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有只白骨精,她凶名在外!》 第1章 这鼻涕演的好 沈桃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呆坐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足够她从崩溃到平静,然后绑定了医疗系统,并融合原身记忆。 沈桃在现代是个医生,手术刀玩的贼溜。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外出采购时出了车祸,一命呜呼。 侥幸魂穿,沈桃以为自己捡了条命。 没想到,她穿进土匪窝成了土匪头子的独女,天生神力。 说是土匪,其实就是一群走投无路的灾民携家带口流落异乡落草为寇。 他们满打满算才当匪半年,并给他们临时搭建的数间茅草屋取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黑风寨。 就在昨天,由沈桃的爹策划,黑风寨众人绑架了当地一商户人家的小儿子,索要了二百两赎金,从而完成了灾民到匪的实质转变。 沈桃爹讲道义,钱到手就把那小子放回了家。 当天晚上,黑风寨众人在县城采买酒肉庆功。 素了半辈子的人看见酒肉都红眼了,无论男女,连吃带喝,造了个肚儿圆。 原身以前没喝过酒,喝晕了就想吐,因为勾着头睡觉,呕吐物堵在食道里把自己呛死了。 而沈桃的爹原本就有心悸的毛病,喝多了酒诱发心疾,早上发现时身体都硬了。 这tm酒喝的,把一家都喝绝户了。 以沈桃对古代的微末了解,庄户人家省吃俭用一年都攒不到二两。 二百两,这可是巨款!!! 要是那商户报了官,黑风寨算上女眷一共五十来号人,还不够官府塞牙缝的。 分分钟抓回去来个秋后问斩。 想到电视机里问斩的场景,尤其是刽子手往刀上喷酒的画面,沈桃感觉后脖子直冒凉风。 就在沈桃发愣之际,有人推了她一把。 沈桃抬头一看,是老六叔。 他四十岁的模样,一身衣服脏兮兮的还四处打补丁,为了增强凶狠的视觉效果,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动物的牙齿,离谱的很。 灾荒前他们就是一个村的,他是老沈同志忠实的拥护者,对沈桃的天生神力也多有了解。 老六叔双手抓住沈桃的肩膀,使劲的摇,“桃儿!你清醒点!我知道你难过,可你不能心死啊,你哭出来,哭出来啊!你爹的后事还要操办,你打起精神来!” 老六叔,你可真是个老六。 你再摇下去,用不到秋后问斩,脑瓜子就得摇掉下来。 再说,老六叔是怎么从她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看出心死的? 她特么是害怕好吗? 老六叔说着说着,又伤感的痛哭起来,“老沈大哥,大当家!你就这么走了,我们黑风寨可怎么办啊?” 哭到动情处大鼻涕都流出来了,要掉不掉的悬着。 呵。 鼻涕演的好。 沈桃脑子转了十万八千个弯,终于想明白了。 他们还只干了一票缺德买卖,只要勇于认错,还是有改过自新的空间。 当务之急,她必须成为这些人的头头,并给他们彻底洗脑,让他们都按自己的思路走,这才能保下小命。 至于脚底抹油逃跑,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群人要是被官府抓住铁定会供出她,到时她就成了逃犯,日子更艰难。 思及此,沈桃戏精附体。 她的手在宽大衣袍的遮掩下,用力的掐了下大腿,然后哇一下哭出来。 这一声,可把那些围在她爹身旁痛哭的人吓坏了。 他们停止哭泣直勾勾的看过来。 沈桃顺势一滑跪倒在地,边哭边往前爬。 “爹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早啊,你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我从小就没了娘,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 老六叔:……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大侄女过的苦啊。 沈桃一边哭一边跪着往前爬,脑子里还要不断搜索影视剧节目中是怎么哭的,终于成功挤开众人,来到她爹跟前。 老沈脸色铁青,身体已经梆硬了。 沈桃前世当医生的,自然不惧怕死人。 她直接扑到老沈同志的尸身上,脸趴在他胸口上放声干嚎。 其他人纷纷劝阻,“桃儿!节哀啊,这么哭可要哭坏身子。” 沈桃不理会,借着趴在他爹身上哭的功夫,在他衣襟上来回摸。 她记得昨天和他爹下山买酒肉时,她爹把找回的一串铜钱放在衣襟里了。 是谁特么趁着哭的机会给摸走了? 真没道德! 这场哭爹大戏持续到了晌午头,众人才平静下来,开始商量对策。 沈桃被几个女眷簇拥着坐在一张椅子上。 她为了营造哭到没力气的形象,顺势把身体靠在一个妇人身上。 别说,秋风嗖嗖的季节,靠在别人身上还真挺暖和,她都不想起来了。 昨晚吃喝的残局还没来得及收拾,满桌凌乱的碗筷。 老六叔伸手一推,推出一个空儿,他也不管上面有没有油渍,直接把两个胳膊搭在上面。 他悲痛道:“咱们来到这黑风寨以后,处处都是大当家在做主。现在他走了,后事还没操办,咱们得赶紧选个人出来接替他。 桃儿虽然是个女娃子,但她力气很大,也能识些字,由她来接任大当家怎么样?” 众人全都垂着头,默不作声。 一个女娃子当大当家,谁能同意? 只是大家虽不愿,却不想当出头鸟。 沉默半晌,一个穿粗布麻衣,脸庞漆黑,看起来有几分匪气的男人用脚勾了条凳子过来,坐到老六叔身旁。 这个男人叫鲁齐,当时选黑风寨大当家时就数他和沈桃爹呼声最大。 沈桃爹箭法准,打了不少猎物给众人饱腹,又因认得两个字,这才打败鲁齐成了大当家。 现在老沈同志死了,众人要选取沈桃当大当家,他自然不同意。 鲁齐落座后伸手拽过来一个坛子,坛子里有昨夜没喝完的酒。 他扯开坛子上塞的红布封口,随便拿过来一个碗就往里倒酒,也不管这碗是昨晚谁用过的。 清澈的酒水一半进了碗,一半撒在地上,酒气一下就弥散开。 鲁齐把坛子放回桌上,用力不小,发出嗵一声响,震慑了屋里的每一个人。 大家觑他一眼,又低下头,看不出心中所思所想。 鲁齐端起碗,把酒水倒进嘴里。动作太过豪放,不少酒水顺着下颌流下来,打湿了衣襟,而后他才呼着酒气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今年十七了,眼看要议亲。 她当大当家?难道她嫁人以后,把咱们都变成她夫家的下人?供她差遣?” 老六叔在逃荒路上见过沈桃出手,腰身粗细的大树一拳就能放倒。 只是老沈同志怕沈桃能力外泄,担个凶名耽误嫁人,总是耳提面命的让她隐藏实力。 故而,在场只有老六叔知道沈桃的能力。 只是鲁齐说的不无道理。 他们落一回草,把头别在腰带上讨生活。 转一圈反倒成了别人的下人,别说旁人了,老六叔心里也迈不过这道坎。 沈桃推开揽着她的妇人,站起来,“鲁叔此言差矣,谁说女儿家一定要嫁人的?!今天这个大当家我当定了,不服咱们就碰一碰!” 鲁齐听了这话,不屑的看了眼沈桃的细胳膊细腿。 就这? 还碰一碰? 既然她不知死活,那他不介意用实力告诉她,女娃子家家的还是等着嫁人好了! 第2章 这树演的好 沈桃和鲁齐一起往茅草屋外走,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跟在后面。 在门外空地上众人围成一个圈,鲁齐和沈桃居中。 这要是在现代,沈桃万万不敢和别人动手。 她又怂又惜命,真动起手来,别人把她打坏了怎么办? 但穿过来以后,她不怕了。 因为她继承了原身的神力。 她刚刚偷偷掰了下椅子,连三分力都没用到椅子就被她掰掉一个角。 一力降十会。 鲁齐你今天就当个踏脚板,帮我坐稳黑风寨大当家之位吧! 鲁齐和沈桃站了个对脸,他拱手说,“大侄女,你先动手吧。我要是先来,弄伤了你的花拳绣腿,我怕你爹气不过,晚上来找我报仇。” 沈桃:……还有这种好事? 她正愁鲁齐打过来,抵挡不住怎么办呢。 沈桃揉了揉自己的拳头。 在场人都没当回事。 只有老六叔扯着嗓子喊:“桃儿!你轻点,点到为止,可别把你鲁叔给打坏了!” 鲁齐嗤笑。 其他人也拽住老六叔,“桃儿是个姑娘家,就算力气大点,但能大到哪里去?你有功夫关心鲁齐,你还不如劝劝桃儿,让她赶紧认输,鲁齐的拳头也硬着呢!” 老六叔嘴巴笨,急的转了个圈,最终气的一拍大腿。 沈桃赢就赢吧。 反正她也说了不嫁人。 实在不行,等她当了大当家,遇到合适的爷们抓上来给她当压寨夫君。 沈桃一步步走到鲁齐跟前,出言提点道:“鲁叔,我可是打了啊!” 鲁齐嗤笑,“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你放马过来,就看我挡不挡的住……” 他话还没说完,沈桃就一拳捣了下去。 鲁齐反应很快,用手包裹住沈桃的拳头。 只听咔嚓一声。 鲁齐右手骨折了,他整个人像球似的在地上一阵翻滚,撞到一棵树才停下来。 那颗树被大力撞击,本就黄了的叶子扑簌簌的往下掉,盖了鲁齐一身,看起来更要发送似的。 老六叔耸肩,一副秘密被人发现的痛快神情,还略微带着那么点傲娇道:“我就说吧,桃儿力气大的很,你们还不听,现在看见了吧。” 沈桃也被自己的爆发力吓了一跳。 她知道原身力气大,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 她尴尬的小跑到鲁齐身边。 鲁齐躺在地上,脸因为痛苦已经扭曲。 沈桃想看看鲁齐的手伤的怎么样,却吓的鲁齐赶紧往回缩。 沈桃尬笑,“那啥,鲁叔,我也不是故意伤你。 怎么样,你还能打吗?要是能,该轮到你打我了。” 鲁齐:…… 还打? 你是一拳没送走我,还想再给我一拳吗? 他龇着牙,声音因为疼痛都带了颤音,“鲁齐认输,愿尊沈桃为黑风寨大当家。” 黑风寨中实力最强的鲁齐都认输了,其他人更生不起反抗之心。 老六叔脸带喜色,噗通跪在地上,“拜见大当家。” 其他人纷纷效仿,跪地磕头,“拜见大当家。” 老六叔接着喊响口号,“黑风寨黑风寨,扫平这一带。我最凶我最坏,刀头舔血富起来!” 其他人扯着嗓子跟着喊。 沈桃尴尬的抠紧脚趾。 这口号是她爹想出来的? ——她爹有学问,但真的不多。 啥玩意刀头舔血富起来? 这是把当坏人写在自己人生信条里了啊。 感觉离砍头又近了一步呢。 沈桃摆手打断众人,问道:“咱黑风寨是谁在管银子?” 老六叔抬了下手,“大当家,是我!” 沈桃回身看向众人,挤出两分悲伤,“老六叔,你先拿点银子出来,让兄弟们去山买口棺材,其他人布置个灵堂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鲁齐,心想,沈桃以前不会医术,贸然显示她会医的事恐怕会引起怀疑。 她得赶紧给自己会医这件事找个合理的名头。 沈桃思及此,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鲁齐道:“鲁叔,刚才伤了你多有得罪,你跟着他们采买的人一起下山,找个医馆看看自己的手。” 她态度十分恭敬,鲁齐抱着手冲沈桃鞠了一躬,“谢谢大当家。” 这声谢他可是心服口服,毕竟沈桃实力摆在那里。 “对了鲁叔。”沈桃道:“咱们黑风寨五十多口人也没个大夫,这天眼看就冷了,难免有头疼脑热。麻烦你下山以后走趟书馆,买两本医书回来我钻研钻研。” 鲁齐嗯了一声,就点了几个人,从老六叔那里领了银钱下山去了。 沈桃和老六叔来到一间茅草房。 这间茅草房就是黑风寨的议事厅,和电视里那土匪山寨根本没法比。 别说大当家凳子上铺虎皮了,就那凳子都是大家自己打的。因为没有木匠基础,腿都不一样长,坐在上面还直晃荡呢。 沈桃坐下后直奔主题,“老六叔,昨天咱们拿了二百两回来,现在还剩多少?” 老六叔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沈桃。 沈桃翻开一看……傻眼了。 这特么叫账本? 小学生的连环画都比这个强吧。 沈桃勉强辨认出一个简笔小人,嘴角抽了抽,问:“这是啥?” 老六叔探头一看,笑了,“这是肉票啊!昨天抓的周记商铺的小儿子!” 沈桃:…… 她调取了一下记忆。 周记商铺那小子虽瘦弱,但衣着华美气质不俗,怎么到了老六叔手里笔下就丑成……墨团了? 物理老师受力分析时候画的小人都不敢这么丑。 她继续往下辨认。 商铺小儿子后面画了一堆银锭子,数一数有二十个。 看来是得到的二百两赎金。 下面那个勉强称之为鸡的墨团,应该就是昨天买的烧鸡。 这头猪,就是昨天买的肉。 坛子就是酒水。 沈桃从上看到下,然后看到了十五个银锭子的墨团,伴随几个铜板。 看来是昨天采买完剩下的钱。 一段饭就造了五十两!!! 啥家庭啊?敢这么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再掂兑呗。 老六叔显然没看懂沈桃淡淡的忧伤,兴致勃勃的说:“你爹和我们说过,只要我们认真绑票,到处抢劫,赚钱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桃儿,啊不,大当家,你说说吧,你爹下葬以后,咱们绑谁? 咱们的人最近在县城都摸清了,像周家这样的富户,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呢! 要不我们挨个绑一遍?哈哈哈哈哈……要不了多久,我们黑风寨就是当地一恶霸,谁都不敢欺负了!” 第3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 沈桃:……谢谢你啊老六叔,感觉离掉脑袋又近了一步呢。 她思忖片刻,道:“老六叔,把你的纸笔拿来,我要写个东西。” 老六叔风一样掠出去,不一会儿拿着笔墨回来了。 他激动的把纸张铺好,眼睛亮晶晶的问:“咱们是不是要把本地富商都写下来?我心里门清,大当家,我口头说,你写,咱们绑一个划掉一个。” 这是尝到绑票的甜头了,三句话不离绑票…… 老六叔,你是不送走我不甘心啊。 沈桃被老六叔盯的迫切,只能说:“行,老六叔,你说,我写。” 老六叔对城里的富户真是如数家珍,张口就来。 沈桃假意听他的话,实则在写欠条。 最上面两个大字——欠条。 今日我等为生计所迫才出此下策,从周家借的二百两三个月内必当归还。 有欠条了,官府总不能说是抢劫了吧。 而且沈桃并不是做做样子,手里剩下的钱得留下创业。等赚了钱,她是真打算还这笔钱的。 沈桃写完,墨迹还没干,老六叔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来看。 他拧着眉道:“桃儿,不对劲啊,我刚才念了这么多名字,你怎么就写下这么几个?” 沈桃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胡诌,指着欠条两个字说,“这两个字写的是姓氏。你刚说的太快我写不全,索性就把姓氏写下来,这样别人也不知道咱们写的是啥。 要真把人名都写下来,要是流出去,这不成了咱们绑票的罪证了吗?” 老六叔吃了没文化的亏,眼睛贼亮的说:“哎,对对对,还是桃儿大当家你想的周全!!要不是你当大当家呢,你有这个头脑,肯定能带黑风寨成为最大的恶霸!” 到了傍晚,鲁齐带着扛棺材的人回来了。 他的手被木板固定,用一条绳子挂在脖子上,另外一只手还抱了几本医书,滑稽极了。 沈桃接过医书,又安抚了鲁齐一阵子,这才安排人张罗老沈的后事。 这时候的人都穷,也不兴搞穿寿衣这一套。大家给老沈梳洗了一番放在棺材里,周遭搭了点白布就算作灵堂。 沈桃披麻戴孝跪在老爹的棺材前烧纸,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按照古代习俗,沈桃要给老沈守灵。 一个人正好。 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探索一下她的系统,于是红着眼睛打发别人都回去睡了。 夜里比白天凉很多,有风从顺着茅草的缝隙钻进来,沈桃冷的直打哆嗦。 她腿都跪麻了,起身活动了一下,看四下无人就悄悄的呼唤,“系统?” 无人应答。 靠。 小说都是骗人的,别人的系统没完没了的说话,到她这里系统就成了哑巴。 莫非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得躺着? 沈桃双手对着老爹的尸身合十,“老沈同志勿怪勿怪,我实验一下,没有对你不尊敬的意思啊。” 烛火跳动,无人应答。 沈桃:“你没弄一股妖风把蜡烛吹灭,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她说完,小心的躺在地上,然后开始呼唤。 结果系统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哎。 算了。 沈桃爬起来,在垫子上盘膝坐下。 穿越来的苦闷没人知,她把老沈同志当成了倾诉对象,碎碎念起来。 “老沈啊老沈,我在现代已经二十八了,我看你样貌也才四十出头,叫你爹怪别扭呢。 你说我咋就这么惨?来了就要接手你的烂摊子。 明天早上我就把欠条给人家送去,还要带领你这一群人发家致富,我压力大的狠啊。” 沈桃说着说着就困了,坐着直磕头,好不容易才挨到天亮。 她担心有人看到她大不敬的坐姿,赶紧给自己调整成跪姿。 老六叔是第一个来的。 他看到沈桃一张脸惨白,十分心疼,“大当家,你快去歇歇吧,白天有这些兄弟们就够了。你再继续熬下去吃不消,这要是病倒了,留下我们这么多人可怎么办?” 沈桃的憔悴不是装的。 任谁坐一宿不睡觉,那黑眼圈都得耷拉到脚面上。 她弱弱的点了下头,就坡下驴,“就听老六叔的吧。” 沈桃凭着记忆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她是大当家的独女,特权加持下有一间单独的茅草房。 她刚进门不久就有人敲门。 “进来。” 一个满脸菜色,四十出头的女人讨好的推开门,手里还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沈桃认识她,她是鲁齐的婆娘。 黑风寨众人都叫她一声鲁婶。 沈桃心想,才四十多岁就被叫婶子,这要放现代,你敢这么叫分分钟被打住院好么。 鲁齐昨天当众挑衅沈桃,要和她竞争大当家的位置,却被沈桃一拳ko。 鲁婶今日讨好的给沈桃送洗脸水,显然是想试探沈桃的口风,担心沈桃给他们两口子穿小鞋。 说来鲁家两口子也是惨。 他们一共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是个丫头,早早的嫁到别的村。 灾荒来临时大家各自逃命,大丫头跟着夫家逃到了哪里也不知道。 老二是个儿子,在人流中冲散了,是死是活难说。 老三是个丫头,在逃荒的路上活生生病死了。 若是有孩子牵连,他们也不敢干这种把头别在腰带上的事。 鲁婶把水放在屋里唯一一张瘸腿的凳子上,捧着殷勤的笑脸对沈桃说:“大当家,昨天晚上辛苦了,洗把脸吧,刘婶正在烧饭,吃过了饭你再歇下吧。” 说着,鲁婶扯过沈桃的帕子浸泡在热水里,洗了两把才把热乎乎的毛巾递给沈桃。 在现代时,沈桃的上级领导就是个极会拿捏人心的主。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把人心全都攥在手里。 沈桃没接毛巾,想了想自己领导平日训斥完下属,又给人家画大饼的模样,开口说道:“鲁婶,谢谢你,鲁叔他怎么样?手没事吧。 昨天的事你们两口子不用放在心上,最近交代鲁叔好好休息,等恢复了,我还要劳烦他帮着管理手底下的人呢。有鲁叔在,我放心。” 鲁婶连声应答,铺展毛巾竟是要给沈桃擦脸。 沈桃连忙制止,“鲁婶你快出去忙活吧,我自己洗脸。” “哎,那我出去了。”鲁婶贴心的关门离去。 从昨天到现在,沈桃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一个穷的嗖的山寨,也没有铜镜这样奢侈的东西。 现在正好有盆水,沈桃想对着水盆看看自己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紧张的靠近水盆,探出脸。 水面上立刻浮现出巴掌大一张小脸。 沈桃在心里叫了三个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脸这么小! 五官算不上顶级优秀,可这张脸可以说是白到发光! 第4章 白骨精本精 沈桃自恋的对着水盆左照右照。 以前她经常要值班,有时候还要通宵做手术,虽然长的还不错,可皮肤却总是灰呛呛的,每天看起来都是没睡好的样子。 穿越一把,她不仅减龄十一岁,还收获了一张白到通透的小脸。 这让她怎么不激动!! 她这具身体很瘦,瘦的胸口肋骨都突出,就好像那个排骨成了精。 现在又发现自己长了一张这么白的脸。 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名号——白骨精。 沈桃笑的肩头不停耸动。 好好的一个姑娘,看起来十分猥琐。 哈哈哈,黑风寨的白骨精!!! 她脑海里展开yy,她带着黑风寨发家致富,然后身披大氅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想想就觉得好刺激呢。 沈桃正在激动,那边已经有人敲门来送饭了。 送饭的刘婶长了一张慈善的脸庞,眉毛弯弯的,就是皮肤很粗糙,还晒的漆黑爆皮。 “大当家,您吃早饭。” 沈桃看了眼她端的饭,昨晚剩的肉被剃下来,又兑了些不知名的野菜,烩成一锅绿油油的清汤。 若不是上面还飘着点油花,真跟猪食没啥两样。 沈桃接过来,道了声谢,“刘婶,麻烦你让老六叔吃过饭以后过来一趟,我有事要交代。” 刘婶出去了。 沈桃皱眉抱着碗把清汤往嘴里灌。 这年头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沈桃灌完早饭,老六叔正好过来。 他应该也刚灌完早晚,嘴角还挂着一片绿色的野菜。 老六叔进门就粗声粗气的道:“大当家,你叫我?” 沈桃房间里就一条坐着会摇晃的板凳,上面还放了洗脸水。她赶忙拿下来,邀请老六叔坐下。 老六叔已经习惯会摇晃的板凳,坐下后很快调整好重心。 沈桃的手在衣襟里一掏,就掏出昨天写好的欠条。 “老六叔,你找个妥善的人把这张欠条送到周家去。” 沈桃感觉只送一张欠条有点不妥当,于是去了灶间。 灶间也是茅草屋,虽然黑风寨组建的时间不长,可每天要做五十多个人的伙食,里面的稻草被熏的发黑。 翻了一会儿,她就在凌乱的灶间找到一些野果。 她把野果装在篮子里,提着回房,又用果子压住信,怕别人忽视还故意露出一角。 老六叔迷茫的问:“大当家你这是要干什么?这不是你昨天写姓氏那张纸吗?为什么要送给周家?” 沈桃知道老六叔一心想着绑票,她冲老六叔神秘的勾了勾手指,示意让他到自己跟前。 老六叔疑惑的靠近。 沈桃压低声音道:“那周家门户也不是特别高,二百两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万一他们告到官府去,咱们不就危险了吗!” 老六叔哈哈大笑,“你爹早就想过这件事了,我们是在县城里找了个破房子落脚的,没暴露咱们黑风寨,就算是报官,那官府也不知道去哪儿抓人!” 沈桃:…… 嘶哈。 老沈同志反侦察意识挺强啊。 沈桃脑子转了转继续胡诌:“那也不行,小心使得万年船。要是真被官府抓了,咱们这么多女眷可怎么办?你找人把这个送到周家,全当是恐吓。 让他们知道,咱们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们,要是他们敢报官,分分钟血洗他们家!” 血洗两个字,被沈桃咬的很重,面目都跟着狰狞了,奶凶奶凶的。 老六叔兴奋的血液直往脑门冲。 这事他可太愿意干了!!威胁好啊!黑风寨名号就打响了。 肯定有很多能人志士来投靠黑风寨,等他们壮大了,连官府都害怕! 他提过篮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大当家你等好吧,这件事我保证给你办妥当!” 说完,老六叔拎着篮子张狂大笑着离去。 沈桃在后面跳着脚的喊,“你可不能亲自露面,找个乞丐啥的帮送一下。” 老六叔大手一挥,“好,听到了!” 沈桃交代完这件事才躺回床上。 虽然身体很累,可脑子还在不停转着。 人家穿越最多当个后娘,带两个包子。 她倒好,领五十来号人。 别说发家致富了,让人填饱肚子都难。 老六叔拎着篮子下了山,来到周家大门口。 周家是做布匹生意的,院落比别人大些,但也没大到哪儿去。 家里拢共两三个奴仆,守门的老头皱的像把干柴。 守门老奴正在扫院门口,有个小乞丐拎着一个篮子走过来。 小乞丐十分没礼貌,“喂!” 老奴抬眼看了看四周,没人,小乞丐肯定是叫他的。 他不耐烦的驱赶:“去去去,要饭去别的地方,这儿没有。” 小乞丐也就七八岁,小脸黢黑,他把篮子往前一送,“喏,有人让我把这个送到你们家!” 老奴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然后接过篮子。 老六叔之前和小乞丐交代过,要把他的一言一行都转达给周家。 于是小乞丐恶狠狠的看着老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一下,然后又冲着老奴的眼睛比划一下。 意思是我盯着你呢! 可能是怕比划完挨揍,小乞丐比划完转头就跑。 转眼就无影无踪。x 老奴看到果子下面压着张纸,也不敢耽搁,一手提扫把,一手拎着篮子往院里走,还紧张的把大门给关上了。 小乞丐跑到老六叔的藏身地,笑嘻嘻的说:“已经给你送去了,你答应我的铜板呢?” 老六叔从怀里翻出三个铜板。 不等他递出,小乞丐一把抢过去,“下次有这事你还找我,我保证给你办稳妥了。” 老六叔欣赏的看着小乞丐。 呦呵。 小小年纪挺凶啊。 绝对是个当土匪的好苗子。 他顿时起了惜财之心,“小孩,我看你骨骼清奇,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搞买卖啊,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乞丐切了一声。 理都没理老六叔,扭头就走。 老头你当我傻啊,你自己穿的破破烂烂的,还骗我能吃香的喝辣的? 你是骗我和你一起喝西北风吧。 小乞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老头子,你要是还有这样的买卖,可以找我,到东边废弃的破庙找麻豆,就有人帮你传话了!” 周家这边,看门老奴拎着篮子小跑进屋。 “夫人,夫人,有人给咱们送东西来,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周家的大老爷周鹏举和大公子周文朗去铺子里了,只有夫人和小公子周文墨在家。 黑风寨绑架的正是周文墨。 他身子骨弱,见天在屋里猫着不见人,老奴这才焦急的寻夫人作主。 第5章 检测到手术目标 古人结婚都早,周夫人生老大的时候才十六岁。现如今大儿子周文朗二十,她也不过才三十六的光景。 大儿子周文朗早年就定下一门亲事,临近成亲时未来岳丈得急病死了。 女方本就年纪不大,外加死了爹,因此要守孝三年。 周家守礼愿意等待,故而周文朗到现在都没有成亲。 若是他成了亲,周夫人三十六的岁数都有可能当奶奶。 周夫人穿着深蓝色的衣袍,布料虽然新,但款式老旧,直上直下像套了个水桶,半点显不出腰身。戴的银钗耳坠也是上了岁数人用的款式,故而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很多。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周夫人坐在椅子上傲气的瞥向看门老奴。 老奴弓着腰,讨好的把篮子递过去,“夫人,刚才有个小乞丐受人指使送来一篮果子,果子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这篮子就是用山上树枝编的,比较粗糙,周夫人嫌弃的挥着帕子,“放桌上。” 老奴把篮子放到桌上。 周夫人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捏着纸条的一角拽出来。 她展开纸条,还没看内容就嫌弃的皱起眉。 这字写的可真丑。 当看清短短的两行字,周夫人呼一下站起来,快步出了门,朝小儿子周文墨的房间走去。 周家各处都很普通,看起来只比普通人家稍好一些。但小儿子周文墨的房间却布置的异常华丽,桌椅摆设无不精致,明明还不到深秋,屋里就已经燃上了炭火,暖烘烘的。 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周家对这个小儿子的宠溺和关注。 周文墨正半倚在床上,手上端着一本书。 他皮肤苍白好像血气不足,正是因为这缕苍白,更衬得他眉眼如墨画,虚弱中又带着些文人的韵气,骨相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的商贾家能蕴养出的。 见母亲来了,周文墨要起身。 周夫人连连摆手,讨好的说:“文墨,你身子骨不好,躺着便好。” 她把纸条递上,眉目间有点紧张,“刚刚有人送了这张字条过来。” 周文墨展开欠条看了看,随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周夫人询问:“文墨,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办?” 周文墨轻笑,“母亲不用紧张,我觉得父亲事务繁忙,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劳烦他了。 这张欠条,就留在我这里吧。” 周夫人被热气烘烤的上不来气,赶紧说:“那好,文墨你歇着吧,母亲还有事要处理。” 周夫人离开,周文墨则继续盯着欠条看。 他嘴角露出一个笑。 奇怪啊奇怪。 他们大月王朝传承三百余年,开国皇帝文治武功,一手字更是被文人墨客追捧。 故而习字之人,都喜欢模仿他的笔体,或者模仿作古的大文豪刘先成老先生的笔体。 这张欠条的字看似写的很丑,实际却有自己的笔风,可见有多年习字经验。 这人是怎么做到写了这么多年还这么丑的? 周文墨笑容越来越大,有趣,真有趣啊。 那绑匪虽然做的隐秘,可他还是偷瞄到了其中两人的长相并牢记于心。 要是报官,抓他们不是难事。 他本来已经打算这么做了,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前脚凶神恶煞的绑了他,间隔一天,却送了张欠条过来。 一切忽然就变的有意思了。 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怎么还他这个钱。 要是还不上,写欠条的人啊,你可就别怪我了哦。 沈桃是万万没想到,误打误撞凭良心行事,竟然救了黑风寨的命。 三天后,老沈下葬了。 沈桃大哭一场后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夜夜守灵了。 再熬几天就把她熬死了,变成货真价实的白骨精。 老沈下葬后的第二天,沈桃就迫不及待的准备下山。 老六叔亦步亦趋的跟着。 黑风寨扎在并不陡峭的山坡上,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茂密的丛林。 现下已经入了秋,树叶枯黄,一阵秋风吹来,小草摇曳,萧瑟异常。 黑风寨的人经常在山中攀爬,故而踩实了一条小路。 沈桃顺着这条小路往下走,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条笔直的路,有马车和行人路过。 沈桃在路边蹲下,顺手拽了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放在嘴里叼着玩。 老六叔就蹲在她身旁,搞不清楚沈桃要干什么,百无聊赖盯着地上两个蚂蚁打架。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老六叔终于忍不住寂寞问道:“大当家,咱们不去县城,在这路上等什么呢?” 沈桃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她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到地上,这才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她刚才是在数车辆。 她调取记忆后得知,她们黑风寨选的这条路是赶往州府和京城的必经之路,每天都有不少行人和马匹路过。 守着这样一条路,除了打劫还能干什么呢? 这是她这几天考虑最多的问题。 终于,她想到一个点子。 收钱行不通,卖土特产总可以吧。 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服务区吗。 她刚才蹲在路边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共过去了三十辆马车,徒步行走的行人十个,还有两个看起来是江湖侠客的策马狂奔过去。 按这个流量算,一天少说能过百辆马车,百个行人。 哪怕只有两成的人买了东西,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想到这一点,沈桃的脚步都轻快了,她要去山下给未来的服务区选品! 临近中午,沈桃和老六叔终于抵达县城。 城中十分热闹,吆喝声不绝于耳。 沈桃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新鲜的不得了。 走到一家医馆门口,沈桃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医馆在古代就相当于医院,让她这个前世当医生的人很有亲切感。 就在她打量医馆的同时,一辆马车在医馆门口停下。 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郎从车厢里钻出来,拿了条踏脚的椅子扔在地上,这才伸手小心的从车厢里搀出一个男子。 那男子也就十八九岁的光景,骨瘦嶙峋,皮肤很白,肚子高高挺起,好像怀孕了好几个月似的。 他被小厮搀扶下了马车,痛苦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下了马车后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冷汗涔涔。 沈桃脑海中发出叮的一声响。 【系统检测到需要手术的目标。】 沈桃眼前出现一个锁定界面,而被锁定的人,正是这个肚子高高隆起的男子。 第6章 男人怀孕 那名男子在小厮的搀扶下进了医馆。 沈桃原本以为她绑定的是个哑巴系统,无论怎么呼叫都没反应。 原来它得检测到附近有需要手术救命的人,才能被激活。 系统还在往出弹字幕。 沈桃仔细看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宿主是否选择救治? a:冷眼旁观不救治。(不随意插手别人的事是美德,系统不强求。) b.救治。(救人性命是善举,宿主可增加三点好运值,以及可反复培育的高产种子做奖励。)】 看到b这个答案,沈桃心花怒放。 好运值姑且不提,她一个堂堂龙国人,种植是刻在dna里的事!! 有高产种子,她真是求之不得。 沈桃立刻选择了b。 系统画面一花,随后出现一张ct照片。 沈桃:……连那个男人的身就没近,就有ct照片? 就离谱。 沈桃仔细的看着那张ct图片。 老六叔则狐疑的打量沈桃。 桃儿这是咋的了? 这张脸刚才还很猥琐的笑,这会儿忽然又凝重。 这表情怎么有点熟悉呢。 哦! 想起来了。 灾荒路上他几天没吃没喝,于是就啃树皮,啃完树皮以后怎么都拉不出屎。 他当时使劲的样子,就和桃儿如出一辙! 在这当街上,桃儿想拉屎?而且还打算站着拉? 他要不要提醒她一下,找个背人的地方? 自己勘破了她这么大的秘密,她不会恼羞成怒的动手吧。 老六叔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毛线,思索着最优解。 沈桃看完ct,骂了一种植物。 那男的……那男的他怀孕了!! 她确定自己没看错,这个男人的腹中有一团巨型肿块,肿块中有脊椎,隐隐还能看到四肢! 从科学的角度讲,这叫寄生胎。 用听的懂的人话讲,这男子的母亲当年怀的是双胞胎,而且是一卵双生那种。 强壮的胎儿为争夺母体营养就将弱小的胎儿给吸收掉,包裹在体内。 寄生胎虽然没有心跳和意识,却能在被寄生者体内缓慢增长,存活多年。 咱们龙国发生寄生胎的案例非常的少,故而沈桃看完ct才这么惊诧。 身体内有寄生胎的寄主很小的时候就会有症状,通过手术取出就可。 但这是在古代,很可能是当成疑难杂症来治的。 看来那男人从小就没少受苦啊。 沈桃回神时,就看到老六叔伸出一根手指,正满脸尴尬的准备捅她肩膀。 “桃儿,人有三急,要不你就去吧,老六叔不笑话你。 站着方便这种高难度动作,你就别挑战了吧。”老六叔讨好的干笑。 沈桃:…… 两人说话之际,小厮搀扶着大腹便便的男人从医馆往出走。 小厮满脸气愤,冲里头骂:“你个庸医,看不出我家少爷有什么病就算了,可你一个堂堂医者,是怎么说出让人家等死这样的话的?” 老大夫拄着拐走到门口,气的想反驳,却被小厮一顿神喷噎的说不出话。 他气的直喘粗气,手里的拐杖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含血喷人……老夫怎么会说出让人等死的话!” 小厮松开他家少爷的手,噔噔几步走到医馆大门口,冲周围喊道:“大家都过来啊,这回春堂的老大夫他一点医德都没有。 我家少爷从小抱恙,现下腹部肿胀上不来气,想让这个大夫给开些药缓解一下。 结果他竟然让我家少爷回去等死,你们评评理,有这样的大夫吗?” 小厮也就十四五,正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年纪。 他得意的掐着腰,任由周围人议论,顺势欣赏老大夫吃瘪的表情。 小厮有点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外他家少爷微弱的呼喊声。 群众纷纷议论,“就算是人真的不行了,也不能说出让人回家等死的话啊,真的挺过分的。” “我娘总是在回春堂看病,这个老大夫人挺好的,说不出这么残忍的话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切,能有什么误会?店大欺客呗。” 大大夫气的拐杖一下下杵在地上,他的小徒弟看不过眼,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搀扶住他。 小徒弟骂道:“你含血喷人,你们主仆刚才进门让我师傅给号脉。 我师傅给你家主子号脉后发现他体质非常虚弱,于是劝说他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 我家师傅的本意是让他多进补,对身体好,结果你就炸毛了,非说我家老大夫让你家少爷回去等死。” 小厮听到有人来和他辩论,好胜心更强了,激情开麦,“大家伙都听听,对一个重病之人说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这意思不就是没治了,让人吃点好的不枉此生吗? 你还敢说他不是让我家少爷等死?” 周围群众听完这段话,分成了两派。 一派站老大夫,觉得他说的没毛病。 另一派站小厮,认为他分析的有道理。 当事人没啥事,持不同意见的两伙人却吵的面红耳赤。 “元宝,元宝……”大腹便便的男人不想继续听人吵架,于是虚弱的呼喊自己的小厮。 那小厮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过到头了,还在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争吵。 大腹便便的男人抬头看了眼太阳,他好像出现了幻觉,四五个太阳般的光点在眼前晃来晃去,他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外围的人大喊:“不好了,有人昏倒了。” 小厮瞟过去,这一眼差点没把他魂吓飞。 出门前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照看少爷。他刚才忙着逞口舌之快,竟把少爷给忘到了脑后。 他挤开人群飞奔过去,试图将他家少爷搀扶起来。 别看那男子骨瘦如柴,但那个肚子分量不轻,他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把人扶起来。 老大夫还是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当即拄着拐迈出门槛,道:“来几个人,快把他抬进屋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大腹便便的男人抬进回春堂,平放在地上。 老大夫从坐诊台上取过装银针的布包放在地上,几针下去,男人悠悠转醒。 “小公子你身上有疾,不宜在外多留。老朽羞愧,对你这个病束手无策,只能开几副温补的药给你。 回去按时吃,病痛虽无法完全消解,但短期内性命无忧。” 男子羞愧的冲老大夫一拱手,“刚是我的小厮口无遮拦,坏了您的名声,我在此替他赔礼,多谢您老人家不计前嫌救我一命。” 男子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厮,“元宝,给老人家赔礼道歉。” 元宝匆忙的给老大夫鞠了一躬,多少带点不情不愿的意味。 第7章 马是老员工了 沈桃和老六叔就近买了个烧饼,一边咬着干巴饼子,一边在房檐下看热闹。 老六叔是实打实的在看热闹。 沈桃则趁机打开系统界面查看。 系统里有三个手术室,一级手术室已经开启,二级和三级现在还是灰色。 一级手术室界面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患者和医生可同时进入一级手术室,时间不限。但在手术室期间,人会在原本的世界中暂时消失,请宿主做好保密工作。】 等两人把烧饼啃完,小厮才扶着他家少爷上了马车。 “噗嘶噗嘶~”沈桃冲老六叔发出两个怪音节,并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马夫赶着车在街道上行走,马蹄打地发出哒哒声。 老六叔询问:“桃儿,你不是下山逛的吗?咱们跟着这马车干啥?” 老六叔对跟踪一事兴趣缺缺。 他完全被老沈同志洗脑了,一心想要靠打劫发家致富。 除了打劫,好像就没什么事能让他兴奋起来。 沈桃压低声音道:“马车上那人衣着华贵,身边有小厮,可见身家丰厚。他本人生病了,体质很虚弱,多好的一个大肉票啊,咱把他绑回黑风寨!” 这话一出,老六叔顿时兴奋起来。 两人偷偷跟在马车后边。 马车绕过繁闹的街道,走到一处没人的巷道。 沈桃拎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老六叔:…… 哇靠~桃儿好勇哦! 沈桃上一脚就把马夫踹下了车。 她力气何其大,马夫落地后直接晕了。 马匹受惊想要扬蹄。 沈桃上去就按住马背。 马:……诶?诶?怎么回事? 莫非是姿势不对,还得再来一次? 它又试了一次,靠,原来是这个女人给我按住了。 它打了个响鼻,老实了。 小厮感觉到马的异动,撩开车帘就要喷粪。 沈桃刚才就看不惯这个带节奏的小厮。 她一把抓着小厮的衣领,往车厢上一磕。 小厮感觉眼里进了蚊香,然后昏了。 沈桃把小厮和那马夫扔在一起,“老六叔,趁着没人赶紧走。” 说完,她撩开帘子往里看去。 那公子蜷缩到车厢一角,满脸惊恐,手还护着肚子。 沈桃活动活动嘴,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但外人看起来很猥琐的笑。 她道:“这位公子你不要害怕,我是一个大夫,你的病我能治。只是治疗的方法有些离经叛道,所以需要掩人耳目。 对了,我那个同伴他脑子有问题。” 沈桃用手指了指脑袋,“一会儿不管他说出什么,或者我说话附和他,你都当成笑话听听得了。” 这个大腹便便的公子姓冯,叫冯茗。 他看了看沈桃,然后点了下头。 他是病了,但不是傻了。 这女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模样,她会看病? 骗鬼哦。 还她的同伴脑子有病。 她看来也病的不轻。 但是冯茗没办法,他大腹便便根本不利于行,只能人家说什么他做什么。 老六叔不但没上马车,还冲沈桃噗呲噗呲了两声。 沈桃:……老六叔,没用的玩意你学的真快。 沈桃牵着马车走到老六叔身旁。 老六叔拿衣襟遮住下半张脸,“上次绑周家那小子时,有两个兄弟就不听话,让人家看见脸了,你爹都生气了。 刚才你没遮脸,让人家看了个正着,怎么办?” 沈桃故作凶狠:“没事,大不了把他眼珠子挖了。” 老六叔顿时挺起腰杆,把衣襟拿下来。 哼。黑风寨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凶狠! 他又耸着肩,皱着眉做了个自认为最凶狠的表情。 凶狠没看出来,倒是挺傻的。 他这幅做派正好落入偷偷从马车帘子往外偷看的冯茗眼中。 刚才那个白了吧唧的姑娘说得好像没错。 这人脑子真的不太好使的样子。 老六叔要把马夫和小厮往车上搬。 沈桃嫌弃的拉着马车后退,“弄上山还得管饭,不要不要。” 冯家这匹马拉了许多年的车,算是马中翘楚,老员工了。老六叔这个没有驾车经验的新手,也把它轻松驾驭了。 沈桃则坐在车厢里,和冯茗大眼瞪小眼。 到了城中,老六叔就把马车往上次绑票的空屋子赶。 沈桃掀开帘子看到这不是回黑风寨的路,就说:“这是去哪儿啊?” 老六叔:“去上次那间空屋子。” 沈桃大义凛然:“不用,直接回去。”然后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老六叔坏笑。 懂了。 不就是要挖肉票的眼睛吗? 那把他放在哪里都没关系了。 虽然觉得有点刺激,但隐隐还觉得大当家有点血腥。 有点害怕了怎么搞。 算了,老当家曾经说过,手上不沾血的土匪不是好土匪。 马车出了城,来到黑风寨所在山脚下。 冯茗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在沈桃的示意下,老六叔牵着马先上山摇人。 沈桃和冯茗则在马车里等着。 一个时辰后,山上呼啦啦下来二十来号人,手里还扛着一个破门板。 他们把冯茗抬上木板,往山上走去。 沈桃看了看马车,满脸心疼。 大手一挥道:“你们剩下的人,把马车给我抬上山。” 抬着马车上山,古往今来头一遭,可谁让咱没有路呢。 太阳完全下山后,众人气喘吁吁的来到山顶。 那马正拴在一棵树上甩着尾巴吃草。 看到一伙人把马车抬上来,它暴躁的蹬了下腿。 谁特娘的这么不讲道义,又把我的工作台给我搬上来了。 老子不想拉车! 众人放下马车和冯茗,蹲在地上用手给自己扇风。 沈桃也累的快把肾吐出来了,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 有人问:“大当家,把这小子关哪儿去?” 沈桃要给冯茗做手术,必须选在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 除了她的房间,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地方,于是张口就来,“抬到我房间去。” 众人面面相觑。 大当家怎么说也是个妙龄少女。 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怕是不妥吧。 第8章 手术成功 沈桃意识到周围的安静。 她站起来猛的一拍胸脯,“怎么?你们瞧不起我的战斗力?就这样大着肚子的老爷们,我一个人能打三十个。 就把他抬到我房间去,今天晚上我就要折磨他!!逼问他的身家。” 众人恍然大悟。 这个安排很合理。 老六叔喝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大当家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啊? 都给我记着点,我们黑风寨的人,要凶狠、要残忍!” 沈桃:……老铁,我最近压力有点大。 老沈同志到底每天是给他们怎么洗脑的? 再这样一天到晚胡编乱造,她都感觉自己快要精神错乱了。 冯茗刚被抬进房间,刘婶子就喊吃饭了。 昨天的肉都已经吃完,又没有采买新的食物,晚饭只能吃野菜糊糊。 众人也不坐桌,一人捧着一个碗蹲在门口吸溜吸溜的喝。 沈桃惦记手术故而吃的很快,三两下就把一碗野菜糊糊灌下肚。 有眼力见的人过来接过她的碗。 嘶~这要是不给黑风寨的人安排点事,他们晚上少不了找借口敲自己的房门。 手术做起来肯定不顺畅。 沈桃拿起一根树枝,清了清嗓子,从丹田吼出声音。 “你们都给我听着,我们黑风寨从现在开始要形成规模。要是清一水的文盲,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我今天晚上教给你们一个字,你们必须学会,否则罚你们明天和我对打!” 黑风寨共有五十三个人,男丁三十九名,女眷十四人。 三十九个男丁灌完野菜糊糊,不情不愿的在沈桃面前站定,看她画字。 十四名女眷看着他们蔫头耷脑的样子,掩嘴偷笑。 沈桃就见不了别人快活。 别急,稍等就不快活了。 她指着那些女人,“你们笑什么笑?你们也得学,把手里活放下,给我过来。” 女眷顿时笑不出来了。 五十三个人挤在沈桃面前,看她在地上写了一个黑字。 “这是黑风寨的黑。今天晚上你们必须把这个字给我学会,明早我要考,听清楚了没有?” 沈桃说完走到一棵树旁边。 一掌下去,树断成两截。 众人生怕自己和那棵树下场一样,当即扯着嗓子喊:“听到了!” 沈桃拍拍手,满意说:“好了,我要进去折磨那个肉票了。谁要是敢偷听偷看,小心我撅折他!” 众人边摇手边后退,“不敢不敢。” 他们蹲在地上,开始认真研究这个黑字。 黑字竟然这么复杂??!! 早知道寨子就不叫黑风寨了,多难写啊。 叫一一寨不香吗? 沈桃安排好众人,这才进了自己的单间茅草屋,疼的嘶哈直甩手。 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她打折了树,她的手也好疼的好么! 冯茗此时已经醒了,把自己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沈桃点亮了屋里的油灯,纸窗映出她“伟岸”的身影。 那“伟岸”的身影手里拎着个条状物做了个抽打的动作。 被抽的是谁还用他想? 习字的众人打了个哆嗦,以前怎么没看出桃儿这么变态…… 沈桃真心委屈。 她不过是拿了一条白布想系在冯茗的眼睛上,以免他被太先进的医疗设备吓到。 只是这白布纠纠缠缠的,她就甩了一把,就被窗外的人误以为她是在抽打肉票。 冯茗颤抖的说:“你不要过来……” 他没能制止沈桃的脚步,声音也越喊越大,越喊越惊恐,“你不要过来啊!” 习字的众人瑟瑟发抖,真残暴啊。 沈桃又挥了两下白布,准备把冯茗眼睛蒙上。 冯茗以为沈桃要勒死他,更加惊恐:啊!!!!!啊!!啊! 啊的非常有层次,且啊的很持久,然后大脑缺氧,嘎一下晕过去了。 呵…… 晕了正好,省事。 沈桃蹲在冯茗的身旁,两人倏地在茅草屋中消失。 等现身时,已经到了系统一级手术室里。 手术室干净的都反光,不仅仪器齐全,墙体还打造成了入墙式的格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药品。 冯茗正躺在手术台上,上方几盏大灯正对着他的腹部。 一级手术室里没有助手,凡事都要沈桃亲力亲为。 沈桃忙的脚打后脑勺,足足六个时辰才完成缝合,衣服都湿透了。 啧啧。 冯茗体内的残胎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四肢,却无头。 且残胎过大,压迫到冯茗的脏器,若是放任它继续发育,冯茗早晚嗝屁。 冯茗在手术室里挂点滴,苦逼的沈桃则在搞打扫。 艾玛。 以前光手术不打扫。 现在才知道,打扫和消毒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天光放亮,沈桃听到敲门声。 她人在系统里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心念一动,她和冯茗同时出现在茅草屋。 怕冯茗醒来不信自己腹中有残胎,切割下来那个东西也被沈桃带出来了。 敲门的人是刘婶,见识过沈桃昨夜殴打肉票的凶残行径,她端碗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沈桃把被子扔在地上,掩住冯茗后才开门。 “大.大.大.大……大当家,吃.吃.吃.吃……吃饭了。” 她手里的碗抖来抖去,野菜糊糊都快撒出来了。 沈桃接过饭碗,张开嘴一口把野菜糊糊灌进去,又把碗交给刘婶,“我没睡好,还要休息一会儿,别让人打扰。” 刘婶子端着碗,倒着小碎步往后退,等退出一定距离,脚下生风的跑了。 她逢人就说:“大当家说了,她要睡一会儿,你们别弄出声音啊。” 大家奔走相告,“大当家要睡觉,你们别弄出声音。” 继续传:“大当家说不许弄出声音,否则抓进去折磨。” “大当家说了,谁敢大声呼吸,捏死他!” 黑风寨也就五十来号人,一段话就被传的面目全非。 这要是再多些人,指不定就要传沈桃吃肉票了。 沈桃睡了一个多时辰,脑海里发出叮的一声响。 【患者苏醒,手术判定成功,系统奖励即将发放,请宿主接收。】 沈桃立马清醒,点击接受奖励。 系统显示出几行字。 【手术奖励,好运值增加三点! 普通人好运值维持在5点左右,宿主原始好运值3点,增加3点,共计6点,比普通人要幸运一些,也只是一些。 高产种子5种(玉米种3粒、水稻种3粒、小麦种3粒、土豆3颗、红薯3颗),种子已经放入系统自带空间,可随时取用。 系统空间只能存放粮食,不用做其他尝试。】 种子虽然不多,可经过反复培育就能得到许多许多种子,这就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沈桃很满足。 第9章 有肉票她是真折磨 沈桃激动的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打算查看一下给她带来好运的肉票。 冯茗已经苏醒,眨巴着眼睛,满脸委屈的同沈桃对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肚子还这么疼?”冯茗气息微弱的询问。 沈桃跳下床,在冯茗身旁蹲下。 她拽过冯茗的胳膊,搭上他的脉。 她不会号脉,却可以通过脉象搏动的程度判断病人的健康状态。 半分钟后,她松开冯茗的胳膊,又扒开他眼皮看了看。 冯茗从来没和女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别扭的把脸别到一边。 沈桃笑了两声,“小子,你就庆幸遇到的是我吧。昨天晚上,我已经给你做了手术,把你的肚子里的病灶取了出来。 你肚皮现在虽然有点疼,等彻底愈合后和普通人没两样。” 冯茗傻了。 每个字他都听懂了。 连在一起他怎么就不明白意思了呢? 手术? 啥意思? 他轻微动了动,肚子疼的不得了。 把肚子里的病灶取出来?莫非她把自己肚子划开了? 人被剖开肚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沈桃看着冯茗的表情变化,十分有成就感。 古人就是有意思,一个开腹手术都能把他们吓坏。 沈桃看冯茗的表情如梦似幻,直接拽住他的手,往他腹部带。 冯茗想挣扎,怎奈根本没有沈桃的力气大,只能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搭在肚子上。 冯茗摸着平平的肚子,震惊的张开了嘴巴。 他肚子平了! 他肚子终于平了! 难道这女的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把自己肚子给剖开了? 完了,他要死了。 他闭上眼,不想再和沈桃多说,静静的等待死亡降临。 沈桃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等死? 我经手的手术你还想死?你对得起我昨晚奋战一整夜的艰辛吗? 沈桃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带着蛊惑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吗?” 冯茗不出声。 憋了几秒,他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疑问,问了出来,“我得的是啥病?” “你怀孕了。”沈桃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一直假装平静的冯茗破功,“你胡说!!古往今来只有女子孕育生命,哪儿有男子孕育生命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 沈桃指了指从他腹部取出的东西,“喏,那个就是从你腹部取出的胎儿,你要是不信,等你好了以后自己看。” 冯茗就像那个探头的老乌龟,伸着脖子使劲看。 他只隐约瞧见一团被包裹的血乎淋啦的东西,吓的脑袋一下落了回去。 沈桃继续道:“当然不是你怀的,当年你的母亲怀了双胎,一个是你,一个是那团肉。 你发育的比较好,就把另外一个胎儿吸收了。 随着你长大,这个胎儿也在你身体里持续长大,压迫到你的内脏,导致你吃不下,睡不着,呼吸费力,偶尔还有剧烈的腹痛感。 你感觉一下,这东西取出来以后,你是不是舒服多了。” 冯茗cpu都被干烧了。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反正这女人说的对,他现在虽然腹部有痛感,但这种痛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并且他真的呼吸顺畅了很多,并且感觉到了肚子饿。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舒适。 冯茗想了半天,弱弱的问了一句,“这么说,我真的不会死?” “死不了,不过肚子上的伤口得养一阵子。你暂时留在这里休养,你家那边还需要你写个纸条通知一声,以免他们把我们当成匪徒,再报官。” 沈桃说完,起身离开,去找老六叔要纸笔。 拿回纸笔,沈桃把纸直展示在冯茗面前,让冯茗方便躺着写。 冯茗小命还捏在沈桃手里,自然沈桃说什么他写什么。 躺着用毛笔写字,墨汁滴了一身不说,还弄了冯茗一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写成一封家书。 大抵意思是他遇到神医,神医脾气怪癖,除了患者以外不喜旁人跟着,这才没带小厮和马夫。 他现在很好,不日就归家,希望家人不要惦记云云。 写完信,他还跟沈桃交代了自己家的住址。 沈桃展开纸看了一遍,觉得满意,这才出门叫了老六叔。 昨天沈桃说今天要考黑这个字的写法,老六叔写的糊里糊涂,就怕沈桃考。 怕什么来什么。 这一早上沈桃已经喊了他两次。 他小心的走到沈桃跟前,询问:“大当家,什么事?” 沈桃把家书递给老六叔,“喏,你亲自下山走一趟。送到城东冯家,小心点别被人抓到,顺便买袋米回来。” 虽然她不在意吃的是什么,可她在意营养。 再吃野菜糊糊,她眼珠子分分钟绿给你看。 老六叔心里美的很,只要不考他字,让他干啥都行。 更何况,这送的必定是勒索信。 这事他最在行! 老六叔拿着信,牵上马就往山下走。 马无奈的打了个响鼻,你们是一天都不让我歇啊。 回到房间,沈桃没理会冯茗,躺在床上思考黑风寨的生计。 想着想着,她又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中午,醒来时她又去看冯茗。 手术过后最怕伤口感染,得多注意着点。 她翻身下床,就看到冯茗满脸通红。 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不烫啊,那他脸红个屁。 感知到沈桃的靠近,冯茗羞臊的把脸转到一边。 他特娘的想尿尿,都快憋炸了。 可这屋里就俩人,这让他怎么说? 他不要脸的吗? 这时候,刘婶又来送午饭野菜糊糊了。 沈桃接过糊糊就要关门,刘婶子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他……他不用吃吗?” 沈桃无所谓的说:“不用,他还没放屁。” 刘婶子懵懂的离开。 她实在搞不明白放屁和吃饭有啥关系。 她可以一边放一边吃呢。 算了,大当家的事她还是少管,想到这儿她又看了眼被沈桃一掌劈断的大树,夹着腚沟子跑的更快了。 沈桃不知哪里来的恶趣味,端着碗专门坐到冯茗能看到的地方,吸溜吸溜的喝起来。 听到水声,冯茗更难受了,身体止不住抖动。 沈桃终于回过味儿来。 这老爷们是想撒尿啊。 现代手术后都是上导尿管的。 只是这现代的东西给冯茗用上,她担心冯茗吓到,于是忽略了。 她走到冯茗面前问:“想小解是吧,我帮你。” 冯茗听了这话,羞愧的都快要自杀了。 他以为沈桃就是说说,毕竟哪个大姑娘真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扒男人衣服的。 但沈桃是谁?她是一名医生。 医生在上班时间是没有性别意识的。 沈桃伸手就要撩他衣摆,直接把冯茗吓的哇哇大叫。 表情都变形了。 好像沈桃是那个老流氓。 叫了一会儿,他不吱声了,脸红的要滴下血来。 沈桃肉眼可见地上淌出黄汤子——呵。上火了啊。 冯茗羞愧的紧闭双眼,只要没人出声,尿裤子这件事就没发生过。 沈桃真想冲他怒喝——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算了,叫两个人进来给他裤子换一下吧。 沈桃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嘶——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黑风寨的人就好像视频慢动作一样,那脚抬起老高又轻轻放下。 看见沈桃出来,他们干脆站那儿不动了。 沈桃指了其中一个人,他本名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大奎。 “大奎,你过来。” 大奎抖若筛糠的靠近沈桃。 “你去找条裤子,给里面那个人换上。” 大奎以为沈桃要考他字呢,脑瓜子里反复思考着黑字怎么写。 怎料黑子笔画太多,在脑子勾来勾去,最后变成了一团黑线。 现下听到沈桃发令让他干别的事,他激动的一连声应下,转身朝茅草房跑去。 不一会儿,他就拿了条不知道是谁的破裤子回来,钻进沈桃的房间。 一进门,大奎差点没吓晕过去。 地上扔着一个血淋淋的布团,里面不知道包的啥。 而昨夜抬回来那个男人肚子俨然已经平了。 这还用想吗? 肯定是大当家把他肚子给剖开了! 大当家真狠啊! 老当家让他们手上沾血,然后杀了个野兔给他们每人抹一下。 可现任大当家她不一样。 有肉票她是真折磨啊。 第10章 冯夫人平生只爱两种东西 大奎颤抖着手给冯茗解裤子。 冯茗以前虽然大着肚子,但生活可以自理,还没被人扒过裤子。 而大奎的手抖着,总是能摸到他的皮肉,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冯茗想挣扎,怎奈他肚子疼得厉害,只能任由大奎给他换上裤子,又清理了地上的脏污。 大奎从沈桃房间出来后,火速逃回房间。 房间里有几个兄弟怕被沈桃抓包,都猫着不敢出去。 大奎一进屋就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大奎!你这是咋了?”有人问。 大奎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又回头瞟了一眼,确定沈桃没追过来,这才胆战心惊道:“兄弟们,吓特么死我了!你们知道大当家的怎么处理那个肉票了吗?” “怎么处理的?”四五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奎。 “大当家她……她把人家肚子给割啦!血乎淋啦的。那小子是真惨啊,因为太疼了,都疼尿了!” “啥?大当家为啥割人家肚子?” “还能为啥,肯定是人家大着个肚子,她觉得有趣,就剖开看看呗。” “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沈桃还在黑风寨各处晃悠,想着怎么拉近和寨民的关系。 却不知寨民们躲在房间编排她。 她现在的形象,简直比夜叉还凶狠。 老六叔骑着马溜达溜达到了县城。 冯茗他家现在已经闹翻了。 冯夫人——也就是冯茗的娘,她是县令的妹子。 她平生只爱两样东西,一个是她的儿子,另外一个就是猪蹄子。 儿子丢了,她都没心情吃猪蹄子。 餐桌上摆的猪蹄子就在眼前,她连碰都没碰,拿着手绢对着猪蹄子垂泪。 知道的人,明白她在哭儿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不让她吃猪蹄子呢。 马夫和冯茗那个嘴欠的小厮屁股都被打开花了,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妹妹啊,你可别哭了。在我的地盘上谁敢不长眼的绑架茗儿?他是活够了吗!你放心,哥哥已经派出大批人手排查,务必把茗儿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来。”县太爷说话的同时,用筷子夹起一个猪蹄放到妹妹碗里。 “妹妹,来,快吃口猪蹄,你瞧瞧你哭了这么久,人都瘦了,哥哥心疼啊。”县令兄妹胖得一模一样。 胖的如出一辙。 冯夫人不依,桌子下的腿使劲蹬:“哥,你不要动你县衙里的人!听这两个没用的下人说,茗儿是被人绑票了。县衙的人要是到处去巡查,那些匪徒肯定不敢来送信! 到时候他们一狠心,再把茗儿给……” 冯夫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哭得更凶了,声音堪比杀猪。 “好好好!我这就把人都撤回来,把围着你们冯府的人也都弄走!”县令招来一个手下,吩咐他传话把人撤走。 冯夫人依旧不依:“你也走!” 县令大人早早就来了冯家,早饭午饭都没吃。妹妹赶他走,他也不好不走,只是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桌上的猪蹄子。 原本冯家被人包得像个铁桶似的,现在人撤走了,正好方便了老六叔。 老六叔打马跑过冯家门口,把信包在一个小石子上扔进院墙。 屁股下面的马激动。 我靠,到家啦! 它刚想往门口靠,屁股就挨了老六叔一鞭子。 马疼得一嘶哈,它也就是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肯定呐喊:住手!你给我住手!我不回家还不行吗? 于是马在冯家绕了一圈又离开了。 冯家人被小石子惊动,看到了那张纸条。 小厮赶紧捡起枝条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夫人!夫人!绑匪送信来了!” 冯夫人颤抖着一身肥肉迎上去,“快给我看看!” 她展开字条读起来,随后用力地拍了几下胸口。 “哎哟,我的茗儿原来是遇到名医了!吓死我了!”她把纸条往自己夫君身上一撇,就回到桌前坐好,抄起筷子夹了一个猪蹄,吃得满嘴流油。 冯茗他爹展信一看。 是一封家书。 可他没自己夫人心大。 他担心这是绑匪的计谋,于是靠近正在吃猪蹄的夫人,怯懦开口:“夫人,这怕是绑匪的缓兵之计吧。” 冯夫人一摆手,“不能,我儿子的字我了解。你瞧瞧他最后面那个签名,尾巴勾成一个心形,茗儿开心的时候写字就是这样!” 冯老爷展开了信又仔细看了眼签名,果真看到茗字的最后一笔勾成了心形。 他的心刚放下,面前的碗里就多了一个猪蹄子。 “夫君,吃猪蹄子啊!”冯夫人没心没肺地说。 冯老爷看了眼油腻腻的猪蹄子,吃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平日夫人酷爱猪蹄,不许他抢的。 今日莫非是夫人高兴? 算了,卖她一个面子,吃了吧。 夫妻俩开心地啃起猪蹄,殊不知黑风寨里的儿子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冯茗以前肚子总被压着,所以吃不下东西。 现在残胎被取出,饥饿感一波一波袭来。 他脑海里闪过烤鸡,红烧肉,还有他娘最爱的大猪蹄子。 只可惜那个女人压根不给他吃东西,就知道躺床上呼呼大睡。 沈桃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伸了个懒腰,又低头看了眼冯茗。 冯茗肚子咕噜噜地叫着。 沈桃就像没听见似的,趿拉着鞋走了。 冯茗:???是我肚子叫得不够响亮。 沈桃出门转了一圈。 她就奇了怪了,这些人看见她好像恭敬了很多呢。 恭敬中又隐隐夹杂了点恐惧。 主要表现就是见她就鞠躬,还是一只手捂着肚子,深深地鞠躬。 鞠完躬转身就跑。 沈桃在迷茫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成就感。 嗯。不错。 他们肯定通过她朴实无华的外表,看到了她的人品。 她是用人品感化了他们啊! 人品个屁。 人家是害怕你割肚子好吧。 你外表那么厚,谁能透过去看到你的人品? 快到晚饭前,老六叔骑着马回来了,马背上还驮着一袋米。 本以为大家伙会像平日里一样欢快地迎上来,怎么今天没人理他呢? 老六叔大声地吆喝:“来个人啊,来扛米啊。” 没人尿他。 老六叔不得不把米扛下来,一边走一边喊兄弟们的名字。 走到拐角处,鲁齐忽然冒出来。 他一只手断了,用木棍固定挂在脖子上,这不耽误他用另外一只手。 他一把捂住老六叔的嘴巴,训斥道:“你不要命啦,你喊那么大声干啥?” 老六叔被捂着嘴,乌拉乌拉地说着什么。 鲁齐贼眉鼠眼地看了一圈,然后说:“老六,今天你不在,大当家可是把那个肉票的肚子给剖开了!她还说了啊,谁大声说话就捏死谁。” 老六叔被捂得眼含泪花。 鲁齐赶紧松手。 老六叔深吸一口气,差点yue出来,“你刚才打哪儿来?” 鲁齐把手在脏了吧唧的衣服上蹭了蹭,“这不刚从茅坑出来,就碰见你呜呜喳喳的吗?” “你手很味儿,你不知道?!” 第11章 别在意细节 鲁齐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还自己闻了一下。 “确实有点味儿,哎哟。我说老六,你别在意那些细节。” 老六叔:…… 鲁齐搂着老六叔进屋,又把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老六叔默默地把脖子上的动物牙齿塞进衣服里。 比变态,他真是比不过大当家啊。 因为老六叔带了米回来,晚饭黏稠多了。 至少是沈桃一口灌不下去的程度。 她端着碗回到房间,问冯茗:“喂,你排气了没?” 冯茗一脑袋浆糊。 何为排气? 沈桃看他一脸懵懂,只能用通俗语言解释:“就是你手术过后放屁了没有!” 冯茗脸又红了。 这啥姑娘??? 一天天就关注撒尿放屁这点事!! 他咬紧牙根,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不能吃东西,啥时候放屁啥时候吃!” “你……”放屁才能吃东西,这是什么道理? 哼,我冯茗有种,就算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沈桃睡了一天,吃过晚饭就精神的不得了。 对了,昨天晚上她教了众人一个字来着。 她要验收成果。 沈桃走出屋,拍了拍手,“来,全部人听着,到这边集合!” 老六叔心里一咯噔。 来了来了!! 这是要考他们字了。 原本还记得黑这个字的大框,今天让马颠了一天,连大框都忘了。 众人稀稀拉拉地站了一堆。 沈桃很不满意。 军事化管理都不懂,一盘散沙。 她亲自上手,把大家拽来拽去,终于让他们站成整齐的两列。 “大家都听好,以后我喊集合,你们就像这样站成两排。” 沈桃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递给排头,“来,把黑字给我写一遍。” 那人求助地看向后面的人。 后面的人看天看地看脚面,就是不看他。 那人抓耳挠腮,黑咋写来着? 黑怎么这么难啊?! 五十三个人一个个测下来,全军覆没。 沈桃昨天说了,谁不会写就罚他和自己对打。 可在场没一个写出来的。 法不责众,全打一遍明天连干活的人都没有了。 沈桃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一个惩罚。 就换成喊口号吧。 毕竟服务区开起来以后,还需要一批优秀的推销员和讲解员。 她说道:“大家跟着我学啊:顾客,欢迎光临~ 鲁齐,你喊一声给我听听。” 鲁齐也不扭捏,气运丹田大吼一声,“顾客!欢迎光临!!” 沈桃额头降下三条黑线。 顾客欢迎光临几个字,你喊出了小子拿命来的架势… 沈桃捧出一张笑脸,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循循善诱道:“声音要柔软,顾客,欢迎光临,那个临字的音调一定要上扬,要轻快,要婉转,要让人如沐春风!来,大家都练习一下。” 五十多个人不阴不阳地喊起来。 有人尖细,有人粗犷。 树上的鸟骂骂咧咧地打着翅膀飞走。 玛德。吓鸟一跳。 足足练了一个时辰,沈桃选了几个喊的比较好的人。 有大奎、鲁婶、刘婶等十人。 “你们十个人明天天一亮就跟我走!刘婶你们今夜用树枝做三十个圆环,固定得结实一点,要这么大。”沈桃用手比划了一下。 刘婶赶紧点头。 她不知道大当家让她做这个东西的目的,但她不敢问。 众人解散,沈桃管老六叔要了二十两银子做本钱,这才回了房。 之前还说白天睡多了担心晚上没觉,可忧思过重的沈桃还是沾枕头就打起了鼾。 冯茗:…… 这姑娘真是干最野的买卖,打最响亮的鼾啊。 沈桃早上是被鸟吵醒的。 这些鸟真是讨厌,叽叽喳喳叫个没完。 沈桃刚一开门,它们就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好像在说:抓不着我,气死你气死你! 沈桃看着飞远的鸟想:你们给我等着,早晚把你们抓住,拔了鸟毛烤来吃。 想到喷香的烤小鸟,沈桃嘴里不争气地分泌出唾液。 昨夜点名那几人已经在屋里穿戴整齐了,只是沈桃的门没开,他们不敢在外面行走,生怕耽误大当家睡觉,会被抓去捏死。 现在听到沈桃的声音,他们都从屋里钻出来。 临走前,沈桃拿出了几片药,直接塞进冯茗的嘴里。 冯茗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嘴里进了东西,嘶~真苦~ 他刚想往出吐,就被人捂住了嘴。 他憋得都翻白眼了,只能把药片生吞下去。 沈桃这才松手,扬长出门。 临走前她又来到老六叔房门外面,拔高声音交代:“老六叔,我今天要带人下山,我屋里那个人劳烦你照看一下。你勤问着点,他要是放屁了,你就弄点米汤给他喝,要是没放屁,不能给他吃知道不。 我中午就能回来,麻烦你了啊!” 老六叔迷迷瞪瞪地应了一声,转脸又睡着了。 大奎、鲁婶、刘婶包含沈桃在内的十一人往山下走去。 大家都害怕沈桃,路上安静得像个小鸡子。 倒是刘婶憋不住话地问:“大当家,我们去山下是干嘛啊?” 沈桃拿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咱们要在山脚下做买卖,得采购点东西。还记得昨天晚上我教你们喊得欢迎光临吗?以后都能用的上,你们要没啥事就练练。” 几个人就在空旷的山林中吼起来。 鸟兽惊散。 由于沈桃一行人起得早,到县城时早市刚刚开始。 常年摆摊的小贩热情地招呼着客人,货郎中夹杂着一些出来卖山货的村民。 他们不好意思张口叫卖,就在角落里蹲着,等着人上门询价。 沈桃买了些针头线脑、豆腐、青菜、糙米、还割了几斤猪肉,林林总总二十来样东西。 刘婶和鲁婶看沈桃花钱如流水,心疼得不得了,“大当家,够了够了。” 沈桃这人最听劝,一劝就停手,“行,先这么多,走,咱们找块空地。” 鲁婶和刘婶面面相觑。 大当家行事好生奇怪,带这么多人出来,还要找空地,这是何意? 不过众人也不敢质疑。 大奎几人很快占了一块地盘,是在集市的最末端。 沈桃交代大奎,“你去那边折两根带叶的树枝,把这里扫一扫。” 大奎赶紧去了。 没多一会儿,地面就被打扫干净。 第12章 空手套白狼 沈桃依次把刚才买的针头线脑摆最前排。 后面一排是青菜豆腐之类。 再往后就是分成几份的糙米。 再再往后是割成小块的肉。 摆好后沈桃看向刘婶,“刘婶,昨晚上你做的圆环呢?” 刘婶子卸下肩头的包裹,把圆环拿出来。 刘婶子做事很细心,树枝做成圆环用线固定住,还打磨得很光滑。 嗯,心里给刘婶加分,干活是把好手。 沈桃与大奎几人一阵耳语,大奎等人脸上先是迷茫,而后眼睛越来越亮。 大奎手里拿了三个环,开始大声同人说话,“我今天就要套到那块肉,给我家开开荤!” “哈哈,你竟说瞎话,你有那准头?我看得是我套中,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几人嗓门洪亮,很快引起周边人注意。 他们纷纷靠过来,“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没看懂,怎么肉就是你们的了?” 大奎立刻解释:“这个摆摊的好生有趣,你们看到地上摆的东西了吗?” 大奎又比划比划自己手里的圆环。 “两文钱一个环,对着这些商品扔出去,套中哪个,哪个东西你就能免费带回家!” 众人瞧了瞧地上的东西。 最便宜的是针头线脑,那也得好几文钱才能买到。 要是自己手气好,真套中了,这不是省钱吗? 婆娘回家肯定夸! 有人当即就要抢大奎手里的环。 大奎连忙躲开,“哎!你这人,我刚六文钱买了套三次的机会,还没套呢,你抢什么抢!” 说着他就要拿环套。 沈桃人瘦瘦弱弱的,白得跟道光似的,看长相就像能做生意的料。 她冲鲁婶使了个眼色。 长相略有些泼辣的鲁婶立刻上前,“这么靠前干什么,往后退,我要划条线!你站在线后面扔!手也不能过线,过线不算!” 众人不依:“这么靠后还能套中吗?” 大家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全都是不满。 鲁婶就有点慌。 她回头看了眼沈桃,只见沈桃冲她淡定一笑,她信心当时就回来了。 她们大当家的是谁? 那可是敢割人肚子的凶徒! 不服咱们碰一碰。 鲁婶立刻凶狠道:“我小本生意讲的就是规矩,离这么近我还用你套什么?我全送你给算了!” 看鲁婶这么凶,围观的人都消停了。 人家说的也没毛病。 离那么近,白送人算了呗。 全送完了,他们排在后面的人还玩个屁。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你们前面的人快点套,别耽误我们后面的人拿肉!” 大奎被催促,假意对着那块肉瞄准。 他拿着圈比划了一下,众人以为他要扔出去,没想到他又收回来了。 “靠!虚晃老子一下,你倒是扔啊!犹豫什么!” 大奎在众人的催促下扔出第一个环。 那环差那么一扭扭就套中豆腐。 众人遗憾地一拍大腿,比他们自己套还激动。 “废柴啊!要是我,那块豆腐就拿定了!” 大奎又继续扔出第二个环,险险套中肉。 排在大奎后面的人看大奎这么废柴,就想抢大奎的环。 大奎躲过那人抢环的手,快速扔出第三环,又落空了。 他故作遗憾地直拍大腿,“再给我来三个环,我不甘心!” 鲁婶一笑。 “不好意思,一人最多三次机会,想玩再去后面排队!” 这是沈桃故意设计的。 多套几次肯定能找到手感,再套的话说不定会套中,那她不就赔了吗? 她能空手套白狼,但是白狼不能空手套她。 大奎三次机会全失,心里有些失落。 这玩意,它有瘾啊,他还想套。 刚才排在大奎后面那人,可不是托。 货真价实地交给鲁婶六文钱,换了三个环。 他野心贼大,别的都不看,只冲肉招呼。 只可惜他是个眼睛瘸的,别说沾上肉边了,劲儿使大了,都扔外面去了。 他叫嚣着再有一次机会肯定能中,然后去后面排队了。 排队之人的心,都被扔圈之人捏在手里。 每每没套中,感叹声此起彼伏。 一连八个人都没能套中。 终于,第九个人的最后一环,套中一块肉。 鲁婶当即把肉拿起来,塞在他手中。 那人激动地拎着肉四处显摆,更多的人跑来看热闹,然后加入。 套圈队伍足足排出去二十多米,男男女女都参与进来。 沈桃一看生意这么好,立刻叫来藏在人群中的其他人,吩咐他们照原样再买两份,再起两个摊位。 好在刘婶子做了很多圆环,够用。 苦于排队的众人看到不远处又起了摊子,大叫道:“快走啊,去那边能抢到前排。” 排在后面的人呼啦一下跑走了,给鲁婶这个摊子减轻不少压力。 平日早市一个多时辰就散了,今天因为套圈游戏的出现,一直热闹到中午才结束。 沈桃等人收拾了摊位,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算账。 三个摊位,每个摊位都有近两百个人光顾过,基本都是选择套两个圈。 也有那个大犟种套三个圈,套不住就再排队重新套。 每个圈收两文钱,拢共进账2534个铜板。 除去被套走的东西,净盈利1130个铜板,一两银子多些。 大奎、鲁婶、刘婶等人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铜板,高兴得泪花直闪。 他们要是有这个赚钱的能力,还落什么草啊。 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他不香吗。 沈桃对此也很满意。 她知道这不是赚钱的长久之计,明天就会有人效仿,而人们除掉最开始的新鲜劲儿,也不会再上当。 反正黑风寨也需要采买这么多食物。 她只是在吃掉这些食物前,让食物发挥余热。 沈桃一行人下山后,黑风寨的人才起床。 刘婶不在,其他女眷接替了做饭的活计。 大家灌过早饭的稀粥,按照平日的分工出去干活。 砍柴的砍柴,捡野果的捡野果,给猎物下套的下套,各司其职。 寨子里只剩下——等着冯茗放屁的老六叔,断了手的鲁齐,还有肉票冯茗。 老六叔悠悠哒哒往沈桃房间走。 鲁齐从后面跑上来,“老六,等我一会,我也去瞧瞧那个肉票。” 两个中老年baby探头探脑地打开沈桃的房门。 屋里的门板上躺着冯茗。 身下又是一滩尿。 冯茗本人紧闭装死。 他无法向另外两个大老爷们解释,自己喊了一早上也没人搭理,最终只能尿裤子。 还是晕着好。 晕了就不用向任何人解释。 老六叔用手捂着脸,快步走进去,把沈桃的枕巾搭在冯茗眼睛上,避免他看到自己的长相。 “噗呲噗嘶,进来。”老六叔冲鲁齐发信号。 鲁齐也进了屋。 第13章 一裤之尊 两人掀开冯茗的衣服,看到那被缝合的伤口,打了个寒颤。 真变态啊。 不仅割了肚子,还像缝衣服似的给人家缝上了。 这小子也真命大。 都伤成这样了还吊着一口气,还能尿一裤兜子。 老六叔动作利索地把冯茗裤子扒了,而且丝毫没打算再给他换一条的打算。 饶是冯茗脸皮再厚,也无法接受自己薄被下光不出溜的事实。 他脸红得快要滴血,弱弱说道:“求好汉给留条裤子。” 老六叔惊奇:“你没晕啊!小子你命真大!对了,你放屁了没?” 老六叔谨记沈桃的话,这小子要是放屁了,就给他喝点米汤。彡彡訁凊 冯茗:…… 他要裤子,和放屁不放屁有关系? 行,这一山头的人脑子都有那个大病。 不放屁不给吃饭,不放屁不给裤子,这是什么道理? 说实话,他今天早上还真的放了屁。 而且还放了一个连环响屁。 本来他不打算说出来,可这两人实在太过分了。 他为了一裤之尊,老老实实把放屁的事交代了。 老六叔一听,赶忙出去端了碗米汤过来,扶起冯茗的头就给他往下灌。 冯茗:……哎哎哎,不对,我不是要喝米汤,我是要裤子!!! 老六叔才不管那个,大当家交代的事他必须安排好。 这米汤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冯茗的头扎在碗里都吹泡泡了。 理智告诉他不食嗟来之食,可胃说你放屁。 米汤带着食物的香气,已经把他熏迷糊了。 嘴巴也有自己的思想,主动地吞咽起来。 他从被动喝米汤,到主动寻求米汤。 若不是舌头不够长,那都得出来打配合,把碗里最后一点米粒刮走。 喝完米汤,老六叔把冯茗的头放下,和鲁齐一起离开了。 还沉浸在食物美味里的冯茗回过味儿来,在屋里放声大喊:“裤子!我要裤子!” 任由他叫破喉咙,也没人给他穿裤子,任由他在薄被下挂空挡。 沈桃一行人散摊后又买了不少粮食,以及锯子、尺子、凿子、刨子等木匠工具。 尺子、刨子各一个就够用,锯子、凿子每样拿三把,就这些工具足足花掉十五两银子。 沈桃带得二十两,以及赚到的一两多,花了个精光才住手。 沈桃之所以买这些东西,是因为县城东西卖得太稀松平常,根本没什么可以当成特产来卖。 既然没有特产,那她就自己打造一个出来。 而她最喜欢干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活。 黑风寨的山头上那么多树——只要工具使得好,大树全身都是宝! 一行人回到山寨时,将将下午三四点钟的样。 山寨的众人也都收工回来,有人在劈柴,有人在打理采到的野果,有人在浆洗衣物。 一看到沈桃,他们纷纷站起来行礼,而后才继续忙手里的活。 沈桃赞叹。 老沈把人都调教得真好,各司其职,没有人偷懒。 呵。 他们不偷懒和老沈真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你恐吓得好。 安置好买回来的米面,鲁婶、刘婶、大奎等人就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吹嘘今日做生意的盛况。 大奎:“你们不知道,我就打了个样,大家都急得到我身后来排队了!” 有人急着问:“到底怎么玩的啊?哎呀,咱们也有东西,你给我们演示一下。” 几人手脚麻利地布置出套圈所需东西,刘婶则从背包里宝贝的拿出圆环分给众人。 大家玩得那叫一个高兴。 也感叹沈桃能有如此巧思。 老六叔倒是没心情玩,忧心忡忡地靠到沈桃跟前,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沈桃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最终扰得沈桃张口,“有话就说。” 老六叔组织了半晌的语言才道:“桃儿,冯家这票钱,咱能不能少要一点?” “嗯?”沈桃拧眉看过去,若不是老六叔提醒,她都忘了肉票的事。 不过老六叔不是把抢劫致富当成人生目标吗? 他怎么忽然提出少要钱这事了? 老六叔继续道:“你把人家…那样了,孩子没少受苦。他都遭那么许多罪了,回头再要那么许多银子,咱就有点过分凶残了! 用老当家的话说,这叫不讲江湖道义!” 沈桃高看老六叔一眼。 没想到老六叔还有这样的觉悟。 看来以前喊的狠话,也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的空口号。 沈桃点了下头,“既然老六叔都这么说了,那就给老六叔一个面子,让他在这里再将养两天,就让他下山。” 老六叔连连点头,还冲不远处的鲁齐挤挤眼睛。 看来俩人因为这件事没少研究。 黑风寨的众人得了个套圈的新游戏,每个人都想上手试试,老六叔和鲁齐也不例外。 沈桃则拿了纸笔去了“议事厅”。 她把纸平铺在桌上就开始画。 她画的是孔明锁,一套有好几个样式,大抵都是木块根据榫卯结构扣在一起。 许多大人把这个当成益智玩具买给小孩玩。 前世上大学时,同寝室的小妮子给自家小侄子买了一套。 她本来是想自己试玩一下的,结果弄开以后就合不上了。 全宿舍的人群策群力,又加上看说明书,才弄明白怎么扣回去的。 沈桃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反复玩了两天,弄清了构造才算罢。 她按照回忆把孔明锁一片片画出来,尝试在脑海里组装。 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出门去喊人。 黑风寨的桌椅板凳都是一个叫山虎的中年男人打的。 他没什么木匠基础,全靠自己瞎琢磨。 只是工具不齐全,做出来的东西不美观。 现在工具齐全,又有了图纸,山虎做起来能得心应手一些。 沈桃在门外一声大吼,山虎就可怜巴巴地过来了。 一步三回头,似想在旁人的眼中找到答案,他怎么得罪大当家了? 众人也是一脸迷茫。 沈桃把图纸递给山虎,又送上刚买的木匠工具,“山虎,家具都是你打的,我看做得很不错。我想做这些东西,你看你能行吗?” 山虎抚摸着工具,就好像这是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 他看了看沈桃的图纸。 觉得超简单的,就拍着胸脯保证,“大当家,交给我,保证能做成!” 沈桃明白有一句话叫:眼睛说我会了,手说你放屁。 她不相信山虎看一次就能精准掌握,就打算和他一起干。 山虎在茅草屋后面找出很多做家具的边角碎料。 大当家要做的东西看起来就不大,这些边角碎料足够。 沈桃本以为山虎操作起来会遇到问题。 可没想到山虎异常有天赋,一阵操作猛如虎,碎沫子满天飞,然后一个孔明锁就出现了。 沈桃拿着拼了一下。 竟然成功了! 就是边角有点毛躁,还需要打磨。 黑风寨啥都不多,就人多。 沈桃喊了一嗓子,就来了八九个人帮忙。 第14章 开始做买卖 沈桃开始分工。 她吩咐一人专门在残料上标注尺寸。 另外两人拿锯子玩命地锯出大框,山虎再用锯子精加工。 再有三人凿出需要配合安装的凸起或凹槽。 每做好一片,就交给那些闲着的人去把玩、打磨。 众人分工合作,在月亮爬上树梢时终于做成了二十个孔明锁。 别人干活的时候都知道聊聊天,而山虎这个人话特别少,就知道埋头苦干。 手都磨出水泡了。 沈桃看向山虎,说道:“山虎,你是个好样的。等咱们黑风寨走向正轨,我一定好好地奖赏你。” 反正黑风寨现在还没走上正轨,大饼谁不会画啊! 古时候的人心思都特别单纯,谁对自己好,那就肝脑涂地地想要报恩。 山虎也不例外。 他不但不觉得苦,还觉得很喜欢,觉得学到了很多,更感谢沈桃给他这个机会。 山虎眼眶有点红,连连说道:“谢谢大当家!谢谢大当家让我表现!” “好了,吃饭吧,吃完饭今晚还有事安排!” 山虎红着眼去吃饭,沈桃则着急地灌了口饭,又跑到议事厅去写东西。 大抵就是孔明锁的妙趣。 孔明锁又叫鲁班锁,是鲁班为了测试自己的孩子是否聪明而制作。 看似简单,实际奥妙无穷,适合用来锻炼小儿身心,使其聪慧。 沈桃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鲁班,她不敢贸然盗用他的名字,怕经不起推敲。 于是称孔明锁是她偶然间得到的,把玩后觉得趣味无穷,故而拿出来售卖,只为慧及小儿。 她又修改了几遍稿子,抄写了几张,这才拿着出门。 她大喝一声:“集合!” 吃完饭正坐在门口鼓弄孔明锁的人,赶紧按照沈桃昨天的要求站成两排。 沈桃背着手说道:“今天咱们黑风寨的人在山下赚到了一点点小钱,这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众人喊:“知道了!” “好,鲁婶、刘婶出来!” 鲁婶和刘婶探出头对望一眼,心中有点欣喜。 莫非是让她俩明天继续去早市做那套圈的生意? 她们可以的! 沈桃道:“你们两个明早带上一个结实点的老爷们,继续去早市摆摊,只是不做套圈买卖了。” 鲁婶着急:“大当家,套圈多挣钱啊,为啥不做这个买卖了?” “套圈的生意明天就会有很多人模仿,没法做了。一会儿大家散开后你们俩来找我,我教你们一个新的法子!” 鲁婶听了解释,心中还是有些气不过。 明明是他们先摆套圈摊子的,凭什么就要被别人挤黄? 沈桃投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继续交代,“大奎!” 大奎走出来,憨厚地挠了挠头,“大当家。” “大奎你选几个能说会道的人和你一起下山,就在咱们山脚下支一个摊子,卖咱们今天晚上做的孔明锁。 还记得顾客欢迎光临这个喊法吗?明天记得要用上。 明早我会和你一起去,给你们做个示范!” 大奎点点头,心中对做生意有了一丝向往。 “今天晚上帮山虎的几个人,明天继续帮山虎做孔明锁! 山寨剩下的人由鲁齐统一分配,担负起做饭、砍柴、摘野果这些活计。 目前咱们黑风寨还没有正经的来钱渠道,所以大家都辛苦一些。 