,建立了王朝,成了开国皇帝。 中原也因此,结束了群雄割据的局面。 本以为这个国家以及百姓终于不用再受战乱之苦,可作为开国四大功臣之一的平南将军侯达昌,却在次年密谋准备起兵造反。作为四大将领之一,侯达昌手握二十万大军,随时都可能挥师北上,直取京师。 事先得到消息的太祖皇帝,忧心忡忡,一夜白了头。 他犹豫不决,此时已经不知道可以信任谁了。最后还是他的次子,也就是王柄权的父亲主动担起了重任,独自率领十五万大军,南下讨伐侯达昌。 这一战便长达半年之久,在经过了半年的激烈战斗后,双方死伤皆是将近十万,最后,王柄权的父亲艰难地赢下了这场惨烈的战争。 “二十万将士啊,哪一个不是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兄弟,大家同生共死从那个战乱年代活了下来,没想到最后却死在自己人手里,死在了权力的争斗中。” 双眼通红的皇帝带着颤音说出了这句话,他曾在无数个深夜惊醒,直到现在都能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 “那一战,胜了。可我们都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在那个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很多存活下来的人都哭了,其中一个更是在战争结束后当场自杀。我认得他,他还有个兄弟也是当兵的,但在那场战争中,他们不得不兵戎相见,最后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他不知道怎样和自己的老母亲解释,最终选择了自我了断。 他的老母亲在一天之间失去了两个儿子。事后我们只能和她说,她的儿子是为了国家战死的,她获得了一大笔抚恤金。可那又有什么用,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她的两个儿子以及她哭瞎的双目!” 皇帝依旧一字一句缓缓讲述着过往。 “从那时开始,我便厌倦了权力的斗争,其余两位兄弟为了皇位的继承撕破了脸,我却丝毫提不起兴趣,我只身一人走入这江湖,认识了一些人也明白了一些事。我把自己当成一名侠士,我走南闯北,见识了太多民间疾苦,也曾对不公出手过,但我却渐渐意识到,我惩治不了所有的不公。” 皇帝又仰头喝了一碗酒,王柄权则默默给他倒满。 “那年我游历至边关,那里有一个美丽的边陲小镇,民风淳朴,还有那里的夕阳,也很美。” 皇帝露出追忆的神色,嘴角不经意扬起,显然对他来说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借住在一家农户,农户有一家四口,有儿有女,女儿很乖巧,儿子很调皮。 本以为我会在这个边陲小镇安家落户,安逸地过一辈子,可是上天仿佛看不得人好,那天腊月二十,天降大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小孩子在屋外堆雪人,大人在家忙着为春节做准备,这时屋外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和马匹的嘶鸣,紧接着便是小孩的哭声,等我冲出屋子,发现屋外已是火光冲天。 那年入冬早,胡人的粮食还没熟都被冻死了。没了粮草,他们便开始骚扰边境,烧杀抢掠,最近的边防驻军都在二十里开外,我当时纵使手执长剑,奋力击杀,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追杀一个个百姓、点燃一栋栋房屋。 他们丝毫没有人性,他们不但会将刀慢慢插入百姓的胸膛,将妇女的衣衫撕开极尽凌辱,就连孩童也不能幸免,被他们挑死在了枪头。 我能做的只是拼命杀这些侵略者,可杀到最后才发现他们是杀不完的。” 说到这,皇帝早已泣不成声了。懊悔不甘在脸上浮现,王柄权无法想象他当时到底有多绝望。 “我恨他们冷血,也恨自己无用,到最后我也没能护住那一家四口。在我筋疲力竭即将被分尸之时,援军终于赶到,我活了下来,但那个村子的人几乎全死了,看着遍地的尸首,闻着空气中人肉烧焦的气味,呛的人直咳嗽,但我没有捂住自己的口鼻,我必须要记住这个味道,记住这份耻辱,记住他们当日的所做所为!”。 皇帝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宫女太监早已退了出去,此时屋中就剩下这对父子。 “事后我亲手埋葬了他们一家四口,毅然回了京都。 回到京中第一时间我找到父王,将我的经历讲了出来。我和他讲我想当皇帝,想改变这不公的世道,想让这些异族世世代代不敢侵犯我中原。 父王对我的想法大为赞赏,可我还是小看了人的欲望。我的归来被兄弟视为眼中钉,欲除我而后快,我们可是亲兄弟啊!曾经一起陪父王冲锋陷阵、同生共死过的亲兄弟,可他们却将皇位看的比什么都重。” 说到这,皇帝再一次哭了,他捂住脸,这次哭得更加痛彻心扉,王柄权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 “我不想手足相残,但他们还是下手了。我再也忍受不了将士们互相残杀了,这个国家也经受不住,于是最后我亲手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 说到这里,皇帝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像一个孩子般,宣泄这这些年来压在心头的东西。王柄权终于明白了,自己整天腹诽的父王,竟是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才得到了如今的皇位。 皇帝累了,趴在桌上,继续呢喃道: “我即位没多久,先皇就驾崩了,扔给我这么大个烂摊子。常年战乱,民心不稳,这个国家已经遥遥欲坠,我殚精竭虑,生怕毁了这个国家,每当我感觉自己撑不住的时候,就总能想起那些尸横遍野的场景。” 皇帝醉了,他好久没这么醉过了,人人都想当皇帝,但皇帝又有那么好当吗,尤其当一个好皇帝。 皇帝摇了摇自己酒坛,却是已经空了,随即扔到一边,一把将王柄权手中的那坛拿了过去,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既然话匣子打开了,那不如一口气说个痛快! “本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改变一切,没想到唯独改变不了人心。我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用十余年好不容易把国家治理的像个样子,回头再去看后宫,发现它已近烂透了。我每天在朝堂处理政务,看着文武百官一个个趋炎附势,明争暗斗,回头再看后宫,你猜怎么着?更他娘的精彩绝伦!” 皇帝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到最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笑了好一会才止住,继续喝了一口酒。 后宫勾心斗角起来,比朝堂还要热闹的多,妃嫔皇子们个个想着争宠,争宠争出人命的事情更是不在少数,这些王柄权都是知道的。 “我将后宫交给皇后统领,处理宫中琐事。可皇后把后宫弄的乌烟瘴气,宫里明里暗里死了多少人,我会不知?但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天下之事已经够我头疼的了,实在管不过来他们这些小动作。纵使地位再高,终究也高不过小人的手段!” 王柄权沉默了,皇上的话可谓字字诛心,看似对后宫的事一无所知,实则心如明镜,可又改变不了什么,难道再杀一次吗?已经杀不动了…… 皇帝看向王柄权。面容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缕平日里不多见的慈爱,王柄权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怎样才算一个合格的皇帝?在你们每个人的幼时,我曾问过这个相同的问题,你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回答的吗?” 王柄权摇摇头。 “有的说,发展国家经济,让国家富裕起来;有的说广纳贤士,让他们为朝廷效力;有的说要发展军事,让异族不敢来犯。” 王柄权听着觉得都很有道理,不住地点头。 “你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不待王柄权回话,皇帝又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 “你说要让黎民百姓吃饱穿暖,不受战乱之苦……我当时听了觉得很震惊,毕竟那时的你才四岁!” 听闻这话,王柄权呆住了,四岁孩童竟能说出这种话,若不是被小人暗算,假以时日,说不准又是一位治世明君。 “孩子,都是我害了你啊,若不是我专宠你,你也不会招致小人暗算。可我又无法不宠你,因为你太像年轻时的我了。本以为你痴傻了就不会被惦记了,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狠辣。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是早日册封太子,让他们对你绝了念想。” 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够憋屈了,自己的子嗣被针对也只能做出让步。相对于憋屈,皇帝更多的是自责,说到底,若不是独宠,何以招致杀身之祸。 皇帝将手放在王柄权头上,宠溺地揉了揉八皇子的头。 王柄权久违地感受到父亲的温暖,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咧嘴一笑。 “父王,腰子再不吃就凉了”。 “就知道吃!你这样没个定性,是时候给你找个正妃管管你了。” 王柄权听了直翻白眼,聊天就聊天呗,没事提啥结婚,老不正经,以为都你一样那么有正事啊! 可惜,不待王柄权说出这句话,皇帝已经打起呼噜了,喝得太多,也讲得太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王柄权将皇帝搬到自己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继续喝起了酒,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时,王柄权放下了酒杯,推开房门,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望向屋外,或是因为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不禁眯缝起双眼,喃喃道: “你老了,杀不动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来杀吧!” 皇帝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呼噜震天…… 第十一章 琉璃 王柄权一夜未睡,次日便早早的去给杨贵妃请安,留下皇帝独自在屋内休息,临走时吩咐下人不得打扰,喝的烂醉的皇帝陛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摇了摇有些晕的脑袋,扫视下四周,发现空无一人,于是便开口:“来人!” 马上有值班的宫女太监推门而入,“陛下有何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陛下,辰时刚过。”太监连忙回到。 得,今天的早朝又没上,真让这逆子说中了。 看着满屋子的杯盘狼藉,皇帝无奈起身,小太监连忙搀扶,在一众太监宫女伺候下,皇帝很快便完成了洗漱更衣,摆驾回宫。 刚回到御书房的皇帝,凳子还没坐热,掌印老太监就走到近前,开口道:“启禀皇上,大内总管赵枞求见。” “让他进来吧。” “宣大内总管赵枞觐见!” 随即自屋外快步走进来一个人,在皇帝的龙案前扑通一声跪下,继而砰砰磕起了头:“奴才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大内总管太监,地位仅次于皇帝的身边这位可以代拟圣旨的掌印太监,可以说是做到了太监这个职业的顶峰,若是有什么事能让他慌张,那必定是天大的事情。 “有什么话,抬起头慢慢讲。” 赵枞从进门就低着头,让皇帝觉得到有些不对劲。 听皇帝这么说,这位总管太监才敢慢慢抬起头,只见他鼻青脸肿,显然是被人打了一顿。 “这…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是…八殿下。”赵枞支支吾吾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奴才正在房间睡觉,手下小太监火急火燎地来禀告,说八殿下要硬闯陛下的酒窖,奴才赶忙前去查看,发现八殿下正和守门的小太监争执,老奴上前询问,这才得知八殿下要进酒窖拿酒。” “那你给他不就行了,那五十年的佳酿虽说珍贵,但少说也有个几百坛,他能喝多少?” 听到皇帝这话,赵枞表情有些奇怪起来,随后道: “禀圣上,八殿下要的不是五十年佳酿,而是那十瓶葡萄酒。” “什么?!”原本心平气和的皇帝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你给他没有?”本来还很镇定的皇帝此时有些慌了。 “奴才哪里敢啊,可八殿下直接把老奴打了一顿,周围的小太监去拉八殿下,可不知道八殿下哪里来的力气,不但挣脱了,还把他们也打了一顿。奴才拼了老命也能没拦住八殿下,最后殿下把那十瓶酒都拿走了。” “逆子啊逆子!”听完太监总管这些话,皇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从波斯商人手里购得的,每瓶价值千金,其实葡萄酒在中原也有酿造,贵就贵在这十瓶葡萄美酒是以琉璃瓶封装,且每瓶都形态各异,颜色更是各不相同,正是因为看中这些酒瓶,皇帝才不惜重金买下,不仅如此,他还特意花了五千金配了一套琉璃杯盏。 虽说琉璃在现代很常见,但在制造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可是一等一的珍品,因其质地晶莹剔透,颜色更是千变万化,被世人追捧,地位更是位于五大名器之首、佛家七宝之一。 “那朕的那套琉璃杯盏呢?”皇帝试探性地问道。 此时的赵枞心虚到了极致,声音更是细如蚊虫,“回皇上,都被八殿下一并拿走了。” 赵枞细小的声音到了皇帝耳中仿佛炸雷般,那可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套杯具啊,到了那个败家子手中,估计已经悲剧了。 皇家缺这五千金吗? 不缺。 但是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之前有外使来访,席间看到这套杯具,想以双倍甚至三倍价格购买,都被皇帝回绝了,足见皇帝对其喜爱程度。 皇帝现在整个人都麻了,“应该还来得及”是皇帝现在唯一的想法。 此时王柄权正在杨贵妃的住所磕着瓜子喝着茶,悠闲得很,不时和自己的母妃聊聊宫中趣事,以及自己偷窥到的那些耸人听闻的内幕,杨贵妃听得一愣一愣的,千叮咛万嘱咐,让王柄权千万不要说与旁人。王柄权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示还有更劲爆的大瓜。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传来,王柄权又是被吓得一个激灵。靠!有机会一定要毒哑这个喊话太监。 见皇帝来势汹汹,王柄权暗道不妙,心想该不会是昨晚自己知道的太多,特意来灭自己口的吧?正想着一会如何装疯卖傻时,皇帝已经到了近前,双目紧紧地盯着王柄权。 “昨晚你去了朕的酒窖?” “去了啊。” 王柄权顿时心里一松,没想到皇帝来势汹汹竟是为了问这屁大点的事。 望着王柄权那仿佛便秘许久终于通畅了的表情,皇帝强忍怒气。 “你还把太监总管打了?” “打了啊,狗奴才,连我都敢拦。” “你!”皇帝又差点发飙,努力了好一会才将怒气压了下去。 “那你是不是拿了朕十瓶酒和一套琉璃杯盏。” “拿了啊,昨天白酒喝太多,我就拿了几瓶红酒透了透。”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表达,就这点屁事也来烦我。 皇帝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他不懂什么是“透了透”,但意思应该是他喝了。那酒连自己都不舍得喝,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自己倒一杯,享受来之不易的惬意,舒缓一下来自工作和家庭的压力。但恐怕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无法享受这份惬意了,怎么能不暴躁。 “那你喝完的酒瓶呢。” “碎了。” “碎了?你知不知道这酒一瓶千金,而且贵就贵在酒瓶上!”皇帝只觉脑子“嗡”的一声,这次是动了真火。 “哦,我说声儿怎么不一样呢,贵的就是好听,更清脆。”王柄权仿佛瞎了一样,完全看不见皇帝那杀人的目光。 皇帝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他现在只想宰了这个败家子,今天王柄权他吃定了,耶稣也留不住他。 “别那么小气了,大不了我赔你百八十个。” 王柄权的话反而把皇帝气笑了,好你个黄口小儿,真是张口就来!但即使再生气,也不能朝傻子使劲不是? 一切还是怪自己这个当爹的没保护好自己的儿子,才让他成为今天这幅样子,皇帝想通了这些,火气一下子消了。走上前,伸手抚摸着王柄权的头顶,眼神中尽是关爱之色,“权儿,都是父王的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摔了便摔了。” 看着皇帝那关爱智障的神情,王柄权感受到了奇耻大辱,哔了狗了,自己一个来自未来的大学生,来到这边,即使不被当成神仙下凡,那也是拥有现代卓越学识的不世高人,现在可倒好,时时刻刻被当成白痴照顾,还总被人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 王柄权这次真的怒了,一把扒拉开皇帝的手,愤然开口:“不信咱就走着瞧!” 第十二章 玻璃 王柄权说完壮志豪言,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留给在场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皇帝和贵妃则是面面相觑,皇帝此时生出一股自责——就算他是个傻子,但也是有自尊的,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明显。 但刚才王柄权说话的气势倒颇有几分震慑力,说不定这个孩子真的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傻。皇帝此时竟生出了这种想法,甚至隐隐对王柄权有了期待。 此时再看王柄权,脚步不急不缓,心中盘算着如何完成自己夸下的海口。由于太过专注,没注意看路,竟被路面一块突出的石头绊了一下,随即一个踉跄,脚步不稳之下,一头撞到路边的银杏树上,积雪洒落一地。 看见这一幕的皇帝先是愣了下,随后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来自己想多了。 贵妃也不由捂住了脸,太丢人了。 小春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主子没事吧?” 被小春子搀扶起来的王柄权,脸皮厚的很,他摆了摆手,也不觉得尴尬,大步向外迈去,颇有豪迈之感,不过那只是他自己的感觉。 “不行还是早早让他成婚吧,他这样我不放心。” 沉默良久,贵妃率先开了口。皇帝则默默点了点头。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王柄权便敲响了小春子的房门,小春子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太监,不耐烦地应了声,开门一看,没想到竟是八殿下,这是要闹哪出啊? 他可从没看见八殿下起这么早过,哪天不是日上三竿,自己生拉硬拽才把他叫醒,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再看他这身打扮也是够奇怪的,帛罗华服没了,蟒纹镶玉腰带也没了,头上的白玉簪、脚上的罗帛靴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粗布麻衣,足登布鞋,头发以布条束于脑后。最奇怪的是他身后还背着一个藤条编的筐。 看着八殿下这身打扮,小春子不禁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去陛下那里负荆请罪?” 这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小春子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但也不对,哪有负荆请罪背个筐的。 小春子的话说的令王柄权忍不住一阵白眼,合着自己在别人心中就是这种形象,负荆请罪还背错了装备?王柄权也懒得和他解释。 “走,陪我出宫。” “啊?” 京郊附近有三座山,分别位于北边、西南和正东。 王柄权此行正是上山找原料来了。 西南是煤山,早就被人勘探过了,正东是皇陵、自个家祖坟,也不能刨。王柄权只能去北山碰碰运气。 王柄权那天当众夸下海口后,回来便研究起被他摔碎的酒瓶碎片。这个在皇帝眼中视若珍宝的器物,在他看来,白送给收废品的人家都不要,其中不仅有大大小小的气泡,还掺杂了各种杂质,表面坑坑洼洼,十分劣质。 一千年后,玻璃已经成了人们日常不可或缺的材料,到处充斥着玻璃器物,玻璃的制作工艺甚至被写进了课本里。那些复杂的化学公式,王柄权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不过需要的材料他还是记得的。 王柄权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知识,配合这个时代的技术,再找几个熟练的工匠,多试几次一定可以做出跨时代的玻璃制品,以后说不定还能让那些考古学家怀疑人生。 但在他连续走访调查了整整两天后,彻底没了信心。 王柄权先是找工匠打听了下,这个时代琉璃的制作十分复杂,要十几道工序,而且成品率还极低,属于一半靠经验一半靠人品的技术。在看了他们展示的“得意之作”后,更是深刻意识到,自己砸的确实是当世精品。 既然技术有限,那还是一步步来,王柄权决定先从原料着手,制作可以一点点尝试。 北山看着挺近,但望山跑死马,二人天不亮就出发,一人一个筐,愣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看着走在前面的王柄权,小春子很是惊奇,没想到平日娇生惯养的八殿下体力这么好,走的比自己快不说,一点都没显现出疲惫。 小春子出行前还在担心,以八殿下的性子,要是走到一半嫌累走不动了,自己还得拿筐把他背回皇宫,想想就头疼。可现在的八殿下显然体力好得很,脚步极快,还不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查看,觉得有用就放进身后的背篓中。 王柄权的修为已经卡在凝气五层有一段时间了,没办法,现在灵气太过稀薄,根本不够他修炼的,不过身体强度上还是提升了不少,加之早上临走前吃了半拉猪,现在体力旺盛的很。 皇帝两天前找他谈了一次,由于他太能吃,宫中为过冬准备的羊已经吃得没剩几只了,他如果再不节制,过年的时候大家可能连羊杂都没得吃了。饶是王柄权脸皮厚,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找了半天,他把目光放到了猪身上,猪肉便宜,长的快产量高,很适合现在的王柄权。 此时背着半筐石头的王柄权上窜下跳,不时还往小春子背篓里扔几块,在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登上了山顶,小春子已经累的不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王柄权也终于有了累的感觉,从筐里拿出一个油纸袋,里面包的各种食物,还有两个水囊,二人在山顶一边一边吃着手上的食物,一边俯瞰京都景色。 “主子,真的能造出您说的那个玻璃吗?” 被这么一问,王柄权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鬼知道能不能真的造出来,毕竟那可是积累了近一千年的技术结晶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不能打击士气。 “嗯,当然了,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嗯,那不能够!” 嘴上这么奉承着,小春子心里泄了气,得!又白忙活了。 哪怕是在冬日,山顶正午的阳光还是很暖和的。二人在山上休息好,便动身往山下走去,二人各背着半筐石头,小心翼翼沿着小道前行,终于在天黑前二人赶回了皇宫内苑。 回宫后,王柄权连忙将材料分拣好,叫来一个宫中的琉璃工匠,让他帮忙看看,结果得到了直接让他崩溃的消息:这些石头要么杂质太多不适合,要么压根没什么用,唯一有用的几块是名为凌子石的石头,即白云石,可以用于玻璃的制作,合着一天的工作白忙活了。 晚上王柄权在房间思索着,在足足耗没了一根蜡烛后,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了,是自己太天真了,总想着自己找材料。可有一样东西可以轻松解决问题,那就是钱!于是连夜便起草了一份告示,然后屁颠屁颠去找皇帝盖章,在被训斥了一顿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出了御书房。 次日,皇城内到处贴满了告示——宫中高价收购几种材料,包括纯碱、生石灰、菱石以及硅砂,一定要质量最好的。 这几种材料是比较难弄的,他不想轻易泄露配方,所以其余几种容易得到的他打算自己去弄。先是去了京都有名的官窑,不是那种官家开的窑子,而是生产瓷器的官窑,要了几包高岭土,高岭土作为瓷器的根本,官窑自然是不缺的,王柄权特意让小春子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帮忙搬运。 接下来王柄权的操作就让小春子有些看不懂了,他写了一张药方,上面有七八味药材,然后让小春子照着方子全城拿药,愣是一个人影响了整个京城的药材价格。 做完以上这些,他便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的唱起了曲。 接下来几天,宫城外陆陆续续排起了长龙,都是城中的大小商人,王柄权特意在此设立了一个临时站点,来捡验样品。 “怎么称呼?” “鄙人姓李,是城西李家商行的老板。” 面对年轻人的提问,姓李的老板连忙点头哈腰地回答。眼前的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让这个纵横商场的老油子都不由小心翼翼起来。 这个年轻人正是王柄权,他今日正好闲来无事——实际上每天他都很闲,于是打算亲自过来甄选材料。 “老李啊,你这个货不纯啊。” 王柄权拿起一点石粉,在手上摩擦着。 来之前,他还特意去了趟翰林院,向某位地理方面颇有研究的学士讨教了一番。当时那位年轻学士刚见到他的时候,紧张得腿都打颤了,王柄权生怕他一激动尿了出来。 不过还好,讲明来意后那位学士一改之前的紧张,变得滔滔不绝,不但详细讲了这些石材的鉴别要点,更是送给王柄权几块样品让他方便对照,临走时还非常依然依依不舍,让王柄权有空去坐坐。 每个时代都有吃香的职业,翰林院大多是精研国学,著书立说之人,再不就是研究周易,精通天文占卜之人。 像他这种一门心思研究石头的,确实不多见,很少能遇到有共同语言的人,不过按照王柄权的职业生涯规划,他的确需要结交这么一个在地质方面有建树的人,于是也就顺水推舟,握着那位学士的手:“同志,一定要保重身体,组织上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颇有一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他这一通操作又差点给那位学士整得尿了裤子,愣是给他送出老远。 所以此时的王柄权俨然成了半个行家。 “小兄弟,我干了这些年了,只卖尖货,怎么敢卖次品,这不是砸了招牌嘛!” 说着,就要上前,小春子见状要阻拦,被王柄权一个眼神阻止了,他倒要看看这个老油条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这名李姓商人走上前,偷偷摸摸往王柄权手中塞了一样东西,王柄权低头一看,竟是一锭银子。颠了颠分量,五十两是有了,这要是搁普通人家,两三年吃喝不愁了,当真是出手阔绰。 “小兄弟你再仔细看看这货。” 然后他又凑到王柄权耳边,小声说道,“我和大内赵总管有些交情,小兄弟行个方便。” 王柄权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合着这是恩威并施啊,先塞银子后提人,官商勾结这块还真被他玩明白了。 赵总管?这人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能不耳熟吗,前几天刚把人家给打了。 “行,你留个名帖吧,回头我找你去。” 听闻这话,李姓商人马上眉开眼笑,还不忘夸下海口。 “小公公真是明事理,改日我在赵总管面前多给你美言几句。” 王柄权的脸皮直抽抽,虽说自己早就猜到对方是把自己当成采购太监了,但这话说出口还是不由的想骂娘。但是王柄权是何许人,表情马上平复,拱手说道: “那有劳李掌柜了。” 李掌柜很开心地走了,在他看来,这单生意是十拿九稳了,毕竟他和皇家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已经深谙此道。本来如果自己直接找赵枞打个招呼,也就不需要多费口舌了。但那个大总管可不是几十两就能打发的,且不知这次皇家到底需要多少货物。若是大生意,赵枞肯定会亲自到场,他可不会让这么大的油水进了别人的口袋。 反观八殿下,此时看着李掌柜的背影,露出了冷笑。这一幕被小春子看在眼里,心想完了,又有人要倒霉了。 “我说怎么才吃了几头羊,皇帝老子就嚷嚷宫内花销不够了,合着有人中饱私囊啊!”吃了一辈子羊,今天反而成了别人的替罪羊,这让王柄权接受不了,向来只有自己闯祸别人背锅的份。 “很好,赵枞是吧,我记住你了。” 此时,皇宫里正在吃着涮羊肉的赵枞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娘的,怎么凉飕飕的?”,说罢,他裹了裹身上的毯子,夹起一片热腾腾的羊肉送入嘴中。 在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查验过后,基本确定下了原料供应商,剩下的就是让户部官员和那帮商人磨嘴皮子了,由于此次是王柄权个人需求,所以采购不走内务府,但银子还是户部出,可见皇帝多惯着他了。为此,户部官员还特意去皇上那里抗议了好几次,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真是的,一帮老爷们懂个屁的砍价,换成我是皇帝,户部官员我全换成大妈,哪个商人能在她们手里活过一个回合?” 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将剥好的橘子扔到口中。古代就这点不好,交通不便,能在北方的大冬天吃到南方的柑橘,已经是皇家特权了。 筷書閣 第十三章 完美玻璃 将最后一瓣橘子塞入口中,八殿下终于打算干点正事了。 昨天他已经招募了十余名工匠,今天准备正式动工,为此还特意找了钦天监的官员帮忙卜了一卦,说是申时适合开工。 钦天监官职虽说不大,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宗旨,凡是钦天监说的话,皇帝大多都会采纳,尤其是灾星降世、贼星篡位这种,更是宁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所以平日大家见到钦天监的人也都是客客气气。不过王柄权连皇帝老子都不怕,钦天监在他眼中更是和摆摊算命的无异,他请他们算卦也纯属入乡随俗了。https:/ 到了时辰,王柄权一身便装,来到了宫外临时组建的窑厂。 随着王柄权一声令下,窑炉被点燃,由于技术有限,没有有效的燃料,而普通煤炭燃烧至多四五百度,远远不够将玻璃融化。于是窑厂便立起了标志性的高炉,温度够了,接下来就需要研究材料配比了。 配比这种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是机密,由于现代玻璃和古代玻璃所需的原料不同,所以工匠原来掌握的那一套配方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了,于是王柄权将工匠分为两人一组,将原料分配给他们,让他们试验不同的配比。 工匠一共十三个人,两人一组,多出的一人便和王柄权组了队。 此人姓高,由于长时间和火炉打交道,皮肤被熏烤的黑里透红,人看起来有些憨厚,因为和王柄权一组,所以看起来略微有些紧张。 他一直以为这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是宫里的太监,但即使这样,他并没有看不起,反而有些敬畏。毕竟在这个果腹都难的年代,能在宫里当差,可是一等一的美差,当真是笑贫不笑娼。 一开始王柄权还是干劲满满,认为这么多人同时实验,肯定能很快找到最合适的配比。可是连续三天,十几个人试验了上百种配比,依旧得不到王柄权满意的效果,不是太浑浊就是气泡太多,要不然就是强度太低,没有一个入得了王柄权的眼。但对这些工匠来说,很多试验品都比他们之前造的成品要好得多,随便拿出去一个绝对是珍品甚至是极品。 但这些试验品都被王柄权无情地投入熔炉融化,然后注入他事先准备好的模具,待凉透打开模具,赫然是一个个痰盂。 为了让这个痰盂美观一点,开口部分特意做了拉花,坛身也做了简单的装饰,比一般的痰盂倒是好看了许多。 因为掺杂了各种杂质,所以每个痰盂都颜色各异,他的这番行为,令在场的工匠全都不禁扼腕叹息,认为他这是在暴殄天物。 但在王柄权眼里,这些不符合要求的玻璃,只配做成痰盂了。痰盂不仅可以用来吐痰,还可以作为马桶,毕竟,很多人都不愿意半夜出去上厕所,尤其是冬天。 王柄权是那种拉完屎习惯回头看一眼的人,所以他相信这种可以直观看到粑粑形状的痰盂,肯定能满足一部分人的需求。 在实验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王柄权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又或者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瘫坐在椅子上,这几天吃住都在窑厂,饭菜都是由小春子从宫里送来的,现在他的样子已经和那些工匠差不多了,满身的尘土,皮肤也变得黑里透红。 迟迟研究不出成果,王柄权很是焦躁,这几天消耗了不少材料,工人的工钱也要每天按时发放,眼见户部那帮老东西越来越没有好脸色,再这样下去恐怕父王那边也顶不住了,于是王柄权叫来小春子。 “明早你带一个痰盂去集市,找个空地摆个摊,如果有人问价格,低于五百两不要搭理他,谁出价超过五百两就卖给他。” 小春子领命,第二天,小春子早上离开,没到中午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主子,卖出去了!刚坐下不大会就被一个商人花五百两买走了。” “这么好卖吗?” 王柄权瞬间来了精神,转头看向身后的十几个痰盂,这下资金有着落了! 从此京城出现一个神秘的年轻人,他辗转各大集市,却只带一个琉璃坛子,有时卖五百两,有时卖八百两,更是有一次直接卖上了一千两。王柄权则在窑厂嘿嘿地数着银票,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没想到和自己有相同癖好的人还真不少。 但是他也明白,随着出售数量增多,琉璃痰盂的价格势必会降下来,于是他便让小春子骑马到远点的几个集市贩卖,在王柄权刻意的控价下,这十几个痰盂愣是给他带来六千多两的收益,王柄贤当即开心地赏了小春子一百两。这次不仅成本回来了,还小赚一笔。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事,迟迟造不出完美的玻璃,自己总不能整天靠卖痰盂为生吧?而且估计再这么卖下去,痰盂也就不新鲜了,价格自然也就跌了。 第十天,累了一天的王柄权再一次瘫在椅子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皇子的样子,蓬头垢面,脸烤的跟印度阿三一样,已经试了五六百次了,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现在非常佩服那位发明电灯的同志。 就在王柄权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人把他摇醒,嘴中还不停地说着:“有了!大人有了!” 王柄权在快睡着的时候被摇醒,十分不耐烦,“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有了?” 说话的高工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的意思是,大人,完美的配方有了。” 王柄权闻言蹭地站了起来,冲向高炉。此时,炉边围了一群人,地上则摆放着一块玻璃,王柄权赶忙上前抱起玻璃,放到灯光稍好的一张桌子上,擦去表面的泥土,只见玻璃呈不规则形状,晶莹剔透,没有一点气泡,既没有碎裂也没有瑕疵,虽说颜色有些发黄,但已经和王柄权记忆中的玻璃八九分相似了。 王柄权围着玻璃左转右转,嘴都咧上天了,周围其他工匠也都纷纷惊叹,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完美的琉璃,像水一样清澈,他们干了半辈子都没见过。 “老高,配方记得吗?”王柄权赶忙问到。 “记得!”高工匠重重地点了下头。 太好了,我王柄权要发达了!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王柄权现在十分清醒,看着高工匠重新制作玻璃,在经历了一个时辰过后,又一块近乎完美的玻璃被放到了桌子上。 当晚,王柄权就连夜用石膏做了模具,然后做出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玻璃杯,经过打磨抛光,更是光可鉴人。王柄权等不及,趁着半夜就回了宫,因为太像叫花子,路上还遇到了侍卫盘查,在小春子亮出令牌后都老老实实放行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王柄权先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舒服的衣服,由于这几天太过劳累,刚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更是睡到下午才起。 