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晏暮寒》 第1章 少年反派 乔岁死了。 乔岁又活了。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她睁眼就看见有个小姑娘坐在她身边,哭得梨花带雨。 春红哽咽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我们把阁楼上意图谋害您的贱奴捉过来了,任凭您处置!” 话音刚落,在她后头的小厮将一个身材孱瘦浑身是伤的少年推到了乔岁的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膝上,逼他跪了下来。 乔岁:? 什么情况? 在看清少年面容时,乔岁顿了顿。 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 乔岁想起来件事。 她最近在看一本《嫡女谋》的小说,这本书里有个反派暴君叫晏暮寒。 不知是不是入戏太深,她梦到过这个反派。 在她梦里,反派就长这个样子。 …… 晏暮寒幼年凄惨,本是高门望族的后代,却因为母亲贫贱,出生后几乎被人踩进尘埃里。 他凭着八面玲珑的性子和卧薪尝胆超常的忍耐力成为一代奸臣,之后他篡位成功,登顶至尊之位,只是邪不压正,大反派最后死在了男女主手上。 她还在做梦? 乔岁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非常痛。 还没回过神,就听见春红义愤填膺地道,“只要小姐一句话,奴婢这就让人打断他的腿把他赶出去!” 乔岁人傻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 《嫡女谋》的番外,反派的独白里,好像有一段剧情。 晏暮寒曾经为了生计,在一个商户家里做过一阵子……马奴。 只是那家的小姐恶毒狠心,动辄打骂下人,无数次折辱过他和他的母亲。 分明瞧不上他身份卑贱,却又垂涎他的外貌。 一日,商户小姐在阁楼上约见他,他虽有意利用,商户小姐却是自己不小心从阁楼的台阶上摔了下来,那小姐死了,而当时阁楼在场的就只有他,这家主和家主夫人就以为是他杀了自己的女儿,将他打断腿,赶了出去。 那条腿他养了许久才好,也因为这个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跛子。 后来,他杀了商户全府上下的所有人,血流了一天一夜。 乔岁:“……” 她的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不会是穿书了吧…… 直到两个小厮架起了晏暮寒残破的身躯,乔岁后知后觉地抬头,“等一等!” 如果他是晏暮寒,那要是把他打断了腿扔出去,她以后恐怕要被野狗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乔岁斟酌道,“那天阁楼的事情,不关他的事,我自己摔的。” 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乔岁只凭本能去往最好的结果处理。 春红仿佛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乔岁。 晏暮寒也皱起了眉。 她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眼中的厌恶,乔岁现在脑子里面太乱了,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躺在了床上,“和他没关系,别为难他。” “你们都先下去,我头疼,想静静。”她现在太混乱了,需要捋捋。 春红担忧地看着她,“小姐……” 乔岁欲哭无泪,“快走吧……” 春红只能带着人先退下,出去还不忘踹了晏暮寒一脚,“小姐不欲与你计较,算你走运!” 眼看晏暮寒受辱,乔岁暴跳如雷,“做什么呢。” 乔岁欲哭无泪,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省点心吧,要是惹怒了大反派,以后的日子可有她们受的。 春红见她发作,下意识一哆嗦,“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走。” 乔岁还是觉得这一切太离谱了点,人都走后,她逼着自己进入睡眠,试图让自己睡回去。 “没用的。”恍惚间,乔岁看到了一个人,身形颀长,但她看不到对方的脸。 “你不是想救他吗?在那之前,你回不去的。” 乔岁又醒了。 她想起自己看到晏暮寒的结局时是有‘如果有谁能救救他就好了’他的念头……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啊喂! 不过照这个意思,救了晏暮寒,她还有机会回去? 乔岁有些茫然。 因为睡得太久了,加上脑袋上有伤,乔岁的头更疼了。 夜色深沉时,乔岁还是去问春红要了上等的金疮药去找晏暮寒。 他身上有伤,既然这件事情与她有关,乔岁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本来是想把东西放下就走的。 但是又想到这反派脑子里弯弯绕绕多,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不一定会用。 她在窗纸上抠捅了个洞,一直望进去。 他就睡在柴房的草堆里,整个人蜷缩着,本来就骨瘦如柴了,这样看着更显萧瑟,她的心一缩。 少年孤苦无依,宛如一叶浮萍。 乔岁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晏暮寒,少年干瘦得就剩一把骨头。 她伸手抚摸他的额头。 非常烫。 白天受了刑,身子又弱,这哪是十几岁的少年能扛得住的。 这身体的原主和那满屋子的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乔岁轻轻推他,他也没醒。 乔岁叹了一口气。 她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卷起衣袖,越往上越狰狞。 伤痕交错,皮肉翻卷,触目又惊心。 乔岁抿着唇,又心酸又心疼。 反派现在就只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孩子而已…… 她拿了清水稍微清理了他的伤口,将手里的金疮药撒在他的伤口上,涂抹均匀。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不仅限于手上,还有腰腹,双腿。 乔岁简直怀疑自己是一个老妈子。 做完这些,乔岁已经满头是汗了。 整理好之后,乔岁拿了准备来的淡盐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他大抵是渴坏了,迫切地喝下。 她拿了件厚大氅盖在他身上。 这柴房的环境格外恶劣,以后再想办法给他换吧。 做完这一切,乔岁悄悄出去把门关上,心里安定不少。 却没看见她走后,晏暮寒缓缓睁开了眼。 眼中寒星点点,神情十分古怪。 他干裂的嘴唇得了水才稍微润泽了一些,火燎一般的喉咙也舒坦了许多, 方才渴到极致就只剩本能了,甚至顾不上那水是否有毒便喝了下去,现在看来那就是一杯普通的淡盐水,没有问题。 这女人在玩什么把戏? 想起这女人给他身上涂东西的感觉,晏暮寒感觉恶心,胃部一阵痉挛,想把被她碰过的地方去洗个干干净净。 还有,他明明确定这女人已经死透了,为什么还能醒过来? 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个破旧小柴房的草堆下有一包晏暮寒专门为这家人准备的剧毒。 只要在他们家的水井当中投入一点点,就能让全府上下所有人尝尝什么叫蚀骨之痛,并叫他们在一夜之间死绝。 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还可以推推。 半年前开始,外头便有人在追杀他,这里即便不是什么好地方,却也是个暂时的避难所。 在晏暮寒看来那个女人会突然转了性这样对他,约莫是看上这副皮相了。 他垂眸,一双眼中闪过阴鸷的笑,带着幽幽冷意。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第2章 小姐,您别嫌弃我 经过一晚上对春红的旁敲侧击,乔岁大抵也弄明白了些事。 原主的名字叫陆诗然,是陆家的独生女,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独生女比后世濒临灭绝的珍稀物种还要稀少。 她几乎是被父母往天上宠的,所以她性格娇纵,恶劣,不允许有任何人忤逆她,看许多人和事都不顺眼。www..lΑ 可怕的是,从今往后,她就是这个恶毒小姐了。 发生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乔岁就没有睡着过。 翌日,晏暮寒求见,他站在前头,乔岁拉开床帐,露出自己的脑袋,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着他,眼中透着几分沧桑。 他看起来好多了,倒是她不太好。 “有事吗?” 晏暮寒第一次见到这女人这副模样。 他双手捧着她昨日所赠的狐氅奉上,“这个,是小姐昨晚着人送来的吧,多谢小姐怜惜。” 少年的话语间全是小心和谦卑,像是生怕一句话不对便会惹怒了眼前人。 少年皮肤白皙,人又瘦弱,看起来就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可怜儿,乔岁哪里顶得住这个,心里早就软了一片。 “不用谢,你身上还有伤,回去歇息吧。” 眼前的少年郎抬眼,“小的不用休息,小姐,我会做一个对您有用的人……您别嫌弃我。” 这眼神,就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乔岁整个人都要化了。 原主和原主一家真不是人,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她放轻了语气,“放心吧,不会嫌弃你。” 在嫡女谋这本书里,晏暮寒并非主角,在他出场的时候便已经是当朝首辅了,书中原主出场都只有寥寥数语,她只知道曾经有这么个商户一家,在他手里死得很惨很惨。 但其实乔岁对他少年时的事情其实知道的很少。 没有想到他十几岁时居然是个这么温软可爱的孩子。 哪怕原主欺他辱他,他好像也没有记恨人家。 多好的少年。 最后却变成了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她一定要阻止那糟糕的事情发生。 正想得认真,一宿没睡的乔岁一阵眩晕。 突然感觉床边多了道身影,“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你回吧,这件狐氅就赠予你了,天要凉了,别染了风寒。” 这个时代,感冒是会死人的。 乔岁还没说完,便有一双手撩开了床帘。 她对上那双目光平和卑微的眼睛。 嗯? 乔岁给吓了一跳。 晏暮寒微低头道,“小姐可是头疼?小的会些推拿的手法,小姐可要试试?” 在晏暮寒的心里,既然要利用,自然要付出些的。 乔岁想的却是,要反派给她按摩?她只有一颗脑袋一条命,都不够他造的。 “不……”乔岁刚想要拒绝。 可是他的手触碰到她头部的穴位,力度适中的揉捏起来。 她已经到唇边的话卡在了喉间。 好舒服…… 理智告诉乔岁可以了,要是之后晏暮寒想起自己曾经给一个区区商户女这样做牛做马,那时候她要是还没回成家,会死很难看的。 但她的身体就是不想叫停。 却不知晏暮寒此刻在袖中就藏着一根银针。 即便知道陆诗然若死,会引来许多麻烦,但他依然很难忍下心中的杀戮。 这根银针随随便便就能刺入她的脑袋,然后,他想要将她这张皮都扒下来,做一张人面扇,她这个人虽然令人厌恶,但死后也该干净了。 她的骨头也可以磨薄些成扇子骨。 他在想,她若是能死得血淋淋些就好了。 这样他就痛快了。 陆家的家主陆宗远不在,她的母亲也去了寺庙求子,需要在庙里吃好几日斋饭。 那两个老东西若是回来看见了血肉模糊的女儿应当会露出相当有趣的神情吧。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缕疯色。 乔岁突然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哆嗦。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心安理得地让一个伤患给自己按摩? 乔岁的良心痛了一下。 “好了。”乔岁制止了他的动作。 她的动作有些突然,他手中的银光一闪,消失无踪,晏暮寒看着她睁开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心中蓦然一动。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小姐?” “既然身上还有伤就别忙活了。” 一会儿严重了,老娘还要照顾你,不过这话乔岁没有说出来。 见他不愿走的模样,乔岁摆出了点厉色来。 “再不听话我生气了。” 晏暮寒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在悄然地打量着她。 若放在过去,她根本不会说这种话,一丝不快,可能鞭子就抽来了。 而如今,居然摆出这么一副吓唬孩童的模样…… 他缓缓放下了手,袖间的银针还是没有如方才想的那般扎入她的死穴。 眼睛仿佛在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乔岁放柔了神情,“别多想,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回去吧,其他事你就不用管了,给你五日好好养伤。” 晏暮寒被她唇边温柔的弧度晃到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她这个样子,大抵真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吧。 呵,如果她不是陆诗然,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孤魂野鬼倒是好了。 但是,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事么? 有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 乔岁拍了片晏暮寒的肩,“去休息吧。” 他这才颔首。 晏暮寒回去后,乔岁躺上床之后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昏暗,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近申时了。 空气中蔓延着古怪的安静,乔岁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小春红……”刚醒就找春红都已经成了她的条件反射。 但是唤了一声没人应,两声也没人应。 乔岁起身,稍微整理了一番后推门出去。 就看到了一个先前没有见过的小丫鬟,“春红呢?” “小姐,您起了,是否叫下头的人备膳食给您?” 乔岁见她顾左右而言他,沉声又问了一遍,“春红呢?” 那丫鬟才无奈地道,“小姐,夫人听闻您出事赶回来了,您屋中所有的人都被带去厅前审问,春红也被带过去问话了。” 乔岁皱眉,她大抵知道原主这母亲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原主的父亲是个纯纯的生意人,这家能做到这样大,离不开原主母亲的操持,一方面,她管理家中事务,另一方面还将一个好色贪婪的丈夫拿捏得死死的。 对唯一的女儿是连宠带惯,这才养成了原主又蠢又恶毒的性格。 这女人要是听说了那天阁楼上的事情一定不会放过当时唯一在场的晏暮寒。 乔岁立刻提起裙角,往前厅跑去。 真是服了这老六了!不是还有两天才回来吗? 第3章 把衣服脱了 等乔岁赶到的时候,晏暮寒已经挨了一顿鞭打,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浑身都是伤,尚且滴着血,包括脸上,整个人都不能看了,乔岁的心一抽。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晏暮寒的面前跪了一众的下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安静如鸡。 这就是原主母亲的手段。 “娘!” 一家丁又一鞭子要朝晏暮寒鞭打下去的时候,乔岁立马开口,“住手!” 把一个随时都可能黑化的反派欺负成这样,这些人真够作死的啊! 家丁罢了手。 乔岁看着前方坐着的陌生女人,为了她们家小反派,忍着不适感,扑了上去,“娘,您回来啦?” 吕氏摸了摸自家心肝的头,“囡囡呀,快让娘看看,听说你受了伤,还疼不疼?” 她对外头的人再怎么狠心,也是真疼女儿。 “之前有点儿,现在已经不疼啦,娘,我好想你。” 吕氏轻拍她后背安抚,“前些日子还怪娘想要生弟弟不要你置气呢,现在倒是好了?” 还有这事儿? 乔岁噘噘嘴道,“还生着气呢,就是顺便想想您。” 吕氏过去总觉得女儿被自己纵得凉薄无情了些,听她说这话,只觉得窝心。 乔岁和她周旋两句已经很多了,她马上回到了正题,“娘,您为何罚他们啊?” “还不是因为这些下人当中有人,胆大包天,以下犯上。” 吕氏瞥了晏暮寒一眼,家丁便一脚将晏暮寒踹到在地,还沾着外头泥土和各种污秽的鞋,就这么踩着晏暮寒的头。 乔岁看着这一幕,心中怒气翻滚。 她几步上前,将这胖家丁推开。 家丁狼狈地踉跄在一旁。 乔岁拿出手帕,给晏暮寒擦脸擦头发。 晏暮寒此刻浑身疼痛,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让他一双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只是他像块破布似的任人摆布,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 这样的羞辱,他尝得太多了,若是表现出一丝不甘,只会更惨罢了。 总有一日,他会一一偿还在所有人都身上。 看自家女儿为了这马奴做到这份上,吕氏气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囡囡,你在做什么?” 乔岁当然是要救晏暮寒,但也不愿在吕氏的面前表现得太过不同。 “娘!”乔岁挡在晏暮寒的前头,和吕氏商量,“您能不能不要动他?”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女儿看上他了,不想他死!” 话语一出,满室寂静。 “你说什么?” 吕氏难以置信。 乔岁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看上他了,想要他做我的护卫……我听别人说他打架挺厉害的,觉得可以让他来护我。” 乔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们脸上震惊诧异的表情都还来不及收。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嘛。” 吕氏听她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依然不放心,“不可囡囡,听闻你前几日从阁楼摔下身边就这么一个人,那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他搞的鬼,人心隔肚皮,此人未必可信,又怎好让他在你身边?” “娘。”乔岁据理力争,“那日确实是女儿不小心摔的,你们都误会他了,还将他打成这样……” “娘,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您这样对旁人家的男孩儿,菩萨看见了,还能让弟弟投生在我们家吗?” 她这句话踩在吕氏死穴上了。 吕氏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以前些天才会去寺庙。 她脸色马上一变,嗔怪道,“死丫头,娘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她赶忙念了两句佛语,果真不再纠结于怎么罚晏暮寒。 其实乔岁也就是赌一把,赌这女人信佛,好在管用。 吕氏觉得自家女儿有些奇怪,“你先前不是瞧不上这马奴吗?怎么今日倒是处处维护上了?” 乔岁道,“女儿过去是在观察他啊,这段时间下来觉得他确实是个合适做护卫的忠心之人,娘您这样罚他,女儿不依嘛。” 吕氏对她一向无奈,“你啊,好吧好吧,都依你,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乔岁一脸欢喜,“谢谢娘,最爱娘了。” 吕氏一愣,心马上便软了,摆了摆手,“带着你的人下去吧。” 乔岁马上就让人带着晏暮寒开溜,顺便还将跪在一旁气都不敢出的春红捎上,“春红,来。” 春红看了一眼夫人,见夫人点头,连忙跟上了自家小姐。 出了门,离开吕氏的视线以后,乔岁将晏暮寒从家丁手中接了过来。 “我来吧。”她警告地看着那个家丁,“你回去之后不要在我娘那里乱说,否则就从这府上滚出去,明白吗?” 这家丁害怕她,连连点头。 晏暮寒此刻轻轻挣开他,“小姐,我自己能走。” 可他努力站直,却又倒下,乔岁只能接住他,一下就抱了个满怀。 春红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 乔岁倒没多想,只无奈道,“行了,乖乖跟我走吧。” 却忽略了晏暮寒眼中闪过得逞了的暗芒。 乔岁一路带晏暮寒回到自己的房中,他轻得就像一张纸片似的,好像风吹吹就能把人给刮走了一般。 乔岁道,“你们下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这个他指的是晏暮寒。 春红是个很听话的人,听言就退了下去。 人都走后,晏暮寒看着乔岁,一双眼中闪着微暗的光芒,“小姐有何吩咐?” 乔岁没有任何吩咐,只是在他跟前蹲下,看了看他脸上的鞭痕,起身去搜罗药物了。 等乔岁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些瓶瓶罐罐还有干净的棉布,她还打了盆水进来。 晏暮寒目露不解的时候,乔岁按住了他的肩,“别动。” 然后再次仔细地、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撒上药。 目光之仔细,就好像是对待一件心爱的宝物。 看他忍痛,乔岁下意识地在他伤处吹气。 所以说支开别人,只是为了给他上药而已? 撩人心弦的凉意让晏暮寒微微战栗。 他的心中情绪莫名翻滚,却是滋生了些想要毁灭的暴虐。 是了,他一贯不同常人。 即便她此刻温柔的像春日里的清风,拂面时伴随着清新的花草香,但越是美妙的,他越想要狠狠地毁掉。 乔岁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情绪,她拿出个瓷瓶地给她。 “这个是祛疤膏,等伤好点以后记得用,否则留疤了要变丑的。” 他恭顺接过瓷瓶,敛去眼中的情绪波澜,“多谢小姐。” 晏暮寒自然会收下,毕竟这张脸对他来说大有用途。 处理好他脸上的伤后,乔岁卷着衣袖,“把衣服脱了。” 触及到晏暮寒骤然被烫到一般的目光。 乔岁,“……” 这是什么眼神,活像她是个变态似的。 第4章 别怕,有我 “或者说你自己能处理得了后背的伤,还是说要我叫旁人替你处理?” 有些话不必说明白晏暮寒也清楚,即便有她嘱托,有谁能真的愿意替一个身份低微的马奴做这些? 但她……为何会肯做这种事? 乔岁想的没有他多,只道,“伤口不处理好,发炎、溃烂、再引发高热……你想死吗?” 晏暮寒一声不吭地撩起了上衣。 乔岁就站在他面前静静等着。 看到晏暮寒后背的伤时,饶是心里已经有过准备,乔岁还是微微睁大了眼。 我去…… 昨天给他上药顾不到后背,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新伤旧伤都有,本来就骨瘦嶙峋的后背,如今看起来更是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部分地方已经有化脓腐烂的征兆,平日里衣服穿着盖住了些,如今这般直面,气味……也不太好。 晏暮寒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默,他骤然一颤,马上要将衣裳拉下来。 分明眼前是他极讨厌的人,但在这一刻,他的心里还是不知为何蔓延上了强烈的自卑感,让他一点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柔软,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乔岁道,“别动,就这样。” 看着他的后背,乔岁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对他道,“到床上趴好,疼也忍忍。” 晏暮寒瞳孔微微震颤,眼底闪过暗芒,那是她的床……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虽然千般不解,可到底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晏暮寒躺上她的床后,她看到了门外有道影子,极有可能是吕氏的人。 乔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微微拔高了声音对晏暮寒道。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凡事都得听我的,不可以有半分违逆,知道了吗?” “从此以往,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否则,你知道本小姐的手段!” 语气中有几分蛮横。 用最狠的声音说着威胁的话,手中清理伤口的动作却很轻,一丝不苟,小心翼翼。 乔岁很怕把他弄疼了,也怕处理不当会造成二次伤害。 她说的话和做的事自相矛盾地过于明显,晏暮寒微拧眉。 他很快察觉过来了问题。 难道,外头有人? 他下意识侧头,果然看见外头有道黑影。 没等他开口,乔岁还在给他上药,嘴上也未停。 “今日母亲罚你你可有怀恨在心?”她的语气漫不经心,无中生有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有还是没有?” 她自问自答,“哼,没有最好。” 晏暮寒,“……”他始终是这个姿态,面对她的只有后背,她究竟是从哪里看到他眼神的。 乔岁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反应,一整个自娱自乐的大状态,一个人便能演一出大戏。 “我娘是极忙的人,她是冤了你,难道她就是一个不讲道理,不分黑白是非的人吗?” 乔岁没忍住小声哔哔,“是的她就是。” 晏暮寒惊诧地看着她。 她完全忽略了晏暮寒,就只说给外面的人听。 “总归,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你是咱们府上的人,日后不可再提及此事,若传出去让人知道这事我娘做的不妥,坏了我娘的名声,我饶不了你。” 晏暮寒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她目光所至看的却是门口的一道影子。 他下意识地配合,“是,小姐。” 那影子一晃之后消失,她回过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看来他发现她就是故意说那些话给外面的人听的了。 乔岁眼中闪过清浅笑意。 和聪明人在一起就是省事。 她说那些话当然不是没事找事。 一来是为了让吕氏和旁人觉得她独留晏暮寒在屋里就是为了私下敲打他,没有旁的原因。 二来,她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在维护吕氏,这样便表了作为女儿的孝心,让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在意她的事情,这样吕氏才更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三来又借了他人之口告诉吕氏,今日的事她做得不妥,若是传出去,旁人会觉得她为人刻薄,虐待下人,让她下回不要再不分青红皂白做出这种殴打下人的事。 他懂当然最好。 “好了。” 乔岁将他的衣裳一点一点地放下来,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然后就着一旁的水盆洗了个手。 “要注意,别再磕着碰着了,平日里,也尽量吃些清淡的。” 虽然替他包扎的事情不妥,但只要他不傻就不会去外头宣传,没人知道就好了。 以后有她在,不会再让他受这样的伤了。 乔岁道,“没什么事就回去歇息吧,我刚才有一句话不假,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记得要听我的话哦,不过,听我的就好了,别人说什么都不用在意,起来吧。” 晏暮寒听言,眼中闪过戒备。 听她的? 她想要他做什么? 即便内心多有疑虑,但他还是恭敬地应下了。 晏暮寒起身,看着乔岁,“这床单,小的替您换洗了吧。” “不用吧,也没脏……”她的神情有些疑惑,“你介意?” 晏暮寒缓缓摇头。 “那就不用麻烦了。” 晏暮寒没有想到乔岁会这么说,他以为她会嫌弃。 男女授受不亲,她没有理由无端背着家人做这些可能会损毁自己声誉的事情。 所以,这女人,她莫非是想……借此挑破,私下与他…… 如果是这样…… “小姐。”晏暮寒右手食指微微抬起,轻触着她的尾指,他垂下眸的目光幽远。 乔岁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接近,是一种带着盎然春意的勾搭,只当是少年想家了。 她拍拍他的肩。 “别怕。” 晏暮寒,“……” 他怕什么了? 下一刻,他听见她说,“别怕,有我。” 乔岁眉眼弯弯。 她想对眼前这个吃了许多苦的反派少年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一个人啦。 你有我了。 气氛有许久的沉默,晏暮寒眼中的汹涌被他藏在最深的地方,微微弯了弯唇。 “是,小姐。” …… 晏暮寒走出她的屋子,有好几道目光朝他看过来。 他谁也没看。 若有人瞧得够仔细,就回发觉他的神色古怪,肩膀也在发颤,似笑又非笑,有几分瘆人。 回到了只有自己一人的那间小屋子后,沉默片刻,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仿佛是刚发生了什么极可笑的事。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叫他别怕,说有她的。 因为自幼听到更多的,都是那些人骂他作畜生,毒蛇、小疯子之类的话。 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吗? 这女人还真以为他就是个任人践踏的贱民呢,却不知就算是块烂石头,也有涂满剧毒杀人的时候,竟然如此愚蠢地来同情他。 不过,他一双眸中若有所思,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第5章 未婚夫找茬 在乔岁和吕氏说完那番话后,晏暮寒就已经被默认留在乔岁的左右了。 傍晚,乔岁便给他安排了一间离她屋子较近的厢房。 她安心不少。 只不过,乔岁这几天的心思几乎全安在晏暮寒身上,都快忘了,她做陆诗然的时间久了,原主过去惹的麻烦都会一一找上门来。 翌日黄昏之际,乔岁正在院子里吃着点心,春红毛毛躁躁地冲了进来。 “小姐!” 春红进来的那时候,晏暮寒正站在一边。 春红第一眼就看见他了,这马奴虽然长得好看些,但过去小姐瞧不上他,她自然也看不上。 “小姐,王公子来了……” 春红一脸激动地对乔岁说,看见晏暮寒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晏暮寒沉默无言,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春红。 他的手里还拿着乔岁方才悄悄塞的桃花糕,是乔岁悄悄塞的。 虽然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但他还挺喜欢这种隐秘的感觉。 “谁啊?不见。”乔岁塞了一口点心,一点兴趣也无。 “小姐不见王公子?为何?明明小姐您好不容易才求到与王公子的姻缘……” 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 这么说来,是未婚夫? 乔某人依然兴致缺缺,但既然是原主的未婚夫,这婚要想办法退,就算不愿意也得应付应付。 “是吗,那见见吧。” 晏暮寒长睫微垂,投下一片阴影。 乔岁见到那王公子的时候,只觉得这人还挺有书卷气的,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却没有感觉眼前一亮或者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才刚上来,这王公子就给了乔岁一巴掌。 “你竟然敢动嫣儿。” 乔岁的脸被打偏到了一旁,她一脸懵。 “王公子!”春红声音尖锐,连忙看向自家小姐,她没有想到这王公子就是来找事的。 晏暮寒前脚刚踏出,被乔岁拦住,她将他拉到了身后边。 当晏暮寒看她,乔岁已经狠狠地一拳砸向所谓未婚夫的脸。 王贤宇只是一介书生,气急之下打的一个巴掌疼归疼,但到底不会怎么样,但乔岁这一拳是直接一拳把他打得摔坐在地。 王贤宇看着周围下人的目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惊诧地看着她,恼羞成怒,“陆诗然!” 他觉得丢人,马上站起来,却因为浑身都气得发抖,站得有些踉跄。 他看见乔岁又上前,潜意识地便忌惮地往后退。 乔岁垂眸,一脸歉疚地道,“我方才太激动了,不是有意的王公子。” 晏暮寒手中隐隐有点心碎在掉落。 仔细一看会发现他手中的点心快成了渣。 王贤宇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只是他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只要你……”与嫣儿道歉。 乔岁就看准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扬起了手,眉目冷漠,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王贤宇才刚软了语气,另一边的脸又挨了一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手阴的,谁看了不迷糊。 王贤宇的脸色整个都绿了,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 乔岁双倍奉还回去以后才算是勉强解了气,拿了方帕子擦手,像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她甚至还嘲笑他,“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不会真以为我要求你原谅吧?” “你……” “你什么你,你算什么东西,话都说不清楚,我建议你还是回娘胎重造一回,省得丢人现眼。” 她把手帕塞进了春红手里。 “陆诗然!”王贤宇恼羞成怒。 “叫你爹干什么?” “你粗俗!”王贤宇的剧烈哆嗦着,“分明是你先动手打了嫣儿,你竟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笑靥如花,“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会知道我敢的多了。” “小姐!”春红整个被她吓得够呛,马上抱住她。 “陆诗然……你这……” 乔岁斜瞥他一眼,“我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皎若云间月的绝世大美人是吧?谢谢夸奖,我听到了。” “你疯了!” 王贤宇不敢置信昔日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也甩不开,不管他怎么对她都不会闹脾气的陆诗然有一天会对自己动手…… 还说出这种话来。 王贤宇看向了一旁的晏暮寒,指着他道,“你是因为这个马奴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吧,觉得他生得英俊,所以你便自甘下贱?诗然,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晏暮寒垂眸,他的眼中冷意结冰,面上却还是分毫未显露。 乔岁语气很冷,“你再指一下,我就把你指头撅了。” 王贤宇的面上菜色更深。 乔岁道,“看上他眼光差,看上你眼光就好了?王公子还是趁着天色还亮,赶紧回家撒泡尿看看自己吧,省的你永远如此盲目自信。” “打女人呢,您可真是个男人。”她说着便厌烦了,“懒得与你饶舌,快滚!” 她这跋扈的样子,王贤宇是吃不消的,如今又在陆家,是她的地盘。 他几乎是逃着走的。 “小姐!”春红焦急道,“您这样做,若是传出去坏了名声的话日后可怎么办啊。” 乔岁火气还没下去,听到春红这么说,在凉亭坐下,戳了戳她的脑袋,“名声什么倒是没什么所谓,人可不能就为了所谓名声白白去受旁人的气。” 她话还没说完,身边蹲下了个身影。 晏暮寒拿了药膏给她涂抹。 乔岁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脸肿了。 “草率了,刚才打他打轻了。” 她忍不住吐槽,“就这还是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我以前是不是有病?” 她越想越气。 脸颊还是麻的,疼是其次,最可气的是那种羞辱感。 乔岁气不过,张口便道,“不行,春红,把那个王八蛋给我带回来,我要再揍他一遍。” 春红越发心疼自家小姐,也不管什么礼数周全了,转头就要去把人抓回来,“奴婢这就去!” 乔岁睁大了眼,把她拉了回来,“你这孩子,还真去呢?” 看她这么死心眼地为自己,她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我就是说说罢了。” “真要把人打出好歹了还要见官,麻烦。” 她呼出一口心里的恶气时,对上了晏暮寒的目光。 少年目光如水,倒衬得她满脸凶恶。 “呃。” 乔岁努力让自己上去像想吃人一样的表情收敛了一些。 她为自己辩解,“方才是事出有因,我这么温柔的人,可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打人的哦。” 晏暮寒,“嗯。” 乔岁郁闷,嗯是什么意思,是信还是不信呀。 脸上还是冰冷的触感,带着丝丝的疼意。 她想从晏暮寒手里拿过药膏,“我自己来就好。” 但是不知他用了什么劲儿,乔岁愣是没拿过来。 她看向晏暮寒。 他垂下眸,仔细地给她上药,像她为他做的那样。 “小姐总不能什么都不让我做吧。” 乔岁不理解。 “什么都不做不好吗?”她这个人懒,巴不得什么都不要做才好呢,怎么会有人喜欢干活的。 晏暮寒瞧着她道,“不好。” 乔岁在他这一眼里看到了幽暗,仿佛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乔岁看晏暮寒,他的眼里又是一片从容。 她最近为什么总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难道是因为在她心里晏暮寒是个疯批反派,所以对他有所偏见? 她忍不住警告自己,乔岁啊,你可不能这样。 乔岁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在她身边拿着工钱却什么都没做而不安,“那随便你吧……” 乔岁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问春红。 “对了,我娘呢,怎么才回来就又不见人了……” 春红目光有些闪烁,不知怎么与她开口,只道,“夫人她,那个,她有些事,出府了。” 第6章 出事,衙役上门 乔岁也就随口一问,吕氏究竟要出去做什么她也管不到。 倒是春红把她这未婚夫之事事情说了一番后,乔岁才知道原来今天这王姓公子是替自己红粉知己来找麻烦的。 因为前段时间原主在街道上狠狠羞辱了他心上人一通。 而当时王贤宇不在县里,今日大概是刚从城里回来便赶过来替那知己出气来了。 春红以为他是想她了才来的,还兴高采烈地进来禀告,心里有愧,不过乔岁没有怪她,只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渣男!” 春红眼里含着泪。 “王公子他怎么敢打您的,虽然是小姐您向夫人好不容易求来的婚约,但是他母亲也是巴不得的,她就看着陆家的有钱有势,又只有您一个独女,对您都是恭恭敬敬的,王公子居然因为一个小贱人打您!” 乔岁嘴角抽了抽。 “看着陆家有钱有势又只有我一个独女?这不就是盯上陆家家产了吗?” 这男人一边盯着原主家产,一边又对原主各种羞辱,说不准还会和红颜当着原主的面儿秀恩爱。 她还喜欢他? 这原主真是蠢得让人发指! “小姐您忘了吗,因为王公子他是咱们镇上唯一的秀才,所以才会喜欢他。” 乔岁不理解,但她大概能猜到原主的心情。 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商字排最后,可见地位之低,即便有那泼天的富贵,商人也是这个社会的底层,而原主是个心高气傲的,所以才会想要一个秀才夫君吧。 而王家家境贫穷,即便是个秀才,若是没办法再进一步这辈子也就是个穷酸秀才,能攀上陆家也确实是好事一件。 她敲了敲石桌。 如果想,她能有一百种办法让那位王公子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以,但没必要。 乔岁沉了了很久,摆摆手,“算了,只要以后他没有再做什么,就让这件事过去。” 她看向晏暮寒,“我没事了,不用揉了。” 她看向春红,“我会与娘说退婚的事,这王八蛋再来一次,直接放狗咬他。” 春红睁大了眼。 却觉得小姐如今的性子,可真够叫人痛快的。 晏暮寒微微抬眼看她,看着她侧脸的红肿,双眸微垂。 他微微地捻了捻指尖,那里仿佛还有着温热触感。 …… 这一晚夜深时,王贤宇正在屋中休憩,呼吸声浅浅。 忽感春寒袭来,窗户不知何时无故开了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一阵压迫感,睁开了眼…… 乔岁一觉睡醒,洗漱完出去,就看见春红跑到自己的面前来。 “小姐!” “小姐,王公子出事了!” 乔岁正迎风打了个哈欠,还没合上的嘴就张在那里,“怎么了?” “王公子昨晚在家中睡着睡着,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是给仇家找上门了……总之是给人收拾了一顿,还是今早他娘给发现了送医的,听说很是严重。” 乔岁微微合上了嘴,“他在外头得罪什么人了吧。” 乔岁知道春红这丫头本心不坏,就是喜怒形于色,容易被人影响且毫无城府,她认真道。 “别再说他的事情了,在外头也须得注意点,不要把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叫人看了去,否则旁人估计要以为是我昨日刚与他起了争执,当晚便找了人去教训他。” 恭敬地对乔岁作揖,“小姐。” 乔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春红下去了,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乔岁看了他良久,皱眉,“你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乔岁担心他这性子闷,什么都不说,便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晏暮寒微微抬眼,虽然沉默但是没有否认。 乔岁觉得大抵就是这样了。 她拿出了一碗草药,“喝了它,这是我早上熬的。” 看着他的目光,乔岁也不藏着掖着,“我一大早背着厨房那边悄悄做的,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喝完,一点都不许剩下哦。” 她这几天总有一种背着旁人悄悄养崽的感觉。 但没办法,如果她不上点心的话,晏暮寒的伤短期内就好不了了。 晏暮寒垂眸看着眼前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乔岁往他手里塞了一块蜜糖。 “药苦,吃颗糖会舒服些。” 乔岁还挺享受如今的宁静的。 但她刚坐在石凳上打了个盹儿,外头便突然闹了起来。 乔岁看了晏暮寒一眼,起身,“走,出去看看。” 刚走到前厅去,便瞧见一个妇人,坐在地上几乎要撒起泼来,身旁站着几个衙役,正要往里走。 乔岁一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各位,可是有事?” 几人说,“你们这里,哪个是暮寒?” 如今没有几个人知道晏暮寒其实是姓晏的,只知道他叫暮寒。 乔岁的脸色微变,急不可查地挪了脚步,拦在晏暮寒前头。 晏暮寒道,“是我。” 那衙役看着,“来人,把这家仆给我拿下!” 乔岁看他们是冲晏暮寒来的,眉目冷厉,“我看谁敢。” 过去的跋扈若是有五分吓人,那她今日这冷面怒喝的样子就有十二分。 乔岁没有让人平白将自己的人带走的道理。 “你们是何人,居然敢强闯民宅,现在是如何?还想要当着我的面绑走我的人不成?” 衙役的脸色也不太好,“还请陆小姐配合,这是县令爷的命令。” “呵,县令爷?县令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官,我不相信县令爷会莫名缉拿无辜百姓,还用你们这种强盗手段!” “诗然,诗然啊!”王贤宇母亲突然号丧了起来,“你知道贤宇一晚上成什么样了吗?” 乔岁压根儿就没有理会她,只看着几个衙役。 陆家虽然只是商户,地位高不到哪里去,但毕竟是镇上大户,和他们衙门常有来往,陆家千金的面儿他们还是要给的。 “抱歉,陆姑娘,是小的几个不好,只是我们有些事需要询问,需要您身边这位与我们走一趟。” 乔岁点了点头,“他是我手下的人,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也与几位大哥走一趟吧。” 从头到尾,乔岁的脸色都很冷,她没有多看晏暮寒一眼。 晏暮寒看着她的背影,神色一寸寸阴沉下去,拳悄然地握了起来 他不需要她的施舍,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自己解决,但如果她喜欢自找麻烦,他也不会阻拦。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中有种烦躁感。 像是,害怕她生了自己气似的。 不,他不可能有这种情绪。 乔岁不知道晏暮寒的脑子里已经转了一百个弯了,她其实只是故意绷着脸色的。 乔岁不觉得这件事会是晏暮寒做的。 因为没道理。 她认真地寻思着下一步要怎么应付,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微垂的头也缓缓抬了起来。 一张漠然的脸上仍然没有一点表情,非要说的话,还有些不快。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她看来如今反派还小,有的事情他多半应付不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她的表演了。 第7章 被跟踪了 乔岁见到王贤宇的瞬间差点蚌埠住了。 他几乎是成了传统意义上的猪头,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模样看起来,乔岁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滑稽。 她就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了,好在关键时候抓住了春红的手,躲在春红的肩侧。 她的肩膀抖得过于剧烈,旁人以为都以为她在哭。 而晏暮寒所站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得到她笑得都快有泪了…… 乔岁抹了抹眼角才转过身。 旁人一看,更以为她是心疼了了。 “陆姑娘……” 他们原以为是下令让人整了王公子,如今看来倒不像是这么回事了。 乔岁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安慰道,“这到底是……” 她尽量让自己不看王贤宇。 “王公子昨晚在家中,遇到了一位鬼面人。” “嗯?” “是个戴面具的少年,王公子清醒时说,许是你府上的人。” 黑胡子县令眸光沉沉。 “听闻白日里你们有矛盾?” 这陆姑娘白日刚与王家秀才闹过,晚上便出了这等事,很难不叫人怀疑,可等他再看乔岁的时候,乔岁已经眼含热泪。 “是,白日里,我是与大郎有争执,可是那也不过是因为他为了许嫣那女人竟出手打我,我一时气不过,可这不代表我就会对他下如此重手啊。”.しa “疼在他身,亦是痛在我心。” 这真诚的样子,怎能让人不动容。 县令威严冰冷的目光差点没维持住,“咳。”他轻咳了一声。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这下人,自作主张,对王公子动手啊?” 乔岁瞥向晏暮寒,“他?你看他那孱瘦的样子,如何能动我王郎?” 乔岁轻蔑地说完以后,语气又变得急切,“县令爷,无论是谁打了王郎,您可定要找出这凶手,否则,我将寝食难安啊。” 她表现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只是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王贤宇的母亲杨氏拉着乔岁道,“诗然啊,这人心隔肚皮的,真未必,会不会是他心悦你,故意找我们贤宇的茬儿啊。” 乔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晏暮寒。 “放心吧,伯母,他身上伤着重的呢,自身都难保的人了,如何还能与旁人动手。” 乔岁故意小声道,但这声音,一旁的县令又刚巧可以听到。 县令看晏暮寒,“你身上有伤?” 仔细一看,此子的脸上还有点结痂的伤痕。 他冷声道,“给本县令看看。” 晏暮寒木然不动,乔岁却夸张地扑了上去,大喊,“不许拉!” 晏暮寒一愣,她已经一边喊着不许拉,一边趁着接触将他衣袖推了上去。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人前。 他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一旁所有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县令皱了皱眉,“陆姑娘,这是……” 乔岁跋扈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不太方便与县令爷说吧。” 她这么做,就是故意要暴露晏暮寒的伤。 这样县令就会同情他,而不是怀疑。 县令神色有些变化,看着晏暮寒道,“小子,你过来一趟。” 晏暮寒皱眉,本不想动,直到乔岁给他使了一个眼神。 晏暮寒这才走了过去。 县令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瞳孔微震。 “陆姑娘!本县令希望您知道,下人的性命也是命!” 乔岁偏开头,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 县令心里有气,又没办法,只得看向王贤宇之母,“今日事,恐怕真与这位小子无关。” 伤成这样,哪里还有办法将人打成那样。 “县令!”王母不服。 县令拧眉,“本县令自会查出真凶,还王秀才一个公道,却也绝不会污了好人!” “陆姑娘,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吧。” 乔岁还一脸舍不得王贤宇的样子,“可是……王郎他……” 县令不想见到这个仗着有钱有势为所欲为的恶女。 “你家这小子留下,本县令有话要与他说,你出去。” 乔岁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离开了几人的视线后,乔岁的神色立马收了,哪里还有半点难过不舍的样子。 她拉着春红在外面等晏暮寒出来。 …… 晏暮寒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乔岁等在梨树下,不知在说什么,神采很是飞扬。 看见她时,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时挥了挥手。 他走了过去。 乔岁马上问她,“县令和你说了什么?” 晏暮寒伸出手,上面好几块大块的碎银。 “哇。”乔岁忍不住道,“这县令能处,出手还挺慷慨的。” 他肯定是觉得晏暮寒快被她欺负死了,心里很是同情,这些钱,至少够他买药了。 晏暮寒道,“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这么做?” 晏暮寒道,“您不是故意让他们看到我身上的伤的么?” 乔岁也不遮遮掩掩,“是啊,这样他们就没法怀疑你了。” 见他似乎不理解,乔岁解释,“你是我府上的人,如果你这里出了问题,我也别想干净,所以我得帮你摘出去,对吧?” 晏暮寒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她说谎。 他身份卑微,就算他真的有问题,打杀了便是,根本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甚至,还是拿自己的名声做赌。 让人看见他的伤,旁人总免不了说她狠毒,苛待身边人。 这种话,也只有她边上那个蠢物能信。 春红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觉得小姐真的好聪明。 晏暮寒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淡声道,“多谢小姐。” 乔岁转身向门口,“走了,回吧。” 她很满意今天的这个结局。 走在路上,乔岁看到了街边卖糖葫芦的,突然间特别想吃。 然后她看向晏暮寒。 欲言又止。 晏暮寒询问道,“怎么了……” 她指着糖葫芦,“我想吃那个,但是没带钱。” 看起来,很可怜。 …… 晏暮寒看着身侧美滋滋吃着冰糖葫芦的某人,陷入了极深的沉默。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事。 这个女人将下人买回去的糖葫芦丢在地上。 “这种又酸又脏的腌臜东西,谁要吃?” 然后命人,跪在地上,将糖渍舔干净。 乔岁的注意力不在晏暮寒的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怀疑。 她吃着糖葫芦,酸甜可口的滋味在味蕾绽开,余光却落在他处。 乔岁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 第11章 一声小姐,缱绻缠绵 几个凶神恶煞地男人朝乔岁看了过来。 晏暮寒挡在了她前头。 乔岁不疾不徐地拉着他站到自己的身后。 她脸上还带着刚才的微笑。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女郎。” 他们踹了一脚跪在他们眼前的男子,“你相好?” 晏暮寒要拔剑的手被乔岁按住。 “几位,你们面前这位公子是我的恩公,前段时日救过我性命,不知几位与我恩公是有什么矛盾?” 几人上上下下将乔岁打量了遍。 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女人好眼熟……” “这不是陆家那跋扈大小姐吗?” 他们就是在这附近放贷的人,这镇上第一富的便是陆宗远陆家,因为好奇,也曾偶然瞥见过陆家大小姐。 陆家在镇上可谓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几人脸色一变。 “嗬,原来是大小姐啊,这家伙还是您恩公呢。” 乔岁越发笑开了,“是啊,几位大哥原来认得我呢?这熟人说话不就方便多了么,敢问我恩公是犯什么事了吗?” 几个壮汉也不扭捏,脸上的神情甚至还有些谄媚,“嗐,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前段时间,这小子的娘生了重病,向我们借了一大笔钱,这兜兜转转也到了该还钱的日子,可谁知,他压根儿拿不出来!” 乔岁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奸淫嫖赌。 “他欠了诸位多少钱呢?” “他娘那病,药材金贵,有需要滋补身子,便是欠了五十两,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去了,如今算上利息,也该有一百五十两了。” 五十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非小钱,一百五十两可谓是巨款了。 比起挥金如土的大户官员,或者富贵的商户,这世上更多的当是普通人。 就七品知县一年的正当俸禄大抵也就五十两这么多。 一百五十两,对于普通人而言当真如山一般压在身上了。 韩子透咬牙切齿,“当时借钱不过五十两,何以三月不到,便翻了数倍!” 乔岁惊诧,三个月,便从五十两翻到一百五十两,这妥妥的黑心高利贷啊。 韩子透看着这个只一面之缘的女人,皱眉,“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少管……” 第12章 缺乏安全感? 他一边厌恶着陆诗然,又一边不可避免地对现在的她生出些许依恋来。 想杀她,又想一直如现在这般,像一个不断纠结的矛盾体。 看着他直白的目光,乔岁下意识地想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 她愣了一下,觉得浑身都麻麻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过她还是先回答了晏暮寒的问题,“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看着他眼中的阴霾好似浅了一层。 “真的么,小姐。” 乔岁没好气道,“废话,我要是讨厌你,才懒得搭理你。”刚才的麻痹感仿佛是错觉。 “那为何小姐您遇事总喜欢将我拉到身后?是因为嫌我碍事么?”他垂眸,看起来像是落寞。 可能自幼不被爱着的人,总是缺乏安全感的。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不喜欢留着什么误会,言语认真,“包括王贤宇和刚才那几个人,他们都是当地人,多的是人认识他们,你动了手,事情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对你没有好处。” “若闹到了衙门那儿,或是如何的,坏了名声和清白,是要影响前程的。” 晏暮寒不解,“前程?” 乔岁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不过一张纸而已一把火就烧干净了,随时可以是自由身,只要你想,前程总是能挣来的不是?” “总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吧?” 晏暮寒皱眉,她知道什么了? 他敛眸,“我愿永远留在小姐身边。” 乔岁愣了刹那。 好小子,妈妈没白疼你。 她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 晏暮寒愣神,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那就不要想太多了,我们回吧。” 晏暮寒垂眸,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 乔岁回去以后就叫人备了水沐浴。 这一身的脂粉气要是被原主娘发现就麻烦了。 等她洗香香出来以后,就看见春红守在门边,看见乔岁出来马上小跑过来,“小姐,有贱人找您。” 乔岁疑惑,跟着她走出去以后,看见了林秋雨。 嗯……怎么不算贴切呢? 春红低声道,“这贱人早就想见您了,但是夫人每次都拦住了,但她脸皮厚,这次她见您,得了家主的同意……” 乔岁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她刚到院中,有两个家丁搬了张昂贵的太师椅来。 乔岁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些人还挺会来事儿的,她从容地坐下,随手拿了摆在一边的橘子把玩。 将林秋雨忽略了个彻底。 “今天天气真好,出来晒晒太阳也是舒服的。” 只要条件好,谁不想年纪轻轻就开始养老。 这时晏暮寒也过来,他身上从青楼出来的气味没有她那么重,换身衣服就来了。 他也看见了林秋雨,只是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半刻。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的尴尬。 乔岁手里盘着个橘子,又懒得剥,余光打量着林秋雨,没一会儿以后,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颗橘子。 晏暮寒递过来的,剥好了皮,就连白色的橘丝也被剥得干干净净。 乔岁不爱吃橘丝,先前有吃也都小心地剥掉,但没有想到大反派会给自己剥橘子。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一种福气了吧。 乔岁伸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谢谢。” 晏暮寒皱了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的。 可看着她剥下一瓣儿橘子放在嘴里吃,满脸欢喜的神情,他顿了顿,垂眸,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而对面的林秋雨看着眼前这个清俊卓绝的男子,久久地出了神。 她在想,如果这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自己,便可以就着这橘子温存一番了。 这个少年比起人才到中年就老态龙钟的陆宗远一定是不同的。 这个大小姐倒是个会享受的。 她的眼中不由闪过嫉妒,她压下情绪,轻声唤了句,“大小姐。” 乔岁微依然不曾抬眸,只是吃着橘子。 林秋雨尴尬,却没办法,只得道,“进府有些日子了,也没来见过大小姐,只是寻思着以后都是一家子了,前段时日,有人送了我江南那边一位名厨做的差点,来请您尝尝。” 只是目光从头到尾都瞧着晏暮寒,眼色含春。 自初见此人,林秋雨便对他念念不忘,今日细看,果真品貌非凡。 虽然身份低微些,但越是如此的人,心里越是有个缺口,便越好拿捏。 她这般的姿色,怎么可能只有陆宗远这一个老匹夫呢? 这少年如今是年纪还不大,再过几年想必便更能叫人心驰神往了,不枉她来一趟,受这草包大小姐的气。 春红忍不住呸了一声,“谁和你是一家人了,不要脸的东西。” 她吃好了橘子,擦了擦嘴站起来,终于舍得看林秋雨一眼了,只是这一眼多少有点叫林秋雨喉头一哽的。 就感觉,自己是路边的一件垃圾。 乔岁的举止还保持着极高的涵养,“春红,太失礼了。” 她的语气温柔,“既然别人都这么上赶着了,我们便是出于礼节,也不该口出恶言,毕竟咱们的一言一行,还代表着一个家的素养,无需对些不值当的人动怒。” “至于东西。”乔岁轻瞥了一眼她身后家丁手里捧着的东西,“林大姐自己带回去吧,咱们什么也不缺。” 林秋雨脸色一青,然后以白。 捏在裙边的手下意识收紧。 乔岁还是笑着的,“您的突然出现扰得我们陆家家宅不宁,如今您这举动,即便是来道歉,我也有不接受的理由,对吧?所以请回吧。” 林秋雨即便气急,还是露出一脸委屈,“我无意如此,只是,只是……” 乔岁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只道,“春红,我有点困了,怎么这个季节就有苍蝇在边上闹腾啊,恼人得很,想回去歇息了。” “哦,暮寒,今日忙一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她对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连说话的语调都不一样,但这样的方式让晏暮寒的眼中的神色一直保持着柔和。 她明明每句话都说得温柔,但是也每句话都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林秋雨的眼中却闪过怨毒。 乔岁一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林秋雨在她这里,是休想听到什么好词儿的。 乔岁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反感,很快就回房了,春红也是,斜了林秋雨一眼,扭头跟上了自家小姐。 尽管乔岁一开始是有些担心这女人会不要脸地纠缠晏暮寒,后来想想,属实是庸人自扰。 就算林秋雨脱光了站在晏暮寒面前,想来他也不会理会她。 反派这辈子就爱过一个女主,女主也是干净善良,人品贵重,眼光好得很,能有什么叫人不放心的地方。 第13章 勾引 乔岁觉得无比放心。 乔岁走后,林秋雨努力咽下那股子恨意,失落道,“你们小姐好像很讨厌我……” 她满脸落拓,隐有愁容,“是了,自幼优渥的小姑娘,眼里除了自己,哪里还看得见旁人。” 晏暮寒没什么表情,倒是看着她露骨的眼神,有些厌恶。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她就是讨厌你。 少年的目光有些淡,林秋雨的心却剧烈地跳了起来。 这一眼,让她有一种眼前人并非不可触碰的感觉。 她的神情变得志在必得。 男人都是好色,没有几个人真的能抵住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有意的磋磨,眼前的这个少年,想必还没有过女人吧。 她倒是很愿意教教他这种事情的妙处。 陆宗远那老匹夫傍晚会出去与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吹嘘,约摸凌晨才回来。 何况,看那样子,陆诗然对他那可是上心的很,如果她将其弄到手,看着她被瞒在鼓里,浑然不知情的模样,可真太有趣了。 林秋雨在心中有了思量。 乔岁还不知道林秋雨的计划,她睡了一觉,醒来便是晚膳的时间。 她吃了饭,也没见到晏暮寒。 听说他不太舒服,乔岁就没让人打搅他,“林秋雨今日做了什么?” 春红道,“夫人那边一直都有人在盯着她,不过这些日子迫于家主那边的压力,撤去了不少,不过她今日还算安分,在自己的屋里不知捣鼓什么。” 乔岁点了点头。 “盯住她,此人极不安分。” 春红连连颔首。 天色渐晚,中午睡久了,晚上倒是睡不着了,乔岁吃了些点心,就在外头闲逛。 陆家富贵,庭院大,景色好,风一吹,花草香拂过鼻尖,那也是极舒适的。 她没让太多人跟着自己,只有一个春红。 乔岁抬头望天,非常想家。 直到她看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林秋雨,她似乎在观察些什么。 她斜睨了一眼,总归原主娘那里也有人盯着,所以没放在心上,直到她回到屋里都快闭上眼睛的时候,蓦然又睁开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她想起晏暮寒就住在林秋雨鬼祟的那个方向。 “艹!” 这女人要对她的崽动手? 她起床,穿好了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 一炷香前。 林秋雨悄悄地让自己的人,趁着人睡着,往晏暮寒屋子点了催情香。 等东西差不多要开始有效时,她才慢悠悠地过去。 虽然她一向心有傲气,认为不用这种东西自己也能让那个男人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的裙下臣,但助兴嘛,何乐而不为呢。 床笫之事,偶尔借些外力也别有一番滋味。 想到少年的那张脸,她便有些心痒难耐了。 林秋雨推门而入的时候,床上的少年正侧身而眠,膝盖弯曲,蜷缩成一团。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了上前。 她伸出手——乔岁踹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女人,她几乎都要伏到晏暮寒身上了。 这么多天,乔岁对林秋雨的事情忍过了也就算了但眼前的画面确实是有些刺激到她了。 她当宝贝一样照顾的反派,这女人说动就动! 她的脑中突然涌上了些磅礴的怒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前的。 但就是硬生生地拽住林秋雨散落的长发将她拖了起来。 “啊!”林秋雨痛苦的嚎叫,乔岁也置之不理,直到将她整个人拽离了晏暮寒整个人摔在地上。 乔岁去看晏暮寒,他刚睁眼,神色迷茫,脸颊微红,呼吸微喘,明显不太对劲。 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乔岁的怒气直接上头。 她上前几步,拎着林秋雨的衣襟将她拽了起来,又是狠狠地一记耳刮子打在她的脸上。 这个巴掌响得很,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晏暮寒的眸光微动。 闪过兴奋的光芒,只是被他敛了下去。 林秋雨痛得差点落下泪来,她全然顾不上什么礼仪姿态,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大叫,“陆诗然!我是你的姨娘!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她歪坐在地上,衣襟大敞,眼看下头就只有一件肚兜,这衣裳仔细一瞧有些透,外裳下的样子一览无余,乔岁多看她一秒钟都觉得辣眼睛。 她语气轻蔑又冷漠,“姨娘?林大姐,您对您自己身份的认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是小妾也需要坐小轿、摆个酒席进来,像你这般随意被养在宅内的,顶多算个通房,过去你做什么我没有和你计较,但你心思竟然动到了我的人身上,不会真当我好欺负吧?” 空气中燃的香料让她都开始有些不适,“春红,把窗子都开起来透透气!” 春红得令连忙去办。 晏暮寒起身时有些不稳,乔岁去扶他,“还好吗?” “发生什么事了?小姐。” 乔岁气愤道,“她应该是在你这屋子里投了什么脏药……能站好吗?” 晏暮寒点了点头。 仿佛才发现发生什么事了一般。 “小姐,抱歉……” 看着他既歉疚又沉默的样子,乔岁恨不得手刃了身后的林秋雨,“不关你的事,不用道歉。”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秋雨,一双秋水一般的妙目里满是尖刀般的锐利,晏暮寒拉住了她。 “小姐,莫要生气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他的声音还有种难言的哑,乔岁心里那把火烧得越发旺盛。 林秋雨这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下三滥。 这偏院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林秋雨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我见犹怜,倒显得乔岁不近人情手段狠辣了。 因为乔岁找了人到酒楼里和朋友玩乐的陆宗远给叫了回来,所以没过多久,陆宗远也赶了过来。 “大郎!” 林秋雨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勾引晏暮寒未遂,陆宗远一来,就扑入了他的怀里。 虽然陆宗远的爹娘死得早,兄弟姊妹也都不在一处,但他确实是家里的长子不错,可乔岁听见那一声大郎的时候,还是被恶心到了。 林秋雨永远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对付男人,即便半张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但她姣好的身段还是靠在陆宗远的怀中。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陆宗远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只是摆出了家主的威严,冷声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林秋雨突然打起了哆嗦来,迅速开口。 “大郎,奴也不知为何奴一觉醒来会出现在这里……” 她那一副无辜模样,厚颜无耻四字已经被她发挥到了极致,而她依然不愿意罢休,瞧着晏暮寒,像在瞧一个登徒子,看起来是想要倒打一耙了。 第14章 站在他身前 乔岁缓缓地走近了她,林秋雨忙害怕地往陆宗远的怀里钻了钻。 “奴不知为何会在此地醒来,奴一醒来便被大小姐拖拽着头发打了一顿,奴……奴实在是没有脸面再留在大郎的身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哽咽着哭泣了起来。 陆宗远微微皱眉,一双眼睛看向乔岁,即可便略带责怪。 “诗然,你怎可不分青红皂白便对你的长辈动手?若此事传了出去,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 乔岁想,陆宗远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夜黑风高,林氏一女子,无端出现在暮寒的屋中,穿着如青楼迎客的妓子,事实就摆在眼前,怎么也不算冤了她,这个长辈,诗然实在是不敢认,最重要的是,我既无错又为何要担忧名声受损?” “倒是家主这般处事,才真让人大开眼界,若今日我不曾听到异动赶来发现此事,林氏便可做好了一切,再要挟暮寒替她遮掩,到时她定是安安静静,只是如今事情败露,全天下倒只有她最无辜了。” 乔岁都不想吐槽。林秋雨没比她年长几岁,之所以还成了她长辈,不就是因为这色胚老男人没皮没脸吗? 陆宗远愣神,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乔岁对他已经够客气了。 “家主如此偏听偏信,实在让人心寒,为了维护这刚进门不过几日的女子,便对我横加指责,一句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名声,便先将我置于了不义,父亲二字,我不知该如何喊出口。” 她没有表现得那么愤怒,只是平静温和地说了这段话,语气仿佛有些失望地低落,倒让陆宗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发火了。 他才发现,若再这样下去,这个一向与自己亲近的女儿,可能要和自己越来越远了。 陆宗远放软了语气,“诗然,爹不是信她,只是此事确实是有疑点。” 陆宗远的目光落在了晏暮寒身上,“你身边这人……先前爹便注意过他,许多事都与他有关,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爹不放心,不如——” 见他这样,是想要赶人了? 乔岁偏了偏头状似不解,“父亲这是不查真相,不论事实,便要赶我的人了?”她不会真的和陆爹翻脸,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和人相处,讲究进退有度。 但这不代表她会一味顺从。 “您若执意如此,那我只有报官了,把东西和人都交给衙门,让衙门来了断此事吧,若官府断了案,暮寒真的有问题,我自不会袒护,但若暮寒没错,我也不能让我的自己人受这委屈,否则我日后如何服众?” 林秋雨一听要报官,钻着陆宗远的怀里,嘤嘤哭道,“不要,不要!大郎,那些官爷一贯瞧不起我们这些人,他们不会替我说话的,大郎,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背叛你,有你在,我如何会因了一个贱仆做出这种事?”m..ζa 陆宗远只能是心疼,“林娘,我自是信你,诗然,既然事情还未查清,就莫要闹大了,后宅之事,如何好放在明面上?” 证据就差摆在他脸上了他都不信,我们永远叫不起一个装睡的人,乔岁还能怎么办。 看着这一对你侬我侬的鸳鸯,乔岁眸光森冷,但是唇边还挂着笑意。 “父亲的话,诗然自是听的。”她当然不会真的报官,林秋雨不要脸,她们家反派还是要的。 她转头向林秋雨。 林秋雨被她看得浑身发毛。 乔岁许久后才开口,“不过,你方才口中的贱仆是何意?” “凭自己努力吃饭、既不谄媚他人,也不出卖身体之人,怎么就贱了?” 乔岁嘲讽地笑了一声,“总不似有些人,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偏生下贱而不自知,还爱说旁人贱,殊不知熟贵熟贱自在人心。” 这一番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林秋雨浑身都抖了起来。 乔岁掩唇,“哦,林大姐,您的反应不必如此大,我不是说您,父亲既然看上您,必然是您有些过人之处的,总不至于就因为你受恩客雨露万千,床上功夫了得便让人对你青眼有加吧、” 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能让人七窍生烟。 针对性如此强的话,不是说她还能是谁,林秋雨只觉得脸色涨红,气得差点背过去。 晏暮寒看着她双手抱胸站在自己的面前。 双唇张合,说出最气人的话,但每一个字都在维护他。 记忆里,从未有人像这样,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前。 以至于多年后,晏暮寒依然清楚的记得这一幕。 只是那个时候斯人已逝,只余下梦魇之中满目的血迹。 ~ “诗然——” 乔岁正欣赏着林秋雨缤纷的脸色,就听见了原主娘的声音。 吕氏几眼就看出了如今的状况。 林秋雨更是往陆宗远那儿靠了靠。 入府几天,她是见识过这位当家主母的厉害的,虽然除开第一天以外,这妇人后头再没闹过,却暗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她试图让自己的人靠近陆诗然,更是想都别想。 她派去的人被打回来的时候,身上没一点痕迹全是暗伤。 更有几个,凭空消失了,再找不到,可怖的是,连是如何没的都查不到。 “娘!” 比起陆诗然这个便宜爹,乔岁更能接受吕氏一些,心知她疼爱这个大女儿,当即便学了那小姑娘家家的姿态与母亲告状。 “爹要为了林氏赶暮寒走,明明就是这个女人无故出现在了暮寒这儿,你看她穿成这个样子,刚才更是差点黏在暮寒身上,还是我好不容易拽下来的,她还在香炉里点了脏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父亲还是维护她责怪女儿和暮寒!” 吕氏听言,自然是维护女儿的,她呵呵一笑,站在女儿跟前,语气极其尖酸。 “有些人还真是为了个小浪蹄子,连脸都不要了。” 陆宗远脸上有些挂不住,“诗然,胡说什么呢,爹只是觉得此事尚有疑点,不宜早下定论,说不准,林氏也是无辜呢,还有你身边这个人,爹也没说要赶走啊,你这丫头,这是误会了啊。” 乔岁不信任地看着他,“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今日之事,一定是有在背后作怪,此人心思歹毒,一次便要毁了两人名声……” 吕氏越听这话越不对劲,眼看着陆宗远的眼睛瞟到她身上来了,刚要发作,乔岁先开口了。 “爹,证据皆指向林大姐,你还相信她,竟毫无证据也不惜要赖到旁人身上?若被人知晓您这东澧镇最大的富商,是非论断不凭事实,全凭喜好,还有谁敢和我们家做生意?” 陆宗远一噎,以前从不知道自己这女儿有如此伶牙俐齿。 “爹不是那个意思……” 乔岁道,“爹,女儿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不要随意找个人便背了这罪名,您要选择相信林氏便信吧,女儿不敢有怨言,但也求您别冤了无辜,再让人心寒。” 林秋雨听不下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岁害怕地往晏暮寒身后退了一步,拉住他的衣袖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林秋雨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了。 这陆诗然在装什么? 她都被这大小姐打成这样了,该怕的是她才对吧! 第15章 温软的吻 陆宗远大怒,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林秋雨愣神,“大郎……” 湿漉漉的大眼满是无辜我见犹怜,这次陆宗远却没有任何怜惜,只是烦躁地甩开她,“还不滚下去,以后少在诗然的面前出现。” 一句话下来,林秋雨眼中的泪马上滚落,陆宗远的神色微软,她咬着唇跑开。 陆宗远捏了捏眉心。 可是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眼中也含了泪,正忍着不滚落,他心里对林秋雨的不忍又淡了下去,对自己女儿的亏欠感油然而生,“诗然……” 乔岁摇了摇头,“对不起爹爹,让您难做了。” 吕氏的脸色极差地看着陆宗远。 陆宗远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但,秋雨她无依无靠,我……实在是不忍。” 吕氏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砸了滚去,“滚出去你个没皮没脸的老色鬼!” 陆宗远对家中这悍妇实在没法子,眼中露出几分难堪,却不得不退了出去, 他走以后,乔岁没再哭了,她只是皱了皱眉,觉得嫌恶,倒是吕氏,悲痛难抑地落下了泪。 乔岁叹了一口气,这时春红回来了,乔岁不知道怎么安抚吕氏,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春红,先送我娘回去,我还有话要问暮寒。” 吕氏这会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是个要强的人,实在不愿在旁人的面前如此失态,便由着春红和身边的下人搀扶着走了。 乔岁长出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如果连日常生活都要用到演技,活着未免也太累了些。.ζa “小姐……” 听到晏暮寒的声音,乔岁马上转头看他,“你还好吧?” 她拉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那女的没对你做什么吧?” 晏暮寒看着她又着急又但有的目光,一时沉默。 刚才可真吓死她了,她家好白菜差点就被猪拱了。 静默片刻后,晏暮寒道,“小姐,她对我做不了什么。” 乔岁知道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关心则乱,冷静下来她也能想明白其中种种。 “是了,你也不会被人随意摆布的,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晏暮寒道,“小姐不是讨厌她么?所以我想给她些滋味儿尝尝。” 乔岁不解。 晏暮寒弯了弯唇,“您日后就知道了。” 乔岁明白了。 “所以说,你一开始便早有对策,却还是顺势中招。” 晏暮寒没有说话。 乔岁的神色越发严肃起来。 看她这样,晏暮寒皱起了眉。 乔岁有些无奈。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有想法的,可这种将计就计的法子是以自己为饵,诱敌深入来达成最后的目的,这次面对的是林秋雨,她这种低段位小绿茶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就罢了,若是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切不可莽撞行事。” 她说的话很新奇,却不会难懂,晏暮寒微点头。 乔岁油然地生出了些长辈对晚辈的爱惜,有种养崽崽,给崽崽树立正确人生观的感觉,很有成就感。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晏暮寒长久地沉默,乔岁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就看到了他仿佛十分难以启齿的目光。 “怎么了?” 难道林秋雨那熏香还能伤到肝脏? “我去找大夫。” 她的手被拉住,回头就见晏暮寒摇头,“不要找大夫……我没事,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乔岁盯着他的脸色看了半晌,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些什么。 她的目光无法控制地往下挪了几分。 还没瞧见什么,又觉得过于冒犯,整个往上头看,动作大到明显,晏暮寒不可能发现不了。 乔岁在心里捏起了小拳头。 真是尴尬她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慢慢燃起一簇焰火。 良久后还是只道,“小姐回去歇息吧。”若是她待久了,他也不知自己会如何。 没有想到林秋雨所用的药后劲会如此大。 这样的事情,乔岁自己也没遇到过,更没有办法,“好,你也好好休息。” 晏暮寒轻嗯了一声,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不知算不算鼓励的眼神就三步并一步地走了出去,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 他不愿对陆诗然生出什么心思来,也觉得自己能很轻易忍过这点不适,微微侧过身便闭上了眼。 结果就是,越是压抑,反噬越大。 ~ “暮寒……” “晏暮寒。” 恍惚之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全名,他蓦然睁眼,眼中锐利的杀气闪过,在看见眼前人的时候,微微一顿,“陆诗然?” 他的语气微冷,却带有一些疑惑,还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怔忡失神。 他想控制自己像平日里一样,恭敬地叫一声小姐,一时却怎么也做不到。 眼前的女子笑意盎然,“你知道的,我不是陆诗然,我是……” 她说什么,没听清。 他看着她,眼中情绪千变万化后,最终还是低声道。 “无论您是谁,您都是小姐。” 一如往常般卑微着隐忍。 “嗯。”她好像全然不在意他方才喊了她全名,“怎么样,如今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柔软的长发瀑布一般散落在身上,声音和今夜的一模一样。 床边薄纱一般的床帐轻轻飘扬,无端生出了些许暧昧之感,擦过脸颊,生出些许痒意。 这次他垂下眸,静默良久,实话实说,“有。”语气有些喑哑和不正常的欲色。 只是因为林秋雨那肮脏的东西,还是有什么别的在催化?他也不明白了。 她又要被吓到,然后马上退开吧。 可是这一次,她愣了一会儿,突然温柔地抱住了他。 她的眼睛里全都是他,仿佛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欢他。 晏暮寒浑身僵硬。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那样温存,“我帮你,好不好。” 他尚有话没说出口,唇上突然多了一抹温软。 呼吸一窒,谁知她双手缠在他的脖颈上,更又深入。 晏暮寒的脑中却浮现出了许多的画面。 在他年幼时,女人的眼泪,女人的疯癫。 充满霉味的家,腐烂的女人,钻来钻去的蛆虫。 “别怕。”他突然听到有个清冽声音说,“别怕,有我。” 心中仿佛有根弦骤然崩断。 所有理智全部崩盘,就此沦陷。 第16章 梦境了无痕 思绪回归现实,她就在他面前。 她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既亲近又柔软,让人遏制不住想要靠近的心,也没有遏制的必要。 从未体验过的隐秘快感一阵阵地淹没理智。m..ζa 却又觉得一切如梦似幻,不像真实存在的。 若无骨般缠了上来。 他闷哼一声,微微仰头。 心中又不由生出些暴虐血腥的想法。 好想告诉她他做过的那些事。 王贤宇是他打的,断了他几根骨头,将他的脸打成那副可笑的样子的人是他。 那天那个草包男人的眼泪和鼻涕纵横交错在脸上,趴在地上向他求救的样子,所谓秀才,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比她看见的,躺在县衙里,成了一张猪头的脸更加可笑。 本来想他去死的,但是他那样的人,该活下来受更多的苦才更叫人舒服。 还有,林秋雨那女人安排的那些想要靠近她的人。 他都杀了呢。 有的,浇了些滚透了的水,皮才脱了一半便熬不住了。 有的,自己咬了舌头,流太多血死了。 其他的他懒得麻烦,直接了结了。 这是陆诗然,即便他们曾经有过恩怨,但其他人凭什么动她呢? 他一双眼中杂糅的情绪无从分辨,像一簇簇快速生长的藤蔓,在心中缠绕不休,如被夹在烈火上烹烤。 晏暮寒不由去想,他这样的人,从骨子里看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是冰冷,幽诡,像只能行走在阴森角落里的恶鬼,一丁点阳光都能让他灰飞烟灭的肮脏存在。 他眼睛里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光芒,只有一片冷寂。 这世上的人大多自私丑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便是…… 那日自阁楼摔下后再睁开的眼睛。 晏暮寒突然觉得周遭有些冷,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仿佛就要死在此处。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小姐,能不能救救我。 像地狱的恶鬼受着业火的煎烤,却朝外围的人伸出手求救。 然后,有人不计前尘,不畏后果,握住他的手,予他暖意。 直到鸡鸣喈喈,鸟儿啁啾,晏暮寒蓦然睁眼,太阳的光有些刺目。 眼中的情绪像刚烧沸的水一般翻滚失控。 他难得地怔忡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坐起了身。 他做了个漫长且十分诡异的梦。 他微微有些僵硬。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 今天见到晏暮寒比平时要晚很多,乔岁也不太在意,只当他需要休息。 见到他时便笑着挥了挥手,“暮寒?” 晏暮寒看见她脑中就浮现出了某些唇齿纠缠的画面。 “嗯。”他随口地应了一声,便躲避一般地挪开了目光。 乔岁也不知他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没有多想,现在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来着。 她一脸的好心情,“既然来了就跟我来。” 晏暮寒见她起身,询问,“小姐要去哪儿?” “当然是看热闹啦。” 晏暮寒的脑中全是那双柔软温暖的手,和她润泽的唇,还有所有风月事里的一切,目光有些游移。 乔岁半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道,“听说林氏昨晚后半夜身子便不适起来,闹腾了半夜,甚至把镇上的所有大夫都惊动来了一趟,这么难得的情况,自然要去关心一下了。” 她悄悄对他眨了眨眼,二人心照不宣。 因为晏暮寒昨天就有和乔岁通气,她知道这事儿是他做的,但是她还是有兴趣去看林秋雨倒霉的。 谁叫她惹谁不好,偏偏惹最不能惹的这个。 晏暮寒可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boss,好在他现在还没有黑化,所以林秋雨还能有条命在,估计也就小小的罚了一下,还便宜她了呢。 “小姐真要去吗?” 晏暮寒轻声,只与她道,“她此刻只怕正抓耳挠腮,难看得很,不如还是不去了。”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磁性了,但还是清澈的少年音,不过乔岁没太注意到这些。 她注意到的是:抓耳挠腮? 听言一双眼睛都亮了,“那就更要看了,走吧。” 晏暮寒被她就着袖子抓着手往前走,目光微暗,又只得跟上。 乔岁到林秋雨的雨阁的时候,就看见不少下人都围在门边,一个个虽然隔了老远,脸色还是有些古怪。 她有些奇怪这些人不进去站在门边干什么,狐疑地看着她们,踏进了门槛。 就在那一刹那,她的脸色由粉嫩白皙通透,被涨得通红。 刚才在外面还好一点,刚进了着房里一切都无比清晰。 卧槽,林秋雨这屋子里头——滂臭啊。 就像什么东西腐烂生蛆还发酸了,极难形容。 林秋雨还在屏风之后的床上一边啊啊啊地乱叫着,听声音很是慌乱和痛苦,乔岁都不敢想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分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这味道却颇有些经久不散的意思…… 反正乔岁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呕! 她忍着无比作呕的冲动,压下胃里的翻滚,一把拽住晏暮寒往往外走,直走到外头才把他放开。 然后自己快步走到院外的玉兰树下扶树干呕了起来。 直到鼻尖气味散去,才好受一些。 晏暮寒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伸手,不太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什么情况……”乔岁看晏暮寒,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也你的手笔?” 晏暮寒沉默无言。 乔岁更震惊了,她下意识攥住他的手腕,“这真是因为你?” 晏暮寒移开眼,“不是。”