每一个人的劳动都值得尊重,但凡让我知道你们互相之间瞧不起,勾心斗角,呵呵呵呵……” 沈桃一阵干笑。 说实话,要是他们互相勾心斗角,要怎么处理她还没想好,这个干笑不过是给她自己撑场面的。 可听到众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们害怕得一哆嗦。 要是他们勾心斗角,大当家怎么对付那个肉票说不定就要怎么对付他们!! 那肉票真是命大,还能活着。 他们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肠子流一地啊! 众人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扯着嗓子回应:“知道了大当家!” “好,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沈桃满意地一挥手,众人立刻散开。 大家真挺上道啊。 人一散开,老六叔急急火火地冲到沈桃身边,委屈地说:“大当家,我干啥啊?” 沈桃真是一时半刻没想到给老六叔分配什么活,于是道:“你这几天就专门照顾那个肉票吧。” 老六叔撇嘴,“我都替他求情了,还让我照顾他?真是美死他了!” “老六叔,这一次我误打误撞把他肚子弄平了,虽然咱们不管他家多要赎金,可他们家不能不懂事吧。 你好好照看他,回头肯定有好处! 所以你的任务非常艰巨,是他们都不能比的。” 老六叔顿时被忽悠瘸了。 使劲地压抑着脸上的兴奋,“好,就听你的大当家!” 老六叔前脚离开,鲁婶和刘婶后脚就找来了。 沈桃盯着她俩好半晌,盯得她俩都有点发毛了。 刘婶频频低头,倒是鲁婶还能和沈桃对视。 沈桃道:“鲁婶,以后咱们黑风寨做买卖,少不了需要一个泼辣的人撑场面。 但这个泼辣的人说不定会遭人唾弃,但是钱肯定能实打实地赚到口袋里。 你愿意不愿意当这个角色?” 鲁婶当即道:“那有什么难的,只要钱进了口袋,他们说什么与我何干!” 沈桃把自己的剧本讲给两人听,末了,她拍了拍鲁婶肩膀,“你回去和鲁齐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了,你明天就去。他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另寻他法!” 鲁婶切了一声,“这有什么商量的,他要是不同意,我就……” 鲁婶一挥拳头,“反正他手断了以后,他也打不过我。” 沈桃很欣赏鲁婶的爽利劲儿,赞赏一声后,就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沈桃回到房间,因为累极了也懒得点灯。 她摸索到冯茗旁,刚要探他鼻息,他就自己说话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还觉得自己是君子,没想到偷听人家说话!” 冯茗红着脸反驳,“你们说得那么大声,我想听不到都不行,不是偷听!” 还有力气争论,看来这人好着呢。 沈桃弄了两粒药,和早上一样趁冯茗不注意塞他嘴里,随后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她脑子里不停盘算,老六叔之前下山买了袋二十斤左右的米。 黑风寨五十多号人,一天三顿稀米汤,这二十斤的米袋子一天就空了。 要保证黑风寨的人活着,至少得每天有二十斤米的进账。 一斤米八文钱,二十斤米就是一百六十文。 再填点盐巴,偶尔买点荤腥,一天就得合到两百文花销。 黑风寨现有存银一百三十两,还上周家还需七十两。 任重道远,压力山大啊! 反正孔明锁没什么成本,一个锁就卖它二百文。 一天骗一个人,黑风寨的伙食就有着落了。 沈桃又呸了自己一声,什么骗人,她卖的是头脑好吧。 沈桃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压根没听到冯茗在低声和她说话。 冯茗说:“喂,我家还有点银钱,这次我要是真的好了,我给你一些钱吧。或者合伙做生意也行,反正我也不喜欢读书。” 没人应他,鼾声响起来了。 冯茗:……睡睡睡,你睡死好了! 第15章 初初踏入商场 第二天天还没亮,黑风寨就热闹起来。 鲁婶和刘婶,以及她们决定带下山的壮老爷们大山,正在排练。 要带下山售卖的野果,也装成了满满三个背篓。 这些野果李子般大,前阵子黑风寨还没开张的时,寨民除了吃野菜汤,最主要还是靠这种野果充饥。 之前没有熟透,酸涩得厉害。 现在完全熟了,比较清甜。 沈桃被吵醒,随便洗了把脸,就去看鲁婶她们排练。 看完后,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又说:“鲁婶,如果是特别穷苦的人买你们的果子,就偷偷把钱还回去,听到了吗?” 鲁婶点了下头。 鲁婶、刘婶、大山三人要赶早市,背着背篓先下山了。 沈桃也指挥大奎等人提上水桶,锅、茶壶、茶碗、锅子,又搬了三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往山下走去。 寨里剩余的人在鲁齐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展起一天的活计。 沈桃等人一到山脚下,就把桌子铺开。 在山脚下捡了石头架起锅,开始生火烧水。 大奎把二十个孔明锁在桌前一字排开。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过路人光顾。 天蒙蒙亮时,众人远远看到一辆马车驶过来。 沈桃顿时鼓起精神,决定给众人打个样。 她双手拢在嘴前,热情地吆喝,“茶水!免费的茶水喽! 客人可以在这里免费歇脚!” 这辆车看起来刚从县城出来不久,周边还有随行护卫,看起来就挺富贵的。 护卫看到沈桃一行正在热情地吆喝,靠近马车不知说了些什么。 大奎很是激动。 这马车看起来这么富贵,说不定会停下来买他们一个孔明锁带回去。 然而,护卫禀告过以后,车厢里的人只是把帘子撩起一个缝,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地放下帘子。 马车从沈桃等人的摊位前驶过去。 大奎有些丧气。 沈桃则不气馁地冲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继续热情地喊:“茶水,免费的茶水。 还有给孩子玩的有趣小玩意哦!出门在外,回去给孩子带个小玩意回去,孩子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而且我们这小玩意,还能锻炼孩子的心智,让孩子更加聪明!” 不知是沈桃的热情吆喝打动了马车里的人,还是沈桃的哪句话说在了人的心坎上。 那辆已经驶过去的马车,竟然调转马头回来了! 众人都有些激动。 马车在沈桃简陋的摊位前停住。 车厢的帘子撩开,跳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 沈桃捅了一下大奎,压低声音道:“叫人啊!” 大奎立刻反应过来,堆出笑脸,喊道:“顾客,欢迎光临~” 临字语调上扬,让这句话十分之喜庆。 那男子扑哧一下笑出声,冲马车里的人说:“爷,这摊子虽然小,但是人都有趣极了。” 大奎脸红了。 他以为下车这个男人,就是这行人中的老大。 没想到他也只是个下人。 就连下人都穿着这么得体,大奎自惭形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沈桃适时开口,“客人,是给家里的小孩子看的是吧。你瞧瞧这个!” 沈桃把一个孔明锁递过去。 整个孔明锁是圆形的,就是几块简单的木片拼接起来的。 那男人看了以后就嫌弃得直皱眉,甚至觉得沈桃有欺骗他的嫌疑,不满道:“我当是什么好玩意,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圆球。 这东西硬邦邦的,拿来把玩都嫌硌手,你还大言不惭地说能让小孩子更聪明!” 他这么说话,沈桃可就不乐意了。 “客人,这可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木匠造出来的,我机缘巧合之下才得。 我不眠不休两天,才把它组装起来。你现在看到的可是组装出来的成品。 这样,我把它拆开。 你要是当着我的面就装上,这东西我分文不取,我白送给你不说,我还跪地磕头叫你三声爷爷!” 沈桃知道,在古代有钱或者有权的人,那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穷人对他们的蔑视和挑衅,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不能容忍的。 故而,沈桃言辞之间极尽挑衅。 这男的果真上道。 马车里也传出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挑云,你让人瞧不起了啊。” 挑云恭敬地冲马车一拱手,“爷,您就瞧好吧,这个白姑娘语气好生大,我这就让她知道天下能人多的是。” 马车里的人轻笑,算是同意。 沈桃气呼呼。 她姓沈好吧。就因为她长得白,就叫她白姑娘?啥人呢! 沈桃拿过孔明锁,手指跳动,几下把孔明锁卸成了一堆半圆的木片,往那个叫挑云的男子身边一推,“喏,你装啊!” 挑云嗤笑,“这还不简单。” 他拿起那几个薄片,试图把它们组装在一起。 玩过孔明锁的人都知道,这东西看似简单,可其中门道多了。 挑云眉眼间的轻视也逐渐被焦急所取代。 一连试了十多次也没能成功。 大奎还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 挑云擦拭了一把额头,端起水一饮而尽。 “烫……烫……”到底修养好,滚烫的水愣是咽下去了。 马车里的人也意识到挑云可能能力不足,要在乡野村夫面前掉脸了。 他沉声道:“挑云,拿过来给我看看。” 挑云把几个薄片放在手心,又拿了一个完整地对沈桃说:“这个完整地给我家爷看看。” 沈桃点头。 这时候,又有一辆马车行驶过来。 大奎学着沈桃的模样,热情地招呼,“茶水!解渴的茶水免费喝!出门在外,给家里的小儿带上一件可心的小玩意吧,能让小儿更聪慧呢!” 后来的这辆马车车主挑帘看了看,呦。 这不大的摊子前竟然还有另外一辆看起来比较豪华的马车呐。 卖的什么呀,心里很好奇呢。 这辆马车停下,从车上跳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大奎高喊道:“顾客,欢迎光临~来,这边坐,歇歇脚,茶水免费。” 说完,他就递上一杯茶。 说是茶,其实一大锅水里扔两片叶子。 不仅没有颜色,滋味和白水也差不多。 这人早上忙着赶路,真没喝水,正口渴得厉害。 这会儿有热水奉上,他问了句:“当真是免费?” “放心吧客人,当真免费!” 那人坐到桌前喝起茶水,目光直往那辆豪华的马车上瞟。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车里终于传出动静。 挑云把两个孔明锁还了回来,一个是完整的,另外一个却还是散着的,没能组装起来。 挑云就像那狐假虎威里的狐狸,道:“我们爷说了,你要是能组装上,我们就买一个!” 第16章 现代营销玩的溜 沈桃把零散的木片拿过来,一片片的安装。 不过几个喘息的工夫,一个圆球又出现了。 “你慢点!我没看清!”挑云急着说。 沈桃又拆解开,当着挑云的面一边安装,一边讲解。 “原来竟是这样!妙极!” 他拿着拼装好的孔明锁又跳上马车,马车里传来一阵低语。 随后挑云跳下车,但他手里并没拿孔明锁,想必是马车里那个主子还在把玩。 挑云把手背在身后,学着他家主子的语气道:“我们爷说了,这孔明锁设计得很精巧。 这就好比做成一件事,必须要做一步往后想几步,甚至有进有退,确实能让小儿受益,让其聪慧! 这东西甚好,我们家主子说要买上五个,带回去给家里的少爷小姐们把玩。 这个白姑娘啊,多少钱一个?” 沈桃心里欢喜极了,都不介意挑云管她叫白姑娘了。 她当即道:“这是孔明锁,两百文一个,五个就是一两银子!” 挑云啧了一声,“这么贵?!几个木头片拼起来的东西就要卖两百文!!你抢劫啊!” 马车里的人却沉沉开口,“挑云,设计这东西确实花了巧思,制作起来也费心费力。如此好的玩意值这个价钱,给钱吧!” 挑云解下钱袋,摸出一块散碎银子隔空扔给沈桃,他自己则俯身下去,又拿了四个孔明锁爬上马车。 大奎等人都激动疯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 这东西这么值钱! 轻轻松松一两银子就到手! 要是把剩下的孔明锁全都卖出去,就净赚四两银! 做生意这么赚钱,他们还绑什么肉票啊! 豪华马车刚走,刚才坐在桌边喝茶的男人就跑了过来。 豪华马车里那男人说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全听在耳朵里了。 就连那富贵马车里的人都如此追捧,这东西肯定很妙,他必须也买一个。 他拿下肩头包裹,从里面数出二百个铜板递过去,“我也要一个!” 大奎赶紧给他拿一个,顺便细细教他怎么安装和拆卸。 这人尝试几次后,恍然大悟道:“甚好!甚好啊!” 他拿着孔明锁爬上马车,心满意足地离去。 一个时辰都没到,沈桃就坑了一两又两百文,她很是满意。 就是吧,他们卖的东西品种太过单一。 今天赚到钱以后,还是要多搞一些品类供客人挑选。 有带给家中小儿的礼物,就得有带给家中女眷的。 毕竟出一趟远门归家,一家老老小小的谁不期盼礼物呢! 来往又过了几辆马车和行人,沈桃都没靠前,而是坐在后面喝茶水,让大奎应付。 别说。 大奎非常有经商天赋。 他不仅嘴巴甜,而且观察能力很强,把沈桃刚才那套激将法活学活用,也卖出了两个孔明锁。彡彡訁凊 沈桃放下心,决定去市集看看。 瞧瞧鲁婶子她们那边的情况,顺便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适合放在摊位上售卖。 鲁婶、刘婶、大山三人赶到早市时,早市人还不算多,大多都是卖货郎在占摊子。 鲁婶瞧准一块不大的空地,赶紧抢占。 早市就是这样,谁先抢到,谁就可以在这里做生意。 三人放好背篓,大山则找了个地方先隐蔽,鲁婶和刘婶则吆喝起野果。 “果子喽,很甜的果子,大家都来买啊。” 听到她们的吆喝声,有人驻足观望,却没人光顾。 两人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慢慢地,早市上的人越来越多。 附近的人都提着篮子出来买菜,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鲁婶和刘婶对望一眼,觉得时机到了。 刘婶站起来,去找大山。 不一会儿的工夫,刘婶又回来了,继续和鲁婶一起叫卖。 鲁婶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硬是挤出两滴泪,开始哭着叫卖:“卖果子了,都来买点果子吧!” 哭了半天,还是没人光顾。 鲁婶心中难过,哭得更加情真意切。 有个路过的大姐停下脚步问:“这个大妹子,你哭啥啊?” 鲁婶大声地说:“我家小儿子病重在床,我的婆婆也下不了地,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我就想卖点果子,然后凑点钱请个大夫给她们看看,可是果子没人买啊。 大姐你尝尝,这果子真的很甜,一文钱十个果子,真的不亏。” 刘婶子眼疾手快地捡起一个果子塞到大姐手里。 大姐疑惑地问:“你又是谁啊?” 刘婶握住大姐的手,“我是她姐姐,妹妹家中实在不好过,我也穷也没钱接济,只能出来帮她卖点东西。” 大姐还挺感动,一边把果子往嘴里送,一边说:“嫁出去以后还能相互帮扶,你们姐俩是好样的。” 果子的甜汁在嘴里爆开,大姐眼睛眯起来,感叹道:“甜!真的甜!来,给我拿一文钱的!回家给我孙子甜甜嘴。” 刘婶赶紧捡了十个果子,塞进大姐的筐子里。 大姐刚迈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叫。 她回头一看,尖叫声是刚才哭泣的那个大妹子发出来的。 一个壮实的男人,正揪着她的头发往地上磕。 她大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了!” 不止现代人爱吃瓜,古代人也爱吃。 在市集上就有人大打出手,众人采买的脚步顿时停下,围在附近窃窃私语。 “这咋回事?这咋还打上了呢!” 鲁婶尖叫哀嚎,刘婶就去拉扯大山。 大山一个使劲就把刘婶推了个大屁蹲。 旁边立刻有人把刘婶扶起来。 古代男人打女人简直是太普遍的事了,大家都看热闹,却没人上手阻拦。 不过在场的女人都对鲁婶升起了同情。 大山扯着鲁婶的头发怒吼:“你们都瞧瞧啊,我家老母亲病重在床,下不得地,小娃也病了。 这个女人她不在床前侍奉,竟然跑到这里偷闲。 哼,这样的女人就是欠打!走,赶紧给我回家!” 刘婶的戏份到了,她冲周围的人大声说:“你们别听他的,你们都别听他的。 我是她的姐姐,我这个妹妹嫁到他们家以后上伺候公婆,下伺候孩子,没有一天享福。 而我这个妹夫稍有不顺心,就对她拳脚相加。 现在婆母和孩子重病在床没钱抓药,我妹子也是没办法了,才和我一起上山采了些果子,准备换了钱给婆母和孩子请大夫的。” 众人开始谴责大山,“你这个老爷们没本事,就知道打媳妇,你算什么男人!” “就是,你还追到集市上来了。我要是你,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回去找点活干,养活一家老小!” 大山让人骂得脸上无光,他又拽住鲁婶,在她后背上踹了两脚,才气呼呼地说:“你不是喜欢卖这些野果吗,你卖!你要是卖不出去,晚上回家我打死你!” 大山放完狠话转身就走,挤出人群跑得无影无踪。 该说不说,第一次扮演恶人,他紧张得裤兜子里都是汗。 索性没人难为他,否则跑不了一顿胖揍。 刘婶扶起鲁婶,贴心地给她整理头发。 鲁婶则一言不发地坐回野果摊前,眼里如同死灰,嘴里低喃,“果子,甜果子,一文钱十个。”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刚才买了果子的大姐也比划着果子说,“我刚才买了一文钱的,这果子确实挺甜的,好吃着呢。 家里有孩子的都买点吧,也不贵,给孩子甜甜嘴,也算是帮帮这个大妹子,让她晚上别挨打。” “对对对,那男的不是说了吗,卖不出,晚上还打她!” 这个年代还真是劝和不劝分。 没一个人说出,让鲁婶离开大山这样的话。 大家都是想买点果子,让鲁婶晚上别挨打。 于是你十个果,我十个果的开始交钱。 鲁婶也按照沈桃所说,看起来穿戴太过普通的人,钱都偷偷藏在果子里,放回她们的篮子。 这些人买了果子后一尝,嗯,还真挺甜,这一文钱花的不亏。 于是她们遇到相熟的人,还会主动推荐她们来鲁婶这里买果子。 沈桃来到市集时,鲁婶她们篮子里的果子卖的就剩一个底了。 不错。 这和现代人掐架,然后引流带货有异曲同工之妙。 别人需要,她售卖,没偷没抢,正常经营。 而且她也打算给鲁婶立出人设,最终发展成带货女王! 鲁婶看到了不远处的沈桃,卖掉最后一点果子后,她和刘婶就拎着篮子往出走。 鲁婶逢人便点头致谢,“谢谢谢谢,谢谢你们今天帮我!孩子的病有着落了,谢谢你们帮我!” 一路走,一路感谢。 等鲁婶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众人还在讨论。 “这妇人也真是可怜啊!你瞧瞧那穿戴打扮,啧啧。” “她刚才给我递果子时,我不小心摸到了她的手,比老爷们的手还糙呢,一看就没少受苦。” 第17章 带货事业不断推进 到了早市外,鲁婶、刘婶才与沈桃会合。 鲁婶特别激动,用手掂了掂腰间的钱口袋,里面的铜板哗啦啦作响。 “大当家,你听听,全卖出去了!按照你说的,穷苦人的钱我没收。 可这三背篓的野果,也卖了两百多个铜板呢!” 沈桃没去关注铜板,而是走到鲁婶跟前,用手替她敛了敛头发,心疼地说:“婶子,疼不疼?” 鲁婶眼睛瞬间有点发红,可马上又用笑容来掩饰这一点心酸,“不疼!不疼! 大山也没真下手,他拽着我头发往地上磕的时候,其实用他的手垫着呢。 要真说受伤,他比我可伤得厉害呢! 再说了,头些年我和鲁齐总是干架,他每次打我可比这狠多了。 不过这两年好了,尤其是经历了这场灾荒,他反倒是会心疼我了。” 鲁婶谈起鲁齐,虽说言语间有奚落,却也有老夫老妻的相扶之意,这让刘婶有些失落。 她的男人在灾荒时饿死了。 还是老沈看她可怜,才让她跟着黑风寨众人,讨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沈桃看出刘婶的失落,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明天卖些什么吧。” 鲁婶和刘婶一下陷入沉默。 对啊,相同的戏演两遍就不好使了。 就在几人沉默之际,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推着木板车愁眉苦脸地从早市走出来。 车上还有许多没卖完的豆腐用一块布盖着。 沈桃眼珠一转,拦住老汉的去路。 老汉以为有人要买豆腐,眼睛一亮。 “买豆腐啊?” 沈桃轻笑,“大叔,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豆腐怎么剩了这么多?是生意不好做吗?” 鲁婶之前在早市上闹得动静不小,老汉认出了她,粗糙的手指着她说:“是你?” 末了他叹气,“哎,都是苦命人啊。不妨和你们说吧,西边三个州县邻近大月河,大月河春汛把那边百姓的家都给冲没了,成了一片汪洋。 灾民四处流窜,不少都来到咱们这儿。 上头下令让官府放粮,那点存粮都耗没了,边关又吃紧,处处要粮。 这不秋收将至,税粮比头年又高出许多。 豆子价格涨得厉害,跟着我这豆腐也不得不涨价。 大家宁可攒钱买块肉吃,也不愿意吃豆腐了,觉得吃涨价的豆腐,吃亏。 我这每天的豆腐越做越少,每天都卖不完,这都砸手里了。 为了做这个豆腐,我年初还借钱囤了点豆。现在豆腐卖不出去,儿媳妇又眼看生了,欠的钱也还不上,这可怎么办啊。” 老汉口里的灾民正是黑风寨这伙人。 看来大家日子不好过啊。 沈桃思忖片刻,说:“我站在你豆腐边,都能闻到豆香味,可见你这豆腐做得不错。这豆腐你是怎么卖?我要是多买一点,你能给便宜吗?” “那是!”提起豆腐的味道,老汉半点不谦虚,“附近这块,大家都夸我豆腐香呢!多买?你要买多少?” “昨天我也买过豆腐,这巴掌大的一块要三文,两块五文。我若是要买三百块豆腐,你要多少个铜板?” 三百块? 老汉倒吸一口冷气。 他心里暗自盘算,这一块巴掌大的豆腐不到半斤。 就姑且按半斤计算,三百块豆腐就是一百五十斤。 一斤黄豆能出三斤豆腐。 五十斤黄豆就能做出三百块豆腐。 黄豆涨价卖到九文一斤,五十斤就是四百五十文。 算上柴火和人工,卖六百文就有赚头,就是要辛苦儿子和他通宵干活。 老汉也是个实在人,直接说:“你要是买三百块豆腐,我一共收你六百文!” 沈桃一算,若是零买三百块豆腐,按五文两块计算,就是七百五十文。 若是全卖出去,就能净赚一百五十文。 若是按三文钱一块计算,能赚到三百文。 钱虽然不算很多,可这是黑风寨带货事业的起步。 别说赚得少了,就算是不赚也得大声吆喝。 沈桃当即拍板,“好,大叔,你也是个实在人。这样,你带我们去你家看一看,咱们再签个合约。我先付你四百文,明早你把豆腐给我,我再付给你剩下的二百文,可好?” 老汉还有什么不应的? 他连连点头,“走,你们跟我来。” 大山这时候也看到沈桃三人,他凑过来,不动声响地跟着老汉往自家走去。 老汉姓李,家中有两个儿子。 大儿两口和老汉一起生活,小儿子从军去了。 感情李老汉还是个军属。 李老汉家并不远,进了门他就大声吆喝,“老婆子,来客人了,快来倒水。” 李老汉的老伴弓着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碗。 常年劳作让这个女人苍老憔悴不说,就连腰都挺不直。 沈桃不动声色地观察李家状况,院子里有个大石磨,李老汉的儿子正在费力推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妇人正往磨上少量注水。 是做豆腐的人家无疑。 沈桃当即道:“大叔,你家有纸笔吗?咱们签个合约。” 李老汉进屋去,过了一会儿拿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回来,那纸一面已经写过字了。 他尴尬地把纸推过去,“这是从买豆腐的文人处讨要的,已经用过了,不知道行不行。” 沈桃拿过那纸一看,纸的正面已经练过字,李老汉用烧过的木柴梗在背面记账。 记账方法和老六叔如出一辙,不会写,全用画的。 估计只有他自己辨认得出画的是啥。 哎。 她写个合约李老汉也不认识啊,说不定还以为自己要哐他。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更何况这家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沈桃身上带着卖孔明锁的一两零二百文,她又从鲁婶那里取过她卖果子钱中的二百文递过去。 “大叔,合约就不写了。这四百文我给你做定金,明早你推车到早市门口,把豆腐交给我们的人,我再把另外二百文给你。” 沈桃看了一圈,院里着实没有什么东西能展示她的天生神力。 故而她走到石磨前,大气地让李老汉的儿子和儿媳离远些。 随后她轻轻一推木杆,磨盘竟然呼呼地转了几圈才停下。 李老汉儿子:…… 她劲儿可真大。 不磨豆子可惜了。 “瞧见没有,我这劲儿能一拳打破人的脑袋。彡彡訁凊 要是你们不按时交货,坑了我的四百文,别怪我找到你们家来讨债!” 李老汉连连摇头,“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那不能,那不能。” 沈桃把这件事敲定好,大山、鲁婶、刘婶跟着她离开。 等走远一些,大山才嬉笑道:“大当家你劲儿可真大,那儿子被你吓坏了!” 鲁婶也凑上来,“大当家,你买三百块豆腐,肯定是有主意全能卖出去是吧。 啥主意?能和我说说吗?” 刘婶也好奇地盯着沈桃。 第18章 有人要买碎布头? 沈桃神秘一笑,“走,去卖成衣的布庄!” 城中卖布的商家不少,稍一打听,众人全都推荐去周记布庄。 周记布庄的布质量好,价格也便宜。 听到老板姓周,沈桃瞬间联想到老沈绑票的那个周家。 她倒是没联想错,正是那个周家。 周家在城中有好几家店面,其中几家都走高端路线,专卖给稍有闲钱的人,只有一家是面向城中普通百姓的。 沈桃去的正是这家店。 店里有布匹,也卖些成衣。 这里的伙计知道店铺面向的是什么群体,故而看到沈桃等人衣衫普通,也并没刁难,反而热情地迎进门。 沈桃瞧中了最差的麻布,饶是这样的布,也比她身上穿的料子光鲜。 “伙计,麻烦给我拿一匹这个麻布。” 一匹布合计三十三米,沈桃估摸着得四五百文,因为织布着实不是简单的事。 果真,伙计道:“这一匹麻布做一家人的衣服尚有余,四百文,也是很划算的!” 沈桃递过去一两银,并问:“伙计,我看你们这里还卖成衣,那些裁下来的边角布料还有用吗?我想买点。” 他们布庄边角布料确实很多,除了一些大块的还能再次利用,稍窄一些的边角料老板都交代他们自行处理。 他们都拿回家给老娘补衣服用。 猴年马月才用得上一点,别说店里了,就连家里都攒了一大堆,他都懒得往回拿。 还从来没遇到过有人说要买这种边角料的,伙计当即道:“我这里边角料多了,我拿给你瞧瞧!” 伙计从后面抱出一个布袋,满满一袋子碎布头。 各种颜色都有,看着很鲜艳。 沈桃挑着看,又翻了翻下面的碎布,成色都很不错:“这一袋子我要是都要,得多少文?” 伙计心花怒放,想了想说:“你要是全要了,就给我十五文吧!” 反正账房这会不在,他回头交上去十文,自己还能留下五文。 沈桃交了钱,大山扛布,鲁婶和刘婶把边角碎料塞进背篓里背着。 沈桃又带着他们去了绣坊,买了最下乘的各种彩色线十大团,花了五十文钱。 几人这才往黑风寨走去。 到了黑风寨山脚下,大奎等人还在。 只是桌上只剩下两个孔明锁还没卖出去。 大奎激动的掂了掂钱袋子,“大当家,你们先回去吧,把这两个孔明锁卖完我们也回。” 这大半天工夫,来往行人喝掉了两大桶水。 跑腿的兄弟还得回山上的泉眼取水,累坏了。 可每个人都不觉得苦,反而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沈桃点点头,“好,我们先上去,你们尽快。” 她感叹于这些人吃苦耐劳的精神,自己也跟着振奋起来。 又爬了半个时辰山路,沈桃几人才登顶。 鲁齐眼尖地看到他们,赶紧迎上来。 这会儿看出来鲁婶是他媳妇了,他冲上来直接接下鲁婶的背篓。 看到自己媳妇头发乱了,他满是匪气的脸上带着些许心疼,却嗔怪了一句,“就你能!” 大山酸了吧唧地说:“呦,我还扛着一匹布呢,也没见有人心疼,我命苦啊!” 鲁齐早上就知道大山要当街“殴打”他媳妇,现在看媳妇头发也乱了,还累得气喘吁吁,当时就追着大山要打。 大山把布往沈桃身上一放,拔腿就跑。 “大山,你打我媳妇,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大山边跑边嬉笑,“你手都坏了,我可不跟你一般见识!” “呸!手断了也不耽误我用脚踢你!” 两人的追打引得众人一阵发笑,场面十分和睦。 沈桃看到这一幕,感觉最近这些苦和累,没白受,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抓紧时间赚钱,还上周家,她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啊。 沈桃拎着布放到自己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温言软语的,是老六叔。 老六叔哄着冯茗:“乖,再喝一口!” “我说了我不喝了!” “不喝不行,你必须喝,必须赶快好起来!” 冯茗:…… 玛德,老子不想喝稀汤尿裤兜,你非要给我喝! 沈桃一直在外面忙碌,把冯茗这号人给忘到脑后了。 这已经是他手术过后的第三天,古人生命力顽强,且对药很敏感,恢复得很不错,可以稍稍地站起来活动一下。 再继续躺着,他八成要和那个门板长到一起了。 沈桃敲了下门,“我进来了啊!” “桃儿回来啦,你快进来看看,我把这人照顾得可好啦!”老六叔邀功。 沈桃看了眼喝了两天稀汤,瘦成一把枯骨的冯茗。 老六叔,你对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哎。 还是得赶紧把冯茗送回家去,让他娘老子养吧。 再放到黑风寨养下去,他不饿死了,也得尿裤子把自己冲丢了。x 这刚几天啊,屋里都有股尿骚味了。 沈桃看了眼冯茗,“我扶你起来活动一下。” 冯茗肉眼可见的拒绝。 他肚子还没长好呢,怎么可能站起来?万一肠子掉出来呢。 老六叔信沈桃。 大当家说他能起来活动,他肯定能起来活动。 于是他伸手去扶冯茗。 刚搭上冯茗的手,他就弱弱地哎哟一声。 “我没劲儿,真的没劲儿。” 沈桃直接走过去,冯茗的腿半露在外面,穿了裤子。 就算没穿,沈桃面对病人也能脸不红心不跳。 她一手从冯茗的脖子下穿过去,另外一只手从他腿弯穿过去,把他直挺挺抱了起来。 冯茗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边都没挨过。 这下忽然被女人抱起来,紧张得呼都不会吸了,腚沟子夹得紧紧的,生怕沈桃体力不支把他扔下去。 等他憋得脸都红了,自己还被沈桃稳稳地抱着往门外走,他才吸了口气。 本以为女孩子身上会有淡淡的香气,毕竟话本子上都是这么说的。 可没想到,刚一呼吸,就是一股酸不拉几的味儿直冲鼻腔。 没想到女孩子都是酸的~ 哪是女孩子味儿酸啊,那是沈桃跑前跑后出汗出的。 沈桃抱着冯茗到了门口,直挺挺地把他放在地上。 冯茗害怕得差点没哭出来。 赶紧用手轻扶住肚子。 这女人好生恐怖,他的肚肠子别流出来才好。 想多了。 缝上了,流不出的呢。 站了好一会儿,肚肠子好好地在肚子里,冯茗才转头看向老六叔,还伸出了双手要抱抱。 那意思是,我已经站过了,快把我放回去躺着。 老六叔刚想走过去,沈桃就拉住他,对冯茗说:“现在没人帮你了,你慢慢走回到床边,我再扶你躺下。” 冯茗惊恐的五官乱飞。 啥玩意? 自己走回去? 沈桃交代老六叔:“走,别管他了,咱们去看看山虎做孔明锁的进度。” 老六叔迟疑一下,跟沈桃一起走了。 身后的冯茗惊叫:“啊~啊~啊~别扔下我!” 他喊得有多凄惨,黑风寨的人笑的就有多大声。 冯茗看实在是没人理会他,这才一边诶呦,一边往屋里挪步。 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就看我笑话! 第19章 跳棋 在山虎的带领下,八个人大半天就做出了三十个孔明锁。 沈桃瞧了瞧,这几人越做越熟练,孔明锁已经很有质感了。 这几人满身碎木屑,却笑着问:“大当家,山下的兄弟们卖得怎么样?” 沈桃迟迟没说话。 他们有些忐忑。 末了,沈桃扑哧一笑,道:“放心吧!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卖得就剩下两个了! 你们猜猜,这东西多少钱一个卖出去的?” 山虎大胆揣测:“二十文?” “是二百文!”沈桃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眼睛都瞪得滚圆。 乖乖! 他们做的东西竟然这么值钱,而且还真的有人买! 原本已经停下的他们,顿时振奋,“兄弟们,还歇啥?继续干!” 沈桃可不是那故意压榨人的奸商,连连劝阻,“歇一会儿,我再画个东西,你们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沈桃捡了一截树枝,在地上画出了跳棋的格子。 现代跳棋的棋子大多是圆锥形状,或者玻璃球的形状。 若是做成玻璃球的形状,棋盘势必要做出很多凹槽来固定球体,难度要大很多。 而圆锥这个形状,做的时候也颇费力。 做成直上直下的圆柱形,再染上不同的颜色,就足以分辨不同的玩家阵营。 山虎稍稍看了看地上的图案,就伸手从旁边拿过一截树墩子锯起来。 很快,他锯出一个正方形薄木墩。 就这厚度,现代人都得大呼浪费。 山虎又从地上拿起一块木炭,勾画出图案,用凿子开始凿刻。 其他人也拿起锯子,锯出很多长条形的棋子。 众人七手八脚地开始打磨。 跳棋的做法甚至比孔明锁更加简单,将将半个时辰,七八个人就合力打造出了一个跳棋。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玩的,做好后就推到沈桃面前,等着她答疑解惑。 跳棋是做好了,但是棋子没有颜色。 几人对战起来根本无法辨认哪个是自己的棋子,而哪个又是对方的棋子。彡彡訁凊 沈桃皱了皱眉,把棋子在棋盘上摆好,愁苦地说:“喏,你们都看出来了,这游戏两个人能玩,多个人也能玩,山上要是有颜料就好了,能分出各自阵营。” 山虎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他扔掉手里的工具,飞快地往山里跑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摘回来两种野花,还有一些树叶。 两种野花分别是玫红色和红紫色,叶子则是绿色的。 山虎兴冲冲地说:“大当家,我们常在山里跑,这几种花根本碰不得,弄到衣服上怎么洗都洗不掉。咱们捣碎了染色可好?” 沈桃担忧地问:“可有毒性?” “没有!这些都是山间最普通的花,无毒的。 我小时候还把花揪下来吸后面,有股淡淡的甜味呢!” “无毒就好。”沈桃道。 山虎回屋拿出一个木盆,把花瓣揪下来放在里面砸。 花本来就娇嫩,砸了几下就有汁液窜出。 和山虎说得一样,这花异常容易染色,山虎的手已经被染上色了,怎么搓都搓不掉。 沈桃把棋子扔进去和花的汁液搅拌。 很快,玫红色的棋子、红紫色的棋子、绿色的棋子就出现了。 只是颜色还不够深,若是多浸泡一会儿,让木质纹理把颜色全都吸收进去,颜色会更加鲜艳。 六个人玩儿得跳棋,现在已经敲定了三种颜色。木质本来的颜色也算上一种,那只需要再找到两种不同颜色就行。 沈桃胸腔发力,大声地喊:“鲁齐!” 正在茅坑里吹口哨的鲁齐脚下一趔趄,差点掉坑里。 “谁喊老子,吓了老子一跳!”随后他提上裤子,从茅坑出来。 “鲁齐!”震耳欲聋的声音又传来了。 鲁齐听出来是沈桃在喊他,赶紧小跑过去,“大当家,你找我啥事?” “鲁齐,发动黑风寨所有的人,咱们去山上找野花或者野果,无毒的,要能染到衣服上颜色的!” 鲁齐正了正自己的面容,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些,大吼道:“黑风寨众人,无论男女,现在往后山走,咱们去找野花或者野果,无毒的,能染到衣服上颜色最好。 三人一组互相照应,太阳落山之前必须返回来,听到没有。” 砍柴的扔下柴。 浆洗的扔下衣物。 众人自行组队往山里走去。 也包括沈桃。 刚还热闹的黑风寨呼啦一下走空了,可怜巴巴的冯茗刚刚蹭到门旁,可怜兮兮地喊着:“你们管管我啊,你们别走啊!” 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来,嘎嘎地叫了两声,算是对他的嘲笑。 沈桃和老六叔一组。 老六叔四十多岁,在现代来说还是青壮年,可放到古代,那已经实实在在地迈入了老年人行列。 但他体力着实不错,爬起山来如履平地。 已经入秋,还开着的野花并不多。 老六叔见花就采,是个实打实的采花大盗。 等到太阳西斜,老六叔和沈桃还是两手空空。 其间沈桃碰到过不少野花,可是用手撵过花瓣都不太着色,只能作罢。 老六叔跑山跑热了,大咧咧地解开衣领一个扣子,用手拽着衣服扇凉。 古人穿衣服,里面都套有白色中衣。 只是老六叔这中衣本就洗得发黄了,又被外罩染成了深蓝色,跟套了个马甲似的。 沈桃眼睛顿时亮了。 这衣服染色能力这么强,放水里一泡,这不现成的颜色么! 就是委屈老六叔,得把这件衣服贡献出来。 “走!老六叔咱们回去!” 老六叔迷茫:“就回去?颜色还没找够呢?” 沈桃要怎么解释,她相中了他外套这件事? 算了,回去直接扒了省事。 “说不定别人那里找到了,晚上还有晚上的事呢!”沈桃打了个马虎眼。 老六叔这才同沈桃一起回去。 到达山寨时,众人全都回来了。 黑风寨上方炊烟袅袅,妇女们已经开始烧火做饭。 大家都是空手而归,只因这个时节开得野花不多,更别提能染色的野花了。 鲁齐气急败坏地指责:“你们一个个的,完蛋玩意。” 有个人还不服气地顶嘴,“那也不是我们想的啊,山虎哥已经把那两种能染色的花拿回来了,我们真的找不到啊。” 说话这人嘴巴呈黑紫色,就连张嘴说话时,牙齿缝里都是黑紫色,就好像中毒了。 “嗐!你小子还敢顶嘴,你瞧瞧你那张嘴,你又在山里偷吃什么了?”鲁齐伸开左手,作势要打他,实际就是吓唬吓唬。 这人没大名,大家都叫他大嘴瘦。 只因他贪吃无比,吃得多,却瘦得像个麻秆。 这人饿急了就进山,看见啥都往嘴里塞。 小时候因为这个原因,被药倒过好几次。 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命大。 可因祸得福,他被药出经验了,山里啥能吃啥不能吃,他都门清。 正是在大嘴瘦的带领下,黑风寨众人在山上找到了很多能吃的野菜和野果,这才撑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说起来,这大嘴瘦对黑风寨众人还有功。 第20章 工作总结 大嘴瘦知道鲁齐不会真的动手,于是腰杆挺得板直,他手伸到鼓鼓囊囊的衣兜里掏出一把野果,龇着牙傻笑:“可好吃了,你要点不。” 两人的对话落在沈桃眼里。 黑紫色的嘴唇,这不又一种颜色送上门了吗! 她赶紧走过去,“大嘴瘦,把你果子给我行不?” 大嘴瘦眼里有芥蒂,他摘回来吃的呢,他不想送人。 算了。 谁让她是大当家,还是会割肚子的那种大当家呢。 大嘴瘦心疼地把口袋里的野果都倒在沈桃手上。 野果也就黄豆大小,通体紫黑色,轻轻一捏就有汁水爆开。 沈桃接过野果后,还继续盯着大嘴瘦瞧。 大嘴瘦都快哭了,“给你,都给你行了吧。”他又把手伸进腰间,拽出来一个小布包,把里面的野果都倒到沈桃手上。 沈桃又开始画大饼,“大嘴瘦,再过几天我买肉回来,保证让你吃个饱!” 大嘴瘦立刻开心地笑了,“你说的啊,你可不能反悔。” 沈桃把野果交给山虎,拉着老六叔往一边走去,准备说服老六叔把衣服贡献出来。 两人走到沈桃房门口,就发现地上躺着个人。 艾玛,躺得笔直,就好像尸体。 凑近一瞧,不是冯茗还能是谁。 黑风寨的人都走了以后,这厮挪了几步,就慢慢扶着门框坐下了。 坐累了,又试着把自己放躺。 这不,躺着还哼小曲呢。 沈桃没办法,只能抱住冯茗把他放回自己的木板上。 哼。 让你这么难伺候,明天就把你送回家,尿你的高床软枕去。 安顿好冯茗,沈桃把老六叔拉到外面,冲他贼笑,“老六叔~你这衣服掉色挺厉害啊~”x 老六叔脑子一转,顿时明白了沈桃的意思。 他双手捂着胸,连连后退,“桃儿!我说桃儿,老六叔始终是支持你的,站在你这边的。老六叔支持你,你可不能拆我的台啊。 老六叔就这一件衣服,还打了补丁。 你要是拿走了,老六叔就没衣服了啊!” 沈桃拍了拍买回来的那匹麻布,“你瞧瞧,我这买布回来了。今天晚上我就让人给你做件衣服,保证你明天一早就能穿上新衣。” “说话算数?” “算数!” 老六叔点了下头。 沈桃上手扒了老六叔的衣服。 老六叔喊得可大可大声了。 好像沈桃把他扒光腚了似的,其实还有中衣护体呢。 可中衣对古人来说是贴身衣服,老六叔喊得这么大声实属情有可原。 沈桃打开那卷麻布,比量了老六叔的身形,咔咔地撕下一大块披在他身上。 老六叔的叫声戛然而止,还有那么点小孩子穿新衣的高兴。 沈桃交代:“老六叔,快找个婶子帮你裁一裁,要不明天你就没衣服穿了。” 老六叔得意洋洋地披着麻布走了,还专要在人堆里炫耀一番。 “瞧瞧,新料子,做新衣服喽!” 众人眼里全是艳羡,但屈服于沈桃的战斗力,到底也没说出什么。 倒是鲁齐,狠狠地剜了老六叔一眼。 然后兴冲冲地喊鲁婶:“媳妇~媳妇!” 老六叔顿时感受到一万点暴击,埋汰谁是光棍呢。 沈桃得了老六叔的衣服后,赶紧泡水,准备染棋子。 棋子果真上了颜色,只是没等颜色干,山虎等人就迫不及待地摆弄起来,让沈桃教他们怎么玩的。 这时候大奎也带人从山脚下回来了。 人虽然疲惫,但眼睛亮晶晶的。 大奎大老远就看到沈桃了,扯着嗓子喊:“大当家,我回来了!” 他冲沈桃跑去,一跑腰间的钱袋子哗啦啦作响。 大家纷纷说道:“你们听见声音没有?!” “听见了!” “那是铜板的声音,声音闷闷的,肯定不少!” “你们说大奎卖能卖出去多少?” “至少有五百文!” 大奎还没汇报成果,就被沈桃他们玩的游戏吸引了。 他问了一嘴是怎么玩的,沈桃快速介绍一遍。 跳棋的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但其中技巧很多,趣味性很强。 大奎连连惊呼,“哦~还能借用对方的棋子搭桥呢!” “厉害厉害!大当家眼看要赢了!” “开饭啦!”做饭的妇人喊道。 分散在各处的五十多号人,呼啦一下涌到灶房门口。 依旧是野菜稀饭,不过今天多了野菜白面饼。 掌心大的饼子,每人只能分到一个。 这放到现代狗都不稀得吃的东西,却让他们激动不已。 “今天还有面饼子!好几年都没吃过白面饼子了。” 沈桃现在已经习惯这些吃食,虽然滋味不行,也吃不太饱,但比很多一天两顿野菜,甚至无米下锅的农家强太多。 人得知足。 吃过饭,沈桃又让众人集合。 大家动作越来越麻利。 沈桃背着手巡视一圈,“像这样的会,咱们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开! 以前咱们穷,没地种,也没本钱做生意,所以你们在我爹的带领下成了匪。 算了,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可现在不同了,我们能在山下的市集赚到钱,还能卖木头做的东西赚钱! 我们为何要抢劫?不就是因为没吃没喝? 现在我和你们说,只要咱们都好好干活,白面饼子以后每天都有。 今天的饼子掺了野菜,过阵子就不掺野菜。 今天是每人一个,过阵子让你们随便吃到饱。 所以,你们是想干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缺德事,还是想踏踏实实赚钱,好好做人?” 大奎、鲁婶、山虎,还有把麻布当披风的老六叔同一时间大吼:“踏踏实实赚钱,好好做人!” “大点声,我没听到!” 这次五十三个人异口同声,“踏踏实实赚钱,好好做人!” 沈桃满意地压了压手,表情严肃地分析:“目前咱们黑风寨的人分成了五组。 第一组是鲁婶、刘婶、大山的集市组; 第二组是大奎等兄弟的服务区组; 第三组是山虎等兄弟的木匠组; 第四组是鲁齐等人的后勤保障组,第五组是老六叔的财务组,他还兼职照顾一下我屋里那个兄弟。 每个组推选出一位代表,来总结一下今天的工作!” 众人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鲁婶推搡一把刘婶,“你,你说。” 刘婶:“你说啊,你嘴片子利索。” 须臾,沈桃道:“好,第一组开始汇报!” 鲁婶被推出来,人还有点扭捏,“我是那个……集市组,今天,我、刘婶、大山兄弟三个人在山下售卖野果。 早上我们演戏你们也看见了,在早市上,大家都可怜我,把我的野果全买了,一共赚了两百三十二文钱。 我手里还有三十二文,另外二百文付了豆腐的定金,打算明天在早市上卖豆腐。” “二百三十二文?就那些咱们天天吃的野果,真有人买?” “我的亲老爷啊!以前我也去我们本地集市卖过野果,压根没人买。” “那是你方法没用对,大当家昨天指点了一下,这不全卖出去了吗。” 沈桃:“好,鲁婶回去,该第二组了。” 大奎对陌生的客人能侃侃而谈,可在相熟的人面前反倒有些羞涩。 沈桃很看好大奎,这人八面玲珑,人又挺忠心的,故而有意训练他,“大奎,走出来,像我一样面对大家。 肩膀挺直,大方一点。” 大奎挺直腰板,不过是一个形体的改变,却让他多了几分底气。 他搓了搓手,“我和六位兄弟在山脚下卖孔明锁,我们靠免费的茶水吸引客人。 我发现,来往客人都有买点东西带回去的想法。 只是有的客人瞧了一眼就会说,你们卖的东西这么少啊。 若是东西种类多一些,我想我能卖出去的东西更多。 兄弟们是不是啊?” 第21章 碎布的用处 大奎还进行了场外求助。 那几个在山脚下卖货的兄弟很给面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那你们到底卖出去多少?”有人发问。 大奎颤抖着伸出四根手指。 “四百文?” “就那些木头也能卖到四百文?过路的人真有钱啊。” “集市卖了二百文,他们又卖了四百文,这一天就进账六百文,乖乖!” 大奎神秘一笑,“不是四百文,是四两银,一共四千文钱!” 黑风寨众人一下没了声音。 刚才沈桃慷慨激昂地为他们描绘了日后的好生活,他们虽然心里高兴,可也只是高兴而已。 毕竟苦了那么多年,他们的心已经像十二月的河水一样冰冷,不是一丁点温度就能暖过来的。 可听到一天就赚了四千文钱的时候,他们心酸了。 眼眶子浅的妇女,开始抽泣。 他们要是早遇到桃儿就好了。 他们能做生意,也不至于在灾荒中死了父母儿女,最终落草。 哭是一种很能感染人的情绪。 原本高兴的众人,一个带一个开始抽泣。 搞得正在汇报的大奎有点手足无措,把目光投向沈桃求助。 沈桃冲他点点头。 示意他做得很好,可以回队伍里。 众人的情绪释放了一会儿,鲁婶冲鲁齐连连挤眼睛,鲁齐这才回过味来,开始管纪律,“都是高兴的事,大家别哭,听大当家继续说话。” 沈桃鼓励地看了一眼山虎,示意他汇报。 山虎很腼腆,因为紧张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我……我们几个兄弟,今天就在家里…做孔明锁,今天一共做出三十二个孔明锁。 大当家又教了一个跳棋,一会儿我再带兄弟们干一会儿,再赶制出来几个。 明天…明天就能让大奎兄弟卖。” 众人开始盘算,二十个孔明锁今天卖出四两银。 三十二个孔明锁外加跳棋,明天的收入肯定更多。 看来黑风寨要有好日子过了,思及此,每个人的眉梢都挂着喜色。 真的有生活来源,谁又真愿意过刀口舔血的生活呢。 山虎汇报完了,就低下头搓手。 鲁齐是个胆子大的,他接过话头道:“现在该我们组汇报工作了。咱们黑风寨一共有五十三个人,以前大家都是一起劳动的。 现在干活的人只剩三十几个,挑水、捡柴、浆洗衣物、提水,晾晒野菜和野果为冬季做准备,工作量虽然比以前大,但是还能忙得过来。” 沈桃:“好,你们辛苦了!从明天开始,下山采买粮食也要交给你们,要做的事会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有机会表现,大家不要着急。” 四个组都已经汇报完工作,老六叔披着块麻布准备做财务汇报。 沈桃却没给他机会,直接交代:“以后每天的进账、出账都要告诉老六叔。 以后每七天单独召开一个财务会议,让老六叔单独汇报。好,散会。” 老六叔:“???” 已经准备好的话,你就不让我说了 众人呼啦一下散了,沈桃喊住鲁婶。 鲁婶正不知道明天的豆腐该怎么卖,追问道:“大当家,明天这个豆腐该怎么卖?三百块豆腐,咱们卖得完吗?” 沈桃道:“鲁婶,你去把那些碎布头拿出来,顺便再拿个梳子过来。” 鲁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把东西拿了过来。 沈桃在街面上观察了几天发现,女子们的头发上装饰物并不多。 条件好的带个簪子,条件普通的别说簪子了,连绢花都带不起。 沈桃在前世就喜欢编发,也见过那种把彩色的布编进头发里的,格外好看。 故而她买了很多碎布,想尝试一下。 如果成功了,明天卖豆腐送碎布,那些带不起发饰的女人自然趋之若鹜。 鲁婶把东西搬了过来,沈桃说,“鲁婶,你把头发打散再梳通。” 鲁婶的发量惊人,散开后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脑后。 沈桃在碎布中挑选出一条红色的。 她示意鲁婶半蹲在面前,慢慢把碎布编进她的发丝。 随后她按照鲁婶之前的样子把头发盘起来,若隐若现的红布缀在一头青丝间,给她增点了几分女人的柔。 鲁婶看不见头顶的装饰,用手不停地摸着。 沈桃笑着说:“鲁婶,你去打盆水自己照照,或者问问别人好不好看。” 鲁婶虽然泼辣了些,可到底骨子里还是女人,对美有着向往。 她飞快地跑去打水,路上还碰到了刘婶。 刘婶赞叹:“鲁婶,你这头发怎么弄的?真好看啊!” 说着,她抓住鲁婶,想看个明白。 刘婶的表现,让鲁婶有点小小的傲娇。 也更加坚定了鲁婶想要看看自己的想法,于是打了盆水对着左照右照。 就是一点碎布,其实并没有给她的样貌带来什么影响,可她就是像小女生一样欣喜。 鲁齐也赞叹,“我婆娘可真好看!” 鲁婶本想娇羞地对鲁齐胸口拍一下,怎奈她劲儿使大了,差点没把鲁齐拍断气,连连咳嗽。 鲁婶抱歉地看了眼鲁齐,“你先睡,我今晚还要和大当家学编发。” 说完她就跑了。 刘婶和黑风寨的其他婶子已经聚集在沈桃身边,在碎布里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式。 大家互相梳头发,练习编发。 前后也就半个时辰,黑风寨的女人们每个人头发上都编进去了一截碎布,惹得黑风寨的男人们多看几眼。 在女人们的帮助下,在山下买来的彩色线,也被截成几米一段,缠绕在小木棍上。 足足有三百多团。 沈桃又交代了鲁婶明天的话术,这才转去找山虎。 山虎和几个兄弟把工作地点转移到了茅草房里,昏黄的油灯下,众人加班加点地赶制着跳棋。 虽然售卖的品种里又填了一个跳棋,可沈桃觉得售卖的品种还是太单一,故而她还想再加上一样——搓衣板。 这里的女人春夏季洗衣裳,都是在河里摔打衣物。 到了秋冬季,河水冷得要人命,女人们都是把水加热一下再浆洗衣物。 长衫在盆子里搓揉的工作量不小,老老小小一家子人,浆洗衣物就成了一项艰难的工作。 要是有搓衣板,洗得干净不说,还能省力气。 沈桃把想要的样子画在纸上,递给山虎看。 搓衣板实在是很简单的东西,山虎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他不问沈桃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反正大当家有她自己的主意。 他拍着胸口保证:“大当家,这东西简单,今天晚上我们能做出不少。” 沈桃:“山虎,明天白天还要继续干活,所以晚上做几个就行了,别太熬。” 第22章 两文钱上一次茅房不过分吧 山虎点头,就继续去倒蹬木头了。 沈桃回了房间,给冯茗喂了药后,就背着他从系统拿出种子。 她打湿碎布,把种子包裹起来,放到阳光能照得到的地方催芽。 做完这些,她连衣服都不脱,直接钻进被窝里睡了,没一会儿就传出鼾声。 冯茗:……和我聊会儿天能死啊。 哎!又是听鼾入睡得一天呐! 第二天天还没亮,黑风寨的众人就起床忙碌开了。 鲁婶、刘婶、大山三人带着碎布和线团已经先行下山。 大奎等人则围着山虎昨天赶制出来的搓衣板,七嘴八舌地说话。x 大奎拿着搓衣板道:“这东西是干啥用的呢?莫非是挠痒痒?你给我拿一下,我试试。” 大奎把搓衣板交给一个兄弟,自己用后背去蹭。 “不解痒,还是手挠得痛快。” “那能是干啥用的?要不问问大当家?”其中一人开口道。 就在这时,沈桃推门出来了。 她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完懒腰才和人打招呼,“都起来啦!” “嗯,大当家。” 沈桃大老远就看到大奎等人手里拿着搓衣板在摆弄。 她走过去,接过搓衣板打量。 山虎的手艺当真不错,这搓衣板和现代卖的相差无几。 大奎忍不住好奇地问:“大当家,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洗衣服的。” “洗衣服?!这怎么洗?” 旁边正好放着个盆,沈桃把搓衣板放进去,然后假装里面有衣服,用手比划起来。 “哦~原来是洗衣服用的!妇人们冬季都是用手洗衣服,以前我娘一个人要洗一家的衣服,手都搓破了。 要是早有这个东西,我娘就不用吃那么许多苦了。” “就是就是。”附和声不绝于耳。 大奎似看到了其中的商机,眼睛亮亮的,“大当家,这东西要怎么卖?” 沈桃思忖片刻后,道:“就卖二十个铜板吧。” 大奎:“二十个铜板?这么便宜?” 和孔明锁比起来,搓衣板的价格真的非常低。 主要是沈桃不想卖高价。 若不是考虑木材耗得多,而且黑风寨的众人还要吃喝,她都想卖得更便宜。 只因古代的女人地位很低,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又要下地,又要操持家里。 沈桃真心希望能帮帮她们,可她能力有限,目前能做的,就是把搓衣板卖便宜一点,让更多人用得起。 沈桃不想和这些受了大半辈子男尊女卑教育的男人解释这些,故而道:“路过的人有的家境富裕,也有的家庭普通。 所以有的东西卖得贵些,有的东西就要卖得便宜一些,大家才都能买得起。” 大奎感觉自己又学到了,“对,这个定价很合理。对了大当家,你和我们一起下山吗?” 沈桃摇头,“你们先下山,我稍后带人下山,还有别的事布置。 跳棋的玩法你已经搞通了吧,把跳棋先放到茶桌上,让免费喝茶的人也玩一玩。 他们玩上瘾了,才会掏腰包。” “好嘞!大当家,那我们先下山了。” 大奎带着兄弟们搬着桌椅茶壶等东西往山下走去。 老六叔起床出门时,脖子昂得高高的。 只因人家穿了新衣裳。 几个大婶连夜给做出来的,他美着呢。 老六叔调子很高,来往的人都同他打趣,“呦,老六叔穿新衣服啦。” “哎~好说好说。”老六叔就是一个显摆的姿态。 沈桃吆喝,“老六叔,一会儿咱们把冯茗送回家去。你找几个兄弟,咱们把马车抬下山。对了,还要带柴刀和铲子,还有那匹布。” 老六叔不解地想,带布干啥? 莫非要在山脚下找人裁衣服? 他有点不开心。 别人也有新衣服的话,他还显摆个屁啊。 不过桃儿都已经发话了,他也不能反驳,只好找鲁齐借人去了。 毕竟山上大小事务,现在都归鲁齐管。 鲁齐听说沈桃要人,痛快地给分配了七八个壮汉。 灌了早饭后,沈桃让壮汉去她房间抬冯茗。 冯茗慌张。 啥情况? 要把我抬到哪里去? “沈桃!沈桃~”冯茗慌张的直呼沈桃大名。 沈桃大老远地应了一声,“喊我干啥?” “你让人抬我,要把我弄哪儿去?” “当然是送你回家啊!” 冯茗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他身体还没完全好,待在沈桃身边才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这要是回了家,他又不舒服了怎么办? 冯茗拒绝地大叫:“我不回去!我要待在这里?” 路过一棵树时,冯茗死死揪住树枝,“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沈桃贴心地把他揪住的树枝撅断了。 众人抬着安放冯茗的门板就往山下走。 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抬着马车。 老六叔则牵着马。 冯茗看出来了。 马车都抬下山了,这是铁了心的要送走他。 这可怎么办? 他不想走! 冯茗开始打商量:“沈桃,你别送我走。等我好了以后,我给你钱,行不行?” 沈桃心想,呵。 把你送还给你老娘,你老娘也会给钱的。 把你留在这里,还得派人专门伺候你,人工不要钱的啊。 你还是回家去吧,尿你的高床软枕! 一行人在路上歇了几次,这才到了山脚下。 沈桃让老六叔把马车套好,又把冯茗塞进马车,这才去看大奎的生意。 大奎的摊子前摆着孔明锁、搓衣板,还有跳棋。 而此刻,摊子附近的路上拴着一匹马。 马的主人像个侠客,现下正在与大奎玩跳棋。 这人半蹲在凳子上,眉头紧皱,鹰眼直勾勾盯着大奎手中的棋子。 大奎手中执棋,在线条上点动,嘴里念念有词,“走这里,这里,哈哈,我一个棋子已经进了你的阵营。” 那侠客拿起棋子,往前拱了一步,为后面的棋子铺了一条直通大奎“大本营”的路。 大奎本可以堵死他,可他没有,而是假意没看出来,自顾自地地挪动着棋子。 半炷香后,大奎懊恼地道:“切,就差一个子儿,就让你赢了!” 侠客哈哈大笑,“承让承让,不得不说,小兄弟你这个跳棋非常有趣。 你是不是卖?给我来一个,我正好去看望友人,可以与他对弈。” 大奎眼中闪过精明。 输棋是他故意为之。 对方只有在赢棋中找到快感,才能掏腰包啊。 在大奎的推销下,侠客不仅买了跳棋,还买了孔明锁。 跳棋的价格和孔明锁一样,都是二百个铜钱。 这开张没一会儿的工夫,四百个铜钱就落了口袋。 等侠客走后,大奎才冲沈桃道:“大当家来了~” 沈桃点了下头,“你继续吆喝吧。” 随后她指挥身后人道:“你们几个拿柴刀的多砍些树枝回来,你们几个在这里挖坑,我要盖个茅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盖茅房? 在这里? 什么套路? 沈桃昨天就发现了,来往的行人中有女客。 对男人来说,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楼。 女客则不行,就算尿急也得硬忍,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钻进树林深处才能放心解决。 若是有了茅房,女客和那些讲究的男客,都会停下方便。 在这里买了东西的人,可以免费上茅房。 不买东西只上茅房,收两文钱管理费它不过分吧。 第23章 新衣服忽然就不香了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茅房就盖成了。 为了让这个茅房看起来更高大上,沈桃把昨天买的麻布拿出来,给茅房围了一圈。 两文钱才能上一次的茅房,总要让客人觉得物超所值。 老六叔脸黑了。 那麻布竟然是给茅房“穿”的。 刚做好的新衣服,忽然就不香了呢!! 沈桃拿出笔墨,在麻布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茅房。 “大奎,买了东西的客人可以免费上茅房。 若是不买东西只想上茅房,需要交两个铜板。 客人走了以后,你们要进去检查一下,如果有脏污及时掩埋,听到了没?” 冯茗躺在马车里想,呵。上一次茅房要两文钱? 谁会花这个冤枉钱? 缺心眼啊! 冯茗还没收回思绪,就听到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车夫远远的瞧见茅房两个大字,新奇的冲车厢里的人道:“老爷,前面有个卖东西的摊子,还支了个茅房呢!” 车厢里的人姓牛,叫牛大富,年近五旬。 他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四处倒卖商品赚差价。 以前生意好做,他赚了些钱。 可这两年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在各处开设商行,物品价格被他们统一了,这就导致牛大富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一次他出门,就是想挑选几样合心的商品拿回去售卖。 只可惜啊,白跑一趟,啥也没看中。 牛大富听车夫说有人在路边支茅房,就好奇的掀开车帘观望。 大奎赶紧吆喝:“茶水,免费的茶水!客人下车歇歇脚吧,有免费的茶水可以喝!” 牛大富看中的不是茶水,而是茅房。 更或者说,他想见见提议在这里建茅房的人。 不管这茅房有没有人上,总之是吸引他停下来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不懂吗? 只要有人停下,就有成交的可能性。 牛大富交代车夫在摊子前停下,自己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牛大富中等身材,略黑,因为是买卖人,常年把笑容挂在脸上,看着很和善。 大奎立刻笑着道:“客人,欢迎光临~让我们的人替您牵着马车,您坐下喝口茶吧。” 牛大富点头,大奎冲身后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把马牵到一旁候着。 大奎亲自上手倒茶,招待牛大富坐下。 牛大富一眼就看到了桌子正中央摆着的跳棋。 他拿起一个棋子看了看,疑惑的问:“这是何物?” 大奎热情的解释,“客人,这个叫跳棋,规则很简单的。 反正您这会儿正歇着,要不咱对弈一局? 这跳棋啊可以好几个人一起玩,人多更有意思,我再叫两个人陪玩怎么样?” 牛大富当时就来了兴趣。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可以多人一起玩的棋。 他当即点头。 大奎又叫过来两个兄弟,简要和牛大富讲解了一下规则。 牛大富听了规则后觉得十分简单,心里抱了必胜的把握。 可玩了一会儿他就发现,里面门道很多。 竟然还能借助别人的棋子跳来跳去,有趣,着实有趣。 在大奎的故意放水下,牛大富赢了,他大笑道:“兄弟,不瞒你说,我家中有小儿,你这棋卖不卖?怎么卖的?” 沈桃从牛大富身上看到了不同之处。 以往的客人都需要大奎引导他们,他们才会想到购买。 这个客人竟然自己主动张口询问,他十有八九是个生意人。 若是能通过他的手把黑风寨的木制品卖到更远的地方,赚的钱不就更多了吗? 她别的不多,手里就闲人多,薄利多销,可行。 沈桃思及此,当即走上前,在牛大富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牛大富蓄满茶水才道:“这位客人,不瞒您说,我们不仅有跳棋、孔明锁,而且还有新的玩意会陆续上市售卖。 您要是单独买一副棋,我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做生意,价格自然要贵上一些,得卖到二百铜板才稍有赚头。 可您要是一次性买它五十副,我们走量,薄利多销,可以卖你八十铜板一副。 一次性买一百副以上,我做主,价格能给你优惠到五十铜板! 您想想,这跳棋规则简单易上手,趣味无穷适合消遣,绝对不愁销路。 这么有销路的东西,不久之后肯定会有人模仿。 您在此之前售卖,绝对能抓住这个时间差赚上一笔。 等到您赚了这一笔,我们的新品也上市了,您又可以抢占先机,您说是不是?” 牛大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手中抓着一枚木质棋子把玩。 据他所知,目前市面上的棋类只有围棋。 跳棋他确实是第一次接触。 这跳棋做起来也容易,他花二百文买上一副,就可以回去找人仿制,成本能节约一半。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是个精明的,用新品一说吊住了他。 行吧。 他就进上三百副跳棋,五十文进货,一百文出货,这赚头可不小。 一百文对普通人来说是笔不小的钱。 可对学子来说,一百文甚至都买不到一本书。 牛大富想好便道:“小姑娘,你确实能做主?” 大奎连连点头,“客人,她是我们大……” “我是他们的头儿!”沈桃生怕大奎嘴一秃噜,就把大当家三个字说出来。彡彡訁凊 牛大富又问:“我定三百副跳棋,多久能交货?” 沈桃盘算了一下山虎的进度,然后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牛大富:“好,就三天,不过咱们要签个合约,有些事得在合约里写清。 三百副跳棋,三天交货,共十五两银子。 我先付给你五两定金,剩余的十两交货时付清。 我这个跳棋要拿到罗天洲去卖,所以合同里得注明,你不可给其他罗天洲商人供货。当然,零卖我管不着。 还有,新货上市时,优先给我供货,可好?” 沈桃微笑着点了下头。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商人已经有了区域保护的想法。 就算牛大富不说,沈桃也打算这么做的。 一个区域内有太多代理商,还是这种容易仿造的货品,销路肯定很难。 黑风寨要想做大做强,必须要有口碑,才能吸引更多商户,达成共赢。 沈桃点头后,牛大富叫车夫取来笔墨,两人拟好合约后签字画押。 第24章 我就值二百两? 合约一式两份,牛大富收起合约,笑着说:“我到旁边的县城先住下,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咱们在这里交货,可好?” “一言为定!合作愉快!”沈桃大方与牛大富告别。 临走前,牛大富又看了眼茅房。 他真的太想去一次这个茅房了。 不为别的,只为这个茅房博眼球的点子。 他搓了下手,道:“小姑娘,我可否能借用一下茅房?” “小本经营,上一次两文钱,概不赊欠哦。” 跳棋她已经让价很多了,上厕所这两文坚决不免。 牛大富从怀里摸出两文钱递过去,“好,两文钱你收好。” 付了钱,牛大富就朝茅房走去。 马车里的冯茗:…… 靠,好打脸。 刚还说不可能有人傻到花两文钱上茅房,结果立马就冒出来一个傻子。 沈桃把合约交给大奎,“大奎,合约你收好,叫兄弟上山通知山虎,让他们把孔明锁的事放一放,抓紧时间做跳棋。 人手不够就让其他兄弟帮忙!三天三百副,必须完成。 我马上要去山下看鲁婶她们,你也可以学着我的样子向商人推销。 要注意,推销的时候问清楚他们要去哪个地方售卖,一个地点,只能大批量给一人供货,听到没有?” 大奎激动的点头。 他感觉自己要学的东西简直太多了。 以为自己嘴皮子已经够利索了,可同大当家一比,他就是废柴啊。 这不轻轻松松把十五两放进口袋了吗? 想当年他们村里,房前屋后全都是树。 可在他们眼里,那树除了劈烂当柴烧,没其他作用。 同样的破树,到了桃儿眼里,那就成了生钱的宝贝啊。 在山脚下又停留了一会儿,沈桃把刚才抬车的人赶回山上帮忙。 老六叔驾着冯茗的马车,拉着冯茗和沈桃往县城行去。 沈桃老早就从系统中拿出了足够多的药片。 只是药片的形状对古人来说太诡异,她只好碾成碎面,准备一会儿交给冯家人。 冯茗躺在车厢里,心情很低落。 过了几天集体生活,他感觉自己已经爱上了。 忽然让他回家,一方面是他觉得不安全,另一方面觉得有点失落。 这个沈桃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她勇起来,敢拿刀割他的肚子。 她不害臊的时候,伸手抱他一个外男。 她聪明起来,山上的树就变成了一个个有趣的玩意。 她荒唐起来,还在山脚下盖茅厕,两文钱才能上一次。 总之,她形象怎么有点高大了呢。 好想和她混。 可是现在她要把自己打包送回家。 好不舍。 马车进了县城,老马溜溜达达就自己奔冯府去了。 看门大爷大老远就认出了这匹马,激动的往屋里跑,跑的鞋子都掉了,“老爷,夫人!!!!老爷,夫人!!!” 冯茗他爹正在看书。 书皮上写着——经商二十道。 封面是后来粘上去的,书里的内容是某书生与狐狸精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没办法,他就喜欢这种话本子,但夫人不许他看,他只能出此下策。 冯夫人滚圆的身子正坐在餐桌前,早饭的猪蹄子刚撤下去,这会儿正在喝甜汤。 这俩心大的,自顾自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已经把他们的宝贝儿子给忘到了脑后。 “老爷,夫人!”跑丢一只鞋的奴仆慌张的闯进屋里。 冯老爷正看到狐狸精要与书生大被同眠的情节呢,这会被打断,他不满的说:“有事说啊,你光喊我俩也没用。” 冯夫人嘴里还含着甜汤,含糊不清的说:“就是就是。” “老爷夫人,少爷的马车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冯老爷和冯夫人异口同声。 话本子也不看了,甜汤也不喝了,两人火急火燎的往外跑。 门只开了一扇,两人同时往出挤,卡住了。 冯老爷赶紧弯腰,侧身让了让,“夫人先请。”彡彡訁凊 冯夫人很满意,挺了挺胸膛,两坨胸因为肥胖波涛汹涌的。 她走了两步,忽然跑起来,一身肉胡乱颤,“儿子,儿子!” 刚到门口,冯夫人就看到冯茗正扶着门框挪动。 冯夫人激动的跑过去,本想狠狠的拥抱冯茗,看他脸色不佳,就小心翼翼的抱了抱。 这一抱,冯夫人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在外面没有猪蹄子吃啊。 以前咱们娘俩根本抱不住,肚子互相顶着,现在竟然能抱上了,你吃苦了啊。” 老六叔看了看冯夫人的体型,又回想了下第一次见到冯茗的场景,差点笑场。 冯夫人胖的肚子挺起来,冯茗肚子也高高的撅着,两人的确抱不住啊。 冯老爷心疼的眉头皱在一起,连连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口子表达完对儿子的思念之情,这才回头看向沈桃。 冯夫人:“前几日小儿来信说遇到神医,替他解决了顽疾。 现在一看果然不假,神医真是医术高超,请问这位小姑娘,神医与你们一同来了吗?” 沈桃心想,神医不在你面前站着呢吗? 她也懒的解释,于是道:“贵公子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便将他送回,并收取诊金。” “对对对,诊金,是要付的,快进来,进来呀。”冯夫人连连邀请。 沈桃道:“冯夫人,贵公子的腹部有伤口,月余才可完全康复。 每日需下地走一小会儿,但不能时间过长。 饮食上清淡为宜,可熬些滋补的汤给他进补。 我手里这包药,每日三餐后喂给他。 若是他有不适,可派人去城外十五里的摊子前寻我。” 沈桃把弄成粉末状的药,展示给冯夫人看,并用手捻起一些,大概是两片的药量,道:“每顿饭后服用这么多就行,异常昂贵,小心保存。” 冯夫人的胖手小心的接过药,“小姑娘,诊金几何?” “二百两!” 冯茗惊呼:“二百两??!” 我就值二百两?? 你就不多要点? 自己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沈桃看着冯茗的反应,心里也在打鼓。 莫非是要多了?拿不出来? 不能够啊,她是按照老沈绑票的价位定的呀。 她刚想提出降价,冯夫人就捅了下冯老爷,“愣着干啥,快拿钱啊。” 冯老爷回过味来,从腰间摸出一沓银票,随手抽出两张就递给沈桃。 沈桃:……完犊子了,要少了!! 感觉亏了一个亿! 她们但凡还一下价,她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25章 还钱 沈桃拿着钱走了。 还是坐马车走的。 冯家的人压根就没想起来,那匹老马和马车是他们家的。 还冲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傻笑着挥手。 沈桃手里有钱了,还账的事必须提上日程,否则心里压着债,她难受。 她对老六叔说:“老六叔,走,咱们去周家!” “去周家?桃儿,你不是说了吗,咱们以后不绑票了,就别去周家了吧。” 以前老六叔被洗脑了,感觉绑票真是个赚钱买卖。 这几天黑风寨找到了活路,大家为了生计忙忙碌碌,就很踏实。 老六叔就生出了羞耻心,再提被黑风寨绑票过的周家,他就很心虚。 沈桃道:“咱们现在能赚钱了,以前从周家拿的钱自然要还回去! 否则背着这个污点,咱们黑风寨一辈子抬不起头。” 老六叔不太灵光的脑袋瞬间开窍。 桃儿说的对,这钱必须得还! 马车路过街市,沈桃买了一篮菜,把银票压在菜下面。 两人赶着马车来到周家附近时,周家看门的老奴正坐在门口,拄着脑袋发呆。 沈桃:“老六叔,你牵着马车去一边等,这钱我亲自去送。” “桃儿,你注意安全!” 沈桃拎着青菜,轻快的跑到周家门口,对看门老奴道:“大叔。” 老奴撩开眼皮,浑浊的眼上下打量沈桃,有气无力的问:“啥事?” 沈桃把篮子递上去,“有人委托我把这个送过来。” 老奴咦了一声。 上次有人送果子,果子里放着信。 这次莫非又有信? 瞧瞧,这就是工作经验哪。 看门老奴赶紧接过篮子,轻轻一翻,下面果然露出一个纸角。 是信没跑了! 他一把拽住沈桃的衣袖,“你别跑,谁让你送的信?你和我进去说清楚。” 老奴把沈桃往门里拽,一脚踢开大门,高声喊起来,“夫人!夫人!又有人来送信了,这次我把她给抓住了!” 沈桃不慌。 伸手都不打笑脸人,她不信有人会给送钱的人甩脸子。 老奴扯着沈桃来到大堂时,周夫人正在喝茶。 老奴松开沈桃,把篮子递到周夫人面前,“夫人,又有人来送信了!” 周夫人嫌弃的用手翻着篮子里的青菜,从里面拽出两张面值百两的银票。 她狐疑的打量沈桃。 这姑娘生的很白,身材纤瘦,一身衣服灰呛呛的,但是神色不卑不亢,是个见过世面的。 “姑娘为何来送银票?”周夫人发问。 沈桃微笑拱手,“这位夫人,我在这附近被人拦下,委托我把篮子送过来。 就篮子提着轻巧,那人言辞也恳切,我就答应帮他这个忙。 更何况他承诺给我三个铜板,这么轻巧的活,不会有人拒绝的。” 沈桃的说辞无懈可击,周夫人不得不信。 “倒是麻烦姑娘了。” 沈桃欠身,“既然东西已经送到,我就告辞了,家中还有很多杂事等着料理。” 周夫人冲门外唤了声小柔,一个丫头推门进来,“夫人。” “小柔,去拿五文铜钱给这个姑娘。 她虽是受人所托,可东西终究是送到了咱们手里,该有的礼数不可少。” 小柔笑起来脸上有个梨涡,飞快跑出去取了铜板,塞进沈桃手里。 沈桃道谢后就离开了。 待她走到大门口,周夫人才火急火燎的拿着银票往小儿子周文墨的房间走去。 周文墨在房里看书,屋里还熏着香。 这香味极其淡雅,沾染在衣物和装饰上许久不散,很受大月皇朝的达官贵人追捧,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照理说周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肯定消耗不起这么昂贵的香料。 可偏这种香料在周文墨的手里还有很多。 周夫人在周文墨的房间门口停下,小心的敲了下门,“文墨,是娘啊。” 周文墨披上大氅,慢慢走到门口。 房门一开,冷空气激的他咳嗽两声。 周母忙迈进去,赶紧把门关上,关切的道:“你应一声娘就自己开门了,怎地要你亲自来开?” “娘,你找儿子有何事?” 周文墨喝了口茶,压下想要咳嗽的感觉,这才开口询问。 周母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文墨,你瞧!” 周文墨对钱并不上心,只淡淡扫了一眼。 就这淡淡的一眼,周母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这个孩子虽不是她亲生,但也是她从小养到大。 小时倒还乖巧可爱,随着他长大,心思越发深沉,就好像身边潜伏着一个随时会咬人的毒蛇,故而周母对他怕的紧。 周母赶忙解释原委,“上次有人提了一篮果子上门,果子下压着欠条。 这不,今天有一个小姑娘送菜上门,青菜下面压着银票。 若我想的不错,应该是上次那些劫匪还的钱。 文墨,你怎么看?” 周文墨轻笑。 “一个女子送来的?可有问过她姓名?家住哪里?” “那女子说是有人委托她送来的,故而娘也没有多问。 莫非你觉得那女子有问题?娘这就叫人去跟着她,她很瘦,而且很白,极好辨认。” 周文墨安抚道:“娘,既然他们把钱送来了,这件事就算作结束,您莫要忧心了。” 周文墨说完这话,从桌子上拿过书看起来,俨然一副赶人姿态。 周夫人:“文墨,既然如此娘就先出去了。天气凉了,你尽量不要出门,多休养,有事差人去叫娘就好。” 周夫人离开后,房梁上倏地的跳下一个人,跪在周文墨面前。 “公子,若不是属下上次去送信,您也不会落在歹人手里。 属下怀疑绑您的人跟京城有关联,属下这就去查探那女子的下落。 若她真的和京城那人勾结,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周文墨微微点了下头,“陈桥,你不用这么紧张。 不过这些人也着实有趣,绑了我要了钱,但隔天又送来欠条。 这才几天的工夫啊,还真筹了钱送回来。 我感觉她们和京城关联不大,否则就不会把我放回来。 趁我病要我命,这不正好吗? 陈桥,你要是不放心,去看看也好。 切记隐藏好身份,别惹出祸端。” 这名叫陈桥的男子二十出头,模样板正,还带着几分侠义之气。 第26章 卖豆腐送赠品 他起身冲周文墨一拱手,就走到床边摸索,随后用力下压,就有咔咔的机括声从床下传来。 他俯身钻到床下,从这间屋子里消失。 沈桃拿了五文钱赏钱,一蹦一跳的去找老六叔。 解决了心头大患,她感觉脚步都轻快了。 就是吧,欠条没要回来有点遗憾。 可欠条这事真没法提,但凡多提一嘴,都会让人怀疑她和绑匪有关联。 她恐怕难以脱身。 不过她还了钱,已经问心无愧,足矣。 欠条就让他们留着吧,还能真找到她头上啊?! 就算找到,她也得承认啊。 陈乔再出现时,已经在周家后面一栋破屋里。 他朝着周家正门狂奔,意欲堵住沈桃。 路过一辆马车时,马车车厢的帘子正掀开着,一张白净的小脸新奇的四处打量。 陈乔瞬间联想到夫人说的话。 夫人说,来送信的姑娘很瘦,很白,极容易辨认。 的确好辨认。 陈乔悄悄的跟在马车后,一路尾随到了早市。 古代人可没有停车场,马车要是胡乱停放,分分钟连马带车一起消失。 马在古代堪比劳斯莱斯,这可丢不得啊。 沈桃留下老六叔看马,自己钻进人流中。 现在正是买菜高峰期,早市人头攒动,沈桃看了好半晌,才看到鲁婶和刘婶。 她俩面前摆着很多豆腐,面色十分焦急。 鲁婶偶尔把手拢在嘴前吆喝卖豆腐,可早市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沈桃教她那套生意经,压根就没有机会施展,急的她团团转。 沈桃快步挤过去,鲁婶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桃儿,你终于来了!这可怎么办?大家都在吆喝,他们根本不过来啊。” 沈桃打量了一下鲁婶她们所处的位置。 不得不说,这位置选的不太好,距离早市入口太近。 大家进了早市后,都想往里走走,货比三家再成交,这就导致门口和尾端生意普通。 鲁婶她们摊位旁还蹲着一个老实巴交的大哥。 大哥面前放着两只蔫了吧唧的野鸡,应该是在山里抓到,拿出来售卖补贴家用。 他不会吆喝,看到行人从他面前急匆匆的走过,他急的用手直挠地。 沈桃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说了几句。 大哥脸唰的一下红了,“那……那能行吗?” “你只要表现的凶一些就行。” “那……那我试试。” 沈桃同鲁婶、刘婶耳语几句,两人立刻会意,连连点头。 鲁婶一会儿要扮演柔弱的角色,所以这坏人必须让刘婶充当。 刘婶冲到大哥面前,快速的说了声,“大哥对不起了,咱们开始吵吧。” 大哥本想回应,刘婶已经掐着腰开腔了,“我怎么就占了你的地方?这早市谁来的早,谁占到地方就算谁的!” 大哥有些气弱,“不对,我早上在这里摆了块石头。我就出去拿个东西的工夫,你就把石头给搬开,把这地方给占了!” 刘婶:“石头?你说石头是你放的就是你放的?要不你把石头叫过来,问问他有没有这么回事?” 在早市上做生意不一定有人光顾,可是吵架,一定会引来吃瓜群众。 果然有喜欢看热闹的人,关注到了这边的情况,停下来看热闹。 刘婶骨子里并不是泼辣的人,一看这么多人停下脚步看热闹,她有些心慌,目光频频往鲁婶身上瞟。 鲁婶心一横,挤出两滴眼泪,抓住一个路人便哭诉:“你们给我评评理啊。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我昨天也来早市卖东西,卖的是野果。 大家可怜我,都给我买走了。 大夫说我婆婆的病需要一味很贵的药才能治,可我真的没钱。 这不卖豆腐的大婶家里出事了,不能出摊,就让我替她卖豆腐。 她说了,要是我能把豆腐全卖出去,就给我二十文钱当酬金。 早上我和姐姐来这里占地方,可这个大哥,他偏说我们把他的地方占了。” 沈桃混在围观群众里吆喝:“呦!我认出来了!这小妇人昨天被他男人打了一顿呢,就在这早市上。” 沈桃这一嗓子给周围人提了个醒。 围观过那场闹剧的人纷纷说道:“是你啊?!你昨天把野果都卖光了,你家男人回去又打你了没有?”x 鲁婶含泪摇头。 那股委屈劲儿,说晚上回家没挨打,谁信啊。 有人唾弃道:“你那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的,这女人为了给婆婆看病,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 他不感激就算了,还动手打人,这就不是个愿意好好过日子的主!” 大家越讨论话题越远,沈桃赶紧喊道:“反正我也要买豆腐,要不我就在你这里买了,怎么卖的啊?” 鲁婶赶紧道:“三文钱一块。” 沈桃啧了一声,“旁的摊子也卖三文钱一块,哎呦,要不你便宜一点?” 鲁婶赶紧摇头,“妹子,我这是替别人卖的啊,人家定价就是三文,我做不得主。 不过,我这豆腐好吃不说,买豆腐还送东西呢。” 鲁婶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们瞧,这布编到头发里多好看。 只要买豆腐,就免费送碎布,样式可多了! 喏,这还有彩色线团呢,要碎布还是要线团你们自己选。” 沈桃:“这线团好啊,还有蓝色的!我爹有件这个色的衣服,前两天叫他给刮破了。 我爹好面子,不让我用黑线缝,说难看,衣服上趴条虫似的。 那好,我买一块豆腐,你就送我那个线团吧,正好拿回家给我爹补衣服。 这要是去绣坊买线,一团好几文钱呢。 我只补一次衣服就用不到了,这不浪费么。” 在场的大娘婶子们顿时受到了点拨。 对啊,谁家还没两件破衣服了。 这彩线白送,颜色还能自己选,虽然看起来量并不多,可补个衣服的破洞足够用了。 沈桃又扯着嗓子吆喝,“哎呀,彩线我想要,这碎布我也想要啊。 你们瞧这大姐头发里编的多好看啊,买绢花也需要好几文。这买豆腐送碎布,编进头发里比绢花也不差啊。 大姐啊,我不知道怎么编,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鲁婶冲沈桃招手,“妹子你过来,我帮你编上。” 鲁婶昨晚不止练习了编发,几个婶子凑到一起,还想出了好几种碎布装点头发的方式。 鲁婶选了条红色的碎布,在沈桃侧面的头发上一绑,绑出个类似蝴蝶结的活扣。 围观的女人交头接耳。 “呦,感觉她这张脸鲜活了很多啊,真好看哪。” “就是就是,除了能绑成这样的结,也能像那个婶子一样编在头发里。 那种编法我会的,也好看。我看碎布有好多颜色,要不咱买块豆腐?” “好!那我也买一块!我要碎布,回去给我丫头绑头发!” “我要线团,我最喜欢的衣服被刮破了,我舍不得钱买同色的线,刚我瞧见里面正好有那种颜色!” 大姑娘小媳妇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嘴八舌道:“我要,我要来块豆腐!” “给我也来一块!” “别挤别挤啊!” 第27章 把市场豆腐卖空 不过是一个照面,鲁婶面前的豆腐就少了二十来块。 她们买完豆腐就挤到刘婶面前挥舞着豆腐喊,“我已经买豆腐了,给我一块红色的碎布!” “蓝的,我要蓝的!” “哎,后面的别挤啊。我要线团,我要水绿色的线团,后面的,我说你挤啥啊!” 第一批人买完豆腐离开,相熟的人结伴挤出人群。 一边走还一边讨论,“姐,我帮你扎上啊!” “好,你帮我扎,一会儿我帮你扎!” “得嘞!” 陈乔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 他目睹了沈桃和刘婶、鲁婶说话的全过程,也看到了沈桃混在人群中充当托儿。 呦呵,感情是个女骗子。 也不对……她也没骗人家钱,充其量就是煽动人们花钱的情绪,让人感觉今天买她的豆腐是占大便宜,不买就赔钱吃亏了。 等回去他可得和少爷好好讲一讲! 这妮子好生狡猾。 大姑娘小媳妇把碎布弄在头上后,继续买菜。 过往女眷都好奇打量。 花花绿绿的布弄在头上,好惹眼呐,好想拥有。 有妇人遇到头上戴碎布的熟人就上前询问:“呀,你头发上这个弄的蛮好看的呀,你是在哪买的呀?” “前面有个卖豆腐的,就在那儿。”被夸赞的妇人开心的指点,“喏,在她们家买豆腐,就送这个东西。 听那个卖货的说,豆腐卖完她就要撤了,你要是喜欢就赶紧去。 不喜欢碎布还能拿彩线呢,去晚了就没了! 碎布扎头发上不错,给孩子戴也好看,彩线补个衣服也正好。 快去吧。” “哦?!还有这么好的事。我先去了,去晚就没了,回头碰面聊啊!” 妇人们提着篮子就朝豆腐摊冲去。 也就一炷香时间,鲁婶面前的三百块豆腐所剩无几。 市场里其他卖豆腐的人看到鲁婶她们卖的这样快,从而导致自己的摊位卖不出货,又是着急又是眼红。 三个豆腐摊贩凑到一起嘀咕,想招儿要对付沈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瘦小,脸很白净的姑娘在他们面前站定。 她一双眼水灵灵的,笑起来像漾了一池春水,惹的人多看几眼。 豆腐摊贩赶紧问:“姑娘,买豆腐啊!” 另外两个豆腐摊贩赶紧抢生意,“我也是卖豆腐的,摊子就在那边,要不你看看我的?” “看我的!我的豆腐十里八乡做的最好吃!” 三人刚才还在嘀咕怎么对付沈桃,可这临时的小组合因为沈桃的到来立刻分崩离析,开始互抢生意。 沈桃笑了,“各位大哥,实不相瞒,那边那个豆腐摊子是我的!” 三个人面露不满,满腔火气:“怎么,你这是来嘲笑我们的?” “我可告诉你,我在这里卖了十来年的豆腐。每天就卖几十块豆腐,赚几个铜板一家花销。你要是把我的生意抢没了,让我一家老小日子过不下去,可别怪我和你拼命!” 沈桃伸手挑开盖着豆腐的白布,里面也就三十来块豆腐。 不用看,其他豆腐摊应该也就这样。 “嘶,你是不是要给我的豆腐下毒?你别碰啊,小心我报官抓你!” 豆腐摊主估计有被害妄想症,呵斥沈桃离远些。 沈桃也没气恼,虽然生意各凭本事,可到底是她引进了新思想,弄得他们没生意做。 他们有敌意也实属正常。 沈桃笑道:“最近豆子涨价,大家都不愿意买豆腐。我这人向来是有生意大家做,多个朋友多条路。 要不然这样,你们把豆腐都卖给我。我能赚到钱,你们也不吃亏。 不过有一个条件,你们得过来跟着吆喝,跟大家说说吃豆腐的好处。 只有百姓知道这东西好,未来豆腐才不愁卖,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平日你们五文钱两块豆腐,我也给你们这个价位,保证让你们亏不了,你们觉得呢?” 三个豆腐摊贩凑在一起低声商量,“她说得对啊,要是让大家知道豆腐是好东西,就算豆子涨价,也会有人买豆腐的。” 几个人还算有格局有眼光。 不过他们看沈桃年轻,狐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自然!若是答应了,就赶紧数清豆腐端过来,卖完以后结账!” “小姑娘,不是我说,你红口白牙说那摊子是你的,就是你的?别豆腐卖完了,你们不认账!” 沈桃:“全市场都是你们的证人,老百姓都爱看热闹。要是我不付你钱,你大可以闹,让大家伙给你评评理!一人一口吐沫也把我给淹死了!” 三人又把头扎在一起嘀咕,嘀咕的过程频频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现在就各自清点豆腐送过去!”x “你们过去就找那个摊主,说是一个很白的姑娘让你们送豆腐过来的,她们就懂了!告辞!” 沈桃说完就走,找到一个视线刚好可以看到豆腐摊的地方观望。 三位豆腐摊主如约把豆腐送到,正好解决了鲁婶豆腐售罄,群众却购买热情高涨的问题。 豆腐摊主哪儿见过这么多顾客,激动的开腔吆喝,“各位父老乡亲,豆腐可是个好东西,我们都称它为素肉,对身体那是相当好。” 另一位摊主接话,“老人和小孩牙口都不好,这豆腐软烂,蒸着吃,炒着吃,炖汤吃,吃法多的数不完,老人吃了养身体,小孩吃了长大个!” 调皮的杠精接话,“老人和小孩吃了身体好,莫非我们这些大人吃了没好处? 你要是说没好处,那我可就不买了啊!” “哈哈哈!”众人跟着起哄大笑。 小摊摊主们做了多年生意,口条利落着呢。 “成年人吃了好处更多,大肚子婆娘吃了娃娃聪明,小瘦子吃了能长壮,大胖子吃了清肠胃,小媳妇吃了能变白! 我家老奶奶今年都快七十了,常吃豆腐,到现在满口牙都在,身体硬朗着呢。” “吹吧你就!小媳妇还能变白?” 小摊贩神色傲娇,伸出一双手,“你瞧瞧我的脸黑不黑,你再瞧瞧常年做豆腐的手白不白! 不信你再看那两位的手!” 几人都摊开手展示。 做豆腐的手果真白净一些。 众人立刻信了,争先恐后说:“给我来一块!” “给我也来一块!” “还有我!” 没多久,这些赶来“支援”的豆腐也全都卖空。 没买到的人遗憾的问:“你们明天还来卖豆腐吗?” 豆腐摊主连连点头,“来啊!必须来!” “那好吧,明天我再过来!” 豆腐卖光,鲁婶等人赶紧收摊,把钱给豆腐摊主结了。 趁人还没散完,刚才和鲁婶“吵架”的卖野味的大哥,也把两只野鸡推销出去了。 皆大欢喜。 第28章 我就是要空手套白狼 鲁婶、刘婶收了摊赶紧去找沈桃。 暗中保护两位大婶的大山也追了上去。 鲁婶一看到沈桃,就急着汇报:“桃儿,头天咱们定三百块豆腐花了六百文,后来买碎布和线花了六十五文,相当于豆腐生意的成本是六百六十五文。 今天三百块豆腐卖出九百文,顺道把那个兄弟的豆腐卖干净又赚了四十五文。 一共赚了,赚了……” 鲁婶挠着头开始算。 “赚了两百八十文钱!”沈桃丢出答案。 “对对对,二百八十文!桃儿,你算的可真快!”鲁婶眼里全是羡慕。 “不急,以后你们卖的多了,算的也会像我一样快!”沈桃鼓励道。 刘婶不似鲁婶这般乐观,有些忧心的问:“桃儿,今天的豆腐卖的很好,那咱们明天卖啥啊?” 沈桃引导道:“刘婶,你们不止要卖东西,还要学会找商机。 眼看天就要凉了,你想想什么东西才是老百姓的必需品?” 刘婶和鲁婶一下没了声,几十年都不动一下的大脑,老牛拉破车似的缓慢转动。 几人走到门口处,老六叔迎上前,激动的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鲁婶一听问话,立刻忘了思考,与老六叔大咧咧的炫耀。 她满脸骄傲和自豪,“全卖出去啦!偷偷告诉你,赚了两百八十文!” 老六叔:“啥?就这几个时辰就赚了两百八十文???乖乖!你们也太厉害了!” 几人爬上马车,老六叔赶车。 沈桃交代:“老六叔,咱们去木匠铺子! 早上接了那么一大笔生意,人手够但是工具不够,还是得再买把锯子。” 要不是这里的工具都昂贵,沈桃恨不得多买点一人发一把。 只可惜,家业尚浅,能对付的还是对付吧。 “得嘞!”老六叔都不用扬鞭,乖巧的老马就哒哒走起来。 鲁婶子、大山一直在和老六叔说今天的盛况,反倒是刘婶默不作声,甚至掀开车帘看外面景象找思路。 沈桃在心里对鲁婶和刘婶又有了新判断。 鲁婶这人泼辣,能扛事,刘婶虽然在这方面不及鲁婶,但是心细爱思考。 不久以后,两人会成为完美搭档。 一个在后面用脑,一个在前面冲锋陷阵。 城里来往的人多,马车悠悠哒哒的走着。 