起床后王柄权赶忙拿出玻璃杯,然后不断抚摸着温润如玉的玻璃杯,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容。那神情,再一次像极了拿回自己宝贝的老太监。 第十四章 请柬 吃过半拉猪,王柄权便一路火急火燎地到了皇帝的御书房,门也不敲,直接踹门而进,把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吓了一跳。 满脸怒容的皇帝抬头一看,正是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这小王八蛋又要作什么妖?每次王柄权的出现总是能让皇帝不自觉地骂上自己一句。 只见王柄权昂首挺胸,“咣”地将一个东西拍在皇帝书桌上,声音之大,将皇帝再一次吓了一跳。 “逆……” 皇帝瞥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头看向那个杯子。 看了一会后,又轻轻将杯子拿起,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王柄权现在很骄傲,他刚才放杯子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来,叫爸爸!”不过得亏是忍住了。 在打量了足足一刻钟后,皇帝确信了自己看到的东西,然后一言不发,默默将玻璃杯放进抽屉,王柄权就在旁边看着,不知自己老爹在搞什么。 关上抽屉,皇帝抬头看向王柄权。 “你有什么事吗?” “我……” 突然被这么一问,王柄权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来显摆来的啊!可他什么意思,当着我面把我的“八皇子手工定制八面玲珑琉璃盏限定款”玻璃杯觅了去,然后问我有什么事? 王柄权把自己第一件作品的名字都想好了。 “没事就出去吧,下次不要这么慌慌张张了,一点不成样子。” ...... 然后皇帝直接低下头开始继续批阅奏折,完全把王柄权当成了空气。王柄权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自己压根就没有做什么玻璃杯。 王柄权转身往外走,就在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时,身后传来皇帝的声音。 “你还欠我五个杯子,一百个瓶子。” 王柄权被门槛绊的一个踉跄,差点摔死在御书房门口。 回到府邸的王柄权开始琢磨着怎么运用好自己这门手艺。 既然玻璃在这个时代这么珍贵,那自己完全可以靠它发一笔横财,毕竟有钱的王爷才能过得滋润,赚到钱就不用看户部那帮人的脸色了。 说干就干,王柄权先是回到琉璃厂,让工人又生产了十几个杯子,然后让小春子找几个小太监每人各带一套玻璃杯,分别去各大集市摆摊,只摆摊不出手,凡是有人出价过千,就给他一张请帖,跟他说这些琉璃杯会在十天后进行拍卖。 请帖是王柄权特意印制的,拍卖地址暂定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雁阙楼。 拍卖的内容是玻璃杯子的代理销售权,以及一些精美的玻璃制品。 他感觉,这次拍卖必将载入王朝史册。 小春子和几个小太监在集市蹲了三天,请帖发出去九十多张,王柄权不禁暗自心惊,京城的有钱人真多。 这其中不仅有商人,更包含不少达官显贵。 商人逐利,而这帮达官显贵则是喜欢新奇,这些人或是资产过人,或有祖上荫蔽,甚至其中不乏许多官宦子弟,家中均有人在朝廷身居要职,他们自己则整日架鹰遛狗,什么好玩、什么败家就玩什么。 这些官宦子弟最好凑热闹,若是听说哪有好玩的,必定三五成群去体验一番,现在收到请柬的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膏粱子弟。 王柄权事先嘱咐过,送出请帖时要将对方的信息登记在册方便查询。名册分两本,一本是商人名册,另一本则满是豪门阀贵。虽然知道其中会有不少举足轻重的人物,但真正看到这份名单时,王柄权还是被吓了一跳。 名单中身份最低的也是巡抚的公子,而巡抚,最低也是四品。其中都察院御史、总督这种是最多的,足有十数个,就连六部的尚书和侍郎的子嗣也有五六个,合着半个京城的官二代都凑一块了。 不仅是官二代,甚至有些身份尊贵的人还会亲自到场,王柄权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这是自己攒的局,所以来一探究竟。不过随即他便否认了这种想法,自始至终,这件事他都不曾出面过。前一阵售卖玻璃痰盂时,坊间也仅是传言,有个神秘商人出手琉璃器皿,造型精美巧夺天工云云…… 不再去想这些,王柄权继续翻看名册,看到最后几个人的时候他懵了,只见最后三个名字赫然在列:王柄贤、王柄德、王冰瑶。 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三公主,也就是王柄权的皇兄皇姐。 王柄权对这些有着血缘关系的兄长一向不了解,上次和他们见面还是在养心殿念歪诗的时侯,其中听到诗忍不住笑的就有三公主,现在他们怎么会来参加拍卖?是巧合还是试探? “怎么邀请他们了?” 王柄看向身边的小春子。 “殿下您说过,凡是出价超过千两,统统邀请。” 王柄权无奈地白了小春子一眼,“合着我说了你就照办是吧,懂不懂什么叫变通?难道我让你去吃屎你也去吗?” 小春子听闻这话,面露挣扎之色,最后似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行!”,说罢就要往外走。 “滚回来!” 能让自己心态崩了的人属实不多,王柄权努力平复好心情。 “你把见到他们的过程说给我听听。” “回主子,大殿下和三公主是一同出行的,三公主看到琉璃杯很是喜爱,当场出价五千两要购买,在得知琉璃杯不出售时极为失望,当奴才说可以参加拍卖时,她便央求大殿下和她一同前往,大殿下无奈,这才应允。” 王柄权之前听杨贵妃提起过,三公主自幼丧母,由大皇子的生母,也就是皇后代为抚养,大皇子和三公主一同长大,所以感情极好。 “看样子他们俩应该是巧合,那老二呢。” 王柄权对二皇子的印象不是特别好,一脸的阴郁,王柄权都怀疑是这小子找的人刺杀自己的。 “二殿下似是出宫办事,在集市看到琉璃杯时,出价一千两想要购买,在接过请帖后,他说有时间会看看拍卖,随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你确定他们没有认出你?” “没有,奴才当时都是易容的。” 易容?王柄权一愣,自己刚才没听错吧,随即狐疑地上下打量起小春子,小春子都被看毛楞了,最后王柄权终于收回了目光。 “改天教教我。” “......” 王柄权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谁还没个一技之长,自己这边还是先担心一下那三位皇子公主吧。王柄权捋着不存在的胡须沉吟,这里边绝对有诈,自己还是小心点,那天不要出面的好。 第十五章 拍卖会 距拍卖开始只有十天时间了,王柄权没想到一下子能邀请到这么多人,想要借机大捞一笔的话,必须要加班加点地赶工。筷書閣 于是王柄权命人又招聘了几个工匠,而他本人,则和原来一样,穿起了粗布麻衣,一边在工厂监工,一边又要抽空布置拍卖场地。 而且这事要和皇帝那边说一声,争取一下派些官兵前来压阵。毕竟这么多达官显贵凑到一起,万一到时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出来乱砍一通,国家还不得乱套。 此时御书房内,王柄权一边搓着手,一边谄笑着。 “又有什么事?” 皇帝眼皮都没抬,依旧批着奏章。 “父王果然明察秋毫,那个,孩儿此次前来想要借几个人。” “借什么人?” 皇帝仍旧低着头,没有停笔的意思。 “京扈卫。” “不借!”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愣是把王柄权后面准备好的话给噎了回去。王柄权真没想到皇帝会直接拒绝,您老倒是问问我原因啊,我连感谢的话都想好了。 “别啊父皇,京扈卫那么多人,我就要一百个,大不了我出钱租一天还不成吗?” 听到这话,皇帝反而好像有了兴致,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向王柄权。 王柄权一看有戏,赶忙再接再厉道:“多少钱您开口,我绝不还价。” 皇帝闻言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我也不要你钱,回头你那边有好看的琉璃我挑一些。” 听了这话,王柄权都快感动哭了,这才是亲爹呀! “随便挑,随便捡,回头我亲自送过来让您挑。” 皇帝点了点头,“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吧。” 随即,老太监磨墨皇帝提笔拟了一份字据:今日,借予八皇子王柄权一百京扈卫,租期一日,王柄权以琉璃顶作租金。 短短两行字,王柄权仔细看了下没有问题,按下了手印,皇帝这边则直接用玉玺盖了章,王柄权心想至于吗,借你一百人马,又是画押又是盖章的,连玉玺都出动了。 “下去吧,当天自会有官兵维持秩序。” 王柄权闻言乐呵呵地退了出去,心想这次可算万无一失了,可心里却又隐隐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王柄权摇了摇脑袋,兴许是这几天太忙了导致没睡好,随后便将这股感觉压了下去。 眼瞅着离拍卖就剩一天了,琉璃厂这边也刚好完工,不仅赶工完成了一批透明玻璃杯,更是制作了二十余件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玻璃制品,每一个都晶莹剔透,更有几件加入特定的颜料,色彩缤纷精美绝伦。 王柄权看着眼前的作品,心中很是满意。 次日,雁阙楼热闹非凡,王柄权特意按照前世的经验布置了现场。普通商人安排在一楼,达官显贵安排在二楼,而那些诸如皇子公主之类身世显赫的人,则直接安排在雅间。 每个人都有一个号码牌子,若是谁不愿透露身份,更是可以在门口领取一个面具遮挡面容,简直做到了无微不至。 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互相认识,对于拍卖会主人的身份也愈发地好奇起来,毕竟能邀请到京城大半名流,可不是寻常小商人能做到的。 这种夹杂着好奇的议论猜测,在京扈卫驻扎后更是直接达到顶点,能惊动京扈卫,怕和皇家脱不了关系,这也使得一些想趁机捣乱捞取好处的人放弃了尝试。 待众人落座,一名中年人走上大厅中间的台子。台子是临时搭建的,但位置刚好能够被各个方向各个楼层的人看到,王柄权此时则藏在三楼某处隐秘的角落默默打量着众人。他这个位置是特意找的,刚好能看到所有人又极不容易被察觉,他也打算趁机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尤其是自己那几位皇兄皇姐。 这种偷窥的感觉,真刺激! 此时台上已经开始了第一件藏品的展示,是一个玉壶春瓶,瓶身扁平,瓶身两侧有双耳,造型很经典,只不过一般的玉壶春是陶瓷,而这个是透明的。 这件器物刚一揭晓,瞬间引起了大家强烈的竞拍热情。王柄权特意留意了下,那三位并没有什么表示,看样子并不入他们的眼。最终,这件玉壶春瓶被一个侍郎的公子以七千两拍了下来,和王柄权的预估差不多,毕竟是第一件,器型也比较常见。 随后接连几件,都是常见的器型,不过材质皆是琉璃。虽然竞拍激烈,却也没到不死不休的境地,最贵的一件也就是一个拍出一万两千两的梅瓶,因为制作时特地用颜料在玻璃内绘成梅花图案,较普通的瓷器,图案更加立体,不浮于表面。 从第十件器物开始,拍卖的气氛变得愈发热烈起来,这件器物是王柄权仿照前世的畅销玻璃制品制作出来的,正是一个玻璃盘。玻璃盘晶莹剔透,最重要的是这件玻璃在生产过程中加入了脱色剂,不似之前那些器物发黄,而是真正的如水般透彻。 玻璃盘刚被拿出来瞬间引爆了全场,包括王柄权特别留意的那三位也有些忍不住了,盘子不仅可以作为盛东西的器物,一个制作精美的盘子也可以作为摆件,眼前这个玻璃盘正是一个完美到可以成为摆件的存在。 起拍价八千两,刚开始就瞬间就被提到了一万五千两,再之后更是被提到了两万两。虽然王柄权事先料到玻璃盘会很火爆,但此时的场景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娘的,早知道这么值钱就多生产几个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商贾人家长大的王柄权,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物以稀为贵,如果说玻璃配方是他的秘密武器,那透明玻璃的生产方法就是他的杀手锏了。 透明玻璃不仅可以制作各种精美的艺术品,最重要的是可以用于透镜的制作,有了透镜便有了望远镜、显微镜等,甚至连摄像头也离不开透镜,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但目前来说,掌握了世界独一份技术的王柄权,便握住了科技进步的命脉。 很快,玻璃盘的价格被抬到了三万两,现场已经没有几个人负担的起了,唯有几个富商还在坚持,那些官宦子弟,就算有这个实力,也不敢往上叫价了,这不是把自己老爹往火化炉里推吗,花三万两买个盘子,这事要是传出去,朝廷必定追查钱款来源,而如今的朝堂,真没几个人经得住查。 最终这个玻璃盘被一个富商以三万五千两购得,王柄权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恨不得抱着那个富商使劲亲几口。 第十六章 拍卖(二) 要说第十一个藏品是导火线的话,那第十二件绝对是一枚重磅炸弹。 此时拍卖台上放着的,正是一个在千年后很常见的鱼缸,而且还是大街上那种随处可见、几十块钱就可以买到的。 但这不起眼的玻璃鱼缸放到千年前,却绝对是国宝级的存在。 宫中的鱼缸,大多是由石头或者陶瓷制成的,若是想要观察缸中的鱼儿,必须要站在一旁,自上往下看,才可以看得到。 但谁也不会整天闲着没事,站在鱼缸旁低头往里瞧。 就算宫中的娘娘,看久了也会脖子疼不是。而玻璃鱼缸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透明的材质不仅可以让人随时从各个方向观看,其中的鱼儿更好似在空中游一般,光想想就别提多美了。 这次不等台上主持人开口,底下一人直接开价两万,紧接着便又被抬到三万、五万,涨幅之快,以至于王柄权都被惊到张大嘴。他如今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没多做几个呢?去他娘的物依稀为贵,爷走的是量! 再看此时二楼那些名门公子,一个个仿佛吃瘪了一般,明明想要,却又不敢开口,都后悔一开始没在门口领个面具。躲在三楼的王柄权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窘境,他随即便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束手束脚的怎么成,一点都不激烈。” 柄权朝一旁的伙计勾了勾手指,吩咐道: “去,给二楼贵客每人送一个面具。” 你们不开口我得少挣多少啊?王柄权现在俨然一副奸商的样子。 伙计领命去办,不一会二楼那些官宦子弟人手一个面具,就连那三位皇室子弟也不例外。 有了面具,这些贵公子便有了底气,瞬间竞拍热烈了许多,二楼开始陆陆续续传出出价声。 王柄权则乐呵呵地掏出小本本一一记下:“户部尚书儿子,出价五万五,老东西挺有钱啊,就这还整天和皇上哭穷?兵部侍郎儿子出价六万,王八犊子,合着军饷都让你克扣了;工部尚书儿子出价六万五,麻蛋这孙子指定倒卖国家地皮了……” 这边贵公子在扯着嗓子喊价,另一边王柄权就在小本本上一字不落地记上他们的身家……httpδ:/m.kuAisugg.nět 最终,玻璃鱼缸被王柄权最看不上的那个巡抚公子,以十万两天价买了去,“还真是水浅王八多,一个小小的巡抚之子,都能随手花费十万两买个摆件,我当真小看了这帮官员的捞钱能力。” 在王柄权重重地记了一笔之后,拍卖迎来了第十三件器物。 此时气氛依旧热烈,王柄权怕卖不出好价,事先还特意在现场安排了几个托,用于抬高价格,现在看来,属实是没有必要了,二楼那群祖宗一个个抬价抬得脸红脖子粗,王柄权都想每人给他们塞个大红包。 一开始一楼那些富商还想竞争一下,结果根本不够看的,自己辛辛苦苦干一年,可能都没人家随便收的孝敬钱多,所以从第十三件开始,参与竞价的商人越来越少,最后完全成了官宦子弟的角斗场。 玻璃杯具、西式玻璃瓶、玻璃摆件等都被这帮纨绔抬到十万两往上,王柄权已经彻底麻木了,现在想想自己一个月领着几百两的俸银,自己这皇子混得估计还不如一个知县家的公子,而反观其他三位皇子,原本看到精美器物还想跃跃欲试,结果上去就是两万打底,就算他们三个的家当加到一起,可能都不够拍下一件的,所以一直很沉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十六件,当第十六件物品揭晓的时候,王柄权注意到他的那位皇姐眼都直了。 这个物件也是王柄权根据前世记忆制作的,做的是一个玻璃海豚,海豚体积不大,周边还有海浪翻滚,做着一个出水的动作。整个摆件被安装在一个鎏金铜制底座上,虽然不似其他器物实用,但很精美。 这种东西男子一般没什么兴趣,而在场的又多是大老粗,自然没有多少出价竞拍的,所以起拍价比较低,加价幅度也不高。 三公主犹豫了半天,又和同行的大皇子交头接耳一番,看样子似是在恳求。最后在大皇子点头后,她这才欣喜的喊出“一万五千两”。现场在她喊出这个价格后,便没人再往上抬价了,这种体积小又不实用的东西,一万五千两已经是大家承受的极限了。 但就在即将落锤时,二楼突然间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两万两!” 出价者是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房间正好位于三公主房间的对面,青年同样带着面具,身旁还有一个美俾正依偎在他怀中。 青年喊出这句话后也不看其他人,只顾低头和美俾调笑,引得怀中佳人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王柄权看了他一眼后,若有所思,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督察御史的公子。督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职责便是稽查贪腐。 想到这里王柄权不禁暗自叹气,这朝廷看样子是烂到根了。 三公主眼看到手的海豚飞了,怒目看向对面那个横道夺爱的人。青年带着面具,三公主根本看不出他是谁。 且对方从头到尾压根就没看她,更是让三公主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到三公主的表情,但王柄权可以断定,此时的她绝对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果然,只见她一跺脚,随即喊出:“两万五千两。”继而死死地盯着对面房间的青年,大皇子见状,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三万两!” 锦衣青年依旧头都没抬,随口出价,好似这钱不是他的一样。 看对方头都没抬就出了自己无法承受的价格,三公主彻底死了心,垂头丧气地瘫在椅子上。 王柄权看着好笑,没想到自己这个皇姐倒挺有个性。不过话说回来,大家终究是一家人,不能让外人欺负了。随即向大厅中的托儿使眼色,一直暗自观察王柄权的托晾了半天,在得到了指示后,赶忙出价:“三万一千两。” 靠!王柄权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我都示意你出价了你就加个一千两?你这是骂谁呢?果然,二楼的青年闻言看向楼下的出价者,大概也是被他气到了,随即开口:“四万!” 嘿!有戏! 对方显然是一个好面子的主,王柄权连忙继续使眼色,大概意思就是,你丫大胆点加价,玩脱了我兜着,下面的托儿哪能看懂这些,不过看这意思是要狠点加,于是他试探性地出价:“四万两千五百两?” 得,还有零有整的,楼上的青年显然意识到对方在故意侮辱自己,随即不耐烦开口:“七万两!” “哗”的一声,现场众人炸了锅。虽然和之前的十万两相比并不算高,但这东西不值这个价啊,大家纷纷看向二楼房间,想看看这个冤大头是谁。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王柄权看来,他们都是冤大头。 第十七章 落锤 王柄权无助地捂着脸,这货谁找来的,也太不专业了。他连忙向楼下的小春子使眼色,小春子此时已经乔装打扮过了,除非是熟悉的人凑近了看,否则很难认出是他。 跟了八殿下这么久,一个眼神小春子自然就心领神会,他随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十万两!” “嗡”的,现场又一次炸了锅,又一个冤种! 而且看他那语气,似乎十万两根本不算什么,饶是二楼那些钱是大风刮来的纨绔,听了也会好奇这人的身份,这次二楼的青年则彻底被激怒了,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和自己叫价,就不怕回头自己找督察院收拾他吗! “好,非常好,既然你要斗,我就奉陪到底。” 青年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旁边的美俾哪里见到过他这个样子,被吓傻了。青年则是瞥了她一眼,“放心,答应过你的,我一定帮你拍到。” “十二万!” 青年开口,他看重的不是什么承诺,而是面子。 这次换他死死盯着小春子了。 只见小春子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十五万。” “十八万!” 青年此时的话近乎是吼出来的,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猜测楼下这位是否是在故意抬价,而大部分人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三公主了,看着对面的青年吃瘪,刚才心中的浊气一扫而光,面具一摘,躺在椅子上悠闲地吃起了糕点。 楼上青年此时狠狠地攥紧拳头,暗自发誓,拍卖结束后一定要查明对方的身份,若是没有背景,他不介意让对方就此消失! 看青年已经近乎歇斯底里,小春子看向王柄权,王柄权此时也觉得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可能会玩脱,随即伸处手指,做了一个手势,小春子一看便知晓,这个手势八殿下曾和自己说过,意思是“一咪咪”,于是小春子露出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最后有些艰难地开口:“十九万。” 锦衣青年此时双手紧握二楼的窗框,指头关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状态近乎癫狂,哈哈,和我斗,我看你有多少银子和我斗。 “二十万!” 随着他喊出这个数字,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再看小春子,此时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拍卖师这才落锤。 二十万,恭喜这位冤种!当然这是王柄权的心里话。 伙计将水晶海豚以托盘端到二楼青年所在的房间,青年虽然跋扈,但该给的钱一分没少,厚厚的一沓银票扔在桌上,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楼的小春子后便甩手离开,眼中满是戾气。 那件花费了二十万两雪花银拍来的水晶摆件,他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走的时候,更是连那个他带来的美俾都没管。美俾独自一人,想跟上去又怕对方迁怒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柄权这边,数着青年留下的银票,心里乐开了花,随手抽出一张打赏给身边的伙计。 此时小春子也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来到王柄权所在的三楼。王柄权看他哭丧着脸,知道他是在怕青年打击报复,连忙安慰:“别哭丧着脸了,一会你把妆一卸,鬼认得出来啊。喏,给你,这是你的安家费。” 说着便递给小春子几张银票,小春子闻言,脸更拧巴了。王柄权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连忙纠正:“是辛苦费,辛苦费!” 这个小插曲过后,拍卖又恢复了正。一个个器物被揭开了面目,玻璃苹果摆件、一套玻璃茶具、玻璃仙鹤等,或纯净无暇,或绚丽多彩,每一个都独一无二。在大家的激烈竞拍过后,均都以高价成交,王柄权嘴都笑歪了。 最后足足二十件器物都以高价卖出,无一流拍。王柄权此时拿着伙计陆陆续续送过来的银票,粗略数了下,将近三百万两。 虽然心里高兴,但同时又不禁有些心惊。这些王朝的蛀虫,三百万两不过是冰山一角,长此以往,国家迟早毁于其手,整治贪腐之风,已刻不容缓。 想到此处,他又想起了上次遇到的李姓商人,“我记得是叫赵枞,就先拿你开刀吧。” 小春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主子,怎么数钱还能数出阴险的表情?不知道又有谁要倒霉了,但愿是刚才那个青年,要不然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过年。 最后的压轴拍品自然是玻璃杯的代理权。王柄权打算先出手一千套玻璃杯的代理权,一套六只,此时台上正在展示样品,底价10万两,刚才在竞拍藏品环节默默无闻的商人纷纷亮出了底牌,二楼那些公子哥则没了兴致,让他们霍霍钱他们在行,让他们做买卖挣钱就别想了。 况且商人地位低下,向来为他们所不齿,他们才不会做这自降身份的事,所以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王柄权从始至终一直注意着三位皇子的动向,三公主每次在遇到喜爱的器物时便要和大皇子私语一番,二人应该只是单纯来凑热闹的,没有其他目的。倒是二皇子,中途进来的,待二楼锦衣华服的青年走后他也走了,全程没有参与竞价,反倒是四处打量,行迹十分可疑。 此时二楼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三公主看没什么新鲜玩意便也要拉着大皇子离去。此时王柄权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然后叫来伙计,让他去送给将要离去的三公主。到底是自家皇姐,总不能让她败兴而回吧。 大皇子二人刚下楼,便遇到了等候在此的伙计。“二位留步,这是我家主人送给姑娘的。” 只见伙计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间是一条由大小各色玻璃穿成的手链,这个本来是王柄权闲暇时用边角料做着玩了,没想到今天正好做了个顺水人情。 三公主一看到手链便立刻被吸引住了,没有女孩子可以拒绝漂亮的东西,她一边说着“不太好吧”一边戴到了手上,一旁的大皇子则只能摇头苦笑。 “你家主人为何要送我们如此贵重的礼物?” 大皇子倒是警觉,暗自猜测莫非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结交? “主人看姑娘对琉璃器物喜欢得紧,却没能买到心爱之物,不想姑娘败兴而回,这才差小的过来送给姑娘一件。” 大皇子闻言点点头,略作思索,随即取下悬挂于腰间的玉佩,放在托盘上。 “代我谢过你家主人,这块玉虽不及琉璃珍贵,但跟了我好多年,当做给你家主人的回礼吧,若是以后遇到麻烦,我若能帮上,尽管带着玉佩来找我。” 说罢,拉着满眼都是手链的三公主离开了。 待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王柄权不禁感叹,还当真是一个好哥哥,为了妹妹不仅把佩戴多年的玉佩送人了,更是欠下一个人情。作为王朝的大皇子,未来最有可能继任大统的人,这个人情可着实不轻啊! 王柄权待他们走后,接过伙计递过的玉佩,玉佩由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王柄权默默地摩挲着这块玉佩,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的八殿下,走出酒楼,看着外面大街的车水马龙,再抬头看了看慢慢阴下来的天空。 “要变天了啊。” 第十八章 转让 王柄权走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小春子一甩马鞭,向宫中驶去。 酒楼正对面隔着一条街的一处幽暗巷子里,此时里面正鬼鬼祟祟地躲着一伙人,他们个个手持棍棒,还有人不时向外查看。为首之人,正是刚才楼中竞价的那个青年。 “少爷,人都走光了,怎么还没见那个人来啊?”一个跟班忍不住问道。 青年也纳闷了,自己已经在各个出口都安排了人,愣是没看到那个和自己作对的人。 眼看人都走光了,天都快黑了,最后青年干脆带人进了酒楼。 乌拉拉一帮人进去,不一会乌拉拉一帮人又出来了。 里面毛都没有,真是活见鬼了,今天这亏算是吃到姥姥家了。 此时马车之上的小春子不由地打了个喷嚏,他拉了拉衣领,心说天又冷了,该加衣服了…… 回到府邸,王柄权兴高采烈地掏出银票将整个桌子都摆满,然后一张张查看。最后的一千套杯具代理权卖了一百五十万两,他手上直接有了四百多万的巨款。 王柄权看着满桌的银票越看越欢喜,就在开心的时候,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 “回殿下,陛下召见。” 靠,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王柄权连忙把银票收拾好,出了门向御书房方向走去。 王柄权始终没有养成敲门的习惯,待他到了御书房,直接大脚一踢。皇帝早就习以为常,坐在那静静地看着王柄权,王柄权一进门就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父皇辛苦了,国事虽然要紧,但平日也要多去后宫走动走动,免得和娘娘们生疏了。” 王柄权开口便是不着四六的话。 “这次捞了不少吧?” “父皇哪里的话,除去成本没剩多少,赚点辛苦钱而已。”王柄权连忙否认。 “放心,朕对你那点钱不敢兴趣,叫你来是让你履行你的承诺。” 王柄权听闻这话,马上放松了戒备,上前谄媚地问道:“不知父王要多少琉璃,我这就给您生产。” 皇帝没有答话,直接把之前立的字据拿出来拍在龙案上:“自己看吧。” 王柄权拿起字据,心说有什么好看的,之前又不是…… “什么!?父……父皇,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激动地都结巴了,字据前半部分没什么问题,最后一句话却变成了:王柄权以琉璃厂作租金。 之前谈好的明明是以琉璃作偿还,现在怎么成了琉璃厂了?这不是要了自己老命吗,王柄权仔细端详,自己签字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字据:一共两行,第一行最后两字是琉璃,而现在成了琉璃厂,显然是后加上去的。 王柄权哭丧着脸,“父王咱可不兴改契约啊,擅自改契约可不作数的。” 皇帝脸一拍桌子,“大胆!白纸黑字你还想赖账不成?你看清楚,这上面盖的可是玉玺,你想抗旨?” 王柄权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了,可碰到皇帝才知道自己火候差得远。可王柄权是什么人,还能让别人给耍了?随即脖子一横。 “今天我还就抗旨了,我辛辛苦苦忙了一个月,现在您老随手一笔就想抢走,这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吧?” 王柄权的意思很明了,你要是真敢拉下脸强夺,那我就把这事传出去,看你以后还要不要脸面。 王柄权赌对了,皇帝是个注重脸面的人,听到这话,之前还很强硬的语气此时缓和了下来。 “权儿,为父不是见钱眼开,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httpδ:/m.kuAisugg.nět “哦?” “你真的以为这件事你做得滴水不漏吗?只要有心之人去查,必然会查到你的头上。” 王柄权闻言点点头,他知道皇帝说得没错,他之前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但因为玻璃实在来钱太快了,所以就被他刻意忽略了。 皇帝看他赞同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继续解释: “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个能造出精美琉璃器具的人,各方人马理所当然都会去查,虽然朕已经事先做了安排,他们最后也只会查到户部的头上。但只要有不死心的再查得深入一些,查到你也只是时间问题,若是让那些暗中想除掉你的人知道,这些事都是你做的,无论你是真傻假傻,他们都会拼了命要除掉你。” 王柄权知道皇上所言不虚,哪怕自己在读书上没有天赋,但倘若在经商方面能崭露头角,怕也会被立刻被盯上。 琉璃厂在自己手中只会带来祸患,反而移交给皇帝成了最好的选择。 虽说钱和小命相比还是命重要一些,但就这样拱手送人王柄权实在舍不得。 考虑了好一会,王柄权最终咬了咬牙,“那行,琉璃厂可以给你,但我要五成收益。” “最多给你一成。”皇帝直接无情回绝。 “还说你不是见钱眼开!”王柄权此时一脸鄙夷地看着皇帝。 皇帝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鄙视,倒也来了脾气,“不想给别给了,以后你就活在被刺杀的恐惧中吧。” 要不说还是皇帝狠呢,买卖不成直接出言威胁。王柄权瞬间没了脾气,还是小命要紧,苍蝇腿也是肉啊,最后肉疼地在转让协议摁了手印。 “那琉璃厂收回去归谁管?” 毕竟是自己一手创办的,倾注了不少心血,王柄权还是十分不舍的,于是问了一嘴。 “琉璃厂创办是户部出的银子,照例是要归户部管的。” “那不成!户部都烂透了。”王柄权连忙出声,见皇帝眼神充满疑惑,他又补充道: “户部侍郎的公子,买了一个琉璃摆件,整整花了十五万两。” 王柄权一开口就是一个王炸,十五万是个什么概念,他户部侍郎一年的俸禄才区区不到三百两,十五万两够他撅屁股干五百年,真相再明显不过了。 皇帝的眉毛直接拧作一团,他早就料到有贪腐,可没想到这么严重。 “那先交由工部暂管吧,等我把户部的事查清楚再说。” “那也不行!工部侍郎儿子花了十万两。” 王柄权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给皇帝炸了一次。皇帝此时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了。 “还有父王,你不要指望督察院,他们御史儿子最大方,花了二十万。还有那个礼部、刑部……” “够了!” 皇帝打断了王柄权,“你下去吧。”把兴致正高还想爆大料的王柄权整得一头雾水,都这样了还不管? 满肚子疑惑的王柄权被赶出了御书房,皇帝则独自一人待在御书房,这一待就是一整晚。 第十九章 父子 从御书房回来后,王柄权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一直想着琉璃厂的事,生怕被交到哪个贪官污吏的手中。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匆匆去找皇帝,在皇帝寝宫门口遇到个小太监,一打听才知道,皇帝一夜未归,王柄权估摸昨天的事对他打击太大,现在应该还在御书房,于是又往御书房赶去。 因为担心自己之前把皇帝刺激得太厉害,所以心虚的王柄权这次没有踹门,而是轻轻地推门进入。皇帝果然还在御书房,此时已伏在案上睡了过去。龙案上摆放着一堆奏章,王柄权轻步上前,然后从身上解下狐裘,为皇帝披上。又在皇帝案头留了张字条后,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日上三竿,操劳了一夜的皇帝终于醒了过来。他先是摸了摸身上的狐裘,随即唤来值班太监,询问是否有人来过。 在得知早上八皇子来过后,皇帝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正欲起身之时,却瞥见了龙案上的纸条,便好奇地拿起查看: “父王不必过分劳心,吏治需整,但不急于一时。如今国家根基不稳,正是用人之时,先杀一儆百,若他们能悬崖勒马倒还好,若有心存侥幸者,再杀之不迟。另外,三公主王冰瑶喜爱琉璃,不贪恋钱财,儿臣觉得琉璃厂可交由皇姐打理。” 看完手中的纸条,皇帝随手将其投入一旁的火盆,“臭小子,居然还教老子做事?”言语不见丝毫怒气,反而夹杂着几分笑意。 当天,皇帝便下了旨,朝廷出资建设的琉璃厂,其内大小事务均由三公主王冰瑶直接负责。 正在房间欣赏手链的三公主在接到圣旨后也是一脸懵,自己怎么莫名其妙成了琉璃厂厂长了。不敢揣度圣意的三公主接旨完毕,便直接去了琉璃厂查看。当她第一眼看到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琉璃制品时,彻底震惊了,这……不正是她最喜爱的那种琉璃嘛! 另一边,王柄权在给皇帝出了个杀一儆百的主意后,自然也要帮忙挑好人选。 督察御史?王柄权脑子里第一个蹦出这个人,随即他又摇了摇头。 虽然他儿子挺嚣张的,但念在他给自己送了二十万两银子的份上先饶了他。翻看着小本本上的一个个官员,他们的子嗣都或多或少在自己这边消费过,过河拆桥不太地道。 既然不打算动他们,那就只能拿那个坑过自己的赵总管开刀了…… 赵枞可真是倒了霉了,平时不显山漏水的,为人行事也很低调。最后不但莫名其妙被一个合作过的商人给坑了,还因为克扣了几头肥羊而得罪了王柄权,因此被惦记上了。他这边还在屋子里开心地吃着涮羊肉呢,王柄权那边已经到皇帝老子那告状去了。 “父王,我给你找了个合适的人选,既不会牵扯到那些朝廷大员,又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皇帝听闻是又好气又好笑,现在不仅教自己做事,连人选的定好了,看他那个急切的样子,估计其中肯定掺杂了不少私人恩怨。 “大内总管赵枞,老是偷偷吃回扣,这还不算,虚报做假账,导致我大冬天的没羊可以吃,只能吃烤乳猪,父王你一定要严查。” 皇帝这下总算知道这倒霉的赵枞是哪里得罪他了。 “对了父皇,负责查处赵枞的人选我都帮您选好了,大皇子为人正直,我觉得他可以胜任。” 平时也不见王柄权和大皇子三公主有什么交情,怎么现在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们,皇帝十分费解,于是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怎么就敢断定你皇兄皇姐的为人呢?” “因为他们穷啊,俩人加一起撑死都凑不到两万两银子。” 皇帝此时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这不就在说自己抠门吗,堂堂皇室子孙,还没有一个官员子嗣随手支配的银两多。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不再自取其辱,皇帝直接答应了他的请求。 