他硬邦邦地补了一句,“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怎会不知?只是突然不想和她说实话了。 说了会怎么样?觉得他残忍恶毒?还是发现他顺从之下的叛逆从此以后躲得远远的? 哪种都不想看到。 世人都讨厌他这样肮脏的人,但这次,他不希望多出她来。 乔岁看着他,她知道他在说谎。 不会撒谎还爱骗人,不是他他的眼神会这么飘忽?语气会这么生硬? 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乔岁有点疑惑,“你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错了。 他真的像她以为的那样,还没有黑化,单纯善良,只是因为幼年的事情,脾气有一点点古怪吗? 第17章 心疼他 见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谎言,晏暮寒依然沉默。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半晌得不到回答,看他不愿意说,乔岁执拗地坚持了片刻。 在一片寂静中,她微微有些泄气。 乔岁突然发现好像自己没什么资格这样质问他,毕竟,她算什么? 就连所谓救他,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让他最后死在正派手里,还是不让他黑化成为暴君? 乔岁这些天一直在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对他好,此刻却空前的迷茫。 知道是自己越界……她只好缓缓松开他的手。 可在她的手慢慢卸了力气的时候,晏暮寒忽然开口,“入府之前便有了。”在她怔忡的目光下,他解释,“以前去过许多地方。” 说到这里,却不肯说再多了。 实际上,他很久之前就搜罗了各种毒物。 都放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有的是偷来的,有的是抢来的,有的是杀了人以后,从死人身上拿来的。 因为这些东西可以保命。 他小的时候根本打不过那些年长的人,只有那些东西可以保命。 他喜欢毒。 因为那些东西,他才能活到今天。 但他没必要与人说。 乔岁听他这么说,愣了片刻。 “以前去过许多地方?你一个人吗?” 乔岁已经把林秋雨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晏暮寒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只随口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尽管这么随意。 乔岁的唇却下意识地抿成一条直线。 别人不知道晏暮寒的过去,她是知道的,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他守在母亲的身边,直到尸体发烂发臭飞满蚊蝇。 啊,对了,所以刚才他也进了屋子里,但是闻着那恶臭,却没什么感觉。 所谓的去过很多地方…… 多半,也不过就是一个幼子流浪罢了。 一个半大的孩子没了家,四处流浪。 在一个凉薄的世道,尤其是大家都不富裕勉强生活的情况下,是没有那么多好心人的。 搜罗了很多毒物,能是为了什么。 活命。 就是嫡女谋中,他登基以后,多少人曾拿他曾经身份低位这件事在暗中耻笑…… 好像他生在那里,这辈子就别想避开下贱卑微几个字。 眼前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虽微微低着头,背脊却很直。 晏暮寒。 他不再是个书上的几个字,不再是一个纸片人,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是纸片人的时候她就已经那么心疼了,现在和他相处了这么段时间,再想到这些事,更是酸楚。 猜到他过去的路是怎么走来的以后,乔岁觉得这个反派如今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指望他可以直面这丑陋的世界,纯善的活着,要求未免太高。 是她不该,也是她太天真了。 但就是因此,乔岁更想对他好一些了。 面对晏暮寒随意的回答,她就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乔岁解释,“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想说,那些东西很危险,你要好好保存,别不小心沾到自己身上了,还有,要用的话也务必小心,让别人发现了。” 乔岁与他说着,满脑子全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在角落里,只有一个人,周边人目光厌恶,因为他实在太脏了,就像有什么病一样。 没人愿意靠近,如果是她,在路边遇到这样的人,也不会靠近。 哪怕自诩再善良也不敢。 可他,当时就只是个孩子…… 真的太苦了。 她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酸胀得仿佛要冒出酸水似的。 但晏暮寒不需要她的同情,他是强者。 强者不需要同情。 她也不能用带着同情的悲伤去可怜他侮辱他。 晏暮寒听着她的话,顿住了,没想到她知道自己手里有这种厉害的毒物的时候,还能如此淡然地让他注意安全。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从一个人的眼睛里最能看出她真实的想法,他见过的人太多了,一贯会看这些,可她现在的眼神,他却不敢细看。 “暮寒。” 晏暮寒突然听见她喊他的名字。 “谢谢你替我出气。” 看着她脸上清浅的笑意,晏暮寒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又僵硬地补了一句,“不用谢。” 心脏那个地方,突然些吵闹。 脑中一乱,心里便觉得有些烦躁。 ~ “所以说,她越是挠了,越会导致皮肤溃烂,甚至散发出那种古怪的味道?”听他解释了林秋雨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后,乔岁忍不住道。 晏暮寒算是默认了。 乔岁不解,“那她会好吗?” “翌日便会好了。”晏暮寒道,“不过即便是好了,身上也会留有疤痕。” 原本自是打算杀了她的,但她看起来似乎不太能接受,那便罢了。 虽然很惨,但乔岁还是只能说一句活该。 “无所谓了,留她一条性命也好,这种货色,杀了还脏了手。” 不过这对林秋雨来说该多要命啊,前段时间她青楼的塑料姐妹就说了,林秋雨酷爱焚香,哪儿都香香的,而现在,变成了常人难忍的恶臭,府上的人还都知道了,她定是没脸做人了。 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晏暮寒嗯了一声。 没有告诉她,他的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所以小姐还想要去看吗?” 乔岁摇摇头,想起那股子难以忍受的怪味,表情实在是控制不住的皱在了一块,“受不了,不看了。” 她的目光触及晏暮寒的脸,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走神。 感觉到今天晏暮寒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乔岁下意识觉得自己脸上有东西,刚想问他,就听见了春红的声音。 “小姐!” 她的注意力一下被分散了,看着春红远远地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春红看见乔岁和晏暮寒站在一起,其实是有些委屈的。 自从小姐从阁楼上摔下来以后,对人虽然比平日温柔了许多许多,却不太与她亲近,更信任暮寒多些,平日里做什么都不太带着她了。 春红对晏暮寒有着天然的敌意。 但晏暮寒轻睨了她一眼,她便害怕得腿软起来。 她原来就觉得这个人阴阴沉沉很是吓人,惊惧地看着他,悄悄往小姐身侧靠了靠道,“小姐,外头有位公子寻您。” 公子? 乔岁看向晏暮寒,目有疑惑。 第18章 有蜘蛛 乔岁没有想到来的人是韩子透。 她忍不住咦了一声,扬起了一抹笑。 “这不是恩公吗?” 晏暮寒在她的身侧,久违地觉得她的笑,有些碍眼。 韩子透见到她的时候马上站了起来,像屁股上面安了个弹簧似的。 “失礼失礼失礼。” 他一连三个失礼让乔岁有些怔忡。 韩子透道,“上回借了姑娘的钱,心里实在是惶恐,左右想着如何将这钱尽快还给姑娘,心里占了事儿,一时连礼节都忘记了,问了姑娘姓名后,匆匆就走了,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他的手里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今日是来还姑娘银钱的。” 乔岁有些惊讶,“这么快?” 韩子透与乔岁解释。 “先前不忍我娘忧心,见她病重,我悄悄出来借了钱,那日与姑娘别后回去,我娘见我不对劲儿,就问了我情况,告知我,我爹留下的钱和我过去给我娘的钱,她一直都攒着,虽也不多,却能将姑娘的钱还上。” 自然,还当了些首饰和摆件,所以才拖到了今日,不过这话就没说了。 他笑得十分有种光明磊落之感,“还将我数落了一顿,要我快把银子归还姑娘。” 乔岁不矫情地收下银票。 只是问,“话说恩公怎么知道我是这家的人的?” “那日听那几人说起陆家,一开始有些疑惑,后来就猜到了,再问了姑娘姓名,这便确定了,好在是如此,否则那日走得匆忙,借据没写,欠条也没打,这钱还不知道该如何还上呢。” 乔岁笑道,“我自是信得过恩公的。” 韩子透觉得和她说话很是愉快,脸上也有几分笑意。 看两个人相谈甚欢模样。 晏暮寒微垂的眸中渗出三分冷意。 韩子透下意识地背脊发寒,却找不到源头。 他父亲原是山中猎户,他也自幼混迹在山林中,如今这种感觉,就像被暗处蛰伏的毒兽盯上一般。 乔岁浑然未觉,问他,“恩公进来喝杯茶吗?” 乔岁刚想把人迎进门,就听到了哐当的一声,吕氏摔了凳子。 “陆宗远,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林氏那事是我做的吧,我告诉你,老娘没有!你既然这般薄情寡义,你与这贱人的事老娘也不愿管,更别说对她下手了,老娘还懒得。” 她像连珠炮一样输出,“你最好也给我小心点,这小蹄子脏得很,谁知道身上有什么病,今日这般,就极有可能是你听都没听过的脏病,沾了这种东西趁早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吧你!” 看来是陆宗远以为林秋雨变成那副模样是吕氏做的,二人吵起来了。 乔岁看向韩子透,尴尬地笑了笑。 “见笑了公子,最近家里……嗯,出了点小事,时常这般。” 韩子透本也没打算真去人家姑娘家喝茶,“既然姑娘不方便,我还是不打搅了。” 韩子透迟疑片刻道,“我娘说很想当面感谢姑娘,只是她如今身体不便,托我告诉姑娘,若不嫌弃的话,清赏光来家里吃顿饭。” 他娘不知为何,很恳切地想要见她,让他务必要传这句话……但他知道如此不妥。 “不过,这确实不太合礼数,所以……” 乔岁沉吟片刻,“倒是没有什么,恩公先前救我,本就该上门感谢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去何处寻你。” 韩子透以为她会瞧不上自己家的粗茶淡饭,却没想到半分也没有。 看着少女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家那个过早夭折的妹妹,多看了她一眼。 晏暮寒注意到了,他微微眯眼。 心中本能地对此人生出敌意来。 …… 此时这宅府的另一处,寂静无声,只有痛苦的呻吟。 林秋雨的身上抹了药,很不好过。 浑身又痒又痛,如蚀骨焚心一般,仿佛身处地狱。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一片荒凉。 一开始陆宗远还来看看她,可是后来她身上多了一股腐臭的味道,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她本就惊恐,发现身体开始溃烂的时候,目眦欲裂。 她知道这身体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是谁竟然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害她! 在昨日接触较多的人里,会用这种手段害她的,林秋雨只能想到陆诗然。 陆诗然……是她,一定是她!就算不是她,也与她脱不开关系! 她咬紧牙关,心中尽是滔天的恨意。 ~ 与韩子透瞎唠几句告别后,已经回到屋中的乔岁打了喷嚏。 她揉揉鼻子,与晏暮寒道,“总感觉有人在骂我,凉飕飕的。” 看她自回来便在屋中翻箱倒柜的,晏暮寒疑惑,“小姐在找什么东西么?” “哦,我想着先前给你的药你应该快用完了,前段时间去买了新的,昨天傍晚医馆那边派人送来的,早上就只记得去雨阁看热闹了,一直没给你,想着现在拿给你……不过我有点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可能随手放在哪个盒子里了。 看她如此认真地找东西,晏暮寒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背影上,久久没有挪开。 此时,认真找东西的乔岁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直到,当她打开一个木盒时,看见了只硕大的蜘蛛在里面。 八条弯曲分节的腿,圆球似的腹部,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钻进去的,乔岁这才发现这盒子里头满是蛛网,外头也沾了一些。 啪地一声,盒子落地,房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 晏暮寒立刻上前,看见了一只……蜘蛛。 蟑螂蜘蛛,是乔岁最怕的东西。 何况这蜘蛛是她生平见过最大的。 这盒子想来就是连原主也许久没开了吧,她为什么要这么手贱! 蜘蛛并没有被摔死,而是从盒子里爬了出来。 乔岁只觉得一个激灵,看着那只快有自己拳头大的蜘蛛,浑身的汗毛都要倒竖了起来。 “暮寒,暮寒暮寒暮寒!” 晏暮寒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蜘蛛朝爬她过来,乔岁又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跳起来,保住晏暮寒,几乎是挂在了晏暮寒的身上。 晏暮寒对蜘蛛没什么怕的,只是她突然间这么紧地抱着他,叫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两条腿挂在晏暮寒的身上,紧紧抓住他,然后去看那只蜘蛛。 这蜘蛛大到乔岁能看清它的每一条腿,“救命!蜘蛛精!这绝对是蜘蛛精!” “暮寒!快想想办法!”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哭腔。 “小姐别怕,只是一只蜘蛛罢了。” 看她吓成这样,晏暮寒只能一手揽着她,一手去拿剑刺蜘蛛。 一只蜘蛛本没什么,奈何身上有个大挂件,行动不便。 乔岁抱紧了他。 “啊啊啊!小心!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第21章 公子要办的事 卫影始终猜不透公子的想法,便也只能作罢。 至少,公子叫他办的事他都已经办了。 包括支走这陆姑娘的父母,让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件事…… 即便是这个镇上最大的富商又如何。 于他而言,不过是些下贱的蝼蚁罢了。 这次也只是给他们找了些小麻烦罢了,若公子想,就是将他们的产业直接尽数端了,也是易如反掌。 此时进入熟睡的乔岁还不知道这府上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醒来后就神清气爽活蹦乱跳了。 晏暮寒刚过来便看见她病刚好就上蹿下跳的,在院子里不知做些什么姿势。 一会儿压压腿,一会儿跳一跳。 看见她的时候眼中含笑,“暮寒来啦。” “小姐身子已经大好了?” “是啊,我就说我这么年轻小小风寒一时半会就好了,春红她们太小题大做了。” “……”他倒不这么认为。 也不知是谁昨晚病得连呼吸都弱了,如果真是没吃药,今日只怕还在床上躺着。 可看她全忘了,他也没有刻意去提醒。 晏暮寒看她靠墙一字马压腿,寻常女子是不会做这个动作的,“……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锻炼身体,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动,我快躺僵了。” 他看着她将身体弯成各种古怪的角度压了一遍,然后直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个时候,春红回来了。 她看起来有些疲倦,“小姐……” 乔岁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去那么久,见春红回来,好好的人跟个游魂似的,她上前搀了她一把。 “出了什么事出去那么久?” 她给春红递了块点心,“饿了吗?先吃点。” 春红确实是从昨晚到现在没阖过眼,而她是个下人,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有没有吃过东西。 她小心地接过点心吃了一块,“谢谢小姐。” 吃完后,她认真地与乔岁说,“昨日傍晚府上酒楼有人来闹事,只是随意寻了些由头就闹了起来,闹得十分大,那些人上来差点把酒楼给砸了,而且,他们背后似乎有人……” 春红叹息,“夫人和家主只得谨慎了又谨慎,又是处理又是协商,您也知道,他们二人如今关系又那个样子,中间有了分歧,差点打起来……” 乔岁的脑子里都有画面了,看春红眼下乌青一片,叹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在中间斡旋,辛苦了。” 春红摇摇头,“不辛苦,倒是小姐,看起来好多了,真好。” “是啊,我已经好了,你去歇息吧,今日允你好好歇着。” 乔岁看她吃的这么噎,给她倒了杯茶,“喝点水,慢点吃。” 做下人的,始终低人一等,几时受过主子如此关照,春红突然间红了眼睛,“谢谢小姐……” “小姐,奴婢虽然不知道您最近怎么了,但是,但是奴婢就是觉得……您身子康健真的太好了。” 乔岁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说这些?下去休息吧。” 春红走后,乔岁在院子里坐着也是百无聊赖。 她抬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爹娘他们想来是自顾不暇,无心牵挂我的事,我们去见见恩公的母亲吧?” 晏暮寒抿唇,“其实小姐何必亲自去一趟?” 乔岁无奈,“不是说恩公母亲病重吗?一个重病之人的愿望,总是不好拒绝的,那天恩公的神情,显然也是不想让我为难,越是这样越是要去,何况请我们去她家中一叙,吃顿饭,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晏暮寒颔首,“好吧。” 虽然很不理解她的好心有什么必要和意义,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反对她的做法。 乔岁先是去了趟药铺,买了些滋养的药材,才去了韩子透先前说过的他们的家。 到时,韩子透还在院子里劈柴火。 晏暮寒本以为她这个富庶家庭长大的小姐会嫌弃此地清贫而想要离开。 可她只是礼貌地敲了敲门,询问了一句,“恩公在吗?” 晏暮寒原也以为韩子透会因为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感到不自在,然而他也只是擦了把汗。 “陆姑娘?” 晏暮寒将手中的药材给了韩子透。 韩子透愣了一瞬,本要道谢,结果对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 这人好像很讨厌他。 为什么? 乔岁道,“今日来探望令堂,一丝薄礼,希望您不要嫌弃。” 韩子透摇摇头,“怎么可能……” “家母在里面,不知二位来,我也没什么准备,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先进去,我去做饭。” 乔岁愣了一下,因为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会做饭。 很显然,韩子透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丢脸或者有什么不好。 他整个人坦坦荡荡的,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一直如此,乔岁对他又高看了一眼。 ~ 乔岁看见卧病在床的韩母时,愣了愣,女人不知年岁几何,只是看得出的苍老的病弱。 “咳咳咳……” 韩母也注意到了乔岁,她大概是想坐起来,却略有些艰难。 “您就是陆姑娘?” 乔岁连忙去扶她。 “夫人叫我诗然就好了,您既然不舒服便躺着歇息吧。” 韩母摇了摇头,“小妇人无事。” 她的眉眼之间,有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最后还是起来了,给乔岁和暮寒分别倒了茶水。 递给晏暮寒的时候,他没有接。 “暮寒。”乔岁唤他一声,目光微微示意,晏暮寒才接过了这杯茶。 “先前,恩公救了我性命,一直没有上门感谢,很是抱歉。” “不,倒是二位帮了透儿,小妇人才真是感谢。” “我甚至知道,让姑娘走这一趟,是极为不妥的。”妇人只是说着,便已经落下了泪来。 乔岁愣了一愣。 她已经背过身去抹泪。 乔岁还能听见外头生火做菜的声音,只有韩子透一个人在忙。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动静,生活的气息很浓,哪怕是这个简陋的小院儿,都仿佛多了许多的温馨。 韩母叹息道,“让二位见笑了。” 她垂眸,看向门外的方向,“都说君子远庖厨,只是小妇人无能,如今行动不便,眼睛不好,平日洗碗做菜等等,都是透儿一个人忙。” “无法让自己的孩子如旁人家那般,无忧无虑地长大,我很惭愧。” 第22章 暗潮起伏 乔岁听着一个面容沧桑的妇人直述自己的无能,心中略感酸涩。 “夫人怎会无能,就是因为有您在,恩人这些年才有亲人的陪伴,因为您在,恩人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无所畏、无所惧,您无须羞愧,应当引以为豪才是。” 韩母顿了顿,看向她。 这姑娘分明也就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却似乎比谁都懂些道理,就连她因她的这番话,心中也宽慰许多。 “透儿能认识二位,是他之幸。” 乔岁被长辈如此夸赞,忍不住一笑,“夫人谬赞了,能结识恩公,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桩幸事。” 韩母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泪花。 “透儿常说啊,只希望我能多陪陪他,一家人常在一块儿便好,可我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他原想着,去参加武举,也因为我的病,搁着了,一搁着就是这么多年……” 韩母叹了一口气,“罢了,不提这些了。” 她说,“小妇人想见姑娘,想见二位,是因为透儿这些年一直在家中陪伴我这垂垂老矣的病妇,在外也没什么朋友,我担心他,担心他日后只剩一人,如今见到二位,小妇人,很是安心。” 她说着,便笑了,笑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她咳得厉害,一张手帕全是血。 晏暮寒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拉住了乔岁,乔岁反手握着他的手腕,转头缓缓对他摇了摇头。 此事韩子透本来叫他们来吃饭,见此,给她顺了顺气,又拿了药丸给她吃下。 他看向乔岁,“两位放心,我娘这虽是咳疾,却不会感染,我常年在我娘身边,没事的……两位别怕。” “无妨。” 他们留下来一起吃了饭,再和韩夫人说了好些话才走,虽然一直都是乔岁在说。 走时看着韩子透满眼的感谢,乔岁都无所适从了,“倒也不必如此,我就是最近家里不太平,出来诓顿饭吃罢了。” 韩子透觉得这姑娘确实很有意思,“还是多谢您了。” 乔岁与他道了别之后,和晏暮寒走了。 “暮寒。” 乔岁突然开口,“我觉得韩子透这个人可以信任。” 第28章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大后日就是小姐您的的生辰了,对您此次的生辰宴,夫人她格外上心呢。” 次日的一大早,春红便来伺候乔岁梳洗,一边帮她整理,一边说着后天生日宴的事情。 其实即便是复杂的发髻乔岁也能自己梳理了,但春红坚持要帮她弄。 她都快怀疑自己以后见不到这丫头了会不习惯。 “今年事多,我娘是个好面子的,想得到。” 刚发生了林秋雨这档子事,加上与王贤宇的婚约岌岌可危,吕氏能坐得住才怪了,她这样的性子,若觉得丢人了,定是要用各种手段找回场子的,陆诗然的生辰显然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春红笑着道,“听闻啊,夫人有意——”说到一半,她忽然又住了嘴,想起夫人不让她告诉小姐。 “有意什么?” 春红卖起了关子,“小姐到时候就知道了,总归于小姐而言是极好的事呢。” 乔岁不知道她们又在琢磨什么,有些疑惑,但春红怎么也不愿意再说了。 乔岁出房门的时候,春红还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地道。 “小姐您可知道,您这次生日宴,夫人还是请了王公子一家的。” 乔岁的眉心跳了跳,“还请了她们?” “是啊,甚至啊,夫人还准他们将许嫣那贱婢同来呢。”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她总觉得这家少不了一顿倒霉了。 不过…… 她伸出手揪了揪春红的耳朵。 “你啊,以后可不可以管管你这张嘴,小丫头片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而且以后叫人知道你这么彪悍,看谁还敢娶你?” 春红想起以前小姐揪人耳朵,就像是恨不得将人的耳朵拧下来一般,可如今这般,竟然很温柔。 “对不起嘛小姐,我知道错了。” “别光嘴上知错,记得要改。” 春红连连点头,继续对她道,“小姐,这回您的生辰宴夫人可是下了大功夫,还请了您幼时的好友谢姑娘呢。” “不认识,没印象。” 春红叹了一口气,“是了,自从小姐您上回那一摔之后,许多人都不认识了。” 她十分认真对乔岁道,“那谢姑娘小时候就住在咱们镇上,与您的关系也不错,只是因为她父亲仕途升迁,一家子搬到了京城,但祖宅还在这儿呢,就是难得回来,这回撞上小姐您生辰也是巧了,能邀请到她们,夫人定是用心了。” 乔岁听着春红的话,看见暮寒手中抱剑站在院中。 晏暮寒与她对上目光后,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 乔岁眨了眨眼,朝他笑了笑,继续对春红道,“你可别高兴地太早了,就算这个谢姑娘是我幼时的玩伴,关系还不错,只是去了京城难得回来,那大抵我们也有近十年没接触了吧,十年的时间毫无联系,亲爹亲娘都要疏远了,更何况只是幼时朋友。” 春红愣了愣。 乔岁道,“再说了,你的心思太过简单了,自古士农工商,商为最后,为官者大多瞧不上商人,你不会以为,她们肯来是看情分吧?估摸着人家是为了面儿上做得好看些,显得自己亲民,又或者他们别有所求。” 春红愣神,“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不要把人心想得太好了,你啊,脑子里多想些事吧,你这样傻下去,我真担心你日后要被坏男人骗。” 春红道,“我不怕,小姐定会为我做主的。” 乔岁顿了顿,“傻瓜,靠山山倒,人活一世,就只能靠自己学聪明。” 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呢。 春红懵懂地点了点头,她突然很激动地道,“对了,小姐,王公子和许嫣那……人要来,我们要不要……” 本来贱人二字都要说出口了,想起小姐的教导她又咽了下去。 “不用了,懒得在些莫名其妙之人的身上费工夫。” 乔岁坐在院中石凳上。 有点昏昏欲睡。 “小姐昨晚没休息好?” 问她的是晏暮寒。 乔岁小声与他道,“你睡得好么,昨晚那份小点不好克化,是我疏忽了,当时该做些别的。” “我很好,没什么不适,小姐不必担心。” 看他没被影响乔岁才稍微安心一点。 春红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满脸都是好奇,想知道他们说什么话的样子。 乔岁对她道,“后日既然是我的生辰宴,我自己可以邀人来吗?” 春红道,“自然是可以的呀小姐。” 乔岁算是开心了。 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晏暮寒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乔岁本来是要想邀请韩子透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她能算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暮寒和他了。 但韩子透要照顾韩母,没有办法长时间外出,所以婉拒了她,倒是说今日傍晚等母亲睡下后,会出来一趟,要给她送一份生辰礼物。 春红被吕氏叫去吩咐些事儿了,院子里只有乔岁和晏暮寒。 乔岁得知韩子透不会来这一噩耗的时候虽然可以理解,但还是惋惜极了。 “他不会来,这么说来,我的生辰宴来得不就尽是些陌生人和讨厌鬼了?” 那这什么生辰宴的还有什么意思,一场大型的社交现场?.しa 真无聊。 说完后乔岁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韩子透,这两天,她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且书里晏暮寒被刺伤那一段剧情,也不知道会是哪一天的事。 她很担心,而且她还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在这里或许待不长了。 看她神情凝重,以为只因为韩子透没有来,她竟然如此遗憾,“小姐不必忧心,还有我在。” 他的语气很是平和,甚至听着都没什么起伏,乔岁还是抬头看他。 看他这双如画一般的脸,看他的目光如水般静静流淌。 她笑道,“我知道。” 晏暮寒看着她脸色盈盈的笑意,眼底的暗涌在翻腾,而乔岁完全不知。 乔岁想,如果有一天她回家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肯定、肯定会特别想他。 透过这一眼,她仿佛看到了青年反派,和那个完全成熟的暴君,不同时期他们的性子或许不一样,但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是眼前这个少年。 这个世界给他的伤痕已经够多了。 她会尽全力,让那些人无法像书里写的那样伤害他,但关键是之后呢,又会发生什么,乔岁茫然,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29章 想让她做妾? “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吕氏的语气全是不满,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失望透顶的丈夫。 林秋雨大病一场之后身子毁了,他倒是不往雨阁去了。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吕氏算是看透了,这男人就是个薄情寡性的畜生。 “你这妇人疯了吧?”陆宗远脸色难看,“你要让诗然去给谢家那个纨绔做妾?” 他方从外头回来,就被这婆娘神神叨叨地拉进屋里,明明这些日子她都懒得搭理他。 进来就避开了所有人,说她要把诗然许给谢家那个纨绔大少。 那家伙,从诗然小时就纠缠她,听闻他在京中的名声那可是糟糕透了,这女人怎么想的? 吕氏听他这破锣嗓子一喊,脸色当即就变了,打开门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没人才松一口气,“你这废物,你给老娘吼什么吼,你要害死老娘害死你女儿啊!” 陆宗远皱眉,“最近府上那些个下人怪怪的,你也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吕氏的脸色有些灰白,“你啊,你引狼入室,自己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吕氏将晏暮寒威胁她的事情全数告诉了陆宗远。 不曾想事到如今,她唯一能信的也就只有这个负心汉了。 陆宗远的脸色渐渐变了,“那小杂种好大的狗胆!” 吕氏听言,想起了那日非人的痛,“闭嘴,你不要命了!” 陆宗远没见识过晏暮寒的手段,吕氏却是知道的。 她压低了嗓子,声音都在颤抖,“那狼崽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是疯子,是怪物,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陆家迟早要完在他手里!” 陆宗远虽然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成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吕氏这些年与他四处做生意,不可能被一般的事情吓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家现在可是在京城当官的,民不与官斗,诗然要是进了谢家的门,那小狼崽子就算再想做什么也要掂量掂量,何况那谢家小子,从小就……和诗然亲近,进了他们家门,大抵也不会受委屈。” 陆宗远道,“即便是如此,也需要不少时间,若他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这事儿能成?” “自然能成,后日一早就让诗然和谢公子……这样一来他必然是要纳诗然回去的。”她后头的话没说出来,只是神色已经非常明显。 “疯了,你当真是疯了,这种事,诗然能同意?” 吕氏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我这也是为她好。” “诗然以前是怎么对那人的你不是不知道,她将他欺负得遍体鳞伤,我还叫人将他踩在脚下,他能不恨?至少,谢家能保得住诗然……何况,只要诗然能叫讨那大公子欢心,做妾说不准还更风光些。” 吕氏道,“那小狼崽子,背后也像是有人的,若此番不若此孤注一掷,只怕我们陆家,要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卑贱小子手里了。” 陆宗远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罢了,此事我会与谢家的大少爷商量,至于诗然那里,你去想办法。” 吕氏凝重地点了点头。 陆宗远这男人也就只有这点好了,他至少信她所说的,否则只怕是翻盘无望了。 “王家不识抬举,我们诗然不是没人要的。” …… 到了十月初一这一日,这一日是她生辰,而这几天,吕氏不知怎么,整个人怪怪的,乔岁去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也只得放弃。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被春红从床上拉了起来,梳妆打扮。 这个时代的镜子照的不太清楚,乔岁能隐隐看见镜子中模样姣好的女子。 春红边给她打扮道,还一边夸她,“小姐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对于她的马屁,乔岁也只是笑。 这身体是陆诗然,好不好看关系和她不太大。 不过她整理完以后还是走了出去逗了逗晏暮寒。 她今日起得早,平时她出来时,他早就站在外头了,今日乔岁倒是看着他进来。 “暮寒?” 她双手备在身后冲他笑,“怎么样,我今天好看吗?” 晏暮寒沉默。 乔岁本来也没真的想他回答什么,就朝他招了招手,晏暮寒走近了几步,微微俯身。 乔岁趁其不备,将手里拿着的一朵备在身后的木芙蓉别在他的耳间。 看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在他的耳边,不伦不类之余居然有点美。 乔岁忍不住捂嘴笑。 “还是你好看。”她补了一句,“人比花娇。” 晏暮寒,“……” 他将耳边的花取了下来,“小姐真爱说笑。” “诗然。”乔岁转头就看见吕氏站在后头,脸色不太好看。 但是看见暮寒之后,那神色又是微微一僵,似乎是强行放柔和了些。 乔岁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觉得有些奇怪。 吕氏没说什么,只道,“生辰宴,怎得穿得这样素?前两日在苏绣坊给你定制了件新衣,去换上吧。” 乔岁看着吕氏慈爱的面容,点了点头,“是,娘。” 她转头对春红道,“春红,你随我来。” 春红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今日起得早,一口早膳还没吃过,先喝口甜汤吧,夫人特意给您准备的呢。” 乔岁肚子真咕咕叫了,所以没拒绝,喝下了甜汤,胃里暖呼呼的。 春红道,“我将碗筷拿下去,一会儿就来帮小姐您换衣裳!” 春红走后,乔岁进了西厢房,看见挂在正中央的衣裳。 布料是真丝,绣花精致讲究,想来吕氏是花了大价钱的。 春红还没有来,乔岁本来是想自己先将衣裳换上的。 可是她隐隐听到了点异动,“谁!” 轻笑声传来,有个男人的声音,“许久不见了,诗然妹妹。” 一个青年男子摇着扇子,故作风流地出现在了乔岁的面前。 乔岁眯了眯眼,“哪里来的登徒子,出现在我要更衣的房中。” 谢崇笑了笑,“什么登徒子,我可是你未来的夫主。” 乔岁皱了皱眉,听到这话深觉荒诞,“什么东西?” 谢崇的身边还跟了个仆从。 那仆从趾高气昂,头都要仰倒过去了。 “陆姑娘,我们大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应当跪下谢恩才是。” 乔岁从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站着的人,眸光极冷。 她缓缓站起身来,一笑,“这话倒是新鲜,你们公子虽长得尚且能看,可这条件并不算上佳,是怎的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虽不知二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你二人若不想被叉出去,还请马上离开。” 谢崇手中的折扇一合,脸上的笑意消失。 “怎么,不是你们家惹了些麻烦,需要我的相助么?” 乔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她突然觉得一阵口渴,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发生什么了? 她咬牙,冷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滚出去!” 谢崇冷笑一声,伸手掐她的下巴,“性子真烈,不过,别把话说得太满一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突然靠近了乔岁,在她的耳边吐息,“跟了爷,爷不计较你的粗鄙无礼,给做京城谢家的妾室,也不算屈了你。” 乔岁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没有那个条件,又喜欢装霸道总裁玩强取豪夺。 可她突然感觉浑身有种难言的燥热感。 奇怪了…… 她今天早上明明…… 乔岁想起了春红给她喝的那碗甜汤。 她突然想到,这里是陆家,这个男人在陆家也敢做出这样的事,说明,吕氏一定是默认了什么。 她身子微僵。 难道给她下药的其实是吕氏? 乔岁的眼睛也很干涩,很快便一片通红。 想到眼前人说陆家惹上事了。 所以吕氏是想要在这生日宴上,让他们两个把事儿办了,婚事就算成么? 不,什么劳什子的狗屁婚事。 分明是想要将她送去给谢家做妾! 乔岁突然觉得这么一个家相当的荒唐可笑。 她本来以为吕氏是真的关心女儿,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最终还是卖女求荣。 可是燥热袭来,她突然难受至极,还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渴望席卷而来。 她很难受。 甚至想杀人!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谢崇伸手想掐她的下巴,乔岁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了,甚至于看上人都想要往上贴。 心里正慌乱着,却突然有道人影闪过。 电光火石之间,谢崇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腰椎一阵剧痛。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而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他看起来甚至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双眼睛里的神情,却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吓人。 乔岁此时心里又冷又怕,原本,她袖中的匕首就要刺穿这狗屁谢公子的腹部,如今她的动作停住了。 看见晏暮寒的脸那一瞬,乔岁的心全然安定了下来。 她的喉中微哽,却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暮寒……” 第30章 是猫吗,还带舔人的 晏暮寒的目光如极寒之地的冰,他俯身,将乔岁拦腰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晏暮寒避开旁人,将乔岁带回了她自己的屋中去。 本想将她放下,可她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小姐?” 好不容易将她从自己身上分开。 眼前的女子朝他扑了过来,将他压在了身下,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胸膛喘息。 晏暮寒为垂眸,神色有几分凉薄。 下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颈部的濡湿。 眸中的情绪在翻涌。 是猫吗?怎么还舔人的。 这样放纵,等她清醒以后,如何收场。 晏暮寒有意将她拉开。 “小姐,不妥。” 可当她那双手柔柔挂在自己脖颈上时,他的身子微僵。 晏暮寒的唇上一痛,他闷哼了一声。 她竟还咬上了他的唇? 短短一会儿,乔岁的额头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晏暮寒抿唇,伸手擦拭去了她额上的汗水,然而就是这种程度的触碰,都叫她颤了颤。 她像是寻找什么能降低温度的东西,再次用唇碰了碰他的嘴角。 晏暮寒想起了前阵子,一段春色无边的梦。 梦境当中,一边难忍厌恶,一边又贪恋忘返的要命滋味再次涌上心头。 他半敛眸地瞧着她迷离的目光。 唇间又是一痛,他下意识吸一口气,却被撬开了唇。 她整个人无意识地栽下来,晏暮寒反射性地就扶了一把她的腰。 可她却扣住了他的手,非要和他贴在一块儿。 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是显而易见,他还是垂眸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晏暮寒察觉到如果她不加制止,一切可就要失控了。 他们不是没有亲近地待在一起过。 譬如她当初给他上药时,不知是怎么想,全然也是没顾着什么男女大防的,再譬如她腿脚受伤那一阵子,他成了她的腿,还有那回,看见蜘蛛将她吓得…… 但是那些时候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过去她极坦荡,所以不暧昧亦不旖旎,而这一次…… 她的目光轻闪着,像伏在主人膝上撒娇的猫,头发轻轻蹭着他的肩头,一阵痒意直达心尖,带来刺激的快感。 晏暮寒呼吸灼热,他们二人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看她眼中水汽迷蒙,情迷意乱。 他嘴上推拒着,却将她的所有举动照单全收了。 乔岁抱着他的脖子,不容拒绝地将他按在那儿,撰取着他的气息,而晏暮寒似是动弹不得。 这场面在外人看起来,明明就是硬上弓的霸王花在强抢民男。 而对方迫于淫威地被欺负着。 分开时,二人唇上都是一片亮泽。 晏暮寒看着她将头埋在他肩上喘息,他突然感觉到了面前人的僵硬。 他隐约能听请她在说什么。 “对不起……” 她在道歉? 晏暮寒目光一沉。 可她的意识很快又消失了,这次晏暮寒拦住了她,他没太用力,所以费了一番功夫。 ~ 等乔岁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绑着,她像一坨毛毛虫似的缩在床上。 而且还发了一身汗,此时浑身上下黏糊糊的,难受的要命。 她想起身,却只能像虫子那样蠕动。 好渴,嗓子像要冒烟了似的。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好想喝一口水。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喊人,不管进来的是谁,都尴尬至极,想了想,乔岁还是决定,靠自己。 她往桌旁的茶几挪去。 晏暮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挪到床边了,结果一下——栽到了床下。 啪一下,几乎是脸先着地的。 乔岁一整个破防了。 但是屋子里没有人,她只能自强不息,她整个人扭动得更厉害了,并向后仰,试图依靠这种方法能把自己从这个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 然后,她隐约听见了开门声。 当她仰头看见晏暮寒的那一刻。 乔岁宁愿自己现在是一个趴在地上不动的状态。 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栽着不动了。 还是晏暮寒将她提溜了起来,“是我不好,忘记把小姐松开了。” 他上前将绑住乔岁的绳子松了,乔岁抬眸就看见他红肿的唇。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是她,是她兽性大发,强迫了暮寒…… 不光是这样,还在他不太愿意的情况下……把他酱酱酿酿了。 就现在看他的样子,嘴还是被咬破的样子,仔细一瞧,还有一排小小的牙印,看起来十分的暧昧,岂止是暧昧,简直是色气。 乔岁的脑中还浮现了很多画面。 她像藤蔓一样缠着他,尽管他几次说了不妥,不该,不可以她都没有管。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的锁骨上,可能也有她的牙印。 想到这里,乔岁只觉得轰地一声,她的天有点儿塌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主动到有些孟浪的人会是自己…… 要不是他最后咬咬牙,做了决定不再由着她乱来,费劲地将她绑了起来,只怕是生米都已经煮成稀饭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他根本不想…… 乔岁的脸很快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尴尬、丢脸、无法面对。 她甚至还记得在那样的接触下,他身体的反应。 乔岁都要崩溃了,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一声禽兽,才把那些有的没的的思绪压了下去, 救命!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对未来的大反派,又亲又咬又舔又啃! 她还差点和他,做了那最亲密的事情,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就无路可退了。 虽然晏暮寒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但乔岁还是觉得,是不是可以为自己去店里挑一个好看点的骨灰盒了。 乔岁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小姐?” 乔岁这会子没脸见他了,她拉着被子将头蒙住,遮住了通红的耳根。 她现在好想逃离这个星球,救命! 她做了逃避的鸵鸟以后,半天没有听见晏暮寒的声音,弄得她的心七上八下的。 许久以后,她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叹。 “小姐就这般厌恶我么?” 脸上那臊得慌的燥热感瞬间褪去,乔岁默默地拉开了被子看着他,就看见了他落寞的神情。 “当然没有。”乔岁立刻道,“是我,没脸见你了……” 晏暮寒扶着她坐起来,将水就递在她的唇边。 “小姐只是中了旁人的计策罢了,没有做错什么。” 晏暮寒的目光冷淡,让乔岁觉得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事。 和他一对比,显得自己格外矫情。 乔岁喝下了那杯水,可怜弱小又无助地应了一声。 晏暮寒看她这怔忡的模样,眼中的光芒微微跳动。 第31章 脸红心跳 却说谢崇倒地之后,他身边的小厮大怒,刚要追出去。 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脸色一变,“你,你是什么人?”在卫影面前,他有些结巴,“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卫影手里拿出了一枚令牌,态度尚且客气,“通政司的通政使大人令在下于这东澧镇办些事,方才那位姑娘,是我们家大公子瞧上的人,谢公子凡事也该讲究先来后到,您说是吧?” 谢崇脸色骤变。 他父亲虽也是朝廷官员,却也不过从五品,通政司通政使可是正三品的官员,这中间所差的距离也犹如天堑了。 他如今就差没有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谢崇大怒,“还在那里说什么,还不快扶本公子起来!” 小厮连忙上前将自家公子扶起来。 卫影的手中拿着一锭银子,“很抱歉伤到了公子,小小心意,请公子拿着去寻大夫瞧瞧吧。” 小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卫影继续道,“改日请令尊到府上喝杯茶。” 他既这样说了,无论是真心还是客套,都是一个台阶了。 反正这会美人的滋味儿是尝不到了,就是闹个翻天也得不偿失。 谢崇冷哼了一声,向小厮摆了摆手,小厮将银子收下。 “你们大公子喜欢谁本公子如何得知?嗤,你们的人下手未免太没轻没重了!” “抱歉公子,是我们大公子很是在意陆姑娘。” 谢崇怎么记得,通判司通判使晏家的长子,是个病秧子呢。m..ζa 没想到一个病秧子也心念美人。 只怕是有心无力吧,呵。 只是,谢崇想起了刚才的那个人,那是谁,那一双眼睛,当真是……像个怪物。 而且,抱一个那样的女人回去,这二人怎么可能还清白? * 晏暮寒看着她唇边的水渍,在乔岁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对男女事并非不懂,甚至很早就知道那些事情了。 只是他一向反感,但如今看来,竟也是说不上排斥的。 乔岁喝下水以后,整个人舒坦多了。 她和晏暮寒谁都没有说话,就算是乔岁偶尔对上他的目光,也难免觉得尴尬。 最后还是晏暮寒开了口。 “那贼人,为何会在府上。” 乔岁脸上的神色有些僵,“好像是因为我娘。” 语气不能说不失望。 晏暮寒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失望。 吕氏当真是她的母亲么? 她分明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陆诗然。 陆诗然不会给他上药,那蠢物被这家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人间疾苦,根本不会关心旁人,更遑论照顾谁。 那女人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就是心血来潮想给吕氏和陆宗远做些点心,也只会将厨房点了。 她亦不吃任何她以为配不上自己身份的食物,不会给她以为配不上她身份的人半点好脸色。 她幼时长在山野,自幼不怕虫类,甚至连些蜘蛛都是她自己早时捉来玩弄的。 他本以为那些东西都已经死光了,没想到还是剩下了一只。 而他眼前的这个,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陆夫人既是小姐生母,又因何会行此举害您?” 晏暮寒忽而道,“小姐可有听说过道教的移魂夺舍之法。” 移魂夺舍。 夺舍…… 乔岁有些僵木地抬头看他。 晏暮寒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僵硬一般,“我曾在一书中看过这种说法。” 他的语气淡淡,又喂她喝了一口水。 “人生始化曰魄,即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尤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看时以为是无稽之谈,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真有这样的事呢?” 乔岁还真知道这一段。 春秋时郑大夫良宵,字伯有,他主持国政时和贵族驷带发生争执,在羊肆被杀害。 传说他死后变成厉鬼作祟…… 这段话意思大概是人刚死后叫做魄,阳气叫魂,生前锦衣玉食死后魂魄就强,因此有现行的能力,直到日益壮大,堪比神明,普通的男女不得善终后魂魄还能依附到别人身上去四处作恶。 他说的这段话出自于《左传·昭公七年》 要不是她看到过这个内容,还真听不懂他说什么。 什么叫冯依于人,以为淫厉? 内涵谁呢? 这水乔岁是喝不下去了。 “这话我不赞同,万一人家其实也不想作恶呢,甚至,或许人家也很无辜呢?” 看着他有些疑惑地神色,乔岁发觉自己的表现显得太较真了。 暮寒又没有说她,她搁这代入啥呢。 “咳咳,我的意思是,这段话也不过是个猜测而已,世人并未真的见过伯有的灵魂,便口口相传说他的鬼魂归来作祟,事在人为,何必去信什么鬼神之说,总归我是不信这些的。” 晏暮寒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或许是我想多了。” 晏暮寒道,“只是听闻小姐自幼不爱上书塾,却不曾想您竟然这般博览群书。” 乔岁一噎。 她怎么觉得他怀疑了些什么。 就他说得这些话,明面上好像说吕氏,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内涵着她。 晏暮寒道,“小姐何故这般看着我?” 乔岁摇摇头,躲开他的目光。 他太可怕了,就这双眼睛,仿佛能洞悉她的内心一样,谁的小心肝经得起这么吓唬啊。 她默默地喝水,却有些呛着。 晏暮寒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着气。 乔岁莫名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些古怪,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晏暮寒看着她一脸做贼心虚,怕被他套出点什么的模样,一阵沉默。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吧。 太好懂了…… “今日的生辰宴,小姐还参加么?” 乔岁侧眸就能看见他颈侧的红痕。 救大命! 她一咬牙,“参加,当然要参加,还要好好地参加,我娘亲自筹备的生辰宴,而且那么热闹,自然不好缺席的。” 她真想好好问一问吕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晏暮寒轻轻嗯了一声。 此刻乔岁就靠在晏暮寒怀里。 靠得实在是有些久了,莫名就想到刚才那些事,她的脸已经红到要烧起来了似的……可他却好似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倒让乔岁觉得是自己过于龌龊了。 第32章 被她所惊艳 一炷香前。 谢崇走到庭院之中时,吕氏正吩咐着下人备上宴席,一眼瞧见了他,有些诧异。 “谢大公子?” 她皱了皱眉,她原是算着时间,想着差不多时,就给这事儿收个尾,去将诗然和这谢公子的事情定下。 可现在这才多久啊,这谢公子怎的……这样快。 即便,即便就是结束了,也不温存会儿吗?www..lΑ 吕氏开始怀疑将诗然交给这样的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木已成舟,容不得她后悔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这人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吕氏看着谢崇愤怒的步伐,看了一眼一旁像块木头般杵着的陆宗远,在心里呸了一声后,连忙追了上去。 好在这谢公子不知怎么了,扶着腰背走不快的样子,她很快便追上了。 “谢公子,谢公子?”她拦住了谢崇的去路,“谢公子这是要去哪里?”莫非这人是打算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谢公子,我们诗然呢?” 谢崇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妇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陆夫人请自重。” 吕氏不由皱了皱眉,“谢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谢崇嘲讽道,“你们陆家既然已经攀上了那么个高官老丈人,又何必要如此玩弄我谢某人。” “谢公子这是什么话?” 谢崇甩袖离去。 吕氏差点被推倒在一旁。 她勉强站稳,满面的茫然。 她和身后刚过来的陆宗远对视一眼,二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惶恐和惊愕。 “方才春红拿去洗的那只碗可是干干净净的,那东西下在甜汤里诗然定是吃下了的,那现在——” 吕氏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往乔岁屋里去。 而那个时候,恰逢她过去最瞧不上的那少年从她宝贝女儿的屋中出来。 看着他凌乱的衣领,红肿的唇,泛红的眼眸,是,这小子是生了张惑人的皮相,年轻的小姑娘看了如何不神魂颠倒,但这人却不是什么好的! 诗然……诗然太糊涂了啊。 当时的晏暮寒如有所觉地抬眼,吕氏与他对上眼的那一刻,觉得浑身的温度都降下去了。 而这个少年,他只是斜睨了她那么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仿佛她是什么腌臜玩意儿,看了就回让人恶心的的东西一般。 吕氏想要去看看诗然如今怎么样了,结果却是上前一步时忽然被什么绊倒。 她近乎五体投地的匍匐着。 有谁的脚,正落在她的背脊上,重重碾了碾。 “陆夫人可要小心些,怕是卑职如此一脚下去,您的下半辈子便要瘫在床榻上、就是屎尿恐怕也要叫人伺候了。” 这声音他听过,那天那狼崽子威胁她时,这个人也在。 卫影鄙夷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要你从此离陆姑娘远一些,否则,我们多的是办法,让你消失得无声无息。” 卫影还真不怕刺激了她,“你猜方才那里头发生了什么?” “我在外头倒是听到了些墙角,啧啧啧……令爱与我家主子啊……” 其实卫影什么也没听着。 他若真有胆子在外头偷听,那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 而后来的陆宗远刚要上前,暗处数道黑影闪过,他在原地僵住。 心知自家此回,真是踢着铁板了。 …… 等乔岁见到吕氏时,她的脸色很是苍白,看见她的时候,唇动了动。 刚想说什么,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时,便一个多余的字也憋不出来了。 “诗然……” 乔岁礼节到了,但是并未与她说些什么。 这场生日宴乔岁本来是有邀请韩子透的,只是他母亲最近的身子又不好了,所以婉拒了乔岁的邀请,并说等他母亲身子好些,他会带上生辰贺礼来致歉。 乔岁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他,她也希望韩子透能多多陪着韩母,不要留下遗憾。 她让他有需要尽管来找自己,但也只能是这样了。 人类在病魔的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尤其是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 但现在乔岁真是庆幸韩子透没有来,否则以她现在这个糟糕的心情,真是没什么心思去招待他。 这时候春红上来,激动地对乔岁道,“小姐,方才我在外头看见了好些人来,想来那就是谢姑娘了。” 乔岁只是看着她。 春红有些愣神,“怎么了小姐?” 乔岁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硬要说的话,她的神情其实是有点冷的。 “早上你给我的甜汤里头有些什么?” 春红怔忡地想了想,“夫人亲自做的,有红枣糯米……小姐爱吃甜食,应该还加了许多糖吧,是太甜了么小姐?” 如此认真地回答,让乔岁甚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看向暮寒,神情崩溃。 看来春红确实是什么也不知,这个丫头根本就不会骗人,但是她的脑子实在太简单了,对方若是聪明些,把她给卖了她说不准她还会乐呵呵帮人家数钱。 “是有些太甜了。” 乔岁真是不欲多说了。 春红的思想简单,容易被人影响,毫无城府,容易被人利用,但她对她又偏生没有坏心,怪她也无益。 “既然客人来了,也该出去好好迎接的。” 乔岁不想在这里久坐,倒想看看吕氏邀请的客人们都是何方神圣。 乔岁倒是见到了春红两日前与自己说的那位谢小姐。 她身后有两个仆从随侍,二人的姿态颇有些高傲,乔岁看着倒是觉得好笑。 接着,她又瞧见了一人。 许久未见的王贤宇。 上回将他时,他还顶着一张猪头脸,现在看来,倒是休养得差不多了。 王贤宇也看见了她。 他看着她穿着一身亮色的衣裳,外头的薄纱更是显得她的脸粉嫩娇俏,且,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今日的陆诗然脸上有几分脱了稚气的娇艳。 她不似过去那般对他多有纠缠,也不如先前打他脸时彪悍,脸上疏淡的笑意,更衬得她如隔着云端、不可亵渎的仙子。 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的新鲜感,王贤宇竟然被她狠狠地惊艳到了。 看着她,还有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娘说,陆家要与他们家取消婚约,但是先前于衙门之上,诗然对他定是有感情的,要他挽回这份亲事。 王贤宇觉得,既然诗然在意他,这份情谊定是不会被轻易磨灭的,尽管她如今还偷偷与他置着气,他也有办法将她哄得与过去一般。 他起初不愿,因为她曾经狠狠地下了他的脸面,但如今,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晏暮寒冷眼看着王贤宇。 在晏暮寒看来,此人此时就像一只见到了一块香肉的狗,那贪婪丑陋的神色,平白让人恶心。 第33章 背叛、苟且 王贤宇正思索如何将诗然哄回来,就感觉到一道目光。 他下意识朝乔岁身边的少年看过去,可对方似乎又并没有在看他。 但王贤宇就是莫名感到了一阵森凉。 他回忆起了那个晚上,他刚回到家中,可家中却多了个幽幽鬼影。 紧接着就是一段他极不愿意再想起的糟糕回忆。 他想看到那人面具下的脸,几次就要看到,却又只剩下阴影。 然后无论后续再怎么查,他们都没有人再见过那样的一个鬼面人。 王贤宇最怀疑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可县令说那时候,这小子伤得极重根本不可能伤他那样重。 那个鬼面人,就像是不会痛不会累一般,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睛。 冷漠,轻蔑如看蝼蚁。 那时他颤抖着问,“你是谁?” 而对方只是微垂着眸,淡淡地看着他,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提起来…… 不知不觉中,王贤宇的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 “阿宇,你怎么了?” 乔岁看着一道娇小的身子从王贤宇的身后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方手帕,娇滴滴地给他擦拭额上的汗珠,她转头就看见春红愤愤不平,又厌弃嫌恶的表情。 她想她大概知道这是谁了。 王贤宇叹息,“嫣儿,我无事。” 乔岁微微扬眉,道,“王公子美人在侧,真是羡煞旁人啦。” 王贤宇以为她吃醋了,“诗然,我……” 许嫣忙道,“姐姐您别误会,我,我只是看阿宇他似乎有些不舒服,不是,不是有意要惹姐姐不快的。” 她话才说着,抬眸却不是先看到的乔岁,而是在她身侧还要后一步的晏暮寒。 她一噎。 过去她以为王贤宇这样的样貌便算是出众,但今日却见到了一个神仙一样的人。 乔岁这才注意到这许姑娘一上来,那一双眼睛都快长到暮寒身上了。 不光是许嫣,那边那位京城的谢姑娘,也小心翼翼地正瞧着暮寒。 是了,晏暮寒可是比男主的长相都要胜三分的男反,从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起,一张脸便是精致得犹如被精心雕刻过的瓷娃娃一般。 乔岁相信,他现在的容貌比起他再大些时候的样子也会不值一提,但如今也已经有了惑人的资本。 这要是放在之前的任何时候,乔岁都只会觉得非常骄傲,可今天早上她刚和他亲密接触过,再看这二位眼神,尽管她们并不是在看自己,乔岁依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谢纤芊只觉得眼前这人真好看啊,比她见过的许多京城的公子竟然还要好看。 她甚至都有些羡慕起了乔岁,羡慕她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儿。 但是许嫣瞧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公子,却瞧出了许多东西。 她发觉他的唇边破了,若仔细瞧,仿佛还能瞧见点儿牙印。 这分明该是这张脸上的瑕疵,却为这张俊逸的脸,更添了几分靡丽的色彩。 还有他脖子上的红痕。 她过去差点被卖到窑子里过,这种东西她不是没见过。 他是陆府的人,是陆诗然身边的人,陆诗然这种人绝不会允许身边人对自己不忠,而他身上有这些印记,却能叫这个女人毫无反应,只能说明,这些痕迹都是她的手笔! 她的眉心一跳,眼中划过嫉妒的火焰,暗自咬了咬牙,看着身旁的王贤宇,唇不甘地死死抿住。 乔岁默默地侧身挡住几人的目光。 “许姑娘说什么呢,怎么会不快,都别站在外头了,请进吧。” 乔岁走在前头,按照礼节带客人们进去。 后头的许嫣拉住了王贤宇的衣角。 她小声地对王贤宇道,“阿宇,我为何觉得姐姐有些不太对劲儿……” 王贤宇疑惑,“什么不对劲儿?” “姐姐过去从不喜我离你太近的。” 王贤宇了然,“想来她也是想明白了吧,你我之间清清白白,她本便不该对你太过刻薄。” “不是呀……”许嫣纠纠结结地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王贤宇见她如此支吾,大抵是有很要紧的话要说。 他心系前头的乔岁道,“有什么便快说吧,该进去了。” 许嫣于是小声道,“你方才可有看见姐姐身后那人,他的唇上破了,我方才不小心一扫,便看见了上头的一排牙印,你说这事儿姐姐她知道吗?” 许嫣自言自语地道,“且我还看到他颈侧上有红痕,像是,像是……” 她说着,像是极度羞耻一般地低下了头。 而王贤宇要是还听不明白的话,就真是傻子了。 “是么?”王贤宇的心中腾升出了一股子怒气。 许嫣瞧见了他眼中的恼怒,马上道,“你说,姐姐会不知下头的人这般不检点么,还是说那就是……姐姐应该不做这样的事情吧?” 王贤宇的拳攥紧,“都些别说了,先进去。” 许嫣懂事地点了点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而走入席间,这一次王贤宇也清楚瞧见了许嫣说的那些,甚至还有方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 王贤宇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的一声,心中尽是恼恨。 待客人们都到齐以后,场上还有吕氏请来的舞姬和歌伎,十分热闹。 吕氏的目光好几次落在乔岁的身上,乔岁都几不可见地避开了。 春红站在一旁,有些奇怪,“咦,夫人不是说要将谢家的公子介绍给小姐么,怎得一直没见到他人呢?” 乔岁端着手中的茶盏冷笑了一声。 怎么没介绍呢。 都差点介绍到床上去了呢。 乔岁没有搭茬,这场宴会她待地无趣,决定以身体不适为由,出去喘口气,让春红带为转达给吕氏。 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于是晏暮寒只是远远地跟着她。 路过家中假山时,一双手突然扼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后头。 乔岁看着眼前人赤红的眸子,有些疑惑,“王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贤宇一双眼中都有了红血丝,“诗然,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背叛我,我更没有想到,你会与一个自己根本便瞧不上的男子苟且!” 第34章 反将一军 忽然被这么一通兴师问罪,倒是成功让乔岁皱了皱眉头。 “王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敢说你和你身边那男子没有私情?” 乔岁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漠然地挣脱开王贤宇的手。 “王公子这是在质问我?” 她不管是语调还是气场,都与平日里完全不同了,看着有几分慑人。 “可是我怎么记得我娘已经与你们王家断了婚约,你是以什么样的一个身份质问我?” 王贤宇咬牙切齿,“诗然,你纵是对我心里有怨,也不该这么轻贱自己……” “王公子考上了个秀才,便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所以看谁都觉得轻贱?” “陆诗然!” 乔岁的唇微微向下。 “王公子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听说过诗人苏东坡与僧人佛印的故事么?” 她目光平静,“苏东坡与佛印这二人是好友,一日,苏东坡问佛印,在他眼中,自己是为何物,佛印答曰: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苏东坡却打趣对方,说在他眼中,对方只是牛屎一堆……佛印并未生出怒气,只说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佛,心中是牛屎,则所见皆是牛屎。”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有此理可见,所见即所想,王公子以龌龊之心看世间万事万物,自然觉得世间种种皆龌龊。” 王贤宇分明是个秀才,却被眼前人几句话说到词穷。 乔岁注意到面前的王贤宇脸色一变,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暮寒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姐,该回去了。” 乔岁点了点头,“走罢。” “诗然……”王贤宇看着她毫无留恋之意的目光,伸出手想要挽留她,还没抓住乔岁的时候就被晏暮寒挡住了。 王贤宇的脸色不好,“你做什么?” 晏暮寒随手甩开他的手,要带乔岁离开。 王贤宇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握紧了拳,一拳正要往晏暮寒的脸上招待。 乔岁眼疾手快的攥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拦住了。 王贤宇不知道她是怎么用劲儿的,只知道自己居然挣脱不开。 乔岁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宴,我不想闹事,但我警告你别动我的人,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这里是陆家,轮不到你来撒野。” “这次生辰宴,我娘请了诸位,我不知她有什么安排,但我个人是希望我们之间的瓜葛越少越好。” “你既然这般讨厌我,那日县衙之中为何又做出那样难过的姿态?” 乔岁总不能说那时候就是为了给暮寒洗脱嫌疑故意做戏吧。 “人总是会变的。” 说完以后,乔岁拉着晏暮寒的衣袖,转身离开。 王贤宇站在后头,神色不明。 第36章 小心身边的人 ? 乔岁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正常了。 虽然她如今与他年纪相仿,但实际上,她的年龄是要比暮寒大的。 即便她一直厚颜无耻地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乔岁提醒自己,虽然早上的时候是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做了些不太妥当的事,但那是特殊情况。 如果真因为一次意外就非去脑补出些什么来的话,那才搞笑了。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很快又恢复了寻常状态。 乔岁看着他道,“也没想什么。” 她回过头来,就看见了吕氏和陆宗远,两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是一家人一直这样下去也实在不好。 乔岁的脚步顿了顿,抿着唇迟疑片刻,还是决定主动和他们打破这尴尬,“爹、娘,我们谈谈吧?” 乔岁看着吕氏点了点头,笑了笑。 她转头看晏暮寒,“暮寒,我和我爹娘有事要谈,你可以在外头等等我么?” 晏暮寒迟疑。 乔岁道,“好吗?” 虽然是在想询问,但是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晏暮寒最终还是微微颔首。 只是她的这个将他排斥在外举动让他很不愉快。 可就算是不快,晏暮寒也并没有在乔岁的面前表露出来。 只有陆宗远和吕氏瞧见了他的目光,阴鸷寒冷,充满了警告。 这个少年仅仅用了一个眼神,便足够震慑他们。 最关键的是,吕氏想起了谢崇所说的话,高官老丈人。 意思便是说,这少年的背景,是谢家也惹不起的存在…… 如此以来,他们这小小的陆家又能做什么呢?陆家虽然是东澧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但是商人家庭哪里有办法和朝廷的官员斗法。 她的心一片灰败。 关于这件事,只怕已经是回天乏术了,事实就是,她们似乎就只有任由此人摆布了。 晏暮寒出去时便将门阖上了,之后他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院中等乔岁。 乔岁看着眼前的陆父陆母,恭恭敬敬地以晚辈之礼相待。 吕氏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诗然可是在怨爹娘。” 乔岁顿了顿,缓缓摇头。 “不怨,我虽不喜爹娘你们的做法,但是相信爹娘一定有自己的思量。” 吕氏紧紧地握着乔岁的手,“诗然,我们亦不想如此,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乔岁顿了顿。 “可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麻烦?爹娘不妨与我说说,或许我也能帮忙想些办法呢。” 吕氏犹豫地张口,可想到了外头那厉鬼一般的人,怕牵连了女儿,又只能摇摇头。 “爹与娘只是觉得,爹娘无法照顾你一辈子,希望找一个家里厉害的,让他来护你……” 乔岁顿了顿。 “爹娘,你们糊涂了。” 乔岁看着吕氏道,“妾室说是妾室实则也不过是正室,以及所谓夫君的奴隶罢了……” 在这个时代,妾室是可以随意拿出去赠人或发卖的。 吕氏一噎,“娘是觉得,只要你受宠……” “娘,受宠受宠,只有宠物才最常用到这个字,女儿不喜。” “爹、娘,如果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请你们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或许能帮上你们一二,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那些事,而不是直接为我安排……” 吕氏喉咙微哽,点了点头。 “是娘不好,险些害了你。” 乔岁看她目光真诚,神色懊恼,相信她说的话。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娘,家里,真的没事吗?”乔岁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吕氏不想让女儿担心,“嗐,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爹家产都做得这样大了,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县令爷都要给咱几分薄面呢。” 这话,乔岁也信。 但她还是觉得吕氏瞒了她什么。 吕氏摸了摸乔岁的手道,“只是诗然,娘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 “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了。” 乔岁愣了愣看着她。 吕氏却不再多说了,只道,“你一定要小心。” 乔岁慢慢地点了点头。 吕氏道,“去吧。” 乔岁再次点了点头。 走出这扇门时,她若有所思。 出门便看见暮寒还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像座雕塑。 “你真就一直在外头这样等我啊。” 晏暮寒不解,“不是您让我等的吗?” 乔岁忍不住笑了。 晏暮寒看着她,“小姐与夫人他们说了些什么?” 乔岁道,“大概就是随意说了说今早的事,就跟他们说,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晏暮寒道,“我以为小姐会很生气,甚至与他们吵起来。” “我原本是很生气的。”乔岁不掩饰,“但是,果然还是不想和他们吵。” “其实吵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并且……” 这是一对爱女儿的父母,他们的女儿都已经死了,她确实没办法再装作他们的女儿与他们吵,等她离开,这身体彻底成为一具尸体,再让他们后悔莫及吗? 他们是一对好父母,虽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对所有人都好,但即便如此,她现在在陆诗然的身体里,也没道理去声讨他们的不好。 晏暮寒不知她心里所想,只觉得不解。 “并且什么?” 乔岁叹了一口气,“并且我觉得没必要。” 是因为并没有把他们看得很重要,所以不会在他们的面前去争吵吧? 人在全无防备的人面前,怎么会那么恰如其分地控制住情绪? 乔岁再没多说什么,只是,其实吕氏说的话让她有点在意。 小心身边的人。 春红那丫头胸无城府,自然用不着他们说那样的话,那就只能是…… 暮寒。 她正悄然看他,结果猝不及防地与晏暮寒四目相对了。 乔岁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更深的深思中。 吕氏不会莫名说那些话,且她那个神情显然是小心谨慎到极致了。 晏暮寒是反派,她确实不能用看一般人的想法去揣度他。 所以说吕氏和陆宗远会那么异常,或许是因为……他? 乔岁知道他对陆家一定是有恨的。 所以是他做了什么? 晏暮寒何等敏锐,如何会发现不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想开口,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只是心中复杂和莫名的情绪,在止不住地涌动。 晏暮寒看着她忽然注意到什么的模样,朝他招了招手。 如今的晏暮寒已经比她高些,他微微弯身。 乔岁将他头上的一片叶子拿了下来。 然后轻轻拍了拍,大约是替他拂开灰尘。 乔岁就是随手的动作,她还在思考。 思考到底是想干嘛,如果他想要报复陆家,她该持有什么样的态度会比较合适。 哦,还有,他会和她算以前的账吗?怎么算? 晏暮寒侧头看着她,不知不觉中,乔岁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头有些远的地方。 他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第37章 逝去的亲人 从生辰宴以后,乔岁一直都在观察着晏暮寒和府上的事,然而她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为了避免危险,她也减少了出行。 但五日之后的一个早晨,乔岁突然发觉晏暮寒不见了。 没有任何征兆,甚至他都不曾告知她一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岁最近心里一直按捺不住的担心。 因为晏暮寒被刺伤就是在他这个阶段的事,按理说该是没有几天了。 他突然间的不知踪迹让乔岁有些恐慌。 她深怕他会一个人在外面遇上那些要命的刺杀者,怕他会一个人躺在血泊里,尽管救他的人最后还是来了,却还是让他留下了毕生不愈的心疾。 “春红,我需要出去一趟。” 春红愣神,“小姐?” “你让几个人跟我走一趟。” 但是乔岁想到吕氏那边可能甚至不会同意她出去,她心一横,“算了,我自己去,别告诉我娘。” “小姐!” 乔岁一个沉冷的目光扫过去,“如果你以后还想叫我小姐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春红的唇嗫嚅了半天,点了点头。 乔岁放缓了目光,“在家等我回来。” 乔岁一路在镇上的大街小巷穿梭,到处都没有看见晏暮寒。 就好像大海捞针一样,只能漫无目的地去寻。 人是没有找到,路过一家酒肆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件事。 几个大老爷们儿坐在一块儿议论。 “听说昨儿个,韩家那小子他娘过世了啊。” “可怜啊,他爹当年救了那个溺水的孩子,孩子上来了自己没上来,他娘守了多年的寡,日夜为这唯一的儿子操劳,如今也去了。” “唉,大抵这就是命吧。” “他爹那可真是个好人啊,帮衬过咱几个不少。” “话虽这么说,他娘得的可是咳疾,谁也不知会不会给过了病气,这些年了既然也没联系了,就别提了。” 乔岁浑身一僵。 韩家? 韩这个姓在镇上可独一户的,听说韩子透的爹娘是年轻时从旁的地方逃荒来的,所以这方圆数百里也就只有他们家是姓韩的。 韩子透的母亲去世了? 乔岁依然能记得韩夫人温柔的面容。 她轻声细语地对自己说,“无法让自己的孩子如旁人家那般无忧无虑地长大,我很惭愧。” 乔岁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很难找到暮寒了,她一咬牙,去了一趟韩家。 没有注意到暗中几道人影,悄悄跟上了她。 整个韩家门庭冷落,不像上次来时,韩母在咳嗽,韩子透在院中砍柴。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甚至不知道还没有人在,乔岁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有人开,本以为院子里没有人了,门被打开。 她看见了眼下乌青,不修边幅,整个人消瘦了一半去的韩子透,他一身白色的衣服,了无生趣,就像随时也会倒下一般。 “嗯,我听说……”乔岁戛然而止,静默许久补了一句,“节哀。” 乔岁才发现韩母去世,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守着。 想来因为韩母的久病,身边已经没有亲近之人了。 至亲离世,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甚至连个来吊唁的人都没有,看着这个冷冷清清,简简单单的屋子,乔岁心里都不由替他觉得悲凉。 韩子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陆姑娘,你怎么来了。” 乔岁本想说点什么,他却突然倒下。 “喂……” 乔岁无奈,只能费了老大的劲儿,将他拖到了他屋中的床上。 按理说,他们虽然是一起经历过些事儿的,但是说到底,也就认识那么小段的时间,真算不上如何亲近。 但乔岁也不忍心看他这般,她出去买了些吃食。 等韩子透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一份热腾腾的粥,和几盘小点心。 “吃些吧,恩公。” 韩子透的唇动了动,“你怎么知道……” “暮寒不见了,我本是出来寻他,路上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我来看看你。” “韩恩公看来并没有将我们当做朋友啊,这种事情都不与我们说。” 经过谢家一事,乔岁已经很难将吕氏和陆宗远那两个人再当什么亲人。 她本就不是陆诗然,也不太在意一个人来看韩子透,对于自己的名节有什么影响。 总归在这世上,她这孑然一身,暮寒也是,他们两个人搭一个伴,其他人,她都不是很想理会,所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韩子透道,“你刚过了生辰,不想打扰了你。” 说着,脸上的泪啪地落下。 乔岁沉默着将粥递给他。 “吃些吧。” 韩子透迟疑,“怎么好这么麻烦你……” 乔岁因为寻不到暮寒,已经是满腹的恼火,“叫你吃了就吃了。” 乔岁眸色微敛,想让他清醒一些。 “韩恩公,我知你心中悲痛,只是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这是您母亲想看见的吗?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露出一副软趴趴要死要活的样子。” 韩子透被她斥得一愣。 乔岁道,“我听闻令尊是位英雄,不要到你这儿最后是活活将自己饿死的,否则真是白瞎了令堂对你的一片心意和满腹的期待。” 乔岁再将粥递给韩子透,他这次没有拒绝了,一口一口将粥给吃了。 一边吃,一边落泪。 乔岁叹了一口气,语气也不似方才凌厉。 “你知道你娘当初为什么执意要见我么?” “不是因为无理取闹,她是担心,担心自己去了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她说有我和暮寒,让她安心不少。” 她皱着眉,看不下去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何况对方和自己还有那么多交情。 “如果你不嫌弃,就把我们当做朋友,韩恩公,你不会是一个人,只要你走出这扇门,还会有许多际遇,你会认识更多人,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但如果你就此止步不前,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而且,我相信令堂无论在哪,心里都一直牵挂着你,她不会希望你与她一起走的,也不会希望你郁郁寡欢,孤独一生,遗憾离去,你应该去完成你的心愿,做你想做的事情,到最后,再圆圆满满地去见令堂,我想她会为此骄傲。” 韩子透听着她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他只觉得心里的荒芜中像被点燃了一簇火苗,一点点烧起来,将那些冷寂吞噬。 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了点神采,乔岁继续道。 “韩恩公你其实是幸运的,你的父亲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即便已经不在了,他仍像一盏明灯,无论你将来要走的路有多黑,他都给你指着方向,还有你的母亲,她将你抚养长大,对你寄予厚望,你无论在哪,都需要永远记得,你是他们最重要的人。” 比起晏暮寒,他是真的很幸运。www..lΑ 暮寒的母亲早就不在了,他的父亲还是个根本不配为人父的渣滓。 命运对他一向残忍,比起他,其他人怎么都能算是幸运的了。 乔岁对韩子透道,“整理整理你的心情然后站起来好吗?” 韩子透很是沉默,见此,乔岁也不想逼他。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很久很久以后,他缓缓地放下了碗筷。 “你担心暮寒出事,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 第39章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其实他没有那么重,大抵是因为前段时间母亲才离世,他消瘦了许多,其实是比乔岁想的要轻很多的。 韩子透还有点力气和她说几句,“有劳你了。” “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 韩子透忍不住笑,只是一笑就忍不住一阵头昏眼花,“说是让我不要客气,结果你自己这么客气。” 乔岁咬牙硬撑,“行,不说这些了。” 乔岁怕他睡着了就醒不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你看我们这,是不是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韩子透更虚弱了几分,却还是认真道,“自然,说实话,小爷还没让女人背过。” 乔岁忍不住,“瞎说,我不信你娘没背过你。” 说起他娘,韩子透没有那么忧伤了,他弯了弯唇,“我娘身子不好,自我记事以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了。” “是吗,韩子透,你别睡,你千万别睡,你别睡以后我隔三差五就背你走几圈,你想要我背多久就背多久。” 韩子透忍着倦意,就真睁着眼睛。 因为他感觉,他要是睡了这女人可能会哭。 “如今总算不一口一个恩公地叫了?” 乔岁不让他有闲下来的时间,“叫恩公多好玩啊,有什么不妥吗!” “原来你是因为好玩才这么喊的?” 乔岁没什么点头的力气,但是还是有功夫动动嘴的,“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哦,当然,也是不缺我浓浓的感激之情。” 韩子透的声音小了一些,“我以为是客套呢。” 乔岁道,“可能也有一些?” 韩子透声音小了几分,“我听过镇上很多传言,都说陆家的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如今看来,是三人成虎,谣言不可信啊。” “也不是全然不可信吧,可能我以前确实很混账,我是摔了一次死了一次,大彻大悟了。” 韩子透道,“还有这种事?” 乔岁感觉他的精神快要撑不住了。 拔高了语调,“当然!” 这声音刺得韩子透耳膜子一痛。 乔岁一滴汗啪地掉在了颈部。 一双眼睛都快充血了。 好在前方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她看见晏暮寒了。 他大概是特地来找她的,看见她时便马上从远处,向她跑来。 乔岁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都是发着光的。 有救了,韩子透有救了。 乔岁道,“快,快,快把我身后这个人挪走,带他去医馆。” 晏暮寒点了点头,之后有一个人出现,那人背起了一身是血的韩子透,很快就没了影。 晏暮寒只是扶住了她。 乔岁愣神,“那人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能信得过么?” “信得过的,是府上的人,与我一同出来寻您,小姐没印象了么?” 陆府里的人,乔岁也不能每个都有印象。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这样啊。” 信得过就好,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瞧见了她满身的伤还这样关心旁人,晏暮寒的神色有些冷。 而乔岁这时候,收回了落在韩子透身上的目光,看向他。 看他平安无事,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想到这半日来的提醒吊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问他。 “你去哪里了?” 开始文化,语气都一下变了,这大概是乔岁对晏暮寒最凶的一次了。 “为什么出去也不告诉我,我是不是有和你说过外头很危险,让你一定要小心,没事少出去。”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找你找了有多久。”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乔岁根本不会说这么多,更不会干涉他要去哪里,但是天知道她闭上眼就是他躺在血泊里的样子是什么感觉。 乔岁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堆。 “我并不是说,你去哪里都需要告诉我,只是你也知道先前遇到的情况,有人盯上了你和我,纵然或许你有能力对付他们,但是保不齐他们的人会不会一次比一次要强。” “你才多大,那些人呢?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或许再过几年会比所有人都厉害,但是也得有后面的日子,可如果在这之前你受伤了,或者更严重——你直接死了,那还提什么以后?” 乔岁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晏暮寒听着她如连珠炮一般的一段输出,沉默了许久,嗯了一声。 他说,“我知道,小姐是关心我。” “小姐一定很累吧,我背您回去。” 乔岁摇摇头,没要他背。 “我还可以走。” 乔岁看着晏暮寒,她的语气不好,可他却这样平和,她其实很不忍。 “我不是责怪你,暮寒。” “我前阵子做了一场梦,我梦见有人要杀你,我梦见你不敌,我梦见他们把刀刺进了你的胸口,你流了很多血。” “我经常会想,那样多疼啊,流了那么多血该多冷,如果没治好是不是会死,如果暂时好了,是不是要留下暗疾……想到这些,我真的很担心你。” 晏暮寒微微敛眸。 “这些事不会发生。” 晏暮寒的语气有些僵硬。 如此直白和不加掩饰的在意和关心……他反而不太会应对,冷漠的语气,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但乔岁不太在意这点。 她沉默了片刻,也缓缓点头,情绪平静下来后,语气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一样了。 “嗯,希望这就是场普通的梦魇,不会发生。” 晏暮寒神色不明。 其实,她很难得会和他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这样的话。 也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这些话。 他自幼面对的,是疾病、贫穷、憎恶、厌恨,他更熟悉这些能称之为苦难的东西,并且应对从容,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也不觉得那些事什么丢脸的事。 可是现在有这样的一个人,她明明长着自己最厌恶之人的面容,可说的话,却让他的心止不住的震颤。 晏暮寒伸手摩挲着她手上的擦伤,拂了拂她发间的脏污,“小姐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方才我们遇到了一些人,大抵就是先前的那一拨杀手的人,废了点功夫,我倒是没什么事,韩恩公伤得有些重,不过暂时是没事了。” “只是,我恐怕那些人还会找上你我,所以,我们更要小心。” 乔岁浑身都痛着,她还是扶着腰道,“我们回去,从偏门进,别让我爹娘瞧见我的样子,否则他们又要唠叨了。” 晏暮寒颔首。 回去以后,乔岁去洗了个澡,春红给她在伤口上擦了些药,她人倒是好了许多,只是有点担心韩子透。 “不知道韩恩公现在怎么样了。” 晏暮寒讨厌看着她关心旁人的样子。 “他头上受了些伤,但并没有太严重,但如今已经无恙了,再养养便成了。” 乔岁松了一口气。 晏暮寒面无表情。 他本就不喜欢那个人,如今觉得他更烦人了。 按照她的说法,这人是为了救她。 那她会不会,更喜欢他了。 晏暮寒制止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去做些过激的事。 在春红不在时,晏暮寒拿出了一只盒子放在了乔岁的面前。 “这是我今日出去,为小姐选的礼物。” 乔岁愣了一瞬,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十分精致的发簪。 晏暮寒垂眸,“先前小姐生辰,没有送小姐什么,今日补上。” 乔岁顿了顿,“所以你出去,就是买了这个?” 晏暮寒微微颔首,“如果小姐不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我很喜欢,谢谢你,暮寒。” “嗯……” 晏暮寒目光微暗。 其实他今日出去并非是专程选了这个。 而是京城那里派了人催他走,他不想太多人看见她。 晏暮寒的神色有些讥诮。 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还妄想拿捏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出来寻他,还受了伤。 第40章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 乔岁浑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到了晚上也睡得很不好,她整个人侧躺着,处在半梦半醒的阶段。 “小姐。” 乔岁本来也没有睡得很熟,迷糊地睁开眼。 晏暮寒坐在她的床边。 他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乔岁借着月光也顶多看清他的轮廓。 来回也没声音的,像鬼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她是个现代人,确实没有那么注意什么男女大防,但这深更半夜的,他在这儿……不太好吧。.ζa 完全忘记了如果是放在之前,她完全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我想小姐身上有伤,晚上定是睡不好的,傍晚时让人去买了止痛膏,小姐用些吧。” 原来是来说这些的。 这大半夜的,乔岁实在懒得折腾。 “谢谢,但是不用了,你别管我了,早点去睡吧,我没事,这一点小伤,小打小闹的,碍不了什么事。” 乔岁侧躺着,刚要闭上眼,突然感觉到后背的衣服好像被捏住,她感觉下一刻这衣裳就要被拉开,她整个人敏感了起来。 一个激灵,腾地坐起身来,双手抱住自己,一脸贞洁烈女的表情。 “你干嘛?” 他眉目冷淡。 “我觉得小姐如今这样,晚上也是别想睡了。” 乔岁看他的眼睛,总觉得在他那双眸中,看到了诡谲的光芒在跳动,她背脊微微发寒。 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稍稍凑近,满是探究地看了一眼,刚才的一切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晏暮寒微微后退,“小姐做什么?” 乔岁,“……” 这么一来,倒显得她像个流氓似的。 哼,那她就做一回流氓。 “我说,你一个男子,大半夜出现在女子闺房,这般私相授受,是不是不妥?” 她突然微微靠近晏暮寒,虽然是要逗逗他,但也始终记得保持个分寸。 晏暮寒的反应和乔岁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他只是默默地抬眼。 “先前一日早晨醒来,我身上多了件大氅,身后的伤也被处理过,难道不是小姐?” “那日在屋中给我擦药的,难道不是小姐?” 第41章 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乔岁在早上让厨房做了几个菜,熬个浓骨汤,收拾好了以后准备去看韩子透。 厨房把备好的东西送来后刚走,乔岁抬头就看见了暮寒。 她自然而然地道,“暮寒,有空一会儿随我一起去看看韩恩公么?” 晏暮寒垂眸,看着眼前的几道菜,神色不明,“这些都是小姐做的?” 乔岁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我让厨房做的。” 实际上她昨晚一觉睡得太晚了,而且她也没有很喜欢下厨,因为懒,但是想想人家为了救她都受伤了诶,她做个饭还假手他人好像是有一点儿说不过去…… 乔岁忍不住找补道,“让厨房这边做应该也没差吧……” 晏暮寒点点头,“一样的。” 乔岁有点小小过意不去的良心安稳了下来。 昨天乔岁就注意到了,吕氏和陆宗远不在家,大抵是外头又有什么生意要做吧。 其实四处奔波对于商人而言还挺正常的,乔岁没有太放在心上。 乔岁到医馆的时候,韩子透正百无聊赖地将脑袋枕在手上,整个状态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 医馆里现在只有一个病人,药童看见来人,扬声道,“韩公子,有人来看你了。” 韩子透回过头,就看见一前一后的二人,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来啦。”他看着乔岁手上的食盒,“带什么了?” “带了点吃的给你。”乔岁道,“不过一个晚上精神居然好了这么多,你昨天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诓我呢。” “说什么呢。” 晏暮寒注意到,他们说起话来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韩子透也与暮寒打了个招呼,但是他没有回应。 韩子透,“……” 这个人,果然好像很讨厌他。 乔岁问了大夫他现在的情况。 大夫说,“韩公子在这里待不住,不过头上有伤还是要小心些的,今日如果没有头疼的状况,便可以走了。” 乔岁点了点头,想付诊金,大夫却说韩子透那儿已经付过了。 乔岁回头看了眼,正在悄悄看晏暮寒的韩子透慢慢点了点头。 她和晏暮寒站在韩子透道的床边,而韩子透吃着她带来的东西,三人一时谁也没有言语,而韩子透突然放下碗筷开口。 “陆诗然。” 乔岁道,“嗯?” 韩子透倒是很从容地看着她,“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打算离开东澧镇了,过几天就出发。” 乔岁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嗯?” “你不是说让我去做想做的事情、完成心愿么?”他说,“我想去京城。” 乔岁看向暮寒,顿了顿,旋即笑了,“是吗?” 韩子透点头,“我想去参加武举。” 乔岁忽然想起了那天韩母说的话,她说他一直很想去参加武举却因为她没能去成,他的母亲因为这件事一直很难过,觉得自己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韩子透道,“你说的,我要向前走,或许有一日不小心,还名扬天下了呢。”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瞧着他眼中闪烁着的炽热光芒,那是对自己未来的期望,如东升的朝阳般耀眼。 “嗯……是个了不起的愿望。”乔岁道,“不过还是有实现的可能。” 她没有说别的,只道,“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和暮寒送你。” 她觉得韩子透会说出来,应该不是说来玩的,他应该是真的想了一晚上。 见她既没有质疑,也没有泼凉水,韩子透就觉得对她说这件事,真的很对。 他已经想好了日子,做好了决定,乔岁看着他笑着道,“三日后。” 乔岁知道,他已经想明白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并且十分笃定。 离开医馆的时候,乔岁抬头看天,要入冬了,明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天这心里却总有一股沸腾劲儿。 路上,看着乔岁,晏暮寒忽然问了句。 “小姐可会舍不得?” 乔岁侧头看他。 晏暮寒道,“小姐将韩公子当做是好友,他就这般走了,小姐可会舍不得。” 乔岁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舍不得。” 她笑道,“有的人浑浑噩噩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韩恩公他这么早就想明白自己要走去哪条路上,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晏暮寒发现,她是真的对韩子透没有私心。 或许,对他也没有。 乔岁“不过,可能还是有一点点……” 晏暮寒看向她。 她的神情有些怅然若失,“话说得容易,真要做到也是难。” “我和韩恩公接触没有那么多,都这么惆怅了,如果有一天……” 乔岁拍拍自己的脸,马上甩开了心里的那些想法。 晏暮寒却在猜她想说什么。 她是不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走了…… “算了。”乔岁道,“我们送他一份临行礼物吧。” 晏暮寒看着她片刻就恢复了原样。 “……” 大概是有在意,但是不多。 乔岁路过一家兵器铺的时候,将暮寒拖了进去。 东澧镇这家兵器铺举国闻名,虽地处偏僻,却享有盛誉,还有江湖豪杰会不远万里而来,在这里打造以及购买兵器,只是这价格,也是叫一般人望而却步的。 “其实,我对兵器这些的不太有研究,你可以帮我选么?” 晏暮寒很冷漠。 乔岁察觉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愿意。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摇了摇,“暮寒,帮帮忙呗。” 晏暮寒,“……” 沉默片刻后,他的手一指。 乔岁喜笑颜开,欢喜地将一沓银票拍在掌柜的面前,等掌柜将剑拿出来以后,晏暮寒先替她拿着。 韩子透走得急,只能买现成的,她,想送晏暮寒一件定制的兵器。 晏暮寒不知她心中的盘算,只是发觉,她真是完全信任他,也不怕他就是随手指了指。 他看着自己方才被她拉过的衣角,眸光微微流转。 乔岁一路上脚步轻快着,在中途,她碰见了谢纤芊。 谢纤芊和她身后的人见到她和暮寒时也是一愣。 “诗然?” 谢纤芊先开了口。 “谢姑娘。”乔岁出于礼貌,也回应了。 谢纤芊看着暮寒,半晌才挪开目光问乔岁,“二位去了哪里?” 乔岁客套道,“有点事。” 谢纤芊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乔岁抢一步开口,“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也没告知家里,需要快些回去了,谢姑娘见谅。” 她一副很是赶时间的模样看着暮寒,“要快些回去了,暮寒。” 谢纤芊点头,“无妨。” 乔岁微笑,点头之后与她擦肩。 步伐从容稳重,直到走到前头身后无人时,乔岁拉住晏暮寒。 “你方才注意到了吗?她眼睛都要长在你身上了……虽然上回我生辰宴的时候就发觉了,但我总觉得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 晏暮寒垂眸道,“是么?什么不一样。” 乔岁道,“她的眼神给我的感觉,像是在算计什么。” 看着他这张迟早要祸国殃民的脸,乔岁叹息着摇摇头,“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第62章 触电一般的感觉 她起来后活动活动筋骨,觉得身子有点僵了,让月牙备了水好好梳洗一番后,整个人舒服许多。 乔岁收拾好了以后,看见韩子透从外头回来,风尘仆仆的,挑挑眉。 “大晚上的,你去做贼了吗?” 韩子透脸色灰白,“昨晚外头有异动,我和我的人出去探了探情况。” “在外头待了一晚上啊。” 他点了点头,没什么精气神。 驿站这儿已经备好了早膳,韩子透随意吃了几口。 一边吃着,韩子透示意了一眼晏暮寒的房间,“已经耽搁够久了,昨晚我和那家伙说好了,今日午时出发,是该尽早赶到那边了。” 就在这个时候,晏暮寒从房中走了出来。 乔岁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看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弯身……行礼,晏暮寒已经移开了眼。 乔岁,“……” 他在韩子透的对面坐下。 也一言不发地用起了早膳。 韩子透自动忽略了他,他们同时在朝为官,关系一般,不喜寒暄也懒得客套,哪怕他的官位比他高些,他也懒得奉承。 “青县如今的情势有些复杂。”韩子透挑了些能在晏暮寒面前说的话对乔岁说。 “皇上那边极为重视此事,体察民情是其一,其二,这二皇子恐怕狼子野心,且他背后势力,不容小觑。” 乔岁来了点兴趣,好奇问,“怎么说?” 韩子透看她这么好奇,想卖个关子逗逗她,但是晏暮寒已经开口了。 “萧晟母族盛家原是将门世家,十多年前北辽来犯,全族男子几乎都丧于沙场,仅余家中老弱妇孺。” 乔岁没有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 韩子透也没有想到,他看着晏暮寒的神色中有些许警惕,但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慢慢地收回了眼吃自己的东西。 哼,也就是他这么嚣张了,换做寻常人,谁敢直呼皇子的姓名。 乔岁听得认真,嫡女谋这本文里,也没有什么关于二皇子的描写,倒是有许多男主萧珩、女主秦愫和北辽几位皇子的博弈,所以乔岁对萧晟的事情知之甚少。 韩子透道,“就是因为这个,由于对盛家的亏欠,这些年皇上对萧晟以及娴妃那里都极为宽纵,而他背后的势力,就是盛家的旧部。” 他略显无奈,“这些人啊,对盛家忠心耿耿,不为朝廷所用,如今一直都在和二皇子私下联系,只怕……” 乔岁道,“只怕这二皇子在这儿召集旧部,再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威胁朝廷?” 难怪那皇帝要找各种理由让他们私访,还不能打草惊蛇,毕竟若让人知道他疑心二皇子,又要生出不少事端,让盛家旧部心寒,届时更是给了他们反了的理由。 乔岁看着他,低声道,“恐怕当年盛家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吧。” 帝王尊享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天天都在担心别人惦记他的椅子,而将门世家的盛家,部下们忠心耿耿的盛家,天子如何能不生疑,不猜忌。 只怕即便他们赢了,在皇帝的疑心达到鼎盛后,回来也要给自己人背刺一顿。 韩子透听言,心下一凛,他瞪了乔岁一眼,看向晏暮寒,示意她管管自己的嘴。 乔岁一愣,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避讳暮寒…… 这种信任已经成本能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晏暮寒说着,抬眼看韩子透,顺便随手盛了一碗小米粥,就放在了乔岁的面前,“这样简单的道理罢了,韩将军又何必如防贼一般防着我。” 韩子透道,“首辅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是真的惊异于这人会在自己面前说这话来,他也不怕他这些话被传进陛下的耳中,要对他生出多少猜忌。 更让他觉得诡异的是,他给乔岁盛粥的这件事。 他又想干什么?先前在陆诗然面前装得那么无害,最后等她死后,轻轻松松一走了之,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而现在又要故技重施? 韩子透见乔岁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碗的小米粥出了神,他眸光沉冷下去,一挥手,就这碗粥打翻在地。 冒着热烟的粥被打翻在地,脏了地面。 乔岁被微微吓一跳,韩子透死死地盯着晏暮寒,话却是对乔岁说的。 “别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吃,也不怕中毒。” 如果平日里这两个人只是有一点火药味的话,那这一次就是火药桶已经点着了。 晏暮寒也在看着他,眼中情绪凉薄,但实际上杀气腾腾,乔岁觉得他大概是真动杀心了,韩子透也不遑多让,一双眼中全是冷意。 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这么一触即发了。 乔岁都能想象到他们一会儿互掐脖子要对方去死的样子了,然而他们一个刚熬了大夜,眼底乌青,一个胃疾未愈,身子还不好,真要怎么样了真是要两败俱伤了。www..lΑ 而就此举而言,确实是韩子透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妥。 但他也是关心她。 乔岁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韩子透看着晏暮寒,就等着他动手,他要是动手,他就朝他脸上招呼招呼,好彻底撕破他脸上那张虚伪的假面,让陆诗然好好看看,这人实际上是什么个模样。 实际上他们十多年不曾动过手了,如今破破这事儿也好。 但韩子透没有想到,晏暮寒没有动手,只是苍白着脸,转过头咳嗽了起来。 他僵了僵。 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他欺负人了似的。 韩子透看了一眼自己打翻在地的粥,反思,真是他欺人太甚了? 不对啊,往常他们也有不少剑拔弩张的时候,这人什么时候吃过亏? 几乎都是他吃的瘪好不好。 韩子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让他和晏暮寒道歉是不可能的,他噎了半晌后,僵僵地把伙计喊来道,“这里收拾一下。” 随后木着个脸转身走了。 乔岁忙追上他压低了声音,“午时出发,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说,没事的别多想。” 韩子透疲惫地点了点头,脚步更快了。 乔岁看向晏暮寒。 听见他问,“小娘是如何与韩将军认识的?” 乔岁愣了愣。 他抬眼,神情的变化在不动声色之间。 “因为觉得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有些好奇。” 乔岁莫名有些后背发凉。 “嗯……就只是上一回在宫中见过……罢了,觉得韩将军是个好人。” 晏暮寒看着她道,“嗯,那小娘怎么看我呢?” 乔岁怔了怔。 晏暮寒道,“我看起来是坏人?” “不,只是当初因为做了不好的事情,惹怒了您,所以一直很是惭愧……” 麻了,自己对魏如雪做过什么事,他心里就没有数吗? 晏暮寒淡淡地看着她,“原来如此,小娘还在怪我。” 乔岁,“?”这是什么逻辑。 晏暮寒道,“那日的事,是我不好。” 乔岁看着他这个神情,觉得十分诡异。 晏暮寒在道歉?反派向她道歉了? 她应该说什么,我惶恐?妾惶恐?还是啥? 晏暮寒微垂着眸,神色认真,“抱歉,小娘。” 他说着,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脖颈,那里的伤已经愈合了,按理说该有的痕迹却一点也没留下。 他的手留下了触电一般的感觉。 乔岁看着眼前人熟悉的脸,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是,他现在……和曾经不太一样了,少年人的青涩彻底褪去,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成熟男子的张力,长得又是祸国殃民的脸,露出这种表情,她的心快跳出来了好吗? 乔岁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紧张中,她下意识躲开这个触碰,“无、无妨的,我,咳,妾已经无碍了。” 第63章 剑抵在她的颈侧 听到她这些话,晏暮寒只确定了一件事。 从前他无所谓,但现在开始,晏启盛是不能醒了。 总归活着对他而言也只剩下痛苦,给个解脱也算是恩赐了吧。 晏暮寒想起曾几何时,有个女人地对他说,“暮寒,一定要报仇,要报仇。” 他还记得。 但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晏暮寒放了手,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乔岁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他和韩子透的事情,有点无奈。 “大人,您别生韩将军的气,他——” 乔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这语言了。 总不能说,他就是讨厌你看见你就烦,平时不这样吧。 晏暮寒道,“无妨,习惯了。” 乔岁呵呵地笑了笑,之后便是无法言说的尴尬。 她坐在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晏暮寒淡淡道,“小娘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一会该出发了。” 乔岁立刻点了点头,她笑着起身将椅子恢复了原位,“那晚点见,大人。” 看她走得飞快,晏暮寒目光微暗。 在午时,准时出发,三人坐在一辆马车上时,乔岁一开始就感觉到气氛凝滞,她快窒息了。 但之后大抵是习惯了,她逐渐摆烂,更因为昨晚没太睡好,没一会儿就歪在一边睡着了。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韩子透瞥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无语一边随手从马车里找了张薄毯展开丢在了她的身上。 晏暮寒皱了皱眉,他起身替她将这张薄毯整理了一番。 韩子透看着,皱了皱眉,突然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又觉得不应该,他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即便知道魏如雪是陆诗然又怎么样,依然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冷血无情。 韩子透拧眉,“首辅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说完韩子透恨不得啐一口,他迟早有一天要帮陆诗然逃出来,让她留在晏府那种地方,他不放心,他虽然和晏家来往不多关系不密切,却也知道那是个是非之地。 晏暮寒那父亲如今是卧病在床,他身子康健时为人风流成性,家中小妾八九个,却因为意外死了一半,那种地方显然不安全。 第64章 突然不想等了 “谁派你来的?” 黑衣刺客听见他的声音,平静,却宣告着危险,他正准备服毒自尽,下巴突然被卸掉,咬不了毒药,正挣扎。 嗤的一声,眼前男人的手中剑刺进了他的右手腕处,挑了他的手筋。 “呜啊!” 凄厉的声音响起,乔岁背脊一僵,转过头。 而那黑衣人是个训练有素的刺客,正准备用另一只手攻击,又是嗤的一声,左手的手筋也被挑了。 看着这一幕,乔岁愣了愣。 韩子透显然也是愣了。 晏暮寒看着眼前的人,方才的画面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让他回忆起了许多本以为自己已经要遗忘的事情。 甚至于他突然有些混乱,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记得眼前人是谁。 眼前这个人和十年前射出那一箭的人重叠在一起。 晏暮寒的心中生出了滔天的杀意。 男人的下巴被扣了回去。 “还不愿意说?” 此刻咬牙切齿,痛到无法呼吸,“你休想知道!” “是吗?” 晏暮寒目光冷极。 一剑刺入他的腹部,又拔出,接着是他的大腿,他的肩胛骨,再挑了他的脚筋。 其实即便刚才她没能自己逃脱,他也不会让她有危险。 可是他曾经多次在心里设想过,如果再有一次,他一定不会让那件事再发生了,一定不会让陆诗然死在他面前了,居然还有人,敢拿剑指她。 不可饶恕。 这些人,真该死。 黑衣刺客疼得死去又活来,但到底没有真的死,不管怎么样就是没一个痛快的。 他情愿下一刻就死去,也好过这样煎熬折磨。 晏暮寒的,身上和脸上都已经溅满了血,可他还恍若未觉。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而乔岁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子透上前试图拉住他,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他现在不太正常。 “晏暮寒!” 晏暮寒挥手将他推开,韩子透后退了好几步。 看见他抬眼,目光一片冰冷。 “别干涉我,还是你也想去死?” 韩子透拧眉,这他娘的是杀红眼了? 见他举剑,这一次是彻底刺入了那黑衣人的心脏。可一剑仿佛还不够,两剑、三剑……血不停地溅出来,韩子透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冷汗从额上滴落。 韩子透只想一件事。 他得带着陆诗然离这疯子远一点。 可却看见陆诗然看着晏暮寒,并且朝他走去。 如今的天气明明热了起来,可晏暮寒却觉得浑身发冷。 像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天之后,没有人再站在他的身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乔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面前的,她握住了他提剑的手臂。 晏暮寒机械性地抬手,可手却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了。 这力量十分的大,他皱了皱眉头,抬眼。 乔岁道,“可以了,他已经死了。” 晏暮寒皱了皱眉,“放手。” 乔岁只是沉沉地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只好在片刻以后,抬手,飞快便是一个手刀朝他颈侧劈了过去。 行云流水,一点犹豫也不带有,毫不留情地,把他劈晕了过去。 晏暮寒见她动手,怔然地看着她,手中的剑松了,缓缓倒下,乔岁接住了他。 韩子透已经惊呆了。 这个人可是晏暮寒啊,当朝人人畏惧的存在,被她这么一个女人给劈晕了? “陆诗然你……” “不是。”韩子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把他都打晕了,你想过等他醒来以后要怎么收场吗?” 乔岁看他一眼,“要是不把他打晕了,你想过现在要怎么收场吗?” 好像也真是,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 韩子透伸手,“要我帮忙吗?” 乔岁摇摇头,“你别管了,暮寒警惕得很,待会动静大了马上就醒了。” 韩子透震惊,“你知不知道,他当年是武举探花,但其实实力并不在我之下。” 乔岁诧异,“他放水了?我的意思是,他当时让你了?” 韩子透脸色有些不太好,“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哼,我又不需要,弄得我背了个名不副实的武状元,很长时间都睡不好觉。” 乔岁笑了,“你也不用想太多,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许他就是想低调着些,又或者,他无心做一名武将,故意得了个第二,都有可能。” 韩子透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晏暮寒横抱起来。 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现在重要的是这事儿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把这人敲晕过去,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啊。 乔岁只道,“果然还是有点沉的。” 韩子透道,“你行吗?” 乔岁咬牙,“当然,你先上去,一会儿拉我一把。” 乔岁和韩子透把他带上了车。 乔岁让他靠着自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韩子透幽幽地看着她,“现在能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吗,居然能把他都打晕过去,还能扛得动一个这样的大男人。” 乔岁道,“我也不清楚,我醒来之后,就发觉自己有很大的力气,不说了,让他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吧。” 想到他刚才的模样,乔岁有些头疼。 韩子透皱眉,“看见了刚才那些事,你倒是也不害怕。” 乔岁道,“我都吓死了,不然我会动手?我敢动手?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韩子透看了她良久问,“陆诗然,你是不是喜欢他。” 乔岁压低了声音,“当然,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要是讨厌谁根本就不稀得搭理的。” 韩子透,“……” 他能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吗? 算了,看她这样子显然不太开窍。 韩子透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安静没有多久,乔岁叹了一口气道,“韩恩公,这些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 韩子透皱了皱眉,他只摇摇头。 “我的事都是些很无聊的事,没什么可说的,他的事,具体我也不太了解,所以……” 乔岁笑着看着他,“怎么,你不趁他晕着多说点坏话?” 韩子透瞪她一眼,“你韩恩公是那种卑鄙小人?” 第67章 那魏氏,天生尤物 …… 翌日,马车上,韩子透问晏暮寒。 “对了,你的人前阵子先行到了青县,传言那边有疫病,情况如何。” 晏暮寒轻描淡写,“不是疫病,只是近来得风寒的人较多。” 乔岁光是听着就明白了。 这人先前其实就是把卫影他们都支走,营造出他独身一人的假象,来降低她的心理防线试探她? 就因为这种事,这么费心? 心机男! 晏暮寒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眉眼间的情绪很是柔和,给人一种非常温柔的假象。 乔岁的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很快反应过来,他又在用那张脸来骗人了。 晏暮寒道,“此番小娘回魏家一事要尽量低调再低调,我们三人恐怕需要分两路,我与小娘前往魏家,韩将军就在附近的客栈住下,合适的时候联系。” 他说得从容且理所应当,韩子透皱眉,“我不同意。” “韩将军。”晏暮寒的眼中多了两分不快,“凡事以大局为重,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不可打草惊蛇,你我二人同时出现在魏家,两方人马来去之间目标太大,诸多不便。” 韩子透想说什么,晏暮寒道,“小娘是我领出来的,若是不能亲自确保她的安全安然将她带回去,恐无法与家父交代。” 这话,谁信啊,韩子透十分厌恶他的冠冕堂皇和道貌岸然,却不得不承认他没法反驳。 他就是担心这厮路上对陆诗然动手,才请旨同来,否则谁愿与他相处这么久。 乔岁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道,“韩将军,首辅大人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再说了,我还有月牙呢,而且毕竟是在家中,外人也知道我的身份,出不了什么事” 韩子透气不过,但只能点了点头。 乔岁把头探出了马车外,看了一眼外头陌生的场景。 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是到这里了。 乔岁注意到,在自己下马车之后,就有几道身影,在看中看了几眼之后消失了。 “那些想来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吧。” 韩子透已经与他们分开了,此时乔岁身边的就只有月牙和晏暮寒了。 晏暮寒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听见她说话,微微颔首,“毕竟是京城来人,他养的狗闻着味了,自然都要来看看再回去喊几声。” 乔岁多看了他几眼道,“大人说话很犀利嘛。” “此刻开始小姐不能再一口一个大人了。” “那大人一口一句小姐也不太合理。” “好,那便暂且喊您魏姨娘吧。”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这称呼也并不适合她,只是没关系,这都是暂时的。m..ζa 乔岁想了想,那她只能喊他…… “暮寒?” 晏暮寒微微点头。 乔岁狐疑,“那二皇子会不知你姓名?” 晏暮寒道,“他们不会知道您喊我什么,但是若您叫我一声大人,魏家人首先就会怀疑。” 乔岁点了点头,也是。 “行吧。” 那就是随机应变了呗。 月牙远远地跟在另一边,一路上她的腿都在哆嗦,晏暮寒瞥了她一眼,月牙差一点跪下。 晏暮寒皱了皱眉。 乔岁上前扶了月牙一把,“月牙,这几日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在家里多多休养吧。” 乔岁冲她眨了眨眼。 月牙感激地看着自家姑娘。 晏暮寒见此,倒是没再说什么。 如果她去好好休养了,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突然觉得这个多余的人没那么碍眼了。 如果碍事的人一个个自己消失就好了。 月牙看见首辅大人脸上淡淡的笑意,却觉得浑身发冷,这个模样,比他方才脸上没有笑容的模样还要可怖。 月牙赶紧移开了眼,转头。 她愣了愣,“家里的院子大了不少呢,姑娘。” 乔岁道,“看来他们从晏家那里拿到了不少钱。” 青县才害了灾,路有饿殍,这魏家却能如此从容轻松,可见一斑。 不过卖女儿嘛,还是卖给那种老男人当了小妾,自然要捞不少钱的。 月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首辅大人,好在他没有要怪罪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岁往前走,看见魏家门前站了好些人。 最中间的那个女人,乔岁记得她,在韩子透给的信息中,那是魏如雪的娘,她此刻在擦着泪,见到她似乎很激动。 乔岁嘲弄地一笑,走上前。 另一边,青县万花楼中。 萧晟正悠然坐在躺椅上,而有一姑娘就坐在他的腿上。 看见来人,他慢慢推开身前的女人,力度却一点也不小,女人狼狈地摔在地上,娇柔柔地喊了声,“殿下。” 萧晟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厌烦,女人心里一咯噔,马上不敢耽搁,就差连滚带爬地跑了。 萧晟从容地擦了擦手,随手又将帕子一丢,看向来人,“何事?” “二皇子,京中来的人小的看见了,是城北魏氏家的姑娘,那魏姑娘前阵子入了晏府做妾,今日大抵是回乡省亲来了。” 炎蚩想到自己见到魏氏的模样,直言道,“不过小的看那女子,那姿色,那身段……当真是绝无仅有的天生尤物,难怪被晏家那通判使大人看上。” “是么。”萧晟挑挑眉,一双桃花眼极致风流,他的人也是见惯了美人,会用这种词来形容,可见这魏氏其人是真的堪称绝色。 “青县距离京城也不近,美人是怎么叫晏启盛那老东西看上的?” 炎蚩道,“据说青县这前县令是京城被贬官下来的,他看见那魏姑娘,像极了曾经晏府上一极受宠的妾室,当即举荐的。” 萧晟颔首,“原来如此。” “晏家这几年可在京城出尽了风头啊,呵呵,说起来,这女人恰巧是青县人,恰巧在这个时候回乡省亲,你说此事会是这么简单么?” 他身边的护卫炎蚩有些诧异。 萧晟敲了敲桌子,“虽然和晏家有关系的人,本皇子本是不想沾染的。” “但看来,命中注定咱们是和这美人少不了瓜葛了。” 毕竟那个家中有个疯子,偏生他那蠢父皇,还十分信任那人,萧晟原是不想招惹的。 只是无论是何时若有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他也是无惧的。 此时的乔岁刚往前走两步,就感觉到了一道如火的目光,她侧头去看,看见了一个白衣男子。 他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之下,静默不语地看着这边,准确的来说,是看着她。 乔岁刚准备移开眼,顿了顿,又惊愕地转了过去。 韩子透找的人画的是什么像,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脸都画糊在一起了。 他的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站在那里,像座望妻石。 同样是心上人,不得不说,魏如雪的眼光比陆诗然可强多了。 啧啧啧。 正当瞧得入神,乔岁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上有些痒,在没有旁人能看到的角度,有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腰肢。 乔岁莫名僵硬,她听见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似乎还有几分不满。 第68章 诱惑 乔岁默默收回了目光,不再瞎看了。 她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只当晏暮寒是在提醒她来这青县是有公事,让她不要只记得看帅哥了。 说起来,他这几天真的很怪…… 和以前越来越像,又总有哪不太对劲一样。 十年过去,晏暮寒变得太古怪了,她真的无解啊。 “雪儿啊。”对面魏如雪的母亲杨氏也看了一眼柳树下边,又有些畏畏缩缩地瞧了一眼她身后的晏暮寒,拉过乔岁低声道。 “你今日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劝劝阿言罢,自你走后他日日都要在那颗树下等着,哪怕是下着雨都来,看着都要疯魔了,他娘也来闹几回了,再这样下去咱家的日子都没法好好过了。”www..lΑ 听着她无奈的语气乔岁头疼了。 不是吧,她有些排斥,怎么搞的,这个坏人是要她来当了吗? 见她不愿,杨氏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脸上的神情瞬间刻薄了起来。 “如雪,你如今已经嫁人了,难道还不肯放下吗?你若和江言继续这样不清不楚下去,惹恼了官老爷,你想过家里的人以后会如何吗?家里生你养你一场,你怎的如此自私!” 乔岁浅浅笑了笑,指出了她话中的毛病。 “娘,明媒正娶是为嫁娶,我如今不是已经嫁了人,您该说我如今已经被您卖给官老爷了,这样才较为准确。” “魏如雪!”杨氏的脸色更差,“你这是在怪老娘吗?老娘生你养你,倒还生养出了个仇人是吧!” 杨氏扑过来要扭打。 姑娘都是赔钱货,他们早打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但晏暮寒脸色极冷,他拉着乔岁到自己的身后。 杨氏受不住自己的女儿居然联合外人给自己下脸子,当即便要要上前推搡。 晏暮寒微微眯眼,他不过是一扬手,杨氏像块破布似的被掀到了一边,狼狈地摔在地上,竟然是吐出了一口血。 乔岁只是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她微微垂眸。 魏如雪的父亲魏和上前去搀扶起了杨氏,对叱骂道,“好啊你,如雪!我和你娘生你养你,你成亲后,翅膀硬了,如今居然带着一个外人跟你娘来耀武扬威了!” 晏暮寒道,“魏姨娘,原来您平日在家里就是过这样的日子么,如此看来我们还是走吧,您的本意是希望父母亲族过得好些,但如今看来,备下的那些探亲礼倒不如救济了这路边的人,也总好过于便宜了这不念亲情的父母。” 这些人真讨厌,想杀了。 但是他知道她不会喜欢他手段太狠。 算了,先忍忍。 他说这番话的语气十分冷硬,但乔岁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说这种话,一点都不像他。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星星点点的笑意。 心中有什么地方软软地深陷下去了。 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抹了抹不存在的泪,“也罢,爹娘果然还是不待见我的,所以我才做什么都是错,枉费晏大人派您送我回乡省亲的心意,走罢……” 魏母杨氏一听有探亲礼,眼睛都亮了。 “如雪,如雪,你这是什么话。”她咳嗽着站起身来,拉住了乔岁的手。 “爹娘怎么会不待见你,只是你说爹娘将你卖了,爹娘也是难过啊,既然回来就留下吧,爹娘也很想你。” 乔岁慢慢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笑他们真是为了点钱,多违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他们大概是觉得晏暮寒是晏启盛的心腹,所以哪怕他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嚣张得不行,他们最后还是对他毕恭毕敬的。 他们将乔岁带到了她出嫁前的闺房之中,并且按照晏暮寒的要求,让他住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乔岁躺在床帐下,脑子里还在想着院外见到的江言时,屋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乔岁甚至都没有发觉。 她想着自己的事,深觉头疼的时候。 突然有双手,在她头部的穴位处揉捏了起来。 她一开始被吓一跳,慢慢又缓过神来了。 一样的角度,一样方向,一样是她在床上,他在床边。 那是他们还在东澧镇的时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二天。 乔岁抿唇,突然有些难过。 晏暮寒将她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 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给她按着,乔岁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良久以后,晏暮寒忽然开了口,“小姐,我还没死。” 乔岁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 听见他道,“所以您真的不用看着我,露出如此……怀念的神情。” 乔岁总觉得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但如今看着,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他垂眸看着她,循循善诱地道,“小姐,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么?” 乔岁想说什么的时候,外头月牙突然急迫地敲了敲门,“姑娘!姑娘我能进来么?” 乔岁头皮一阵发麻,脸色马上变了,她看向晏暮寒。 第71章 若骗我,你会死的很惨 等卫影再进那个房间的时候,除了看见一个穿着喜服吊死的男人以外就只有开着的,漏着风的窗户。 他的心情顿时和那窗户一样,一阵风刮来,凉透了。 …… 晏暮寒得知乔岁失踪之事的时候,手中的茶盏登时成了碎片。www..lΑ 卫影吓得马上跪下,“属下有罪!” 晏暮寒的手中在不断地流着血,而他恍若未觉。 半晌之后,卫影听见他阴沉沉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放弃。” 果然,她还是盘算着要进入他们的内部。 卫影的背脊有一滴汗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他知道,别看主子现在还笑着,他如今是真动怒了。 此时月牙慌里慌张地跑来,她双膝跪下看着眼前脸上青筋暴起,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男人,缩了缩脖子。 “首,首辅大人别恼……” 月牙浑身上下都在哆嗦着,当还是没忘记自家姑娘的嘱咐,“我们姑娘,不,是我们姨娘……我们姨娘说,若她有一日她不幸遭萧二皇子劫持,就让奴婢将这两封信交予您,一封给您,一封让您转交给韩将军。” “我们姨娘说,他们动手是迟早的事,若注定躲不过倒不如将计就计,让大人您不必担忧,她有自保的能力。” 晏暮寒目光示意他,卫影从月牙的手中取过两封信件,递给了晏暮寒。 晏暮寒当着月牙的面,毫不客气地将两封信都打开了。 “大……”月牙本想说什么,然而对方只是一个漠然地抬眼,就让她根本不敢吱声了。 晏暮寒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给我们的人传消息,找到她,看好她,配合她。” …… 乔岁是被一桶凉水泼醒的。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双含情眼,正笑着看着她。 “哟,魏娘子,醒了。” 乔岁盯着他瞧了片刻,“你就是二皇子?” 萧晟看着她,觉得有些稀奇,“你不害怕?还知道本皇子的身份。” 乔岁漠然地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萧晟细细地瞧着她,伸手轻触她的脸,“你是本皇子见过的第一个这样狼狈,还能美得如此不可方物的女人。” 乔岁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道,“是么,谢谢夸赞。” 没有含羞带怯,也没有恼羞成怒,哼,无趣的女人。 萧晟掐着乔岁的下巴强制她抬起头来看自己,“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本皇子的身份的?” 乔岁就静静地凝视着他,在萧晟皱起眉的时候,她浅浅地勾了勾唇。 第77章 命悬一线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看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晏暮寒下意识地将手贴在她的额上,滚烫的一片。 只一刹,他什么也没再想,横抱起乔岁,从屋中出去。 萧晟脸色一变,追了上去,“站住!” 可他不过踏出一步,齐刷刷的黑影将他一人包围在中间。 卫影缓缓走了出来,“二皇子,随我们走一趟吧。” 萧晟瞳孔微缩。 因为,分明在漆黑的夜晚里,他依然感受到了阴影里,正有无数道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敢?本皇子的人呢?” 卫影笑了笑,微微侧身。 他身边站着的人——是南靖皇身边的总管太监。 他的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 “二皇子,您实在是太让陛下失望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萧晟听着圣旨里的内容,身形微晃。 大内总管宣完诏书以后,便推脱说还有事需要先走,将调来的士兵任凭首辅大人调度。 萧晟很清楚这些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将他交给晏暮寒处置了。 萧晟的脸色极其难看,“齐公公!您这是何意!齐公公!您是假传圣旨的吧!” 齐全海摇摇头,“二皇子,人赃俱获,您太让圣上失望了。” 说完,他拂袖而去。 萧晟紧紧地拧起了眉,这儿许多人看着他,看着他此刻被魏如雪那个女人弄得狼狈不堪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萧晟浑身都在颤抖,四处张望。 他母舅的那些手下呢,那些说好了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一边的人呢?他们……背叛他了么…… “二皇子您此时应该挺疑惑的吧。” “放心,您母舅的旧部他们从未想过背叛您,他们是真想帮您,也是真心疼您,不过我们一来便抓获了你们藏在地室里的那些火器,这种东西被寻出来了,你那些母舅们的旧部,在场的便要放手一搏了,然而此番我们大人和韩将军同行,您以为这些人,能抵挡得了多久,加上,圣上那里调了京中八千精锐来,所以那些人,如今应该一个个也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了吧。” 第78章 秦家那嫡小姐 看他慌乱又不知所措的样子,看他无所适从又满脸恐慌,有一刹心里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 乔岁有些怔忡,张了张口,下意识地喊道,“暮寒?” 晏暮寒只是钝钝地望着她。 就好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人?” 晏暮寒微微回过神来。 乔岁没什么力气,还是忍不住吐槽。 什么嘛,还非要喊他一句大人才有反应,真的是。 晏暮寒本以为,她或许不会醒了,整个人陷入了无法抽身的怪圈当中,此刻听到她的声音,身体的温度仿佛才慢慢回来。 乔岁看着他缓缓闭上眼,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称作是痛苦也不为过。 乔岁突然觉得,晏暮寒是不是其实远远比他表现得要在意她的生死,而且到了有些偏执的程度? 乔岁与他对上目光的那一刻,看见只一瞬间,他的眼睛便通红了。 她顿了顿,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想起,如果他其实很在意她的死活,那她先前死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曾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又是过了多久才慢慢放下的? 乔岁难以深想,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快被他勒死了。 “大人,可不可以松松手,你勒得我好难受。” 晏暮寒僵硬地,放轻了力气,乔岁这才算是喘得上一口气了。 晏暮寒的目光还颤抖着,本以为曾经的事情又要再一次重演,可当看她又有功夫和他客套了,心中一块重石落地,一时有些撑不住了。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乔岁的侧脸上,乔岁只觉得脸上一趟,又液体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她有些惊愕地抬头看晏暮寒,可他的脸上根本没有半分落泪的痕迹。 乔岁微僵,是她魔怔了,但是…… 不会吧…… 乔岁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但是她真的好想喝水,“有水吗,好渴啊……” 晏暮寒将她轻轻放下,去倒了水,他扶着她起来喝水。 乔岁的喉咙很刺痛而且干,咽水都咽得挺痛苦的。 “谢谢。” 乔岁有些疲倦,“我没事,就是还有点累,不用担心我了。” 晏暮寒整个人都绷着,他还是担忧、害怕,怕她一睡就不会再醒了。 乔岁道,“死不了,你放心,你也早点休息,晚睡对身体很不好。” “我就是因为在萧晟手里吃了点亏才害了风寒,但是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我虽然身体一直不大好,但是真的没有那么娇气。” 晏暮寒沉默不语。 面无表情。 是,是了,她倒是提醒他了。 萧晟—— 他的眼中仿佛有一片幽黑的漩涡,携着淡淡的煞气,满是毁灭的气息。 只是看着她,晏暮寒将最真实的情绪都藏在了眼底,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嗯,那小姐就好好歇息吧。” 乔岁叫住了他,“等一等。” 她侧头咳了两声,缓过劲儿来后盯着他道,“记得去休息,别熬着。” 晏暮寒道,“好,我晚些再来看您。” 乔岁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会这么乖乖听话地走了有点奇怪。 其实,乔岁如何会感觉不到晏暮寒对自己似乎,好的有点过了头。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无法回应,毕竟,魏如雪的身体不好,也就是说她在这个身体里也活不了太久。 如果她们牵扯甚多,以后一定是放不下的。 那又是一度伤害,倒不如……轻拿轻放,对谁都好。 而且,乔岁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就这样吧。 暂时也只能这样。 等他遇到秦愫,如今的局面应该会有所转变,之后再劝他放下秦愫就好了吧,应该…… 乔想了会儿事,有点累了,疲倦感上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萧晟此时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听到房屋的响动,他睁开了眼,瞧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走过来。 他看见了晏暮寒,微微眯了眯眼,刚要开口嘲讽的时候。 眼前的人沉默地看着他,扬起了拳。 萧晟无法躲避,硬生生地挨了一拳,唇角留下血,半张脸都没了知觉。 那一刹那他近乎要疼得晕过去,然则他还有些意识。 萧晟恼怒地怒吼。 “你疯了?竟敢殴打皇亲国戚!本皇子再不济也是皇子,是皇族后嗣,你岂敢动我!” “二皇子抗命,拒绝回京,意图逃走,却因为做贼心虚,慌不择路,在路上摔了一跤,谁打了你?” 萧晟眼中恨意极深,“你竟如此颠倒黑白!” 但是不管他恨得如何咬牙切齿,晏暮寒都不再与他多说一个字了。 他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萧晟。 萧晟看着他那双眼睛,淡漠得不像个人,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他的唇动了动,“你想做什么?” 萧晟恼怒,“即便父皇信任你,你也休想在南靖的天下一手遮天!你不过就是个天生下贱的杂……” 话语未落,晏暮寒淡淡一个目光,他一旁的两个下属扣住了萧晟的两颊,他的口中突然多了一颗什么东西。 萧晟心中一凛,才想要吐出来,然而晏暮寒身边的人已经强制押着他让他咽了下去。 萧晟目眦欲裂,“大胆混账,你给本皇子吃了什么?” 晏暮寒淡淡垂眸,没有搭话。 萧晟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不过一会儿,他突然开始觉得浑身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身子骨骼发出古怪的声音,刹那间,他痛呼出声。 晏暮寒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样子,缓缓地勾起了唇,总算稍满意了些。 这一晚是萧晟这一生最狼狈的模样,他被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该死的女人折磨得不成人样,这个仇,他彻底记下了。 “晏、暮、寒!”萧晟的唇边滑下鲜血,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本皇子发誓,发誓,定会要你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晏暮寒懒懒抬眸,“可惜了,在我生不如死、悔不当初之前,二皇子会先尝到这八个字的滋味。” 萧晟的眼角旁有血泪流出,“盛家旧部,不会放过你。” 晏暮寒微微颔首,笑道,“可惜他们已自顾不暇。” 他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模样,让萧晟剧烈颤抖起来。 他突然笑起来,“听闻你不近女色,但我看晏大人也是风流得很呢,这么多年,本皇子也就见你对秦家那嫡小姐稍有些不同,不曾想如今又多一个魏氏。” 萧晟疼到情愿一死了之,但他不愿死,也不想死,晏暮寒要他回京,就不会让他死,他决不能死,只要不死,还有翻盘的机会。 “晏暮寒。”萧晟的口中冒着血沫,“你且等着,我看你在京中树敌众多,他们动不了你,你猜猜,那些对你恨之入骨的人,会不会找上魏如雪那贱人,你纵是手眼通天,又真的能做到一双眼睛,永远盯着一个女人?” 晏暮寒目光淡淡,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一动。 “我的人,我自然能护得住,便无需二皇子操心了。” 他看着萧晟如那落水狗的模样,口鼻眼耳都或多或少地出了血,心中一口恶气微微放下,淡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回到了乔岁所在的那间屋中。 她侧着身睡着,呼吸很均匀,发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热度似乎退了不少,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大抵有些不舒服。 不过至少没有方才那般严重了,看起来用的药开始起效了。 晏暮寒在床边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不得不否认的是,萧晟说的某些话有一定的道理。 树敌太多是他过去从未担心过的事,但是如今确实是不能不谨慎了。 第79章 偏执、偏激 韩子透找到这家客栈的时候,已经狼狈透了。 外头下雨了,他淋着雨,一路寻到这里来的。 见到晏暮寒的那一刻他双目赤红。 韩子透厉声质问,“你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而不是我所在的客栈?” 明明他那里更近,晏暮寒这样,让人觉得他就是故意为之。 可是他凭什么这么做? 韩子透从萧晟那里出来时,晏暮寒这座山庄下等候,拿了图纸,只看了两眼便匆匆领人进去了。 而他需要调度京城派来的人,所以回去了一趟。 再之后,盛家旧部那些人,有需要他来牵制。 可他本以为晏暮寒会将陆诗然带回来,可谁知道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方才来时听到路上有人说起这边驿站有一个姑娘性命垂危,他猜测会不会是陆诗然,才赶过来,果然如此。 他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被通知她已经死去。 韩子透怒极。 晏暮寒只是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他,就是不想把人带到韩子透那儿,不想那么多人看着她。 韩子透见他沉默不语,拳头越抓越紧,“老子问你话呢。” 卫影上前,“韩将军,您太过分了。” 韩子透见晏暮寒要走,更是气得咬牙。 他上前几步,伸手拖拽晏暮寒,晏暮寒纹丝未动,韩子透却是扬手给了他一拳。 不管当年他们的身手究竟是谁更强,但韩子透毕竟担了个武状元的名头,又是武将,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晏暮寒的脸上瞬间挂了彩,唇角有血。 “大人。”卫影意图拔出佩剑。 晏暮寒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卫影知道这便是制止的意思。 他只是指腹轻轻擦过嘴角,什么也没说,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让韩子透深恶痛绝。 怒气涌上心头,他只想到说什么话更能戳他的心窝子。 韩子透冷笑了一声,“谁遇见了你谁倒霉,陆诗然若是再活过来见到你都要觉得晦气。” 他一句话说出来,晏暮寒才算是有了些反应,他微微抬眼,神情冷得厉害。 “如果她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事,也一定会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择为你这种东西去死。”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话音刚落,晏暮寒一拳也回在了韩子透的脸上。 咚地一声,韩子透猛地摔到在地。 他吐出了一口血,却是笑了一声。 “总算是不再装了。”他缓缓起身,又是猛一拳还回去,“你原来是什么样,就尽管怎么样对付我,何必那么虚伪,看了叫人恶心。” 晏暮寒却还记得的是韩子透的上一句话。 他的目光极冷。 如果他执意要做一个多嘴的人,那就去死好了。 两个人就在这驿馆里打了起来,掌柜的看这二人高手过招的样子很是害怕,整个前厅几乎是该碎的碎,该砸的砸,掌柜的却压根不敢发怒,之感躲在柜台之后。 卫影和其他人想要拉架,可这二人打在一处,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韩子透能感觉到自己今日是惹怒他了。 这简直再让他满意不过了。 如果晏暮寒能杀了他,那也算是他的本事了,还能让陆诗然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以后离这妖物远一点,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他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占了下风。 他不是晏暮寒的对手。 但韩子透还是一点也没有退让。 并且无论何时都不忘了挑衅他。 乔岁是被外面的巨响给惊醒的。 窗外天已经微微亮了,她浑身都因为出汗而变得湿黏黏的,还有些头重脚轻。 可是外头那动静实在太大,担心外面出了什么大事,乔岁还是忍着难受起来了。 推开门在楼上,就看见——晏暮寒和韩子透不知道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两个人就像恨不得杀了对方一样。 乔岁有些头疼,把脑袋微微晃清醒了,皱起了眉。 他们以前互相嘲讽就算了,这会居然直接打起来了,卫影和一旁的护卫看起来很是不知所措。 直到乔岁看到韩子透几乎是被暮寒摁在地上打,她刚想走过去拦一拦,晏暮寒已经拿起了一块碎花瓶的碎片。 “住手!” 乔岁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爆发出了身体健康、状态最好的时候都没有的速度冲了过去扑开了晏暮寒。 因为她的力气的冲撞,晏暮寒又担心手中碎片掉落刺伤她,于是抓紧了碎片,他的手登时有不少血流了下来。 乔岁的心脏砰砰地狂跳着。 她知道自己算是拦住了,松了一口气。 她咬咬牙看着晏暮寒,“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晏暮寒沉默不语。 而乔岁身后刚被晏暮寒掐着脖颈几乎窒息的韩子透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乔岁回头看了一眼,咬牙,“卫统领,带韩将军下去包扎疗伤,我有话想和首辅大人说。” 卫影自从跟了晏暮寒之后,除了他,就不再听任何人的命令了,也几乎没人敢命令他,此时此刻,他顿了顿。 “可以么?”乔岁询问了一遍。 卫影看自家主子半点儿动作也没有,却没有再迟疑,恭敬道,“是。” 他上前想搀扶韩子透,却被一手甩开。 “咳!”乔岁重重咳了一声。 听到乔岁的声音后,韩子透顿了顿,卫影再上前的时候,他没有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乔岁转头对掌柜的道,“抱歉,掌柜的,这里一切损失我们都会给您合理的赔偿,给您添麻烦了。” 掌柜的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她身后的男人斜瞥了自己一眼,顿时就不敢吱声了。 乔岁拽住晏暮寒的手腕,她本来都不指望自己能拉他起来,但是他还是站起了身,跟着她走了。 而一旁所有围观的人,若非他们在府上早已训练有素,此刻真要给惊掉了下巴。 “掌柜,劳烦,水,干净的棉布,金疮药,谢谢。” 乔岁其实很清楚此番韩子透伤得更重一些。 但是她没有跟着卫影上去瞧他。 因为乔岁很清楚,晏暮寒的状态更要紧些,她不否认,或许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有些话,韩子透那里晚些说也来得及,而且卫影心中有数一定会照顾好他,但是晏暮寒他的心思太细了。 掌柜的办事极其麻溜,乔岁前脚刚和晏暮寒进了房中,他后脚就把东西送上去了。 乔岁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给晏暮寒处理伤口。 小心翼翼,一丝不苟。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着,随后抬眼,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岁。 第80章 打情骂俏的关系 乔岁先将他手中嵌入血肉的碎片取了出来,随后一点点给他擦干净,清理之后上药。 处理好了以后,给他脸上的伤也擦了药。 “你想杀了韩子透?” 晏暮寒只道,“他也想杀了我。” 乔岁和他四目相对,反正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晏暮寒说的是真的,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她不在的这些年他们是挖了对方祖坟了吗,怎么就相互憎恶到要死一方的程度了。 “你们……”她不知道情况,也没办法劝解什么,“算了,先不说这个,我有事想说。” 她的脸色因为刚大病一场而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眼睛还是十分有神。 晏暮寒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样子,微微往后靠了一靠,“想说就说吧。” 乔岁莫名有点儿紧张。 说起来,她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如今对着眼前的男人,还有种小学生面对家长的感觉。 乔岁觉得十分古怪,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壮了壮胆。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这样一来,某种意义上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晏暮寒听言,目光微微一沉。 乔岁怕他误会,马上道,“和你们今日的事没什么关系,有些话我之前就想说了。” “如今你,韩子透是二品的卫将军,我也不是陆诗然,而且你也知道,我如今这身份尴尬……” “我想说的是,为了我们彼此,我们都,嗯,不应该走得太近了。” 乔岁深吸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都在今天结束,就当陆诗然彻底死了,魏如雪只是魏如雪。” 乔岁把这些话都说完了以后,定定地看着晏暮寒。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又不太一样,不日便要回京,也没有办法如最近这般……” 乔岁说着都有些不知道这语言要怎么组织了。 整个人都有些纠结,“你懂我的意思吗?”m..ζa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当陆诗然彻底死了,魏如雪只是魏如雪?” 乔岁点了点头,“嗯。” 晏暮寒道,“可以。” 这对话进行的比她想象的未免容易太多了,他这么好说话倒让乔岁怔了一怔。 想来他也是这么想的吧,也,挺好。 “那就……” 她想说的话刚开了个头,晏暮寒突然微微靠近了她。 乔岁看着这张放大版的俊脸。 先前他用这样的一张脸管她叫小姐的时候,乔岁就有点微微不习惯了,如今他又靠她这么近…… 他要干嘛。 不过可能是因为她对晏暮寒确实是没有任何排斥的情绪,甚至于都没有下意识地往后挪,只是有些疑惑,“……做什么?” 他微微坐直了些,那种莫名的压迫感消失以后乔岁松了一口气。 谁知接下来就听到他说,“既然如此,最后抱一抱小姐,没关系吧。” 乔岁,“?” 可他大抵不打算等她的回答,便已经将她拉了过去,尔后轻轻抱住。 晏暮寒以前是这样的吗? “……”虽然对他这种一言不合动手动脚的毛病很不喜欢,但是乔岁还是没多说什么。 但是他的手越收越紧,咱就是说,随便抱一抱就别抱这么紧了。 晏暮寒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紧绷了,幽幽道,“都最后了,连这么一点诚意都没有吗?” 最后,最后,最后…… 乔岁咬牙,敷衍地抱住他,拍拍拍。 晏暮寒松开了她,“小娘这是在替韩将军报仇吗?” 哟呵,称呼换得还挺快。 乔岁道,“怎么会,您和韩将军正常切磋,何仇有之?”她无法和他再久待在一间屋子里了,马上道,“反正大人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我去看看韩将军还有气没。” 说完后,需行一礼,转身就走。 晏暮寒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深。 她好像,一直在怕些什么。 晏暮寒想起她说的话,其实,她是陆诗然还是魏如雪,于他而言,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乔岁看见韩子透的时候,他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情况可比晏暮寒糟多了,可见晏暮寒下手的时候是一点也没手软。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乔岁忍不住笑出了声。 韩子透瞥向她。 默默地坐起了身。 “有什么好笑的,倒是你,没事吧,萧晟没把你怎么样吧。” 乔岁道,“放心,他没占到便宜,他可比我惨。” 韩子透现在才发现她的脸上也有伤,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狗杂种,居然对女人动手,他怎么敢的,不行,老子要宰了他——” 乔岁扶额,“安分一点吧,剩下的事,等把他押解回京以后自然有人会处理。” 韩子透神色凝重了起来,“他不会回京以后乱说些什么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晟毕竟是皇家的后嗣,若他随口栽赃两句,他怕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卫影道,“放心,二皇子什么也说不了。” 乔岁不解,“为什么?” “魏姨娘只需放心便是。” 韩子透轻哼一声,“有些人总是有法子的,他手段这么厉害,真让人望而生畏,遍体生寒。” 他就是故意说这些话给乔岁听的。 “韩将军有精神说这么多话,看来伤得并不重。” 乔岁听见了晏暮寒的声音,并不觉得意外。 韩子透也看着倚在门边的人,不知他为何又来了,一眼都不愿多看他。 但就看到他的那一眼,韩子透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警告。 晏暮寒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韩将军有功夫与其说些没必要的,倒不如好好歇息。” 韩子透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关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乔岁坐在他们中间实在忍不住了。 明明厌恶对方到不行,偏偏又时时刻刻盯着彼此甚至在乎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这是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本。 “二位如果关系很糟的话,真的,就别太在意对方了,否则我会觉得你们是在打情骂俏。” 她话语刚落,在她身侧不远处的卫影整个人都僵了。 这个形容可真是,诡异到了极致。 而晏暮寒和韩子透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类似恶心的神情。 韩子透噎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你真是瞎了眼了。” 晏暮寒的接受能力比他倒是好了不少,虽一开始也觉得十分古怪,但很快就看寻常了。 毕竟从她嘴里无论说出什么都不稀奇的。 只是,她似乎总是对他更心狠一些,晏暮寒有些不快。 “小娘,韩将军看起来很好,你可以放心了,只是毕竟男女有别,与外男共处一室久了会留人话柄,惹人口舌,随我出来吧。” 韩子透的脸色瞬间更差了,但是晏暮寒这混账所说的确实有理他无话反驳。 乔岁留在这里其实也做不了什么,有卫影在,她也说不了什么,便点了点头。 “那韩将军好生歇息吧,有事……” 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晏暮寒先一步开口道,“有事就喊卫影吧,或者让我来也行,毕竟我与韩将军是打情骂俏的关系。” 他面无表情地道。 韩子透在那一刹那,差点气到呕血。 这虚情假意的小人,方才明明还恨不得杀了他,如今却说得出这种话来! 乔岁对晏暮寒的话也是……很震惊。 她回头,看韩子透的表情,她适当的提醒,“韩将军,您皮肤白,脸这么红,看起来就像小姑娘害羞似的……克制一下。” 韩子透恼羞成怒,“老子都是为了谁!” 乔岁当然也不想把他气出好歹来,她很是小心地给了卫影一个拜托了的神情,卫影看着她身后主子的神情,心中擦了把汗,深深地向她行了个礼。 乔岁随晏暮寒走了出去。 大抵是还记得她的话,晏暮寒走在她的前头,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说了句。 “小娘要不要去看看二皇子?” 乔岁眨了眨眼。 “……看。” 第81章 我靠,他好香啊 乔岁想着,依着晏暮寒的性子一定不会让萧晟好过,但是见到萧晟的时候还是不由被惊到了。 萧晟此时此刻那里还有半点皇子的威仪,他长发几缕几缕地散在身后,有一部分汗湿的黏在脸上,原本长相俊逸的脸上沧桑了许多,青黑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比原来差了好些。 他的唇嗫嚅着仿佛在说些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说。 感觉到房门被打开,他整个人抖了抖,抬眼看来,眼中没什么神采,但是有惊惧和害怕。 “这是,萧晟?” 乔岁有一瞬间的不敢认。 她看向晏暮寒,“他变成这个样子上头不会怪罪到你身上么?” 晏暮寒缓缓弯唇,“若是真有人关心他是死是活,又如何会让他落入我的手中,连个监察的人都没有。” 乔岁不解。 “二皇子这些年,行事乖张,盛家旧部就像横在圣上颈前的一把刀,欲除之而后快,萧晟早成了他的眼中钉,他巴不得有人替他除掉他,只是皇帝需要面子,凡事都想做得好看些,如今他背了个意欲谋反的罪名,除非他死了,否则,只要人活着回去了,是什么模样的,都不会有人在乎。” 乔岁愣了愣,晏暮寒应当是很了解当今圣上的,他的分析自然不会有错。 都说皇家亲缘凉薄,果然如此。 看来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对于一些薄情之人真不一定适用。 萧晟如今的精神看起来已经不太正常了,瞳孔之中只有混乱,好像不太认得清人了。 乔岁突然想起方才卫影所说的话,让她不要担心萧晟回京之后说些对她不利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不知道晏暮寒做了什么,但是这手段,真是肉眼可见的狠。 居然在这一夜之间,直接摧毁了萧晟的精神。 真是……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怎么样了。 乔岁觉得头有些疼,她有些怅惘,怅惘之余,她感觉到萧晟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抬眼看回去,看他变成这个样子,不会同情,却也没有什么恨意了。 半晌之后,萧晟道,“魏如雪?” 他的眼中有片刻的赤红,有一瞬间,从牙缝里有挤出这三个字来,“魏如雪……” 他不知是头疼还是怎么样,整个人发起了狂来,整张脸涨红,青筋凸起。 此时此刻,萧晟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没想到这样了他都还能记得你。”晏暮寒看向乔岁。 乔岁沉默。 她也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记得她呢,这特么得有多恨啊。 乔岁道,“记着就记着吧,是他先招惹我的,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难道还对不起他了?” 关于萧晟的事情,乔岁多问一句都觉得晦气,她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提到的信上的那些女子呢?” 晏暮寒道,“都救出来了。”www..lΑ 他微微弯唇,目露嘲讽,“只是啊,那些人实在不值得救,有的人放出来还惦念着关着她们的人。” 乔岁摇摇头,“救了就好了,至于她们自己要怎么样,我们也无能为力。” 晏暮寒道,“如今萧晟就在眼前,想不想自己出一口气?” 乔岁道,“这样就够了。” 她确实没有再去折磨萧晟的想法了,他现在已经没个人形了,就是利息都够了。 晏暮寒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 再看了眼萧晟。 她为什么不想呢,明明在他看来,把萧晟千刀万剐了都不够。 晏暮寒微微走近了萧晟,弯身对他道,“喜欢么?” 萧晟的神情有了更大的变化,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起来,不知是恨的,还是惧的。 晏暮寒明明没有说喜欢什么,可萧晟的反应,明显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喜欢的吧,又讨厌,又喜欢,对不对。” 若是萧晟清醒,绝对不会承认吧,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是骗不了人的。 但是那女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因为在这种事儿上她似乎不太开窍,就算是懂了,也会想办法回避,看她刚才那个样子,她完全不知道萧晟的想法。 但他知道,因为他们有些地方还挺像的。 晏暮寒道,“我也是,我和你一样,但是她会喜欢我,却不会喜欢你。” 他唇边带着点恶劣的笑,斜瞥了萧晟一眼,满是鄙夷以及嘲弄。 萧晟此刻的意识格外混沌,却能隐约的理解他的意思,他恨极,几乎是潜意识地又喊出了他的名字来,“晏、暮、寒!” 晏暮寒诧异了。 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了,他竟然还有些意识。 他笑了笑,“对了,这才是恨,纯恨。” 不过他现在应该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承认,他对他的小姐有任何心思吧。 因为实在太丢人了。 晏暮寒道,“再激动些吧,等药效久一些,恨也好,其他什么也罢,二皇子都不会再想起来了,好好珍惜这几日吧。” 萧晟嘲弄,气若游丝,“你把她当做宝,旁人可不是,不过就是一个贱人。” 晏暮寒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抬起手道,“这个是魏如雪包扎的,她做什么事都能做得极好,做什么也都很仔细。” 萧晟头痛至极,双目更红了。 晏暮寒道,“你应该知道,你应当见过,只可惜她都是骗你的,因为你一开始设计人带走了她,从那时候她就开始算计你了,但你不知道,她待人一贯很好,自然,你也没机会知道了。” 萧晟唇边溢出血来。 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 晏暮寒不过淡淡扫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真可笑,明明在意了,却为了最后那点儿体面,只能装作不在意,真可怜。 …… 晏暮寒再回去的时候,看见桌上有一份粥。 他拿起来吃了些。 暖融融的。 这个点还不到用早膳的时候,之所以有份粥,必然是有人有意安排的。 他一直很精神,直到午间,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 有个久未入梦之人进入他的梦境当中。 是一个昏黄的傍晚,桌上一盏灯闪烁着微微的焰火,她就躺在他的身侧。 而他满心全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把原本没对她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 让她转身对着自己,亲吻她的脸颊,耳垂,还有湿润润的红唇。 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唔?” 他将头抵在她的额间,低声道,似乎喊了这么一句什么,又好像没有。 而她在他的怀中挪了挪,柔弱无骨的双手颤上的他的颈部,毫无芥蒂地,与他厮缠。 如温泉浸过,如烈火缠身,只求一个沦陷与解脱。 她紧紧地搂着他,有些颤抖,“暮寒……” 他蓦然睁眼。 浑身都已汗湿。 他微微眯眼。 因为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即便抱着她的时候,离她那样近都没生出想做些什么的心思来,偏生在这个时候,全入了梦来。 一直以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间屋子她待过,枕头之上还有她的气息,晏暮寒微微闭上眼,呼吸有些乱。 隐忍确实不是什么好滋味。 但放任,现在还不是时候。 ……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乔岁已经吃好了,却还是不见晏暮寒人,还是卫影告诉她,他在沐浴。 乔岁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他幼时待过很脏乱糟糕的环境,现在一直都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可以理解。 他们也并没有在一起吃饭,乔岁刚要回自己那处的时候,就看见他回来。 长发披散下来,衣裳整齐,却因为刚沐浴完,大抵是身上还有些水汽,隐约还能瞧见些轮廓,仅一眼她就怔住了。 妈妈,有人勾引她。 晏暮寒看见了她,见她要回屋,走去,站在她面前,微放低了些声音问她,“住店仓促,东西未曾带齐,可有木梳,想借来一用。” 乔岁,“……”她身上刚好有这种东西。 “虽知不妥,但若向旁人借,用得不安心,此事也不会有旁人知道,小娘不会介意吧。” 看到他垂下的头发,那么多那么长,不打理好会很麻烦。 说起来,她和晏暮寒虽然是身份尴尬,但他们实在是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了不少,实在没什么可矫情的了。 迟疑片刻,她还是拿着梳子递了出去,晏暮寒道,“多谢。” 她摇了摇头。 就不经意间的靠近罢了,乔岁就嗅到了他身上清爽的,还有属于他的气味。 脑子有一瞬间是懵的。 我靠,他好香啊。 直到晏暮寒已经走了,她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脸。 什么情况。 她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了一声自己一声。 太没出息了吧。 却没有瞧见晏暮寒转身之后,勾起的唇,以及眼中的笑意。 他手里拿着木梳,轻轻摩挲。 第82章 惹上了人命官司 翌日,乔岁还去了一趟魏家,他们该回京了,回去主要是乔岁需要与魏如雪的所谓家人做做样子。 毕竟众口铄金,表面功夫还是很重要的。 在回到魏家之前,乔岁看到了江家萧条的宅院。 大概是她多看了几眼,同行的韩子透便注意到了。 “先前我虽没与你在一块儿,关于这家的事,后来也听到一些。”他低声道,“魏如雪不在了,这个江姓的小子也没了,这一对也真是……惨。”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方向,静默了良久。 是惨。 也不知道江言最后是否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如雪妹妹,而魏如雪回过头有没有看见这个人,一直在守着自己。 最后,乔岁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韩子透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头始终一言不发的晏暮寒。 “你真的要回晏家去么,要不,我想一个办法,在路上让你先离开,对外就称,你失踪了,曝尸荒野……” 他这个提议,不管说几次都让乔岁心动。 正当她思虑可行度时,晏暮寒转头看了韩子透一眼,语气冰冷。 “韩将军请自重。” 韩子透顿了顿,看了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他都能听得见? 韩子透沉默了下去。 前两天陆诗然和他说了一些话,韩子透也记得,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的官声,他也不希望她遭人诟病。 于是之后,韩子透没有再和乔岁说话。 他们三人的距离不近不远。 到了魏家,月牙早早已经等到了门口,看见乔岁时几乎是扑上来的。 乔岁和她抱了个满怀。 “姑娘,不,姨娘,您没事吧……” 她差点儿以为姑娘回不来了,她自幼孤苦,如果姑娘没了,她日后就无处可去了,也只有小姐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 晏暮寒皱了皱眉。 一个春红,一个月牙,真是没完没了。 乔岁道,“我没事,有晏大人和韩将军在,能有什么事。” 月牙道,“您都瘦了。” 乔岁忍不住笑了,“瘦了不是好事么,之前都圆滚滚了。” 乔岁注意到了月牙身后偷看的,魏如雪的父母。 乔岁与这些人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仇怨,于是恭敬向二人行礼。 夫妇二人连忙扶她起来,他们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大抵也听说了她跟前儿的两个男人是什么人,哆哆嗦嗦地与他们行礼。 那谨小慎微,卑躬屈膝的样儿,倒和先前很不相同了。 晏暮寒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对夫妻,倒是韩子透还给两人几分脸面,“诸位请起,无须多礼。” 这次再进魏家的待遇也比之前好上许多,院中摆了长长的筵席,但他们并未打算留下用膳。 “我们今日便要动身,就不留下了,此番是向几位道别的。” 杨氏哪能就这么让他们走,这可是两位京中来的贵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家里不争气的儿子平步青云。 “哎唷,这吃个饭花得了多长时间呢是不是,这人是铁……” 她刚开口没说完,晏暮寒淡淡的目光扫了过去,杨氏顿时噤了声。 韩子透道,“只是圣上急召回宫,不可耽搁。” 乔岁道,“娘,我们确实该走了,圣上急召,若耽搁了我们吃罪不起。” “我与二位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杨氏对她说的话很不满,人家的女儿都知道帮着自家说话,她的女儿倒好,胳膊肘只知道往外拐。 她的神情过于刻薄,让韩子透的目光也寒了几分。 卫影道,“这位夫人,魏姨娘说这些话可是为您好,您怎么这般不识好人心。” 他的目光轻蔑冷漠,让杨氏咬了咬牙。 乔氏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娘,此番回来是给二老带了好些东西回来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人搬了好几只箱子进来,“这是女儿孝敬二位的。” 看到了眼前的珠宝,两人才马上换上了满脸的笑,乐呵呵地关心她几句,送他们到了门口。 出了魏家宅子以后,韩子透回头看了一眼以后皱起了眉头,“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父母,如此……见钱眼开,唯利是图。” 乔岁道,“不稀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为人父母。” 晏暮寒微微侧头看他。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乔岁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可从不在没必要的人身上浪费心情。” 这一点,他们也是很了解的。 见她显然不太在意,也就无人多说什么了。 …… 他们来到青县花了很长时间,回京也用了十数日。 在这些日子里,他们也确实减少了接触。 乔岁知道,在京城那种‘豺狼虎豹’环伺的地方,前面的路,其实是极其难走的,尤其需要谨言慎行。 对于她而言,也没那么需要靠着他们,她自己可以应付任何事。 回晏家的时候,晏暮寒没有与她一起,他先进了宫。 分开时,他们也只是目光交汇了一瞬,两人便心中都有数了。 乔岁那边前脚刚踏进晏家府门,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乔岁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想,自她出去走一遭,他们没见面的时间比他们认识的时间都要长,那臭小子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小娘。 