路过一处布庄,刘婶眼睛忽然亮了,“桃儿,我想到了!!” 沈桃没骨头似的靠着车厢:“刘婶,你说说。” “现在已经上秋,有的村子已经开始收割粮食。 要不了多久天就会变冷,到那时不少人家都要做棉衣御寒。 所以现在正是卖棉衣的好时候!只可惜普通人家都自己做御寒棉衣,咱们最多能卖个布。” 刘婶的洞察力可以啊! 沈桃提出观点:“刘婶,若是囤布再卖,咱们黑风寨怕是一时半刻拿不出这许多的本金。 可若是说动他们自己去摆摊,咱们帮卖,这件事倒是可行!” 黑风寨最近赚的钱不是买了工具,就是买吃喝。 目前只有一百三十四两,以及琐碎零头。 黑风寨五十多口人,这笔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大用场,所以生意方面,沈桃还是喜欢空手套白狼。 最起码等找到稳定的来钱之道后,她才愿意放开手脚投资。 刘婶搬着手指头开始算。 “上次咱们买布,一匹布大概一百尺,花了四百文。一尺布算起来就是四文! 刚才说的是整买的价格,同样的麻布零买要六文一尺。 咱们要是和老板商量,咱们帮他六文一尺往外卖,但每卖出一尺,给咱们一文钱,这样大家都有的赚,怎么样?” 沈桃:“不过刘婶,你怎么才能让早市的人来买你的布呢?” 刘婶犯了难,嘴里嘀咕:“是啊,怎么才能让人来买我的布呢?” 看刘婶这么犯难,沈桃道:“咱们可以来个以旧换新! 咱们黑风寨的人也没有御寒的棉衣,到时候都需要购置。 不如这样,咱们回收旧棉衣,用旧棉衣抵一部分钱。 拿回来的旧棉衣咱们可以给黑风寨的人穿,也可以去村里卖给那些条件很差的人,你觉得呢? 就是苦了黑风寨的众人要穿人家的旧衣服了。” 刘婶啧了一声,“旧衣服咋了?咱们都是苦命人,有东西御寒都不错了。 我们村里有个人是雪灾时候逃过来的,他和我们说,他们为了御寒连死人的衣服都扒下来穿呢! 再说,村里哪年过冬不冻死两个?就算是烂到有眼的旧棉衣,对他们来说也能保命! 咱们这是在做好事嘞!” 都没用沈桃多说,刘婶就把自己说服了。 沈桃直接点出了其中几个问题,“刘婶,旧棉衣能抵钱,肯定有人会拿很破很破的棉衣过来,到时如何定价? 他们不满意这个定价怎么办? 还有,若是来换的人多了,咱们承受不了了,又怎么办? 旧棉衣抵钱这件事,你怎么和布店老板谈?他能瞧的起咱们这小本生意吗? 你和鲁婶好好商量,方方面面都想全再和我汇报。” 刘婶想的头都快炸了,鲁婶倒是和老六叔在前面说寨里人的八卦,说的火热。 大山时不时插一嘴。 比如谁谁谁想娘,半夜躲被窝哭。 谁谁谁半夜起来偷吃,被鲁齐给臭骂了,云云。 刘婶子吆喝:“鲁家她婶子,快来,我和你商量点事!” 鲁婶笑嘻嘻的回头,“她刘婶,啥事叫的这么急,你和大当家已经商量好明天要卖啥了?” 刘婶瞪了眼鲁婶,闺蜜般恨铁不成钢,“还笑,快过来吧!咱们商量一个大买卖!” “啥大买卖?” 两人凑在马车的角落嘀嘀咕咕咬耳朵。 马车到木匠铺子门口,沈桃下车去买工具。 刘婶和鲁婶跳下车,用木棍在地上写画,最后干脆结伴要走。 临走前鲁婶冲老六叔道:“老六叔,一会儿你和桃儿不用等我们,我俩有事要去办,晚上我们自己回去!” 老六叔这个管账的表示忧心。 鲁婶腰间可是揣着二百多个铜板呢! 他赶紧看了眼大山,“去,去保护你们婶子,她俩要有危险,你也别回来了!” 第29章 老六叔记账 大山呵呵一笑,跳下马车追了上去。 沈桃从木匠铺子出来时,手里拿了两把锯子。 铁被朝廷严格把控,市面上所有流通的铁都在官府备案,价格也高得离谱。 她身上只有临时收牛大富的五两定金,付了锯子钱只剩下几十个铜板。 沈桃翻身上了马车,看到马车里空空的,就问老六叔,“她们人呢?” “她们说有事要办,让咱们不要等了,到时候她们自己回去。” 沈桃心下明白,刘婶和鲁婶应该是去打听棉布的事了,故而道:“老六叔,那咱们就先回吧。” 两人连午饭都没舍得在外面吃,就赶着马车往城外走。 在城门口他们还遇到了鲁齐派下山采购粮食的人,就一同拉了回去。 山脚下的摊位旁,停着好几辆马车。 茶桌前聚集着不少人在玩跳棋,大奎和那几个兄弟添茶倒水、讲解忙得脚不沾地。 就连茅厕门口都有人把守,应该是有人在如厕。 沈桃没多做停留,准备直接上山。彡彡訁凊 山上没路,马车总不好一直往上抬,于是沈桃做主把车留在山脚下,只牵马上山。 大奎等人每天都要搬桌椅上山下山,着实费力。 反正黑风寨的人不少,到时候和鲁齐说说,安排兄弟轮流去山下值班,这样也省得大家跑来跑去,平白浪费力气。 到达山顶时,黑风寨众人正喜气洋洋地忙碌着。 茅草屋前原本空荡的地方正晾晒着两棵被扒光树皮的树。 黑风寨众人还围着一棵不知哪里找来的枯树,正在修理上面的枯枝。 鲁齐手还没好,被一根绳子吊挂在胸前,给大家做动员:“三百副跳棋三天交货!那些精细活山虎能干,这毛糙的活就咱们来! 这是第一票重要的活,一定要干好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人异口同声。 所有干活的人里最惹眼的就是大嘴瘦,他口袋里永远有吃的东西。 有时候是野果,有时候是野菜,他也不洗,抓出来就吃。 边吃边干,愣是一点没耽误手头工夫,还能抽出嘴巴和人讲两句俏皮话。 鲁齐看到沈桃,连连挥动左手,“大当家,你回来了!” 他又探头往沈桃身后看了一眼,“我家那婆娘咋没和你一起回来?” 到底是相扶了半辈子的婆娘,他心里还是很惦记的。 沈桃冲一个婶子招呼:“婶儿,还有吃的没?” “啊?大当家,你到现在还没吃啊!我马上就去弄吃的!马上就来!” 婶子一溜小跑进了灶房,不着片刻,灶房上方就飘出袅袅炊烟。 中午应该是有剩饭的,婶子给热了一下就用大碗端出来,沈桃和老六叔各一碗。 不得不说,这几天的稀饭米粒多了,野菜少了,最起码不是绿油油一碗汤,有点像现代粥铺里卖的那种青菜粥。 大家伙这么努力,要不了多久,黑风寨的人应该就不用喝稀汤,都能吃上干饭了。 沈桃又渴又饿,端着碗就往肚子里灌。 这饭吃得着实省事。 老六叔灌得更快,正用手指头抿碗底那几粒米,就差舔碗了。 末了他一抹嘴,满足地说:“现在这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以前想都不敢想呢。” 沈桃:…… 连口干饭都吃不起,就过得跟神仙似的了,就这点追求? 端饭的婶子则接话道:“可不是咋的!以前在家吃两顿稀汤,农忙弄点干粮,那也得可着下地的爷们吃,我们这些女人一口都捞不到。 现在有活干,有饭吃,可不是跟神仙似的吗?” 这句话引得干活的众人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 沈桃心中感叹,她知道古代人生活清苦,却没想到苦成这个样子。 也是,现代人机会多,能来钱的门道也多。 古代人要想翻身,除了科考真没有别的出路。 但是一家子头拱地,可能都供不起一个人读书。 若是老天爷不开眼,有天灾和战乱,那真得拖家带口去流浪。 遍地饿殍绝对不是现代对灾祸的形容词,而是在古代会切切实实发生的动词。 沈桃把碗递给婶子,拿起新买的锯子去找山虎。 山虎和那几位兄弟分工明确。有人切割,有人雕刻,锯末子满天飞。 他们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染了木屑,就跟白胡子老头似的。 沈桃心想,锯末子很容易吸到肺里,劳动保护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山虎看到沈桃,停下手头工作,“大当家!今天一上午我们就做出了四十盘跳棋。 现在有大家伙帮忙,肯定能更快!三天三百副,我们肯定能完成!” 沈桃把新买的锯子递过去,“喏。” 山虎喜滋滋地接过来,“正缺着呢,大当家你就送来了。” 他转身又喊:“二狗、二驴,你们两兄弟先去那边练习用锯,等能锯平整了,再过来干活!” 山虎现在属于技术型人才,已经很有威望了。 他吩咐的声音并不大,那两兄弟却立刻放下手头的活,接过锯子找地方练习去了。 沈桃满意。 这才是部门领导该有的样子,声不在高,有人听就行。 老六叔此刻钻进了“议事厅”。 黑风寨所有的家当,都被他埋在了“议事厅”的墙角。 他小心地扒开地上的土,拿出一个包裹,拍打了上面的土才放在桌上。 打开包裹,里面有十三个一样大小的银锭子和一些散碎银子、铜板。 这是黑风寨目前所有的钱财,一百三十三两零七百文。 早上还有一百三十四两来着,买了三百文的粮食,现在就剩这么多了。 他轻轻地爱抚银子,这个亲亲,那个摸摸,这才从怀里掏出“记账本”。 他找出干掉的毛笔,懒得洗笔,直接把笔头放在舌头上舔了舔。 笔头软化了,他也弄了一嘴的墨汁。 他一点不在意,砸吧砸吧嘴冲淡墨味儿,这才翻开账本。 一顿笔走龙蛇,一堆奇奇怪怪的图案出现在账本上。 别人认不出来,可他自己门清。 他写的是: 采购粮食——三百文。 买工具——四两零四百二十文。 卖豆腐赚——二百八十文。 预收款——五两。 …… 记完账,他又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 怎奈数学功底有限,十个手指头不够用……干脆把鞋脱了,袜子扯了。 加上左脚还是不够呢。 这难不倒他,咱们还有右脚呢。 好不容易算完了账,他又捧着银子稀罕了一会儿,这才准备收起来。 视察完工作的沈桃大声地喊:“老六叔!老六叔!” 第30章 抠完脚摸银子 老六叔忙穿好鞋袜,跑到门口应声。 “这儿呢!” 沈桃准备看看老六叔记账的情况。 现在进账和支出越来越繁琐,她生怕老六叔这二半吊子搞不清楚。 沈桃奔着议事厅走来。 一进门就看到老六叔手忙脚乱地包裹银子。 沈桃大咧咧坐下,“别包了,我看看还有多少。” 老六叔把装银子的包裹往前一推,“喏,桃儿,全在这儿了。” 沈桃打开一看,我靠,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呕~老六叔你不会抠完脚又摸这些钱了吧……” 这本来是句打趣的话。 没想到老六叔竟然羞赧地挠了挠头,嘴边有墨,他又用手蹭了蹭嘴角。 似发觉手指头有味儿,他还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随后自己膈应的一皱眉才道:“这不算账手不够用了吗?” 这一句话就说明,老六叔他真的抠完脚又摸银子…… 而且他还摸了嘴。 沈桃又要吐了…… 还查啥账啊,算那几个钢镚都要用上脚丫子的人,能算明白啥。 沈桃稳了稳情绪,这才道:“给我拿张纸来,咱们把账重新捋一捋。” 老六叔递过去一张纸,沈桃飞快落笔,画出一排排格子。 她虽不是会计专业,也不懂记账,可黑风寨目前的账也就是入账、消费、以及固定资产的增加。 老六叔口头复述,沈桃飞快地把各类账目填进格子。 等写完后,沈桃才把那张纸递给老六叔看,“现在这账目就一目了然了。 以后你就按照我这个方法记,不会写字就在格子里画,隔一阵子咱们对一下,然后给大家做汇报!” 老六叔拿着纸仔细地看,虽然不认字,但是不耽误他有审美。 格子记账法一目了然,账面整洁,看着就让人喜欢。 他粗声粗气地赞美,“桃儿,你弄得就是好!你说你咋这么厉害呢,啥都会!” “行了老六叔,我先出去了。你赶紧把钱收起来,可别被旁人发现了!” 沈桃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她先是检查了种子,屋里干燥,种子还没有发芽迹象。 她又用水淋了淋,这才躺回床上思考黑风寨的事。 黑风寨现在吃喝方面不用愁,当务之急是修路盖房。 冬天眼看快来了,黑风寨的茅屋根本无法抵御风寒。 吃喝可以对付,可以节省,可御寒不行。 冬天的风刮起来,冷得刺骨。 雪要是下得大,茅草屋的房顶都能压塌。 现在黑风寨也就十几间茅草屋,夫妻都是按男女分开住的。 一间茅屋住好多人,一旦坍塌有性命危险。 思索间,沈桃沉沉睡去。 等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有人过来敲门说是吃饭了。 沈桃起来拍了拍脸,就走出门去。 大家伙端着碗,有人坐在木墩子上,有人蹲在墙根底下,吃得呼噜呼噜的,还不时发出满足的赞叹。 沈桃在一群人中看到了大奎。 他很沉默,甚至有些垂头丧气,完全不似每天回来时那样兴高采烈。 沈桃端着饭碗坐在大奎身边,“今天这么不高兴,山下的货没卖出去?” 大奎忧愁的饭都咽不下去:“不是,货全卖光了。大当家,今天有单生意本来能谈成的,但是飞了。” “怎么回事,说说。” 生意场上就是有成功有失败,沈桃早就明白这点,故而心中没有一丝遗憾。 “今天有个老板很喜欢跳棋,而且也准备进货。 但是他要的量太大,他要一千副跳棋,还要三天交货,价格也想压到三十文一副,我就没答应。 咱们黑风寨刚接了三百副跳棋的单子,根本再分不出人手来接他这个单子。 三十文一副,我也怕不赚钱。 大当家,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沈桃沉思片刻便道:“要是我,我就把这个单子接下来!” 大奎吃惊地看向沈桃:“接下来咱们忙不过来啊!而且,而且三十文一副,价格也太低了,咱们没得赚啊!” 沈桃拍了拍大奎的肩膀,“事情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跳棋下面的棋盘是木质的,所以难以打造,成本也高。 可若是换成那种厚纸呢?不仅造价更低,制作起来速度也更快,价格也能往下压。 就算他坚定的要木质跳棋,这也好办,咱们可以去县城的木匠工坊里定制底座。 多找几家,这速度不就上来了吗? 所以啊大奎,生意中还有很多要学的,人也要懂得灵活多变!” 大奎眼睛立刻亮了,撂下饭碗就往外跑。 沈桃急急地喊:“大奎,你干啥去啊!” “我去找那个客商,他是打州府那边来的,今天晚上会住在旁边的县城!” “那你知道他住哪一家吗?” 大奎嘿嘿一笑,“大当家你不是说了吗,事情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县城就只有三四家客栈,我知道他姓王,大不了挨家找过去!” 沈桃把稀饭一口干了,大喊:“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老六叔呢,牵马,咱们套马车去县城!” 老六叔急急忙忙喝下稀饭,牵着马往山下走去。 鲁齐这人看着粗犷带着股匪气,可实际人很靠谱,心也很细。 下午时沈桃提了一嘴要派人去山下值班,他就真给安排好了。一名兄弟正在山下守着桌椅板凳和马车。 老六叔飞快地套好马车,往县城赶去。 老马叹息。 这都晚上了也不让人消停……还是以前的日子过得舒服啊。 老六叔积累了不少驾车经验,这老马也是个识趣的,没等鞭子打在身上,就已经开始加速。 夜晚的城门有两个守卫,两人歪歪地靠在大门口,都快睡着了。 见马车过来,他们才懒洋洋地走过来,潦草搜身,又被沈桃塞了几个铜板,笑着放他们进城了。 临去客栈前,沈桃先去了纸坊。 纸坊活计正在上门板,准备打烊。 沈桃急匆匆地冲进去,“咱们家有包点心或者药材那种纸卖吗?” 活计:“有,你稍等!” 伙计拿出几种厚度和不同大小规格的纸让沈桃挑选。 沈桃一眼就相中了最大号的纸,问:“这纸多少钱一张?” 活计答:“你选中的这种比普通包糕点的要大一倍,也更厚实,至少要三文钱一张了。 不过这种纸更厚,更经折的!” 第31章 全力争取,才有生意 沈桃拿过那张纸折了折,确实很厚实,反复折也没有问题。 “伙计,你这纸多少钱一张?”沈桃问道。 “只买一张的话,要三文钱。您要是能一次性买到一百张,就能降到两文钱一张。” 古人把这种纸称为油纸,颜色棕黄,透墨性不好,学子并不会用这种纸做学问,故而油纸都是卖给商户包点心、药材用的。 造纸毕竟是常人无法掌握的技术,价格上也比普通用品稍贵。 沈桃笑道:“这张我折过了,就给我拿上。具体要不要大量采购,我明天再过来商谈。” 沈桃付了钱,回到马车上。 老六叔驾着马车在城中寻找客栈。 县城中只有四家客栈,每行到一家,大奎就跑去与掌柜打听。 一连跑了三家,都没打听到这个王姓商人的落脚之处。 最后一家客栈在城北,也是沈桃等人最后的希望所在。 城北新旺客栈。 新旺客栈的门面比其他几家客栈都大,与酒楼毗邻。 整整一排商铺商量好似的,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远远看过去宛若一条游龙。 大奎下了马车直奔客栈。 客栈柜台后站着个白胖的掌柜,他身穿棕色锦袍,看起来和蔼富态,小小的眼中还有旁人无法察觉的精明。 “客人,住店吗?”胖掌柜见大奎进门,率先开口。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他才抬头看清大奎的穿着长相,眉宇间的轻视一闪而过。 新旺客栈一晚上的房钱就够普通百姓生活半个月。 穿得这样破烂,怎么可能住得起店? 不是住店,就肯定是有事相求。 胖老板脸上的笑意不减,等着大奎说出来意。 前面几家客栈的掌柜对大奎言辞都很犀利,这个掌柜这般客气,反倒让大奎有点手足无措。 他凑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商量的询问:“掌柜的,请问您家店里有没有一位王姓客商投宿?” 大奎一边说,一边比划王老板的身形体貌。 胖老板知道大奎说的人是谁,但还是端出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能随意把客人的消息透露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胖掌柜的手在柜台上轻轻摸了一下,顺势捻了捻指尖。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胖掌柜这是想索要好处。 大奎刚刚迈入商圈,还是个愣头青,搞不清里面的弯弯绕。 他没看懂提示,仍旧不死心地恳求:“掌柜的,您行行好,就告诉我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胖掌柜的手指在柜台上轻敲,示意大奎懂点事。 见大奎仍旧一脸朦胧,胖掌柜坚定地回绝,“这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消息。 而且我们这里是住店的地方,客人们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你还是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大奎悻悻转身,走出新旺客栈。 胖掌柜用极小的声音嗤笑,“啥都不付出就想找人,好事全都让你占了,呸!” 大奎站在门口,神情落寞。 就在此时,他余光看到隔壁酒楼里走出来一个人。 身形体貌赫然就是他要找的王姓客商——王秋霖。 王秋霖身后跟着个随从,随从手里捧着一坛子酒。 他刚才应该喝了点,整个人看起来很高兴,边走边唱小曲。 大奎三两步迎过去,“客人!客人!” 王秋霖听到有人在说话,迷离着眼看过去,借着灯笼的红光认出了大奎,呵呵笑了两声,“是你啊!” 大奎点头哈腰,“是我,是我!我找了您很久了!” 王秋霖笑得双肩耸动,“怎么?回去和你们东家商量好了?能出货?价格也行?” 大奎:“客人,您看咱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说话?我有要事和您商量。” 王秋霖板起了脸,“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莫非还是想和我纠缠价格!要是这样,咱们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大奎想起了沈桃之前的嘱咐,连连道:“您想差了,不是要纠缠价格,我们是打算再给您降一些价格!” 王秋霖疑惑地嗯了一声,复又淡定道:“随我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价格是怎么个降法!” “哎!稍等,您在哪间房住?我去请个人,马上就到您房间去。”大奎说完就朝马车的方向跑去。 王秋霖吩咐侍从,“你在这里等他,待会带到我房间去。” 侍从王贵安静地立在门边等待。 王秋霖刚一进门,胖掌柜就迎了上去,“呦,您回来了!刚刚有个人来找您,我看那人穿得破烂,生怕是来纠缠您的,就没把您的消息透露出去。” 胖掌柜这是在同王秋霖卖好。 他以为,王秋霖会给他两文赏钱。彡彡訁凊 没想到王秋霖摆了摆手继续往楼上走,不咸不淡道:“刚在门口碰上了。” 胖掌柜碰了一鼻子灰,点头哈腰地回到柜台后,心里呸了一声。 一个两个都是抠门。 大奎跑回马车去请沈桃,一掀帘子看到沈桃的脸,吓得半晌说不出话,“大当家,你这脸,这脸……” 沈桃的半边脸呈现灰黑色,她本就生得白,现如今黑白对比,十分骇人。 大奎:“大当家你的脸怎么了?” 沈桃边跳下马车,边解释:“没事,刚找了点灰涂上去,深更半夜我一个女子去男人的房间谈生意,还是得有点自保的手段。” 大奎恍然大悟。 王秋霖喝得醉醺醺的,万一对大当家图谋不轨怎么办? 虽然大当家身手了得,可伤了那客商,免不了到官府纠缠一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大当家思虑周全。 大奎和沈桃跟着王贵往楼上房间走。 敲门进入后,王秋霖正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茶。 一见大奎带这个身条纤细的女子进门,他立马起了兴致,探头朝大奎身后看去。 当看到沈桃那张脸,他顿时没了心情。 好好的一张脸,左半边白皙透亮,以鼻子为界限右半边大片灰黑,烛火映照更显诡异,就好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沈桃无视王秋霖的表情。 毕竟她是要与他做生意,又不是要做好朋友。 王秋霖看着大奎开口:“兄弟,你带个女子过来是何意?” 大奎连忙拱手,“客人,这是我们东家。” “你一个小丫头是东家?”王秋霖狐疑地打量沈桃,满脸不信任。 沈桃在王秋霖对面落座,“不瞒您说,这跳棋正是我研究出来的。老天没给我好相貌,弥补给我一个好头脑。” 第32章 想念黑风寨的冯茗 王秋霖对这个解释也算信服,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开门见山吧。 刚才这兄弟说了,价格还能给我降,可否是真的?” 沈桃从衣袖里拿出刚买的那张厚实纸,铺到桌面上。 “客人请看。之前您在我的摊位上看的跳棋,是以木头做棋盘,不仅工期长,价格也更昂贵。 可若是把棋盘换成这种厚纸,价格更低廉,工期短,携带也更方便。” 王秋霖拿过那纸张折了几下,因为酒意而朦胧的双眼逐渐清明。 这小丫头丑是丑了点,脑子是真的好用。 的确,如果跳棋的棋盘改成这种厚纸,造价的确会低上很多。 而且,更容易仿制。 离开这县城,他就可以自己召集一批人制作售卖。 这个王秋霖家里往上数几代都是做生意的,生意还做得很大。 可他是旁支,又是庶子,生意头脑很普通,所以只给安排了一些外出跑腿的活计。 即便这样,他的见识也远高于普通商人。 他是万万不相信,这两人深夜来访,只为把这么个更容易仿制的消息告诉他。 这一次他是想借公事之便,采买些东西回去卖,采买花的是自己的积蓄,所以更加谨慎。 王秋霖忍着内心狐疑道:“你这个想法甚好,而且更容易仿制,你告诉了我以后,难道不怕我不同你们合作,反而召集一批人进行仿制?” 沈桃以袖掩面,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客人,这东西想仿制,肯定非常容易。 但是这跳棋想打开市场销路,让人追捧,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你快速打开市场,抢占市场。 当然了,只有你确定从我这里购置一批货,我才能告诉你。 你算算,你回去仿制也要雇人。 雇谁不是雇呢? 你雇了我们,我还能提供给你销售的办法,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王秋霖低头思索,心中不停盘算着雇人的成本。 半晌,他说道:“你刚才说可以降低价格卖给我,那么价几何?” “十五文一副,一千副起订!” “十五文?”王秋霖惊呼,“我若是自己雇人,十五文能做两幅棋!” 沈桃忽地一下站起来,冲大奎一挥手,“走!” 走到门口处,沈桃停住,“那客人您就看看,雇来的人会不会给你提供卖货思路。 到时候仿品到处都是,你的货可就真砸在手里了!” 沈桃明白,在商场上一味软弱,只会被人无休止地打压。 该硬气的时候,必须要硬气一点。 更何况,十五文一副,一千副起订,那也就是十五两银子的买卖,不做就不做了! 说完,沈桃领着大奎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秋霖坐在原地,用手轻轻地敲打桌面,而后问侍从:“王贵,你说他们说的能信吗?” 王贵:“啊?” 他特娘的刚才在神游,鬼晓得他们说了什么? 可为了不惹王秋霖生气,他赶紧点了下头。 “那小娘子虽然丑了点,但气度大方,要不然您信一信试一试?” 试试就试试,虽然他过得不富裕,十五两银的本金也是他大半积蓄。 可若是这一千两副棋短时间内全卖出去了,赚了钱不说,王家肯定也会高看他一眼。 这买卖值! 沈桃等人坐上马车往黑风寨赶。 大奎忐忑地问:“大当家,你说他能和咱们合作吗?” 沈桃安慰:“大奎,咱们已经努力了,剩下的交给老天。 而且这不过是十五两银的生意,往后咱们一票很可能就是上百两,甚至上千两的生意,你还能做一笔生意就忐忑一次啊。” 大奎心想,就十五两银?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没攒够十五两现银。 全家最值钱的就是那土坯房,花了不到三两银找村里人帮忙盖的,已经住了半辈子。 他还能做百两,甚至千两银的生意? 要真有那一天,他做梦都会笑醒吧。 冯家。 冯茗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房顶。 冯父正端着一本书,坐在他旁边读。 读到兴奋的地方,冯父激动得满身都在冒粉红泡泡。 “要亲上了,好害羞!”冯父挺大个年龄,一点都不害臊,对冯茗进行高能预警。 冯茗:…… 我说我的老爹,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干了吗? 天天在我旁边读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美其名曰给我解闷,实际是为了躲避他老娘。 再说,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哪儿有他和白骨精的故事刺激,动不动就开肚子呢。 冯茗实在忍受不了冯父在他身边冒粉红泡泡,于是假装打了个哈欠,“爹,我困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冯父马上就要读到羞耻地让他无法开口的情节。 他也想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细细品味。 故而他清了清嗓子,捋了捋胡须,“好,我儿早些休息,为父也回去休息了。明日为父再来给你读书解闷。” 冯父拿着书,姿态端正地出了门。 可刚一出门,他瞧了瞧左右无人,激动的发出嘿嘿的笑声,找地方消化刺激的情节去了。 冯父前脚刚走,冯母后脚就领着丫鬟来了。 丫鬟端着一盅汤,冯母接过来,满脸慈爱地说:“儿啊,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神医交代过,要让你多喝些滋补的汤,娘亲自下厨监督她们给你熬的,你快趁热喝。” 冯茗无语望苍天。 光闻味儿他就闻出来了。 又是猪蹄子汤。 人家说用滋补的东西熬汤,可他老娘心里,最滋补的东西可能就是猪蹄子了。 上顿猪蹄子汤,下顿猪蹄子汤。 喝得他老想尿尿不说,而且满身猪蹄子腥味,就连看自己的手,都感觉是猪蹄子。 瞬间开始想念老六叔端给他的野菜米汤。 回想起来都是满口清爽的米香。 老天爷为何要赏给他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父母? 冯母殷切地希望冯茗喝汤,冯茗只能强忍着喝完,就以想睡觉为由将他娘赶了出去。 等人都走干净了。 冯茗闭上眼。 睡吧睡吧,梦里啥都有。 可闭眼好半天,他也没睡着,因为身旁缺了个打呼噜的人。 他真希望立刻好起来,然后去看看那茅坑到底有没有人花钱上。 也想知道,山上现在变成啥样了!! 第33章 种子发芽 沈桃等人回到山上时,黑风寨灯火全息,人都睡沉了。 沈桃劳碌了一天,也没空抬头看那满天星河,直接回了房间。 点燃油灯,借着一豆灯火,她又检查了一遍催芽的种子。 很神奇! 下午还没什么反应的种子,现在都冒了芽儿! 沈桃欣喜地跑到外找了个木盆,掘了一些山林间的土端回房间。 山林间每年都有落叶,落叶沤烂成了养分,所以这土很肥沃。 沈桃一共从系统中得到了五种农作物的种子,每样三颗,就是十五颗。 其中土豆和红薯都是切成块状催芽的,占的地方要大一些,玉米、水稻、小麦的种子插个缝隙就能发芽。 夜晚看不清,沈桃只能先把它们全都种在一起,等完全出苗后再进行移栽。 搞完这些,沈桃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天刚一亮,沈桃就醒了。 掐指一算,她来到这里快十天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过十天,她却感觉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很久似的。 黑风寨的院子里已经传来劳作声。 沈桃刚一出门,鲁婶和刘婶就扔下手里的活,迫不及待地跟上来。 刘婶:“大当家,大当家,昨天的事我和鲁婶反复商量过,商量出来一个对策,想和您说一说。” 沈桃站住脚步,“好,你们两个谁来汇报?” 刘婶推搡鲁婶,鲁婶爽朗地站出来,“就我说吧。” 鲁婶口齿清晰,把她们两人商量好的事复述了一遍。 大抵意思就是,她们想和布店掌柜商量,让他们自己去早市摆摊,再由鲁婶和刘婶帮忙售卖。 她们去当铺了解过,八成新没打补丁的成人棉袄只能当到七八文钱。 当然了,这么新的棉袄人家也不可能拿出来换布料。 却可以用这个价格为上限,旧棉袄抵一到五文不等,且只收前一百人的。 收了这些旧棉袄后,黑风寨的人挑选出合适的自己穿,剩下再拿到各个村子里加价一到三文不等进行售卖。 沈桃点了下头,用力地拍了拍鲁婶和刘婶的肩膀,饱含希冀地说:“好,鲁婶、刘婶,这都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既然你们想好了,那就去做,我很看好你们! 你们两个,哦,还有大山,你们出门在外总是要有个人保护。你们三个人,一定会成为黑风寨的栋梁之才!” 沈桃已经精通于画大饼的技术。 画起来毫无压力。 这话一出,鲁婶和刘婶眼里直冒光。 这种光沈桃可太了解了。 企业招新,灌鸡汤,画大饼过后,大家统统都是这个反应。 不过没关系,活人就是要折腾,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鲁婶和刘婶被灌饱鸡汤后,当即决定下山去办此事。 大奎等人也收拾好今天要售卖的东西,同沈桃告别后,准备下山。 大奎神色恹恹,还没从昨晚的失败中回过神来。 沈桃叮嘱了几句,就去查看山虎他们的木工进度。 昨天一天,在寨里人的帮助下,做成了一百三十多副跳棋。 这些染了颜色的棋子,正在阳光下齐齐整整地晒太阳。 看来第一批货那三百幅跳棋,很快就能做成交货。 县城——周家。 周家的小儿子,金尊玉贵的周文墨像个没腿星人似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小丫鬟拿温热的帕子给他擦脸。 等小丫鬟把火盆端到周文墨身前,又端着水退出去,床下才传来一阵机括声。 陈乔从暗道里钻出来,在周文墨面前跪下,恭敬拱手,“少爷,我回来了。” 周文墨把手伸到火盆上方去烤,“这样晚?” “少爷,小的昨晚回来时,已经过了您就寝时间,就没来上报。” 周文墨闭着眼舒服地烤着火。 陈乔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昨天小人一出去就遇到了夫人口中那位姑娘,她坐着马车去了早市。彡彡訁凊 早市上竟然有两个她的同伙在卖豆腐。 少爷我和您说,这小女子好生狡猾!” 听到陈乔对那姑娘的评价,周文墨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这个属下他最是了解,为人很仗义,而且不爱评价人。 他竟然会评价第一次见面的人,好生狡猾? 呦,周文墨就来了兴致。 这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让陈乔对她的评价这样低? “陈乔,她怎么狡猾的,你说来听听。” 陈乔一五一十把沈桃在集市上卖豆腐的事说了。 周文墨听得哈哈大笑,“哦?买豆腐送线团,碎布?这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陈乔把头别过去,一副不太认同的样子。 “少爷,我和您说,这姑娘做的事还不仅这一桩呢! 我跟踪她到了城外一座山上,那山上竟然住了五十来号人。 人数众多,我害怕被人发现,所以只能躲得远远的。 就算这样我也看出来了,那些人很尊敬她,见了她还行礼! 你说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怎么可能成为他们的头头的? 所以属下猜测,她身后必定有人撑腰!绑架您的,也肯定是他们!” “哦?五十来号人?”周文墨闭眼陷入沉思。 陈乔又道:“对了少爷,我还有一样东西交给你!” 陈乔起身走向暗道,在暗道里掏出一副跳棋。 这是他昨天扮作路人,在黑风寨山脚下买的,足足花了他二百文钱呢。 他把跳棋恭敬地放到桌面上,“少爷您瞧,这就是那姑娘他们山上人做出来的东西,他们在山脚下摆摊,把这东西卖到大月皇朝各处去。 我怀疑,他们是通过这个东西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陈乔昨天为了掩人耳目,买完跳棋就走,根本就没学这东西是怎么玩的。 故而周文墨拿着跳棋问他如何操作时,陈乔也是一脸蒙逼。 额…… 他也不会。 周文墨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属下吧衷心倒是衷心,为人也很刚正。 就是有点固执,这一固执起来,就好像缺根筋似的。 周文墨拿着彩色跳棋看了看,很轻易把跳棋摆好了。 可摆好归摆好,这到底怎么操作的呢? 周文墨一挥手,“再去探,弄不清楚这东西怎么操作的,你人也不用回来了!” 陈乔哦了一声转身出去。 担心山脚下的人认出他,他还给自己弄了个人皮面具贴脸上。 沈桃视察完山寨的工作,独自下山。 第34章 拔树修路 黑风寨所处的山坡并不陡峭,但是沿途多树木,导致马车根本无法赶上山。 沈桃打算把这些挡路的树拔了,再让寨里的人平一平,这样就是一条宽敞的大道。 无论是平常上山,还是日后修房子,都要方便不少。 走到一棵树旁,沈桃抬头看了看。 这树四五米高,碗口粗细,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半。 她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又搓了搓,扎下马步,双手用力抠住树根处。 姿势摆好了,沈桃深吸两口气。 她大脖筋蹦出,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拔,“额~哈!” 树根处发出咔咔声,地面冒出无数根须。 一棵树就这么被沈桃拽了出来,还轻飘飘地抱在怀里! 沈桃:…… 本以为自己劲儿只是挺大,没想到大地跟那个挖掘机似的。 这也太吓人了。 以后和人交往,尽量少有肢体接触,万一不小心把人给整折了呢。 她可赔不起! 沈桃抱着树扔到一边,朝着下一棵树进发。 黑风寨的人就懵。 山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奇怪的鸟啊。 这叫声咋这么邪乎呢。 “嗯~哈!” 这是鸟该发出的声音吗? 每次这鸟一叫完,远处的树冠就一阵晃动。 大家感叹,这鸟可真大啊! 这一飞,整个树冠都跟着晃呢。 有点害怕怎么搞。 心中默念大当家。 大当家大当家大当家,大当家护体,百邪不侵! 沈桃边拔边计算棵数。 就算到了古代,环保还是要做的。 她拔掉的,还有黑风寨最近拔掉的,回头都得种上。 拔一棵种两棵。 别问为啥。 问就是有的小树想不开,老是闹绝食,不光合作用也不喝水,最后自杀成功。 沈桃拔到山腰处,远远看到一个人影窜过来。 那人站得远远地往这边瞧,又小心翼翼喊了声:“大当家?” 沈桃应了一嗓子。 那人立刻飞奔过来,离近了才看清,是大奎。 大奎也被一地的树吓到了。 最近几天他还觉得大当家为人挺和善的。 不像大家传的那样,脾气不好,割肚子揪肠子啥的。 原来是他短视了。 和善啥啊,这不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气得来拔树了么! 大奎赔笑:“大当家,咱们昨晚拜访的那个客商过来了,他说要订购一千副跳棋,还说要见你。” 沈桃坐下休息,“行,咱们一起下山。” 她从地上弄了点土,随意涂抹在脸上,就跟着大奎往山下走去。 王秋霖和侍从王贵正坐在茶桌边喝茶,远远看到沈桃,王秋霖有点疑惑。 这个姑娘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呢。 哪儿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沈桃脚下生风走到他面前,大大咧咧地坐下:“客人,你这是想好了?” 王秋霖点头,“嗯,想好了!” 他从怀里摸出五两银,递到沈桃面前,“定金先给你五两,这几天我要到周边县城办点事,剩余的银两等收货的时候再付。 不过小娘子啊,我这五两银已经付出去了,你总得让我知道知道,我这钱花得值不值。 你说的销售之法,可否说一二与我听听?” 沈桃把银两拿在手里抛了抛,又用牙咬了咬,真的。 她揣进怀里才道:“这跳棋玩法简单,老少皆宜,但最好的切入点还是学子。 你只要派两个笨人,坐在学子门口下棋,引他们观战即可。此为方法之一!” 王秋霖:“嗯~对,学子都心高气傲,一味推销他们反而生了反骨。笨人下棋,聪明人看不过眼就会指点,这方法极好。那方法二呢!” 沈桃起身:“方法二、方法三,等交货的时候再告诉你!” 沈桃走后,王秋霖还在原地坐着。 忽然他一拍桌子,他终于明白这姑娘哪里不对劲了。 她昨天明明是右脸胎记,今天怎么换到左脸了? 算了,管她呢,她就算是满脸胎记都和自己无关。 王秋霖走后,沈桃把大奎叫过来。 她把怀里的钱拿给大奎,道:“你派个兄弟去山下买纸,要买和咱们昨晚那种一模一样的。 顺便再找个书生,帮咱们代笔画棋盘。 咱们黑风寨的人连笔都不会拿,回头再把那金贵的纸画坏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大奎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当家,这活你放心交给我干?” 沈桃耸耸肩,“这有啥不放心的,啥事都让我自己去干,还不得把我累吐血啊!你们也都快点成长起来,帮我分摊一些。” 大奎激动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对。 额,大当家拔树都没累吐血,出去办个事就能累吐血? 算了,大当家乃神人,一肚子主意怎是他能勘破的。 反正得到了信任,他高兴! 沈桃继续回山上去拔树。 而且距离山脚越来越近。 那“嗯~哈!”的声音不时传到山脚下的摊位上。 客人们总是回头看:“你们听到没有,啥声音?” 黑风寨的兄弟们为了给自家大当家打掩护,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啥声音啊?我们真没听见!” 客人:…… 也不知道你们啥时候聋的。 那声音大都像人趴在耳边喊似的。 算了,他们天天在这里摆摊都不害怕,他们一个过路的怕啥。 大不了危险来了快点跑呗。 此时,陈乔正混在一群客人当中,在山脚下的摊子上学跳棋。 他这半辈子,除了学武、吃饭睡觉、保护少爷就没干过其他的事。 他还是第一次奉命出来玩! 这跳棋可真有意思。 可能是天下所有的棋都很有意思,否则少爷怎么天天在家自己和自己下围棋。 但是吧,陈乔没玩过棋类,所以没有布局的思维。 每次玩都输,输了他还不走,原地等着再来人和他对弈。 每次新来的吧,都是刚学。 陈乔就冲上去虐菜。 他沉迷于虐菜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黑风寨的众人看向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人皮面具),心中是满满的无奈。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菜瘾还大的。 俗称,臭棋篓子。 水都喝干几壶还不走,兄弟们上山打水他不辛苦啊! 太阳下山时,陈乔意犹未尽地起身,回去找少爷复命去了。 第35章 去,混入黑风寨 陈乔飞速赶回周家。 周文墨正在用晚饭,桌上摆满碗碟。 八道热菜、四道凉菜,还有两种汤。 仅一人用餐,这排场可谓相当奢侈。 小丫鬟垂眸立于一侧,但凡周文墨抬头看一眼哪个菜,她立刻就用公筷夹起一些,放入周文墨的碟中。 这可比人工智能还智能呢。 周文墨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吩咐丫鬟:“下去吧。” 丫鬟低声劝诫:“少爷,您没用几口,要不再多吃……” 周文墨斜睨丫鬟一眼。 丫鬟吓得赶紧低头。 周府里的下人只有寥寥几个,丫鬟翠屏也自小就伺候周文墨。 照理说,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翠屏在周文墨面前应该有点发言权。 可偏偏周文墨这人性子冷,所以翠屏很怕他,半句也不敢多说。 周府的月钱高,活也少,要是真惹怒了少爷被赶出周府,她家就断了活路。 翠屏赶紧低头,准备端盘撤桌。 周文墨冷冷道:“放下!” 翠屏吓得一溜烟跑了。 直到翠屏离开,周文墨才朗声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床下再次响起机括声,陈乔钻了出来。 陈乔在周文墨面前跪下,脸上带着邀功的神色:“少爷,我回来了。” “学会了?” “学会了!” “吃东西了没?” 陈乔十二岁那年被周文墨的“亲爹”安排在他身旁,行暗卫之责。 对此,周家人虽然隐约有猜测,可都故作不知。 陈乔的吃食,也是他自己在外面解决的。 这人很是忠心,交代给他的事没完成前,他能做到接连几日水米不打牙。 所以周文墨才遣走丫鬟,想让陈乔吃一顿饱饭。 果然,陈乔摇了摇头,“少爷交代的事没有完成之前,陈乔不敢想着自己。” 周文墨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吃吧。” “这合适吗?”陈乔看着一桌几乎未动的饭菜,不确定地问。 “我让你吃你就吃,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之说。”周文墨语气有些不耐烦。 陈乔往碗里扒了些米饭和菜,蹲在地上大口吃起来。 吃得呼噜呼噜的。 周文墨听到这扒饭声,忽然对面前的饭菜起了些兴趣。 他也拿起筷子,多吃了几口。 陈乔吃饱喝足一抹嘴,“少爷,我和你说啊,我已经学会了跳棋的玩法。 怪不得你整日自己和自己下棋,其中滋味,妙极啊。” 周文墨抬步坐到书桌旁,“哦?怎么玩儿的,你教教我。” 提到跳棋,陈乔眼睛都亮了。 他忘了尊卑,在周文墨对面坐下,开始教他。 寥寥几语,周文墨就明白了规则。 最开始两局陈乔还能赢。 到后面输的是落花流水。 陈乔哭丧着脸道:“不对不对!这个棋子我走错地方了,我不走这颗棋子!” “落子无悔!”周文墨制止了陈乔。 陈乔一下蔫了。 跟少爷玩棋,怎么和旁人玩棋不一样呢。 和别人玩,他只感觉到有趣,和少爷玩,他只感觉到压力。 而且,连棋都没那么好玩了。 陈乔越蔫,周文墨越觉得有趣。 能发明这玩法的人,当真巧思。 而且还能好多个人一起玩,充分的纵观全局,借用别人的棋子给自己铺路,想想就热血沸腾。 陈乔输麻了,忘了他面前的人是少爷,他一推棋子,“不玩了不玩了。本来因为这棋我都对那个姑娘改观了,现在看来,她还是狡猾!对,狡猾!” 周文墨:“哦?这棋是那个姑娘发明的?” “对!”陈乔用手托着下巴道:“我在他们山下的摊子蹲了大半天,还看到她和别人谈生意来着,这就是她发明的。” 周文墨心里对沈桃的好奇已经推上了顶点,他笑道:“好了,你劳累了两天也很辛苦,先下去吧。明天你继续跟着,找机会混入他们,继续探查!” 陈乔一拱手,顺着床下的密道离开。 等陈乔离开,周文墨大声冲门外道:“来人!把饭菜撤了,再把爹娘还有大哥都请过来!” 丫鬟翠屏赶紧撤走碗盘,又去请了老爷、夫人和大少爷。 周老爷接到丫鬟通报时,正在房里泡脚。 他愣了半晌,随后赶紧套鞋,一边套一边和周夫人说:“文墨已经很久没让人主动叫咱们了,肯定有事,你快着点。” 就这样,周老爷、周夫人、大哥周文朗急匆匆地赶往周文墨房间。 本以为有要事商谈,没想到进门后周文墨让他们都坐下,还要和他们下棋。 周夫人面露难色,憋了半晌才道:“文墨啊,娘不会下棋啊。” 周文墨笑着说:“娘,坐下吧,这是儿子新得来的物件,儿子也是刚刚学会。 这棋可以很多人一起玩,所以才叫大家过来一起探讨研究。” 几人落座后,周文墨讲了规则。 没一会儿的工夫,屋里就传出几人的笑声。 可能是游戏拉近了人的关系,周夫人竟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可爱了不少。 周文朗连连道:“文墨,这东西你从何得来,我们为何闻所未闻?” 周文墨语气温和:“既然大哥喜欢,改日我再买上一副送与大哥。 我还听闻大哥最近想去岚州找陈家进一批丝绸,他家丝绸质优价美,却很难求。 陈家大家长不好美色美酒,专喜欢搜罗有趣之物把玩。 不如我多买上几副棋,让大哥捎过去?” “那就谢过文墨了!” 沈桃这边忙碌了整整一天,才将山上挡路的树清理干净。 鲁齐、老六叔等人听说后,赶紧去看。 鲁齐激动得眼睛瞪圆,“大当家,这是你一个人弄的?!有了这条路,马车能上下山,兄弟们取水就方便多了!” 正在山顶上吃草的马忽然打了个响鼻。 它也就是没听到鲁齐的话,否则它非要给鲁齐唱首谢谢你不可。 真是不让马消停啊。 沈桃虽然把树都拔完了,但是留下了很多树坑。 鲁齐赶紧调人过来平坑。 月亮爬上树梢时,整条路才算平整。 虽然和现代的路根本没法比,但对目前的黑风寨来说,已经足够用。 一行人大汗淋漓地回到黑风寨。 山虎兴致勃勃地跑来报喜,“大当家,原定三天交货的三百副跳棋,我们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做好了!” 沈桃拍了拍山虎的肩膀,“好,大家休息一下。 吃过晚饭,咱们开个会,我有事要宣布!” 第36章 思想教育烘托到这儿了,开哭 晚饭是野菜粥和杂粮饼。 和沈桃那天吹嘘的一样,杂粮饼管够。 黑风寨的众人听到管够两个字,发出欢呼声。 数大嘴瘦这个吃货叫得最响亮。 吃饭时,大家一手端碗,一手拿杂粮饼,吃得欢快。 鲁婶和刘婶吃着吃着竟然掉了眼泪。 其他女人被这股情绪感染,也哭了起来。 鲁齐走到媳妇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媳妇,粗声粗气地说:“你哭啥啊?” 鲁婶瞪了一眼鲁齐,“你懂个屁!这是高兴的眼泪。 从前在村里,咱们家就那么几亩地,每年给官府交了粮食就不剩什么了。 咱家嘴巴多,吃了上顿没下顿。不是我扒瞎,我长这么大,只吃过两顿饱饭。 一顿是老当家走的头一晚,连酒带肉吃了个蹿稀,第二顿就是这顿了。” 鲁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让你吃饭似的。” “呸!你说得轻巧,家里孩子多,留点干粮也得等到农忙的时候给男人吃。 那是我不想吃吗,我多吃一口,你和孩子就少吃一口! 现在好了,踏踏实实干活就能吃饱饭,还不用担心爷们没饭吃。 要是这好日子能一直过,我做梦都能笑醒。” 思想教育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其他人再没点感慨,再不掉两个金豆子,就不礼貌了。 所以这饭吃到后半段,就变成了忆苦饭,忆亲饭。 不是怀念死去的爹娘,就是哀嚎灾荒里死掉的儿女/丈夫/妻子。 沈桃:…… 你们都这么伤心了,我嘴里的饭是咽呢,还是咽呢。 老六叔的妻子早就死了,膝下也没有一男半女.他趁着人家哭的功夫,玩命地往嘴里塞饼子。 鲁齐发现老六叔这么贼,大喝一声,“都别哭了,再哭东西就让老六一个人给吃光了。” 大家纷纷看向老六叔。 老六叔碗里的稀饭早就喝光了,现在左手的碗里装了三个饼子,右手夹了两个饼子,嘴里还叼着一个饼子。 刚还哭得一群人,顿时擦干净眼泪和鼻涕,冲向装杂粮饼的篮子,你一个我一个把饼子抢空了。彡彡訁凊 大嘴瘦觉得不够,也不嫌弃老六叔埋汰,把老六叔嘴里那个都抢了。 吃过饭,沈桃一声集合,大家急匆匆跑过来,排成两行。 沈桃双手背在身后巡视。 沈桃平日里都笑眯眯的,大家虽然惧怕她,可看她没有生气模样,还能鼓着勇气和她说两句俏皮话。 现在她一脸严肃,而且今天她“推树机”的行径,又把她的凶悍在大家意识里加深了,故而人人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沈桃看着大家一脸严肃的样,扑哧笑出了声。 这一笑,众人才放轻松不少,肩膀都跟着耷拉下来。 “今天我把大家叫过来,是有事要宣布。 黑风寨现在还没有稳定的收入,每个人都在为温饱的生活而努力。 冬天眼看就要来了,咱们还是要抓紧时间把房子盖起来,才能度过漫长寒冬。 盖房子的事咱们先不说,先来说另外一件事——月钱。 从今天开始,每人每天发一文钱,月底一次性结账。 黑风寨管吃管喝,发一文,你们就能攒一文! 现在这钱虽然少,但要不了多久就能涨!” 这话一出,黑风寨的众人一片哗然。 “我不是在做梦吧。给吃给喝还给钱?要不你掐我一下!” 老六叔那叫一个心疼。 可能有人觉得少。 可他知道,这绝对不少了。 一人一个月三十文,黑风寨有五十三号人呢。 那一个月就要出…… 要出多少不重要,可以回去扳脚指头算,总之是很多很多。 桃儿还说以后这钱还要涨。 他的心好疼好疼! 大嘴瘦这人没多少心眼,他挠挠头,说道:“一天一文钱,都不够我下山买好吃的呢!” 大家又沉默了。 对啊,一文钱能做什么? 是不是少了点? 鲁婶坐不住了,拿出泼妇劲儿,掐着腰怒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啊!管吃管喝一天一文钱你们还不乐意要? 咱们刚吃一顿饱饭,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要不是桃儿带着咱们做生意,教咱们做生意,咱们还干那刀头舔血的买卖呢。 要不了两天,官府组织一批人上山,那大刀明晃晃地照着你脖子一砍。 你的脑瓜子就叽里咕噜掉地上了。 脑瓜子都掉了,人都死了,抢来那些钱还有用的地方吗? 等死了,连个办后事和烧纸的人都没有,到那边也是穷鬼一个。 现在给的虽然少,但是你没听大当家说吗,以后钱越来越多。 到时候钱攒多了,你们再娶一房媳妇,生两个孩子,死了也有人在你坟前哭!” 鲁婶这番话,真是戳中了所有人的心。 黑风寨连一个年轻人都找不到,更别提孩子了。 在灾荒中死的死,散的散。 现在死了,真的没人烧纸。 而古人最怕的就是这个。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沈桃道:“你们要对黑风寨有信心,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我有信心,一文钱早晚会变成十文、百文,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劲儿往一处用,能不能做到!” “能!” “能!” “能!” 众人异口同声,肩膀上肌肉迸出,恨不得现在就加班加点干活赚钱。 “好了,散会!”沈桃一拍手,众人散开。 隔天就到了交货给牛大富的日子。 他是第一个从黑风寨定跳棋的客商,一共定了三百副,黑风寨最近加班加点就是干这批活。 牛大富早早在山脚下等候。 大约一炷香时间,大奎等人赶着马车到了山脚。 马车里除了桌椅板凳,还有牛大富那三百副跳棋。 兄弟们搬下来,牛大富这个心细的人正在逐一检查。 末了,他才摸出十两银子,递给大奎:“这是尾金,咱们合同可是约定好了的,你们不能再卖给去罗天洲的客商了啊。” 大奎郑重点头,“我们一定会遵守约定的。另外,我们东家让我和您说一下打开市场的方法,我们期待您再来订货!” 牛大富摸着下巴,“哦?还交给我打开市场的方法?好,你说!” 大奎趴在牛大富耳边,说了几句话。 牛大富眼睛越瞪越大,“极好!如此极好啊!你们东家可真是个妙人!牛大富在此承诺,若此批货卖得好,我一定会再来的!” 第37章 跳棋大卖 牛大富带着三百副跳棋赶回了自己的老家罗天洲。 按现代距离算,罗天洲距离黑风寨也就两百多公里,开车三个小时就能到。 可古代马走得慢,外加路况不好,牛大富足足摇晃了两天,才在半夜时分到家。 牛大富的老娘和妻子得知他今天要回来,守着油灯一直等。 做好的饭菜热了又热。 牛大富到家后急匆匆地吃了一口,又去看了看熟睡的孙子,这才回房歇下。彡彡訁凊 第二天天刚亮,牛大富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 牛大富的妻子一边帮丈夫整理衣服,一边埋怨道:“你说说你隔这么久才回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岁数也这么大了,再这么折腾身体都受不了。” 牛大富对妻子的关心不屑一顾,“儿子和儿媳就不是能做买卖的人,家里又没田地,我不趁着胳膊腿能动多攒点家底,以后孙子不得跟着他喝西北风啊。” 吃过早饭,牛大富就带着马夫和跳棋,赶到了罗天洲最大的书院罗天书院门口。 罗天书院是罗天洲最负盛名的书院,能在这里学习的学子不是家世显赫,就是学业出众之人。 学院门口还有卖早食的摊贩,学子们穿着罗天书院统一的服装,正在排队等候。 排队时手里还拿着书温习,应是要应对夫子的考核。 牛大富和车夫在地上铺了个垫子,席地而坐,而后拿出跳棋摆在两人中央。 他们摆放好跳棋的棋子,开始对弈。 牛大富每落下一子,都会异常大声地嘲笑挑衅马夫。 两人声音不小,很快吸引了排队买早食的学子注意。 有那好凑热闹之辈已经围在边上观望。 一学子忍不住开口问:“你们玩的这是啥啊?” 牛大富得意炫耀:“这个叫跳棋,这东西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 学子赶紧回头招呼同学:“喂,你们过来啊,这东西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呢!” 牛大富嘿嘿一笑:“这在京城也是个稀罕物呢!我敢保证,你们都不会玩,也玩不懂!” 学子们虽然对京城有向往,可也见不得有人拍京城马屁,又把他们贬得一文不值,故而心中暗想,不会?不就是下棋吗? 多瞧两把不就会了! 跳棋规则本就不难,聪慧的学子多瞧两眼就摸清了规则,摇头晃脑地说:“这有何难!京城就玩这么简单的东西?!” 牛大富故作惊诧地打量他:“哎,这位小哥,做人可不能太吹牛,看两把你就会了?正巧,我这棋可以多人对弈,你过来坐这边! 你要是真能赢我过,我就承认你们比京城的人还厉害!” “对弈就对弈,我还怕了你不成!” 牛大富:“这盘棋可以六人同下,现在我们只有三人,还有谁不服气,可以下场一试!” “我!” “也算我一个!” “嘿,我不信我读书这么多年,下棋还下不过你了!” 六个人很快凑齐。 牛大富指着棋盘又说了一遍规则,“我又讲了一遍了啊,一会儿你们输了可别说我欺负年轻人!” “切!这么简单,一看便会!你输了,可别怪我们罗天学院欺负你才好!” 周边学子发出哈哈的笑声。 牛大富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马车里自己和自己下棋,研究路数,所以对付这些刚接触跳棋的学子自然游刃有余。 他棋势凶猛,多方借路,拔得头筹。 第二名是牛大富的马夫,他一张脸都笑开了花,“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学子能败在我手上,回头烧纸时跟我爹娘念叨念叨,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其他学子纷纷谴责上场那几位,“白读圣贤书了,这都赢不了!” 不服气的学子说道:“起来,让我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他们!” 与牛大富下棋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结果全是输。 学子们要强,全都不肯走,非要赢牛大富一局才算罢,连上课时间过了都不知道。 罗天书院的夫子也很纳闷。 平日里迟到早退也只那一二人,也都会自行到夫子那里领罚。 今天这是怎么了? 十几人迟到? 他背着手走到学院大门口,正好看到十几名学子围成一个圈,不知在做什么。 他气愤至极,满面怒容地喝道:“都在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是,林夫子!” “糟糕,林夫子为人最严厉,害苦了我们啊!” 一群学子像归家的羊,呼啦一下进了圈,把牛大富和马夫暴露出来。 牛大富立刻恭敬地捧着棋盘,走到林夫子跟前,“夫子,今天都是我之过,害几位学子迟到,还请您从轻责罚。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副跳棋就送给夫子。” 林夫子拧着眉,刚想说什么他不收贿赂的话,就听牛大富继续道:“这棋是我偶然间所得,既有趣味,又能让人学会纵观全局之道。只是为了表达歉意所赠,并非有所求,请夫子放心收下。” 不等林夫子说话,牛大富把棋盘放在地上,领着马夫一溜烟跑了。 离开书院,牛大富找去了罗天洲最大的书坊。 这里不仅卖书,收学子的抄书,还卖笔墨纸砚。 牛大富找到掌柜点头哈腰的道:“掌柜的,我这里有一批货,想……” 掌柜:“去去去,我们这里的货都是东家亲自定的,外面的杂货一律不收,我也做不了主。” 牛大富给掌柜的塞了几个铜板,“掌柜的,我有一种叫跳棋的新鲜玩意,是从京城带回来的。 这样,我先给你这里放上三十副棋。我先不收钱,您什么时候卖光,我什么时候过来收钱,怎么样? 我要是卖,价格就一百文一副棋,至于您如何定价,我不管的。” 掌柜狐疑地问:“卖出去才来收钱?价格我自己定?” 牛大富点头哈腰:“那是,那是!卖不出去的话,我自己把棋收走就是。” 掌柜的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这感情好啊,卖不出去,自己没损失。 这要是卖出去了,他还能从中抽几枚铜板。 账面也好操作,保证东家看不出来。 第38章 早市卖布 掌柜:“那好吧!你先放下三十副棋。 我可告诉你,卖不卖得出去,我可不做保证啊!” 牛大富喜笑颜开,吩咐马夫搬了三十副跳棋下来。 等牛大富走后,掌柜为了那几文钱的抽成,特意把跳棋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午间下学时,牛大富和马夫又跑到罗天洲另外几个书院门口“挑衅”,惹得一众学子心里跟长草似的。 话说,牛大富给林夫子放了一副跳棋后,人就走了。 林夫子不想收,可学院眼看就要关门,这东西放在门口怕是会丢。 他默默收起来,算了,先替他保管一下。 那人若是上门讨要,还给他便是。 林夫子收好跳棋就去上课了,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等他下课回房时,发现院长在他房里等候。 院长年过七旬,头发和胡须皆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他捋着胡须问林夫子:“听闻今天早上有十几名学子迟到,可有此事?” 林夫子一拱手,“院长,已经责罚过了,打了手板,还罚他们抄书了。” 院长:“对学子一味处罚可要不得,可有询问他们因何事迟到?” 林夫子迟疑片刻才道:“我询问过了,今早有人在学校门口摆下棋阵,出言间极尽挑衅,学子们气不过,同他对弈这才迟了。” 院长活了一把岁数,已经没什么事能让他心绪波动,现听说有人在学校门口摆棋挑衅,当即来了兴致,问道:“可赢了?” 林夫子摇了摇头。 “一局都没赢?” “院长您有所不知,这棋听说是从京城传来的。学子们都没见过,这才输了。” “哦?你说与我听听!”院长这个老小孩听到有新奇玩意,眼睛亮亮的。 林夫子想起早上牛大富送的那副棋,就拿了出来。 两人很容易就摆放好了,却不知道该如何玩。 院长大手一挥,“去把那几个对弈的学子叫来,教教咱们。” 几个学子被院长传唤,心里有些忐忑,听说是让他们教棋,心里都放下一口气。 大家七嘴八舌,把跳棋的玩法告诉了院长。 为了更彻底地演示,几人还拉着院长玩了几把。 院长越玩越兴奋,“很久没玩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了,有趣,真的有趣!” 学子们回去后,大家都拉着他们询问:“院长叫你们是干啥去了?” “哈哈,院长和林夫子让我们教他们怎么下棋!” “到底什么棋啊,就连院长和林夫子也没玩过,还这么有兴趣?” 那学子形容了半天,也没说透彻,“算了,反正那个棋很好玩,以后遇到我指给你看便是。” 晚间下学,几名学子相约去书坊买纸。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摆得很显眼的跳棋。 一问价格,竟然要卖到一副一百五十文! 家境不好的人打了退堂鼓,家境好的学生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铜板,交了定金还频频嘱咐掌柜,“定金已经交了,我明天就拿钱过来,你可千万不能卖给别人。” 掌柜心花怒放,他原本以为卖一百五十文没人会买。 没想到刚摆上就有人交了定金。 他连连点头,“好,这东西我保证给您留着!” 陆续又有其他学院的学子上门,他们也都是被牛大富“挑衅”过的,也纷纷解囊。 三十副棋连一晚上都没熬过,就全定出去了。 还有人想买,但掌柜已经没货了。 掌柜懊恼,他怎么就没留下牛大富的地址呢? 要是留下地址,还能找他再送一些过来。 现下糟了,客人有,但货没了…… 掌柜打算卖一副跳棋卖一百五十文。 一百文是牛大富的,剩下的自己抽十文钱,四十文交给东家。 现在每少卖出去一副,他就少赚十文钱。 少赚对他来说,就像剜心头肉一样难受。 牛大富也是心急,第二天一早就来书坊问询情况。 本以为三十副棋够卖几天的,可没想到学子们这么有战斗力。 一个晚上过去,三十副就卖空了! 牛大富一激动,把剩下的二百七十副全给书坊留下了。 他心中还在感叹,他当时怎么就没多定一些呢?! 再等一天,如果书坊今天能卖出一百副棋,他就赶紧联系人家再定些货。 牛大富这边卖得如火如荼,此时王秋霖也带着一千副跳棋踏上了回家的路。 沈桃则和鲁婶、刘婶在早市上卖货。 鲁婶和刘婶跑遍了县城布庄,结果人家都不愿意出去摆摊。 最后还是周家布庄开了颜面,答应了她们的请求。 早市都是卖菜的,第一次出现布摊,来往的人都多看几眼。 “这谁家的布摊啊,跑到早市上来卖?” “对啊,这能卖出去吗?” “脑子有毛病吧!” “哎?你们瞧见卖布那个女人了吗?你们不觉得她眼熟吗?” 讨论的这几个女人头发里都编着碎布,这种打扮俨然火遍了大街小巷。 其他卖货的人也效仿沈桃他们卖豆腐送东西的模式,各大布庄的碎布头被抢购一空。 碎布头没了,街头小贩甚至买整块的布回来裁成布头卖。 有个女人忽然道:“我想起来了,她之前就是在早市上卖豆腐那个。” “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除了卖豆腐,她之前还卖过野果,她爷们还追到早市上来打她呢!” “也是个可怜人啊!” “她今天卖布啊,走,咱过去瞧瞧,她卖的东西都不错呢!” 几个女人结伴走到鲁婶摊位前。 “大姐,你今天卖布啊?” 鲁婶笑脸迎人:“大妹子,是周记布庄卖布。 他们看我卖东西利索,请我过来帮他们吆喝吆喝!” “卖布?那今天送什么?” 鲁婶道:“今天没得送,不过,这不已经秋收了吗?眼看天就凉了,该换棉衣了。 冬天一到,布价就涨起来了。 现在买便宜布,让您少花钱,这不跟送东西一个样吗。 要是家里有旧棉衣拿过来,可以把旧棉衣顶钱呢! 你瞅瞅,这样的旧棉衣能顶两文。 这种新一点的能顶四文钱,只收前一百人的呢!” “啥?旧棉衣顶钱?” “我家的可不能顶,我儿的棉衣小了,我准备拿回娘家给我侄子穿呢!” “呸,我才不拿回去,我拿啥回去我嫂子都一脸嫌弃。与其便宜她还不落好,我还不如拿出来顶了!得一文是一文!” 第39章 带货人的成功 几位妇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人想拿棉衣顶,有人不想,也有人就是单纯来凑热闹的。 沈桃一看面前聚集了不少人,于是用力地拍了下手。 她力气很大,这两下拍得格外响亮,周围一下就安静了。 沈桃道:“叔叔、婶子、大姐、妹妹们,你们瞧瞧这几样东西!” 沈桃手边放的是提前做好的棉手套、耳包、棉帽、棉马甲,还有小孩带肚兜那种棉裤,等保暖物件。 这都是沈桃画样,黑风寨的婶子们做出来的。 单单棉手套就有三种。 一种是五个指头分开的棉手套,一种是四个手指头在一起的棉手套,还有一种只有半截,手指头露在外面的棉手套。 棉帽也是按照军用款式做的,两边有耷拉下来的“耳朵”,可以系带保护脸颊。 大家伙立刻被这几样东西吸引。 沈桃还拿着棉帽套在头上做演示。 “这个手套真不错!”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指着露手指的手套说道,“我家男人是账房先生,冬天屋里不生火盆,打个算盘手都冻僵了。 这个手套带上,不耽误他打算盘。” “对,我儿子写字也不耽误!” “哎?我瞧瞧这个带肚兜的棉裤,给我家小孙子穿上,冬天就不怕肚子凉!前面那个孙子,一到冬天就肚子凉的拉稀,见天给他洗尿布,洗得还没他拉得快呢!” “这个帽子也好!每年冬天我男人上山就戴个头巾,也不保暖,耳朵和脸冻得又红又肿!要是有这个帽子,那可就不怕了!” 众人七嘴八舌。 “谁想出来这么好的御寒物件呢!真厉害啊!” “你们不想买得都往后面靠一靠,我要扯块布回去给我男人做帽子!” “对啊,不买的往后靠!” “谁说我不买?我这就回家拿棉衣来顶。 我小孩的棉衣又旧又小,破洞的没法拆洗了,我拿过来顶一文钱,买布给他做新棉衣!” “我也顶,不是只收前一百人吗?我不和你啰嗦了,要不然赶不上了!” 想要顶棉衣的人挤出人群往家跑。 其他人围着布摊喊:“给我来两尺布,我给男人和儿子做手套。” “我要十尺,我还想给我儿做带肚兜的棉裤,还有棉帽子!” “我的棉袄漏风了,今年得做个新的。我扯点,要不冬天布就涨价了。” 周记布庄出来摆摊的伙计立刻拿尺量布。 人太多了,都不知道先招呼哪个好。 还好鲁婶和刘婶及时出面,“来,大家都别急,六文钱一尺麻布,好一点的布更贵一些呢。 记住了啊,周记布庄为了给大家送福利才出来卖布的,都别挤,都有份!” 潜伏在暗处的陈乔边摇头边咋舌。 这个女人卖什么什么火爆啊。 只是……他到底要如何混入她们呢? 想得头都大了。 早市都结束了,布摊依旧火爆,不少人闻讯赶来看帽子手套的样式。 看着看着就心动了,顺手扯块布打算回家做。x 虽然扯得不多,但架不住人多啊。 周记布庄一早上的销量,就超过了平时半个月的销量。 伙计多干活也是有额外酬劳拿的,虽然忙碌,但也喜笑颜开。 快到午饭时,没买到布的妇人得回家做饭了,她们感叹:“哎哟,那帽子的样子我还没仔细看过呢。” 周记布庄的伙计开口道:“大家都先回去忙活,这帽子、手套的样子就在周记布庄,你们抽空再过来就行。” “哦?真的啊,那太好了!那我就先回家做饭了!” 收摊后,沈桃等人跟着伙计一起回了布庄,清算成果。 刘婶忙碌之余,也有观察伙计。 开了一匹布又一匹布,今天至少卖了二十匹。 一匹是一百尺,一尺布她们提一文钱,那就是……就是二两银子! 她脑子都嗡嗡的,她今天一天就赚了二两银子?! 二两?!一天赚得! 这放在过去,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周记布庄今早去了三个伙计,两个帮忙扯布,一个会写字的记账。 布庄的账房先生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沈桃半靠在椅子上休息,鲁婶和刘婶则听着噼啪的算盘声,紧张得直转圈。 半晌,账房先生道:“今天一共卖了二十二匹零十三尺布,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应该给你们2213文钱。 你们的棉衣没收到一百件,只有八十三件,共307文。这钱用来顶布了,所以我得扣除。” 账房先生的算盘又噼啪了两声,“我们还需付你1906文钱。小帽,给他们数铜板吧。” 叫小帽的伙计找了另外一个伙计帮忙,才把装钱的木箱抬过来。 里面全都是今天收到的铜板。 他们边数钱边用线绳穿在一起。 小帽穿好两串后,路过鲁婶和刘婶,直接递到沈桃手上。 小帽虽然只和她们合作了一上午,但也发现了沈桃是真正做主的人。 沈桃接过钱,转手又递给鲁婶。 鲁婶和刘婶一人拿过一串,喜滋滋地数起来。 数完后冲沈桃点了下头。 沈桃站起来,冲屋里几人拱手,“钱我们已经收到了,今天也多亏了大家。 至于我那几个样子……” 小帽脸一红,在早市上他和买货的婶子们说,让她们来周记布庄看样子。 可这样货确实是人家自己带来的。 现在人家要带走,自己也没理由不同意啊。 小帽看向账房先生,“掌柜的在后面吗?” 账房先生点头。 小帽往后院走去,不多时又出来,讨好地看向沈桃,“沈姑娘,您看这样可好,这几个样式您开个价,我们周记布庄想买下来。” 沈桃想了想便道:“你们看着给吧,别让我们家婶子白做就行。” 沈桃并不贪心,主要也没有贪心的条件。 古代女人大多会缝纫,心思巧的人看几眼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缝制的。 周记布庄的人完全可以绕过她,找旁人做。 现在提出要买,也不过是看合作一场的份上给她点薄面。 她要是狮子大张口,最后一点好感也就败光了。 小帽听完后,取了一串铜板递给沈桃,大抵有五百文。 沈桃心想,这掌柜的也是个人精。 心里已经定好价了,却要她张口说价。 还好自己并不贪心。 如此看来,以后还有机会和周记布庄合作。 沈桃接过钱,道了谢:“旧棉衣可否先寄存在这里?” 小帽:“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来拿都行。” 出了门,鲁婶和刘婶还晕乎乎的。 走过一个拐角,鲁婶和刘婶忽然抱在一起,“啊啊啊!好多钱!” “对啊对啊,我们赚了好多钱!” 明明是两个年过半百脸上有褶皱的妇人,此刻却像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抱着笑闹。 笑着笑着又哭了。 沈桃走过去,替她俩擦了脸。 第40章 冯茗回来“探亲” “哭什么啊?不过是二两银子!只要你们努力,以后能赚到的更多呢。” 鲁婶脸上擦干又湿润,“桃儿,要是早遇到你该多好? 家云不会跟着婆家逃亡,家宝不会被人流冲散,家心也不会病死。” 家云、家宝、家心是鲁婶的孩子。 沈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分别和伤病不落在自己身上,真的没法感同身受。 她拍了拍鲁婶肩膀,“一切都会好的!” 几人收拾好情绪,打算回黑风寨。 大奎还在山脚下做生意,看到沈桃,他远远迎上来,“大当家,告诉你个好消息! 第一批订货的牛大富他又回来了,本来他想再定三百副跳棋。 后来我和他说了纸质棋盘,他就改口要五百副,而且这次他还要定搓衣板呢!” 沈桃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 大奎继续招待客人,沈桃、鲁婶、刘婶则往山上行去。 一到山寨,沈桃就看到黑风寨的众人正围着一个人,在房檐下不知说着什么。 山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崭新的马车。 老马和前来做客的马被拴在同一棵树上吃草。 你打一下响鼻,我打一下响鼻,不知道在交流什么鬼东西。 来人是冯茗,这厮在家休养了一阵子,已经完全好了。 大家围着他,他也毫不客气地把伤口展示在这些大老爷们面前。 “哎?你真的好了啊!” 冯茗:“那必须的啊,离开这么长时间,我可想死你们了。 你们别看我在这儿的时候闷在屋里,可你们外面的动静我都能听见。 甚至连你们叫什么名字我都知道。” “啊?这你都知道?” 冯茗得意洋洋,“你叫大嘴瘦是吧?你叫栓子,你叫黄丰收!” 几人惊呆。 “你咋知道?” 冯茗大笑:“哈哈,我能辨认你们说话的声音啊!” 沈桃挤开众人。 冯茗看到一道阴影将他笼罩,抬头看到沈桃,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衣服合上。 “你……你,你个小姑娘,你怎么能看这个呢?” 沈桃撇撇嘴。 你大肚子做手术时,我把你衣服都脱光了。 你这时候害羞,不晚吗? 大家一看沈桃,赶紧散开,“走走走,都干活去,别在这儿堵着了!” 众人一哄而散。 沈桃起身进屋,“冯茗,你跟我过来。” 沈桃打算检查一下冯茗的伤口。 冯茗不知道沈桃要干啥,听话地跟进去。 结果他看到沈桃房间的地上,整齐地种着巴掌高的植物。 他好奇地打量,“我在的时候没看到这些植物啊?这些都是啥,我咋感觉没见过呢?” 这是沈桃种的种子。 刚开始她种在木盆里,准备冒芽后移栽到大点的器皿里。 可后来一想,这几种作物扎根很深,无论种在哪个盆子里,都免不了要再次移栽。 她害怕总是移栽伤了根,就干脆种在自己房间的地上。 新盖的茅屋,地踩得不够结实,翻了翻,就很适合播种。 系统出品的种子真不是盖的,长势喜人,六七天就窜出一截。 冯茗好奇地想上手摸。 沈桃一把打掉他的狗爪子,“别碰,金贵着呢!你把衣服脱了,上床躺好!” 冯茗脸红得像虾子。 他……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好脱光衣服躺在姑娘的床上。 莫非……莫非这姑娘看上了自己? 他一双眼犀利地盯着沈桃,还双手护住胸后退。 “我告诉你啊,我才大病初愈。更何况孤男寡女……”冯茗放了句狠话,然后语气又软了,“反正我最狼狈的样子你也见过,要是你真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回去告诉我爹娘。 我爹娘都是很开明的人,应该不会反对。 就是我舅舅,不过也没关系,我舅舅的工作我去做…… 你说孩子叫什么好呢?” 沈桃:……我擦了,我想看看你伤口,你特么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你那脑子上高速了啊。 冯茗把自己攻略得透透的,沈桃则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你有病吧!我让你躺下,是想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冯茗尴尬地笑了笑,“检查伤口啊?那你不说清楚,害得我多想。” 他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好,然后露出伤口那一小条,生怕多露肉,沈桃会控制不住自己似的。 沈桃把衣服往上撩了撩,由于她在外面待久了,手冰凉的,激得冯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冯茗的伤口呈现粉红色,长得很不错。 沈桃用两指在伤口上方按了按,“疼吗?” “不疼。” “这儿疼吗?” “也不疼!” “行了,衣服穿上吧。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做完大手术都体虚,你别乱跑,赶紧回家歇着。 我还有事要办,你玩一会儿就赶紧下山。” 沈桃连个笑脸都没给冯茗,转身出去了。 冯茗边系衣服边嘟囔,“哼,亏得我这段时间总是惦念山上的情况。旁人都知道欢迎我一下,问问我最近的情况。偏你这么冷酷无情,渣女!” 沈桃离开房间,直接去找老六叔。 “老六叔,你翻翻账本,看咱们还有多少银两。” 老六叔的账本都随身携带。 贴肉放着,谁也别想动半分。 他背过身,在怀里掏了好半晌,掏出账本。 他往手指上吐了点唾沫,哗啦哗啦翻起来。 沈桃:……老六叔,你这样让下一个人怎么翻?翻得不都是你的口水吗? 老六叔才不管那个,翻到最后,左右看了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最近多了很多订货的客商,目前都只交了定金。现在账面上有两百一十二两,要是所有钱都收回来,有将近三百两呢!” 第41章 县令是你娘舅 沈桃估算了一下,二百两在这个朝代足够盖几排砖房了。 可光盖房怎么够? 他们都是流民啊,偷摸地占山为王。 这要是被官府发现,不管你盖了多少房子,分分钟都能给你收走,再把你驱逐出境。 还是要尽快在县衙落户才行。 可要怎么样才能和县老爷搭上关系呢? 就算搭上关系,这五十来号人落户,又要动用多少钱? 沈桃想得头疼,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坐在墙根下发呆似的。 冯茗整理好衣服,从沈桃的房间走出来,一眼看到正在“发呆”的她。 冯茗在她跟前坐下,大咧咧地说:“沈桃,你想啥呢?我和你商量点事啊。” 见沈桃不语,冯茗小孩子一样用手指头捅了捅她的肩膀:“和你说话呢!” “你说,我听着呢。”沈桃不耐烦地回复。 “沈桃,我知道你在做生意,但本金不足只能小打小闹。 我呢……你也知道,以前挺着个肚子,日日萎在床上,过一天算一天,从没想过未来。 现在我身体好了,就得考虑一下以后的生活。 我学识不好,走不了科举的路。 要不你带我做生意吧。 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 家里也就有三家酒楼,两家玉器店,五家书坊,一家镖局,三家药铺,还有二十来个空铺子等着收租,还有一个当县老爷的亲娘舅。” 沈桃:…… 哥们你是来凡尔赛的吧。 等等。 当县老爷的亲娘舅?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在想怎么和县老爷攀上关系,下一秒冯茗就说县老爷是他亲娘舅!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沈桃立刻变脸,笑得跟朵花似的看着冯茗:“你舅舅是县老爷?” 冯茗打了个哆嗦。 前一秒还不愿意搭理人。 下一秒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有点害怕怎么搞? “是,我舅舅是县老爷,有事吗?” 沈桃把自己想象成一朵向日葵,在冯茗面前开得那叫一个绚烂,温言软语地问:“你舅舅最喜欢什么呀?” “猪蹄子!他和我娘一样都喜欢!”冯茗脱口而出。 沈桃:擦,县老爷喜欢的东西真是不同凡响啊。 她去给县老爷送礼,总不能端着一碗猪蹄子吧。彡彡訁凊 别说见县老爷了,衙差都能分分钟把她打出去。 “我是说,除了吃的东西,你舅舅最喜欢什么?” 冯茗陷入深思。 他舅舅喜欢钱,可除了钱,他好像更喜欢名声。 他动不动就搞“微服私访”,想听百姓夸赞他的功绩。 刚开始微服私访回来,他总是很生气。 因为夸赞的话没听到,骂倒是挨了一箩筐。 后来他再微服私访,听到的赞美就多了。 不是因为他功绩卓著,而是因为她娘看哥哥总是生气,所以出去宣传了一下。 后来县城人人都知道,县令大人身宽体胖。 这个时代,这种体型可不多。 故而县令大人再微服私访时,百姓一眼就认出了他。 百姓怕得罪他啊,当着他的面把县令夸得跟朵花似的。 说县令大人是天上少有地上仅存的清官。 哎哟。 他那个县令舅舅听得叫一个心花怒放。 从那天开始,他多了一个爱好,喝点小酒就出去转。 转完回来,用美言和猪蹄下酒,再喝一个来回。 喝多后他还贼能吃,就越来越胖,身材越来越有代表性。 思及此,冯茗开口道:“我舅舅最喜欢名声,喜欢听百姓称赞他。” 沈桃手指在地上扒拉来扒拉去,脑中灵光一现。 要是爱钱,她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可爱名声,她可以冲啊! 她可以发挥现代营销精神,给他打造一个好名声。 沈桃讨好地看向冯茗:“改天给我引荐一下你舅舅可好?” “啊?你要见我舅舅?” 沈桃眯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冯茗:“怎么?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让你引荐一下你舅舅都不行?” 沈桃把救命之恩都抬出来了。 冯茗赶紧摇头,羞臊得两个手指搅来搅去,“不是不引荐,你不是得先见我爹和我娘吗?先见我舅舅,这顺序不对啊。” 沈桃:…… 骚年你是下雨天不打伞,把雨水灌脑袋里了。 我见你爹娘有个屁用,他们能帮我解决黑风寨的户口问题吗? 和这样的人说话真心累。 沈桃耐着性子解释:“你也看到这山寨里的人,这么和你说吧,我们都是流民,没地方落脚。我找你舅舅,就是想让他帮我们落户籍。 他帮我们的人落户,我帮他赚名声!” 冯茗哦了一声。 他就说嘛,刚才在屋里沈桃还恶狠狠地说他想多了,不可能这么快改变主意。 既然这样,他回去就和他舅舅商量商量。 冯茗并不是急性子,还想在黑风寨玩一会儿再下山。 沈桃却急得不行,直接提着冯茗的衣领,把他放到马车上。 “快回去找你舅!” “我还想玩一会儿呢。”冯茗赖赖唧唧。 “玩啥玩,等这件事办妥了,我给你时间玩个够!对了,先别提落户的事,你替我引荐,我自己说!”沈桃半点情面不讲,把冯茗给送走了。 冯茗到了县城本想直接回家。 想到沈桃的托付,他决定改道去县衙。 几名衙差正在县衙门口扫地,都快闲出屁来了。 有衙差认出冯茗。 可他们对冯茗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高挺的肚子上,于是不确定地问:“是冯公子吗?” 冯茗站在马车上就要往下跳。 可把衙差吓坏了。 冯茗从前的身板要下马车,那得好几个人搀扶。 这个大少爷现在高挺的肚子消失不见,可谁知道还有什么隐疾,这万一跳坏了,县老爷不得拿他们撒气啊。 衙差赶紧伸手搀扶。 冯茗也顺势搭上他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我舅舅呢?” “县老爷在后院呢,您跟我走。” 衙差引着冯茗抄近路,穿过大堂直通后院。 县衙后院是办公的地方,县老爷有专门一间房。 衙差狗腿地敲了敲门,“大人,冯公子来了。” “哦?茗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县令姓徐,名以德,样貌与冯夫人十分相似,唇上留着两撇胡须,没事就爱捏着把玩。 故而这两条胡须被徐以德搓得又细又长,看着很滑稽。 徐以德笑着把冯茗迎进屋,“哎哟,我说茗儿,你这大病初愈不在家里躺着,怎么到处溜达上了? 可有哪里不适?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一看?” 第42章 你全家都爱吃野菜!! 冯茗连连摇手,“舅舅,你快坐下,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徐以德被冯茗按坐在凳子上。 冯茗十指插在一起,活动筋骨,打算给他舅舅来个“马杀鸡”,用以讨好。 等他十个指头搭在徐以德肩膀上才发现,舅舅的肩真的很伟岸啊,他竟然十个指头握不住…… 说人话就是,太胖了,一手抓不住。 这难不倒冯茗,他化掌为拳,小拳拳一下下敲在徐以德的肩膀上。 力道刚刚好。 舒服的徐以德直眯眼。 徐以德享受了一会儿才道:“茗儿,有啥事你就直说吧。你这又上县衙找我,又给我捶肩的,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冯茗嗖一下蹿到徐以德面前,“舅舅,我爹和娘同您说了吧,我遇到神医才把我的顽疾治好。” 徐以德端起茶盏,用盖子撇去浮沫,浅喝一口,“是有这么回事,你提神医,莫非你求我的事与她有关?” 冯茗疯狂点头,可着劲儿地拍马屁,“舅舅你真是英明神武,一下就猜中了。她说想见见您!” 徐以德放下茶盏,“哦?见我?”他站起身走了一圈,又道:“也好!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是该当面道谢的。” “择日不如撞日,舅舅你今天下午有事吗?如果没事,我让她下午来拜访你!”冯茗迫不及待。 徐以德:“来县衙不合适,这样吧,晚上我在庆丰楼摆一桌,你把神医约到庆丰楼见面。” “得嘞!”冯茗边往外跑边喊,“舅舅,我这就去找掌柜的,让他留出最好的房间,等酒菜备好,我遣人来通知你!” 庆丰楼是冯家开的,冯茗作为少东家,这点事还是能安排明白的。 晚饭时,庆丰楼热闹起来。 作为县城最大的酒楼,宴请宾客,文人聚会皆选在这里。 徐以德走进包间时,看到冯茗正和一位姑娘相谈甚欢。 见徐以德进门,冯茗热络地叫了声舅舅。 那姑娘起身,冲徐以德拱手,“见过徐大人!” 徐以德反客为主:“坐,坐!” 几人落座后,徐以德才问沈桃:“你师傅他老人家呢?” 冯茗和沈桃一脸蒙逼的对视。 什么师父? 那是谁? 徐以德看冯茗这么懵,于是出言提点,“你不是说要感谢神医救命之恩,他老人家怎么没来?” 冯茗扑哧一笑。 “舅舅,哪儿有什么老人家,救我的就是她!”冯茗指向沈桃。 沈桃又冲徐以德拱手,“在下沈桃。” 徐以德这才正眼打量沈桃,这姑娘看起来并未出阁,衣服破旧,但洗得很干净。 身形纤瘦,皮肤却白皙透亮,一双眼漆黑有神。 她虽没有闺阁小姐那样衣着精致,脂粉敷面,可她身上有一种见惯风浪,却又归于平静的气度,让人不能小觑。 徐以德真心地赞叹,“神医如此年轻,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徐以德心里也盘算。 冯茗这些年生病没少请大夫,可无论哪个大夫把脉后都直摇头。 这个姑娘轻而易举就治好了冯茗的病,可见医术之高超。 若是能结交上,好处不是一星半点啊! 冯茗安排这顿饭花了不少心思,不仅有舅舅最爱吃的猪蹄子,还有沈桃最爱吃的野菜。 庆丰楼的厨子听到冯茗点名要野菜,气得在后厨骂了一顿人。 谁下馆子吃野菜啊? 他们庆丰楼后厨什么珍贵的食材没有啊,偏就没有野菜。 为了满足自家少爷的变态要求,后厨专门派人出去挖了一筐野菜。 冯茗可劲儿地给桌上的两人夹菜。 “舅舅,喏,猪蹄子,你最喜欢的!”冯茗夹了一个猪蹄子放到徐以德碗里。 徐以德:……你可真是我的好外甥。 本想在神医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好攀交情。 没想到你个不成器的小子给我夹个猪蹄子。 这猪蹄子这么香,你是让我吃呢,还是不吃呢! 给徐以德夹完菜,冯茗又给沈桃夹了野菜团子,殷勤地说:“我在山上吃过这个野菜,混在米粥里很是清香,有点苦味,但是苦得恰到好处! 我看你天天吃,想必极其喜欢,就特意让后厨给你准备了,快尝尝。” 要不是徐以德在,沈桃都想给冯茗唱一首谢谢你。 尼玛。听听冯茗说的混话,与何不食肉糜有何区别? 她爱吃野菜? 你才爱吃野菜,你全家都爱吃野菜!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天天吃野菜,眼珠子都快吃绿了。 别说肉块了,她连肉丝都没沾过。 听说今天约到酒楼见面,她心里还在窃喜,终于能开开荤了!! 结果让她继续吃野菜?! 但这野菜团子已经夹到碗里了,不吃也不合适。 沈桃浅咬一口,冲徐以德尬笑,“我喜欢这个,确实喜欢。好吃,好吃。” 徐以德也咬了一口猪蹄子,“我也喜欢这个,好吃。” 徐以德说的好吃,是真的好吃。 这猪蹄炖得软烂,入口即化,香得他都快哭了。 沈桃说的好吃,却是假的,骗人的! 她心里有个小人,对冯茗展开了拳打脚踢。 冯茗这个大傻子看两人都说喜欢,觉得自己安排得合理极了,毫无负担地大快朵颐。 沈桃:…… 吃了一会儿,沈桃才放下筷子道:“徐大人,今天让冯茗把您请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沈桃大脑飞速旋转,准备了一肚子话,提升徐以德名声策略之类的,准备说服徐以德,换黑风寨众人落户。 徐以德心中也紧张,来了来了。 她要说了。 只要能办到,保证给她办,必须搭上她的船。 沈桃搓搓手,“不瞒徐大人,我家乡春汛,只得背井离乡讨生活。我一路还遇到五十几个善良的人,相扶相持走到现在。 我们寻到了营生,能养活自己,不会给您添麻烦,就是希望能解决一下我们的户籍问题。” 徐以德半天没说话,这张胖胖的脸因为没什么表情,而显得有点严肃。 其实他心里在想,就这?就这? 朝廷早就发了文书,让各州府县衙协助灾民安家落户。 他们县城之前也接收过一批灾民。 只是这些人并不安分,偷鸡摸狗抢粮食,闹得满城百姓不得安生。 为了全城百姓,他不得不关闭城门,拒绝灾民入内。 这神医带了五十多个灾民找到生计,那他就不担心他们会作乱啊。 上报朝廷,这不是罪过,反而是功绩呢! 这请求不要太简单好吧。 第43章 忽悠徐大人 沈桃看徐以德表情凝重,半天都不说话,试探地叫了声:“徐大人?” 徐以德清了下嗓子。 他不想让神医觉得这事十分容易办,沉吟道:“神医啊……” “您别叫我神医,叫我沈桃就行。”为了办事,沈桃表现得那叫一个谦逊。 “神医既然和冯茗是好朋友,那徐某就斗胆叫您一声沈姑娘。” 徐以德捏着一根胡子搓捻,“沈姑娘替冯茗解除病痛,那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落户之事就包在徐某身上,无论多难,徐某保证替您办下来。” 徐以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沉重,这状态就好像在用身家性命担保。 沈桃是谁? 那可是现代穿越过去的人。 深谙领导心理。 徐以德之所以应承,肯定是因为能办。 否则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如此表现,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认为这事难办,从而领他一个人情罢了。 沈桃看破不说破,笑着道:“徐大人,那就麻烦您了。既然我都厚着脸皮张了这个口,索性把所求的另一件事和您说了。 我们五十几个人因为被拒在县城外无处落脚,故而在县城外二十里的山头上起了几间茅草房。 我想把那片地租下来,作为我们的落脚之地,不知徐大人意下如何? 当然了,不能让徐大人白帮这个忙。 我早就有耳闻,徐大人为人清廉正直,最是爱惜羽毛。 可徐大人您想,百姓读书少,他们不像文人一样会表达,即便心里感念大人的功绩,也不会挂在嘴上。 但是我有办法能让这些百姓对大人更加感恩戴德,无时无刻不念着徐大人您的好。” 徐以德想了想沈桃说的地方。 那就是一片荒山,草木繁茂,山势也不平整,根本不适合耕种,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她若是想租,那对县衙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有办法让百姓对他这个县令大人感恩戴德? 徐以德心里告诫自己,徐以德啊徐以德,淡定点!!淡定点! 可他的眼睛完全出卖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沈桃,冒出一句:“沈姑娘,愿闻其详!” 