大皇子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在他还没即位时就有了这个儿子。 王柄贤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在大皇子还小的时候,皇帝几乎天天陪着他,品性还是知道的,只不过随着他继任皇位,不但整天忙于社稷,子嗣也越来越多,父子间也就渐渐生疏了。 待王柄权离开后,皇帝命太监唤来大皇子。 王柄贤出生于王朝五年,现在刚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由于小时候出过一次意外,所以身体一直很虚弱。 望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儿子,皇帝忍不住感到心酸,本来自己也算家庭和睦,但自从当了皇帝后,自己的孩子便接二连三遭到刺杀,眼前的大皇子就是第一个遭了毒手,虽然抢救及时命保住了,但也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他能生育一子已是极为难得了。 “父亲。” 大皇子的一句“父亲”把皇帝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这个称呼是皇帝登基前大皇子就用的,十几年过去了一直没改,皇帝也没去纠正,毕竟他和这孩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够疏远了。 “贤儿,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去办一件事。” “父亲尽管吩咐便是。” “大内总管赵枞中饱私囊,你去查查,如若确有此事,严惩!” “儿臣接旨!” 得了旨意的王柄贤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却十分高兴。 皇帝自从登基后,一直殚精竭虑,亲力亲为,即使再小的事也是自己一力承担,王柄贤作为长子,自然想要帮忙分担,也时常向皇帝提起,但均都遭到了拒绝,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心思。 其实这也不能怪皇帝,他曾深受权力争斗带来的痛苦,并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兄弟。他不想以后再出现手足相残的局面,所以有意无意地削弱各皇子的权力。 今天也算是大年开春头一遭了,能为父亲分忧,王柄贤自然高兴,他已经好久没能和父亲说上话了。 大皇子也知道,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他儿时记忆中那个父亲了,他经常会私下想着,若是自己的父亲没有当皇帝该多好。不过也仅仅只是想想,这种话是不能同任何人说的。 大皇子接过手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多年父子,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父亲今天似乎很高兴,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皇帝闻言一愣,“有吗?” “或许是孩儿看错了,孩儿先行告退。” 待大皇子退下后,皇帝一个人在御书房愣愣出神。 第二十章 提示 赵枞此时正躺在摇椅里,两个宫女在旁服侍,一个给他揉肩一个给他捶腿。他本人则喝着今年新上的贡茶。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日子过得比皇帝还舒服,然而今天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皇帝要查一个人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手续,直接派人抓就可以了。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大皇子拿着皇帝的手谕,带着一队禁军直接来到了赵枞面前,看着来势汹汹的众人,饶是见过大世面的赵枞,也不由地心虚起来,连忙起身笑脸相迎。 “今儿刮的什么风,大殿下怎么有空到奴才这了?有事您差人喊我便是。” “抓起来!” 大皇子没和他废话,直接吩咐下去,赵枞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绑了起来,此时的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搜!” 随着王柄贤一声令下,十几名禁军一股脑地冲进赵枞的房间,开始搜了起来,半晌过后,禁军头领从屋走了出来。 “禀殿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百两银子。” 只有几百两?大皇子狐疑起来,按说皇帝找他来查赵枞,必定是掌握了真凭实据的,怎么可能什么也搜不出来? 再看赵枞,刚才还慌张的他此刻竟稳如一匹老狗。 “继续搜,刨地三尺!” 禁军是真办事啊,说刨地三尺就刨地三尺,拿来锄头铁钎便刨了起来,连屋内的地板都没放过。 干了一下午,整个屋子院子都刨了一遍愣是什么都没有。此时天色已擦黑,大皇子看再挖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随即下令:“把他押回去,明日再做定夺。” 入夜,大皇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开始胡思乱想,“难得父亲给自己一次机会,本想要好好表现,可刨了一下午都没什么收获。赵枞一定是把钱财藏在其他地方了,但他究竟能藏在哪呢?” 王柄贤越想越迷糊,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窃窃私语,听声音应该是两个小太监。 “唉你听说了吗,赵总管被禁军抓了。” “哟!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和商人勾结,中饱私囊,还暗中克扣大内物资,调戏老婆婆,与母猪发生苟且之事。” “哟!你说这赵总管一被抓,和他相好的李嬷嬷可怎么办?”合着还真调戏老婆婆了。 这边大皇子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可怎么感觉越听越不对劲呢?此次抓捕并没有对外宣布原因,怎么他们知道的比自己还多,而且听语气好像故意讲给自己听一样,于是赶忙起身开门,想出去问个究竟。 结果开门后他人傻了,外面皓月当空,并无一人。 这窃窃私语的二人,除了王柄权和小春子还能有谁。 王柄权见大皇子查了半天都没查到赃款,于是打算帮帮他。 之前说过王柄权闲来无事就喜欢在宫中到处偷窥,有一次赵枞和一个嬷嬷勾勾搭搭,就被他给瞧见了,料想二人肯定是相好,现在想来,赃款极有可能藏在嬷嬷那。 这边得到讯息的大皇子,连夜召集禁军去那个李嬷嬷的住处。结果到了地方以后,哪里还有李嬷嬷的影子,屋中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携款逃跑了。 王柄贤随即下令封锁宫门,然后开始搜查,宫中霎时间灯火冲天。 这边王柄权原本打算洗洗睡了,但听到外面声音嘈杂,于是连忙出去看热闹,一出门刚好遇到一个禁军,打听之下才知道了李嬷嬷跑了。王柄权熟知宫中各种大小隐秘事情,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几条密道,李嬷嬷极有可能从密道出宫。 于是他便压低身形,绕过禁军,急速向着他知道的那几条密道冲去。 果然,在王柄权找到第二条密道时,远远就看到一个背着硕大的包袱人影,正准备打开密道。王柄权将凝气五层的修为运转到极致,无声无息地来到李嬷嬷背后,一个手刀将其打晕,然后又如鬼魅般销声匿迹,待禁军找到这里时,只剩下昏倒在地的李嬷嬷。 当大皇子带人赶到后,看着昏迷的李嬷嬷,内心虽然有些骇然,但依旧脸色平静地吩咐手下将她押下去。 待众人散去,王柄贤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便发现了那条密道,此时他的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到底是什么人出手把她打晕的,又是什么人在给自己讯息,此人难道是父亲派来帮自己的?还是说他是赵枞的仇家?想了半天都没想出结果的大皇子,只能暗自祈祷对方是友非敌了。 虽然事实并没有大皇子想的那么复杂,但他也猜对了一点,王柄权的确和赵枞有仇,但这仇无根无缘,纯属赵枞倒霉。 次日,朝堂之上,在大臣们诧异的目光中,大皇子将赵枞和李嬷嬷押上了早朝。 “禀父王,大内总管太监赵枞及其同党已缉拿归案,查处贪污脏物脏银共计二百八十万两。”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赵枞,“你可认罪?” 赵枞此时已是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了。 “既然不说那就是默认了,来人!将赵枞及其同党拖出午门斩首。” “皇上饶命啊,奴才知错了,饶命啊皇上……” 随着侍卫将其拖远,赵枞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而此时朝堂上的一些大臣已是战战兢兢,皇帝在上面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半晌没有说话,整个大殿静得可怕,不时还可以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太监统领居然贪污了整整二百多万两!” 皇帝沉声说完这句话,然后看向大殿台阶之下那些低着头的文武百官。 “贪污超过十万两就足以就地正法了,好好算算你们自己够死几次了!我从你们中间随便拉出一个来砍了都一点不冤,不要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不管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好自为之!” 皇帝说完一拍龙椅,拂袖而去。 皇上走后,大殿又安静了好一会。 正当官员们陆陆续续准备各回各家时,却见一人挡在门口,堵住了去路,来人正是王柄权。 王柄权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清了清嗓门,朗声道: “各位大人,父皇有令,请大家去午门监斩。” ps:特别感谢桑札妹子的配音。感谢舞舞妖姬的打赏。 第二十一章 监斩 王柄权老早就躲在了太和殿外,暗中观察着里面的动向,见皇帝出来后,连忙像哈巴狗一样跟了上去,他可不打算轻易饶了这帮大臣。 “父王保重龙体啊,别和那帮孙子一般见识,一会安排他们去看行刑过程,不当着猴子的面杀鸡,哪能起到警示作用!” 皇帝斜了王柄权一眼,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上心,赵枞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的,惹到了他。 眼看皇帝压根不搭理自己,王柄权依旧没脸没皮道:“父皇,你不回答我就当您答应了啊。” 皇帝依旧不看他一眼,渐渐走远了。 王柄权随即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撒丫子往太和殿方向奔去,这才有了在大殿门口堵住百官的一幕。 众大臣被堵在太和殿内,都不由心生疑惑。 这八皇子闲着没事堵在门口干什么,这小祖宗出了名的惹事精,脑子虽说不灵光,但回回能把陛下气得火冒三丈,也算是一个了不得的本事了。现在又莫名其妙挡住大家的去路,又不定想要作什么妖呢。 果然,正当有大臣想上前劝走这位祖宗时,王柄权开口了。 “诸位,父皇请大家前去监斩。” 监斩?群臣听闻此话第一反应就是,这八殿下不会假传圣旨吧? 不过此时那位两朝元老刘阁老恰好在场,他上前一步,率先发问:“殿下,皇上真的下旨让我等去观看行刑?” “我还能假传圣旨不成?” 王柄权翻了个白眼。 “那回头老夫可是要找陛下查明真伪的。” 刘阁老本来是想给王柄权个台阶的,毕竟假传圣旨的罪名可不轻,就算他是个傻子也免不了受责罚,可王柄权哪里是那种就坡下驴的主。 “验吧,随便验,看父皇骂不骂你就完了。骂完再把你斩了,一点都不冤。” 作为两朝元老的刘建柏差点被王柄权气得背过气去。 放眼整个王朝,就算陛下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但眼下这黄口小儿竟对自己这般无理,张嘴闭嘴要斩了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但此时王柄权圣谕在身,哪怕是假的也没人敢和他对着干,否则无疑是抗旨。 所以这位老人家也只能在身边人的安抚下,狠狠地多瞪王柄权几眼,然后老老实实地听命行事。 见众人再无异议,王柄权从怀中掏出一个三角小旗,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在场众人说道: “各位大人随我来,今天咱们要去的地方是午门,我是你们的导游小王。” 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率先迈出殿门向南走去。 “咱们前面那个就是太和门,经过太和门之后就是本次旅游的目的地午门了,大家跟好队伍不要走散了,说的就是你,曹大人!” 只见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礼部尚书曹正国,正欲寻找机会偷溜,此时被当众点破也是一脸尴尬。其他几位有相同想法的官员也都打消了念头。 走在队伍中间的大皇子,则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走在前方的王柄权,这个弟弟还真是有趣。 王柄权继续介绍:“咱们左手边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华殿了,文华殿大学士,你应该很熟悉这里吧!” 被点名的文华殿大学士一边擦汗,一边点头称是。 “右边的是武英殿,也就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了,大家没少被单独召见。”王柄权这个向导当得有模有样的。 带队经过太和门后,登上内金水桥,王柄权的嘴又闲不住了。 “桥下这条河很有讲究,不少宫女太监在此跳水自杀,各位大人经过时可万分小心,别掉下去了!” 此话一出,几个胆小的官员直接两股战战,看样子平日亏心事没少做。大皇子见王柄权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意。 终于,在一段难熬的旅途过后,他们最终到达了午门,刽子手在此早已等候多时了。 王柄权站定,虽然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内心实则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整幺蛾子了。 “都给我看好了,谁都不准眨眼,好好看看贪官的下场。”突然,大皇子率先发话了。 他算看出来了,如果让自己这个弟弟继续胡闹,这帮官员能让他折腾尿了。 大臣们听闻,暗自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站那看着。 王柄权则一脸幽怨地看着大皇子,本来他还准备多刺激刺激他们,比如让他们离的近点,近到血能喷到他们身上,貌似这个想法被大皇子看穿了。 “斩!” 赵枞还在那哀嚎,随着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哀嚎声戛然而止,血液直接喷出五米多的距离。在场的武官还好,那些文官哪里见过这场面,好些个脸色变得煞白,有几个胆小的则直接干呕起来。 最倒霉的还要数刚才那位想要偷溜的曹大人,赵枞的首级恰好滚落到了他脚下,吓得他直接瘫倒在地,裤裆直接湿了。 王柄权看效果达到了,于是摆摆手,“行了,都滚吧。” 文武百官如蒙大赦,纷纷快速离去,而此时王柄权如故意般,先是重重叹息一声。 “哎……杀贪官确实有意思,不过可惜就一个不过瘾,下次让父皇多抓几个,排排坐,挨个砍头。” 刚走出不远的百官,有好几人不约而同地绊了一个踉跄。 “这次羊肉应该够吃了。” 王柄权似是没看到百官的窘态,随即转身朝皇宫走去,留了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另一边的大皇子见状摇头苦笑,他感觉,这个弟弟貌似没有传说中那么不堪。 回到府邸,屁股还没坐热,小春子又来敲门了。httpδ:/m.kuAisugg.nět “主子,皇上召见。” 特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老子琉璃厂都给他了,他还想干毛? 王柄权带着一肚子火,怒气冲冲地踹开御书房的大门,御书房的大门经过他最近一段时间的折磨,已经是摇摇欲坠了,皇帝今天难得的没批奏折,似是在特意等他。 “……” 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愣是半天都没开口。最后王柄权干脆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了。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皇帝率先开了口。 “不知道,闲的吧。” “你!” 好不容易觉得他有个正行了,开口又是一副要死的语气。 “行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傻了,你真傻假傻我心里有数。” “我也没说过我在装傻啊!” …… 第二十二章 真傻假傻 王柄权这段时间确实没再装傻,自从修炼到凝气五层后,他就变得相当自信了,寻常刺客根本杀不了他,就算是什么武功高强的刺客,他想跑对方也留不下自己。所以不但没有刻意隐藏,反而行事极其高调。 皇帝听了这话则气得不轻,没装傻就是故意在气自己呗。亏自己还为他找了“装疯卖傻不得已为之”的合理解释。 “自己交代还是让我说出来?” 皇帝这么一问,之前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王柄权却慌了。 “父王您息怒,这件事确实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华妃娘娘虽说和身边的太监有染,但也不能全怪她,您都快半年没去过华妃寝宫了……” “谁问你这个了!”皇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这兔崽子每次来都给自己一个炸弹,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气死。 “那父王的意思是?” “暗中给大皇子送消息,还有那个李嬷嬷!” 虽然皇帝此时已是怒火冲天,但不能再和他继续卖关子了,天知道他一会又能抖出什么料来。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不要心存侥幸,以后行事低调点,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王柄权心中虽不赞同,但表面却是一副受教的样子,“儿臣知错了。” 皇帝看他态度诚恳,挥挥手,“下去吧,既然不是装傻,以后在朕面前说话客气点。”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沦落到让别人对他说话客气点,着实是有失威信。 “好的,以后再见面,我对您一定向对亲爹那样尊敬!” “没有以后了,滚!!!”皇帝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待王柄权走后,皇帝的心态久久没能平静,好一会后,他才沉声开口:“子鼠!” 皇帝话音刚落,房间内瞬间出现一个单膝下跪的人,那人一身黑衣,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若是王柄权在此,定然会惊讶于对方的速度,竟比他还要快几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好,抓紧时间。” “诺!” 名为子鼠的人刚要闪身离开,忽然皇帝再次开口:“对了,你顺便去查一下华妃。” “诺!” 依旧是简单的一个字,此时再看房间,仅剩皇帝一人,似乎从未有其他人出现过。 皇帝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这个臭小子,没有一刻让自己省心,合着他之前让自己多去后宫走动走动是这个意思。 …… 赵枞的家产很快就被查处了,因为本就是克扣的宫中开销,所以这批钱又回到了大内。 皇子嫔妃们因此多发了三个月的俸银,大家手头一下子宽裕了许多,宫中又多采购了一百头肥羊。王柄权则是三天两头去羊圈溜达一圈,一边溜达一边直流口水,而到了晚上,必定有一只羊要遭殃。 腊月二十八,年关将至,京中已提前挂满大红灯笼,一片热闹景象。 大街上熙熙攘攘,不时传来吆喝叫卖声,大家都想趁着年前这最后一个大集,将年货预备妥当。自打王柄权将手中的琉璃厂转交后,一下子便闲了下来,于是打算出来凑下热闹。筷書閣 中原百姓向来注重春节,即使历经几千年,人民对于过年的热情依旧丝毫不减,这在其他国家并不多见,也成为了王朝的一大特色。 王柄权走在前面,不时看看这瞧瞧那,看中什么东西就直接拿走,一直跟在身后小春子,此时怀中已经堆满了各色物件,还要尽量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给他擦屁股。摊主每次要起身去追那个拿了东西不给钱的人,小春子这边就赶忙把银子递到了摊主面前。 而王柄权那边似乎仍然意犹未尽,这几天待在府中实在无聊,都快闲出屁了。 皇帝那边似乎已经把他拉入黑名单了,前几天想到了几条赚钱的路子,可每次去御书房想找皇帝商量时,都被老太监拦在了门外。 吃了闭门羹的王柄权又去找杨贵妃聊天,可每次屁股还没坐热,杨贵妃就拿出了珍藏已久的画卷让他挑选,别人选妃那是享受,可在他这堪比上刑。 百无聊赖的王柄权只能出宫散散心,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叫好声,王柄权马上来了精神,朝人声沸腾的地方疾步走去,走近便发现前方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王柄权仗着自己小从人缝里左钻右钻,成功钻到了人群中心。 身上挂满东西的小春子在人墙外都快急哭了,这可真是活祖宗,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这不是要了自己命嘛! 人群中间的空地上是几个大汉,在这寒冬腊月仍然露着膀子,也不嫌冷正拿着刀枪比划,王柄权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这在一千年后可不多见,谁要是敢拎着刀在大街上比划,指定得被拎着铐子抓进去。 平生第一次看卖艺的王柄权心中不禁琢磨,“他们这是真本事还是花架子?”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王柄权一直想着有机会观摩一下高手过招。 大内不缺高手,但他们都有职责在身,不会轻易出手。 就算他是八皇子,也总不能舔着脸让人家耍一段不是,人家要不要面子不说,皇帝绝对会将他训斥一顿,所以他也就没惹这身骚。 周围人群不时发出叫好声,王柄权不由心生疑惑,他娘的也看不出哪好啊,难道这玩意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作为一个凝气五层的修真者,身体素质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眼前这些招式本就不高明的人,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破绽百出。他自信,若是真打起来,自己可以单挑他们五个,想到这王柄权不禁有些膨胀了,看样子寻常的武夫还真的奈何不了他了。 看了一会感觉属实无趣的王柄权又钻出了人群,刚一出来,就看到了小春子正一脸幽怨地盯着他,那表情,就像新婚之夜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 王柄权自知理亏,抬头看了看天,装模作样道:“呀!天色见黑,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小春子看了看天,分明是午时! 王柄权也不觉尴尬,率先走在前头。京城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东西宽六千米,南北深五千米,王柄权他们沿着集市走走停停,溜达了一个多时辰,此时离皇宫已经有段距离了,若是沿着主街走,回去怎么也要半个多时辰。 由于之前王柄权时常出宫去琉璃厂,所以知道一条小路,虽然走街串巷,但仅需两刻钟便可到达宫门。 为了图方便,王柄权便带领小春子钻进了一旁的小巷中,走起了小路。 ps:再次感谢木子李8103954的多次支持打赏,感谢人云亦云222的支持打赏。 第二十三章 廿八的雪 “主子,您慢点,等等我。” “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才拿这么点东西就走不动道了?” 这点东西?殿下什么时候瞎的?虽然心中不满,但小春子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 “是奴才没用。主子您慢点……” 王柄权不耐烦了,回头三下五除二从小春子身上卸下一半的负重提在手上,就这点东西也算事? 然后大步朝前走去。 “主子!” “又怎么了,磨磨唧唧的。” “你踩屎了……” “……” 走小路就这点不好,总有缺德的在巷子里拉屎撒尿。 “为什么不早说?”王柄权彻底发火了。 “奴才刚才提醒过您慢点的……”小春子一脸委屈。 王柄权这边一个劲地运气,这种有火没处发的感觉真窝囊。 这边他死死地盯着小春子,小春子却突然死死地盯着他身后,王柄权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地回头看,只见不远处的巷子口赫然站着两个人,均都黑布蒙面,手持利刃。 王柄权暗道不妙,这架势显然是冲自己来的啊,赶忙转头,另一边的巷子口不知何时,也站了两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天空也在这时候阴了下来,王柄权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片雪花悠然落下,王柄权伸手借住。 “下雪了……” 待手中雪花完全融化后,王柄权这才重新看向对面的黑衣人,喃喃道:“为什么反派都喜欢穿黑衣?” 黑衣人并未答话,拔出刀向王柄权走来,巷子很窄,仅有两人宽,刀剑在墙面划过,火花四溅,传出刺耳的声音。 王柄权站在原地,眯缝起双眼,小春子在一旁已经抖成了筛子。 整个巷子内的气氛因为下雪的缘故,此刻已降至冰点,巷子两头的刺客提刀缓缓向王柄权走来,王柄权瞅了一眼虽已两股战战,却仍挡在自己身前的小春子。 “去,找个地方躲好。” “啊?” 王柄权一把将小春子提溜到墙角,随后身形急射而出,冲向离得较近的两名刺客,速度之快瞬间到达二人身前。 看着瞬间到了眼前的王柄权,两名刺客眼中皆是露出骇然,纷纷止住身形想要向后退。王柄权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匕首,这个距离长剑占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不如匕首灵活,眼看二人想要拉开距离,王柄权自然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顺势欺身上前,挥出匕首,目标正是其中一人的喉咙。 被盯上的刺客后退地很快,王柄权向前冲得更快,他并不会华丽的武功招式,他有的只不过超越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所以他要出其不意地先杀两人。 刺客速度不及王柄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划过他的喉咙,在满心的不甘中头颅滚落在地。他到死都想不通,情报中明明说对方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怎会有如此手段。 另一名刺客亲眼看到同伴如何死在自己面前,不禁冷汗直流,如果刚才对方盯上的是自己,那现在身首异处的怕就是他了。 于是在王柄权杀掉同伴后,这名刺客借机拉开了和王柄权之间的距离,然后刺出一剑。 王柄权心中冷笑,对方就不想想,自己是怎么以短小的匕首就摘了一人的脑袋的? 王柄权伸出手,以迅雷之速用手指精准地捏住了对方刺过来的剑尖,剑身则瞬间弯曲了接近九十度,原本凌厉的剑势不再前进分毫。 黑衣刺客暗道不妙,可此时已晚,在他出剑之时便已注定了结局,一柄匕首没入他的心脏,血液喷射而出。 此时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血液喷射之处,积雪消融,在白色的衬托下,血色更浓! 王柄权抽出匕首,不顾被溅得一身的血液,回头看向其余二人。那两人虽然被王柄权的狠辣手段震慑到,却并未停止进攻的脚步,王柄权嘴角扯动,露出一抹微笑,配合身上的血液显得尤为狠辣。 王柄权反手握住匕首,朝二人冲去,此时巷子中间的小春子早已缩在了墙角,生怕神仙打架伤及无辜,他这种行为也无意中帮助了王柄权,不需要再分心去照看他。 双方皆是速度极快,瞬间撞在一起,王柄权以匕首架住一人挥过来的弯刀,另一只手则捏住刺过来的剑身,同二人较上了力,三人瞬时形成了巧妙的平衡。王柄权纵使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此时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若是谁先卸了力,必然会被对方斩杀。kuAiδugg “殿下小心!”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传来了小春子紧急的呼喊。 小春子一个箭步上前,靠在了王柄权背后,速度之快,令王柄权都有些看不清。 不知何时,小巷内出现了第五个黑衣人,只见他手握利剑,剑身前端,则已经没入了小春子腹部。 王柄权只感觉背后一阵温热,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春子为他挡了一剑! 王柄权顿时气急,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推开面前二人,随即弃刀不用,而是迅速朝前提出两脚,两名刺客被王柄权一推之下,身形不稳,来不及躲避,结结实实挨了王柄权这一脚。 两名刺客几乎同时倒飞出去,如破麻袋一般掉落在地,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没了气息。 王柄权急忙回身,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尽裂:小春子腹部中剑,血液正哗哗往外流,对面的刺客已经将剑抽回,正在衣服上擦拭上面的血迹,眼神中满是漫不经心,似乎不过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虫子。 王柄权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愤怒,一种想杀人的愤怒。他双目通红,如出笼野兽般,压低了身形,随即激射而出,其速如离弦之箭,令人不禁眼前一花。 对面的刺客见状,眼中的漫不经心一扫而光,露出凝重之色,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冲向王柄权。 好快! 这是王柄权的第一反应,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明知不敌,想要靠偷袭取胜的小人,却不想对方和刚才那四个刺客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十余米开外的二人,几乎瞬间便战在了一起,一交手王柄权就感觉到,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双方缠斗在一起,漫天飞雪仿佛也因此受到了牵引,一下子变大了不少。 王柄权不知道小春子还能撑住多久,他需要速战速决,带着这种焦急的心态,王柄权每一击都用出了全身力气,每一次兵器的碰撞,都会爆发出激烈四散的火花,而对方的力气丝毫不弱于他。 王柄权此时才知道自己之前只不过是坐井观天,总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可现在看来,这世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比他强大的存在。 随着二人的激烈战斗,打斗声很快便招来了巡视的官兵。官兵见二人出手狠厉,随即吹响紧急号角,召集人马。 号角直接惊动了附近的一位京扈卫百户长,瞬时间百余骑官兵裹挟着遮天蔽日的尘土向这边冲将过来。 眼看惊动了京扈卫,黑衣刺客用力逼退王柄权,然后以脚蹬墙,一下子跳上了两米多高的房顶,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柄权后,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王柄权并未选择追击,而是连忙回头,快步来到小春子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京扈卫的一百人马很快到达了现场,带队的百户长认出了王柄权,留下一队人马护卫后,带上剩余兵马去追击黑衣刺客了。 只有王柄权知道,抓不住他的,以对方的速度,骑马都未必追的上。 小春子腹部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涌出,任凭王柄权用尽全力按压,血液仍从手指间隙溢出,在雪地上形成了一条条刺眼的痕迹。 虽然他嘴上说着“挺住,不严重。”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春子脸色越来越白。 小春子已经气若游丝,王柄权紧紧抱着他,“等回了宫,我去找父王将翠儿许配给你!” 小春子艰难地露出笑容,凑到王柄权耳边说了句话。 王柄权听闻哈哈大笑,“好好好,没问题!” 虽然大声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待京扈卫带着附近的郎中赶到时,小春子早已在这漫天风雪中停止了呼吸。王柄权浑身是雪,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小春子尚且温热的尸体。 王柄权脸上布满了冻结的泪水,眼神中尽是迷茫。 纵使自己以一敌百又如何,终究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自己整日游手好闲装疯卖傻又如何,想杀自己的人仍不会轻易收手。 腊月廿八,京都大雪。京城一片其乐融融,百姓纷纷祈求着来年丰收。 而在京都的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中,官兵将出入口重重封锁,小巷中有三个人,地上坐着的是刚经历了生死的王柄权,他怀里躺着的是曾两次舍命救他的心腹太监,旁边站着的则是这个国家的君主。 “父皇,权力争斗必须要死人吗?” 皇帝沉默,没有回话,静静地看着这个衣衫被血染透的儿子。 “你知道小春子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王柄权继续问道。 “小春子最后和我说:来世我还要做您的奴才,替您挡刀!” 说到这里王柄权泪水又流了下来,一旁的皇帝则发出了一声叹息。 许久过后,王柄权终于止住了泪水,他抬起头看向皇帝。 “若是权力斗争一定要死人的话,那绝不会再是我身边的人了!” 皇帝看向王柄权,发现他眼神中的迷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坚定。 此时风雪骤停,乌云散去,雪过天晴。 …… 回到皇宫的王柄权把自己锁在房间,从年三十关到正月十五,谁来都不开门,期间杨贵妃来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皇帝也来过一次,结果遭到了和杨贵妃一样的待遇。 王柄权在这段时间拼了命地修炼,哪怕速度很慢他也一直在坚持,他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能再任人宰割! 在修炼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进展,从外界能吸收到的灵气简直少得可怜,王柄权将修炼古籍都翻了好几遍仍没找到解决之法。 了无头绪之时王柄权回想起自己还有一枚玉佩,之前自己莫名其妙进入了玉佩空间,或许在玉佩上能找到突破。 王柄权掏出玉佩,像之前一样盯着玉佩,盯了足足半个时辰却不见丝毫变化。 难道是方法不对?王柄权这样想着。 将玉佩翻来复去半天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最后王柄权突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一种术法,名为炼器,是一个将宝物炼化归自己使用的过程,这个玉佩显然是个宝物,说不定可行! 王柄权赶忙盘膝掐诀,玉佩放于前面,尝试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外放,然后注入玉佩之中,因为是第一次尝试灵气外放,可能是方式不对,王柄权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尝试了半晌后终于挤出了一丝灵气,王柄权小心地控制着灵气向玉佩包裹而去,此时的他额头早已见汗。 就在灵气接触到面前玉佩的一瞬间,玉佩突然光芒大盛,紧接着传来一股极强的拉扯力,王柄权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吸扯过去,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待王柄权缓过神的时候,已经位于一片雾蒙蒙的环境中了。 “看样子应该是在玉佩内部了。” 王柄权看着周围的点点星光,虽然和之前来时一样,但这次却感觉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由于尚未修炼,所以感觉不到什么,现在一进来便明显感觉周围存在着灵气,而且充沛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如果在外界灵力是气体的话,那这里的灵力浓度已经堪比液体了,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窒息感,如此充沛的灵气,足够他继续修炼了。 