乔岁没有一进门就到处找晏清泽,只是有稍微留心一下。 她按规矩去见了钱芸月,给她请安,钱芸月笑笑地与她聊了几句。 乔岁一一应答,不卑不亢,得空才问了她一句,“对了,夫人,四公子呢?是如雪不好,前阵子您才将四公子托付如雪照看,结果如雪马上又回了青县省亲,什么忙也没帮上,很是惭愧。” 提到晏清泽的时候,钱芸月微顿。 乔岁见她这个反应,微微疑惑。 “四公子可是又出去闯了什么祸事?” 钱芸月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 “魏妹妹,姐姐知道你对清泽之事很上心,甚至还有心让他多多读书学习,将来考取一个好功名,只是这孩子啊,如今是犯了打错了,大人如今在昏迷中,我是救不了他啊。” 钱芸月知道她想让晏清泽读书的事并不奇怪,但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乔岁本以为晏清泽是贪玩出去了,但是怎么听她这个意思,不是这么简单呢。 钱芸月说起此事也有些气恼,“这孩子属实是太不像话了!平日里在外头招猫逗狗,没个正形儿也就算了,但他竟然沾上人命了!简直是丢了晏家的脸!” 乔岁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 “为何会这样?” 钱芸月叹息,语气之中带着当家主母的威严。 “是三日前的事了,他与从前那些纨绔玩伴在河边发生了口角,争执起来,失手将人推进了河中,人救上来后就不行了,那家人报了官,清泽那孩子就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 乔岁有些诧异,“四公子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她没忍住问了句,“那咱们需要做些什么?” 钱芸月眼中轻蔑闪过,却被她掩去,她摇摇头。 “人证物证俱在,天子脚下出了人命,家主虽是三品官员,却也不能枉法啊。” 乔岁半晌之后,认同地应了句,“夫人说的极是……” 面上应承,心中却是呸了一声。 说是不能枉法,其实就是不愿救人,如果出事的是她钱芸月的儿女,只怕什么枉法不枉法都成了狗屁,就算是四处托关系,拿权力压迫也会把事情压下来。 晏清泽也真是可怜,尽管生在一个大家族,可却不是被喜欢的孩子,明明人不坏,出了点事就要不断被人往下踩。 晏清泽会杀人吗?乔岁不相信,但无意致人死亡这一点,她也不能确定。 乔岁叹了一口气,“我与四公子毕竟相识一场,先前也算是有两分情分,夫人,可否让我去看看四公子……” 乔岁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钱芸月这暗暗得意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那小鬼现在怎么样,毕竟他才十四岁,乔岁有些担心。 钱芸月不觉得她能先起什么波澜,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妹妹如此重情也是好的,想去便去吧,清泽毕竟是大人的孩子,如今一个人在里头,定然也是孤单……” 乔岁听言,缓缓点了点头。 第83章 首,首辅大人 …… 乔岁见到晏清泽的时候,他就坐在牢房的角落里,非常的安静,闭着眼睛,像一座破败的石像,随时要崩塌一样,不过一小段的时间没见,这小崽子都快要瘦得瘦骨嶙峋。 她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喊了一句,“晏清泽。” 晏清泽的睫毛颤了颤,反应有些迟钝,慢慢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嘴唇也是灰白的没有一点颜色。 看见乔岁的时候他愣了很久,“魏如雪?” 可能是很久没有开嗓了,他的声音就犹如破锣嗓子,说完这三个字似乎都很艰难了。 乔岁朝他招了招手。 晏清泽没有动,乔岁叹了一口气道。 可怜的娃。 “我没办法进去,你过来。” 晏清泽浑身一颤,慢慢地抬起头看她,眼睛一瞬间就红了。 晏清不再在乎自己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清洗,又待在这又脏又乱的地方身上会有怪味,又或者什么别的事情,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少年一点也没了曾经的骄矜。 乔岁这会没有嘲笑他,而是慢慢把餐盒打开,一层一层地从牢房地间隙里递进去,还取了双筷子给他。 乔岁没什么功夫与他寒暄,只说正事,“狱卒那边我打点好了,能和你说上几句话。” 乔岁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先吃点东西,喝点汤,然后把那一天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和我说说。” 她的神情凝重了些。 “听闻你是和昔日的玩伴发生了口角,失手将人推下河了,具体是什么情况,都和我说说。” 晏清泽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会有人来看自己。 他伸出来的手还有些抖,他接过之后,眼泪一点一点地掉进餐盒里。 乔岁无奈,“别哭了,一会儿汤都被你眼泪浸咸了。” 但是晏清泽还是一边抽泣一边吃。 乔岁知道还是孩子,没那么理智,她于是道,“这样,接下来的问题我来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摇头简单回答就好了。” “那天你推那人下水的时候,是希望他死?” 晏清泽抬头,“我没有,我没有希望他死,他掉下去之后我就马上把他带上来了。” 乔岁皱起了眉,看向他的眼睛,“你马上把他带上来了?” 晏清泽连连点头。 孩子眼神清澈,不像在撒谎。 “你带上他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气了吗?” 晏清泽连连摇头,“不是的,上来的时候他虽然呛了点水,但是原是无事的,可他却忽然间……” 乔岁沉吟,“忽然间人就没了?” 晏清泽大概是有些害怕,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子惶恐,他点了点头,眼泪在止不住地掉,“小娘,我不想杀他的,我没有想过杀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可是我不想杀人的,我没想过要杀人……” 乔岁神色有些凝重,“所以后来有让仵作验尸吗?他当时身上有发现别的伤处么?他下水以后,可有撞到哪里?” 晏清泽摇摇头,“没有,当时我们打起来,许多人都看见了,他落水后,也就呛了两口水,我就将他带上来了,这也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的,根本就没有碰到哪里。” 乔岁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晏清泽微垂着眼问乔岁,“小娘,他们都说,杀人要偿命,我是不是……应该去死?” 乔岁抬眸,“你怎么就确定你就杀了人,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杀人,何来偿命一说?” 晏清泽愣住。 乔岁伸手点他额头,“啧,倒霉孩子。” “看起来这些天这里面的东西你也没有随便吃,很好,今天吃完之后,这狱中再有旁人给你带吃食,也都不要碰。” “先吃饱,等我想办法捞你出去。” 晏清泽眼中包着泪,点了点头。 他忍不住问,“小娘帮我,还是因为我和你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吗?” 乔岁想了想,“也不算吧,从前是我错了,你们一点也不像。” 晏清泽和晏暮寒,当真是一点也不像,乔岁从来没有见过晏暮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晏暮寒从来也没有真的需要过她做什么的时候,什么事情他都能自己圆满的解决。 实在是晏清泽这孩子太傻了,她看不得这么单纯的孩子被人把命都坑得没了。 乔岁道,“一个人在这里,不要害怕。” 晏清泽点了点头。 乔岁道,“我没法留在这里太久,先走了,自己要小心。” 晏清泽再次点头。 乔岁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事情才会长大的,经历的少了,就算活到三十岁,五十岁,也都不算长大,或许你现在会觉得一切糟糕透了,但是只要熬过去最难的一阵,只要好好地活着,时间久一点再回头看,任何事都不算大事。” 晏清泽看着她的背影,他从一开始被抓,到关了三天,就只有魏如雪一个人来看过他。 也不会有人对他说这些话。 晏清泽想,如果魏小娘是他的亲娘就好了…… 乔岁道,“你看看,才两句话的功夫,又哭了?” 晏清泽不断地抹泪。 乔岁道,“你真该向你哥哥学学。”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晏清泽扁了扁嘴。 “魏如雪。”晏清泽闷闷道,“如果你嫁给旁人了,一定会很幸福吧,不像到了我们家这样。” 乔岁摊摊手,“我在哪里都有办法让自己很幸福,这用不着你担心。” 晏清泽擦泪道,“我知道你爹娘对你不好。” 乔岁啊了一声。 晏清泽耳根子有些泛红,但是他现在整个头都是红的,所以不太明显。 他的声音细弱蚊蝇,“如果我,我没死,能活着的话,一定努力……等我再长大一点……” 不让人欺负你。 这话晏清泽说不出来,所以咽了下去。 乔岁听着这话愣了愣。 听见他继续道,“我爹他身体不好,等他走了,以后我会努力帮你找一个对你很好的夫君。” “……” 这话反正是乔岁没有想到的。 好小子,真是大孝子。 孝死他爹了。 乔岁也不推脱,“行,记着你说的话,我要年轻的、脸长得好看的,靠你了,多谢啊。” 晏清泽睁大了眼睛。 乔岁看他放松下来了许多。 “在里面什么都不要想,放宽心等好消息就是了。” 晏清泽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心里再没了开始的惶惑和恐惧。 虽然还是整个人缩在一块儿的姿势,心中却是暖融融的。 乔岁离开之后去寻了顺天府尹一趟。 “见过府尹大人。” 让乔岁觉得略有些头疼的是,这位顺天府尹他略显肥胖的体态,还有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都在告诉她,他很难搞。 “堂下何人?”顺天府尹周冼一看着这体态窈窕,身姿曼妙的女子,一双眼睛里闪过淫邪的光芒。 乔岁察觉到了,她不卑不亢,“民妇通判使晏大人妾室,魏如雪。” 这魏氏可有盛名在外,如今一看当真是名不虚传。 周冼一的眼神几乎要黏在乔岁的身上了,“魏娘子来这顺天府,只怕是有要事吧。” 乔岁道,“不瞒大人,方才,妾去了一趟大牢,看了看府上前几日因故入狱的四公子,觉得此案尚有疑点,想请求大人复审。” 周冼一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女子不妖不媚却仍能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往她身上的曲线瞧,越看越是心痒痒。 “此事啊,此事较为复杂……恐怕要与魏娘子您单独聊聊,你们都先下去吧。” 他说得一本正经。 乔岁的拳头已经硬了,但还是装作什么也没曾察觉的模样。 她需要想办法和这老色批周旋周旋。 她在青县的亏损一路下来早都养好了,如今感觉好极了,甚至觉得自己能单手撂倒一只熊。 这男人明显没安好心,如果他真的太过分,那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对付这种坏得如此明显的男人,乔岁不太担心,他有一百种办法全身而退,何况她这一次来前就听到了不少这位府尹大人的官声,所以准备得还挺齐全。 所有人都走后,周冼一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们不想放了四公子,只是如今确实是那么多人瞧见了他害人性命,也是没把发的事。” 他从位置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岁。 “不过,若是魏娘子能与本府好好说说案子的事儿,或许还有翻案的可能——” 他的目光所传递的信息再明显不过。 乔岁见他一双手看着是想扶自己起来,实则却在等着揩油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躲开。 周冼一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这小娘子,当真是香得很啊。 他搂过抱过那么多女人,不乏倾城之色的花魁,而她在其中也是佼佼者。 乔岁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周冼一却已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听闻晏大人如今卧病在床,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他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想抚摸乔岁的手。 女子嘛,没了丈夫滋润,床笫上总是寂寞的。 乔岁发现有些人精虫上脑还真是不会好好说话了。 她刚要开口的时候,这衙门的门突然被踹开。 巨大的一阵声响。 乔岁下意识地回头看,“……” 如此结实的房门,竟然有了些摇摇欲坠的意思。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他看见了门口面无表情的卫影,还有他身后,神情更为冷漠的晏暮寒。 周冼一想要拉乔岁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僵在半空中,在乔岁后退半步的动作后,一览无余。 周冼一愣了愣,嘴唇子都有些哆嗦,一下仿佛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似的,结巴了起来。 “首,首辅大人?” 第84章 笑意凉薄了许多 他像被烫到一般,做贼心虚地缩回了手。 这魏氏是首辅大人父亲的妾室,虽就是个妾室罢了,但他这般举动等同于是打了晏家的脸似的。 周冼一不仅嘴唇子哆嗦,如今连腿也哆嗦,他扑通就跪了下去,给晏暮寒行了个大礼。 晏暮寒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多了两簇火光,略有些阴森。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看向卫影,敛去了眸中的情绪,从容道,“卫影,做过头了。” 卫影道,“属下有罪。” 晏暮寒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乔岁,已经到了周冼一的前头。 “周大人何必行此大礼?” 周冼一感觉到他似乎不太在意晏启盛的这个妾室,他的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略有些温和笑意,一颗心才总算安定下来。 “大人大驾,有失远迎,下官有罪。” 他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的幽诡。 晏暮寒勾唇道,“周大人不必拘礼,今日晏某前来,是因为晏某四弟之事,请起吧。” 都找补完了,再加上晏暮寒这么一句话,周冼一才敢站起身来。 乔岁在晏暮寒的身后,一直在观察。 这还是乔岁第一次看见晏暮寒和除了韩子透以外的官员周旋。 没有想到他已可以如此的圆滑和周全。 “晏某听闻了我那四弟与人争执,致人死亡之事,不过周大人,此案可是当真已经证据确凿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和情绪,却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周冼一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人犯是当场捕获,只怕……” “周大人。”乔岁插了句嘴,“二位大人,妾以为此案存疑,还请二位大人彻查。” 乔岁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严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晏暮寒道,“怎么说?” 乔岁道,“妾听闻,死者被救上来后尚且有气息,后却忽然暴毙,恕我直言,府尹大人凭什么就能判断,死者是溺水身亡呢?” 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根本经不起深究,但是一来是,古人所掌握的知识没有现代人那么全面,愚昧是多数,再加上有人又想要晏清泽死,这事儿当然就这么落在他头上了。 周冼一脸色不悦,“那你想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晏暮寒在这里。 乔岁挺直了腰板些,“请仵作开棺验尸。” 周冼一很是不满,“逝者已逝,如何可做如此不敬逝者之事。” “逝者已逝,生者却还需生活,难道生者错背杀人罪名就是对的么?” 乔岁看向晏暮寒,“大人……” 晏暮寒则是看着周冼一。 周冼一知道,既然首辅大人都来给庶弟撑腰了,今天这验尸是验也得验,不验也得验了。 最终,他还是召来了仵作和死者的父母,在商讨之下,便按乔岁说得做了。 乔岁听着死者母亲还在外头哭,但是他们从晏暮寒手中得到了不少钱财,便没闹。 而仵作们此时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几人面面相觑。 卫影道,“查啊。” 几人才开始有动作。 而周冼一一个眼神后,这些人又开始畏畏缩缩。 乔岁看不下去了。 “让开,我来。” 她虽然有些发憷,但是最后还是憋了一口气硬上了。 晏暮寒侧头看她,有些不解。 他没有制止,目光却死死地落在乔岁的身上。 仵作没有想到这个姑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她竟然真的不犹豫的碰上尸体里。 过去了三日,如今的尸体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腐烂,但乔岁还是在这具尸体的头部,发现了点问题。 “来看,他的头部,后脑的位置有肿块。” …… 乔岁觉得十分的生气。 原因是这案子简单过头了。 死去的这个少年根本不是溺水而死,他是脑部受过重击,只是起初无事,三五个时辰后忽而暴毙。 这种事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头部外伤有时看着像治愈了,若是导致颅内出血,不过多久还是会致死。 而当初晏清泽和那少年口角时,不少人围观,所以许多人都看见了那人除了呛水没有受什么伤,那便是和他无关了。 但仅仅因为那少年是在落水以后暴毙,这笔账就算栽了晏清泽的头上,凭什么? 由于晏暮寒在这儿,没人敢在他面前撒谎,不过几句话,他们便问出了事情的起始。 少年的死因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染上了赌瘾,欠了许多外债,与他父亲起了冲突以后,他的父亲失手论起凳子伤了他。 “……” 而晏清泽,不过是个可怜的背锅侠罢了。 事情以这种方式真相大白,周冼一的脸上其实是有些挂不住的,只好赶紧将晏清泽放了。 晏清泽被人请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 他本来还以为要等很久。 周冼一还体体面面地向他赔罪,晏清泽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他二哥的身上,他没想到二哥会来帮他。 “二哥……”晏清泽这次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向他行礼。 “嗯。” 当他目光看向乔岁的时候,一双眼睛瞬间通红了。 乔岁道,“四公子真要好好多谢首辅大人。” 晏清泽点了点头。 晏暮寒在看着他们,似乎在思考什么。 晏暮寒道,“该回府了。” 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 他们向周冼一道了别,周冼一擦着汗送离了这几位瘟神。 走到外头以后,乔岁突然被晏清泽叫住。 “魏如雪。” 乔岁回头。 晏暮寒看起来很纠结。 乔岁道,“支支吾吾的,有话说。” 晏清泽道,“我今日在牢里想了很多。” 乔岁点头,“然后呢?” “你之前说我很像你认识的一个人,我想了想,那个人应该是不在了,所以我想了很久……觉得就算你把我当成那个人也没关系。” 在晏清泽看来,毕竟她帮了他,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 晏清泽一句话说得飞快,几乎没什么停顿,说完以后如释重负又似乎是有点尴尬地上了马车,乔岁听完却是眼皮猛地一跳,忍不住道,“你在瞎说些什么啊。”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走出来的晏暮寒。 他刚走来,应该什么也没听见吧? 看他只往她们这儿看了一眼,神情没什么特别的,乔岁才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看起来没听见,否则她真的是会尴尬死。 晏暮寒必定能猜到晏清泽说的那个像他人是他,可是,乔岁自己也是不知道晏清泽是怎么会觉得她说的这位已经不在了,她可从来没有表达过这个意思。 他们就要离开,周冼一出来恭送,看着首辅大人含笑淡然的神情,他彻底将心安了下来。 却没有晏暮寒的眼底划过的阴影。 无人注意的时候,他的余光落在了乔岁的身上。 虽隔得是远了些,但她是不是太低估他的听力了? 像他?不在了?把晏清泽……当成他? 他唇边的笑凉薄了几分。 第85章 他怎么来了 乔岁在那一天之后连续几天都没有看见晏暮寒。 不过这并不稀奇,毕竟他是朝廷重臣,加之最近萧晟谋逆一事需要收尾,自然该是忙的。 萧晟之事,乔岁也有听说一二,听闻他被押解回京后便交由大理寺审判了。 传言这二皇子畏罪,接受不了从皇子成为阶下囚的转变,如今已经有疯症,说话都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但乔岁知道,这是晏暮寒的手段,他一向是如此行事的。 但是乔岁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萧晟也算坏事做尽了。 如果他回京胡咧咧些有的没的,谁的日子都不会平静,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一件事做到没有后患的地步,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而那天晏暮寒送她和晏清泽回府后,乔岁看见钱芸月的脸都要绿了。 然而晏暮寒当着钱芸月的面派了五个护卫在晏清泽左右,晏暮寒如今是首辅,官位比她父兄更高,比她丈夫也高,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钱芸月在他面前都要恭恭敬敬。 她便是被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和血吞。 乔岁想起那天自己对钱芸月说自己遇到晏暮寒的事。 那时钱芸月敷衍地点头说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还摸了摸摸了摸晏清泽的头,说他受委屈了。 晏清泽则是摇了摇头礼貌地客套,看起来很恭顺。 想起来还觉得有意思,孩子大了,学会伪装了,这虽算不得好事,但是对他以后要走的路来说,也不会是坏事。 乔岁还记得钱芸月最后看自己的,充满深意的眼神。 她没往心里去。 她最近反正闲得很,她想怎么样尽管放马过来。 回来之后,乔岁总归没事做,就盯着晏清泽读书。 经过前些天的事情以后,晏清泽变了许多,整个人安静不少。 但也就维持了两日,三日后便有点恢复原样的意思了,乔岁发觉他有些……恃才傲物吧。 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骄傲得有些夸张了。 “前段时间你看的孟子,温习过了吗?” 晏清泽道,“不需要温习,我已经记住了。” 乔岁点点头,看着他,“那我考考你吧。” 乔岁觉得自己甚至像一个小学老师,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晏清泽同学请你来回答以下这个问题。” 晏清泽下意识地坐正了些,乔岁对他这尊师重道的态度很满意。 乔岁道,“何谓知言?” 晏清泽愣了一下,他想一会儿…… 乔岁等了他一会儿,道,“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论语云,‘不知言,无以知人。’当你了解了一个人的言语之后,其实是能够了解此人想法,从而你会了解这个人。” 晏清泽愣了愣。 乔岁只是看着他。 “怎么,不是已经记住了么?怎么就这么一个问题,还需要想半天?” 晏清泽有些不服,“我已经快想起来了,是你先说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慢?” “你在旁边念,我只是睡在这里都将这些记住了,你拿着书背这些东西还支支吾吾的,请问你在学什么?” 其实他学得还不错,但是乔岁不希望他以这种态度继续,仗着自己天赋不错,一点也不用功。 这种态度,浪费了他的天分。 “晏清泽,你是天赋高,记性好,但是或许你忘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件事。” “你是很厉害,但是你好好想想你大哥在外的盛名,他那样好的才情,却要被病痛折磨,无望出仕。” “还有你的二哥,更不必多说。” “你自幼过得如何,我也能想象,但是,你小子该不会以为你大哥、你二哥比你过得痛快吧?” “你可能不知道,你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实际上甚至还不如我。” “这些天你太骄傲了,别等到以后遇到了天赋如你的般的人,结果人家哪里都比你强,再后悔如今没有好好努力。” 晏清泽的脸一阵红。 乔岁道,“不过,这种事情主要看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觉得怎么样都可以,按照你的天赋,随便学学也不会太差。” “我不是——” “不是就再用心一些。” 晏清泽被她说了一通,脸上臊得慌。.しa 咬咬牙低头道,“我,我知道了。” 乔岁说完之后,让他自己回去学,原因是她想要睡午觉了。 晏清泽看她这一要休息就六亲不认的样子,有些不满,却还是闷闷地走了。 回到晏家以后,乔岁又过起了宛如养老一般的惬意生活。 说起来,她在晏清泽身上属实是费了些心思的。 起初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孩子人还不错,不过现在,不仅仅是这样。 晏清泽是晏暮寒的弟弟,或许她作为魏如雪活不了多久,做不了什么,但亲人是可以陪着他的,和钱芸月所出的晏家老大不同,晏暮寒和晏清泽他们虽然同父异母,却是立场最相近的亲兄弟。 如果他和晏暮寒是一头的,有亲兄弟在身边,不至于太清冷,他这个做二哥的一定也会护着弟弟。 不管对于他们两个之中的谁而言都是好事,这样她就能安心多了,不过兄弟二人如今的关系一般,还得想想办法。 乔岁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昨天听府上洒扫的下人说,顺天府尹,也就是周冼一那个老色批出了事。 他出行,在外头被人劫走了,被发现时是被吊挂在他自己的宅院后面,一双手是废了,浑身也血肉模糊的,就剩下一口气了。 听闻亲眼看见这一幕的人当场就吐了。 乔岁可以想象。 她觉得,这老匹夫定是坏事做多惹众怒了,所以被人收拾了。 活该,她暂且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这一晚的夜间,乔岁正睡着,隐约听到外头有些动静。 空气中还有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她警惕地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紧接着就感觉到窗户那儿似乎吹来了一阵凉风。 乔岁眯了眯眼,窗户被打开了? 会是什么人?是钱芸月派人来杀她? 她反手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 在一双手拉开床帐的时候,乔岁立刻动了。 她动作极快地扣住对方的脖颈,一把匕首贴在对方的颈动脉上—— 刚要开口质问,但是那个人顺势将头靠在她的手上…… 似乎还蹭了蹭? 因为这会子距离太近了,乔岁闻见了很熟悉的味道。 乔岁微僵,深觉诡异。 晏暮寒? 她突然发现,方才的血腥味现在更浓郁了。 第86章 她喜欢他 血腥味? 乔岁把匕首放下。 她扶着晏暮寒坐下,而他已经倒在了她的肩上。 乔岁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乱,大抵是疼的。 乔岁低下头去看,看见他的腹部似乎是受了伤,她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 晏暮寒垂眸,没有言语。 乔岁不用他回答也知道,像他这样的,指不定外头多少人想要取他性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凡人之躯罢了,受伤在所难免,没什么稀奇的,问也没用,他还未必想说。 乔岁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扶他在床上坐好。 既然他看起来不想说的样子,乔岁也就没有再追问。 “在这里等着。” 她起身小跑了出去。 在她出去之后,晏暮寒眼中的神色就慢慢变了,他懒懒地弯了弯唇。 不错,她的反应他很满意,也很……高兴。 他垂眸,看着腹部的伤。 就这个,不过是小伤罢了。 他伸手压了压伤口,血越压越多。 他轻轻嘶了一声,心情却越发愉悦了。 乔岁回来的时候,他正蜷着身子,阖着眼,手放在在腹部,已经全是血。 她的心里一阵窒闷, “暮寒?醒醒?” 晏暮寒一动不动,乔岁知道现在是没有办法了,“算了。”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脱掉他的衣裳,又拿剪子将伤处的衣服剪开,衣裳黏在血肉中,看着十分吓人,乔岁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给他弄出来。 大概是太疼了,晏暮寒中途皱眉好几次,乔岁只能小心地替他处理、擦拭,上药,再拿了布给他包扎。 血迹顺着布就渗了出来。 这得流多少血,多疼啊。.ζa 乔岁处理完这些之后,还拿手帕将晏暮寒额上的汗都擦了。 处理完以后,她自己都是满头大汗。 但是这大半夜的,乔岁不可能找别人收拾,再叫人看见了,只能小心地避开伤口将晏暮寒扶到一旁的矮榻上,再换了新的床单,才又将他抗到床上。 要不是她力气大,现在已经趴在地上了。 主要是他这个人爱干净,一定不会喜欢在全是血的榻上睡觉。 她倒来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吹凉一些之后,一点点喂晏暮寒喝下。 看他状态稍稍稳定,她才一口气彻底地放松下来。 他在她的床上睡着,乔岁则是坐在床边发呆。 偶尔有回过神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像是什么都想了一遍,可又像是放空了那么一会儿。 但是没有过多久,乔岁发觉他有点不太对。 他似乎很冷。 乔岁摸了摸他的手,冰冷的一片。 她无奈之下只好握住他的手,可是之后又隐隐感觉他似乎有些……冷得发颤了? 乔岁垂头看着他的脸,借着月光,能将这脸看得清清楚楚。 她叹了一口气,想来现在他应当是意识不清的,她说什么应该都听不见吧,乔岁道,“先说好哈,可不是我想占你便宜。” 她坐到了他的身边,叹了口气,心一横,轻轻搂住他,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不管怎么说,他长成这样,睡在一个被窝她也不吃亏。 再者……之前也不是没睡过,还是那句话,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乔岁搂着他,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叹了一口气,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 乔岁心生郁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么容易受伤的话以后可怎么办?” 半晌以后又幽幽一叹,“没有主角光环,谁经得起这么造?再这样下去,还等不到人家来杀你,就先嘎了。” 然后这本书就没有反派了,男女主就毫无阻碍地幸福生活在了一起,要是没有晏暮寒,嫡女谋都写不到二百万字。 不过想想,他戏份那么重,应该不会说死就死吧。 乔岁倒也不觉得和他在一块儿会抢了女主气运什么的。 毕竟这可怜的孩子,喜欢了秦愫一辈子,好像……实际上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几回…… 女主根本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她也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是在为她人做嫁衣。 她就只是…… 乔岁顿了顿,只是什么? 她想了想,她对晏暮寒和对其他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再换一个人像他这样躺在自己的面前,她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待那个人,不管是谁。 乔岁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久了,就算常想着回家,实际上也是慢慢在融入这里…… 此刻,她发觉自己其实很喜欢他,好像和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那种喜欢,不太一样。 良久以后,乔岁看晏暮寒睡得熟,没一会儿大起了胆子戳戳他的脸,一会儿又改成掐了掐。 实在是玩得有些腻了以后,乔岁又发起了呆。 说起来她其实是个极其幸运的人,比起晏暮寒幼时不幸,她的童年恰恰和他相反,父母开明,家庭幸福,她妈妈常说她从小就是从这个长辈怀里,转到那个长辈怀里被捧在手里长大的。 从小学习的天赋也不错,学了很多的东西,也不太费劲。 除了专业的舞蹈,也喜欢玩越野,速降这些极限的运动,她走过很多国家,假期曾在国家组织的公益活动里报名去过其他国家做过志愿者。 所以她胆子挺大,早就能够独自解决许多问题,见过许多的人,在人际交往上从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些,她和这个时代好像格格不入。 乔岁坚信自己总有一天是会回去的,可是她真的有点放心不下晏暮寒。 可是,她也放不下亲人、朋友和自己该做的事。 良久以后,乔岁长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惆怅,但是她这人有一点好,就是有再多心事,真要想睡了也能立刻睡着。 睡意渐渐袭来,她阖上了眼。 就在她渐渐进入睡眠以后,晏暮寒点了她的睡穴,缓缓睁眼。 晏暮寒伸手环住他的腰肢。 那日,听晏清泽说那些话后,他是很生气。 但是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将她如何。 不过今日看来,她对他还是不一样的。 他目光幽幽,“为何叹息……这一次就不能留下来,陪我久一点吗?” 如今他和过去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再一次在他的面前离开了。 第87章 温暖 乔岁忽然惊醒之后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她发觉自己居然从一开始的浅浅眠睡到失去意识了? 乔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关键是她边上的可是一个伤患啊,她这个人睡相可一般的。 万一把人折腾死了怎么办。 她马上就去看晏暮寒的状态。 好在尽管她睡死了,如今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姿势,就是,她的手麻了,因为一直搂着这厮,被他压麻了。 乔岁松了一口气。 她受点罪总好过她整个人耷拉着他,把人给压死了强。 乔岁一点一点地抽出自己手,不太难,大概是因为晏暮寒现在对自己大概没有什么戒心。 说来原来他受伤不舒服之后可以睡得这么熟。 乔岁一直记得他的睡眠不太好来着。 不过细细他的样子,状态倒是比昨天好了不少。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乔岁突然想到,魏如雪是晏暮寒名义上的小娘,如果现在这一幕被外人看见了,昂,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虽然他们本来也很难说清了,但是在背后总比挑到明面上的要好些。 最重要的是这一幕要是在外人看来得是什么晚上八点钟的肥皂家庭伦理剧,乔岁莫名的就脑补出了一本小妈文学,一出虐恋情深的狗血戏码,不知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昨晚那个情况叫大夫是万万不可的,她本来就想等晏暮寒状态好一点点后马上起来,谁知道犯了大忌,睡得太死。 好在他应该没有发觉,因为现在的这个姿势,都还是她轻轻搂着他的,他要是醒来过,动静肯定会惊醒她。 为了避免尴尬,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了。 她起身,想到昨天的床单,是了,还有这么个麻烦的事儿。 她趁着院子里还没有人,去把床单洗了。 月牙看见自家姑娘在洗床单时吓了一跳。 “姨娘,您怎么自己……” 乔岁尴尬地笑了笑,“昨晚来了月事,不好意思假手她人。” 这床单她已经洗了一遍了,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月牙惊,“您来了月事怎可碰凉水?快让奴婢来吧。” 乔岁看她一脸的急切,慢慢让开。 “其实也无妨的,我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没那么金贵。” 月牙叹了一口气,“姨娘切莫这样说,姨娘在月牙这儿最是金贵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乔岁道,“月牙,能让厨房那边早膳做些鸡蛋和瘦肉粥么,有些饿了。” 她的身子本就差,月牙怕她来了月事还这样劳累要伤了身体,“这些事您交给下头的人就好了,一回奴婢就让人给您送来。” 乔岁几乎是被月牙一点点推回屋里去的,不过这屋子里床榻还隔了一段距离,尤其是前头还有屏风,所以她看不到她床上有人。 乔岁进了屋,骗了她还有些小小的罪恶感。 她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晏暮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m..ζa 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她,“小娘。” 乔岁,“……” 他是真的说到做到,自从那日谈过以后,就不怎么叫她小姐了。 先前不觉得,现在乔岁真是觉得叫小娘更古怪一些。 “怎么样啊,好点了吗?” 晏暮寒微微颔首。 乔岁沉默着,思索着要说什么好,“为什么会受伤。” “嗯,本要回来看看我父亲,路上遇到了仇家,伤得有些重,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只有来小娘这里,抱歉,本身不该如此,终究还是给小娘添麻烦了。” 乔岁看他低垂着眸,一副相当歉疚的神情,心软得一塌糊涂。 又隐隐觉得不对。 晏暮寒是会说这些话的性格吗?不是吧?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就算乔岁觉得不对了,那他都说这样的话了,她还总不能狠心说什么,你知道就好你个事儿精然后把人赶走吧。 他们虽然说好,以后就当她是魏如雪,但是他也确实没有食言。 乔岁倒觉得是之前的自己之前说得太过分了,弄得他受了伤来一趟,还要这么内疚。 “没事没事,受了这么重的伤,钱氏又不是什么好人,当然要小心,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 晏暮寒凝视着她,轻嗯了一声。 她当然不会害他了。 外头的月牙敲了敲门,乔岁给晏暮寒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走上前去开了门。 “月牙,我果然有些不太舒服,想睡一会儿,待会我用完这些早膳,就放在窗台那儿,你晚些来取,之后我想睡会儿。” 月牙有些担忧,“需不需要奴婢替您请大夫来?” 乔岁摇摇头,“让我歇会就好。” 月牙没有怀疑什么,先前姑娘不舒服的时候也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走以后,乔岁将粥和鸡蛋拿到了晏暮寒的面前。 晏暮寒抬头看她,“都给我?” “当然了。” 乔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点心,“放心,我不会饿死我自己的。” 一块模样精致的鲜花饼放在嘴里,她还吃挺香。 见晏暮寒看着自己,乔岁以为他也想吃她手里的东西,道,“你刚受了伤不舒服,得吃点温热的,当然,失血那么多是要滋补的,我这里暂时也没办法准备什么药膳,先凑合着吃点吧,还有,既然有胃疾,每日吃的东西都需要仔细。” 晏暮寒垂头看着面前的粥,一口一口地吃下了。 他目光淡淡。 记忆中,除了她以外,就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事。 从来都没有。 乔岁就待在屋里,很过去的每一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晏暮寒在。 最近晏启盛一直卧病,钱芸月一直照顾着,早上的问安也省了,她这日子还算愉快。 她靠在座椅上,本来是发着呆,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她倒是不担心发生什么,晏暮寒有绝对的警惕和应变能力,有他在她不需要担心什么。 然后,乔岁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一个不大的孩子,他的手里拿着一袋钱,但是浑身是伤。 那个钱是他在地下擂台拿命赢来的,但是却被几个盯了他许久的混混抢走了。 如果他不是刚受了很重的打,怎么会斗不过一群混混。 乔岁仔细看那少年的脸,有一种熟悉感。 晏暮寒? 准确得来说是暮寒小时候。 他刚从地下擂台出来,又挨了一顿打。 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乔岁看着,突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你醒醒……快醒醒……” 这样倒在路边会死的。 然后,她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人追上来,人大喝一声,“那小子在那!” 大抵是拳场的人。 她看见少年慢慢转醒,那些人拿着武器,还有拿铁棍的,乔岁潜意识地就觉得晏暮寒要是落在这群人手里的话就完蛋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乔岁一个箭步,抱起他就跑。 后面的人玩命的追,她抱着人玩命的跑,明明还带了一个人,却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跑也不敢回头看。 突然,她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乔岁以为自己一脚踏空在哪里了,突然惊醒。 就看见晏暮寒握了握她的手腕,正看着她。 乔岁醒来以后,心还有些慌。 她以前是在嫡女谋中看过,晏暮寒的身手极好,就是因为年幼时数次绝处逢生,锻炼出来的,非人一般的意志…… 梦里的事情,也是书里提过的,只是没有这么细节。 那如果过去,她没有像梦里那样出现,他是怎么挨过来的? 乔岁抬眼,对上晏暮寒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垂眸看他的腹部,“伤没事吧?” 见他摇头,乔岁松一口气。 …… 晏暮寒的目光一片幽远。 刚才……她喊他名字了吧。 所以这是做了什么梦呢。 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晏暮寒敛去了一切可能会吓到她的情绪。 都已经决定慢慢来了,怎么能总是忍不住呢。 第88章 风云起,算计 晏暮寒没有留太久,乔岁醒后,他们说了几句话。 主要是乔岁絮絮叨叨说了些他伤口的注意事项,他月牙来了一趟,问了问她情况,等乔岁再回头,他人就不见了。 对于他这种神出鬼没的行为,乔岁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她昨晚就算睡了其实也没太睡好,乔岁几乎是悠悠荡荡地回到床上,躺下就又睡着了。 她鼻尖全是晏暮寒身上的味道,就好像他在她身边一样。 乔岁又睡了一个时辰,这一次一场梦都没有做过。 她才和月牙谎称自己来了月事,这例假就怕她圆不过来似的,在这个时候来了。 乔岁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小腹还胀痛不是很舒服。 午时之后,钱芸月那边还差人,叫她们这些‘姐妹’过去说说话。 乔岁本以为就只是走一趟形式主义,结果却是惊闻噩耗。 钱芸月的意思是,晏启盛的身体状态在转好,也许快要醒来了。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几家欢喜几家忧,而对乔岁而言,这简述无疑是晴天霹雳。 那老家伙醒了以后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斗智斗勇倒不是不行,但是真的很好麻烦。 乔岁看着身边几位姨娘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 “还有一件事。”钱芸月十分严肃的开口,“过两日首府大人将回到晏府来侍疾,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记得小心着些。” 她嘲弄地道,“如今咱们这位二公子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大人醒来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脾气古怪,诸位做事都谨慎些。” 语气阴阳怪气。 杜涵芹哼笑一声,“二公子纵然再怎么厉害,咱们大人那也是他的亲爹,哪有,儿子在亲爹面前还耍派头耍威风的。” 乔岁腹诽,这种事情还真不一定。 依晏暮寒的性格,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像是那种尊敬长辈的人吗?何况晏启盛算什么长辈? 晏慕寒,年幼时吃的那些苦不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亲爹而起吗?若他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何至于让他有一个那样不堪回首的童年。 若不是他存心尊重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也休想得到他的一点好脸色吧。 不过对于古人而言,百善孝为先,孝字大过天,她们似乎都很认同杜涵芹的看法,乔岁也不好提醒她们。 尽管她们说晏暮寒的这些话让乔岁很不爽,但她知道这是因为她们看不惯他,却干不掉他的恼羞成怒,实际上对她而言最难接受的还是晏启盛要醒了这件事。 做这厮的小妾已经够让人恶心了。 如过真要做实这个名分,就别怪她干出什么大事儿了。 乔岁的心里百味杂陈,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尔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涵芹转头就看向了乔岁,乔岁,一瞬间与她对上目光,四目相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酸味。 “说起来,魏妹妹自从入府以后就没有见过大人吧,毕竟大人那时已经病了……”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妹妹如此姿容,定会相当受大人喜爱,等大人醒来,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乔岁呵呵一乐,闻见了一股子陈腐的酸味。 不过这杜涵芹到底在这府上久了,情绪不太上脸,若不是此刻坐在她对面的是她,其他人估计真以为这就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调笑。 杜涵芹看着她这一副人淡如菊,宠辱不惊的样子,就觉得她装得恶心。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这个女人天然的条件就比她们这些人要强上许多,这脸蛋,这身段,对于男人而言,简直就是利器,而她们这些人不管再怎么打扮保养,也掩盖不了几分人老珠黄的气息。 即便晏大人这些年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还是有让女人为他而疯狂的资本。 男人的宠爱,总共就只有那么一些,若是再被一个新来的女人分去了荣宠,她们所能得到的就更少了,杜涵芹越想越不甘心。 但她到底也是千年的狐狸了,面上丝毫不显。 乔岁隐隐感觉到钱芸月说完这些话以后,周边的暗流涌动。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会有人觉得她会和她们争一个有九房小妾的老男人吧。 乔岁斟酌着说了几句祝福这位通政司通政使大人的话后,与几位姨娘闲聊几句,在她们纷纷告退时也跟着走了。 拜托,她人还不舒服呢,很想回去躺着好吗? 乔岁前脚才刚踏出钱明月的门槛就听见了杜涵芹的声音,“魏妹妹请留步。” 她拦住了乔岁的去路,乔岁顿了顿,深觉麻烦,却还是恭敬问了句,“请问杜姐姐有什么事吗?” “嗐,这还能有什么事,这不就是想找妹妹说几句话吗?怎么,若是无事就不能与妹妹说话了吗?” 她一双单凤三角,眼看起来十分犀利,不是很好相处,不笑的话,还会略显出刻薄相来。 她保养得当,看起来十分年轻,且那腰肢也可称是盈盈不堪一握,不得不说,晏启盛或许别的不行,但挑女人的眼光真是一等一的。 最重要的是,她这胸前盛是壮观,十分夺人眼球,让人一看她便忍不住注意,但乔岁觉得过犹不及,她这样多少是有点负累了,所以并不是太羡慕。 不过听闻以前晏启盛身体好的时候,这位杜姨娘可是相当受宠呢,也可以理解,男人嘛,多数就好这一口。 “自然可以。” “妹妹这般姿色倾城,等大人醒来一定会十分喜爱妹妹,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姐姐,我们要做好姐妹,日后有福同享,啊。” 这个时候还是要看演技的,乔岁被她奉承后表现出了两分得意。 “既然姐姐都开口了,自然该是这样的。” 先让这个杜涵芹降低警惕,看看她想干什么,再将计就计,事儿不就这么成了吗。 杜涵芹的眼中闪过的轻蔑。 就魏氏这模样说的再怎么好也掩盖不了她本质就是个乡野村妇,年纪也不大,三两句话就能被人哄了过去。 杜涵芹简直无法将她当做真正的对手。 等着吧,今晚过后,她便会让这魏氏再也没有与她一争的能力。 这一天晚膳时,乔岁就收到了杜涵芹那边送来的两道菜。 甚至于她身边的人还悄悄的对乔悴说,他们姨娘俩有意于与她相交,结为盟友,如果换做寻常人,或许这会鼻子都已经翘上天了,但是乔岁只想笑。 这杜涵芹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吧。 就拿出这点智商对付她,是把她当成智障了吗? 乔岁很自然的把菜接下了,并且表现出了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拿起筷子的时候,就见杜涵芹身边的人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筷子,仿佛要亲眼看见她将东西吃下肚子里才肯罢休。 乔岁十分无语,这是不是也太明显了大姐? 大概是看出了她目光之中的疑惑,两人见她总归是没有怀疑的预兆,怕露馅,连忙行礼告退。 人都走后,乔岁默默的收回了眼,对月牙道,“去,向晏清泽借他身边两个人来。” 乔岁在这府上没有自己的人脉,但是总觉得晏暮寒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月牙立刻照做。 乔岁原本还担心自己说的话他们不会听,但是两人一听说她有事要吩咐的时候十分恭敬,她稍稍敢说了一些。 她将杜涵芹送来的两道菜分别去了一部分放在碟子上,对眼前的这两位道,“两位可否帮我去验一验,这里面可有掺些什么。” 两人恭恭敬敬地接过。 他们告退以后,人很快就没影了,乔岁有些感叹于他们的办事效率。 她眯了眯眼。 如果杜涵芹做得不过分的话,一切尚还有余地,若是她太过分,就别怪她了。 第89章 想收拾她还愁没有办法吗 乔岁把这件事情交代出去以后,就静等那两位护卫兄弟的消息了。 但是她没等到那两个人,倒是先等到了晏暮寒。 她此刻正被姨妈折磨得半死不活,腹部突然感觉到了点温热。 暖意覆在小腹处,几乎驱散了她浑身的寒意。 乔岁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乔岁突然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更让她疑惑的是,“你怎么知道……”乔岁低头看了眼自己腹部的汤婆子…… 他怎么知道她来姨妈了?还带了这种东西来? “我知道这些事很稀奇吗?” 乔岁倒不这样想。 凭他的本事,知道什么都不稀奇。 晏暮寒微微垂眸道,“昨晚小娘帮了我,今日来还一还恩情。” 啊…… 真是合理的说法呢。 晏暮寒的声音有些凉,“今日你让寻安和寻昱查的东西,一样是可以毁了你的脸的毒药,另一样,可以逐渐使人变得痴傻。” 乔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慢慢坐起身来,“不过这种事他们居然还禀告给你,我本没想麻烦大人的。你不忙吗?” 晏暮寒面无表情地道,“……嗯,小娘说对了,我成日都很闲,时间多得用不完,所以任何事,事无巨细他们都会禀告上来。” 乔岁听言顿了顿,他是生气了所以在说反话吗? 她道,“伤口怎么样了?” 晏暮寒侧开身,乔岁顿了顿。 真生气了? 乔岁顿了顿,“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关心我,我觉得十分荣幸,十分感恩,没别的意思。” 乔岁总觉得有一刹那他更沉默了。 许久之后,乔岁觉得自己都要出汗的时候,他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小娘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帮你报复回去。” 他来做可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乔岁摆了摆手,笑了笑,只是笑意不打眼底,显得有些冷漠。 “不用了,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 报复这种事情若是假手于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晏暮寒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自己来?” 乔岁自然到,“当然要自己来。” 晏暮寒道,“好。”顿顿之后,他说了一句,“很期待。” 在他看来,只有对方得到了类似顺天府尹周冼一那种程度的惩罚,才算报复。 他觉得只是将那个脏东西吊起来,甚至还给他留了一口气已经是再仁慈不过了。 但他身边的这个女人,一向不够果断,做事总留太多余地了,他不太喜欢。 如果她心慈手软,他少不了还要收收尾。 乔岁有点不太理解。 这事儿……有什么好期待的。 乔岁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很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听闻你要回晏府了?” 钱芸月所谓的侍疾,乔岁是一个字也不信,在嫡女谋里,晏家的覆灭都和晏暮寒脱不开关系,他会回来照顾晏启盛?全世界的猪都笑了,他回来必定是有别的原因。 “是。”晏暮寒道,“日后还请小娘多多关照。” 她能关照他什么。 乔岁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抹十分真挚笑意,就这么瞧着他,“不不不,我这边才是还请多多关照,日后便要承蒙大人庇佑了。” 晏暮寒看向她。 乔岁虽然唇上都没什么血色,但是眼睛还是清亮的,满满的全是诚恳。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必定不会说这样的话,毕竟,她一直觉得他们该保持距离,结果到现在,也没保持成,还要他庇佑,属实是不好。 但晏启盛要醒了。 对方是个三品大官,乔岁可不想和这位能当自己父亲的男人有什么牵扯,她一点也不想仅仅是穿越一趟,还要留下这毕生的阴影,所以只能请求有能力的人帮助了。 韩子透或许能帮她,但晏家和他的将军府隔了大几条街呢,离得远,加上他和晏启盛甚至没什么渊源,平白叫人家多树个敌也不好。 但是晏暮寒就不一样了。 他是天选。 这条大腿,她是抱定了的。 晏暮寒看了她良久,很有一种想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但他没有这么做。 “嗯,我考虑考虑。” 乔岁连连点头,笑眯眯的。 晏暮寒,“……”她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不太适应。 她之所以忽然这般异常,是因为听说晏启盛快醒了么? 他本不想让他再醒来,但是太便宜他了,但是她所担心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其实她完全无需害怕,不过她的反应挺有趣的,所以晏暮寒决定不告诉她。 他此番回来,不仅是因为许多事情需要收尾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在这里。 大半夜的,乔岁又犯困得厉害,一整个迷迷糊糊的,打起精神与他说了几句之后,人舒服了不少就开始打起了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之后门窗都严严实实的,哪里有什么人来过的迹象。 乔岁都怀疑是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其实晏暮寒根本没来。 但怀中抱着的汤婆子告诉她,那都是真的。 第一天过去了,她小腹的坠痛好了不少。 她今天走了出去。 月牙悄悄地走过来问她,“姨娘,昨日杜姨娘送来的东西可有查出是什么。” 乔岁道,“昨儿个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给我送了信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牙的脸色微变,“就知道杜姨娘那边儿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的!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乔岁道,“她既然下手如此狠毒,我们自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乔岁如今在慢慢信任起月牙来了,不仅是这丫头素日为人真诚,还有一点是,这府上大多是趋炎附势的人,她们如今是命运共同体,她若是如何了,旁人也不会饶恕月牙,即便退一万步来讲,月牙就是卖主,也求不到荣。 月牙疑惑,“若是如此,我们应该怎么做。” 乔岁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想起自己早前曾经看见那杜涵芹与一个青年男子以为周围无人在假山后旁若无人的深吻…… 那时她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打算去做什么,毕竟不管别人私生活到底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乔岁一向不喜欢管这些闲事,不过现在既然是杜涵芹先犯了忌讳,她也就不介意让某些事情大点。 乔岁弯弯唇,眼中笑意点点,“放心,想收拾她还愁没有办法吗。” 第90章 床上,有个人 乔岁后面几天和杜涵芹来往得还挺勤。 尽管乔岁极少去找杜涵芹,她和她的人却是她这院子里的常客。 乔岁这个人吧,和任何人都能好好相处,不过吧,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虽然常年笑着,但是对于那些关系一般甚至是相互为敌的人而言这笑容随时都可能化为利刃,妥妥的是笑面虎一个。 不管杜涵芹是怎么想的,乔岁都知道她们两个人哪有什么情分可言,就是不同程度的笑里藏刀罢了。 杜涵芹没少在她这里下功夫,她致力于将乔岁变丑变傻,不过总归她不好撕破脸,下的是慢性毒药,乔岁便也顺理成章地装作最近脸上总发痒,记性也不太好的样子。 看她表面担忧实际上高兴的样子,乔岁心里也高兴。 对付一个惯爱绵里藏针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时刻警惕,并且和她一样,谁笑到最后谁是赢家。 这一天,乔岁在屋中焚了香休息,杜涵芹便来了。 “妹妹这成日来,还真是懒懒散散耳朵,这般年纪,尽知道吃吃睡睡,岂不耽搁了这大好的年华?” 乔岁听到她的声音当即便笑了,她从软榻上起来,“杜姐姐来了。” “姐姐说笑了,人生在世,就活个自在罢了,何来耽搁一说。” 杜涵芹刚进她的屋子便喜欢上了她屋中的味道。 “妹妹用的是什么香啊,闻起来是真不错。” “啊,这个是百和香,我偶然听来的香料方子,是多种香料一起调制的香,闻着不呛人,也不过分香,但就是叫人很舒服,对身子也是百利。” 杜涵芹走到香炉边,这香气确实好,闻着叫人的心情也变好了。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乔岁莞尔一笑,“姐姐可是喜欢这个味道?若是喜欢,妹妹这里还有不少,这就让月牙给姐姐拿些?” 杜涵芹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乔岁摆摆手,“这些日子拿了姐姐这么多东西,妹妹早就过意不去了。” 乔岁就很慷慨地分了她一些,并且告诉了她这味香里的成分,杜涵芹细细听着,并且悄悄地记了下来。 她素来爱用香,当真是无法拒绝一款从未闻过,又如此好闻的好香。 她看着乔岁拿了香料后,往香炉里添了些,又包了一份给她,杜涵芹收得更加放心了。 魏如雪她自己都敢用,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杜涵芹叫身边下人手下香料之后,两人又坐在屋中喝了茶,聊了些各处听来的八卦,杜涵芹走了,乔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些许。 她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目光里浅浅的光芒淡淡地流转。 很好,鱼儿上钩。 论起乔岁知道这香,还是从前做陆诗然的时候,去了东澧镇上那个青楼,有个姑娘用的香,普通用着,沁人心脾,闻着便叫人心情愉快。 她当时问了一嘴。 姑娘很热情,什么都说。 姑娘家里落魄之前是制香的,而这一款香是她们家卖的极好的一种,她还将香料的成分和如何炮制告诉了她。 乔岁默默地记下来。 这香料的妙处就在于,它本再寻常不过,但若是再混了些仙灵脾就更不一样了。 能叫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情难自已。 对男人的效用更甚。 当然,如果杜涵芹坦坦荡荡,屋中没有别的男人,又或者就算有男人,那男人是个能把持得住的,这香也不过是催人情动,不会逼着人一定要怎么样。 所以,就看杜氏她自己的造化了。 …… 杜涵芹对这香料的喜欢倒不是装的,之后让府上大夫去查了查,确定了没有问题才敢用上。 乔岁渐渐就发现,杜涵芹很喜欢这款香。 几次见她,她的身上都有这种香味儿。 她和杜涵芹聊了几回,见她喜欢,表示欣慰。 杜涵芹这样喜欢不奇怪,她早就发现这杜氏是爱香之人,所以才用这招。 虽然这手段不是很磊落吧,但她杜涵芹对她下手也没有留情。 乔岁很清楚即便她没有假意和杜涵芹交好,这人也会动用其他手段对她下手,而且到那个时候一定更加防不胜防,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等个好的时候收收网吧,看看最后的收获是怎么样的。 看着她很淡然地过了几日,月牙都有些等不住了。 “姨娘,您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咱们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啊?” 乔岁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的略有些阴的天,约摸着是要下雨了,还有这风…… “嗯,时候差不多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月牙看着自家姑娘,整个人惊愕得不行。 “您的脸!” 乔岁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样,看着真吗?” 月牙松了一口气,“这也太真了……” 她不知道在脸上涂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脸上都是红红点点的,像麻子似的。 乔岁拿了面纱掩上,“我走一趟,你不必跟了。” 月牙的头点了有点。 乔岁悄悄地跑到了杜涵芹那里。 杜涵芹见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忙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裹得这样严实。” 乔岁伤心不已地给她看自己的脸。 杜涵芹乍一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看着魏如雪原本娇嫩的脸蛋现在都快充满了变成麻子脸了。 她那张招人嫉妒的脸,此刻丑陋不堪,差一点点,杜涵芹就要笑出来了,好在她还是终究镇定住了。 乔岁当做没有看见她眼睛里的那些情绪,仿佛把她当做了救命的稻草,慌慌乱乱地对她道,“姐姐,您看我的脸,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了?” 杜涵芹一脸担忧,哟了一声,忙拉着她的手坐下,“妹妹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乔岁就在她的面前瑟瑟发抖,“没有啊,就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办啊姐姐。” 杜涵芹忙道,“妹妹别怕,妹妹先别慌,一会儿姐姐叫府医来。” 杜涵芹幽幽道,“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与大夫人有关?她一贯容不下我们,如今大人又快醒了……” 乔岁听言,咬牙,杜涵芹连忙安慰她,“妹妹先别急……” 她说,“不过这事儿,妹妹来找姐姐是对的,咱们要悄悄治,可不能找府医。” 乔岁不解,“这是为何?” 杜涵芹道,“妹妹想想啊,夫人那么容不得我们,这个府上的府医,咱们能信得过么?” 乔岁连连点头,杜涵芹道,“就这几日,姐姐给你在外头找郎中来,你且等一等,啊。” 乔岁再次点了点头,泪眼连连,伤心至极。 外头的风轻轻地吹着,乔岁走到窗前,将窗关上,哽咽道,“姐姐要注意身子,莫要着凉了。” 杜涵芹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个心善的,别哭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或许这和没歇息好也有关。” 乔岁瞧着她这虚伪的样子,心中轻嗤了一声,却是照她说的做了。 乔岁回去的时候,心情还不错,月牙见她笑笑的便知道事情是成了,她送自家姑娘回屋。 乔岁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儿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占了,心情大好,轻轻笑出了声,她心情贼好,哼起了欢快的歌,轻飘飘转了个圈以后,背对着床榻直直躺上去。 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的柔软,她听见了一声闷哼。 “……” 嗯?乔岁顿了顿。 身下好像有什么硌人的东西。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应该……是个人? 第91章 他幽怨道:你差点把我压死了 把被子拉开看见晏暮寒的时候,乔岁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连着几天没看见他,已经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个人了(不是)。 她刚才实在是整个人的力度往床上一躺的,毕竟鬼知道自己床上好端端的会多一个人,这力度下去,就是个健康的人都要吐一口老血,更何况他身上的伤应该还没有好透吧。 乔岁立刻把他扶起来,“没事吧?” 也怪她刚才比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屋里多了一个人。 晏暮寒的语气有些幽怨,“小娘差点把我压死了。” 乔岁道,“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儿啊。” “伤口没事吧,不会裂开吧?天哪,明明好不容易养好一点。” 看她这个着急的样子,晏暮寒轻轻嘶了一声,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乔岁注意到了,她皱了皱眉,“很疼吗?” 见他没有说话,乔岁抬眼看他,征求意见,“我看看?” 晏暮寒点了点头。 在乔岁看来,他这伤口原本就是她包扎的,而且又不是什么重点部位,以前也不是没看过,就算看看……也是无妨的,如果他不介意,那她也没什么在意的必要。 丝毫没有想起来如果是别人,她一定做不到这么自然。 乔岁小心地掀起他的上衣,包扎的地方没有出血,“还好,伤口倒是没有裂开的迹象。” 不过…… 乔岁顿了顿,他,身材真不错。 先前包扎的时候情况紧急再加上那时候他人都半死不活了,她哪里有功夫看些不该看的想些乱七八糟的,这会儿有功夫了,脑子就不住地跑偏。 啧,这要是自家的,她就上手了。 可惜可惜。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了,趁晏暮寒还没发觉不对,乔岁自觉地放下了他的衣裳,耳根子莫名有点发红。 “咳,吃了吗?” 本身乔岁也就是随口一问,谁知晏暮寒摇了摇头,一时还真让乔岁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会儿以后她沉吟了片刻道,“唔,你等一下。” 她出去了一趟,晏暮寒等了一会儿,等到她带了热腾腾的一碗面进来。 他顿了顿,就见她放下手里的托盘。 衣袖还是微微挽起来些许的状态。 这是谁做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乔岁做这些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罢了,她没有看晏暮寒,自顾自道,“毕竟这个时候也不是饭点,让人准备饭食也挺奇怪的,我简单了下了碗面,吃些吧,面食好消化,比较养胃。” 对于乔岁而言,晏暮寒算是她在这个世上尤为重要的人,她潜意识就会照顾他。 虽然她这个人极懒,不太喜欢做饭,但是听说他什么也还没吃,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子受不住。 就算几次三番说,他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如何如何的,也没有办法做到看着他,什么也不管。 晏暮寒嗯了一声,接过面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乔岁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问他为什么来这儿了。 想起就问。 “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晏暮寒道,“今日起便回来住了,得空,来看看小娘。” 乔岁,“……” “行吧,不过,要是你得空就这样来看我让别人知道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要小心。” 晏暮寒幽幽抬眼。 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道,“你又不是魏如雪,不过莫名担了个名分,并不是我真正的小娘,有什么可严重的。” 他敛眸,“何况我们认识多年。” 与她亲近的是他,与她肌肤之亲的也是他,就算担了个与旁人乱七八糟的名分,可这人实际上一直都只是他的,不是吗? 乔岁完全不知道他心中的九曲十八弯,并早已在心里给她打上自己的标记了,只道,“众口铄金,旁人可不管这么多。” 这一点,晏暮寒并不如何担心。 如果有多事的人,就杀了啊。 不过她听到这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来,所以晏暮寒没打算说。 乔岁见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把筷子放下了,道,“吃太少了,继续吃,吃完吧。” 看他平日里也不太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乔岁只能再多说两句。 “胃是真的需要养的,胃疼太难受了,要是一直放任,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平日里就算是忙也不要忘记好好吃饭。” 晏暮寒微微颔首,继续吃面,十分乖巧的样子。 乔岁有些无聊,单手撑着自己的侧脸发呆,放下手的时候,瞧见了一手红红的脂粉。 大概时间久了,有点脱妆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晏暮寒见她突然没声音了,抬头看她,就看见她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一会儿以后乔岁才反应过来,“我靠!” 乔岁忽然火烧屁股似地猛站起来,去到了镜子边,勉强看见了自己化满红点的脸。 尤其是过了这么久,花了一般,是那种自己瞧着都惊悚的程度。 她拿一旁的水洗了半天才洗干净。 中途,她没忍住转头看了晏暮寒一眼,他很镇定地在吃面。 乔岁,“……” 她洗完脸以后,总算是忍不住了…… 乔岁拿手在晏暮寒的面前晃了晃。 晏暮寒有些疑惑地看她。 乔岁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这就更奇怪了好吧。 乔岁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疑惑了,“我刚才那个样子,你居然不提醒我?看着那样的脸也吃得下饭?”.しa 晏暮寒喜欢她现在和自己说话的方式,自然,轻松,不再一口一个大人。 比过去好。 果然,时间淡化掉的关系,要用时间来继续变得深刻。 他不知道那有什么吃不下饭的,不是都一样么? 他只说了一句,“并不难看。” 乔岁睁大了眼,“这还不难看?”都成妖魔鬼怪了好吧,她迟疑了片刻,犹豫道,“你该不会有眼疾吧?” 气氛忽而沉默了一会儿,乔岁道,“我开玩笑的。” “……” 和他四目相对,调节气氛小能手的乔某人都不由默了。 他是真的有这么闷吗? 晏暮寒瞧着她道,“小娘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他还记得她方才哼着曲的样子,他极少见到她那样。 乔岁道,“嗯,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杜氏的造化了。” “不过,算着时候,如果真要有点什么也快闹起来了。” 说着乔岁还不忘补一句,“你要是不走的话,今日这府上若是抓奸成功就能抓到两对了。” 晏暮寒,“……” 她真是很喜欢说一本正经地说一些让人不知该不该笑一笑的话。 他笑了一声道,“小娘这么用心的点了这把火,我便替您多添一把柴。” 这笑就维持了片刻,可仿佛天地都为之倾倒。 她话音刚落,乔岁便听见了门外月牙的声音,“姨娘!” 第92章 他看起来有一点点,陌生 月牙告诉她,杜涵芹那儿出事了。 乔岁原本的打算是让人盯住杜涵芹,如果她有什么异动,就马上让人去钱芸月那里通报,然后接下来就会上演一场老土又刺激的捉奸戏码。 不过整件事她并没有和晏暮寒说过,可他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啧啧,毫无隐私可言。 她很快就明白了晏暮寒说的添一把柴是什么意思了。 乔岁原本是利用百和香和仙灵脾给她催催情,但是晏暮寒大概是加了点别的,以至于事情变得严重了不少。 因为就钱芸月和乔岁赶到的时候,那一男一女还旁若无人的在床上厮缠,上演了一出生动形象的活春宫。 还好有床帐相掩,只看到两道影子缠得死紧。 只是这帐子也就是遮住了两个人的具体容貌,但却免不了身形啊,包括某些比较具体的剪影都暴露无遗。 乔岁可被惊得够呛。 好尴尬,她想侧开脸,可刚一转头,结果就撞上了刚走进门的人。 晏暮寒也来了。 乔岁吓了一跳,但她还知道这么多人都在,肯定不能如两个人时一样。 乔岁忙道,“妾有罪,冲撞了大人。” 钱芸月眯了眯眼,虽然心底里是幸灾乐祸的,明面儿上却还不忘为她说句话,“魏氏也是无心……” 晏暮寒只是瞥了她一眼以后径直走开。 乔岁也不尴尬,倒是钱芸月不满地咬了咬牙。 这竖子,是越发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见了她也是如此无礼。 但钱芸月知道自己如今开罪不了他,只能等晏启盛醒来。 钱氏看看向乔岁,见她纱巾覆面,有些疑惑,“妹妹为何带着面纱?” 乔岁捂脸,“妾的脸上多了许多丘疹,无颜见人,顾以面纱遮掩……” 乔岁看着床帐那个方向,似是不敢信,“夫人,妾以为杜姐姐有些奇怪,她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说完之后,乔岁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真茶。 但她本人很喜欢。 这就叫做用魔法打败魔法。 钱芸月拧起了眉,她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这贱人就是淫荡,你不必为她说话了。” 见两人还难舍难分的,钱氏大怒,“杜氏,你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床帐之后吭哧吭哧地喘气声终于因为外头的人的呵斥顿了顿。 钱芸月恼道,“来人啊!把这一对狗男女分开!” 偷情偷到做的时候被强行分开也是没谁了。 乔岁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见两个侍卫上前要掀开这床帐,钱芸月偏开了头,但是乔岁……就很好奇。 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但眼下她真的好奇极了。 虽然怪不好意思的,但她就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给分开的。 突然之间,乔岁感觉到了一阵森森的阴气,她下意识看向晏暮寒,就见他扫了自己一眼。 好的,乔岁识趣地撇开了脸,什么也不去看了。 乔岁相信晏暮寒绝对有办法让她短暂性失明,不看就不看了,看了还怕长针眼呢。 那边杜涵芹被人裹了被子起来后,突然惊醒。 整个人先是愣住,她怔怔然地惊觉自己是赤身裸体地被府上的护卫抓住的。.ζa 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浑身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钱氏的声音在床帐外头传来,“贱人清醒了?清醒了就把衣服穿了!” 两个护卫离开以后,杜氏几乎是囫囵地将衣裳穿上,从床帐后扑通地就跪着摔了出来。 她才注意到自己这里有一屋子的人,就连那个一向在府上的首辅大人也在,他的名声远扬,残酷的手段更是曾一度震惊四方,杜涵芹抖得更厉害了。 “夫人!大夫人!妾是被陷害的,妾被人陷害了!” 钱芸月简直多看她一眼便觉得嫌恶,“你说你被陷害?是旁人逼着你脱了衣裳裤子,和野男人苟合的吗?” 钱芸月哼笑,“今日是二公子回府,他的人听见了你房中的异动,托人来传唤,否则你这脏事说不定会被你瞒到几时!你竟敢在大人卧病在床之际做出此等苟且之事!简直不知廉耻!” 杜涵芹还想着辩解,“大夫人,妾是招人害了啊!” 钱芸月恼怒至极,“你倒是说说,谁要害你!” 杜涵芹环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最重要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乔岁的身上。 她发了疯一般地朝乔岁扑了上来,“是她!一定是她!” 乔岁往后退,月牙连忙挡在乔岁的面前。 “杜姨娘休要含血喷人!我们姨娘与姨娘一贯关系好!为何会害你!” 杜涵芹的逻辑还算清楚,“今天只有她来过我这儿!就只有她!” 乔岁装起了无辜,“姐姐忘了吗,我是脸上突然突然起了丘疹,不知道该问谁才来找姐姐。” 她演得很认真,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乔岁总觉得晏暮寒是不是在盯着自己看着戏…… 呵呵。 杜涵芹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一定是你,你一定是知道了我在你饭菜里下了药,所以故意报复我!” 好啊,好一个狼人自爆,乔岁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什么?”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没有人看见晏暮寒此刻弯起的嘴角。 钱芸月看着,哪里还不明白情况。 乔岁的使劲抿唇,让自己的唇色看着发白起来。 钱芸月道,“你这狠毒的妇人,看魏妹妹的神情,显然都不知道你的歹毒心思,你说魏妹妹害你,你可有证据?” 她虽也瞧不上魏如雪,却知道今日是扳倒杜涵芹的最好时机,若让她把罪名推到旁人身上成了被害的那个,还怎么罚她。 她自然不会让杜涵芹的心思如愿。 杜涵芹哪里来的证据。 其实原本可以有的,但是,乔岁看向窗外,窗外早已飘起了雨,乔岁想,她撒在窗台的仙灵脾粉末应该都已经被冲干净了。 她办事的时候习惯性算妥当,特意找了今天这么个天气才动手,她不可能找到证据,就算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没做干净,这屋里还有一个人,认识这么久了,晏暮寒能不管她吗? 其实杜涵芹那儿说得再笃定,也不敢确定是魏如雪害她,她给的百和香是切切实实没有问题,那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杜涵芹突然发现,她本以为是自己在算计,但很有可能她已经被看穿了,并且被反咬了一口…… 她低着头,嘴里咕哝着什么,她摇着头,却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乔岁才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奸夫,乔岁多看了一眼,这人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唇红齿白的,此刻也正浑身发着抖,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我的妈啊! 杜涵芹真会玩啊。 在这个十几岁就可以生子的古代,她年纪都够做人家娘了啊。 所有人也都注意到这个男子了,钱芸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贱人,你……”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整个晏府的颜面也就无存了。 所有人的注意也都落在了这男人的脸上,不得不说的是,此人确实……十分年轻,这对通判使大人而言简直是莫大的羞辱,一下子整个屋子里都嘈杂了起来。 晏暮寒轻轻敲了敲桌子,顿时,四周在刹那间安静了下去。 杜涵芹僵着脖颈转头,看见眼前的人…… 这位晏府的二公子,长相如神祇,性子却似修罗般无情。 “今日首辅大人。”钱芸月硬着头皮道,“您来决定如何处置这贱妇。” 晏暮寒微垂眼,想到她做的事,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仿佛杜涵芹就是个会脏了眼睛的什么玩意儿。 杜涵芹连大声些呼吸都不敢。 可所有人都觉得凉飕飕的,包括乔岁在内。 晏暮寒淡淡道,“晏府容不下这样的脏东西。” “与人私通,一身皮肉都是脏的,不如,就剥了皮,丢出去?” 乔岁,“……” 他在开玩笑对不对。 话语刚落,便有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将杜涵芹架着抬了出去。 乔岁,“……” 看来不是在开玩笑。 杜涵芹大叫,“不,不要啊,不要碰我,你们不要碰我!”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就是如抬猪狗一般将她拖了出去。 晏暮寒抬眼,目光有一瞬间落在乔岁的身上,又仿佛没有。 这还是乔岁第一次看见晏暮寒处置人。 看起来,有一点点陌生。 第93章 是清音唐突了 “这件事,应该和魏姨娘没什么关系吧。” 乔岁本来都神游太虚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道。 乔岁,“?” 要不是知道他什么事都知道,甚至于这事儿里面都少不了他自己的手笔,乔岁真要以为他在质问自己了。 一定要这么加戏吗? 乔岁在想,她要怎么应付比较真实? 她‘倔强’地抬头,“此事与妾无关,还请首辅大人明察。” 晏暮寒目光幽幽,“最好是这样。” 说完以后,他与她侧身而过。 在一边的人看来,这话,这神情,真是怎么听怎么个充满威胁的意思。 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了。 毕竟被首辅大人盯上的人,下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这魏姨娘的下场哦,最后只怕比杜姨娘好不了多少。 乔岁却明显感觉到他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尾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虽然只是再微小不过的动作,却会带来一阵痒意。 不是吧,就这么一会儿,还要碰一碰手的吗……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旁人还以为她被吓傻了。 晏暮寒人已经走了,卫影道,“至于这个人。”他踢了一脚跪在一旁的男子,“便交与夫人您处理了。” 钱芸月笑得勉强,“是。” 他们走了以后,钱芸月揉了揉额角,却还是将那股子烦躁压了下去。 “妹妹莫怕,二公子便是如此的性子,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倒是……”她看向乔岁,“妹妹的脸……” 钱芸月顿了顿道,“妹妹莫怕,改日姐姐让府医去你那儿看看,不会有事的。” 乔岁点了点头,“我真的没想到,杜姐姐会对我做这样的事……” 钱芸月道,“人心难测啊。” 可不是嘛,人心难测。 钱芸月揉了揉额角,“这里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们都先散了吧。” 钱氏一句话,众人散去。 没有人敢去关心杜氏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乔岁也从这儿离开了。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她一路走开,隐隐似乎听见了杜涵芹惊惧痛苦地喊叫,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月牙觉得害怕极了,“姨娘,下雨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身侧的月牙给她打着伞,乔岁地慢慢走着,“这点小雨罢了,不碍事。” 走在路上,乔岁听到了一段如泣如诉的琴声。 乔岁顿了顿,问月牙,“这附近住的是谁?” 月牙道,“好像是陈姨娘吧。” 月牙叹息,“我听闻,这陈姨娘极少出房门,因为身子不好,她从前有个孩子,孩子夭折以后,也不太爱见人。” 乔岁往琴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也是可怜人。” 这深宅大院里的妇人都可怜就是了。 月牙左右看,看到附近杂草丛生,道,“此处偏僻些,一般都没什么人。” 乔岁点了点头。 在这忧愁琴声的渲染下仿佛也变得多愁善感了些。 乔岁伸手接了点雨水,她想起前世,专业第一考入舞蹈学院,拿了舞蹈界界几乎所有奖项,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 曾经练习室的光景倒像是一场梦。 雨声沙沙,琴声悠扬,给人一种心里的宁静。 雨不知不觉地停了,琴声却还在继续。 乔岁伴着琴声轻轻转了一圈,长袖随之飘舞,轻盈的盖腿,组合转圈的动作,随意地开始随意地结束,十分自然,如天然便存在于此情此景中。 月牙愣了许久。 她们姑娘什么时候会跳舞了,还这样好看。 她看起来又松弛又随意,甚至没有刻意炫技,却已经足以叫人惊艳。 “咳……”话语刚落,乔岁听见了一声轻咳,她微惊,下意识地转头,看见凉亭的后侧站了两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乔岁下意识地愣神。 去,这个人和晏暮寒……长得真像…… 他们一家男丁怎么都长这么像,这晏启盛的基因可以啊。 来人看起来很是年轻,只是他大概身子骨不够好,脸上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 乔岁一时有了个猜测却又不能确定,好在对方先一步开口了,语气谦和有礼。 “清音唐突,惊扰了……”他的话语间有些许停顿,大概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有些迟疑。 他身旁的人解释道,“公子,这位是前阵子入府的姨娘,魏氏。” 晏清音了然道,“原来是魏姨娘,着实失礼。” 清音?晏家大公子晏清音? 乔岁来到晏家有一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公子本人,听闻他身子不好,看起来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 乔岁下意识地看向月牙……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附近不会有人来吗? 怎么说呢,挺尴尬的。 但乔岁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很快便恭敬地向眼前人行礼,“不敢不敢,这边才是,唐突大公子了,不知大公子在这附近。” 晏清音道,“怎会,姨娘在此,清音本该回避,只是您的舞十分动人,一时没能移开眼,倍感惭愧。” 乔岁顿了顿,更尴尬了,毕竟随便跳跳而已,甚至都算不得是一支舞。 “……大公子谬赞。” 不过晏清音他清清冷冷的,说着这些话,不会让人觉得猥琐或者不舒服,反而真叫人有一种被夸的自豪和开心。 但乔岁不喜欢和与钱芸月有关系的人走得太近,何况这个人还是那女人的亲儿子。 所以她没打算与他有什么牵扯。 晏清音一向进退有度,他知道再聊下去两人都不自在。 他的脸上仿佛自带着三分的清浅笑意,温和道,“清音身子不好,就不与姨娘多说,先回去将息了。” 乔岁松了一口气,再度行了一礼,算是恭送,“大公子慢走。” 和晏暮寒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不同,晏清音真叫人感觉如暖玉一般温润,如空谷幽兰,出尘的气质让乔岁多看了他两眼。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直到他身影消失。 晏清音走后,乔岁移开眼。 月牙有些歉疚,“姨娘,我也不知大公子会在此。” 乔岁笑道,“没事,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月牙忍不住问道,“姨娘是何时学了舞的?” 