沈桃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徐大人,现在秋收进入尾声,要不了几天粮食晒干入库,百姓就闲下来了。 百姓多愚昧,有很多甚至没见过您的真容,更别提知晓您的功绩了。 不如由我们出面,由大人唱主角,举办一场大赛可好?” 徐以德:“哦?什么大赛?” 沈桃今天的说辞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于是张口就来,“举办一场全民皆可参与的技能比赛。 比赛分成男子组和女子组。 以男子组为例,可下分很多小类。 比如打谷组,全县城自认为打谷速度快的人都可参加。 再比木工活组、写画组、力气组、摔跤组、狩猎组等等。 女子组可以分成烹饪组、缝补组、药材识别组等等。 比赛获得名次者,给予奖励。 既然是我出的主意,这钱肯定不能让徐大人您出。 大人您想想,全县的百姓都参与进来的盛况。 每个人都会感谢大人您,认为您这是变相激励百姓,奖励优秀者!” 徐以德脑海里真的展开了一幅画面,全城的百姓对着他欢呼。 他就站在中间,百姓们采来野花送给他。 要送给他花的百姓太多了,他手里拿不下,就堆放在他面前。 放眼望去,眼前都是花啊,他就站在中央…… 也就是沈桃不知道徐以德的想法,否则一定会告诉他,躺在中央,那就更形象了。 徐以德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鼓舞得精神振奋,激动地问:“沈姑娘,这比赛何时可以举办?需要徐某我做些什么? 我倒不是想要百姓感谢我,我就是喜欢激励百姓!” 徐以德想起沈桃的诉求,连忙道:“对了,沈姑娘不就是想租个山头吗?这个主我还是做得,一年八十两。 沈姑娘你可别觉得贵,换别人,那么大一片荒山八十两可租不下来啊!我这都是亲情价!” 沈桃赶紧拱手,“多谢徐大人,这个价位我已经很感谢了。” 沈桃多想直接把那片地买下来,只可惜用钱的地方太多,她目前真的拿不出来。 今年先租下,等有经济实力的时候再买。 沈桃继续道:“徐大人,那我这就回去写份实施计划送到县衙。 别的倒不用大人帮忙,只需要大人给个信物,证明这是您同意举办的,否则我怕一些人不配合。” 徐以德心情好的咬了一大口猪蹄,吃的是满嘴流油,“小事情,小事情,你送实施计划的时候来拿就好!” 正事谈完了,沈桃放心干起了饭。 就是冯茗忒没眼色,使劲给她夹野菜团子。 野菜团子吃了七八个,肚子占了一半,还能揣进去多少肉?? 沈桃吃过饭,搭乘冯茗的车准备回黑风寨。 马车行到半路,忽地一顿,马夫赶紧勒紧缰绳。 沈桃撩开帘子一看,一名男子晕倒在马车底下。 若不是马夫缰绳拉得快,他就被轮子压到了。 沈桃:……啊这,在古代还能遇到人碰瓷? 沈桃跳下马车,蹲在那男子身边,“诶,诶,别装了,醒醒,醒醒!” 男人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沈桃拽住他的脚踝,把他从马车底下拽出来。 装晕的陈乔,心里mmp。 靠,背下面有个石头子,好硌。 为了混入黑风寨,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第一次,他晕倒在黑风寨的茶摊附近,想让人把他捡回去。 结果,黑风寨那些做生意的兄弟把他抬到了路边,美其名曰别被马车压了。 倒是好心,还捏开他的嘴,给他塞里个野菜饼子,差点没噎死他。 第二次,他想晕倒在沈桃面前。 结果,就在他晕倒的瞬间,沈桃带着人拐弯了,压根没看到!! 这一次,他必须成功混入。 抱着坚定的信念,陈乔紧闭双眼,在沈桃面前扮演“晕厥”。 沈桃围着陈乔看了一圈,蹲下身又摇了摇他:“醒醒啊,再不醒,我可要打你了啊!我可是见过碰瓷的人,你别想讹我的钱!” 陈乔:……你打呗,反正我就是不醒,你还是把我带回你的山头吧。 第44章 捡回陈乔 “我可真打了啊!”沈桃边威胁,边借着拉他的动作感知他的脉搏。 我勒个去,这脉跳得比她还有劲呢,就这还装晕? 陈乔铁了心装死。 心想,姑娘家家的手上能有多大劲儿,打吧,我挺得住! 沈.大力.桃手上收着劲儿,照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就掌掴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响。 陈乔闭紧的眼前冒出点点星光,他那死去好多年的太奶正朝他招手。 还好陈乔从小练武,抗击打能力强,生生忍住了,愣是连眼睫毛都没颤动。 沈桃自言自语:“莫非是真晕了?” 陈乔心里美滋滋。 小爷我可是练过功夫的人,我要是装死,除非是我自己想起来,否则谁也没法拆穿我。 牛吹出去不过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同时让人给捏住了。 沈桃一只手捏他鼻子,一只手捏住他两片嘴,把他捏得像个唐老鸭似的。 受命送沈桃回去的马夫抱着马鞭站在一旁,心里诚惶诚恐。 我滴个姑奶奶啊,啥好人扛你这么折腾? 陈乔最终没忍住,呼一下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敢戏弄他?就他这个暴脾气,他的剑呢! 可转瞬间陈乔又想起了少爷的交代,他呼吸了好一阵,这才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看向沈桃,又激动又贱地喊道:“恩人~” 沈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是你的恩人?莫非这是新型碰瓷套路? 陈乔连珠炮似的说:“恩人,我本姓李,家中排行第三,所以我的名字叫李兴。” 沈桃:……排行第三和李兴有什么必然联系? “我从小患有顽疾,经常会不分场合地晕厥,在外面上工,掌柜的也嫌弃我有这么毛病,一连换了几家,都被人赶了出来。 我实在太饿了,刚看到您从酒楼出来,就想问您要点吃的。 结果不小心碰到马车,又晕了。多亏了您把我救醒,否则我这一晕就是一夜。 现在天寒地冻,一夜过去,我怕是人都硬了,再也醒不过来。” 这谎撒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沈桃起身就要走。 陈乔慌了,赶紧拦她,“恩人,只要您能给口饭吃,我什么活都能干,只求您别赶走我。 我会养马能赶车,能挑粪会泡茶,我还会……” 沈桃已经上了马车,吩咐马夫继续走。 陈乔不想承认自己的混入计划再次失败,他在马车后面扯着嗓子喊:“我还会写字,能使点拳脚功夫,不留下我是你的损失!!” 沈桃喊马夫停下,冲后面喊了一声,“喂,那小子,你上车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陈乔一时半刻都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他激动地朝马车跑过去。 他识趣地没进车厢,而是和马夫坐在前面。 沈桃心中想,这人能写会算,为啥会赖上她? 莫非……是对她黑风寨有所图? 可拉倒吧,黑风寨目前除了那点银子,还有五十几个穷鬼。 若是图钱,完全没必要。 去大户人家偷速度更快。 莫非是图机密? 难道是想探查黑风寨大婶野菜饼子里,野菜和面粉的混合比例?! 管他什么想法!! 总之这人又会写字又会武,这明摆着是老天爷送给黑风寨的礼物。 哈哈哈,这一波血赚! 马车把沈桃和陈乔送到了黑风寨门口,黑风寨的众人正借着月光忙碌。 最近又接到不少订单,大家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见沈桃回来,众人停下手里的活和她打招呼。 沈桃拍了拍手,“来,大家伙都停一下手头的活!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 众人抬起头来。 “这位是李……”沈桃转头去问陈乔,“你叫啥来着。” 陈乔:“我姓李,在家排行老三……” “大家伙听着,他叫李三,欢迎!” 黑风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几个婶子不知臊的讨论,“这后生俊的嘞!” “鲁齐叔,你人呢?”沈桃扯着大嗓门吆喝。 鲁齐从人群中钻出来,“大当家你叫我?” “鲁齐叔,这人未来一段时间都要留在咱们黑风寨,你去给他收拾个住的地方出来。” 鲁齐领了命令,下去准备了。 陈乔本想跟着鲁齐走,没想到沈桃叫住了他,“李三!” 陈乔:……就算是化名,你也给我叫对好么,我叫李兴,李兴。 沈桃:“李三,我给你介绍下我们这里的情况。 我们这里呢,正在做生意,管吃管喝管住,还给月钱。 我对你也没有别的要求,只需你每天早上教大家练武强身,晚上教大家认几个字。 虽然你是新来的,可你放心,我向来一视同仁,给他们发多少月钱,就给你发多少!” 陈乔心里怎么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呢。 沈桃趁热打铁:“李三你跟我过来,咱们签一份合约,你就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沈桃把陈乔领进“议事厅”,毛笔沾墨一阵龙飞凤舞,雇佣合同就写好了。 合同上明确地写着,陈乔要在这里工作至少三个月,管吃管喝,月钱和其他人一样。 若是陈乔呆不够三个月,发给他的月钱就要全数返还。 陈乔心想,挺合理的。 而且他现在相当于领两份工钱呢,天大的美事啊。 陈乔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姓名,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沈桃装进袋里了。 沈桃揣着合约交代:“今天晚上就开始上工吧,旁的不用多教,今晚上只需要教会他们黑这个字就行!” 陈乔心想,这有何难?不就是个黑字吗? 沈桃看着陈乔信心满满的脸,叹了口气,孩子,你还是年轻了啊。 若是教他们字那么容易,我找你干啥? 沈桃继续道:“我还要在这里写点东西,你去找鲁齐叔,就说我说的,让他们歇下来学个字。” 陈乔喜滋滋地出去了。 他一路问,终于在一间茅草房里找到了鲁齐。 鲁齐面前的地上有一堆稻草。 鲁齐拍了拍陈乔的肩膀,“李三,瞧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铺,你满意吗?” 陈乔嘴角抽了抽。 你猜我满意不满意? 鲁齐语重心长地道:“小兄弟,寨里这几天都很忙碌,山虎没时间给你做床,委屈你在茅草上睡两天。全都是晒干的,松软着呢。 等山虎空下来,我保证让他给你打一张全寨子里最大的床,怎么样?” 陈乔看了看别人的铺,虽然有床,但下面垫的也全都是稻草。 既然大家睡的都是稻草,那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只是陈乔此时此刻,脑袋里的想法有一丝松动,他们真的是京城派出来的人吗? 睡的条件这样差,他们心里就没有怨言吗? 第45章 这不是黑,这是瞎 陈乔沉默半晌,这才想起沈桃的交代,“鲁齐叔,那个……你们叫大当家的,她说让大家先停下手里的活,抽出时间学一个字!” 鲁齐听说学字,惊恐地用单手托住下巴,“哈?又学字?” 上次那个黑字都把他学蒙圈了,这次还学啥? 陈乔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大当家说了,把黑字学会!” 又是黑?! 鲁齐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但他不敢违抗沈桃的命令,叹口气道:“行吧,你随我出来!” 鲁齐因为要学字,心情很是不美丽,连带说话都带着枪药味儿,他出门便吆喝:“集合!” 黑风寨的人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集合二字,立刻放下手里工作,跑到大树下排队。 陈乔心里打了个口哨。 呦呵,都挺听话啊。 众人很快排成两队,偷偷地讨论,“你们说大当家是不是又要总结汇报工作了?” “哈哈,我最喜欢听汇报工作!” “就是就是,每次都感觉咱们在进步,日子又有盼头了!” 看队伍排好,鲁齐挤进去,只留陈乔一人大眼瞪小眼。 鲁齐:“嘶嘶,李三,你倒是说句话啊。” 陈乔反应过来,“大当家今天晚上让我教你们一个字——黑!” 众人全傻了。 他们以为上次没学会,学字这事就翻篇了。 原来只是在他们心里翻篇了,大当家心里并没有,而且还专门找人来教他们。 老六叔最不配合,不满地道:“我大老粗一个,人都到这把岁数了,也不认识黑这个字,更别提写了。我这不活得好好的?为啥非要学?我不学!” 老六叔现在属于管理阶层的人,而且和沈桃走得比较近。 他都说这话了,众人的情绪更犹如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住。 “就是,不学字不也好好活着吗?为啥非要学!” “黑字笔画太多了,不能先从简单的学起吗?学一,这个字我知道,扁担倒了就是一!” 陈乔尝试安抚他们。 可他一张嘴根本说不过对面五十多张嘴。 沈桃在屋里写大赛实施细则,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 一个老娘们顶二百只鸭子,黑风寨这老娘们老爷们聚在一起,堪比一个养鸭场。 不用想,肯定是不想学字呗。 这李三也是个废柴,让他当个老师,他连学生都镇不住。 沈桃扔下笔,走出屋。 就在她身形出现的瞬间,全员噤声。 既然威慑有用,沈桃也没多说,转身回屋。 陈乔看向鲁齐:“鲁齐叔,有笔墨吗?” “用那玩意干啥?你在地上写,我们就在地上划拉。我们能不能学会还是回事,不兴浪费这金贵玩意。” 陈乔:……你们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精确的。 行吧,在地上划拉就在地上划拉。 陈乔捡过一根树枝,“大家都围上来,看看我是怎么写的。” 这话一出,刚还列队整齐的人就像出圈的羊,呼一下散开,里三层外三层把陈乔给围住了。 那些个子矮被挤在外面,跳着脚也看不清。 陈乔立即下令:“里圈的人都蹲下!” 有沈桃的威慑在,众人都十分配合。 陈乔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写出黑这个字。 一边写,还一边解释。 “你们瞧这个字啊,上面这个方框里再加两个点,像不像人瞪着眼睛?” 老六叔拆台:“不像!人的眼睛都是圆的,哪儿有方的啊!” “就是,就是!” 陈乔:……次奥,老头,你是杠精吧。 “你们把他想象成眼睛!再看这下面是个土字,再下面是四点,像水一滴一滴的。 所以什么是黑?瞪着两个眼睛,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土里、水里,这不就是黑布隆冬,啥也看不见的意思吗?” 杠精老六叔再次上线,“瞪俩眼睛还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土里和水里,这不是黑,这是瞎!” 众人哄堂大笑。 “可不是嘛!我眼神好,天黑的话,瞪着眼睛也能看清脚下,这个看不清的可不就是瞎嘛!” 陈乔快被气背过去了。 想当年他不爱学字才琢磨出来的记字妙招,怎么到了这些人嘴里,就被歪曲了呢。 陈乔这个面对敌人从不退缩,面对主人的误解从不辩解,面对生死都能看淡的暗卫,在这一刻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委屈和愤怒。 最后他没控制住自己,一跺脚,一转身,找沈桃告状去了。 老六叔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低头去看那个黑字。 嗯,瞪着眼,往土里和水里踩。 他尝试在地上画一次。 哇偶~竟然画成功了呢! 没一会儿的工夫,陈乔引着沈桃来了。 沈桃满脸怒容,“老六叔,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带头对抗李三老师的?还说这个字不该叫黑,应该叫瞎?” 老六叔赶紧摆手:“桃儿,没有的事,你瞧瞧,这个字我都会画了呢!” 老六叔当着沈桃的面,又画了一遍黑这个字。 沈桃哼了一声,还真写出来了。 丑是丑了点,毕竟是第一次写,可以理解,“那刚才是谁捣乱?” 老六叔嘿嘿一笑,“李三老师他不是刚来吗,人都认不清,肯定是把我和鲁齐认错了!哎!是鲁齐带头捣乱的!” 鲁齐:“我……” “你什么你,就是你!”老六叔嘴皮子比鲁齐利索,愣是让鲁齐吃了个哑巴亏。 鲁齐暗恨。 你个老六,你给我等着!我要学多多的字,我卷死你! 沈桃走后,大家伙也安生了,老老实实在地上画字。 好在陈乔说得够形象,就连大嘴瘦这个只认吃得主也学会了。 学完了这个字,陈乔让众人解散。 他走回自己的茅草铺前,嫌弃地撇了撇嘴,无奈地躺下。 教字不过一个时辰,愣是比他练一上午功夫还累。 倒一会儿,就倒一会儿,等别人睡熟了,他再下山找少爷复命。 他昏昏沉沉睡着之际,嘴里还低喃,我就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沈桃写完大赛实施细则出来时,黑风寨的小伙伴们还没睡呢。 原本很多白天忙碌的活,现在都挪到了晚上。 因为白天要帮忙做跳棋,做搓衣板。 沈桃拍拍手,“这么晚了大家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大家嘴里应承着,谁也没有停手。 “大当家你先去睡吧,忙完手里的活我们就去睡,很快的!” 沈桃确实累了,尤其在油灯下写字,两个眼珠生疼。 她趁着没人进了趟手术室,拿了一瓶眼药水点上,这才稍有缓解。 第46章 你话变多了 第二天清早,陈乔是被尿憋醒的。 以前要守护少爷,抽空才能眯一会儿,生怕少爷遇到危险。 也许他的潜意识知道这儿没危险,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香甜。 陈乔从茅草中爬起来,别说,这草乱是乱,睡起来还挺松软,挺舒服的。 真香也许会迟到,但绝不缺席。 屋里其他人还没起来,陈乔轻手轻脚地出门。 女人们已经在灶房忙碌开了,茅草房上方飘散出袅袅炊烟。 要去山下摆摊的兄弟们在大奎的带领下,清点跳棋和搓衣板的数量,准备往马车上搬。 看到陈乔,他们都热络地打招呼,“李三老师,早上好!” 陈乔也不争辩了。 李三就李三吧。 “早,早,茅房在哪儿呢?” 鲁齐伸着懒腰出门,一把揽过陈乔的肩膀,“上茅房啊,走,李三兄弟,我带你去!” 陈乔就这么被搂去了茅房。 一进茅房,陈乔又被吓到了。 这是什么茅房,怎么这么吓人? 下面的坑那么深?里面还能看到污秽! 他连尿都来不及撒,就跑到门口呕起来。 鲁齐哈哈大笑,“兄弟,没见识了吧!” 陈乔的确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谁这么变态啊,设计这么个茅厕,是想恶心死谁?” “嘘!”鲁齐看看左右无人,才继续道:“这是大当家吩咐我们这么干的。别看现在脏,等开春沤成肥料,种田那才叫壮实呢!” 陈乔听说要拿这个种田,吐得更欢了。 在鲁齐的鼓励,以及自身憋尿的折磨下,陈乔终于克服了心理不适,完成了来黑风寨的第一泡尿! 等两人磨磨蹭蹭从茅房出来时,黑风寨的人全都起来了。 吃过早饭,沈桃夹着一沓纸准备下山,下山前还交代陈乔,“李三,你刚来,今天就四处转转,闲暇时想想晚上教他们什么字。 另外,明天早上我会让黑风寨的人都早起一个时辰,你教他们点拳脚功夫。” 陈乔点头应是,乖巧的不得了。 结果沈桃前脚下山,他后脚就借口去山上转转,偷溜去了周家。 陈乔从暗道里爬出来时,周文墨正坐在书桌前自己与自己下棋。 陈乔在周文墨面前跪倒,“少爷,我回来了,幸不辱使命,我已经成功混入黑风寨!” “哦?混进去了?这么容易?以什么身份混进去的?他们让你留下干什么?” 陈乔一一作答。 周文墨捏着一颗棋子反复打量,“他们让你教识字,还要让你教拳脚功夫?” 陈乔皱眉:“少爷你是不知道那些刁民有多刁,昨夜我就教他们一个黑字……巴拉巴拉。” 陈乔滔滔不绝地讲着在黑风寨的所见所闻。 对了,还有那个恶心人的茅房,他必须也吐槽一下。 最终,他给沈桃下了一个定义,“少爷,那女人是一个凶悍的女人,半点不讲道理!” 上一次他对沈桃的定义是狡猾的女人。 现在又变成了凶悍的女人。 周文墨:“陈乔,自从你去跟踪他们以后,话就变很多。” 陈乔:话变多了吗?我怎么没有发现?少爷肯定是烦我了,下次少说点。 “行了,陈乔你回去吧,继续盯着他们,有事来报!” 陈乔哦了一声,“少爷,我要是走了,你身边就没人照应了,没事吧?” 周文墨看着袅袅升腾的香线,“天气凉了以后,我身体不适,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能有什么事?放心去吧。” “好,少爷你小心,有事记得放出林雀,它会去找我报信!” 说罢,陈乔钻进暗道离开周家。 沈桃带着写好的计划书来到县衙找徐以德。 今天的徐以德穿着官袍。 大红的官袍显得他更加臃肿,远远看去就像个红烧大蹄髈。 徐以德翻开计划书,先是皱了下眉。 沈姑娘医术了得,就是这笔字一言难尽啊。 往纸上扔点米,鸡扒拉的都比她写得好看。 可看着看着,徐以德就入迷了。 这计划书不仅有实施细则,还有招商引资环节。 计划书中还明确写了,招来的钱财除了办大赛以外,剩余一半将分给徐以德。 既能得好名声,又能拿钱的事,谁不喜欢? 他喜欢得紧嘞,“沈姑娘,既然你都计划好了,那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办!我这就写一封信,加盖官印作为信物,如何?” 沈桃故作激动:“那太好了,有劳大人!您放心,十天以后保证大赛红红火火地办起来。 就是劳烦大人把这计划书前半部分的细则,找人抄几份,派衙差送到各个村子去,让他们先进行初赛,排除掉一些水平不行的人。 其余的就张贴到大街小巷,告知百姓。” 沈桃和徐以德商量之际,冯茗来了。 他一进门就委屈地看着沈桃:“你下山了也不来冯家找我。要不是我来看舅舅,你是不是就想偷摸去办事了? 办大赛这么重要的事,我得帮你!” 帮忙是假,想跟着凑热闹是真。 徐以德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外甥,“茗儿,你别胡闹,沈姑娘有重要的事要做。 你乖乖回家,等大赛举办的时候,我派人去通知你,再给你留个好座位,你看行吧?” 沈桃眼珠子一转,替冯茗说起了好话,“徐大人,冯茗他虽然年轻,但是做事也挺牢靠的。他要是愿意,就让他跟着我,权当是历练历练可好?” 冯茗听见沈桃给他说好话,激动得直拉她衣袖。 沈桃:……黑风寨的马和马车都要拉货,要不是看在你有马车的份上,鬼才想带你!彡彡訁凊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徐以德思索片刻,“也罢,茗儿你就跟着沈姑娘吧。凡事多思考,多和沈姑娘商量。” “知道了舅舅!”冯茗嘴上应得那叫一个快。 拿到了县令大人加盖官印的信,沈桃火急火燎地往外跑,准备回黑风寨摇人! 一到黑风寨,沈桃就大喊:“鲁婶、刘婶、大山!” 她们三人正在浆洗收回来的旧棉衣,听到沈桃吆喝,连忙把湿漉漉的手往衣襟上蹭。 刘婶:“大当家,啥事啊?” “你们跟我下山,有大事要办呢!还有那个李三呢?李三!李三!” 刚到山上还来不及喘口气的陈乔,连忙应声:“这儿!这儿呢!” 他连跑带颠地来到沈桃面前,双手拄着膝盖大喘气。 沈桃皱眉:“你喘成这样,是干嘛去了?” 陈乔出城时眼尖地看到沈桃坐着冯茗的马车,往山上赶。 他可是使出了洪荒之力,才勉强赶到山上。 两条腿和四条腿比赛,他能不累吗? 陈乔支支吾吾:“我就……我就是去……我就去山上……” 鲁齐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早上我发现李三他不习惯上咱们的茅房。 刚刚肯定是偷偷去山上拉屎去了,听到大当家的召唤,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第47章 比赛筹备 陈乔没有更好的借口,只能认同这个说法,一张脸羞臊的通红。 沈桃憋着笑,道:“以后尽量克服点,肥水不能留外人田!行了,李三跟我们一起下山,有重要的事要办。” 冯茗的马车拉着黑风寨的一行人下了山。 一进县城,众人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百姓都围着墙看什么东西,还议论纷纷的。 冯茗跳下马车,挤进人群。 呦,这不是要举办大赛的告示吗? 百姓大多不识字,一个读书人正逐字逐句读给大家听。 “县令大人为了鼓舞百姓,决定举办一场民生大赛。 男子可参加打谷组、珠算组、力气组、摔跤组、射箭组、耕地组的比赛。 女子可参加烹饪组、缝纫组、野菜/药材识别组、生活妙招组的比赛。 比赛十天后举办,具体比赛地址请注意县衙门口的告示栏。 单项比赛中取得第一名的,赏银十两! 第二名赏银五两,第三名赏银三两。” “啥?第一名有十两银子?那我必须报名啊!能得上名次就有奖金,没得上名次就当玩一场,也不损失啥!” “哈哈,还有力气组?我老李敢说力气第二,就没人敢说力气第一。 我必须报名,第一名肯定是我的。 我家娘们针线活也好,每次给我缝补衣服,旁人都看不出来补过的痕迹,我给她也报个名!” “切,就你力气大啊,我一个人能拎五桶水!” “哎呦,这县令倒是办了件大好事。” “在哪儿报名啊?” “县衙报名。” “那还等啥呢?兄弟们,赶紧去县衙报名啊!” 百姓一窝蜂的跑,生怕去晚了报不上名似的。 冯茗跑回马车旁,同沈桃道:“我舅舅动作挺快,告示都贴出来了!要报名的百姓可多了,全都一窝蜂跑去县衙了!” 沈桃招呼鲁婶等人下车,把人聚拢在一堆才开口,“这场比赛是县衙冠名,咱们黑风寨筹办。把大家叫出来,正是要为这场比赛招商引资!” 鲁婶、刘婶等人经常接触沈桃,也习惯听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甚至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这句话的意思。 可陈乔和冯茗都是一脸懵逼。 冯茗眨巴着清澈中略犯傻气的眼睛看着沈桃:“何为招商引资?” 陈乔虽然没问,但一错不错的盯着沈桃,等待她回答。 沈桃淡定解释:“这场比赛无论是场地,还是最后的奖项都需要钱。可是这钱从哪儿出?” 冯茗:“对啊?从哪儿出啊?”x 沈桃照他脑袋轻拍一下,“你读书读傻了啊?百姓报名的热情你看到了吧?所以比赛当天,你觉得会不会热闹?” 冯茗:“那还用说,肯定是人山人海,全县城的百姓都得出动!” “那就对了!”沈桃打了个响指,“县城的商户们缺知名度,所以在这一天,我们可以给他们展示的机会!这机会自然不是白给,得要钱!” 冯茗恍然大悟:“我懂了!” 沈桃继续道:“各位都记住了,现在开始挨个店铺去转。 一问他们是否需要在现场立牌宣传。 二问他们是否需要在比赛中插播广告宣传。 立牌宣传的,五十两一个牌子,自己找人举牌。 广告宣传,一百两银子一个广告,也是自己找人排演。 这些商户可能不知道啥是广告,没关系,你们统计出有想法的。 回头召集在一起,我给他们演示一下。 鲁婶、刘婶、大山,你们三人去询问商家意向。 李三跟我去城中转,找合适举办比赛的场地。 酉时咱们在县衙门口碰面。” 冯茗高高的举起手,像小朋友要抢答问题:“我呢!那我干啥?” “你?”沈桃打量冯茗,身板瘦的跟个小鸡子似的,“你就在马车上坐着,啥也不用你干!” “那可不行。”冯茗满脸不乐意,“要不你跟我去我家,我家有酒楼、书坊、玉器店,我娘肯定要打广告!” “你家最后去,我们得先去看场地,还得规划出一片卖小食品的区域,招些摊贩来才热闹呢!” 冯茗以前挺着个大肚子,什么活动都没参加过。 现在被沈桃一形容,他脑海里似乎都产生了画面,整个人跟着激动起来。 陈乔年幼时天天习武,没出去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跟着周文墨以后,周文墨身子骨不好,鲜少出门,更是不爱凑热闹,所以陈乔依旧没见过什么盛大场面。 现在忽然得知要亲自参与举办一场盛大的比赛,陈乔有种浸入世俗的小小喜悦,以及一种平凡的幸福感。 这让他枯燥的生活忽然有所期待。 沈桃的马车在县城跑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方。 城郊有片地长满杂草,一到春天,学子们都喜欢到这里踏青野游。 而且这地里还长了一棵歪脖子树,看对眼的小年轻都偷偷来这里约会,往树上扔同心结,还挺吉利的。 沈桃规划了一下场地,侧面需要搭建高台,给县令大人和有名望的人观景。 东边地方足够大,可以规划出一排小吃摊位。 小吃街的后面可以用来停放马车。 沈桃大喝一声:“就这里了!不错!” ** 酉时,鲁婶、刘婶、大山三人已经等在了县衙大门口。 等了好半天,才看到沈桃他们乘坐的马车驶来。 鲁婶用力的挥手:“这儿呢!在这儿呢!” 到了近前,沈桃跳下马车问:“那些商户反应怎么样?” 鲁婶喜气洋洋的:“我们今天跑了半个城的商户,好几家都想立牌宣传呢!” 刘婶:“对对对,他们都不太了解啥是广告,就想着立牌宣传,还问能不能便宜一点呢!” 沈桃第一次感觉在县城没个落脚点不方便。 这要是有落脚点,直接把那些有意向的商户召集过来,给他们讲讲何为广告。 冯茗看懂了沈桃的忧愁,拍了拍胸脯道:“沈桃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了?我可是有好多空房子要收租的少爷。 本少爷正好有一间铺子空着,可以拿来用,怎么样?我仗义吧!” 沈桃赞赏:“好小子,等这件事结束,我拉你入伙,姐姐带你飞!” 冯茗报了地址,鲁婶、刘婶、大山三人跑着去通知商户。 沈桃带着冯茗、陈乔先去打点。 这铺子原来是开茶楼的,上下两层,地方还挺大。 上一任房东搬走了完好的桌子,剩了些缺胳膊断腿的。 第48章 何为广告 沈桃指挥陈乔把桌椅板凳搬到一边,收拾出一块空地。 来不及擦拭灰尘,沈桃便道:“都别忙了,你们排演个短小的广告,以此来告诉大家什么是广告!” 冯茗激动:“我吗?那来啊,我等不及了!” 沈桃从小到大没少看广告,灵感信手拈来。 冯茗和陈乔配合着演了一次,虽然有点生硬,但已经能表达出主旨思想。 一炷香后,陆续有掌柜上门。 鲁婶、刘婶、大山三人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这些掌柜有互相认识的,反正屋里也没有坐的地方,他们就聚在一起唠闲嗑。 李记米店的掌柜是个精瘦的老头,嗓音还有点尖,“我说老张,你瞧瞧那几个人都这么年轻,不会是骗钱的吧。” 老张是开首饰铺的,全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咱们再瞧瞧吧,县令举办的活动,谁敢明目张胆的骗钱?不想活了? 再说了,你看那个公子,他那衣服料子可不便宜,怕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哥。” “那个公子你们都不知道?县令大人的外甥,冯家唯一的公子,他以前到我店里抓过药。”同和堂药铺的掌柜捋着胡须道。 “哦?县令大人的外甥?那这事可做不得假。你们没看见百姓报名的热情劲呢,十天后,估计全城人都要出动看热闹。 若真给咱们一个露面的机会,那可了不得啊。”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沈桃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各位掌柜,大家好,我姓沈,单名一个桃字。” 沈桃从怀里掏出徐以德给她的信,“承蒙徐大人不弃,让我帮着张罗大赛的事。这信是徐大人亲手所写,还加盖了官印。大家传阅一下,小心别弄坏了。” 沈桃把信递给为首一个掌柜。 那掌柜一看,的确盖着官印。 他小心的传给下一个人,嘴里还嘀咕着:“是官印没错了。” 众人传看一圈,又把信件还给沈桃。 有人开口问,“沈姑娘,之前有人到我铺子里问,想不想在比赛现场立牌宣传。还说,还说有个什么广告,这有什么区别?” 沈桃道:“立牌宣传就是在比赛现场允许你们亮出自己的招牌,让百姓知道你们。当然了,没交钱的人,我们是不会允许亮牌的。 只是各位掌柜能来,肯定是想借着比赛之际打响自己铺子的名号。 百姓大多不识字,就算亮了牌子,看懂的也只是一些文人。 要我说,还是要打广告!通俗易懂,极易扬名!” “广告?我们也不懂啥是广告啊!” 哎,问到根上了。 沈桃神秘一笑,“好,现在我就给各位大人演示一下什么是广告!” 沈桃冲陈乔和冯茗使眼色,他俩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准备好了。 “大家不要出声,请看广告演示!”沈桃后退一步,把场地让给冯茗和陈乔。 冯茗和陈乔两人假装正在路上走,然后走到场地中央。 冯茗忽然开始耸动鼻子,“兄弟你闻到了吗?酒香!” 陈乔也开始耸鼻子,“没错,是酒!还是陈年佳酿!” 两人闭着眼,靠嗅觉带路。 走到一处停下,两人睁眼抬头,假装看到一家店铺,“天啊!是酿酒世家陈家的玉壶春!” 冯茗:“这么香的酒,我必须买一点尝尝。” 说罢他就假装付钱,抱了一坛子酒往回走。 陈乔囊中羞涩,只能跟在后面闻味,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可怜巴巴的央求,“兄弟,给我尝一口,就一口,这酒芳香浓醇,快馋死我了!” 冯茗小气的抱着酒坛转身,“这酒啊,不仅我要喝,还要给我爹尝尝。剩下的埋在地里,等我儿子满月的时候喝!你想喝啊,自己买去啊!” 最终两人一起面相观众,齐齐道:“酒香不怕巷子深——酿酒世家陈家倾情推荐的玉壶春,孝敬老爹,招待客人,逢年过节必备佳酿!你值得拥有! 全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请认准陈家玉壶春,别买错了哦! 地址就在****!” 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就这么一个全是瑕疵的小短片,就把掌柜们看入迷了。x 甚至有那个老酒鬼开始吸溜口水,“陈家玉壶春?真有这好酒吗?我也想尝尝。” “地址就在我家店跟前,我咋不知道有个玉壶春?啥时候开的,我也买点尝尝。” 沈桃没忍住笑,出来解释道:“各位淡定,淡定!这个玉壶春是我虚构出来的,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广告! 你们懂了吗?” “这就是广告啊。” “真厉害啊,我看完以后都想去买!” “那……我们也能打广告?” “对啊,我们怎么打?我是开当铺的!” 沈桃哈哈一笑:“打广告可以,你们自己回去找人编一个小广告。 广告中要包含你们的牌子,地址,以及品牌特点。 一定不能做虚假宣传,否则人家真去买了,但没效果,回头可是要砸你自己招牌的! 在比赛中插播广告,一百两一条!” 开首饰铺子的老张立马举起手,“我!我打广告!最近城里开了个新的首饰铺子,抢了我不少生意,我一定要击垮他!” “好!冯茗,快登记一下!”沈桃赶紧招呼。 这些可全都是金主爸爸!! “我也要打广告,我不打说不定对手就打了,不能输!” 掌柜们呼啦一下涌上来,有人甚至当场把银票扯出来了。 一看有人扯银票,旁人也不甘示弱,“这是我的银票,我大发客栈的!” “这是我的银票,我顺通镖局的!” 沈桃看着不断进账,心里乐开花了。 举办活动的钱有了! 孝敬徐以德的钱有了! 黑风寨连盖房子租地的钱都有了! 鲁婶、刘婶、大山三人也不淡定。 就这?他们就争先恐后给钱了? 我滴个老天爷,桃儿简直太牛了吧! 陈乔这双手抱胸,面色如常的站在一边。 可若是观察他就能发现,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呢! 第49章 策划费十两 出了钱的掌柜,各自收到一张广告入场券。 沈桃:“各位掌柜,今天大家先回去吧,好好想想要排演一支什么样的广告。” 掌柜们交钱的时候满脸兴奋,这会儿脸上却有些迷茫。 虽然说知道了广告的表现形式,可到底要排演一支什么样的广告来扩大知名度,他们又毫无头绪。 沈桃心里偷笑。 瞧瞧,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她的手朝四周压了压,平息了众人的议论,“各位掌柜,如果您实在不知道这个广告该怎么排演,您找我啊? 明早还是这里,没有头绪的可以来找我。 我帮您出点子,策划费也不多要,就十两银子。 想请我帮忙的明天赶早哦!” “十两?!” “这么贵!在比赛上打广告才一百两,出个点子就十两?!” “人家也不是强买强卖,你要是想自己排,人家也没拦着啊?”开首饰铺的张掌柜昂着脖子替沈桃辩解。 语毕,他高高举起手,“十两就十两!沈姑娘,我现在交钱,你现在就指点我一二可好?” 张掌柜从腰间摸出银子,塞到沈桃手里。 上赶子送上门的钱,沈桃那是不要白不要啊~ “哦?现在指点?那您过来,我先听听您的诉求。”沈桃一本正经。 张掌柜愁闷地对沈桃说:“沈姑娘,不瞒您说,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最讲诚信! 我店里的金银首饰,那可纯着呢,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而且我也知道,普通老百姓买点金银首饰,那都是奔着传家去的。 所以我店里款式虽然不够新颖,但全都是经久不衰的款。 就算过了几十年,传到下一代,再把这个首饰拿出来戴,也绝对不过时。 我对门新开的首饰店,哎哟,就玩儿新花样,年轻的小姑娘们都喜欢,可那玩意过阵子就不时兴了啊。 您说说,我怎么样排演广告才能打败对手,给我的首饰店扬名?” 沈桃神秘一笑,在张掌柜耳边低声。 张掌柜的眼睛越来越亮,随后哈哈大笑。 “这十两银子花得值!值!就这么办了!沈姑娘,我这就回去召集人排演广告!等我排成了,我还到这里来找您,请您给掌掌眼!” 沈桃:“好说,好说,掌柜的您满意,我就高兴了!” “满意满意!我这就走了!回家找人排演广告去喽!”张掌柜大笑着离去。 其他掌柜一瞧这情况,都有点心动。 不就是十两银子么! 张掌柜出得起,他们也出得起!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沈姑娘,这钱我也出,麻烦沈姑娘给指点个明路!” 天色渐晚,沈桃还着急赶回黑风寨,于是拱手:“各位掌柜,今天天色不早了,都早点回去吧。有意愿请我出主意的,明天赶早。” 掌柜们悻悻离去。 沈桃拉过来一张三条腿的板凳,搭着边坐下,手里拿着一沓银票,舔了下口水,吧嗒吧嗒地数起来。 “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六!” 她冲鲁婶、刘婶、大山抖了抖银票,“十六张,一千六百两!这还是第一天!明天把剩下的商家都跑完,说不定还有一千六百两!” 鲁婶整个人都傻了。 别说一千六百两了,她这辈子连一百六十两都没见过。 她呆呆傻傻地对刘婶说:“你掐我一下,看是不是真的?” 刘婶在鲁婶腰上拧了一下,鲁婶疼得叫出声,“叫你掐你真掐啊,还使这么大的劲儿!” 刘婶:“哎!你这人,不是你让我掐的吗?” 沈桃起身:“好了各位,这钱除了用来举办大赛,剩下的还要分一半给徐以德大人,所以都别高兴得太早。今天咱们先回去,明天继续努力!” 走到门口处,冯茗的马车停在那里。 白天征用,晚上再征用就说不过去了吧。 沈桃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她从怀里摸出张掌柜刚给的十两银子,塞进冯茗手里。 冯茗戒备地连连后退,语气中全是不满:“啥意思?你这是啥意思?!” “这钱你拿着,这两天你跟着忙里忙外辛苦了。更何况你这房子我还想借用两天,马车也想借用两天,这十两银子算是租金,你别嫌少。”沈桃说话十分客气。 她越客气,冯茗越生气! 他气得语调拔高三分,蹦着高高指责沈桃:“你就说你啥意思吧!为啥给我钱!是不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我告诉你,这钱我不要!你拿回去!” 沈桃:……?? 给钱还不要?发扬风格呢? 冯茗:“我就是不要,房子你随便用,马车你也随便使,上车,快上车!” 看沈桃不动,冯茗直接上手推她。 推完她就推鲁婶、刘婶、大山…… 把所有人都撵上车,他交代自己的马夫,“把他们安全送到地方,你也不用回了,明早再把他们都接下来!” 冯茗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还不停地挥手。 等马车快消失在冯茗视线中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啊? 他怎么被落下了? 他不要钱,不就是为了和他们一起去黑风寨混吃混喝混住么? 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冯茗拔腿就要追,结果看到马夫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然后马车加速,消失在他视线里。 冯茗:……拉倒吧,这还追啥了。 冯茗只能溜达着回家,就是拉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钱没还似的。 他一进自家大院,看到几个下人正围在一起聊八卦。 他顿时感觉有黑风寨集体生活那味了,他拔腿走过去,想要融入其中。 结果下人一看见少爷,呼啦一下散了。 一个个跑得贼快。 冯茗:…… 他转了个弯又去找他爹娘。 他爹娘正在用饭,他爹早早吃完了,坐在一边看书,书皮是——谈商。 终于不用经商二十道来当封皮了。 当然了,书里的内容还是才子与佳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而冯茗的娘,徐以德大人的亲妹子,还在餐桌前奋战。 肥肥的大猪蹄子已经啃了仨。 盘子里还剩一个,她俨然不想放过,已经伸出了筷子。 冯茗坐在桌前,“娘、爹,要不咱仨唠会儿嗑?实在不行,我给你们找点活干?” 没人理他。 屋里只有他爹翻书和他娘吧唧嘴的声音。 第50章 比赛现场! 冯茗气得甩手离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家也没法待了! 回屋睡觉。 睡觉时间过得快,眼儿一闭一睁天就亮。 天亮他就能和沈桃一起玩儿了! 第二天,沈桃一行人继续忙碌。 大山负责联系小吃摊,鲁婶和刘婶继续走访商家。 沈桃则联系泥瓦匠去比赛现场搭砌高台。 冯茗这小子虽然忙碌着,但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陈乔也忙得脚不沾地,一时间忘记了回周家复命。 十天一晃而逝。 正式比赛这一天,沈桃天还没亮就醒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打了盆水,好好洗了个脸。 按照原身的记忆,给自己梳了个漂亮的发髻。 等她收拾妥当出来时,黑风寨的人全都起床了。 今天是个大日子,沈桃给所有人放假一天。 除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人要帮忙维持现场,其他的人都可以自由活动。 这是黑风寨的人第一次集体下山参加活动,能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重视。 头天晚上无论男男女女女全都擦了身子,洗了衣裳。 有些人的衣裳到早上都没干,就直接套上了。 妇女们还把碎布编进头发里,鲜灵灵得好看。 因为要赶早去现场,沈桃决定不在山上吃早饭。 “老六叔,把你的银袋子拿出来。一人发二十个铜板,不算在工资里,早饭午饭大家都在外面解决。 在现场遇到好吃的,也都买来尝尝!” 黑风寨的人一听,激动地欢呼。 老六叔那叫一个肉疼。 一人二十个铜板,黑风寨五十来号人,就一两多的银子呢。 这要是在山上吃,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都是苦哈哈的人,吃什么好东西?吃饱不就够了吗? 他一边心疼钱,一边数出铜板往外送。 一边送还一边恶狠狠地说:“给你!吃吃吃,你们就好好在山下吃吧,小心噎着。” 大嘴瘦笑嘻嘻的,“老六叔,我嘴大吃四方,长这么大除了毒到过,还没噎到过,您老人家可放心吧。” 陈乔也收到了二十个铜板。 这钱和他从少爷手里拿到的钱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可看到别人那么珍惜,他不知怎的就觉得这二十个铜板十分贵重,珍而重之的揣进了怀里。 沈桃大喝一声:“出发!” 一行人手脚轻快地往山下走去。 沈桃高兴,在路上高歌一曲。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带黑风寨下山!” 鲁齐:“大当家你唱着的这是啥啊?还怪好听的嘞!” ** 一进县城,大家就察觉到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街上喜气洋洋,就好像要过年似的。 三五成群的人往比赛场地的方向走,嘴里还说着:“咱们走快点,去晚了都占不上地方!” “可不是嘛!邻里邻居的都要去凑热闹呢!” 沈桃等人加快脚步,赶到比赛场地时,一些百姓已经早早到了。 沈桃开始分配任务,“鲁齐,瞧见没有,那边是小吃摊和停车区。 你带几个人过去,有小吃摊过来就检查他们的票。 有票的放进来摆摊,让他们排成一列。没有票的不许进!” 鲁齐手好得差不多了,他撸胳膊挽袖子,“桃儿你放心好了,鲁叔保证完成任务!” “大山!”沈桃继续吆喝,“一会儿你盯着点,冯茗一来,你俩就核对现场举牌宣传的名单,没给钱的不让举牌!” “好嘞!” “老六叔!” 老六叔这个社交达人已经混入百姓,和人家侃大山去了。 唠的正开心时,忽听到有人喊他,他赶紧应了一声,“谁喊我?这儿呢!” “老六叔,这边是比赛选手休息的地方,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你把比赛选手清点好,可别把人给落下了!” “桃儿,老六叔这人最靠谱,这事交给我就对了!” “李三!李三!” 陈乔就在沈桃身边站着,她因为太忙,所以没看着。 陈乔抠了抠耳朵,“我在这儿呢,没聋,不用这么大声。” “这份名单给你,全都是要插播广告的商家,由你来负责。我一会儿点到哪个商家,你就叫哪个上台。” “行了,知道了!” 沈桃回身张望了一下,还有大奎在身边。 大奎最近一直卖货,待人接物已经非常娴熟。 沈桃拽了拽大奎,“你小子一会儿就跟着我,多笑笑,听到没有!” 一番安排,所有人就位,一切井井有条。 辰时。 比赛现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交谈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桃大老远就看到县令徐以德的轿子过来了,轿子后还跟着十几个衙差,很是威风。 沈桃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木质传声筒放在唇边,一边往出挤,一边喊:“都让一让,都让一让,县令大人到!” 百姓一听县令大人到了,纷纷往两边挤,让出一条通道。 轿子落下,徐以德掀开轿帘迈出来。 有百姓作势要下跪。 徐以德连忙伸手去搀扶,“今天这日子就不兴跪了,不跪了,都起来吧!” 沈桃立刻靠近一个百姓,压低声音说:“县令大人为人真是随和,兄弟,大声传下去!” 一个铜板塞进那人手里。 那人立刻大声地对旁人说:“县令大人真是随和啊!” “对啊,县令大人真是随和!” “县令大人真是随和!” 一个传一个,赞扬声越来越大,传到了徐以德耳朵里。 徐以德那叫一个受用,感觉整个人飘了。 沈桃引着他来到高台前,“大人,请上座!” 高台上已经坐了不少当地有名望的人,看到徐以德纷纷站起来拱手。 寒暄过后,徐以德才落座。 只是他整个人还沉浸在大家的夸赞中无法自拔,笑得脸上的肥肉乱颤。 沈桃跳上比赛的台子,拿着喇叭激情开麦,“亲爱的朋友们,我是这场比赛的主持人沈桃。 在这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们的县令徐以德大人体恤大家劳作辛苦,特意举办了这场民生大赛。一为庆祝丰收,二为犒劳百姓辛苦,大家掌声感谢徐大人!” 话音一落,她带头拍起了巴掌。 百姓也跟着拍巴掌,震耳欲聋的响声像袭来的浪头,又把徐以德拍蒙了。 沈桃压了压手示意安静,开启了对徐以德花式拍马屁。 徐以德这些年微乎其微的功绩,哪怕只是路过农田呲了泼尿,都被沈桃吹成了去视察民情。 百姓:……徐大人做了这么多事呢?我们还真不知道,还以为他只会吃喝玩乐呢,错怪他了啊。 徐以德:……我天啊,我为了百姓做了这么多呢!苍天可表,日月可鉴,我可真是个为民的好官啊! 第51章 请县令大人颁奖! 沈桃的吹嘘落下最后一个字,无比感动的徐以德率先起身为自己鼓掌。 在他的带动下,全城百姓都十分给面子地拍起巴掌。 徐以德笑地跟朵花似的,高声道:“我宣布,民生大赛现在开始!” 沈桃一挥手,提前找来的气氛组开始敲锣打鼓。 稠密的鼓点震撼人心。 舞狮队挤出人群,上了台。 活灵活现的两个狮子争夺一个彩球,引来无数百姓叫好。 其中一个狮子高高跃起,咬住彩球,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随后嘴巴一张,露出叼着的卷轴。 沈桃接过卷轴打开,扬声宣布:“第一场比赛是男子摔跤,有请大田村李壮虎和小河村的林河!” 老六叔早就把摔跤组的成员拢到了一堆。 听见沈桃喊人上场,他赶紧催促那两人,“快,上场了!哎哟,衣服脱了吧,一会都拽坏了!” 两位选手也不扭捏,脱了个光膀子就上台了。 光明正大地打架,这热闹可好看。 有人打口哨,也有人呐喊助威! 还有大姑娘小媳妇羞臊地谴责:“羞死人了,连件衣服也不穿!”x “大田村李壮虎,打趴下他啊!大田村的跟我一起喊!李壮虎,李壮虎!李壮虎!” “小河村林河最牛,那可是我们村摔跤组的第一名,林河林河你最厉害,放倒他!” “小河村的都和我一起喊,不能让大田村的声音压住!” 两人在台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只听沈桃一声令下,两人扑到了一起。 你想打我拳头,我想下绊子撂倒你。 再配合着外围的鼓点声,让人热血沸腾! 最终小河村的林河技高一筹,将李壮虎按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沈桃及时蹿上台,裁判似的大声数数:“十个数,李壮虎你要是起不来,林河就获胜了!一、二、三……” 百姓也跟着一起数。 李壮虎目眦欲裂地反抗,最终没能成功。 沈桃高高举起林河的手:“小河村林河在第一场比赛中获胜,成为第一个晋级半决赛的选手!” 又进行了两场比赛,沈桃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一本正经道:“现在选手休息一下,我们插播一条广告!有请张掌柜的传承首饰店!” 百姓们议论纷纷:“啥是广告啊?” “不知道啊,没听过呢!” “张掌柜的首饰店?我婆娘的银簪就是在那里买的呢!” 看台上的徐以德捏着一撇小胡子搓捻。 他知道沈桃搞了个招商引资,要吸引商户打广告。 可到底何为广告,他也不懂。 看台上德高望重的老者也在互相交流,“广告?啥东西?徐大人可知道?” 徐以德:“看看不就知道了!马上就来了!” 几个人上了台,他们高举薄纱将看台四周都掩住,制造神秘,引人探究。 随后气氛组忽然开始奏乐,乐曲十分欢快。 薄纱降下,中间出现一对年轻男女。 两人远远对望,情意绵绵。 有百姓看懂了,捂嘴偷笑,“这一男一女怕是看对眼了啊!” 接着两个老女人上台,脸上点着大大的痦子,一看就是媒婆。 百姓道:“天呀,他俩看对眼了,但是两家人不知道,给他们找媒婆相看别的人家了!有情人要被拆散了吗?” 两人挣脱家人,最后结合在一起。 男人偷偷在外面做工存钱,在传承首饰店买了一支银钗送给女子。 台上再次手动升起薄纱,薄纱的影子上映出他们拜天地的模样。 薄纱再降下,他们手里抱了一个孩子。 “天啊,他们有孩子了。” 男人耕种,女人操持家里,薄纱起落间,孩子长大,还领回一个漂亮的姑娘。 此时男人和女人都老了,在儿子和儿媳拜堂那一天,女人把银钗插在儿媳的头上。 故事落下了帷幕。 所有“演员”站在一起,面向观众,大声喊出口号,“传承首饰店,让情延续,让爱传承!!购买地址***” 百姓回过味儿来,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对啊,买首饰不光可以戴,还能一辈辈传承下去!传下去的是爱,是情,也是家风,这寓意好啊。我儿子快成婚了,女方家要个银镯子,我们就去传承首饰店买!” “这不光是传承,也是一辈子风风雨雨的见证!” “你们懂啥,让我这个嫂子给你们说说。这啊,是相守一生的承诺。哪个姑娘不想要这样的承诺啊! 在场没结婚的小伙子们,听嫂子的话,喜欢哪个姑娘就去传承首饰店买个东西送人家,这就是最高的承诺,一辈子的承诺!” 看台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原来这就是广告啊,不错,真不错。在短时间内就道破了一家店的精髓,给首饰赋予了比金钱更加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传承啊! 妙极,妙极,看来以后家里的首饰都要去他家买了啊!” 徐以德看向沈桃。 用眼神询问这广告多少钱? 沈桃感知到了徐以德热切的目光,冲他伸出一根手指。 徐以德立刻附和看台上的人,“确实妙极!” 他心里想的是,百两银子打广告能不妙吗? 沈姑娘之前说了,招商引资里有他一半的钱,这不就五十两装兜了吗? 又有趣,又有钱! 张掌柜听着百姓的议论,心里都乐开了花。 这银子出得值啊。 下次还有这活动吗,他还打广告! 比赛继续进行,这时候不少人都闻到了香味。 旁边的小摊开始干活了。 大人抵得住香味儿的诱惑,孩子们抵不住啊。 频频张望。 有那不听话的,直接咧着大嘴哭开了,“我要吃……我要吃!” 做父母的就受不了孩子哭,只能掏腰包成全。 沈桃深知,像这样的比赛只有第一天是最热闹的。 所以她把赛程安排得很紧密,到日头偏西时,所有项目的前三名都角逐出来了。 徐以德这会儿都困了,手拄着大脑袋,昏昏欲睡。 沈桃:“现在有请县令徐大人给大家颁奖!” 徐以德被台下的掌声惊醒,连忙整了整官袍,堆出一脸笑意。 沈桃一扬手,大奎端着托盘上来了。 托盘上不仅有银子,还有奖状呢。 徐以德亲笔写的,上面还加盖了官府印章。 这对平头百姓来说,是比银子还高的荣耀。 徐以德先是握手,再是发奖状,然后才给银子。 得了奖的人眼眶子都红了,诚惶诚恐的,就差没给徐以德跪下磕一个,感谢他给予自己殊荣。 徐以德内心也无比的满足。 这是百姓对他这个父母官最诚挚的爱啊~ 做官这么多年,他内心还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 沈桃这人做事就是全面,徐以德颁奖这一幕,她还专门找了个书生给画下来。 百姓看真金白银地发到获奖者手里,也都在议论。 他们这个徐大人,真是不错,能办事,有钱他是真发,这人能处! 一阵敲锣打鼓后,沈桃正式宣布,“第一届民生大赛圆满落下帷幕,咱们来年再见!” 比赛结束,百姓们还意犹未尽,主要是平日没有娱乐活动,精神世界太贫乏。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看实在没节目了,这才三三两两离开。 原本热闹的场地,因为人散了,一下就变得空旷起来。 沈桃把看台上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一个个送走,最终走到徐以德身旁。 “徐大人,今天天色晚了,场地还要收拾收拾,只能明早去县衙找您。”沈桃边说边拍了拍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 懂的都懂。 第52章 割三十斤猪肉,买五只鸡庆祝 徐以德捏着小胡子,满意地笑了,“沈姑娘,不急不急。今天这事你办得太漂亮了!本官还是第一次这么受百姓爱戴,想必传扬下去,是一段佳话啊!” 沈桃:“哪里哪里。徐大人本来就受百姓爱戴,只是百姓没读过书,笨嘴拙舌不知怎么表达。我只是利用这个契机,让他们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 沈桃这马屁拍到徐以德心花里了。 他仰天大笑,“沈姑娘谬赞,这样,你明早就带着户籍过来,我让人帮你们落户。租地的事也尽量明天办好,你和茗儿关系这么近,都是自家人嘛,好说好说。 以后有啥事,还要仰仗沈姑娘帮忙! 要不今晚,咱们一起吃个便饭,庆祝一下?” 沈桃笑着推辞,“我那五十多个人都来帮忙了,今天这顿饭我是没福气吃了。改天,改天我专程安排一桌,还请大人赏脸。” 徐以德一听五十多号人全来了,心想,请你一个还请得起,请五十号人,这吃大户呢? “沈姑娘,那我就不强求了,本官先行一步。” 徐以德坐着轿子走了,轿子一摇一晃,把他晃美了,还哼起了小调。 把衙差给难听的呀。 没办法,只能忍了,谁让人家官大呢! 沈桃打量了一下现场,其实还真不用怎么收拾。 看台上的桌椅还有遮阳伞都是在酒楼租的。 钱到位,人家不仅送过来,用完还自己拉走,完全不用操心。 沈桃喊了一嗓子,“集合!” 黑风寨的人立刻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在沈桃面前站成两排。 大嘴瘦手里的烧饼一口全塞嘴里,大嘴蛄蛹个不停,沈桃都怕他把自己给噎死。 冯茗这厮偷偷站在老六叔身边。 他前面站的是大奎,大奎个子高,骨架大,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陈乔他不排队,他就抱着双手在沈桃身边站着。 沈桃:“今天的比赛举办得很成功!而且咱们落户的事也有着落了!老六叔!回去的路上去割三十斤猪肉,买五只鸡,酒……” 一听酒,不少人眼睛都亮了。 沈桃还能让他们喝酒? 她老爹就是喝死的,原身也是喝酒呕吐把自己呛死了。 她话到嘴边转了个圈,“酒……不买。” “唉——”爷们们丧气地拉着长调。 “好了!往回走吧。” 众人一下散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往回走,边走边聊天,气氛十分热烈。 因为快要落户了,他们胸腔里还有一种强烈的喷薄欲出的归属感。 老六叔从始至终都在给冯茗打掩护。 掩护他不被沈桃发现,从而偷跑到山上和大家一起庆祝。 不是因为老六叔喜欢冯茗,而是因为冯茗有钞能力,足足给了老六叔二十个铜板呢。 陈乔偷偷脱离队伍,潜回周家。 周文墨的生活如同一池死水,每天都在重复昨天。 不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就是看书。 陈乔进入燃着火盆的温热房间,一时间有点不适应,闷得难受。 他在周文墨面前跪好,“少爷,我回来了。” 周文墨挑眉看他,“还记得你上次回来复命,是什么时候吗?” 语气淡淡,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陈乔立刻紧张起来。 “是陈乔的错,最近黑风寨的人,筹备县里的民生大赛。 那沈桃每天都给我安排很多活计,还天天跟在属下身旁。 属下实在没有时间走开,请少爷恕罪!” 周文墨:“民生大赛办得怎么样?我这几天也听下人议论过,倒是想不到,县城中这么盛大的活动,竟是黑风寨的人办的。” 说起民生大赛,陈乔真是一肚子话要说。 上次少爷说过他话变多了,这次他已经极尽控制和压缩,可还是说了一炷香的时间。 周文墨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他以为平头百姓的生活肯定没什么滋味,每天为了生活忙碌,苦不堪言。 可在陈乔嘴里,这些人的生活有滋有味,五彩斑斓的。 他忽然就很好奇,沈桃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竟能想出广告这样的宣传方式! 做出跳棋,也许只是巧思,可能想出广告这种宣传方式,足以见得她对经商十分有钻研。 这样的人必不是池中之物,了解她,结交她,益处良多啊。 周文墨放下书,饶有兴趣地询问:“咱们周家可有打广告?” 陈乔:“打了!还专门出了十两银子,让沈桃给出的点子呢。” “那广告是什么样的?” 陈乔说着说着,就站起来了,“沈桃让咱们家用各种布料,做了很多款式的衣服,找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二十来个人呢,还有小孩。 这些人穿着新衣服,在台上展示! 就这样,这样……” 陈乔双手掐腰,模仿那些人走台,“对了,背景还有乐曲,都踩着鼓点走,可带劲了!”x 陈乔兴奋得手舞足蹈,周文墨嘴角也不自觉地噙了笑。 “周家这个展示的广告,也很有趣……对了,陈乔,你现在对沈桃印象如何?” 陈乔用手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京城派来的,日子过得真是苦,睡的都是茅草,每天就想着怎么发家致富,就连点粪都得留着浇田。 这个沈桃嘛,是个聪明的女人!” 周文墨点了下头,“好了,去吧,以后两天回来一报。” “知道了少爷!”陈乔倒退着走到床边,从暗道出去了。 而周文墨还在回味陈乔的话,想象着民生大赛热闹的场景。 陈乔出了周家,火急火燎地往黑风寨赶。 等他赶到时,黑风寨已经起锅烧油了。 平日里灶房门口没什么人的。 今天放假,今天还吃肉。 十几个脑袋一个摞一个在灶房门口偷看。 老六叔一边看还一边闻味儿,鲁齐指挥人往灶房搬柴火,看到老六叔没出息的样,照他大脑瓜子上拍了一下。 “老六,你注意点形象,闻味儿能闻饱咋地?赶紧上一边待着去吧!” 老六叔白他一眼,扎堆儿唠嗑去了。 陈乔暗松一口气,还好今天人乱哄哄的,没人发现他不在。 第53章 第一次吃肉 肉在锅里炖得咕嘟咕嘟直响。 满山头飘的都是肉香。 黑风寨的人被这股香味熏得,唠嗑都唠不下去了。 嗷嗷上头。 他们在灶房门口一字排开,就等着开饭。 冯茗也格外的兴奋,有种要过年的欢快。 照理说他在冯家没少吃好东西,可从来没有哪次的肉,被他这样期待过。 沈桃在屋里给农作物浇水,别说哈,系统出品的种子真是不俗,长势喜人。 短短几天,都有她小腿高了。 也可能是她小腿太短。 浇好水,沈桃走出房间,号令大家把桌子搬到院子里。 平时大家吃饭都是各自端个碗,蹲在门口吃。 有那吃饭速度快的,一分钟解决一顿,完全诠释了吃是为了活着这句话。 可今天不同,要吃肉。 穷苦了半辈子的人,大口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仪式感必须到位。 两张长条桌一字排开,众人已经七手八脚把筷子和碗摆好了。 千呼万唤中,肉终于被端上了桌。 黑风寨也没有什么调料,清水煮肉,撒了点盐巴。 即便这样,浓郁的肉香还是袭击着人脆弱的小心脏。 沈桃一声令下,大家齐刷刷在桌前坐好。 沈桃还想在开宴前说两句话,可大家的眼珠子全都落在肉上,她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汇成两个字:“开饭!” 五十多双手齐齐对准肉。 “烫!烫!”老六叔都被烫出电音了,还是抓着一块肉不撒手,上嘴就啃。 冯茗也眼疾手快地在老六叔的肉下面拽到一块小的,生怕别人抢似的塞进嘴里。 “香!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哪儿是肉好吃啊,是这氛围下饭。 陈乔抢到一个鸡大腿,连皮带肉吃得酣畅。 鲁婶动作没那么快,但是人家有鲁齐帮忙。 打虎亲兄弟,抢肉夫妻档嘛! 虽然肉好吃,但是吃多了也腻。 刘婶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去锅里舀了肉汤浇在米饭上。 肉的香味混合着白米饭的香,让人欲罢不能。 沈桃是所有人里勉强还能保持理智的,慢条斯理地吃着。 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抢她面前的肉。 饭过三巡,沈桃这才张口,“大家伙,我要和你们汇报一个好消息!” 老六叔:“啥好消息?” 大嘴瘦嘴里含着肉,含糊不清地说:“不会是告诉我们下顿还吃肉吧!!” 沈桃:“我已经和县令大人商量好了,明天就能给咱们全体落户,从今往后咱们就是这个县城的人了。 这块地,我也准备租下来,这里属于我们!” 大家吃肉的动作慢慢停下来,席间安静得可怕。 老六叔忽然吸了一下鼻子,明明很在意,却故作无所谓地说:“能落户了啊,哈哈哈,嘿嘿嘿,好啊,以后就有家了。 我们就不是流民了,能堂堂正正地和别人说,这里是我们的家了!” 他说着说着,眼角控制不住滑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用袖子蹭了蹭,又大口咬肉。 沈桃继续宣布:“这次咱们承办民生大会,除掉花销,手里还剩下三千四百一十五两。按照约定,这钱得给县老爷分一半,也就是咱们还余一千七百两。 我们最近还攒了三百多两,算起来,咱们存银已经突破两千两了!” “啥?两千两!乖乖!我们有这么多钱了?” “咱们都是富人了!” “我祖宗八辈加起来,也没赚到过这么多钱了!” 沈桃:“安静,大家安静。冬天眼看就要来了,这钱咱们要用来盖房子! 咱们这儿大老爷们不少,基本都是单身。 以后肯定得找媳妇,所以这房子必须盖成单间,要不以后娶了媳妇都没地方住! 这笔花销不小,剩下的钱咱们还要在城里开买卖。 多拓展点思路,咱们就多一个来钱的渠道,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进账,大家说是不是?” 鲁婶忽然站起来,“桃儿,你不用和我们商量,是你带着我们从无到有的,我们都信你! 你说咋办就咋办!” “是啊,鲁婶说得对,桃儿,我们听你的。” “桃儿,你带着我们放心大胆的干吧!” 沈桃示意大家安静。 “之前咱们说过,管吃管喝,每人每天发一文钱做月钱。 现在条件好一点了,但又没完全好,可月钱和伙食都要变! 以后每天白面馍馍管饱,七天吃一次肉,月钱也提升为一天十文钱! 老六叔吃过饭就把上一阶段的月钱给大家清了,明天开始,一天十文! 只要大家铆足劲儿跟我干,好日子还在后面的。 我保证你们有棉衣御寒、有饭食饱腹、生病有药吃、手里有余钱、媳妇娶到家、生个胖娃娃、死了大操办!!” 老六叔终于憋不住了,抱着离他最近的冯茗,哭得大鼻涕直吹泡。 他婆娘死得早,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家里条件差,也没钱再娶媳妇。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死了都没人收尸和烧纸。 可桃儿现在说要给他们娶媳妇,他后继有人了…… 老六叔一哭,把别人都带动得抽泣起来。 明明是庆功宴,却一个个哭得眼睛通红。 沈桃一挥手,“行了,都别哭唧尿号了。明天早上大家继续干活,我去县城办落户。 回来的时候我顺便找些泥瓦匠过来,看看咱们的房子该怎么盖! 快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听了沈桃的话,大家应了一声,边掉眼泪边往嘴里炫饭,啥都没耽误。 吃过饭,女人们收拾桌子。 陈乔则带着男人们操练起来。 沈桃远远看见冯茗这小弱鸡跟着一起操练,于是冲他招了招手。 冯茗小跑过来,一边擦汗一边问:“叫我有事吗?对了,以后我八成经常会在你们这里住,要不给我弄个床啊!” 沈桃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冯茗,我和你商量个正经事。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不是借用你的店铺吗?我看那铺子挺不错的,能不能租给我?租金一年多少?” 冯茗一直想跟沈桃做生意,现在沈桃张口问了,他异常兴奋:“你要搞什么买卖?你说来听听?” 沈桃:“通过这个民生大赛我发现,大家可真喜欢看广告啊!看比赛都没有看广告认真!”彡彡訁凊 冯茗点头:“那是啊,广告多有意思。” 沈桃:……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最讨厌插播广告。 可平台那帮人不讲武德,都充值了vip,还得强制人看,烦都烦死了。 还从没见过这么爱看广告的人。 不过,她正是瞧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拓展一个新事业。 沈桃接着冯茗的话头说下去:“既然广告这么有意思,我们为什么不把广告拉长一些,让剧情更丰满一些,把它变成一个需要连续观看的剧情呢!” 说人话就是演话剧! 第54章 你思维放开点 冯茗眼睛一亮:“剧情丰满?演成故事?这行!这绝对行!我能预测,保证场场爆满,火得不行啊!”彡彡訁凊 沈桃啧了一声,五指在冯茗面前捏住又放烟花一样撑开,“格局!格局!放开了再畅想一下!” 冯茗眯缝着眼:“放开?放得多开?” 沈桃引导他:“这么好的节目,一天就给它演完?” 冯茗摇头:“那不能!用你的话说,剧情丰满一点,演它个五六七八天!” 五六七八天都说少了! 阿三国有个电视连续剧演了五百多集呢! 她不能丧心病狂地演五百天,但演它个二三十天不是基本操作么! 沈桃又继续道:“一天就演一场的话,万一有人有重要的事,他没看着呢?” 冯茗思索。 那没看着咋整? “那,那一天多演几场?” 沈桃一拍大腿,“孺子可教!不过咱们场地也就那么大,挤不进来更多人了,怎么才能让更多人看到呢?” 冯茗:“要不,咱多开两家铺子?这不就装下更多人了么?” 行了,冯茗能想到这一步,思维已经很开阔了。 沈桃只能亲自解释,“在其他茶楼和酒馆里边安个说书的,就说咱们这个故事! 还可以写成书,做成手抄本,卖给读书人和后宅女眷! 故事还能同步给隔壁县城的酒楼,只要他们给银子! 故事中间可以插播广告,还可以让鲁婶和刘婶带点货,卖个东西啥的~” 沈桃笑得肩膀直抖,“哈哈哈哈~” 冯茗没这么大规模的接收过信息,cpu都快干烧了。 沈桃笑了好半天,他才琢磨过味,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沈桃:……反应慢半拍。 等冯茗笑够了,他才说:“桃儿,这铺子我免费给你用,我以及我的小厮还能给你打杂,马车能给你拉货。 说书人、写书人我全都有,我爹在隔壁县也开了酒楼。 我就一个条件,利润分一成给我怎么样?” 这么多资源,只要一成利润? 沈桃不是那爱占便宜的人,给冯茗一成利润太少,人家掌握的可是人脉和资源! 沈桃:“一成太少,利润给你两成。 若不是我这么多人要养,我还能再给你多一些。你见谅!” 冯茗也不是扭捏的人,沈桃既然说了给两成,肯定是想好了,“好,明天咱们就去收拾房子!” “别别别,明天还要去见你舅舅,还要找泥瓦匠。故事我也得花时间写出来,所以真别急!” “那行吧,等你把故事写好,一定先拿给我看哦!” 沈桃打发冯茗继续去练武,自己则走到议事厅,点上油灯,拿好纸笔,准备写故事。 《还珠格格》就很好。 就是不能以皇家做背景。 这要是照搬照演,分分钟就能被人认定是藐视皇权。 没收钱财,打几板子这都是轻的。 就算要了你的命,你也无话可说。 所以沈桃决定把皇帝的身份变成一个饱读诗书,处处留情的富商。 而皇后的身份,则是富商的正妻。 名字也不能再叫还珠格格,可以改叫小燕子传奇! 捋顺思路,沈桃下笔如有神。 以前她最不喜欢写东西,现在被生活所迫,她一个医生都快十八班精通了。 不会木匠的医生,不是一个好主持人啊。 天色渐晚,黑风寨的人都睡了,沈桃奋战到半夜才打着哈欠准备回屋。 一出门,她就看到门口有条黑影,她警惕地叫了声:“谁?!” 沈桃双手成拳,随时准备出击。 夜色中一个男人沉声答道:“是我,李三!” 沈桃的手逐渐松开,“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天气眼看转凉,我怕山里野兽袭寨,就四处转转。” 沈桃觉得李三这个人真不错。 又会文,又会武,而且很有责任感。 老六叔和鲁齐都没想到晚上巡视一下,人家想到了。 “李三,早点休息吧,明早你还要起来带他们练武,辛苦你了。” 陈乔利索地走到自己住的那间房门口,闪身进去。 本想扎到茅草上就睡,没想到伸手却摸到一张床。 床下面虽然还垫着干草,可上面却有一床被褥。 陈乔感觉心里酸酸软软的,这些人看着大咧咧的,心还挺细的。 他躺在床上,把被子扯过来盖上。 能摸出来,被子上还有补丁呢。 但是浆洗过,很干净,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 今天他看到外面晾晒了一床被子,只是他没想到这被子是给他的。 大家默默地给他把床铺安置好,没有一个人邀功。 好像这就是给家人铺床,这么理所应当又稀松平常。 陈乔吃饭时,还理解不了因为落户而落泪的寨民。 反正都是生活,有没有户,有什么区别? 直到此时此刻,陈乔懂了。 他同样睡在这个位置上,可一张床,一床铺盖,却让他有了归属感。 让他感觉自己和这里的人,成了一家人。 和别人成为一家人? 这认知让他又新奇,又害怕。 新奇的是家这种感觉,他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害怕的是,他身为暗卫,随时都有可能替主人去死。 有了家也就有了牵绊,这条命就舍不得丢了。 陈乔盖着被子,让阳光的味道尽情萦绕在身边,然后慢慢睡着,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翌日,沈桃是在黑风寨嘿哈嘿哈的练武声中醒来。 她翻身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洗脸。 借着盆中的水,沈桃偷偷打量了自己。 脸稍稍晒黑了一点,但还是比别人白。 最近天天能吃到干粮,瘦到凹陷的脸颊上长了些肉。 有时候真不是肉越少越好看,她这脸上稍微长了点肉后,看着都年轻了,满脸胶原蛋白! 而且,沈桃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上了自己腰部以上,略微平坦的…… 哈!好像发育了呢! 第55章 这该死的身材 沈桃喜滋滋地又摸了摸自己,哈。 有点胀,有点疼。 还有进步空间。 她喜得两条眉直跳霹雳。 这表情照理说不该出现在姑娘脸上。 可没办法,这该死的发育,羡煞旁人! 小心花chua.chua开,这谁能控制得了。 沈桃穿戴好,正准备开门,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冯茗在外面大叫:“沈桃你起来了没?” 沈桃:“哦,起来了,正准备出门!” 冯茗听说沈桃要出门,也没客气,嗵地一下把门给推开了。 确切说是撞开! 而这个门的设计,真是完美地贴合了沈桃的身材。 沈桃只感觉脸疼鼻子疼,某个正要发育的部位,火烧火燎钻心的疼,就像谁给了她一拳。 她本就白的脸,因为疼痛又惨白三分。 沈桃目眦欲裂,从牙关呲出几个字,“冯茗……我日你大爷!” 冯茗懂啥? 他啥也不懂! 又害怕又关切地问:“沈桃,你咋了?” 这让沈桃怎么说? 她退后几步跌坐在床上,深吸几口气才把疼痛吞咽下去。 吃过早饭,沈桃带着全寨人的户籍资料,坐冯茗的马车下了山。 马车摇晃到县衙门口。 经过头一天的民生大赛,衙差们都认识了沈桃。 外加还有冯茗作陪,衙差们亲切地领着沈桃抄近路。 穿过审案的大堂,直接进入后院。 徐以德刚刚吃过早饭,正在喝茶清肠胃。 沈桃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徐大人!” 徐以德放下茶盏迎上去,“沈姑娘!” 这亲切,这热情,整得俩人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似的。 “徐大人,又见面了!” “沈姑娘,快坐快坐!来人,上茶!” 两人寒暄的工夫,衙差就给沈桃和冯茗各自上了一杯茶,恭敬地退出去,还识趣地把房门关上。 沈桃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递过去。 “徐大人,这是整个民生大会的账单,您过目。” 徐以德推脱:“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信得过沈姑娘。” 沈桃知道这是人家说的客套话,人家推脱但她不能不懂事,于是开始报账。 “民生大会一共收了广告费三千七百两,小吃摊场地租用费八两,一共三千七百零八两。 获奖选手的奖金发共发放出去二百三十两。 盖高台、舞狮子、乐曲费、画师费、桌椅板凳租用费等等,一共花出去六十三两。 还剩下三千五百一十五两银子! 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这招商引资的费用,要分给您一半。 这是一千七百六十两,徐大人你数数!” 沈桃将一沓银票和六锭银子推到徐以德面前。 徐以德不知道收过多少礼了,人家都收出经验了。 一边说不用了,一边把银子拿到手里。 徐以德也没想到能分到一千多两,心情十分愉悦。 毕竟名声他赚到了,钱也赚到了,怎么算都是他占了大便宜。 徐以德拿了钱,痛快地说:“既然答应了沈姑娘落户之事,那就把户籍资料交过来,我让人去办! 只是落户还要通知你们的户籍地,把户籍消除。 这一来一回的书信得月余,沈姑娘别急。” 沈桃搓着手道:“不急不急,只要徐大人肯帮忙,这都是小事。” 徐以德:“户籍之事需要时间,可租地这事现在就能办。” 沈桃手里有钱了,干脆想把这山头买下来,于是问:“徐大人,我想把这块地买下来,要多少银子?” 徐以德犯难:“沈姑娘,按照大月国律法,山不能售卖,最多是租。您要买的话,着实是难为我了。” 沈桃不解地问:“为何山不能售卖?” 徐以德:“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月国的矿产大部分出自山中,由朝廷严格把控。 为防止私自开采,山只能租,不能卖。 而且一旦发现山中有矿产,即便租期未到,朝廷也有随时收回来的权利。” 这下沈桃懂了。 “徐大人,是我不懂事让您难办了,那就租,我先租上三年。” 沈桃拿到租地合同那一刻,心怦怦地跳着。 他们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从县衙出来,冯茗的马夫驾车带沈桃去了卖砖瓦的地方。 卖砖瓦的掌柜是个行家,用现代话说,人家还是个设计师! 掌柜的姓李,他询问:“姑娘,你家要盖多大的房子?你父母没跟着一起过来吗?” 沈桃:“具体要多少砖瓦我也不知道,要不您给我估算一下,再替我介绍两个靠谱的泥瓦匠。 我这房子必须上冬以前盖好,要不地冻住了,地基不好挖。” 李掌柜点点头,“带我去看看,我估算一下。” 几人出门,李掌柜看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便皱眉问道:“很远吗?”x 沈桃知道他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把他拉去,却不管他怎么回来吗? “您放心吧,肯定把您送回来!”沈桃给李掌柜吃了颗定心丸。 李掌柜这人比较古板,听完沈桃的话,他反而转头看向冯茗,等着冯茗答复。 看样他是压根就不信,沈桃可以做主。 冯茗尴尬一笑,“听她的,全都听她的,她才是掏钱的人。” 李掌柜惊讶地打量了沈桃一眼,这才爬上马车。 马车哒哒的出了城。 李掌柜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盖的地方这么远?你们得有个准备,这搬运的费用怕是少不了。” 沈桃点头,她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 李掌柜算是发现了,不管沈桃说什么,对面这个年轻小伙就知道点头。 他心里有点凌乱。 啥时候女子在家里这么有发言权了? 马车一路摇晃上了山。 李掌柜跳下马车。 乖乖,这几间茅草房是谁盖的,歪歪扭扭的? 逼得他强迫症都快犯了。 而且这山里啥时候住了这么多人? 李掌柜严肃地看向沈桃:“这地可是县里的,你随便盖房子真的行?” 沈桃亮出了租地的契约,“你放心吧,违法的事我们可不干!” 李掌柜开始巡查四周,沈桃就跟在他身后。 寨子里忙活的人看到沈桃,全都原地站下,冲她点头。 李掌柜心里迷茫,这小姑娘在这群人里地位这么高? 见多了,他心里也就不奇怪了,认真地观察起地形。 “这片茅草房占地就极好,要推倒茅草屋盖砖瓦房吗?” 沈桃摇头。 茅草房她还有大用处! 第56章 准备盖房 李掌柜只能把目光放到对面的树林,“那只能在这片盖了,只是这些树?” “树您不用担心,回头我就找人都挖了!”沈桃比比划划,说着自己的诉求。 李掌柜:“啥?你要盖五十五个单间?还得有会客厅、饭厅、灶房,这得多少砖?” “这您不用操心,您只要规划出大概需要多少银两就可。” 李掌柜心想,这可是大买卖,于是更认真了几分。 “有纸笔吗?”李掌柜问。 沈桃把他领进议事厅,在他面前铺平纸笔。 李掌柜又问:“有尺吗?” 沈桃又颠颠地把山虎的尺子拿来。 李掌柜拿着尺在外面好顿丈量,半天才回到议事厅,大笔一挥开始绘制。 他画得十分细致,直到太阳落山,一幅建造图跃然纸上。 沈桃激动地道:“好!您画得太好了,这就是我想要的!” 李掌柜倒是没那么乐观。 虽然他看到这山上的人都在加工木制品,可他不觉得这东西能赚多少钱。 他皱着眉头道:“这房子建造下来,砖瓦、人工、运送费,少说这个数……” 李掌柜伸出三根手指头。 “这可不便宜,我们也不能赊账,您可是要想好了!” 沈桃才不会傻到以为李掌柜说的是三十两。 不过三百两,已经比她预期的少太多了。 沈桃点头,“您放心!绝对不赊账!砖瓦都给您结现银,泥瓦匠的钱我也日结!” 李掌柜放下心来,“好!明天我带人来送第一批用砖,一万五千块,泥瓦匠也同时跟过来。姑娘可要按约定给我结现银!” 沈桃一口答应下来,并送走了李掌柜。 李掌柜前脚刚走,沈桃后脚就走进树林。 拔树这种事只能她自己上手。 她双手抓住一棵树的树干,稍稍一用力,就把树拔了出来。 第一棵树放倒了。 接着就是第二棵树。 第三棵树。 第四棵树。 正在干活的黑风寨人偷偷聚在一起唠闲嗑。 “桃儿又咋了?” “你们谁得罪她了?” “怎么又拿那些树出气了!” 冯茗站在树林外,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桃用她的神力。 我滴娘啊。 沈桃这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他之前还想要娶她? 可拉倒吧。 就他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 他为他曾经的无知道歉! 他再打沈桃的主意,他就是狗。 李三,啊不,陈乔同志看沈桃拔树拔的起劲儿,也偷偷地抱住一棵树,想要试验一下。 “嗯~”他憋得脸都红了,然后撒了手。 不就是拔不动树吗?别人也拔不动。 能拔动的才是不正常的。 他可真是善于开解自己。 不过他也明白了,寨子里的人为啥服沈桃。 就这战斗力,谁不服啊? 别看他武艺高强,可碰到那种一拳就能把他脑瓜子打放屁的人,他也打怵! 沈桃这边拔树拔地起劲儿,殊不知那些出自她手的广告,正在城中不断发酵。彡彡訁凊 首饰店的张掌柜从今早起来,到现在日头落西了,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 张掌柜哑着嗓子接待顾客:“您相中什么了,我拿出来给您看看。” “不用看,我要银镯子!就要你打广告那种,能传家的,花样不花样都无所谓。” 这样的镯子,张掌柜今天卖了不下二十个,已经没货了。 他笑着推荐:“银镯子现在已经没货了,要不您看看这银钗,这银耳坠戴着也好看!” “我就想要银镯子,能定吗?我儿子成婚那天要给儿媳妇的,他们下个月才成婚呢! 要是能定,我能等!” 张掌柜:“定的话要交定金,得二十天,您能等吗?” “等啊!这镯子可要一代代传下去呢。 等几天怕啥,我们信任你们家,就想要你们家的货!” 张掌柜赶紧收定金开条子。 整个一赚钱赚到手软。 张掌柜的竞争对手姓林。 这姓林的是从程州过来开店的,讲白点,人家是大城市回来的。 他回来时带了很多程州流行的新款式。 他的首饰铺子因为这些新花样,确实引来不少顾客。 本来生意挺好的,可没想到城里办了个民生大赛。 大赛举办的前几天,有人来店里询问,想不想在比赛现场立牌宣传,要不要打个广告。 他不屑一顾! 打广告?! 花那个冤枉钱呢! 他可是这个小县城首饰的风向标!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老牌的传承首饰铺子竟然花巨资打了广告。 这广告的角度可真刁钻! 他给金银首饰赋予了除了金钱以外的意义。 让他家的首饰变成了忠贞爱情的见证,岁月更迭的传承。 现在没成婚的,想买他家的首饰表衷肠。 结了婚的,想买首饰想给子孙传承。 民生大赛是昨天结束的,今天一整天,传承首饰店人都快挤爆了,而他的首饰店连个苍蝇都没飞进来。 再这么继续下去,他都没生意做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他为啥就没打个广告? 但凡他打了,今天都不该是这个局面! ** 一直到后半夜,沈桃把这片的树清干净了。 她算了算,又拔掉了五十七棵树。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欠这个山头一百六十九棵树了。 春天一到,她就组织人栽树。 拔一颗栽两棵,栽它三百四十棵树! 沈桃去灶间舀了点热水,又兑了些凉水搬回房间擦洗。 没有洗澡间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看来她必须在新房子里规划出一间浴室。 山上的泉水也得想办法引下来,否则她不舍得用兄弟们大老远提回来的水洗澡。 擦洗过后,沈桃往床上一躺,一分钟不到就打起了呼噜。 翌日,黑风寨的人全都起床了。 他们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树干陷入深思。 桃儿气性可真大啊。 拔了这么多棵树,才顺气了? 鲁齐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声地嚷着:“都看啥,看啥?把树都抬到一边去啊,就这么堆在门口啊!” 大家伙一起上手收拾起残局。 等沈桃醒来时,看到门前已经被整理平整了,十分满意。 “鲁齐!”沈桃大声吆喝。 鲁齐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问:“桃儿,我在这儿呢,你叫我干啥?” “今天泥瓦匠会过来,砖也会运上来。 砌墙你们不会,挖地基总行吧。 你带些人帮忙挖地基,泥瓦匠少干一点,咱们就少付一点钱!” 鲁齐惊喜。 “盖房子?就开始盖了?那你拔树也是为了平地盖房子?” 沈桃:“那你以为我拔树干啥,闲得吃饱撑的?!” “哈哈哈……桃儿,你真能说笑!”鲁齐干笑。 第57章 你俩随意吵,我先走了 卖砖瓦的李掌柜是个守信用的,刚过辰时(早上九点),他就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来了。 车上拉着砖,车后跟着十几个带着工具的泥瓦匠。 他们进寨子的动静不小,惊动了正在写稿的沈桃。 沈桃赶紧放下笔迎出去。 李掌柜正激动地看着门口那块平整的地。 昨天晚上他走的时候,这里还长满了树。 就一晚上?这树就全拔了?! 这寨子里人执行力也太强了吧! 沈桃把李掌柜迎进门,“李掌柜,快进来坐!” 李掌柜在椅子上坐定,“姑娘,你们是真厉害,一晚上就把门口的树清理干净了! 佩服佩服!和你们做生意,我心里高兴啊。” 在商言商,李掌柜夸奖完就掏出一张条子,“一万五千块砖我找人运上来了,这钱还麻烦您给结一下!” 沈桃做事也痛快,拿过条子仔细看了看,就叫来老六叔付钱。 老六叔虽然心疼钱,可也知道盖房子是大事,付钱付得很干脆。 李掌柜拿了钱,心才完全落在肚子里。 他刚想走,就听沈桃道:“李掌柜,还麻烦您给我打个收条!” 李掌柜用沈桃的纸笔打了收条,“姑娘做事倒是个严谨的,和你合作很愉快!砖要是不够了,你和泥瓦匠们说一声,他们下山就会告诉我,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沈桃连连点头,“那就麻烦李掌柜!” 黑风寨人多,大家全都上手帮忙,几大车砖瓦很快卸了个干净。 李掌柜带着空车走了,泥瓦匠留下继续干活。 有鲁齐监工,沈桃很放心,又钻回屋里继续写稿。 听着外面传来砖瓦碰撞的声音,沈桃心里无比踏实。 房子盖好,这个冬天就不难熬了。 黑风寨的人比沈桃还激动。 他们在原来的村里,住的都是土坯房。 砖瓦房?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流落他乡,他们托桃儿的福,竟然能住上砖瓦房! 而且听那些泥瓦匠说,这房子要盖五十几个单间嘞! 这就意味着每人都有一间。 所以盖这个房子,不就是给自己盖房子吗? 他们干起活来更加起劲,也更加上心。 沈桃足足把自己憋在房间里三天。 她一直在写稿子,反复地回想还珠格格的剧情,并把它合理化。 在这期间,黑风寨的其他人也没闲着。 大奎带着兄弟们继续在山脚下摆摊。 跳棋、孔明锁、搓衣板现在都是畅销货。 以前拿过货的牛大富、王秋霖,都反复回来拿货。 新客户也在不断攀升。 主要是咱黑风寨不仅卖货,卖货的同时还提供销售的点子。 他们回去以后按点子执行,全都赚到了。 这就叫合作共赢。 山虎等人手艺活越来越好,而且越来越纯熟。 以前三百副跳棋要三天才能做出来。 现在三百副跳棋,一天就能搞定,晚上都不用加班。 鲁婶、刘婶、大山三人也不再追着沈桃跑,而是自己下山找客户。 刘婶负责策划,鲁婶负责叫卖,大山除了搬运,还负责保护两个婶子。 现在鲁婶已经成了早市红人。 一看见她出摊,男女老少都要在她摊子前停留一会,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实惠。 这三人组正按照沈桃的规划,朝着带货一姐的方向埋头狂奔。 所有人的努力汇聚在一起,黑风寨刨去材料费、人员工资、伙食等等,平均下来每天能攒五两银子。 一个月的净利润就有一百五十两! 陈乔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早上教黑风寨的人练武,晚上教大家写字。 谁的马步扎不稳,就拿树枝抽人家大腿。 眼看这几天寨子里的人走路的姿势,都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 黑风寨的文盲们,学会了黑风两个字,以及一、二、三、四、五、六、七。 老六叔还被表扬过呢,陈乔夸他是最佳碎嘴子,也学习最努力。 没办法,老六叔在学字的时候最爱絮叨,给陈乔拆台。 然后,他再以最快的速度学会这个字,让陈乔哑口无言。 冯茗这厮也拒不回家。 就在黑风寨混。 喏。沈桃背着手看盖房子的进度,正好看见冯公子和泥巴玩呢。 旁人干活身上最多嘣点泥点子。 他倒好,整个人就跟掉大泥坑里的二哈似的。 冯茗一看沈桃出来了,把工具一扔,嬉皮笑脸就跑过来。 “沈桃!你出来了!太好了!” 沈桃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冯茗肩膀上,制止他靠近。 “冯茗你换件衣服,和我下山看看铺子!需要啥东西,咱提前安排!” 冯茗脸一下垮了。 “我没带衣服来……” 沈桃:……感情你就一件衣服?那你还敢把自己造成这个b样? 黑风寨的人衣服也是现洗现穿,没多余的衣服给冯茗换。 沈桃只能让冯茗先上马车,等到他家门口,再让他回家去换衣服。 马车到了冯家门口,冯茗嗖地一下闪了进去。 他捂着脸直接往自己房间跑,生怕被下人看见,从而嘲笑他。 只是冯茗好多天都没回家了,走之前也没和家里交代要上哪儿。 这几天,冯家人都急疯了。 所以冯茗一进门就被下人盯上了,火急火燎地往老爷和夫人的房间跑。