虽然找到了继续修炼下去的方法,但王柄权却没有丝毫喜悦感,他心中只是后悔,若是自己能早些发现这里,早做修炼,那小春子也就不至于…… 王柄权盘膝坐于地上,然后长长舒出一口气,将所有杂念都抛开后,双手掐诀开始了打坐…… ps:再次感谢桑札妹子的支持打赏以及为角色配图,感谢各位书友投喂的推荐票。 第二十四章 继续修炼 王柄权猜想,玉佩内部之所以雾蒙蒙,应该是灵气太过充裕导致的。 他盘膝坐于地上,随着一呼一吸之间,周围的灵气渐渐向他涌来,四周雾蒙蒙的感觉,也在一点点变薄。此时王柄权的身体,就像干涸的土地,正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粘稠近乎液体的灵力。 随着时间的持续,在这片奇异空间内,竟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位于旋涡中心的王柄权,丝毫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变化,而是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灵力如同奔涌而来的湍流,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体,每次冲击都会带来刺骨的疼痛。王柄权咬牙坚持,头上也见了汗,不过好在有一点,刺痛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在坚持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一股暖洋洋的舒畅感,这也让他有了喘息的时间,咬牙坚持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王柄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小腹处有些肿胀,并不是那种难受的肿胀,反而极其舒适。 “难道这就是丹田?”王柄权啧啧道。 传闻,人的小腹下方有个叫丹田的位置,一般人感受不到,唯有内家功夫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感受到丹田的存在,从而将自身的内力储存在丹田中。 王柄权之前对这种说法还是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传闻应该是真的。 在经历了大约一个时辰的修炼后,王柄权感觉自己的丹田彻底没了动静,周围的灵力也不再向他涌来,这才停止了吐纳,缓缓睁开眼,目露神采道: “看来,此处可以助我修炼,只要我坚持修炼,假以时日,定当……” 不等他讲完废话,一股似曾相识的巨力推向他,下一秒,他重新回到了房间内。 “这……” 王柄权有些懵,自己这是被赶出来了?运转修为,他惊喜地发现,仅仅一个时辰,许久不见精进的修为竟提升到了凝气六层。 拿起玉佩,王柄权不禁感叹,“这真是个好宝贝啊,再来!” 他再次运转灵气,一回生二回熟,此时对于灵气外放已熟练了不少,很快就将一丝灵气逼出体外,当灵气接触玉佩的一瞬间,灵气立马进入玉佩,却什么也没发生。 “啊这…” 王柄权有些无语,这玉佩吞了自己的灵气,然后就完了?狐疑着打量起这个不靠谱的玉佩,他咬咬牙又将一丝灵气注入,却依旧什么事都没发生。 王柄权颓废地倒在床上,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一下子又没了! 缓了好一会,他强打精神,又开始闭目打坐。 此时他感觉变化最大地就是丹田了,丹田里面似乎有一股气,刚才他灵气外放之所以比之前要轻松,就是因为那一丝灵气是出自丹田,而不是从肉体生生挤出的。 待体内灵力梳理完毕,王柄权睁开眼,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又摸了摸肚子,又饿了… 王柄权唤来值班太监,命其准备晚膳,一个时辰后,一只肥硕的烤全羊被端上了桌,饥肠辘辘的王柄权等不及别人动手,自己率先扯下一条羊腿,啃了起来。 可刚啃了几口,王柄权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他竟然感觉饱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王柄权喃喃自语,平时吃羊都是一只不够,两只打底的,晚上夜宵还得续半拉猪,今天怎么破天荒的食量变正常了? 难道是吸收了足够的灵力? 王柄权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一条还算合理的解释,可能是自己吸收的灵力满足了体力消耗所需,所以不需要额外的食物摄入。 想通之后,王柄权拍了拍肚子,唤来下人将剩下的羊撤了下去。 负责传菜的小太监有些纳闷,开口询问道:“殿下,今天的菜是不合口味吗?” “味道很棒,我已经吃饱了。” 小太监挠挠头,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殿下一定是还在为小春子的事难过,所以才没有胃口,真是一个好主子! 王柄权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太监充满崇敬的眼神,心里不禁感叹,自己总是这么优秀,优秀到吃个饭都让人敬仰! 晚上,王柄权又陆续尝试了几次,灵气每次在接触到玉佩时,皆是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他暗自思索,或许有什么限制也说不定。 他也不气馁,第二天继续尝试,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第二天的黄昏时,玉佩又一次光芒大盛,将他吸扯了进去。 进入玉佩内部的王柄权顾不得其他,赶忙就地打坐吐纳,这一次依旧和之前一样,灵力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股旋风,然后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身躯,丹田在灵气的冲击下逐渐变大,在一个时辰过后,再也感觉不到灵力入体的王柄权睁开双眼。 “看来玉佩一天只能用一次啊,不过只要我持之以恒,每天打卡,假以时日,定当……” 就在他要发表长篇大论时,再一次被推了出去。 “靠!每次都不让我把话说完,什么狗屁宝物。” 虽然王柄权嘴上骂骂咧咧,但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以后修炼有着落了。 羊圈里的羊也松了口气,看样子能活到明年开春了! “既然修炼的事有着落了,那是时候揪出那个阴我的孙子了!” 王柄权推开门,徐步走出屋子。 负手而立站在小院中,院中的枣子树此时光秃秃的,今天恰好是正月十五,皓月当空,悬于天边,照得整个小院一片通明。 “昨夜圆非今夜圆,却疑圆处减婵娟。一年十二度圆缺,能得几多时少年。” 抬头望月的王柄权不禁吟起诗来,语气中颇有几分饱经沧桑的感觉。过了一会,又继续感慨道:“月色很美,可惜不是月黑风高。” 此时他的语气中再无半点伤春悲秋情怀,而是充满了肃杀之意。 老天爷似乎是也听到了他的话语,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月光,整个大内瞬间暗了下来,小院中已没了王柄权的踪影。 https:/ 第二十五章 探查 大内高手众多,王柄权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专挑犄角旮旯走,加上此时乌云刚好遮住月光,他打算趁黑出击,第一个目标就是形迹可疑的二皇子王柄德。 王柄权经常在宫中瞎逛,所以对宫中各个角落都熟得很,甚至哪个枯井适合抛尸,哪个花圃埋过人他都一清二楚。 大概三个月前,宫中突然闹鬼,宫女太监的尸首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主子的床上,就连皇后娘娘也不例外。而且这些下人个个死状惨烈,有的身上还沾着泥土,无一例外都失踪了许久。 为此,宫中还特意请来了龙虎山的道士,摆下罗天大醮,足足办了半个月,这类事才没再发生。 这事看似邪乎,实际情况却不难猜,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个闲到蛋疼的人,就是王柄权。 身为现代人的他,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皇家生活,身份无上尊贵,但他骨子仍然是一个普通人,内心深处有着人人平等的观念。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因为一点小事就打杀奴才的行为,可谓深恶痛绝。 所以就有了别人白天埋尸,他晚上刨尸的行为。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罪魁祸首的床上,有两个胆小的妃子更是直接被吓疯了,经他一闹,皇宫内打杀下人的不良风气倒是少了许多。 王柄权轻车熟路,如一条泥鳅般游走于各个隐秘角落,到了二皇子屋外。 这个时辰已经是子时了,二皇子王柄德屋中却还亮着灯,王柄权贴墙而行,踩住墙角处的花坛一跃而上,轻轻落于屋脊上,不带半点声响。 轻轻来到屋顶正中间的位置,王柄权伏下身,轻轻揭起一片瓦片,向屋内望去,只见二皇子此时正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书籍。 “呵,还挺用功。” 由于灯光昏暗,兴许是因为修炼的关系,王柄权目力极好,书籍上所写具体内容他看的一清二楚,应该是一本讲述治国的书。 只见二皇子一边翻看,一边不时地进行批改标注,房顶上的王柄权则不住的点头,“嗯,孺子可教。” 盯了近一个时辰,除了陪二皇子看完一本书,什么事也没发生,王柄权只好重新盖上瓦片,起身离去。 待他离开后,乌云正好在这时散去,月光重新洒落大地。 无功而返的王柄权仍不死心,每天下午按时打卡修炼,晚上吃过晚饭就去偷窥二皇子,二皇子也沉得住气,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看书,王柄权这一盯就是半个月。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十六天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天王柄权吃晚饭,熟门熟路地来到二皇子屋外,刚想上房,就听到自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王柄权赶忙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只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走进院内,期间还不时环顾四周,在确定没人后,敲响了二皇子的房门。 “谁?”屋内传出二皇子警觉的声音。 “二殿下,是小的,有急事!” “进来。” 小太监推门而入,关门前还不忘再次向四周查看一番。 “鬼鬼祟祟的,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深谙偷窥之道的王柄权心中马上给出了答案,然后飞身上了房。 进入屋内的小太监快步走到二皇子身边,然后附耳几句,二皇子听完后神色大变,快速起身,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出了院子。 “终于等到了!” 王柄权跳下屋顶,悄悄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宫门,前面的二皇子行色匆忙,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二皇子先是和把守宫门的侍卫说了几句,随后又亮出了令牌,侍卫见了令牌则是立刻开门放行。 “这大半夜的他出宫干什么?而且只有皇帝钦赐的令牌才能在半夜随意进出皇宫。” 王柄权越看越奇怪,这令牌他都没有,二皇子是怎么弄到的? 眼看宫门被重新关上,王柄权只得来到城墙根,然后如一只猿猴般无声无息地攀上了城墙。 宫墙高十米,对一般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堑,但对他来说却如履平地。经过这一个月来的修炼,他的境界已然到达了凝气九层,离筑基仅差一层。 王柄权手脚并用,三两步就到了城墙顶,在躲过巡视的官兵后,他直接一个翻身越过城墙,从十米高的宫墙上一跃而下,身形轻盈,连落地都没发出声响。 二皇子此时正带着小太监在大街上快步前行,王柄权则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京中晚上实行宵禁,二皇子中途遇到了几次盘查,都在亮出令牌后得到了放行。巡城的官兵对王柄权构不成任何威胁,被他轻易躲过了。 终于,在走了近半个时辰后,二皇子转进了一条小巷,王柄权连忙跟上,但当他也转进小巷,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小巷狭长,两边分别有五六户人家。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没影了,难道这小子知道我在跟踪?” “不对。”王柄权随即摇了摇头,他这一路行来,连巡逻的官兵都没发现他,更不用说二皇子了,再说了,若是他真有那个能耐,自己也不可能在他房顶呆上半个月都不被发现。 王柄权思索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大半夜地跑到这种偏僻的小巷,还凭空消失了,此处定然藏有……一个极好的窑子!” 想到“答案”的王柄权豁然开朗起来,他四周打量一番,记住了这里的位置,然后一个箭步,上了墙,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在房顶足足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王柄权不由地想骂娘,心想要不要明天再来。可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却见小巷左边第二家的房门此时被打开了,王柄权马上压低身形,观察了起来。 只见门内先是出来了一名中年人,随后二皇子又从其中走出,二皇子出来后和那人先是低声交谈一番,随后又向对方行礼告辞。 “这人到底是谁,竟能让堂堂二皇子向他行礼?” 能劳烦皇子半夜来见他,想来可能是了不得的角色,莫非是幕僚谋士?亦或是某个乔装的将军? 王柄权越想越头大,最后干脆不想了,见二皇子离开后,他也转身离开,打算明天白天再来一探虚实。 第二十六章 巧遇红衣 王柄权回到宫中,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始终想不明白,就这样熬到了第二天鸡叫。 第二天一大早,王柄权起身收拾了下,向宫外走去。到了宫门处,侍卫认出了他,所以并未阻挠,只是好奇这位八殿下为何顶着黑眼圈,还背着一个包袱,不过八殿下智商和行为向来异于常人,所以也就没过问。 王柄权寻了个隐蔽的位置,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东西,正是一套太监服。 换好太监服后,王柄权原地转了几圈,别说,不仅合身,而且毫无违和感,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狗腿子,怪不得总有人会把他当成公公。他清了清嗓音,努力使声音变得更尖细,然后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走上了大街。 生活天子脚下的百姓,平日里不仅见惯了达官显贵,宫里出来办事的公公也几乎天天可以瞧见,所以对于太监装扮的人已是见惯不惯,见到他过来都远远地避让开。 寻常百姓都深知一个道理,宁愿得罪当官的,也不能得罪这帮没鸟的阉人。因为他们指不定就是哪个皇子嫔妃的贴身心腹,曾经就有一位戍边将领,回京叙职的路上,骑马冲撞了一位出宫办事的公公。筷書閣 本来道个歉就完了,但那位将领军务在身,见那个公公不依不饶,就直接破口大骂对方为“不男不女的阉货”,还抽了太监一马鞭。 结果本来一个简简单单的入京叙职,莫名其妙地被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连圣上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砍了,后来有知情者传出,当日的那名太监,正是皇后身边的红人。 一个驻守边疆的将领,没死在敌军手里,却死在了一个太监手里,此事传到边疆,戍边将士群情激奋,四大将领更是联合上书,要讨一个说法。 得知此事的圣上龙颜大怒,立刻下令严查,最后那名涉事太监直接被凌迟处死。朝廷更是为那名含冤而死的将领,连升两级追封千户,并且予以厚葬,边疆将士补发一个月军饷,这才将他们安抚住。 因为一个太监,朝廷不仅损失了不少银两,而且差点引起兵变。皇后也因此受到牵连,罚俸三年面壁一年,对于皇后来说,这个惩罚可谓相当重了。 虽然最后那名太监付出了代价,但大家也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得罪小人,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街上的百姓很好地贯彻了这一点,纷纷为王柄权让出了一条路,王柄权不禁苦笑,自己当皇子的时候也没见这待遇啊,合着真是谁都比皇子过得舒服。 虽然无奈,但他也挺享受这种待遇,就差横着走了。就在这时,大街突然传来激烈的马蹄声,远处街角尘土飞扬,显然是有人在策马疾驰而来。 王朝有规定,任何人都不得在京中乘马奔驰,哪怕是一品大员、皇子皇孙也不例外,违者杖责。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这条规定不适用于八百里加急的驿官和有军务在身的将领。 王柄权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街道中间,他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犯案。 马蹄声越来越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衣,她手持缰绳,身下是一匹强壮的枣红马,马匹神骏,鬃毛飞扬,一看就是一匹上等好马,极有可能是军马。 红衣女子见前方有人挡路,对方不但不躲闪,还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似乎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女子没办法只能一拉缰绳,枣红马口中一阵嘶鸣,稳稳停在王柄权面前。 女子面露恼怒,眼前之人找死不成?自己若是再往前一步,他恐怕就要被撞飞出去。 两人四目相对,王柄权此时看清马背上女子的长相,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女子他见过,准确的说是在画像中见过,正是镇远将军之女。她还真如画像中一样,穿着一身红色短打衣衫,不过和画中的满脸英气不同,此时她正一脸怒气。 女子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太监打扮的年轻人,本来被拦住去路就很恼怒,再看到对方看到自己后,竟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太监,为何故意挡住我的去路?” “路这么宽,你凭什么说我挡你?”王柄权无赖劲上来了。 “你!好狗不挡道,你赶快让开!”红衣女子显然没见过这种无赖,明明看到自己骑马过来还跟木桩一样杵在路中间。 这时,后面又有一个汉子策马疾驰而来,看样子是和女子一伙的,那人骑着一匹同样上等的黑马。 待到近前,汉子一拉缰绳,翻身下马。 王柄权不禁心中一凛,好娴熟的动作,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马的确是军马,这汉子也定然是擅长马战的军旅出身。 那人态度比红衣女子客气许多,一拱手。 “这位小兄弟,在下严撼海,小妹莽撞,我替她赔个不是。” 王柄权听说过这个名字,镇远将军的二儿子严撼海,擅长马战,手中掌管铁骑两万。据传闻,他的骑术不输鞑靼大将哈达木,因此他被派往凉州卫驻守,与胡人的骑兵部队互成犄角。 王柄权见对方态度和善,本想就坡下驴,可没想到红衣女子竟是个倔驴。 “二哥,你为什么要和这个无赖道歉啊,明明是他堵在路中间!” “王朝律例,无故于闹市策马奔行者,杖责三十。” 王柄权说完还不忘打量一下眼前女子的屁股,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就快挨板子了。 “你!” 女子不禁涨红了脸。 王柄权看她似乎不想善罢甘休,自己这边还有事,也不愿多废话,抬腿便要走,边走还不忘揉自己的屁股,嘴中不断哼哼唧唧,好像挨了板子一般。 见对方如此羞辱自己,红衣女子扬起马鞭就要追上去抽他,结果被身旁的男子一把拉住了。 “哥!” “妹子听话,此次进京,父亲特意吩咐过,让我看着你,别捅了篓子。” 女子恨恨地跺了跺脚,怒目看着王柄权远去的背影,恨不得上去踹他的屁股。 整日待在北方苦寒之地,纵使性格再要强,也终归是女孩子家。这次听说二哥要进京述职,她就去找镇远将军求情,连续求了好几天,并再三保证不会惹事才换来这次进京的机会,本来一路开开心心的,没想到刚进城门就遇到个短命鬼。 女子一路上都是气鼓鼓的,严撼海看自己妹妹还在生气,于是出言安慰道: “妹子,不是哥哥不帮你,京城水深,说不定就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哼!你就是胆小怕事,还不如烧火的阿吉。” 说罢,双腿一夹马肚子,甩下严撼海,率先抢在前面。 严撼海无奈苦笑,阿吉是他们部队最胆小的兵,拿把刀都哆嗦,没办法只能让他到伙房烧火,于是“还不如烧火的阿吉”就成了军中的一个玩笑。 拍打了下缰绳,严撼海加快速度朝妹妹追去。 第二十七章 故事 王柄权沿街一路前行,之后又三拐两拐,很快到达昨晚记忆中的小巷,整理好衣冠后上前敲响了大门。 “谁啊?”屋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随即,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正是王柄权昨晚看到的中年男子,中年人看到王柄权先是一愣,随后询问道: “公公有何贵干?” 王柄权捏着嗓子答道:“杂家奉二皇子命令前来。” 中年人上下打量着王柄权,“之前那位公公怎么没来?” “哦,那位公公染了风寒,怕传染了先生。”王柄权开始编起瞎话。 中年男子倒也没怀疑,打开院门将王柄权请到里面。 刚进门王柄权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院子不大,还养着几只鸡鸭,王柄权小心翼翼地跟着中年男子,并未问多余的话。 在中年人的带领下,王柄权穿过院子进入了屋内,屋内光线昏暗,药味也重了不少。 进门两侧是灶台,灶台上各放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的砂锅正咕噜噜地冒出白烟,药味也是从这里来的。 “公公请随我来。” 随着中年人的指引,王柄权进入一间里屋,屋内摆设陈旧,一名老人正躺在床上,不时地发出咳嗽声。 “郎中今日来过一次,号过脉,说病情暂时稳定了。”中年男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王柄权仍旧没理清头绪,猜想二皇子大概是来看望这名老人的。 “嗯,那就好,二皇子很担心。” 王柄权顺着话说了下去,果然,听了这话的中年人并没有怀疑,点了点头。 “让二皇子放心便是,小人自当照顾好老太爷。” 王柄权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先回去禀告了。” “慢着……” 一直卧病在床的老人转过头来,说话间又引起一连串的咳嗽。 王柄权这才看清老人的长相,年龄应该已经超过六十,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浑浊的双眼并无几分神采,料想已是时日不多。 见老人要起身,中年人连忙上前搀扶,为老人在背后垫上枕头。 “傅宁,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和这位公公说。” 中年人点点头退了出去,临走时把房门也关上了。 老人拿浑浊的双眼打量着着王柄权,王柄权回之以微笑,半晌过后,老人终于开口: “你,不是宫中的公公。” 老人开口就点破了王柄权的伪装,王柄权并未否认,依旧面带微笑看着老者。 见他没有反应,老人继续说道:“若老夫没猜错,你应该是宫中的皇子,按年纪算来,应该是那位八皇子。” 老人第一句话说出,王柄权并未觉得奇怪,首先他编的瞎话太过粗糙,稍微深思便会发现他言语中的纰漏,况且这位老者在王柄权看来,极有可能是那种智囊谋士,所以看破他在假扮太监这点不难。 可对方竟直接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这让王柄权不禁暗自心惊,这老者到底何方神圣? 见王柄权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重病在床的老者却是笑了。 “殿下不必过分紧张,老朽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能猜测到殿下的身份,也不过是因为多活了几年,见识的多了而已。” 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王柄权也就不再伪装,弯腰施了一礼。 “老先生,在下此次前来,是要解惑的。” 老人抚须而笑,“殿下之惑老朽怕是解不了,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听我讲个故事。” 故事?王柄权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记得那是二十多年前,王朝刚刚建立的第二年,当今陛下那时还没有登基,平南将军侯达昌密谋造。作为老皇帝的次子,他奉命带兵镇压,这一战就是半年。经此一役,受够了争权夺势尔虞我诈的圣上,化名赵之逸开始行走江湖,做起了锄强扶弱的侠客,老朽也是在那时被年轻的圣上救下一命。” 王柄权点点头,这些他都曾听父皇帝讲过。 “圣上行走江湖三年有余,一直没有安定下来,直到他行至边境,在那里,他遇见了一名李姓女子,二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之下,便定居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一年。 一年后李姑娘为陛下产下下一子。本来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可惜天有不测,胡人来犯,屠了整个村子,圣上舍命保才下了李姑娘和孩子。”httpδ:/m.kuAisugg.nět 王柄权听到这总算明白了,原来皇帝当日真正经历的,比他讲述的还要惨烈许多。 “再后来,圣上带着李姑娘母子回了京,要与另外两位王爷争夺皇位。他深知其余两位兄弟的手段,害怕权力争斗会牵连到李姑娘母子的安危,于是就将她们托付给了老朽。 他自己,则只身进入了权力争斗的中心。当时三方斗得极为惨烈,陛下也迟迟不敢与李姑娘母子相认,可不成想,这一斗就是三年。 圣上最终手刃两位兄弟,荣登大宝。只可惜,边境那场战斗,终究还是给李姑娘留下了隐患,她在月子期受了惊吓,之后长途跋涉颠沛流离,身体已经落下病根。心力交瘁的李姑娘,终究是没能等到陛下的归来,就走了。临走还撇下了一个三岁的孩子。 那日,德儿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们一同在李姑娘坟前站了一个下午。” 老人此时早已老泪纵横,王柄权也不禁叹息,父王的经历比他亲口讲述的还要痛苦百倍。 “所以,二皇子就是当初那个孩子吗?” 老人点点头。 “那孩子一直记着我这个照顾过他娘俩的糟老头子,每逢过节都来看我,虽然老头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相信,德儿他不是个坏人。” “老先生为何会将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怕我以此对付二殿下?” 老人微笑摇头。 “殿下不会的,我虽然老得眼睛都快看不清了,可越老心眼却越透彻,在老夫看来,你们很像!” “很像?” 王柄权不解,哪里像了?老二整天阴着脸跟谁欠他钱一样,自己则这么阳光帅气。 “你们都很像陛下。” 王柄权更加挠头了,讲道理,自己都不是皇帝的崽。 …… 走出院门的王柄权并不担心老人会在二皇子那里说些什么,对方既然和自己说这么多,就说明他相信自己。 王柄权伸了个懒腰。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心想还是早早回宫。二皇子那里看来没必要盯了,还是把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吧。 王柄权刚走到自己小院门口瞬间石化了,只见二皇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看着他。 这……大概应该肯定是在等自己呢吧…… … ps:感谢书友20211215152145972的两次打赏,感谢各位每日的推荐票。 第二十八章 严家 见二皇子坐在自家院子看着他,做贼心虚的王柄权随即满脸堆笑。 “皇兄这是在等小弟?” 二皇子依旧一脸万年不化的阴霾,“八弟这是去哪里了,为何一身太监装扮?” 王柄权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一身太监服,回来路上想事把这茬忘了。 “哈哈,和小太监换穿着玩的,不过有一说一,这太监服的面料还挺舒服。”王柄权依旧睁眼说瞎话。 二皇子也不在这种小事上纠缠,直接将一件物品放在石桌上。 “皇弟可认识此物?” 王柄权上前拿起翻看一番,“恕皇弟眼拙,这不就是一片普通的琉璃瓦吗?” “这可不是一片普通琉璃瓦,这片琉璃瓦来自我的屋顶,正对我的书桌。” 王柄权心里暗道不妙,听这意思明显是自己偷窥的事被发现了啊,可这事是打死都不能承认,他依旧一副懵懂的样子,“二哥房顶的琉璃瓦又有何特殊吗?” 二皇子看他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也不和他多费口舌。 “近日一直有人在房顶偷窥我,且武艺高超。” “既然武艺高超,二哥又是如何发现的?” 对方直接点破,王柄权却并不慌张,依旧死鸭子嘴硬,他这个问题一来可以探听虚实,二来可以弥补自身不足,确保下次偷窥不犯类似的错误,他是铁了心打算把偷窥这个职业发扬光大。 “前几日我发现门前的花坛都被踩秃了,于是便有所怀疑,派人上房顶查看,结果发现这片琉璃瓦纤尘不染。” 王柄权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自己还真是蠢,可一个地方踩,能不秃?现在再看看手上这片琉璃瓦,俨然都已经被盘出包浆了。 本着打死都不认的精神,王柄权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此次二哥前来是怕我也被偷窥?” “我特意命人在花坛上撒了特殊的药粉,只要沾到身上,就算躲到天边,也能凭气味找到。” 王柄权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还有这一手,话说他是怎么找到这的,也没见牵狗来呀,莫非这小子手上有什么奇人异士?还是说对方在试探自己?王柄权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珠子却是止不住乱转。 二皇子将这一切丝毫不落地看在眼里,真的也好,试探也罢,看来这件事百分之百和这小子有关了。二皇子其实也挺纳闷,自己从未得罪过他啊,还是说这家伙有什么特殊癖好。 嘿,还真让他猜对了。 “若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定当启奏父王!” 撂下这句话,二皇子拂袖而去。 留下王柄权依旧在皱眉思考:莫非真的有这种神奇的东西,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 严荣荣,镇远将军严军的小女儿,也是严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严夫人也是有本事,一口气给严将军生了七个儿子,可严将军却偏偏喜欢女儿,老天爷对他还算照顾,终于在四十多的时候得偿所愿。对于这个严家唯一的大小姐,全家人都呵护备至,宠溺得紧。 严荣荣虽出生在行伍,却养育在京都,按朝廷的说法是保护将门家属,让将士在外作战可以了无牵挂。可明眼人都知道,还不是存了以家属作为要挟、牵制镇边大将的心思。httpδ:/m.kuAisugg.nět 严荣荣从小一直随母亲生活在京城,直到两年前才如愿去往镇远将军镇守的北宁。严夫人则一直被留在京城,夫妻俩一年都未必能见着一面,之前倒也还好,至少有个女儿留在身边,现在女儿一走,一个人整天无依无靠。 严夫人年轻时,经常陪同严将军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功劳,她也因此被先皇称赞为“巾帼不让须眉”,并被授予“铁梨花”的美誉,但纵使坚强如她,身边没了亲人,也忍不住时常落泪。毕竟是女人家,外表再强悍也抵不住内心的空虚。 女儿简直和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爱红妆爱武装,从小就舞刀弄枪,请来的好些个女红师父都被她气走了。文学师父倒是留下了,但也仅限教一些兵法,若想要她像普通女子那般学习《女经》一类的,怕比杀了她还难。 前些阵子收到女儿的来信,说是过几天要和严撼海回京叙职,虽说来去匆匆,可总能见着一面不是,所以老早就安排下人把院落打扫干净,自己则亲自备了些瓜果点心,坐在院中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另一边的严大小姐和严撼海也是思母心切,火急火燎地往回赶。由于整日在边疆肆意驰骋,本就性子极野的严大小姐竟忘了京中的规矩,直到冲撞了一名小太监才想起这茬。 打小受尽家人的宠爱,造就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纵使知道自己理亏,却也硬着脖子和小太监叫嚣了好一阵。此刻被严撼海略加训斥一番,便冷着脸一马当先地朝她从小长大的府邸走去。 严荣荣从小长于京中,小时候没少去那些个王爷娘娘家做客,由于长得俊俏可爱,娘娘们喜欢得紧,总是和她开玩笑,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儿子。一般这种时候严母都会委婉推辞掉娘娘们的“好意”,须知,这种豪门权贵的嫁娶可是关系到权力的争夺,一旦处理不好,自己老头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稍有不慎,全家人跟着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那时不满十岁的小丫头哪懂这么多,每次她都会奶声奶气地说:“我的夫君,必须是像爹爹那样的大英雄,以一敌百!”通常此话一出,娘娘们都会忍俊不禁,本来微妙得有些尴尬的气氛也会一扫而空。 当严夫人在写给严将军的信中提及此事时,读信的镇远将军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到底是我的女儿,嫁人都要嫁得这么豪气。” 可是,纵使是久居战场,见惯了猛人的严将军,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可惜爹爹用兵打仗仅能以一敌十,这拳脚功夫也堪堪能以一敌几十,你要找这夫君,怕是万人中挑不出一个啊!” 没人会把一个小女孩的话当真,但严大小姐却是认真的,从小到大她的要求从没变过,要想娶她,先去单枪匹马斩杀一百敌军再来。 驾马一路小跑的严荣荣很快便到了自家门口,翻身下马,缰绳交给早已等候多时的管事,还没进门,便甜甜地喊出一句:“娘!” 早早就起床等候在院中的严夫人,一副故作嫌弃的语气:“去去去,谁家的疯丫头,亏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娘。” 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娘亲在和自己怄气,上前拉住严夫人的衣袖,“荣荣怎么可能忘记娘呢,这次女儿回来多陪陪娘!” “当真?” “当真!” 母亲在女儿的搀扶下进了屋,一时间这座冷清的大院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独留严撼海尴尬地站在原地,好像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所幸门房倒是有眼力见,凑了上来,“少爷,缰绳给我吧,舟车劳顿,您进去休息下。” 第二十九章 冤家 严荣荣刚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同严夫人讲述起自己在外面的遭遇,说自己多么勇猛,亲自上战场挑翻了几名敌军,严夫人则一脸微笑地在旁边给自己的女儿剥好橘子,然后送往她的嘴中。 严夫人也是从横尸遍野的战场上走出来的人,见惯了血腥杀戮,她女儿口中的这些英勇战绩和她一比,简直不值一提,况且她知道,七个哥哥肯定会保护好这个妹妹的,所以上战场的事她并不担心。 反而严荣荣说起在大街上冲撞了一名公公时,她更担心,久居京中的严母明白,一百个敌军的明枪也敌不过一名小人的暗箭。 严夫人一脸的担忧,严荣荣却满不在乎。 “娘你不用担心,女儿自有分寸,明日我去宫中找瑶姐姐帮忙查查,若是这小太监没有什么背景,我就好好修理他一顿,若是有背景我托瑶姐姐帮我说句好话不就行了。” 严母听她这样说也就放宽了心,自家女儿虽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但也知道轻重。 严荣荣口中的瑶姐姐正是三公主王冰瑶,打小在京中长大的严荣荣,作为王朝第一大将严军的女儿,免不了和各种王公贵族打交道,她也就是在那时结识了王冰瑶。王冰瑶大她四岁,二人很聊得来,几乎是无话不谈,平时以姐妹相称,算得上闺中密友了。平日做错了事被母亲责罚,也都是跑到三公主那里避难,每次都是三公主帮着她说好话才逃过一劫。有了三公主撑腰,宁荣荣愈发不服管教,严母最后干脆放弃当这个恶人,也因此造就了严大小姐如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次日,严荣荣早早吃过早饭,然后骑马来到了宫门,宫中的规矩严荣荣还是不敢坏了的,到了门口便下马而行,两名执勤侍卫拦下了想直接进入的严荣荣。 “大内重地,没有腰牌,不得擅入!” 被拦住去路的严荣荣秀眉一皱。 “让开,本姑娘进宫从未用过什么腰牌!” 侍卫不认识她,自然不能放行,但看她如此气势汹汹,又不敢得罪,所以仅是拦住去路。 就在这边吵嚷之际,自宫内走出一人。 “哟!严大小姐,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今个是来找三公主的吗?” “队长!”来人正是两名侍卫的领班,两名侍卫赶忙行礼,心中也不禁庆幸,合着这位姑奶奶还真有些来头,多亏刚才没有动粗。 严大小姐皱着眉上下打量着这位领班,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哦,顺子啊,这两个不开眼的是你手下?” 被严荣荣称为顺子的领班,名为邹顺,他连忙点头称是,然后满脸堆笑。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俩刚来的,不懂规矩。” 严荣荣今天心情不错,也懒得计较,摆摆手:“不碍事,我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当然。”一边谄笑,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还不忘训斥手下,“还不赶忙帮大小姐牵马,没眼力见的东西。” 虽然好奇女子的身份,但看队长那哈巴狗的样子,显然对方地位不低,两名侍卫赶忙接过缰绳。 女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正欲进入宫门。 “慢着……!” 一声慵懒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只见一人自宫外而来,一袭白衣,手摇折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正是外出归来的王柄权。kuAiδugg “邹统领,大内是菜市场不成,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邹统领闻言连忙解释:“八殿下有所不知,严姑娘是三公主的朋友,也是镇远将军的女儿。” 谁料这位八殿下根本不买账,眼一横。 “将门子女怎么了,一无品阶二无腰牌凭什么放她进去!” 站在一旁的严荣荣本来没认出来王柄权,听闻邹统领喊他八殿下,只当是那个传闻中的痴儿八皇子。待她仔细打量过后,不由地惊愕起来,竟是昨天在大街上碰到的拦路“小太监”,此时再听对方话语,分明是在公报私仇! 脾气秉性向来不输男儿的严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气,直接掐起腰,手指王柄权,一看就是泼妇骂街的起手式。 “你个王八……呜!” 还没等她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邹顺一把捂住了嘴,邹顺冷汗都下来了,要是任由这位祖宗把最后那个字说出来,那就是妥妥欺君了,到时候不光严家倒霉,自己可能也乌纱不保了。 此时的严荣荣还不知事情的严重,对于邹顺的行为充满了不满,抬腿便是一脚,直踢邹顺小腿,没有防备的邹顺直接哀嚎一声,抱腿蹲在了地上。 王柄权斜眼撇了一眼邹顺,暗道这侍卫统领倒是机警,但嘴上功夫一点没落。 “这位姑娘,你刚才骂我是什么?” 严荣荣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被这么一问反而砸吧过味来了。是啊,自己骂他王八蛋,那当今圣上不就成了王八了,想到这她不禁也冒了冷汗,此时再看向蹲在地上的邹统领,内心不由地生出愧疚来。 严荣荣化愧疚为悲愤,对王柄权怒目而视。 王柄权则一副完全无视的样子,手摇折扇徐步踏入午门,临走还不忘撂下话: “邹统领,绝对不能放没有腰牌的闲杂人等进来。” “哦对了,这午门是砍头的地方,怨气重,前些日子刚斩了个贪财的太监总管,听说他生前最喜欢穿红衣的女子。” 临了王柄权还不忘吓吓她。 严大小姐被气得满脸通红,她一个上阵杀敌的人自然不怕砍头,但那种不着边际的神鬼之说,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她搓了搓胳膊狐疑地打量起四周,似乎真的冷了一些。她不知道,若是太监总管真变成鬼,那也必定先找那个砍他头的八殿下。 邹顺也是两头为难,这边严小姐不是善茬,那边八殿下更不是省油的灯,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最后干脆亲自去向三公主请来了腰牌才把这位祖宗放行了。 严荣荣生平第一次受到这种屈辱,愣是在宫门等了半个时辰,加之王柄权临走前的“忠告”,她度过了平生最难熬的半个时辰。 三公主听闻严荣荣要来,早就备好了瓜果点心,本以为来的是那个天真无邪的疯丫头,岂料来的却是一个咬牙切齿的女阎王。 “荣荣你怎么了,有谁得罪你了吗?” 在三公主的印象中,这位妹妹可从来没有隔夜仇,小时候有一次进宫,被还是侍卫的邹顺拦在了门外,愣是朝他小腿踢了几十下才解气,邹顺腿肿的跟象腿一样,愣是修养了半个月才敢下地,今天不知道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她。 “八皇子!” 严荣荣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 … ps:感谢情丿話兄弟的两次打赏,感谢各位的推荐票,感谢感恩以及感动。 第三十章 三姐妹(之前章节错发 已改正) 自从王柄权开始着手调查后,幕后之人像是嗅到了什么,没再采取任何行动。任凭王柄权如何探查,依旧查不出蛛丝马迹。他也知道,皇帝明里暗里肯定没少查,均都查不出幕后真凶。 王柄权一开始的满腔热情现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己守株待兔,对方终究会露出破绽的。 然而王柄权实在没想到,他这一等居然等了三年,甚至他都开始怀疑,下黑手的人不会已经挂了吧?https:/ 这三年王柄权一边调查线索,另一边的修行也丝毫没有落下。 三年前他的修为就到达了凝气九层,但九层到十层他却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本以为到了十层就可以筑基了,可看似离筑基只有一线之隔,实际却难如登天,三年间他试了不下十几次都失败了。他也不气馁,依旧坚持每日修炼,在经过两年的涓流入海式的趁机,终于在这一日夜里他突破了那一层隔阂,将修为提升到了筑基。 待灵力稳定下来,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丹田的存在,丹田内不再是一股气,而是变成了液体。相比之前,体内灵力更是浓郁了十倍有余,除此之外还有了不少妙不可言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现在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事物。 他的意识穿越房门,触碰到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甚至再远一些的地方也可以感知到,虽然范围不大,但那种感觉清晰到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王柄权大为惊喜,若是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那方圆百米之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将第一时间知道,届时便再也不怕藏在暗处的刺客了。 王柄权离开房间来到屋外,见四下无人,轻轻一跃跳上高约五米的屋顶,然后急掠而出,速度之快居然可以在原地留有残影。 月色中王柄权近乎脚不沾地地在皇宫屋顶飞快穿行,他自信以现在的速度,即使大内高手尽出,都不见得能寻到他的影子。事实确实如此,他放肆地在宫内穿行,大内侍卫却丝毫没有觉察,只有为数不多藏在暗处的高手似有所感应,但当他们仔细查看时王柄权早已没了踪影。 这些高手都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人,他们下意识里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足见其速度之可怕。 不到一刻钟,偌大的皇宫便被他转了个遍,甚至中途还抽空撒了个尿,整个皇宫依旧寂静,只像是刮过一阵风。 刚回府的王柄权屁股还没坐热,手下太监便来敲门。 “什么事?” “殿下,陛下在御书房召见您。”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虽然嘴上不满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御书房,一路上更是和小太监唠唠叨叨地表达着不满,小太监只能唯唯诺诺地劝他慎言,生怕这位祖宗又招了什么麻烦。 到了御书房,王柄权依旧大脚一踹,御书房那几十斤重的木门终于是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倒了下去,溅起尘土无数。 王柄权脚不由地僵在空中,随着修为提升,他光想着速度提高了不少,却忘了力量肯定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旁边的小太监则直接捂住了双眼,完喽!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居然把御书房大门踹倒了。 待尘土散去,只见皇帝正灰头土脸地坐在里面,他的双眼近乎喷火。 “王柄权!你在作死吗?” 王柄权有些尴尬,这次怕是真把父皇惹火了,连忙赔礼道歉。 “父皇,儿臣这次真是不小心,儿臣知错,任凭父皇发落!” 不说还好,一说皇帝更气了,这次不小心,那之前就是故意的? “当真任凭发落?” “当真当真!” 王柄权虽然整日吊儿郎当,却是个讲理的人,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错,认个罚没什么,皇帝总不能因为一扇破门把自己砍了吧,最多不过就是罚点钱而已。 御书房的门很快被赶来的工匠重新安装完毕,房间内仅留下父子二人。见皇帝一直不开口,王柄权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开始品起茶来,不时传出吸溜茶水的声音。 “朕今日传你过来,是想立你为太子!” “噗!” 王柄权一口茶水喷得老远,这怕是今年听过最不好笑的笑话了。 “父皇别闹!” “朕像是开玩笑吗?”皇帝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看着皇帝严肃的模样,王柄权心中暗道不妙,这是玩真的啊,可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真不知道这皇帝老子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看中了自己。 “父皇,我这个人特别懒散,干不来这种掌管国家的大事,要不您考虑考虑别人?”王柄权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见皇帝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显然是不准备采纳自己的建议,于是他又急忙开口。 “我觉得王柄贤人就不错,为人贤良待人和善。” 王柄权说这话时一直在观察皇帝的脸色,发现他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连忙又开口。 “二皇子其实也可以,虽然整日吊丧着脸,但每天都学习到深夜,勤勤恳恳很有父皇的风范!” 皇帝的脸色终于放缓,不再阴沉,王柄权以为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却不料接下来皇帝的话反而让王柄权动摇了。 “你还记得小春子怎么死的吗?” “……” 提及小春子,王柄权沉默了。 “有人不希望你坐上王位,你若是还有几分骨气,就偏偏应该坐上这皇位,让他们的算计变成一场空,报仇可不只有杀人一条路。” 皇帝的一番话点醒了王柄权,自己查了三年,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这样下去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替小春子报仇了,但若是自己当了太子,就算不能把他们引出来,也大可以来个杀人诛心。 想通了这些,王柄权抬起头正视着皇帝。 “父皇,给我点时间考虑下。” 皇帝点点头。 “根据祖制,立太子之事要等你及冠之后再宣布,我会先下旨封你为亲王进行外调,虽然出了皇宫反而却安全了许多。” 王柄权点头。的确,封了王通常也就意味着不参与夺嫡,反而可以稳住暗中那帮人,好一招釜底抽薪。 二人的谈话很快便结束了,王柄权施礼告退,走到门口时突然脚步一顿,先是一脸奇怪的表情,然后又不露声色地继续前行,待出门后却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御书房内的皇帝只是看到王柄权的背影一顿,并没有看到他精彩的表情。 回府途中的王柄权脚步轻快了许多,笑容却是愈发狰狞起来…… … ps:非常感谢xin水晶xin、书友20220215161818597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安人生处世送来的月票,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三十一章 离别 王柄权这边则陷入了僵局,当今皇帝有八个子女,除了被王柄权率先排除的大皇子和三公主外,二皇子王柄德虽未完全排除,但凭感觉也是可能不大了。六公主整日不出宫门一步,是个典型的乖乖女,而七皇子在八岁那年便早早夭折了。 现在剩下四皇子、五皇子了,讲道理二选一够容易了,可四皇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以傻著称的八殿下还不如,整日留恋烟花场所,全京城的窑子早就逛了个遍,在宫中已经是不算秘密的秘密了。五皇子更是莽夫一个,读书一窍不通,年仅十五便早早去了边疆,三五年都不见人影了。 王柄权此时脑大如斗,自己这帮兄弟姐妹嫌疑不大,那只能是那帮后宫妃嫔了。当今圣上虽谈不上后宫佳丽三千,但几百个还是绰绰有余了,不说那些有子嗣的妃嫔,单就剩下那些里面,但凡出一个因不得宠心理扭曲要绝了皇家香火的也不是没可能,思索了半天仍毫无头绪的王柄权不禁叹了口气。 “哎。。。老爹啊,你说你找那么多老婆干嘛,你说你是嫌后宫不够乱还是嫌自己头顶不够绿呢?” 这话多亏没被皇帝听到,否则又是一口老血。 “这么多人,可怎么查啊。。。” 思索了半天的王柄权突然脑中灵光乍现,我自己的力量虽然有限,但我可以发展情报网啊! 王柄权一直好偷窥,每次无聊,都跟街溜子一样在宫中四处溜达,探得隐私密辛无数,其中不乏盗窃私藏、偷情、扎小人甚至杀人越货都有,而这些事,轻则受仗则,严重的甚至可以直接打死喂狗了,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王柄权这统称为把柄。 之前王柄权一直没想好怎么利用好这些把柄,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先是找到了皇后身边的嬷嬷,这位嬷嬷明里暗里处理掉了许多宫女太监,有的是奉命行事,有的是自作主张,原本在王柄权找到她时她还不承认,结果八殿下随口就说出了她干的几件足以杀头的买卖,时间地点分毫不差,这位嬷嬷当场冷汗都流下来了,跪地一个劲磕头表示让她干什么都行,王柄权倒也没难为她,吩咐她以后皇后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自己汇报。 就这样,整个后宫,或宫女太监,或侍卫甚至厨子都收到了王柄权的恐吓,可这种事又不能和自家主子说,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于是个个头如捣蒜表示今后必当为王柄权效命。 忙活了一整天的王柄权回到小院,此时他心情极好,本来看似一团乱麻不知从何下手的他愣是在宫中组建了自己的情报网。 第二天,天刚亮,王柄权的门便被敲响了,他不耐烦的起身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那个皇后身边的嬷嬷。 王柄权一下子清醒了,莫非有什么大事! “什么事?” “禀告八殿下,老身接到八殿下的授命,时刻密切关注着皇后娘娘的动向,皇后娘娘今天打算回娘家。” 。。。 王柄权强忍怒气,自己让她密切关注,她关注的还真密切,回个娘家也和自己说,他不耐烦的摆摆手。 “知道了,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和我说了,记住有大事再找我!” “是!” 嬷嬷领命退下。 王柄权刚回屋躺下,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柄权强打精神开门,是宁妃身边的小太监。 “禀告殿下,宁妃今天一反常态的没喝糖水燕窝,而是喝了百合莲子粥。” 靠!王柄权恨不得抽眼前的小太监,他怎么不把主子拉的什么屎也告诉自己一声。 “滚!” 这次王柄权的回答简单直接。 “送”走这名小太监,王柄权没了睡意,坐在床上发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手下这帮情报人员都是傻子不成! 不多时,门又被敲响了,王柄权已经不抱希望了,拉开门,果然门口站在一名侍卫。 “启禀殿下,邹统领今日拉的屎是。。。” “去你妈的!”王柄权不待对方说完,直接一脚踹到对方胸口,被踹到台阶下的侍卫一脸委屈。 王柄权掸了下衣服上的灰,“妈的,不能这样了,我还是重新去说一遍吧。” 不搭理仍在院中傻站着的侍卫,独自一人向外走去,这一忙又是一整天,他同昨日的每个人下达了新的命令,以后遇到有关他的事再来禀告,否则就算天塌了也不用管。 就这样,再浪费了足足一天后,王柄权的情报网好歹是张开了。 “不行啊,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奴才,回回自己去传达任务,掉份不说还容易惹人怀疑。” 王柄权不禁想起了小春子,二人一起长大,往往王柄权一个眼神,小春子马上就会明白。 哎。。。王柄权长叹一声。 “小春子,你要是泉下有知,就保佑我早点找到凶手,为你报仇吧。” 自己之前活了二十多年,经历过最大的波澜也就是父母的离异了,可现在穿越过来才不到一年,却经历了一场生死,暗处不知还有多少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还是早日提高修为的好。 打定主意的王柄权进屋关好门,开始继续修炼起来。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严荣荣也在京中待了三个月了,此次进京有两件事,一件是陪二哥述职,另一件则是向皇上讨封。虽然她整日混迹于军中,却是无品无级,她想像父母那样杀敌立功。 皇帝对于这位镇远将军的女儿一直颇为看好,且她的年纪和王柄权相仿,所以一直想促成他俩的婚事,可惜二人均都不着急:一个是玩世不恭不想成家,一个是非以一敌百的英雄不嫁。 皇帝每当想起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都不禁扶额叹息,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严家妮子都开口了,皇帝最终也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严荣荣离开当日,严母一直送至城门口,母女俩都红了眼,这一别又不知几年才能相见。 “娘,回去吧,女儿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等我下次回来给你带一个以一敌百的女婿!” 严母哽咽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话,只是冲儿子点了点头。 “放心吧娘,我会照看好妹妹的。” 兄妹二人告别了母亲,向城外走去。走了近百米后,严荣荣转身观望城楼,再回过头,眼神已变得坚定起来。 第三十二章 筑基 自从王柄权开始着手调查后,幕后之人像是嗅到了什么,没再采取任何行动。任凭王柄权如何探查,依旧查不出蛛丝马迹。他也知道,皇帝明里暗里肯定没少查,均都查不出幕后真凶。 王柄权一开始的满腔热情现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己守株待兔,对方终究会露出破绽的。 然而王柄权实在没想到,他这一等居然等了三年,甚至他都开始怀疑,下黑手的人不会已经挂了吧? 这三年王柄权一边调查线索,另一边的修行也丝毫没有落下。 三年前他的修为就到达了凝气九层,但九层到十层他却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本以为到了十层就可以筑基了,可看似离筑基只有一线之隔,实际却难如登天,三年间他试了不下十几次都失败了。他也不气馁,依旧坚持每日修炼,在经过两年的涓流入海式的趁机,终于在这一日夜里他突破了那一层隔阂,将修为提升到了筑基。 待灵力稳定下来,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丹田的存在,丹田内不再是一股气,而是变成了液体。相比之前,体内灵力更是浓郁了十倍有余,除此之外还有了不少妙不可言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现在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事物。 他的意识穿越房门,触碰到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甚至再远一些的地方也可以感知到,虽然范围不大,但那种感觉清晰到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王柄权大为惊喜,若是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那方圆百米之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将第一时间知道,届时便再也不怕藏在暗处的刺客了。 王柄权离开房间来到屋外,见四下无人,轻轻一跃跳上高约五米的屋顶,然后急掠而出,速度之快居然可以在原地留有残影。 月色中王柄权近乎脚不沾地地在皇宫屋顶飞快穿行,他自信以现在的速度,即使大内高手尽出,都不见得能寻到他的影子。事实确实如此,他放肆地在宫内穿行,大内侍卫却丝毫没有觉察,只有为数不多藏在暗处的高手似有所感应,但当他们仔细查看时王柄权早已没了踪影。 这些高手都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人,他们下意识里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足见其速度之可怕。 不到一刻钟,偌大的皇宫便被他转了个遍,甚至中途还抽空撒了个尿,整个皇宫依旧寂静,只像是刮过一阵风。 刚回府的王柄权屁股还没坐热,手下太监便来敲门。 “什么事?” “殿下,陛下在御书房召见您。”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虽然嘴上不满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御书房,一路上更是和小太监唠唠叨叨地表达着不满,小太监只能唯唯诺诺地劝他慎言,生怕这位祖宗又招了什么麻烦。 到了御书房,王柄权依旧大脚一踹,御书房那几十斤重的木门终于是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倒了下去,溅起尘土无数。 王柄权脚不由地僵在空中,随着修为提升,他光想着速度提高了不少,却忘了力量肯定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旁边的小太监则直接捂住了双眼,完喽!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居然把御书房大门踹倒了。 待尘土散去,只见皇帝正灰头土脸地坐在里面,他的双眼近乎喷火。 “王柄权!你在作死吗?” 王柄权有些尴尬,这次怕是真把父皇惹火了,连忙赔礼道歉。 “父皇,儿臣这次真是不小心,儿臣知错,任凭父皇发落!” 不说还好,一说皇帝更气了,这次不小心,那之前就是故意的? “当真任凭发落?” “当真当真!” 王柄权虽然整日吊儿郎当,却是个讲理的人,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错,认个罚没什么,皇帝总不能因为一扇破门把自己砍了吧,最多不过就是罚点钱而已。 御书房的门很快被赶来的工匠重新安装完毕,房间内仅留下父子二人。见皇帝一直不开口,王柄权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开始品起茶来,不时传出吸溜茶水的声音。 “朕今日传你过来,是想立你为太子!” “噗!” 王柄权一口茶水喷得老远,这怕是今年听过最不好笑的笑话了。 “父皇别闹!” “朕像是开玩笑吗?”皇帝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看着皇帝严肃的模样,王柄权心中暗道不妙,这是玩真的啊,可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真不知道这皇帝老子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看中了自己。 “父皇,我这个人特别懒散,干不来这种掌管国家的大事,要不您考虑考虑别人?”王柄权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见皇帝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显然是不准备采纳自己的建议,于是他又急忙开口。 “我觉得王柄贤人就不错,为人贤良待人和善。” 王柄权说这话时一直在观察皇帝的脸色,发现他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连忙又开口。 “二皇子其实也可以,虽然整日吊丧着脸,但每天都学习到深夜,勤勤恳恳很有父皇的风范!” 皇帝的脸色终于放缓,不再阴沉,王柄权以为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却不料接下来皇帝的话反而让王柄权动摇了。 “你还记得小春子怎么死的吗?” “……” 提及小春子,王柄权沉默了。 “有人不希望你坐上王位,你若是还有几分骨气,就偏偏应该坐上这皇位,让他们的算计变成一场空,报仇可不只有杀人一条路。” 皇帝的一番话点醒了王柄权,自己查了三年,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这样下去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替小春子报仇了,但若是自己当了太子,就算不能把他们引出来,也大可以来个杀人诛心。 想通了这些,王柄权抬起头正视着皇帝。 “父皇,给我点时间考虑下。” 皇帝点点头。 “根据祖制,立太子之事要等你及冠之后再宣布,我会先下旨封你为亲王进行外调,虽然出了皇宫反而却安全了许多。” 王柄权点头。的确,封了王通常也就意味着不参与夺嫡,反而可以稳住暗中那帮人,好一招釜底抽薪。 二人的谈话很快便结束了,王柄权施礼告退,走到门口时突然脚步一顿,先是一脸奇怪的表情,然后又不露声色地继续前行,待出门后却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御书房内的皇帝只是看到王柄权的背影一顿,并没有看到他精彩的表情。 回府途中的王柄权脚步轻快了许多,笑容却是愈发狰狞起来…… 第三十三章 封王 次日上午,八殿下的私人小院内,王柄权此时正提刀追赶一名太监,太监在前面一边跑一边求饶,王柄权则衣冠不整地在后面追,场面颇为滑稽,最终二人围着院中的石桌玩起了秦王绕柱。 就在刚刚,还在睡梦中的王柄权被一声尖锐的“圣旨到”惊醒,他彻底怒了,自己之前一再被这名传话太监吓到,今天更过分,趁自己睡觉的时候过来喊话,活脱脱的找死,于是抄起藏在床底的刀就冲了出去。 传话太监只见一道黑影朝自己就来了,待到近前才发现是八殿下,手中还提着一柄锃亮的弯刀,虽然不知道这位祖宗想干嘛,但在本能的驱使下,这名太监还是拔腿就跑。 “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小的只不过是来宣读圣旨的。” 王朝有铁律,见圣旨犹如见圣上亲临,但王柄权是一个连皇帝都不鸟的人物,会怕你一张劳什子圣旨? “你个狗奴才,回回下老子一跳,老子今天非把你扁桃体割了!” 传话太监虽然不知道扁桃体是什么,但料想肯定是什么重要的部位,跑的速度更快了。 王柄权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若是动真格的,恐怕对方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绕着石桌追了好一会,王柄权才止住脚步。太监看他终于停下了,连忙继续求饶,他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爷。 王柄权死死盯着眼前这名太监,“今天暂且饶了你,圣旨放下,你可以滚了。” 传话太监如蒙大赦,一边擦汗一边还不忘道谢,将圣旨放在了石桌上,然后一溜烟跑了。 王柄权不用看圣旨便已知道了大概内容,无外乎是封王的事。 他猜得不错,今日早朝时分,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要封王柄权为亲王的事,大臣们也纷纷表示赞同,毕竟王柄权虽然是一个“痴儿”,但却极受陛下宠爱,若是再过几年陛下老糊涂了,万一哪天将八殿下测封为太子,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王柄权草草地扫了几眼圣旨,大概意思和他猜想的一样,他被封为安康王,王府在京中,藩地则位于京郊。通常王爷或是安居一隅、或是镇守一方,唯独八殿下却被留在了京城,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陛下在特意照顾这位生活都难以自理的小儿子。 合上圣旨,王柄权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父皇安排的确妥当,这是这名字……”因为“安康王”总能让他想起一种生活在海底的鱼类,虽然吃着美味,长得却像受过核辐射一样,这鱼也叫安康。 王柄权回头看看自己的小院,叹了一口气。 “要搬家了……” 当天下午,皇帝便派来一众宫女太监外加一队侍卫帮忙收拾,给人一种巴不得让王柄权赶紧滚蛋的感觉,可能私下里也确实存了这种心思。 王柄权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衣物以及为数不多的摆件外,最多的恐怕就是那两书架的书籍了,本以为以八殿下的智商,这辈子基本上也就告别书籍了,可不知道今天他抽的什么疯,非要全部带走,虽然这帮子人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却暗自嘲笑起来。 王柄权看着这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的样子,知道他们肯定又在腹诽自己了。 “还有院子里的枣树我也要带走,那可是父皇特意给我的。” “这……殿下,人挪活、树挪死,这树伤了根可就死了。” 开口的是带兵来的侍卫队长,这挪树可是个大工程,他想尽量靠言语糊弄过去。他这点小伎俩可瞒不过王柄权,本来看他们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想整整他们,没想到现在还真把自己当傻子糊弄了,今天这树还挪定了! “我不管,怕伤了根就给我拿手刨,树死了你也别想活了。” 有些人越是跟他客气他就越来劲,见糊弄不过去,侍卫队长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老老实实下去安排人去了。本来一个时辰就可以忙活完的搬家,因为枣树的关系愣是干了一个下午。 一群人浩浩荡荡赶着马车向王柄权的新王府走去,车队最后面则是拉着一颗近十米长的枣树,王柄权就坐在树干上,不时的摘下树上的枣子扔给围观群众,怎么看都不像聪明的样子。 安康王府是现成的,王朝祖制,皇子到了十岁就可以封王,王柄权自五岁那场意外后,一直痴痴傻傻未见好转,久而久之皇帝也就绝了传位给他的念头,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命人修建这座王府,历时五年,终于建成了这座占地六十余亩的安康王府。王府虽然建好了,但八殿下智力却不见长进,所以便暂住宫中,这王府也就闲置了下来。 到了目的地,下人都去忙活了。王柄权则信步游览起这座诺大的王府。 可以看出来,王府的设计花了不少心思,门口一对石狮子就有三米高,高门大院,门槛高的能摔死人。府内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据下人所说,这里房屋有六十六间,取了六六大顺的吉祥之意。 府内景观做得也是相当用心,是按照江南的园林修建的,回廊百转千回,当真是做到了五步一景,十步一观。王柄权一边走一边不住感叹太奢靡了,要是能直接折现就好了。 王柄权走了好半天都没走到头,不由地感叹这院子真大。 “咦?这个地方好像来过,我好像迷路了……” 最后绕了半个时辰没找到出路的王柄权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个隐蔽的地方跳上房顶俯瞰整个院落,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绕了半天愣是从西南角绕到了东北角。 忙活了一下午,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那些负责帮忙搬家的太监宫女,都被留了下来照顾王柄权的日常起居,侍卫也被留下来负责安全。 夜晚,王柄权独自坐在房间里,这个房间能有原来小屋四五倍大小,整个王府更是比之前的小院不知大了多少倍。房子虽然大了,却也冷清了不少,想想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小春子了,后来小春子死了,如今诺大的房子,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望着屋外的月色,品着从皇帝酒窖顺来的五十年佳酿,王柄权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四章 贺礼 清晨王柄权被一阵鞭炮声吵醒,他不满地用被子蒙住头,嘴里还不忘损一句:“谁家出殡呢这是。”岂料鞭炮声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大了。 不对啊,这鞭炮声怎么离得这么近,像是在自家门口放炮?王柄权连忙下床开门查看,这一看才发现王府院中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热闹非凡了。 不仅有大红鞭炮正在噼里啪啦地燃放,还有一队人马在舞龙舞狮,他随手拉住一名正在忙活的下人。 “外面这是什么情况?” “王爷您醒啦,今天您正式封藩,京中大小官员都为您庆贺来了!” “怎么没人和我提过?”王柄权不解,合着这帮子人庆贺了半天,自己这个正主都不知道。筷書閣 “管事说是陛下吩咐过,不需要告诉您。” 父皇安排的为什么还不告诉我?王柄权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名下人见主子再没搭理自己,下去继续忙活去了。 “既然是庆贺,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吧!”王柄权马上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接着便带着满脸笑容转身回屋了。 不一会,王柄权收拾妥当,一身蓝色锦缎的长袍,上面以金丝绣金龙九条,间以五色云纹及福、寿纹,赫然是一件蓝缎平金绣蟒袍。王柄权现在刚满十八,身体已彻底长开,匀称的身材、一米八的个头配着一身裁剪合身的蟒袍,却也当得起风度翩翩四个字。 王柄权很骚包地摇着一把折扇,向着会客厅的方向踱步而出。 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见到王柄权都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别说,这位平时不着四六的八殿下,正经打扮起来还颇有几分神俊。王柄权看着这些下人的目光不禁暗自得意,脸上的粉刺都快笑出来了,不住地向周围人点头示意,刚才的神俊之感随着他这一行为顿一扫而空。 会客厅外已经聚了不少人,官职最高也不过从二品,那些一品二品大员都在会客厅内,站在院落内的众官员见王柄权到来,皆都主动让出一条路,纷纷拱手行礼,口中还不忘说着恭喜的话语,王柄权一一还礼。 会客厅内的官员则由新派来的管事进行接待,他们一个个自然是出手阔绰。王柄权刚一进门就看到一株齐人高的珊瑚,桌子上更是摆满了各色奇珍异宝,纯金打造的佛像、上等美玉雕做的观音像之类的数不胜数。 王柄权费了好大劲才从桌面上收回目光,表面一副风轻云淡,心里则早就乐开了花。 “哟!刘大人,好久不见。” “张大人,你气色越来越好了。” “王伯伯,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王柄权俨然一副和大家很熟的样子,热情地打起了招呼,这些人里面不但有当朝大官,还有王孙贵胄,有的论辈分他还得喊一声叔叔伯伯。众人之前只听闻八殿下是个棒槌,却不曾想他竟如此精于人情世故,说起话来更是看人下菜,给足了大家面子,倒不像传闻中那般无用。 有了王柄权的加持,整个会客厅相比之前热闹了许多,要说这帮人就很神奇,明明大家不是很熟甚至还有私仇,现如今一个个却熟络地宛如十几年的好友一般,将逢场作戏发挥到了极致。 待与众人寒暄完,宴席也已准备妥当,这些东西王柄权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他甚至都不知道收完礼还要请他们吃饭。 王柄权被安排到主座,作为主人开场白自然是要有的。 “诸位,感谢大家能抽空来参加我的宴席,老弟很感动,来,我先提一个!”说罢便仰头将一碗酒干了。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大概意思是理解了,但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好!” 