乔岁只道,“不知不觉就会了,大抵是在梦里学了有十多年吧。” 月牙一脸诧异,“真的么,好厉害。” 乔岁笑了起来。 小丫头真是好骗,像春红一样,说来,乔岁也不知道春红如今怎么样。 她极少担心她,主要是因为乔岁觉得陆宗远和吕氏应该都会厚待春红这个忠心的丫头。 那丫头傻兮兮的,容易被人利用,但到底心不坏。 月牙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道,“您若是不止是跳给奴婢看,一定有许多人要为您的舞姿倾倒。” 乔岁道,“但我没兴趣让谁为我倾倒,也不需要……”她顿了顿,抬头看天。 “就是觉得陈姨娘琴弹得真好,听着觉得悲伤,而且会让人有一点点想家。” …… 另一处,卫影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忍不住喊了一声,“大人……” 第94章 不亲一亲? 就在这个傍晚,乔岁忽然想喝点酒。 本来想着就喝两口,结果不知不觉地喝了两壶女儿红。 只是她喝醉以后也不闹,也不耍酒疯,就是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月亮。 月牙知道姑娘想一个人静静,便悄悄地出去了。 乔岁单手撑着下巴,因为微醺的缘故双颊有点红,一双大眼微微眯着,容色姣好。 “喝得可还尽兴啊,小娘。” 乔岁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了半天,唔,这是谁啊。 晏暮寒道,“小娘今天真美,即便带着面纱,和晏清音说话让你开心么小娘。” 他的语气中有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酸味。 她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哪位?” 晏暮寒的目光沉了沉。 却又即刻弯了弯唇。 “看来真是喝多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真让人伤心。” 乔岁瞧了他半天,他就站在她身后,本是微低着头看她的,忽然被环住了脖颈,被她整个人往下勾去。 晏暮寒自然是由着她来的。 乔岁道,“哪里来的小哥哥,让我看一看。” 大抵是醉得厉害了,乔岁的眼前都出现重影了,“怎么好几个小哥哥都长得差不多?” 晏暮寒僵了僵。 什么小哥哥。 没等他弄明白,她又蓦然放开手,懒懒道,“抱歉,不找乐子,不需要特殊服务,小哥哥就算再好看也没用哦。” 找乐子?特殊服务? 尤其是所谓特殊服务,虽然没听过,但大抵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晏暮寒顿了顿,她怎么懂这么多,看来是没少接触? 不过……听她这么说,似乎还挺洁身自好。 真有趣,他伸手,捧住她的脸让她仰头看自己。 “为什么不接受特殊服务呢?”幽幽道,“是不够喜欢我么?” 看了一眼她手边的两坛酒。 晏暮寒几乎是被气笑了,竟然喝了这么多么? 看着这张放大版的妖孽脸,乔岁有些迷糊了。 她笑眯眯地上手摸,“哇,你好帅啊。” 晏暮寒,“……” 看来是真认不出他了。 她这副模样,跟平日里还真不像同一个人。 晏暮寒幽幽一叹,“外头太冷了,我们屋里聊?” 乔岁还记得防备他,“为什么要去屋里,你休想占我便宜!” 晏暮寒嗯了一声,语气些许无奈,“好,不占你便宜,让你占我的便宜,可以么?” “不……” 晏暮寒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乔岁喝得晕乎乎的也根本反抗不了他,于是只有被他横抱着带进了屋中。 当然,她就算是清醒着,其实也是反抗不了他的,只是那个时候,晏暮寒稍敛着些罢了。 晏暮寒将她抱进了屋中,这一晚星夜静谧,只有夜莺鸣叫,明月当空照,当真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呵呵…… 晏暮寒转头看她,哪怕在漆黑的环境里,他依然能看清她的脸。 关上房门,阖上窗以后,晏暮寒看她静坐在床上。 他啧了一声,拿了一旁的水来,还有手帕,去擦她的手,并且脱去了她的鞋袜。 万人之上的首辅,这些年哪做过这些事,却进行得一丝不苟的。 他喜欢这个样子,一个空间里,只有他们,没有乱七八糟讨厌的人,和那些麻烦得要死的事。 她就在他面前,哪里也去不了。 真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晏暮寒瞧着她,很想问一问她,今日为什么喝酒,为何说想家,她的家又在哪里,只是瞧了她许久到底什么也没说。 乔岁晕乎乎地,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瞧着身边这个人,也不觉得他是坏人。 “喂,问你个事儿。” 晏暮寒反而被她先问了问题,顿了顿道,“问吧。” 乔岁有些坐不稳,歪歪地靠在他的手上。 晏暮寒让她坐好道,“问吧,现在不问,之后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了。” 乔岁只是皱着眉问他, “好吧,你看见暮寒了吗?” 晏暮寒僵了僵。 她都认不出他了,还找他呢。 他装作从容地看她,“你找他做什么?” 乔岁皱了皱眉,不太想告诉他的样子,许久以后才嗫嚅道,“我,我有一点点担心。” “如果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乔岁真的很担心,因为暮寒小时候一直一个人真的吃了好多苦啊,如果有人欺负他,她必须要去保护他才行。 晏暮寒浅笑了一声,觉得她的担心简直毫无道理。 “我觉得应该没有人能欺负他吧。” 乔岁思索了片刻,想起来他现在很强了,慢慢地点了点头,“也是。” 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那他,那他要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办?” 晏暮寒沉默。 乔岁有些纠结,“我怕他就一个人会孤单。” 乔岁悄悄地对他道,“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吧,我去找他。” 晏暮寒鬼使神差地问,“你就只想找他?还有别人吗?” 乔岁疑惑地看着他,“还有谁啊?” 晏暮寒看了她良久,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了。” 他的嘴角上扬。 看来,就只有他。 她最在意的,就只有他而已。 就这一刹那,他几乎释然了心中的所有疑惑,就只剩下了愉快和高兴。 本不想如此频繁地来这儿找她,哪怕有一点儿给她带来麻烦的可能,晏暮寒都想规避,可这会儿,他却十分高兴今晚来了。 乔岁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笑得像个反派似的,我问你呢,暮寒呢。” 晏暮寒不知该笑还是该掐掐她这张脸。 毕竟,醉成这副模样,她心心念念的是找暮寒。 可是他就在她眼前,她居然认不出来。 晏暮寒扶着她,“就在你身后,回头就能看见。” 乔岁皱眉,转头看后面。 随后转回来,有些迟疑地偏了偏头,再转头,身后还是什么也没有,之后又揉了揉眼睛,再回头看了一眼。 晏暮寒看她这个有些呆的模样,低低地笑出了声。 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看几回了没有看见人,还被嘲笑了,乔岁有些恼火,“你耍我玩呢。”乔岁有些气恼,“骗人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晏暮寒点了点头,“好啊。”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皱了皱眉,“算了,不要你吞了。”乔岁轻哼了一声,“真没用,找个人都找不到。” 晏暮寒一点也没有和一个醉鬼计较的意思。 “嗯,那你现在要是找到他了,要怎么办?” 乔岁道,“找到了就看着他就好了啊,那不然呢。” 见她没骨头地软着,脖子梗在哪儿,晏暮寒让她坐好。 就看着? “不亲一亲?” 第95章 酒后乱那啥? 乔岁皱了皱眉,“想什么呢,我们是很纯洁的关系好不好。” “哦。”晏暮寒道,“真的有那么纯洁吗?” 乔岁有些不爽了,睁大了眼睛瞪他,“要你管!” 晏暮寒静静地瞧着她,“小娘好凶。”他低声道,“真让人害怕。” 乔岁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情绪未知的眼睛,弱弱道,“你看起来更让人害怕好不好。” “是吗?”晏暮寒掐着她的侧脸,目光深邃,“但是你怕什么,我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么?” 虽然,确实是想动的。 就这一息之间,许多念头涌现上来,他突然莫名地来了一句。 “明天醒来,你什么不会记得的,对吧?” 乔岁道,“呵呵呵,那可不一定哦。” 晏暮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他弯弯唇,目光一片幽深,“不管了。” 乔岁睁大了眼睛,“你想干嘛?” 晏暮寒眼中的笑意更多了些,“想亲亲你。” 说着他也不给乔岁反应的机会,就吻上她的唇。 只是轻轻地贴着。 乔岁这会子脑子很混沌,一会儿记得自己要找暮寒,一会儿又好像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晏暮寒。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的味道和晏暮寒一模一样……” 这会儿又是连名带姓了的,晏暮寒道,“不确定吗?那再仔细尝尝?” 他又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乔岁摸了摸自己的嘴,皱眉,“你会不会亲?”她闷声道,“我来教你好了。” 晏暮寒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而她已经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勾下来亲。 结果因为经验不太丰富,磕到了舌头,疼了半天。 她有些委屈,“啊,好吧,我好像也不太会。” 先前中了林秋雨药时,两人就是好一阵磨合,可如今又是许久了。 谁也没有多余的经验。 乔岁捂着嘴,有些为难,“不好意思,第二次和人亲嘴,没什么经验。” 晏暮寒额上隐隐有汗意,“真巧,我也一样。” 这样可真好啊,还是得在她喝醉的时候。 第96章 晏府跋扈的三小姐 次日乔岁醒来的时候脑袋疼得厉害,是宿醉之后的反应没错了。 她睁着眼睛放空自己。 揉了揉脑袋。 屋中空空如也,一如往常,仿佛没有任何不同。 乔岁拍了拍脑袋,她仿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并且,多少还带点颜色。 她梦见她和晏暮寒做了很多热恋小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乔岁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她是在做梦吗,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乔岁掀开被子,而自己身上的衣裳除了有点皱以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坐起身来,除了头晕眼花以外也没有其它不适。 她趴在枕头上嗅了嗅,也没有闻见晏暮寒的味道。 她可能真是在做梦…… 乔岁控制不住地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却止不住有些发烫。 什么啊,乔岁满脑子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耳边的喘息,低哑的嗓音…… 乔岁抱住枕头,控制不住地觉得羞耻,在床上滚了两圈。 门外,月牙敲了敲门。 乔岁放下枕头道,“进来。” 月牙走进来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姨娘……您……” 乔岁已经好好地坐正了。 “月牙……”乔岁看向她,迟疑了片刻问了句,“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 说实话,她有一点不太确定昨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虽然她感觉不像真实发生的事,却还是止不住怀疑。 月牙的目光有些躲闪,她咬咬唇,看着她,“姨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乔岁摇摇头,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道,“就是一点点头晕。” 月牙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位大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月牙略带试探地问了句,“姨娘可记得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乔岁有点头疼脑子都不太转的动。 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发生了什么?我就记得我坐在长椅上喝了些酒,对了,我是怎么回屋的?” 月牙时刻记得昨日卫影的威胁,她的眼中闪过挣扎,但是到底没敢说出实情来,“是奴婢好不容易扶您进来的,您都忘了吗?” 乔岁有些混乱,隐隐感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唔了一声,“确实是喝多了有点不太记事了。” 月牙道,“姨娘以后可万不能再喝这么多了。” 月牙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生怕她遭了首辅大人的毒手,又或者发生些其他可怕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她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放心了。 既然姑娘她没事,那些话,或许不说更好。 这样就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姑娘就不必为难许多事了。 乔岁看她似乎是真的有些郁闷了,笑着点了点头,“好,就听我们月牙的。” 月牙给她带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乔岁洗漱过后喝了些,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总归今日无事,也不需要去向大夫人请安,姨娘您就再睡会吧。” 乔岁点了点头。 她漱完口以后,大抵又睡了一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状态已经没问题了。 她好不容易把那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除之后,出去在附近走了走,想去看看晏清泽最近书念得如何,可是却迎面碰见了好几个人。 来人气势冲冲,一看便是来找麻烦的。 嗯,还显然是冲他来的。 为首的人,生得和钱氏有些相似,容貌也是不错的,只是她的步伐高调,脸上的神情十分高傲,恐怕性格会刁蛮些。 乔岁想起来,这晏家还有个三小姐,叫晏芷妍。 因为性子娇纵曾经惹过不少祸事,听闻前阵子去寺庙为晏启盛祈福了,当然,极有可能是因为亲爹病了她还在京中四处张扬,所以被钱芸月罚了。 这个看着便张扬的少女,想来就是晏家的三小姐晏芷妍没错了。 晏芷妍今日走一趟,确实是特意来找乔岁的,她就是想看看她爹这刚进门的妾室长了个什么模样。 父亲的妾室一贯多,她从小就知道父亲纳回府的这些女人很有可能威胁她还有母亲和哥哥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趁着这个刚入门的女人没有任何根基,父亲对她也没什么感情,晏芷妍当然要抢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总归她是嫡女,而妾室只是奴仆罢了,不管她做什么,这些贱人都只能受着。 晏芷妍看见乔岁的时候都愣了愣,发现她竟然很像安醉那个贱人,但是眉目之间是要比安醉生得好许多。 那女人可曾经给她们惹过不少麻烦,晏芷妍对她的憎恶更多了几分。 偏偏她这长相正正是男人会喜欢的那一种,更让晏芷妍感觉到不适的是,这个女人就和她差不多大。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在这女人的身边,她真的会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该死,当真该死。 “你就是魏如雪?” 晏芷妍抬着头,一脸骄矜,睨视着眼前的人。 乔岁对这种一身臭脾气所谓大家小姐没有一点好感,但是碍于身份地位的差别她不得不对她屈膝。 “三小姐。”乔岁恭恭敬敬地给晏芷妍行了个礼。 晏芷妍趾高气扬地上前几步。 睥睨乔岁良久以后,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她嗤笑一声,“她们说得还真是没错,果然长了张狐媚子的荡妇脸。” 随后将她的脸撇开,长长的指甲在乔岁的脸上划出了一条红痕。 月牙想要站到自家姑娘面前,却被乔岁拦住了。 晏芷妍的讽刺还在继续,“你这种乡野来的,比那偷情的杜氏只怕也好不了几分,都是一样的下贱胚子。” 即便是脸上都多了两条渗着血丝的红痕,这张脸依旧我见犹怜,晏芷妍心中更加嫉妒。 “听闻我爹要醒了,想必你这贱人很高兴吧。”晏芷妍眼中含着轻蔑的笑,“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有本小姐在,你这种下贱的奴才休想在这府上有立足之地,懂了吗?” 乔岁低着头,不言语。 晏芷妍双手抱胸,“还有,下次见到本小姐,记得要用跪的。” 她身后的两个小厮登时上前,一脚踢在乔岁的膝窝。 乔岁本来可以躲避,也可以反手给那两个人一个一个巴掌,但是她没有,她只是顺势跪了下去。 她感觉到暗处有动静,乔岁猜测那可能是晏暮寒的人,她微微摇了摇头,暗处才平静下来。 如果晏暮寒的现在人公然替她出头,日后只怕要多添不少麻烦。 乔岁眼里投下了一片冰冷。 就是这仿佛毫无防备的一跪中,她手里正有细小的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在了晏芷妍的身上。 她这个人也不是泥捏的,晏芷妍做得这么过分,乔岁怎么会让自己就这么白白地侮辱,要报复回去,还是那句话,她自己来就好。 而晏芷妍毫无察觉,整个始终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乔岁的狼狈,嗤笑,“今日本小姐亲自来见你,就是为了提醒你,下贱的东西就应该要时刻急着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飞上了资格,野鸡就能成凤凰了,野鸡始终就只是野鸡罢了。” 这女的说话还真刻薄啊。 晏芷妍觉得她们身份低贱,根本不可能斗得过自己,觉得十分快活,本不想这么快放过她,然而,晏清音身边的侍女荷香寻了过来道。 看着眼前的一幕,叹了一口气,对晏芷妍道,“三小姐,大公子让您回去用膳了,夫人也在。” 晏芷妍走了这一趟,心情还算不错,出了这段时间在寺庙里憋了许久的气。 她瞥了乔岁一眼道,“今日,本小姐就是来看看魏姨娘,话有说得过分的还请魏姨娘海涵,也希望魏姨娘记着本小姐说的话,先走一步了。” 她又带着他的人骄傲地离去。 月牙连忙扶自家姑娘起来。 乔岁道,“我没事。” 她的指腹揉了揉脸颊。 她确实狼狈,但晏芷妍也不会比她好。 她在晏芷妍的身上撒了点痒痒粉,当然,不是普通得痒痒粉,却可以让她浑身发痒并且不知不觉中抓破的皮肤也会留下疤痕。 还好先前攒了不少防身的东西放在身上,呵呵。 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后估计少不了,本来觉得得过且过也就罢了,但现在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摆脱‘魏如雪’这个身份离开这里。 第97章 晏暮寒的手段 晏芷妍想到哥哥和母亲在等自己用膳,一路跑着回去。 却在路上撞上了一个人。 她气恼,“谁啊,没长眼是不是?” 后退两步以后,对上了一双阴诡的眼睛,晏芷妍不由地觉得有些冷。 她本来张口就想讽刺过去了,却被身旁的侍女拉了拉衣袖。 晏芷妍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 要离她名义上的这个二哥远些,越远越好。 她本想说点什么,然后先走一步,便看见他微微垂眸,眉目冷淡地掸衣裳,仿佛她是什么叫他恶心的脏东西似的。 晏芷妍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何时受过这种折辱。 她咬了咬牙。 发觉对方根本就懒得在多看她一眼。 她当然不敢指着眼前人的鼻子骂,只能对这自己的侍女阴阳怪气道,“有些人真是爬的高了,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恼意彻底淹没了晏芷妍的理智,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 “呵,我还怕沾上些不知道哪个穷酸地方带来的腌臜东西呢。” 如果不是她哥哥的身体差,不宜出仕,怎么会轮得到一个父亲的庶子在朝中如此大放异彩,如今甚至压过他们全家一头。 甚至官位比父亲都要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都景仰他,还对她如此不屑。 晏芷妍的心里酸溜溜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才让她心里的那口恶气丧去不少。 是了,如今再风光又如何,他的出身他的过去,鬼知道是怎么样的,定然不堪至极,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她这一番不计后果的话说完,她身旁陪她长大的奶娘大惊,“三小姐,您快别说了!” 晏芷妍从小就被宠着长大,不论犯什么事都有父亲母亲和哥哥帮忙摆平,根本不懂奶娘的苦心,冷笑道,“有什么好顾忌的,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这人若是恼羞成怒的话,不就正好说明她都说中了吗? 但晏芷妍发觉对方的脚步一如既往的从容,隐隐直接,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笑声。 晏芷妍僵了僵。 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吧。 她忽略掉心中那阵诡异的凉意,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里,仿佛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赶一般。 晏芷妍到了晏清音那儿,已经在饭桌上坐下的时候,人还是恍惚的。 钱芸月见女儿有些不对,问了她几句,晏芷妍摇了摇头。 晏清音看了她一眼,温和道,“芷妍已经长大了,她不愿说的,母亲就别管着她了。” 钱氏一向是儿子说什么是什么的,便也就没再多问了。 晏芷妍看着面前的一桌子菜,挥去脑中的恐惧,却突然觉得手上有些痒。 她挠了挠,却有种越来越痒的感觉。 她不停地挠…… 钱氏和晏清音都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芷妍,你这是怎么了?” 晏芷妍只觉得痒意传入骨髓,简直是抓心挠肝的痒。 钱氏突然惊觉,“芷妍,别挠了!” 刚才被她疯狂挠过的手臂上的皮肤开始有些溃烂,有难闻的气味蔓延了出来。 “快,快把三小姐的手脚都绑起来,别让她再挠了。” 晏芷妍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痛苦的咬唇,嘴唇被她咬得出了血。 “娘!”她近乎是哭嚎,“娘,好难受,好痒,娘,别绑我,别绑我!” 晏芷妍哭得狼狈至极,眼泪和鼻涕还有涎水几乎是一起的。 晏清音看着,目光担忧,语气温和。 “芷妍,不可抓挠,否则你浑身的皮肤都会溃烂,届时你的人生便毁了。” 晏芷妍睁大了眼睛,“什么?” 她顿时怕了,下头的人已经拿了东西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她本是不敢再挠也不想挠的,但是实在太痒了她根本无法自控。 钱芸月焦急道,“为何会突然这般,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晏芷妍的奶娘此时站了出来。 她将方才晏芷妍在凉亭之中与晏暮寒的所有交流,包括晏芷妍说出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 她知道此番若隐瞒的话毫无作用,夫人必须知道实情,才知道如何去向三公子说情。www..lΑ “什么?” 钱芸月听言,顿时咬牙切齿。 …… 晏暮寒去看了一回晏清泽。 为了让这个讨人厌的所谓弟弟不要天天缠着他的人,他的学业他都接管了。 包括夫子都给他请了几个,所以这几日他才没有闲工夫一口一个小娘的跟在某人身后。 否则看着这么一个人,像代替了他过去的位置一般,很不爽。 一会再去找她一趟,告诉她晏清泽这里有他来看着罢。 晏清泽盯着自家二哥良久,总算是忍不住问道,“二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我小娘。” 晏暮寒皱了皱眉,“你小娘?魏氏何时是你小娘了?” 晏清泽有些闷闷的不高兴。 在这个府上也就只有魏氏稍稍关心他些了,可是现在二哥却不让他见她。 晏暮寒道,“你们想差不了几岁,若你与她走得太近,容易败坏你的名声。” 晏清泽道,“这有什么的。” 晏暮寒道,“也会败坏魏氏的名声。” 晏清泽不说话了。 “多读点书吧。” 晏清泽慢慢点了点头。 “二哥,多读书,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保护魏小娘了。” 晏暮寒瞥他一眼,随口嗯了一声。 不过,这个人,还轮不上他来护便是了。 晏清泽一下又有劲儿了不少。 晏暮寒看着他这少年意气,莫名十分、十分的不舒服,神情都古怪了起来。 年轻啊…… 她会不会更喜欢年轻的呢。 晏清泽念着书,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冷。 晏暮寒想起了昨晚的事,他目光幽幽的抬头。 不,她喜欢他。 如是一想,心中情绪好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卫影站到了晏暮寒的面前道,“大人,钱氏来了。” 晏清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觉得二哥真是太……用魏如雪的话来说,就是太帅了。 他的人居然直接称他那讨人厌的嫡母叫钱氏。 晏清泽心中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的想法更坚定了些。 晏暮寒看了晏清泽一眼,晏清泽连忙装作仔细地看书。 晏暮寒目光寒凉。 “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 想到他的人来禀告的事,晏暮寒眼中冰冷的笑意越发深邃。 钱氏本是怒火冲冲地来的,但是在看见晏暮寒的那一瞬间,气势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 她知道,这狼崽子大了,如今比那些嗜血的野兽还要冷酷无情,甚至于她这个孩子都与他一般大的人,也不是对手。 她一直不愿在他的面前落下风,可为了女儿却不得不走上这一趟。 想到芷妍那满脸痛苦,甚至求死的模样,钱芸月便不住地气到发抖。 第98章 小娘想我了? 晏暮寒看着眼前的女人,虽不至于居高临下,却也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他微微抬眼道,“听闻大夫人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按规矩,庶子都要管父亲的嫡妻喊一声母亲,但是晏暮寒纵使不守这规矩,钱芸月也是无可奈何。 “暮寒啊。”钱氏好声道,“听闻,你三妹和你有些口角?” 暮寒?晏暮寒的神色有些冷,他觉得这个称呼从这女人口中说出来真叫人作呕,只是他没有刻意纠正。 他的神情淡淡,仿佛对她说的话有些诧异。 “口角,谁说的?”就像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一般。 钱芸月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叹息道,“你从前不再府上,回来后与芷妍的接触也甚少,恐怕是不太清楚,你三妹啊,她被你父亲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总是口无遮拦的,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钱氏看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晏暮寒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知道对付他这个人,动之以情是没有用的。 “你如今的身份也非同一般,若叫人知道你在家中还与妹妹不和,叫外人看了去,还惹闲话呢。” 她还保持着一抹笑意规劝着,但是眼底一片冰冷。 她就是在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背旁人戳脊梁骨的话,最好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却忘了晏暮寒根本不是在意那些的人。 钱芸月说完,斜瞥了站在一旁的晏清泽,晏清泽愣了愣。 晏暮寒见钱芸月如此憋闷的模样,心情就好些,对晏清泽的语气都好了几分。 “你去屋里念书。” 晏清泽恭敬道,“是,二哥。” 他向钱芸月行一礼之后,恭顺地回屋了。 钱芸月忍不住咬牙。 好啊,很好,他如今是执意要与她做对了,她看不上谁他便偏要与之往来? 他们两个这是要沆瀣一气了? 晏清泽走后,晏暮寒才淡淡地道,“大夫人说这些话是何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钱芸月见他如此装蒜,一口气咽了又咽。 “芷妍方才用膳的时候,浑身都痒起来,一挠那皮肤就近乎溃烂,你三妹方才在外头说了许多冲撞了你的话,这我都知道,也知道你心中不快,生了气,想罚一罚她,但是你三妹她毕竟是个姑娘家的,这样的惩罚是否太重了些?” “所以,你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晏暮寒勾了勾唇,“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毕竟有些东西可是有毒的,一旦招惹上的,瘙痒溃烂是小事,若不小心死了人那才大不幸。” 钱芸月眼中的厌恶和憎恶再也藏不住了,就那么展现在了晏暮寒的眼前。 而他,从始至终地从容地坐在座椅上,只有她在被他牵着情绪走,他的神色依旧无波无澜。 钱芸月止不住地点头,“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却说不出究竟好什么,她知道想在晏暮寒的口中问出点什么事情来是没可能了,钱芸月拂袖而去。 如今算是他胜了一局,总有一天她会扳回来,并彻底地将这杂种踩在脚下。 晏暮寒看着钱芸月怒气冲冲的背影。 钱芸月走后,晏暮寒微微垂眸,低笑起来。 只是这笑多少有些幽冷。 真可笑啊,就是这么一个愚蠢恶毒的妇人,他如今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存在,曾几何时,让某个女人痛不欲生。 也是她,让曾经那个陆诗然死在他的面前。 果然啊,人还是要往高处走,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渣滓,一点一点地碾碎。 如今他对钱芸月尚算客气,只因为,若将她一次性弄死了未免太过无趣,他要……一点点让她崩溃,让她彻底绝望,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疯癫,像曾经的某个人一样。 卫影沉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担忧。 …… 乔岁傍晚的时候听闻了一些传言,听见下人悄悄说晏芷妍身子发痒,以为是她的东西起了点效用,但又听说她一挠,身上便溃烂并散发出恶臭…… 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过这个反应,倒是让乔岁想起了一个人。 林秋雨。 这件事想来,是出自晏暮寒的手? 乔岁有一种预感,觉得今晚又要见到他了。 天黑以后,乔岁在灯下看话本。 隐隐感觉风一吹过。 她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小娘在等我?” 乔岁道,“对,感觉你会来。” 他走近了些许,在乔岁一旁的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嗯。” 他的脸逐渐清晰,乔岁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去想到昨天的事情,然后整个人发烫起来。 晏暮寒瞧了她一眼,权当没有瞧见她的窘迫和不自在,反而疑惑地问了句,“小娘,怎么了?” “嗯……”乔岁略带试探地看着他,“昨晚,咳,昨晚你……” “昨晚在父亲那里瞧着,怎么了?” 乔岁龇了龇牙。 救命,真的是一场梦。 她对晏暮寒的心思居然已经龌龊到这个份上了吗? 就这么想要做那些事情吗? 居然做了那么清楚的异常梦,而且在那个梦里,她还有脸跨在他的身上。 简直是……丢人现眼好不好! 救命救命,谁能帮她清理清理她满脑子没用的黄色废料啊。 或许,他只是习惯了和她像过去那样,不太有那些心思,可她倒好,居然这么,这么……简直不可理喻。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晏暮寒夜视的能力还不错,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 “怎么,一夜未见,小娘想我了?” 乔岁连连摇头。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没有没有,就是我昨天喝了点小酒,只怕样子会很失态,还好你没看见就是了。” “这样啊。” 晏暮寒淡淡道。 但他撑着下颌,弯了弯唇。 可惜,看到了,还看到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虽记得点,却没有完全记得。 那就当做没发生吧,否则她若是气起来,他还如何这般常来看她。 “有件事我挺想知道的。”乔岁想问问晏暮寒晏芷妍的事情,所以就凑近了一些低声道。 结果他也靠近了她,“嗯?” 第99章 肮脏的过去 这样的距离让乔岁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有些臊得慌,但是她不断安慰自己,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镇定了不少。 “我听闻晏芷妍出了点事,是你做的吗?” “小娘不喜欢吗?” 乔岁连忙摇头,脸上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不不不,我可太喜欢了。” 晏暮寒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目光微暗。 “晏芷妍弄的?” 乔岁退了些许,“没事,小问题罢了,今天她上门来挑衅,与我动手,不过我也没全吃亏,我呢,也在她的身上做了些小手脚,如果你没动手,她同样不会好过。” 乔岁忍不住八卦,“她惹你了?” 晏暮寒微微垂下眼。 乔岁皱了皱眉,神色凝重了些。 “发生什么了吗?” 晏暮寒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就是听她说了些许久没有听到过的话,仅此而已。” 乔岁道,“她说了什么话?” “大抵说的是,有些人,爬的高了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可这样的话让乔岁听来,却是有一股子火气自下而上地窜的很高。 乔岁顿了顿,咬牙。 晏暮寒幽幽道,“还说,担心沾上些不知哪个穷酸地方带来的腌臜东西,大抵就是这些了。” 他说得很从容,仿佛被言语这般羞辱的人不是他自己。 看他如此满不在乎的样子,乔岁却是做不到的。 她直接给气笑了,“什么玩意儿?” 晏暮寒看向她。 似乎,还很少看见她这个样子。 他没有说话,乔岁却越发忍不下这口气。 她冷笑了一声。 “这个晏芷妍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又贱话还多,她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呢,除去她通政使家三小姐的身份,什么也不会的,竟然还有脸侮辱旁人?我要是她都羞愧得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唯有自戕才能赎了活着给祖宗丢脸的罪。” 晏暮寒一贯知道她伶牙俐齿,却也极少听到她这样一连串地数落人。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 晏芷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其实一点也不生气。 她说他,爬的高了,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恰恰相反,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始终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样的地方来。 他幼时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 也曾经像狗一样地被人踩在脚下。 为了活下来,甚至跪着,匍匐着,祈求过那些人饶他性命。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呢。 有的人,长了一张好人的面相,实则是做着拐骗的行当,专门将些好看的少年卖到小馆馆去做龟奴。 有的人,又老又胖又丑,家中有妻有子,却极其喜欢幼童,还是男孩儿,喜欢上下其手。 当真是恶心透了,尽管那些脏东西都被他杀了,死得极其痛苦,但是这些屈辱,如何能淡忘。 尽管不曾被得手,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午夜梦回之中也是抹不掉。 小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就算抢来些钱,也会被更强的人抢走。 为了饱腹,为了活着,蛇类,虫类,鼠类,无论生熟都吃过。 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咬下入腹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 本该是恶心的,但是饿极了,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还得过痢疾。 不止是林秋雨、晏芷妍。 他的这一生皮肤也曾溃烂过。 还挺严重的,浑身丑陋,散发着恶臭,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只要看见了,便是再善良的人,都会嫌恶地躲得远远的。 只不过他应该还算挺聪明的,有些医术,一看就会,采了草药,误打误撞地好全了,身上没有留下那些恶心的疤痕。 否则陆诗然也一定会嫌弃他。 如果见到那个时候的他,她会直接吐出来的吧。 因为过于飘摇,年幼时生过各种各样的病,许是上天垂怜,又或许是想要给他更多的磨难,即便常常是九死一生,到底也留了一条命直到现在。 还能让他在陆家,在陆诗然断气之后遇到她,也算是一件幸事。 他极早的时候就有记忆了,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存在什么,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的事情。 晏芷妍的那些话,虽然在陆诗然的耳中并不好听,但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他是脏,或许,甚至也是这世上最卑贱的存在,但他就是想以这卑贱之躯,亵渎他心爱之人。 毕竟,他一直就是一个坏得不行的人啊。 乔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晏暮寒看向她。 就由着她摸。 乔岁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才能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笑意。 正常都会很生气的吧? 他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还是有别的想法? 但乔岁不想他听了那些话不舒服。 她放下手,“可别听她瞎说。” “她是嫉妒你如今位及一品,比你们的父亲的官位都要高几分,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打压你,可是她做什么都不行,所以就只能单凭一张嘴来羞辱你。”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至于她所说的话更是无稽之谈,首先,你也是晏启盛的孩子,嫡庶之分算什么,再者,投一个胎而已,真的就有那么高贵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许权力给予了他高高在上的资格,但那其实就是个空架子,若没能力,总要被夺走。” “而且就算没有你的父亲,你也会成为如今的首辅大人,因为你比他强多了。” “至于过去,不需要忘记,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过去就没什么,不是有句话叫做,男人受过的伤,都是一枚枚的勋章吗?” 晏暮寒道思考了片刻,“有这句话么,从未听过。” 乔岁道,“有的有的。” 他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了这么多话来开解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他真的不在意晏芷妍说的那些话。 不过,听她说话,真的很舒服。 晏暮寒道,“或许是这样的。” 乔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和他说这话差点忘了。 “今天做了一种点心,尝尝?” 晏暮寒发觉,在她这里,从来就不缺东西吃。 她消失了一阵,捧来了一份甜汤。 是仙草芋圆还红豆汤。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吃这种,嗐,我自己是比较喜欢甜食的。” 晏暮寒接过,“喜欢的。” 他吃了一口,是很新鲜的口感,没尝过。 不知不觉中就吃完了。 他回忆起了多年前的夜晚。 也是一碗甜丝丝的点心。 在微弱的灯光下,晏暮寒看着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些长年生在黑暗处的东西,最向往温暖的地方了。 她这样,让人怎么舍得放手呢。 …… 至于晏芷妍…… 这一次他还没打算取她性命,只需让她生不如死两个时辰,算暂且给他的小姐报个仇,而这一笔日后也会记进总账里,一起请算。 第100章 你认得秦愫么 乔岁其实很明白,很多事晏暮寒都在替她兜底。 比如先前杜涵芹的事情。 虽然她都处理妥当了,但他似乎不太放心,最后将事情又安排了一遍,比她做的要狠得多了,她对杜涵芹的报复还算轻的,而他则直接把事情做绝了。 尽管不知道杜涵芹最后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他当时说的那个刑罚是用来吓唬人的还是真的,但不得不说的是,他最后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麻烦。 然后就是今天这件事。 晏芷妍按捺不住地前来羞辱她,而她气不过给她用了痒痒粉,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药效发作,晏芷妍就算没脑子,钱芸月也能想到她。 尽管乔岁就是认准了钱芸月没有证据不能把她怎么样,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以后少不得会给她暗暗下绊子。 但是晏暮寒一插手,直接把钱氏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 不过乔岁不太确定造成这个结果是巧合还是他刻意安排,毕竟晏芷妍也确实说了过分的话惹怒了他。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但就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她最后的收益了,该要感谢他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钱芸月定要怀恨在心了,日后要多加小心。” “还有那位大公子,好像是叫……晏清音,对吧,我直觉他没有看起来的简单,最好也要留心一些。” “小娘为何会如此想,晏清音看起来就是一个病秧子不是么,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威胁。” 乔岁沉吟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就只是一种感觉,但你别小看了我的感觉,我看人还挺准的。” 晏暮寒微微垂眸。 是吗? 他可觉得不太准,“那小娘说说,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乔岁看向他,神色十分认真,“我看你?我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说完之后,她就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天哪,这酸不拉几的词儿我居然正经说出来了。” 她说这话虽然是真心,但是主要还是为了逗他玩,结果刚说完就让自己受不了了。 她有的时候不太习惯说那些好听的酸化,过敏一样。 但在乔岁看来,暮寒,晏暮寒一直都是好的。 晏暮寒牵了牵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他虽然记事极早,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而如今,除了她恐怕也不会有人再与他说这种话了吧。 晏暮寒看多了憎恶的目光,此时看着这纯澈含笑的目光,还是觉得很稀奇。 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尽管如此,他也不忘揶揄,“小娘现在可与当初想和我划清距离的样子判若两人。” 乔岁一笑,“那不是因为我已经想通了吗,毕竟以后许多事还是要多多倚仗大人,当初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看她说得明明是谄媚之语,却一点也不显得讨厌,晏暮寒应了一声。 说来他们这般相相处,倒真像她说的那样,是纯洁的关系。 那就先接着纯洁着吧。 “晏启盛这两日大概会醒。” 乔岁听着这话,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说实话,睁眼醒来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小妾,关键是这个男人还特么有七八房妾室,儿子都比他年龄还要大了,虽然在古代的权贵里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真的是想想就让人作呕的程度。 晏暮寒看她这个神情,止不住笑了。 乔岁看着他这个可以说是幸灾乐祸的神情,皱起了眉,十分无语。 晏暮寒注意到她的神情以后,笑得更厉害了。 确实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有趣的神情。 乔岁摆烂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等着他笑完。 算了,看他也极少这么乐呵,笑就笑吧,让他笑。 晏暮寒笑完才道,“小娘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乔岁道,“真的吗?” 晏暮寒颔首。 “小娘还信不过我吗?” 乔岁当然是信得过他的,“好吧。” 乔岁看着他,一会儿以后才开口,“我总觉得你这次回这里,有别的事。” 晏暮寒抬眸看她,她的目光确实很毒辣。 “小娘觉得还能有什么事呢。” 乔岁只是看着晏暮寒,她知道这件事倒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在嫡女谋这本书中,晏家的最后的败落和晏暮寒就脱不开关系,书中虽然没有细说,只是在他罪无可赦的罪名中多加了一笔六亲不认。 “刚才还说觉得我是最好的人,现在就用这样的目光来审视我,小娘真是一个善变的人。” 乔岁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的,她揉了揉脸,“……我有吗?” 晏暮寒道,“嗯,而且很明显。”她经常这样,在怀疑某件事的时候,就会露出凝重的神色瞧着他,偏生以为他从来都不知道。 乔岁的神情有些许怪异,最后叹了一口气。 “好吧,其实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么?” 乔岁有些迟疑,“你……认得秦愫吗?” 她近来偶尔会想起来,这个阶段,他和女主应该认识了才对。 应该也就是在这个阶段,他对女主的感情一点点加深的。 嗐,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要说心情是有点复杂的,但没办法,有的人的出现,就是宿命。 只要遇到了主角,他多半就会步入书中的剧情,走向书中的结局。 晏暮寒瞧着她,疑惑,“小娘是怎么知道她的。” 乔岁的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是认识了。 “没什么,就是偶然听过一点她的事。”她不自觉地看着晏暮寒听见秦愫二字的反应。 “小娘。”晏暮寒看着她道,“你又在审视我。” 乔岁有些抓狂,“那你别看我,不看我我就看不出我在看你了。” 他又应了一声。 乔岁现在有点桑心,她知道自己还挺喜欢晏暮寒的,甚至连那种梦,那种梦她都做了啊! 但他看起来不太知道真的喜欢是什么,尽管现在是有点粘着她,要说起来,也是有些暧昧,可女主光环那么厉害,说不定哪天就发觉,他其实对秦愫才是真爱,对她是依赖。 这种狗血剧情在言情小说里边屡见不鲜。 那之后会怎么样。 就算他不会将她怎么样,她大概还是会难过。 可是她好像不应该这样,她总有一天会离开。 她该做的,是要他错开书中的结局,一辈子平安喜乐才是。 但是—— 乔岁心乱如麻。 真烦啊…… 第101章 晏启盛醒了 …… 晏暮寒说得没有错,晏启盛确实在两日后醒了。 晏启盛这个年纪按理说是不到会病成这副模样的时候。 但是坏就坏在在他在病倒之前受人暗算,从高处跌落过,身子损伤得太严重。 大抵是没太养好,一次风寒之后便一病不起了。 不过即便是意识不太清楚,身子骨却还是能够进食的程度,所以才幸得保住一命,拖了许久,以最上乘的药材养着,不至于一命呜呼。到现在竟然是可以醒来的程度了。 对此,乔岁十分感慨,这位通政使大人命运如此多舛却能顽强的活着,当真不是一般人。 背后暗算之人,晏府包括钱氏和晏清音一直在查也查不出是谁。 自然,明面上说得是晏暮寒也一直在查……不过谁知道呢。 再加上晏家这些年风头太盛,晏启盛前几年也没少树敌,这个时候找不到凶手也很正常。 对此乔岁只能说句: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自然,这样说一个病人显得特别没有人情味,但是对于晏启盛乔岁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从心底里厌恶。 但凡他是个称职的父亲,晏暮寒的幼年,就不会是那副鬼样子,但凡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晏暮寒的母亲都不至于死得那样早,让晏暮寒成为一个孤儿,小小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当然,远远不止这些,他那些死掉的妾室,夭折的孩子,从她来到这儿以后便数不清的风流债,都能说明这人啊,就是个无能且自私的渣滓。 不管表面上再怎么位高权重、风风光光,都掩盖不了他骨子里的恶臭。 对于厌恶的人,乔岁在他身上的用词当然好听不到哪里去的。 晏启盛躺得久了,由于刚醒,不良于行,第一天的时候甚至无法下床。 钱芸月领着她们前去看望。 一个病人刚醒的样子委实不是很好看,就算他原本是一个风流倜傥被岁月这把杀猪刀漏掉的帅大叔,如今也枯槁得像个枯木桩子。 双颊凹陷,目光无神,脸色青黑……总之就是丑得不忍直视。 乔岁又看见身旁跪着的几个女人拭泪的动作。 嘴角一扯,止不住地嫌弃。 真的有这么难过吗? 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神情之后,她无意间直接对上了前头晏清音的目光。 乔岁,“……” 她默默伸手点了点眼角。 晏清音应该是看出了她的小情绪,但是眼中的神色还是很温柔,叫人只感觉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 乔岁想起自己还说过他坏话,顿时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她并不内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 总之乔岁不是很喜欢晏清音,因为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动漫里面病弱但是城府极深的角色。 这样的人有百分之八十都非常可怕。 此时,晏暮寒也在。 他即便没有转头过去看,也知道晏清音在看哪里。 晏暮寒还记得乔岁和他说的话,虽则这些年他看起来并没有那种倾向,但确实是一个需要警惕的人。 …… 杜涵芹死后,算上魏如雪,晏启盛就剩下四房妾室了,如今都在这里。 这位风流无双的通政司大人娇妻美妾加起来原有九人,如今加上钱芸月也就只剩五人。 可见在这府上生存有多难。 她的女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暴毙暴毙,痛失子嗣的再也无法生育。 而经过优胜劣汰活下来的几名女性齐聚一堂,也算是大场面了。 说起来,晏清泽的母亲,连妾室都不是,就只是府上一个洒扫侍女罢了,还有晏暮寒的母亲这种被遗落在外的。 这晏启盛,当真是比配种站的种马还要脏。 “大人,如今清音和暮寒都在,还有各位妹妹们,大家知道大人您醒来都很高兴,大人您日后定要好好注意身子啊。” 晏启盛没有说什么。 钱芸月朝乔岁招了招手,“妹妹,来。” 乔岁,“……” 别来沾边! 她顿了顿,还是动了。 她恭敬上前行了礼,晏启盛却并没有转头来看她,对他来说大概转头还挺费劲的。 不过好在钱氏也就是做做样子说了句,“这是刚进门的妹妹,魏如雪,魏氏。” 之后就没再叫做什么了。 乔岁这个角度看到了晏启盛,沉默了。 近看更丑了。 “父亲需要好好休息,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实属不必,都让她们下去吧。”.しa 晏暮寒冷冷地开了口。 钱氏脸色变冷,“你父亲病了这样久,身边一直也没几个人,我让大家都来看望看望他有何不妥?” 晏启盛艰难地张口,“住口,滚出去。” 钱氏一怔。 乔岁算是明白了。 晏启盛大抵还是在意自己形象,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鬼样子,所以自尊心作祟不想见到那么多人。 钱氏的做法直接踩雷能不招人烦吗? 晏暮寒弯了弯唇,“看来他更认同我的话。” 钱氏几欲被他气吐血。 芷妍在他那里吃了那么大的亏她还没找回来,而她的丈夫却一点也不帮着她。 而清音,也默认不该找来这么多人留在这里。 没有人帮她,她以后在这府上还能有什么指望! 钱芸月看着下头一众看热闹的人,脸上的神色没太绷住有些难看,“都下去!” 有两个人吓得一哆嗦,屋中,除了晏清音和晏暮寒还有钱氏,再没留旁人。 乔岁走出去以后,就看见晏清泽落寞地站在不明显的地方看这边。 她估计,晏启盛这三个儿子里,只有晏清泽最关心他这个父亲了,可惜他不喜欢他,甚至不愿意看见他。 呵,真可笑。 她停留了几步,另外几个妾室都走掉以后,开口道,“别看了,走了。” 晏清泽知道她是和自己说的,于是最后看了一眼屋子里,跟上了她,沉默地在她身后走着。 乔岁感觉到这孩子都蔫了。 她后停了几步,等他跟上来。 “怎么,不开心了?” 乔岁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觉得你父亲不喜欢你,眼里总是没有你?” 晏清泽听言,脸色微白。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乔岁思考一瞬道,“别在意啊,好好读书好好做人,等你真正发光发亮的时候,他会看见你的。” 晏清泽被她的话鼓舞到了,认真地点头。 乔岁拍了拍他的手肩。 虽然她很清楚晏启盛这种薄情之人可能永远不会在意一个他厌恶的女人所生下的那个他从不关注的孩子。 不过等他真的很优秀的那天,多的是人会被他吸引,晏启盛那短浅的目光还重要吗? “话说这几天你在做什么,好几日没见着你。” 听乔岁问这个,晏清泽的脸都垮了,“二哥给我找了教习夫子,日日盯着我,也不让我找你,说对我名声不好。” 乔岁,“?” 还有这事儿? 那他自己倒是来她这儿来得勤…… 真是驰名双标。 不过,如果晏暮寒来盯晏清泽的课业,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这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那你跟你二哥好好学。” 晏清泽点了点头,他们才说几句话的功夫,便有人上前道,“四公子,您已经出来许久了,该回去温书了。” 晏清泽脸色一僵,看着乔岁,见她摆摆手,不情不愿地学着她挥了挥手,闷闷不乐地走了。 乔岁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 刚从他身上移开眼,就看见晏清音在后头,正看着他们这边,不知道瞧了多久。 乔岁愣了一瞬,脸上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收了收。 她恭敬地给他行礼,“大公子。” “姨娘不必多礼。”晏清音的神色依旧温和。 他看着乔岁道,“姨娘与四弟的关系似乎不错。” 乔岁顿了顿,解释,“大夫人觉得四公子年少爱玩,让妾盯着他些,仅此而已。” 晏清音明显感觉到她话语中的谨慎,和刚才与清泽说话时截然不同。 他觉得大抵是自己的话给了她压力。 “姨娘不必如此紧张,只是四弟与二弟与我虽是兄弟,关系却不如我与三妹,有时也想与他们亲近,却找不到法子,见姨娘和三弟关系好,有些羡慕。” 乔岁道,“大公子与二公子、四公子是兄弟,关系自当是亲近的,您无需多虑。” 出现了,废话文学。 听君一席话犹如听君一席话。 晏清音大抵也是不知道她的话该怎么接了。 乔岁觉得晏清泽大抵是感觉到了她的敷衍,他的神色有些遗憾,“姨娘所言有理,那清音便不打扰了。”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想与弟弟们好好相处却找不到方法的哥哥,乔岁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思索,也许他真没有她猜测的那么多城府,是她想太多了。 第103章 给他物色妻子? 乔岁一晚上睡得晕晕的,因为人不舒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醒来之后整个人轻松多了。 那之后,她在府上养了几天,身体渐渐好了。 也听闻明天有一场宫宴,北燕使臣来访。 不过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在这种级别的宴会,妾室是不被允许参与的。 这几天日子,她常在晏府里闲逛,发现晏府有间空了良久的院子,那后面有座墙,平时根本没人注意,乔岁已经想好了,等到哪天时机成熟,就想办法走人。 而在这之前,得想办法铺垫铺垫,不能叫人盯上了。 如今在这个府上,晏暮寒自然不需要操心,晏清泽也有晏暮寒盯着,需要她担心的就只有一个月牙了,她得把事情想妥,带上她。 乔岁从没担心过自己离开以后靠什么活着,她技能不少,在哪都有办法走下去,唯独在这男人的后宅里待得想吐。 然而,乔岁这个时候一心就想着远离毒妇人和下头男,想着从此海阔天江湖任逍遥了,完全忘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最近喝的药越来越多了,府上的人都说这魏氏是个药罐子,如今通判使大人的身子不好,她只怕是病死在这府上也难以出头了。 搞不好啊,在府上过了一辈子,还是个雏儿着走的。 乔岁听到这种流言的时候,只觉那真再好不过了,不是谁都喜欢种马老男人的好吧。 她的日子过得自在,有些流言就是不好听也入不了她的心。 倒是晏清泽这几天很高兴,因为他二哥打算带他去参加宫宴。 乔岁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作为一个不太受宠的庶子,晏启盛确实极少带他出去。 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对他好些他就能乐呵许久,十分好哄,也叫人怪不忍的。 宴会那天,府上的人都少了。 晏启盛,钱氏,晏暮寒,晏清泽全都赴宴去了。 而她就在府上栽栽花,喝喝茶。 晏芷妍因为前阵子的事情安分了许久。 乔岁这一天照例出去走了一圈。 却难得地看到了晏清音。 他在凉亭中,负手而立,穿着一身白衣,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而登仙,如此绝美的画面,乔岁多看了两眼。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公子……”他的小厮轻声唤他。 乔岁听到了他轻声道,“不必担心我,无妨。” 他真的很温柔,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侍奉也真是幸福。 就不像跟着晏暮寒,他喜怒无常,做他的下属一定难极了。 晏清音侧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乔岁,“魏姨娘。” 乔岁恭敬道,“大公子。” 也许是因为乔岁病初愈的原因,两个人的脸色如出一辙的苍白。 “听闻魏姨娘最近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乔岁道,“老毛病,早已习惯了。” 晏清音道,“这一点上,你我倒很是相似。” 乔岁道,“这倒是。” 晏清音身边的小厮看二人相谈甚欢,他晓得公子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瞧着健谈,实际上是个冷淡的,说几句话罢了代表不了什么。 乔岁道,“大公子今日……”疑惑之余,又觉得自己问得会不会不太妥当,可能会戳到对方的伤心事。 晏清音笑了笑,“姨娘可是想问我,今日为何没有去敷衍?清音身子不好,去不得人多的地方。” 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当真是可惜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晏清音道,“姨娘不必多想,清音是福薄之人,不过好在已经放下,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大公子福祚绵长,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她和晏清音几句话说来说去也就是客套。 晏清音笑了笑,“多谢姨娘美言。” 在某一刹,乔岁感觉到了身后有异动,而晏清音忽然脸色一变。 “魏姨娘,小心!” 乔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晏清音撞开,他将她护着,而一支箭擦着他的手臂过去。 “大公子!”晏清音的小厮大喊。 晏清泽皱了皱眉道,“那里有人,快追,抓住他!” 乔岁是愣着的。 她倒是没有想到晏清音会帮她。 下一刻,她马上回过了神,“大公子,您没事吧。” 晏清音摇了摇头,捂着手臂,“无妨,小伤罢了。”他笑道,“好在箭上应当无毒,否则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他的小厮让侍卫去捉人以后,皱着眉头恼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啊,你怎么总是如此心善,若是您出事了可怎么办!”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小厮敢这么和主子说话的,即便是关心也不多,可见晏清音的脾气好。 晏清音道,“我无事。” 没一会儿,那小厮就让人带来了金疮药给他家公子处理伤口,他看乔岁的脸色很不好。 乔岁也不是铁石心肠,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无奈,“也不知是谁,竟然暗箭伤人,连累了大公子,是妾有罪。” 晏清音摇了摇头,“有人要害姨娘,怎么回事一年的错。” 他对身边的小厮道,“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明白了么?” 乔岁想他是担心,他这个嫡长子为府上妾室受了伤会给她带来麻烦么? 乔岁心情有点复杂。 晏清音垂眸,“今日府上空荡荡的,芷妍的心气,也不是个听人说话的,能与姨娘说上几句话,清音心中豁达许多。” 乔岁,“……”他的豁达居然要靠和别人聊天来获得。 莫非晏大公子其实是个话痨。 不过,他分明有才华,却如此不得志,谁的心里都会难过吧。 “公子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自然是因为自身豁达所以豁达,与妾无关。” 晏清音愣了愣,笑意更甚。 而他一旁的小厮却是有些惶然了。 毕竟这魏氏长相极美,又年轻,还如此腹有诗书,公子不会看上她吧? 晏清音叹息道,“姨娘谬赞了,清音无能,好在还有二弟和三弟,尤其是二弟,如此年少有为。” 他笑道,“这晏府的兴衰,还是要看二弟,从前,算命先生说二弟克妻,二十五岁前都不得成婚,好在如今已经过了那个时候,此番宴会上,父亲和母亲想必便有意要给他物色妻室了。” 乔岁,“……” 还有这事儿呢? 只是乔岁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完全像是听见了一件自己根本不关心的事情。 之后,晏清音又与她说了几句后道,“姨娘今日也受到了惊吓,早日回罢,而幕后指使此次刺杀之人,清音会查出来给姨娘一个公道。” 乔岁看了一眼他的伤,“多谢大公子。” 乔岁走后,晏清音的小厮欲言又止,“公子,您不会是……” 晏清音看他一眼,语气温和,“休要胡说。” 第104章 像被妖妃蛊惑的暴君 乔岁本来已经做好了要走的打算,而在一天后更坚定了要离开晏府这件事。 昨日的宫宴宴请了北燕使臣,今日晏启盛就请了这使臣过府一叙。 原因是这位使臣曾经出使南靖的时候,在外受辱,当时晏启盛替他出了头,所以两人有些交情,这件事皇帝也知晓,并且还默许了晏启盛的举动。 让乔岁感觉到恶心的是,在午膳的时候,晏启盛在府中设宴,所有妾室都被召了过去。 要知道妾室是连大型一些的家宴都不怎么有资格参加的,何况是这种别国时辰也在的场面,事出反常必有妖,乔岁不如其他几个人那么天真,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妾室是可以被买卖的。 最重要的是,乔岁坐在末席,从自己入席开始,便感觉到了来自所谓北燕使臣的打量。 说是打量,但其实他的目光已经到了近乎骚扰的程度,黏黏糊糊,或许还自以为很有风度、风流倜傥,于是刻意到有些油腻了。 使臣要比晏启盛要年轻些,但是也是近不惑之年的人了,还这般自以为勾人,真的让乔岁倍感作呕。 晏启盛和他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他对使臣的冒犯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似乎还挺满意。 乔岁几度感觉到晏启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大抵是在思索什么。 这一顿饭乔岁吃得索然无味。 她也是近年来脾气便好了,若是搁在以前在家的时候,她能直接把桌子掀了,把桌上的菜都扣在对面猥琐男的脸上。 钱芸月也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在用膳的过程中,不管使臣和晏启盛聊什么,她都毫无言语,只是偶尔目光会落在乔岁的身上,十分耐人寻味。 末了,晏启盛留下了一句,“都下去吧,魏氏留下。” “是。” 所有人都退去了,就连钱芸月都没有留在这儿。 乔岁浑身上下都进入了警戒的状态。 所有人都走后,晏启盛道,“魏氏,去,替使臣大人倒酒。” 这是晏启盛对乔岁说过的第一句话,乔岁微微垂眸,敛去了眼中的锋锐,她缓缓起身,走过去,给这个使臣把酒续上。 而她刚要把酒杯递给他的时候,这位使臣就迫不及待地要将酒杯拿起来,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他的手摸上了她的手。 真是会鬼火戳呢。 她观察这使臣的脸,看他脸部浮肿,眼神飘忽,眼下青黑,多有纵欲过度之兆,且让他不举个半月,也当做了件好事了。 乔岁的收了袖子。 她恭恭顺顺的样子,更让使臣心痒痒。 他看向晏启盛,晏启盛举杯,使臣十分开怀。 大概是他已经让这使臣见过她了,于是晏启盛摆了摆手,“我与这位使臣大人还有话要说,魏氏,你也下去吧。” 乔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恭敬地行礼以后退下。 走到门口以后,还隐约听见里头的交谈。 那个让人反胃的使臣大抵是说了句,“晏大人真是好艳福,这身边儿的人,水葱儿似的。” 晏启盛则答,“大人若是喜欢,为了你我之间的情义,一个妇人罢了,赠予您也未尝不可。” 使臣听言这魏氏进门后,还没能与晏启盛圆房,这等美人还是个雏儿,怎么都是喜闻乐见的。 乔岁几乎能想象到里面男人乐得合不拢嘴的鬼样子。 心里更恶心,她加快了脚步。 乔岁回到院子里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反复不断地洗手。 洗了又洗还是觉得恶心。 她皱着眉,脸上的神情有些冷。 忽然间,手腕被人轻轻捏住。 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乔岁没有回头,但是已经知道是谁了,莫名其妙地,她的心里宁静了两分。 心里也没有那么恶心了。 她的手被轻轻放进水盆中,一双骨节分明好看至极的手揉了揉她的每根手指,随后捞起,拿手帕给她擦拭。 晏暮寒站在她的身后,两人的身高差了一大截,乔岁抬头正好可以看见他垂头给她擦手的样子。 他虽然平平静静的,但乔岁却莫名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刚赶回来的。 最后,晏暮寒松开了她的手。 “小娘的手都要泡烂了,如今已经很干净了。” 乔岁看着他,晏暮寒却能感觉到她似乎没有太热络。 比起上一次说东说西的模样似乎冷淡了些,晏暮寒目光幽幽。 为什么? 因为先前那个晚上的那场梦吗? 晏暮寒垂眸,“是我做错什么事让小娘不高兴了么?” 乔岁摇了摇头,“没事,是我自己今天心情有点差。”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道,“谢谢,我觉得好多了。” 乔岁想起,晏清音说,晏启盛在给他瞧婚事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 不过,她看着晏暮寒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乔岁道,“你是不是这两日没太休息好?” 晏暮寒抬眸。 “嗯,有点事处理。” 萧晟那边盛家旧部的余党知道点青县的事情,他这两日将那些麻烦清理了一下。 没费什么功夫,想必之下,她那晚后来梦中想家的呓语更折磨他些。 没想到她竟然一眼就看出他没歇好。 乔岁道,“我这里真的不需要担心,快回去歇着,卫影,看好你们大人。” 卫影愣了愣。 他想说属下不敢啊。 但是,这个时候有魏姨娘帮他说不定他能大胆一些? “是,魏姨娘。” 卫影说完这话以后,发现主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现,卫影一下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仿佛终于找到在主子身边的生存之道了! 卫影这个视角,能看到许多乔岁看不到的。 比如说自家主子十分可怕的某些时候。 卫影注意到主子在转身的一刹那脸上的神情就变,方才对魏姨娘时那两分温和全都变成了冷漠与对待一切的傲慢。 魏姨娘那边进门后,他冷冰冰地道。 “去查查,是谁、哪只手,动了她。” 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卫影诧异。 没想到这种事主子都要替魏姨娘出头。 简直活脱脱像被妖妃蛊惑了去的暴君…… 第110章 这人真的太讨厌了吧! “喂,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光明正大了一点?” 晏暮寒的目光落在她的那双眼中,他收紧了些臂弯,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样多有意思。”他幽幽道,“像不像偷情。” 乔岁,“……”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亏他竟然说得出口。 乔岁,“……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词。” 她看着他,“你说你这算不算双标,你还记不记得上一个所谓偷情的人是什么下场。” 晏暮寒略有不解,“双标?” “就是对差不多的一件事有双重标准。” 晏暮寒思忖,微微一笑,他就这样,那又如何。 不过他还是告诉了乔岁,“她的下场不是因为那个。”晏暮寒道,“你以为,杜涵芹就只有那一个人么?” “这种事,早几年前就有了。” 乔岁诧异,所以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而亲自动手惩罚她,是因为她给她下毒那件事吗? 大抵是读懂了她的目光,晏暮寒道,“她们平日里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他说着,又亲了亲她的侧脸。 “不说那些倒胃口的人和事了。” 乔岁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他仅仅只是一眼看过来,她便觉得要陷进去了。 他说,“做点高兴的事?” 做点高兴的事?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不会吧不会吧,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啊喂。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骚话,乔岁除了沉默只能沉默。 或许她的沉默被他当做默许,乔岁被他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乔岁缩了缩脖子,“这,这么快的么?” 乔岁上辈子也活了二十好几了,一直逍遥自在,没有谈过恋爱,这种事,略有耳闻,但是没有过实战。 她有些僵硬,像块木头。 晏暮寒垂眸,“没试过?” “这是什么话,我和谁试、怎么试,你试过?” 晏暮寒顿了顿,微微笑起来,“我也没试过,可以试试。” 乔岁紧张地快缩成虾米了。 “我,我……那个……”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起来似乎有些黯然。 “小姐不愿意么,果然,您还是嫌弃我出身卑贱。” 乔岁被他这副模样惊到了。 这个人在她面前未免也太百变了一点吧。 一会儿独断得像个暴君,完全不给她任何违逆他的机会,一会儿又说得出这么卑微的话来。 “你少来,我不会轻易上你的当了。” 晏暮寒垂眸。 乔岁的眼皮不断地狂跳,愣是没撑过三秒。 “我没有,我没有!” 晏暮寒看向她,“原来小姐没有不愿意,那便是愿意了。” 乔岁,“!”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没有嫌弃他出身卑贱,她从来没有觉得晏暮寒卑贱! 可他居然承接的这么自然,让乔岁由衷地觉得自己被他耍了。 可恶! 晏暮寒眼中有点点的笑意。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她对他一直心软,所以他才能在她这儿用这样的心思。 乔岁看着他眼里的笑,神情古怪,晏暮寒的手被轻轻抚摸她的侧脸。 “小姐,让我来伺候您?” 乔岁浑身哪哪都不得劲。 “你正常一点!” 晏暮寒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 乔岁气起来,往他的肩上咬了一口。 晏暮寒揉着她的头。 “小姐想在我的身上刻下印记么,好啊,可是这样太轻了,用点力,都没有见血。” 乔岁愣愣地看着他。 她居然因为不够变态而与他格格不入。 晏暮寒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 “小姐。” 之前明明说好不喊小姐,结果在这个晚上全部破功了。 他喊了一遍又一遍,就像要把这段时间没喊出来的全补上一般。 他吻过她的唇,有些痴迷道,“小姐。” 晏暮寒不知道她的姓名,但他不会问。 就好像如果他知道了太多,她便会即刻消失一般。 所以他不会问,他当然不会问。 毕竟他要永远抓住她的手。 她的身边是他停留的地方,是他栖息的地方,是他迷恋的地方,是他甘愿俯首称臣的地方。 乔岁不知道他怎么了,却莫名地感觉到淡淡的让人窒息的悲伤和忧愁。 她看着晏暮寒,微微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晏暮寒怔了怔,垂头,整个人静了下来,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前。 乔岁抱着晏暮寒,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这些年,你一个人,一定很辛苦吧。” 晏暮寒目光幽幽。 他怎么会辛苦呢。 能将厌恶的人都踩在脚下,看到那些哀鸿遍野,他很快活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不在。 好像什么都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意思。 乔岁微微垂眸,“对不起。” “对不起……” 晏暮寒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道歉。 “小姐从未对不起过我,无需道歉。”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和刚才的状态完全不同了,他好像也没打算再继续做他所说的所谓高兴的事。 乔岁道,“其实,你今晚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吧。” 晏暮寒的目光如水一般流淌。 “等到我们新婚的时候。” 他轻声道,“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洞房花烛的那一晚。” 虽然他好像没有回答乔岁的问题,却又好像什么都回答了。 乔岁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担忧。 他们会有那样的一天吗,他们能有那样的一天吗? 晏暮寒侧身,将她往怀中拢了拢,“别失望,小姐。” 乔岁,“……我才没有!” 晏暮寒笑了笑。 那如今,或者说从今往后,他是不是都能这么理所应当的把她拥在怀中了? 真是好。 他所期待的人,似乎也很喜欢她。 尽管这可能是因为她不太了解他,但是没关系。 他摩挲着她纤细的腰,乔岁觉得如果放任,极有可能会变成她无法控制的境况,她握住了他的手,“干嘛?” “方才才说要伺候小姐您,自然要说到做到。” “不用!”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将他的手挪开之后,搂住他,“睡觉。” 晏暮寒瞧着她,笑了一声,“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晏暮寒倒是一点也没和她客气,兀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乔岁的脸有些泛红。 这人真的太讨厌了吧! 第111章 梦魇 “暮寒。”在一片混沌之中,晏暮寒听到了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他站在重重的迷雾中,没有迷茫,眸底的光亮微冷。 “你现在真幸福。” “有喜欢的姑娘在身边,很快活是不是。” “你是不是已经快要忘了娘?是不是已经快要忘记我们的仇我们的恨了?” 女人的声音还和记忆中的一样。 听着似乎很温柔,但她又焦躁又疯魔。 “你答应过娘的,你要报仇,你答应过娘!” 女人站在黑暗中,眼睛里流的是血和泪。 “你觉得她很爱你,对不对,可是啊,娘有没有和你说过,情爱是这世上最虚妄的东西,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你触碰不到,也不配触碰!” “你看看你自己——” “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你忘了?你再看看她,你觉得什么样的幼年会养成一个那样的孩子?” “她那样干净的人,现在会选择你,但是她会一直选择你么?你觉得她会么!” 晏暮寒冷声道,“闭嘴。” “你不相信是不是……不,你相信,你要是不相信,就不会听到我说这些了。” 女人出现在他的身侧,大抵是想要摸摸他的头。 但是晏暮寒微微退开。 “别碰我。” 甚至于情绪都没有一丝的起伏。 “暮寒啊,你知道的,她啊,心思太多了,有太多想做的事,和想去的地方,你的身边从来不是她的定所。” “这样吧,娘给你提一个建议,能让她永永远远留在你的身边,你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她,她都会是这么安静美好的样子。” 晏暮寒依旧是那个态度。 “闭嘴。” 女人笑开,笑得既天真又残酷。 “你知道的,暮寒,我的执念就是你的执念,你有过这种想法,你是想的。” “你看看你啊,像不像一个疯子、像不像一个怪物,她是你喜欢的女子,你却生出过这样可怕的想法。” “这姑娘,真是可怜啊。” “和我当年,一样可怜。” 她说着,便自怨自艾了起来。 她还是曾经的模样,那张面容在所有见过她的男人眼中,都美得不可方物,这也造就了她,悲剧的一生。 “她和你不一样,她远没有你那么蠢。” 晏暮寒毫不在意说出最刻薄的话语。 女人却是笑了起来。 她像他记忆中的一般,坐在窗前的软塌上。 而周围的一切,拂袖又破败。 “都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我也非天生下贱,可不就只是因为看错了人,落得如此下场么?” 她笑得疯癫。 “暮寒,你承认吧,谁让你那么早慧呢,你是天才,从小被我教得就像一个怪物,你改不了的,你骨子里的冷漠和残忍,都改不了。” “替我报仇吧,你就是为此而活的不是吗?否则,那个时候,你是怎么行尸走肉地过了十年?那才是你呀,那十年里的你才是你呀。” “血溅在脸上的感觉,让你很愉快吧,对吧。” 女人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会替娘报仇的。” 铺天盖地的回忆扑面而来。 阴暗潮湿,充满霉味的屋子。 还有尸体腐烂的气味。 “报仇……暮寒……答应我,一定要活着,活着,报仇。” 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说了无数遍,“我们本可以不用过这样的日子,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一定要报仇!” 可是她快要死了,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活到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的时候,其实比死都要难受,但是她就是要让她的儿子看着。 看着她的母亲是怎么被人羞辱到成为烂肉一块! 她瞪着眼睛宛如恶鬼,“答应我,答应我啊。” 他想要后退,却居然挣不开一个将死之人。 他木然地看着她,又像是哪里都没有看,但是还是回应了她。 “知道了,报仇,我帮你,报仇。” 浑身上下的伤痕,鞭痕,血迹斑驳,因为没有擦药,烂了许多地方。 很臭,很丑,很脏,很恶心。 “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以前,从来没有人和他道歉。 那个女人,打他,骂他,训斥他。 说他比狗还不如,狗尚且有两分野性,他却只会任人欺负。 打回去啊,杀了他们啊。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她一直都是有些疯癫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给他处理伤口。 看着他一身褴褛,看过去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也只会说,“别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好。” 自从这个女人死去以后,他便居无定所,一个人游荡过许多地方。 多有被人羞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和他说对不起。 后来他走到了越走越高,也不爱听人说对不起。 没有必要。 不需要对不起。 去死就好了啊。 而那一次,在东澧镇,那个少女中了别人的药,对他做了一些事。 她说,“对不起。” 替他挡了一箭,临死前。 她说,“对不起。” 甚至连觉得他这些年一个人辛苦,也要说对不起。 实际上回忆起来,她到底对不起他些什么啊,什么也没有。 晏暮寒醒了。 他大概没睡多久,因为外头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而他身边的人睡觉一贯不安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一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一条腿还要跨在他身上。 虽然不安分,但睡得是真熟。 他伸出手,戳她的脸。 乔岁的眼睫毛颤了颤,大抵是因为这一次知道自己边上有人,他醒没多久,就也跟着醒了。 “怎么醒了?” 晏暮寒垂眸,“梦魇了。” 乔岁没想到他还会做噩梦。 “快睡吧,早上不是还有早朝要进宫去?能歇一会是一会。” “嗯。”晏暮寒应了一声。 乔岁现在微微清醒了些。 也不知道要怎么让他睡好,就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手,像哄小孩儿似的。 “睡吧睡吧。” 晏暮寒看着她这略显幼稚的举动,慢慢慢慢地又放松了下去。 他弯了弯唇,“好。” 他如今十分确定的是,自己想留在身边的,是一个会笑、会恼的,这样鲜活的她。 他听她哼着从未听过的轻盈小调儿,竟是真的一点一点儿地放松下去,闭上了眼。 这一回,再梦,那个女人不再是那个癫狂的模样。 她似乎褪去了所有张扬,崩溃大哭。 “暮寒,不要忘了娘……别忘了娘。” “替娘报仇,求求你,求求你……” 脑中回荡的,仿佛都是凄凉和悲怆。 晏暮寒漠然地看着。 而乔岁感觉到了他的紧绷。 乔岁发觉,自己好像对他的了解,比她自以为的少太多了。 第112章 腥风血雨的气息 在她们越发靠近的这个晚上以后又一连过了几天。 近来,那个和陆诗然长相很是相似的钱安然就这么大喇喇地住进了晏府。 她是钱氏的人,所以就住在钱氏的宅院附近,倒是有一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方便。 她甚至管晏清音叫堂哥,可见他们的关系多亲近。 而钱氏因为晏芷妍的事情,前段时间一直与晏暮寒颇有芥蒂,此番却像是有意求和一般。 还多次派人去请他一起用膳。 虽然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过一般情况下,嫡母如此给面子了,做儿子的都不会太不近人情,然而晏暮寒他就不是一般人,自然不存在什么一般情况。 钱氏请了,他便谢绝,如此几番下去,乔岁代入钱氏已经要气死了。 但是乔岁对钱氏完全没有好感,想到她吃瘪的样子,甚至有点开心。 自那天和晏暮寒说开以后,他们睡了一个晚上,嗯,就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睡,但是之后便鲜少见面了。 毕竟如今是在晏家,就算他再来去自如也需要避人耳目。 乔岁也不是喜欢腻歪的性子,就算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像后世的一些小情侣那样,在一起后就要时时刻刻黏在一块亲亲抱抱什么的。 对她来说,如今的生活和先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乔岁还记得那天她要逃出去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她的呢。 他那天的样子,明显不对。 不过事到如今乔岁大抵清楚,他就是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那样。 还能怎么办,自己的男朋友,只能惯着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乔岁愣了愣。 男朋友…… 这些天她一直很纠结那天因为一时冲动走到这个地步到底对不对,思来想去得到的结果是,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决定先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就一步步地过好现在的日子便好了。 而就在今天,晏府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是蒙着面来的,戴着斗篷,浑身上下遮了个严严实实,只是掩盖不住贵气,和一种年轻气盛的嚣张。 上来便要见晏暮寒。 乔岁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煮奶茶。 尽管听月牙手舞足蹈地阐述着,说外头都快闹开了,她还在哼着歌。 “姨娘您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好奇吗,那贵客是谁,又为何要见首辅大人。” 这会听人喊自己姨娘,乔岁还真是不太适应,其实她一直都不适应,之前只不过觉得这是个称呼罢了随意了。 但她也没说什么,乔岁道,“我为何要好奇,即便是好奇了,我也见不着人,更不知道她为何要见首辅大人,所以有什么必要吗?” 月牙神秘兮兮地与她道,“奴婢听到了一些话。” “听言,这位贵客其实是……公主殿下。” 乔岁挑了挑眉。 “来,说说你听到的。” 月牙道,“听闻陛下所有皇子公主当中,最为受宠的便是今日来的这位九公主了,早在五六年前,九公主第一次见到首辅大人时,据说便一见倾心了,那时还闹着要陛下指婚过。” “不过从前有大师占卜,说首辅大人……克妻,不止是妻,从前晏府给大人选的,哪怕是妾室通房,只要送过去了,不过两日便会暴毙,据说死相凄惨无比,且怎么也找不到死因。” “而后来,虽然过了那个期限,但是依然有许多人忌讳,所以听闻首辅大人如今身边,连一只苍蝇估摸着都是公的。” 乔岁像是诧异道,“还有这事儿呢。” 心里却门清儿。 什么克妻,什么命格,什么古古怪怪,乔岁看,就是他不喜欢那些女人吧。 再者,经钱芸月手送到他身边的女人,只怕不是刺客便是细作,他的脾气能留了那些人才怪,并不稀奇。 月牙道,“不过九公主大抵是真的很喜欢首辅大人,所以不大在意那些。” 乔岁点了点头。 “大人样貌生得好,叫姑娘喜欢并不奇怪。” 还是公主,她这情敌质量还挺高。 乔岁听完这些事以后,然后就睡着了。 男朋友的绯闻对她来说倒像个睡前小故事似的。 乔岁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八卦又更新了。 