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冯夫人提着裙摆就往出跑,就像移动小肉弹。 “儿啊,我的儿啊,你这几天是跑到哪儿去了?” 冯老爷扔下书,追随妻子的脚步。 冯茗正在屋里换衣服呢,他娘咣当一下就把门给踢开了。 冯夫人脑袋上的首饰叮咣乱晃,激动地扭过冯茗的肩膀,“我的儿,你这是上哪儿受苦去了啊?” 冯老爷气得一甩袖子,“这是去哪儿胡混了!这次你必须老实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能去。” 冯夫人自己说儿子,怎么说都行,可就是听不了别人训斥儿子。 她把火气对准了冯老爷:“儿子出门在外,弄得一身泥回来。你不但不问问他是不是受苦了,你还说他出去胡混?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彡彡訁凊 再说了,儿子从小就乖巧,他能去哪里胡混?他又不是小猫小狗,你说关在家里就关在家里!”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两人争论不休。 冯茗也顾不得羞臊,趁着他们俩掐架,火速换了身衣服,然后扭头就往外边跑。 冯父指着他大喊:“你到哪儿去,你给我回来!” 第58章 她还以为系统死了 冯夫人完全忘了儿子的事,矛头直指自己的夫君,“刚才的话你还没说明白呢!儿子到底咋了? 前几天还给咱们家打了个广告,铺子里生意好着呢!你凭什么关着他?” 冯茗边跑边回头喊:“爹娘,我现在在学习做生意,你们放心吧,我好着呢。不是在外面乱混,过几天我再回来!” 他心里想着,老爹对不起了。 你帮我对付老娘,回头我给你赔罪! 冯茗一溜烟跑出门,爬上马车催促道:“快走,快走!” 马哒哒地跑起来,转了个弯,冯茗才长舒一口气,懒懒靠在车厢上。 沈桃:“你回家怎么跟做贼似的!” “我要是不做贼,我就出不来了!我老爹和老娘现在还因为我在家里掐架呢!”冯茗抠了抠头发,又把手放在鼻尖闻了下。 啧,好几天没洗,都味了。 算了,他不嫌弃自己。 马车到了空铺子门口,两人开门进去。 沈桃上下楼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这里之前就是开茶楼的,整体结构不用做多大的改变,只需要打个大点的舞台,房顶做上幕布就行。 为了能容纳更多人,茶桌就不需要了,楼上楼下全都做成长条板凳。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沈桃直接找了木匠师傅,把工程包给他们。 按照沈桃的思路做下来,得二十两银子。 沈桃眼睛都没眨,直接给了钱,签了合约。 木匠师傅承诺,十五天完工。 沈桃盘算,十五天能排出好几场戏,时间正合适。 把钥匙交给木匠师傅,沈桃和冯茗准备去街上逛逛。 沈桃还有一个犯难的事。 黑风寨人多,大部分角色都能找到合适的人来演。 只是小燕子和紫薇这两个年轻的姑娘该找谁? 全寨子就她一个年轻姑娘,就算她上场,可还缺个人呢! 冯茗看沈桃眉头紧皱,于是问:“咋了?铺子的事都解决了,你怎么还一脸苦相?”彡彡訁凊 沈桃:“我写的这个戏吧,需要两个年轻女性,可咱们黑风寨最缺的就是年轻姑娘,我上哪儿找去啊。” 冯茗:“这有啥愁的,有专门的牙婆啊!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去!” 买人。 这是沈桃没想过的。 不过买卖儿女给大户人家做下人,甚至卖进青楼,这在大月皇朝都是合法的。 沈桃没有能力改变,而且她目前也确实需要人。 但是她可以承诺,谁愿意追随她,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她混出人样! 马车沿街一直走,路过卖烧饼的地方,空气里都弥漫着香气。 冯茗这厮非要拉着沈桃下车。 “你闻,烧饼多香,买个尝尝啊?”冯茗拉着沈桃往烧饼摊子走。 沈桃自打穿到这里来,很少在街上买吃的。 就算再饿,那也忍着回寨子里喝野菜粥。 主要是因为寨子里的人都在吃苦,她自己在外面偷吃,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沈桃连忙拒绝:“你要买,你就自己买,我可没钱!” 冯茗:“切!我刚回家拿了点存银,我现在有钱,我请你吃!”他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在沈桃面前晃。 有人请客,沈桃就没有心理压力了。 这烧饼是在吊炉里烤出来的,外表酥脆,一咬一掉渣,还越嚼越香。 沈桃吃到一半,脑海里忽然传来声音。 【系统检测到需要手术的目标!】 这声音吓了沈桃一跳。 毕竟上一次系统响,那还是救冯茗的时候呢。 这让沈桃一度以为系统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宿主是否选择救治? a:冷眼旁观不救治。(不随意插手别人的事是美德,系统不强求。) b.救治。(救人性命是善举,宿主可增加三点好运值。)】 开场白和上次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变。 沈桃知道,只有需要救治的人在周边时,系统才能被激活。 于是她打量四周,想看看患者在哪里。 她抬目一看,看到远处挤着一堆人,好像在看热闹。 而系统给的目标锁定,就是在这群人里边。 沈桃面色严肃,赶紧往那跑。 冯茗嘴里含着饼,含糊不清地问:“沈桃你干啥去?” 沈桃把包烧饼的油纸一合,塞进腰带,三两下挤进人群。 这是在医馆门口,有几个大汉正抬着一个门板。 门板上躺着个盖被子的女人。 即便有被子掩盖,沈桃还是看到了她高挺的肚子。 女人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且有猩红的血水,顺着门板滴落。 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产妇的男人正跪在医馆门口,使劲磕头。 “陈郎中,求求您,救救我的娘子和孩子!求求您啊!” 胡须花白的陈郎中为难地说:“不是老夫不救她,她现在气息微弱,人就快不行了! 而且生产是接生婆的事,老夫,老夫也没办法啊!” 沈桃脑海里的ab选项还在,她赶紧选了b。 这要是不救,一尸两命! 沈桃刚刚选择了b,系统立刻弹出了报告单。 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脚朝下,必须尽快进行剖腹产手术。 这时冯茗也挤到了沈桃旁边,还没看清事情情况的他,大咧咧地问:“咋回事啊?” 沈桃一把拽住冯茗的胳膊,力道之大,拽得冯茗一个趔趄,只能跟着她往里走。 沈桃直接走到老郎中跟前,大声地问:“有房间能接生吗?” 陈郎中眉头紧皱:“空房间倒是有,但她人都这样了,这要是……晦……” 沈桃听见有空房间,便道:“把人抬进来!快点!我会接生!” 产妇的男人已经六神无主,听到有人让把产妇抬进屋,他赶紧招呼那几个汉子。 “快,快把她抬进来!” 抬产妇的人准备进医馆。 老郎中哪里肯? 产妇要是死在他这屋里,一尸两命。 晦气不说,传出去他医馆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陈郎中颤颤巍巍伸直双手,拦着产妇不让进,还冲屋里中气不足地喊:“人呢,都出来!” 屋里窜出几个学徒,横在门口推搡。 “治不了!我们真治不了!快走吧,别在我们门口!” “快走快走!” 第59章 给人接生 沈桃能理解老郎中的担忧,可她仍然觉得气愤。 这可是两条人命! 沈桃回头看了眼马车,指着抬产妇的几人大声道:“你们几个,把人给我抬到马车上去。” “冯茗?冯茗呢?” 冯茗赶紧挤到沈桃身边,“我在这儿呢!” 沈桃面色严肃地交代:“把马车拉过来,来不及了,咱们就在马车上接生!” 冯茗对沈桃十分信任。 她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取出来,更何况是产妇肚子里的孩子。 他半点没耽搁,挤出人群去拉马车。 “让让,你们都让让,让我把马车拉进来!” 看热闹的群众也有慈悲心,纷纷让路,让马车进来了。 沈桃走到产妇的男人身边,淡定地开始扯谎,“您别看我年轻,但是我的几个弟妹都是我接生的。生我弟弟的时候也遇到了难产,所以这情况我熟。 你要是信任我,就让他们把你婆娘抬到马车上,咱们一起努把力。” 产妇的男人有几分迟疑。 抬产妇的四个男人里,应该有一个是产妇的娘家哥哥。 他大声地呵斥产妇的男人,“等啥啊!她不是说能给我妹子接生吗?再等下去,我妹子命就要没了!我妹子要是没了,你也别活了,我弄死你!” 这个大舅哥平时应该没少收拾男人。 男人又害怕,又惊恐,整个人抖若筛糠。 沈桃又拽了他一把,“你倒是快点下决定啊!再拖下去,人真就完了!” 男人缓过劲儿来,带着颤音道:“抬,把人抬到马车上去!” 抬产妇的几个人立刻往马车旁走。 门板上车有点难度,围观群众也上手帮忙。 沈桃迅速跳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快!把车赶到没人的地方!冯茗,我现在要给她接生,时间会很长。 我告诉你,必须把车给我看好了!谁都不能过来看,听到没有!” 冯茗左右看了看,一个看热闹的大婶手里正拎着把菜刀。 看样是正在做饭,结果听到外面有热闹,所以提着刀就跑出来看了。 冯茗走到那大婶身边,一把抢过她的菜刀。 大婶刚要发飙,冯茗就摸出一块散银子塞到她手里。 大婶掂量一下,这块散银得有二两。 她惊喜道:“你这是要买我的刀?我可没钱找给你啊!” “不用找了!刀是我的,钱是你的了!”彡彡訁凊 大婶乐的原地蹦高高,蹦完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那就谢谢你了,你可不兴反悔,哈哈,反悔你也找不到我了!” 大婶转瞬钻出人群,不知了去向。 冯茗拿着把大菜刀,凶神恶煞地跟在马车后面,“沈桃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上不了这个马车!” 沈桃:“好!冯茗,全靠你了!” 话音一落,沈桃带着陷入昏迷的产妇闪进了系统一级手术室。 还好有马车车厢遮掩,否则两个大活人忽然消失,得把旁边的人都吓死! 马车绕过街角。 可那些看热闹的人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不远不近地跟着马车,就等着看结果。 产妇的男人也满脸不安地跟在后面,频频想要上前查看情况。 冯茗手握菜刀:“你给我靠后!别靠近!人就在车厢里,还能跑了不成? 我告诉你,谁要是打扰她接生,别怪我手里的菜刀不认人!” 产妇进了手术室,直接出现在手术台上。 沈桃一分钟也不敢耽搁,反复洗手以后,就开始了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马车外的人开始焦躁不安,拦住了马车。 “这接生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对啊,我刚才看那女人脸惨白惨白的,好像都晕过去了。” “晕过去根本使不上劲,根本就没法生孩子。 这半天都没动静,怕不是大人和孩子都已经……” 众人的议论声刺激了产妇男人的神经。 他直奔马车跑去,想要掀开帘子看里面的情况。 冯茗拿着刀挡住他的去路,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这么半天都没声音了,我要看看她们!” “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谁也不准靠近!你要是再靠近,你信不信我这刀无眼,招呼在你身上!”冯茗拿着刀,原地比划了一个乱砍。 想要往上冲的男人被吓到,连连后退。 人群中一个看热闹的小童,大约十三四岁。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退出人群,火速朝医馆方向跑去。 陈郎中还在医馆门口站着呢,看到小童,他赶紧招手让他过来,“怎么样?那女人的孩子生出来了吗?” 小童幸灾乐祸地说:“师傅,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估摸着大人小孩都已经…… 您老人家都已经说了,那女人没救了。 结果那个女的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会接生。 这下好了吧! 人吓得猫在车里都不敢出声! 我看她能坚持多久!” 陈郎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那姑娘真把孩子接生出来,刚才看热闹的邻里邻居肯定会说他医术不精,见死不救,差点害人家一尸两命。 可那姑娘要是接生不出来,哼哼。 大家能说啥? 还不是说陈郎中有先见之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么。 说来可笑。 一名郎中抛弃了医者仁心,为了一时的名声,正期盼着人家一尸两命,早死投胎,当真是可恶! 沈桃在手术室里忙翻了。 给新生儿吸痰后放到一边,赶紧给产妇输血和液体。 女人生的是个小男孩,他小手攥成拳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像在打量这个新世界。 手术室里没有可以用来包裹孩子的布,沈桃只好先把衣服下摆撕下来,给孩子简单地包了包。 沈桃在手术室里是能听到外面声音的。 她听到冯茗大叫:“退后!你给我退后!再不退后我就要砍了啊!” 产妇的哥哥不讲理地说:“有本事你就砍死我,否则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我也得见到我妹子。 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给我让开!” 沈桃知道冯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产妇至少要把血和液体都输完,才能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灵机一动,抱着孩子闪出手术室。 小宝宝也不哭,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桃。 在古代,小孩子生下来要哭得大声才算健康。 沈桃照着孩子的屁屁拍了两下。 小宝宝前一秒还滴溜溜地打量这个世界,下一秒却瘪着嘴,哇地一下哭开了。 声音无比洪亮! 马车外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孩子洪亮的哭声。 第60章 你就顾着孩子,你给我滚一边去 “孩子生出来了!” “孩子真的生出来了!” 沈桃隔着车帘对外面说:“天气凉了,孩子和产妇都容易着凉,快找件衣服给孩子包上,把孩子接出去。” 孩子爹听到哭声,激动地扯着自己的大舅子,“你听,翠兰生了!她生了!” 这大舅子听到孩子生出来了,却没有孩子爹那么兴奋,反而哑着嗓子朝车厢喊:“翠兰,翠兰,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生孩子时真能看出来,谁是娘家人,谁是婆家人。 沈桃大声回复:“孩子刚生出来,她身体很虚,我需要给她扎几针,让她快点恢复。 所以你们接孩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让风钻进来。 要是冲了产妇,以后会留下病根的!” 孩子爹脱下衣服,就往车厢跟前走。 翠兰的哥哥一把拉住他,把他的衣服抢过来,“我去给她送,你就顾着孩子,没轻没重的,万一风吹进去,我妹子该留病根了!” 孩子爹真是不敢惹自己的大舅哥,只能任由他去接孩子。 沈桃一手掩着帘子,一手从帘子下面伸出来,接过衣服。 把孩子包裹好,沈桃轻轻地把帘子拉开一个小缝,又用身体挡严,以免被人看到产妇并不在里面。 翠兰的哥哥也真的很关心自己的妹子。 他快速地接过孩子,还关切地说:“快把帘子拉上,别让风冲了翠兰。” 沈桃心里感慨。 这个哥哥可真不错,她都羡慕了。 翠兰哥哥抱着孩子往出走,围观群众踮脚看。 “生的啥?带把不带把?” “男娃还是女娃啊?” “遭这么多罪,鬼门关上走一遭,再生个女娃不亏大发了嘛!” 翠兰哥根本不关心这娃儿是男是女,直接把孩子塞到他爹手里。 孩子爹抱上孩子就赶紧掀衣服。 随后脸上出现狂喜,冲周围大叫,“是个带把的,是男娃,老祖宗保佑,我家有后了!” 翠兰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拽到自己面前,一个嘴巴子就呼上去了。 “男娃咋了?那也是我妹子拼了命给你生出来的! 生产之前我就让你找个合适的接生婆,你咋跟我说的? 你说你奶就能接生,说你们兄弟几个全是你奶接生的,经验丰富! 结果呢,会接生个屁!差点让我妹子送了命! 我告诉你,今天我妹子没事,咱们皆大欢喜。 要是我妹子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不打死你的!” 孩子爹吓得浑身都在抖。 “哥,哥,翠兰肯定没事,肯定没事。” 沈桃又返回手术室查看。 翠兰因为输了血,脸色不再那么惨白,有了些血色。 吊针也快打完了。 沈桃又测了下翠兰身体的基础数据。 各项数据全都恢复了正常。 不得不说,古人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 就在沈桃观测结果时,翠兰的眼皮颤动,有醒来的迹象。 沈桃赶紧拔了针,带翠兰回到马车里。 翠兰醒来,用力地撑开自己的眼皮,虚弱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啊?我刚才感觉上了天堂,四周很亮很亮,亮得刺眼,我是不是死了啊。” 沈桃估摸着,翠兰可能在手术中睁开过眼睛。 不过她自己已经找了个合理的解释,梦到自己上天堂了。 沈桃抓住翠兰的手,带到她肚子上。 翠兰脸色骤变,“孩子,孩子呢?” 沈桃笑着说:“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是个大胖小子,已经让他爹抱走了。 我得和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害怕。 你刚才就快不行了,你要是死了,那可是一尸两命。 情急之下,我把你带到马车上,剖腹取子。 不过你别害怕,我可不是胡乱下刀的。 我娘生我弟时和你情况一样,我就是剖腹把我娘和弟弟都救活了!” 沈桃的谎话张口就来,毫无压力。 翠兰听说自己被剖腹了,吓得用手去摸肚子,“你把我肚子划开了?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都到这种情况了,翠兰还在惦记孩子,可见母性之伟大。 沈桃安慰:“孩子好着呢!你的肚子也缝合上了,而且你是不是没感觉有多疼?” 麻药劲儿还没过,病人还感觉不到疼痛。 翠兰这才回过味儿来:“你这不说我还没感觉,真的不疼啊!” “之所以不疼,那是因为我用银针封了你几个穴位。 过一会儿银针的效果消失,你就会感觉到疼。 疼的时候你别害怕,这是正常现象,等伤口长好了就不疼了!” 翠兰眼里泛着泪花问:“我的肚子真能长好?我不会死吧……” 沈桃用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要是死的话,刚才就死了,还能等到现在?” 翠兰扑哧一下笑出声,含着泪直点头,“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沈桃!好了,你哥哥和男人都在外面,你想见谁?我让他们进来。 外面风大,你还是尽量不要招风得好。” 翠兰委屈地说:“我……我想见我哥哥。” 沈桃撩开帘子喊了一声,“翠兰哥哥,你到马车上来!” 翠兰哥哥忐忑地走过来,“我妹子怎么了?” “快上来吧!”沈桃嫌他墨迹。 汉子爬上马车,看到妹妹睁着眼,激动地大喊:“妹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围观群众都听到他的嗓门。 议论纷纷地说:“真救活了?!” “我的天啊,没想到那姑娘年纪轻轻,竟真的能给人接生!” “这医术也太高明了!” 冯茗把刀插在腰间,双手抱胸,得意扬扬地说:“她的能耐大着呢!” “这姑娘是谁啊?” 冯茗:“她的来头可大了,黑风寨沈桃!” “黑风寨?没听过啊?”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 “黑风寨,听着就是穷山恶水的地方,那姑娘还那么白,哈哈,这不就是黑风寨的白姑娘吗?” 冯茗:“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孩子也生了,人也救活了,你们别在这儿围着了,走走走!都走,家里没事干呐!”彡彡訁凊 有人一拍脑袋,“完了,我婆娘让我出来买米的,这回去晚了,又该絮叨个没完了,我走了,走了!” “我也走了,没热闹看了!” 众人散开。 陈郎中还在医馆门口张望。 围观群众走到医馆门口,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啊,还说人家没救了,让人家回去等死!结果呢?人家一个小姑娘愣是给接生下来了! 母子平安!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陈郎中脸耷拉下来,中气不足地问:“她真接生下来了?” “黑风寨的白姑娘本事大着呢,人家愣是把你说没救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我看你这老郎中本事也不行,趁早关门吧。” “对啊,趁早关门吧。” 陈郎中气地返回屋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粗气。 黑风寨白姑娘!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就是她搅局才变成这样! 可恨! 有本事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让你哭着来求我! 第61章 战斗力强悍的赵青山 马车里的翠兰见到哥哥,委屈的泪珠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 “哥……” 翠兰哥见妹妹掉泪,手足无措。 他笨手笨脚地给妹妹擦眼泪,嘴里不断安慰着:“翠兰,没事了,没事了哦。x 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你只要好好休养身体很快就会好的。 别哭,别哭。月子里流泪以后眼睛就留下病根了。” 翠兰哥应该不到三十岁,风吹日晒的劳作让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大很多。 马车低矮,翠兰哥的个子又高,他只能弓着腰坐在翠兰身边。 安慰好翠兰,他变坐姿为跪姿,冲沈桃磕了个头。 脑袋磕在木板上发出嗵的一声响。 翠兰哥:“恩人,今天要不是你帮我妹妹接生,我妹妹人就没了。 我赵青山给你磕头了,但凡你有用得到的我赵青山的地方,我万死不辞,报答您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 赵青山神色庄重,这誓言怕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走心了。 沈桃赶紧摆手,“我叫沈桃,外面的议论想必你也听到了,我是黑风寨的。 就在县城外十多里的山上,那里有个卖货的摊子,那些都是我的家人。 青山兄弟,翠兰的事我还得好好交代交代你。 她刚才昏迷不醒,孩子生不出来怕是会一尸两命。 情急之下,我剖腹把孩子拿出来,又把伤口缝合了。 您放心,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懂医术,而且也用这个方法成功接生过。 翠兰没有危险,可后续的护理还需要尽心。” 沈桃把现代剖腹产的护理方法一股脑倒给赵青山。 赵青山听得很认真,不明白的地方反复追问。 末了他总结道:“肚子上有伤口,暂时不能吃东西,什么时候她通了气,哦,也就是放了屁,才能喝些米汤,慢慢加到浓稠。 产后第二天可以扶着她下地,让她走走。 抱孩子喂奶的时间不宜过长,伤口不能碰水,我说的对吧沈姑娘,还有没有漏下的?” 赵青山这个哥哥当的,真的挺够意思的。 沈桃实名羡慕。 赵青山这边无微不至地关心着翠兰,翠兰的男人于栓柱却一直抱着孩子,跟抬门板的于家族人显摆。 “你们瞧瞧,这孩子浓眉大眼的,长得多像我!” “我娘要是知道生了个儿子,肯定高兴!” 显摆够了,于栓柱冲马车喊:“翠兰啊,快快下车,咱们回家。娘肯定在家等着急了,咱别让她多等!” 别说沈桃和赵青山了,没成过婚的冯茗都听不下去了。 他指着于栓柱道:“你婆娘为生孩子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这才生完,你就叫她下车跟你回家? 她走得动吗她?你倒好,抱上孩子嘴都乐歪了,一句都没问你婆娘!” 于栓柱不满地反驳:“生完孩子怎么就不能回家了?我娘说她当年正干着活呢,就把我生下来了。 生完我,把我抱在怀里继续干活。翠兰也是女人,也是生孩子,怎么就这么脆弱?这鬼门关不都走完了吗?有啥不能下地回家的? 她刚才昏迷不醒,让我于家族人受累抬着就算了。 现在醒了,莫非还要让他们抬着?” 冯茗:“啧啧啧,你娘生孩子,你爹管都不管的?就这样的爹,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于栓柱听冯茗讽刺他爹,他不高兴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找揍啊!” 冯茗唰的一下把菜刀抽出来,手指头轻轻地扒拉刀刃,“我说错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不是婆娘和孩子吗?婆娘要生孩子,他都不出面,让你娘干着活就把你生下来了。这是好男人?这是好东西?”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冯茗说得字字在理,可于栓柱就是觉得他爹没错,“你出去看看,谁家老爷们不是这样?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爹!你再说一句试试,你看我不打你!” 于栓柱挥拳头比划两下。 冯茗把菜刀高高举过头顶,“你来啊!还要打人啊?这把你牛的!” 于栓柱一看冯茗要玩真格的,他怂了。 他抱着孩子一边后退,一边强行挽尊,“不是我怕你了,我就是抱着孩子呢!你要是没轻没重伤着孩子怎么办?” 赵青山从马车上跳起来,三两步走到于栓柱跟前,一把拽住他衣服领子,“我刚在马车上,就听到你在这儿狗似的乱叫! 叫我妹子走回去?你是咋想的呢?” 赵青山说完,直接送了于栓柱一个大鼻兜。 一个不解气,反手又是一个鼻兜。 “我让你欺负我妹子!我人还在这儿呢,你就在她刚刚生产完吆五喝六。 刚才我担心我妹子,不愿意搭理你。 现在孩子也生了,这账该算了吧!” 赵青山越说越气。 翠兰快要临盆,他心里惦记,就来她家看看。 好嘛!这一看赵青山都快气疯了。 翠兰本来不到生的日子,结果挺着肚子给一家老小做饭,踩柴火上,脚滑摔了,提前生了。 还是于栓柱的奶奶给接生。 翠兰孩子生不出来,还不停流血,那老婆子不但不体谅,还满嘴埋怨。 “别人生孩子都那么顺利,你生个孩子怎么这么费劲?” 翠兰喊了个把时辰,力气用光人都晕了,这家人也不说想想办法,就在院子里干站着! 若不是赵青山抓住于栓柱要揍,于家也不会找来族人,帮忙把翠兰送到医馆门口。 当年赵青山把妹子嫁给于栓柱之前,那可是在村里打听过的。 所有人都说于栓柱是个好样的,孝顺。 赵青山想着,孝顺的人,人品能差到哪儿去? 可把翠兰嫁过去才发现,于栓柱那是愚孝! 老娘说啥都听,一味地帮着老娘打压翠兰。 翠兰嫁过去后,尽心尽力伺候一家老小。 就这还吃不饱,好东西都要留给于栓柱和他八岁的弟弟。 说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今天若不是遇到好人,翠兰的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要是不把于栓柱打怕了,赵青山心里的坎都过不去。 赵青山又接连打了于栓柱几巴掌。 于栓柱也急了,冲帮忙抬门板的族人喊:“你们都看啥啊?快来帮忙啊!咱们于家人都在呢,他就敢打我,根本就没把于家放在眼里!” 于家族人被挑拨上火了,撸胳膊挽袖子的冲上来。 赵青山根本没在怕的。 他上去就一记直拳,接下来扫堂腿,把三个大汉全都掀翻在地。 武力值刚刚的! 沈桃看得眼睛亮了! 这是人才啊。 山下铺子要开张,少不了有地痞流氓来捣乱,要是能把赵青山招过来,这不多了一道安全保障吗? 李三武艺还行,可他还要留在山上教写字,教练武,不能随时在山下。 这不老天就送了个现成的人才到沈桃面前吗? 第62章 上门讨要说法! 于栓柱的三个族人被打翻在地。 他们怕继续挨打,爬起来就跑。 于栓柱一看没了依仗,抱着孩子也跟着跑,还不忘回头跟翠兰放狠话,“赵翠兰,你就放任你哥打我,打我的族人,娘…娘她饶不了你!”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赵青山这会也发觉自己给翠兰惹祸了,翠兰回了于家肯定处境艰难。 他爬回马车上,低头给翠兰道歉。 “翠兰,是哥不对,哥也是气急了。要不你别回于家了,跟哥回去,让你嫂子伺候你月子。” 翠兰也想回去,可她心里惦记孩子。 那可是她怀胎十月,一脚踏进鬼门关才生出的孩子啊。 更何况月子里回娘家,十里八乡也没有过这样的事。 到时候让哥哥和嫂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翠兰虚弱道:“哥,你还是把我送回于家吧,我没事的。我身上不舒服,他们最多念叨两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赵青山看妹子如此倔强,也只能点头。 他扭头看向沈桃,又是一个头磕下去,随后手伸进怀里掏了半晌,掏出几枚铜钱。 他把铜钱往沈桃手里塞,“沈姑娘,您救命的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我也只能拿出这么多钱了。我求您,能不能送送我妹子,她现在真的动不了。” 沈桃把钱推了回去,“送人是应当的,走吧,咱们一起去于家。只是我之前交代给你的……” 赵青山道:“您放心,我妹子一天没好,我就在于家住一天!我就不信我在这里看着,他们还敢为难我妹子!” 沈桃把赵青山拉下马车,“青山兄弟,你刚才的身手我看见了,是真的厉害! 前阵子那个民生大赛的摔跤比赛,你怎么没参与? 你要是参与,肯定能拿第一啊!” 赵青山也一脸懊悔,“我之前在隔壁县的铺子里帮工,没赶上。 这不翠兰快生了,我惦记她,这才把活计辞了,回来的。 这一回来,民生大赛都已经结束了。” 沈桃笑了笑,“青山兄弟,我山下有个铺子,再过半月就要开张了。 铺子里就缺个身手好的人帮我看场子,你要是有这个意愿,你就到我铺子里帮忙,一个月我给你一两银的月钱,你看可好?” 赵青山都懵了。 一个月一两银? 他在隔壁县城干活,不仅回不了家,而且月钱也低。 这要是能一个月赚到一两银,那他巴不得呢! 赵青山这个憨厚的汉子,眼圈红了,“我去,我去!半个月我妹子应该也能好了! 我在这里上工,离妹子家也不远,也能多看护她不受婆家欺负,我愿意,我愿意着呢!” 沈桃点头,“那咱们可就说好了!行了,咱们也别在路上戳着了,送翠兰回去吧!” 沈桃上了马车,由赵青山带路,往于家所在的村子行去。 一到于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哭天抢地的声音。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儿媳妇进门,搅得家宅不宁啊!” “赵翠兰放任她哥把我儿打成这样,这梁子算结下了! 这媳妇不要也罢,栓柱,你马上找村东头秀才替你写一封休书,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休出门去!我儿仪表堂堂,我就不信找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妇。 我要让那个赵翠兰和她哥,永远抬不起头做人!” 于栓柱不想休妻,但又不敢违抗老娘,于是开始和稀泥,“娘啊,等翠兰回来,您好好骂她一顿。你要还生气,我就打她一顿给你出气。 休妻啥的,还是别了吧。” 刚才挨打的于家族人在赵青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在于家却开始大放厥词。 “栓柱,你娘也是为了你好,你瞧瞧你那个大舅哥,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这是什么个东西!谁家的媳妇不听话,男人不都得动手教训吗? 她家可倒好,总是让娘家哥哥来闹,这样下去,这日子能好过吗? 我看你啊,必须给她个教训! 就像你娘说的,把她给休了。 等她回娘家受尽白眼,就知道自己错了。 到那时候,你再上门说几句好话,把她接回来,她保证服服帖帖的。” 于栓柱被说动心了,可刚生出来的孩子还在屋里睡着呢,“娘,休了翠兰那孩子怎么办?” 栓柱娘一扬手,“孩子?你大伯家的大儿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也没生出儿子来。 实在不行就把这个男娃过继给他家! 赵翠兰被休以后要是听话,就把她接回来,你们俩再生。 要是不听话,娘就再给你娶个黄花大姑娘,三年抱俩! 是个女人就会生娃,难道只有她赵翠兰会生? 呸!她生也不会生,还要花钱送到那医馆去生! 你娘我生了你姐、你,还有你弟弟,哪个用去医馆了?就她娇气!” 于栓柱被撺掇得完全动了心,“那……那就听娘的吧,可是娘,翠兰哥要是还闹,还要打我可咋整?” “打你?凭什么?你要是把翠兰休了,他算哪门子亲戚?再动手打人,咱们就告到官老爷那里,让他去吃牢饭!更何况我们于家这么多人,还能让你挨打了?” 沈桃的马车刚到于家门口,就把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赵青山红着眼跳下马车,在院门口目眦欲裂地大喝:“谁要休我家翠兰?!谁敢!给我站出来,你看我一拳打爆他的头!” 沈桃下车拉住赵青山。 若是赵青山今天在这里大动干戈,于家整个家族出动,她们一个都走不脱。 沈桃道:“青山兄弟,这是在别人地盘上,若你只是打妹夫,旁人无话可说。 可你刚才打了于家的族人,现在再动手,他们所有人出动,咱们今天怕是……” 赵青山虽然鲁莽,但不是听不进劝说的人,他问:“姑娘,您说该怎么办?” 沈桃在赵青山耳边低语。 赵青山点了下头,走进于家院里。 他一进门就朝刚才动手打了的那几人拱手作揖,“刚才是青山无礼,小妹鬼门关上走一遭,我实在是太过担心,人也糊涂了,我给大家道歉,还望大家不要计较。 要是你们心里还不服输,就动手打我两拳,我保证不还手。” 挨打那几个人刚才还想抄家伙事,与赵青山来个鱼死网破。 可赵青山认错态度这么好,一进来就给他们道歉,他们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栓柱娘担心赵青山再打他儿子,赶紧推搡八岁的小儿子,“你腿脚快,快去通知族老,就说有人来家里闹事,让他们来做主!” 第63章 歹竹出好笋 八岁的于栓泉一溜小跑准备出门。 路过沈桃身边时,沈桃伸手将孩子拦住。x 她蹲下身,笑嘻嘻道:“小家伙,上哪儿去啊?” 于栓泉长得虎头虎脑的,他仰着被风吹红的小脸蛋说:“我娘让我去找族老!” 沈桃把手摸向腰间,摸出之前吃剩的半张烧饼。 烧饼虽然凉了,可上面还撒着芝麻,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沈桃诱惑道:“想不想吃烧饼啊?” 于栓泉从来没吃过烧饼,眼睛都直了,嘴里直分泌口水,连连点头道:“想吃!” 沈桃笑得那叫一个和善:“你要是听姐姐话,姐姐这烧饼就给你吃。那个男的你认识不?” 沈桃指的是赵青山。 于栓泉重重地点头,“认识,是我嫂子的哥哥!” “那你嫂子对你好不好?” 沈桃心想,这要是个小白眼狼,被他娘鼓捣地说嫂子坏话,别说给他吃烧饼。 她还得当着他面把烧饼吃了,馋死他,顺便推他个大跟头。 于栓泉别看岁数小,却和大哥于栓柱不一样,他点头,“嫂子好,嫂子每天都干活,给我做饭!还给我洗衣服!” 沈桃道:“那烧饼给你,嫂子的哥哥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打架的,你就不用去找族老了!要是找来了族老,你娘就要把你嫂嫂赶回家,不让她回来了。 嫂子还给你生了个小侄子,很辛苦的!” 于栓泉接过烧饼,大口咬下,然后站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于母看见小儿子被贿赂,气得直跺脚,“你个不中用的,一块烧饼就把你给收买了,养你有啥用!” 于栓泉不仅不怕他娘,还冲他娘略略略地吐舌头,可把那个母老虎给气坏了。 于母看小儿子指望不上,她蓄积火力,直直对准赵青山。 她坐在地上就开始蹬腿,“这日子可没法过了!我告诉你姓赵的,你得赔偿我儿子的医药费,你看看你都把他打成啥样了? 你要是不赔医药费,我就让我儿休了赵翠兰!” 于栓柱也跟着他娘起哄,对赵青山道:“对,你要赔我医药费,否则我就休了翠兰!” 赵青山眼一横,看向于家母子,“休我妹子?凭啥休她?你今天要是敢休我妹子,我现在就出去宣扬,说你们于家欺人太甚! 我妹子嫁到你们家之后,上伺候老下伺候小,邻里都看在眼里。 反倒是你们家,我妹怀着娃你们还可劲儿磋磨,害她早产。 我妹难产,你们一家人不想着救治,站在院子里干等着我妹咽气! 今天若不是我逼着你们送她去医治,现在已经是一尸两命了! 我妹子好不容易救回来,还给你们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们还没等她进门就嚷着要休妻。 有本事你倒是休啊,我看旁人听了你们的作为,谁还敢把姑娘嫁给你家于栓柱! 不仅是你们家,就连你们整个于家的名声都臭了,到时候姑娘老在家里嫁不出去,男娃子娶不到媳妇! 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信你就试试!” 于家几个在场族人一听,不干了。 对啊。 人家赵翠兰确实没做过亏欠于家的事,反倒是于栓柱的娘到处说三道四,联合于栓柱磋磨人家小媳妇。 就这样磋磨人家,还要休人家,传言出去,他们于家名声真就臭了。 于是他们站出来一个人,劝说栓柱娘:“栓柱娘,人家说得没错。你就是不为我们于家的名声着想,你也得想想你那刚出生的大孙子吧!” 栓柱娘指着那人:“你们就为自己考虑,咋就不为我家栓柱考虑? 栓柱有这样的大舅哥,早晚都得被人打死!” 赵青山刚还义愤填膺,转脸看向于家几个族人,脸上就带了几分无奈和恳请,“我赵青山嫁妹子,那肯定是希望妹子能在婆家过得好,各位说对吧? 要是他于栓柱对我妹子好,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可能一次次来找茬,来打他? 我难道希望我妹子被人休回家? 就拿今天这事说,要是于栓柱有点担当,见我家翠兰生孩子艰难,早早带她去医馆,我能动手打他吗? 咱谁还没有个姐妹? 你们换到我的立场上想想,家里姐妹在婆家生产,眼看人都快不行了,婆家也不说找郎中给看看,你们能不给自家姐妹做主吗?” 赵青山这段话说完,于家几个族人脸上都臊红了。 人家赵青山说得没毛病。 今天这事要是换成他们,他们肯定也急,肯定也得动手。 他们要不给姐妹撑腰,谁给撑腰? 其中一个于家族人看起来和于父于母年岁相当,他站出来道:“嫂子,今天这事是你们做得不地道,赵兄弟生气动手也是情有可原。 孩子也生了,翠兰人也没啥事,你们还是别闹了,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于母根本听不进去,她从地上爬起来,掐着腰骂说话那个大兄弟,“你听听你说的叫什么话?她生不出孩子还是我的错了?感情不是你家儿子挨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在这儿起什么哄!” 那人被骂生气了,态度跟着犀利起来,“我叫你一声嫂子那是给你面子,我告诉你,要是你们把于家名声搞臭了,你就是我们于家的敌人! 小心我们去告诉族长,把你们除族,从村里赶出去!” “对!你再闹,我们就联合去族长那里告你,把你们从村里赶出去!” 于母气得还要骂,于父忽然呵斥:“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 于父是个闷葫芦,很少说话,家里大小事都是于母做主,这才养成了于母强势的性格。 可于父真开腔说话的时候,于母还是有点怕。 她气焰立刻消了,“我就给你们个面子,今天不休赵翠兰。但是他赵青山要是再敢打我家儿子,那可就别怪我了!” 于家几人见她知趣,也都离开,不再搅别人家的浑水。 外人全走光了,院子里只有于家人,以及赵青山、沈桃。 沈桃走上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看到墙角摆着一堆手肘长短,碗口粗细的木柴。 沈桃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段木柴,走到于母面前,轻声道:“我今天刚认识了翠兰兄妹,和她们一见如故。 我这个人呢,最喜欢讲理的人,讨厌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而且你们知道翠兰的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我拿刀子,把她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又把她肚子给缝上了。 不信的话,一会儿你可以看看翠兰的伤口。 开肚子这事,我喜欢干,更喜欢把肠子拉出来打个结。 肚子缝上以后,休养几天,伤口就能长好,可打结的肠子能疼死个人。 就算你去官老爷那里告,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因为没人能证明是我干的呀!” 第64章 好运值难道没有特效? 于母听得后背直冒凉风。 把肚子割开,把肠子打结? 这是什么恶魔! 沈桃生怕他们不信,把手里的木柴拿到于母面前,她双手轻轻一用力,就把那木柴折成了两截。 就这还不够,她还模仿砍刀劈柴,空手把木柴劈成了几瓣。 她全程都轻松无比,还有很多余力的样子。 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于母被沈桃吓得腿都在打抖,“你……你想干什么?” 沈桃阴笑,“翠兰是我的好姐妹,现在肚子上有伤口,肯定得好好地养着。 要是让我知道有人惹她不高兴,那我肯定要替她找补回来。 到那时是划开肚子给肠子打结,还是扭断人脖子,那可就要看我心情了! 放心,我肯定在月黑风高夜来干这事。 干得干净又利索,绝对不给官府留下一点线索。 有些人家可就惨了哦,人也死了,也没证据能指认凶手,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 于母被沈桃那阴冷的笑吓到了,于栓柱也连连往他娘身后躲。 于母颤抖道:“你,你别说笑了,我们家对儿媳妇好着呢!对吧栓柱。” 于母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于栓柱,于栓柱结巴地说:“对…对,我对翠兰好,我以后都对翠兰好!” 沈桃轻松地拍了拍手,走到赵青山跟前,“完活!去把你妹妹接下来,放到屋里去吧。 她肚子上有伤口,可是要吃点鸡汤补一补! 最好晚上休息的时候能安静一些,别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 伤口没长好的时候,连床都不能下,需要人专门送饭到面前来呢!” 于母听出了里面的威胁,赶紧拍着胸脯保证,“对对对,我们就打算这么伺候儿媳妇的!” 于栓泉吃完了烧饼,跑到沈桃跟前,一点也不害怕的揪住她的衣摆,眼睛亮晶晶的说:“姐姐!你太厉害了,你劈木柴的绝活能不能教给我?” 沈桃看着虎头虎脑的于栓泉,心中暗想,真是歹竹出好笋。 于家这一家子糟心玩意竟然养出于栓泉三观这么正的小娃,真是不容易。 沈桃捏了捏他被风吹红的小脸蛋,“我可教不了你,可你嫂子的哥哥是个高手,一个能打你大哥那样的十个。 他还要在你家待几天,照顾你嫂子,你可以和他学啊!” 于栓泉:“真的?嫂子的哥哥这么厉害?难怪打我哥跟玩一样,我要跟他学,我要学!” 于栓泉转头跑向赵青山跟前,扑通就跪下来,“大哥,求你教我!” 这可把于母给气坏了。 她走过来,一把拉起于栓泉,“你个臭小子,每天在外面撒欢还不够,还要在家里疯?去一边玩去!” 于栓泉可不像他大哥,处处听老娘的话,他挣脱老娘,锲而不舍地跑回赵青山面前,扑通又跪下了,“大哥教我!” 赵青山和于家那是大人之间的恩怨,跟小孩子可无关。 他拉起于栓泉,“快起来,要是我在这里住,我肯定教你!” 于母根本不希望赵青山住他家,她赶紧道:“翠兰哥说笑了,家里地方就那么大,没地方住啊,我们保证对翠兰好,你还是回去吧。” 于栓泉顶撞他娘:“咋就没地方住?我床大,让大哥和我一起住!” “你!”于母快被小儿子给气疯了。 沈桃一句定音,“既然有地方,青山兄弟就住下吧。 翠兰要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就去找我。” 于母狠狠地剜了一眼于栓泉。 于栓泉:“略略略略……” 沈桃冲门外喊:“冯茗,把车拉进来,咱们一起搭把手,把翠兰抬回屋里去!” 傻孩子总是能和傻孩子玩儿到一起去。 不过抬翠兰的功夫,冯茗就已经和八岁的于栓泉很熟络了。 要是再给他们点时间,俩人说不定就地拜把子,结成忘年的异性兄弟。 在赵青山连连道谢下,沈桃钻进马车离去。 车行到半路,沈桃脑海里发出叮的一声响。 【手术判定成功,系统奖励即将发放,请宿主接收。】 沈桃在脑海里选择了接收奖励。 系统显出一行字。 【手术奖励,好运值增加3点! 宿主原始好运值3点,第一次手术奖励3点,二次手术奖励3点,共计9点! 比普通人幸运很多哦! 好运值超过10点,系统可开放好运值抽奖,敬请期待!】 沈桃:……好运值已经加到身上了? 她怎么没啥感觉呢? 难道没有金光笼罩,或者丹田发热这种特效提供吗? 算了,天眼看都黑了,还是想想小燕子和紫薇的演员去哪儿找吧。 沈桃的想法刚浮现,马车转了个弯,驶进一条街。 这条街狭小凌乱,两边的房子低矮错乱。 马夫隔着帘子压低声音交代:“少爷、沈姑娘,天眼看黑了,咱们抄条近路。 这条路上鱼龙混杂,不是啥好地方,您二位忍着点,很快就过去了。” “我押大,大!” “我押小!” 杂乱的押注声传进马车里。 沈桃把车帘掀开一条小缝,往外面偷瞧。 那是个没招牌的赌坊,里面全都是赌徒。 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腰间别着柴刀,应该是用来震慑那些输红眼的赌徒的。 又往前走,一个低矮的房屋门口倚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她脸上脂粉很厚,看起来年岁不小,见人就挥手绢。 沈桃暗想,这莫非就是青楼?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 她上下打量冯茗,又瞟了眼外面,“你……去过?” 冯茗好像受了奇耻大辱,满脸受伤,“你说啥呢!谁能来这地方?再说,我那时候那样……我咋来?” 冯茗比画了一下大肚子,示意自己来不了这样的地方,而后继续道:“咱们县城不大,没有正经青楼,只有这样的暗娼馆,要价也很便宜。 城里的有钱人,要是有看上的姑娘,就娶回去当妾,要么就去州府的青楼,反正……反正不会来这里。” 沈桃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沦落青楼的女子,一辈子最大的指望可能就是遇到一位有钱的恩客,替她赎身,助她从良。 虽说依仗男人并不是明智之举,可却是她们在这世道下唯一的出路。 可透过冯茗的话,沈桃深刻地意识到,有钱人对这里嗤之以鼻。 也就是说,这些女子最后的出路也被掐断,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待她们年老色衰,或者病了,没有利用价值时,就被无情的扫地出门,在大家不知道的角落默默等死。 就在沈桃沉思时,忽然听到哭喊和辱骂的声音。 沈桃掀开窗帘一瞧,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用绳子绑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拼命地拽着。 两个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爹,爹,不要啊!我们可以出去做工,可以替你还赌债,你不要卖了我们,求你了!” 第65章 卖女儿不得好死 猥琐男看着痛哭的女儿,咒骂道:“哭什么哭?!老子把你们养到这么大,吃了我这么多粮食,也到了该你们回报的时候!” “爹!爹!我和妹妹都长大了,你要是等不及我们做工赚钱,你就把我们嫁了吧! 把我们嫁了换点钱,你拿去还赌债,好不好?爹?” 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孩同牲口爹苦苦哀求,甚至把婚事都压上来当条件。 猥琐男冷哼一声:“你们少给我耍花样!你以为我没想过把你们嫁出去? 可你俩长得也就那样,我都打听过了,就算给有钱人当妾,人家都不稀罕。 以前我卖你娘,卖了十两。 现在卖你俩,你们是黄花大姑娘,至少一人给我二十两! 你们俩就是四十两,正好把赌债还了! 你们也不用埋怨我,还不上钱人家就要砍我手了!” 两个姑娘听到自己娘的消息,挣扎得更厉害。 年纪小一点的姑娘,比年纪大的脾气暴。 她伸脚想要踹她不要脸的爹,怎奈男人凶神恶煞,预判了她的行动,一脚狠狠踹在她腿弯上。 她当即双膝跪地,发动嗵的一声响。 巨大的疼痛没让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脸上露出半分艰难,她瞪着杏眼,恶狠狠看着男人:“你这个畜生!我趁我们去山上挖野菜,把我娘骗出去卖了! 你还跟我们说,是我娘嫌弃你穷,和人家卖货郎跑了! 还骂她不守妇道!现在你还要卖我们! 你给我等着,但凡有我翻身的一天,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男人被盯得有点发毛,他伸手就打了女孩两个耳光。 “老子会怕你?谁让你不会投胎,不是个男娃!再说你进了那个门,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说不定会和你娘一样,受不了折磨,一根绳把自己活活吊死!” 听闻母亲的死讯,两个女孩脸上满是震惊,小女儿忽然仰天大笑。 她挣扎着站起来,小狼似的看着她爹。 “要卖我?好!走啊!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让你血债血偿!姐,咱们走,咱们自己去!” 沈桃需要两个女孩来出演紫薇和小燕子。 现在老天爷给了她好运,让她碰到了两个女孩。 可这好运是凌驾在这两个女孩屈辱的命运上,沈桃宁可没有这个好运。 她淡定地吩咐马夫:“停车!” 马夫:“沈姑娘,这地方鱼龙混杂,咱们还是别蹚浑水了。” “停车!”沈桃只说了两个字,但充满压迫。 马夫只能叫停马车。 沈桃从车上跳下来,走到猥琐男面前,犀利的目光从上而下地打量他。 猥琐男摸了摸下巴,邪笑道:“小娘子~你有啥事?” 沈桃:“你要卖这两个姑娘?你和人家谈好了?” 猥琐男挑眉:“这有什么可谈的?带人过去,人家就收!” 沈桃摆弄着白皙的手指,“既然没谈好,卖给谁不是卖?不如卖给我可好?” “卖给你?”猥琐男大笑,“怎么?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开起娼馆了?” 他眼带奚落地打量沈桃的旧衣服,“就算我卖给你,你买得起吗?” 冯茗上前,高高昂起头,一身金贵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怎么?瞧不起我们?” 猥琐男看到冯茗出面,再看他的衣着和气度,估摸他可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哪家大户公子,于是脸上的奚落瞬间转换成点头哈腰。 “公子,您要买我的女儿回去收房?我这两个女儿啊,现在看起来不出众,可换上一身衣服,绝对是鲜亮的美人!” “少说废话!多少钱?”冯茗双手背在身后,气势十分唬人。 “五十两!”猥琐男刚只想把两个女儿四十两银子卖给暗娼馆。 现在看冯茗出手买,于是坐地起价,抬到了五十两。 猥琐男的小女儿扑通就跪倒在冯茗和沈桃面前,还拉扯着姐姐一起跪下。 她拽着姐姐一起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公子,求求您把我和姐姐买回去。我们什么都能干,端茶倒水、洗衣煮饭,要是有什么是我们不会的,我们也能学!求求您把我们买回去!” 女孩知道,进了暗娼馆,她们姐妹一辈子就毁了。 现在有人出面要买她们,别说为奴为婢,就算真的收房不给名分,那也比进暗娼馆要强。 所以她拼尽全力,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沈桃点头,“五十两就五十两!” 沈桃从怀里摸出银票,在猥琐男面前比划。 猥琐男眼睛盯着银票,上手就像抢。 他欠了赌坊四十两银子,人家说今天之内还不上就要剁他的手。 本想把两个贱丫头卖出去,凑四十两银子还上。 没想到半路遇到人要五十两买贱丫头,还了钱他还能剩下十两。 十两银子,足够他去赌坊消遣一阵子了! 他喜上眉梢,想快点把银子拿到手里。 沈桃动作何其快,她唰的一下把银票抽回来,又塞进怀里。 “走,去官府办手续。手续办好了,我马上就给你钱!” “好好好,不就是办手续吗?咱们现在就去!” 猥琐男迫不及待。 沈桃大发慈悲,让所有人都挤上马车,往县衙赶去。 衙差认出了冯茗,刚想张口,冯茗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多话。 衙差也都是人精,让人一路绿灯,快速把手续办好了。 沈桃拿到姑娘们的卖身契,当着衙差的面把银票递给猥琐男。 猥琐男高兴地亲了一口银票,然后揣进怀里。 临走前他还对两个女儿说:“看看爹对你们好吧。要不是爹拉你们出来卖,你们也不可能碰到这位有钱的公子。 以后你们就要到公子家吃香的喝辣的,以后可别忘了我这个爹啊。 也时常给爹送点钱回来,孝敬孝敬我!” 小女儿tui了口唾沫在猥琐男身上,“不要脸!我就是有东西喂狗,我都不会给你吃!” “你!”猥琐男扬手就要打她。 沈桃一把抓住猥琐男的胳膊,疼得猥琐男连连求饶,“松手,快松手!疼啊,疼!” 沈桃冷笑,“疼?疼就对了!现在这两个姑娘已经是我的人了,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你要是想动手,就别怪我对你下手!” 猥琐男连连求饶,恶狠狠地剜了眼小女儿,才扬长而去。 沈桃解开姑娘身上的绳子,安抚道:“你们俩放心,我们都是正经人,买你们也是有正经活计干。你们先上车,我要去教训教训那个人渣!” 猥琐男的小女儿抓住沈桃的衣袖,目光坚定地看着沈桃:“你是要去教训那个狗男人吗?” 第66章 劝人别打,她自己则又给几脚 仇恨让女孩连爹都叫不出口,只称呼他是狗男人。 沈桃点头,“正是。” “我们也要去!”女孩抓住她姐姐的手,跟沈桃保证:“你放心,我们卖身契在你手里,我们肯定不会跑。但是收拾那个男人,我们想亲自动手! 实在不能动手,我们也想亲眼看着!” 沈桃大手一挥:“好,上车!” 马车疾行,很快看到了猥琐男的背影。 他边走边哼歌,那叫一个潇洒。 沈桃从兜里摸出两块散碎银子,跳下马车拦住两个路人。 沈桃把银子在手里扔着玩,诱惑道:“这银子你们想要不?” 路人疯狂点头。 沈桃衣摆在接生时就撕下去了一块,她毫不心疼地上手又扯下两块。 “来,拿这个遮住脸!看到那个男人没有?” 路人探头看了看,赶紧点头,“看到了!” “你们蒙着脸过去,胖揍他一顿,这银子就是你俩的!” 路人喜出望外,拿过沈桃手里的衣摆蒙在脸上,朝猥琐男追去。 一个路人还捡了路边一个破筐拿在手里。 到了猥琐男身后,路人直接把破筐扣在他头上,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沈桃龇着牙笑:“哎哟!这一下挺狠!哎哟,踢下边了!! 啧啧啧,俩人是练家子,下手力道够劲儿啊!够他喝一壶了!” 猥琐男常年混迹赌坊,赌赢了就喝大酒,身体早都被掏空了。 让人暴揍一顿,当场晕过去了。 两个路人跑回沈桃面前汇报:“打晕过去了,下手还行吧?” 沈桃把散碎银子递过去,“谢谢兄弟了啊!” “客气!我们先走了。” 路人一走,沈桃快步走到猥琐男身边,从他怀里把银票取出来。 不是还不上钱有人要砍手吗? 那就砍吧。 反正这手留着也没啥用了。 猥琐男的两个女儿跑过来,秉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对晕倒的猥琐男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沈桃看她俩那劲头,要是没人喊停,都得把猥琐男活活打死。 她赶紧拽住她俩,“行了行了,再打真出人命了。对他这种人来说,死了倒是利索,活着受罪才是正道。走,快走!” 叫停了两姐妹,沈桃倒是一脚跺断了猥琐男一根肋骨。 昏迷中的猥琐男疼的身体一阵抖动。 沈桃不再逗留,爬回马车,往黑风寨赶去。 通过交谈,沈桃知道了两个女孩的名字。 姐姐叫蒋盼儿,和沈桃同岁,今年十七。 妹妹叫蒋招儿,今年十五。 两姐妹名字里的儿,可不是儿化音,而是盼个儿子,招个儿子的意思。 蒋盼儿性格稍绵软,蒋招儿则小辣椒似的,性子火辣辣的。 沈桃道:“以后你俩就是我的人了,既然有新的开始,就从名字变一变吧。 你以后就叫蒋盼,你就叫蒋招。 女人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招什么男娃?!” 沈桃帮两姐妹打了渣爹一顿,两姐妹现在对她感恩戴德。 蒋招:“我们都听姑娘的!” 冯茗也笑着打招呼,“蒋盼你好,蒋招你好,我叫冯茗。” 蒋盼守规矩地叫了一声冯公子。 “别叫公子,等回山上你就知道了,咱们那儿不兴这一套,你叫我名字就成! 我跟你们说啊,我们的山头叫黑风寨,沈桃,喏,这位就是沈桃,她就是我们那儿最大的,大家都听她的……” 冯茗社牛属性又犯了,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跟两姐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黑风寨的事。 两姐妹一会儿“啊?”,一会儿“哦?”,聊得好不热闹。 衬得沈桃像个多余的人。 几人在晚饭前赶回山上,蒋家姐妹害羞地跟在沈桃身后。 人家冯大少爷则屁颠屁颠地又跑去玩泥巴了。 完全忘了,自己回家就换了一身衣服。这要是弄脏了,他又没得换了。 山上来姑娘,这对单身汉们可是大事。 大家都跟看稀罕物一样看蒋家姐妹。 沈桃直接眼刀子甩过去。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女主角,要是给她吓坏了,看她咋踢这帮臭老爷们的屁股蛋子。 “开饭啦!”做饭的大婶在灶房门口扬声喊。 喊得多了,都喊出经验了。 这一嗓子,保证黑风寨各个角落的人都能听到。 众人撒丫子往灶房门口跑。 当然了,他们也很有秩序,让盖房子的泥瓦匠走前面。 干活管饭,吃得好,人家就干得好,这是大月皇朝约定俗成的规矩。 因为泥瓦匠的关系,最近几天黑风寨的伙食都格外好。 每顿都用肉炖菜,馍馍里也不掺野菜了。 泥瓦匠们每人盛上一大碗,蹲在房檐下吃起来。 等他们吃上,黑风寨的人才排队打饭。 沈桃带着蒋家姐妹排在最末。 前面的兄弟一看是沈桃,连忙往后退。 前面的前面也接龙似的一个个排到后面,把沈桃和小姐妹拱到了队伍最前端。 打饭的大婶给沈桃盛了一碗,还多加了两块肉。 小姐妹也各自得到一碗。 她俩手都在抖。 她们家所有的钱都被渣爹拿去赌了。 每天只能吃野菜度日。 她们万万没想到,被卖给别人的第一天,就能吃上带肉的菜。 沈桃招呼,“咱不聚餐的时,都是各自端着碗吃。你俩一人就拿了一个馍馍,能吃饱吗?再拿两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沈桃不由分说又拿了两个馍馍,塞进姐妹手里。 两姐妹含泪接过馍馍,连连说着:“够吃了,够吃了,我们能吃饱!” 她俩挨着沈桃在墙根下坐着。 吃菜吃得小心翼翼,馍馍也小口小口地咬。 沈桃可没那些讲究,大口吃馍,大口吃菜,吃得呼噜噜直响。 “你俩吃啊!” 两姐妹低头吃菜,眼泪猝不及防的掉在碗里。 “嗯嗯,我们吃。” 最终两姐妹也没敢把馍馍全吃完。 去送碗时,她们偷偷把馍馍放回盆里。 做饭大婶看到了这一幕,问道:“姑娘,咋把馍馍放下了?是我做得不好吃吗?” 蒋盼不敢说话,妹妹蒋招则真诚地说:“婶子,你做得好吃。不瞒您说,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只是我俩今天刚来,这里这么多男人,我看他们还在干活,我怕他们不够吃。” 婶子抿嘴一笑,“嗐!我当啥事呢?你们放心吃,咱们这里管饱! 这馍还多着呢,他们都够吃!每顿还剩呢!” 大婶把她们放回去的馍馍又拣出来,塞给她俩,“拿着!留着晚上饿了吃。 灶房晚上要锁门,这会儿你不拿,晚上饿了可没得吃啊。” 蒋招抿着唇把眼泪咽回去,“谢谢婶子,我们拿着了!” 吃过饭,泥瓦匠们就组团回城了。 陈乔把人组织在一起,准备教字。 沈桃走到队伍前拍了拍手:“来,我给大家介绍两个人!蒋盼,蒋招,你们过来!” 两姐妹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过面,就算是火辣的蒋招也有点羞臊。 她俩慢吞吞走到沈桃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人。 第67章 容嬷嬷谁演啊? 沈桃拍了拍姐俩的肩膀,“害羞啥?跟大家打个招呼,以后都是一家人,要一起劳动生活的!” 沈桃掌心的温度,顺着这对姐妹的肩膀传达到内心,让她们心头一热。 蒋招鼓起勇气迈步上前,大声说:“我叫蒋招,今年十五岁,很高兴和大家认识。” 蒋盼的声音没有妹妹大,但也能让大家伙听清,“我叫蒋盼,今年十七岁,我…我也很高兴认识大家。” 沈桃率先鼓掌,带动全寨的人一起鼓掌欢迎。 沈桃:“她们是一对姐妹,新来咱们寨子,大家以后多多照应!现在我还有一个事要跟大家伙说说! 咱们黑风寨要与冯茗合作在县城开铺子。 他出铺子和人脉,咱们出人,十五天以后正式营业!” 老六叔挠了挠头,“桃儿,咱们开铺子卖啥啊?莫非是卖跳棋、孔明锁和搓衣板?大奎兄弟在山脚下支摊生意挺好的,用得到换个地方吗?” 大奎也十分不解:“对啊大当家,要是把东西拿到县城去卖,没有这么多南来北往的客人,生意还真不一定行。” 大家伙议论纷纷,就好像几百只鸭子在同时嘎嘎,声音相当大,听得人心烦。 沈桃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上一次咱们在民生大会上打得广告怎么样?”沈桃问。 “好啊!有些广告可有意思了,我都没看够!”老六叔这个杠精,可算说了句实在话。 “没错,上次的广告有意思,那咱们要是把广告时间拉长,变成一个小故事,就会有更多人喜欢。 我已经把故事写好了,我说给大家听一听! 有一个富商,也就四十来岁的样。他接了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外加自己不断打拼,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 家有良田万亩,生意遍布全国,每天日进斗金。 他的结发妻子家里也很有背景,可谓是两个大家族强强联合。 这富商哪儿都好,就是喜欢处处留情。 家里除了结发妻子,还有小妾十多房,孩子一大堆。 除此外,他外出做生意时,还会隐瞒身份,招惹当地的妙龄少女。 其中有一才女名叫夏雨荷,在大月湖畔结识了富商,还一见钟情,两人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x 但是富商做完买卖以后,就打道回府了。 他虽然承诺过会去接夏雨荷,可回到家的他忙于生意,很快把人家忘之脑后。 富商走了之后,夏雨荷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深信富商会来接她的承诺,等啊等,孩子都十七八岁了,还是没等来富商。 她始终不肯相信富商对她始乱终弃,每日都在等待中煎熬,最终一命呜呼。 这些都是故事的前情。 故事真正开始发展,是从夏雨荷郁郁而终以后开始的。 夏雨荷临终前交代自己的女儿夏紫薇,去寻找她爹……” 沈桃滔滔不绝地讲着,讲到小燕子不懂诗书礼仪闹出的笑话时,大家捧腹大笑。 讲到容婶子(容嬷嬷)拿针扎小燕子和紫薇时,大家伙气得恨不能手撕了她。 小燕子出走,被坏人抓起来折磨,他们又替小燕子捏一把汗,希望快点来人解救她。 听到皆大欢喜的结局,大家又鼓掌表示精彩。 沈桃看着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我打算把这个故事演出来,大家说好不好?” 老六叔第一个跳出来,“好!我!我可以演永琪,鲁齐可以演尔康。 我俩这气质,方方面面都能给你拿捏得死死的!” 沈桃:…… 老六叔自告奋勇演永琪? 让你演皇阿玛都老! 难道老六叔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 就算黑风寨没有镜子,没事也得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其实吧,大多数人真没有撒尿当镜子照的习惯。 鲁齐倒是有自知之明,反讽老六叔:“啧啧啧,我说你个老六,就你,能演永琪?你没听桃儿说吗,永琪和尔康,那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就咱俩这长相,那得扒拉开胡子找脸,演少年郎你不嫌害臊?” 老六叔让鲁齐呛了个脸红。 他双手扎进袖子里,气鼓鼓地转过身去。 沈桃继续道:“咱们今晚就把演员定好,明天一早就正式开始练习。 咱们原有的生意不能中断,演戏的人主要从鲁齐的后勤组里选! 我知道大家都对演戏有兴趣,哪天有戏份不多的人物,我就会通知你们上场,让你们也过把瘾! 好了,后勤组的人对哪个人物有兴趣,可以自告奋勇地告诉我。 胆小的人可得有点准备啊,开演那天肯定人山人海。 你要是给我掉链子,别怪我回头罚你!” 一听人山人海,不少人心里都打怵。 蒋招悄悄举起了手,“我想演紫薇的丫鬟。” 谁还不想演个主角呢! 蒋招之所以想选丫鬟的角色,是因为她刚来,不好意思和别人抢主角。 沈桃点了点头。 蒋盼也小声地说:“我也可以,不过我不知道演什么,你们让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 沈桃:“好!那我和大家宣布一下,蒋盼演紫薇,蒋招演小燕子!这两个角色全都是年轻姑娘,咱们黑风寨也只有她们俩最年轻。” 沈桃又在人堆里挑挑拣拣,选了两个相对年轻的小伙来演永琪和尔康。 主角团定好,配角就可以随便指了。 没有年轻女孩扮演丫鬟,那没事,可以改剧本,把丫鬟全都改成奶娘。 临到最后,容嬷嬷这个招人恨的角色无人问津。 沈桃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视一圈,大家全都低头,用后脑勺告诉沈桃,别选我别选我别选我。 沈桃的目光落到了老六叔身上。 男人怕什么?! 穿上女装,梳个发髻,脸上沾个大痦子就妥了。 老六叔都不用抬头,就感觉到沈桃的目光粘在他身上。 他悄悄蹲下,把自己埋在人堆里。 不让他演永琪,那高低让他演个正面角色吧。 这倒好,反派角色就算了,还是个反派女角色。 他老六不要面子的吗? 沈桃不给老六叔拒绝的机会,她大步走过去,众人纷纷后退。 走到老六叔跟前一看,这老小子在地上画鸟呢! “老六叔?”沈桃声音黏腻,听得老六叔鸡皮疙瘩掉一地。 “桃儿,你好好说话!” “你来演容婶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六叔不乐意,抬脚把刚画好的鸟给蹭了。 第68章 卖人者,人恒卖之! 沈桃把老六叔拉到旁边。 老六叔跟沈桃接触久了,早就知道她啥套路了。 不就是要说服他吗? 他把手指插进耳朵眼儿,那架势就是,你别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沈桃和老六叔身旁就是建到一半的宅子,旁边的砖头整齐地码着。 沈桃伸手拿过一块砖,当着老六叔的面一拳打下去。 砖头立刻断成两截。 老六叔咽了下口水,脑海浮现出一个画面。 因为他不肯扮演容婶子,惹得沈桃生气了。 沈桃一拳打到他头上,他的脑袋就飞出去了。 飞得可远了,最后在地上还滚了好几圈呢。 老六叔被吓得后脊背直冒凉风,干笑两声缓解气氛:“哈哈哈哈~我说桃儿,不就是扮演容婶子吗?多大点事啊,交给你老六叔。” “哦。那我就放心了。”沈桃拍拍手,走了。 老六叔这个人简单概括一下,抠货,杠精。x 可人家的优点也很明显,就是听劝。 一劝就上道。 也就是旁人没看到沈桃和老六叔的交谈过程。 否则非得问问沈桃,你劝啥了? 你那分明是威胁! 别管沈桃用的什么方法,反正老六叔同意出演容婶子了。 沈桃选好人,并敲定第二天排练,就回房间了。 没一会儿工夫,窗外就传来陈乔教大家写字的声音。 “跟我念,这个字念人,一撇一捺就是人! 这一撇一捺就像我们的两条腿,顶天立地站在人世间,永不屈服!” 杠精老六叔上线! “切!那根本不像我们的腿,谁站直了腿是那样的?胯骨肘子撇了啊?” 陈乔:……老六叔你不说话能死吗? 你可以挑别的字毛病,但是你不能挑人这个字?! 陈乔双手背在身后,“大家伙,散开! 咱们临时调一下课,今晚咱们练武,明天早上再学字! 之前咱们一直在学习练武的基础,也就是扎马步。 今晚我教你们点实用的,当坏人来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反击。 来,老六叔出列,你抓住我衣领,假装挥拳打我,我教你们怎么反击!” 老六叔指了指自己:“让我出来给大家做示范?” 陈乔点头。 老六叔以为陈乔最多就是比划两下,不会真动手,所以出来时喜气洋洋。 他按照陈乔的要求,抓他衣领,假装要打他一拳。 说时迟那时快,陈乔一把抓住老六叔的手腕,身子钻到他身下,直接一个过肩摔。 老六叔人在空中飞的时候,脑瓜子还是懵的。 直到人嘭的一声落地,他才反应过来。 “李三……你玩儿真的……” 陈乔一点不心虚,“咱们练习的时候就要认真对待,否则真遇到敌人无从下手。 老六叔为给咱们做表率,结结实实被摔了一下。 咱们为他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的精神鼓掌!” 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疼到不行的老六叔:…… 奶奶熊的,李三太鸡贼了,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子,他还咋找桃儿告状? 呜呜呜呜…做人太难了。 一晚上吃俩哑巴亏! 不过他也总结出一个教训,下次李三上课的时候他可得老实点。 否则这不讲尊老爱幼的小子又得拉他出来单练。 ** 沈桃带走了蒋盼和蒋招,还跺断猥琐男一条肋骨,人就走了。 留猥琐男一个人在巷子里晕着。 猥琐男大名叫蒋福,外号蒋狗子。 蒋狗子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快俩时辰,都没人搭理。 一个乞丐看巷子里躺个人,左右看看无人经过,窃喜地跑过去。 他在蒋狗子身上摸了一圈,也没摸到一个铜板。 他踢了蒋狗子一脚,骂了声晦气。 转身走了两步,他又返回来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把蒋狗子衣服扒光了。 拎着蒋狗子的衣服,乞丐哼着曲儿走了。 夜色弥散,蒋狗子悠悠醒来,整个人又冷又晕。 回过味儿来第一件事就摸怀里的银票。 这一摸发现手感不对,他怎么直接摸到自己的肉了?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胸口……好疼…… 玛德,他从破筐的缝隙里看到打他的是两个蒙面男人。 可他们咋这么卑鄙下流,打就打了,抢也抢了,怎么还扒衣服?! 姑娘也没了,钱还丢了,这可咋办? 那些还赌债的人肯定在他家蹲着,一旦他回家,他的手肯定保不住了。 蒋狗子从地上抄起破筐,挡着要害,鬼鬼祟祟地准备去叔叔家躲一躲。 毕竟他爹娘早死,唯一的亲戚只剩叔叔了。 他一路避着人,终于跑到了叔叔家门口。 他嗵嗵地敲着门,“叔,是我,狗子啊。快开门让我进去躲一躲。” 木质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但开门的人不是他叔,而是蒋狗子的老熟人。他常去那家赌坊的打手头子,人送外号胡一刀。 据说砍人手的时候就一刀,眼都不带眨的,是个狠角色。 胡一刀满脸横肉,脸上一道刀疤自右眉横穿到左边嘴角,让他看起来恐怖至极。 蒋狗子转身就跑,胡一刀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拽进院。 院里还有几个打手,正坐在长条木凳上喝酒。 蒋狗子的叔叔和婶子老两口,双手抱头瑟缩在墙角。 一见蒋狗子,狗子叔仿佛见到救星:“大爷,蒋狗子回来了!你们快带他走吧,我们早就和他断了关系,求您别为难我们老两口。” 胡一刀拽过蒋狗子的右手搭在长条木凳上,唰一下抽出腰间柴刀。 柴刀在月色下明晃晃的,不知饮过多少赌徒的鲜血。 蒋狗子吓尿裤子了,“胡爷,求您饶了我,别砍我的手! 我不是不想还债,我今天把女儿都拖出去卖了,就是想还您的钱! 可半路碰到杂碎截胡,把我打了,把钱抢了,把我衣服都给扒了! 您再宽限我几天,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把这个钱给您还上!” 胡一刀冲狗子叔扬刀,凶神恶煞道:“你们要是不拿钱出来,我就把他手给剁了!” 狗子叔:“您剁……您剁,我们跟他没关系,也是真的没钱啊!” “叔!你别见死不救,您拿钱出来救我,我保证凑齐还给你!” 狗子叔:“狗子,那可是四十两,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蒋狗子:“叔,前阵子我妹子嫁人,你不是收了人家五两吗?你快拿出来救救急!” 胡一刀一听有五两银子,他当即踹倒蒋狗子,把狗子叔拽过来,要砍他的手。 狗子叔吓坏了,只能让老伴把五两银子拿出来救命。 胡一刀得了五两银子还觉不够,他拽过蒋狗子的手,猛地挥刀。 蒋狗子的小拇指飞出去老远,疼得他哇哇大叫。 胡一刀放狠话,“我再给你十天时间,还不上剩下的钱,就不是削手指这么简单了!走!” 一伙人呼呼啦啦地走了。 狗子叔懒得看蒋狗子,拉着老伴进屋了。 蒋狗子也不想在这里讨没趣,捡起手指就往家跑。 后半夜,狗子叔和狗子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狗子婶埋怨道:“这些年咱们被蒋狗子祸害得还轻吗?就连嫁女儿的钱也被他拿去还债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狗子叔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前阵子听说有采石场招工,陈家那泼妇把继子卖去做工,换了五两银子! 既然狗子总给咱们找麻烦,咱们干脆把他也卖了。 回头拿了钱,咱们去岚州投奔儿子避避风头!” 狗子婶重重点头:“好!听你的,就这么办!” 第69章 于栓泉快孝死他娘了 沈桃踹蒋狗子那一脚只造成了他肋骨骨裂,并没奔着要他命去,也不耽误他行动。 蒋狗子拿着被削掉的手指直奔家跑去。 临到家门口他又调转方向,去了村里土郎中家。 土郎中早就睡下了,蒋狗子不管不顾地砸门。 土郎中披着衣服开门,一看是人厌狗嫌的蒋狗子,赶紧关门。 蒋狗子疼急眼了,顶着门进去。也不管自己穿没穿衣服,就在人家大闹起来。 “我手指头断了,快给我处理,你要是不管我,我就不走了!” 蒋狗子在院子里哇哇大叫,惹得周边的狗狂吠不止。 土郎中拿这个泼皮无赖没办法,只能找来家里的伤药给他包扎。 蒋狗子抱着包好的手指回了家。 一进门看着冷锅冷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琢磨,他卖女儿是在衙门中进行的。 怎么他就被蒙面人盯上了? 说来说去,还是买了他女儿的人从中作梗。 他心中暗恨,买他女儿的一男一女真是可恨! 不仅骗走了他女儿,还把他钱抢了。 他蒋狗子要是能咽下这口气,他就是狗娘养的!! 明天……就明天。 他得去县衙打听那两人的身份,就算拿不回那五十两,也得把女儿领回来! 这回直接把女儿送到胡一刀手上抵债,省得手里有钱又被人惦记上。 蒋狗子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狗子叔和狗子婶造访。 蒋狗子躺在被窝里,懒洋洋地说:“叔,你咋来了?逼我还钱? 我可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是想要命也行,你来杀我啊!” 蒋狗子混不吝地伸着脖子。 狗子叔满脸赔笑,“狗子,你说的这是啥话?你昨天说你把盼儿和招儿都卖了。 咱们是一家人,我们还是长辈,也不能看你冷锅冷灶地饿死在家里吧。 我和你婶子也没多大本事,管你一口饭还行。 你跟我们回家去,这几天就在我们家养着。” 蒋狗子见叔和婶儿做小伏低,心里有点得意。 哼,还不是因为他人够横,否则这老两口哪儿会管他死活。 蒋狗子挥挥手,“行了叔,我还没睡够,你们先回去吧。等我饿了,我自己上你们家去。” “哎,哎!”狗子叔一连气地答应,“你受伤了得补,我让你婶杀了只鸡,已经炖在锅里了。那我们先走了,你记得过来。” 狗子叔和狗子婶一出门,神色就变了。 狗子婶直奔家里炖鸡,狗子叔则去了县城。 蒋狗子在家睡了个回笼觉,太阳升到正空才趿拉着破鞋下地,晃晃悠悠往他叔家走去。 一进院子,蒋狗子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呦,还真给我杀鸡吃了,我还当这俩老不死的骗我呢。”蒋狗子自言自语,随后放声大喊:“叔,婶,我来了。” “狗子来了,快进来。这肉咕嘟一晌午都脱骨了,你快坐,我给你先盛一碗,别把你饿坏了。”狗子叔赔着笑脸道。 蒋狗子一进门就坐在桌边,一只脚甩掉鞋踩在长条木凳上,还恶心地用手指在脚缝里蹭来蹭去。 狗子叔从锅里连肉带汤舀了一碗,随后从腰间翻出一个纸包,把纸包里的药粉一股脑倒进碗里,用筷子搅和几下。 待药粉完全融化,他端着碗满脸笑意进了屋,“狗子,快吃肉!” 蒋狗子一点防备也没有,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还挑毛拣刺地说:“啧,没放盐巴啊!” “我去拿,我去拿!”狗子叔在厨房逗留片刻,就听到屋里发出嗵的一声响。 就这药量,一口就能把牛药翻,更何况他蒋狗子。 狗子叔上去就踹了他一脚,“还想吃肉,就你也配?老婆子,拿绳子过来!” 狗子婶早就准备好了,老两口齐心合力,把蒋狗子捆得像个粽子,嘴里还塞了一团破布。 两人把蒋狗子丢到杂物间,就回屋吃鸡肉去了。 天色渐晚,老两口把蒋狗子抬到车上,又把准备好的行李压到他身上掩人耳目。 俩人探头看外面没人,于是关门落锁,推着板车朝采石场的方向行去。 颠簸的板车把蒋狗子弄醒了。 他使劲挣扎,嘴里塞着布,就用喉头发出求救声。 “谁?是谁?” 他们已经走到了荒郊野地,狗子叔索性把他嘴里的布条拽出来,“狗子,你别叫了,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叔和婶儿啊,现在带你去好地方享福!你就放心去吧,别担心家里!”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也敢收拾我?赶紧放开我,要不然等我能活动了,我弄死你们!” 接下来就是满嘴咒骂的脏话。 狗子叔听得烦,把他嘴又堵上了。 天放亮时,狗子叔和狗子婶才来到采石场。 蒋狗子若是不挣扎,人家还得考虑买不买他,毕竟他有可能是个身体有疾的。 可他挣扎得厉害,活驴似的。 人家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能干活的,四两银给买了。 四两虽然少了点,可毕竟蒋狗子岁数在那儿呢,老两口也不嫌弃。 有就比没有强。 他们拿着钱,推了车就跑,去岚州投奔儿子了。 蒋狗子这个想把女儿卖入火坑的贱男人,最终把自己折腾进火坑。 这就是报应! **于家。 大清早起来,赵青山带着于栓泉在院子里打拳。 墙上和院门口守着一大堆偷师的孩子。 于母得做早饭,哄奶娃的事就得交给于栓柱。 于栓柱对孩子挺有耐心,毕竟是自己个亲生的,喜欢着呢。 于母端着托盘出来,咬牙切齿地冲于栓柱说:“把孩子放屋里去,把饭给你祖宗送去! 人家儿子娶媳妇,那都是娶个帮手回家。 你倒好,娶个祖宗回来,还得供着她!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 于栓柱听话地把孩子放回屋里,接过于母的托盘。 托盘上就放着一碗稀饭,稀饭清澈见底,里面有几粒米都能数清。 赵青山还没发难,正在练拳的于栓泉就小跑过去,拽过哥哥的手,看了看那碗稀汤。 “小叛徒”于栓泉皱了下眉,扯着童声大叫:“娘啊,我嫂子刚生完孩子,你就只给她吃一碗稀饭啊!李大娘看喜送来的鸡蛋你咋不给煮? 我数数,一、二、三……十,这碗里有十粒米呢!” 于母从灶房飞奔出来,伸手就要堵于栓泉的嘴,“你个臭小子,你是站在哪边的?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于栓泉拔腿就跑,于母根本追不上。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第70章 天选打工人 于栓泉围着院子打转,一边跑一边喊:“你们都回去和你们娘说,跟我娘学着点。 我娘对我嫂子可~好~啦,我嫂子刚生完娃娃,她就给我嫂子煮有十粒米的稀饭呢!” “哈!回家去喽!我要告诉我娘去!” “我也告诉我娘去!” “快跑啊!” 围着墙根偷师的孩子一股脑地往家跑去,人数可多了,跑起来还冒烟呢。 相信要不了半刻钟,全村的婆娘都会知道于栓柱他娘恶毒吝啬,专门磋磨儿媳妇。 于母气喘吁吁,最终一跺脚,“气死我了!” 她转身回到灶房,拿出一个馍馍和两个鸡蛋摔在托盘上,“吃!让她吃!也不怕噎死她!” 因为刚才的动静,已经有村民跑过来扒墙头看热闹了。 于母指着托盘大喊:“你们都看见了吧!看见了吧!我给她吃鸡蛋了,谁要是在村里传瞎话让我知道了,我撕烂她的嘴!” 赵青山气得拳头紧握,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沈桃交代的话。 沈桃告诉他,孩子太小,翠兰也行动不便。 这时候要是在于家闹起来,翠兰不仅身体受不了,而且月子被休对女人来说是致命打击。 先忍,至少忍到翠兰身体好一些。 于家要是欺人太甚,谁休谁还不一定! 赵青山想着这些,慢慢地松开拳头。 于栓泉跑过来拉他袖子,“大哥,我已经教训我娘了。你别理她,咱们继续练功!” 赵青山欣慰地摸了摸于栓泉的脑袋,冲他笑着说:“大哥替你嫂子谢谢你!” “大哥,这有啥谢的,嫂子对我好,我就对嫂子好!我娘对我嫂子不好,我就气她!” 一大一小聊完,继续练功,其乐融融的场面差点把于母气嘎过去。 ** 黑风寨众人上了早课,学了“人”这个字后才开始干活。 沈桃和李三挨个角色读剧本,让他们先记住几句台词,试演一下。 两姐妹里的妹妹蒋招,是个灵巧的,她很快找到小燕子穿梭市井的感觉。 蒋盼却拿捏不准紫薇这个满腹诗书,却又无比柔弱和哀愁的样子。 沈桃把蒋盼叫到一边,给她讲戏:“盼盼,我和你说,你闭着眼睛想象一下。 你娘是大户人家的柔弱小姐,你也十指不沾阳春水。 你从小就没爹,你娘因为未婚生女而被人嘲笑,所以你觉得自己的身世很可怜。” 蒋盼有那么个恶爹,她巴不得自己没爹呢。 她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忧愁的感觉。 沈桃干脆道:“你想想,你家天天追着一堆人来要账,砸门抢东西……” 蒋盼一秒钟入戏,眉头一下皱起来,我见犹怜的。 “哎,对了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拿捏住!”沈桃不遗余力地夸赞。 夸得蒋盼都不好意思了。 她不爱说话,但是心理活动还是有的。 这哪儿是入戏啊,她天天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沈桃:“来!走起来,来到你爹所在的城里,热闹非凡,你又新奇又紧张!很好,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上午,沈桃安排着各种各样的场景,还要把剧本一词一句地读出来,读得她嗓子都哑了。 和她一样嗓子哑的人还有陈乔。 陈乔瘫坐在墙根下,满面愁容。 这比他练一上午功还累呢! 他情愿去练功,或者教老六叔写字也行啊…… 沈桃走到陈乔跟前,拍了拍他肩膀,瘫坐到他身旁,“李三,我跟你说个事。 这个剧要同步发行到书坊,给后宅的夫人小姐们看。 我写的都是口水话,不适合,你抽空给润色一下……” 陈乔:……感觉生无可恋。 对了,今天还要下山跟少爷汇报。 他就是个小小的暗卫,可以偷偷地偷懒,他可担不起这么重的任务……x 吃过午饭,沈桃让大家回房休息一下。 陈乔趁机钻进树林,偷偷溜下山,顺着地道进入周文墨房间。 周文墨正在午睡,房间被炭火熏烤得很热,床头的香炉冒出袅袅香线。 咔咔的机括声吵醒了周文墨。 他厌烦地皱着眉,半靠着床头,不满地盯着跪在下面的陈乔。 陈乔吞咽了一下口水,余光偷偷瞟桌上的茶壶。 这点小动作逃不过周文墨的眼睛,盯着陈乔的脑瓜顶半晌,被吵醒的怨气才消散一些,“喝吧。” “谢谢公子!”陈乔慌乱地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口咕咚下去。 清凉的水流过干哑的喉咙,他长舒口气,接着又倒一杯灌下去。 牛饮够了,陈乔才精神些,又在床前跪倒,“属下汇报来迟,还请少爷赎罪!” 周文墨冷哼,“你入了那黑风寨以后,倒是比以前当暗卫还忙了。” 陈乔心头一紧,“少爷别气,我和您说说情况,您就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了!” 陈乔汇报沈桃最近的行径,末了哀愁道:“她……她今天还和我说,要让我把她的剧本,对,剧本给润色一下,写成后宅小姐都喜欢的故事。 少爷,你说这可怎么办?我的程度你也知道,能认识几个字给人当老师,那都是勉强。” 周文墨勾唇浅笑:“开茶楼?演戏?她倒是个脑袋灵活的!剧本你可随身带着?” 陈乔临走前随手把剧本揣进了怀里,他赶紧拿出来,恭敬地递上去,“带了带了,您看看!” 周文墨看着剧本上的字,又是一皱眉。 的确是那个女人写出来的,丑得别具一格。 他翻开剧本开始看,看了几页忽然笑出了声。 写得不咋地,都是大白话,但不可否认剧情很有意思。 设定也够新颖,能吸人眼球。 反正他平时也没什么事,帮陈乔润色一下也无妨。 周文墨合上剧本,“这个先留下吧,我反正闲来无事,可以帮你润色一下。你下次来汇报时,取走即可。也顺便把后面的剧……剧本带过来。” 陈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玩意? 少爷要帮他干活? 周文墨看陈乔那个傻样,把剧本重重放在床上,“怎么?不愿意?” “怎么可能?!”陈乔激动地蹦起来,“就是怕累到少爷。” “我的身体不用你管,走吧,有消息再来报!”周文墨开口赶人。 陈乔溜溜地要往床底下钻,周文墨却忽然发问:“你们演戏的地址在哪里?什么时候开张?” 陈乔火速报出地址和开业日子。 周文墨:“开业那天给我和我娘留个位置。” 陈乔哪儿敢不应,连连点头,“好的少爷!那我走了!” 陈乔钻出暗道,夺命一样赶回黑风寨。 真的,黑风寨的马都没他这么辛苦。 两份工是真不好打。 第71章 宣发团队 天一日凉过一日,沈桃不得不把鲁婶他们收回来的旧棉袄套进衣服里。 衣服鼓鼓囊囊,显得她这小身板丰盈不少。 沈桃的衣服下摆已经撕烂了,最近天天窝在山上排戏,就没注意形象。 再过七天,茶楼就要正式营业。 确切说是戏楼,就叫黑风戏楼。 她得去定戏服和道具,顺便给自己买件衣服。 开业那天她这个掌柜肯定得露面,怎么也得体面点。 一看沈桃要下山,冯茗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进了县城,两人先去黑风戏楼看了看进度。 看台已经搭好,木匠们正在赶制招牌和长条板凳。 沈桃表示很满意,看来宣传也得提上日程。 沈桃正思索着到哪里去搞个宣传团队,就听到冯茗在后面喊起来。 “你这么小的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人家偷东西?” 沈桃回头一看,冯茗正揪着一个七八岁小乞丐的耳朵。 小乞丐的手上还拿着冯茗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冯茗那钱袋子里装着多少钱呢。 只有沈桃知道,那钱袋子里装的全都是纸。 还是冯茗从沈桃那里偷的。 专门用来揩腚的。 冯大少爷在黑风寨啥苦都能吃,就是接受不了用小木棍。 他趁沈桃不注意,偷了一大把纸装在钱袋子。 上厕所的时候就把纸拿出来使劲揉,柔软了再用。 他一直以为沈桃不知道。 其实沈桃早就知道了他的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重点是沈桃自己也是这么干的。 小乞丐还挺凶,频频抬脚想踢冯茗,只可惜他人矮腿短,根本踢不着。 “放开小爷!你给我放开小爷!你要揪着小爷不放,你信不信小爷找人来揍你!” 小乞丐穷横穷横的。 沈桃眼睛一亮! 系统赏给她的好运值发挥作用了。 想什么就来什么。 宣传团队这不就到位了吗! “冯茗,你别放他,我有事要找他!”沈桃激动大喊。 冯茗扯着小乞丐的耳朵,追着沈桃走来。 小乞丐疼得哇哇直叫。 沈桃半蹲在小乞丐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冷哼一声,把脸别到一边,拒绝回答。 “人不大,脾气还不小。你要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买个大白馒头!” 小乞丐:“你别光说啊,你把大白馒头买过来,我就告诉你我叫啥名!” 沈桃环顾四周,卖馒头的没有,街边倒是有个卖面的。 沈桃走摊子前,道:“麻烦给我来碗面!” 小摊贩动作很快,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到沈桃面前的矮桌上。 