不知是谁带头叫好鼓起掌了,大家也都纷纷鼓掌附和。 “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王柄权依旧是简单直白。 这一场宴席吃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从中午吃到下午,期间还有人想去找王柄权敬酒,结果发现这位安康王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其实宴席开始不大会王柄权就偷偷溜了,他对这种热闹场合没什么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是他们带来的礼品。 王柄权已经命人把东西都搬到了他的房间,他要一样样亲自查验。 东西很多,将偌大的客厅都摆满了,王柄权足足花了一个下午才把它们研究了一遍,大多是些金银玉石以及瓷器丝绸之类的贵重物品,甚至有些人干脆直接送的银票。 当中价值最高的,恐怕就是王柄权第一眼看到的那棵珊瑚树了,珊瑚是顶级红珊瑚,较之普通珊瑚要珍贵得多,有着“一两珊瑚百两金”的美誉,而这一整棵珊瑚树的价值,就更加无法估量了。 王柄权不住地抚摸着珊瑚,心想这是谁这么大方,要过名册一看,是安北王世子潘子骞所赠。 “潘子骞?” 王柄权念叨着,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之前这位世子在他的拍卖会上豪掷五十万两,拍走了几件琉璃制品,当时他就觉得这小子挺阔绰的,可今日一看,自己还是小看了他,这一棵珊瑚树的价值已经不单单能用钱衡量了。 王柄权虽说贪财,但若真收下这样一棵价值连城的珊瑚树,还是不免有些心虚的。思索了半晌,他打算改日会会这位不差钱的世子,毕竟安北王这一家子从始至终路子都野得很。 这批礼品中,除了这棵珊瑚,最能入得了王柄权眼的就是一个锦盒了,锦盒包装并不华丽,重量却是不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会是一柄玉如意或者金条之类的,王柄权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打开才发现,里面竟是一把火枪。 王朝军械厂也会生产一部分火器,但并未大规模装备军队,而是仅在京扈卫组建了一支火枪队,且火枪队的职责也不是作战,而是在诸如祭天祭祖的场合执行鸣枪任务,相当于鞭炮的替代品。 之前王柄权特意从军械所讨要过一只火铳,想了解当下的枪支水平,结果拿到手才发现制作的很粗糙,不但没有枪托护木准星,甚至连扳机都没有。就是一根铁棍前端接着一根管子,管子尾部钻了个孔用以安装火绳,每次击发都需要装填火药弹丸,激发后还要清理重新装填,这也就导致它不但速度慢,准度还极差,根本不具备实战作用,说它是枪倒不如说是大号窜天猴,也难怪只能用作礼器使用。 … ps:感谢木子李8103954月初投喂的月票和推荐票,再次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三十五章 潘子骞 王柄权眼前这把枪却截然不同,火铳是手枪造型,木质把手,有击锤扳机,甚至还有扳机,扳机外还有护环,造型已经很接近现代枪械了,锦盒内还有两个锦囊,应该是火药和弹丸。 王柄权打开其中一个锦囊,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愣了一下,锦囊内的确是弹丸,但似乎又有些不同,他捡起一枚仔细打量起来。 “有点意思!” 弹丸并不是寻常的圆形铅弹,而是一个顶部被削尖的圆柱体,看形状反而更像一千年后的弹头,王柄权瞬间来了兴趣,赶忙打开另一个锦囊,只见里面的火药不是一整包,而是被一个个分成了单独的小包,以糯米纸封装,形状大小刚好够塞入枪管。 “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柄权不禁赞叹,这分明就是现代定装子弹的雏形啊! 等下!王柄权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拿起那把火铳,将眼睛凑近枪管。 “哈哈哈哈,真是荒谬!” 王柄权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眼前的一幕太过匪夷所思,他竟在枪管内发现了膛线,只不过这个膛线不是螺旋形状的,而是笔直的六边形膛线。 他现在对这位送火枪的人愈发感兴趣了,拿过名册一看,送礼人一栏写的是“刘卢明”。 刘卢明?王柄权想了想,但对这个名字他却没有丝毫印象,于是便差人唤来管事。 “这个刘卢明是谁?”王柄权指着名册上的名字询问道。 “回王爷,小的也不知,来者是个年轻人,也没穿官服,东西送到便走了。” “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是代他父亲来的。” “他父亲是谁?” “这个他也没说。” 一问三不知,王柄权无奈地摆摆手让管事下去。 次日下午,吃完午饭的王柄权正在屋中饮茶,他昨天就已经命人将收到的礼品都放到仓库了,唯独留下了那棵珊瑚摆在屋中,不时看一眼,倒也是一番风景。这时,门房自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外面有一名自称潘子骞的人求见。” “快请!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王柄权一听是财神爷,竟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亲自迎了出去。 远远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位青衫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王柄权倒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想法,如此一掷千金的人物,怎么也得穿金戴银着锦罗绸缎,没想到对方打扮得如此朴素。 还没到门口,王柄权就开始拱手行礼:“哎呀!潘兄,今日怎么有空莅临寒舍了?” 被王柄权称呼为潘兄的安北王世子显然有些懵逼,自己和对方并无交情,对方怎么熟稔地如多年好友一般?心里虽有疑惑,但表面功夫还是需要做足,随即也拱手回礼。 “王爷客气了,昨日宾客众多,在下没能与王爷说上话,今日特来拜会。”虽然是场面话,说话语气倒也情真意切。 “哎呀,潘兄见外了,自家兄弟说什么拜会不拜会的,想来随时过来就行,来来来,快请进!” 潘世子更纳闷了,这位王爷什么情况,一上来就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现在竟还称兄道弟起来,自己昨日是送了一棵价值不菲的红珊瑚,但对方毕竟是皇子,地位和自己这个异姓王世子相比,还是高了不少的,犯不着上赶着倒贴吧? 王柄权看世子还在呆站着,直接上前揽着对方的肩膀进了院,还不时地给他讲解自家的建筑及风景。 潘子骞则是一脸尴尬,这位安康王也忒自来熟了! 行至客厅,王柄权赶忙吩咐下去:“赶紧去准备饭菜,我今日要与潘兄痛饮到天亮。” 潘世子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痛饮到天亮?岂不是要喝到尿血! 下人也很疑惑,王爷不是刚吃了午饭吗?看对方一脸的疑惑,王柄权脸一横。 “还不快去!” 下人只得灰溜溜地下去安排。 王柄权一路把世子拉到座位上,二人坐定,王柄权仍是一脸的殷勤。 “潘老将军近来身体可还安好?” “额……爷爷身体一向硬朗。” “哎呀,记得上次见老将军还是十几年前呢。”王柄权开始一副感慨的样子。 十几年前他还穿开裆裤呢,记得个屁。世子看破不点破,点头微笑表示赞同。 王柄权之前听说过不少朝中大臣的秘闻,其中最传奇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位潘世子的爷爷,安北王潘屹。 潘屹是追随先皇开疆拓土的四大将军之一,不仅协助先皇夺得了王位,更是在接下来十几年时间镇守北疆,让北方不受蛮夷侵扰。 先皇因为平南将军侯达昌造反一事,心有余悸,所以在接下来十年时间里,陆陆续续对整个军伍进行了大清洗,不少开国功勋都被以各种理由或罢黜或砍头,能在这场清洗中全身而退已是最好的结局,四大将军愣是被杀得只剩一个。https:/ 这仅剩的唯一一个便是安北将军潘屹,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不仅并未受到牵连,反而封了异性王,虽说没了兵权,却也换来了儿孙的世代荣华。 因为此事太过离奇,所以不免被心怀叵测者重伤,说他潘屹是出卖了兄弟才换来的王位。但从古至今,向来都是成王败寇,不管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现在的他已然位极人臣,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当年随先帝南征北战的其他将军,早已成了北山之上的一抔黄土,再也没了当年的辉煌。 潘家也如这位将军的名字一样,直至今天依然屹立不倒。 纵使这样,潘家最离奇的仍不是老爷子潘屹,而是他的小儿子潘元正,也就是如今潘家的家主,眼前这位潘世子的父亲。 潘元正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三人同父异母,与两位能文能武的哥哥不同,潘元正因为是庶出,所以从小在家中不受待见,且整日沉默寡言,唯一的优点也就是善于经商了。可官宦人家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所以潘元正无论从出身还是能力,都不会是那个能世袭爵位的人,可他最后却偏偏做到了。 当今圣上当年与其他皇子参与夺嫡时,潘家两名儿子分别站队大皇子三皇子,二皇子离京太久无权无势,谁都不看好他,但结果呢,二皇子亲手斩杀两位兄弟夺得了王位,朝堂内外哗然,同时也有人开始猜测,新上任的皇帝会如何对付潘家。 可预想中的全家老小充军的场面却并未发生,仅是将之前帮助过其他皇子的那两名潘家后生发配到了北疆,潘家的世袭王位还在,只不过换成了小儿子潘元正来坐这个位子。 这时候大家才回过味来,原来一向默默无闻的潘元正,早就投靠了当今圣上,成为了二皇子的谋士,更是将这些年经商所得财富,都给了当时势力羸弱的二皇子用来招兵买马,若问夺嫡头功,潘元正当之无愧。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瞧不起这位庶出之子,先皇在世之时都不由地赞叹一句:“此子城府极深。” 却并无贬低之意。 第三十六章 知己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实主要还是王柄权在聊,可能是身边好久没个可以说活的人了,今天的王柄权表现得格外洒脱,一会侃大山吹牛逼,一会讲个荤段子,再不就说说宫中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事件,一旁的潘子骞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不时左右打量四周,生怕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自己绝对会第一个被灭口。 在熬过了痛苦而漫长的两个时辰后,这位八殿下终于消停了,因为饭做好了。 王柄权再次熟络地带着潘世子前往会客厅吃饭。他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这位潘世子从爷爷那辈就不是省油的灯,要说他找来自己只是为了拜会一下,那纯属是糊弄鬼,防人之心不可无,若对方只是简单的想结交,他倒不介意交一个阔绰的朋友,但要是对方是来试探自己的,那也就别怪自己不当人了。 王柄权一上去就给潘世子倒了满满一碗酒,嘴上还念叨着“今晚不醉不归。” 潘子骞则连忙摆手说潘王爷不让他喝酒,王柄权哪管这些,直接放话:“你要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世子无奈只能抿了一口,王柄权反倒不干了,一瞪眼: “你搁这养鱼呢,老弟先给你打个样!” 说着仰头咕咚就是一碗。 世子也是有些尴尬,只能有样学样硬着头皮干了一碗。 一碗酒下肚,潘世子那原本白皙的脸马上变红了,王柄权心想看样子还真的酒量不行,既然这样他也就不打算强人所难了,于是开口道: “那个,潘兄喝不了就多吃点菜吧。” 岂料喝了酒的潘子骞就像换了个人,完全没了之前的儒雅随和,反而脚踩板凳一拍桌子指着王柄权。 “丫瞧不起谁呢,我今天把你喝桌底下信不?” 前后对比简直天差地别。 王柄权以前经常出去喝酒,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眼前这位应该就属于平日矜持酒后豪放的主,他也不禁被点燃了,也一拍桌子。 “放屁,今天谁先喝不动谁就是孙子!” 然后二人碗都不用,直接扛起酒坛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柄权也喝高了,他今晚特意压制了修为,让自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喝醉,毕竟千杯不倒时间长了,反而变得无趣。 “潘兄,还能喝吗?” 两人喝的早就勾肩搭背了。 “早着呢。” “潘兄海量啊!这么大的量,怎么一开始让你喝你还不喝呢?” “去年我爷爷六十大寿,喝得太尽兴,结果当着宾客的面调戏了一个丫鬟,然后被我爹吊起来揍了一个时辰,并警告我以后不许沾酒。” “潘兄牛逼啊!”王柄权不禁竖起大拇指。 “嗨,小意思。” 二人酒后越聊越投机,王柄权渐渐聊起了自己如何被暗杀,皇宫之内如何的暗无天日。 不料潘子骞却撇撇嘴道:“皇子夺嫡是可怕,但我们潘家的争斗丝毫不输你们。” “怎么说?” “你们夺权输了起码还能混个王爷,而我们要是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那几个哥哥可不会浪费粮食养闲人,失败的人绝对会被扫地出门,连下人都不如。” “你爹不管管?”王柄权有些讶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王府水还这么深。 “管个屁!他自己的爵位都是争来的,我那两个叔伯最后死在外面,都没捞着入祖宗祠堂,所以他乐意看着我们争。” “那你爹够狠的。” “可不是,我本来不想争,可架不住其他几位兄弟都在那争,一个投了大皇子门下,一个做了二殿下的客卿,到了我这什么也不剩了。”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潘子骞点了点头。王柄权则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自己是挑剩下的,成了那种无奈的选择。 “也不全是。”世子一句话又给王柄权带来了些许期待。 “至少你比那个只会逛窑子的四皇子强。” 王柄权听了恨不得和眼前这位世子同归于尽。 世子瞅了一眼王柄权,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我有个问题,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什么问题?”王柄权心生警觉。 “那场轰动京城的拍卖会是不是你办的?” 王柄权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么知道的?但他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不想输得太惨,我还想挣扎一下。” 潘子骞盯着王柄权的眼睛,王柄权则哑然一笑。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是承认了?” “当然,除了老子谁还能有这么大能耐!” 王柄权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真诚以及坚定,所以才决定承认,是啊,谁都不想输,包括他自己,也不想成为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潘子骞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哈哈哈,现在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 二人同时放声大笑,共同举杯,这一次他们喝酒比之前真诚了许多,王柄权心中暗叹,看样子自己还是需要有个朋友的。 房屋内觥筹交错,不时传来调侃声说笑声,通过谈话王柄权才知道,果然如皇帝所言,琉璃厂一事他做得太过粗糙,有心者稍微一查,便可查到他身上。 一直喝到到三更时分,两人都醉了,一个倒在了桌子底下,一个则躺到了床上。 次日上午,日上三竿,床上那位才悠悠转醒,睁开迷迷糊糊地眼看了看周围,怎么看怎么不熟悉,只记得昨日一碗酒下肚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此时再看屋内,桌子上已是杯盘狼藉,地上散落着十几个酒坛。 “哎……” 世子叹了口气,看样子自己又是喝断片了,只记得昨日与八殿下喝了不少,还聊天了来着,具体聊得什么记不清了。但愿这次不要跟以前一样酒后失德了,否则得罪了八殿下可就不仅仅是被吊打一个时辰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王柄权从外面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抬头便看见了已醒来的潘子骞。 “潘兄醒了?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王柄权似笑非笑地看着潘子骞。 潘子骞被看得有些发毛,努力回想却想不起任何事。王柄权盯着他的表情,心里猜测对方八成是忘了。 于是把水盆丢在架子上,溅起一片水花。 “死鬼,亏的你昨日说得好听,说会好好待人家,人家这才把这身子交予你!” “啊?” 潘子骞此时心中千万只羊驼奔涌而过。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再看王柄权的表情,分明是愤怒中带着羞涩,潘子骞是越看越心凉。 “我把潘兄当知己,却没想到潘兄有龙阳之好!” 此时再看潘子骞,额头冷汗都下来了,按说自己是正儿八经的老爷们,喜欢的是身娇体柔的女子,但自己之前喝醉时确实做出过惊世骇俗之事,但调戏的也还是丫环,昨晚莫不是自己真的……他不敢往下想了。 可就在他抬起头想进一步询问事情原委之时,却发现这位八殿下正一副奸笑嘴脸,他立马认识到自己被耍了。 “哼!” 一甩衣袖,潘子骞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潘兄见谅,玩笑而已。” 世子依旧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就这样二人一个满脸怒气地在前面走,另一个人则像哈巴狗一样不住地道歉。 王柄权眼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也不自讨没趣。直到潘子骞走到门口时,王柄权才遥遥喊了一句话。 “客官有空常来玩呀!” 潘子骞一个踉跄,差点摔死在那齐膝高的门槛上。 目送着潘世子离开,王柄权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虽然对方昨晚言语真诚,二人也相谈甚欢,但王柄权却不会轻易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会因此而放松戒备,潘子骞所说一切他都会去一一验证,若是对方没有骗自己,那这个朋友交之无妨,但若是心存不轨,那……想到此时,王柄权不一定的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获取情报说起来容易,做起了却难,尤其是这种豪门阀贵的内幕,更是不会轻易向外人透露。所以王柄权打算选择最直接的方式——询问当事人,而这个当事人,自然就是他的父皇了。 是夜,王柄权进了宫,与以往不同,王柄权这次特意拿了个食盒,在宫门恰好遇到当值的邹顺,所以毫不费力就进去了。 蹑手捏脚老道御书房门口,王柄权轻声敲响了大门,屋内传出皇帝的声音: “谁?” “父皇,是我。” ……皇帝显然没料到,一是因为太晚了,二则是敲门方式不对,王柄权哪次来不是跟土匪进村一样,这次这么小心,必然有诈,皇帝不由地警觉起来。 “这么晚了,什么事?” “给您送吃的来了。” “……” 屋内沉默许久,最后传出长长一声叹息,“进来吧。” 这“进来吧”三个字看似简单,实则是经历了复杂的心理博弈才得出的结果。 毕竟每次王柄权来准没好事,之前华妃的事已经查清楚了,确实如同王柄权所说。 自那以后,皇帝干脆就不召见王柄权了,就算他主动求见,也是能躲则躲,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相当窝囊了。现在同意他进来,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王柄权进门之后,老老实实地关好房门,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么晚了,父皇还忙着呢,保重龙体啊!” “什么事?”皇帝脸色严肃,显然做好了觉悟。 “父皇英明,儿臣想打听点事。” “嗯,坐吧。” 御书房作为皇帝平时批阅奏章的地方,除了几大柜子的书以及一张书案外,还设有一张龙榻,也就是坐床,用于休息。 王柄权将食盒放于龙榻之上的茶几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一盘盘精致的饭菜,顿时整个屋子香味四溢,皇帝本来还没觉得饿,闻到这味道肚子也不禁叫了起来。 “父皇,请!” 王柄权铺好两个蒲团,对着起身走来的皇帝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帝则是狐疑地打量着他,心想这小子怎么转性了,不会是在蒲团里塞了根针吧?小心翼翼地坐下,发现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他这才安心地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味道咋样?” 王柄权在一旁问道,眼神中满是希冀。 “嗯,不错,你做的?” 皇帝整日吃御厨做的菜,吃了几十年了都,就算再好吃也想换个口味不是,如今吃着王柄权带来的饭菜,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没有,府上厨子做的,我就是想炫耀一下,我特意在飘香楼挖的大师傅!” “哦……嗯?” 皇帝起先没反应过来,仔细一琢磨才发现不对劲,飘香楼可不是什么酒楼,而是妓院。 “怎么了父皇,有什么不对劲吗?”王柄权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连忙询问。 “没事。”皇帝冷漠地答道,他可不想让这家伙抓到把柄。 “哦……”王柄权显然有些失落。 “要说厨子还得是醉杏楼的,那里的饭菜简直……”王柄权说到此处,还不禁砸吧砸吧嘴,不用说,这也是个青楼。 再看皇帝就跟没听到一样,继续低头干饭,王柄权见对方不进套,只得转移话题,开始说起正事。 “对了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想要打听关于安北王府的事情。” 皇帝此时也吃完了,擦了擦嘴问道:“潘王府有人找你了?” “父皇果真英明,您就是……” “差不多行了!” 见王柄权又要放彩虹连环屁,皇帝赶忙出言制止,继续问道:“是谁?” “潘子骞。” 皇帝闻言点点头,“潘家每一代都或多或少和皇位争夺有关,潘元正和朕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了,潘老将军的事父皇当年没和我多说,但料想情况也差不多,现如今的潘家小辈我不是很了解,但潘元正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和你讲一下的,至于其他的,你可以自行判断。” 王柄权闻言点点头,听皇帝讲述着之前的过往。 一个时辰过后,皇帝端起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示意他讲完了,王柄权则略有所思。 “好了,你回去吧,朕今晚也乏了。” “是,父王。” 正当王柄权要离开时,皇帝却叫住了他,开口道:“高门大院向来兄弟不和,手足相残亦有之,自从潘元正担任家主后,有意无意间为其子女灌输这种思想,做人不可以太较真,不用管那潘家世子是真心结交还是形势所迫,只要他能一心一意辅佐你,于你并非一件坏事。” “儿臣受教!”王柄权难得地朝皇帝施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出了御书房大门,王柄权也豁然开朗起来。来时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担心接触他的人都是心怀城府的。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反而是庸人自扰了。既然生于皇家,又怎能奢望情真意切。 第三十七章 拜访 在家实在闲不住的王柄权决定去找潘子骞,可能是上次玩笑开得太大,潘子骞一连好些天没来找他。既然二人现在已经是盟友了,就有必要好好商议一番了。 收拾妥当,王柄权坐上准备好的马车向着潘府行去,安康王府位于城西,而安北王府正好位于城东,二者之间横跨整个京城,即使坐着马车过去也要将近半个时辰。 到了地方的王柄权锤了锤酸疼的老腰,这马车的舒适性还真不敢恭维,即使隔着厚厚的垫子,他仍能清晰地感知路面。 下车伸伸懒腰,抬头看向这座气派的王府,虽然和安康王府没法比,但也算得上是高门大院了,毕竟经济实力在那摆着。 随从敲响安北王府的大门,开门的是一名门房。 “您找谁?” 虽说只是一个门房,但在王府干了这么些年,眼力见还是有的。王柄权这是第一次来,但从他华丽的衣着,门房也能猜出其地位肯定不低,所以开口就很客气。 “这位是安康王,想要见你家公子。”不待王柄权开口,一旁的随从率先搭话。 “哦!请进。” 门房很识趣地打开门,平时若是有人求见都是需要在门口等候。 潘家虽是异姓王,但王爷的称呼却是货真价实的,寻常官员还是要老老实实行礼的。可今日来的这位主是货真价实的皇姓王爷,是当今天子的儿子,若真论起地位,自家老爷还要低上一些,精于察言观色的门房自然就乖乖开了门。 眼前这座王府显然不比王柄权家的气派,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小了一圈,但相比于安康王府的一步一景不同,安北王的府邸布局要简单明了许多,很标准的坐北朝南,一草一木皆是对称分布,房屋建筑也都规规矩矩,并不会出现在王府中迷路的情况。 在门房带领下,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众人很快来到了会客厅。 “我这就去请世子,殿下您稍等。” 门房出门还顺便安排了一名丫环下去端茶,按理以王柄权的身份,最少也得是管家接待,可今日管家刚好陪王爷出去办事了,所以只能由门房暂时顶替了。 丫环很快便端着茶水进来了,王柄权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还别说,这潘家的丫环随便一个,都比自己家那些漂亮,怪不得潘子骞这小子会酒后失德了。见眼前男子一直在打量自己,这名丫环的脸颊瞬间升起一团红晕。 “公子请用茶。” 丫环低着头轻声给王柄权递上一杯斟好的茶。王柄权很客气地接过,倒也没有趁机多看几眼,他还是自诩有些仁义道德的。 “姑娘,我想打听个事?” “公子请讲。” 猜不透眼前这人的身份,所以丫环一直以“公子”称呼对方。 “在下是潘世子的好友,之前听闻世子在潘老太公的寿宴上曾公然调戏过一名丫环,因此被潘王爷吊起来足足打了一个时辰,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原本脸颊微红的丫环,在听闻这话后,微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 看着这名丫环的窘迫模样,王柄权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刚好问到正主了?越看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寸! 丫环头更低了,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现场顿时变得尴尬无比。 王柄权此刻恨不得抽自己,没事这么八婆干什么,眼瞅气氛越来越尴尬,他只能想办法缓解一下。 “那个,潘兄很有眼光。” 他琢磨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对面的丫环听闻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自门外走进一人,正是潘子骞。潘子骞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名为“念奴”丫环的神情可以看出,眼前这位八殿下绝逼没干什么好事。 “你先下去吧。” 潘子骞沉声说道,念奴听闻赶忙低头离开。 “刚才怎么回事?” 王柄权看对方语气不善,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连忙开口解释,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这不说还好,一说潘子骞脸色更难看了。 完了,又尴尬了! “那个潘兄,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的,况且这丫头确实长得不赖,虽说不能娶作正妻,但当个小妾也不是不可以。” 王柄权脑洞大开,居然开始当起了媒婆,潘子骞则根本不搭茬。 “那日我回来之后,酒慢慢醒了也就想起了前一晚发生的事,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说罢潘子骞突然站起身,然后朝王柄权深深一作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王柄权吓了一跳。 “潘兄,你这是?” “以后便仰仗八殿下了!” 王柄权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罩着他呗。 “哈哈,好说好说,大家都是朋友,你这样见外了。” 边说边去搀扶潘世子,王柄权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浮夸地说什么自家兄弟,而是以朋友称呼,虽然看似距离远了许多,却真诚了不少。 两人落座,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潘子骞也不似之前那样拘束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纳妾。” “……” 二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王柄权确实自来熟,但这位潘世子太过正派古板,很多玩笑话他居然都认真地分析解答,也是让王柄权有些头疼,他倒是更喜欢那个醉酒后豪放不羁的世子。 两人正聊着,王府下人便来禀告,说是午膳好了。一听吃饭,王柄权瞬间来了兴致,等二人到了地方王柄权才知道,原来这里是潘子骞的房间。 “在下不喜被打扰,所以通常都在自己院里宴请宾客,还请王兄别见怪。” 王柄权点点头,他是无所谓,在哪吃不是吃,不过潘子骞终于不再正儿八经的,管他叫什么殿下王爷了,而是更接地气地称他为王兄,这一点倒是令王柄权舒服了不少。 王柄权不是矫情的人,一拍潘子骞肩膀,“这样才对,朋友间大可不必文绉绉的,喝酒骂娘才是真谛。” 他手劲极大,即使特意收了不少力气,潘子骞还是被拍得差点坐地上。 两人落座,各种佳肴被陆续端了上来,王柄权则是不客气地直接开动。别说,王府的厨子手艺不错,饭菜做得精致又可口。 本来王柄权还想再和世子醉一回的,可世子连忙推脱,说大白天的不宜饮酒,虽说是这么个道理,但王柄权知道他是又怕酒后闯祸挨鞭子。没有了美酒加成,这顿饭吃了不到半个时辰,王柄权期间不停地点评饭菜味道,说是下次让潘子骞到自家尝尝什么叫美味,潘世子自然是点头答应。 第三十八章 杀机 酒足饭饱后,潘世子便带王柄权开始参观自己的房间。因为潘元正善经商,所以潘家家境殷实,加之世子喜欢收藏各类稀奇物件,所以屋子里足足四排黄花梨架子,都被摆满了各类稀奇古怪的玩意,其中就包括从王柄权那里拍来的琉璃制品。 见王柄权在打量琉璃制品,潘子骞开口介绍。 “这些琉璃制品都是当日从王兄那里拍得的,想必当时场上有不少王兄安排好的托儿吧?” 王柄权也不藏着掖着。 “嗯没错,但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潘世子听闻无奈地笑了,“王兄过虑了,买卖上的规矩在下还是懂的。” 这位世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回答一句玩笑话。 “王兄要不要吃水果?” 把潘子骞藏品都打量了一遍的王柄权点点头,潘子骞吩咐下去,很快下人便端着水果上来了。 柑橘枣子苹果鸭梨之类的应有尽有,最特别的是,这些水果都以玻璃器皿盛放,五颜六色的从远处看煞是好看,待走近后才看清,这器物表面还有装饰,开口部分有拉花,且器型独特,可王柄权却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这怎么看着那么像一个……痰盂? 痰盂! 王柄权一把拿过那个盛水果的器皿,左看右看,一旁的潘子骞见王柄权表情惊讶,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这个是我之前逛集市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出价一千两买了下来,虽然品相不及从王兄那里拍得的三件,但器型独特,平日用来放个水果倒是极好的。” 王柄权看一眼痰盂看一眼世子,再看一眼痰盂再看一眼世子,如此反复多次之后,最终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别告诉他真相了,否则今天自己都有可能走不出王府大门,于是他将痰盂放在桌上,竖起拇指赞叹了一句:“好东西!” “王兄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不用谢谢,家里有一个,每天都在用,很好用。” “王兄有眼光!” “是潘兄有眼光!” 二人互相吹捧一番后,又聊了一会,眼见天色不早,王柄权起身准备离开,潘子骞也未作挽留。 本来潘子骞是想和王柄权聊些要紧事的,但安北王府人多眼杂,只能改日去安康王府聊了,潘世子一路将王柄权送至门口,就当准备施礼告辞之时,潘子骞的父亲安北王潘元正打不远处走来,身边跟着王府管事潘安。 眼见潘王爷来了,总不能不打招呼。 潘子骞的长相很随潘元正,二者都是身型修长面色白皙,但和潘子骞不同,潘元正的脸更加阴郁一些,不知是他本来就长这样还是因为性格使然。https:/ “小侄见过潘伯父。”王柄权率先行礼开口。 潘元正阴郁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说道: “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一下。” “在下也是临时起意,世子安排得很周到。” 王柄权礼数言语皆是无懈可击,让对面的潘元正不禁一愣,但也仅是一瞬便恢复如常,继续询问道: “陛下身体最近可还好?” “有劳伯父费心,父皇一向身强力壮。” “嗯,那就好,晚上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伯父,还有些要紧事要回去处理,改日吧。” 潘元正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柄权告别二人上了马车,潘元正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过后,开口道: “所以,八皇子就是你的答案吗?” 潘子骞并未答话,只是点了点头,潘元正不用去看儿子就已知晓了答案,转身跨过门槛朝府内走去。潘子骞则是多朝马车远去的方向看了会才回头进了屋,父子俩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马车之上,已经走出老远的王柄权,独自喃喃道:“潘兄啊潘兄,今儿个为了你,我可是连傻子的人设都放弃了,今后咱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回到家的王柄权,吃过晚饭后又进入了修炼状态。虽然他现在已经到达筑基初期,但并不代表天下无敌,他还要继续提升实力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潘子骞的出现给了他一个警示,这已经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了,甚至不单单是皇家的事,要他死的可能也不只有皇宫里的人,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是夜,正在房中盘膝修炼的王柄权突然睁开了眼。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 屋中灯火虽已熄灭,但王柄权因为修炼的缘故,在夜间的视力极好,完全不受黑暗影响,此时他正眼睁睁地看着一柄尖刀从门缝探入,然后一点点的挪动门栓。 是谁的人?宫中那帮娘娘皇子的?还是今日所见之人? 王柄权自从决定和潘子骞结交,就做好了觉悟,自己既然已经光明正大地拜会了向来和夺嫡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安北王府,那必定会引起关注,也注定会引来麻烦,可没想到这麻烦来得如此之快,事情不过夜,当真心狠手辣。 王柄权继续闭目养神,神识却依然紧盯着门口,既然麻烦找上门了,那就解决麻烦好了。 门栓很快被尖刀挑开,对方一身黑衣又以黑布蒙面,手中还有一柄在月光下白得晃眼的尖刀,任谁也不会认为他是半夜闲得发慌出来溜达的。 来人很快便摸到了王柄权床前,借着月光,刺客一眼便看见在床上打坐的王柄权,他愣了一下,既然来都来了也顾不得许多,抬手便劈。 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如一轮弯月般向床上人脖子袭去。王柄权在此时蓦然睁开双眼,眼神凌厉地看向对方,黑衣刺客此时心头一惊,涌起不妙,手中刀势更快,就在刀离王柄权脖子不到十公分的时候却突然停住,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王柄权不知何时已经掐住来者的手腕,稍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随即黑衣刺客嘴里传出一声闷哼,利刃“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王柄权仅一下便直接捏断对方手腕,但他并未松手,反而增加了几分力度,刺客头上则早已见汗。 “谁派你来的?” 王柄权沉声开口,语调似百年不化的坚冰,让人听了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王柄权的妇人之仁早就随着小春子的死消失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要想不被吃,只能比他们更残忍,哪怕眼前这名刺客是一个女人也不例外。 这名刺客显然很专业,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但王柄权还是从对方的一声闷哼中听出了她的性别。但王柄权却没有丝毫怜悯仁慈,因为前世他曾听过一句话:从小孩枪里射出的子弹同样致命。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从女人手中挥出的利刃也同样致命,对方出手便是致自己于死地,自己也没必要怜香惜玉了,况且谁知道面罩后是一位绝世美女还是一个丑女。 眼见对方依旧一言不发,王柄权打算再加几分力将她的手腕彻底捏碎。可就在这时突然寒光一闪,王柄权眼神一凝闪身躲避,再回头对方已彻底没了踪影,只留下了扎在身后柱子上的飞针。 “暗器?” 王柄权没想到对方竟还深藏暗器,如此近的距离饶是王柄权,也不得不松手躲闪。 他并未出门追赶,即便是追上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王柄权看着悬在天空的圆月,自言自语道:“连月黑风高都等不及吗?” 第三十九章 分身 经过昨晚一战,王柄权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定了解。他自信,当今世上恐怕再无人可以暗杀他了,昨晚刺客射出的暗器入木三寸,速度丝毫不亚于子弹,一个人再快也不可能躲得过子弹,所以说他现在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击退刺客后的将近半个月,他都没等来下一次刺杀,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按说自己明显展示出了夺嫡意图,加之那晚的图穷匕见,对方肯定会像疯狗一样朝自己下手,但实际却是突然消停了。 难道是自己太厉害了?王柄权有些后悔,早知道装得弱一些就好了。 王柄权闲来无事便在王府开辟了一片菜园,他平时浇浇水除除草,当然施肥一般是下人来做,毕竟没有工业化肥用的是农家肥,味道多少有点大。 潘子骞则隔三差五过来一趟,和他说一下最近京中的趣事以及各位皇子的动向,王柄权也是纳闷了,眼前这位世子对皇子们的了解,可比自己这个当兄弟地知道得都多,甚至谁哪天接见了某位大臣都知道,他不由地有些佩服起这位世子。 潘世子来找王柄权除了公事,还是有些私心的,那便是蹭饭。 安北王府的饭菜味道不错却过于清淡,王柄权这边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里的烧烤配上那种名为“孜然”的调料,简直是人间美味,再搭配上一坛只有王柄权这才能喝到的“啤酒”简直绝了。 啤酒也是王柄权最近才开始捣鼓的,也是因为高度酒喝多了偶尔想喝点低度的,味道虽然不如前世喝的,但也达到了七八分相似。 “王兄,这个‘啤酒’风味奇特,我觉得稍加推广,定可以和之前的琉璃一样大赚一笔。” 潘子骞不愧是潘元正的儿子,马上就想到了如何赚钱。这些王柄权之前也想过,但啤酒最注重保鲜,以现在的技术来说很难实现,况且之前琉璃厂的教训在那摆着,难保酒厂建成后就不会被皇帝收归国有,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这啤酒的核心原料是西域进贡的一种香料,要想量产恐怕不太实际。” 王柄权倒也没扯谎,用来酿造啤酒的啤酒花主要产自西域,以如今的交通来说,运过来怎么也要一年半载,属实不太现实。 “这样实在有些可惜了。”潘子骞不由地一阵惋惜。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年多,期间并未发生意料中的刺杀事件,王柄权甚至主动露出破绽,做一些诸如一个人到荒郊野外骑马打猎的行为,但却依旧没事发生,哪怕他神识全开,也没能在方圆百米之内发现任何异样。 另一边,在玉佩中的修行他也没落下,经过了一年多的修炼,他终于突破初期到达了筑基中期,丹田之内的灵力增加了一倍,神识范围也随之扩大到了两百米,走在外面的王柄权宛如一个行走的雷达,两百米内的任何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当然,灵识感知也会消耗不少的灵力,平日里本着勤俭持家的原则,他还是很少主动释放的。 随着修炼的进行,现在再拿起玉佩观察时就会发现,玉佩中的浑浊肉眼可见变少了,甚至有一块地方完全不见浑浊变得晶莹剔透起来。 “原来之前看到的浑浊是玉佩内的灵气,随着灵气被我吸收,玉佩也会变得愈加剔透,当真是好宝贝,师父果然没有骗我。”想到那位才见了一面就被劈成飞灰的师父,王柄权不由地一阵忧伤。 这天,当王柄权再次进入玉佩中时,一枚光点竟主动向他飘来,之前他早就注意到那些光点了,可每次想要触碰时,光点又都像有意识一样,他一靠近就会躲得远远的,速度比王柄权还要快,多次尝试无果后也只能作罢。 但这次明显不同,等他伸手触摸飘在眼前的光点时,不但碰到了,一段口诀也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王柄权尝试念动咒语,突然感觉丹田之内一股灵力被抽出,紧接着在他身体旁出现了另一个身影,起初还有些模糊之后渐渐变得凝实起来,最终竟形成了另一个他。 “这是什么原理?”王柄权震惊之余,绕着分身一个劲转圈,口中啧啧称奇,这分身不但长得和他一样,甚至他还能清楚地感知到分身。 王柄权虽然惊奇,但他知道,面前的分身只是由灵气凝聚成的,平时用来骗骗人还可以,若是受到伤害便会变成一缕青烟消散。 他现在也隐约有了些猜测:自己当年看到的师父极有可能是一道分身,之所以会消散,是因为取消了分身术法,而并非是被雷劈死的。亏自己还为他难过了好一阵,这个老梆子! 解开了心中的疑惑,王柄权不由地放松了些,这个技能虽说不能用于实战,但用来做个障眼法乱人视听还是不错的,若使用得当,说不定会有奇效,想到这王柄权不禁露出狡诈的笑容。 …… “王兄,咱俩都认识一年半了,你给我透个底你到底咋想的?” 潘子骞终于憋不住了,这一年半来他光看见王柄权整日斗鸡遛狗了要不就是忙活他那块破地,刚开始还以为他在伪装,时间一长才发现这小子把庄稼打理得那叫一个好。 这位八殿下不光种府里那块地,封侯之时皇帝赐的京郊封地也没落下,请了十几个佃户打理,麦子都割了三茬了且次次都是丰收。潘子骞这才回过味来,这位八皇子不会真的不打算夺嫡吧? 王柄权亲手给潘子骞斟上茶,待潘子骞端起喝了一口,王柄权才悠悠开口: “我的底裤是蓝黑条纹的。” “噗!”潘子骞刚入嘴的茶水喷了出来。 “谁问你这个了?!” “你不是让我透个底吗?” “我说的是夺嫡!夺嫡!”要不是碍于身份,他非得掐死这个没正行的八殿下。 “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王柄权依旧悠哉地抿了一口茶,“潘兄尽管放心,即使你得不到安北王的世袭爵位,我也能保你衣食无忧。” “当真?”潘世子不禁有些狐疑,夺嫡若是失败,这位八殿下可能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如何能保住他这个外人。 “潘兄你摸着良心说,我何时骗过你?”见对方不信任自己,王柄权也是有些不爽。 “上次你说带我去酒楼喝酒,结果到了才发现是青楼;还有上上次你给我上了道牛欢喜,问你是什么你也不说,结果吃完才告诉我是牛的那个位置;还有上上上次……” 不算还好,仔细算下来认识才短短一年半,王柄权已经坑了自己好多次了,尤其是那次那个所谓的牛欢喜害自己恶心得一个月没碰荤菜。 “潘兄快别说了,我知道错了,不过这次真的没骗你,相信我一次。” 看着王柄权努力表现出的真诚,潘子骞最终无奈地叹息一声,自己当初是中了什么邪选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人。 第四十章 醉杏楼 “对了潘兄,你上面有三位兄长,这老大老二追随了大皇子二皇子,那这剩下的一位选的谁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潘子骞略显尴尬,思索片刻还是开口了: “三哥不参与我们的斗争,他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逛青楼喝花酒,起初父亲还管管,后来干脆由他去了。” “哦?”王柄权马上来了兴致,“哪个青楼?” “额……京中大小青楼他都去过,经常去的还是醉杏楼。”虽然不知道王柄权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感兴趣,但潘子骞还是如实回答了。 醉杏楼王柄权自然知道,那是京城最大也是最出名的青楼,出名原因有三。 其一是醉杏楼有着全京城独一份好喝的杏花酒,此酒不同于其他杏花酒,是醉杏楼自酿,口感独特回味无穷。 其二便是醉杏楼的姑娘是全京城最好的,既有吹拉弹唱一流、更善琴棋书画的姑娘,也有精通十八般技艺几十种动作的姑娘,要荤要素全凭个人喜好。 其三便也是最出名的一点,醉杏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除了杏花酒一绝外,更是因为楼里的两位头牌花魁名中都带一个“杏”字,一位叫“青杏”,另一位则叫“红杏”。 花魁乃是百花魁首,按说一个青楼是出不了两个花魁的,但这二位花魁妙就妙在她们是一卵双胎的同胞姐妹,个个国色天香难分伯仲,所以便有了这罕见的双花魁,听闻不少达官显贵一掷千金只为一亲芳泽,但二女卖艺不卖身,让许多家境殷实想体验二女共侍一夫的客人不免心生遗憾。 按说京城达官显贵如此之多,恩威并施拿下这对并蒂姐妹也不是没可能,但偏偏却没人敢这么做,只因早些年一位边疆大将回京述职,晚上进了醉杏楼一眼便看中了这对花魁,想要重金包下她俩过夜,在老鸨子劝阻时,还扇了老鸨子几耳光,结果当场就被一帮人摁住拖到了后院,第二天再看见他时,已经是被剥光了在外面挂了一整夜,被救下的大将愣是屁都没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逃离了京城。 从此醉杏楼名声大噪,大家都纷纷猜测背后东家到底会是谁。 “潘兄晚上要不要陪我逛逛那醉杏楼?”王柄权含笑问道。 “不去!” 潘子骞没想到王柄权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这是听了青楼二字突然来了兴致?潘子骞虽然每次喝完酒都会放浪形骸一番,但平日里总是自诩正人君子,逛窑子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沾的。上次被王柄权骗去青楼骑虎难下,进去之后被里面的姑娘调戏了个大红脸,从此发誓再也不会去那种烟花场所。 “就当陪我去了,我一个人去怪不好意思的。”王柄权继续劝说。 你特么还不好意思?潘世子险些跳脚,上次王柄权刚去就直接点了八个姑娘,中途还因为看中了别人怀里的姑娘,差点和人家打起来,怎么看都像是熟客,会不好意思? “不去,我爹会打断我的腿的!” 眼见对方态度坚决,王柄权叹了口气。 “也罢,本来此次前去是打算打探一下你那位不争不抢的三哥的,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听到是正事潘子骞这边也有些犹豫了,如果真如王柄权所说,那是应该陪同前去,现在两个人毕竟也算同舟共济,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潘子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可以陪你去,但你得答应我,这次不能叫姑娘了。” “这个你放心,咱去是办正事的。” 王柄权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却总给潘子骞一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入夜,月黑风高,王柄权和潘子骞偷偷摸摸出来王府大门,在一位下人带领下上了马车,马车在行驶了大概一刻钟的时候,门帘被掀开了。 “王爷,到了!” “小声点,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来这种地方称呼我公子。” “是是是,小的口误,那公子今天还是老规矩?” “嗯。” 老规矩?还嗯?潘子骞听闻顿感不妙,这八殿下一看就没少来啊,自己恐怕是又被他忽悠了。 看着世子那杀人般的眼神,王柄权丝毫不觉尴尬。 “潘兄,请!” 看着王柄权做了个请的手势,潘子骞也是颇为无奈,既然上了贼船,就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于是率先下车跨过醉杏楼的门口。 一进门,一股混合着酒菜香和脂粉气的香味扑面而来,再看看一楼那些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子,潘子骞不禁有些脸红,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除了王柄权还能是谁。 “潘兄不必拘谨,一回生两回熟。” 潘子骞强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低头尽量不让人认出来,要是在这里遇到熟人什么的,自己名声恐怕就臭了,王柄权则是搂着潘子骞脖子向一楼大厅走去。 “哟……王公子,好些日子没见着了,我们家杏儿想你可是想到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憔悴了许多。”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见到王柄权马上迎了上来,应该是妈妈桑之类的角色。 “咳咳,最近有些忙,陈妈妈你这香粉味够呛的,我在门口可就闻见了。”王柄权很熟络地开口,一旁的潘世子脸皮直抽抽,麻蛋这次实锤了,这小子绝对是常客。 “呵呵王公子可真爱开玩笑,杏儿姑娘在楼上房间等着呢,您若再不快些去可就让别的客人抢去了。” “哈哈有劳陈妈妈了。”王柄权边说着,边拿出一张银票塞入陈妈妈那特意裸露出大半的胸脯里,引来陈妈妈一阵咯咯地笑声。 做完这一切的王柄权依旧脸不红心不跳,而目睹这一幕的潘子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生怕潘子骞半路逃跑的王柄权一路都将手臂搭在对方肩膀上,以王柄权的手劲,此时潘子骞是想跑都跑不了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上楼。 醉杏楼高三层,越往上姑娘的身份越高贵,要价自然也就越高,刚才潘子骞特意留意了一下王柄权抽出的银票面额,赫然是一张五百两,此时二人正拾阶而上,略过二楼直接上了三楼。 上了三楼,王柄权拉着世子熟门熟路地右拐,然后敲响了第三个房间的大门。 “谁呀?” 里面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杏儿姑娘,是在下。” 不大会,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 “公子请进。” 门外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一进屋却是一个走廊,穿廊而过正对着一副屏风,屏风上的山水一看就是出自大家手笔,想来价值不菲。二人在丫环带领下绕过屏风,一眼便瞧见一名身着绛紫衣衫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桌前饮茶。 第四十一章 红杏青杏 一见到这名女子,王柄权立马撇下潘子骞,坐到了女子旁边然后顺势拉起了她的手。 “近来可好?” “嗯,蒙公子惦念,红杏最近无恙。”名为红杏的女子嘴上虽然说着不碍事,语气却带着埋怨。 “骗人,我来时陈妈妈可和我说了,你最近茶不思饭不想,你要是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听闻这话,女子赌气般地抽回手。 “公子事务繁多,偶尔能来看红杏一眼已是莫大的荣幸,怎敢劳烦公子费心。” 王柄权见柔软的小手从自己这里挣脱,没皮没脸地又拉上了。 “最近确实是忙了一些,冷落了红杏姑娘,实在是在下的不是,这不在下给姑娘带了一个小玩意为姑娘赔礼道歉了。”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见一旁的姑娘仍在赌气,王柄权便自顾自地打开锦盒,一只紫色蝴蝶造型的发钗躺在盒中。 一旁的女子终究是没忍住好奇瞥了一眼,王柄权趁机拿起发钗插在了女子发髻之上。 “真好看,正好配我家杏儿这一身紫衣。” 紫衣女子终于笑了出来,“不要脸,谁是你家杏儿。”女子随即翻了一个白眼。 “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一个白眼也是如此风情万种,让人心神摇曳。”王柄权还不忘在一旁赞美。 “哎呀潘兄,怎么在那傻站着,来赶紧坐下。” 王柄权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瞥,他这才发下从刚才就站在旁边的潘子骞。此时的潘世子感觉自己宛如一颗硕大的电灯泡,来之前还有些饥肠辘辘的他,此刻竟一点不觉得饿,因为就在刚才,他约么是被灌了一大碗狗粮。 待潘子骞坐定,王柄权连忙向两人介绍起来: “红杏姑娘,这位是我朋友潘少爷。” “潘兄,这位是我的红颜知己红杏姑娘。” 被介绍的二人则是互相点头示意,潘子骞这才有机会看清这传闻中的花魁娘子真容:对方一袭紫衫头梳凌云髻,此时发髻间正插着王柄权送的那支发簪,妆容较浓却丝毫不显艳丽,反而给人一种温婉大方的感觉,对方的长相也如传闻中一样,算得上倾国倾城了。 “红杏姑娘,我们此次是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潘子骞忍不住率先开口,一开口便发现桌子对面的女子脸色突然变得不善起来,正在纳闷之时只见王柄权连忙插话: “杏儿别听他乱说,我这次来是专门来看你的,潘兄顺便拜托我向你打听点事。” “嗯,不知潘公子想打听什么人?” 红杏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王柄权不禁捏了把冷汗,暗骂潘子骞猪队友。潘世子这边也终于明白了缘由,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一不小心就说错话了,多亏王柄权在场否则自己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再看向王柄权时发现对方一直跟自己使眼色,潘子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 “家兄最近几天一直没回家,父亲很是担心,差我出来打探一下。” “不知潘公子的兄长是?” “家兄潘子坚。” “哦,原来潘子坚是潘公子的兄长呀。” 没想到刚报出名讳红杏便知道是谁了,潘子骞不禁觉得有些丢人,合着自己这位哥哥还真是在逛青楼这个圈子里出名了,一说名字大家都知道。 “令兄前些日子确实是在醉杏楼过夜,不过今天下午刚走,想来应该已经回家了。” “不知潘兄的这位兄弟平时都找哪位姑娘?” 王柄权忍不住在一旁插话,他对招妓这种话题很感兴趣,倒不是他喜欢招妓,而是单纯是一种恶趣味的好奇。 “额……不怕二位公子笑话,潘子坚公子经常找奴家的妹妹。” “你妹妹也就是青杏小姐,也就是说……” 王柄权顿了顿,这引起了其余二人的好奇。 “也就说明我和潘兄的哥哥成了连襟,子骞兄,咱俩可是亲上加亲了啊!” 王柄权一脸兴奋地看向潘子骞,潘子骞转过头装作不认识他,红杏则是暗啐一声,说话还不忘占自己便宜。 消息打探到了,但又不太好马上就走,否则今晚来的意图太过明显,恐怕又得罪了这位红杏小姐,于是大家便聊起天来,王柄权发现这古人聊天本就没意思,而两个有学问的古人聊天就更没意思了,眼前这二位就是,潘子骞出身名门各种名著典籍肯定没少看,红杏也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二人就当着王柄权的面聊起了音律,聊完音律聊当今的名儒大家,王柄权则是在旁边一句话插不上。 实在无聊的他起身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王兄你要去哪?” “哦,你们慢慢聊,我去趟茅房。” 王柄权自然知道红杏对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他自然也不会有多少真情实感,也不害怕他二人单独在房屋会发生点什么,于是就出了房门。 出了门,王柄权趴在三楼的栏杆上眺望楼下,别说,三楼还真是贵有贵的道理,楼下的女子个个穿着暴露,从三楼看下去可谓风光无限好,就在王柄权文明观球的时候,旁边突然传出一声轻咳。 他闻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待看清长相后却是与屋中的红杏一模一样,只是妆容和发型有所区别,王柄权拱手行礼。 “想必姑娘便是花魁青杏了吧。” 只见面前的姑娘点了点头,面色却没有几分善意,不用猜也知道王柄权刚才的行为一点不落地全被对方看到了。 “公子请随我来。” 还有这好事?王柄权也不多问,乖乖地跟着对方。青杏的屋子就在红杏旁边,二人屋子的格局也十分相似。 待王柄权坐定,青杏为他斟满茶水。 “公子可知此地的凶险?” “胸险?” 许是刚才看多了,竟理解错了青杏的话语,只是对方并没有想到王柄权脑洞竟能如此离谱。 青衣女子点点头,“此地的幕后之人是你不能招惹的。” 王柄权觉得好笑,自己堂堂八皇子,哪怕这位幕后之人是皇帝陛下,自己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姑娘怕是误会了,在下前来只是寻欢,并不惹事,这幕后之人是谁与在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青杏闻言露出微笑,并不回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公子好自为之”。 眼看对方不在搭理自己,王柄权也不自讨没趣,随即起身告辞,就在他走到门口之时身后传出一句话。 “殿下还是离我姐姐远些比较好。” 她知道我的身份?没有回头询问,王柄权推门而出。 第四十二章 醉酒 回到红杏的房间,此时房间内的二人正聊得火热,看见王柄权来了,红杏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上了个大号。”王柄权简单粗暴地答道,丝毫不顾及对方是个姑娘。 现场气氛突然尴尬起来,王柄权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回答有些过分了,因为刚刚他满脑子都是青衣女子的话语,对于红杏自然有了些许防范,此刻有些后悔急忙开口缓和气氛。 “聊天太过无聊,我教你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潘子骞显然很感兴趣,毕竟王柄权身上的秘密太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更多,既然他能说出来必定是自己没见过的。 “来人!” 王柄权打了个响指,随即一个龟公便屁颠屁颠地进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摞卡片。 接过卡片,王柄权将它们在桌上摊开,只见每张卡片分别写着“壹贰叁肆……”之类的数字,一直写到‘拾叁’,这摞卡片正是一副扑克牌,这是王柄权刚才特意让小厮制作的,用大写数字代替阿拉伯数字,不需要再额外教他们认字了。 红杏显然也有了兴趣,捏起一张扑克,“王公子这张画的的什么?” “那张是鬼。” “啊!”红杏尖叫一声连忙扔了出去。 王柄权弯月捡起被仍在地上的小王,“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这张是王牌,也称作鬼牌,只是一种叫法。” “哦……”红杏抚着刚才被吓的砰砰直跳的胸口。 王柄权则是盯着她起伏的胸口一时间愣住了。 “王兄?” 潘子骞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王柄权这才发现此时潘子骞正一脸尴尬,对面的红杏则被他盯的满脸通红,自觉失态的王柄权开始转移话题,一本正经介绍起了游戏规则。 “这个游戏名叫斗地主,规则很简单,我们三个人轮流摸牌,最后留三张不摸,谁要觉得自己牌好可以叫地主,别人也可以抢,但每次抢地主都要加倍,最后获得地主的人可以得到那三张牌,然后其余两个人一起打地主,谁先出完牌算谁赢,懂了吗?” 王柄权说完抬头再看其余两人,虽然自己感觉说得够清楚了,但其余两人皆是一脸懵逼。 “多说无益,来一把你们就知道了。” 开始之后,王柄权分别向他们介绍了三带一,连对,顺子,以及炸弹,王炸之类的规则,有了实战二人很快便熟悉的规则,玩得不亦乐乎起来。 连续玩了五把,看其余二人都熟悉了规则,王柄权便开口道。 “这么干完没意思,不如我们玩点彩头如何?” “王兄是想玩银子?” “大家都不是缺钱的主,这样吧,输的罚酒一杯,如何?” 潘子骞有些犹豫,刚想开口,一旁的红杏却是先点了头,见人家姑娘都同意了,要是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扭扭捏捏,若传了出去,岂不把潘家的脸都丢光了,于是潘子骞咬咬牙,谁怕谁啊! 见二人没有异议,王柄权打了个响指,龟公又屁颠屁颠抱着一坛酒进来,看来这厮是早就准备好了。 很快,三人之间的比赛便开始了,一开始王柄权凭借经验优势还能多赢几把,再后来随着其余两人逐渐熟练,三人皆是有输有赢,三更时分,一坛酒已是见底了。 “来人啊!” 很快,两坛醉杏楼自酿的杏花酒又被抬进了屋,三人继续打牌,潘子骞与红杏均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好玩的游戏,极为上瘾,眼都熬红了仍是斗志昂扬。潘子骞自从一杯酒下肚后早已是狂放不羁起来,吆喝声堪比乡野村夫,红杏虽是女子,但长年生活在这烟花场所,若没些个酒量,早就不知被哪个登徒子把清白身子给玷污了,怎能还像如今这般出污泥而不染,所以她也仅是两颊通红,却并未显露醉态。 王柄权眼见其余二人是越喝越嗨,自己原本打算借机灌醉红杏,以方便问一些问题的。可看这架势,自己晕了对面两人都不一定有事,于是便又故技重施,借机尿遁,出了房门找到了侯在门外的龟公。 “杏花酒太淡,你去整两坛烈些的酒来。” 随即塞给龟公一百两银子,龟公接了银子两眼放光,赶忙下去照办。 不一会,龟公便带人搬了三坛烈酒进屋,然后给王柄权使了个“你懂的”眼神,倒是给王柄权弄模糊了,这小子不会在里面下药了吧? 王柄权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喝的杏花酒度数不足二十,而这几坛虽然是由玉米地瓜之类的廉价材料酿造,但度数却达到了五十多,王柄权将酒都换成了高度酒,潘子骞和红杏早已喝得麻木了,根本不知道酒已被偷偷换了,依旧是一口一杯。 很快,高度酒的威力就显现出来了,先是潘子骞,喝着喝着,突然一头栽倒在桌上,显然是喝大了,另一边的红杏在王柄权有心灌酒之下,也是神志不清昏昏欲睡起来,王柄权则是抓住时机凑到红杏身边。 “红杏姑娘,是不是喝不动了?” “我还能喝。” 妥了!一般说这话就是喝得差不多了。 “我可听说了,咱醉杏楼的姑娘不如春来楼。” “放屁,春来楼都是些什么庸脂俗粉,他们的花魁还是那十年前便已成名的柳如盈,现在都快三十岁了,还靠她撑着门面呢。” “那人家的幕后老板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论地位谁比得了。” “屁,再大能大过我们老板?我们老板那可是安北王三世子,他一个户部侍郎算老几?” 红杏的确是醉了,不光醉了,开口更是口若悬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出来了。 王柄权听闻此话则是眯缝起了双眼,果然,这位安北王三世子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无能,反而将他老爹的城府学了去。 “那你们老板都在青楼见过些什么人?” “见过些什么人……见过……” 红杏似乎醉得很厉害,已经不会思考了,只是一直重复王柄权的话。王柄权眼见这样也没办法,将红杏安置在床上给其盖好被子,自己则扛起早就不省人事的潘子骞出了门。今晚虽有所收获,但疑惑却不减反增:潘子坚为何要扮作废物,红杏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以及那对自己出言提醒的青杏到底是什么身份。 今晚遇到的一切令王柄权再度陷入沉思。 待王柄权出去后,本还在醉酒酣睡的红杏,此时却是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没有半分醉意。 第四十三章 燕宏 王柄权是个很听劝的人,自从青杏跟他说让他离红杏远一些,他便愣是三个月没去醉杏楼。那天之后王柄权也和潘子骞说过当日发生的事,潘子骞也是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都没理出头绪,最后表示回去之后会注意他三哥的动向,王柄权这边则依旧每日过着浇菜种地的田园生活。httpδ:/m.kuAisugg.nět 他在等,等他二十岁及冠之后,皇帝将他立为太子,到时候躲在暗处的人自会现身,他不认为一个苦心谋划二十年的人,会因为太子已立便放弃争夺。 正在思索之时,府中管家进来了。 “王爷,宫里的宏公公来了。” “嗯,请他进来。” 宏公公,原名燕宏,皇帝手下的执笔掌印太监,打小便进宫,曾服侍过先皇,极为受宠,先皇驾崩后又继续服侍当今天子,虽是太监,地位却极为崇高,纵使皇子见了他都要客气一些。 作为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向来没有什么不良传闻,但却有一个众人皆知的禁忌,那便是只能称他为宏公公,不能称他“燕公公”,因为‘燕’与‘阉’同音,太监素来反感别人称他们为阉人,这也就是为何当日那名边疆将领,因为在京城大街公然辱骂一名公公为无根的阉人,而最后引来杀身之祸的原因了。 因此,稍微有些脑子的人见了这位公公都是尊称一句“宏公公”,而不是“燕公公”。但王柄权却显然不在有脑子的范畴之内。 “哟,燕公公来了,不知有何贵干?” 听到“燕公公”三字的燕宏不禁脸皮抽搐,但眼前这位八殿下的智力是出了名的,自己也没必要和他置气,于是平复下心情用力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殿下,皇上召见。” “好,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 王柄权言语倨傲,让这位平日里听惯了阿谀奉承的宏公公很不舒服。 “那奴才先行告辞。” “对了燕公公,以后不会笑就别笑,忒难看了。” 就在燕宏刚转身要走的时候,王柄权不咸不淡地扔了一句话,燕宏身形一顿,此时背对着王柄权的公公脸上满是阴郁。 “是,奴才知道了。” 王柄权看着燕宏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冷笑。 “老狐狸!” 王柄权此时的修为是筑基中期,方圆两百米的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所以哪怕是背对着他,他也能将对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这燕宏常年侍奉皇帝,早已练就了一副通透活络的心思,断然不会因为王柄权的几句话而撕破脸,此刻他的表情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些问题。 “看样子这位掌印公公也参与其中了。” 无论是之前的醉杏楼中红杏装醉,还是今日掌印太监露出的杀机,他们个个自以为做得很隐秘,殊不知都丝毫不落地被王柄权看在眼中。 王柄权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扶手,表面上平静的他,心中早已是杀机凛然。 “就剩不到三个月了,很快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来福,备车,进宫!”王柄权吩咐下去。 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宫,行至皇门口,一向畅通无阻的王府马车此时却被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 “瞎了你的狗眼,安康王的车也敢拦,还不快快闪开!” “管你什么王,宫中规矩有腰牌才能进。” “嘿,你这狗奴才!” 起初王柄权只是以为是新来的宫门卫不懂规矩,但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王爷这个称呼的分量吧,随后又听到“啪啪”两声。 撩开帘子,王柄权才发现此时名为来福的下人正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王柄权也是诧异,今儿个真是流年不利,先是一个公公暗藏杀机,现在一个侍卫竟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王爷,他……” 见自家主子出来了,来福一下子有了底气。 “行了,我刚才在车上都听到了,既然他要腰牌,你给他看便是。” “哦。” 见主子并没有惩治对方一顿为自己报仇的打算,来福只能乖乖掏出腰牌。 王柄权则借机打量起这个侍卫,从着装上看是一个侍卫统领,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他偶尔还是会回来一趟看看杨贵妃和皇帝的,之前几次回来值守都是那个万年不变的邹顺,怎么这次换了人。 “这位统领,这里本来不都是邹顺管的吗?” “邹队长老家有事,他告假回去了。” “奥。” 经过查验,腰牌没有问题,侍卫也没为难他们,直接放行了。 来福赶着马车继续前进,王柄权则是透过窗帘缝隙,观察起这位顶替邹顺的执勤统领,见对方依旧一脸肃穆地在那站岗,王柄权便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太过杯弓蛇影了。 到了地方,王柄权徐步跨上台阶,这次他仍是正儿八经用双手推开了御书房大门,皇帝此时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王柄权不禁心中暗叹,不知不觉间皇帝已是两鬓斑白了,脸上也平添了一些皱纹。 “父皇。” 这次王柄权连声音都是小心翼翼,完全没了之前的张扬跋扈,皇帝闻声抬头,脸上挤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来,坐吧。” 王柄权关上房门,找了把椅子坐下。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沉声开口。 “知道我今天找你什么事吧?” 王柄权点点头。 “册立太子的诏书我早就拟好了,放在太和殿正大光明牌匾后面,等你行了及冠礼便会宣读诏书,之后你就是太子了,以后说话做事也就不能儿戏了。” “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王柄权一反常态地严肃认真起来,皇帝则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许久不见的二人又都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皇帝开口打破宁静。 “儿臣先行告退。” 王柄权起身施了一礼,转身离开,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父皇,您要小心身边的宏公公。”说完他也没解释什么,开门离开了,皇帝则在屋内陷入了沉思。 走出御书房的王柄权则是一脸轻松的笑容,闭着眼,享受着午后阳光洒在脸上的感觉。 … 感谢书友 第四十四章 山雨欲来 当今天子在位近二十年,现如今已年过五十。 这二十年里国家虽谈不上风调雨顺,但在皇帝陛下的苦心经营下,终究是有了些繁荣昌盛的样子。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太子却迟迟未立,无论朝内朝外都是议论纷纷,猜想最后谁会得了这太子之位。 其中呼声最高的人选,莫过于大皇子王柄贤了,大皇子一向以贤良著称,且作为嫡长子的他理应继任大统。 其次讨论最多的便是二皇子王柄德,二皇子虽然平日不显山露水,但他素来勤于修习治国,每日都要用功到半夜,在宫中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 至于其他皇子,也就剩下一个五皇子还有些希望,五皇子虽常年驻守边疆,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攒下了赫赫战功,很受朝中武将推崇。 武夫的想法很简单,能打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先皇就是靠带兵打仗才拿下了江山,当今陛下也曾追随先皇南征北战,后来又平定了侯达昌的反叛。如此算下来,皇子中最能征善战的就是这位镇守一方的五皇子了,虽说王朝重文抑武,但这帮武官对五皇子的拥戴,相较于那帮子文臣对大皇子二皇子的推崇,却是情真意切许多。 说句不好听的,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登仙,立太子之事已迫在眉睫,朝中大臣上书求立太子的奏章如雪片般,一刻也没停歇。皇帝最后也是被逼得没办法,许诺半年之内定会立出储君,这才堵住大臣们的嘴。眼看半年之期将近,有些个着急的又开始在上早朝的时候将此事提出来,一开口便引来文武百官的附和。 “众卿家不必着急,册立太子的诏书我早已写好,不日将会宣读。” 皇帝实在被这帮子人吵得头疼,才给了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不过却没说具体人选。百官听了又闹腾起来,议论起究竟谁才配入主东宫,整个大殿瞬间宛如菜市场一般。 大臣分立三派各执一词,一个个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皇帝眼看控制不住了,连忙宣布退朝,让他们滚回家去吵。就这样,一群大小官员如乡野村夫般,吵着出了大殿门口,有几个脾气火爆的直接在殿外动上了手,旁边的人则赶忙上前拉架。 皇帝坐在殿内龙椅上不住地揉太阳穴,他莫名地想起了王柄权的一句话:都他娘什么玩意啊! 想起王柄权,皇帝不由地露出了笑容,这烂摊子自己是不管了,以后把皇位传了下去,他王柄权爱杀杀爱刮刮就不关自己事了,都杀干净了才好,一个个整天报喜不报忧,没一个说实话的。 