说是那公主去找了钱安然麻烦,那场面,是个人看了都觉得窒息。 不过,九公主张扬跋扈,却也没有讨着好。 听说那钱安然在她的淫威之下,像多小白花似的梨花带雨,倒显得一国公主变得刻薄恶毒了。 乔岁还听说,他们首辅大人还点了九公主一句,虽不是为了钱安然,却让九公主面上非常无关。 导致九公主如今气呼呼地走了,并且从此彻底记恨上了钱安然。 作为这场风暴的旁听者,乔岁本来站在风口处,但是所有的狂风和暴雨都绕开她了。 她表示,这日子舒服。 唯一不好的,是她的身体确实弱,到了傍晚有些难受。 该睡觉的时候,莫名便是出着一身冷汗怎么也睡不着。 有的时候就是大夫看过了,也只能给出她先天不足,身子虚弱的诊断。 道后头,她倒是睡着了,只是睡眠质量不太好。 半夜的时候,她被轻轻叫醒。 “嗯?” 乔岁迷茫,看着眼前的人。 “起来把药喝了。” 乔岁笑了,“呀,这不是我们大人吗,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来看妾身呀。” 知道她又在与他玩笑了,晏暮寒扶她起来。 “身子不好便不要总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了,多用些滋补的。” 乔岁已经闻见药的苦味了。 “要不然,你把药放下,我一会儿喝。” “呵呵。”晏暮寒皮笑肉不笑。 乔岁干笑,该死,他太了解她了。 晏暮寒道,“不然,我喂你?” 他说的悠悠然的,不难猜他说的喂是那种喂。 “不用了。” 乔岁眼睛一闭,端起要咕噜地喝下去了。 喝完的瞬间,开始反胃。 他塞了一颗蜜饯在她口中,“不许吐。” 乔岁嚼着这颗蜜饯,甜丝丝软糯糯的味道充斥着唇舌,苦味淡去不少。 “今日听故事听得很愉快嘛,小娘。” 他的称呼还真是随心所欲看心情。 乔岁笑了一声。 晏暮寒微微靠近她,“小娘就不怕,我被人抢走了。” 乔岁仰头,“别人抢得走吗?” 晏暮寒的眼中微微有些笑意。 “嗯,抢不走,都是你的。” 乔岁惊呆。 天哪,他是怎么做到说这种话还一点也不油腻的。 一句平静的阐述,和他平和的目光,都让乔岁的心砰砰乱跳。 她笑道,“我当然知道了。” “而且,如果被人抢走了,那我也只能去找别人了,外面那么多小哥哥,万一挑花眼了怎么办,想想也是很苦恼。” 晏暮寒听言,只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他恼着笑了一声,吻了吻她的唇,却惩罚地在她舌尖上咬了一下,乔岁疼得差点飙泪。 她咬牙切齿,“你——” 晏暮寒道,“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勾着她问,“几日没见了,小娘想我了没。” 其实没有那么想,毕竟又不是见不着了。 乔岁由衷怀疑他恋爱脑。 晏暮寒也不太等着她的回答。 他微微含笑,意味不明地默默说了一句,“我和ta都想你了。” 乔岁乍一听没太明白。m..ζa 诡异的是,他的目光明明没任何让乔岁觉得异常的地方,她却突然懂了。 “……晏暮寒,你别给我耍流氓啊。” 他之前可不这样的。 男人真是恐怖的生物,恐怖如斯! 晏暮寒突然愉悦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没往那儿想,又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怎么这么能开车呢。 乔岁伸手,掐他的脸。 晏暮寒一点儿也不在意。 “接下来忙起来只怕又要一阵子不见了,多让我抱抱。” 乔岁感觉到他真的很黏自己了,所以倒是没有说什么。 晏暮寒道,“我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乔岁道,“那,好好办,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晏暮寒看着她。 “就不好奇我要做什么事?” 乔岁摸摸他如绸缎一般的墨发,爱不释手。 “还行吧,你什么时候有心情说就什么时候告诉我吧。” 晏暮寒低低地笑了笑。 乔岁瞧他两眼,心里默默地无奈,真是,笑得像反派似的。 虽然乔岁不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事,却莫名在这个笑容里嗅到了腥风血雨的气息。 第113章 无视,侧身而过 钱芸月这段日子可谓是过得焦头烂额。 前一阵儿芷妍在晏暮寒那里吃的亏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讨回来,可最近就连一向懂事的清音都要与她作对。 他竟然会帮着魏氏那贱蹄子说话了。 听言他还为了她差点受伤的时候,钱芸月差点气厥过去。 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儿子,为父亲的小妾做这种事,对她而言不仅无光,甚至是在打她的脸! 清音这些年的身边也没个人,他一直不喜人靠近,也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好,一直没个侍妾通房的,而魏氏年轻有姿色,她当时便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是留不得了。 可清音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母亲,儿子有自己的思量,这件事还请您就当做不知。” 钱芸月眉目都要溅出火星子来了,“清音,娘知道你心善,但是有些人若不斩草除根,终有一日她会爬到我们的头上去。” 晏清音静静地看着她,“清音明白,也知道正是因为母亲您信奉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钱芸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中一片嗡鸣。 她做的所有事都是背着他们的,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儿女不该沾染上这些腌臜。 可是清音他太聪明了,他什么都知道。 “清音,你……” “清音明白母亲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我们,只是这府上多有无辜之人……” 他说着,顿了一顿,“清音完全理解母亲过去所为,若是身份置换,清音也不知自己会如何做,只是这一回,魏姨娘之事,清音尚有自己的思量,还希望母亲高抬贵手。” 钱芸月心头一片寒凉。 “你到底有何想法。” “目前尚且只是猜测,清音也说不准,故而无法告知母亲,只是,请母亲相信儿子。” 钱芸月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聪明,是极致的聪明,并且他早早的就会自己思考,她从很久以前起,就没有那么了解他了。 如今他的一些心思,就是她这个为娘的也捉摸不透。 钱芸月沉思。 晏清音温笑道,“母亲知道的,儿子时候不长了,有些事,烦请母亲迁就迁就?” 钱芸月听不得他说这个话,眼眶一下便酸红起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就时候不长了,你还如此年轻,尚有大好的年华,罢了,罢了……你若既然有自己的思量,娘自然是信你的,这魏氏娘便留着他,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杆称,娘还能有什么放心不下你的吗?”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晏清音与她道谢。 钱芸月在心中重重一叹。 她就是再不择手段,也无法去看儿子对自己失望,而那魏氏,弄不好不日便要送给那已经被废了命根子的北燕使臣,听闻那北燕使臣近来性情大变,她若过去了,定是要过上非人的日子。 这种人便是翻了天了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清音聪明,定然不会犯些过于愚蠢的错误,她便决定不再去管她的事。 如清音说的那般,就当做不知道这些事。 而这件事,也只是她烦心事的其一。 还有一样,最近京中多了许多风言风语, 说她的父亲,有贪污受贿之嫌。 她的父亲是吏部尚书,掌管全国文武官吏考核赏罚,也是六部尚书之首。 贪污受贿……这对于官员而言可是严重的打击。 且,她早几年前便感觉到了,晏暮寒,那个狼崽子,一直若有若无地在打压她的娘家人。 这些年,除了他父亲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还稳固,且即便有父亲在暗暗提携,钱家也再没有一个出头的小辈。 而近来,钱芸月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 芷妍的仇怨,她也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 今日,钱芸月的父亲钱震带着门生前来探望自己大病初愈的女婿。 他虽位居三品,却一大把年纪了,日后几乎已经没有了晋升的空间,不过在朝中也算德高望重,且这职位的特殊性,朝里朝外都有不少巴结他的,日子过得尚算得意。 在女婿面前也不必卑微。 与女婿聊了几句之后,他去探望女儿。 几人在花园中间的凉亭之中促膝长谈。 乔岁午饭吃多了些出来散散步,远远地看见一大行人的时候,便悄悄避开了。 只是她在人群中瞧见了一张微微有些变化的熟悉脸孔。 虽然有些日子了,模样也变了,但是乔岁还是能认得出来。 她本来以为一辈子不会再看见的人,结果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王贤宇。 她下意识自语道,“前夫哥?” 刚说完,便感觉到身后有道阴影笼罩这自己,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便看见了晏暮寒,他的身后也跟着好些人。 乔岁被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好在她就是心脏差点被吓停了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而月牙见到来人,更是吱也不敢吱一声。 然而,他就像没看见她们似的,从旁边走过,只是余光瞧了乔岁一眼。 乔岁,“……” 这么拽的吗? 她自行自己的礼,直到他走后才起身。 一旁的月牙紧紧地捏紧了乔岁的衣袖。 月牙有些难过地看着自家姑娘。 其实她知道,或许自家姑娘和这首辅大人是有些她不太知道的事的,但是他这般态度,又像根本不把姑娘放在心上。 难道是觉得她们姑娘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么? 果真男人多是负心人。 若是嫌弃她们姑娘的姨娘身份,便不要总做些奇怪的叫人误会的事啊。 乔岁完全不知道月牙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害怕暮寒,于是拍拍她的肩。 月牙更难过了。 没想到自己还没安慰姑娘,便要被姑娘反过来安慰。 “姑娘,没事的。” 乔岁点了点头,“没事没事。” 诡异的是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偏偏对话得毫无障碍。 乔岁默默地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他看到晏暮寒朝凉亭那儿去了。 有的时候还是要眼神好才能无障碍地吃瓜啊,比如她就很清楚地看见了王贤宇在看到晏暮寒时,脸上古怪的,凝滞的,又不得不保持尴尬围笑一脸镇静的神奇表情。 乔岁想起了曾几何时王贤宇还指着晏暮寒问她,怎么会自甘堕落,看上这种身份卑微的人。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些事呢。 乔岁看了一旁莫名忿忿的月牙道,“走罢月牙。” 月牙怕她伤心,连忙跟上,只见她的步伐都快了,果然是太伤心了吧。 乔岁走在前头,脚步轻快。 看见讨厌的人吃瘪。 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有了呢。 第114章 病态的情感 乔岁很讨厌王贤宇。 作为她来到这个世上遇到的第一个下头男,即便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依旧是每每看到都觉得膈应的存在。 他曾经骄傲于自己是全村唯一秀才的身份,常常瞧不起旁人。 如今看来,人哪,还是谦逊些好。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看见晏暮寒都是什么心情。 乔岁心情一好,就连胃口都变好了。 就连晚上躺在床上都是喜滋滋的。 虽然魏如雪是晏启盛名义上的小妾,但好在是纯名义,那男人醒后,大抵是身子也不好,没有去过任何妾室那里,这也让乔岁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虽然乔岁觉得晏暮寒在这其中肯定是做了点贡献的。 也是,毕竟他答应过她,她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至于白日里晏暮寒的漠视没有对乔岁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她太了解了,晏暮寒只有那样做,才不会让有心人盯上他们,麻烦才不会找上门来。 不管在私底下再怎么荒唐,但明面上的事情晏暮寒拎得太清了,这也是让人觉得很窝心的地方。 这一晚,乔岁睡着之后,忽然感觉脚一凉,乔岁一个瑟缩,惊醒后,落入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抱中。 她挑挑眉。 自从上回在一块儿之后,大抵有六七日了,他们也没怎么见,还是今日白天的时候才看见他,不曾想今晚他会来。 毕竟这段日子他不知是在忙些什么,她也没怎么听说。 乔岁故作诧异,“呀,大人这是做什么,这样不合规矩吧。” 知道她又在调侃他,晏暮寒闭着眼睛,还不忘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宠,自然不该拘泥于什么规矩,让小姐高兴才是正道。” “毕竟是以色侍人,几日不见,怕小姐忘了我,另结新欢了。” 乔岁听着这些话忍不住笑了又笑。 一开始她还浑身起鸡皮疙瘩来着,现在听着居然快习惯了。 习惯真可怕。 “你身上真冷。” 晏暮寒道,“一会儿就暖了。” 好家伙,白天那个冷冰冰的模样仿佛是另一个人。 小样儿,还两幅面孔呢。 晏暮寒道,“今日又见故人,小姐心情如何。” 乔岁就知道今天会说起这件事来。 “就那样吧,你也知道,我对不重要的人向来不太在意,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他为何会出现在你们家。” 第115章 首辅大人,借一步说话 在这个深夜里,晏启盛的房中灯亦是彻夜长明。 “大人。” 钱芸月给晏启盛研墨,“您的身子,本该要好好歇息。” 晏启盛病得这一阵子并不是毫无意识,但正是因为有意识,他在浑浑噩噩之中,还知道自己这阵子里是副什么模样。 刚醒来那阵子看着镜子中那张因为长久躺着颧骨凸起,瘦削又丑陋的脸,让他大怒过。 也知道由于意识不清,甚至如厕都无法自理。 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他而言是奇耻大辱,即便近来养好了些,却也只是比刚醒来那会儿好了一点点。 他最近几乎没有召妾室,也根本听不得旁人说他身子的事。 “我的身子怎么了?” 钱芸月一噎,“大人的身子很好,只是毕竟方才病了一场,该要好好调理。” 晏启盛微微垂眸,他亦知道此事与钱氏无关不该迁怒。 “无妨,正是因为先前歇息过久,如今事情累积了不少,都需要一一处理。” “大人,有件事,妾身一直觉得古怪,您的身子一向康健,为何会忽然……” 晏启盛想起这一点,脸上也极其难看。 钱芸月道,“妾身觉得,定是有人在背后用了什么腌臜的手段。” 晏启盛自然不是完全没有疑心。 钱芸月道,“不知大人是否有怀疑之人?”她生怕他不往那儿想,“妾身私以为,能悄悄动些手脚的,并且还能让大人您毫无察觉的,只怕……会是身边亲近之人啊。” 晏启盛抬眼,“你在怀疑谁?” 钱芸月道,“并非妾身危言耸听,只是大人不觉得暮寒那孩子,属实是古怪了些么?” 她说着,还不忘瞧着晏启盛的反应,见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她才继续说。 “起初妾身便发觉他便不是很喜欢妾身,如今他位居一品了,也不太与我们亲近,且他为人极其凉薄,您不知道,前阵子就因为芷妍说了几句话叫他不满了,他差点毁了芷妍一辈子。”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钱芸月道,“且他流落在外多年,听闻过了许多年的苦日子,焉知心中不会有怨恨?” 晏启盛的眸光有些冷。 钱芸月十分会审时度势地跪在了他的跟前。 “妾身失言。” 晏启盛捏起了她的下颌。 “究竟是暮寒有所古怪,还是你早已容不下他许久?” 钱芸月在他的目光下微微颤抖。 晏启盛道,“过去的事情,我并非什么都不知,你可明白。”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神色有些缓和。 “你毕竟非他生母,且他的性子便是睚眦必报,芷妍那孩子被你惯得有多不知所谓你可知道?她任性时说得话,暮寒不会惯着她也不怪。” “是,大人言之也有理。” 钱氏虽然吃了瘪,却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有亏。 她要做的不是让他直接便信了她的,钱芸月只是想将这颗怀疑的种子中下。 而日后,只要有些风吹草动,这些怀疑便会瞬间滋长,成为参天大树,或许到哪一日便足以取那狼崽子的性命。 晏启盛叹息,“我知你这些日子也操了许多心,辛苦你了。” 钱芸月看着眼前这个薄情的男人,可是他的眉目依旧如初,在钱氏的心中,她对这个男人的情意和恨意几乎一样浓郁。 钱芸月半敛了眸。 “大人……” 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任然是个娇媚妇人,时光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晏启盛看着她,心念微动。 毕竟是个大男人,这些日子又长期禁欲,晏启盛从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的人。 钱氏看着他的目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很满意。 晏启盛的女人太多了,多得让她生气,从前他虽也常在自己这儿,但也被那群小妖精分走过不少时间去。 如今他身子没好全,那些小妖精见到他这难看的模样,心里指不定生出些什么想法。 所以他也不喜看见他们。 只有她,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了,都不会嫌弃。 因为她比那些贱人要爱他得多。 大抵是因为今日频繁地提起了暮寒,云雨之际,晏启盛想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个如水一般,却又有些刚烈的女子。 那是他拥有过的最美的女子,只可惜,花期太短,殒命得太早,却因为她绝色倾城,叫人永生难忘。 他却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忘记了些什么细节。 只是,面前的女人也有着叫人销魂的本事,晏启盛微回过了神,享受着现在。 而大抵确实是身子骨还未恢复好,这次过后,他竟是半点儿劲儿和兴致也再提不起来。 尔后,晏启盛思索起了钱芸月说的那些话。 眉目间的神色越发深沉了。 …… 翌日。 乔岁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见到王贤宇。 钱芸月的父亲这两日来晏府实在有些殷勤。 乔岁感觉他就是想巴结上晏暮寒这条金大腿。 对于这么多人要和自己抢地方这件事,乔岁表示挺无奈的。 他们大概还不太清楚,这条大腿哪能是那么好抱的,如果是,那现在早就人满为患了。 说来也是凑巧了,她今天不过是在钱芸月那儿请安耽搁了一会儿,出来还没走几步便遇见这位陆诗然的前未婚夫。 王贤宇大概是去寻那位吏部尚书大人的。 退一万步讲如今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乔岁瞧见他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多看了几眼。 分明半年尚不到的日子,乔岁却莫名品出了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之感。 想到曾经眼高于顶的秀才如今已经受了生活的洗礼,大抵被磨去了许多傲气了,她眼中的情绪似笑非笑。 哦,对了,昨天也忘记问问暮寒王贤宇和他的嫣儿怎么样了。 陆诗然死后,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三年抱俩什么的。 说真的,乔岁觉得他俩老相配了。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从未谋面的过路人,王贤宇虽觉得那边走来的女子甚美,却也知道什么人能看什么不该,他觉得那女子似乎看了自己许久,却没有放在心上。 乔岁正拐了个弯往另一处走去,忽而听到王贤宇开口了。 “首辅大人。” 乔岁的脚步顿了顿,她看向身旁露出疑惑神情的月牙,“嘘。” 月牙听见连连点头。 乔岁稍稍探出头,果然看见两个人面对面地对上了。 王贤宇虽然依着礼节向晏暮寒行礼,只是看得出来他多少带些不甘。 晏暮寒如今也不把这么一个人放在眼里,正准备无视他离开,王贤宇道,“下官有话想与大人您说,不知大人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而晏暮寒扫了他一眼。 嚯,什么情况。 乔岁莫名激动起来,这戏她爱看啊。 第116章 独属的浪漫 好在王贤宇说的借一步没有走到很远的地方,乔岁还能听见他说话。 而也不知道晏暮寒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居然答应了。 月牙在一旁虽然害怕,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她紧张地攥住了乔岁的衣袖。 晏暮寒睨着王贤宇。 说来也是他天生占了优势,曾几何时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孱瘦的少年,如今比王贤宇要高了半个头。 光是身高方面,就足以蔑视他了。 王贤宇感觉到了一阵上位者的压力。 他十分清楚自己与眼前人的差距早已被拉开,或许他此生都难以企及他的身份与地位,这个曾经自己看不起的小小奴仆,如今已经是他抬头也不能企及的仰望对象。 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只是再不平也只能憋着。 分明是他说想借一步说话,可却半天也没说出几个字来。 又过了半晌,王贤宇才慢慢调整好了情绪。 “许久不见了,大人。” 晏暮寒可无心与他叙旧,他瞥他一眼,抬脚要走。 王贤宇在这个时候蓦然张口,近乎讥诮地说了一句,“不知大人近来可好,夜里是否睡得着。” 乔岁微微张大了嘴。 就看见王贤宇双拳紧攥,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紧张? 反正不管怎么说乔岁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能对晏暮寒说出这些话来,她算他有胆识。 哦不,也未必,说不定这厮就是仗着如今旁边人多,晏暮寒不会拿他怎么也,所以打打嘴炮,泄泄私愤。 晏暮寒十分瞧不上他只会靠一张嘴的幼稚举动。 不过说起这个,他心情不错。 “多谢关心,近来睡眠一向不错。”.しa 乔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古怪。 王贤宇攥紧了拳,“从前殿试见您,一直都没有机会当面与您说些话,如今虽已过去多年,但有些话仍然不吐不快。” 晏暮寒便等着他说。 王贤宇也看出了他的漫不经心,他咬牙,“首辅大人贵人多忘事,十多年前的事,想来您已经不太记得了。” 晏暮寒微笑,“本官做什么了?” 眼前的男人和十多年前的少年已经完全不同,从前的他情绪尚且有些浮于表面,如今却是戴上了虚假伪善的笑脸,虽然笑着,却更加毒辣了。 “首辅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就且说诗然吧。” 陆诗然的事,是王贤宇最能够用来谴责他的东西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便觉得此人就算身居高位也不过是个低劣的小人罢了。 王贤宇道,“诗然就是太傻了,才会被你伪装的模样骗了去,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可笑她后来多么信任你,处处维护你。” “她方才去了,你转身便离开,呵,如今身边竟是多了个酷似她的女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乔岁本来还以为王贤宇要说什么,结果就是说这? 不是,这渣男是怎么有这么厚的脸皮去谴责旁人的?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下绝无仅有的大情种吧。 自己是怎么对待陆诗然的心里还没点数了? 晏暮寒对他说的话也很是不屑,他嗤笑一声,“你就是要与本官说这些?” 王贤宇道,“当年,许嫣无故失踪,大人可知道这件事。” 晏暮寒正眼也没有放在他身上过。 王贤宇盯着他,“后来衙门寻到两具血肉模糊的女尸,仵作验尸,说她们生前遭受过极为惨烈的折磨……” 乔岁听言皱了皱眉,王贤宇凭什么就觉得这件事会是晏暮寒做的,万一是旁人呢, 晏暮寒无言,他的目光从容得让王贤宇都有些不能确定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的所为了。 王贤宇道,“是了,想来时候久了,大人早已忘记这些人了。” “只是下官一直很坚信一件事,那便是,人在做、天在看。” 晏暮寒只是淡淡地瞧着他,很显然,他的这些话甚至不能入他的心。 王贤宇突然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就像跳梁的小丑,他的脸色一阵发白。 “本以为你要说些什么,没想到是些这么无趣的事。”他嗤笑一声,“当年的事,是我与小姐二人的事,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至于其他人,” 王贤宇看他这个反应,几乎要被他气死,“你别叫她!” 晏暮寒嘲讽道,“我记得你过去也没有很在意她,事到如今了倒在此故作深情,真是虚伪至极。” 他无心继续周旋,只是觉得无趣。 “本官很忙,没什么功夫与你闲话,到此为止吧。” 不过,他微微抬眸,目光看向转角处,目光微寒,“听了这么久的热闹,不出来见见?” 乔岁,“……” 呃,他一直都知道有人在偷听? 乔岁有些迟疑。 第117章 情窦初开? 乔岁回去没多久,晏启盛来了。 这是自从他醒来以后第一回到她这儿来。 乔岁听说他来以后,就默默地取了一把匕首放入了袖中的暗袋才起身迎接。 在她看来,即便魏如雪是他名义上的小妾,那也和她没关系,如果这个年纪够做她爹的渣男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她也是不介意来个玉石俱焚。 魏如雪已死,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她本人,乔岁一点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阴影。 当晏启盛踏入这个门槛时,乔岁露出诧异的神情,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晏大人。”她恭敬地向他行礼。 晏启盛瞧着她道,“近来在府上可还适应?” 乔岁忍着反感和不适,“大夫人宽厚,下头的人也有礼,适应的。” 晏启盛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看着眼前的人。 是像,她和安醉,是像。 “抬起头来。” 乔岁听着他命令的语气,微微抬头,却没有 晏启盛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乔岁被迫将头抬得更高了些,与他对视。 救命! 她浑身都起了些鸡皮疙瘩。 大概是因为有了些接触,她的生理厌恶更明显了些,她想甩开他的脏手,浑身都不舒坦了起来。 好在晏启盛很快松开了手。 晏启盛的眼底精光微闪。 模样是生得极好,若不是北燕使臣一眼看上的便是她,而一个完璧处子送去能更显诚意,他也很想尝一尝美人滋味。 乔岁在他松手以后极快地低下了头。 狗男人,真恶心。 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渣男骗了晏暮寒的母亲,还不知道骗了多少无知少女,她就莫名有一种想宰了这个负心汉的使命感。 他哼笑了一声,“怎的胆子这样小。” 不得不说,晏启盛的模样长得其实不丑,从醒后恢复了一阵子以后,状态好了些以后,是有张有些资本的容颜。 也是,毕竟他的四哥孩子中,三个男孩长得都有些像他,容貌皆是极佳。 其中要属晏暮寒长得最好,大抵是和母亲那边的基因也有关系。 而晏清音实际上也未曾逊色太多,晏清泽那边长开以后,模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一个人如何,从来都不是只看脸。 他长得再好,也就是个有点人样的渣滓罢了。 乔岁没有说话。 晏启盛看着这张脸,当日人多没有瞧仔细,现如今单独相处很难不动心起意。 只是他自昨晚这事儿上便力不从心…… 他甚至还未坐稳,便进来一人。 乔岁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见卫影站在门口。 卫影抱拳道,“大人,钱大人与主子在前厅,等大人您一叙。”.ζa 他说着,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 “不过大人您若是在忙,属下便回去禀告……” 晏启盛起身,“无事,走罢。” 他本也没打算今日做些什么,不过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罢了。 最近事多,钱家那里也不安分,若是错过了什么事损失才大。 乔岁收了收已经握在手中的刀柄,看着几人的背影。 看卫影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乔岁见他目光淡淡却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乔岁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起身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息。 啧。 她回到屋中,拿了手帕打湿,擦了擦自己的下颌,这一次才没再为难自己,擦了几遍就罢手了。 她有些困了,稍微整理整理以后她便上了床。 “姑娘……”月牙猜测她这个时候不会想听自己称呼她做姨娘。 乔岁摆摆手,“有些累了,我歇一会,你下去吧。” 月牙担忧地点了点头。 姑娘身子不好格外嗜睡,不过也好,月牙感觉到她歇息得多,精神便越好,“待用午膳时,奴婢叫您。” 乔岁点了点头,把方才的事情暂且忘记闭上眼睛养神。 月牙在午饭的时候将乔岁叫醒。 按理说,人要是睡久了反而容易衰弱,但乔岁最近就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身体的问题,睡觉能养精蓄锐。 她觉得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她如今有一身的怪力,但这一身力气并不来源于魏如雪身子本身,像是突然出现的,所以导致消耗更多,要用睡眠来调养。 不过如果睡觉有用,她倒是很愿意做一条咸鱼。 总之到点有饭吃就好,这午膳吃到一半,乔岁感觉到了什么,她回头,墙边有个黑影一跃而下,月牙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乔岁在那一瞬间拿出了袖中匕首,她站起身来,把月牙挡在身后,匕首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魏姨娘别担心,是我。” 乔岁这才看清,来人是卫影。 卫影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警惕,他分明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动静,可她却提前发觉了,这种警惕心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深闺妇人。 乔岁将匕首收入刀鞘中,放回了袖中。 “卫统领。” 卫影低头,“属下不敢,属下来就是想让魏姨娘您放心。” “我们大人说,不会再有下次了。”卫影道,“接下来对于会有许多事情接踵而来,晏大人只怕是即将自顾不暇,所以——” 乔岁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的时候一些话确实不必说的太清楚,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卫影道,“魏姨娘您身子不好,多多保重身体。” 她摆摆手,“我不过是一个闲人,饿了便吃,累了便睡,一直很保重自己的身子,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你们主子才是,既有胃疾还有头疾,有劳卫统领费心了。” 看卫影这怔忡的模样,乔岁多说了两句。 她笑道,“素日忙起来,提醒大人好生用膳多多歇息,如此才对身体好,不过想来这些事卫统领再顺手不过了……是我多言了。” 卫影发觉她说起话来当真周全,不会叫人觉得不适。 卫影抱拳,“有劳魏姨娘挂心。” 他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之后道,“属下告退。” 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乔岁继续坐在桌前道,“这些人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哈。” 她刚拿起筷子要夹菜吃,就看见月牙失神的目光。 乔岁揶揄道,“怎么了,被卫统领飒爽的身姿迷住了?” 月牙的耳根子马上红了个透,她嗔怪道,“姑娘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才没有!” 乔岁很理解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被异性吸引,情窦初开的心情,但还是被她的反应逗乐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丢人。” 月牙羞得跺了跺脚,“您不要再拿奴婢逗闷子了。” 乔岁见她这不经逗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18章 先成为他房中人 钱震和王贤宇离开以后。 晏暮寒和晏启盛父子二人难得单独站在一块儿。 晏启盛看着身旁沉默寡言的儿子,眯了眯眼。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放下么?”.しa 晏暮寒侧头,“放下何物?” “十多年前,那个叫做陆诗然的女人。” 晏暮寒眉目间一片淡然,“父亲多虑了。” “那为何为父听言你允许钱家的那个女儿近身,你分明不喜……” 晏暮寒打断了他的话,“父亲,十多年过去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有,依着父亲当年对东澧镇那段过去的调查,应当不会不知我与陆诗然实际上不会有多深的所谓感情。” 晏启盛当然很清楚。 那个乡野处的女儿家,性子刁蛮恶劣,而暮寒善蛰伏、伪装。 且某种意义上,这个儿子不同于清音、清泽,他与自己最像,为了自己要达到的目的,都可以不择手段。 这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是他的延续,会代替他,继承晏家的衣钵。 人终有一死,而由暮寒这样无牵无挂,只看重利益前程的人,在他百年之后,接替自己走下去,便是让晏启盛最放心的事。 “看来,你自有思量?” 晏暮寒仅道,“父亲大可放心。” 晏启盛颔首,“如此最好。” “为父不止与你说过一次,男子汉大丈夫,万不可被儿女私情所困,才有可能一展宏图,你这些年做得极好,日后一定要保持住。” “待到功成名就之际,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前仆后继地往你身边挤,女人罢了,玩玩可以,认真便是最愚蠢的。” 这句话想来是被他奉为金科玉律多年的准则了,他才是将这件事做得最好的人,晏暮寒的眼中掠过讥诮。 只是啊,得罪女人,有的时候是会遭到反噬的。 就算这个女人或许暂时无力反击,也可能会花费数年,十数年,数十年,日日夜夜,让自己的孩子反击。 不过,他当然不会提醒他,“父亲说得是。” 晏启盛站定了脚步,回头看他一眼,大抵是有什么事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晏暮寒道,“父亲若有吩咐,还请直言。” 晏启盛思虑了片刻,觉得他总要知道。 “你如今已是一国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你是否此生都,甘为人臣?” 晏暮寒眼中阴诡的目光闪了闪,却并未在晏启盛的面前展露出来。 他似是疑惑,“父亲的意思是?” 晏启盛并不准备把事情都告诉他,只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言罢,他目光微深,拍了拍他的肩,径直走到了前头去。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晏暮寒的唇角却是缓缓勾了起来。 是了,就是要这样。 原本想着,让他直接干净的死去吧,可……就是要如今这般,戏才好看。 他的目光微转,看向了一旁悄悄看自己的人。 钱安然瞧见首辅大人看向了自己,她的目光含羞带怯,犹豫半晌之后才走上前。 她屈身行礼,声音娇滴滴的,“大人。” 站在主子身后的卫影,“……” 虽然那位已故的陆姑娘没有见过他几回,但是卫影从前藏匿在院子里是常瞧见她的,卫影虽谈不上多了解她,也知道那姑娘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刻意讨好他主子。 反而,主子的性子虽本质不算闷,却因为生性或许便孤高些,不那么爱说话,他在魏姨娘面前的样子简直是违背本性。 晏暮寒道,“有事?” 钱安然听闻过,眼前此人从不把靠近他的女人放在眼里,就算是公主也被他无视过,而他能力强,也得皇上心,所以就算如此,圣上也不会将他如何。 也就是说,他连想无视公主都可随心所欲,却和她说话了呢。 “是这样的,大人,臣女,臣女做了些点心,是玫瑰糕,想请您尝尝。” 晏暮寒的目光落在她的那个食盒上,他淡淡道,“卫影。” 卫影上前,去接过了食盒,“多谢钱姑娘。” 钱安然有些失落,其实她想亲眼看着首辅大人吃下她做的点心的,不过她想起长辈的吩咐,在小事上不能太急于求成,会引来反感,所以只好作罢。 “我们大人还有事要忙,钱姑娘您……” 钱安然道,“啊,大人您忙,臣女,就是来送些点心的,希望大人您吃过心情能更好些。” 说完以后,她行了个礼转身便小跑离开,并且总觉得身后之人的目光一定在自己身上。 但其实,完全没有。 卫影提着食盒,觉得烫手。 “主子,这……” 晏暮寒走在了前头。 卫影懂了,他还是自行处理吧。 “主子,这个时候了,属下去传膳吧,方才您也没怎么吃。” 晏暮寒道,“不必。” 卫影迟疑一会儿,“魏姨娘说,希望您好好保重身体,按时用膳,好生歇息。” 晏暮寒侧头瞥了他一眼。 卫影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晏暮寒移开眼,“那便随意吃碗面罢。” 卫影过了一会儿,端着做好的面进了自家主子在晏府的房中。 晏暮寒尝了一口,仅仅一口便皱起了眉,不欲多吃。 但还是忍耐着吃了些,“撤下去吧。” 他想,他真是被某个人养刁了嘴。 差不多的食物,竟变得这么食之无味了。 不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她做的所有东西都新奇好吃。 …… “别丧气了,你送的东西他收了便是最好的事了。” 钱芸月安慰着回来抱怨的钱安然。 钱安然慢慢点了点头。 “他下午会出去一趟,这样,你约摸傍晚时……” 钱安然听言,缩了缩脖子,“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钱芸月道,“有何不妥,傻丫头,生米煮成熟饭,让他抵赖不得,先成了他的房中人,其余的日后便水到渠成了。” 钱安然承认自己心动了,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家,还是少不了要故作扭捏,“可首辅大人会厌恶这种手段吧。” 钱芸月不认同,“若是旁人说不准,可若是你,你怎知他不会顺水推舟成了这事儿?说不准届时还会给你一个正妻的位置呢。” 钱芸月循循善诱,“你是钱家的姑娘,家世显赫,和别的下贱胚子不同,即便此番行为有些不妥,我们最多说你一句糊涂,再劝着暮寒娶你,暮寒身边无人,从此以后你会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何况他收了你送的点心,却未收过旁人的,他本就对你有意啊。” 成为……首辅大人的,第一个女人,钱安然的心砰砰跳着,她心里也一直觉得首辅大人对她是特别的,她羞赧道,“都听您的。” 钱芸月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在心中冷笑,只要在晏暮寒身边安上了自己人,要想拿捏他不就容易了么。 在这狼崽子那儿受的气,她总要讨回来。 第119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钱安然在暮色四合时悄悄地进了首辅大人的房中。 她前脚刚踏进去,脸便止不住地发热。 这里是,是首辅大人的屋子。 她可以想象到那个沉默俊逸的男子在这间屋子里做许多事。 她悄悄按照钱芸月说的那般在香炉里点上了香料。 她有些局促地坐在他的床上,心里如同打鼓似的砰砰乱跳。 她坐在这间屋子的床上,仿佛还有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就着香炉里的东西,她的呼吸开始有一点点乱。 不知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以后,是她听见推门声的时候。 她看见那个容颜精致近妖的男人走进来,在夜幕里的身形显得如此诱人。 钱安然咽了一口唾沫。 她支起了身子,轻声唤了一声,“大人。” 她仿佛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有她熟悉的冷意。 但钱安然以为,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 看见她之后,钱安然看见那冷意似乎慢慢淡化了些许。 室内香料迷情,她有些难耐,也不免动心起意。 “大人……”她伸出手,环住来人的颈部。 她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迟疑,可是在她柔软的呢喃下,他也伸出了手。 钱安然吻着来人,吻得难舍难分,吻得意乱情迷。 如梦似幻,犹如游走在云端。 在这场幻梦中,她的衣裳也慢慢褪下。 雪白的皮肤与对方的色彩交织。 没过多久,屋中传出了叫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响。 两道身影纠缠得越发紧密。 …… “姑娘,不,姨娘,快醒醒!” 乔岁在梦中被喊醒,眼睫轻轻颤了颤,她睁开眼,视线还有些不清晰,慢慢才看清月牙那张慌张着急的面孔。 她唔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乔岁知道月牙的性子,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她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来叫醒她。 月牙压低了声音道,“听闻首辅大人,与钱家姑娘,他们,他们……睡在一块儿了。” 哈? 乔岁瞬间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 月牙道,“如今整个府上都知道了……他们他们现在还在屋中呢。” 她觉得不可能,却又不得不被迫相信,心焦道,“听闻,半个晏府的人,都去瞧热闹了。” wtf? 一瞬间,乔岁脑子里所有的瞌睡虫全部都死光了,她迅速起身披上了衣裳,将自己整理妥当以后对月牙道,“走,去看看。” 乔岁觉得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 可是又觉得世界之大,万一呢? 几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但乔岁本能的就是不相信。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也只能是晏暮寒被人算计了。 可是他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地被人算计才对。 乔岁的心情乱七八糟的,就这么走了一趟。 正如月牙说的那样,几乎半个晏府的人都快要凑到晏暮寒这间屋子里面去了。 虽则人极多,但是大抵是害怕晏暮寒的性子,所有人都静悄悄的。 而乔岁在门外,隐隐还能听到里面床榻摇晃的声音。 乔岁还是觉得不可能,这太离谱了。 她的神色不自知地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么多人在这里,若说无所图谋那是绝不可能的。 乔岁能想到会做出这么缺德之事的人,就只有钱芸月了。 她要让所有人都瞧见晏暮寒的笑话。 让他成为旁人的谈资。 乔岁的脸色已经有些诡异了。 她不相信里面的会是晏暮寒。 但放在身侧的手还是不自觉地紧张捏了捏紧。 忽然间,她听到了带着些疑惑和冷意的语气。 “这是在做什么?” 乔岁、以及那些耳朵都恨不得凑到门上听听里头动静的人们都下意识地回头。 看见站在身后笔直而立的男人时,乔岁顿了顿,又转头看了一眼房内。 她算是彻底地松下了一口气。 不是晏暮寒,她就知道不会是他。 然而,钱芸月在看见他的时候,却是一整个愣住。 这贱人在这里,那里面的是…… 卫影像是才听到屋中的动静,他的脸色一变,他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钱芸月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这门从一开始就只虚掩着,如今是一脚便踹了个准,卫影抬步走了进去。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而钱芸月脸色一变,也走了进去,身后有不少了跟了上去,乔岁也悄悄进去看了一眼。 而钱安然似乎才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她浑身一颤,连忙拿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啊——” 乔岁,“……”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她梦回杜涵芹的那一回了。 乔岁偷偷看了晏暮寒一眼,见他神色冷清,没有情绪。 而钱安然此时也才注意到,自己身侧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首辅大人。 有一刹那,她的心脏都仿佛停了,她下意识地抬眸,才在一群看了她活春宫的人中,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男子,“大人……”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是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小厮。 她骤然尖叫了起来。 “你是谁!你是谁!” 怎么会?为什么不是首辅大人! 她用力一蹬,那赤条条的男子就被她踹倒在地。 晏暮寒的身形微动,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乔岁的目光,反正乔岁是什么也没看着。 而卫影眼疾手快的上前,拿了件衣裳给男子披上,“穿上!” “阿纪?” 钱芸月本以为今日事成了,却没有想到会半路看见晏暮寒出现,如此一来这屋中的肯定就是旁人,这个阿纪是晏府的洒扫小厮,是她要他盯紧了晏暮寒,事事向她禀告,可他都做了什么! “畜生!”钱芸月大怒,上前便给了这个阿纪一个耳刮子。 “下贱东西,你对安然做了什么!” 一耳光不够,她还想来第二下,“贱人!” 卫影拦住了他,“夫人三思。” 他淡淡道,“阿纪隔两日便会来替大人整理这屋子,他出现在此处不怪,倒是钱姑娘,她为何会这般出现在此处……” 钱芸月脸色一变,“定是贱人设计陷害!”她的目光恨极了。 却也只能把那些情绪藏匿起来。 而钱安然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床榻上裹着棉被,崩溃地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乔岁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有些无奈。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这下遭反噬了吧。 第120章 想办法,定要除掉他 乔岁承认了,她确实对钱安然没有多少同情。 毕竟就算钱芸月努力地想要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但钱安然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如果换一个人,说不定就要中招了。 男女情事,在加了药物的情况下本就容易催化,百试不爽。 乔岁来时也想过如果屋中真的是晏暮寒,她也一定要泰然面对,毕竟人生就是有很多操蛋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说真的,在外头瞧见他,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钱芸月知道这件事几乎是在打钱家的脸,“来人啊,这贱奴竟然敢设计表小姐,把这贱奴拖出去杖毙!” 阿纪的脸色一变,“夫人,您——” “堵上他的嘴,看他还要说什么污言秽语!” 钱芸月生怕他将她嘱托盯紧晏暮寒的事情抖搂出来,自然要马上捂嘴。 乔岁看着男人被拖了出去。 而钱安然还坐在床上颤抖着哭泣。 这个时候晏启盛已然歇下了,他身子不好,钱氏本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将他喊来做个主,可现在看来,还好没提前将他叫来,否则又多了个人瞧见这丢人事。 “下去,都下去!” 钱芸月开始赶人了,众人只好离开。 既然没事了,困倦感又袭上心头,乔岁打了个呵欠,随着人群离开。 她转头之前看见钱氏面露难色。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暮寒,这事……” 晏暮寒道,“相信钱小姐不是故意的。” “是,是……她定是被贼人陷害了,定是有人要怀我钱家姑娘的名声可以陷害。”钱芸月道,“只是发生了这档子事,她日后算是毁了……” 她的目光看向了晏暮寒。 “这丫头,这丫头一直心悦于你。” 乔岁听着她这话头,陷入了沉默。 她该不会是想…… 不会吧,不会真的会有人说得出来那种话吧。 晏暮寒瞧了钱芸月一眼,“大夫人的意思是……” 钱芸月看他竟然接了自己的话,以为这件事有希望。 “这丫头,这丫头多才多艺,且一心挂牵着你,你就当给母亲一个面子,她只需要一个侍妾的位置便足以……” 乔岁没有想到她真的能说得出口! 她这暴脾气可真是忍不了了—— 但是还没有行动,就泄了气了。 她如今身份不对,在钱芸月面前能说什么话,什么也说不了。 算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这样的场面,对于她家大反派来说也就洒洒水的事吧,她相信他自己可以处理。.しa 想通以后,乔岁心里宽敞多了。 她一路魂飘儿似的回到了自己那儿,事情过去以后她的脑子也就空了,看见床后,脱得只剩里衣后便倒头就睡。 月牙再叫她都怎么也叫不醒了。 这熟睡的速度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月牙都觉得,姑娘到底是有多在意首辅大人才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瞬间清醒走了这一趟。 而那边。 钱芸月说完希望晏暮寒给钱安然一个侍妾的位份以后,晏暮寒只是看着她。 钱芸月只以为因为安然这张脸,这件事是有可能的。 他待她毕竟还与别人不同,听言他以前在东澧镇的时候,与那个和安然模样极像的女子有一段情。 钱芸月记得,就是那个女人替他挡了一箭,所以这狼崽子才有机会站在自己面前。 既然是这样,那女人对他而言必定是特殊的,那么安然就有机会。 “大夫人是在与我开玩笑?” 钱芸月硬着头皮道,“安然是个姑娘,毕竟需要照顾……” 钱安然充满希冀地看着他……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晏暮寒垂眸,冷笑,“大夫人恐怕忘了,我性子不好,无法照顾谁。” 他嘲讽道,“说到照顾,倒是兄长宅心仁厚,大夫人拜托他,或许他会答应,表兄妹之间的姻亲,也算是一桩美谈,传出去想必也是一段佳话。” 钱芸月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人已走完了,晏暮寒也无心与她拉扯,转身离开。 今夜这个地方脏透了,是待不下去了。 钱安然却是再控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去。 钱芸月瞥了钱安然一眼,甩袖离去。 废物,连和自己睡的人是谁都都不知道。 在夜的阴影里,她的眸光也有些阴沉,看着前头晏暮寒的背影,她藏匿在黑暗中的目光变得阴冷毒辣。 在晏暮寒的背影消失后,钱芸月的脑中突然有一个猜测。 会不会晏暮寒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知道她要安然做的事,甚至知道她对阿纪的安排。 所以出现在他房中,和钱安然那蠢货在一起的才是阿纪,无声无息之间,一石二鸟…… 想到这一点后,钱芸月忽然开始浑身发冷,有种一切都被这个狼崽子掌控了的感觉。 这个人,恐怕比她一直以为的还要不简单。 他到底想做什么? 钱芸月突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快要遗忘的事,二十几年前,晏启盛曾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过。 甚至不顾名声,也要常到那个粗陋肮脏的地方去陪那个女人。 她嫉妒啊,这明明是她的男人,身边莺莺燕燕却总是不断。 那个时候,他的官位还远不如现在,需要倚仗她的父亲,有父亲给他施压,那个女人很快就被放弃了。 那个女人便是晏暮寒这贱人的娘。 她想办法,把那女人驱逐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一个贫民窟里。 可是几年后她却得知她当年怀孕了,还悄悄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听闻,是一个健康的男孩。 和她病弱的清音不同,那狐狸精的孩子很是康健。 当时她气坏了,也嫉妒、眼红坏了。 凭什么贱人的孩子平平安安,她的孩子就连活下去都那么难? 当时,她找了许多人,去将那个女人玩了一遍,她刻意吩咐了,要让她的孩子亲眼看见母亲伺候几个人的下贱样子。 但是当时她在京中,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相隔万里,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有没有照她说的办。 她如今后悔了,当初应该斩草除根的,而不是因为想听那些惨状留着她们的贱命逗闷子,事到如今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不,也不是她没有斩草除根,是这小贱种命太硬,几岁的年纪,便自己混迹江湖,居然活到了现在。 大概是突然如此清楚地想到了过去的事情,钱芸月不安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她一直想除掉这狼崽子,可十多年前尚且有机会,如今是越发艰难了。 尽管这些事情很久了,晏暮寒那时还非常小,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了,可钱芸月还是越想越难安,更觉得留他不得。 她思虑片刻后,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听着,去告诉父亲……一定让父亲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尽早除掉晏暮寒,此人定是留不得了,不要在他的身上白费功夫了。” 细想想,他此番回来也回来的十分古怪。 当心思豁然开朗后,钱芸月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他最近的所作所为都别有他图。 钱芸月的心中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第121章 各怀心思 钱芸月将自己的想法托人转达给了父亲,但是钱震却并不理解。 只当她一个深闺妇人懂什么男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完全没把她说的话当做一回事,甚至还让她休要瞎掺和。 在他看来,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敌人,大家来来往往都是为了自己利益。 他这个吏部尚书虽不及一品首辅官大,但是手上握着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的权利,下面的官员哪个不需要给他些面子,办什么事都方便,他能给晏暮寒带来切切实实的好处,他又为什么还要与自己作对。 何况他们还有这亲戚的关系,就算芸月不是他的生母,启盛总是他的生父吧。 他不觉得一个晚辈能顶撞长辈到什么地步。 钱芸月明白她的父亲如今是有些老糊涂了,大抵是年纪大些的人逐渐就容易听不进别人说话,沉浸在自己认为的世界里。.ζa 她知道这爹是指望不上了,她多半只能靠自己。 说来她的这一生,许多事都是靠自己的,她的父亲和夫君,没一个能让她倚靠的。 …… 京城,醉意欢,酒楼。 天字一号间中。 北燕使臣在眼前的人面前弓着身子。 男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袍身绣着华贵的金丝线,面容虽在帏帽遮掩之下,也不难看出其五官硬朗,面容俊秀,男人的的手指点着桌面。 “在青楼里给人下了套,出息啊,真是给我朝长脸。” 使臣的脸色不太好看,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惶恐,“爷,我……” 因为他的某处被连根切下,如今已经算不得是个完整的男人,他心中恨极,但是找凶手却如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他虽明面上是北燕皇帝派来的使臣,却并不完全忠于皇帝,而眼前此人才是他真正效忠之人。 他没曾想过,爷会亲自来到南靖。 男人冷嗤了一声,“事到如今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你该庆幸本王此番不是为你而来,否则就凭你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便够你为全北燕脸面死一万回了。” 使臣浑身颤抖起来,只得连连称是。 “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男人冷哼了一声。 他移开眼后,神色放缓了许多,“听闻晏大人前阵子病重,如今看来是好多了?” 一旁始终沉默无言的晏启盛笑道,“牢王爷牵挂。” “赢湛毕竟是后辈,一直以来都多亏晏大人的扶持了。” “晏某不敢。” 赢湛笑了起来,“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晏大人与湛之前一直都是共赢的关系,愿你我一如过去,共襄盛举。” “是。” 两人共同举杯,而使臣站在身后,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们说了些南靖最近发生些的朝中事以后,为避免人怀疑,晏启盛便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而使臣从另一处走了。 赢湛独自喝了一口酒,对这屏风后说道,“不出来喝两杯么?” 屏风后有道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清音身子不好,无法饮酒,四王爷何必戳清音的伤心事呢。” 赢湛还在笑,“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已习惯。” “命运如此不公,数着日子过此生,过去一天便恨一分,病症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一日重过一日,叫人如何习惯?” 赢湛看他,“本王以为你的气色比前些年又好了许多,怎么,尽是没有变得更好?你一身医术,不是早已了得?” 晏清音笑了一声,“可清音从未习过医术,清音习的是……”他的目光流转依旧温润,却不欲再一次重复了,“罢了。” 赢湛与晏启盛的相识,是他的母妃引荐,他与晏启盛也来往多年,可在这多年里,他最喜欢的,还要是晏启盛的这个大儿子晏清音。 此人和那些老迂腐的不太一样,他以最清冷无欲的模样示人,却有着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见识过的野性和城府,甚至于他的亲生父亲都不曾发现过这些事。 这个人,无疑比他的父亲要聪明、能干。 他为何不选择一个能力更强,更年轻,有更多可能的人合作呢? 赢湛再度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虽身子不好,但是所有大夫预言你活不过而立之年,可如今日子越发近了,你的身子却没有再糟糕下去,清音啊,想来,你有办法活个长命百岁吧。” 晏清音听言只是始终保持着他脸上一成不变的笑。 “王爷真爱与清音说笑。” 却不算是反驳他的话。 活着是能活着,行尸走肉罢了。 赢湛道,“此番我来,是听闻你的试验有新成果了,想要来看一看。” 晏清音笑道,“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王爷想看,改日约个时候走一趟便是。” “你的那些东西,若是用在战场上,啧啧啧……” 晏清音道,“那些东西,个体使用还行,但若要群体使用,造价过高,只怕倾国也难以完成,” 赢湛哈哈大笑了起来,“清音想得周全,你就放心去做便是了,有什么需要,本王都将鼎力相助。” 第125章 神秘人,南国蛊虫 酒楼包厢里,韩子透有些疑惑,“你哪来的钱?月银?” 乔岁从袖中取了一沓钱,大款似的放在桌上。 她眉眼弯弯,“随便花。” 晏暮寒也瞧了一眼。 韩子透诧异,“你这是……去打劫了?” “什么打劫,我是那种人吗?”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赌场赢的。” “赌场?”韩子透拧眉,“你什么时候染上这种嗜好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乔岁愣了愣,她笑起来,“放心,我有分寸。” “嘶。”韩子透恼了,“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是近墨者黑?跟有的莫名其妙的人在一块儿久了就不学好了?” 晏暮寒,“……” 乔岁听他的话啧了一声,没等晏暮寒有反应就瞪了他一眼。 “能不能好好说话?” “实际上如今的赌场也就是玩骰子比大小,而骰子的每个面,它发出撞击的声音都不同,有一定的规律,只要听懂了规律,想赢不是难事,这和跟谁在一起没什么关系。” 乔岁道,“这些东西我很早就会了。” 韩子透瞧着她,目光古怪。 乔岁弯了弯唇,“我会的东西太多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我可能耐了。” 她坐在位置上一脸骄傲。 韩子透其实是信她的。 好似,她不管做什么,都挺有办法的,就算是应付旁人,早在十多年前就比他强不少了。 至于她和晏暮寒。 如今想想,其实很多年前便有迹可循…… 韩子透看了她很久,又瞥了晏暮寒一眼,他的脸色冷凝了许久。 气氛也冷了一会儿。 又过了许久许久,韩子透看乔岁,“没受委屈吧。” 乔岁狐疑,“没呢,有几个人能让我受委屈。” “那就好……算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吧。” “我需要去一趟官厕,我想首辅大人应该也想去吧。” 晏暮寒缓缓站起了身来,“行啊。” 乔岁,“……”别告诉她两个男人也会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就算会,也绝对不会是晏暮寒和韩子透。 晏暮寒道,“在这里等我。” 乔岁沉默之间只能慢慢点了点头。 两人走后,菜上了个七七八八,乔岁也暂时没动筷子,在身后有人悄然靠近的时候,她的目光微微一动。 在对方伸手的时候,她握住了他的手向后折,刹那间椅子掀倒,乔岁嘭地一拳,对方立马躲开,乔岁的一拳打在了地上,咚的一声。 男子只觉得耳边震了一下。 他鲤鱼打挺地起身,乔岁拽住了他的后领。 咚的一声,男人被掀翻在地。 乔岁微微眯了眯眼,“你谁啊。” 刹那之间,乔岁看见一道小小的黑影一闪,她下意识地一把匕首戳过去。 吧唧地一声,乔岁感觉戳烂了个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就不知道看到一只软乎乎黏糊糊的什么玩意儿,刹那间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 “你丫谁啊!” 啪地一瞬间,男人跳窗就走了,乔岁直接惊了,“大哥,这里是二楼啊喂!”她从窗子外面望出去,外面已经没人了。 也没人摔在外头。 乔岁还在看那把匕首。 它钉死了一只黑胖的虫子,乔岁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声。 说来,方才那个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冲她来么? 可她如今一个假身份,会有人惦记吗? 又或者说这个人,背后有人吗? 乔岁坐在原位上待了许久,晏暮寒推门进来,韩子透也随后而来,乔岁没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道,“你们回来了?过来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晏暮寒看了一眼,目光一沉。 “刚才有人来了?” 乔岁道,“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上来就动手,被我拿住了……”原本还挺正经的,乔岁加快了语气,“结果呢,就放出了这么个玩意儿,真的……好恶心!” 乔岁还没说什么,韩子透皱眉,拿过她手中的匕首端详…… “这是,南国蛊虫……” 乔岁疑惑,“南国?”她十分疑惑,“怎么没听说过。” 韩子透的脸色不是很好,晏暮寒道,“南国七年前就已经灭国。” 第127章 太犯规了 他们对这件事就没再有过多的讨论了。 晏暮寒瞧着她,“小姐这样会玩骰子,可是有人教你?” 乔岁笑道,“我以前——” 她十分自然地开口,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是一噎,发现有些事情根本没法说,话头儿上就拐了个弯,“以前自己研究过。” 晏暮寒目光从容,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停顿。 “这样啊。” 看他没有继续问了,乔岁些微有一点儿心虚。 晏暮寒并不纠结这个事情,他转移了话题。 他瞧着她,目光认真,“我听韩子透说,小姐你说喜欢我啊。” “嗯?”乔岁选择装傻,“我还跟他说过这话吗?” 晏暮寒眼带笑意,“没有吗?” “谁知道呢,不过也不奇怪啊,毕竟我们首辅大人风流倜傥,九公主都喜欢您呢。” “吃醋了?” 乔岁偏头,“有一点,那既然这样,趁现在人还是我的,要赶紧把握住机会咯。” 乔岁本来想抱住他亲一口,但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摸摸自己的脸。 晏暮寒微微俯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乔岁看他,“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下的去嘴啊。” “什么样子?什么样子不都是你么,当时的陆诗然如今的魏如雪,也都一样?” 乔岁有点吃惊,“你是真不嫌弃。” “嗯,不嫌弃。” “这么好的嘛。”乔岁弯唇,搂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里的温度有些升温,不过谁都没有再做更 即将到达晏府时,卫影微微掀帘,看到里面那一幕愣神。 他看见魏姨娘整个抱着自家主子的一条手臂,靠在他的肩上睡得正香。 如此生活的一幕,他几乎未曾在主子身上见过。 这魏姨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记得明明起初,主子一开始并未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www..lΑ 他方才听到里面细微的交谈声消失,本以为里头应当是相对着无言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主子,快到了。” 晏暮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卫影颔首,他有话想说,却有些迟疑。 晏暮寒微微压低了声音,“说。” 卫影道,“晏清音那边特意派人去府上盯了魏姨娘。” 第129章 醋味酸酸 乔岁并不关心晏清音会不会被假山前面那两位发觉,因为不管怎么样,晏启盛都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做什么,但是若被她们发现她也在这儿,不管她到底是看到了多少,这两个人一定都不会放过她的。 乔岁很慌张。 果然不该八卦,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那两个人不要派人过来看,因为她现在根本走不开。 晏清音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连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她一整个拿捏得死死的。 过了很久以后,那边没有一点反应,乔岁才敢微微探出头去看一眼,才发觉人都已经走掉了。 她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出了不少汗。 晏清音感觉到她的力气卸掉了许多。 他沉默地望着乔岁,什么也没有说,还是乔岁自己反应过来她正一只手禁锢住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捂着他的嘴,而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很久…… 晏清音看着她,目光依旧是清润,疑惑,他在她的手上可谓是可怜弱小又无助,显得十分无辜,对比得她像个恶霸。 乔岁马上放开了手。 一阵窒息的尴尬朝她席卷而来。 怎么办,她现在要怎么狡辩?! 救命啊! 乔岁勉强地挤出了个笑来,充满了真诚地歉疚,看着眼前病弱且脸色苍白的男人,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一钻。 “那个,大公子,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弄疼您了吧,对不住对不住……” 如果管用的话,乔岁甚至可以给他磕一个。 晏清音在她这样的致歉下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嗯,无妨,其实不太疼。” 看他脸上也没有厌恶、责备的神情,不得不说,晏清音看着当真是极好相处。 乔岁为之前对他的恶意揣度生出了一丝儿歉疚。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此时此刻乔岁也是挺感谢他的不追究的。 晏清音倒是没说旁的,只是温和询问道,“魏姨娘在此是做什么?” 乔岁微微思量后道,“方才我见到大人与一人交谈,此人装扮古怪,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后来发觉此人是个女子,我真怕大公子开口让家主大人发现我在这儿,觉得我拈酸吃醋,故而……方才的举动实属不妥,对不住,大公子……”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第130章 很快,南靖便只有一座晏府 他站在不远处,不言不语,只有一双眼睛瞧着她。 “……”乔岁被看久了实在有些不自在了。 她慢慢坐了起来。 “怎么了?” 乔岁有些不解,也盯着他。 她寻思了很久,他的反常就只有一个解释。 乔岁坐正了,“唔,难道是今天我瞧见晏清音的事情?你知道了?” 她忍不住笑,“不会吧,首辅大人不会是吃醋了吧?” 看着她脸上的笑,晏暮寒总算慢慢皱起了来。 他双手环着,语气不冷不热,“胸襟开阔、宽宏大量、心地善良、恢宏大度?” 乔岁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更明显了。 他看了她一眼,神色有点冷,轻嗤了一声随后挪开目光。 “从前不是对晏清音多有防备?现在倒是不防了?” 乔岁从床上起来,拿了外裳自己穿上。 晏暮寒瞥她一眼,即便心中不快,仍然上前替她理好衣裳,系上腰带。 有人帮自己弄,乔岁当然乐得清闲了,她看着晏暮寒给她系,嘴上也没闲着。 “当时那个情况,我当然要说点什么,不然多不好啊。” 晏暮寒目光淡淡,手上一用力,乔岁的腰差点给勒断了,“哎,疼疼疼。”她拍着他的手,“太紧了太紧了喘不过来气了。”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给她松了些。 乔岁这才喘上过两口气,她看着眼前如今一声不吭的人,娇滴滴地去戳他的手。 “哥哥好狠的心,我不就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哥哥竟这般模样。” 见他现在是一个字也不说,乔岁故作委屈,“哥哥怎么不理人呢,我就知道,果然还是外头其他的妹妹有趣,哥哥一定是嫌弃我寡淡了些吧。” 晏暮寒发觉,自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原本的一肚子邪火,这会子也烟消云散,一点儿也不剩下了。 晏暮寒道,他伸手,环住她的脖子,手放在她的嘴上。 “说几句话,需要这样吗?” 乔岁都怀疑他是亲眼看见了。 男朋友是个醋精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乔岁解释,“当时是我从钱芸月那儿出来,看见晏启盛和一个古怪的人,那个人戴着帏帽,浑身上下都遮住了,她身边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就多留了个心眼看了会儿。” 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结果我发现,那个人,是愉妃。” 乔岁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此事,是因为她觉得晏暮寒知道这件事,看他的神情,他应该确实一早就知道晏启盛和安愉的奸情。 乔岁道,“我当时就想马上先走一步,结果转头就看见晏清音,实在担心被人察觉,哪只他也好奇我在看什么,可是当时你爹都要看过来了,我实在不得已,就只有那样啊。” 她摊手,“你就说那是不是当时唯一的办法了呗。” 看他沉默,乔岁道,“那下次,下次我直接给他一刀,灭了口了转头就跑。” 好赖话全让她说完了,晏暮寒发觉自己要开口已经无言以对了。 他只能冷着张脸,伸手掐她的脸颊。 “你从前的想法是对的,晏清音这个人并不简单。” 乔岁看向他。 “从前没说,是因为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不必在意,但如今看来,不说清楚,怕我们小姐被坏男人骗了去。”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是吗?” 他居然说别人是坏男人? 大概是她眼神里的含义过于明显了,晏暮寒移开眼,“我和他不一样。” 乔岁敷衍地点了点头,“对对对。” 晏暮寒笑了一声,告诉乔岁了自己所知的关于晏清音的事,“他似乎在做些什么事,只是藏得很严实。” 这倒是乔岁有些诧异了,“连你也没查出来吗?” 晏暮寒点了点头。 乔岁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可是他需要做什么呢,秘密谋反?” 在她看来,这个时代的男人嘛,最大的野心应该也就是想坐坐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再不然?一统个天下? 但乔岁怎么也想象不了晏清音是有这志向的人。.しa 可是不太对啊,在嫡女谋这本文里,晏清音的名字好像是有出现过,但是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大概是在交代晏暮寒过去时提到的。 内容大抵是:晏家毁在晏暮寒的手里,包括曾经名满天下、盛极一时的清音公子,也终消逝在这世上。 而后来,晏暮寒的仇家虽多,萧珩的对手也不少,可也没有出现过晏清音这个人。 看她思考得这么认真,晏暮寒只道,“谁知道呢,你只需要知晓,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这般无害。” “那日你在外头,晏清音的人就来此处探查过,他本该什么也不知道,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尽管他的人没发现这里的魏如雪不是你,但就这一份敏锐确实不容小觑。”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晏清音的坏话。 仿佛只是探讨一个小问题。 乔岁听言也确实警惕了起来。 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记得他似乎身体不太好,听府上的人议论过,大夫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 此事并不是秘密,虽然钱芸月不准下人说这些晦气的话,但是晏清音性子好,并不在意,下人们偶尔说说,也皆是类似天妒英才之类的可惜之语。 他还如此年轻,确实十分可惜。 晏暮寒听了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他其实并不在意晏清音能活多久。 他能如此镇定,是因为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又或者是,所有平淡都是他的伪装? 若是后者,此人着实可怕了点。 “总之,小姐不要以为他待人温和,好说话便是好了,人远不是这样简单的。” 看他扫过来的目光,乔岁明白了。 说了这么多,还是吃醋呗。 就因为吃醋,还特地走了这么一趟。 “放心吧,首辅大人,我当然不会,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就喜欢我们大人这样俊俏的郎君,旁人一贯看不上,也不考虑。” 晏暮寒听了她的话才满意些。 “今日来找小姐您还有一件事要说,就是这两日,我便会带您出府了,您多配合我,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魏如雪。” 晏暮寒弯唇笑道,“很快,这南靖便只有一座晏府。” 乔岁大抵知道,晏家落败的一天恐怕即将到来。 晏家之后,就是萧家,最后,是他自己。 有一种亲眼看着命运齿轮转动起来的感觉,乔岁的神色不住凝重了起来。 晏暮寒以为她在忧心接下来马上会发生的事。 他神色温柔,“小姐,不必怕。” 虽然他们在想的压根就不是一件事,但晏暮寒确实是在安慰她,然而看着他,乔岁还是忍不住担心。 说来,直到现在,她还不能确定他做这些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大概是因为他母亲,但是晏启盛、钱芸月这里可以理解,那萧家呢? 他的内心似乎有一块无法碰触的地方。 随着事情的发展,一切除了晏暮寒和情愫的感情,仿佛一切都在往他原本的命运无限趋近。 萧珩,秦愫,这一双主角,乔岁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 第131章 有几双眼睛悄然盯上了她 “小姐为何这般嗜睡?” 把晏清音这事儿翻篇以后,晏暮寒看她靠着自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皱了皱眉,她明明刚刚才醒来。 乔岁不愿让他担心多想,轻飘飘地就带过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身体里醒来之后就格外爱睡,每日都和睡不够似的,不过这样其实也好,每多睡一阵子,精神都更好些。” 晏暮寒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睡久了对身子也不好,改日得找一个大夫给你好好瞧瞧了。” 乔岁僵了僵,旁的大夫或许有各种顾虑,各种原因会替她瞒着如果是他自己找人来看的话也就瞒不过了。 她的脑袋在他的手侧蹭蹭,“哎呀,不用了,你知道的,那些大夫都喜欢开药,我这个人最讨厌喝药了,也不喜欢看见那些大夫的脸。” “而且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太一样,说不定就是从小都这样,不必忧心。” 晏暮寒垂眸,“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乔岁点了点头,“放心吧,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倒是你——” 乔岁伸手戳了戳晏暮寒的脸,“最近好像瘦了不少。” “还有,要少熬夜,早点歇息,睡得少了睡得晚了是会脱发的。”她宝贝似的默默他的乌发。 当然,晏暮寒是没有这个问题,但是乔岁依然要让他警醒着点。 “歇息得不够,不仅会脱发,还会变丑,脸上的皮肤会变差,我们大人神仙一样的脸可要好好养着。” 晏暮寒了然,“原来小姐看上我就是因为这张脸。” 乔岁玩笑,“那不然呢。” 看他面露不满,乔岁笑道,“就一点点关联,一点点。” 晏暮寒非常清楚她这样的人,虽然看着极好相处,但实际上要想走进她的心里也没那么容易。 至于她对晏清音说的话,多半也没几分真心。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从东澧村开始便是这样。 即便是对她而言再怎么不喜欢的人,她也总能保全体面,晏暮寒很清楚她待自己的不同,即便是醋了,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没过一会儿,月牙敲了敲门,“姨娘,该用膳了。” 乔岁道,“拿进来,放在桌上就好,我晚些再叫你。” 月牙目露疑惑,乔岁给她使了个眼色,月牙瞬间就懂了,她有些惶然,却是在送膳食进来的时候多备了一副碗筷。 她将膳食都放下以后,乖巧地退了下去。 乔岁绕到屏风后,倚着屏风看某人,“我说这位大人,若不嫌弃,一起用些?” 说完,也不管他是何反应,拉起他的手往前去。 月牙准备的膳食都很精致。 乔岁拿筷子给他夹了块糖醋小排,又盛了份鱼汤。 “大人慢用。” 说完才自己吃起来,晏暮寒失笑,但是到底就着她夹来的菜吃了。 只是吃完后却不再动了。 乔岁彼时正动着筷子吃得欢乐,再看向他,几乎是一瞬间懂了。 “但是月牙没有备公筷。” 她迟疑片刻,“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她选了一道酒炊淮白鱼,“尝尝这个,这个很好吃。” “还有这个酒醋蹄酥片,味道也是一绝。” 一顿饭在她强烈的安利下吃完,乔岁一点也不嫌累。 看着晏暮寒好好吃饭也是她的乐趣所在。 今日布膳和收拾都是月牙做的,因为信不过旁人,好在外头还有晏暮寒的人,搭了把手,收拾的倒也不累。 屋中,乔岁折回屏风后,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男人,给他奉了杯茶。 “大人还生我的气吗?” 晏暮寒看她一眼,接过了茶却放下没有喝。 “我如何会生你的气,不过是……” 后头的话他没说,但乔岁明白。 不过是吃醋而已嘛。 晏暮寒伸手抱了抱她,乔岁凡事都随他。 “小姐,我要走了。” 乔岁挑眉,“嗯,去吧。” “你看,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乔岁没好气道,“什么不在乎,我这是支持你放手去做好不好。”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随随便便的几句话,总是会让他有一种暖融融的滋味,那种滋味在四肢百骸蔓延开,好似叫人才在云端上了似的。 “我总觉得我的事都瞒不过你,总觉得我在想什么,小姐你都知道。” 他殷红的唇微微弯起,显得有几分绮丽,“小姐你到底是什么精怪,为何总缠着我一人?” 这叫什么话? “那你可要小心了。”乔岁从枕头底下去拿香囊,随口道,“仔细别不知不觉被我这精怪吸干了精气哦。” 晏暮寒顿了顿,他的目光有些奇异。 乔岁转过头,看他这个神情,脑子稍微动一动也知道他大概在想什么。 乔岁,“……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可别想歪。” “无妨,若小姐不嫌弃,随便你吸……”他顿了顿,补充道,“嗯,精气。” 乔岁瞪他,“龌龊!” 晏暮寒道,“我怎么龌龊了,我不过是回了小姐你的话罢了。” 乔岁懒得和他争辩这个,说了句,“幼稚。” 她道,“这个香囊里头配了些檀香、玫瑰花、绿萼梅、辰砂、安息香、薄荷,安神用的,到晚上歇息时便放在枕下。” 晏暮寒挑挑眉,“定情信物?”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就只是一个香囊,不用想这么多。” 晏暮寒道,“怎么好似每回来小姐这儿,总有东西拿。” 乔岁也不客气,“那当然,因为我一直挂念你啊,所以首辅大人,才该好好照顾自己。” 乔岁道,“要长命百岁啊,大人。” 她总是喜欢喊他大人,晏暮寒知道这是她的方式。 晏暮寒本不觉得活着有什么过多的意义,但如今,他确实想要一直这么活着。 “为了陪你,我自然会长命百岁。” 他看着手中的香囊,大抵是还挺喜欢的,乔岁听他道,“有时间多走一走,不要总待在屋中,仔细闷出病来。” 他点了点头。 晏暮寒走后,乔岁有些失神。 真是命运弄人,她偏偏是没法长命百岁的人。 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今倒好,越来越没法割舍了。 乔岁心中怅然,在房中看了半时辰话本,都是些苦情的内容,实在没什么意思,她决定出去走一走。 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晏府的荷花池秃秃的有点丑,她多看了几眼,全然没注意到有几双眼睛悄然盯上了她。 第132章 她的血 乔岁站在池边走神。 她在想着,等到她这一世要结束前,该怎么把晏暮寒哄好,让他能不要介怀,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在她的身边有几个忙碌似乎要赶着去做什么的小厮路过,这府上有下人来来回回实属正常,乔岁没有注意。 而此刻,正准备出晏府悄然回宫的安愉就在暗处,看着这一幕。 在某一刹那,她浑身都激动的在颤抖。 那两个小厮似有若无的目光转了过来,他们都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杀手,极为擅长隐藏和伪装,安愉在他们的注视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是了,她今日来,除了来见晏启盛一面,还有要紧的事,就是要这个长相酷似安醉的女人去死。 安愉久在深宫,这么多年了,早养了不少自己的耳目。 有部分在其他宫妃那儿,也有几个会替她注意着皇帝,但晏府这里,自然也是少不得。 她心悦了晏启盛许久,自年少起。 原本,若无进宫选秀的事,她定是要嫁给他的。 因为这是他的心上人。 年少时,她贪玩些,和母亲去寺庙里待不住,翻墙而出,从墙上直直栽下去,当时,是晏启盛接住了她的人,也接住了她那颗充满少女心事,情窦初开的心。 安愉一直更喜欢的,都是这个比皇帝俊朗,比皇帝高大的情郎。 起初,她也曾甘于命运,安安分分地留在深宫。 可这深宫的夜晚,真冷啊。 许多年前,她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却被皇后那个贱人所害,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而皇帝多么凉薄的一个人,他只是安慰了她几句话,便整日流连于后宫其他女人的床榻上。 他不在意她们的孩子,安愉心中有恨,更是凄冷。 在一次中元节的宫宴后,她便与再次重逢的晏启盛,于一弃殿中,越过了那条线。 她心悦的情郎在床笫之上亦是柔情似水,她那颗枯萎的心,疯狂吸收与他的情分,逐渐再鲜活了起来。 可惜大抵这世间男儿郎皆薄幸。 难怪书上总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晏启盛也是个多情的人。 安愉不知在暗中处理了多少她的女人。 可每每在她对他那些多情之举,气恨不已,他总有办法,让她对他无能为力。 他们的关系持续了许多年。 安愉也渐渐发觉,晏启盛对其他女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她便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否则他凭什么甘愿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亦不嫌弃她嫁了人的蒲柳之身。 直到晏启盛官位升至三品,家家皆有意攀这亲戚,安醉入了晏府为妾。 安愉一直知道安醉这个贱人生得极美。 可当她听说自她入了晏府夜夜承欢之事,心中恨极。 安醉之死,就是因为她。 可她没有想到多年以后,晏启盛会又找到一个安醉的替代品——魏如雪。 当初安愉在看到这一张脸的那一瞬间便起了杀心。 因为这张脸召起了她深藏心中多年的噩梦。 她总会梦见,安醉满脸是血,来找她索命。 看见魏如雪,让她觉得当真是那个蠢货回来了,不管晏启盛对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安愉都没打算放过她。 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命硬,那一回听闻是路上碰到了卫将军,所以捡了一命,后来又听闻她去了青县,同行的人是首辅和卫将军。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安愉一直没有等到机会。 直到今日。 她在暗处,亲眼看着这女人落入水中之后,弯了弯唇,眼中狠毒之色一闪而过,转身离开。 …… 那两个人趁乱总飞快地跑了,不见踪影,月牙还被撞得摔在地上。 乔岁原本是会水的。 但坏就坏在那个人推她前,她隐隐有感觉到不对,回过了头,那一推来得猝不及防,让她崴了脚。 一阵剧痛袭来,乔岁栽入了水中,一时间马上就呛了水了。 尔后她根本呼吸不上来,更别说憋着气了。 “姨娘!” 最后是听见月牙大喊了一声。 乔岁在想,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如果是那样,她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吗,要是有,下一次又会变成谁。 更糟糕的是,落入水中的一刹,她又感觉到了头部一阵剧痛。 她感觉到黑暗袭来,瞬间没了意识,连在水里扑腾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有了。 月牙在岸上,她想要立刻跳下去救人,但是她根本不会水,下去了也只会添麻烦,她整个人都吓得颤抖了起来。 “来人,救命啊!”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控制着自己发着抖的声音道,“来人啊!我们姨娘落水了,你们谁会水!求求你们救救她!” 可一旁有了几个围观的,却没有一个下水的。 月牙那一刻,心一狠,打算就算是自己也要下去,拼上性命若是能把姑娘带上来也好。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跳下水的那一刹那,月牙只感觉身边似乎有道黑色的疾影掠过,快到她甚至没有看清是水。 