沈桃对冯茗招了招手。 冯茗松开孩子的耳朵,扯着他脏到发硬的衣服来到桌前。 小乞丐看到热气腾腾的面,眼睛直放光。 “我问你问题,你如实回答,这碗面就归你了!” 小乞丐点头如捣蒜,还跟沈桃讲条件,“能不能边吃边问,我保证我知道啥全都告诉你!” 冯茗不高兴了。 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向沈桃:“哼,你都没给我买过面。” 沈桃:“这么大人了还和孩子争,算了,给你也来一碗。小哥,麻烦这桌再来一碗面。” 冯茗高兴了,松开小乞丐。 小乞丐就像饿狼扑食,一把端起面碗,他也不怕烫,抓住筷子就往嘴里扒面。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含糊不清地说:“我叫麻豆!住在城东破庙!” 麻豆就是曾经代替老六叔给周家送欠条那个。 “那你认识多少乞丐?” 麻豆两口面下肚,腹中的饥饿感稍有缓解,他顶着一张花脸,拍着胸脯放大话,“不是我和你吹牛,就咱们城中乞丐,我全认识,晚上我们都住城东破庙!” 对话间,冯茗的面条也端上来了。 他用筷子挑了挑,斯文地送入口中。 面条的味道不咋地,面软没嚼劲,汤也没滋味。 可这是沈桃给他买的面,不好吃他也会吃完。 麻豆惯会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冯茗不喜欢吃这面条。 于是他贼兮兮地看向冯茗,满脸讨好,“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面条?没关系,我喜欢啊!你吃不完就给我吧!” 冯茗:“嘶,谁不喜欢?我还吃呢,你别看我。” 麻豆又吃了口面,看面快见底,他放下筷子,手往怀里一摸,摸出一块破布。 那破布散发着难闻的馊味,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麻豆把破布往桌上一摊,把碗里剩的面条挑出来放在破布上,又小心包好塞进怀里。 沈桃:…… “咳。”她清清嗓子,“你这面不吃完?包起来是什么意思?还能吃吗?” 麻豆抱着碗喝面汤,浑不在意地说:“能吃!我们有时候能要到剩饭,有时候要不到。为了能继续活下去,我们住破庙的乞丐都有个规矩。 要到的剩饭不能吃完,带回去熬成一锅,这样就算没要到饭,大家伙也不至于饿死! 前两天我还有个破碗来着,后来被个胖子打了一顿,破碗也摔了。 用破布包也是一样的,反正熬成一锅也看不出是个啥!” 冯茗这个大少爷没见识过人间疾苦,不知道还有人过得这么辛苦。 他这面条说啥也送不进嘴了。 冯茗把面碗往前一推,“喏,给你吧。” 麻豆激动地把碗接过来,自己又吃了几筷子才把剩下的包起来。 在这个封建王朝,幸福人的活法千篇一律,不过就是砸钱,钱越多越幸福。 可苦难之人却各有各的苦。 沈桃力量太小,根本管不过来。 她只能收起自己的同情心,就着宣传一事同小乞丐商量,“我的铺面过几天要开张,你要是能发动你的乞丐兄弟们每天帮我沿街喊一喊,我就让人每天给你们城东破庙送大白馒头。 喊的人越多,送得越多!最低送三十个,怎么样?” 麻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说真的?不是骗人的?” 沈桃重重点头,“绝对不骗人,你回去和城东破庙的乞丐朋友商量一下,要是同意,就去那里给我传个信。” 沈桃刚离开铺面就遇到了麻豆,她扬手指了指黑风戏楼的门面。 “行!”麻豆答应后,一溜烟地跑了,跑出老远还冲沈桃他们喊:“你别走,我很快就回来!” 第72章 你赞助我冠名 待麻豆小小的身形完全消失,冯茗才不解地问沈桃。 “为啥是送馒头?多麻烦!直接给铜板让他们自己买不就好了?” 沈桃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太年轻! 发铜板的事要是宣扬出去,少不了有百姓跟着浑水摸鱼。 咱们又不能整天盯着他们,百姓说自己也跟着宣传了,这铜板你给还是不给? 弄到最后,说不准全城的人都跑到咱们店来要钱。 所以,直接把馒头送到破庙去,他们能吃饱,咱们也不会招惹到额外的麻烦!” 冯茗连连点头。 桃儿厉害啊! 人心拿捏的死死的,这得学! 城东破庙挺远的,按麻豆这小不点的脚程算,一个来回少说得一个时辰。 沈桃结了面钱,打算趁这个时间差去周记布庄定衣服。 沈桃和周记布庄缘分不浅。 第一票绑架生意绑的是周记的小儿子。 鲁婶早市卖布,卖的是周记的布。 上次打广告,周记也参与了。 所以沈桃刚一进门,就被掌柜认出来了。 掌柜的亲自招呼她,“沈姑娘,您来了!” 沈桃张望店里,客人可真不少,她拱了拱手,“掌柜的,生意兴隆啊!” 掌柜谦逊地说:“这还是借了沈姑娘您的光。 我在周记布庄干了十年,今年生意最好! 上次和你们在早市上卖布,你缝的手套、帽子的样品帮了我们大忙。 城中妇人都赶过来看样子,让我们火了一把。 民生大赛我们打了广告后,广告上的布料和成衣都卖脱销了! 沈姑娘,您这次过来,是不是又有生意要和我们合作?” 沈桃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窘迫的衣服,“这衣服刮坏了,过来买一件。”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这成品都在屋里挂着,你相中哪件和我说,直接送给您,我这个掌柜这点主还是能做的! 只求沈姑娘以后有合作的事,优先找我们周记布庄,可好?” 沈桃连连感谢,“我这次来除了给我个人买衣服,还要格外定一批衣服。 不瞒您说,再过七天,我的铺子就要开业了,叫黑风戏楼。 就是组织人像演广告那样演戏,演一个很完整的故事,连续演很多天。 演戏就得像样,服装打扮都得跟上。” 沈桃说完,就从腰间掏出一个本子,里面是各种需要定衣服的角色。 她从上到下数了数,“第一批先定二十八件,这次的衣服得做富贵点,一看就要像有钱人。后续再有需要,我再来定。” 掌柜也是个精明的,他冲伙计吆喝:“来,给沈姑娘上茶。 沈姑娘您先坐,今天东家来了,就在后院,我去把他请过来和您商量这事。” 沈桃:……她来买衣服,叫东家干啥? 莫非要给她免费? 提起免费,沈桃灵光一闪。 对啊,她一个就喜欢空手套白狼的人,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买衣服花什么钱? 让他们赞助,咱给他冠名! 周记布庄的东家正是周文墨的爹,周鹏举。 周鹏举和周家大少爷周文朗,两人正看着伙计往仓库里搬货。 只是两人面上都有愁容。 周文朗自责地说:“爹,这次的事怪我,若不是我酒桌上贪杯被诓骗签下合约,就不会购入如此大批量的锦缎。 现如今咱们普通布料卖得红火,库存已经不多了。 我会想办法把这匹锦缎卖出去,筹措银两进货。” 周鹏举不忍苛责儿子,温声说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文郎啊,吃一堑长一智,哪怕是合作关系,他们的话也不可尽信。” “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去其他布庄问问,看他们是否愿意从咱们手中购些锦缎。 哪怕不赚钱,原价脱手,也不能让锦缎压在手里。” 周鹏举摇头苦笑。 最近周氏生意火爆,那几家布庄早就红了眼。 他们周家购入大批量锦缎的事,也传开了。 他们巴不得周家完蛋,怎么可能会从他们手里购买锦缎,让周氏获得喘息的机会。 周鹏举最终没忍心打击儿子,只挥了挥手,道:“去吧。” 周文朗辞别父亲,快步出门。 就在这时,掌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东家,东家!沈姑娘来了!” 周鹏举心烦意乱,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沈姑娘,于是问道:“那是谁?” “东家您忘了?就是上次联合咱们去早市卖布,又替咱们出主意打广告那个沈姑娘啊!” 周鹏举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瘦弱身形,“她来所谓何事?” 掌柜不知道周家因为进了大批量的锦缎,而导致现金流出现问题,他喜气的道:“东家,沈姑娘要开个戏楼,来咱们家订购戏服!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再打个广告?” 周鹏举也是商场上的老人了,人精着呢。 他一拍大腿,急火火的说:“快,带我去见见沈姑娘!” 周鹏举往前堂跑,跑到一半又停下,“算了,你去把沈姑娘请到会客厅。” 周记布庄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个大院,院子里有库房,也有会客厅。 沈桃和冯茗被引到会客厅,周鹏举赶紧迎上去,“沈姑娘,幸会幸会!” “周老爷您太客气了!” 周鹏举请沈桃和冯茗落座,“沈姑娘,听掌柜说您的戏楼要开业了,恭喜恭喜!” 两人互相恭维。 沈桃实在受不了这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周老爷,我有个事想和您商量。 我要订购一批戏服,这次的角色是富贵人家,所以这衣服得上点档次。 您看这样可好,你给我赞助衣服,我在结尾给你们冠名,怎么样?” “赞助?冠……冠名?这是何意?”周鹏举一脸迷茫。 “简而言之,赞助就是你免费提供衣服给我。 我告诉来看戏的人,这些衣服是在你们周氏布庄买的,这就是冠名。 您放心,我有信心让我的戏火起来,成为全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里面的角色,和角色穿的衣服,都能流行火爆起来。” 沈桃又追加一句:“我还有一个条件,若是衣服没火就算了,可一旦火爆起来,我想要你利润的一成。” 只要她这个戏成为爆款,蒋家姐妹就是顶流。 周记店铺的衣服直接出圈,沈桃有这个信心。 周鹏举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只要能把锦缎卖出去,收回银两,莫说是一成利润,分给她五成都行。 他点头,“好!沈姑娘,这衣服我们周氏赞助。这样,我叫个人跟你走,量尺寸,定合适的衣服。” 沈桃如法炮制,张掌柜的传承首饰铺又给几位主要的女性角色赞助了全套首饰。 回到黑风戏楼时,麻豆已经等候多时。 城东破庙生怕麻豆谈不下这个“生意”,还专程来了两个乞丐朋友当代表。 。 第73章 瞧一瞧看一看,黑风戏楼不简单! 沈桃同乞丐朋友道:“麻豆回去把我的要求都说清了吗?” 乞丐用手扒拉了一下已经擀毡的头发,露出满是脏污的脸一笑:“说清了,说清了。 东家你让我们出去宣传,对吧。 是不是宣传得好了,每天都给我们三十个大白馒头?” 沈桃点头:“我们的戏楼在七天后开张,名字叫黑风戏楼,要演一出大戏给大家看。 你们编个顺口溜,记得牢靠些,每天去人多的地方喊。” “这个简单啊!我们去要饭的时候也会给掌柜的说吉祥话!您说,要怎么喊?” 沈桃在屋里转来转去,末了抬头道:“你们就这么喊:瞧一瞧,看一看,黑风戏楼不简单!南鼓街路东面,这般热闹不常见。七天后演大戏,全城百姓免费看! 只要把这三句话喊给大家听就行!” 乞丐连连点头,“东家,你就等好吧!保证给你办得利利索索。” 乞丐朋友们离开后,沈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周氏布庄量尺寸的师傅往黑风寨赶去。 沈桃一回黑风寨,大家伙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跟她打招呼。 沈桃笑着招呼人:“各位演员都过来,周氏布庄来人了,来帮咱们量尺寸做戏服!” 一听说做衣服,大家伙可开心了,呼啦一下围上来。 鲁齐:“都干啥呢?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排队,一个一个来!” 鲁齐的一嗓子喊醒了大家,大家伙排成一列,等着量尺寸。 沈桃从队伍后面把蒋盼和蒋招拉出来,“师傅,这两位是戏里的角儿,她们俩的衣服可得做得合适些,好看些!” 量体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反复打量蒋盼和蒋招,又细细量好尺寸登记下来。 沈桃看着量体师傅,有点忧心。 若量体裁衣的师傅全都是这个岁数,那衣服的样式肯定很古板,缺乏创新。 想要让他们的衣服亮眼,必须融入新元素。 待那师傅量体结束,沈桃把他请进议事厅。 沈桃十分恭敬地拱手,“老师傅,东家能把您派过来给我们量体裁衣,可见对您十分信任。” 有本事的人大多心高气傲。 这个老师傅也不例外,他仰着脸,下巴上的山羊胡说话时一抖一抖的,“我和东家那可是老交情了,我在周家都干了十多年。 我做出来的衣服,十里八乡都得称赞一句合体。 富贵人家穿的衣服啊,在合体的基础上,还可以收紧一些,毕竟他们也不做什么活计。 普通人的衣服,我都在手肘和膝盖里面多衬一块布,这样抗磨耐穿……” 老师傅谈起制衣经验,滔滔不绝。 沈桃笑着说:“老师傅你有所不知,我们做的是戏服,在台上演戏穿的。 里面要融入些新的元素,让人一看就有购买冲动。” 老师傅不屑地冷哼,用手捋着山羊胡子不答话,似是懒得与外行人争辩。 沈桃为人挺和善的,从来不会无端挑事。 可面对这样的老顽固,要是不刺激他两句,他都不会拿正眼瞧你。 沈桃追问:“老师傅,刚才我给你看的两位角儿,你打算给她们制作什么样的衣服? 您能画个样子给我看看吗? 说实在的,您的手艺我信服,但在创新这方面,您还是得看我们年轻人的。” 老师傅:“看你的?年纪轻轻就放此大话?真是自不量力!” 沈桃也不客气地挑衅,“此言差矣,若是您不信,您画个样子出来,我在这个基础上给你创新看看!” 老师傅上下看了看沈桃,随后伸出手,看样是要笔。 沈桃求之不得,把毛笔放到他掌心。 老师傅围着沈桃转了一圈,“好,老夫就拿你这个身形做例子。” 他的笔沾墨落于纸上,三两下就勾勒出一个身形。 他一边画还一边讲解,“你身材消瘦,肩膀比普通人窄,还有点塌肩。 你的衣服肩膀处不可宽大,否则看起来臃肿。 肩膀的内衬得缝厚些,以此解决塌肩问题。 还有你上身长,腰线要掐得高,这样上下才能合宜……” 最终老师傅放下笔,拿着纸抖干墨递给沈桃,满脸不屑地道:“你瞧瞧,老夫画的可有问题?” 沈桃接过老师傅的图看了看,细节完美,可款式和花色在沈桃看来都已经落后了。 沈桃毫不吝啬地表扬道:“老师傅您的技术满分,尤其是细节,您做出来的衣服肯定比别人做出来的更合体,穿着也更精神。” “那是!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但是……”沈桃忽然转折,她提起笔飞快地在衣服图样上勾勒起来,“咱们大月皇朝的衣服都是对襟儿,配饰和香囊多悬于腰间。 若是右侧衣襟做得长一些,盘扣就在左胸,香囊系于盘扣之上,整件衣服就多了亮点! 还有衣服的下摆,若是拼接出不同的颜色的花布,女子站立时袅袅婷婷,走起路来,花色显露,可谓是步步生莲!” 老师傅刚开始对沈桃不屑一顾,可听她说完,他整个人都蒙了。 衣服还能这么做? 稍加改动,整件衣服看起来俏皮可爱,非常适合年轻女子! 他大声赞叹:“好啊!好!你继续说!” 沈桃拱手,恭敬地道:“老师傅您谬赞了,我这都是些小心思,和您多年制衣经验相比,不值一提。 我只是给您提供了一个思路,一个方向,其他的还得您做主!”x 老师傅端起那张纸,爱不释手,“走!我要回去了!我今天连夜把衣服图样都画出来,你给我提供了很多想法,年轻人真是不可小看。” 老师傅状若癫狂,扬长而去。 沈桃赶紧吩咐送他回去。 翌日,城中忽然热闹起来。 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伙乞丐,专往人多的地方钻。 他们也不乞食,一边拿棍子打节奏,一边喊:“瞧一瞧,看一看,黑风戏楼不简单! 南鼓街路东面,这般热闹不常见。七天后演大戏,全城百姓免费看!” 百姓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黑风戏楼?以前咋没听过?” “嗐!你没听他们喊吗,七天以后演大戏,那就是没开张啊!” “黑风戏楼?黑风?听着咋这么耳熟?” “黑风戏楼怕不是和黑风寨有什么联系吧?前阵子我看了个热闹,陈郎中知道不?百草医馆的老郎中。有人把产妇抬到他门口,难产,人眼看就不行了。 陈郎中说救不了,把人给赶出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你倒是说啊,咋还大喘气!” 第74章 开业! “这还有啥好说的,自古以来妇人生产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一旦难产,肯定是一尸两命呗。” “不然!我当时就在现场,看热闹的人里杀出一个年轻姑娘,她自称是黑风寨的白姑娘,整个人那叫一个白,白得都发光,就跟天上神仙下凡似的。 她让人把产妇抬到马车上,她亲自接生。 母子平安,那大胖小子生出时,哭得嗓门那叫一个大!皮实着呢!” “真的?人救回来了?” “我也听说这个事了,我前几天去亲戚家串门,正是产妇那个村。 听说是把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的呢。 咱从来没见过剖开肚子还能活的人,那产妇也是福大命大!” “这么穷凶极恶的人开戏楼?唱啥戏?不会当场给人表演割肚子吧!” “等开业那天我去看看,但我肯定不敢进屋,我就在外面看热闹!” “我也去我也去,算我一个!” 沈桃倒是不知道,她的黑风戏楼竟然从另外一个角度火出了圈。 当然了,能火起来,乞丐兄弟功不可没,大白馒头她也每天买了让人送去城东破庙。 时间一晃就到了开业这天。 赵青山早早穿戴整齐,敲了敲妹子赵翠兰的房门。 赵翠兰恢复得不错,她打开房门,叫道:“哥!” “翠兰,哥前两天和你提过,今天恩人的铺子开业,哥要过去帮忙。 留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赵翠兰:“哥,你快去吧,今天也别回于家了,回去看看嫂子。 你和我嫂子待我好,我知道。 可你也有嫂子、侄子侄女要管,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 你放心,我心里有准备。 不管婆婆说什么,我不理会便是,她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两人交谈之时,于栓泉从赵青山胳膊底下钻出来,小大人一样站在赵青山和赵翠兰中间。 “大哥,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要是我娘敢为难我嫂嫂,我第一个跳出来不干。 我给她闹得全村人都知道。 大哥,你要快点回来,你刚教了我两招,我还想学更多呢!” 赵青山摸了摸于栓泉的脑袋,“好孩子,你嫂嫂就麻烦你了。 大哥今天去城里,今晚不回来,明天早上再过来教你练拳!” “好,大哥,你放心!” 赵青山离开于家,等他赶到黑风戏楼时,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只是大家都聚在外面,屋子里却空空荡荡。 黑风戏楼的牌匾上拉着红布,门口挂着红灯笼,十分喜庆。 门口立了块牌子,牌子上贴着一张写满字的纸。 赵青山不认识字,但是有识字的人在读,他就凑过去听。 “小燕子传奇——故事梗概:有一名叫黄贵的富商,他家财万贯,长相俊朗不凡,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处处留情…… ……夏紫薇踏上了寻亲之路。 她能否寻到爹爹?富商的原配夫人是否能接纳她? 故事后续发展如何,请进店观赏。” 赵青山刚刚听完,抬头就看到穿着新衣服的沈桃。 沈桃也一眼看到了赵青山,喜气洋洋地冲他挥手。 “青山兄弟,你到了?” 赵青山挤进去,“恩人,我来了,有什么帮忙的,你和我说。” “你招呼大家后退一些,我请的舞狮队到了,开业呢,怎么也得喜庆点。” 沈桃说话的功夫,两只狮子钻进人群,鼓点密集,热闹非凡。 围观的人跟着鼓点叫好。 沈桃惋惜,就是没有鞭炮,这要放上个五千响,就更喜庆了。 舞完狮子,沈桃招呼大家进屋。 赵青山也笨嘴拙舌地邀请:“大家都别在外面了,快进屋啊!”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赵青山和沈桃,谁也不往里走,打定主意就在门口等热闹。 赵青山急得满头是汗,“在外面看不到戏的,快进来吧。” “我们才不进去,听说戏楼的东家会拿刀割人肚子。” 赵青山:…… 就在他想解释一二时,忽然看到一辆马车在人群外停下。 小厮跳下马车,把车上的贵人搀下来。 “都让一让了,冯记商行的东家和夫人到!” “冯记商行?他家夫人不是县令大人的亲妹妹吗?他们也来看热闹?” 冯茗大马猴一样从戏楼里跳出来,“爹,娘!快过来,我给你们留了好位置! 今天是免费看戏,一会儿来的人多了,你们就没地方了!” 冯父看到自己的儿子,就想起前阵子因为这浑小子,他和夫人吵了一架。 当然是夫人获胜。 还把他披着商道封面的话本子给没收了。 他狠狠剜了冯茗一眼。 冯母知道自己男人的德行,用胖胖的胳膊肘捅了捅他,低声道:“这么多人在呢,你给儿子留点面子,否则我把你那些书全都扔出去。” 冯父一秒切换笑脸,“爹的好大儿,爹来啦!” 冯父和冯母前脚进门,后脚又驶来一辆马车。 小厮扬声:“周记布庄携一家老小恭贺沈姑娘开业大吉!” 后面还有声音:“传承首饰铺张掌柜恭贺沈姑娘开业大吉。” 周鹏举、周文朗、周母、周文墨、张掌柜全都来了。 一个比一个穿得金贵,带的礼物也很贵重。 陈乔偷偷冲周文墨挤眼睛。 周文墨冷冷地别过脸去。 陈乔:……少爷你不用装这么像吧。 看城中金尊玉贵的人都进了店,百姓也一窝蜂地跟进去,各自找地方坐好。 店铺中很快挤满人,后赶来的只能在门外瞧热闹。 沈桃看时间差不多了,走上看台,“感谢大家伙在我黑风戏楼开业时来捧场,从今天开始,连续三天,我请大家伙免费看戏。 朋友们要是没空来看戏,没关系,我们的戏同步在各大茶楼,由说书先生讲给大家听。 去茶楼的时间也没有,那也没关系,各大书坊同步更新每天的内容,保证您能通过各种途径,把这个故事看完。 多说无益,咱们现在开始吧!” 沈桃从台上退下,大幕缓缓降落,给足时间摆道具。 大幕后响起吆喝声,叫卖声,立刻有热闹街头的味儿了。 大幕缓缓升起,蒋招扮演的小燕子在街头卖艺,迎来一片叫好声。 随着剧情不断推进,观众沉浸其中。彡彡訁凊 整整一个时辰,两集电视剧的时长,无论台下还是门外的看客,全都鸦雀无声。 直到大幕降下,大家才回过味来。 冯父忽然站起来,震惊道:“没了?就没了?!” 这可比看话本子有意思太多了! 小燕子代替紫薇认爹,那她怎么和紫薇交代?!好想看它三天三夜! 周文墨双手抱胸,嗯,真人演绎果真更有趣,更真实立体。 他都开始期待明天了。 哎?陈乔怎么只给了他一点剧本,后续发展成什么样了?心里猫爪似的。 本场结束,沈桃上台,朝四下拱手作揖:“感谢大家的捧场和支持,今天所有演员穿的服装,都是由周记布庄提供,金银首饰由传承首饰店提供,再次谢谢他们。 一会儿还有两场演出,内容和刚刚是一样的。 大家要是觉得有趣,可以出去宣传一下。 明天这个时间,我们会继续上演新内容,请大家多多捧场啊!” 看戏的百姓里有结伴而来的妇女,她们小声讨论,“紫薇的衣服真好看啊,咱们是不是也能买到一样的啊?” “肯定的啊,刚不是说了,周记布庄。咱们去看看!” “就是就是,等以后喜欢小燕子的人多了,大家都想买这个衣服,咱都抢不上了!” “你们看到紫薇带的头饰了吗,也好看,顺便去传承首饰店看看?” “走啊!” “走!” 周鹏举和张掌柜听到人家在议论他们店铺。 俩人赶紧往外走,铺子要忙起来了,这必须回去看看啊。 第75章 出场就下线的林雀 看戏的百姓一走出黑风戏楼,全都快步朝家走去。 这么好看的戏,还免费,这得告诉邻里啊? 有便宜不占,这和吃亏有啥两样? 原定的另外两场戏,一场安排在午饭时,可以方便有活计在身的人趁午休观看。 另外一场安排在下午。 还不到开演时间,就已经有很多人在门口候着了。 上午开演时,来看的女眷还不多。 接下来两场,女眷已经成了主力军。 有人已经看过上午那一场,专门领小姐妹来长见识的。 “你们一会儿看看那个紫薇,她穿的衣服还有戴的首饰可好看了! 我跑了一趟周记布庄,你们猜怎么着? 那都得排队!衣服料子好,是锦缎的,价格也贵,我有点负担不起。 下午陪你们再看一遍,我好好看看那衣服怎么做的。 回头买点便宜料子,自己回家缝去!” “也是个好主意,我也仔细瞧着点!” 傍晚时分,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也开讲了。 不方便出门的后宅女眷的丫鬟小厮,把书坊里小燕子传奇的连载买空了。 有生意做不上,掌柜们是真着急啊。 他们赶紧召集靠抄书为生的学子,连夜誊抄。 毕竟每家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从沈桃手里拿到这部戏的同步版权。 早点回本早点赚! 小燕子和紫薇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成了县城最火爆的人物,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影响力,沈桃自己都没想到。 周家。 周记布庄的东家周鹏举净了手,在桌前坐下。 圆桌上摆着四凉四热八道菜,还有一碗羹。 桌上还温着一壶酒。 周鹏举拿起酒,给自己浅倒一杯。 一口饮下,畅快大笑。 周夫人向来不管生意上的事,但前几日周鹏举每日愁眉苦脸,今日回来却满面喜色,还吩咐厨房做两个好菜,上一壶好酒,她疑惑地问:“老爷,是有喜事吗?” 周鹏举吃了口菜,又喝了口酒,美得摇头晃脑才解释:“前阵子文郎进了一大批锦缎,把银两都压进去了,没钱进其他货了。 现在这难题算是解了,老爷我心里高兴!” 周夫人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难怪文朗闷闷不乐,满腹心事的。 哎呀,这孩子心重,什么也不肯说。 这去了隔壁县好几天,按他的性子,肯定愁得吃不下饭。 老爷,你既找到了出路,通知文朗没有?” 周鹏举瞧了眼外面的夜色,“通知了,算起来应该快到家了!” 他话音刚落,大门外就响起叩门声。 “瞧瞧,回来了。” 周文朗把马缰绳交到下人手里,疾步进门冲周鹏举拱手,“爹、娘,孩儿回来了。” 周文朗是骑马归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 外加他去隔壁县推销家里的锦缎,连番碰壁,整个人眼窝塌陷,胡茬青黑,十分憔悴。 周夫人:“文朗,快坐。” 周文朗坐定,急急地问:“爹,您通知我快马加鞭赶回来,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好事!”周鹏举亲自给儿子倒了一杯酒,放到他面前,“咱们的锦缎有销路了!你也别太难为自己。” “怎么回事?还请爹详细告知。” 周鹏举把同沈桃合作的事和盘托出。 周文朗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出戏就让咱们起死回生了?” “没错,这沈姑娘生意手段十分了得。文朗,你要多和她结交,向她学习一二。” “孩儿知道了。”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周文墨的房间里却冷冷清清的。 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看起来一口都没动,都摆凉了。 丫鬟翠屏站在桌前,眼神频频投向周文墨,想劝他吃几口。 周文墨坐在榻上,手执黑子,眼睛放空地盯着棋局,一动不动。 别看他表面冷静,心里却遭乱乱的。 今天陈乔应该会来取第五集和第六集的手稿,送来新的剧本,他怎么还不来呢? 那个富商原配妻子的奶娘当真可恶! 还用针扎人! 这虐待人的手段刁钻,让人痛苦难忍,却一点伤痕也看不出来。 那死老婆子啥时候遭报应呢? 周文墨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嫉恶如仇。 又过了半晌,周文墨吩咐道:“翠屏,去把我的鸟笼提来。” 翠屏小跑着提来鸟笼。 笼里关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鸟,灰扑扑胖嘟嘟的,看着就很好吃。 这鸟唤做林雀。 对气味最是敏感,常用来寻人。 陈乔曾经说过,若有什么事,可以让林雀通知他。 周文墨交代翠屏:“我床头有个箱子,里面放了件旧衣,你去取过来。” 翠屏赶紧小跑过去,从箱子里取出一件黑色旧衣。 她有点纳闷,这旧衣不是少爷的,少爷为何保存起来? 周文墨接过旧衣,又伸手打开鸟笼,把胖乎乎的林雀取出来,放到旧衣上。 林雀在旧衣服上跳来跳去。 然后…… 一撅屁股拉了坨屎。 周文墨:…… 他抓过这脏鸟,扯了扯身上披的衣服,走到门口把鸟放了出去。 这鸟许久都没飞了。 又吃得好,重了不少,扑腾两下就摔在了地上。 它倒是没气馁,连翻扇动翅膀,才把自己肥胖的小身体送上半空。 林雀飞啊飞啊,飞到黑风寨。 黑风寨的人累了一天,早早就睡下了。 尤其是陈乔,他担心寨子里的人演不好戏,提心吊胆一整天,吃过饭就一头扎在床上睡熟了。 林雀在黑风寨上空盘旋一圈,落到马头上。 马的鬃毛杂乱,它还用爪子不停地扒拉着,随后扯着喉咙叽叽喳喳地叫开了。 马:……我日,啥玩意。 你换个地方站不行吗? 你特么站在我头上叫? 让我干活就算了,现在连眯一会儿也不让了? 它使劲地摇晃头,想把贱鸟摇下去。 林雀以为马和它玩呢,叫得更凶了。 马:……你随意吧,老子都把自己摇晕了。 马半天不动,林雀觉得无趣,一拍翅膀飞走了。 落到晾衣绳上继续叽喳。 陈乔自己睡得倒是香,那呼噜声可把别人烦透了。 现在不止他打呼噜,门口还来了只鸟叫个不停。 鲁齐翻了好几个身,最终咒骂道:“妈的,让不让人睡觉!” 他披着衣服去外面,想把林雀赶走。 林雀一直被人养着,根本不怕人,也不知道人类凶险。 鲁齐去赶它,它不但不走,还歪着小脑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鲁齐瞧。 鲁齐:……你还瞪是吧? 老子今天就让你明白,我啥都干得出来!! 他走到晾衣绳旁,一把抓住肥胖的林雀。 然后架火。 林雀,卒。 看到这一幕的马想,无知的鸟类!人类多凶险啊,你还敢挑衅? 但凡你站高一点,他都抓不着你! 第76章 失眠的周文墨 鲁齐吃美了,回到房间栽在床上。 他拍了拍胸口,那里用帕子给鲁婶子留了条鸟腿呢! 折腾了一会儿,鲁齐睡意渐浓,与陈乔“合唱”起二重奏。 天亮时,陈乔穿好衣服出门。 以前他当暗卫,常年跟在少爷身边,关注他的安危,没睡过啥好觉。 现在待在黑风寨就挺好,知道没危险,所以睡得格外沉。 早上醒来精力充沛。 陈乔走出门,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看陈乔也来看热闹,大家纷纷让路,“李三老师,您来了。” “怎么没练功?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老六叔咒骂,“他娘的,昨天晚上谁起来了?这是架火烤了个鸟啊。 也不叫我们一声,偷偷吃独食。哼!就让他拉不出屎,皮燕子都拉破!” 正在蹲坑的鲁齐,面目狰狞地使劲儿呢。 最近吃得太好,屎都拉不出来,这可咋整。 陈乔刚想驱散大家,让他们去练功,结果看到了一撮灰色的毛。 嘶~ 这毛色咋这么眼熟呢? 他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忆起,这不是林雀吗? 完蛋了! 少爷昨晚让林雀来找他,肯定有大事! 他愤恨地大叫,“谁!是谁把它烤了!” 鲁齐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转个弯正好听到崩溃的陈乔在叫嚷。 他小跑过去,挤开众人,迷茫地问陈乔:“李三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陈乔:“是谁?到底谁把这只鸟给烤了?” 鲁齐挠了挠头,“不就是一只鸟吗?怎么了?不能吃吗? 你要是馋了,我还有一点。” 鲁齐从怀里掏出帕子摊开,提溜着被烤得黑漆漆的小腿,递到陈乔面前。 陈乔崩溃,这让他和少爷怎么交代?? 老六叔劝诫,“李三老师你别伤心,就是一只鸟而已!” 陈乔红着眼睛质问:“就一只鸟?你们知道这是啥鸟吗?” 老六叔:“啥鸟?” 陈乔:……怎么和他们这群大老粗解释,这是一只能寻人的鸟,千金难求? 要是说了,他间谍的身份不就曝光了吗? 他憋了半晌才道:“这是……王维诗里的鸟!” 算了,不和大老粗解释,他要赶回去看少爷。 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陈乔拔腿朝山下跑去,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众人散开。 老六叔和鲁齐对视:“王维诗里的鸟?谁是王维?”x 鲁齐摇头表示不知,“李三老师八成是疯了,这跑下山干啥去了?” “不知道,估计是找王维去了,让他再在诗里写一只鸟。” 周家。 周文墨死尸一样躺在床上,眼下青黑,双眼无神地盯着棚顶。 他一夜都没睡。 闭上眼,就在想用什么酷刑收拾容婶子才能解恨。 对,还想收拾陈乔! 都让林雀去报信了,他竟一夜不归。 真把自己当黑风寨的人了?! 周文墨感觉眼皮渐重,眼看睡着之际,床下传来机括声。 是陈乔回来了。 周文墨更生气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他快睡着时回,故意的吧。 周文墨黑着脸,盯着从地道里钻出来的陈乔。 陈乔看见他家少爷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无病无灾,长舒一口气。 转脸他又觉得不对劲,这啥眼神啊? 他做了什么错事,惹少爷生气了? 周文墨压下心头不快,淡淡道:“剧本带来了吗?” 陈乔差点脚滑摔倒。 啥玩意?用林雀召唤他,就是为了要剧本? 他在身上摸了摸,完了,早上走得急,根本没带。 “少……少爷,没,没带!” 周文墨彻底压不住火,四下看了看,发现床头放着一本书。 他拿过书就向陈乔砸去,“下次不带剧本,你人也不用回来了!滚滚滚!” 少爷让陈乔滚,陈乔一刻也不敢停,后背着地滚了一圈。 一直滚到地道口,才逃命似的钻了进去。 沈桃的戏免费演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正式收费。 黑风戏楼门口的牌子上贴了张告示。 赵青山像个门神似的,扯了桌椅把大门挡住。 有人想进门,赵青山就伸手指牌子。 那人转脸去看牌子,干脆念出了声。 “小燕子传奇从即日起开始收费观看。 坐票2文钱一场。 站票1文钱一场。 包剧票十五文。” “喂!大块头,包剧是啥意思?” 赵青山块头的确挺大的,他憨笑道:“包剧就是,整部剧看下来,只需要给十五文钱就行了。我们掌柜的说了,这部剧还要再演二十天呢!” 那人掐着手指头算,“再演二十天的话,仅买站票就要二十文钱了。那还是买这个划算啊!好,我就买这个包剧票!” 那人递过铜板,赵青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做凭证。 上面是沈桃亲笔写的黑风两个大字。 就她这字,丑得非常有新意,模仿都模仿不来。 手里有余钱的人都买了包剧票,因为划算。 稍拮据些地就买站票。 冯茗和沈桃就站在黑风戏楼不远的地方观望。 冯茗不解地问:“桃儿,你这定价也太低了吧。 一天演三场,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冯茗虽然整日跟着沈桃,但他对钱没概念,毕竟是大手大脚的富家公子。 所以帐都是沈桃记的,冯茗压根也不在乎。 沈桃笑着回答:“咱们这个戏就是演给大家看的,而不是演给达官贵人的。” 冯茗:“要是真演给达官贵人就好了,他们出手可阔绰了,随便打赏一点,就比咱们这卖好几天票都强! 收这么少的铜板,咱们真是费力不讨好。” 沈桃伸出食指,在冯茗面前摇了摇,“不不不,你当咱们还能指望戏楼门票赚得盆满钵满? 傻孩子,戏楼门票越低越好,百姓都看得起,才能成为县城津津乐道的话题。 咱们真正赚钱的部分,可是这部剧带火的周边。 现如今全城二十八家酒楼,全都购买了咱们这部剧的同步更新版权,包括你家。 我要得不高,一家给我二十两,这就是五百六十两。 全城七家书坊,同步纸上内容,共一百四十两。 周记布庄和传承首饰店现在都卖疯了,咱们都有一成利润。 咱们每天都能分到十多两银子,一个月下来少说四百两。 你算一算,这是多少银两了?” 冯茗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掐着手指头开始算账,“一千……一千……” “一千一百两!” “桃儿,你太厉害了,这东西可一点成本没有,全是利润!三十天都不到呢!” “格局小了吧!小燕子传奇在咱们县已经火起来了。 明后天咱们就去隔壁县城,把版权也卖出去,这又是一笔进账。” 第77章 想坑你,想杀熟! 隔天,沈桃和冯茗坐着马车,往隔壁孟蒲县赶去。 马车晃悠了三四个时辰,天擦黑时才赶到。 冯家在孟蒲县有熟人,两人决定先送拜帖,约定好见面时间后,再行找客栈落脚。 冯家的熟人姓唐,叫唐怀。 唐怀岳丈家的子弟,在科举中考出个榜眼,娶了吏部侍郎的女儿。 吏部掌管官员调动、考核、任免。地方官员都得给上几分薄面。 唐家借着人家的名声狐假虎威,靠着不太光明的手段,把生意越做越大。 一路打听,马车往唐家行去。 冯茗叨念着:“这个唐伯伯我小时候见过,他为人很和善的!他若是愿意和咱们合作,咱们是如虎添翼。” 唐家院子非常气派,门口牌匾上唐府两个字金灿灿的。 冯茗跳下马车去敲门。 叩了半晌,里面才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冯茗隔着门恭敬道:“我是屏县冯家的,特来送拜帖,希望唐伯伯明日能拨冗相见。” 门内的小厮把门打开一条缝,顺着这条缝上下打量冯茗。 赶了一天的路,冯茗风尘仆仆,华贵的衣服上多有褶皱。 小厮双手环胸,气势凌人道:“冯家?没听过,又是哪个小门小户过来打秋风的吧。 我们家老爷那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你想见就见的?” 冯茗家里富贵,外加有个当县老爷的舅舅,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他报出名号,那都是被人捧着的。 而眼前这个刁奴,言语之间多奚落,冯茗怒上心头。 他张口就要理论,却被沈桃一把拽住。 冯茗压低声音同沈桃道:“你没听见他说话吗?他说我是来打秋风的!刁奴可恨,为何不让我与他分辩两句?” 沈桃:“冯茗,咱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能忍的尽量要忍。 没听过那句话吗,小人多难缠,你和他计较什么?” 沈桃把冯茗拽到身后,从他手里扯过拜帖,顺势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 左右看了看没人,沈桃凑到小厮跟前,强硬把拜帖和碎银塞到他手里。 “小哥,这银子你拿去吃酒。这位冯公子确实是唐老爷故交的儿子,路经贵宝地,想着拜访一下唐老爷,你给通融通融。” 看门小厮刚才的刁难,就是想要银子。 现在银子到手,他收起几分傲慢,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送拜帖。 我们老爷见不见你,可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小厮作势要关门,沈桃用胳膊掩住门缝,急急地说:“拜帖上写的是明天,今天我们满身风尘,怕冲撞了唐老爷,麻烦小哥帮我们提一句。” 小厮用力把沈桃挤进去,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候着吧,有消息我就出来告诉你。” 漆黑的大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沈桃冲冯茗耸肩摊手,示意等着吧。彡彡訁凊 两人刚开始在周围转着等,后来干脆回马车上坐着。 足足过了两炷香时间,大门才发出吱呀一声响。 沈桃和冯茗赶紧下车,候着传话小厮。 小厮仰着下巴道:“我们老爷吃了几杯酒,已经醉了,今晚不方便相见。 就如你拜帖上写的一样,明天再过来吧。” 沈桃赶紧致谢,“谢谢小哥。那我们先行一步,明天再来拜访。” 回到马车上,冯茗道:“头些年唐家生意做得还没这么大,唐伯伯为人还算和善。 现在得了势,生意也做大了,人的排场也愈发大了。 桃儿,要不然咱们别来唐家拜访了。 咱们干脆自己在这孟蒲县经营,也好过受人白眼。” 沈桃不是没想过自己经营。 但是黑风寨目前还没有培养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她贸然插足别的地界,最终的结果是,两边都鸡飞蛋打。 更何况她的目标也不止是孟蒲县,而是周边所有县城。 靠她满地图乱窜,这可有点困难,上策还是找本地人合作。 沈桃道:“咱们还是明天先见面再说,万一是刁奴的问题呢。” 两人在一家客栈投宿,草草吃了晚饭睡下,养精蓄锐。 隔天,两人穿戴整齐,再次来到唐府。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敲响大门。 开门小厮还是昨天那个,可能是拿了钱的缘故,没再刁难二人,放他们进去了。 唐怀唐老爷刚刚用过早饭,丫鬟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他则端着茶盏惬意地喝着。 冯茗提着礼物滑稽地拱手,“唐伯伯,我是冯茗,这位是沈桃。途经贵地,家父交代我一定要来拜访您,还让我带了些薄礼过来,望您收下。” 唐怀挥挥手,立刻有下人过来接礼物,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提下去了。 唐怀中等身材,从长相上看确实挺和善的,他笑道:“早些年经商,我常与你父亲有交往。那时你年岁尚小,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贤侄快坐下,来人,上茶!” 冯茗心里可算舒服了些。 唐伯伯和善,看来的确是刁奴误人。 两人一来一往的客套,冯茗年轻憋不住话,着急地表出来意。 “唐伯伯,我现在正学着经商。 我这次来拜访,一是受父亲所托,二是想和您谈个生意。” “哦?贤侄不考功名了?唐伯伯说一句啊,虽然在咱们大月王朝商人不算贱业,可你们年轻人科考才是出路。 考上功名,才能庇护家中老小。” “唐伯伯说的是,可侄儿自小顽劣,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我现在学习经商,早点接手家业,也算是一条路。我近期开了一个茶楼……” “贤侄,你读书也算勤勉,怎能妄自菲薄?”唐怀显然不相信冯茗能闹出什么正经生意,于是打断他的话,把话题又扯到科考一事上。 冯茗满脸诚意的拱手,“唐伯伯,我开了一个茶楼,确切说是一个戏楼。戏楼里上演的小燕子传奇在我们屏县家喻户晓。 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同唐伯伯合作,把小燕子传奇推广到咱们孟蒲县。” 唐怀常年混迹商场,那都是老人精了。通过冯茗的表现,就知道他急切地想找一个合作伙伴。 唐怀装出不感兴趣的样,“贤侄比我儿强多了,他那个榆木脑袋,读书读不进去,还不愿跟我经商。贤侄既然想将你的戏推广,想必已经赚了不少银子吧? 你和唐伯伯说说,我也以你为例,教育教育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沈桃一听,便明白了。 唐怀哪里是对这个生意不感兴趣,他这是看冯茗鲁莽,想从他嘴里探底套话。 沈桃偷偷地拽了拽冯茗的衣服,想提醒他,别把底牌亮出来。 准备张口的冯茗,冷静下来。 他喝了口茶,这才道:“唐伯伯谬赞,我赚的那点银两跟唐伯伯根本不能比较。初次做生意,有些不知深浅,在关公门前耍了大刀,您不要笑话我才好。” 第78章 千年狐狸玩聊斋 唐怀又试着套了几次话,冯茗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眼见冯茗不上道,唐怀捂住胸口。 下人赶紧道:“老爷,您胸口又不舒服了?我扶你进去歇歇,来人啊,快去把李郎中请过来!” 唐怀:“不妨事的,别大动干戈,都是老毛病了。” 呵。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什么聊斋。 犯病是假,赶人是真。 冯茗起身告辞,“唐伯伯,是侄儿思虑不周,不知您身体抱恙,还来打扰。 侄儿这就先行一步,过几天再来探望您。” 唐怀:“这孩子,着急走什么,留在家里吃个便饭。” “不了唐伯伯,侄儿告辞!” “那我就不留你了,下次再来,一定要到唐伯伯家,唐伯伯做东好好招待你。” 离开唐家,冯茗丧气地爬到马车上。 “沈桃,唐伯伯比我想象得精明太多,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沈桃笑着说:“丧气什么?大不了咱们去找别家合作。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到处都是。 走,咱们去城里转转,顺便打听打听情况。” 沈桃和冯茗一走,唐怀把手从胸口上拿下来,悠闲地坐回椅子上。 这一招他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了,和下人都有默契了。 “去,把城礼叫过来。”唐怀吩咐。 唐家只有唐城礼这一支独苗,今年十八,妻妾有三。 唐城礼别看做生意手段不如他爹,可心狠手辣这些倒学了个精专,为了抢生意没少给旁的商户下绊子。 唐城礼一身红衣,腰间玉佩相撞叮当作响,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 “爹,您叫我?” “城礼,刚才你冯叔叔的儿子冯茗来拜会我了。 冯叔叔你还记得吗,屏县的,他舅哥是县令。” 唐城礼不屑道:“当然记得,小时候您经常带我去他家,他家那个儿子体弱多病的。 那时候我齐霜表哥还没功名,咱们家生意多仰仗他,您处处让我忍着那个病小子! 今时不同往日,齐霜表哥被侍郎大人看中,前途无量,咱们也跟着水涨船高。 再遇到那小子,他得恭恭敬敬地拜我一拜! 他人呢?已经走了吗?” “城礼,咱家在屏县的米铺掌柜,托人捎信来了。 他每隔半月就会来封信,把屏县的大小事汇报一下。 他信中提到,屏县新开了一个黑风戏楼。 戏楼上演了一出小燕子传奇,现在火得一塌糊涂。 戏台上角儿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卖疯了。 酒楼说书先生也在讲,后宅女眷和读书人也买书回来看。 我还以为有高人在幕后指点,今天听冯家那小子说,是他弄出来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倒是让我高看他一眼。” 唐城礼把椅子扯到老爹跟前,“爹,你看上他这个生意了?” 唐怀端起茶盏,细细观赏茶盏上绘制的山水画,“找人骑快马去屏县打听打听,若真是冯茗那小子弄出来的,咱们再做打算。” 唐城礼打心眼里瞧不起冯茗,他往椅子上一靠,道:“爹,你倒是给他脸了,还专门去打听一番。 不就是玩物丧志开了个戏楼,误打误撞火起来了。 戏楼能赚几个子儿啊?都不够我喝顿花酒的。” 唐怀啪的一下把茶盏放到桌上,“糊涂!咱们家也有首饰铺子,也有成衣店和书坊。 若是能把这个戏弄过来,咱们这些东西还愁没销路吗? 等这里的钱赚完,再去别的州府,乃至开到京城去,银子流水一样进来了。 一分钱的本钱都不用出,就能赚到钱,你还不愿意? 你爹我攒下这份家业容易吗?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倒是不敢把家业交到你手上,否则你早晚给我败光!” 唐城礼被父亲训斥一番,不满地站起来,“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家就我一个,你这家产不交到我手上,还能交到谁手上?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查。 若真有利可图,我就找人绑了冯家小子,让他把合约签了。 他要是不签,我就把他扔河里淹死。 量他现在也不敢和我们作对,只能乖乖就范!” 沈桃和冯茗完全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被毒蛇盯上了。 两人弃马车改步行,在城中闲逛。 孟蒲县东边有一条西延江,这江蜿蜒流过翼州、岚州、泰州最终汇入大海。 因靠着西延江,孟蒲县水上十分便利,码头每日吞吐大量货品。 故而孟蒲县百姓生活更加富庶,街头常有屏县街头见不到的小玩意。 “小哥,你卖的这是什么啊?”沈桃路过一摊位前,故意问道。 摊主小哥骨骼清奇,一脸八卦相,与谁都能聊上两句,是个绝好的询问对象。 摊贩小哥十分热情:“这个是岚州来的胭脂,最近在岚州卖得可火了!新颜色呢! 像您皮肤这么白,要是涂上这颜色,肯定娇花似的漂亮。” 沈桃想着出来一趟,怎么也要给黑风寨的人带礼物。 这胭脂就很不错,蒋盼、蒋招这对年轻姑娘肯定喜欢。 “好,小哥,我买上两盒。” 沈桃左右看看无人,就同摊贩小哥打听,“咱孟蒲县哪家店铺生意最好?哪家做生意最实在?我这出门一趟,想着给家里人带点东西,还得找稳妥的店铺,免得被骗。” 摊贩小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你就问对人了! 孟蒲县要说生意最好的商户,那肯定是唐家,方方面面的铺子都有!听说朝中有人,县老爷都得给他们面子。 可若说做生意实在的,还得看邱家。 邱家老祖宗生意做得那叫一个大,遍布全国。 成庆年间瘟疫横行,外加边关吃紧,邱家为支持新皇,把全副身家都捐了。 人家邱家是写进史书,在皇上面前露过脸的人,听说还有御赐金牌。 邱家辗转来到孟蒲县,在这里扎了根。 人家祖训就是诚信二字,百姓间也有口皆碑。 唐家在生意场上那么嚣张,他也没敢动过邱家。 你一个外地人想买东西不被宰,还是得去邱记。” 沈桃冲摆摊的小哥一拱手,“太谢谢您了。” “客气,客气!” 两人走远了些才开始讨论,冯茗问:“桃儿,要不咱去敲敲邱家门?” 沈桃正要答话,余光却看到一张脸。 那人坐着一辆豪华马车招摇过市,掀开车厢帘子的瞬间,这张脸被沈桃捕捉到了。 那人正是唐怀——唐老爷! 他的马车转进一个巷子,没了踪影。 过了不久,一顶软轿从巷子里抬了出来。 沈桃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轿子里的人,也是唐怀! 可他要去哪儿?为何神神秘秘,当坐马车又换轿子的? 第79章 唐老爷的小白莲 沈桃拉了拉冯茗,用手指向轿子的方向,“冯茗,那个轿子里坐的可能是你唐伯伯。 刚才我亲眼看见他坐的是马车,这会儿又换成轿子,搞地神神秘秘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跟过去看看,不要暴露目标。” 冯茗点头。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轿子。 轿子在巷子内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院落。 见轿子停下,沈桃拉着冯茗藏到背阴处。 唐怀下轿后,左右瞧了瞧无人,这才敲响院门。 须臾,丫鬟鬼鬼祟祟地开门,把唐怀迎进去。 丫鬟欢天喜地冲进屋叫喊:“夫人,夫人,老爷来看您了!” 一个艳丽的妇人领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迎出来。 小男孩跑向唐怀,“爹爹!你可算来看我了!” 唐怀用力地抱起儿子,满脸慈爱,“让我抱抱,看我的义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唐怀前一秒对儿子关怀备至,放下儿子扭脸看向那妇人,脸上却全是苛责。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会定期过来看你,也会遣人送来银钱。 你贸然让人去唐府传信,这要是被我夫人发现了,如何是好? 我夫人的娘家有官身,唐家的生意也多依仗他的名声。 若是被她发现了你和义儿,少不了一顿闹! 到那时我大权旁落,由城礼掌家,我还如何为义儿做打算? 你糊涂!” 美妇人叫娇娘,是唐怀的外室。 刚开始唐怀就是玩玩,没想到这娇娘争气,一举生男。 唐怀的正室妻子生唐城礼时,身子损伤了,无法再育。 她的娘家齐家出了个榜眼,这齐氏就愈发跋扈,容不得唐怀纳妾。 唐怀早些年打拼事业,错过了唐城礼的成长。 年岁越大,他越希望有孩子绕膝。 故而对娇娘生下的唐城义十分宠爱。 可即便再宠爱,他也不会容忍娇娘进门,从而威胁到他的地位。 娇娘泪水含在眼眶里,委屈地连连摇头,“老爷,我没有,我没有。” 小丫鬟扑通跪倒在地,“老爷,是秋兰擅自做主给您传信的。 夫人她染了风寒,月余还未痊愈,每日思念着老爷。 现如今她每天只吃一餐饭,就这一餐饭也只是进些水米。 再这么苦熬下去,身子都熬坏了。 夫人对秋兰有恩,秋兰见不得她这样,这才斗胆找人给老爷传信。 老爷,秋兰做得很隐秘,信直接传到您近身的福财身边,绝对没经过旁人的手! 老爷要是生气,无论打罚秋兰都认,只求老爷别误会了夫人。” 唐怀看向娇娘,“是这样吗?” 本还想说些苛责的话,可看到娇娘梨花带雨的模样,唐怀心软了,“瘦了,也是苦了你了。” 娇娘软软地靠在唐怀胸口上,“只要老爷不误解娇娘,能抽空来看看我们母子,娇娘受这点罪算什么?” 唐怀被撩拨得心猿意马,搂着娇娘往卧房走去。 唐城义还傻傻地跟在爹娘屁股后面。 小丫鬟秋兰赶紧爬起来,扯住他的手,“小少爷,老爷和夫人有事要谈,秋兰领你去翻花绳可好?” 唐城义:“好!我最喜欢翻花绳了!” 沈桃和冯茗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唐怀满脸挂笑的上轿离开。 沈桃看着轿子离开的方向,笑了。 唐老爷,你不乖哦~ 待唐怀的轿子消失,沈桃拉着冯茗来到娇娘她们旁边的一栋宅子,敲响了院门。 半晌,一个老妇人开了门。 看到两个陌生人,她警惕地问:“你们是谁啊?” 沈桃满脸堆笑,“大娘,我们路过此处,想讨口水喝!” 她从怀里拿出路上买的,准备充饥的糕点,“身上实在没带什么值钱得玩意,就想问问,能不能拿这糕点换口水。” 刚还想拒绝的老妇人一看有礼物,立刻敞开大门,“不就是喝口水吗?不至于带礼物!” 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却顺手把沈桃手里的糕点接了过去。 老妇人让两人进门,朝屋里喊:“儿啊,有客人来,快弄点水招待。” 屋里走出一个看起来憨傻,但块头很大的男人。 他很听他娘的话,跑到院里的井中打水。 老妇人收好糕点,过来闲聊:“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你们来孟蒲县是做生意的?” 冯茗要接话,沈桃拉了拉他,说道:“大娘您真是好眼力。我们来做生意,想找个宅子落脚。怕被牙行骗,我们就先出来找一找,这就胡乱找到了这里。 我瞧着旁边那户大门紧闭,是不是没人居住啊? 若是没人住,我们租下也好。 能与您这么和善的人做邻居,我们求之不得呢!” 老妇人嫌弃地瞥了眼隔壁,压低声音道:“隔壁你们就别想了,那里啊,有人住! 不仅有人住,还住了个狐媚子。 一人带着一个丫鬟,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娃子。 整日神神秘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说没什么营生吧,日子过得倒是好,每隔三五日就在家中炖肉。 那肉味都飘到我院子里来,吵得我儿天天跟我闹着要吃肉。 这邻里住着,谁还不想处好关系?远亲不如近邻呐。 上次年根,我大儿子给我送来些年糕,我就想着给她们送一些,讨个喜庆吉利。 没想到我敲了半晌,人家连门都没开,隔着门问我是谁。 我说我是隔壁住的,她们愣是没见面,说不需要搞这些关系,让我别费心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沈桃替老妇人抱不平,“这人竟这么无理?亏了大娘你一片好心。” 老妇人听到有人赞同她,更来劲了,“我上次偷看到一顶豪华的轿子在她家门口停下。哼,我就说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没有营生,咋还能总炖肉吃。 这确信了,肯定是哪个有钱人养在外面的狐狸精。 贱人自有天收,说不准哪天原配就打上门来,把那没人味儿的狐狸精给收拾了。” 沈桃和冯茗又在老妇人家耽搁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出了门,冯茗挠了挠头,不解地问沈桃:“要说唐伯伯现如今的财力和地位,想要找女人完全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直接抬回家就好了,何必这样掩人耳目?” 第80章 他的眼神愚蠢的很清澈 沈桃恨不得点着冯茗的脑袋,让他开窍。 可冯茗就是傻傻地看着她,眼神愚蠢得很清澈。 沈桃道:“你爹敢从外面接女人进门吗?” 冯茗想也没想地答:“他敢?我舅舅得找个由头把他下了大狱!” “这不就结了!” 冯茗这才反过味儿来,“对哦,唐伯伯肯定是忌惮原配夫人娘家的势力。 这要是他在外面养外室,而且儿子都那么大的事被捅出来,唐家都得闹翻天!” 沈桃笑着说:“行了,唐家的事咱们就翻篇了。 人家没有招惹到咱们头上,咱们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若真的招惹了,这也算咱们手里有个把柄。 现如今咱们还是去邱家,看能不能和邱家家主见上面。”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邱家大门口。 邱家也算当地富户,可这院落的规格比唐家差太多。 冯茗上前叩了叩门,门内立刻传来声音,“谁啊?” 冯茗怕见不到邱家家主,决定包装一下身份,斟酌片刻道:“我姓冯,乃是屏县冯家独子冯茗,屏县县令徐以德是我的舅父,有事求见邱家家主,烦请通报。”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青衫的下人冲冯茗拱手,谦逊地道:“请这位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传。” 看门人去通传了,冯茗指了指他的背影赞叹:“瞧瞧人家的家风,即便是看门人也礼貌恭敬。 看来主家的行事作风从下人的行迹上,就有所预兆了。” 不多时,看门人跑回来,“冯公子,请随我到书房。” 邱家的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下人埋头做事,可见家风朴实严谨。 到书房门口,下人隔着门禀报:“少爷,冯公子到了。” 门吱呀一响,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露出真容。 他生得眉目俊朗,仪表堂堂,一身藏蓝色的衣袍更显沉稳干练。 他请冯茗和沈桃进屋,随后唤人上了茶水。 还未等冯茗说话,他笑容和煦道:“早些年我随家父前往屏县办事,有幸和县令大人以及令尊同席,至今还记得他们二人的风采。今日得见冯公子,幸运之至。 家父年迈,身体不适,不能出来与冯公子相见,烦请见谅。 只是不知冯公子缘何前来?” 邱淳看着温润,但为人也是个爽快的,客套两句就直奔主题。 沈桃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冯茗道:“不知邱公子可曾听闻,我们屏县最近很火爆的小燕子传奇?” 邱家在屏县也有自己的铺面,所以屏县的事,他不可能一点不知。 果真,邱淳听到冯茗提及,就接过话头说:“小燕子在屏县人人皆知,我自然是听过。” “这出戏是我与这位沈桃姑娘,联手做成。 我想这戏既然能在屏县获得成功,搬到孟蒲县应该也可以。 所以想问问邱公子,是否愿意与我们联手。” 邱淳起身拱手,“恐怕要让冯公子和沈姑娘失望了,我们邱家没有涉及过戏楼,暂时也不打算开戏楼,真是抱歉。” 窥一斑可知全豹。 沈桃通过观察邱家下人,以及听到百姓间的传言,确信邱家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虽然邱淳拒绝了,可她还想尽量争取。 于是沈桃笑道:“邱公子,我在孟蒲县一路走来,看到不少邱家商铺。 有米粮铺、书坊、酒楼、布庄、杂货、玉器等等。 我这出戏虽不大,但只要咱们经营得好,就可像在屏县一样火爆。 届时邱家独揽这生意,产品火爆脱销。 退一步讲,即便没能火爆,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您还有何顾虑?” 邱淳张口便有应答:“既然姑娘一路考察过,自然也和百姓打听过邱家。 我们邱家从祖上就传下规矩,做生意讲诚信二字。 开戏楼固然能吸引人的眼光,引导人来购买,可这与欺骗有何异?” 沈桃和邱淳仿佛站上了辩论台,开启唇枪舌剑。 沈桃不让分毫,言辞犀利:“邱公子此言差矣,邱家产品质量过硬,百姓有口皆碑。 可经过我这一路走来发现,邱家因为质量过硬,所以货品的成本相对较高。 为了能让更多普通人消费得起,你们尽量压缩利润,低价销售。 结果就是,有钱人嫌弃你们东西不够金贵,而普通人嫌你们价格高。 唐家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把店开出两个极端。 一种面对有钱人,货品和你们相当,甚至不如你们,但价格抬得高高的,利润十分可观。 一种店面对穷人,货品普通,价格也更低,满足了穷人的需求。 这就是为何唐家能在孟蒲县立足的原因。 我们在戏台上展示好货,有需要的人自然会选购。 产品质量好,客人有需要,货真价实,怎么当得起欺骗二字?” 邱淳思路清晰地反驳:“说到底,只是短暂的繁荣。 与其昙花一现,不如扎扎实实做事。” 沈桃欣赏邱淳的为人,可对于他的经商之道并不认同。 宣扬、打广告不代表着要以次充好,不代表着不诚信。 而是用一种高调的方式把更好的货品推广给有需要,有购买能力的人。 货品销量上来了,就需要更多的人手,也能解决更多人的就业问题。 市场这不就活起来了吗? 沈桃捋了下思路,决定直戳邱淳的痛点。 她道:“邱家祖上生意遍布大月皇朝,可邱家祖上心中有大义,在危难之际捐出全部家财,被百姓传颂。 作为邱家的后辈,肯定也想像前辈一样,做出点事情,被人牢记。 开戏楼带动货品销量,创收后你可以在村里捐学堂,资助贫困学子读书。 水滴石穿,邱家的名声会代代延续下去。” 邱淳彻底被触动。 父亲教他的经商之道是诚信。 他是不是把诚信二字用死了? 邱淳态度更加恭敬,道:“冯公子、沈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需回禀家父。 不知您二位在何处落脚,我好给你们回信。” 沈桃和冯茗对望,眼里都是喜气——有门。 报出落脚客栈地址,两人离开邱家。 沈桃把想说的说完了,心中畅快,于是同冯茗说:“走啊,晚上咱们吃点好的?吃点孟蒲县的特色啊?” “那感情好!”冯茗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一桌大席面。 结果沈桃把他领到了街边小摊。 冯茗嘴角抽了抽,指着红艳艳的糕点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特色?” “是啊,你看,红红的,特别有颜色,简称特色! 再说了,咱们在外面享福,黑风寨的人在家啃饼子,你好意思多花钱吗?” 冯茗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就差流下两行清泪应景。 他讨厌特色!以后谁再跟他说特色,他都不带信的! 第81章 好大一张脸啊 沈桃带冯茗品尝了“特色”,这才返回客栈。 两人一整天不知走了多少路,脚底板都快磨穿了。 沈桃深刻地意识到,无论哪一行都不容易。 以前当医生每天守着手术台,精神高度紧张,一天下来人都累虚脱了。 现在成了商人,精神不用那么紧张,但脸皮和腿脚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考验。 入夜,唐城礼派去屏县的手下马大强,快马加鞭赶了回来。x 他火速赶往唐城礼的房间,准备汇报情况。 唐城礼抱着新娶的妾室正要行这样那样的事。 马大强的到来,坏了他的好事。 唐城礼随意把衣服披上,面色铁青地走出房门。 见到马大强,他二话不说飞起就是一脚。 马大强被踹出去老远。 他捂着肚子满脸堆笑地跑回来。 “少爷出气了吗?少爷要是没出气,我转过身去,您再踢一脚。” 说着,马大强转过身去,撅起屁股,等待唐城礼再“赏赐”他一脚。 马大强的顺从,让唐城礼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他用手卷袖边,道:“算你小子有眼色,小爷我不跟你计较。” 马大强眉开眼笑,“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就这态度,即便唐城礼提出让他把鞋舔干净,他也会恭顺地舔下去,再问一句舔得干不干净。 唐城礼:“行了,少拍马屁,快给少爷汇报,柳枝还等着爷呢。 一会儿汇报完,你自己去找账房支银子,告诉账房,就说是少爷我说的。 少爷可不白踢你一脚。” 马大强笑得更加生动谄媚,“少爷,我今日快马加鞭赶到屏县。小燕子传奇在屏县是真火,老少皆知! 戏楼一天演三场,场场爆满。 每天排队去买角儿同款衣服的人,那都排到大街上。 还只能交定金,半个月才能取衣服呢! 咱们家要是接了这生意,保证能赚!” 唐城礼哈哈一笑,“好,去找老爷身边的福财,让他写个合约。 合约上注明,小燕子传奇归属唐家。 你安排两个人,找到那姓冯的小子落脚点。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让那小子签名按手印。” “得嘞少爷,我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您快回屋,别让柳枝姑娘等急了。” 马大强冲唐城礼猥琐一笑,两人脸上都是男人间的心照不宣。 唐城礼赏赐似的拍了拍马大强的脸,随后进门。 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 马大强拍了拍身上的浮灰,绕过回廊,去找唐府的管家福财。 沿街传来更鼓声,沈桃她们下榻的客栈已经上了门板。 伙计伸着懒腰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忽然,急切地敲门声传来。 伙计以为有人要住店,赶紧卸下门板,捧着笑脸问:“客官是要住店吗?” 来人正是马大强,身后还跟着十多个壮汉。 他凶神恶煞地推开伙计,带人挤进店中。 伙计吓得弯着腰连连拱手,“客官,咱这是正经店家。您要是住店,小的这就去安排!” 马大强一把抓住伙计的衣领,“住个屁的店!你们店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姓冯的,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娇娘?” 伙计结结巴巴的说:“客官,您息怒。店里有规定,除非是官府来人,否则不能轻易泄露客人的消息。” 伙计倒是挺有职业操守的。 马大强狠狠一推,伙计被推得一个趔趄,扶着大堂的桌子才站稳。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唐家人! 唐家你不知道吗?就算是县令老爷在这里,见到唐家人,也得客客气气的。 我们找这位冯公子有要事,赶紧告诉我他住哪个房间。 你要是不开口,就别怪我手下莽撞,扰了你店里所有人的休息!” 伙计抖的仿佛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 唐家在孟蒲县比县令还狂,听说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伙计,根本开罪不起。职业操守啥的,放放吧。 他指向二楼,道:“爷,您说的人就住在二楼左手第一间和第二间。” 马大强一挥手,他手下的爪牙直奔二楼而去。 冯茗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还大声地喊:“开门!开门!” 不等冯茗去开门,几人撞断门闩,把他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他们如法炮制,撞开沈桃的门。 按照沈桃的力气,别说几个大老爷们了,就算再来几个,脑瓜子照样给你打放屁。 可她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于是故作惊慌地喊:“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待会就知道了!” 沈桃被人推搡出客栈,抬眼一瞧,冯茗正被一群大汉包围着,抖若筛糠。 两人像小鸡一样,被赶上马车。 冯茗害怕地问:“沈桃,这些是什么人,为何要抓咱们?咱们刚来孟蒲县,也没得罪人啊!” 沈桃:“别着急,先看看他们带咱去哪儿再说。” 马车行驶了一炷香时间,在一间空铺子前停下。 马大强撩开马车的帘子,装出一副和善样:“冯公子,沈大姑娘,下车吧! 深夜有事寻你们,客栈那人没眼色,愣是不给我们开门指路。 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这是先给个下马威,让沈桃和冯茗知道他们的厉害。 随后塞个甜枣,希望她们乖乖就范。 冯茗没见过这场面,腿绊腿,差点没把腿系上。 沈桃及时拽住他,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沈桃明明是个女孩子,可冯茗被她鼓舞后,当真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被请进房间。 空房内只置办了一张方桌,几把椅子。 马大强自己先落座,他身后两个大汉像保镖似的,凶神恶煞地一左一右站着。 “啧,冯公子、沈大姑娘,别客气,坐啊。” 沈桃面色不惊,撩开衣摆坐下。 冯茗紧贴着她坐下。 马大强看两人如此乖顺,便从怀里掏出提前拟好的合约平铺在桌上。 “来,两位看看合约,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马大强一摆手,立刻有人送上笔墨和红印,端放在桌上。 沈桃拿起合约,一眼便瞧见唐家二字。 草草读过,直接气笑了。 她讥讽地看向马大强:“唐家胃口也太大了吧。若只是要孟蒲县的代理权,我还能理解。 可这合约上分明写的是整个大月皇朝的代理权。 这可真是屁股上画眉眼,好大一张脸啊!” 第82章 拔高他的精神境界 马大强看两人进门后挺乖的,以为她们怕了。 估摸着亮出合约,应该会乖乖签字。 没想到她们骨头倒是硬。 马大强嗤笑,“沈大姑娘,唐家和你们合作,那是你们的荣幸。 我若是你,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别人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同意。 毕竟生意在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你瞧瞧你如花似玉的,还没成亲吧。 和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共处一室,这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马大强话音一落,就从腰间掏出匕首,嘭一下甩在桌上。 匕首扎在桌上,摇晃时刀锋与空气摩擦发出嗡嗡声。 这要是普通姑娘,早都吓尿了。 可咱沈桃可不是普通姑娘,她伸手摸摸刀刃,赞叹道:“好刀!” 随后她一把拽过刀,轻轻一扔。 匕首破空而出,嘭一下扎到墙上,整个匕首的刀刃全都埋入墙内。 马大强脸色骤变,“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抄家伙!今天这合约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不仅要签,还要把小燕子传奇的后续交出来!” 沈桃戏精附体,不停地往冯茗身边靠,一边靠一边挥舞着手乱喊,“别过来!别过来!我好怕啊!” 马大强刚刚看见沈桃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匕首射出去,还以为她是练家子,对她还有点忌惮。 可看到她现在的表现,他又轻敌了。 以为匕首入墙,完全是寸劲,瞎猫碰到耗子精。 他邪笑着说:“兄弟们,还等什么?” 十来个壮汉逼近沈桃和冯茗。 沈桃叫得更凶了,魔音穿耳。 冯茗:……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倒拔杨树,你有必要在我面前演成这样吗? 一群壮汉同时出手。 “啊!杀人啦!有人要杀人了!外面有没有人?帮我报官啊!”沈桃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边抓住冯茗的衣领,猛的抡圆。 冯茗就听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景色在快速转动。 他这一慌一乱就开始胡乱蹬腿,杀伤力更强了。 两圈下来,壮汉全都倒地,脸上都有不同程度地踹伤。 沈桃放下冯茗。 冯茗脚步虚浮:“呕~……里下吃再甩喔,里棱不棱提前告诉喔……呕~” 沈桃拍拍他肩膀,敷衍地安慰,“保证没下次了,后边歇着去吧。” 倒地的壮汉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打向沈桃。 沈桃一边喊好怕,一边麻利地出拳。 大汉被打飞出去,身体撞到墙,又摔下来。 马大强怕了。 这女人是个疯子吧! 一边喊怕,她还一边打人! 得跑!得快跑! 看马大强要跑,沈桃踩着倒地的人,直奔他而去。 踩的那些人嘴里的血跟呲喷泉似的。 马大强脸都吓白了:“你!你不要过来啊!” 他夺命狂奔,速度快的苦茶子都追不上。 门就在眼前!打开了打开了,就要逃出升天了! 咦?咋动不了了! 马大强回头一看,沈桃手里抓着他脖颈的衣服,歪着头冲他甜甜的笑:“抓到你了哦~暴击时刻到!” 接下来,沈桃拳头挥的密不透风。 当然收了力道,否则马大强头早飞出去了。 一边打,沈桃还不忘拔高他的精神境界,“做人嘛,钱和素质总得有一样吧。 你倒好,啥也没有,就勇敢的出来混。 你娘要知道你这样,在你生下来时就该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 马大强哭爹喊娘,甚至尿了一地,最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桃站起来,环视躺了一地的人。 他们满脸惶恐,生怕沈桃气不顺,再按住他们揍一顿。 沈桃:“还不懂事?” “懂!” “懂!” 他们原地躺好,翻着白眼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晕了。 还有个傻货问:“您看这样行吗?” 沈桃心累。 她给冯茗发信号:“噗嘶~走了。” 冯茗浑浑噩噩地跟着走,走出老远还心有余悸地问:“桃儿啊,他们要是报官可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抓去下大狱!” 沈桃撇撇嘴,嗲嗲地说:“他们十好几个凶狠大汉,人家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咱们怎么打得过呀~ 真的报官,也得有人信才行的呢~” 冯茗感觉刚才的打斗,都没沈桃现在说话吓人。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沈桃一秒变声,粗声粗气地说:“怕啥?!你也是有后台的人!” 冯茗恍然大悟,“对啊,我也是有后台的人!我回去就找我舅,谁朝里还没人了? 我舅也有!我舅的表兄的小姨子的公公的外甥在朝里是大官!大大的官! 谁家里还没个厉害官了?!” 沈桃:……呵。这亲戚可真近。 不过,唐老爷,你真的不乖呢~~ 你用这种卑鄙手段抢我生意,断我后路,可就别怪我给你后院点火,让你自顾不暇喽~ 马大强这边挨了打也不敢声张。 他帮唐家处理过太多这样的事,没少被告,他本人在县太爷那里也挂了名。 虽说县太爷会给唐家薄面,但他们做得太过,也会被惩罚。 轻则挨板子,重则下狱。 更何况他们十几个壮汉去告啥?告他们被瘦弱的小姑娘打了? 谁信?这不自己找打吗? 马大强忍着疼回了家,第二天一早直奔唐家,求唐城礼给他做主。 说人话就是要银子养病。 唐城礼气的摔了杯,“废物!领了十多个人去,竟然搞不定一个病秧子和一个女人! 养你们有什么用?!” “少爷,您是不知道,那女人力气大得狠!我们十几个人真不是她的对手,有好几个兄弟到现在还躺在家里起不来呢!” 唐城礼:“行了,不就是要钱吗?!去账房支银子,剩下的事先不用你管!” 马大强一瘸一拐地准备去账房,刚走出几步就被石子砸了头。 他张口就要骂,余光看到石子上包着一张纸。 他打开一看,顿觉有诈,又屁颠颠地返回去找唐城礼:“少爷,有人扔了张纸条进院。” 唐城礼不屑地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老爷,求您救救小少爷! 唐城礼切了一声,“小少爷?我们唐府可只有我一个少爷,没有什么小少爷,八成是谁恶作剧。” 他把纸条团成一团,随手一扔。 往前走了两步,他猛地站住。 他神色严肃地把马大强叫过来,低声道:“去帮我办一件事,把这纸条悄悄扔到老爷院子里,不要惊动任何人,也别被任何人发现。 这件事你要是办不好,少爷我要了你狗命!” 马大强从地上捡起纸团护在手里,仿佛捡起来的是自己的小命。 “少爷,小的这就去办!要是办不好,少爷您甭动手,大强自己找根绳挂上去。” 第83章 唐家乱起来了 马大强领了任务就开始左思右想。 唐老爷的院落在唐家正中央,不仅眼线繁杂,还有专门的下人守门。 他实在想不到,该怎样把纸条神不知鬼不觉送到唐老爷手中。 忽然,他福至心灵。福财是唐老爷的心腹,把纸条交到他手上,不就如同交到了唐老爷手上吗? 福财是唐府管家,在唐家有歇脚的居所。 他的小院子就挨着围墙,平时除了打扫的下人,鲜少让其他人靠近,唯一的漏洞就是围墙外有一棵大树。 马大强来到围墙外的大树旁,左右瞧了瞧无人,这才爬上树,用一个显眼的红绸将纸团包裹,扔了进去。 随后,他从树上滑下来,撒腿就跑。 用过午饭,唐老爷有小睡的习惯,福财也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休息一会儿。 一进院儿,他就看到地上躺着块红绸。 福财快步走过去,捡了起来,冷哼一声:“今日打扫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等回头查查是谁,这个月的月钱他是不想要了。” 他准备扔掉红绸,用手一捏,却听到里面有纸的声音。 他赶紧打开,果然见到红绸里包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老爷,求您救救小少爷! 福财脸色大变,咒骂道:“这该死的秋兰,这般随意传信,让人发现可如何是好!” 嘴上虽然咒骂,可唐城义到底是唐老爷的骨血,而是老爷十分喜爱这个小儿子。 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也担当不起。 福财提着衣服的下摆,火速赶往唐老爷的住所。 不多时,正在午休的唐老爷急匆匆地备马车,准备出门。 马车刚到大门口,迎面碰上唐城礼。 唐城礼冲马夫摆手,马夫赶紧拉紧缰绳,叫了声少爷。 唐城礼问:“我爹在马车上?午休时间怎么还外出?” 唐怀掀开马车的帘子,道:“是城礼啊,有个铺子出了点事,爹去看看。” “爹,您午休的时间向来不喜欢人打扰,铺子出了什么大事吗?非让您过去一趟?不如儿子代劳?” 唐怀摆摆手,“罢了,这事是我一手经办,你们都处理不了。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爹去去就回。” 唐怀搪塞过儿子,吩咐马夫继续走。 唐城礼满脸微笑,用目光送走马车。 待马车完全消失在他视线里,他勾起的嘴角慢慢落下,目光阴沉沉的,“小少爷?呵,爹,你瞒得够紧的,在外面连儿子都生了。” 他一招手,马大强从假山后面猫着腰走出来。 唐城礼冷冷道:“去,偷偷地跟上我爹,看我爹去了哪里。不要打草惊蛇,摸清楚地方赶紧回来。” 马大强一溜烟跑出去。 唐城礼一甩衣袖,朝着他娘的院子行去。 唐怀半路马车换轿子,急匆匆赶到娇娘的院子。 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扇了秋兰一个大嘴巴。 秋兰被打懵了。 小少爷跑出去玩儿,差点丢了。 她准备去唐家报信,还没去呢,少爷就自己回来了,老爷也找上了门。 这准备犯的错还没犯呢,怎么就挨打了? 不过她也不敢询问错处,不敢辩解,只当是老爷关心少爷,派人暗中保护,这才这么快得了消息。 唐怀:“义儿呢?!义儿他在哪儿?” 娇娘领着唐城义走出来,哭唧唧道:“老爷,你可算来了,今日可吓死我了。 义儿偷偷出门玩耍,我们还以为他跑丢了呢。 老天爷眷顾,他自己又回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和你交代!” 唐城义哪里是走丢了。 而是他独自在院中玩耍,见一个纸鸢掉进院子。 他刚要捡,纸鸢就自己起飞,飞到门口又停下。 好像故意在逗弄他。 唐城义常年被困在这小院子里,看到新奇的玩意就控制不住好奇心。 他打开门,一路追寻纸鸢。 等他回过味来,人已经在大街上了。 涌动的人流让他害怕极了,放声大哭,闹着要找娘。 还是一个好心人,问了他的情况和家住哪里,这才把他送了回去。 会自己飞的纸鸢,不过是沈桃用线牵动而已。 好心人也是沈桃掏钱请的路人甲。 虽然利用孩子,让她于心不忍。 不过身为唐怀见不得光的儿子,被发现也只是早晚问题。 沈桃不过推动了一把。 唐家人为了生意能迅速组织人手,对沈桃和冯茗动手,这就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整个孟蒲县肯定不知有多少生意人,被他们用这种手段欺压过。 与其让唐家人四处作乱,还不如内里闹出乱子,让他们自顾不暇。 娇娘到底有些手段,几句话就把唐怀哄好了。 两人回到房间,大被同眠去了。 殊不知,唐怀的原配妻子齐氏组织人手,正气势汹汹杀过来。 说不定能把俩人堵在床上。 沈桃和冯茗窝在小院不远的一棵树的树冠上。 沈桃伸手遮住从缝隙里射过来的阳光道:“要变天喽,走吧,回客栈等着邱家人!” 冯茗这个小欠登还惋惜地说:“咱们不看热闹了?一会儿唐夫人来了,可会上演有趣的戏码,揪头发,挠脸!想想就刺激!” 沈桃跳下树,“算了,不看了!唐家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咱们了,还是找邱家把合作的事敲定,这样咱们才能高枕无忧!” 冯茗想了想是这么回事,也跟着跳下树,回客栈等消息去了。 唐家人在小院内闹得不可开交时,沈桃他们下榻的客栈来了一位公子——正是邱淳。彡彡訁凊 邱淳的恭敬礼貌和唐家的嚣张跋扈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商言商。 沈桃与邱淳一番博弈,终于签下契约。 小燕子传奇独家供给邱家。 邱家可在除了屏县外所有的地方,推广小燕子传奇。 因小燕子传奇而产生的所有利润,沈桃和冯茗都能抽取三成。 哪怕邱家把小燕子传奇开到京城去,产生的利润沈桃也能分得到。 这也免去了沈桃势单力薄的四处奔波经营,再遇到唐家这样的人,说不定就没这么好运脱身,赔了夫人又折兵。 躺着赚钱,她不香吗? 邱淳很重视这次的生意,打算亲自跟沈桃和冯茗前往屏县,看看小燕子传奇是如何排练和演出的。 沈桃欣然应允。 邱淳自己不提出来,沈桃也会主动邀请。 只因古人看的大多是戏文,而戏文讲究唱腔身段,而表演讲究的是真情实感。 邱淳只有亲自领略,才能更好地组织起小燕子传奇的演出团队。 大家都是年轻人,也都是实干家。 说走就走。 几人行囊也没收拾,就坐上了前往屏县的马车。 第84章 学会拒绝!拒绝! 马车摇摇晃晃,直到后半夜才到屏县。 把邱淳安置在哪里,成了一个难题。 黑风寨的房子还在建,茅草房可承担不了邱淳金尊玉贵的屁股。 住客栈吧,又显得对人家不够重视。 沈桃正为难呢,冯茗挺身而出,“桃儿,要不然让邱淳去我家住吧。 我经常要去戏楼,也经常会去黑风寨,来回带着他也方便。” 沈桃推辞:“这合适吗?” 冯茗拍了拍胸脯:“这有啥不合适的?黑风戏楼还有我的分成呢!这是咱俩的生意,让邱淳住我家,再合适不过!” 沈桃:“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去,明早黑风戏楼见。” “好的!” 冯茗带着邱淳回家。 邱淳是客人,自然是主家怎么安排他怎么是。 到了冯家大门口,冯茗觉得,还是有必要和邱淳介绍一下自己的父母。 否则一旦父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还有解释的空间。 冯茗道:“邱兄,我父母都是好客的人,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惊讶,该拒绝拒绝。一定听我的,该拒绝拒绝!” 邱淳家风严谨,深知做客之道,于是点头道:“冯兄放心。” 冯茗敲响了自家的大门。 半夜三更,门房已经睡下去很久了。听到有人敲门,慵懒应道:“谁啊?” “我!你们家少爷!” 门房立刻精神了。 因为少爷总也不回家,神出鬼没的,所以夫人和老爷特别交代,无论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赶紧回禀。 门房打开大门,见到少爷的惊喜让他遗漏了少爷身旁还站着一位公子。 他火速钻进屋里,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锣。 他bangbang的敲起来。 清脆的响声在夜里传得格外远,回声格外嘹亮。 一边敲,看门人一边跑着报信,“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随后各个院落就像约定好似的,同时亮起灯。 丫鬟、婆子、小厮流水般从屋里涌出来。 邱淳:……少爷回家而已,不用弄这么大排场吧。 冯茗干笑两声,“邱兄见谅,我好久没回,爹娘担心而已。” 不一会儿的工夫,冯夫人像个滚动的肉丸一样直奔冯茗而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冯老爷。 冯老爷一边提鞋,一边喊:“夫人等我!” “茗儿!我的茗儿你终于回来了!”冯夫人一把抱住冯茗。 天天吃猪蹄子,冯夫人补的是身强体壮。 大肚子顶着冯茗的腹部,顶得他生生喘不上气。 铁钳一样的胳膊紧紧箍着冯茗,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捆起来了。 “娘……我带……我带了客人回来!”冯茗提着一口气喊出声。 冯夫人这才恢复些理智:“客人?我的茗儿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冯夫人激动得上手就想握邱淳的手,结果想起来自己和年轻男子接触并不合适。 她回头剜了一眼冯老爷。 冯老爷一秒钟接收到夫人的意思,他一个大步向前,双手紧紧握住邱淳,“茗儿的朋友,好啊,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真棒!” 邱家对儿女教育是很严格的,即便心中再喜爱,情感也很难像冯家父母一样外露。 所以冯家父母的热情,让邱淳受宠若惊。 “冯叔叔,您好!我叫邱淳。” 冯夫人冲身后喊:“快叫厨房的人忙活起来,弄点好吃的东西给我儿和他的朋友接风!” 冯茗:……完了,怕什么来什么。 邱淳谈吐文雅,而且专挑冯老爷爱听的话说,几句恭维,就把冯老爷哄得找不到北了。 冯老爷拉着邱淳的手,仿佛邱淳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走,去看看我的藏书!” 冯茗惊了。 老爹,你那藏书真拿得出手吗? 是【经商二十道】书皮下掩盖的【公子夜宿义庄巧遇yan鬼】能看,还是【谈商】书皮下掩盖的【公子与屠夫娇妻的二三事】能与外人道? 冯茗赶紧制止,“爹,爹,你的藏书不看也罢!” 冯老爷嫌弃地看了眼亲儿子,“去去去,我与邱公子一见如故,对文学方面也有相同见地,你少插手。” 冯夫人经常在夜里叫夜宵吃,把家里的厨子都练出来了。 一说摆席,嘁里喀喳就弄上一桌好饭。 冯夫人拉着大家上桌,一看到那一大盘红烧猪蹄,冯茗心中警铃大响。 果真,冯夫人上来就夹了一个自己爱吃的,又肥又腻的大猪蹄子,放到邱淳碗里。 “邱公子,你是我家茗儿的朋友,总是邱公子邱公子的叫,显生分。你和茗儿年岁相当,我叫你一声小淳可好? 我家的厨子善于烹制佳肴,这猪蹄炖了个把时辰,软烂脱骨,你尝尝?” 邱淳用筷子沾了沾,放到口中轻轻一抿就胡乱拍起了马屁:“果真美味!说起来,我曾经也吃过一道非常美味的猪蹄。 做猪蹄的人祖上在皇宫里干过御厨,告老还乡后把一身本事传给子孙。 猪蹄先放到油锅里炸至金黄,捞出备用,随后配上香料,摸上蜂蜜放到笼屉里蒸半个时辰。 待肉质软烂后再加入各种调料炖煮,出锅时撒上芝麻。 用筷子轻轻一挑,软烂脱骨,肥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 冯夫人让他说得都流口水了,激动问:“真有人做猪蹄这么好吃?” 冯老爷看他们聊得火热,拽住邱淳转移话题,“小淳,前阵子我看过一个新书,主角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冯夫人拉邱淳袖子,“小淳,你快和我说说,你还吃过啥好吃的。” 如同透明人的冯茗:…… 爹娘,你们是不是搞不清谁才是亲儿子? 忧桑……淡淡的忧桑…… 算了,回去睡,明早去找沈桃,这家里没爱了。 冯茗就这么走了,席上甚至没人发现他不见了。 天光大亮,冯茗伸着懒腰出门时,刚好看到邱淳从客房走出来。 只是他仿佛被掏空,精神不济,眼下挂着黝黑的眼圈,像被人打了一顿。 “邱兄!早啊!” 邱淳木讷地转头,呆板地看着冯茗:“不早,我还没睡呢,这热情真让我招难以招架啊……” 冯茗:“所以我让你学会拒绝,该拒绝拒绝……” 话音没落,冯老爷大老远就开始召唤:“小淳,走啊!咱们约好今天一起去看小燕子传奇的!去晚了就没座了!” 刚还颓丧的邱淳一秒钟精神振奋,“冯叔叔,我马上就来!” 冯茗:…… 邱淳莫不是病了?得了讨好长辈综合征? 说好的拒绝呢?!拒绝呢! 第85章 容嬷嬷上线!! 冯茗赶紧追上去,与老爹、邱淳一起赶往黑风戏楼。 赵青山在黑风戏楼维持了几天秩序后,人也不像最开始那般木讷。 他看到冯老爷,连忙放行,“冯老爷来了,已经给您留了位置,还是老地方!” 