皇帝起身伸了个懒腰,外面眼看也闹腾完了,朝臣纷纷散去,他便踱步下了台阶,回头望向那书写着“正大光明”四字的牌匾,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王柄权也开始在府中做起准备,再有两个月就行及冠礼了,礼部派人来教授王柄权典礼上的细节,来者是礼部的侍郎,地位仅次于礼部尚书。 按规矩是不需要侍郎亲自前来的,但谁让这位八殿下是出了名的闯祸精,若是及冠当天捅了篓子,整个礼部都要跟着倒霉。所幸这位八殿下今天不知怎么的,特别听话,学得一丝不苟,倒是让礼部侍郎松了口气。 “好了殿下,及冠礼当天要做的就是这些了,一会儿有人过来给您量尺寸做礼服,量完就没什么事了。” 礼部侍郎说话很客气,生怕惹得这位爷不高兴,到时候再不配合。 “今天有劳郑侍郎了”王柄权拱了拱手,“来福!” 名为来福的仆役闻言马上走上前,将一沓银票递给这位正三品的礼部侍郎,郑侍郎见状连忙摆手推辞。 “劳烦郑侍郎亲自过来一趟,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小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谢过殿下!” 犹豫再三,郑侍郎还是在王柄权的劝说下收了银子,心想这位平日里骄纵跋扈的八殿下,今日怎么仿佛换了个人,该不会因为及冠所以一夜间就心智成熟了? “看样子有必要让家里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也早早行及冠礼了。”心里这么想着,郑侍郎不忘行礼感谢。 送走郑侍郎,王柄权又闲下来,接下来几日他就一直老实待在家中,等待着两个月后的典礼。 …… 这一日,王柄权正在家中同潘子骞聊天,潘子骞最近几个月来一直暗中观察他三哥的动向,结果自打那天从醉杏楼回来之后,他三哥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说去青楼了,酒楼都没去过,整天把自己锁在屋中读书,他爹以为这孩子转了性,还当众夸了潘子坚几句。 这下子把潘子骞整不会了,好不容易查到点线索,没想到自己这位三哥竟一夜间从良了? 三世子的行为倒是在王柄权的意料之中,当日红杏装醉他是知道的,所以她装醉时说出的话自然也不可信,既然对方把潘子坚推出来顶包,那幕后之人定会让潘子坚低调行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册封太子之后,对方会有所行动了。 “潘兄,你府中最近去过什么特殊的人吗?” “特殊的人没去过,倒是走了一个。” “谁走了?” “就是那个名叫念奴的丫环,说是老家有些事便请假回去了。” 说到这,潘子骞流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王柄权本想调侃一下潘子骞,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想想,哦对了,就是你去我家那次,第二天她便走了。” 潘子骞思索了片刻回答到,一旁的王柄权却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王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潘兄,我说件事你别害怕。”王柄权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王兄但说无妨。” “那日我从你家出来,当晚就遇到了刺杀,我伤了她的手腕,而那人,正是一名女刺客!” “王兄,你的意思莫非是说念奴……” 王柄权点点头,潘子骞见他点头,只觉得冷汗直流,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念奴是三年前来到王府的,平日里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交集,只说老家在西北一个很远的地方,现在想来的确疑点重重。kuAiδugg “王兄,我这就回去查查。”潘子骞急忙起身,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来福匆忙的叫声。 “老爷不好啦,宫里有人来传消息,说陛下突然得了急病。” “什么?!”王柄权蓦然起身,“快备马!” 第四十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宫中突然传来噩耗,此时马背上的王柄权百感交集,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他想过对方迟早会动手,却没想到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皇上。 王柄权不停地抽打身下的马匹,现在他的眼中充满了杀气。 火急火燎地赶到宫门口,守门的还是上次那个侍卫队长,这次却并未做阻拦。王柄权直接策马奔入,只是在二人擦身而过时,那名侍卫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其中掺杂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王柄权也没闲心管这些,直接驱马来到养心殿外,翻身下马冲上台阶。 跨过养心殿大门,此时殿中已聚集有十数人,其中有五名是宫中太医,其余都是皇子和娘娘了。 “母妃,父皇到底怎么了?” 王柄权在人群中找到了杨贵妃,此刻杨贵妃双眼通红,应该是刚刚哭完。 “皇上今早用完早膳便感觉不舒服,不等太医到达便昏迷不醒了。” “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也瞧不出病因,只说是急火攻心。” “这帮废物!” 王柄权心中焦急,出口丝毫不留情面,他环顾四周,将现场众人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中,虽然他们个个面露担忧之色,但孰真孰假,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他可以断定,皇帝必然是被人下了毒,甚至下毒者此时就在人群之中也说不定。 王柄权扫视一圈,随即眼神一凛,不顾礼仪地扒开众人,快步来到大太监燕宏面前,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将众人吓了一跳。 王柄权眼神阴森,直接逼问起来:“狗奴才,是不是你下的毒?”这位权倾朝野执笔掌印太监,被吓得赶忙跪倒在地。 “八殿下您这话怎么说的,咱家跟随陛下这么多年,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干出这种事啊!” 边说着边磕头喊冤起来,王柄权却不听他的辩解,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将近两百斤的胖子提了起来,之后更是直接一只手将他提离地面,现场众人皆是愕然。 这位皇帝最为宠信的太监,就像一只小鸡一样被拎在空中,因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架,本就混乱的寝宫一时间更乱了。 王柄权的力气岂是这群平日里桥生惯养的娘娘皇子能比的,纵使其余三位皇子合力也没能分开两人。 眼瞅这位掌印太监就要先皇帝一步去阴曹地府报道了,一群侍卫终于闻讯赶来,王柄权这才将手中快断气的大太监重重摔在地上,侍卫统领看着这混乱的现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燕宏先押送天牢。” 现场地位最高的皇后发话了,侍卫这才领命,将还在哀嚎喊冤的宏公公拖了下去,王柄权则是走到了皇帝床前跪了下来。 天已渐渐擦黑,太医们回去讨论药方了,其余人也被皇后屏退,最后房间仅留下皇后、杨贵妃以及王柄权。 王柄权伏在榻前跪了足有一个时辰,右手始终牢牢握着皇帝的手,杨贵妃本想过去扶起自己儿子,皇后却是朝她摇了摇头,拉她到一旁坐下。 许久过后,王柄权抬起了头,他刚才已经将自身的灵气导入皇帝体内,初入体内便察觉皇帝体内气息紊乱,继续深入则发现丝丝毒气在体内游荡。 王柄权想要用灵力去除,却发现它们如同附骨之蛆般,刚去除便又会生出新的来,忙活了半天却丝毫不见减少。最后没办法,只能以一团灵气护住皇帝的心脉,但这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若不能找到解药,毒气攻心只是时间问题。 王柄权松开手,因为耗费了大量灵力,起身之时竟有些体力不支,向皇后和杨贵妃二人行过礼,推门出去了,杨贵妃本想出言安慰,但见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王柄权不禁回忆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前世父母离异后,自己再也没能感受过亲情,穿越过来之后,反而时常能在皇帝和杨贵妃那里找到父母的感觉。 虽然平日里皇帝对自己严苛,但也都是为了他好,甚至最后还要将辛辛苦苦打理了二十年的国家交给自己,这份天大的恩情还没来得及报答就要阴阳两隔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王柄权喃喃开口,这句话特别符合自己如今的处境,自打穿越过来,就不曾想过争抢什么,但偏偏还是有人想要他死,一而再的伤害他身边的人,小春子死时,他就发誓如果非要死人,那也不能是他身边的人,但事事不如人意,他的誓言最后还是没能兑现。 王柄权静坐在台阶上,月色当空,他却没有心思欣赏,随口吩咐一个小太监给他拿来了两壶酒。 喝了口酒,王柄权长叹一口气,淡淡开口: “小春子,你个狗奴才,还不快滚出来。” 在旁人看来,王柄权像在对空气讲话,但就在他讲完后,一个身影却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陪老子喝酒!” 不去看身旁那如鬼魅一般的人影,他依然自顾自开口。那个身影呆了片刻,便从阴影中走出,随后在王柄权旁边坐下。 在明亮月光的照耀下,那人的样貌显现了出来,正是早已死去多时的小春子,此时他的脸色略显尴尬。 “殿下,我……” “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赶紧喝!” 小春子只能听话地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过了好一会,王柄权才悠悠开口: “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些什么,我知道你是父皇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的高手,父皇安排你假死自然也有他的用意,这些我都不去管。” 王柄权又喝了口酒,然后继续开口: “但现在有人对父皇下手,这是我不能忍受的。” 他说完看向小春子,眼中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而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从王柄权眼神中,小春子看出了他的成长,他不再是那个会因为自责,而将自己关在房间半年的八殿下了。可这个成长的代价,却有些过于大了。 “你去帮我做件事。” “殿下尽管吩咐。” “太和殿,正大光明牌匾后有封诏书,你去帮我取来。” “是……” 随即,台阶上没了小春子的身影,无声无息。 王柄权则依旧喝着酒,眼中古井无波,似乎此处从来没有其他人出现过。 第四十六章 叛乱 小春子急速朝着太和殿奔去,他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王柄权的样子,终究还是放弃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一闪,停住脚步,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几名侍卫…… 今夜正值十五,月明星稀,整个皇宫内苑亮如白昼,王柄权坐在台阶之上静静地饮酒。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声,声音越来越近,且其声中还掺杂着哗啦啦的甲胄之声,宫中侍卫虽有佩刀,却并未着甲胄,京城内有资格穿着铁甲的也只有京扈卫了。 王柄权平静地看向声音来源方向,想来今晚是不会太平了。 很快,一只百人的队伍便来到近前。借着月光,王柄权认出了为首三人,分别是安北王三世子潘子坚、此时本该待在天牢的燕宏,以及那位素来以眠花宿柳而闻名的四皇子王柄琸。 王柄权哑然一笑,饮尽最后一口酒后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台阶之下的四皇子,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事不过夜。httpδ:/m.kuAisugg.nět “四哥好气派,半夜遛弯都要带个百八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权篡位呢。” “大胆,四殿下已被皇上任命为太子了,还不速速闪开。” 没等这位隐藏极深的四皇子说话,一旁的燕宏倒是先开口了,因为之前接二连三的羞辱,此时他眼中充满了怨恨,丝毫不加掩饰。 “哦?不知四哥这太子到底是父皇封的,还是眼前这位燕公公封的呢?” 王柄权并未搭理一旁的太监,而是盯着四皇子,眼中尽是讥讽之色。他本以为对方潜伏了这么久,怎么也会想出个高明点的法子,结果却是如此的粗糙,竟直接让执笔掌印太监写了一份假诏书。虽然简单直白了些,但皇帝此时昏迷不醒,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滚开!” 这位城府极深的四皇子终于开了口,嗓音深沉冷冽,配合一脸阴郁的表情,完全没了平时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他之所以要篡位,也是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来俯视众生,而此时王柄权站在台阶之上俯视他,无疑是犯了死罪。 “还不将他拿下?”一旁的燕宏直接扯着嗓子喊到。 “慢着!” 就在甲士要上前之时,王柄权身旁却多了一个人,来人正是小春子,他抬起手中的圣旨喊道: “陛下有旨,册立八殿下王柄权为东宫太子,还不速速退下。” “四哥,我这份可是父皇亲笔所写,比你那个太监代笔的,如何?” 王柄权依旧居高临下朝四皇子喊话。 这……现场百余甲士纷纷停住脚步,一时间犹豫起来,他们知道此次行动是掉脑袋的,万一事成荣华富贵自不必说,哪怕失败也可以说自己只是奉旨行事,虽最终可能难逃一死,但至少不会牵连家人。 可如今两位皇子都手持圣旨,声称自己是太子,而且看情形明显对面更真一些,带领他们前来的百户更是冷汗直流,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同意了这桩掉脑袋的买卖? 四皇子依旧毫不慌张,既然敢来,自然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他本打算等时机成熟后再动手,但皇帝那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只能先下手为强。对着那位京扈卫百户耳语一番后,百户先是皱眉思索,随即下定决心目露杀机地看向王柄权,王柄权则是还之冷笑。 “看样子你们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一家老小搭进去。” 此话一出,那百余名本还犹豫的京扈卫皆是红了眼。一旁的小春子冷汗都下来了,心说主子真是一如既往拉得一手好仇恨,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吗? 一百甲士皆抽刀向王柄权冲来,百名甲士同时踩踏在汉白玉台阶之上,声势极其浩大。 但面对蜂拥而来的众人,王柄权叹息一声后急速冲向人群,速度之快连武功高强的小春子都不禁眼前一花。 “殿下又精进了!” 瞬间来到百余人面前,王柄权居高临下扫出一腿,速度之快让他们都来不及阻挡,身着几十斤铁甲的士兵直接被他这一腿扫飞四五个,然后重重地砸到后面的人群当中。王柄权则继续深入人群,出拳极快瞬间又击中四五人,被打中的人直接被倒飞出去,落地之后纷纷口吐鲜血,甲胄被击中的地方更是出现了深深的凹陷。 四周的甲士见状连忙挥刀砍向王柄权,却都被灵巧地躲过,甚至有几人还被他随手一带,直接砍向周围其他士兵,顿时血花四溅。台阶之下的四皇子等人本以为王柄权冲入人群是自寻死路,却不想人群中接二连三有人飞出,待落地时已是气绝身亡,看到他们的死状,四皇子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 果然,不消一刻钟,百名甲士已被王柄权斩杀大半,剩下的士兵被杀破了胆,聚在一起,持刀朝向王柄权,脚步却是在连连后退。 王柄权如同杀神附体,徒手撕下一个甲士的头颅扔向台阶之下的四皇子,而他自己,身上竟依旧纤尘不染,这帮甲士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上阵时没少见过杀得满身是血的狠人,但徒手杀了几十人却不沾一丝血迹的人他们却是头一次见,怎能不怕。 那颗头颅被王柄权一抛之下直直的朝着四皇子飞去,一直守护在一旁的百户抡起大剑将飞来的头颅拨开。这名百户不像其他甲士佩带制式刀,而是手持一柄大剑,不说砍杀,就是被大剑砸到一下也够受的。 王柄权还是如先前一般,静静地负手而立,看着台阶之下这位四皇兄。他深吸一口混合着血腥味的空气,脚尖轻踏台阶,身影瞬间消失,在场众人连忙环顾四周找寻他的踪影。 只是没人注意到一个细节,王柄权身形消失之后,之前站立的台阶竟出现一丝裂缝。 只一瞬,王柄权便越过三十多级台阶,出现在那名持剑百户面前,持大剑的百户欲横剑阻挡,却是被连人带剑一脚踢飞出去。 王柄权斜眼看向一旁的四皇子,四皇子此时满眼的愤恨,满脸的不甘,他苦心谋划十余年,却输给了一个最看不起的人。 “你大可不必这样看着我,输给我不冤。” 很快,另一支百余人的部队包围了这里,只不过这次来的不是京扈卫,而是大内侍卫,带队前来的正是那个告假回家的邹顺,眼看自己被团团围住,四皇子彻底瘫坐在地,剩下的三十几名京扈卫甲士也纷纷放弃抵抗丢掉了武器。 这场叛乱,被王柄权以一人之力镇压。 第四十七章 再见红杏 次日,四皇子篡位的消息传遍朝野,而更令大家震惊的是,八皇子王柄权被立为太子,并亲自平息了这场叛乱,不但抓获了罪魁祸首,更是一夜间连坐上百人,京城内外一时间议论纷纷。 王柄权不是心狠之人,但刀都架到了脖子上,也由不得他再妇人之仁,朝中上下皆是把他当做白痴看待,那他不介意铁血一次,改变一下他们的印象,这样也会让其他躲在暗处的宵小之人好好掂量一下。 第二天下午,除四皇子王柄琸外,包括大太监燕宏以及安北王三世子潘子坚在内,参与昨夜造反的一干人等皆被斩首示众。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的家眷也全都受到牵连,进了大狱交由刑部发落,要杀要刮已经不归王柄权管辖了。 看在潘子骞的份上,王柄权暂时没去动安北王府,只是命人严加看守。 此次谋权造反的四皇子,也被关起来等候皇帝发落。王柄权现在还只是太子,按王朝律例,即便四皇子犯了死罪,他也无权处置其生死,但现在皇帝的症状丝毫不见好转,只能暂时先关押着。 此时王柄权已换上一身太子赤袍,坐在皇帝床榻边,杨贵妃在一旁看着他,前几天自己还在为他的终身大事担忧,现如今他已经平了叛乱成为太子,自己儿子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殿下。” 门外传来小春子的声音,王柄权松开为皇帝传输灵力的双手,来到屋外。 “怎么样了?” “四殿下不开口。” “律例只规定我不能杀他,没说不能动刑!” 王柄权说完看向小春子,小春子低下了头,此时的八殿下有些可怕,可怕到他有些不认识。 “奴才知道了。” 待小春子退下,王柄权整了整衣冠,“来人,备马!” 马车很快到了安北王府,王府外守卫森严,官兵已将王府团团围住,王府甚至都没办法为死去的三世子办一场葬礼。 推开大门,王柄权踱步而入,只见王府内一家老小,都聚在院子里等待王柄权的到来。 王柄权扫视众人,并未开口,直至看到站在前排的潘子骞,他冷冰冰的神情才有所缓解,而潘子骞看向他的目光却十分复杂。一方面他的三哥是参与谋反的主犯,安北王府自然逃不了干系,自己同八殿下虽是朋友,却没办法开口求情,毕竟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不认为以二人的交情能保得一家老小。 王柄权走上前,淡淡开口,“潘兄,随我去醉杏楼走一趟?” 听闻此话的潘子骞松了口气,权力之争他太了解了,亲兄弟尚且反目,何况他和王柄权这种本来就靠利益才凑到一起的朋友,如今对方还愿意说出这种话,就说明还有缓和的余地。 “王兄,我……” “潘兄不必多言,此事最后还要父皇做决断,我会尽量为你多说好话。” “那,有劳王兄了!” 潘子骞朝王柄权深深一礼,王柄权并未阻止。httpδ:/m.kuAisugg.nět 二人上了马车,很快便来到了醉杏楼,醉杏楼此时也是重兵把守,昨晚事发后,王柄权第一时间命人封锁了醉杏楼,对于醉杏楼幕后老板的身份,他早有猜测。 醉杏楼,极有可能是四皇子的信息来源以及资金来源,论信息收集能力,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楼女子,可丝毫不输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务。 进入楼内,王柄权带着潘子骞直接上了三楼,陈妈妈也不敢上前招呼了,她如何也没想到,这位王公子竟是八皇子,现如今更成了当今太子。 亦如当时一样,王柄权推开了红杏的房门,穿过走廊来到屏风后坐在红杏身旁,只是与之前不同,二人却不再打情骂俏。 “红杏姑娘近来可好?” 依旧是这句开场白,只是此时的红杏不再是之前的柔情似水眉目含情,而是一脸的冷漠。 “四皇子已经归案,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饶你一命。” …… 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沉默。 “你可以不说,难道就不替你的妹妹考虑吗?” 红杏神情终于有所动摇,但依旧是咬紧嘴唇不为所动,眼看对方铁了心不想同自己说话,王柄权站起身。 “我们走!” “四殿下……怎么样了。” 就当王柄权起身时候,红杏终于开口,不过第一句话询问的却是四皇子。 “他不招,我只能命人严刑拷问,现在估计已经剩半条命了。” 从始至终一直波澜不惊的红杏终于红了眼,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可以招,只求太子殿下能饶四殿下一命。” “我饶他一命?他何曾饶过我?” “你们毕竟是兄弟。”红杏还想为四皇子辩解一下。 “兄弟?”王柄权被气笑了,这个女人还当真是不讲理,“他暗杀我之时可曾把我当做兄弟?他率兵逼宫可曾念及手足之情?他下令让一百甲士朝我挥刀时又想过我们是兄弟吗?” 红杏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一时语塞,只是呆呆望着王柄权。这些她怎会不知,但四皇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在她和妹妹孤苦无依即将冻死之际,给了她们一个安身之所,自己现如今的一切都是四殿下给的,包括她的性命。 “我不能跟你保证会放过他,但只要你说出该说的,我可以保住你们姐妹的命,并让你们继续做这醉杏楼的头牌。” 泪眼朦胧的红杏在沉默了好一会后,终于抬头看向王柄权,“我说!” 前半夜,王柄权问出了所有与四皇子勾结的朝中官员,其中最大的已位居一品。后半夜,王柄权派兵将这些暗中参与谋反的官员尽数抓捕。 坐于马车中的王柄权,亲眼目睹官兵闯入这些官员的府邸,然后将他们一家老小戴上手铐脚镣赶上囚车,火光闪动,若隐若现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一旁的潘子骞紧张地看着王柄权,生怕下一家轮到安北王府。 所幸王柄权并没有带兵闯入安北王府,只是在离王府较近的地方把潘子骞放下马车,和他说有些事要独自去处理。 看着远去的马车,潘子骞心里百感交集,自己赌对了,但自己三哥却是大错已成,权势争斗之下,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第四十八章 天牢 放下潘子骞后,王柄权直接乘车来到了刑部大牢。 幽暗阴森的大牢不时传来哀嚎,随处可见浑身是血的囚犯被捆在木桩上受刑。 穿过走廊,王柄权来到尽头的一间囚室。此时四皇子王柄琸已经被扒去一身华服,披头散发的被关在狱中,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破烂处还在不住地往外渗血,显然是刚受过刑罚,小春子则站在门外看守。 “太子殿下。” 见到王柄权,小春子赶忙施礼,王柄权则是点点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牢房中的四皇子。 “打开牢门,你下去准备些酒菜。” “是!” 王柄权走入牢房,牢房很是简陋,连张床都没有,睡觉的地方直接用茅草铺就,整个牢房很昏暗,唯一的光亮都来自墙上那盏昏暗的油灯,四皇子王柄琸,正盘膝坐于那张茅草“床”上。 王柄权头戴翼善冠,身穿金织蟠龙赤袍,着玉带皮靴,与地上那个沦为阶下囚的四皇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柄权直接盘膝坐到了四皇子对面,二人相顾无言。此时的四皇子眼中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怨恨,反而是一片平静,只是看到一身太子装扮的王柄权,他的眼中还是不禁透露出苦涩。https:/ 二人都没有开口,直到小春子将酒菜端来放到两人中间,王柄权才给对方倒上一碗酒,同时挥挥手让小春子退下去。 “这里条件简陋,没有那些精美的器具,皇兄凑合一下吧。” 说完,王柄权又给自己倒上一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 四皇子开口,嗓音低沉沙哑,王柄权却是不搭他的话茬,自顾地说着自己的话:“皇兄,我有件事一直不解,咱们可能一年都见不到几面。可你对我下手的次数,却是比咱俩见面的次数都多,这是为何?”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生于皇家便是有罪。” “哈哈哈,说的好,我很喜欢你的为人,来之前我还有些害怕,怕你死到临头会成为一个认怂的窝囊废。” “……”王柄琸先是沉默,随后抬起头说道:“王家没有认怂的血统!” “哈哈,说的太好了,为你这句话咱俩值得干一杯!” 王柄权顺势举起了酒杯,四皇子见状先是一愣,最后终究是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一碗酒下肚,不多时,两人的话也渐渐多起来,最后均都开怀大笑,如同多年好友般碰杯畅饮,只是突然两人又都沉默了。 “若是你不造反该多好。”良久后王柄权不禁发出一声感叹,王柄琸则是苦笑,“自从我们出生那天开始,便已注定会成为敌人了。” 牢房之间一时又安静下来。 “我把那些牵连在内的官员都抓起来了。”王柄权淡淡开口,王柄琸则是“嗯”了一声,然后饮了口酒,似是此事与他无关。 “安北王三世子潘子坚,还有大太监燕宏被我砍了。”王柄琸听闻依旧不露声色。 “醉杏楼也已被我封锁了,还有在逃的女刺客念奴我也命人去抓捕了。”在听到这句话时,之前还面无表情在饮酒的王柄琸,端着酒水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也有了波动,这一切都被王柄权看在眼里。 “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缺那两个女子,希望四哥如实交代。” 王柄权这句话有两个意思,若是如实交代,那两名女子放也无妨,若是拒不交代,杀也便杀了,他实在不想以两名女子的性命相要挟,但显然这种方法是最快速有效的。 闻听此话的四皇子眼神露出挣扎,最后长叹一口气,纵使自己千般算计,最终却逃不过牵绊。 “你想问什么?” “与你同谋之人都有谁?” 思索片刻,四皇子开口将有所牵连之人都一一道出,与红杏所说并无出入,应该再没有漏网之鱼了。 “为何要毒害父王?” 听闻此话的王柄琸奇怪地看了王柄权一眼,给王柄权看得莫名其妙,他盯着王柄权看了好一会才开口,“父王的毒不是我下的,我原以为是你下的,现在看来也不是你。” “你以为是我?”王柄权有些难以置信,还真是坏事干多了看谁都像坏人,谁知王柄琸还点了点头。 王柄权抚额长叹,合着对方是怕自己先下手,所以才临时起意带兵逼宫,怪不得如此仓促潦草。既然不是四皇子下的毒,那还会有谁?大皇子、二皇子、还是皇后? 总不能皇帝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 “靠!”“这个老狐狸!” 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随即面面相觑,王柄权脸都抽搐了,四皇子则一脸的苦笑。 “咱俩这是都被他耍了吧。”王柄权开口,王柄琸苦笑点头,他如今明白了,自己的手段在这位精于算计的父皇面前,是多么幼稚,造反之事就算没有王柄权阻拦,他也成不了。 “小春子!” 小春子闻言赶忙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来,你进来,我问你点事。” 王柄权一脸笑眯眯地看向小春子,小春子却隐隐察觉不妙,但只能老老实实硬着头皮进了牢房。 “你先站着别动哈。” 只见王柄权起身绕着小春子开始转起圈来,嘴中还不时传出啧啧声,就在房间中其余两人纳闷之时,王柄权直接朝毫无防备的小春子屁股上狠狠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了个狗吃屎。 饶是小春子武功高强,但在毫无防备下受了王柄权一脚,直接被踹了个狗吃屎,不明情况的他刚翻过身就看见王柄权一只大脚朝自己裤裆就来了,吓得他下意识的缩身用手护住关键部位,谁知王柄权的脚却停住了。 “狗奴才,我就知道你是假太监,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不然让你当真太监。” 小春子此时满脸委屈,“殿下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就行了。” “父皇到底中毒没有?” “中了!” “你他妈还和我来劲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阉了你?” “别别别,殿下听我解释,皇上是真中毒了,不过是假装中毒,我这里有解药。” 说着,小春子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王柄权接过瓷瓶,只见白色瓷瓶瓶身上写着一个“唐”字。 “唐门?” “殿下好眼光,竟知道这药来自唐门,此药是陛下早些年游历的时候获得的。” 小春子站起身,来到王柄权身旁开始拍起了马屁,王柄权则是斜了他一眼,“以后再和你算账,随我回宫!” 二人走后,留下一脸懵逼的四皇子,合着忙活半天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第四十九章 仇敌 “小春子,这唐门毒药是不是当世奇毒?” “是的,殿下。” “要是没有解药,是不是就无药可解?” “是的,殿下。” “那打个比方,就比如哈,你说我要是一不小心把这解药掉地上打碎了,是不是父皇就得直接驾崩?” “额……从理论上来说,是的,殿下!” “那我不就直接登基?” “……” 只听“哗啦”一声,接着便传来王柄权浮夸的尖叫,“靠,不小心摔碎了!” 此时床榻之上的皇帝冷汗都下来了,这唐门毒药是他年轻那会从一名唐门女子手中得来,药效甚是神奇,服用后虽能让人一直昏迷,却仍然可以感受外界,刚才王柄权和小春子的谈话一字不落传入他耳中,而且这话是越听越吓人,直到最后那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更是直接让他心都凉了,这逆子分明是故意的! 就在他内心无助地疯狂呐喊之时,突然感觉牙关被撬开,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腹中。他只觉得腹中一热,不一会,便觉得可以活动手指四肢了,皇帝睁开眼坐起身来。 他刚起身就看到王柄权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个断裂的汤匙,见到这情形他瞬间就明白了。 “哟!父皇睡醒了?父皇这一觉可害孩儿忙了好几天啊!” 被戏弄一通本想发火的皇帝,听闻王柄权这么说也不禁老脸发红,想开口解释,不料王柄权却是挥挥手,“这几天太累了都没合眼,既然父皇醒了,那轮到儿臣回去补一觉了。”随即扬长而去。 回到王府的王柄权沾枕头就着,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醒来后准备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宫里辞掉太子的身份,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当这个太子,自己纯粹是被皇帝赶鸭子上架的。既然现在小春子和皇上都安然无恙,他还是更乐意当个清闲王爷。 “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父皇,儿臣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国家大事,岂是你说不干就不干的,信不信我治你欺君之罪?” 王柄权则是一摊手,“父皇,您这么说话可就不厚道了,这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圈套,讲道理是您欺负我,我哪敢欺君啊?” “朕将国家社稷交予你还亏待了你不成。”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儿臣一向懒散惯了,实在当不了这个太子,还请父皇见谅。”随即王柄权鞠了深深一礼。 “你!”皇帝闻言也是一时语塞,沉默好一会才终于开口,“别的人都争着抢着当这个太子,你反倒避之不及。” 王柄权依旧是弯腰施礼,并未起身。其实倒不是他实在不愿当这个皇帝,只是王朝第三代皇帝在史书上有名有姓的写着。 王朝前五百年以帝号称呼皇帝,史书上虽有记录真名,但较为稀少,加之后来王朝又经历过几次动荡,造成了文化断代,若非专门研究历史的老学究,还真不一定拎得清楚,而根据王柄权的记忆,第三代皇帝应该叫“贤恩帝”,想也知道是谁了。 见王柄权施礼不起,皇帝也没了脾气,“罢了,你还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既然你实在不愿意那我也便不强求了。” 王柄权这才抬起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父皇果真通情达理,不愧是一代明君!” 皇帝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马屁就不用拍了,今晚再陪朕喝几杯吧。” “得嘞!” 入夜,安康王府灯火通明,王府院中设立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一旁还架着火堆,火堆之上一只肥羊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弥漫整个王府。httpδ:/m.kuAisugg.nět “来,父皇,尝尝孩儿最近酿造的啤酒。” “啤酒?”皇帝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琉璃杯中黄色的液体,这玩意该不会是尿吧?再看看对面的王柄权一口一口地喝着似乎又没什么问题,皇帝这才试探性的抿了一口。初入口中有一股苦涩,但随之便是一股醇香,待咽下后又有一股回甘,滋味较辛辣的白酒更好一些。 “嗯,味道不错。” “父皇若是喜欢,带一桶回去,不过要快点喝,时间长了就坏了。” 一桶?怎么听着还是尿呢?皇帝嘴角抽了抽,“那倒不用了。” “和我客气个啥,对了父皇,孩儿一直有一事不明,希望父皇解惑。” “说。” “您是如何断定我是在装疯卖傻,又是为何敢将宝押在我身上的,就不怕万一我真是个草包?” 皇帝喝完一杯酒,斜了王柄权一眼,开口道:“记得咱俩第一次喝酒吗?” “第一次喝酒?哦记得,应该是五年前。”王柄权思索半天,回答到。 “那次我在你房中翻看了书架上的书籍,我本以为那些书籍对于你来说只是摆设,没想到每一本都有被翻看过的痕迹,且不止看过一次。” “父皇果然明察秋毫。”王柄权依旧马屁不断,熟知他品性的皇帝也懒得搭理他,继续说下去:“之后你醉酒后说的那番话,我也都听到了,现在看来,你也确实做到了。” 皇帝说完,目光如炬地盯着王柄权,王柄权却是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我就是那种前一刻还壮志豪情气吞山河,下一刻躺在被窝不想下炕的人,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皇帝摇摇头,“你可以做得很好,只是你不愿意。” 王柄权也学着皇帝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太累了,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您自己猜测的,而不是小春子告密的?” 皇帝摇摇头。 王柄权见状朝王府管事招了招手,管事走上前询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王柄权朝管事耳语一番,但内容却被一旁的皇帝听得一清二楚:“那个,小春子可以从柴房放出来了。” “好的老爷。” 看着管家离去,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 “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四皇子以及安北王府?” “你觉得呢?” 皇帝反而把问题又抛给了王柄权。 王柄权曾向杨贵妃打听过四皇子的身世,只知道他母亲是一个北方小国的公主,被灭族之后逃亡到王朝京都,不知怎的被选入宫做了妃子,后来诞下四皇子,在四皇子十岁那年上吊自杀了,至于其中原委,无人知晓。 “父皇可知四皇子为何要谋反?”王柄权突然神秘兮兮地向皇帝提问。 “为何?” “父皇可知乞颜哈尔巴?” 本来还一脸好奇的皇帝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神充满煞气,这个名字是为数不多不能提起的禁忌。 “你是怎么知道哈尔巴的?”皇帝语气不善。 王柄权却不恼怒,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