再回过身来时,有道清俊卓绝的身影,带着她的姑娘上了岸,乌发贴着他的脸侧,他的一双眸却是幽黑的吓人。 是首辅大人,月牙脸上的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是首辅大人…… “卫影。”晏暮寒的声音淡淡的,但是月牙却感觉到了一阵侵入骨髓的凉意。 “带魏姨娘回去,找大夫。” 卫影背过乔岁,三两下带着她没了身影。 月牙这才发现,在后侧,大公子、晏大人,他们都在。 而此刻,二人都正看着首辅大人,神色不明。 晏清音和晏启盛都听见了月牙的声音,他们知晓她是谁的丫头。 而落水是谁,就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晏暮寒会去救她。 他这个人说是冷心冷肺都不为过,即便是亲兄弟、或者亲生父亲落水,他多半都只会为了衣裳整洁而隔岸观望。 晏启盛沉下了脸,道了句,“暮寒。” 而晏暮寒此时,只注意到了自己手上、以及衣袍上的血,他的手有些微抖。 听见晏启盛喊他时,他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有些凉,带着些毁灭一般的疯劲儿。 仅仅是一眼,晏启盛竟然是觉得,遍体生寒。 这个目光这让他想起了那些丛林中的毒毒物在给人致命一招之前,眼中都会泛出这种性质的……奇异幽光。 下一秒,又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第133章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晏清音愣了愣。 “放才是魏姨娘落了水?” 他看着晏暮寒,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晏启盛眯了眯眼,他看向晏暮寒,“还不去把衣裳换了。” 他拿着作为父亲的威严,对晏暮寒道,“换好来我书房一趟。” 说完转身就走。 晏暮寒在那一刹那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不等了,现在就动手。 他要杀了这个人,把他的筋骨都抽出来,这样好像可以让他的心平静一点。 又是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这池中的水,真凉。 “暮寒。”晏清音开口,“你怎么样?还好么,我看你似乎不太舒服。” 晏暮寒没有看他,只是到底没有挑在这个时候动手,他转身离开。 晏清音也不恼,他看了他的背影片刻,转头对自己的人道,“方才那两个人,务必抓住他们。” 晏清音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决定去看看母亲。 钱芸月在院中坐着,双目却很是无神,不过几日,鬓间竟是生了不少白发。 她在看见晏清音时,脸上才有几分神采,“清音回来了,我方才听见了外头有些人在议论些什么,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晏清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她,总之刚才的事外头都传开了她总会知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钱氏只是冷哼一声,“没想到魏氏竟有这等手段,竟然能把那种人迷住。”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晏暮寒便有了弱点,魏氏此人好拿捏,拿住了她,还怕他不就范么? 钱氏的脑中灵光一闪。 是了,或许她可以靠这一点,去威胁晏暮寒,这样,钱家的事,他即便是不想管也要管了。 晏清音安抚她几句,钱芸月十分担心他,让他回去吃了药好好休息,他走以后,钱芸月叫来了自己人。 “你们今日,无论如何,想方设法,也要将晏暮寒拖住,把魏氏给我弄过来。” 几人抱拳。 钱芸月这几天耗神过多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门边,晏芷妍靠在那儿。 她抿着唇,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 晏暮寒换好了衣裳以后,去了晏启盛的书房。 晏启盛一直派人盯着他,自然知道他哪儿也没去,第一时间就照自己说的,来了这儿。 晏启盛喝了一口茶,只是瞧着他,“来了。” 他道,“我听闻,在先前,你与魏氏,一同去过一趟青县捉拿了反贼萧晟。” 晏暮寒无言。 “是在这路上,那女人勾引了你?”晏启盛冷冷道。 晏暮寒微微眯了眯眼。 这些字眼太过侮辱。 他的小姐本不用承受这些肮脏的字眼。 可却只是因为凭空占了魏如雪的身份,让这种东西也有权力来睬她一脚。www..lΑ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他抬眼,看了晏启盛一眼。 晏启盛很明白,他的耐心似乎逐渐告罄了。 他也很明白,眼前的这个儿子如今不是可以任他摆布的存在。 “暮寒,魏氏有两分姿色,但那是为父的女人。” 这句话成功的恶心到了晏暮寒。 真正的他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觉得可笑至极,微微低头,笑了笑。 晏启盛邪火顿生,“晏暮寒!” 晏暮寒道。 “通判使大人,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救她起来,不过是因为在青县时,这个女人确实做了不少事,我答应过她,至少不会让她横死在晏府,仅此而已。” 晏启盛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说法,只是他不会选择与他撕破脸。 他道,“作为南靖子民,帮着朝廷捉拿反贼是她该做的事。” “暮寒,你还记得为父说的话吧,所有会使你多了顾虑的心绪,你都应该斩断,如此方能成大事。” 晏暮寒弯弯唇,“我自然记得。” “那今晚便解决了她——” 晏启盛的话刚出口,晏暮寒甚至还未答复,门外突然传来了道尖细的声音,“来人啊,传圣上口谕,请晏启盛晏大人入宫!” 晏启盛皱了皱眉,这个时候,皇帝召他入宫? 晏启盛看着晏暮寒道,“你自己想清楚。”说完以后,随后抬步出去。 来者是皇帝的内侍,齐全海齐公公。 晏启盛恭恭敬敬地站在齐全海身边,问道,“请问齐公公,圣上召下官入宫究竟所谓何事?” 齐全海向晏暮寒郑重地行了一礼后,瞧了晏启盛一眼,面上恭顺,实则不屑,“晏大人随奴才走一趟便知道了。” 晏启盛甚至来不及觉得这内侍如何无礼,只觉得心中不安更甚,但毕竟天子亲召,他自然得去。 晏启盛走后,晏暮寒还站在原地。 潜意识里,他不敢往那个院子里去。 可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院子前。 而此时,卫影和一个护卫押下了一个人。 是晏芷妍。 她被堵住了嘴,满脸的恐惧和不甘。 卫影瞧着主子道,“主子,方才三小姐悄悄试图潜入魏姨娘的屋中意图不轨,手中持刀人赃俱获,请问要如何处理。” 晏暮寒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 卫影知道,他如今怕是没工夫把心思放在晏芷妍的身上,于是思虑以后自己做了决定。 “主子,人我先押下去,随时等您发落,魏姨娘她,如今还未醒……您是否去看看他。” 晏暮寒微僵,所有的怯懦在这会都消失无踪,换来的是一种恐慌。 在晏芷妍看来,此人此时的眼神十分可怕。 像只恶鬼。 她看着他走入院中,脚步不知算不算趔趄。 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是晏府的四小姐,她不相信这些人真的敢拿她怎么样。 但卫影就是嫌弃她吵闹,一掌将她击晕,像拖着猪狗一般将她拖走。 …… 晏暮寒站在乔岁的面前。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慢慢弯身,坐在她的身侧。 他垂眸,“小姐,对不住,我来晚了。” 可笑的是他竟然有如此害怕、如此想要逃避一件事的时候。 他的一双眼睛赤红着,样子却十分平静,有些吓人。 “你为何总是喜欢这个样子躺在我的面前,就这么喜欢吓唬我么?” 晏暮寒站在原位,只静静地瞧着她。 过了一会儿,大夫走进了门,看见他。 大夫手中拿着药。 “大人。”他恭敬道,“大人放心,魏姨娘无事,她受的伤不重,呛的水也不多,吃完药以后应当没多久就会醒了。” 晏暮寒僵硬的肩微微放松了些许。 只是,大夫有些迟疑,有些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34章 她真的爆哭 晏暮寒看见了大夫的犹豫。 “大夫您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问题还请直说……” 此时的月牙因为十分担心,所以也跟了进来。 “方才探魏姨娘的脉象……发觉,她身子极差,先天不足,看这脉象,十分紊乱,怕是近些日子没少折腾,探脉竟隐隐有油尽灯枯之兆。” 晏暮寒的眸光一沉,本能地反驳,“不可能,她才十八岁!” 月牙的肩膀一颤,目光有些闪动,眼中蓄了更多的泪意。 这样的目光,让晏暮寒皱了皱眉,他看向她,脸色不好,语气也有些凉。 “你知道些什么?” 月牙嗫嚅道,“姨娘身子从小便不好,在入府之前便有郎中诊断,姨娘她……恐难活过二十五岁。” 二十五? 晏暮寒的眸色冷了几分。 这样重要的事,她却从未告知过他。 “她自己知道么?”他的语气中不由多带了几分凉意。 若月牙从前有些怕他防他,但经过今日事,姑娘倒下首辅大人便是她最能相信的人。 “姨娘她知晓,从前姨娘还常为了此事郁郁寡欢,偶尔还会生闷气,气恼命运之不公,但是自从前阵子起,就再没有过了……姨娘每日都过得很开心。” 月牙是想说,这一切都要多亏首辅大人,否则想来姑娘是无法这般快乐的。 晏暮寒却很清楚,这些事大概与他没什么干系,仅仅是因为这个丫鬟口中那个因为身子不好怨天尤人的女人,和后来那个每日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女人一向没心没肺。 她什么都不太在意,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一贯如此、一贯如此!简直叫人恨死了! 月牙只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来以后,首辅大人的脸色是不是更加难看了。 而一旁的大夫愁眉不展,“这样虚弱的身子,光是开开心心怎么行,需要仔细养着才是,若是再受几回伤,多受几次凉,能不能活到双十都是问题啊。” 这句话对如今这气氛无疑是雪上加霜。 大夫只觉得自己说完之后,空气都冰冻了。m..ζa 他马上道,“但若是能仔细的,好好的养着,定然不止是这些时候……” 晏暮寒沉沉道,“自然会好好养着。” 他从大夫的手中拿过了药,“这药我会让她喝下。” 说完以后,他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月牙的脚步顿了顿,但是若不是首辅大人,姑娘如今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她咬了咬唇,乖巧地退了下去。 晏暮寒原本要好好地给她喂药,但是她的双唇紧闭,无法好好咽下去。 他微微垂眸。 熟练地用气了他自己的法子。 总归也不是第一回了。 一大碗的药让乔岁喝下以后,晏暮寒起身,叫来了卫影。 …… 安愉在傍晚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宫中,看见院子里有两个硕大的箱子,她皱了皱眉,“这是何物,谁摆在这儿的?” 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大抵也不是很明白。 只是,空气中似乎蔓延着点说不上来的气息,她微微吸了两口气,漂亮的柳叶眉微微蹙起,“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这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从这两个箱子里面传出来的。 安愉有些不满地抱怨,“什么人竟如此大胆,什么东西都敢往这里送——” 但这气味越闻仔细了越古怪,安愉的脸色有些变化,命令身后的两个侍女道,“你们,把这两个箱子都打开看看。”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显然也有些害怕,但是又觉得皇宫里能有什么怪东西,便将箱子打了开来。 在看清箱子里的东西,两个宫女尖叫地摔坐在地上。 箱子大开的时候,扑鼻的腥臭味在整间宫殿里蔓延。 安愉也尖叫地闭上了眼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她腿也是一软歪坐在了地上。 因为这个箱子中,装的是两个男人的尸体—— 且这两具尸体,大抵是被五马分尸的,因为它们四分五裂,根本分不清哪只手是哪个人的。 而另一个稍小的箱子里,装的是两个血淋淋,一双眼睛等得极大且流着血,眦欲裂死不瞑目。 就好像……在瞪着她似的。 “来人,来人啊!” 安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嗓子里的颤抖,发现自己喊着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即便在这深宫里待久了,她的手上早也不干净了,但是安愉也是从未见过如此惨相。 她忽感浑身发冷,像严冬忽至一般。 第136章 他不坏,他就是喜欢你 乔岁终究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好的你赢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就这样继续纯洁下去吧。 晏暮寒故作了然,“我知道了,小姐是想与我发展些不纯洁的关系?” 纯洁于他而言是新学的词汇,但是第一听的时候他便明白意思了,如今用起来也很顺口。 乔岁的脸色有些古怪,因为他说的话,什么纯洁的关系,她隐隐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她没什么印象了,应该是错觉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小姐是觉得自己时日不长,所以想将什么心愿都了了?” 乔岁浑身骤然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什么就心愿了,才没有!” 晏暮寒低低道,“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们时日还长,总有那一日,莫急。” 乔岁,“……” 他温声道,“正如小姐说的,您会长命百岁的。”语气却很执拗。 就算阎王要索命,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她留住。 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乔岁的头皮一阵发麻。 关于这件事她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而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允许她再精神下去。 她没什么力气的靠在晏暮寒的身上。 晏暮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很好啊,高热。 就这样的状况她还想做什么,晏暮寒一阵咬牙切齿。 没一会儿,卫影在外头轻轻地敲了敲窗,晏暮寒起了身,听闻大抵是因为受了刺激的缘故,安愉到半夜便高热不退,口中喃喃着些胡话。 晏暮寒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半分解气。 如今他的心全系在屋中人身上。 她的体质便是如此,哪怕是轻伤、风寒一不小心,都会变得格外严重甚至要命。 在青县那回,从萧晟那儿回来是这样,这一回又是。 “陆诗然,醒一醒。” 他着急上火的时候,还是习惯喊她作陆诗然。 乔岁闷闷道,“嘘,小点声,借我靠靠。”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这样还不忘和他开玩笑,“我说这位郎君,你身上真的好香呀,没娶妻吧,你看我怎么样,恋爱选我我超甜,而且身娇体软易扑倒呀。” 这是一个女子会说出来的话吗? 虽然这其中有许多词都很是新鲜,但是晏暮寒依然可以确定,没有人会这般直白,除了她。 她软软道,“这位郎君,你不行啊,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泡我吗?” 晏暮寒一阵头疼,他揉了揉额角。 “小姐啊。” 他听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没心没肺,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这么不舒服,还有功夫说些有的没的,换做旁人只怕是话也不愿说了。 乔岁说了些调戏晏暮寒的话,确定他身上的气压似乎没有那么低以后,又慢慢说起了正事。 “我仔细想了想,今天这件事一出,他们肯定要怀疑些什么了。” 晏暮寒嗯了一声,“但他们都不能将我们怎么样,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气死了。” 他自顾自道,“晏启盛被请进宫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出不来了。” “钱震这个吏部尚书也很快要被革职了,你说,钱芸月是不是该要很痛苦,陆诗然,你好好的,再醒来,这些讨厌的人就都会消失了。” 他笑着说起了过去,“当年,如果不是钱芸月,你就不会死了。” 晏暮寒笑道,“虽然我知道,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呀,但是我欠小姐的,要活着慢慢还给你,至于他们,活着也碍眼,就都去死吧。” 乔岁在昏昏沉沉之间,还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她有一点点难过,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他。 晏暮寒垂眸,“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关心我。” 乔岁懒懒地睁眼,“那不废话,就只有你总说我不在意你,我明明对你最好了。” 晏暮寒听言弯了弯唇,“是啊,所以小姐你怎么能只活到二十岁、二十五岁呢,你若走了,这世上不会有人再如你一样了,那我的存在,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乔岁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还是把他的这句话听进去了。 “瞎说,你如今是首辅,日后可还是……” “还是什么?” “总之,你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以后也会更厉害的。” 晏暮寒想听她说说话,哪只她就说了一半,便浅浅地睡了过去。 晏暮寒叹了一口气。 他一丝不苟地照顾着她。 她的身体这么差,他做这些事是越发顺手了。 “晏启盛还让我杀了你,可笑的东西,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自己要面对什么呢。” 晏暮寒怕她不醒,与她说着话,脑中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世上有许多病症是治不了的,但是也有许多奇门遁术,用尽所有法子,他也会让她活下去,陪着他的。 乔岁的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后,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他为了秦愫,和萧珩交起了手。 可是秦愫一点也不爱他啊,她恨死他的恶劣和那些阴暗了。 她在他的背后捅了一刀。 而晏暮寒的目光颤抖,流了很多血,染红了一大片,玄色的衣袍颜色更深了几分。 乔岁一下就受不了了。 她哽咽地去拉着秦愫,“你别,你别这么对他,他,他不坏的,秦愫,放过他好不好,他就是喜欢你而已……” 可是对方根本就听不到她说的任何话。 “晏暮寒,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伤害无辜的理由。” 乔岁自知自己拦不住她了,只能上前去看晏暮寒。 他跪坐在地上,背起弯曲。 脸上却带着笑,他紧紧抓着秦愫,狞笑。 “伤害无辜?这个世上谁都不无辜,人性本恶,人生来便在受苦,就只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我只是在帮他们脱离苦海。” 他虽然很平静,但是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抖,乔岁知道,他伤心了。 因为他真的很在意秦愫。 是啊,坏事做多了就是要接受惩罚的。 但是能不能不要是秦愫。 乔岁知道,他对不起那么多人,唯独没有对不起秦愫。 她的心绞痛着。 因为她那么在意这个人,可是在这里,却无人在意他,而且是……从来。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否则,他都不至于走到这么悲惨的境地。 乔岁知道他是一个渴望温暖的人,他对待重要的人,比谁都小心认真,他不是坏人,谁能帮帮他…… 乔岁看着在一刹那,秦愫猛推开他跑开…… 晏暮寒本来可以让她挡在自己前面的,即便他受伤了,乔岁知道他依然有那个能力,但是他让秦愫就这么跑了。 秦愫真的没看懂吗?晏暮寒对她都放海了。 很显然,秦愫真的没懂。 而此刻,晏暮寒的唇角挂着嘲弄的笑。 乔岁却试图找一个可以把他从这里带走的方法,但她碰不到他,乔岁再抬头的时候,黑压压的弓箭手对准了他。 她拼命地挡在他的面前,可是没办法,她就像一缕幽魂一样,根本就无法干涉什么。 齐刷刷的箭矢黑压压地朝他一个人射来。 “不要,不要……”乔岁又惊又惧,“暮寒!” 第137章 被心上人扎了一刀 乔岁只觉得一阵窒息感几乎要淹没了她,“不要。” 她猛地睁眼,天已经亮了,而晏暮寒就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一时还沉浸在梦境中,惊恐地看着他。 晏暮寒照顾了她一晚上没合眼,就听见她喊了自己名字一晚上。 他甚至怀疑过她是做了春梦了,可看那满头大汗的惊恐样子,又不像。 难道他在她的梦境中是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吗?www..lΑ 会这么吓人? 晏暮寒莫名想起前阵子她在梦中骂他的样子…… 晏暮寒想不明白,他们小姐这么喜欢他,以至于让他入梦得如此频繁,为何就不能是些温馨旖旎的梦,偏要是这样的。 你看,她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惊惧。 她这样的眼神,真的很叫人烦躁。 他有那么吓人吗?连一场梦都这样的。 “小姐到底是梦见了什么,这般惊恐地叫我的名字,莫非是梦里的我——吃人了?” 晏暮寒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 难道是因为他昨天咬得太重了,让她心里介意了,所以梦见他大肆吃人…… 知道他一口要咬上她时,所以她大喊他的名字说不要。 除此之外,晏暮寒也是实在想不通什么别的解释了。 见她退了热醒来,晏暮寒还有心调侃,“小姐放心,我不吃人,最多就是……” 晏暮寒本是就那么瞧着她,随口地说着话,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眼前的人紧紧抱住。 晏暮寒僵了僵。 随后她又很快松开他,将他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晏暮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他昨日对她那么不好,甚至还那么重地咬了她。 乔岁哪里还记得那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晏暮寒被万箭穿心的样子。 太真实了,未免太真实了……她到现在还忘不掉那种窒息感。 晏暮寒懂了。 敢情是梦见他被人吃了。 看来昨日真是下口太重了,她心里一定是气了,所以做梦都要梦见他被吃了去,醒来之后又舍不得了。 乔岁根本不知道晏暮寒在想写什么,她只记得梦里晏暮寒整个人都在抖,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真的……太难受了。 虽然她已经知道那就是一场梦了,乔岁还是很难过。 因为好像,那个,就是晏暮寒在书中的结局。 从前看书时的郁闷感,和昨晚梦境中宛如身临其境的感觉截然不同,乔岁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对晏暮寒的感情不一样了。 乔岁真的气死了。 “都怪你自己。” 她即便知道那是梦,还是忍不住开口谴责。 晏暮寒听言,沉默了。 乔岁攥着他的衣袖,微微颤抖,“谁让你要那么喜欢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的人。” 晏暮寒想,应该没有比他更冤枉的人了吧。 乔岁看向他,愣了愣,因为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像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你晚上,没睡吗?” 晏暮寒道,“嗯。” 看她这个表情,晏暮寒转移了话题。 “小姐可否告诉我您梦见了什么,否则我觉得我便是死也不会安息。” “呸呸呸!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看她这个样子,晏暮寒真是气笑了。 童言无忌?她是不是忘记他今年几岁了,这话是怎么如此自然说出口的? 看他的目光幽怨,乔岁一点也不怕说出来。 而且她就是要说出来,警醒他。 乔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我梦见你喜欢的姑娘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在你身后捅了你一刀。” 晏暮寒,“……” 是吗,真可怜啊。 “她还说你不好,推开了你向她的心上人跑去,数不清弓箭手对着你,然后……” 看着她变得悲伤的神情。 晏暮寒,“……” 嗯,更可怜了。 在她这样的表情之下,他甚至真的开始自己是不是真的万箭穿心地死过一回。 这样说来比被吃了好像还掺些。 晏暮寒微微垂眸,青黑的眼眶让他这个人显得有些阴诡的森林,真像地狱的黑无常似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又寻常又乖巧,“我有问题。” “嗯?” 他语气温和,真的很认真地与她讨论起了这场梦境,“那个捅了我一刀的姑娘,是小姐你?” 乔岁睁大了眼睛,“当然不是我!” 她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乔岁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头低着,一种无力感涌上来,太阳穴挑了又跳,“我站在一边,很想帮你,可你看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 晏暮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小姐这个梦真是做的毫无道理,不是你,怎么能说是我喜欢的姑娘。” 他说,“只是一场梦罢了。” 晏暮寒此刻才发觉,她额头、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看来那场梦够真的,晏暮寒一直在看着她,但是乔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她发了场热有些懵懵的,脑子都因为犯懒转得要比平时慢了,她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这个点了你一直守着我么?今日早朝没去?” 晏暮寒垂眸,“身子不舒服,告假了。” 她身子不舒服,他告假? 乔岁在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她得是哪辈子做过什么天大的好事才会遇见晏暮寒,毕竟,即便她人缘一直都很好,也没有谁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这样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心里甜丝丝的。 当然,他发疯咬她的时候不算。 现在想想肩膀上还疼呢,真是下嘴不知道轻重! “你就这样在我这儿真的没问题吗?”乔岁问他。 “晏启盛和钱芸月知道了想必会很麻烦。”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晏暮寒道,“不过没什么麻烦的,接下来真正有麻烦的人会是他们。” 乔岁有些担心他,“那你现在休息一会儿吧,一晚上没睡,身子遭不住的。” 晏暮寒摇摇头,“有些要紧的事,晚些还是要进宫一趟。” 乔岁看着他,无奈之下也只得点点头。 晏暮寒看她这么沉默以为她要做什么,谁知道她突然扑过来挂在他的身上。 “辛苦大人照顾我了,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听她声音娇软。 晏暮寒极少看见有这样的时候,最近嘴上是越来越荤素不忌了。 乔岁因为动作猛了,整个人晕了一晕。 晏暮寒幽幽道,“小姐……” 都这样了,还有功夫闹,真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好好休息吧,别折腾了。” 第138章 定要治他的罪 乔岁完全不知道晏暮寒在背地里将人五马分尸了送到安愉宫中,并且将人警告了一通的事。 也根本不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试图对她不利的晏芷妍已经被卫影押下,不知道关在了何处。 虽然晏暮寒的表现非常淡定但是乔岁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这里毕竟是晏府,是晏启盛的地盘,她担心出事。 没一会儿,月牙就进来了。 乔岁马上让她过来,月牙见她醒来,感动坏了。 “姨娘……” 乔岁在月牙的呵护下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月牙,你跟我说说,我落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首辅大人是怎么把我带上来的,” 月牙可喜欢说这个了,她把整件事都告诉了乔岁。 “姨娘您不知,您落水以后,那些人没一个顶事的,又或者说他们都冷眼旁观……没有人来,奴婢本想着自己便是不会水,也定要将姨娘您带上来的时候,首辅大人突然出现了。” 月牙回忆起昨日的场景,仍然觉得惊心动魄。 “月牙只感觉到一个影子过去了,便看见首辅大人把您带上来了,就一眨眼的功夫,姨娘,大人真的好关心您也好厉害。” 乔岁倒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 就月牙形容的这事儿吧,她就是听着都觉得可帅可帅了。 但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问。 “那昨日大人带我上来的时候,可有人瞧见了……” 月牙微微低下了头,“那个,还有大公子……” 只有晏清音在? 月牙顿了顿又到,“通判使大人,还有许多下人,都瞧见了。” 这姑娘的这个大喘气这能急死个人了。 乔岁的头更疼了。 晏清音、晏启盛、还有许多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那意思是整个府上都知道晏暮寒将落水的她从池子里捞上来的呗。 “那晏启盛,晏大人,是个什么反应?” 没有想方设法把她给做掉,居然还让晏暮寒照顾了她一晚上? 乔岁不信这种事是仁慈,这他妈是见鬼。 月牙摇了摇头,“昨日,家主大人才将首辅大人叫去问话,后脚宫里的齐公公便来了,宣家主大人入宫,到现在都没回。” 乔岁想起了晏暮寒说的话。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接下来麻烦的,会是他们。 想来这件事也是他安排好的? 乔岁思考片刻,觉得唯有这个可能性了。 她越想越觉得厉害,真不愧是《嫡女谋》中最大的那个反派,什么事情都在他的计算内,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真的很吓人呢。 “昨日推我的那二人……” 乔岁突然想起自己忘了问晏暮寒这个问题了。 也没问问到底是谁让人推她那一下了。 昨天的一推实在是太刻意了,要说那两人背后没人指使乔岁是万万不信的。 真是没太反应过来,本来这些话都该问问明白才是。 如今好了,晏暮寒不在,月牙这丫头知道的事情大概也不多。 月牙道,“他们已经被首辅大人捉住了,至于最后如何了奴婢也不太清楚……” 乔岁咬咬牙,“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语气忿忿,一激动,头部的伤就开始隐隐作痛,“嘶,作孽啊,居然从背后动手,小人,太小人了!” 乔岁因为头有些疼,之后又睡了一觉。 醒来以后觉得自己人都要躺麻木了,决定出去走两步,顺便浅浅观察一下外部的环境。 结果走出屋子之后,看见自己的院子里头围了一大圈人,将她的寝房包围,而外头又是一圈,当真是叫个水泄不通。 “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在这一众人当中,乔岁瞧见了卫影。 “魏姨娘……” “卫统领,您怎么在这里?” 卫影道,“大人让我留下照看您。” 乔岁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对不住,次次都麻烦您。”本来可以跟着他的主子大展宏图,结果现在倒好,倒经常围在她的附近。 乔岁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觉得不满,万一他心生不甘对晏暮寒也没好处。 卫影愣了愣,“魏姨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属下应当做的,如何能算麻烦。” 他很清楚主子之所以让他照看魏姨娘就是因为信任他,因为他能看得出来魏姨娘对主子而言很重要。 他从前本是晏启盛拨来给大人的人,如今还能得到大人的信任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大幸。 乔岁看卫影应该是真的不在意,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问卫影,“如今这是……” “近来是特殊时期,魏姨娘您恐怕要委屈些日子了。” 乔岁也不是那拎不清的人,她摇摇头,“诸位才是,辛苦了。” 卫影道,“魏姨娘您如今的身子受不得风,还是早些回去,多歇息吧。” 乔岁毫无办法,这院子围成这样了,她也没地方可以转,到处走等于是给外面这些人添麻烦,所以她点了点头,回了屋中。 算了,反正她以前也差不多是这样,吃吃喝喝这日子就过去了。 还不需要去跟钱芸月做戏,再好不过了。 …… 她的院子里动静这么大旁人那儿不会不知道,而晏府此刻也是乱套了。 首辅大人的举动古怪,通判使大人昨日进宫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更糟糕的是,从昨天傍晚起,突然有一群锦衣卫将整个晏府包围了起来。 锦衣卫是直接替圣上那边办事的。 他们突然出现让人摸不着头脑。 哪怕再怎么询问也问不出问题,只知道这是圣上的吩咐。 知道了这事儿的钱芸月在自己的院子里来回踱步,她直觉认为这件事和晏暮寒有关系,甚至感觉那狼崽子或许是要和他们撕破脸了。 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慌。 而如今唯一能影响晏暮寒的人是魏如雪,但那贱人又把魏如雪的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连只蚊子都放不进去,更别说是人了。 她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把魏如雪劫出来。 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是——芷妍不见了。 她去问她的下人,那些不中用的东西支支吾吾的,问了半天才说,她恨极了晏暮寒,听说了魏如雪的事情,想要去找魏如雪来报复他。 可是这一去就没回来过。 钱芸月本来就凉透了的心几乎要彻底没了温度。 她必须要去找晏暮寒,问出来他到底要怎么样。 竟然还与魏氏这般不清不楚。 等到大人回来,她一定让大人进宫面圣,治他个不孝不义的罪,他这个首辅的位置也别想要了! 第153章 超出了她的认知 “可是外面很危险。” 晏暮寒道。 “有许多人盯着,并且还可能发生许多未知的事。” 乔岁想起来了,她和他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她当时觉得有时间慢慢调整他的观念,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乔岁了然道,“啊……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本来就想好了一辈子把我关着了是吗?”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并不认同她的说法,他还是一如从前的说法,“这怎么能是关着?” “那叫什么,关起来养着?” 乔岁真的认真和他探讨起了这个问题,“可是我觉得活着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危险,要是为了杜绝外面的危险,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了,那我要是害怕怕噎死是不是再别吃东西了,以后吃点流食能活着就够了。” 乔岁认真解释道,“你看,如今魏氏已死,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魏如雪了,我乔装打扮一下,扮作一个小厮,谁又会刻意为难我呢。” “再说了,就算有,这不是还有你吗?你这么厉害,总能保护我的对不对,所以你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对不对?” 见他绷着张脸,乔岁嘤嘤假哭。 “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不会忍心看着我久居府上,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以泪洗面的对吧?” 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又期盼又可怜无辜。 晏暮寒,“……” 分明是一个跳脱又张牙舞爪的性子,非要说什么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以泪洗面,这些词和她一点儿也不搭。 他太了解了,如今在她还能与自己好好说的时候,是这样无辜,只怕他一不答应,不需要眨眼的功夫,她便能直接翻脸了。 谁又知道这样一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嘴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气他。 乔岁见他不语,以为这事儿好好说是说不通了,刚一张嘴,便感觉他的手收紧了自己的腰。 “行了,答应你。” 她说的不错,有他在,不会有事。 乔岁的表情愣在脸上,“这么好说话啊。” 晏暮寒学着她的语气道,“不然?” 乔岁一把抱住他,乐不可支,“你说说,我们暮寒怎么这么好,长得这么好看,声音这么好听,还这么善解人意,怎么办,好想嫁给你。” 她夸得这样不遗余力很容易让人在这种毫不收敛的夸赞中迷失自己。 但是晏暮寒十分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他只是弯了弯唇道,“小姐本就是要嫁给我的。” 乔岁太知道晏暮寒的性子了。 也大抵知道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现在心情一定非常好。 她知道他过去过得十分不好,所以他高兴的时候,她的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扬了扬。 晏暮寒微微垂眸。 等晏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便要娶她过门。 要八抬大轿,要明媒正娶。 可是…… 第167章 想要我死?成全你 若只有屋里的人,乔岁会觉得没什么。 但是当外头有数不清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乔岁还是感觉到了震撼。 如果她是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那她现在一定吐了。 乔岁早就觉得这来来往往的人不太正常,有时看着就像失了智的行尸走肉,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明明都已经死了,还能摇摇晃晃地拿着剑站起来。 有的人,他断了手,但远不止如此,就连断了脚的人也诡异地站起来。 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人了。 他们就像是牵线木偶,不,应该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让他们机械地动着。 那前赴后继的样子,当真像极了丧尸围城,乔岁觉得自己要做噩梦了。 “别怕。” 晏暮寒的声音让乔岁一瞬间安心了不少。 没事的,至少这些东西不携带病毒,也不咬人,不存在感染什么的,没什么可怕的。 乔岁无比感谢自己从小,爸妈就让她学一些武,至少可以保护自己。 晏清音本来以为,这魏如雪就算比旁人有多一些的力气,毕竟是个女子,看到这些事手脚都要软了,大抵是防抗不了什么的。 可当她连续踹飞几个几个比她高大比她壮硕的,如今已经不会疼不会累的男子时,晏清音还是有些诧异。 暮寒那里,不过是下手比她狠,那些砍手砍脚的至此动弹不得,还有人的脑袋是直接被削了下来。 魏如雪……一看就是没杀过什么人的。 说到底啊,还是无意义的心软,毕竟这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乔岁很明显发现了晏暮寒的恋战。 她不想他在这里消耗太多体力,她一开出一条路后,拽起他就往外冲。 “别管这些东西了,我们走。” 晏暮寒看着被她紧紧包裹住的手。 他一向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多年前,她认认真真地询问他,“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那一次开始。 乔岁感觉到他果真很顺从地跟着自己走,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终也没想那么多。 而突然之间,晏暮寒将她拉到了身后。 乔岁还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功夫,他便与前头的这个蒙面人过了十多招。 乔岁咬牙。 晏清音今日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她和晏暮寒就是可以离开这里,恐怕也要废极大的劲儿。 那蒙面人身手不凡,但和暮寒交手还是占了下风。 乔岁则在晏暮寒的身后对付后面追来的那些傀儡。 汗水滑过背脊,她心里却没有什么惧意。 她本应付的游刃有余,直到身后忽而伸出了一双手环住了她,她的唇上被捂了块布。 晏清音看着她失去意识。 而也就是此刻,晏暮寒的手中一柄毒镖刺入了眼前男人的手臂。 他脸色微变,看到他的身后时,却是笑了一声。 晏暮寒转身要追上时,那些摇摇晃晃的傀儡再度站了起来。 真麻烦…… 真麻烦。 有的东西,晏暮寒本来是不想用的,但是此时此刻也没有办法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将里头的东西撒在了剑上。 之后,只要是被他这柄剑刺中的傀儡,都一会儿就没了生息,散发着腐烂和焦臭混合的难闻气味。 而他的身影也顷刻在原地消失。 蒙面人身后的人惊讶地用北燕的语言道,“爷,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赢湛看他一眼,男人马上该用南靖的语言又问了一遍。 赢湛摇了摇头。 “我们只是来帮忙的,做好清音请求的事就够了。” “此人,出手真狠啊。” 连他都不是对手…… 实际上,赢湛心里有些不甘。 但如果他的存在能让晏清音一直活着,少一个敌人,多一个助力。 赢湛很满意这个结果。 “行了,我手上的伤,需要处理处理。” 他的唇色已经发紫,身后的人连忙扶上他下去。 只希望清音这事儿能做成吧,此人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 还有方才他用的东西,是可以彻底毁灭蛊虫的药物,而那些人自死后,肝脏便被蛊虫蚕食代替,所以被他剑刃伤到的那些傀儡,都会发出这种腐臭,已经那些口鼻耳流出脓血的丑陋模样。 他一开始之所以没用这法子,是担心那个女人害怕么? 第184章 一见钟情? 乔岁起身走到了床边。 她看他这虚弱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这么重的伤?是赢菡?” 沈淮谙看向暮寒,欲言又止。 乔岁道,“没关系,直说就是了。” 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对乔老板而言或许十分重要,不需要防着,于是也不再顾忌了。 沈淮谙道,“从你们出来以后,我悄悄地注意了七公主那边的动向,察觉到她的动作,一路追上来,大约七八人左右,都是冲您来的。” 乔岁皱起了眉。 他想起方才的事还是不由语气沉沉,“这七公主当真是欺人太甚,在北燕时便处处给您下绊子,咱们明里暗里已经不知吃了多少亏,该忍的不该忍的不知忍了多少,她这莫不是还要赶尽杀绝?” 沈淮谙瞧了乔老板身后那男子,觉得这个人看着不是好相与的,但是他对乔老板的在意也不像假的。 乔老板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也不发表言论,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乔岁道,“她毕竟是赢湛亲妹妹,就算真的做了再如何过分的事情,晏清音看在赢湛的面子上也不会与她计较,何况不论如今面上如何,我对他们而言就是人质罢了,只要保全我这条性命,其他的想来他们也都无所谓。”www..lΑ 沈淮谙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心中叹息。 知道她的日子其实非常不好过。 只是刚有这样的想法,不知是不是他的神情过于明显了,淮谙感觉到那个男子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目光虽算不得阴冷,但也绝对不友善。 那样的人,只要他释放一点点敌意,就足够让人惊惧。 沈淮谙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他觉得自己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了,可面对此人依然觉得浑身寒津津的。 苍天可鉴,他对乔老板真是别无二心,且不说他自知身份卑贱,他的过去肮脏,不配与这般干净的姑娘如何牵扯,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些都不顾虑,他是见过乔老板和人动手的,如此凶悍的女子也实非他喜欢的类型。 只是这话如果突兀地说起来,也是怪哉,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要是让乔老板发现自己对她避之不及,估计会很不快……嗯,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乔岁沉吟片刻,“没关系,这个人交给我,明面上确实不能如何,暗地里整整她还是可以的,你好好休息。” 沈淮谙道,“是……” “乔老板……” 乔岁疑惑,“怎么了?” 沈淮谙过了很久才问,“刚才那个姑娘,您认得吗?” “嗯?”乔岁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月牙?” 沈淮谙顿了顿,有一点点出神,“原来她叫月牙吗?” 乔岁,“……” 她转头看了暮寒一眼,又回过头来,“怎么啦,一见钟情?你喜欢她?” 沈淮谙咳嗽了两声,大概是牵扯到伤口,他脸色一白。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喜欢旁人。” 乔岁忍不住调侃,“你什么样的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帅哥?” “咳。”身后的晏暮寒警告地看着乔岁。 乔岁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 她说的是实话啊,沈淮谙这张脸,本就是极受女子喜欢的模样。 不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似有潺潺春水流动,他长了张含情眼,看谁都像看十世情人。 面容虽不似暮寒般一眼万年,却也是清润佳公子的长相。 若稍稍上了妆容,也是可以男女莫辨的。 晏暮寒弯了弯唇,才忍住没走过去往她的头上敲上一记。 乔笑着对沈淮谙道,“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哪里不好了,喜欢就上。” 喜欢就上? 若不是他失血多了虚弱,没有那么多血供养,否则只怕现在脸都要红了。 “月牙是我的人,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与她相认,不过她的终身大事我担心很久了,如果是你的话,我再放心不过了。” “只是……”乔岁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晏暮寒看他说话如此不便,走上前去,坐在了床边。 沈淮谙看他离自己这样近,下意识地一个激灵,不过对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晏暮寒对乔岁道,“你说。” 乔岁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忍不住问,“月牙和卫影,他们有事儿吗?” 看着她的眼睛,晏暮寒皱了皱眉,“什么事?” “就是,这一年半,月牙应该是在你府上吧,她和卫影,他们有没有生出什么情愫来,我今天看着两个人说话,感觉有点怪怪的。” 晏暮寒微微思索。 乔岁算是看明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 她有些诧异,“不是吧,卫影每天在你这么近的地方,你都不关心他的感情状态吗?” 晏暮寒疑惑,“我为何要关心他的感情。” 乔岁,“……”行吧。 也是很有道理。 沈淮谙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神情似乎更不悦了,神淮谙很快就明白了,是因为他在这里,不方便他们打情骂俏,说体己话了。 他不应该在床上,他应该在床底。 然而乔老板根本就感觉不到这些一般。 淮谙猜她还在想那个叫月牙的姑娘究竟是和他在一块儿好,还是和那个叫卫影的人在一块好。 果然,她应该是抉择不了,叹了一口气,“不管了。” 乔岁确实是在纠结应该站哪对cp了。 “看命吧……” 沈淮谙选择转移话题,“这位公子在这里久留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有危险。” 乔岁道,“不用担心……” 晏暮寒皱了皱眉,见她可能还要继续和这个人说什么,耐心告罄。 乔岁话还没说完,就看着沈淮谙的眼皮沉沉的样子,应该是无心听她说什么,他睡了过去。 乔岁看向暮寒,一脸疑惑。 “放心,只是让他暂时睡过去,毕竟,我不信任他,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太多。” 乔岁看淮谙,应该真的只是睡着了。 想来他也是忍了很久。 乔岁算是发现了,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 他弯弯唇,“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说说话,不让旁人打搅。” 第196章 他真是疯了 才说完这句话,萧晟便后悔了。 “等等。”他唇边勾起了近乎暴戾的笑,“中间那个女人可以留下。” 他绝对要慢慢将这魏氏折磨到死,让她直接去死反便宜她了。 乔岁皱眉,依然淡然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病!我又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就算人家得罪你了,也不至于算在无辜的人身上吧!” “闭嘴!” 萧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 “无辜,你哪里无辜!贱人,即便你化作了灰,我也认得你。” 晏清音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轻声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当真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贱人!当初你与晏暮寒暗通款曲,如今可是他不要你了,所以又找上了别的男人?”他咬牙切齿地怒骂出声,“你这欠、操的荡妇!” 席卿的脸色难看,他操纵的丝线冲他而去,萧晟拉住了身旁的人挡在跟前,在人死后,将对方丢开。 乔岁看着这一幕,摇摇头,“真是畜生。” 这种人不管说什么,乔岁都不放在心上。 她没有必要把一个人渣的话放在心上。 这个男人就是自幼被他自以为至高无上权力宠坏了,所以才会谁都不放在眼里,觉得全世界都不能忤逆背叛他。 在他斗不过一个女人的时候,只能气急败坏的荡妇羞辱对方,这种男人,在乔岁看来就比渣滓还不如。 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对除了自家反派以外的任何异性都没有存任何别的心思,即便他把话说烂,这罪名,也无法真的安到她身上。 就算当初对付他,如今对付晏清音,她确实用了些手段,但她不觉得对待敌人,用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是什么坏事。 和这种阴险的仇敌将光彩,本就是一个笑话。 看得出来,几年的牢狱生活早就磨灭了萧晟所有的矜贵和傲气,留给他的只有深深地恨意,在第一年里,他整个人意识不清,就算是如今,意识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都是因为晏暮寒、都是因为这个贱女人! “呵,魏如雪,本皇子说过,你若若敢骗我,会死得很惨,时至今日,依旧有效。” 她们只有三个人,而萧晟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群人。 双拳难敌四手,席卿看起来已经有些累了。 萧晟看着这一幕,发了狠一般地笑道,“这次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晏暮寒了,你觉得,这个人能护得住你吗?” 晏清音听言,有些无奈,这萧晟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若是护不住,岂不是很丢脸? 第198章 突然也想尝尝 晏清音的人是淮谙带来的,乔岁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的伤应该还没好全,竟然还领人来了。 沈淮谙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乔岁回头看暮寒,“跟你走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 乔岁道,“我要带一个人。” “谁?” “沈淮谙,我的人。” “不行。” 乔岁道,“如果沈淮谙不行的话,带他也可以。”乔岁指的是席卿。 简直是得不了寸反而进尺。 晏暮寒倒也配合她演。 “你觉得呢?” 淮谙如果留在晏清音附近,乔岁不放心不说,他的手里有很多东西,自然是跟着她最好。 乔岁道,“一个人都不让我带的话,我也不敢和你走。”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相当坚持。 晏暮寒淡淡道,“那就让这个叫沈淮谙的人跟着。” “你认为呢——”他问的是晏清音。 那边的卫影手下也不留情了,席卿脖颈上的伤更深了些。 晏清音道,“你放开他。” 晏清音说的话自然是没有人听的,还是乔岁道,“既然你要我和你走,只要我答应了就好,放开他。” 晏暮寒才点点头道,“可以。” 在旁人的眼中,乔岁几乎是被半掳走的。 他们拿席卿的性命要挟,她不得已之下,跟着他们走了。 而外面,有一辆马车驶来,显然是来接人的。 不太情愿地上了马车之后,乔岁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之后,她打了个喷嚏,整个人抖了抖。 紧接着,一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着凉了?” 乔岁点点头,“可能吧,别说,就算到这个季节了,那水还是挺冷的。”他坐下以后,乔岁往他身边挪了挪,“你今天怎么会在那里?” 晏暮寒拿了巾帕给她擦湿发,“听说萧晟跑了,担心你。” 也是,萧晟费那么大的功夫逃跑,必然是去找她的,他这个孬种,斗不过晏暮寒,就只会把责任归咎到女人的身上,觉得如果不是她或许他还在外逍遥,或许他甚至当上了皇帝。 乔岁忍不住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晏暮寒抬眼看她,神色十分认真。 “不管你在哪,我总能找到你。” 乔岁听这话,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但是气氛还来不及变好,她马上转头,又是一个喷嚏。 晏暮寒有些无奈,“你的身体不好,本就受不得寒,回去要马上喝碗姜汤。” 乔岁连连点头,“我刚才演得好不好?总算不用继续了,真的太累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晏暮寒靠近她,乔岁下意识地往后挪,他的目光暗了暗。 乔岁道,“我这浑身湿漉漉的,一会再把你身上也蹭湿了。” 他轻轻扣住她的脑袋吻了下来,“没关系。” 乔岁的唇被他堵住,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虽然这里没有镜子乔岁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一定堪比水鬼,这头发湿湿的黏在脸上整个人一定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丑有多丑的,他居然也下得去嘴。 那他都不在意了,乔岁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于是抱住他回吻。 结束以后,乔岁微微有点喘,“对了。”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这是晏清音刚才给我的东西,要我下在你的饮食里,让信得过的人去查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晏暮寒接过了瓷瓶。 他意味不明地道,“他倒是很信得过你,不怕你转头就把他卖了。” 乔岁道,“那自然是信得过的,为了得到他们的信任我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 说完之后,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 而晏暮寒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侧脸,有些阴翳。 “什么血的代价?” 额……乔岁噎了噎。 “就是,每时每刻都很警惕,花了很多心血的意思。” 晏暮寒依然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乔岁觉得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必说了,说出来还徒增一些不必的情绪。 她的手靠在他的肩上,“如今晏清音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对我大抵也没有什么防备,不用日日提防他在背后用什么阴私手段,之后咱们随机应变,就将计就计,弄他。” 晏暮寒看她的手。 乔岁默默地放下了手,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没有想到他今天会替我挡下那一箭。” 晏清音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居然也有舍己为人的时候。 第206章 姑娘,您能回来,真好 晏暮寒以受了风寒,身子不适为由,一歇就是三日。 一开始府上的人就注意到了他嘴上的伤,只是没有人敢多看,更没有人敢多嘴。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即便是卫影瞧见了,也只是很惊讶地张了张口,在主子气定神闲的目光之下,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怎么说呢,魏姑娘真是威武…… 普天之下,敢对他们大人做这种事,还一点事儿也不会有的人除了她也就没有旁人了。 乔岁还发现,晏暮寒受了个伤,整个人都变得娇弱了起来。 能躺着就绝对不会站着,能要她做的事情就绝不会自己动手。 偏生乔岁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若表现出疼,她就只能缴械投降。 且自从她给他换过一次药了以后,这件事他就再不要假手于人了,都由她来做。 可即便是如此荒唐,也半点影响不了他在这府上的威信。 所有人都知道,这魏姑娘能在主子面前造次,那是主子允许的,他们若是因此就觉得主子是个好说话的,那就是找死。 而这几日,就是晏暮寒的膳食方面都是乔岁亲自安排的。 做的都是些健康、有助于伤口恢复的吃食。 有时候卫影看了,都会觉得,这日子若是能一直这般过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卫影跟着主子的时间极长,经历过那位陆小姐离世的日子,知道若是没有她在,主子是怎么样的状态。 即便是他这么个近身伺候的人都会心惊。 他倒是由衷的希望,魏姑娘能够一直就这般陪伴在主子左右。 而晏清音那边的问题解决了,乔岁也就没有继续再他们面前假装失忆的必要了。 卫影也知晓了她在北燕那边的一些事。 乔岁还亲自地找卫影谈过话。 将这些事情与他全盘托出,卫影只觉得受宠若惊,其实主子的事情,不必告知也无妨。 乔岁知道卫影对暮寒忠心,不希望他们主仆之间生出任何隔阂,尤其是因为她。 乔岁还问了卫影他对月牙是何想法,卫影的回答是,月牙是个好姑娘。 乔岁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是还是对他说了一句很土的话:不管任何人伤害月牙,她都不会放过。 卫影抱拳称是。 乔岁很清楚,后面的事情,估计真要让他们自己去闹腾了。 沈淮谙很明显地对月牙有些好感,尤其因为他是她的人,所以月牙对他多有帮衬和照拂。 尤其沈淮谙还为了她受了伤,他那边的事,月牙也有些上心。 乔岁看着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说两句话都会紧张,变得像如今,已经能很自如地交谈,心里也是高兴的。 不管怎么样,感情的事情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到最后到底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谁也不知。 事到如今,月牙自然也知道自家姑娘没有失去记忆了。 当乔岁叫她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热泪盈眶地迎上来。 “姑娘……” 乔岁朝她笑了,“怎么还哭了,这么感动的吗?” “月牙还以为姑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岁道,“那不是因为特殊原因,不好告诉你吗?” 月牙点了点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奴婢都知道了,没有想到大公子会是那样的人,他从前明明——” 乔岁道,“人心隔肚皮,本就是不还看穿的,如今都过去了,这个人,我不是很想提起。” 一年半的相处,这一年半里,他的那些笑容里面到底有没有一刻的真心,如今都已经是不可考究的事情了。 自然没有真心最好,否则,倒像是她欺骗了他的感情似的。 可是,分明是他先对不起她。 如今再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之中消失殆尽了。 “姑娘在外,受苦了……”月牙哽咽着道。 乔岁想了想先前的日子,确实是受苦了。 “已经没事了。” 月牙点点头,“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日后,姑娘只要与首辅大人甜甜蜜蜜地过好小日便好了。” 乔岁点了点头。 可是她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月牙道,“姑娘,虽然您大概在外受了很多的苦,不过好在您的气色还不错,不似从前……” 乔岁道,“那是因为,晏清音那里有一个……厉害的医者吧。” 乔岁说的人是席卿。 虽然他学习的并不是常规的医术,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说起来,席卿与晏清音是一起的,她过去那些痛苦的日子有晏清音的一份,也有席卿的一份,但事实上是,在北燕的那些日子里,席卿对她确实多有照拂。 人非草木,乔岁只要想到他大抵也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了,心里还是难免有一点点的触动。 乔岁其实并不怎么讨厌席卿。 她很清楚,和晏清音那种已经深入骨髓的淡漠不同,席卿虽然看着冷淡,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虽然他不会主动和旁人说话,但只要旁人主动与他搭话,他嘴上再不承认,心里都是高兴的。 说白了,他的心里是很渴望与旁人的接触的。 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个人,就是看起来很孤寂。 他的本性不坏,对晏清音事事顺从,好像也是因为晏清音对他有恩。 但是他既然是晏清音的人,他们就不可能真的成为朋友。 在北燕的那段日子,看到席卿比看到晏清音轻松多了。 这个人是个天才,有他在,晏清音真是如有神助了。 但是乔岁很清楚,她的身体是真的差,哪怕如今好些了,也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否则只怕很快就会衰败,之后死亡。 即便是如今这尚且不错的现状,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她和晏清音的病其实很类似,都是先天不足,所以身体不好,本来都是早夭的人,被一份份的汤药把命吊到现在。 晏清音比魏如雪的运气好,出生在大户人家,他自己又很聪明也很厉害,奇迹一般的活到现在。 而她本该在之前的某一次生病时死于心力衰竭,偏偏一次次被全力地救了回来。 乔岁倒是也很想像月牙说的那样和暮寒甜甜蜜蜜地过好小日子,但是她知道,她这身体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会垮。 甜甜蜜蜜的过小日子,哪有那么好的事,暮寒那个人明显还有放不下的事情,否则书中的他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在心疾严重到无法忍受的情况下还是扳倒了萧家。 对晏暮寒来说,要走那条路还少不得曲折,在他当上皇帝之前,少不了些惊险的事情要发生,她不是那种会甘心做一个被保护的瓷娃娃的人,她当然是要罩着他的。 乔岁看向月牙,“总之我的身子如今还不错,不必忧心。” 月牙点了点头。 她怅然,“姑娘,您能回来,真的太好了,真的,真的太好了。” 乔岁笑了笑。 “我也很高兴,在我好好回来的时候你们也一切都好。” 第272章 小雪 乔岁看着他,还没说什么呢,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席卿道,“饿了么,带你去吃些东西吧。” 乔岁抬头,感动得几欲落泪。 她真的很饿,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么久没见了,见面的第一面就要诓人家的吃喝。 她虽然早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但说实在的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席卿听到她的肚子发出了在明显不过的抗议声,想她大概是饿坏了。 她一个女子,又是真心帮她,不管她是不是小雪,也总不能叫她饿着肚子。 “走罢。” 席卿看着她身上的衣裳道,“等一等。” “你这身衣裳,有些不妥,换一身吧?” 她早就觉得非常不方便了。 乔岁连连点头,“多谢。” 他将她带去了成衣阁,席卿正坐在外头一动不动,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才睁开眼睛,见她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以后,才带她去酒楼的雅间里吃饭。 也实在这之后,才终于敢正眼看她。 虽然方才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她穿着那样的衣裳,确实叫他不敢直视,仿佛多看几眼,就会把人看坏了一般。 一路上,乔岁没有说什么话,席卿也没有。 席卿取下了戴着的斗篷,进了雅间才开口。 “抱歉,我最近正被通缉。” 乔岁诧异地看着他,“你得罪什么人了?为什么要通缉你?” 席卿看向她。 他简单地说了这件事,看着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乔岁的唇微张,“不会是因为,你把我的尸体带走这件事吧?” 席卿微微点头之后,乔岁觉得离谱,“不会吧,都五年了……” 这个时候,小二已经上齐了菜。 席卿转移了这个话题,“膳食都已经到了,吃吧。” 乔岁看到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她看向席卿,“那我就不客气了!” 席卿颔首,乔岁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饱以后,她摸着肚子感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席卿愣神,小雪,从未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的模样。 从前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没有过,也是,那个时候,本身就是假的。www..lΑ 乔岁看向他,“大家……都还好吗?” 席卿道,“一切都好。” 乔岁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不过,还真是世事难料,这么久了,我们还能再这么相处。” “是你不计前嫌。” 乔岁忍不住笑了,“别说了,我可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只不过是我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你,我的眼睛好不全,腿脚也是,我们立场是相反,但我没有把你当做过憎恶的对象,以及讨厌的敌人。” “不管是不是本意,我们都带给过对方不那么好的回忆,所以能一起坐在这里,才不容易。” 如果原本他的心里还有质疑的话,如今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席卿看向她,“你呢,你还好吗?”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那位韩将军、那个小少年,还有大公子的死,她已然释怀。 这很好,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席卿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伸手以后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最后只是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乔岁挑挑眉,“我觉得你变了,席卿。” 席卿移回了目光,道,“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小雪。” 乔岁觉得他和晏清音变得越来越像了。 也是,毕竟他们在一块儿了那么长时间,互相影响也再正常不过了,如今清音去了,他的一部分,就留在了亲近之人的心里。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席卿。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乔岁想,如果晏清音不曾生病,如果钱氏一直能给他正确的引导,或许晏清音会是一个真正温柔儒雅的世家公子。 席卿看着她,知道她很有可能是想到公子了。 她没有忘记公子,席卿的心中满是酸楚。 过了良久,他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雪,你会去找那个人吗?” 席卿神色忽然凝重地看着乔岁。 这个人是谁,根本不必多言。 关于这个问题,乔岁根本就不用思考道,“会。” “小雪。”席卿有些迟疑。 乔岁笑着看向他,“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吧。” 席卿道,“我无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你走以后,那个人性情大变,如今的他或许已经不再适合你,小雪,五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与过去不同了,人是会变的。” 他大概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心里眼里,只有小雪的人了。 席卿担心她以后会伤心。 他不忍她受委屈。 今日若不是她突然出现,想来他会随那些官员走一趟,亲自去问问那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既然她回来了,席卿就不想入那个虎穴了。 他要护着她。 乔岁听着席卿的话,看着他这个眼神,微微垂眸,心里大概也有一点数了,随后她抬头,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 她清楚五年的变数有多大,她就是放不下他。 如果他现在再和以前不同了,乔岁想,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一时难以接受,慢慢也是会习惯的。 他啊,受过太多的苦了,曾几何时,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回来的可能,又凭什么要求他等一辈子。 乔岁是知道的。 可就是这个想法一出,她的神色不知觉地就空洞了些。 乔岁安慰自己,没事的。 没事的…… 随后又有点唾弃。 她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恋爱脑了,得赶紧打住。 其实,她这番能回到这里,是有正事可做的。 乔岁从席卿这里得知了很多这五年来缺失的信息。 让她认真细问的,也就是萧珩的事情,按照席卿的意思是,萧珩应该已经死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毫无音信,又被整个国家通缉,就算是活着,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大作为。 但乔岁却是知道的,他多半还活着,而且萧珩会是劲敌。 不管暮寒现在变了多少,乔岁还是绝不允许他回落到一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尽管她并不讨厌萧珩,但是立场不同,只怕也没有办法了。 她管不了旁人,但是暮寒的事情她一定要管到底。 席卿感觉到,她是真的很在意那个男人,看她这般,大概无论那男人变成了什么模样,不管他们之后的关系会如何,她都要拼尽全力地去保住他。 不管他们的结局怎么样,她都,接受。 席卿从她的态度上,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虽不赞同,却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生,只愿随波逐流,追随自己愿意追随之人的所有意愿,不论对错。 从前对公子如何,今后,便是她了。 既如此,无论如何,他也只能帮她了。 第274章 极端 那人往后倒去,又几乎在刹那间一记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那人刺过来的瞬间,她本能地抬手去挡,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小小的口子罢了,乔岁不太放在心上,她本打算在这会儿,一记过肩摔把人制服,再给他几拳,只是还没有动手, 她的腰被揽住,乔岁整个人被往一旁带了带,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活活掐死,像丢垃圾一样地丢在一旁了。 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情面。 “景裴。” 景裴蓦然出现。 然后这个人就像拖死狗一样地,被拖了出去。 景裴还和以前差不多,只是给乔岁的感觉是他似乎更加冷淡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见到有人刺杀,连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 乔岁的手被晏暮寒紧紧地攥着,他作势要拉她的衣袖,乔岁猛地把手抽出来,不满地看着他。 他现在怎么变这么轻佻了,女人的袖子能随便撩? 乔岁突然感觉到手臂麻了,她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拉开了衣袖,看见手上已经一片青紫。 不是吧…… 刀上有毒。 她这次可是自己的身体穿越的,这次要是死了,只怕真的要没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些? 乔岁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晕眩,之后就没了意识。 晏暮寒微微垂眸,伸手捞住了她。 沉默着将她抱了起来。 眼中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汹涌得可怕,仿佛但凡靠近,就要被碾得粉身碎骨一般。 “呵,骗子。”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侧脸。 说话不算数,就要付出代价。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睡了多久,喉咙也很干涩。 全身上下都酸软得没有什么力气。 她抬了抬手,发觉手上中毒的古怪青紫已经褪去,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乔岁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一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乔岁正发着呆,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房门就被一脚踢开。 哈? 她现在不是很想动,但也能感觉到来着不善,乔岁静静地躺着,等着面前即将到来的幺蛾子。 “狐狸精!” 对方被一群人簇拥着,在看见她以后,顿了顿,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说,“我说怎么够本是勾搭陛下呢,原来是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呵。” 乔岁有了点闲心,看了过去。 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 只是性格好像不太好,就差没把嚣张写在脸上。 这是,他的妃子? 品味很一般啊。 如果说见到高段位的女人,她或许会更难受一点,但是眼前这位,乔岁实在生不出什么难过的心情。 乔岁忍不住怀疑,这人这几年,是不是有点太乱来了。 甚至于她都怀疑这些后宫的真实性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张扬跋扈,无礼至极,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粗浅,这种粗浅,在乔岁看来,是精神上的某种匮乏。 乔岁不觉得晏暮寒会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他这个人,与谁都不太深交,看女人,也不会选择外表能带来刺激的,就像书中他会喜欢秦愫,眼前这个,绝不是晏暮寒会喜欢的类型。 毕竟是女频文的纯情反派,并非是个女人就行的性子。 乔岁还没来得及琢磨得太透,眼前这人已经恶狠狠地瞪着她了。 她沉默的冷眼在女人看来,就是清高的鄙夷。 自小被众星捧月,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可以忍受这种屈辱。 “贱婢,你看什么?” 她进宫已经有日子了,只是拢共没有见过陛下几面,乍一听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得了那位陛下的青睐,自然心有不甘,所以就想来看看,没想到这女人的容貌好到叫人嫉妒。 她自然不允许这样的小妖精真的夺走陛下的心。 女人道,“你是细作吧,被安排在陛下的身边,是谁派你来的?” 乔岁眯了眯眼。 见她沉默,秦月随手拿起放在桌旁的茶水,就浇了乔岁一脸。 乔岁微微撇开脸,却还是被浇到了,茶水是温热的并不烫人,但是屈辱感却是比水的温度更加灼人。 乔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弄死她。 秦月进来的时候,把房门关得紧紧的,本来是想给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死女人一个教训,但是在她将茶水泼在她脸上以后,看着这个女子的神情,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心慌。 不过一个贱婢罢了,她要她死她就得死,乔岁正准备坐起身来,可是接着,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坚固的房门就这么打开了,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秦月往门口看去,一张刻薄的脸马上就变得娇软可人了起来,她微惊道,“陛下?” 乔岁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欣赏过此等拙劣的演技了。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看谁都烦,所以脸上是极其冰冷的神色。 乔岁和她哥乔斯年长得很像,在乔岁看来,乔斯年沉默不说话隐隐有些生气的样子很可怕,明明没有表现出多狰狞的怒容,却会让人有种空气都被冻住的感觉,尤其是那个眼神,会让人觉得非常冷漠。 大概是因为眼型的缘故,他没有表情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的无情,脸上就像写着,你快去死吧,渣滓。 一旦在被谁惹怒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种神色,但对她不会,可乔岁却被这个眼神误伤过,明明在生其他事情的气,却让她觉得自己被连坐了似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自己也是一样。 晏暮寒看见了她发丝在滴着的水,沉默了片刻,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可惹怒了乔岁,她的目光朝他挪了过去。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能不能揍人啊? 他看也没有看秦月一眼,只是拿了张手帕给她擦脸,乔岁这会的心情,只想在他脸上也泼一杯叫他尝尝滋味。 她撇开脸,简直不想看见他。 秦月看着这一幕,微微张了张口,可明明陛下的眼睛甚至没有往这里扫一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晏暮寒将乔岁脸上的水渍一点一点的擦掉,动作很仔细,乔岁背脊微僵,看向他,心脏莫名其妙地乱跳,她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啪地打了一下。 顿时清醒多了。 晏暮寒皱了皱眉,倒没多说什么。 乔岁这回再看着他,心里倒是平静不少。 不过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要作妖了。 果然,晏暮寒叹息。 “竟然将朕的恩人弄得这么狼狈,该怎么罚呢?” 他看着乔岁,弯唇,“你说?” 气息离她很近,乔岁的心里一颤,看着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我靠,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没等乔岁开口,他便道,“不如,泼回去吧。” 秦月的脸色一变,若在众人面前被泼茶水,她日后在下人的面前还如何立威? 秦月极忙解释,“陛下,臣妾,臣妾是担心此女,此女是细作,是刺客,陛下,臣妾都是为了您啊。” 乔岁垂眸,心情复杂,并且不想说话。 不过,泼回去。 这倒也是她想的。 不过对于这么个身娇体软的美人,某人舍不舍得哦。 事实证明,他没什么舍不得的。 晏暮寒根本没听秦月说了什么,只淡淡道,“景裴,备水。” 乔岁下意识的看向景裴,又在随侍人中环视了一圈。 卫影呢? 晏暮寒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沉默。 有一点,乔岁觉得挺疑惑的。 这茶壶里,不是还有茶水吗,怎么还要重新备水?没等她多想,下头的人就已经抬了水上来。 整整一大桶,冒着腾腾的热烟,这是刚烧沸的水吧。 乔岁皱了皱眉,随后就听见他随口的一声,“泼吧。” 秦月瞳孔微缩,“不——” 求饶的话尚未说出口,她就已经被人摁住了手。 “等……” 乔岁想要制止,然而景裴他们,速度快得惊人,乔岁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桶沸水,就这样从头淋在了秦月的身上。 一道可以称之为惨烈的叫声响起,热气甚至蔓延到了整间屋子。 乔岁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撇开脸。 她下意识地看向暮寒,却看见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着她,他的脸上全是愉悦,只是笑着,不知是不是头疼的缘故,微微扶额。 他明明在笑,可是乔岁觉得,他好像很痛。 第275章 温度 陛下又不舒服了。 景裴做了个收拾,殿内的其他人将已经晕死不知生死的女人拖了出去,她的侍从自然也都被押了下去,所有人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让陛下一个人静静是最好的。 至于这个女人,她还是自求多福吧。 就算死了,也没办法。 乔岁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心思,她只是看着晏暮寒,心里的情绪像骤然找见了一个缺口,自空隙瞬间倾泻,也导致她本以为坚不可摧的防线彻底崩塌。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 他的头微微垂下,乔岁下意识地伸手。 他怎么了? “暮寒?暮寒?” “晏暮寒?” 稍微检查一番,他的脉搏和心跳没有什么大问题,看起来是昏睡过去了。 乔岁本来想喊太医进来,最后到底没有。 他的人做事很麻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人带出去了,地上的水渍也处理好了。 乔岁看他微微紧锁的眉,想起他方才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头也隐隐有些疼了。 她伸手,之间轻轻拂过他鬓间的发,她以为自己很平静,可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几滴泪就滴在他的脸上,乔岁一懵,马上给他擦掉了。 然后自己抹掉脸上的濡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之后,在他头部的几个穴位,力度适中的揉捏起来,如果他很不舒服的话,这样可以缓解,如果没有不舒服,人也会变得更轻松点。 乔岁耐心地给他按了很久,直到他的眉头松开了些才放手。 让他平躺下来以后,换了个姿势再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放开了手。 乔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和席卿在一家客栈里,如果她在这里的话,那席卿现在会不会也在这里的某处。 想到刚才那个女人,她也不知道席卿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呢? 乔岁站在门口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好像没有人,她小心地走到床边,轻轻推开窗。 正打算翻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晏暮寒的声音。 “去哪啊?” 她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回过头。 明明都累到晕过去了,居然这么快又醒了过来,不好好休息,头不疼才奇怪。 乔岁本想说什么,在他面无表情的冷脸之下,唇角微微往下。 “啊,就天气有点闷,开窗透透气。” “是么?开窗透透气,需要一只脚都踩在窗台上么?” 这个动作,大概确实有些不雅。 乔岁默默地把脚放下。 晏暮寒走到了她的面前,攥住她的手,拿起来,掀开了衣袖看了看伤口。 “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乔岁看那里的青紫已经消失了,自己的腿脚也没有那么软了。 “哦,还要多谢……陛下呢。”乔岁微微低头,笑了一声,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笑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为他高兴吧。 乔岁心里有疑惑,但是不想继续兜圈子问了,几乎是单刀直入地开口。 她的语气平和,看着他,只是单纯的询问。 “如果我在这里的话,那席卿呢?” 晏暮寒看着她,弯了弯唇,“他啊,他死了。” 乔岁皱起了眉,“为什么?” 晏暮寒只是挑挑眉,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乔岁低下头,沉默了下去。 “这么在意,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走到桌边,倒了水,朝乔岁招了招手。 