冯老爷拍了拍邱淳的肩膀,想要介绍一番。 结果赵青山直接说:“这位是邱公子吧,我们东家早就来了,来的时候还交代了,邱公子会和冯老爷还有冯公子一起来。”x 邱淳被请进戏楼。 此时还不到开演时间,沈桃正在台上风风火火地部署着。 邱淳左右打量。 这铺面装修普通,排场也不够大,真的能造成如此大的轰动吗?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百姓赶到,整间戏楼人声鼎沸。 票很快卖完,屋里但凡能下脚的地方,全都堆满了人。 有来晚的,屋里塞不下了,他们干脆就扒着窗子在外面看。 台上锣鼓一响,吵闹的戏楼顿时鸦雀无声。 一阵悠扬的乐曲声响起。 邱淳寻声去找,发现看台左侧有空位。几位乐师手执乐器,手指拨的让人眼花缭乱。 大幕缓缓拉开,演员就位。 看台下的第一排,十几张桌子依次排开。 书生打扮的人伏在桌上,演员说一句,他们就写一句,笔杆子摇得飞快。 开演半炷香后,几个农妇身上挂着箱子从门口挤进来。 她们猫着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有人叫停她们,用铜板换她们箱子里的东西。 邱淳疑惑,这是干啥呢? 冯茗则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那些是家境贫寒的农妇。 现在快要入冬,她们在家里无事可做。 桃儿索性让她们炒些花生、拿些晾干的果干进来卖。 有条件的人花一文钱就能买上一把花生,边看戏边吃。 这些妇人也能多些进项,改善家里的生活。” 邱淳寻到了沈桃的身影。 她正在看台的大幕后,低声和等待上台的演员说着什么,神色严肃。 生意人大多看重利益。 邱淳是万万没想到,这姑娘心中也有大义。 自己富起来的同时,也给别人撑了一把伞。 此时,台上迎来一位大反派——容婶子。 她是富商原配妻子的奶娘,是老六叔演的。 老六叔穿着一身女装,胸口不知塞了什么,鼓囊囊的。 他脸上涂了脂粉,嘴唇涂得通红,脸颊上还沾了一个大痦子。 走起路来鼻孔朝天,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 大家都看出来这是男扮女装,笑得前仰后合。 可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却被这个角色气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还有一分理智,知道这是在演戏,估计观众都要冲到戏台上,按住老六叔揍一顿。 邱淳也被剧情吸引,对容婶子恨得不行。 看剧的时间过得格外快,一个时辰不知不觉溜走。 直到大幕落下,邱淳还在沉浸在剧情里无法自拔。 他和旁的观众一样,发出灵魂质问:“没了?就没了?” 看台下的书生率先起身,他们把纸一卷,插着缝隙挤到门口,随后朝四面八方跑去。 邱淳再次疑惑:“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冯茗:“那是各家酒楼派过来的,把这两集的剧情写下来,随后找说书先生润色改编。 用不了多久,各大酒楼就会同步讲解这两集的剧情。” 观众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离开时全都仇恨地看着老六叔。 先走的那一批观众很快折返回来! 他们手里拿着不知从哪买的白菜叶,不由分说朝老六叔扔去。 “该死的容婶子,我让你欺负紫薇和小燕子!” “对啊,人家就是两个孤女,好不容易找到了爹!你就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不得好死!” “富商那么有钱,养两个女儿也算啥。 再说女儿早晚要嫁出去,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她们?” “我打死你!” 一见有人扔菜叶泄愤,更多的观众受到启发,纷纷跑出去找菜叶。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老六叔身边已经堆了一大堆的菜叶子。 沈桃本想上去安慰老六叔两句。 想对他说,观众之所以气愤,是因为他演得好,有代入感。 沈桃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人家老六叔不仅没伤心,没生气,还摆出气人的poss,让百姓扔得更多。 等百姓泄了愤,走了。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激动地揽起菜叶子,欣喜地冲沈桃道:“桃儿!快来看啊!现在上冻了,菜多金贵啊! 他们竟然送了我这么多,这拿回去,够咱们饱餐一顿了!” 沈桃:…… 抠门人的思路真让人理解不了。 人家那是送你菜叶,让你饱餐一顿吗? 人家那是想用菜叶子把你埋了! 你可小心着点吧,今天扔的是菜叶子,明天说不准就扔石头子儿了! 沈桃跳下看台,来到邱淳身边,道:“邱公子,今天看了一场小燕子传奇,有何感想?您见多识广,给我们挑挑毛病。” 邱淳连连摆手。 若之前他还有指点的心思,比如建议沈桃升级一下戏楼的规模等,可看完一场戏后,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完全是多余的。 戏楼虽小,却五脏俱全。 他想到的,他想不到的,沈桃全都安排到位了! 邱淳拱手,发自内心地赞叹:“沈姑娘自谦了,小燕子传奇比我想得更有意思!” 沈桃知道人家说的是客套话,便道:“走吧,邱公子,咱们去街上转转。” 邱淳点头同意。 冯老爷舍不得这个新结交的好友,被冯茗塞回马车上,还不时地撩开帘子喊:“小淳!早点回来!咱们秉烛夜谈!” 邱淳:……我是真秉不动烛了…… 冯茗:……我的亲爹,再秉烛,人家邱淳就死在咱家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熬夜熬死的。 几人离开戏楼,沿街行走。 路边卖货的,买货的,逛街的,都在探讨小燕子传奇的最新剧情。 “你们知道吗?今天出来个新人物,叫容婶子,她快把我给气炸了! 也就是杀人犯法,否则我都想把她给宰了,咋能这么气人!” 又走过去两步,几个小孩在玩过家家的游戏。 一个小女孩扎着满头小辫子,摇头晃脑地说:“我要演小燕子!” “我演紫薇!” “不行,我要演紫薇!” 再往前走,是一间普通茶楼。 这茶楼并不是沈桃的合作伙伴,也请不起说书先生,只有个盲人老头带着小孙女在拉琴助兴。 邱淳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惊奇道:“这不是开演前,台下那些乐师所奏?” 沈桃:“正是!这是片头曲。当时小燕子传奇上演得匆忙,我就没给这曲子填词。 现如今全城百姓自己发挥,自己给填词了。 各有不同,倒是有趣!我也就没有填词的必要了。” 果真,盲人老头拉了一会儿,就有个清脆的小姑娘和着琴声开腔。 第86章 带货铁三角和服务区的火花 小姑娘和盲人老者也没有多高学问,不会填词。 他们把其他曲子的词按照这个调子唱出来,一点不违和。 几人行到周家布庄。 布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大街上。 旁人见怪不怪,邱淳却没从见过这盛景。他虽没发问,但眼中的震惊瞒不了旁人。 沈桃笑着道:“这是与我们合作的布庄,小燕子传奇的衣服就是他们设计的。” 几人在门口多逗留了一会儿,就听一位女眷在柜台前大声地说:“我要买小燕子穿的衣服!” 布庄伙计:“夫人,夫人您别急,慢点说!小燕子从开演到现在,一共换过三身衣服。 您想要的是哪一套啊?” 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前面得快点,这都等着呢!” 那女眷看穿戴应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奶娘,她问:“我也不知道都有哪几种,要不你说说。” 伙计:“小燕子刚出场的时候,穿的普通人家的衣服,灰色的。 被富商认回去以后,她受伤了,换了一身天蓝色的。 后来又换了一身水红色的,我这有图,你看看?” 那女眷被人催促,心中也急,“三件都要了!” 她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纸:“这是我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尺寸,每人给她们做三件!我告诉你啊,要用最好的料子,否则我们家小姐可穿不惯!” 伙计接过尺寸瞧了瞧,尺寸标得很完整,于是道:“好的夫人,一共六件对吧。每天定衣服的人都很多,您这六件衣服要等到月中了。 您要是能等,麻烦您交一下定金!” “啥?要等到月中?” 后面排队的人插话:“我们定衣服也要等!你要是等不了你就快走吧!” 那女眷被催烦了,掐着腰转身道:“谁说我等不了?不就是交定金吗?我交!你们在后面瞎插什么嘴,显到你们了?” 掌柜一看客人发生争吵,赶紧跑过来打圆场,“夫人们,夫人们。 我知道大家都想要衣服,别急,别急,都有份的……” 掌柜的好说歹说才稳定妇人们的情绪,让下一个人进行订购。 邱淳大开眼界。 他见过不少布庄,却从来没见过生意这么好的布庄。 这么多人上赶着来排队。 沈桃耐心讲解:“邱公子,百姓们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小燕子传奇一经推出,立刻火爆。 别看是一出普通的戏,可戏中能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我们找了布店和首饰店的老板,专门定制了角儿的服装和首饰,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 所以这戏火起来以后,角儿穿戴的服装款式、首饰全都成了爆款。 若是你们在排戏的时候,再用心一些。 特色的菜品、特色酒水,都能在戏里表现出来,这就叫植入广告。彡彡訁凊 邱家产业众多,邱公子又聪明过人,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邱淳心中激动不已。 邱家的生意都是父辈撑起的摊子。 到他手上,只需循规蹈矩,并没有给他施展拳脚和抱负的空间。 可小燕子传奇不同,这是一个崭新的领域。 父辈没有经营过这样的内容,包括大月皇朝,也只有屏县独一份。 现下沈桃姑娘把什么都告诉了他,是想让他踩着她的成果,更上一层楼。 这于双方都是有益的! 一旦做成,邱家天下扬名,而沈桃姑娘也会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邱淳踌躇满志,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孟蒲县开始经营策划。 沈桃带邱淳在街上逛了一天,把酒楼、书坊的运作模式都一一告知。 临到天黑时,沈桃决定把邱淳带回黑风寨,让他看看演员排练的情况。 说到底,只有演员演绎到位,才是这部剧火起来的先决条件。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屏县,来到黑风寨所在的山脚下。 山脚下有个摊子,摊子外四五米的荒地上燃着不少篝火。 马车拆卸下来,马匹就拴在不远的地方吃草,想来是过路人打算在此歇脚过夜。 让人奇怪的是,这个时节已经很冷了,但篝火旁除了正在煮饭的人,一个烤火的都没有。 所有人都围着摊位,听一个人在说话。 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喝彩声。 邱淳不解:“他们都在干什么呢?” 沈桃笑着说:“咱们凑近看看。” 一见沈桃来,大奎想要上前招待。 沈桃则摆摆手,示意看看就走,让他专心招待客人。 沈桃、邱淳、冯茗挤到看客身后,还没等站稳,就听一男人慷慨激昂地说:“李寻欢施展轻功,在人群中飘来飘去,没人能捕捉到他的影踪。那恶人心中不满,举刀就要砍向无辜百姓,以此威胁李寻欢。 李寻欢翻手间,手上多了几把飞刀。 飞刀半掌长短,磨得亮闪闪,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 百晓生兵器谱上,李寻欢的飞刀排行第三。 更是有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美名! 李寻欢一抬手,飞刀破空而出,直奔恶人眉间。 恶人的刀眼看就要砍到无辜百姓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上的刀嘡啷一声掉地,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上面正插着李寻欢的飞刀!” “好!”看客激动地拍起巴掌。 说书人,正是大山。 鲁婶、刘婶、大山这个带货铁三角里的大山。 这三人白天出去带货,可仍觉得有余力,就在空闲时与大奎的服务区小摊合作。 大山缠着沈桃给他讲了一个江湖故事,沈桃只是给他讲了小李飞刀的故事梗概。 大山按照这个框架,自己编了个江湖故事。 虽然漏洞百出,可大家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每到傍晚,带货铁三角就会来到服务区小摊,讲小李飞刀的故事。 讲到精彩的地方,就该鲁婶上场了。 大山往后一退:“若想听后续内容,先听这位娘子讲上两句。” 鲁婶手中抱着搓衣板,道:“各位都是走南闯北的好汉,谁见过这东西?” “这莫非是兵器?这也无利刃,携带也不方便啊。” 鲁婶笑着说:“错!这东西叫搓衣板!各位好汉家中都有父母老幼,冬季的衣物洗起来又厚又重。 有了搓衣板,能省一半力气!” 鲁婶就模仿了洗衣服的动作。 “这可是我们东家自己研制出来的,别处想买都买不到。 你们经常外出,留老娘和妻子在家操持家务,一双手到冬天都伸不直。 这搓衣板只卖一百文钱,拿回家给老娘妻子一看,她们肯定高兴。 一百文就能尽孝,何乐而不为?” 鲁婶口灿莲花,把看客都忽悠瘸了。 “不就是一百文吗?给我来一个!” “我也来一个!买完你们可要快点讲啊!” 刘婶麻利地收钱,再把搓衣板分发下去,嘴里还不停夸赞,“您真是有孝心,生子当如你这样的英雄好汉,出门在外时刻惦记着家中!” 这夸赞让看客十分受用,“谬赞!谬赞!” 带货铁三角和大奎摊位的合作,使更多行人愿意在摊位前逗留,入夜后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摊位上卖的东西种类也因此而充盈,除了木制品,还有从县城带回来的饼子、酒水、烧肉、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小娃娃玩儿的拨浪鼓等等。 生意好得不得了! 第87章 看啥都新奇的邱公子 沈桃、冯茗带着邱淳在摊位前看了会儿热闹,就乘坐马车往山上行去。 冯茗一上山,就犹如脱缰的野马,蹿到新建的房子旁左看右看。 几天没见,这房子建得这么快? 上了梁,再晾一晾潮气,要不了多久就能住人了! 在大月皇朝房子上梁是件重要的事,冯茗喜滋滋地琢磨着要送个什么礼好。 邱淳虽从小出生在富贵之家,可他并不鄙视普通人,这远非唐城礼这样的人能比。 他甚至想体验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只是一直没机会。 来到黑风寨,他感觉很亲切。 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他疾步来到山虎他们做木匠活的地方,看他们动作麻利地干活,赶紧问:“这是做的什么?” 山虎看到这人是沈桃带回来的,估计是贵客,于是扯下口罩道:“我们做的是孔明锁,这个是跳棋!” 邱淳从来没见过口罩。 大月皇朝的人挡风沙,或者医者行医,最多就是用一块三角帕子系在脸上。 他好奇地问:“你脸上戴的这个是什么?” 山虎哈哈大笑,取下口罩给邱淳展示,“这个叫口罩,我们姑娘说了,天天干活全都是锯末子,容易吸到肺里,戴上这个就能保护自己。” 邱淳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他又指着跳棋问:“这看样是个棋类,我看山脚下也有卖,这怎么玩的?” 山虎忙着赶工,可没空陪邱淳玩。 他就跟满山喊驴似的大叫:“冯公子,冯公子!” 冯茗不知从哪里嗖地一下窜出来,“谁喊我?” “冯公子,你教教这位公子跳棋的玩法!” “好说!”冯茗扒拉出一个棋盘,挑了两种颜色,带着邱淳到一边去玩棋。 邱淳第一次玩儿,根本不是冯茗的对手。 下一次输一次。 可他有不服输的劲儿,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几次下来,他掌握了其中要领,接连赢了冯茗好几次。 冯茗眯着眼,眼看邱淳又要赢了,他伸手把跳棋全扒乱,然后丢下一句,“我不玩了!哼!” 邱淳心中笑他小孩子脾气。 沈桃给自己房里的农作物浇过水,就打算带邱淳看看排练的情况。 一出门她发现,冯茗和邱淳正蹲在墙根处,和老六叔说着什么。 而老六叔把头埋在膝盖上,很是难过的样。 沈桃凑过去,笑嘻嘻地问:“你们说啥呢?” 冯茗一点没顾忌老六叔的颜面,大声地说:“老六叔哭呢,他说被人排挤了。” 沈桃面色严肃起来。 排挤人?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这样的作风却不能在黑风寨流传,一定要及时制止。 沈桃强硬掰过老六叔的头。 老六叔脸上的妆还没卸,现在一哭,泪水混杂胭脂,一条条一道道,像个老花猫。 沈桃平时不爱笑,除非忍不住,她扑哧一下笑出声。 老六叔听见她笑,原本的抽泣声变成了嚎哭,哭得大鼻涕直冒泡,两个脚还在地上不停地蹬:“你笑,你还笑!” 沈桃稳了稳情绪,忍着笑开导:“老六叔,咋了?” 老六叔用袖子一蹭大鼻涕,“今天我演了容婶子以后,回来她们就不理我了。 还用眼睛一眼眼地剜我,我难受!” 沈桃明白了。 大家都入戏了,对老六叔饰演的容婶子深恶痛绝,连带着讨厌起老六叔。 沈桃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老六叔,他们之所以讨厌你,是因为你演戏太好了,他们都入戏了,把你当容婶子了。 虽然他们这种行为不可取,可这也侧面表明,你这人很有演戏的天分! 咱就是说,要是有下一部戏,我保证让你演一个英雄角色! 你肯定一鸣惊人,人人都把你当大英雄一样敬着!” 老六叔抬头看着沈桃,眼里全是赤诚地问:“真的?” “真的!”沈桃拍着胸脯保证,“好了,不哭了,我去批评他们!” 老六叔噌一下站起来,“走啊,你去批评他们,我看着。” 沈桃大声呼唤演员组集合。 正在各处帮忙干活的演员组呼啦一下集结在沈桃面前。 沈桃板着脸巡视一圈,吓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老六叔则狐假虎威地跟在沈桃身后,冲他们略略略,略略略。 那模样要多欠打有多欠打。 沈桃在大家面前站定,“首先,我要表扬你们。你们演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自然,获得了百姓的一致肯定。 可是你们要分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听说你们今天组团挤兑老六叔来着,都有谁? 都干了什么?站出来说给我听听!” 沈桃的目光太扎人。 大家沉默半晌,站出来一个人。 正是尔豪的扮演者。 他低着头搓手,“老六叔,对不起,我不该偷偷瞪你!” 永琪的扮演者:“老六叔,对不起,我不该用肩膀撞你。以后我会分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老六叔对道歉满意极了,特大度的说:“算了,算了!我不生气了。我也不该在心里偷偷嘲笑你们,老黄瓜刷嫩漆,扮演年轻小伙子。” 大家伙:????啥,你心里嘲笑我们! 老六叔猛得捂嘴,靠!太感动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沈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老六叔。 好好的人,竟然长了一张嘴! 沈桃又各自批评了几句,才让老六叔入列。 她继续道:“我们今天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他会把咱们的小燕子传奇推广到更多的地方,推广到更大的舞台。 所以你们今天都认真排练,让他好好瞧一瞧!” 大家伙一听精神振奋,异口同声地吼道:“是!” 声音之整齐,之振奋人心,吓了邱淳一哆嗦。 他偷偷看了一眼沈桃,妈呀,这小妮子还有这么一面,治下是真严格! 这个得学起来,以后都用得到。 沈桃扯着嗓子喊:“李三!李三呢!” 刚在床上坐好,准备歇一下的陈乔,木讷转头,又叫我,又叫我! 刚刚才从少爷那里拿来了润色的手稿。 两条腿都快跑出火星子了。 这怎么屁股都没坐热乎,又叫我…… 感觉身体被掏空。 陈乔丧气地推开门,举了下手,蔫蔫地说:“这儿呢!” 沈桃:“来,把剧本拿过来,咱们给演员们读下一场戏!” 冯茗凑到陈乔跟前,人家低着头,他就低头往上看。 随后大声道:“李三兄弟,几天没见,你咋憔悴成这样? 是不是鲁齐的呼噜声太大,吵得你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正在干活的鲁齐:……这都能赖上我? 我呼噜声能有他呼噜声大? 他最近排练小燕子排练得多了,那呼噜声都带着调呢,是小燕子传奇的前奏。 整的我都会哼了。 我上哪儿找人说理去! 第88章 看给孩子饿的 陈乔虽然憔悴,可还是认命地给人读起戏。 给别人读吧,他还轻松一点。 给老六叔读戏才要命。 这厮思维发散,总说些不合理要求。 就比如现在,老六叔正龇牙咧嘴地自我催眠:“我是容婶子,我是一心为了我家夫人,可以上刀山下油锅的容婶子! 小燕子和紫薇威胁了我家夫人的地位,我要想方设法地弄死她们! 好了,我入戏了!我就是容婶子!” 陈乔蔫蔫地说:“容婶子把紫薇和小燕子捆了,抓进暗室,并用针在她们后背使劲地扎!” 老六叔:“用针能解恨吗?我可不可以用锥子?保证一扎一个血印子!” 陈乔:……心真累啊。 好不容易讲完了戏,沈桃道:“情节都记住了吧,台词记不精准不要紧,别差太多就行。好了,咱们走一遍。” 蒋盼和蒋招扮演的紫薇和小燕子被抓进暗室,老六叔凶神恶煞地在她们背上扎针。 老六叔一边扎一边张狂大笑。 邪恶puls! 冯茗撸胳膊挽袖子地想冲上去,还好邱淳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冯兄,平常心,平常心!这是演戏,演戏!” 过一会儿又演到富商得知小燕子和紫薇被容婶子折磨,把容婶子叫过来对峙的戏码。 容婶子不仅没承认,还把自己包装成了受害者。 邱淳捏着拳头,红着眼睛就想往上冲。 冯茗拽住他,“邱兄,你刚才还说我,你呢?平常心平常心!” “平个屁!让我打他!” 沈桃看着冯邱二人组,笑得前仰后合,“你俩别气,这就是演戏!邱公子,你理解了演戏的真正含义吗?” 邱淳平静下来,“略懂吧,演员要相信自己这个角色,相信戏中的一切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想着自己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表现,然后演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让观众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那演员就成功了!” 沈桃点头,明白了就行,目的就达到了。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黑风寨下一步就是吃晚饭,然后学习科学文化知识。 邱淳留在这里也没用。 她道:“冯茗、邱公子,你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趁夜色不沉,早些回去休息,今天也忙了一天!” 冯茗和邱淳同一时间发出反驳,“我不回去!” 冯茗不想回去,那是因为冯家没爱了。 他爹娘把邱淳当亲儿子,亲切地让他眼热。 而邱淳不想回去,完全是因为太热情了……招架不住啊…… 他不想秉烛夜谈,他想夜会周公。 沈桃看着两人坚定的表情,也没办法了,于是道:“你俩也看到我们这里的条件了,要是留在这里,只能和大家睡一间茅草房。 没有多余的床铺,也只能睡地上!” 冯茗浑不在意:“不就是睡茅草上吗?我又不是没睡过,我那堆茅草还在吗?” 邱淳举手,小表情急切的表明立场:“我可以和他挤一堆茅草!!” 得了。 自己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桃还想说些什么,灶房的婶子已经发出夺命狂呼:“吃~饭~啦~” 正在干活的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冯茗拉着邱淳就跑去排队,“快走!快走!” 婶子给排队的人每人发了一个碗,邱淳领到的那个碗上还有个豁口。 邱淳哪儿用过这么简陋的餐具,他摸着破口,心里直犯嘀咕。 这碗能用吗?这饭能好吃吗? 事实证明,最好吃的永远是大锅饭! 一大勺菜扣在碗里,上面还飘着油花,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冯家的大少爷和邱家的大少爷,一人捧着一个碗,在房檐下呼噜噜地吃起来。 邱淳第一次吃大锅饭,他惊了。 这菜色对比邱家,简直是不堪入目。 可吃起来咋就这么香? 他比冯茗吃得还快,吃完就人畜无害地看着沈桃,问:“我还能再来一碗吗?” 沈桃点头,“可以啊!” 邱淳又去要了一碗。 吃完又要了一碗。 打饭大婶用怜悯的眼神看他。 这孩子穿得人模人样,咋就饿成这样了? 一连吃了四碗,邱淳才放下筷子,满意地拍拍肚子,“真饱!” 刚撂下筷子,大家伙直奔树下。 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哗啦。 邱淳拉了拉冯茗,低声问:“他们这又是要干什么?在地上哗啦啥呢?莫非要举办什么神秘的仪式?” 冯茗上下打量他,好像在看怪物,“你想啥呢?他们要学字,这会儿正在温习昨天学的字,不会写要抽手心的!” “学字?有必要吗?”邱淳反问。 冯茗摇头,“不知道!沈桃让学,他们就得学,沈桃在这里有绝对的权威!” 邱淳:“沈桃这么厉害?他们为啥都信服沈姑娘?” 冯茗拎着拳头比划,“邱兄,你看见那棵树了吗?沈桃一拳就能打倒。就这战力值,一拳打你脸上,拳头得从后脑勺出来。 你敢反抗?你不信服?” 邱淳溜达溜达来到树边,握紧拳头,准备对树下手。 不就是一棵树吗? 她一个弱女子都能打倒,他一个成年男子又有何难? 试一下。 回头他也用这招震慑下人。 邱淳往拳头上哈了口气,然后对准那棵树,嘭地一拳打下去。 “啊~~~”惨叫和哀嚎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沈桃不知这金贵的客人在玩什么花样,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没事就吃溜溜梅,差点脱口而出。 邱淳把红肿的拳头藏到身后,干笑两声:“那能有啥事,我和这树闹着玩呢!” 沈桃:……这瞎话编的,树都不乐意听。 陈乔也听到了这瞎话,冷哼一声,心里想,不就是学沈桃一拳断树么? 谁没学过似的? 手疼吧,我也疼过。 天生神力,你当时谁都有呢? 明明是个羞耻的事,陈乔愣是从中找到了优越感。 沈桃见陈乔精神不济,主动考验大家头一天的学字情况。 有两个人没写会,手心被抽得通红。 邱淳不解地问:“沈姑娘,为何执着于教会他们写字呢?我们邱家的伙计也不少,他们只需做他们能做的事就行,写字管账那都是账房先生和掌柜的活。” 沈桃:“我让他们学字,既不是想让他们当账房先生,更不是为了让他们考科举。 我只是希望拓宽他们的眼界,让他们懂得更多的道理。 更何况,想做一番大事业,背后一定要有文化撑腰。 坚定地按照文化需求培养对应的人才,他们待人接物才能传达出来。 就好比你们邱家,家族传承的就是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 可只有你们邱家人在践行,下面又有多少伙计坚定地执行着呢? 你应该告诉伙计,邱家的成功,就是他们的成功。 让他们有归属感,大家共同努力,才能再创辉煌!” 邱淳整个人傻在原地。 父亲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可远没有沈姑娘说得这么透彻。 这黑风寨虽然小,可里面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他兴奋地说:“沈姑娘,我能否借用一下纸笔?我怕忘记了,我要把你这番话写下来,日日诵读!” 第89章 准备上梁 沈桃一瞧,邱淳是个有心人啊。 她拿了纸笔,让他尽情发挥。 邱淳把所见所闻,还有心得全都写在纸上。 晚上睡下,他还忍不住又拿出来温习一遍。 翌日,邱淳准备返回孟蒲县。 沈桃知道人家是大忙人,也没准备留。 反倒是冯茗快人快语地说:“这两日黑风寨的房子要上梁。 上梁非常热闹,邱兄何不留下感受我们屏县的风土人情,然后再回孟蒲县? 你一回去肯定就忙起来了,再想凑这样的热闹就难喽!” 邱淳态度松动了。 他自出生以来,除了给自家祖宗祭祀,他就没参加过民间仪式。 邱淳冲沈桃拱手,“沈姑娘,冯公子,那邱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桃摆手笑笑,“明日是十月二十九,是个吉日。 我和建房的木匠都商量好了,定在明日上梁。 不过是大家一起热闹一番,既然邱公子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庆祝!” 冯茗:“那可太好了,走啊,咱们去看戏,看完第一场正好跟着采买。” 邱淳腼腆一笑,连连点头,“好,好。” 平日里,为了赶早上那场戏,黑风寨的演员组都得早早出门。 黑风寨只有一匹马,这马还是从冯茗家顺来的。 它肩负从山顶到山脚运送物资,和采买粮食的重任。 所以平日演员组都是步行去县城的,这一路颇为艰辛。 正好这会儿冯茗和邱淳都在。 这两个富贵少爷出门都有马车相随,可以捎演员组一起下山。 今天又是老六叔气坏百姓的一天。 全城百姓都在骂。 若换成昨晚,老六叔心里还有些许难过。 不过他难过的不是百姓不待见他,而是同组演员的冷眼。 被沈桃开导一番后,他心宽得都无边无际了。 老六叔领着沈桃、冯茗、邱淳来到早市。 早市还没散,老六叔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立刻被人认出来了。 “是他!他就是容婶子!”彡彡訁凊 “容婶子在哪儿呢?”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怎么就作贱紫薇和小燕子那俩孩子!” “你活着有啥意思,去死吧!!” 里三圈外三圈,全是骂声。 老六叔也不还嘴,甚至还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我告诉你们啊,那是演戏,不是我真正的样子!你们要是气不过,拿菜叶子打我两下,我认了! 可你们要是拿石头打,我马上就报官,把你们全抓起来下大狱!” 百姓耳朵里只听见:巴拉巴拉……有本事拿菜叶子打我……巴拉巴拉。 好,菜叶子是吧。 百姓到处去找菜叶子,家里条件宽裕的干脆买一棵白菜,扒叶子扔。 不一会工夫,老六叔身旁就堆起一堆菜叶。 沈桃一看老六叔故技重施,捂着脸就想逃走。 这是赤果果的管人家要菜叶子。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他在意的人了吗? 她猫着腰准备逃走,就听老六叔扯着嗓子喊:“桃儿!冯茗!邱公子,快来帮忙啊! 帮我把菜叶子抱走!” 沈桃:……我想逃~但逃不掉~ 沈桃扭扭捏捏,人家冯茗态度磊落又大方。 他屁颠颠跑到老六叔身旁,像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抱着菜叶子就往马车上搬。 百姓:……菜叶子搬走了?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百姓一时也没办法对付老六叔,生生让他得了逞。 上了马车,老六叔喜笑颜开地冲躲在人群里的沈桃喊:“沈桃,邱公子,走啊,下一站!” 沈桃低头疾步行走,假装没看到周围扎人的眼神。 邱淳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哗地一下展开,把脸遮住了。 沈桃一上马车,就吩咐马车驶回黑风戏楼。 老六叔傻乎乎地问:“桃儿,咱们不去买别的东西了?回戏楼干啥?” 沈桃皮笑肉不笑,“不干啥,回去看看!” 老六叔:“哦!” 马车到了黑风戏楼门口,沈桃一脚把老六叔踹下马车,然后火急火燎地吩咐马夫:“快走快走,可千万别让他追上来!” 老六叔爬起来就追:“等等我!等等我!” 沈桃:“快,千万别等他!” 马车转了个弯,终于甩掉老六叔。 沈桃脱力般跌回车厢,长舒口气:“终于甩掉了!” 邱淳的扇子在手心中转了一圈,塞进腰间。 在大月王朝房子上梁是非常重要的,大多选农历含六和九的日子。 梁上挂彩,梁下祭祀。 梁木和主持仪式的人,给沈桃提供砖瓦的李掌柜都已备齐。 沈桃只需采购祭祀用的糖果、干果、高粱、彩纸、红绸,还有庆祝用的肉、蛋。 足足买了一大车东西,他们才晃晃悠悠回了黑风寨。 当天晚上大家就忙碌起来。 鲁齐这个后勤组组长,掐着手指安排事,生怕安排不明白。 他嘴里叨念着:“第一,把上梁时要帮忙的人先选出来;第二,挂彩的红布系成大花;第三,祭祀的纸钱得安排人烧……” 他边走边念叨,神神叨叨的。 鲁齐是大管事,谁碰见他都要问点事。 “鲁齐叔,明天定几个菜?” 鲁齐:“四个菜,一热、一凉、一汤、一干果,具体的你去找做饭的郭婶子,我刚封了她为厨房总负责人。” “鲁齐叔,红纸拿过来了,挂彩的吉祥话谁来写?” 鲁齐:“你去找李三老师,我会写几个字?你找我顶个屁用!” “李三老师不在呢!我刚才还看到他在帮着剪红纸,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鲁齐哑着嗓子道:“那你去找桃儿,她会写字,实在不行你就拉住冯公子。邱公子也行!几句吉祥话你都找不到人写,你问问问问的,我问谁去啊?” 等人都走了,鲁齐继续掰手指,“第三,第三是啥来着?” 黑风寨的人忙成一团,只有沈桃快闲出屁了。 不是她不想帮忙。 她是真不懂上梁习俗。 不过真正的领导,谁亲自下手? 还是得交给手下! 这也是考验黑风寨几位组长的时候,小小的上梁仪式都搞不定,她以后还怎么放心把更重要的事交代给她们? 沈桃这人就是善于攻略自己。 这么一攻略,她闲得理所当然。 第90章 周文墨偷上黑风寨 话说,陈乔正在黑风寨里帮忙,忽然听到半空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抬头一瞧,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林雀?! 上一只林雀被鲁齐烤了吃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少爷这个噩耗。 结果少爷转脸又弄来一只。 不会出事了吧? 陈乔放下手里的活,趁大家都在忙,他借着上厕所的由头,从后山溜走了。 好不容易跑到周家,从地道里钻出来一看,他家少爷正好端端地坐在书桌前发呆。 陈乔咕咚一下躺倒,心里苦b死了。 以前少爷不这样啊。 最近是咋了? 啥事都没有,却一遍遍地召唤他回来。 牲口干活都没这么拼的吧。 别说陈乔不知道周文墨咋了,周文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以前日子也是这般,他从来没觉得无趣过。 可自从陈乔去了黑风寨,每每带回来一些有趣的消息后,他就开始觉得日子枯燥难熬。 他期盼陈乔回来,想知道黑风寨又做了什么决策,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不又把陈乔叫回来了么。 陈乔在地上偷着蹬了几下腿,平稳好情绪爬起来,乖乖在周文墨面前跪倒,“少爷。” 周文墨嗯了一声,晾了陈乔好半晌,才冷冷地问,“你在黑风寨忙什么?你们戏楼走上正轨,照例你应该不这么忙了,应该有时间每天回来汇报了。” 陈乔扁嘴无奈道:“他们戏楼是走上正轨了。可他们明天房子上梁,人都忙翻了!” “上梁?”周文墨反问,“给房子上梁?” 陈乔点头,“对,就是那个。” 周文墨拿过一枚棋子,在手里不停地搓捻,末了他,他把棋子随意丢在桌上。 黑白棋子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响。 周文墨道:“我也去!” 陈乔赶紧摆手:“少爷,可使不得!那地方都是粗人,万一冲撞了您可怎么办?” “你家少爷是纸糊的?害怕人冲撞?” 陈乔真怕他家少爷去啊。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担待不起,黑风寨的所有人也跟着玩完! 周文墨已经准备换衣服了,陈乔拉住他袖子,“少爷,您忘了,他们绑架过你,说不定记得你的长相呢!” 周文墨:“你不是有人皮面具吗?给我贴一张不就结了!” 陈乔:……我平时话咋这么密呢,啥事都往出说。 见少爷铁了心,陈乔只能给他贴上一张人皮面具,又换了普通料子的衣服。 少爷怕冷,陈乔伺候他穿了三层棉衣,这让周文墨看起来十分臃肿。 两人从地道往出钻,陈乔又问:“少爷,您去看一看就回来吧,别让老爷和夫人担心。” “你不是说明天才上梁吗?今晚回来,明天再去也难,我不回。 老爷和夫人那里不用你操心,我时常不在,他们都习惯了。” 有周文墨在,陈乔不好撒丫子狂奔,亦步亦趋地跟着。 爬山这活,陈乔可不敢劳动少爷亲自走。 他背着少爷。 周文墨自小被人服侍,他没觉得被人背着有什么不对,神色十分坦然。 陈乔绕到黑风寨后面,正好听到煮饭的郭婶子喊开饭。 沈桃腹中翻滚,打算去厕所清一下内存。 刚转过弯,正好碰上陈乔。 陈乔背上还背着个“胖乎乎”的,沈桃根本不认识的人。 沈桃用手指着周文墨,“你谁啊?李三,你咋还背着他?” 陈乔赶紧给周文墨打掩护,“大当家,这个是我哥哥,我家中行三,他行二。 他来县城办事,爹娘吩咐他来看看我,我就把他带回来凑凑上梁的热闹,您不会怪我吧。” 沈桃打量周文墨的同时,周文墨也在打量她。 这就是陈乔口中的沈桃姑娘?黑风寨的大当家? 瘦瘦的,整个人白白净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见陈乔还没放下周文墨,而周文墨也压根也没有从人家背上下来的自觉。 沈桃撇撇嘴道:“带到这里倒是没问题,但你哥他是个瘸子吗?” 陈乔:“我哥不是瘸子!他只是身体不好。” 周文墨为缓解尴尬,还象征性地咳了两声。 沈桃嫌弃,“咳嗽是肺不好,又不是腿断了。” 周文墨吞下这口冷嘲热讽,慢悠悠从陈乔背上下来。 沈桃打量周文墨和陈乔,心中暗想。 都说古人重男轻女,看来不止,他们还偏心。 瞧李三看李二那唯唯诺诺的小眼神吧。 还有还有。 李二吃得鼓鼓囊囊,肥头大耳,咱这李三老师骨瘦如柴。 他们在家,指不定怎么苛待李三呢。 李三既然来了黑风寨,那他就是咱的家人,必须帮他支棱起来。 沈桃大声喊:“鲁齐,李三老师去山下把哥哥背上来了,可累坏了。 你们照看着点。” 鲁齐一听,心里的小炮仗炸了。 啥玩意?李三老师把他哥背上山的?! 他哥下半身残疾了啊? 多大人了,还用背的。 大家为了给李三撑面子,来了俩人,搭着李三的肩膀,给他抬到灶房门口。 陈乔都被抬出去老远了,还回头看周文墨呢,眼神都拉丝了。 他家少爷啥时候被人这样挤兑过啊。 陈乔被人放下,又屁颠屁颠跑回周文墨身旁。 看得鲁齐那叫一个火大。 这李三老师真是贱骨头,上赶着送上去给人欺负。 陈乔安顿好周文墨,把饭塞他手里。 周文墨还怪嫌弃的,“你们平时就吃这个?这能吃?” “嘘!你小声点少爷!”陈乔左右看看没人听到,又压低声音道:“这饭食比我刚来的时候强多了,大家都爱吃着呢。 少爷您要不尝一小口?山上只有这些吃的。” 周文墨看了看,还是没胃口。 可食欲这东西,它真的会传染。 看别人吃得香,周文墨吞了吞口水,也想尝试一下。 他用筷子挑了一点,做足心理准备才张开嘴。 “嗯?” 陈乔激动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周文墨没搭话,又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随后筷子举得越来越频。 吃了一碗菜外加两个馍。 换作在周家时,他一整天都吃不了这么多东西。 陈乔满脸慈母的微笑。 沈桃气得直跺脚。 李三你……你瞅瞅你那小贱样,活该你被人欺负! 再也不管你了! 第91章 上梁仪式! 黑风寨到了就寝时间,陈乔拉着周文墨来到自己床铺前。 周文墨打量这低矮的茅草房,脸上即便贴着人皮面具,细微表情难以传达,可嫌弃的意味还是很明显。彡彡訁凊 他沉声道:“你晚上就睡这儿?” 陈乔用袖子掸了掸床上的灰,赔笑道:“二哥你坐,你委屈一晚上,住我的床铺吧。” 周文墨撩开衣摆坐下,一点过问陈乔晚上睡在哪里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陈乔是以暗卫的身份跟在他身边,不召唤,不露面,更无须主人关心他住宿问题。 这一做派,让茅草屋里的鲁齐、冯茗、邱淳等人气得不轻。 反观陈乔,屁颠屁颠地跑到外面抱了一堆稻草,铺在冯茗他们的稻草旁,就准备躺下。 鲁齐走到周文墨身旁,这个满脸匪气的男人以最凶狠的姿态,一把将周文墨推倒在地。 周文墨摔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冯茗更是哈哈地笑出了声,就差说出“活该”这两字了。 鲁齐掐着腰道:“你在你们李家是李三老师的哥哥,在这里你就是个客人。 这是我们李三老师的床铺,你去睡茅草!” 陈乔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鲁齐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是让少爷睡地上,我有几个胆子? 他一生气,别说我受罚,你的脑袋估计都保不住。 他赶紧上前搀扶周文墨,还一直冲鲁齐使眼色:“鲁齐叔,我哥他身体不好,让他睡床吧。” 鲁齐:“李三老师,你眼睛咋了?” 陈乔:…… 周文墨淡淡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就睡地上吧。” 茅草挨着墙根摆放,邱淳、冯茗依次躺着,周文墨只能睡最外面。 夜色渐浓,大家全都上了床。 周文墨躺在茅草上,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茅草虽没有被褥舒服,但是上面带着外面清新的味道。 身边睡着人多,呼吸声此起彼伏,很有安全感。 他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睡着了。 就在这时,冯茗和邱淳同时睁眼。 两人目光对视,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见周文墨还没醒。 他们又挪了挪。 就这样一挪两挪,把周文墨从茅草上挤下去了。 陈乔当了这么多年暗卫,从没见过主子给暗卫让床铺的事。 他心里不踏实,翻来覆去睡不着。 等到所有人都陷入梦乡,他才悄悄爬起来,把周文墨叫醒,安置在自己床上。 做完这一切,陈乔心安理得地躺到茅草上,沉沉睡去。 被叫醒的周文墨,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鲁齐是呼噜王。 陈乔是呼噜王中王。 我刚才睡得挺好,你干嘛叫醒我? 就是为了让我醒着听你打呼噜吗? 好气! 翌日清早,黑风寨的人早早醒来。 鲁齐下床时看到周文墨躺在陈乔的床上,他冷冷哼了一声。 下一个路过周文墨床边的人,也哼一声。 哼的声音特别大,生怕周文墨不知道这哼声是故意针对他的。 吃过早饭,黑风寨的人翘首等待李掌柜的到来。 不多时,山中传来滚滚车轮声。 十几辆车上装着满满登登的房梁木来到黑风寨。 为首的李掌柜身边还跟着一个白须老者,应该是主持祭祀的人。 黑风寨的人自发围到车跟前。 李掌柜:“来,大家伙帮把手,把梁木卸下来!” 鲁齐:“去屋里把红绸和吉祥语拿过来,贴在梁木上,咱们依次往下搬!”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人飞奔进屋里,把红绸和红纸写下的吉祥语,贴在梁木上。 众人搬梁木的时候还一起吆喝鼓劲儿,场面繁乱,但是热闹无比。 男人们忙着卸梁木,女人们就在院里摆桌椅,上茶水,忙得不可开交。 正午时分,阳气正盛,阴气全无。 李掌柜带来的白须老者将一张桌子摆在新建的房屋门前。 桌上摆猪头猪尾,意为全猪,还有鱼、鹅、豆腐、盐、干果、蔬果等其他菜肴共十二盆。 白须老者手沾酒水,往周围掸,随后中气十足地喝道:“今日良辰吉时,房屋上梁,神仙保佑,邪祟绕道! 天地开张,财源茂盛,人强马壮。金童玉女,助力向上,圆满封顶,齐聚华堂。 跪谢神仙!” 正在忙碌的人,全都齐齐跪下叩拜。 老者继续喝道:“吉时到!” 他一声落下,黑风寨的人立刻拿出锣鼓砰砰地敲起来,以此代替鞭炮齐鸣。 一群壮汉抱起梁木,一个传一个递上房顶。 他们臂膀的肌肉绷紧,脸上划下汗珠。 一根又一根的梁木被安放好。 妇女们在厨房忙碌,炊烟在空中盘旋又消散。 邱淳内心激动。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生活气息的场景。 冯茗更是在场地中不停游走,比他自己家建房子还高兴。 人多力量大,忙碌了几个时辰,日头朝西滑落,所有房梁才都安置好了。 懂行的木匠在上面喊:“可以抛梁了!把东西递上来!” 冯茗飞跑进沈桃房间,把提前准备好的抛梁物件递到房上。 木匠师傅解开包裹,首先从里面拿出一包高粱。 他手捧高粱,用力一抛! 金灿灿的高粱粒被阳光镀上金边,像是天降祥瑞。 抛过高粱,接下来抛的就是糖果、花生和彩纸。 为了沾喜气,大家全都会扑上去抢。 冯茗手脚那叫一个快,在地上捡起一大堆。 他喜滋滋地捧到邱淳面前:“喏,吃糖!” 邱淳吃了一块,赞赏道:“甜!” 冯茗把糖送到沈桃面前,沈桃也拨了一颗。 分发了一圈,冯茗来到周文墨面前。 周文墨刚要伸手拿,冯茗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周文墨:…… 陈乔咋可能让少爷吃不到糖。 他专门抢了一颗,拨好皮亲自送到周文墨嘴里。 沈桃、冯茗、邱淳三人站成一排,摇头的动作都十分一致。 一边摇头,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没救了,没救了!” 偏人家陈乔还乐在其中,摇尾巴的小狗似的围着周文墨转,“少爷,甜不甜?甜不甜?” 周文墨咂了咂舌,甜味顺着口腔弥散到心里,却嘴硬地说:“尚可。” 上梁仪式结束,到了开席时间。 第一道是热菜,炖肉。 这一餐就炖了一头猪,几口大铁锅烧得通红。 红白相间的肉十分软烂,香气四溢,惹得人直吞口水。 第二道是凉菜,拌白菜。 白菜意味着百财,虽然常见,却是宴席上必不可少的一道,寓意好。 第三道是汤。 炖肉的汤里打入鸡蛋,鸡蛋飘花时赶紧盛出来。 蛋花在汤中飘飘摇摇,像是林间升腾的雾气,好看又好吃。 第四道是干果。 干花生和夏日晒的果干混在一起,花生越嚼越香,果干甜滋滋的,味道好还解腻。 虽然只有四道菜,可为了每个人都能够到,就用小盘分装了,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旁的人家上梁,菜里最多带点肉。 黑风寨直接上一头猪,排面直接拉满。 沈桃满脸挂笑地起身,“今天咱们上梁成功又顺利,在座各位功不可没。 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浅浅炖了一头猪,大家伙可别嫌弃!” 妥妥的凡尔赛。 李掌柜笑着说:“沈姑娘你客套了,就这饭菜,我们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 第92章 有席有酒 “就是!就是!沈姑娘自谦了!” “啥家庭啊,这菜还瞧不上眼?” 大家纷纷应和。 沈桃继续道:“有菜无酒,不成席!” 大家惊了。 “还有酒?!” “桃儿,你真是菩萨心肠!”x 沈桃一摆手,“郭婶,带两个人把酒搬过来,今天咱们酒管够! 大家放开肚皮吃,放开肚皮喝!” “得嘞!”冯茗第一个跳起来,“郭婶子,我去帮你搬!” 除了冯茗,大奎、山虎、鲁婶、刘婶、大山全去帮忙了。 足足搬了十来个酒坛子出来。 原本用来吃饭的碗,全都倒上酒水。 酒倒得急,都撒桌子上了。 鲁齐心疼得哎呦呦直叫唤,直接趴在桌上把撒出来的酒喝了,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在树旁喝西北风的马不乐意了。 扯着脖子嘶叫。 这一叫把其他的马都惹叫了。 老六叔道:“哈哈,你们听,咱们吃席,它们没得吃,它们都不乐意了!” 沈桃:“老六叔,给它们添点草料! 大喜的日子,也不能亏待马啊。” 老六叔眼睛瞪得滚圆。 啥玩意? 他一口都没吃上了,就要先去照顾马? 沈桃的话他也不敢不听,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指着桌道:“你们等着我啊!可不能趁我不在就开席。我马上回来,马上就回来!” 老六叔飞一样跑到马跟前,给每匹马都添了草料,又火速跑回来,落座时气喘吁吁。 沈桃:“来!大家端起面前的酒,咱们走一个!” 周文墨和邱淳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宴席。 每个席面都比这丰盛。 可席上的人大多拘着性子,一句话里七八个意思让你揣摩。 一顿席下来,别说开心了,不憋气都是赚了。 如此接地气,又没有勾心斗角的席面,他们真的是第一次参加。 两人被旁人的情绪感染,也都端起碗。 陈乔偷偷拽周文墨的衣摆,在他耳边低语劝诫:“少爷,你不能饮酒,再说这酒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酒,烈着呢……” 周文墨冷冷地看他,“少爷我今天高兴,你少管闲事!” 众人的酒端得高高的,最后齐齐碰在一起。 溅落的酒水在众人的笑声中落在桌上,绽开一朵朵美丽的小花。 “开吃!” 邱淳和周文墨到底是富家公子,不知道人性“险恶”。 不过是晚动手了一步,盘子里的好肉就被夹光了。 邱淳拿着筷子,对着一个胳膊肘长短的骨头使劲,想扯块肉下来。 沈桃直接上手,把骨头放他碗里,“不行就上手!讲客气你啥都吃不着。” 邱淳一口咬下去,肉汁在嘴里爆开,香得他眉眼都舒展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咋了。 来黑风寨以前,这样的菜色摆在他面前,他都不屑吃。 现在看啥都咽口水,都想吃。 而且还生怕自己下手晚,被旁人吃光了。 周文墨也是一样的,动作虽然还是斯文,但咀嚼的速度比平常快多了。 酒水上头,大家嗓门都变大了。 不仅如此,感情上来,身边坐着的人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聊得那叫热闹,就差当场拜把子,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沈桃眯缝着眼,瞧见了周文墨。 周文墨以前也喝酒,但是都是用小杯,浅酌。 他从来也没有如此浪荡豪饮过,现在正坐在原地,嘿嘿嘿地傻笑。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肉好吃……这酒好喝……来!给我倒酒!” 陈乔吓坏了,“少爷,您不能再喝了,您再喝就要醉了!” “倒酒!”周文墨迷离得双眼死死盯着陈乔,一点都不吓人。 沈桃晃晃悠悠来到他俩身旁。 “李二!你是叫李二吧!” 周文墨傻傻一笑,“我知道你,你叫沈桃。我还知道你们开了个戏楼,生意可好了……” 沈桃拉了条凳子,在周文墨旁坐下,大着舌头说:“李二,我跟你说,我可有劲儿了! 我看出来了,你在家肯定使劲儿欺负我们李三老师了。 你们在家的事我不管,可在我黑风寨一天,李三就是我们的亲人。 我不会让你欺负他的,你欺负他,就是欺我……小心,我打你……我可有劲儿了。” 陈乔赶紧来打圆场,“大当家,他真没欺负我!” 周文墨伸出手直接按在陈乔脸上,把他往外推,“你小子别说话!让她说!哈哈哈哈,你看你多幸福,来到这儿以后都有人护着了。” 沈桃威胁到位了,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聊到酣处,俩人再次碰杯。 沈桃搂着周文墨的肩膀傻笑,“今天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我弟弟。 只要你不欺负李三老师,啥事都好说。 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啊呸,你看起来比我大,应该会比我先死,那你先死吧……” “弟弟!” “哎!” “姐姐!” “哎!” 全桌除了陈乔,全都喝大了。 沈桃搂着周文墨肩膀,两人四只脚,你踩我我踩你,“走,弟弟,去我房间睡,他们都喝多了,不和他们挤。” “好,姐姐!” 陈乔:……这咋整,这可咋整! 就少爷的身份,以后肯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小姐。 万一他俩有点啥事,他家少爷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沈桃的名节就毁了! 少爷真想干点啥事,他也不敢拦啊。 那也不行! 沈桃一辈子总比他家少爷的一时快乐,重要多了。 必须要制止,他现在可是娘家人! 陈乔纠结之际,沈桃已经连拖带拽地把周文墨带进了她房间。 然后,她把周文墨往床上一扔。 喝多了,眼花。 周文墨破枕头一样,被扔到地上。 沈桃踩着周文墨的胸口爬到床上,一头栽倒,睡了个天昏地暗。 躺在地上的周文墨呵呵傻笑两声,翻了个身,抱住床腿睡着了。 第93章 咱们一起包饺咂! 陈乔急的在沈桃门口一圈圈转。 周文墨喝多了酒,身体不舒服,即便睡着了,在睡梦中也发出小兽一般的哼唧声。 偷听的陈乔后脊背一凉。 不好!这都整出声了啊! 他不能干等,必须开展营救沈桃计划! 他用手推了推门,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 他探头往里看。 我勒个去……并没有预想中的画面。 倒是他家少爷正抱着床腿,还不时拿脸蹭一蹭。 这要是少爷明早在地上醒来,再受了风寒…… 他心一横,抬步进门,伸手一捞把少爷扛在肩上。 黑风寨是不能待了。 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把少爷带回周家。 左右瞧瞧,那些喝多的匠人正在套马车准备下山。 他扛着少爷在马车上混了个座儿,摇摇晃晃回了县城。 他扛着死猪一样的少爷,顺着地道返回周家。 好不容易把周文墨弄到床上,陈乔脱力地倒在床下睡了过去。 清晨,周文墨噌地一下坐起来。 头疼……怎么胸口还有点疼…… 他绞尽脑汁地想昨夜发生的事,可记忆就像被拢上了一层薄纱。 他最多能回忆到,沈桃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的画面。 烈酒灼喉,周文墨想下床倒杯水润润喉,结果一脚踩在温热的身体上,吓得他赶紧缩脚。 陈乔猛地惊醒,“谁?” 周文墨双腿盘在一起,胳膊肘拄着大腿,用手不停地捏着脑门,有气无力道:“去,给我倒杯水。” 陈乔溜溜的起来倒水。 清凉的水划过干哑的嗓子,周文墨稍稍舒服一些,这才问:“我怎么在家?我不是在黑风寨吃酒吗?” 陈乔心中警铃大作,跟沈桃待一起久了,瞎话张嘴就来。 其实也不能算是瞎话,这叫善意的谎言:“哈哈哈哈!少爷你忘了?昨晚吃完酒,你说在那里住得不舒服,非要让我带你回家!” “是吗?”周文墨感觉哪里不对劲。 在黑风寨虽然睡的是稻草,可真挺舒服呢。 没有随时会到来的危险,也没有算计,有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他摸了摸胸口,“我这胸口怎么还有点疼呢!” 陈乔定睛一看,吓得魂魄差点离体,少爷的胸口上还留着一个脚印!!! 看大小是沈桃的脚印无疑了! 还好少爷还没低头看,要不咋解释? 陈乔急中生智,伸手去解周文墨衣服的盘扣,“少爷!快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你这里三层外三层穿了不少呢,别再热着了。 万一待会老爷和夫人来探望您,这也不好应对。” 周文墨觉得他说得在理,就伸直双臂,眯着眼睛,等待陈乔帮他宽衣解带。 陈乔火急火燎地扒下他的衣服,抱着衣服就要出门,打算扔得远远的。 刚到门口,周文墨便问:“你把衣服拿到哪儿去?” 陈乔干笑:“少爷,这衣服脏了,而且衣服料子不行,我看把您皮肤都磨红了。 我寻思着干脆扔了算了,回头再给您弄一身舒适的衣服。” 周文墨:“不用了,我穿着也没觉得不妥。 再说一会儿我还要穿呢,丢掉的话,一时半会找不到合身的衣服。” 陈乔:……少爷这是啥意思?还去黑风寨? 少爷倒是在黑风寨玩开心了,可再这么继续下去,他迟早得精神分裂! 陈乔把手背在身后,一边抹蹭衣服上的鞋印,一边劝诫:“少爷,您看您今天都这么不舒服了,要不改天再去黑风寨? 要是您实在喜欢黑风寨,我回去找沈桃说说,看黑风寨还缺什么岗位。 到时候我给您换一张新的人皮面具,您堂堂正正地去! 也省得扮演我的哥哥被他们挤兑。” 周文墨略一思索,便点了头,“这样也好。哎?你还戳在这儿干什么?回去问吧!” 陈乔偷偷瞧了眼衣服,鞋印已经蹭掉了。他笑嘻嘻地说:“少爷,衣服给您搁这儿了。 您叫翠屏拿出去洗洗,改天您穿得也舒服。 那我就先走了啊!” “滚滚滚!” “得嘞!”陈乔脚底抹油似的逃走。 离开周家院子,陈乔用力吸了下新鲜空气。 哈哈!终于把少爷摆平了! 去黑风寨干活?少爷你想也不要想。 黑风寨不缺人! 就算缺人,这不还有我吗? 可以同时打几份工的,李.不知疲倦.三! ** 沈桃送走邱淳,黑风寨又恢复了平静而忙碌的生活。 房子建好后,沈桃给结了尾款。 李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告诉沈桃,下次有这样的活儿,还找他,能便宜。 黑风寨建在山顶,风比平地上大很多。 外加入了冬,冷风又凛冽又干硬,房子敞开门窗吹了七八天,基本算是干了。 这要放现代,自建房怎么也得通风三个月才能住人。 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一到夜里冷风就顺着茅草房的缝隙直往里钻。 风大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茅草屋在晃动。 形势所逼,大家伙必须尽快搬进新屋。 再有两天,小燕子传奇也正式迎来了大结局。 虽然只演了二十来天,可沈桃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毕竟日日彩排,读剧本,还要和演员一起揣摩角色,劳神劳心。 小燕子传奇一结束,黑风寨就搬新家,无缝衔接。 大结局这天,黑风戏楼还没开门,门口就挤满了围观群众。 小燕子传奇是他们这段时间所有的话题和聊资。 知道早晚会结束,可仍旧不舍。 前奏响起,大幕缓缓拉开。 每一位演员都尽力给自己所饰演的人物,一个完美结局。 小燕子与富商的儿子永琪牵手。 紫薇以及她的娘,都被写进族谱。 紫薇更是与富商好友之子尔康定下婚事。 富商的原配妻子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改变了对两个姑娘的态度。 剧情的最后一幕,新春降临,富商家里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齐齐喊出一句:让咱们一起包饺咂!! 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沈桃跨上舞台,感慨万千地道:“感谢各位朋友能够喜欢小燕子传奇!若是没有你们的支持鼓励,我们也不能收获这么多的朋友。 戏演到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各位饰演者的名字吧。 我给大家一一介绍! 这位是小燕子的扮演者,她的名字叫蒋招!” 蒋招走上前,跟大家挥手致意。 “紫薇的扮演者,叫蒋盼。蒋盼和蒋招在现实生活中是一对亲姐妹!” 蒋盼也走上前跟观众打招呼。 她的情感比妹妹蒋招更细腻,眼眶都红了,也强忍着没有抽噎出声。 就在一个月前,她还是无枝可依的可怜女子,死鬼爹还扯着她们姐妹,要卖到暗娼馆去。 短短一个月,她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能光鲜亮丽地站在台上给大家演戏,博得大家的喜欢。 现如今这场戏要结束,她的眼睛不听话地想掉泪。 第94章 有本事你也找个 都说喜欢是藏不住的,捂住了嘴巴会从眼睛跑出来。 感动也藏不住,蒋盼眼里闪着的泪花还是被观众察觉了。 他们大声地喊:“紫薇不哭!” “紫薇不哭!” 这一喊,蒋盼更忍不住了,眼泪唰一下掉下来。 蒋招安慰姐姐,反倒被她的情绪感染。 两姐妹抱头痛哭,最后因为泣不成声被人搀下台。 沈桃下一个隆重介绍了老六叔。 “大家也看出来了,容婶子的扮演者是一位男性。 看了这部戏以后,大家肯定对这个人物深恶痛绝,要是身边有这样的人,都恨不得揍她一顿!” 老六叔正在得意洋洋地跟大家挥手,就听到沈桃说了这句话,他呀了一声,“桃儿,你别说这话啊,万一台下真有人恨极了我,把我打一顿可怎么办?” 观众哄堂大笑。 沈桃压了压手,示意噤声。 她继续道:“可是各位观众,戏是戏,人生是人生。大家站在容婶子的立场上想一想,她是夫人的奶娘,从小看着夫人长大。 论起她的爱女之心,或者说忠诚程度,与亲娘无异。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她爱她的夫人,自然要为她扫平人生路上的艰难险阻。 小燕子和紫薇一来就获得了富商的心,威胁到了夫人的地位,容婶子能不出手吗?” 观众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啊,好像是这么回事。” “要是我女儿在这种处境,说不定我也会给她出谋划策!” “以前觉得容婶子真恨人,但从这个角度想,她也是个可怜人!” 沈桃之所以说这段话,她是真怕按照老六叔显摆的德行,公开要白菜的揍性,会被人看不过眼。 回头他落了单,再被人套袋拖到暗处,暴打一顿。 沈桃趁势道:“小燕子传奇只是暂时结束了,我们休息几日,就会在各大酒楼办见面会。 见面会的时间和地点,我们会写在黑风戏楼门口的牌子上。 喜欢小燕子和紫薇的人可不要错过哦!” 把恋恋不舍的观众送走,沈桃关上黑风戏楼的大门。 她坐到凳子上,用力伸了个懒腰。 “大家伙都辛苦了!明天咱们黑风寨正式搬新屋。 搬新屋和庆功会,咱们一起开。 到时候肉管够!至于酒嘛?” 老六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桃:“桃儿,给喝点吧,保证不喝多!” 沈桃面色始终严肃,老六叔也不敢再出声。 沈桃忽然笑了,“好,酒也有,不过不许贪杯。 谁要是喝多了,下一部戏就不带他!” 一伙人热热闹闹地回了黑风寨。 当天晚上,沈桃就开始分配房间。 夫妻俩都在黑风寨的,就好像鲁齐和鲁婶,共住一间。 其他人各自一间。 房间足够多,还能留出两间当客房。 第二日一早,黑风寨就忙碌开了。 大家互相帮衬,有的搬床有的搬行李。 整个山头,除了沈桃、冯茗,还有陈乔,其他人都没住过砖瓦房。 他们又兴奋又骄傲。 鲁叔和鲁婶好久没在一屋相处了。 东西还没搬完呢,俩人就关上门说体己话。 偏偏老六叔这个不长眼的,嗵一脚踢到鲁齐的房门上,在门口大喝:“鲁齐!我特娘的帮你抬了东西,你倒好!把门一关,不帮我的忙! 我到底要看看,你在屋里忙啥呢!” 老六叔一推门,正好看见这对老鸳鸯交颈相依。 鲁齐和鲁婶子赶紧分开。 老六叔:“靠!大白天的,你俩就整这一套!你俩……” 沈桃赶紧拽住老六叔,“把后边话给我咽回去!人家本来就是夫妻,亲近亲近咋了?你要是羡慕,你也找一个啊!” 老六叔被噎得说不出话:“我……我!” 沈桃本以为老六叔这个老直男会说,我才不找这样的话。 结果他老脸憋得通红,眼睛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好像在寻找什么人的背影,然后才小小声的说了一句,“找就找~” 沈桃:……啥情况?老直男羞臊成这样,难道真有看上眼儿的人? 她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是谁? 是谁让老六叔魂不守舍? 沈桃偷偷观察老六叔,想知道他看上谁了。 老六叔搬完了自己的东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来到灶房。 新房子里有灶房和吃饭的饭堂,所以灶房也得搬。 锅碗瓢盆的东西多着呢。 只见老六叔走到厨房负责人郭婶子面前,紧张得两手直搓,“有啥要拿的,我能帮忙。” 沈桃刚穿越过来时,是刘婶和鲁婶负责做饭的。 她俩组成带货团队后,空缺就被郭婶子补上了。 上梁仪式前,鲁齐这个后勤组长正式任命她当厨房负责人,这也是产房传喜讯——升了。 郭婶子比鲁婶和刘婶年纪都小,也就三十六七岁。 明明模样生得好,但穿衣打扮,为人处世都故作老成。 她是个热心肠,无论谁有事,她都会主动帮把手。 看起来落落大方,实则对男人十分抵触。 只因逃荒路上她不是被动丧偶,也不是和男人孩子走散,她是被她的男人亲手给卖了。 以两捧米的价格卖给过路一个稍有余粮的鳏夫。 那鳏夫是个变态,上任妻子就是被他折磨死的。 他接连折磨了郭婶子好几天,把她弄得只剩一口气,最后扔在树林里扬长而去。 当时沈桃的爹,老沈同志一行人发现她时,她蔽体衣物都残缺不全。 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是青紫的瘢痕。 这事老六叔也是知道的。 沈桃摇头,老六叔这门亲事,怕是艰难啊。 老六叔主动要帮助郭婶子,郭婶子也没回绝。 她指了指要搬的东西后,自己就先搬东西离开了,半点没给老六叔搭话机会。彡彡訁凊 黑风寨的人满打满算,在山头上住了八个月,攒下的家当并不多。 不过几个时辰,茅草屋就清空了。 大家一直收拾新屋,沈桃则走到自己原来住的茅草屋里,蹲在农作物前思索起来。 这些农作物种下去不过两个月。 暂以五个月作为生长成熟周期,来年二月底才能收割。 要想让它们生长,屋里的温度,包括土壤的温度都必须跟上。 沈桃曾经在短视频中刷到过,两千多年前就有古人在温室中进行栽培。 是通过在地下挖火道,提高泥土温度和室内温度,达到培育目的。 所幸沈桃的作物并不多,挖火道算不得大工程。 第95章 画大饼是门技术 沈桃这人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 她出门找了把铲子就开始挖。 农作物的根系四通八达,要挖出火道,且火道不能距离根须太近,得挖的很深。 只是这光照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沈桃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的系统。 她的手术室里所有的物品,取用后都是自动补给的。 她曾经在药品架旁看到过透明塑料袋。 沈桃开门看了看,左右无人。 她闪进系统一级手术室。 药品架那里果然挂着一沓透明塑料袋,又大又厚实。 要是能把这些塑料袋粘在一起,光照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沈桃伸手将一沓塑料袋都拽了下来。 拽下来的瞬间,一沓新的塑料袋又在原处生成。 沈桃拽啊拽,拽啊拽,拽了一大抱。 她并没着急把塑料袋从手术室拿出来,得找个适合时机才行。 返回现实世界,沈桃继续挖火道。 她力气大,挖土就跟挖豆腐似的轻松,很快挖出一人深的大坑。 冯茗终于在黑风寨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山虎还给他打了一张床。 冯茗铺好床铺,兴奋的到处找沈桃。 “沈桃!你在哪儿啊?” 找着找着,冯茗找到了沈桃之前住的茅草房。 一进门,他就被一锹土呼脸上了。 冯茗:…… 他赶紧把身上的土拍掉,喊:“沈桃?” “我在这儿呢!” 有一种对话叫明知故问,没屁闲搁愣嗓子。 比如:请把充电器给我一下。 你要充电器干啥?呵。我用充电器上吊。 冯茗寻声找去,满脸吃惊的问:“桃儿,你这是干啥呢?” 沈桃:……我挖坑挖的这么不明显? 沈桃好想对他说,我要活埋自己。 不过她这坑挖的真和活埋自己差不多。 挖太深了,高举双手都够不到坑边。 人出不去了。 正好冯茗在。 沈桃便说:“冯茗,你拉我一把,我想上去。” 冯茗开心的伸出手,拉住沈桃的手。 他这点小劲儿,不但没把沈桃拉出坑。 反倒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自己掉坑里了。 沈桃和冯茗在坑里大眼瞪小眼。 沈桃:……心真累。 她蹲下身,一下抱住冯茗的双腿,把他用力往上举。 冯茗羞涩,脸蛋涨的通红。 桃儿的臂膀可真结实,她的手虽然纤细,可真的好暖哦。 好有安全感。 原来女孩子是这样的……彡彡訁凊 冯茗思维都发散到天边了,就是没有主动爬出坑意思。 沈桃肩膀一使劲,直接把他扔出了深坑。 冯茗瞬间清醒,转个身又伸手想拉沈桃。 沈桃咬牙切齿,“你确定还要再来一遍?你就不能出去喊人?” 冯茗恍然大悟:“对哦!” 冯茗跑出去摇了人,才把沈桃从坑里救出来。 沈桃出来后,冯茗一眼眼的瞟她。 这眼神沈桃能不熟吗? 春意盎然,春光四溢,枯木逢春,满园春色关不住。 小火苗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沈桃狠狠瞪了冯茗一眼,“瞅啥瞅?再瞅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冯茗吓的一哆嗦,身上的春色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 原本老六叔对郭婶子只是偷偷的爱慕。 爱你在心口难开。 今天不知道是被空房间刺激了,还是被鲁齐和鲁婶子这对老鸳鸯刺激了。 他有事没事就往灶房里钻。 郭婶子正在做饭。 以前茅草屋里的灶都是黑风寨的人自己搭的。 有时候风大,或者风向不对候,就倒着往里呛烟。 新房子里的灶是泥瓦匠砌的,十分好用。 一字排开五个新灶,一口气全用上了。 灶膛里的火烧的很旺,噼啪作响。 锅里的汤翻滚冒泡,小鸡炖干蘑菇,里面还加了豆腐。 郭婶子看到老六叔,礼貌但疏离的打了招呼:“老六叔。” “郭……”老六叔想叫她郭婶子,可话到嘴边一转弯,不好意思的叫了声:“红蝶。” 郭婶子听到这个名字,厌恶的看了眼老六叔,“老六叔,你还是和大家一样叫我郭婶子吧,红蝶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老六叔还想说什么,正好冯茗过来了。 郭婶子满脸堆笑,和善的喊道:“小茗来拉~” “郭婶子,还有多长时间能吃饭啊,我在外面就闻到饭菜味道了。 简直太香了,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郭婶子掀开锅,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小茗,馋了你就先吃一口,顺便也帮婶子尝个咸淡。” 老六叔酸了。 郭婶子从前对他也挺和善的,可最近自己稍微往跟前一靠,她就连连后退。 瞧瞧。 刚才对他爱搭不理的,转头看到冯茗又是另一个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冯茗和她是亲姐弟呢。 老六叔悻悻走出门,却被沈桃给叫走了。 新的议事厅宽敞又明亮。 沈桃:“老六叔,你把账本拿出来我看看,账上有多少钱? 今天晚上这大喜的日子,我想给大家分点钱。 辛苦干了这么久,总要看见点回头钱吧。” 老六叔一听要分钱,肉就可疼可疼了。 和刚才被郭婶子忽视一样疼。 老六叔磨蹭的往出掏账本,沈桃嫌弃他墨迹,一把抢过来。 上次沈桃帮老六叔重新规划过账本。 虽然还是乱,但大抵能看的清收入、支出和结余。 民生大赛结束后,黑风寨共有存银两千两。 小燕子传奇算上布庄和首饰店的提成,共进账一千三百两,比初期预计的一千一百两还多些。 带货铁三角和服务区组,零卖外加批量订货,这个月净利润也达到了九十多两。 邱淳那边的分成还没到手,暂时无法计算。 除掉日常开销、建房子的钱,以及黑风戏楼给冯茗的两成利润260两,黑风寨有可流动银两,3130两。 沈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发一部分钱,剩下的银两全都用来买田地! 黑风寨的人都没文化,就是村里再普通不过的人。 普通人该有的缺点,他们全都有。 比如惰性。 当他们知道手里有余钱,干活积极性就不高,会利用大量时间和精力造谣、传谣、与人勾心斗角。 沈桃压根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具体怎么操作呢? 画大饼! 画很大很大的饼! 第96章 一下回到解放前 沈桃把思绪理顺后,就让人叫来了冯茗。 他一直在灶房偷吃,吃的满嘴是油。 “桃儿,你叫我?” 沈桃把桌上的二百六十两银子推过去。 冯茗指了指银子,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嗯,上次说了,黑风戏楼有你两成利润。 屏县也就这么大,算上布庄和首饰铺子的抽成,赚了一千三百两。 你的两成利润是二百六十两。 不过你放心,这只是初期的分成。 邱淳那边一旦开始推广,咱们的分成会源源不断的来。” 见冯茗迟迟没拿钱。 沈桃试探性的问:“嫌少?” 冯茗忽然张狂大笑:“哈哈哈哈!赚钱了赚钱了!不知道该怎么花!” 他把二百六十两拿到手里,左亲亲右亲亲。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赚到钱,我要拿回去给我爹瞧一瞧,给我娘瞧一瞧! 谁家小子像我这么争气?不到一个月,二百多两揣进腰包!” 沈桃没眼看了,索性摆手,“快走走走!” “得嘞,走了!”赚了钱就是不一样,走路都横着。 新房子里有饭堂,饭堂里放了五张圆桌。 大家伙早都围在桌边坐下,只待开饭。 屋里弥散着田园溜达鸡的香味,大家用力的吸着鼻子。 “郭婶子,快开饭吧!已经够香了,不用再炖了!” “郭婶子,你这手艺不能再好了!我最近都吃胖了!” 沈桃来到饭堂。 她扬声道:“郭婶子先把火熄了,饭菜在锅里温着,我有事要说,大家都坐好!” 沈桃一声令下,厨房里忙碌的人脱掉围裙赶紧往过跑,插空坐下。 “服务区组、木工组、后勤组、演员组、带货组,各组长清点人数。” 几位组长站起来眺望,随后道:“全员到齐!” 沈桃拉了张凳子坐好,“今天咱们搬了新家,外加小燕子传奇刚刚完结,所以是双喜临门。 我给大家汇报一下,前阵子咱们手里攒了两千两银子,小燕子传奇又赚了一千两!” 大家交头接耳。 “呕吼!三千两!咱们发达了!” “我们村的人加起来,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们县城那个秃头地主估计都没这么多钱。” 沈桃清了清嗓子,大家立刻噤声。 沈桃:“有三千两银子不假,可这钱咱们来的也是侥幸。 一部分是木工活和鲁婶他们带货,一部分是民生大会,还有一部分是小燕子传奇带来的收益。 这些钱只能赚一波,不是长久稳定之际。就好比跳棋,现在已经有人在模仿了。 咱们都是农户出身,对农户来说,什么最总要?” “土地呗!”有人喊出声。 沈桃一拍桌子,“对!就是地!三千两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每人五十两。 若是咱们没有生财之道,无论有多少存银,都会付之东流。 只有买成地,才是根本之道。 所以我决定了,今天咱们给每人发点银子。 毕竟这么大的人了,没点钱压兜儿,咱心慌。 分完钱后,剩下的所有钱都用来购置田地。 以你们各人的名义买,交给黑风寨统一管理打点。 地是你们的,但收成得归黑风寨。 毕竟每个人都要吃粮食,黑风寨上上下下五十多口呢。 若是谁觉得这么分不合理,或者想要离开黑风寨,你们也可以大胆说出来。 我可以把属于你那部分,折成钱给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黑风寨了!” 听说分钱,大家伙激动又开心。 可一说离开黑风寨,全急了。 山虎平日就寡言少语,总是埋头干活,今天却破天荒的先开了腔:“谁要离开我不管,反正我不走。 我以前啥也不会干,现在能干木匠活,有饱饭吃,有钱分,现在还要给我分土地。 我就是死了,我都得埋在黑风寨!” 鲁齐也表态,“就是!我也不走。” 鲁齐以前还想和沈桃竞争大当家,后来才发现,人家沈桃是真有本事,他服气! 现在他们两口子都能赚钱,他还当个后勤部长,能管个人,他为啥要走? 沈桃:“我再给大家一个机会,想要离开的可以站出来了!有没有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沈桃道:“既然没人离开,咱们现在就开始发钱,这是对你们努力的嘉奖! 每人十两,排队在老六叔这里领取。 剩下的两千四百两,咱们就去买地。 买完地咱可又是穷光蛋了,一切得重头再来,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大奎:“做好准备了!都是苦出身的,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吃苦!” “对,我们不怕吃苦!” 沈桃笑道:“都别挤,发钱了,我得站在第一个。” 众人哈哈笑着给她让位。 钱一份份的发出去,大家也不会写字,领了钱直接按手印。 蒋盼和蒋招手里拿着银子,对望的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一人十两,俩人就是二十两?!! 她们是卖身为奴的,有资格拿这个钱吗? 他爹要卖她俩时,一个人只能卖到二十两。 现在这二十两就静静的放在她们手上,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她们能赚到钱了。 难过的是,在世人眼中,她们的一辈子只值这么多钱。 陈乔的十两银子在手里掂来掂去。 心里五味杂陈。 给他钱,听这意思,分地的时候还有他一份? 好端端的,整这催泪的一出。 哼,我才不会哭呢。 男子汉大丈夫……呜呜……我才不会哭呢! 老六叔把所有钱都发完了,最后给自己留了十两。 他把账本揣进怀里,然后朝郭婶子走去。 郭婶子余光看到老六叔,她慌忙走到沈桃跟前,“桃儿,钱都发完了,是不是要开席了?” “对,开席吧。” 郭婶子赶紧领着灶房的人去盛菜。 炖到脱骨的农村溜达鸡,配上蘑菇和豆腐,香的人直迷糊。 沈桃提了一杯,“各位端起眼前的酒,咱们碰一个。彡彡訁凊 今天多吃菜少喝酒,没办法,这是年前最丰盛的一顿! 吃完这个,咱们咬紧牙关再创辉煌!” 大家异口同声:“好!再创辉煌!” 第97章 塑料袋顶棚 黑风寨的人都很听话,沈桃说了多吃菜少喝酒,他们全都照办。 最重要的是,他们惦记着自己的新屋。 头一晚住新屋,住砖瓦房,必须是清醒着的啊。 饭后,沈桃免了今天的学习,大家帮忙收拾残局,这才激动地奔回各自房间。 各个房间的门都敞着,走廊里全是欢笑声。 你串我屋,我串你屋,好不快活。 直到凌晨,走廊才恢复安静。 第二日一早,沈桃偷偷下了山。 没别的事,主要是想把塑料袋过个明路,然后才能安置在房顶上,做成简易暖棚。 沈桃进城后先来到黑风戏楼,以前天天走,都走顺腿了。 往常这个时间点,黑风戏楼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现在门口空空荡荡,这让沈桃心中生出了一丝落寞。 她没带钥匙,简单地看了几眼就打算走了。 刚走出两步,却听有人在背后喊:“东家!东家!” 回头一看,是赵青山。 天已经很冷了,赵青山双手互相插在袖子里取暖,憨态十足。 沈桃停下脚步,笑着说:“青山兄弟你来得正好,前几日光顾着忙活,你的月钱还没给你结。” 说着,沈桃从兜里拿出昨晚发的银子,捏出一个小块的递向赵青山,约莫一两。 赵青山把手从袖口抽出来,连连摆着,“东家,这怎么好意思。之前您和我说好了,一个月一两银。本来您就给得比市价高,而且这才干了二十来天,我怎么好意思要。” 沈桃不由分说地把银子塞到他手里。 “给你你就拿着。这几天你先在家休息,过几天演员们还要到别的戏楼和百姓见面,还少不了让你护卫。” 赵青山有些扭捏,可想到家里的难处还是收下了,只是连连地点头哈腰,“谢谢东家。” 沈桃想起了赵青山的妹子赵翠兰,就是剖腹产那个。 遇到赵翠兰时,黑风戏楼还在装修。 装修用了十五天,小燕子传奇又演了二十来天,算起来她应该出月子了。 她张口问道:“翠兰怎么样?在婆家还好吗?” 说起这个,赵青山满是带笑的脸忽然出现愁苦神色。 他不想给沈桃添麻烦,故而道:“谢谢东家挂念翠兰,她……她挺好的。” 沈桃看他面色有异,就知道赵翠兰的处境应该不像赵青山说的那样,于是她笑着说:“既然不错,那我今天正好有空,我去看看她恢复得怎么样。” “啊?”赵青山一愣,“东家您要去看翠兰?还是别了吧,翠兰还要带孩子,还是改天,改天再去吧。” 赵青山神色飘移不定,沈桃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赵翠兰是沈桃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患者,她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于家不是好人家,沈桃刚一见面就确定了这一点。 但她能力有限,也不好多加干涉。 可同为女人,若于家真的将赵翠兰磋磨的过不下去,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沈桃严肃道:“青山兄弟,我想听你说实话。” 赵青山自知瞒不下去,支支吾吾说:“于家……于家把翠兰给休了……” “啥?那孩子呢?!” 赵青山义愤填膺道:“孩子被于栓柱送给他大伯的儿子了,现在于家正张罗着给于栓柱娶新妇!! 有个屠户的女儿看上了于栓柱,两家都开始商量亲事了。 于家就栓泉那孩子向着翠兰,他们把栓泉送到木匠家里学徒,晚上就住在那边,也帮不上翠兰了。” 沈桃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于家真是欺人太甚!” 赵青山继续说:“上次您说过,要是他们敢对翠兰不好,就去收拾他们。 他们害怕你偷偷上门,所以弄了两只凶狠的大狗拴在院子里。 一有个风吹草动,狗就叫得厉害。 狗一叫,于家村的人就从四面八方跑出来,说是要抓贼。 现在就连我都靠近不了于家。” 沈桃冷笑,“他们到底是以什么名义休妻的?” 赵青山脸一下羞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倒是说啊。”沈桃见不得老爷们这么不利索。 赵青山低下头,快速道:“刚出月子,于栓柱就在他娘的鼓动下要和翠兰同房。 说早一点怀上孩子,给他们于家开枝散叶。” “糊涂!”沈桃怒斥,“剖腹生产和普通生产又不同,肚子都没长好,怎么能怀孕?更何况,她刚出月子身体还没修养好,不适合同房!” 赵青山恨恨道:“翠兰也知道这一点,不愿意过早同房,推搡间不小心抓伤了于栓柱。” 于栓柱他娘第二天就找来个土郎中,给翠兰把了脉。 土郎中说翠兰生产元气大伤,身体受损,以后生不了了。 于家就以翠兰不尽妻子之道,且不能给于家开枝散叶为由,把翠兰给休了。 这次于家整个家族,全都站在于栓柱那边。 沈桃心中虽然气愤,可站在现代女性的角度讲,翠兰摆脱了于家人实乃幸事。 可古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开解得了的。 沈桃平复心情后问道:“青山兄弟,翠兰人怎么样?现在住在哪里?有什么想法?” “翠兰在我家里住,她嫂子正在照顾她。 只是她整日以泪洗面,惦念孩子。”赵青山只捡了好听的话说,实际上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翠兰,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好!青山兄弟,你先回去照顾翠兰。你家在哪个村?以后有事,我去哪儿寻你?” “东家,我家在小河村,进村一打听就能找到。” 两人分开后,沈桃又在城里转了一圈,在没人的巷道她拿出块包袱皮,把系统手术室里的塑料袋全都装进去,才背着朝黑风寨走去。 一到黑风寨,沈桃就大喊:“郭婶子,郭婶子。” 郭婶子赶忙跑出来,“桃儿,你叫我有事?” 沈桃把布包往她怀里一塞,跑回屋里喝了几大口水才出来道:“郭婶子,我今天在县城碰到一个人,他是从京城来的,专门倒卖稀罕物件。 我看这东西特别好,我就买回来了。 你针线活好,帮我把它们全都缝起来,缝成大大的,回头盖在房顶上,我屋里那几棵苗就能见到光了!” 郭婶子打开包裹,拿出塑料袋细瞧。 一边瞧一边啧啧称奇:“桃儿,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这还透光着呢!一摸起来还哗啦哗啦作响呢!” 沈桃假意不认识这东西,也凑过来讨论,“我也不知道是啥,那个卖给我东西的货郎说,这是在京城从金发碧眼的人手里买来的。 是咱们大月皇朝根本没有的稀罕玩意! 就这点东西,花了我十两银子呢!” “啥?十两!”郭婶子刚才还在用手抻着塑料袋玩,一听说它的价格,赶忙住手,“乖乖,这么贵!你咋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这个东西。 屋里那几棵苗,咋用得起这么金贵的玩意啊!” 第98章 孩子被送人了 沈桃笑道:“郭婶子,这你就不懂了。我那个苗要是长出粮食,可比这东西更金贵,特别高产。 推广出去,天下的人都不用挨饿了。 所以你手里拿的,可是全天下人的希望呢!” 郭婶子被忽悠瘸了,手上的包裹明明轻飘飘的,却让她感觉沉重无比。 她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塞回包裹里,“这我得好好拿着,桃儿你放心,我保证缝得细细的!” “行了,去吧。” 郭婶子离开,刚走出两步,又听沈桃喊:“郭婶子,你要是看到李三老师,你就让他过来找我,我有事要请他帮忙!” 不多时,陈乔就来找沈桃了。 沈桃开门见山直接说:“李三老师,你身手不错,我托你去打听几个人。 一定隐秘点,别被人发现了。” 陈乔早就想出去放风了。 听说让他去打听人,一连声应下来。 沈桃道:“李三老师,屏县的于家村有一户人家,他家儿子叫于栓柱。 听闻他把刚出月子的妻子休了,刚足月的儿子也过继给了堂哥。 他正在相看一个屠户的女儿,请你帮我查一查他们。” 陈乔一连声应下来,“你就等好吧,我走了~” 陈乔拔腿下了山,到了县城,他没先去于家村,而是直奔周家。 周文墨看到陈乔回来,黑着脸问,“上次让你打听的事,你到现在都没给我回复。 怎么,黑风寨不再需要人了?” 陈乔跟在沈桃身边日子不短了。 沈桃别的优点他没学会,反倒是画大饼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他笑嘻嘻地说:“少爷,您别急啊。黑风戏楼的戏也演完了,真是没机会推荐您。 不过您放心,沈桃那姑娘她一心带领黑风寨的人发家致富,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用不了两天,保证还会搞出新玩意。 到时候肯定有容易的活,我再把您推进去。” 周文墨脸色稍霁,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新房子你们可住上了?”x 陈乔点头,“住上了住上了,大家都高兴着呢,还留了两间空房,等您去了,就有独立一间呢!” 周文墨微微挑了下眉,对此十分满意,“行了,少说好听的诓我。去忙你的事吧,有要紧的事再回来报。” 陈乔离开周家后,直奔于家村。 乔装打扮,更换了不同身份,在于家村周围转了两天。 在这期间,沈桃也没闲着。 她带着黑风寨的人把原来住的茅草屋房顶掀了,把塑料袋盖在上面。 地下也挖了足够深的火道。 起初的温度不好掌控,沈桃生怕火大就把秧苗烧死了,只能先烧一点点。 有塑料袋的棚顶进光,即便只加了一点火,茅草屋里还是热乎乎的。 秧苗在阳光的照射下颜色逐步转深,生机勃勃。 黑风寨的人都喜欢来这个屋里转。 老六叔指着棚顶的塑料袋啧啧称奇,“要是我们都有这个东西,冬天就能种地了。 一年种两茬,还怕粮食不够吃吗?” 鲁齐撞了他胳膊一下,“你说得倒是轻松,你没听桃儿说吗?这东西是商贩从金发碧眼的人手里买来的,就这一点,就值十两银子! 把地上全盖上,那得多少钱?有这个钱,咱们还种什么地,吃也吃饱了!” 老六叔挠挠头,“哦,也是怎么回事。” 陈乔下山后第三天,返回黑风寨。 大家看到他又喜又忧。 毕竟他们都是陈乔的学生,老师回来,就意味着要上课了。 天底下哪个学生愿意忽然被通知上课? 陈乔直奔沈桃房间,汇报打听到的事。 屏县于家村,于栓柱的堂哥于栓义家传来哇哇的孩子哭声。 这孩子正是翠兰剖腹产生下的男婴。 于栓义慢悠悠地走过去,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奶娃挥动双手双脚。 手脚挥动得厉害,把小被子蹬掉了,能看到孩子裤子里掖着的尿布湿了一大片。 于栓义没去动尿布,而是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蛋,感叹道:“男娃娃就是不一样,哭的声音就是大。我于栓义也有儿子了,来,叫声爹给我听听。” 小奶娃刚刚足月哪里会叫爹,只是哭得更大声了。 门哐当一下被推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手里抱着晒干的衣服进了门。 她把衣服放到床上,剜了于栓义一眼,才道:“哼,我娘生三妹和四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儿子就那么好?连旁人家的你也喜欢。” 于栓义:“大丫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旁人家的?!这现在是咱们家的,是你弟弟!他尿了,快给他换条尿布! 二丫、三丫、四丫都跑哪儿去了?这个点还不回家做饭,是想饿死你爹啊。还有,你娘呢?” 大丫动作利落地给奶娃娃换了尿布,随后放到床上,“爹你看着点,我去给他弄点米汤来喝。这么小你就弄过来,这要养不活可怎么办!” 于栓义啧了一声:“怎么能养不活?你奶奶生我的时候就没奶,还不是用米汤把我喂大了。刚问你你还没回答,你娘和几个妹妹去哪儿了?” 大丫动作利落地开始烧米汤,边干活边回答:“我娘去哪儿你还用问啊?二丫和三丫去抬水了,四丫去捡柴火了。” 于栓义:“你娘又回娘家找偏方去了?那偏方吃了半辈子,还不是生了一窝丫崽子? 现在有了男娃,让她缓两年再折腾!” 大丫拿抹布擦过手,走到于栓义跟前,冲床上的奶娃努了努下巴:“家里都有他了,你们不会再琢磨生儿子了吧? 要是这样倒好,趁我们姐妹还在家,能帮着拉扯大他。 等到四丫嫁人的时候,他也是个半大小子了,能干活了。” 于栓义不屑地摆摆手,“干啥不生?咋不生?你老子还想要个亲生儿子呢?儿子还有嫌多的? 有个男娃放家里,说不定就给你娘肚子里引来一个男娃呢!” 第99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大丫给小奶娃熬了一锅米汤,用勺子一勺勺往下喂。 小奶娃吧嗒着小嘴,吃得香甜。 吃到一半,二丫、三丫、四丫陆续回了家。 她们放下手里的活,第一件事就是进屋来看小奶娃。 于栓义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快去做饭,快把你老子饿死了!” 几个女儿对望,翻了个白眼,合伙做饭去了。 饭刚端上桌,一个妇女手里拎着几包药进了门,喜气洋洋的。 此人正是于栓义的婆娘王氏。 王氏进了门二话不说直接抢了四丫的碗,又把四丫撵开,坐在她的位置上吃了起来。 四丫不满地撇了撇嘴,自己又去盛了一碗。 王氏把碗里的米汤呼噜呼噜吃了个干净,然后一抹嘴,扯过药包摊开,笑着说:“这次我娘又给我换了一味药,这次吃了保证能生儿子!~” 于栓义用筷子敲了敲碗边,不满地说:“你哪次从娘家回来不是这么说的?还不是生了一窝丫头片子?这药花了多少?” 一听花钱的事,王氏有些心虚,眼神左右闪躲。 于栓义哗啦一下把筷子扔到桌上,汤水溅了几个女儿一脸,“臭娘们,你不会把家里所有钱都拿去贴补你娘家了吧!你这娘们就是欠教训,我打死你!” 于栓义撸胳膊挽袖子,桌子被推搡得吱呀作响。 大丫朝几个妹妹使眼色。 她们快速地端起碗,把碗里的米汤一饮而尽,随后一股脑跑出门。 大丫跑出两步,又想起了屋里的奶娃娃,她进屋抱起奶娃娃,然后撒腿往爷爷奶奶家跑着避难。 屋里传来王氏的尖叫声,“于栓义你又动手打我,我图什么啊?还不是想给你于家开枝散叶!你以为孩子小,抱过来就能养得熟? 回头长大了,让人一挑拨,还不是去找自己的亲娘老子! 你这是给别人作嫁衣!” “臭婆娘,你还有理了!” 两人打成了一团,屋里的家具叮当作响。 结果没过一会儿,这声音就变了,女人娇哼声传出。 ** 陈乔把打听到的事一股脑倒给了沈桃。 沈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道:“这么说,于栓柱这个堂兄虽然把孩子要了过去,但是他并没有放弃生男娃?” 陈乔点头,“没错,王氏又回娘家搜罗偏方去了。 而且,于栓柱相看的那个屠户的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生得五大三粗,为人十分泼辣,年过十九了也没人敢上门提亲。 她瞧上了于栓柱的长相,听说于栓柱休了妻,主动让媒人来说和的。 一分彩礼不要,还倒贴十两嫁妆,于栓柱家里都乐坏了! 把孩子送走,一方面是因为于栓柱的堂兄没儿子,想过继。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屠户的女儿程娇娇她嫁过来的条件,就是不要这个孩子!” 沈桃眼珠一转,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只是她也不能擅自做主。 毕竟这是赵翠兰的私事。 赵翠兰如果愿意脱离苦海,也就罢了。 她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沈桃也不会多管闲事。 翌日,沈桃带着冯茗乘坐马车来到小河村。 小河村比于家村大不少,有好几个大姓人家都生活在村子里。 冯茗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马车装扮得也比较华丽。 一进村,马车就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天气冷了,一些没有农活干的人都在墙根底下晒太阳聊闲天。 “呦,你们瞧,这是谁家的马车啊?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咱们村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谁家有这么气派的亲戚啊?” “可不是嘛!有这么气派的亲戚早就出来嚷嚷了。” “你们瞧,马车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马车到了这群人跟前,冯茗跳下来。 冯茗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外加一身华贵的衣服,让人免不了高看一眼。 冯茗冲他们一拱手,“劳烦打听一下,赵家住在哪里?”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问:“哪个赵家?我们小河村有好几个赵家呢?” 冯茗:“他叫赵青山。” 老汉意有所指地哦了一声,然后给冯茗指了路。 冯茗道谢后爬上马车,指点车夫往赵青山家赶去。 马车刚一离去,老汉就猥琐地笑了。 “你们瞧,是去赵青山家的!以前没人来找赵青山,翠兰刚被休回来,就有这么漂亮的马车找来,还是个俊后生……哈哈哈哈……” “难怪于家把刚出月子的媳妇给休了! 休妻的理由是赵翠兰不能生了,不能给于家开枝散叶。 我看于家还给赵家留了脸面呢!估摸是这小媳妇不守妇道,和人家勾搭上了!” 大家又聊了几句,然后假意说家里有事,作鸟兽散。 家里有事是假,这是得到了新消息,忙着到处造谣去了。 马车来到赵青山家门口。 赵青山家是一栋低矮的土房,房顶上铺盖的都是茅草。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两个小男孩正在院子里玩石子。 小男孩见有高头大马在家门口停下,虽然怯生生的,可看着马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沈桃跳下车,笑着说:“你们爹娘在家吗?我是你爹的朋友,你能去把你爹叫出来吗?” 两个小男孩拔腿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爹!爹!你朋友来了!” 赵青山听说有朋友来了,就知道是沈桃,他赶紧从屋里迎出来。 “东家!冯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进来!” 马夫在门口拴马,沈桃和冯茗先行进了屋。 赵青山的婆娘李氏是个瘦小的女人,她局促地帮着招待。 看沈桃和冯茗衣着不俗,又是赶着马车来的,她生怕人家嫌弃,袖子在凳子上抹了又抹,才道:“坐,坐,我……我去烧水!” 沈桃赶紧拉住李氏的手。 李氏常年劳作,一双手十分粗糙,摸起来都扎手。 沈桃还未说话,李氏已经自我嫌弃地把手抽了出来。 沈桃又强硬地拉住,“嫂子,别忙活了,贸然来访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就是来看看翠兰,您要是这么客气,我下次可不敢再来了。” 第100章 四朵鲜花头上戴,一枚金童旺宅邸 李氏求救似的看向赵青山。 赵青山道:“那你去看看翠兰,她要是没睡,就把她叫过来。” 李氏这个内向的妇人获救般跑去找赵翠兰。 沈桃和冯茗落座后与赵青山客套了几句,赵翠兰才跟在李氏身后过来了。 不过一个多月未见,赵翠兰已经瘦成了一把干柴。 两颊凹陷,眼睛红肿,憔悴不堪,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跑。 沈桃按着赵翠兰坐下,“你身子虚,先坐。” 赵翠兰挣脱不开,只能坐下。 她看向沈桃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凝聚成一声沉重的叹息。 沈桃贴心地替她捋了捋头发,然后才开口问:“翠兰,我现在要问你一些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赵翠兰重重地点了下头。 “翠兰,你还想和于栓柱过吗?” 赵翠兰茫然地看着沈桃,半晌摇了摇头,“我不想和他过了,可我……可我放不下孩子。他还那么小,我还没能好好地抱抱他。 于栓柱他不是个人!他亲生的儿子,说送人就送人!他怎么忍心?!” 赵翠兰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 沈桃道:“翠兰,你想要回孩子吗?” 赵翠兰拼命地点头,可点过头后,她又回头看了眼赵青山和李氏,然后摇了摇头。 冯茗都跟着着急,“你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赵翠兰用袖子蹭了蹭眼睛,“我当然想要,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可于家不给我孩子! 就算他们同意把孩子还给我,我也没有养他的能力…… 我总不能一直依靠哥哥和嫂子,他们过得已经够苦了。 我现在被休回家,外面传得很难听。 若是我再把孩子要回来,他们的日子更没法过了。” 古代一个单身的女人想要抚养孩子,真的很难。 别说工作赚钱了,村里人要是能心存善意,不欺负她们就不错了。 所以赵翠兰的顾虑不无道理。 沈桃问道:“翠兰,你会绣花吗?做饭呢?” 沈桃不会平白无故地捡人回去养。 她毕竟也不是地主老财,家有万金可以支撑她做慈善。 除非赵翠兰有一技之长,她才能在黑风寨立足。 赵青山抢在翠兰前面开口,“东家你这算是问对了,翠兰她能做饭,做得好吃。 而且她伺候庄稼也是一把好手。我们父母走得早,只留下一小块薄田。 家里没有劳动力,农忙时都是我们俩一起下地的。 翠兰伺候庄稼可尽心了,我们的庄稼比旁人家长得都要好!” 沈桃听了眼前一亮,她的暖棚正缺个心细的人照料。 系统赏赐的运气值当真好用,缺什么人,老天就把这人送到你手边。 沈桃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你若是愿意,我帮你把孩子弄回来,你带着孩子跟我去黑风寨。 你放心,有寨子人一口吃的,我就不会饿到你们娘俩。 我雇你帮我侍弄庄稼!这样可好?” 赵翠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她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才站起来,不管沈桃怎么阻挡,她还是跪地磕了一个头。 “恩人,要是能要回孩子,还能让我有活干,有饭吃,翠兰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沈桃拉起赵翠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末了才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孩子能回到你身边。” 赵翠兰重重地点了下头。 敲定好赵翠兰的事,沈桃和冯茗就打算回黑风寨了。 赵青山非要留他们吃饭,沈桃以有事推脱了。 马车上,冯茗不解地问:“咱们为啥不在这里吃了再走?等回去天都黑了,只有剩饭了。” 沈桃靠着车厢上摇了摇头,“他们家粮食不多,招待咱们吃顿干饭,他们一家说不定要喝好几天稀的,你忍心?” 冯茗:“不忍心,是我想少了。” ** 三日后。 于栓义的婆娘王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大丫在后面喊,“娘,你又出门干啥去?天越来越冷了,家里柴火不够。 我今天要带二丫、三丫、四丫多捡点柴火,你在家看着孩子。” 王氏啧了一声:“柴火啥时候不能捡?你改天再去捡吧。今天是十五,我要去拜拜,让送子娘娘保佑我尽快给你们生个弟弟。行了,别啰嗦了,我走了。” 王氏说完扭头就走。 刚走出几步,就有个穿破旧道袍的男人迎面而来。 那男人看到王氏,远远驻足,使劲打量,脸上还出现惊异神色。 王氏被他盯得后背直发毛,就想低头快步绕过去。 怎料那穿道袍的男人追着快走两步,一边走,一边捋着胡须大声说:“怪!怪!怪!” 这男人正是鲁齐。 他生得凶悍,但贴了一脸假胡子后,反倒遮掩了这份凶悍,让他看起来威严无比。 王氏被他一连几个怪字勾起好奇心,于是站住脚步,忐忑地问:“哪里怪?” 鲁齐凑近一些,盯着王氏的脸仔细打量,随后假模假样地用大拇指在指节上点动,好似在掐算。 末了,他哈哈大笑两声,扬长而去。 王氏追在他后面喊:“道长!这位道长你留步!你到底在我身上看出什么了?到底怎么怪了?您倒是说清楚啊?” 鲁齐出门前被几位演员专门培训过,演得是像模像样。 他道:“这位夫人,你我有缘,我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人这一辈子命数都是天定的,有些东西,你从别处得到了,老天就不会再给了。” 王氏心思全在生儿子上,这一句话就让她联想到了家里的男娃娃。 她心急如焚。 她从别处得到了男娃,是不是老天爷就不会让她再怀男娃了?! 她快步跑到鲁齐面前,双手伸直拦住他的去路,“道长,您别走啊,您给我再掐算掐算。” 鲁齐捋了捋胡子,“罢了,既然咱们有缘,我就贸然说上几句。 你命中应有四朵鲜花头上戴,一枚金童旺宅邸。 你头半生艰辛,可一旦有金童傍身,后半生便可幸福绵长。 可现在横生枝节,五子聚齐,天意难违,怕是金童难来。” 王氏懂了。 道长的意思是,她命中应有五个孩子,四个丫头一个儿子。 现在她从旁人家抱来一个男孩,她命中的五子就聚齐了。 老天爷就不会赏赐金童了! 她的儿子梦就碎了!而且还是能给她带来富贵的儿子!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她要儿子,要自己亲生的儿子。 王氏赶紧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塞到鲁齐手里,“道长!您算得准!您算得简直太准了!谢谢您,若不是您今天提点我,可就出了大事了!” 她半刻也等不了,急匆匆地往家跑去。 第101章 屠户逼上于家 一进家门,王氏就大叫道:“于栓义,于栓义!” 大丫抱着孩子走出来,“娘,你咋又回来了?” 王氏风风火火地说:“你爹他人呢?” 大丫边逗弄孩子边说:“我爹一早上就上我奶家去了,这不眼看上冻了吗?帮着劈柴去了!” 王氏走到大丫身旁,一把抢过孩子,“我抱着孩子,你腿脚快,快去把你爹叫回来。 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他必须马上回来,否则天就塌了!” 王氏神情严厉,把大丫唬住了。 大丫当真以为家里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撒丫子往奶奶家跑。 王氏本来就嫌弃这儿子不是自己生的,现在听道长说这男娃子会阻了她的金童,更是嫌弃的不得了。 她三两步走到床边,把孩子放下。 大丫连拖带拽地把于栓义扯了回来。 王氏将于栓义拉进门,然后把大丫推搡出去,把门关上了。 于栓义的衣服被大丫拉歪了,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不耐烦地说:“你这婆娘,又出什么幺蛾子?火急火燎把我叫回家,有啥事?” 王氏掐着腰怒斥:“我告诉你于栓义,这孩子不能留,你必须马上给我送回去!” “送回去?你当孩子是个物件啊?想要过来就要过来,想送回去就送回去?”于栓义冷着脸说。 王氏开始哭天抹泪,把鲁齐说的话添油加醋地说给于栓义听。 于栓义听完,脸上浮现忧思,眼珠子转了半晌才问:“你说的是真的?” “那我还能骗你吗!那游方道士和咱们家素不相识,他怎么一下就说出咱家有四个女娃?而且还能说出咱们从别处得来了一个孩子? 人家是有大本事的! 于栓义我告诉你,高人可是说了,咱们命中有金童。 金童到家后,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大富大贵。 这说明咱们未来的儿子可是个有造化的! 现在你把别人家的孩子抱过来,五子俱全,金童就不来了。 你为了一个养不熟的孩子,把咱家金童挡在门外? 要是这样,老娘和你拼了!” 于栓义被王氏一劝,心里便也信了八分。 他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道士也没张口索要钱财。 那就不可能是行骗,只能说是有大本事的人。 既然如此,孩子真不能留了。 于栓义之前还挺喜欢这孩子,看他躺床上蹬着小腿,就觉得有乐趣。 现下再看,却感觉有些扎眼。 他深吸一口气,做下决定道:“既然咱们家会有金童,那就没必要要别人的孩子。 我这就把孩子给栓柱送回去。” 王氏心头一喜,赶紧抱住孩子塞进于栓义怀里,道:“走,我和你一块去!” 两口子抱着孩子,急匆匆往于栓柱家走去,远远就瞧见他家门口聚集着不少人。 他们正从一辆牛车上往下抬东西,还有人指挥喊口号,四圈有村民围观,十分热闹。 于栓义站在热闹的人群外,就听村民议论道。 “栓柱这小子行啊,找的这个新岳丈真阔气。 两人前脚定下亲事,后脚就把丫头陪嫁的新家具抬进来了!” “人家可是个杀猪匠,家里条件好着呢。 栓柱娘说了,人家一个铜板都不要,还倒给十两嫁妆! 你们没瞧栓柱娘得意的那个劲儿,就夸他儿子长得好,他儿子厉害,才能找到这样的新妇!” 于栓义看着栓柱家热闹,就想等人都走了再把孩子送进去。 可王氏是个心急的,生怕于栓义反悔,就在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 于栓义脚下踉跄,撞到了前面的村民。 村民被人大力撞了一下,本想回头计较两句,可看到于栓义手里抱着孩子,还满脸赔笑,火气也便散了。 这是于家村,大部分人都姓于,沾亲带故的,也知道栓柱家把孩子过继给了于栓义。 现下于栓义抱着孩子来,肯定有事呗!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那人扯着嗓子喊:“栓义来了?咋还抱着孩子?” 来送家具的都是程家人,于栓柱未来的岳家。 他们也知道于栓柱孩子过继的事。 现在听到人家抱着孩子上门,顿时停手,站在原地看着于栓义。 于栓义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羞臊得不行,扭头就想走。 王氏则气势汹汹地拉着他,来到大门口。 栓柱娘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迎上来,用手攥住王氏的手,连连给她使眼色,示意有啥事等人都走了再说。 王氏全当自己眼瞎看不到,她抢过孩子,塞进栓柱娘怀里。 “二婶,这孩子我们不过继了。 这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把孩子给你送回来。 可别再给我往回送,送我也不要!” 程家一听这话,全都盯着栓柱娘。 他们家程娇娇嫁过来的条件就是——不要这个孩子。 栓柱娘傻眼了,怀里的孩子被推搡了几回,哇地一下哭开了。 栓柱娘一边哄孩子,一边小声地同王氏商量,“不是说好这孩子给栓义了吗?这咋还不要了呢?” 王氏也不隐瞒,显摆地说道:“我遇到一个高人,人家说我命中有金童,这男娃会阻碍我的金童上门。 所以啊,我要不起了。 反正这孩子还没正式过继,我也当着大家伙面给你送回来了,就当在我家养了两天。 没我啥事了,栓义,走,咱们回家!” 于栓义对自己婆娘的做派很生气,都是自家人,干啥闹得这么没脸。 可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发飙,只能跟着王氏走。 等拐了个弯,看不见那些看热闹的人了,于栓义才发起狠来,一脚踢在王氏屁股上,把王氏踢了一个趔趄。 “你个死娘们,送孩子就送孩子。那么多人看着,你把事闹这么大干啥?” 王氏得知自己未来会怀金童,气焰无比嚣张。 当即和于栓义拉扯起来。 且不说这两人如何拉扯,反正他们走了之后,于栓柱家就热闹了起来。 程家人二话没说,把抬下来的家具又丁零当啷地搬上牛车,扬长而去。 这伙人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屠夫程大河就带着爱女程娇娇,以及一众亲友气势汹汹地杀上了门。 程大河是个虬髯大汉,常年杀猪练就一身腱子肉,他一脚就踢开了于家大门,“于栓柱你给我出来!” 于家已经被小奶娃子的哭声闹得人仰马翻。 于栓柱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忽然院里的狗狂吠起来,随后就是嗵的一声踹门声。 第102章 孩子终于到了翠兰手里 “于栓柱,你给我出来!”程大河暴怒地喊。 他带来的人跟着附和,“于栓柱,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于栓柱吓得直往他娘身后躲,手抓着他娘的衣服,连连道:“娘!程家带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他们看着比赵青山还凶,肯定会打死我的!” 栓柱娘为人泼辣,可她泼辣的对象一般都是村里的妇人。 面对一群彪形大汉,她腿肚子也直打颤。 还是于父硬着头皮出去了,捧着笑脸道:“亲家,别生那么大的气,别生那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有事好商量!” 程大河:“商量个屁!叫于栓柱出来! 之前咱们就商量过,要想让我女儿嫁过来,这孩子是不能要的。 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们说把孩子过继出去了! 现在婚也定了,我把婚事也跟街坊四邻亲戚朋友都说了。 现在你们却把孩子给抱回来了! 我看你就是和人合起伙来坑骗我家娇娇!” 于父被他吼得头皮发麻,“亲家,这怎么是坑骗呢?我们也不知道为啥,孩子就被送回来了。” “你不知道?”程大河道:“分明就是你们假意把孩子送出去,等婚事定下来,你们再把孩子接回来。 就是看我们娇娇好欺负,演的一出苦肉计。 你这就是骗婚!真当我程家没人? 大家伙,咱们把于栓柱给抓住,送到县衙去,让县老爷给咱们评理!” 程大河话音一落,他带来的人就直奔于栓柱而去。 于栓柱吓得连声大喊:“娇娇,娇娇,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骗婚!” 程娇娇他爹个子很高,可她本人却又矮又胖,脸上还有很多麻子。 她焦急地拽着他爹衣袖。 “爹,不是说就吓唬他一下吗,怎么还真往县衙送?这要是送去了,县老爷下令打板子,打坏了可怎么办?” 眼看程大河没有松口的意思,程娇娇大声喊道:“叔叔伯伯们,你们别动他了。” 那些人果真听话,站在距离于栓柱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下一刻,程娇娇双手掐腰,骄横道:“于栓柱,我谅你也不敢骗我。 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留下那孩子,然后赔给我五十两银子,当是毁坏我名声的补偿。 要么你把孩子送走,咱们就当没这回事,亲事照样结。 只是婚后,掌家权得给我!” 栓柱娘懵了,“五十两?我上哪儿去弄五十两啊!” 程娇娇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凑不齐五十两,你就把孩子送走啊。 我不管你是送人也好,扔掉也罢,总之,我是不想再见到这孩子。 爹,你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别让他们家跑了。 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清楚,要是他们拿不出办法,咱们就送他们去见官!” 程大河听女儿这么说,脸上戾气也收了,他随意指点了两个人道:“你俩在这里看着!其他人都跟我回去吧!” 程家人呼呼啦啦走了,栓柱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这都是做得哪门子的孽啊! 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 五十两,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要不……要不……咱真把孩子抱出去给扔了?” 于父一脚踢上她,“放你娘个狗臭屁!这再怎么说也是咱们栓柱的孩子,流着于家的血!” 栓柱娘挨了一脚,哭得更大声了,“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几人在院子里蹲了大半晌,凉气逼得他们不得不进屋。 一家人愁云惨淡地围在桌边,都过了饭点,也没有想吃东西的意思。 于栓柱:“娘,要不咱们再去我堂哥家问问?” 栓柱娘气得一拍桌子,“问什么问!你没听那王氏说吗?她找人算过,说咱们的孩子耽误她的金童进门。 呸,她就是那生不出儿子的样,还金童呢。 今天她坏我好事,我就算把孩子掐死,我也不会给她。 就让她到老无依无靠,没有儿子养老送终!” 于栓柱眼睛一转,又想出一个主意,“要不咱们把孩子给翠兰送去?” 栓柱娘眼睛一亮。 对啊。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送给她最合适。 无论怎么养活,这孩子终究是于家血脉。 往后要是出息了,不妨碍咱找上去。 要是没出息,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于父心里也盘算到了这点,皱着老脸点了点头。 一家人目光对视,心里的算盘珠子都快隔空打到别人脸上了。 于栓柱起身看了看,外面天全都黑了。 他起身抱住孩子,朝门口走去。 程家留下的人看他出门,厉声质问:“干什么去?是不是想跑?” 于栓柱笑道:“跑什么跑啊,我爹娘都还在呢。娇娇不是让我处理了这个孩子吗? 我左思右想,决定把孩子给她娘送回去。” 程家一人道:“好,我和你一起去,到那后别忘记签个条子,这孩子以后和你绝无瓜葛,别想着以后仗着孩子再来打秋风。” 两人脚步飞快地朝赵翠兰家赶去。 赵翠兰早就得到了消息,急地在家里直转圈。 她生怕于家人想不到这一招,频频催促赵青山,“哥,要不然咱们亲自去一趟。” 赵青山安抚她:“翠兰,你快坐下吧,东家说他们会来,他们就肯定会来的。” 过了一会儿,村里狗开始狂吠。 赵青山激动道:“来了。” 果真,于栓柱和程家人披着夜色赶到了。 赵翠兰一见孩子,赶紧从于栓柱手里抢过来。 于栓柱看着赵翠兰,心里也难掩酸涩。 经历了这一番事后,他早就后悔把翠兰休回家了。 可现在程家逼门,他已经没了回头路。 于栓柱狠心道:“翠兰,这孩子你要不要?要是你不要,我就抱到后山给埋了!” 翠兰抱着孩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孩子的小脸,眼泪已经爬了一脸。 她点头,“要!孩子我要!” 程家人道:“既然你要这个孩子,咱们就签个契约。从此以后,这孩子无论是生是死,都和于家没有半分关系。 若你仗着孩子的关系上门,别怪把你当盗贼打出门去。” 翠兰点头,“签!我签!” 翠兰被休,孩子被留在于家,至少能证实孩子是于家的。 现在人家于家连孩子都不要了,送上门来。 这对一个被休回家的女人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 可赵翠兰已经顾虑不了这么多了。 只要把孩子给她,再大的委屈她都能顶。 更何况,沈桃说了,明天一早就会接她去黑风寨。 只要看不到村里人丑恶的嘴脸,他们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03章 演员见面会 跟随于栓柱来的程家人会写几个字,正好可以由他代笔。 赵青山敲开了村里土郎中家的门。 土郎中是他们村唯一会写字的人,经常帮人写信读信,故而家里有纸笔。 千恩万谢地借了纸笔,赵青山赶紧往家跑。 程家人为了让赵翠兰不能再攀附于栓柱,条件写得十分苛刻。 孩子归赵翠兰所有,跟于家再无关系。 无论以后生老病死,都不可求到于家人头上。 赵翠兰为了孩子照单全收,按下了手印。 于栓柱和程家人揣着字据返回。 等人走后,赵翠兰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摸了又摸,又哭了一鼻子。 嫂子李氏在旁规劝:“翠兰,孩子都到身边了,就别哭了,给孩子弄点吃的吧。” 赵翠兰许久没在孩子身边,外加她忧思过重,已经没奶了,只能熬些米汤给孩子充饥。 孩子吃饱后,不哭不闹地睡着了,赵翠兰这才搂着他睡下。 赵青山归还纸笔后,马不停蹄赶去黑风寨送信。 抵达黑风寨时,已是后半夜了。 沈桃一直在等消息,睡得并不熟。 赵青山一来,她就醒来。 得知孩子到手,沈桃赶紧让人套车,打算趁村民还没起,赶紧把她们母子俩接上山。 以免被村民看到,又在背后嚼舌根。 赵翠兰依依不舍跟哥嫂告别,上了车。 沈桃冲赵青山一拱手,“青山兄弟,你先在家陪嫂子待两天。 有护卫工作时,我就差人来喊你。” 马车远去,赵青山依然矗立在自家门口,自言自语道:“翠兰是遇上好人了啊,希望你和孩子以后一切顺利。” 黑风寨来了个奶娃娃,大家都很高兴。 你抱一下,我抱一下。 翠兰的孩子一点都不认生,谁抱都不哭,一逗就笑。 大家就更喜欢了,抢着帮带孩子。 沈桃把赵翠兰带进暖棚,交代需注意的事项。 赵翠兰看到绿油油的植株,都傻眼了。 现下已经入冬,树叶枯黄,地都冻了,咋还能看到这么脆嫩的庄稼? 还是东家有本事。 赵翠兰心里对沈桃的敬佩又添了几分。 之前房间里进光少,庄稼只抽条,嫩绿嫩绿的,一点开花结果的迹象都没有。 现下阳光透过塑料薄膜照进来,叶片的颜色逐渐发深。 翠兰反复观察,惊喜道:“东家你看,这个,这个好像有花苞了!” 沈桃凑过去一看,果真,土豆秧苗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花苞,要不了几天就能开出花来。 沈桃满意于翠兰的细心,故而交代道:“翠兰,这些种子都是我千辛万苦弄回来的,你一定要好好照料。” 翠兰点头,“东家你放心吧。” 安顿好翠兰,沈桃心头一块石头落地。 已经休息了好多天,演员们是该出去见见人了,否则小燕子传奇的热度就该消散了。 沈桃把冯茗叫了过来。 这几天沈桃无事安排,冯茗就自己给自己找了活干,跟着大奎在山脚下吆喝。 他到底比黑风寨的人精通些文墨,推销起来引经据典,拉到不少生意。 大奎以前没觉得读书有用,现下才发觉书中自有黄金屋,见天缠着陈乔多教他一些字。 沈桃对冯茗道:“冯茗,我想在酒楼办演员见面会。 第一站,我想选在你们家的庆丰楼,你看怎么样?” 冯茗:“行啊,这还用商量?” 沈桃:“你得和你爹娘说一下,有许多事要提前安排。” 冯茗拍了拍身上的土,“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这就下山。” 沈桃:“这事要尽快,见面会就安排在后天吧,顺便差人给赵青山送个信。 算了,我和你一起下山。 你回家,我再找其他酒楼的掌柜商量商量,定下后续演员见面会的时间。” 两人一起下了山。 沈桃独自来到黑风戏楼。 打开戏楼大门,沈桃看到地上摊着三封信。 应是有人来送信,敲了许久都没人开门,就把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信是邱淳从孟蒲县传来的。 按照信封时间看,每五天一封。 打开第一封信,邱淳的喜悦透过干涸的字迹迎面扑来。 大抵是告诉沈桃,他的演员已经选好,已经排练了好几集。 银楼、布庄、书坊也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第二封信,告知沈桃地点已经选好,宣传也已到位。 第三封信,邱淳更是激动,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 他说小燕子传奇上演第一天就造成了轰动。 戏楼大门差点没挤坏,布庄、银楼、书坊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并邀请沈桃去孟蒲县参观指点。 沈桃挑了挑眉。 心中暗自得意。 轰动?这不是应该的吗? 前期做了这么多准备,而且有屏县的例子在前,可谓是照搬照抄,不轰动才奇怪吧。 沈桃把信揣进怀里,随后从戏楼里掏出宣传用纸。 她提笔斟酌半晌,这才落笔。 不多时,黑风寨戏楼门口的牌子上,贴出一张告示。 来往行人一看,激动地喊起来。 “大家快来看啊,黑风戏楼门口张贴告示了!” 认字的人一字一句念给大家听,“小燕子传奇的全体演员于后日在庆丰楼与大家见面。有兴趣者请于后日巳时前赶到——黑风戏楼。” 这人话音一落,大家就议论开了。 “我女儿最喜欢紫薇,她要是知道紫薇会去庆丰楼,她肯定要去。 我这就回去告诉他!” “大家还等啥啊,快去庆丰楼定位置,去晚了人都见不到!” 刚还一群人聚集在黑风戏楼门口,听了这声吆喝,全都撒腿跑了。 有钱的着急去庆丰楼定位置。 没钱的,也不耽误他们四处报信。 沈桃见门外的人都走了,她这才关门落锁,打算去找其他酒楼的掌柜商议。 告示张贴出去不过一刻钟,沈桃沿街走着,就听到了不同的交流探讨声。 “你们听说了吗?小燕子传奇的演员后天要在庆丰楼办见面会!” “你后天去吗?” “我啊,我还忙着出摊,没时间。” “啧!后天肯定好多人要去庆丰楼旁边,人流量肯定很大。 你去那门口摆摊,生意肯定比这儿好!” “对啊,我咋没想到。那去,必须得去!” “老嫂子你呢,你去不去?” “我也去,我平时就绣点花样卖卖,之前仿照小燕子传奇里衣服的花样绣,卖了不少钱。这回我得凑近点,看看能不能看到新花样。” 冯茗回到家后,先去看了他娘。 冯夫人正在房间里换衣服,试戴首饰。 她买的是小燕子同款。 早就预订了,只是人家生意太红火,才做出来。 冯茗敲了敲门,在门口喊道:“娘!我回来了!” 冯夫人笑嘻嘻地开门,“我儿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冯夫人冲冯茗直眨眼,身体还晃来晃去的。 冯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儿子夸夸自己。 只可惜冯茗这个没眼力见的,愣是没看出冯夫人的意思,还大咧咧地问:“娘,你咋了?得了眼疾?要不要我叫个郎中过来瞧瞧?” 第104章 要写话本子的冯父 冯夫人差点没被气个倒仰,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冯茗实在不上道,冯夫人也不逼他,自顾自地照镜子去了。 冯茗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起身告辞去找他爹。 冯父正在书房。 市面上的话本子都让他看光了。 他受到小燕子传奇的启发,决定自己写一个话本子。 此刻他已经写出了开头。 冯茗在门外喊:“爹,我能进来吗?” 冯父文思泉涌,一肚子的点子想和人倾诉,正好儿子回来了。 他扬声道:“我儿!你回来了!快进来!” 一进门,冯父就拉着冯茗坐下。 冯茗刚想张口说庆丰楼的事,冯父就道:“你看看爹写的话本子,一个孤女去寻亲,结果爹不是亲爹,但是她和人家的儿子看对眼了……” 冯茗:…… 这和小燕子不是一个套路吗? “爹!” “孤女大字不识一个……”冯父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 冯茗实在忍无可忍,大声道:“爹,沈桃和我说,想在庆丰楼办演员见面会!” 刚还耳朵塞了鸡毛的冯父顿时激动了,“演员见面会?这么说容婶子的扮演者也会来喽?” 冯茗点头,“对,会来,他这个第一大反派必须登场。” “你咋早不说,耽搁这么长时间!” 冯茗:……你倒是给我机会张口啊。 ** 见面会当天。 庆丰楼门口热闹非凡。 看客还没来多少,小摊就已经沿街支了一路。 快到巳时,大批看客赶到。 还有乘坐马车来的贵妇贵女,把整条街都堵了。 赵青山作为护卫总管,带着庆丰楼的伙计们疏通道路。 “马车往这边来,我们和隔壁谈好了,可以先停在他们门口。” “这位小姐,小心小心。” “您提前订了包厢了里边请里边请!” 有提前订桌的都进了屋,伙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三号桌,小食套餐来一套!” “八号桌,也来一份小食套餐!” “楼上甲字号包厢要一号套餐!” 冯父穿戴精神的招待客人。 等了一会儿,小燕子传奇的演员组还没有到位,众人有些不耐烦了,喊道:“演员组怎么还没来?” “对啊,啥时候来啊?” 楼下忽然传来喧闹声:“有一队马车过来了!” “是小燕子传奇的演员来了!” 冯父一听,赶紧招呼乐器组挤到大门口。 五辆马车在庆丰楼门口一字排开停好。 赵青山连忙挤过去,在第一辆马车前站定,低声问:“准备好了吗?” 马车里传出沈桃的声音,“可以开始了。” 赵青山大喝一声:“起!” 他声音一落,乐器组立刻开始演奏。 第一个音符响起的同时,五辆马车的帘子齐齐撩开。 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容婶子的脸同时出现。 他们踩着音乐的节奏,走下马车,十分气派。 周围立刻欢呼起来。 不同角色的粉丝团开始高声呐喊,“小燕子!我们永远支持你!” “紫薇!我喜欢你!” 蒋招和蒋盼她们面皮薄,含羞带怯地进了庆丰楼。 只有老六叔这个社交达人,不停地和人挥手,时不时还来几个飞吻。 沈桃走在最后,一直催促老六叔。 “老六叔你快走。我虽然给你洗白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恨容婶子入骨。 我刚才瞧见有人找烂菜叶子去了,你再不走就砸你一头。” 老六叔心中一紧。 那可不行。 他今天穿的可是新衣服,周记布庄按照他的气质专门定做的。 以后还得穿呢,可不能给砸脏了。 庆丰楼的一楼专门清出了一块地方,周围还吊起了幕布。 几位演员直接钻进幕布后面。 沈桃充当主持人,她笑着道:“各位观众,今天是演员见面会。为了答谢大家的喜欢,我们的演员准备了几个节目,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容他们准备一下。” 大家被吊足了胃口,哪儿还有心情吃,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幕布。 乐器组也在一旁准备好了。 慢慢地,大幕拉开。 悠扬地乐曲声响起。 扮演小燕子的蒋招从幕布后走了出来,她目光含情,随着曲调缓缓唱起来。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曲调层层递进。 蒋招的眼里含了泪光,远远瞧着虚空中一点,好像在思念心中的爱人。 看客如痴如醉…… 这……这是什么曲调?虽然直白,但是直击心灵。 蒋招唱到动情处,转身走到幕布后,牵手拉出蒋盼。 两人声音婉转,感情真挚,唱得大家心都跟着颤,似回忆起青葱少年时朦胧的爱意。 一曲终了。 场下一片静默。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鼓起了掌。 大家全都回过神来,掌声雷动! “好听!太好听了!这曲调十分新颖,简单,易学,我都能跟着哼两句了,你是风儿~我是沙~” 演员们又献唱好几首。 这种没有主持人啰嗦,没有插播广告的纯音乐会,简直不要太爽。 观众把手都拍红了。 一个时辰飞快过去。 沈桃忽然拿出一沓画像,“各位朋友们,这是小燕子和紫薇的神态画像。 里面有她们各种妆发造型,喜欢她们妆发造型的,可以买一张回去研究。 而且这上面还有她们的亲笔签名。 姑娘们长得漂亮,小伙子长得俊俏,贴在家中的墙上贵气着呢! 家里怀了娃儿的,更要多看,生出来的孩子男的俊,女的靓! 今天只有二百张画像,要价不贵,三十文一张! 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先到先得啊!” 这话一出,台下那些发烧的粉丝忘情地喊着:“给我来一张!我要紫薇的!” “我也要一张!我要小燕子的!” “我要永琪的!” 老六叔全程冷脸。彡彡訁凊 咋没人要买他的? 好生气,好失望。 没眼光! 第105章 准备过年 就在老六叔愤懑委屈时,一道男声忽然扬高,“容婶子的我全包了!” 全场目光全都朝说话的男人chua.chua,心想,谁这么没眼光?! 男扮女装,还是个大恶人,这还有人喜欢? 冯茗头低得都快扎到地上了。 因为要容婶子画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爹。 老六叔刚还苦着一张脸,不过片刻就激动的喜上眉梢。 老哥! 你有眼光! 冯父似乎看不到别人眼里的诧异,浑不在意地又说了一遍:“容婶子的画报我全要了!” 冯茗挪动到他爹身旁,嫌弃地低声问:“你就不能买个正面人物?” 冯父切了一声,“你懂啥?爹的话本子里正缺个反面人物,我要拿着画报回去找灵感!” 沈桃手上的画报很快被抢购一空。 她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让赵青山护卫着演员们登上离开的马车。 食客们见演员都走了,这才开始吃饭。 又热闹了好一会儿,食客才全部走光。 庆丰楼安静下来,桌上杯盘狼藉,伙计们穿梭其中忙碌。 冯父则在柜台后满意地数钱。 这一天卖出去的东西,比往常一个月还多。 他从中拿出利润的三成,大概十五两,然后叫来沈桃。 “沈桃姑娘,今天多亏了你,庆丰楼才这么热闹。这是三成的利润,你收好,可别嫌少。” 沈桃也不推辞,这是之前就定好的,她收得问心无愧。 算上卖画报赚下的七两银子,这一趟出行,捞金二十二两。 这放到普通农户家,十年也够呛能攒够这些。 继续演个十场八场的,又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沈桃不多做停留,打算返回黑风寨。 冯茗想要跟着走,冯父拽住他,“儿啊,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别急着走啊。 再在家住上两天,咱们爷俩好好给话本子润色润色啊。” 冯茗心想,可拉倒吧。 你那是写话本子吗? 那是抄小燕子传奇吧。 他赶紧推辞,“爹,你也知道我文墨不通。有我参与,说不定你的话本子就得搞砸。 爹你继续,我还是跟着沈桃回去,也好多在她身边学点东西。” 说完,他一溜烟钻上沈桃的马车,跑了。 就如沈桃预期的一样,往后的一个月里,她的团队周转于各个酒楼开办见面会。 到后来竟是有乡绅富豪办宴席,专门请他们过去撑场面。 每场至少都有二十两银子的进账。 不足一个月,又攒下二百多两。 时间飞快划过,雪落了一场又一场,再有三天就是新年了。 沈桃房里放了个炭盆,她懒洋洋地靠在炭盆边不想动。 黑风寨的人过惯了苦日子,丝毫没觉得寒冷的天气难熬。 他们都忙着洗衣服、拆棉衣,打扫房子。 沈桃觉得自己再这么待下去就废了,必须起来找点事做。 她穿上棉袄,蹬上棉鞋,两只手互相插在衣袖里取暖,这才用胳膊肘推开门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凉气就从四面八方往她的脖子里灌,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鲁齐手里抱着个孩子,笑着迎面走来,爽朗地喊了声:“桃儿!” 这孩子正是赵翠兰的奶娃娃,起名叫赵小风。 原本翠兰要让孩子叫赵黑风的,感念黑风寨的收留之情。 只是沈桃觉得,叫赵黑风实在难听,这才改叫赵小风。 赵小风朝沈桃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说唱,好像在求抱抱。 沈桃从鲁齐怀里接过孩子,“呦,小风这么开心啊,姨姨抱抱。” 鲁齐怀里空了,顺势开始汇报工作:“桃儿,过年的年货已经采办好了,按照你的要求,也给每个人置办了新衣。 只是……” 沈桃看鲁齐欲言又止,故而问:“只是什么?” 鲁齐道:“按照以前在村里的习俗,年前都要给人送点年货,表示头一年的感谢。 你看咱们要不要准备点,给去年支持过咱们的掌柜送过去?” 沈桃一顿。 她没成过家,还真没在这件事上操过心。 现在被鲁齐一提点,她顿时觉得应该走动走动。 沈桃一边逗弄孩子,一边交代:“鲁齐叔,这事就交给你和老六叔去办。 给各个掌柜都备点礼物,周记布庄还有传承首饰店礼送的重一点。 再另外备一份厚礼,我去拜访一下县老爷,冯茗他舅舅。” 鲁齐笑着说:“得嘞,我这就去办。劳烦桃儿你帮忙把孩子给她娘送过去。” 沈桃抱着孩子到处找翠兰,最后在暖棚中找到了她。 暖棚中的玉米已经抽穗,地瓜和土豆也都开出了朵朵小花。 翠兰正拿着一根羽毛,在这个花蕊上沾一沾,那个花蕊上沾一沾,是在授粉。 前世沈桃虽种过东西,但授粉这些大多依靠大自然的蝴蝶蜜蜂一类。 倒是没想过在暖棚中没有这些小动物,该如何授粉。 还好翠兰心细,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翠兰见沈桃抱着孩子来的,生怕累着她,赶紧伸手接。 孩子看到妈妈,开心地直挥手。 “翠兰,这段时间还习惯吧。” 暖棚里热,翠兰又穿着棉袄,脸热得红噗噗的。 她笑着说:“习惯着呢!谢谢东家帮忙,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沈桃刚才被鲁齐一提醒,想起年前串门走动的事,便说:“翠兰,年前你要不要去你哥哥嫂嫂家看一看?” 翠兰脸上先惊后喜,“我能回去吗?” “那为啥不能?你去找老六叔,让她把你的月钱结一结,顺便把你哥的月钱结了一并带回去。” 翠兰这次惊讶更甚,手指了指自己:“我?我还有月钱?” 沈桃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觉得有趣,噗嗤一下笑出声,“你当然有月钱!难不成让你白给我干活?” 翠兰眼里聚起泪水,她强忍着不让流下来,推脱道:“我不能要!您收留我,给我吃给我住,还让人帮我带孩子,我感激还来不及,哪儿还能要银子呢。” 沈桃:“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可没让旁人帮你带孩子,他们是看孩子可爱,所以都愿意帮忙搭把手。 至于你,干活认真负责,除了忙活暖棚,平日里还帮忙做饭,帮忙浆洗衣物,一整天忙得像个陀螺,我都看在眼里。 你别再推脱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小风考虑。 他长大以后要读书,还要说媳妇,哪儿能离得了银子? 莫非你是打算以后让我替你出这笔钱?” 翠兰一听这话,慢慢低下头,嗫嚅双唇道:“那,那我就收了。 谢谢东家!谢谢您……” 第106章 拜访县太爷 翠兰后面要说的话,肯定是感谢一箩筐。 沈桃听的麻烦,摆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你今天就回去吧,住两天也没关系的。” 沈桃走后。 翠兰抱着孩子找到郭婶子。 “郭婶子,我想回娘家看看我哥嫂,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小风。 我晚上就回来,绝对不会耽误事的。” 郭婶子看到赵小风,就想起自己的孩子。 她抱过孩子,贴心道:“你去吧,孩子我们带着。 只是,你不打算让哥哥嫂嫂看看孩子吗?” 翠兰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低声道:“我倒是想。可抱着孩子回去,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嚼舌根。我被休回家已经让哥嫂难做了,怎么好再让他们被人指指点点。” 郭婶子表示理解,抱着孩子去一边玩了。 翠兰找到老六叔,领到了她和哥哥的月钱。 她和哥哥竟然每个人都能领到一两银子! 两人加起来足足二两! 二两银子,这在村里是大数目。 起早贪黑的干,一整年吃喝花销下来,都未必能攒够二两。 翠兰怀着激动的心情,揣起二两银子,又换了寨里发的过年新衣,这才朝山下走去。 路过县城,翠兰给小侄子买了糕点,又扯了些布,买了块肉,打了一斤酒,打算带回哥哥家。 翠兰大包小包,又穿着新衣裳,一进村就吸引了目光。 有那好事的婶子凑上来攀谈,“呦!这不是翠兰吗?这一个多月你上哪儿去了?买这么多东西啊,是回来看你哥嫂的?” 翠兰:“我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工去了,临过年了,我告了假,回来看看哥嫂。” 那婶子还拉着翠兰,问东问西。 问她是在哪里做工,月钱几何。 能不能介绍她家闺女也去做工。 若是从前,翠兰根本拉不开面子拒绝,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在黑风寨待了一遭,李三老师每天教认字,教道理。 她明白了,很多糟糕的人情关系,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翠兰拒绝道:“婶子,天色不早,你早点回家吧,我还有事。”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走后,一脸笑意的婶子顿时变了脸,“呸!还做工?怕不是出去干什么不正经的买卖了。好人家的闺女,谁能这么短时间赚这么多钱!” 翠兰来到自家门口,大老远就看到嫂子李氏在门前扫雪。 “嫂子!嫂子!”翠兰小跑两步,手里拎着东西,让她这几步跑看起来有点滑稽。 李氏扔下扫把迎过来,“翠兰你回来了?咋还带这么多东西?” 她接过东西,这才细细打量赵翠兰,扯出一个疼惜的笑,“看着瘦了。” 翠兰笑盈盈的,“嫂子,我可没瘦,摸着腰上都长肉了。我哥呢!” “你哥在屋里,快进屋。” 两个小侄子正在屋里玩翻绳游戏,看到赵翠兰全都扑过来,“姑姑,你回来了!” 眼看过年,小侄子也没添新衣服,屋里也冷冷清清的。 翠兰赶紧放下东西,掏出怀里的银子递给赵青山,“哥,东家让我带来的,是你这个月护卫的月钱!” 赵青山刚刚还在愁着没钱过年,没想到这会儿钱就来了。 他又高兴,又羞愧。 “这护卫也不是见天都去,隔几日才去一次。 东家还给我按整月发,我心里过意不去。” “东家说了,以后还有用得到你的时候呢。 跟着她干,这钱只会越来越多,哥,你放心收着吧。” 赵青山担心翠兰在山上的境遇,夫妻俩拉着她说了好一阵子话。 天都快黑了,李氏起身要做饭。 翠兰拉住她:“嫂子别忙了,我得赶紧回去。 虽然东家给了我假,但是小风还在山上。 大家都是好人,愿意帮我拉扯一下孩子,可我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赵青山道:“你说得对,那回吧。我送你,你一个女子走夜路不安全。” 翠兰也没推脱,让赵青山送着回了山上。 鲁齐是个心中有数的,动作也够麻利,下山置办了一堆礼物。 鲁齐把最贵重的一些,送到了沈桃房间。 第二日,沈桃叫来冯茗。 两人带着礼物,套着马车直奔徐以德的府邸。 眼看就要过年,衙差轮流上班。 县老爷徐以德倒是清闲地待在家里,准备迎接新年。 徐以德府上的人都认识冯茗,痛快的放行。 刚走到前厅,就见徐以德穿着官袍,手里拿着官帽,怒气冲冲地往出走,边走边道:“过个年也让人不消停!都到这会儿了还告状,烦死了。” 看到冯茗和沈桃,徐以德给了个笑脸:“茗儿和沈姑娘来了,不巧了,县衙有事,我得去断一断。 你们若是无事就在家坐一会儿,估计一会儿我就能完事!” 冯茗经常来舅舅家,他道:“行,您快去吧,我带着沈桃在这儿玩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徐以德去而复返,脸上的气恼却仍未消散。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徐以德让厨房上了饭菜,招待冯茗和沈桃。 他自己去后堂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才出来。 沈桃这时才郑重一拱手,“徐大人,眼看过年了,我备了一份薄礼,还望您不要嫌弃。” 徐以德很喜欢沈桃,毕竟这是给他带来过利益和名声的人,又是冯茗的朋友,故而轻松道:“快坐吧,都是这么熟悉的人了,还这么客气。” 饭菜很快上桌,两杯酒下肚,冯茗好奇心作祟道:“舅舅,刚才是啥事,让你这么生气?” 一提这事,徐以德脸上又浮现出气恼之色。 左右不是什么机密,徐以德便抱怨起来,“还不是那些放高利贷的地痞流氓! 年前逼到人家家里要债。 都是人,都得过年,缓两天再要能怎么样? 想治治他们,谁奈借贷文书齐全,抓不住把柄,好生让人气恼! 不止这一年了,每年到了年根底下,就给我来这一出,扰我清静!” 沈桃听到高利贷几个字,脑海中一阵翻滚。 现代人都是怎么解决高利贷的? 确切说并没有完全解决,但解决了大部分。 那就是向银行贷款,每月按时还一部分以及利息。 若把这个办法搬到古代呢? 沈桃一阵阵兴奋起来。 若只是她自己,她断然不敢。 毕竟这是个强权的时代,得罪人,小命不保。 可若是背后人是徐以德呢?! 第107章 说动徐以德 沈桃心情一好,筷子就挥舞得飞快。 冯茗经过一阵子的接触,自然十分了解沈桃。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沈桃的胳膊,从牙缝里呲出一句话:“沈桃,你怎么这么开心?是不是想到了解决的好办法?” 沈桃笑着低声回应:“思路并不成熟,容我回去再想想。”x 两人的互动全落入了徐以德的眼睛。 徐以德私以为,这是有情男女的互动。 原本以冯茗的门第,应该配个闺阁贵千金。 但沈桃不仅医术高超,赚钱能力更是不凡。 这么一揣摩,冯茗能找了她,冯家乃至于徐家,都如虎添翼。 徐以德笑吟吟道:“你们二人在聊什么,这么开心?沈姑娘,不瞒你说,茗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憨厚老实,对家人更是诚心。 茗儿,沈姑娘医术精湛,为人仗义,一起逃荒过来的人,她都能待如亲人。 你们若是互相有意,我可以为媒,替你到你父母那里去说和一番。” 沈桃:……你是咋看出来我俩互相有意的?我自己咋不知道。 冯茗肉眼可见的脸红了。 他慌忙辩解:“舅舅,你在说什么?我和沈桃在聊正事,她有办法解决放.贷的问题。” 沈桃用胳膊肘捅了捅冯茗,她还没完全想好,怎么这会儿就说出来了。 徐以德一听,眼睛亮了三分,“什么?!沈姑娘你有法子解决放.贷之事?若是这样,我可要替县里的百姓谢谢你了!” 说着,徐以德竟站起身来冲沈桃拱了拱手。 他心里美滋滋的,若是这能解决,百姓岂不是对他感恩戴德? “沈姑娘,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徐以德恭敬开口。 沈桃想了想才说:“徐大人,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 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希望您听了不要见笑。 我观察咱们屏县的银号,大抵都是存银和兑换,就算是往出放银子,也只针对大户。 所以对急需用钱的人来说,地下放.贷者是首选。 可若是咱们的银号,可以给百姓拆借银两呢!” 徐以德眉毛微皱,思索半晌道:“拆借银两给百姓,若是百姓不还,又当如何?” 沈桃微微一笑:“据我了解,地下放.贷者往往是九出十三归。 以借.贷十两银,三个月归期为例。 借.贷者借了十两,到手九两,每一月追加一两银利息。 三月到期日,一并需归还十三两。 若是超期不还,按照这个标准继续滚利,直到还上为止。 有些地下放.贷者丧尽天良,为了牟取暴利,利息更是随意追加,百姓苦不堪言。 可若是银号可给百姓借.贷,利息低于他们,不仅可解百姓燃眉之急,也可给银号增加收入。 具体需这样实施,借.贷前,银号派人核实借.贷者的身家。 比如他有一座民房,银号预估出民房价值几何。 假如这房子价值十两,我们就借给他纹银十两,约定好三年之期归还。 计算好三年的利息和本金,分解到月,让其偿还,压力就小了很多。 若是还不上,或者拒不归还,我们就可以按照借.贷前签下的合约,收走房子以抵债。 当然了,卖出的钱需退还人家已经偿还过的部分。 若我们为此单开一家银号,一来是百姓不信任,二来没有大笔银两用于周转。 可若是和现有的银号进行合作,我们拿钱入股,有徐大人您做靠山,就容易多了。” 徐以德手指在桌上敲着,越敲动作越快,可见其内心之焦急。 他心中暗自盘算。 计算利息,按月收取。 短时期内见不到太多收益,可长远计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徐以德又问:“我大月皇朝的银号面对的大多是商户。 吸纳商人存款,再放.贷给其他商人获利,和你所说如出一辙。 若是推荐到全县城,普通百姓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群体,他们都来借.贷,短期内又无力偿还。 再有商人大量借.贷或取银时,银号岂不是无力周转?” 沈桃继续道:“拿屏县举例。屏县虽然有不少的富户和商人,手中钱财庞大,可他们毕竟是少数人。 普通人手里虽钱财微薄,可基数庞大,这便是聚少成多。 若是吸引他们将手里的钱存进银号,岂不就有了资金周转。” 徐以德:“吸引普通人存银?存在银号又不能生息,办起来还颇为麻烦,岂如自己找个隐秘的地方存放合适? 更何况,银号万一倒闭,辛辛苦苦一辈子的钱就打了水漂。” 沈桃笑道:“您说出了重点。可若是存在银号能生息呢? 存的利润小一点,放.贷出去的利润高一点。 一来一回,银号赚得多,亏的少!” 徐以德神情严肃,慢慢道:“容我想一想,想一想。” 沈桃知道这不是小事,不是一呼一吸间能想明白的,所以道:“徐大人慢慢思索,可一旦做成,普通百姓可靠银号生息,缺钱的人又能靠借.贷周转。 利息不会忽高忽低,也不会因为借.贷而一夕家破人亡。” 事已经说到这种程度,几人再没心思吃饭。 沈桃和冯茗起身告辞。 冯茗在马车上问沈桃:“桃儿,我有些事想不通。 即便银号开办借.贷,百姓可从中周转,可一旦还不上,还不是要闹个家破人亡。 这和在市面上借.贷又有何区别?” 沈桃笑了笑,“冯茗,你不懂。银号要想长期开展这个业务,势必是要把借.贷的利息规范化、透明化,且低于地下放.贷者的利息不少,方能引人前来。 低廉的利息,只要认真劳作,还是能还上的。 还不上,房子或田地被收走,也合理正当,毕竟你用了人家的钱。 人只要健康活着,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可那些地下放.贷者,为了一己私利,利息高得吓人,甚至仗着百姓不认字,写阴阳合约。 借给你钱时,一切都能通融,笑脸相迎。 可还不上钱,他们却变了一副嘴脸,养的打手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轻则逼迫你卖房卖地,卖儿卖女,骨肉分离。 重则断手断脚,性命堪忧,一辈子就此毁掉。 多少无辜的女孩因此沦为风尘女? 又有多少男孩成为别人的家奴,一辈子仰人鼻息? 两者相比,孰轻孰重?” 冯茗低头不语,因为他被沈桃说服了。 这的确是利民的好事,应当推广。 再说冯茗和沈桃走后,徐以德在屋里转来转去,心思难安。 沈桃所提之事,确实对百姓有益,可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且不说能不能吸引百姓存款。 若是把钱放给普通百姓,他们还不上呢?! 徐以德思来想去,又想起今日大堂之上,放.贷者嚣张的嘴脸,心中升起阵阵恶寒。 想他为屏县父母官二十载,虽然喜欢听百姓称赞,可说到底并没做出什么政绩。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现在这有一件他去做了,就有可能会利福百姓的事,他到底做不做呢? 思量再三,徐以德朝门外交代:“帮我准备一份礼物,一张拜帖,我要去拜访全通银号的掌柜。” 第108章 洗大澡 徐以德的拜帖上约见的是第二日。 可全通票号屏县分号的掌柜李台却没等到第二日,当天晚上他就在庆丰楼摆了一桌,宴请徐以德。 两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徐以德看气氛不错,这才说明来意。 李台是个生意人,脑子转得飞快。 但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他一个屏县小小掌柜能做得了主的。 他当即表态,需要回去找人计算,然后修书一封给州府的大掌柜定夺。 徐以德也知道一时半刻没有结论,故而两人又聊了些家常,这才自行离去。 沈桃和冯茗回到黑风寨时,黑风寨院子里支了两口大锅。 柴火燃得噼啪作响,大锅里热气翻滚。 冯茗绕着锅走了一圈,疑惑问:“这是干啥?准备杀猪褪毛啊?” 郭婶子笑着道:“杀的哪门子猪?过年的猪肉早都备齐了,我们这是在洗澡。 就建了一个洗澡房,现在正热闹着呢。 热水供应不过来,只好在门口支了两口大锅。” 冯茗:“呦,我在黑风寨待了这么久,咋就没听说咱们还有洗澡房?” 郭婶子一边加柴一边说:“冯公子啊,俩人以下的场合,您都不爱亲自去,你咋能知道我们还有个洗澡房。” 冯茗:“你这话说的,今天我非要亲自去参加参加了!” 郭婶子捂嘴轻笑,顺势指路,“去吧去吧,今天热闹,左手边最后一个房间。” 说着,郭婶子还从地上拿过一个木桶递给他,“喏!把这个装满水,你提着去就行。” 冯茗拿过桶一瞧,“你逗我呢?这桶下面露个眼儿,等我提到了,水都撒光了,我还洗啥?再说,你瞧这个桶比我脑袋大不了多少,我也站不进去啊!” 郭婶子从口袋里撕出一小块棉花,“你把这个堵在眼儿上,然后提水进去。进去以后,别人咋做你咋做就对了。” 冯茗拿棉花堵住了木桶下面的小眼儿,从大锅里舀了点热水,又兑了凉水,这才拎着往洗澡堂走去。 走到房门口,发现门口挂着一张木牌,木牌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小人。 那小人光秃秃的,两条腿笔直。 冯茗拿着木牌翻了个面,后面还是一个奇怪的小人,但小人穿的是裙子。 冯茗脸一下烧红了。 饶是不通文墨的人也该知道,这是代表男女。 现在里面全都是男人。 他伸手去推门,门在里面拴着,里面传出七八号大老爷们的声音,“谁啊?” 冯茗:“我!” 有踢踏的脚步声传来,然后门开了一个小缝。 顺着小缝飘出白蒙蒙的水汽。 门后传出一个声音,“快进来,冷死了!” 冯茗闪身进去,一进去就被肉皮晃得眼睛生疼。 “你们!你们咋不穿衣服。” 老爷们哈哈大笑,“你洗澡穿衣服洗啊,有啥好羞臊的,咱们都长一样!” 冯茗被热乎乎的水汽蒙了眼,感觉说的是那么回事,于是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打量四周。 房子的墙壁上突出数根木杆,其他人都把小木桶挂在上面。 木桶下方的棉球被取掉,有细小的水流流出来。 壮汉们用水打湿身体,又搓洗一阵后,就把棉球堵回去。 房间的另一侧有一个水池。 水池下方很深的地方挖了火道,里面火光跳动。 因为这些火,上面水池里的水不停地冒着热气,三两壮汉正靠在水池当中。 他们头仰着,眼微眯,双手搭在池边,看起来就很舒服。 等泡的差不多,他们两个一组,拿帕子互相搓背。 冯茗哪里洗过这么热闹的澡? 刚开始还有点羞,可看大家都不以为意,他慢慢也融入其中。 与人聊天打趣,泡水池,搓背,互相捏肩揉脚。 若不是皮肤都泡皱了,他恨不能就住在这里。 冯茗穿好衣服走出来,凉气一沁,他打湿的头发开始冒热气,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刚从仙界出来。 和冯茗一样喜欢澡堂的人,还有陈乔。 这厮吃饱喝足,偷偷下山,找他家少爷汇报工作去了。 临近新年,周家上下喜气洋洋,下人们换了新衣,门上贴了对子,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 陈乔从地道里钻出来时,周文墨正半倚在软榻上看书。 屋里燃着香,还摆了好几个火盆。 虽然暖和,却有一种孤寂弥散开来,与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陈乔见周文墨目不斜视,偷偷拍了拍钻地道时沾染在身上的尘土。彡彡訁凊 这可是他第一件除了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黑风寨人手一件,他喜欢着呢。 陈乔在周文墨面前跪好,问安。 好半晌,头顶没有声音。 陈乔壮着胆子抬头偷瞄,目光一下撞上周文墨讥诮打量的目光。 陈乔胆寒道:“少爷……” 周文墨讥讽:“呦,过年还换了新衣服?” 陈乔从周文墨的话语里听出一股浓浓的酸味。 他赶紧道:“少爷,这衣服是黑风寨发的,我也不是多喜欢。 就是刚刚洗了个大澡,也没有别的衣服换,就暂且穿上了。” 周文墨皱眉。 洗澡就洗澡呗。 啥叫洗了个大澡? 洗澡还分大小? 哼,黑风寨的沈桃行事处处和人不同。 陈乔既然说洗大澡,那么自然和旁的洗澡方式不同。 周文墨按捺住心中好奇,面上一派淡然道:“何为洗大澡?” 这一下把陈乔问懵了。 洗澡就是洗澡,他也是下意识就说出了洗大澡这句话。 让他怎么形容呢? “陈乔,我看你是真想彻底融入黑风寨?” 陈乔被这话惊出一身的冷汗,赶紧道:“少爷,这洗大澡就和你洗澡也差不多,大家互相帮忙,互相搓澡。 之所以没和您说,一个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第二,您也习惯不了这个场景。” 周文墨一摆衣袖,“习不习惯是你说了算的?去给我安排,我也要洗洗这所谓的大澡。” 陈乔:…… 少爷说一不二,说了明天要来黑风寨洗大澡,那就一定会来。 陈乔头发都揪得乱七八糟了,最终厚着脸皮来找沈桃。 “大当家,我有个事,想求您一下。” 沈桃:“李三老师,有事您直说就行,怎么还用上求这个字了?” 陈乔支支吾吾:“我家兄弟明天来看我,家里兄弟多,还有嫂嫂在上面,不好洗澡,能不能借用一下澡堂。” 沈桃:“我当是啥事呢?女子早都洗完了,你把兄弟带来洗便是。 只是洗过后,要把房间好好打扫,擦洗干净。” 陈乔连连道谢。 他虽然心中忐忑,怕少爷无法适应这个洗澡环境。 可心里又隐隐生出一种兴奋,端看他家金尊玉贵的少爷看到有人和他一起沐浴洗澡,脸得黑成啥样。 第109章 洗上大澡的周文墨 第二日,陈乔去周家接周文墨。 上次用过的那张人皮面具再次登场,还涂抹了防水的材料。 换上普通衣物,两人出发。 周文墨的马车快到黑风寨山脚下时,弃车步行。 陈乔在后面亦步亦趋。 山脚下,大奎和冯茗等一众兄弟正在摊前忙碌,看起来是在收摊。 冯茗大老远就看到陈乔,以及陈乔前面的男人。 呵,李三老师的烦人哥哥——李二,又来黑风寨了。 真讨嫌。 冯茗使劲挥手:“喂!李三老师!” 陈乔快步上前,周文墨也因为他们要寒暄几句,而在前面停住脚步。 “冯公子,大奎,你们怎么把货物都收起来了?”陈乔问。 大奎兴冲冲地说:“桃儿说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小摊就歇业了。 怕东西丢了,我们先收起来。 未来七天,我们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儿浪就去哪儿浪,说这是年假! 正月初六我们再回来继续摆摊。” 陈乔看到桌上有好几篮盖着的冻饺子,便问:“这么多饺子,咋提到山下来了?” 大奎:“咱们山脚下已经发展成一片露营地。 桃儿担心过年这几天,会有过路人安营扎寨,特意备了饺子。 若非有要紧事,谁愿意大过年还在路上? 所以这些饺子任他们取用,也算是感谢过路人去年对咱的支持。” 周文墨挑了挑眉毛。 像是沈桃能干出来的事。 不得不说,干得不错。 周文墨平日就喜暖不扛寒,看陈乔还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他轻咳一声。 陈乔立马结束对话,“兄弟你们忙着,我先上去了啊。” “行,回见。” 周文墨底子差,走两步就要歇一歇。 陈乔又想背他,却被他拒绝了。 上次让陈乔背着走,到了黑风寨被所有人挤兑。 这样的事,周文墨不想发生第二次。 毕竟大过年的,谁愿意挨挤兑呢? 两人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山顶。 入眼就是一片喜气洋洋。 黑风寨当中摆了一张大桌,桌上有笔墨,还有撕成对联大小的红纸。 老六叔和鲁齐正提着毛笔,笨手笨脚地在写对联。 鲁齐一直问:“老六,李三老师去哪儿了?这个财字,你看我写得对不对。” 老六叔学习上可卷了,他分明看出来鲁齐的财字写错了,可他就假装不知道。 他心中暗想,哈哈!鲁齐的财写错了! 财不到他那里去,财到我这儿来。 原来,沈桃给每个人都发了红纸,让他们自己写对子,贴在自己的房门口。 一来喜庆,二来,是考验他们的学习水平。 鲁齐抓耳挠腮之际看到了陈乔,他激动地喊:“李三老师,你怎么才回来!快给我看看,这对子写得对不对?” 写对子的男男女女,因为陈乔的到来,炸锅了。 “李三老师,你看我平安的安字写对了吗?” “李三老师,看看我有没有错别字?” ……吵得陈乔一个头两个大。 周文墨凑近一看。 好家伙,那是人能写出来的字? 往红纸上撒把米,鸡都啄得比这个好看。 不过也难为陈乔了,还真把他们教认了字。 虽然写得跟鬼画符一样,但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是何字。 陈乔被指使的团团转,心里却在惦念着周文墨洗大澡的事。 看他心不在焉,鲁齐问:“李三老师,你是有啥事吗?” 陈乔只能道:“我今天带我兄弟上来洗澡,现在被绊住脚了。” 鲁齐:“嗐!我当啥事呢!你安心教他们写对子,正好我也没洗,我和他一起!” 陈乔尴尬地去看周文墨。 本以为他会黑着一张脸。 没想到周文墨却轻轻地点了下头。 陈乔只能硬着头皮跟鲁齐道:“鲁齐叔,那就麻烦你了。我哥哥怕冷,屋里得烧得暖一些。” 鲁齐:“放心吧,那屋里正有人洗着,烧得暖和着呢。” 就这样,鲁齐用木桶舀了热水,带着周文墨进了澡堂。 一进门,周文墨傻眼。 这…… 这就是洗大澡?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辣眼睛。 鲁齐已经开始脱了,看周文墨还没动作,上手就扒他衣服。 周文墨要躲,鲁齐粗声粗气道:“怕啥?都是大老爷们!” 周文墨被粗俗的话语震惊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话糙理不糙。 他轻声道:“我自己来。” 于是他开始慢慢悠悠地脱衣服。 他到底还是斯文人,最后的倔强是打湿一件衣服,系在腰间。 同屋洗澡的人都笑他。 “哈哈哈哈!你咋娘唧唧的!” “就是,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湿乎乎的围着不舒服,你还是收了吧。” 周文墨愣是在嬉闹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接地气的打趣和关心。 这份热闹和平等对待,让他心头升起暖意。 周文墨淋着木桶落下来的水,思维发散得很远。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周家的孩子,很喜欢围着娘亲玩耍。 娘待他很好,甚至比待哥哥还要好。 只是这种好里带着客套,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哥哥调皮犯错时,娘会严厉地批评他,甚至会用小树枝打他的屁股。 轮到他时,无论他犯什么错,娘都会小心安慰,一句埋怨苛责也没有。 即便他是故意犯错,来试探娘亲态度的。 越是不埋怨不苛责,他越是察觉到自己和哥哥的不同。 直到,远在京城的亲爹让人联系了他,他才知道为啥自己被娘区别对待。 因为他是寄居在周家的客啊。 谁会苛责一个客人呢? 想通这些,周文墨和家人的关系越发疏离。 家人对他也愈发恭敬,高高的把他捧起来,让他在周家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没料到,在这粗俗的黑风寨上,竟有人把他当成普通人。他心里生出踏实感,胸腔满满登登的。 周文墨泡进水池中,鲁齐很快挤上来。 两人离得很近,周文墨就想挪开距离。 没想到鲁齐粗糙的大手直接替他捏起肩膀,浑不在意地提出交换条件:“我先给你捏,一会儿换你给我捏。” 鲁齐边捏边说,“你瞧瞧你细皮嫩肉的,我们李三老师身上却全是疤。 都是一家的兄弟,你们真的对他不好,可他还巴巴的把你当哥哥敬着。 有这样的兄弟,是你的福气,对他好一点吧。” 周文墨暗想。 这些人真是傻得可爱。 陈乔说他是哥哥,他就是哥哥啊?! 而且为了陈乔,他们敢于出言相劝。 他似乎理解了,为何陈乔喜欢待在黑风寨。 此时此刻,周文墨有些羡慕陈乔。 真希望也有人不在意他的身份,真心实意地待他。 第110章 招上会计了 鲁齐可没惯着周文墨,给他捏好肩后,拍了拍他,“换你给我捏了,不许耍赖!” 说着他就转过背去。 周文墨看了看自己的手。 给人捏肩? 他长到这么大,从没伺候过别人。 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的手指搭上鲁齐的肩膀,学着他的样子用力按起来。 鲁齐笑呵呵地说:“看你挺文弱的,手劲儿还挺大!手劲儿大好,解乏!” 陈乔指导人写对联,走不开,可心里一直惦记着少爷。 本以为,少爷会接受不了和人同屋洗澡,黑着脸冲出来。 没想到大半个时辰过去,也没见周文墨的身影。 又过了好一会儿,鲁齐头上冒着热气走出来。 他身子骨强健,即便湿着头发出来,也毫不担心会生病。 陈乔却火速冲了过去,急急地问:“鲁齐叔,我哥呢?” “哦!之前我看他挺胖的,进了澡堂才发现,是穿的衣服厚,身子骨挺弱的。 我怕他着凉,就让他先去你房间了。” 陈乔又压低声音问:“鲁齐叔,我哥……他洗澡的时候,脸色怎么样?” 鲁齐挠挠被冻硬的头发,“挺好的啊!还给我捏肩,帮我擦背了呢!” “哈?!”陈乔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鲁齐叔,你胆可真大。 你知道吗?少爷十几岁时出门游玩,同行之人只是瞪了少爷一眼。 京城那位老爷的暗线,就把那人腿打断了,足足让他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地。 你敢让他给你捏肩擦背? 你小命还想要了? 哦,对哦,现在暗线是自己。 还好还好。 不过陈乔还是担心少爷主动找京城那位告状,所以火烧屁股一样往自己房间跑。 求求老天爷,少爷可千万别生气。 鲁齐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一句,“李三老师咋了?” 陈乔跑到房间时,发现自己房门大开。 周文墨披散着墨发,盘膝坐在床上,神色看着挺平和的。 陈乔嗫嚅双唇,往门外看看无人,才小心问:“少爷,你没事吧?” 周文墨淡笑:“没事啊。陈乔,这里挺有趣的,明天除夕,我就在这里过,可好?” 陈乔一惊。 这可咋整??!万一黑风寨有人得罪少爷,京城那位得把这群人的脑袋都砍下来。 想想大家的头排成一排的样子,陈乔就浑身发抖。 周文墨见陈乔表情木讷,又道:“怎么?我不能在这里过年?” 陈乔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每年除夕,您都要在周家过的啊?” 周文墨想到每年除夕,一家人诚惶诚恐地伺候他,生怕得罪他的样子,内心就升起厌烦。 他捏了捏额头。 “你回去一趟,找人递个消息去周家,就说我不在家过除夕,其他事不用你管。” 陈乔不得已,只能听从吩咐出去了。 待陈乔走后,周文墨好似想通了什么。 他扯过帕子,开始擦头发。 等头发完全干了,他穿上厚重的衣服,朝沈桃房间走去。 既然陈乔无法给他求到工作机会,那他就自己出手。 沈桃正依偎在房间烤火,忽听门口有敲门声传来。 “谁啊?”沈桃懒洋洋地喊。 周文墨言简意赅,“我是李二。” 沈桃和李二并不熟,她赶紧整理了衣服,给周文墨开门。 沈桃不知他的来意,站在门口客气的询问:“你找我有事?” 周文墨浅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姐姐。” 姐姐俩字咬得格外重。 上次房屋上梁时,周文墨和沈桃喝多了,两人已经互认了姐弟。 姐姐弟弟叫得那叫一个热闹。 周文墨醒来后忘记大半,思索了好几天,也才想出两人互叫姐弟的画面。 姐姐俩字一出,沈桃脸一下红了。 醉酒的第二天,她隐约有个记忆,自己好像认了谁当弟弟。 可具体是谁,她压根就想不起来。 事情繁多,想不起来她索性就不想了。 今天姐姐两个字被周文墨重新提起,沈桃脑海里那人的轮廓就逐渐清晰起来。 的确是李二。 沈桃闪开身子,给周文墨让出通道,“进……进来吧。” 沈桃给周文墨扯了张凳子,放到火盆前。 “坐。” 周文墨撩开衣摆,坐下来。 沈桃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想,都是一个娘生出来的,李二和李三可太不一样了。 李三虽然极力压制天性,可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野性。 而李二完全不同。 虽然长得普通,丢在人堆里就泯于众人那种,可举止端方有礼,气度出尘,更像大户人家的少爷。 周文墨伸手烤着火盆,不发一言。 沈桃尬笑两声,“呵呵……呵,你找我有事吗?” 周文墨这个戏精,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哀愁,“不瞒姐姐,的确有事相求。我家三弟来到你们山寨后,每次与我相见,都会说咱们山寨怎样好,怎样团结,怎样上进。 他说在这里上工心情愉悦,宛如家人。 我就想着,既然咱们这里这么好,我能否到这里上工? 不瞒姐姐说,我虽不会武,但学识绝对不差。” 沈桃嘴角抽动。 心里有一个卡通小人,浑身燃着火焰,暴跳如雷地喊着。 你小子弱不禁风的样,能干啥? 我们黑风寨的人需要学识高的人教吗? 你是会做饭还是会推销? 亦或者你木匠手艺了得? 周文墨又叫了声:“姐姐?” 他虽然戴了人皮面具,可那双眼,货真价实是他自己的。 黑白分明的瞳仁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桃。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周文墨的嗓音似有魔力,叫得沈桃头皮发麻。 而她本人也在一声声的姐姐中沦陷。 若是叫爹,她估计沦陷得更快。 沈桃用手摸着下巴,灵光一现道:“你会算账吗?” “会!” 听到周文墨会算账,沈桃一拍大腿,“就你了!” 老六叔这个账房先生太差劲了,早想蹬了他。 蹬了老六叔,老六叔真会哭给沈桃看,还会把大鼻涕抹在她身上。 不过嘛,这个事好解决。 现代企业财务人员标配是两个,一个会计,一个出纳。 会计管账,出纳管钱。 正好她也不放心把银子交到李二手上。 第111章 李二是个疯子 周文墨谦恭起身,冲沈桃一拱手,“姐姐,那咱们就说定了。 既然我已入了黑风寨,又正好有空闲,可否将账册拿给我看看。” 沈桃:“莫急莫急,先给你安排住所。 建房子时,正好留下两间空房,你看看想选哪一间。” 沈桃打开门,风风火火地冲出去。 周文墨望着她的背影轻笑。 还真是个行事派啊。 剩下的两个房间布局相同,还是紧挨着的。 周文墨也没有挑选的余地,随意点了一间。 沈桃站在走廊里,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鲁齐叔!鲁齐叔!” 古代就这样,取暖完全靠抖,通讯完全靠吼。 这要是在现代,哪儿还用得到废嗓子?一个电话就过去了。 鲁齐正在蹲茅坑,沈桃一喊,黑风寨的人就跟着喊:“鲁齐叔呢!鲁齐叔,桃儿喊你!” 鲁齐只得快速解决,用院里盆中的凉水洗了手,朝屋里跑去。 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桃儿,你喊我?” 沈桃:“客房备下的被褥呢?快拿来铺上。” 鲁齐望了望沈桃身后的周文墨,惊讶道:“给他?这都过年了,他不回家?还打算在这里住下了?” 沈桃皱眉,表示了对鲁齐这段话的不满,“鲁齐叔,客气点,这以后也是咱们黑风寨的人,给咱们当账房先生!” 鲁齐立马笑了。 账房先生好啊。 让老六叔每天炫耀自己的活清闲! 把他职位给抢了,让他清闲个够! 鲁齐火速搬了被褥过来,还好心情地替周文墨铺好。 沈桃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两个火盆,放到房间里。 搬完火盆,沈桃就去找老六叔了。 老六叔正在灶房打下手,实际是为了多看郭婶子几眼。 沈桃开门见山道:“老六叔,账册呢?拿出来。” 老六叔紧张地护住胸口,狐疑地打量沈桃:“你要账册干啥?” 沈桃生怕自己说出,把账册给别人管的事,老六叔会不分场合地哭闹。 她眼珠一转,开始给老六叔灌迷魂汤:“老六叔啊,你每天多忙啊! 又要管账,又要管钱,每天还要读书练武,还要下山演出。 好不容易有点功夫,还要来灶房帮忙! 你都累瘦了~” 老六叔被这马屁拍得舒服极了,手摸了摸脸,带着三分喜色道:“瘦了吗?” “瘦了!你再继续瘦下去,都脱相了! 再说了老六叔,咱们黑风寨的木匠生产组、大奎的售卖组、鲁婶的带货组,鲁齐叔的后勤组,还有演员组,那都是有组员的! 你瞧瞧你的账房组呢,就一个人撑起大梁! 手下一个人都没有,凡事亲力亲为。 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不公平啊!” 老六叔原本没想那么多,现在被沈桃一说。 他当真觉得委屈极了。 对啊,人家都有组员,凭啥他没有? 老六叔憨声憨气道:“对啊,凭啥我没有,桃儿,你得给我分一个人!” 沈桃俩手一拍,惊喜道:“必须的啊!我给你找到了! 就是李三老师的哥哥,李二!” 老六叔一听是李二,心里万分不情愿,双手互插进袖子,转了个身,“他啊!他总是欺负李三老师,人品不行,我不要,换一个换一个!” 沈桃凑上来,悄咪咪地说:“老六叔,李二能写会算,账本交给他,钱还是你管着! 往后有个支出,先到你这里报备,你交代他记账,再把银子发出去。x 说来说去,你还是老大! 而且李二不是总欺负李三老师吗? 他在你手下办事,你不就能名正言顺给李三老师找场子吗?” 老六叔转身,挑了挑眉毛。 桃儿这个思路对啊~ 没错,就是要磋磨他,给李三老师找场子! 老六叔支支吾吾道:“那……好吧!他人在哪儿呢?我要把账册亲自交到他手上。我写的字,也只有我亲自解说他才能看懂。” 沈桃不遗余力地夸赞,“我就说老六叔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吧!走,拿着账册和纸笔,咱们去找李二!” 周文墨这边铺好床铺,刚刚坐下,沈桃就带着老六叔来了。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老六叔,是我们黑风寨上管账目的。 这是李三老师的哥哥,李二。” 老六叔哼了一声,算作打招呼。 沈桃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账本呢?拿出来啊!” 老六叔从怀里掏出账本,放在桌上,“喏!” 沈桃笑着打圆场,“李二先生,这是我们黑风寨的账目,您不是说有空吗?麻烦您帮忙整理一下。 老六叔写的东西,只有他自己能看懂,要想捋清账册,还需他从旁辅助。 从今往后,账目交由你管,至于银钱——还是老六叔管! 相信你俩一定能把账目组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李二先生,老六叔年岁大,脾气也比较急,凡事多担待。” 周文墨点头,“那是自然。” 沈桃狗腿地笑了笑,“那你们忙,你们忙!我这就出去了。” 她退出门,小心地把门给关好。 门内,老六叔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 他手里的一沓纸准备甩在桌上。 没想到,周文墨轻笑一声,眸光凌厉朝老六叔扫去。 明明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人,可就是一个眼神,就把老六叔给震慑到了。 他后脊背汗毛倒立,本欲用力甩在桌上的纸,轻轻地落下。 “喏!给你重新抄誊账册的纸!” 沈桃生怕老六叔会为难周文墨,出去转了一圈,用碟子装了两块过年吃的点心和糖果,然后来到周文墨房门口。 她悄悄地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情况。 听了半晌,里面都静悄悄的。 看来老六叔还是顾全大局的,没故意刁难人。 沈桃正听得起劲,门忽然被打开,露出周文墨古井无波的脸。 “姐姐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 沈桃尬笑,“刚到,也是刚到!怕你们算账烦闷,给你们送些小食。” 把小吃放在桌上,沈桃说:“你们继续,继续!” 周文墨听着关门声,轻叹,“还说不忙着整理账册,我屁股还没坐热,就把账本送来了。” 老六叔小声嘟囔,“还不是看你闲,当我们黑风寨的饭那么容易吃到嘴呢。” 周文墨顿住,慢慢回头看向老六叔,眉眼冷飕飕的,却平淡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老六叔汗毛一下立起来了。 他感觉李二就像个变态! 脸上并无表情,甚至连声音都平淡之至。 可老六叔就是感觉,如果他敢重复一遍,李二下一秒就会暴起,拿凳子把他脑壳掀开。 第112章 带铜板的饺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人不和疯子为敌。 老六叔憨笑,“没说什么,没什么……”他声音越说越小,屁股下如坐针毡。 这房间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得赶快整理完账册,赶快走。 陈乔是周文墨的暗卫,已经跟随周文墨多年。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在周家人面前现过身,一直通过暗道出入周文墨房间。 以前没露过面,现在也没有露面的必要。 陈乔写了一封信,随意找了个路人送到周家。 周家的看门老汉拿着信火急火燎地跑到正堂。 眼看就是除夕,周鹏举和周文朗都没去铺子里,正在正堂喝茶闲聊。 老汉道:“老爷、大少爷,有个路人受人所托来送信!” 周鹏举接过信打开。 一目十行地看完,又合上,吩咐老汉道:“出去吧,无事发生,无需惊慌。” 老汉拱手退下。 周文朗:“爹,是谁的信?” “文墨的。文墨说外出有事,除夕夜就不回来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这么多年,周文朗还是很在意弟弟的,便问:“文墨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周鹏举摇了摇头,“前阵子有人登门送礼,全都是贵重物品,还有数十张大额银票,应是京城那人给文墨送来的。 文墨向来懂事,除夕前离开,应是京中来人相见。” 周文朗不解地问:“爹,既然京中那人如此重视文墨,为何不接回去?” 周鹏举冷冷扫了眼大儿子,严厉道:“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打听,更不要出去胡说八道,否则会连累周家。” 周文朗自知失言,满脸自责。 周鹏举不忍心,安慰道:“当年,京城那人四面楚歌,不得已才把他暗送出来,对外只说稚子夭折。 现如今情形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还不是接文墨回去的好时机。 记住,文墨是我的小儿子,是你的弟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 沈桃穿来之后,黑风寨才开始记账。 周文墨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把账册整理出来了。 沈桃翻着整齐的账册,心中狂喜,这是找对人,事半功倍啊! 她面上却装成一片淡然,只说了两个字,“尚可!”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冯茗嘟着嘴来了。 一进门,他就轻车熟路地拉了条凳子坐到沈桃旁。 沈桃一看就知道冯茗有事,问道:“咋了?哭丧着脸?” “啊啊啊啊!”冯茗干嚎:“我爹让人来接我回家!” “回家是好事啊?谁过年不回家?”沈桃觉得好笑。 冯茗双腿在地上使劲蹬,“我不想回去!家里无趣极了!哪有你这儿有意思?! 我都能想到除夕夜我家的菜单。” 冯茗掐着手指头数:“有鸡,有鱼,还有一盘炖得软烂的猪蹄子。 我娘大年夜忍不住困就去睡了,我爹端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能回家的下人都回去了,回不去的也都聚在一起吃酒。 对我来说,无趣至极! 大年初一、初二还要拜访各路亲戚!” 周文墨心中赞同冯茗,的确很无趣。仅是听着,就已经想逃了。 沈桃催促:“别让人等急了,快回吧。 对了,你是不是要给你舅舅拜年?正好可以打听一下咱们上次商谈的事,进展如何。” 冯茗这才起身:“那好吧!我走了,记得让老六叔和鲁齐叔他们想我哦。” 吃过晚饭,周文墨回房休息。 陈乔也返回了黑风寨,趁人忙碌,来到周文墨房间。 周文墨淡淡道:“办妥了?” “嗯,少爷已经办妥了。” 周文墨起身扶起陈乔,“既然在黑风寨,咱们主仆的礼节就免了,你就喊我哥哥吧。” 周文墨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到陈乔手上,“拿着这个去和暗部联系,让他们查一下,沈桃最近和徐以德商谈了什么事。 趁着夜色去,速去速回,别让黑风寨的人起疑。” 陈乔接过令牌,转身出去。 隔日便是大年三十。 周文墨在一片喧闹声中醒来。 他整理好衣物,走出门,见黑风寨的人都聚在饭堂里。 人人手上都沾着面,边干活,边热闹地聊天。 凑近一看,他们是在包饺子。 老六叔一看周文墨,就悄悄地退远了些。 倒是鲁齐拉住他,“李二先生,既然留下了,就是一家人了。 按照习俗,大年三十要包饺子,你也一起来啊。” 郭婶子笑眯眯地把一张饺子皮递到周文墨手上。 周文墨吃过饺子,但是从没有动手包过。 软塌塌的饺子皮落在他手指上,让他无所适从。 鲁婶子看出周文墨的局促,主动道:“不会包没关系,我教你。” 周文墨学着鲁婶子的样子,把馅放在饺子皮上,认真地捏起来。 沈桃撸着袖子,手里拿着几个洗干净的铜板,道:“包几个带铜板的饺子!” 鲁齐道:“这是何故?” 沈桃:“当然是讨个好彩头啊,谁吃到带铜板的饺子,寓意来年能发大财!赚大钱!身体康健!” 四五十号人同时欢呼。 “哈哈,我一定要多吃几个饺子,一定要吃出带铜板的!” “我也要吃到,那咱比一比,谁第一个吃到!” 平凡的快乐,让周文墨轻轻勾起嘴角。 有彩头的饺子? 他也想要。 大家一起动手,饺子包得格外快。 灶房里的几口大锅水汽翻滚。 翠兰、郭婶子、鲁婶、刘婶等人,端着饺子进了灶房。 不一会的工夫,就捞出数盘白胖胖的饺子。 “你们先吃啊~后面的马上就好!” 鲁齐叔看了眼端着饺子摆桌的鲁婶,道:“不急,大年三十,我们等一等又何妨! 咱们一起吃,看谁能吃到彩头!” 老六叔起哄:“鲁齐,你是担心你婆娘吃不到吧!” “哈哈哈哈!” 桌上只有饺子,并没有其他菜,和周府的菜色根本没法比。 可周文墨就是感觉热闹,感觉丰盛。 饺子全部上桌,大家坐好。 每人手上都提着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饺子,在思考哪个里面可能有铜板。 沈桃大手一挥,“开吃!” 四五十双筷子同时开动! 周文墨没有他们动作快,等人都夹过一轮才落筷。 “你不说你第一个能吃出来吗?怎么样,有吗?” “你不也没有吗?要是有,你早叫出声了。” 周文墨把饺子放到嘴里,轻轻一咬,就感觉到里面有一个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