乔岁心有不满,一动也不想动。 “过来。” 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也不算冰冷,乔岁就知道要是不过去可能会倒霉,她走了过去,手中就多了杯温水。 她确实很渴,于是在他的目光下,把水喝了下去,嗓子总算舒服了一些。 “回答吧,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弯唇瞧着她。 乔岁心里不满,觉得气势都被压下去了,她撩了一把长发,暧昧地弯弯唇,“那当然是……” 耐人寻味地停顿之后,她话锋一转道,“朋友罢了,还能是什么。” 晏暮寒眼中的阴翳无声退散。 “是么,不过既然是朋友,听闻他的死讯,你好像也没有很难过,为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会死的人,所以没有什么真实感罢了。” 而且,她潜意识里就不相信,晏暮寒会真的杀死席卿。 晏暮寒看着她的眼睛,“你说得对,那个人很聪明,不是轻易会死的人,他没有死。” 乔岁看着他,目光微动。 晏暮寒勾唇,“不过,想来有你这个朋友在,抓到他,大约也不难。” 乔岁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我有一个问题。” 晏暮寒从容道,“问。” “您与席卿,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看着她白皙俏丽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还有那双熟悉的眼睛。 晏暮寒想了想,笑道,“你要这么问的话,朕也不介意告诉你,大概是,夺妻之恨。” 乔岁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夺妻之恨?带走尸体也算夺妻之恨?如果不是的话,他到底有几个老婆? 可乔岁没有多问的机会,晏暮寒已经起身,他大概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他只微微侧头道,“安心留在这里吧。” 之后便离开了。 他走之后,短暂开启过的门又阖上了。 乔岁突然有一个新鲜的体验。 她现在是被软禁了吗? 不过,现在席卿没事,按席卿所说,月牙和淮谙应该也很好,他们似乎都过得还不错,席卿也变得通透很多,听说,席卿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月牙和淮谙的婚事—— 很多事乔岁都不太了解,但月牙和淮谙都要成亲了,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却也是极其值得高兴的。 目前看来,状态最差的,还是暮寒。 甚至于他的样子让乔岁找不到契机坦言身份,还是再等等吧。 这些天来,乔岁听过一些他的事情,在天下人眼中,这位君王俨然是位暴君,就连他的性子,也还是向书中靠近。 乔岁不知道他会怎么对现在的她。 但是,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想在他需要的时候,陪他走下去。 而且,乔岁认为,他不会伤害她的。 最重要的是,她对他完全没有一点恶意,也没有任何图谋,他不会伤害一个这样的人,不管怎么样,至少乔岁是这样相信的。 在庭院之外守着的景裴看着他走出来,迎了上去。 “陛下?” 晏暮寒停住了脚步,淡漠道,“看好里头的人,除了不能让她出去以外,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满足她。” 景裴一愣,道,“卑职遵命。” 晏暮寒拇指的指腹轻覆上自己的侧脸。 上头仿佛还残余着泪水滚烫的温度。 第276章 爆发 “陛下,属下派人去查了,实在是查不到那女子的身份,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查不到任何的过去。” 金銮殿内,景裴向他汇报自己派人去调查的事情。 晏暮寒微微抬眼,“什么都查不到?” 景裴摇了摇头。 晏暮寒轻笑了一声,“是么。” 景裴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这些年,他们这些曾经行走在黑暗角落的人走到了明面上坦荡行事,而曾经随侍陛下左右的卫统领,在五年前的事情发生以后便鲜少出现在陛下的跟前。 景裴知晓,即便陛下心中有芥蒂,但是陛下始终是信任卫统领的,他虽然辞去了原来的职位,前往军中,但在这五年中,也已凭借自己的能力步步高升。 而之所以能如此,若是没有陛下的支持也是做不到的。 但是因为卫影不在,陛下的身边更是没有了能说得上话的人,哪怕是能劝上他多注意身子的人都没有。 如今陛下的身边是他们这些人,他们是陛下得力的下属,但是更像是主子手里的刀,要的就是听命行事,干脆利落,在主子的私事上不应该插嘴半句。 景裴深谙这个道理,这些年,也就是时而会难免在心中担忧,但从未越过这个界限。 他知道,如今的陛下,是谁也无法左右的。 无论世人说他残暴冷血还是如何,都是他此生唯一要誓死效忠的主子。 晏暮寒道,“查不到便不必查了,就这样吧。” “看好她,吃什么,做什么,状态如何,事无巨细,都报上来。” 景裴抱拳,“是。” 晏暮寒摆了摆手,“下去吧。” 景裴恭敬地退下。 晏暮寒在他走以后,静坐了良久。 她那么爱闹腾的人,只怕过不了两日,就会吵着找上他了吧。 然而,第一天,毫无动静,下头的人来禀告,也只说她吃好喝好,还屋中静坐,看窗外,一坐就是大半日。 第二日则是吃好后,便在屋中锻炼。 都说她身体极软,能做到一些人类很难做到的动作…… 这倒是让晏暮寒回忆起了一些过去。 再之后,他又等了半日,可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他捏碎了三个茶杯之后,殿内一个侍奉的人也没有了。 这位陛下脾气极为不好,根本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犯忌讳。 晏暮寒手中拿着奏折,眼底的戾气满溢,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再说乔岁,她现在完全没有感觉到山雨欲来。 以前她总爱往热闹堆里凑,是半点也闷不住的性格,但是现在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一点,她开始觉得宁静的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哪怕是算被软禁了,也不会焦虑,反而,可能是因为在他身边的原因,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如果在过去,她大概早炸毛了,但是现在,她知道什么事情更重要。 她在屋中吃好喝好,为避免横生枝节,也不怎么打听晏暮寒的事情,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这天,她半夜有些口渴,醒来想倒杯水,就看见窗边似乎有道影子。 她困得厉害凝神去看,窗边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缓缓回过了头。 乔岁本能地吓得一哆嗦。 直到来的人走近她才缓过来一点儿。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辰?他不好好歇息在这干嘛? 晏暮寒走过来,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也袭来。 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退到了床边,因为退无可退,无意识地坐了下去。 “怎,怎么了?” 他微微俯身看她,乔岁捂住自己的脖子,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晏暮寒一眼就将她看穿了,眼中的幽暗更深。 “怎么,担心我杀人灭口?” 他说……我? 乔岁的手腕被他随手移开。 晏暮寒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他的手覆在她的脖颈处,“如果真是这样呢。” 乔岁仰着头看着他。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过了很久。 晏暮寒的眸光越来越冷,像要杀人一样,他微微收紧了手,乔岁有一点难受,皱了皱眉,他的手很快松开,放下。 “都这样了,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乔岁的目光这才有了些变化。 “……” 乔岁微微低头,拉住他的手。 “松手。” 他垂头看着攥紧自己的那双素白的手。 她没有松。 “呵,不是不愿意见到我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乔岁看向他的眼睛,良久才道,“你知道了?” 晏暮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竟然知道了……不可能是别人告诉他的,只能是他自己看出来的,可是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和魏如雪明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她的心中百味杂陈。 其实她早就想过,他有可能是认得出她的,从他对她的态度里面,她隐隐期待过,可是不敢自己说,这份心情太沉重了,没有见到的时候,心里有千言万语,真正见到时,才发觉有些话很难说出来。 乔岁和他四目相对,随后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有不愿意见到你。” “我一直很想你。” 他嗤笑了一声。 很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你不信?” 她现在已经全然醒了,能看见他投来的神情,微微敛眸睨着她。 他满眼淡薄的戏谑,“我该怎么信你?” 乔岁不喜欢他这样,她微微皱眉,决定讲道理,“我该怎么说,人人皆知当今陛下三宫六院,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说——” 话还没说完,晏暮寒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乔岁只是看着她,鼻尖微酸,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强忍住酸涩。 若不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哪有人会希望发生这种事? “所以我不是什么也没有说么,我一不反对二没打搅,有什么问题吗?” 第280章 要带她走 暮寒走后,乔岁难得出去透口气。 她屏退了左右,自己一个人走了走。 乔岁过去对皇宫就没有什么记忆。 她做魏如雪的时候,也没有进过几次宫。 但是走过这条巷道,倒是十分熟悉。 她想起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里遭到了愉妃派人的袭击,韩子透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帮她逃过一劫。 他那么守礼的人,也会突然倾身拥她,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个怀抱是什么感觉,乔岁已经快要记不清了,当时太快了,也是点到为止,可惜如今,就算是想要看见他也是不能了。 乔岁看着道路两旁花团锦簇有些失神。 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那样就能看见他和暮寒斗嘴,和清泽一块儿学武。 他应该会一边抱怨着,一边帮暮寒处理好他国的外患,他要是在的话……暮寒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清泽也是。 一直跟在这个不靠谱的师父身边,他这样不靠谱的人都要成熟了不少。 他应该会很坚定地站在他二哥这边,无论何时。 一阵风吹来,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裙,仿佛有清朗的笑声环绕在耳边,与她嬉笑祝好。 这个季节的烈日晒得厉害,有的时候叫人感觉像火烤似的。 乔岁却并没有怎么怕,也不怎么觉得难受。 这算什么呢。 比起烈火烧在身上的感觉,这种温度算什么呢。 她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个名字,可不知觉中,眼前已经被一片泪雾变得模糊。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逝者已矣,他们那样重要,自然不该忘怀,可一味怀恋并无意义,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正当她想将心情调整得再好些时见到了一只蝴蝶。 它扇动着那双美丽的翅膀翩翩而来,乔岁愣了愣,这只蝴蝶在她周围飞了一会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它就停在她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上。 晏暮寒来寻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乔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人注视着,看了它好一会儿,微微弯了弯唇,蝴蝶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乔岁笑了笑,看着这只小蝴蝶飞走。 分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她心里的感伤被驱散了不少。 晏暮寒身后的景裴也看见了。 看见这个女人的神色从起初叫人心窒的悲伤,到此刻释怀的笑容,不得不承认的是,此女容色极好,她的发虽不短,但也绝不是正常的长度,甚至细看去,还带些冷棕的颜色,不似寻常人的发色,瞳孔颜色也偏浅。 只是她观察过她的手,白皙无暇,以及她的皮肤,不可置疑的是,过去应当是悉心养护过的,整个人美得漫不经心,甚至身形、体态方面,也完胜旁人。 比起当初美艳的魏姑娘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人危险的地方就在于她的样貌。 他是陛下身边的人,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陛下安危,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陛下分毫,可如今,这个女人处处是疑点,却又不见任何对陛下的敌意。 他移开目光。 是了,还需慢慢观察。 这条长巷之后是御花园,还有人也看见了她。 只是并未曾发觉她身后的晏暮寒。 那人见到乔岁时,先是怔忡,后是诧异。 乔岁正垂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时,手腕被一人紧紧攥住。 她有些疑惑,人已经被猛拉着走了好些步。 她听见他身边的人惊愕地喊了一声,“大公子!” 这个称呼让她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甩开了这人的手,“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手。” 男子的眉头紧锁,有些沉默的冷肃。 “他们骗了我,是不是,他们还是把人送进宫里来了。” 他身后的小厮微微后退半步,他摇头,“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老爷他们是说,人不见了的。” 乔岁听得有些蒙圈。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们……是认错人了吧。” 男子的脸色十分不好。 只是他在转头面对乔岁的的时候,还是有稍微放松一些。 “姑娘,这里不是好呆的地方,快与我走吧。”没等乔岁反应过来,他又拽住了她的手。 “啊?”乔岁完全没搞懂他对她执着的理由是什么,正常人会和陌生人说这些吗?.ζa “公子不可,这里可是皇宫,擅自带离宫中之人可是大罪。” 乔岁的太阳穴跳了跳,用巧劲儿挣开了他。 暮寒那个人脾气大心眼小的,这要是让他瞧见可不得了。 而且,她算是有妇之夫,入乡就该随俗,这个时候实在不该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 “看得出公子是个好人,不过公子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 看着她眼中的防备,男子道,“在下乔修远,那日在河边救了姑娘,无意将姑娘卷入这漩涡,却不料还是害了姑娘,在下想尽力弥补。” 乔岁微微后退了两步。 “啊,是你救了我啊。” 乔家,就是那个要把她送给什么恶霸的那一家人? 乔修远只是看着她,看她这样防备自己,心下无奈,他本就是清润儒雅之人,此刻也不会显得有任何恶意,可乔岁还是多有防备。 这世上的斯文败类可多了,外表可不能说明任何事。 乔修远皱眉,当今皇帝的性子暴戾,若这姑娘深陷后宫,不知会有如何的下场,他救不了所有人,却不能放任就在眼前的人不管。 “姑娘,先随我走,其余的乔某之后再与您解释。” 乔岁现在仍然是满头的问号,她想得赶紧甩掉这几个人。 她的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很快,这种不祥的预感就成了真。 “是吗,你要带谁走?” 乔岁听到了暮寒含笑的声音,只是这笑里面,带着无法忽略的冷意,她就知道。 要糟。 乔岁看他看过来的目光,虽然不带什么苛责的意思,甚至还有笑,她却从里面察觉到了一个信号,她完了。 无语了…… 乔岁欲哭无泪,她是无辜的。 但是这个和她一样姓乔的公子不是坏人,她也不能看着人家倒霉。 乔岁地脑子飞快转了,觉得自己的cpu都快烧了。 第281章 这事儿过不去了 乔岁还没开口,就听见咚的一声跪地声,乔修远身边的小厮已经跪了,又是咚地一声,磕了个响头。 “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还望陛下恕罪。” 乔修远沉默一刹,幽幽抬眼看了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亦是双膝跪下,同样行礼。 乔岁一时觉得时间停住了,她本来是不想跪的,但是眼前已经齐刷刷地跪了一片,周边这么多人看着,皇帝的尊严很重要。 她也双手一合,正要跪的时候,手肘的位置被捞住,她几乎是被拽起来的。 乔岁看向暮寒,看他的眼睛赤红,全是红血丝,怔了一瞬。 他真的生气了,而且是特别生气那种。 而且他用力到,乔岁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折了。 乔修远自幼学得是四书五经,尊的是君子礼仪,他想要保护眼前这个姑娘,可面前的人又是当今天子,他阻止不了天子,只能尽微薄之力,转移他的注意力。 “草民光禄寺少卿乔允道之子乔修远,奉陛下之命入宫觐见,参见陛下。”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果真成功让晏暮寒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乔修远能感觉到上位者的极致威压几乎要将自己的背脊压弯,但他仍然挺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只尊敬地将头低下。 乔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觉得这个人,似乎不错,如果处理得好的话,或许会是个可用之人。 乔岁感觉他微微松开些了的手再次收紧了,她默默地移开眼,表示自己不会再看别处。 “你就是今年殿试的第二名。” 乔修远道,“回皇上的话,是。” “你尚未回答朕的问题,你说,你要带谁走。” 乔修远身边的小厮忙道,“回陛下的话,我们公子他认错了人……”他生怕公子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公子,这位不是那位姑娘,您认错人了——” 乔修远微微皱眉,“我——” 小厮压低了声音道,“公子,夫人她的身子……” 乔修远沉默了下去。 他知道他要说的,是了,母亲的身子还不好,小妹失踪以后,就更厉害了,他可以什么都不管,却不能不管整个乔家上下。 乔修远背脊僵直,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晏暮寒看向他,“是他说的那样么?” 乔修远将头垂了下去,过了许久许久以后,才道了一句。 “是……” 他不敢再抬头看眼前女子的眼睛。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所以没有瞧见乔岁松一口气的样子。 乔岁感动得都快泪目了,他总算没有一直轴下去,不用她费太多脑子了。 她和暮寒的事情是没可能三言两语和人解释清楚的,更没必要告诉一个不会有什么牵扯的人,能简单地解决是最好的了。 晏暮寒没有避讳乔岁,和乔修远说了些话,全程,都没让他起身,说的差不多了,才让他离开。 乔修远走前看了乔岁一眼,乔岁低着头没有注意,乔修远以为她伤了心不愿看他,情绪略微低迷,最终只能转身离去。 乔岁抬眼时瞧见人已经走远,然后注意到,身边除了晏暮寒以外再没人了。 她转头,正好对上晏暮寒的目光。 他弯了弯唇。 “解释?” 乔岁道,“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行的端做的正的。” “呵。” 乔岁刚移开眼,就被晏暮寒横抱了起来。 看见他微微带了些阴沉的脸色,但是光天化日的,被他这样抱着走,乔岁尴尬地都僵住了,“干嘛啊这是,这外头可到处都是人呢陛下,被瞧见的话天家威严往哪儿搁呢?” 晏暮寒沉默不语。 愣是将她这样抱回了殿内。 “还不交代?”晏暮寒的语气很是平静,乔岁被他放在了床上,看他这个语气就知道要是不说的话就要倒霉了。 “好嘛,我说我说!” 乔岁道,“前段时日,我在这儿醒来的时候,在一座没去过的府邸里,大概待了两天,听到那府上的人说,好像因为他们家要把女儿嫁给什么恶霸,他们的女儿不愿意就跑了,后果挺严重的,要我替嫁,当天我就溜了。” “那时候我大概知道他们家姓乔,但是今天才知道,那天救我的人实际上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大公子。” 晏暮寒听言,脸色古怪。 “恶霸?” 乔岁道,“听他们提起来的反应还挺吓人的……” 乔岁说着突然觉得不对。 乔修远父亲堂堂一个光禄寺少卿,为什么非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恶霸,除非…… 除非他就是要将女儿送给某个官员,而女儿逃了以后,又需要这么担惊受怕地寻找替身。 若只是一般的官员,他们大可不必这样如临大敌。 那就只能是,他们要把女儿送进宫里。 “为什么啊。” 晏暮寒道,“想知道为什么?” 乔岁点了点头。 晏暮寒弯弯唇,“因为我想你回来啊。” “可是她们都太没用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那么多人,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乔岁看着他。 晏暮寒靠近了她,他们挨得很近,乔岁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怕了?” 见她沉默,晏暮寒敛眸,低低笑了起来,“怕也没用,你走不掉了。” “方才的那个人,你看到了么,口口声声说要带你走,可是他不敢,为了他的家人,畏手畏脚的,真没用啊,所以才会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过,即使他什么都可以抛弃,也没有那个能耐带你走,我不会允许——” 乔岁听他说这些话,只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什么?” “只是无辜的人吗?我不信。”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垂下了眸。 “五年来,进宫的有十七人,其中九个是刺客,有五人已找了理由送出了宫,另外三个,其一你已见过,还有一人,与宫中侍卫私通,如今在冷宫里,还有一个,是从前这些人内斗,掉进了荷花池了丢了性命。” 乔岁听明白了。 除了刺客以外的人,他都没动手,说白了他根本就没有说的那么狠心。 乔岁抬头看他,“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吓人,对刺客也用手下留情吗,那其他的人,不是都没动吗?” 晏暮寒看着她,笑了一声。 他不置可否。 她看起来真是莫名地相信他。 但其实,是他将自己美化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好人,留有一线也只是因为,如果他伤害无辜之人,会被她讨厌。 就算不被讨厌,她也会很在意这些事,或许会自责。 这才是他的顾虑,而非他真的有那么心软。 晏暮寒只道,“我实话实说罢了。” 他弯弯唇。 果然,他每天都会更喜欢她多一些。 但是乔岁想到了另一件事,“十七个女人,九个刺客,你到底是有多招人恨?”乔岁摸摸他的脸,“不应该啊,长成这个样子,那些人就没有心动的?” 晏暮寒道,“大概是我没有给她们心动的机会?” 他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现在,该聊聊别的事情了吧,小姐真有本事啊,看看今天那个姓乔的,不知道日后还有多少这样的人等着呢。” 乔岁,“……” 这事儿还没过去呢…… 晏暮寒道,“还有,我觉得你的东西若是在席卿那里多有不妥,所以就让人将你的衣物整理了一下。” 乔岁,“……”她就说为什么有一个包袱放在她床边……以为是他的东西所以也一直没动过。 晏暮寒将包袱拿了过来,打开后道,“东西真少。” 乔岁看着他拎起了她的那件吊带,还有她的那条牛仔裤。 他端详了一阵,“材质从未见过。” 他有些疑惑,“不过似乎还缺了外裳?” 由于听寻东西的人说,哪儿也找不到外裳,晏暮寒十分怀疑是不是被席卿那厮拿走去做什么龌龊事了。 第282章 思念成狂 “没有……啊。” 她的语气有一丝小小的瑟缩,虽然乔岁也不知道自己在畏缩什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没有什么?” 乔岁默默道,“没有外裳……” 她和晏暮寒你看我我看你,良久以后,清楚地看见晏暮寒怔了怔。 他又看了看手中那件单薄至极的吊带,“所以那一日,你就穿着这个?” 乔岁感觉到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在咬后槽牙。 啊这,后槽牙都要被他咬碎了喂! “那个,在我家中,穿这个其实还挺正常的……” 晏暮寒大概完全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自语道,“所以说,那两个人,都瞧见了?” 乔岁觉得他说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席卿和乔修远。 “应,应该是?” 乔岁清楚明显看见他唇边弯起了一个奇异的笑容,阴森到夏天都要结冰了。 “很好,我要杀了他们,或者剜了他们的眼睛。” “诶诶!” 乔岁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往回拖。 她飞快道,“那要不陛下先处置我?毕竟是我穿的衣服?” 晏暮寒轻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穿什么都好。” 要不要这么双标的。 乔岁知道他的脑回路很奇怪,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需要靠哄的。“他们也没做什么,长了眼睛不是他们错。” “我以后不穿这样的衣服了,或者就穿给你看?而且,先前确实是他们两个帮了我,别气了别气了。” 乔岁整个抱着他的腰,对他身体的反应十分清楚,他僵了僵,乔岁就知道有戏,能劝得下。 之后她也不说别的,就这么从他身后紧紧搂着他不放手,她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在渐渐放松。.しa 结果真的被她拽了回来。 晏暮寒慢慢地转过身,看她抬眼正看着自己。 虽然不是那么熟悉的样貌,却是他如何也忘不掉的眼睛。 看着她朝自己笑,晏暮寒沉默了良久。 本来还好好的,可乔岁看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虽然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就是有一种很伤感的氛围, 人虽然很难和身边的人真正共情,但是却很容易被感染。 乔岁拉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没有放开手。 她随手拿了一旁桌上的书看,上头全是食谱,诸如如何调理身子,药膳的做法之类。 他这些年显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想他活得长一点,需要慢慢将他的身体养好。 这种事情教给她就好了。 从前的乔岁喜欢自由,现在的她,觉得在他的身边,就很自由。 乔岁正看着书,下一刻,她被一双手环住。 她手中的书掉落在了床上。 乔岁看着将头靠在她肩上的暮寒。 她眨了眨眼。 刚笑着想调侃点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肩上似乎有点……湿了。 乔岁一整个震惊住了,是错觉吗,是错觉吧!他,他哭了吗? 明明很久以前,被陆诗然的人鞭打,被勒令睡在柴房,也不会看见他这样来着。 乔岁没有怎么见过他这个样子,所以有点子手足无措。 只能抱着他,然后伸手轻轻拍拍拍。 乔岁尚在神游太虚,就被他吻了吻唇。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两个人都年龄不小了,但是在男女情事这方面一个比一个小白,所有的经验都是从对方身上摸索出来的,甚至因为长时间的分别都生疏得不行。 昨天虽然他们彼此都经历了十分难忘并且开启新世界大门的一天,但是到底不是很老练。 但是到今天乔岁明显感觉到某人似乎上了一个层次。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 乔岁发觉他很喜欢搂她的腰。 在他有以下没一下的摩挲下,乔岁痒的想笑。 他的一条腿横在乔岁双腿的中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微红的眼眶更给这张脸添了不少绮色。 她却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样子,才更让人心里痒上加痒,一双秋水剪瞳带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媚态,水润的双唇,仿佛是熟了的樱桃,长发披散在身后,几缕发散在前方,是待人采撷的俏丽佳人。 这是他的小姐。 他的,岁岁。 想要她。 乔岁在他这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下,沉默了。 “怎么了?” 晏暮寒他垂眸拉住乔岁的手往下探。 “小姐,我好难受。” 乔岁别说头皮发麻了,她整个人都麻了。 接着,又听见他低声地询问。 “可以吗?” 乔岁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 他们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还问什么问。 装什么装! 她盯着他,揶揄,“我要是说不行呢。” 好像真有那么听她的话似的。 谁知他真就叹了口气,“那就下回?” 乔岁还是那样看着他。 晏暮寒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别开脸,“别这么看着我。” 乔岁见他当真是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晏暮寒满脸黑线,想要狠狠地欺负她。 又想着来日方长,不想让她累狠了。 何况昨日,确实过了些,恐怕已经惹她不快了,所以当然要收敛些。 为得都是将来日复一日的幸福,这回难受就难受些吧。 乔岁看着他郁闷的样子,闷声笑得更厉害了。 在他额上青筋微跳。 乔岁伸手,戳他的胸膛。 “你是内疚了吗,觉得昨天实在是有点过分了是吧,你原来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晏暮寒心虚不语。 乔岁轻哼了一声。 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坏主意。 晏暮寒看着她唇边的笑容突然深了起来。 “……” 一个时辰以后,乔岁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拆开了再重组一样的酸痛。 若不是她学了十多年的舞蹈,她现在可能已经晕过去了。 一开始明明是这次她想磋磨他一回来着,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被折腾的人还是她。 晏暮寒看向身旁的束缚带,和遮眼的黑帕,回忆起了方才的滋味。 在一片黑暗之中,感观就变得无比清晰,被她带动的滋味也就…… 蛮不错的。 不,是非常不错。 这样的事情如果能多来几回也是极好的。 第283章 我会陪着你 乔岁幽幽地盯着晏暮寒,“你刚才,是在回味吗?” 如今刚沐浴完,乔岁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但是她的眼睛还是很清明,将他的神情都尽收眼底,没好气地道。 乔岁感觉到自己被他捞到了怀里去。 她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觉得十分安心。 然而他的话,实在是让乔岁有种扶额的冲动。 他从容地作思考状,“小姐不喜欢么?” 他将头抵在乔岁的额前,“小姐日后有什么想玩的,尽管来试,我都配合。” 乔岁的太阳穴跳了跳,她踢了他一脚,“你想得美。” 她算明白了,反正最后受累的都是她,不想再干这种便宜他的事情了! 怪她!居然真的以为两块小破布可以奈何他,最后当真是被反噬得死死的。 就这么闹一闹都觉得浑身酸软得不行。 她伏在他的肩上,给了他一拳,索性闭着眼睛不动了。 晏暮寒对她这点小脾气全都照单全收。 于他而言,这样才是最好的。 见他还要凑上来,乔岁伸手直接捂住他的嘴,“够了,节制着点吧您。” 晏暮寒将乔岁更搂紧了些,乔岁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她听见他说,“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做梦,小姐。” “会不会等我醒过来,这一切全都不存在了。” 乔岁感觉到他说着,手收得更紧了。 她扒拉看他的手,“不是梦,怎么会醒,哪有梦会这么真实,你知道我现在浑身有多酸多疼吗?” 看着她幽怨的目光,晏暮寒笑了笑,“也是,若是梦,就当只有你一个,不该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讨厌鬼才是。” 其他乱七八糟的讨厌鬼,是指席卿和乔修远吗呵呵呵…… “对,如果是梦的话,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比如……我准备要气你了。” 晏暮寒垂眸看她。 乔岁弯唇,眨了眨眼对他道,“我得见见席卿。” 晏暮寒当即冷脸,“不行。” “他如今估计还在费劲地寻我,我总得告诉人家我平安无事,让他不必再为我费心吧。”乔岁十分认真地与他商量,“否则,他在外头想办法捞我出去,我却在里头逍遥快活的,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我的良心上很是过意不去。” 晏暮寒突然笑了。 “所以你也觉得快活了是不是。” 乔岁,“……”重点是这个吗大哥? 她决定不讨论这个话题,“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 “不行。”晏暮寒垂眸,“这个人居心叵测,我不能让你见他。” 万一她被他带走了呢。 乔岁道,“你可以让人跟着我,而且那是席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竟这般信得过他。”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可知道。”m..ζa 乔岁憋不住笑了。 “什么啊,我又不是银子,怎么可能谁都喜欢?你也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有什么理由能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是因为他过去接触过的人太少,只有我和……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才会……” 晏暮寒沉默,“如此,便更不想让你见他了,见到他,是不是又要想到旧人了。” 此话一出,他们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同一个人,晏暮寒道,“想起他也无妨,可我没有那么好,即便知道是人之常情,也不想看见你为了别的男人难过。”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但是晏暮寒始终记得,她就是因为这些事情绪崩溃、心力衰竭才会导致最终的死。 他无法再经历这一切了。 晏暮寒不想她再见到席卿,也有这一点考量,不想让她始终想着那个男人。 晏清音。 他知道,晏清音用了最惨烈的方法,让她再也无发忘记他。 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地烦躁,还有许多,不愿意承认的,酸。 乔岁低着头轻叹道,“不得不说,有的事情真是忘不掉,也不能忘,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他,还有清泽和韩恩公。” “但是你知道的,这绝不代表是将与你的感情分给任何人,因为,不一样的。” “世上的因果大概就是这样吧,我们没有办法再次见到他们,能做的就是记得那一切,然后努力地活成他们所希望我们成为的样子,也算是不辜负他们的期盼和好意。”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觉得老天对我们所有人真是不公平,但是世上的不公平太多了,改变不了那些,就只能调整自己的想法。” 晏暮寒道,“我做不到如此豁达。” “做不到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晏暮寒看向她。 大概也只有她一句话就能让他感觉到心理彻底平静下来吧。 “还好你回来了。”他笑了一声,“原本我已想好,最多再等你两年……” “再等我两年,等不到就要娶妻了吗?”其实五年,也足够久了,乔岁懂得的。 晏暮寒温声道,“再等你两年,我便去找你。” “你真的,让我好等。” 乔岁微怔。 “你想见席卿就去吧,把话都和他说清楚,也省得他总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但只是……” 但只是什么。 晏暮寒道,“别让我等太久,会想你。” 乔岁靠在他的怀里,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拜托,我总共出去不了一个时辰,少肉麻了好不好。” 晏暮寒道,“不行,多分开一刻都不想。” 乔岁突然有点怀念前几天他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了。 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乔岁满脑子还是全是他刚才说的话,再等两年,就去找她。 乔岁突然觉得一阵后怕。 他们所在的两个世界时间性截然不同,虽说家里五个月,这里五年,但实际上甚至可能没有对应的规律,若不是运气好,一晃七年八年甚至也不是没可能。 那样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就彻底错过了。 乔岁即便嘴上再如何吐槽,心里都无比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在她沉默时。 晏暮寒道,“不过果然,想到让你见他还是觉得很不快。” 乔岁眼皮跳了跳,“那你想怎么的?” 他抬眸,“我需要奖励。” “什么?” “没想好,等你回来再说。” 乔岁,“……”总觉得他又憋什么坏水,但鉴于让她见席卿他确实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乔岁迟疑了很久还是答应了他。 “我听说月牙和淮谙他们要成亲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乔岁捅了捅他的腰。 晏暮寒摇头。 乔岁忍不住好奇道,“所以说发生什么事了?” 晏暮寒只道,“自从第三个女人进宫以后,你那个人就带着你那丫头离开了。” 乔岁了然,忍不住笑了。 晏暮寒没说别的,乔岁猜那场面应该挺不好看的,便不再多问了。 对于许久未见的故人,乔岁很想念。 晏暮寒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情绪。 比平日里要雀跃许多。 也罢。 让她高兴便是最好的事了。 第284章 月牙与沈淮谙 原本留书给席卿按理说也是可以的。 但只是那样的做法太过敷衍,就算对别人的付出不能做出同等分量的回应,至少也应该有一个仔细的态度。 乔岁见到席卿是在酒楼的大堂里。 她来的时候,席卿已经等在那儿了。 “小雪。” 席卿看着她身后的景裴,皱起了眉,整个人都出于防备的状态。 乔岁冲他摇了摇头。 在她这样的目光下,席卿才不再是开始剑拔弩张的态度。 “抱歉。”席卿开口。 让她在驿站让人掳走这件事,他一直很过意不去。 他这般在意反而让乔岁有些无措,“不关你的事,你也知道他那个人的性子。” 晏暮寒会掳人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再说了,凭他如今的势力和手段,哪有人防得住。 再说了,如果不是她一直以来纠结那么多的东西,事情本也不会如此。 “就算要道歉,也该是我道歉才对,抱歉,我们两个的事又给你添麻烦了。” 席卿早就知道了,她从一开始,心里就只有那人,独一份,那些心意再未给过旁人一分。 她回来后,也早与他说过,她不会放着那个人不管。 哪怕那个时候,她以为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席卿很早便清楚了,她和那个人,注定是要纠缠一生的。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旁人都不会有机会。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希望他可以幸福,那个男人,真的能让她幸福么? 那样一个偏执成狂的人,会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席卿看向她身后的景裴。 觉得这个人当真是无比碍事。 而景裴此刻因为他口中的称呼,正出神。 席卿还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着急的脚步声。 乔岁回头去看,看见了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大概是时间带来的改变太过于细节,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都与过去有所不同,导致乔岁看见他们以后,脑子里有一瞬间的宕机。 “席卿,姑娘呢!” 月牙进了酒楼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席卿这个。 乔岁就站在她面前。 她有些愣神,“是月牙吗?” 月牙转过头来看。 大概是因为她的样子过于陌生,月牙并不是很敢靠近。 乔岁叹了一口气,看向沈淮谙。 “沈老板。” 沈淮谙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地看她,“乔老板你这是……夺了哪户人家小姑娘的舍?” 乔岁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什么夺舍,说得未免太难听了,我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虽然是因为一些很奇怪的缘故,但事实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月牙看着她,喃喃道,“您是,姑娘吗……” 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眼睛就红了。 乔岁觉得自己能遇到月牙,当真是幸运,毕竟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自己,还会为她难过。 她走上前,抱住她,“月牙,好久不见,让你担心了。” 月牙红着眼睛,也回抱住她,“姑娘……” 乔岁道,“听说你和淮谙要成亲了,是真的吗?” 月牙不曾言语,淮谙道,“没有……” 乔岁感觉到月牙僵了一僵。 沈淮谙道,“主要是某个人,我们许久没有见到他了,书信也总是不回,为了诓他回来只能如此,否则都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 他们说的某个人,想来就是席卿了。 席卿道,“我这些年……嗯,游历四方,居无定所,许多信没能收到,让两位担心了。” 沈淮谙没好气地看着他。 “你得记得还有人在念着你啊,在外也要注意身子。” 席卿微怔,“我知道了。” 乔岁看这情况,心里轻快了不少。 看起来,他们这些年过得还不错,互相关心,相互挂念。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有些念想,活下去就有了支撑。 很多时候,有一点牵挂也就够了。 原本因为时间的一些别扭在几句话之间慢慢消散,她们四个人本就是极合得来的,很快便可以谈笑风生了。 乔岁也并没有可以避着景裴。 景裴听着她们之间的话,隐约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事,他也惊诧,只是将惊诧埋进了心底。 心中只有几个难怪。 难怪如此,原来如此。 乔岁找了个时机悄悄地问了问月牙卫影的事情。 她先前虽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直接问暮寒,而今日也是见到月牙和淮谙了再次想起。 “卫统领如今很厉害的,他有了自己的官职,不再留在那位的身边了。” 乔岁听言点了点头,“挺好的,卫影确实值得有更广阔的空间去发展。” 乔岁问她,“不过,你和淮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说成亲,又不成的?” 月牙一直没有可以说体己话的人了,见到她以后,即便她的样子不一样了,但到底她知道她一点也没变,这会儿就有些忍不住了。 乔岁看她的神情如此复杂,要哭不哭的样子,脸色有些变了,“怎么了?那小子欺负你了?” 月牙道,“不,他从不曾欺负我。” 月牙不解道,“姑娘,为何我明明感觉他在乎我,却始终不愿意娶我?” 乔岁有些惊讶。 是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能改变许多事情了。 乔岁看她苦恼的神情,回头看了一眼,沈淮谙他们那边的方向。 她笑了一声。 “不管是任何事情,有的时候,想得太多就容易止步不前。” 说完以后,乔岁发现这句话在自己的身上也同样适用。 不过大概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当事人自己总是看不明白,但是如果有人在一旁看,总能提出比较中肯的意见。 “在这个时候可能就需要有一方,再勇敢一点、包容一点、努力一点。” 月牙看向她。 乔岁对她道,“如果真的很希望与他有未来的话。” 月牙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良久以后,她坚定地点头,“我是希望的,姑娘,我希望的。” 乔岁很少在月牙脸上看到如此明媚的神情,她为她高兴,拍了怕她的肩,“那就抛开顾虑为你们的未来努力一次。” 乔岁知道沈淮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同样了解月牙,如果他们两个可以修的正果会是很好的结果。m..ζa “希望你们都能得偿所愿,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要留下遗憾。” 月牙在这个时候真实的感觉到了。 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姑娘。 她的眼眶再次红了一圈。 第285章 接你回家 “不过,你知道淮谙的过去吗?” 乔岁突然问了她一句。 如果沈淮谙不主动告诉月牙,她不会替他说,但是她需要知道月牙对这些事知道到什么程度了。 月牙垂下眸。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奴婢想,奴婢是猜到了一些的。” 有些事情,其实不难猜,尤其是每每提到所谓过去时他的神色。 月牙道,“但是不管过去如何又怎么样呢,过去什么也代表不了,过去不好,只能代表他以前过得不好,其他的什么都说明不了,不管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过去我都不在乎。” 乔岁点了点头,“那小子真走运,遇到我们月牙这么好的姑娘了。” 月牙听言,脸有些红。 乔岁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以后不许再自称奴婢了,你已经不是奴婢了。” 月牙忍不住道,“姑娘……” 乔岁道,“听我的。” 她转移开了这个话题,叹息,“其实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淮谙他对你有意,但我没有想到你们的发展会如此缓慢,也没想到这家伙他会这么胆怯,大概是因为太喜欢了?” 月牙愣了愣。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解释,“因为只有越在意才会越小心,想想我们对自己所珍视的人和事,从来都是仔细呵护的。” 月牙听完脸更红了。 乔岁笑道,“看起来你已经彻底放下卫影了。” 月牙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她在乔岁的目光之下,改了口,“以前,以前我是倾慕过卫统领,只是,我们其实可能并不合适,卫统领他哪里都很好,只是我们没有那个缘分,他也非我良人,我早便想明白了。” 乔岁点了点头。 其实这是她早便预料到的结果。 对乔岁来说,不管月牙选谁都不是最重要的,并非因为淮谙是她的人,所以她对他们这一对更青睐一些,只是因为月牙的幸福才是她唯一需要考量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就当年来看,月牙选择淮谙是更为明智的选择。 只是世事难料,她和沈淮谙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主要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乔岁只希望,他们尤其是沈淮谙不要太执拗,最后失去了重要的人,追悔莫及。 她和月牙回来的时候,沈淮谙和席卿也从酒楼里头出来了。 沈淮谙见月牙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了某种改变,他耳根微红,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乔岁就在一旁暗戳戳地看着,觉得他们这样来来回回的,也很有意思。 沈淮谙抿唇良久,看向乔岁,“乔老板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下意识地看向月牙,见月牙点头,他才走了一步,乔岁看他们这个样子,更觉得有趣了。 她走开了几步,看他。 沈淮谙闷闷道,“乔老板,您和她说了什么……” “女子的私话是别人可以听的吗?” 沈淮谙叹息。 “乔老板,我——” “行了别说了,大男人的,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她看着他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样胆怯了。” 在乔岁直白的目光之下,沈淮谙垂首。 “乔老板,我这样的人,不配……” 他话还没说完,乔岁就皱起了眉,觉得他再这样下去,真心不行,语气稍稍凌厉了起来。 “够了,我不想听到你重复这种话了,我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的担心毫无必要,你是在作茧自缚。还有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月牙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没有时间陪你耗下去了,如果你再犹犹豫豫的,她很有可能会嫁给旁人,而那个人,也有可能辜负她欺负她伤害她,还是你觉得,非要她在旁人那儿吃一回苦,你才能接受你们在一起?” 沈淮谙只觉得这些话语像一个个拳头一样,让他更加清醒了一些。 乔岁希望他能听得进自己的话。 她无奈道,“你既然放不下,就不要逃避,人的一生太短了,不要因为一些无谓的事情浪费彼此的时间,如今只有你能给月牙她最想要的,别让人家姑娘一直等着你。” 说完以后,乔岁朝月牙走了过去。 月牙看淮谙低着头的模样,大概明白姑娘大概是训了他一通。 月牙觉得他就是该训的。 明明是个聪明的人,却又莫名地那么傻。 乔岁朝月牙走过去以后,挽住她的手,“若我是男子,我就娶你回家了,哪还轮得着某些人呢。” 月牙突然也道,“若我是男子,姑娘若能瞧得上我,我也定然会一辈子对姑娘好的,绝不像……那般,薄情寡义,负了姑娘您。” “你说的薄情寡义之人,不会是……” 这不巧了吗,乔岁才刚一抬头,就看见月牙口中的那个人负手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之下。 见姑娘的目光看向某个方向时,月牙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一眼,她就差直接跪下了。 但是她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慢慢地跪了下去。 此刻,一直远远地跟着的景裴也走了上前。 “陛下。” 晏暮寒微颔首。 月牙脸色惨白。 晏暮寒朝乔岁走了过来。 在身后的沈淮谙和席卿,也同样准备要行礼。 晏暮寒道,“不必多礼。”他睨了月牙一眼,“起来吧。” 月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但是她起来以后,还是紧紧地拉住了乔岁的手,防备地看向眼前的人,即便心里怕得要死,下意识地还是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乔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月牙愣了愣,在她神色的安抚之下才慢慢松开。 沈淮谙低声道,“不必担心。” 月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缓缓地点了点头。 乔岁看向某人,没有想到他平时那么忙,这个时候居然还出宫来。 这是有多不放心啊,她才出来多久就亲自找上来了。 “你怎么来了?” 晏暮寒道,“来接你回家。” 他看向乔岁的身后,微微颔首。 席卿和沈淮谙都是一愣,之后躬身回应。 比起席卿和月牙而言,沈淮谙对有些事情看得更为透彻一些。 他们两个人和过去一般亲近,但似乎有更为不同的什么。 沈淮谙看着这个男人与乔老板十指相扣,他这样的人,按理说最该无情残忍,却偏偏唯独对这一人有诸多的爱意。 恐怕若非如此,此等性子的人,只怕终要走上无法回头的绝路,说起来,或许算是乔老板救了他。 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受伤醒来,不小心看见这二人拥吻,兜兜转转,还是对方,只怕啊,无论发生什么,这二位都要纠缠到死了。 大概这就是他们的缘分。 沈淮谙看向席卿,心下无奈。 他又想起乔老板的话,悄然看向月牙。 他与她,又会如何呢。 他真的,可以幸福吗? 第286章 魂被勾了去 “怎么了这是,脸色不是很好啊陛下?” 乔岁双手托腮,满目戏谑地看着暮寒。 晏暮寒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所以他不喜她出来,因为那些人都很讨厌他,嘴里总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不过来接她一趟,就能听一耳朵,若他不在,谁又知道是怎么样的一通编排。 虽说他从不在意人言,却不喜欢她听到那些话,尤其还是些莫须有的。 还有一件事…… 他伸手去掐脸颊,“若你是男子,就要娶了月牙?” 乔岁对上他的眼睛,觉得眼前人真是醋意滔天,她能闻着酸味了。 “月牙是个好姑娘,可惜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乔岁故作惋惜地摊手。 晏暮寒轻哼一声,手中的力度不由加重了些,“这辈子没戏,下辈子也是。” 乔岁没有想到,女子之间开个玩笑他也会如此在意。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靠着他,坐着也没有坐相。 晏暮寒全都无所谓。 乔岁道,“你若是忙,完全没必要刻意来接我的,难不成就这么短的路我还不知道自己回去吗?” 晏暮寒道,“娘子貌美,若不看紧一点,若被哪路宵小劫走便是为夫之过了。” 乔岁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酸不拉几的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抖了抖。 她顿了顿,实在是忍不住笑着吐槽,“这话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听你说出来也太奇怪了。” 晏暮寒瞥她一眼,“那是大概是因为你还未适应你我早已是夫妻的这件事。” 乔岁愣了愣,是……这样吗? 晏暮寒道,“我们已经成婚五年了。” 说实话,乔岁确实没有实感。 “我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时间的流速也不太相同,我在家中,等了五月。”她如实说到。 乔岁感觉到晏暮寒似乎微微僵了僵。 一直以来都是他承受更多的事情,对于她而言,五个月就已经度日如年,而他经历的是实打实的五年。 乔岁以为他在意的是这个。 可半晌之后,乔岁听他说,“家?我似乎没怎么听你提起过家里的事情。” 乔岁看向他,“你想知道吗?” 她一直就知道暮寒家里的情况,父母皆是他不愿提起的刺,所以也极少提起家里的事情,怕他多想伤心。 “你的事情,我自然想知道,不是说好了以后什么事都不隐瞒么?” 乔岁觉得这也算不上隐瞒吧。 不过既然他想知道,乔岁还是把自己家里的一些关系简单地说了说。 “想回去吗?” 乔岁看向他。 “过去很想,十几年前,或者说对我来说没有那么久……就是当初,我才从这里醒来的时候,陆诗然从阁楼上摔下来那会,如果不是有你有韩恩公,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晏暮寒听言,根本不需要回忆便知道这件事,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时候。 “那现在呢,你想你的家人吗?”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普通的询问,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紧张。 “想啊。” 晏暮寒垂眸,双拳攥紧。 乔岁伸手,将他的手掰开,轻轻握住,“不过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别,我从小是跟着我哥长大的,我父母关系很好,他们喜欢过二人世界,要不就是忙生意和事业,管我们比较少,不过相对也让我们更自由吧,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不是他们的传承,不需要完成他们的理想,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我父母他们会把对方照顾得很好,至于我那个兄长,他知道我们的事。” 晏暮寒微怔。 乔岁道,“我都和他说了,你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 当然不会介意,其实,他甚至有些,想见见他们。 他们是她的家人,可是,认识谁家的长辈,都不会喜欢他这样一个人吧。 若是他日后为人父母,也不会喜欢像自己这样的人。 只是晏暮寒握紧了乔岁的手,就算他知道自己不好,也不会放开她。 乔岁很少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但是这番既然暮寒问了,她自然愿意都告诉他。 “有他在,我父母那里就更不用担心了,只是我这番消失的突然,我想他们还是会很担心,不过,乔斯年会明白的,他一定知道我回到了自己所挂念的地方,并且见到了想见到的人。” “乔斯年。” 乔岁听他念出这个名字。 “嗯,我兄长的姓名。” 晏暮寒点了点头。 他听过这个名字,曾几何时,她在梦中喊过这个名字。 原来是兄长啊。 乔岁看着他唇边的笑容觉得有些莫名。 “怎么了?” 晏暮寒只是摇了摇头,“有些好奇,你兄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这个,乔岁露出了一个十分一言难尽的神情,缓缓地摇了摇头。 晏暮寒道,“他对你不好?”可听她话里话外的,倒是不像啊。 “没有不好。”乔岁思索道,“怎么说呢,我和他,可能有点像当初的你和清泽吧,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如果有一日能见到他,你就会知道我方才会什么是那个神情了。” 晏暮寒看她虽然嘴上略微有些嫌弃,但实际上提到此人的时候却很信任也很亲近。 “其实你很喜欢这个兄长吧。” 乔岁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晏暮寒觉得这样很好,她这么好,本就值得被很用心地对待,看得出来,家对她而言是个极温暖的地方。 所以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很是不同。 仿佛所有的悲伤和哀愁都被沉淀成了更加美好的东西。 乔岁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以后,我的家人是我们的家人,而且我们还会有新的家人,我们会一直在一块儿的。” 晏暮寒听到她这样说,唇边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我们是不是该为新的家人早些到来再努力一点?” 乔岁没有想到这句话说出来他得出的居然是这个结论。 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唇被轻轻地碰了碰。 他眼尾微微上挑,四目相对,乔岁的魂有一刹仿佛被勾了去。 晏暮寒加深了这个吻。 第287章 昭告天下我娘子已有人了 乔岁脸红得不行了,低声道,“别胡闹了,这可是在马车上。” 晏暮寒笑了一声。 外头的人有分寸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不过他还不至于太过荒唐,所以并未真的做什么。 不过她的反应属实有点一丝,他便刻意地逗了逗她。 乔岁大抵也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红着脸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骂了一声。 “放心,不会叫你为难的,回家再说。” 回家又说,明明早上才…… 乔岁双手环胸坐在一边,不想看某人春风得意的样子。 说真的,近来真是有点不节制了,乔岁甚至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行。 可每当她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就会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很行。 另一边。 马车早已不见踪影,月牙、沈淮谙以及席卿还站在原地。 “姑娘与陛下……” 沈淮谙道,“看起来是不必担心了。” 月牙有些迟疑。 沈淮谙道,“这两位啊,这辈子就是再怎么折腾,也就彼此了,我们这些旁观者便不要去插手了。” 话语之中多少有些无奈,因为这两位的事情,就算是他们想要插手也是插手不了的。 那位如今可是皇上,不,即便早再多年以前,他们便从来左右不了他。 沈淮谙微垂眸,伸手,搭在了席卿的肩上。 席卿字是明白他的意思。 他摇摇头,“无妨,如此也好,这世上小雪最在乎的人恐怕就是那人了,他们能在一块儿本就是理所应当,算是极好的结果了。” 他身边的人一直很少,又见多了不幸,如今自然是盼着他们幸福。 他早已习惯一个人走过山川河流,闹市小巷,很珍惜如今这平凡的日子,也并不如何觉得孤单。 或许有一日,他会遇到一个人,愿意陪他走一程,即便那个人不是小雪,也无妨。 毕竟他从不觉得,小雪要在他身边,他知道的,小雪和他一起,根本会真的快乐。 不过,若有一日,若那人待小雪不好,叫她受委屈了,只要她一句话,无论如何,他也会带她走。 这也是公子的期望。 公子他一生凉薄,或许此生活得最热烈的时候,便是他死那天。 席卿直到如今还是会想,只论当初,与其说是公子他救了小雪,不如说是小雪救了公子。 想来靠着药物吊着命且活得不人不鬼的日子,公子早就过够了,他最终大抵是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模样了,他最后,大概也是希望小雪幸福的吧。 沈淮谙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想得开。 一时不知道应该欣慰还是心疼。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委屈着自己,用乔老板的话来说,就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傻不愣登。 沈淮谙当真是希望,席卿能够遇到良缘吧。 “如今见到乔老板安好,你我都肯放心了,席卿,去我们那儿坐坐吧。” 席卿有些诧异,他们那儿?他们两个如今已经住一块儿了吗?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其实不是。 月牙和沈淮谙如今只是住得非常近罢了。 曾经,乔岁走前,就只拜托了月牙一件事,就是替她稍微看着些暮寒,希望他好好生活,但那个时候月牙已经自由了,甚至她还给月牙留了许多的钱,以及一张地契。 她想去哪儿都行。 而沈老板自己有钱,不需要乔岁担心,但是乔岁还是给他准备了和月牙同样多的东西,原本他可以去自己喜欢的任何地方,但是他担心月牙一介女流,独居不安全,没过多久,就在隔壁住下了。 一住就是两三年。 两座院子就隔了一道墙,而他没花什么功夫便住进来了,也是因为乔老板给他的那份地契就是这座宅子。 沈淮谙严重怀疑过乔老板是故意的,但是他的心中非常感激。 她虽是将地契给他,却只是随意提起照顾照顾月牙的话,并未告知他,给月牙的地契,是隔壁的,就是给他一个选择,也给他多一个机会。 起初,没了乔岁,他们两个还抬头不见的低头见还有些尴尬,但是慢慢地,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就熟稔了。 加之月牙几回遇到麻烦,都是沈淮谙出手相助,有的时候便报答一顿饭,或者闲暇时说说话。 月牙一想到陛下有了其他女人,想到姑娘便老哭,沈淮谙便安抚她。 月牙如今当真喜欢他,可他却步步退缩。 直到如今。 席卿到了那边,才知道沈淮谙说的他们那儿是什么意思。 这两座院子虽然离得十分近,但若两家人关系无意走动,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并不会对女子有所威胁,但是若有心,还是可以照顾到邻家的姑娘。 且阳光充裕,鸟语花香。 在这里生活,应该很悠闲舒适吧。 他们在沈淮谙的院子中相聚,因为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这院子位置也僻静,离街上很近,附近的人家也简单,不需要顾虑什么。 席卿还是第一次来,忍不住感慨,“真是个好地方。” 月牙的轻声道,“是啊,这里是姑娘给我们选的地方。” 月牙也是离开了宫里来到这儿以后才发觉,原来姑娘为自己费尽了心思,甚至不是随便地送了一张地契,给了她一个落脚地方就算了的。 她知道,这样的地方,肯定是姑娘仔细挑选过的,在她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的时候,还办过这样的事情…… 席卿听言,愣了愣,“倒是像小雪会做的事。” 沈淮谙看月牙又要哭了,有些无奈。 “乔老板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 月牙连连点头。 此刻的乔岁已经回到了宫里,激动地和暮寒说起月牙和沈淮谙的事情。 “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了,今天不是见到月牙和沈淮谙了吗,我觉得他们这边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很快就能成了!” 他还在批奏折,应了一声,“我们的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了。” 乔岁看着他。 见她愣神的样子,晏暮寒笑道,“封后大典,忘了吗?所以,娘子就不要总将心思放在旁人那里了,多期待一下自己的婚礼。” 他说着,低下头继续看奏折,“虽你我已是夫妻,但那些个愚昧的旁人却不知,我也该昭告天下我娘子已经有人了,省得再有些不知所谓之人总是虎视眈眈。” 第288章 晏暮寒的决定 乔岁在这之前还没有听暮寒提起过这件事,她也没怎么想过。 毕竟当皇帝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顾虑,而朝堂上的那些人又惯会多嘴,如果皇帝要立后朝堂上少不了流言蜚语,她每每想起就觉得脑袋疼,索性就抛到脑后去了。 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一直都记着,并且已经着手在做了。 “封后啊,但我的身份没问题吗?” 她在这个时代,算是黑户吧。 这样的情况下封后的话,他会不会被群臣的唾沫淹死啊。 晏暮寒只是从容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 乔岁看着他唇边的笑容,心有不解。 如果是一般人,笑得如此和谐,乔岁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如果是他的话,乔岁总感觉他是不是有点不安好心。 总觉得有人要倒霉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快乔岁就明白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好心情是从何而来的。www..lΑ 当乔岁再次看见乔家的那对夫妇的时候,是在晏暮寒的金銮殿里。 他们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她也叫来? 毕竟是在外,乔岁总是会顾全他的面子的,她才要恭恭敬敬地行礼,晏暮寒便道,“不必行礼,来。” 乔岁疑惑地走过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的神色有些不解。 晏暮寒低声道,“你不是担心身份的问题么——” 乔岁从他的口中得知,他的意思是想对外宣称她是乔家的远房亲戚,父母从商,常年忙碌,将她寄养在乔家。 乔岁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会让我认个义父义母什么的。” 晏暮寒不太认可。 她父母安康,为何没事要认什么与自己没任何关系的义父义母,远房亲戚这几字已经足够给乔家面子了。 对于乔岁的话,他只是摇摇头,“如此足矣。” 随后淡淡地抬眼看乔氏夫妇,“二位意下如何。” 乔氏的夫妇听着圣上的话,双肩皆是颤了颤,他们对这位天子的敬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今日夫妇二人突然被宣招进宫本来就惶恐至极,但好在此事无伤什么大雅,反而,能被陛下委托这样的事情,他们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当初本打算替了自己女儿送进宫的人,竟然会成为陛下钦定的皇后。 好在陛下似乎没有要计较过去那些事的意思。 两人齐声道,“陛下抬爱,是臣(臣妇)的荣幸。” 晏暮寒略满意地浅浅弯唇,那眼底的眸光让乔氏的两个夫妇瑟瑟发抖。 “如此,烦劳二位了,此事便议到这儿,下去吧。” 两人忙道,“是。”随后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他们还注意到从方才起,陛下便始终牵着这位姑娘的手,丝毫不顾这是否合规矩。 可即便如此,偏生他们谁都不觉得陛下的性子这就可亲了,因为他的神色,还是充满了威压,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可怖。 这足以让他们不敢造次。 两人走后,晏暮寒的目光落在景裴的身上,景裴这回很快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抱拳后退下。 乔岁看他们都走以后,某人就用那双勾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嗯……是不是多少有点幼稚了。 乔岁俯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接着,她的腰便被某人捞住,乔岁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心脏漏了一拍。 该死,又被他蛊惑了,这个人是男狐狸精吧。 他倾身吻她的唇。 乔岁看他唇边得逞的笑容,仿佛在笑她总是敌不过这一招。 乔岁,“……”算她肤浅,确实逃不过。 乔岁其实很清楚地感觉到,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从未表现出什么,但其实大概挺没有安全感的。 对于她来说,这种回应的行为倒没有什么难的。 每次她只要抱紧他的腰,他紧绷的身子就会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乔岁还是有些疑惑,“就算要选人家,为何是乔家?” 晏暮寒轻哼了一声。 乔岁,“……”她想,她大概是明白了。 在这些日子里,乔岁发觉这五年过后,他的胃病和头疼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 虽然晏暮寒从来不会在乔岁的面前说疼。 但乔岁偶尔瞧着他的样子,还是能感觉到应该挺严重的。 她发觉他有的时候,会半夜忽然惊醒,便是一身的冷汗。 当他唇色发白时,不是头疾就是胃疾。 虽然想过他这几年定是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但乔岁也没有想过会这么严重。 这回她的身子是不错了,但乔岁很清楚,如果不好好养着,这位英俊的皇帝陛下就要英年早逝了。 所以,他的膳食,药材,都是乔岁亲自在盯。 不管他是忘了,还是不愿意,都会亲眼看着他好好用膳。 而晏暮寒日日被乔岁盯着,也一点不恼,反之很是乖乖听话,让他身边稍稍亲近些的人都要惊掉下巴。 毕竟他们这位陛下的性子出了名的古怪,他的决定从来无人的左右,但如今不同了。 然而,对外,陛下还是性子冷淡,不容冒犯。 宫中的人渐渐都明白,宫里有位乔小姐,是绝不能惹的对象。 惹了她,比惹了陛下更可怕。 她在这宫中过着算是小米虫的日子,每日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打搅她不可谓不快活。 虽然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可乔岁从来也没有忘记正事。 她几番写信出去,拜托席卿和淮谙那边留意北燕的消息,以及,寻找萧珩。 然而,北燕那边当年与韩子透、萧珩的一战元气大伤,这几年一直都很低调。 再加上他们整整内斗了三年,如今嬴湛登基两年多,根基未稳,自顾尚且不暇,没有功夫折腾。 再有,大概是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如今所有的一切和书中都大不相同。 比如,如今的暮寒不爱秦愫,并未在这个时候去与萧珩抢女人,也就没有如《嫡女谋》书中那般与萧珩拉扯。 还有乱套了的时间线也让乔岁摸不出什么规律。 可,男主怎么会死。 乔岁有一种预感,萧珩绝对会是个棘手的存在。 按理说她明明知道剧情,应该是个极大的金手指,但如今那剧情一点用也没有,只是想到书里暮寒的未来,她还是觉得很不安。 第289章 想要个孩子 乔岁在查萧珩这件事并没有刻意瞒着暮寒。 故而他是知道的。 他看她,“你觉得萧珩没死?” 乔岁只是看着他,“你信他死了吗?” 晏暮寒摇了摇头。 在那男人的那么多子嗣里,唯有一个萧珩,他不得不承认,是个角色。 虽说,对外宣称此人意死,但疑点诸多。 甚至,总有人能四处见到他的身影,然而等到真正追查,又总查不到实处。 是有些麻烦,但没什么可惧的。 不过,晏暮寒的目光幽幽地看着乔岁。 乔岁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干嘛。” “小姐好像一直都很在乎这个人啊,从过去开始。” 他可还记得曾经,萧珩救过某人,某个人的眼睛都快要长在他身上了。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 他居然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我当然在意,这个萧珩十分危险,我是提醒你务必警惕。” 乔岁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冤枉死了。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当初见到萧珩若有所思的神情在他的眼里成了眼珠子要长在他身上去了。 晏暮寒一眼望进她的眼底,“原来是担心我?” 乔岁皱起了眉头。 “废话。” 晏暮寒颔首,“那便好,小姐可千万不要看上别的男人,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是什么话。 “你别太荒谬。”乔岁瞪他,“真不明白你想什么呢,我是认真地提醒你,萧珩是个麻烦的人……” 她的话锋一转。 “还有那个嬴湛。” 乔岁抬眼看暮寒。 提到这个名字,她的目光和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不管别人怎么样,嬴湛他必须死。” 晏暮寒想来也是想到了什么,他将头靠在乔岁的肩上,“我亦有此意。” 他虽然暗戳戳地吃着萧珩的醋,口中放着无关痛痒的狠话,可实际上,他在她的面前哪儿能真的狠得下去。 哪怕有一日,她真的看上别的男人了……那也一定是那人的错。 他只要杀了对方便是了,有一个杀一个,怎么会舍得伤害他的小姐呢。 只是,提起赢湛,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同等冷冽的神色。 晏暮寒淡淡道,“不过,等他自以为坐稳了皇位之后,再将他狠狠地拉下来踩死,岂不更大快人心。” 乔岁知晓,他即便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心中的恨意想来并不比她的浅。 乔岁闭了闭眼,眼前浮现了三人的样貌。 虽然韩恩公和清泽之死的罪魁祸首是先帝而非嬴湛,但也是嬴湛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 虽说放火的人是萧瑜。 但是萧瑜与赢湛必有勾结。 乔岁知道的是,萧瑜落在了暮寒的手中,结果自是生生被折磨致死。 他这种渣滓死有余辜,哪怕死相再如何凄惨乔岁也不会生出半分同情。 她只是恨,如果这个人渣的命可以换那三个人回来就好了。 害了韩恩公、清泽还有晏清音的人,乔岁一个都不想放过。 “只是,替他们复仇之事固然重要……”乔岁道,“但是我们也要过好如今的日子。” 晏暮寒道,“自然。” 乔岁想起书中,他万箭穿心的结局,她搂住晏暮寒的腰。 “你一定要好好的。”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着她,只是淡笑道,“放心吧,小姐在这儿,我舍不得去别处的。” 乔岁郁闷道,“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自然,毕竟……”晏暮寒摸了摸乔岁的腹部,“毕竟这儿说不准已经有咱们的孩子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在妻与子需要的时候出岔子。” 他过去不想要孩子。 因为人人都说,女子生子九死一生,过去的她身子骨不好,极有可能生下孩子便要离他而去,他承受不了那个结果。 且他不知自己能否做一个好的父亲。 且担心孩子会分走她的注意力。 而如今,他却希望他们可以有新的家人,与她血脉相连的家人,这样若有一日抉择之时,她可能会为了孩子,选择这边,选择他们,因为她口中的那个家太美好了。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承认自己卑劣。 乔岁看了一眼某人盯着自己平坦小腹的目光,太阳穴跳了跳。 她不太自在地拍掉他的手。 “等有了再摸!” 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晏暮寒看着乔岁,笑了一声,“小姐,你说,会有孩子愿意有一个像我这般的父亲么?” 乔岁道,“有什么不好呢,有一个这么好看的爹。” 晏暮寒听言,笑意更深了,“说得也是。” 他看着乔岁,“他们说,女子生子危险……” 乔岁想了想,“确实危险,但是我身子可是很硬朗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也想要孩子。” 有了孩子,以后这个世上爱他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他不会再孤单了。 书上的结局,绝不会是他的归宿。 否则,上天就太不公平了。 乔岁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沾满鲜血的双手下,藏着的是一颗怎么样千疮百孔的心。 他本来也可以成为萧珩那样的人,可没有人给过他机会。 晏暮寒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头总有道光可以温暖他。 “怎么办,我想让小家伙早点来我们家。” 乔岁的眼皮跳了跳。 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是吗是吗? 答案很清楚。 乔岁偶尔能感觉到他大概是真的很想快些要一个孩子。 第290章 闲言 乔岁偶尔能感觉到他大概是真的很想快些要一个孩子,有的时候觉得他就是爱折腾她。 缠绵的吻,散下的床帘,落地的罗裙。 一室旖旎。 动情时,乔岁的耳畔能听见他一声一声的,“小姐。” 她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从未觉得不安的原因,应该就是他从不加任何修饰的在乎和爱意。 他的感情好像从来都这么炙热。 …… 皇帝封后一事在前朝传得沸沸扬扬,慢慢地,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过去后宫不是没人,但那些女子位份都不太高,而且都在宫中待不了太久。 知情的人也觉得奇怪,过去的陛下纳妃不似为了绵延子嗣,倒像是养蛊,让她们互相内斗,作死了的抬出去,安分守己的倒被遣出宫。 此种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可不知情的,都以为这位陛下生性残酷,爱玩弄女人,更有甚者,有人传那些所谓出了宫的妃子,都是被他玩死了,丢了出去,未免遗臭万年,才说只是送了出去。 毕竟有几位,说被送出宫了,就再无踪迹的。 事实证明,谣言就是可以这么离谱,然而还有许多的人信以为真。 就,可能这位暴君疯批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所以大家潜意识地就怀疑他 乔岁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奇怪,问了某人。 实际上,晏暮寒他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那些人是被家里送进宫来的,总会有那么几个,心寒再不愿回去。 听闻她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一笔银钱拿,足够逍遥一生,反正皇帝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确定不会死了,想得了这个恩典,与过去割离的人,想来也是有的。 哪怕是在被压迫得再狠时代,都有不屈服于命运,想要做出部分改变却没有机会的人。 但是乔岁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个。 “还有遣散费的……这么好。” 大概是她的表情管理没做好,满脸都写着想要,让晏暮寒十分的……无奈。 “你有我不就好了,有了我就什么都有了,再说了,你缺钱吗?”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缺钱,哪怕是做魏如雪的时候,不说他将地契转移到她名下,她自己也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大赚,她明明其实不太在乎那些,却总是很爱钱的模样。 乔岁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他真真儿是误会了,她是真心爱钱的,没有任何人会觉得钱是多余的东西吧。 虽然乔岁心里始终觉得恋爱是恋爱,钱是钱,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在恋爱中也要做好自己的财产规划,不让自己彻底成为只能依附人的菟丝子,但是她当然是完全信任暮寒的,所以她对他的话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认可。 皇帝封后这件事,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场闹剧。 饶是所谓皇后,在这样一位陛下的手中,想来也是活不了太久的。 更有甚者,还搬出了十几年前,旁人所算的,他克妻的这件事来说事。 众人皆知的是,这位陛下成过婚,大婚当晚新娘就没了。 现在后宫无人,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 还有许多人对此事深以为然。 其实许多百姓都知道些当今圣上的事情,他曾经便亲自将自家的人送上了断头台,又不知克死了多少女子,简直就是妥妥的天煞孤星。 这位芝麻小官在茶馆里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传出来,获得了一众认可以后,当晚便在家摔断了两条腿。 乔岁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在吃点心看话本。 晏暮寒怕她无聊,派了个话贼多的小丫头在她身边,乔岁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知道几乎全京城的八卦的,但是听她说起那些奇葩事儿也觉得非常有趣。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替天行道,磨了磨那些个乱说话之人的性子,哼,皇家的事也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那小姑娘和乔岁不过相处了小半个月,便十分喜欢这个没什么架子,性子也有趣的主子了。 哪位神仙?比起神仙,就某人那种奇奇怪怪的,应该用妖魔鬼怪来形容更加合适。 乔岁到底没有纠正她,只是表示认同。 而此时,晏暮寒会见完了大臣回来,小丫头恭恭敬敬地向她们行礼之后,一溜烟地退了下去。 乔岁看着她脸上可以称之为兴奋的笑容,很是不能理解。 这是……磕疯了的意思? 晏暮寒回来之后,乔岁看他自己脱了外袍放好以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该喝药了。” 是治胃疾的药。 他十分顺手地接过喝下随后在她身边坐下,“用膳了么?” 乔岁就看他这个动作如此丝滑,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害他。 难怪会被女主捅刀子。 晏暮寒看向她,目露疑惑。 乔岁伸手拍上他的肩,“人也不能一直向前看,有的时候还是需要注意一下身后。” 晏暮寒,“……” 即便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偶尔她的口中仍然会蹦出那么些他听不懂的话。 “我的意思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容易被捅刀。” 晏暮寒沉默,不是很能理解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么突然?” “一点也不突然,就像刚才这碗药,要是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已经没了。” 晏暮寒久违地感觉到了无语。 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地去思考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目光,他依然颔首。m..ζa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娘子不用担心。” 乔岁在他的盛世容颜之下,心里的压力卸下了不少。 最近的日子越过越安逸,乔岁十分担心未来。 因为后面还有一道大坎。 像个埋着的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炸了。 毕竟仔细想想,晏暮寒和秦愫在书中的孽缘被她斩断了,他们没有了感情线,许多剧情直接没走了,按理说书里本该发生的一切早就巨变了,但是,在真正的大事上,比如晏家的覆灭,朝廷的倾颓,萧家江山易主,暮寒登基,成为百姓口中的暴君,萧珩在战场上失踪,不见踪迹这些与感情线无关的真正主线剧情,一点也没变。 乔岁不可能不担心。 越想就越心慌。 “今天晚上你那个头疼的汤药多煎一副好吗,也给我来一碗。” 第291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晏暮寒,“……药不可以乱吃。” 乔岁抱头,“呜。” 他将她的手一点点地拿下来,“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最近似乎总有心事,说说?在担心什么?” 乔岁幽幽地看着他。 她要不要告诉他,她是在担心他那越来越近的死期啊。 算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不过徒增一个人的烦恼,并且她难道要告诉他他本来是应该如何凄惨地死在萧珩的手里的吗? 她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更不愿意他觉得自己的命运是早已被决定的,书中那苦难的一生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至于改变他结局的事情,还是她来想想办法吧。 不过乔岁觉得自己有必要警示他一番。 “我起那天做了个梦,梦见萧珩回来了,你们两边打起来,太吓人了,把我吓醒了。” 晏暮寒笑了一声。 “怎么,小姐连在梦里都信不过我?觉得我摆不平这种事?” “你当然摆得平,不过暮寒,凡事还是要谨慎,我最近时常觉得不安,并且有一种莫名地预感。” 晏暮寒弯弯唇,点了点头。 虽然她显然不太讨厌萧珩,但是他的小姐是站在他这边的。 她一直是站在她这边的。 曾几何时,有个女人,对他动辄打骂,时常会说他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 而他世人眼中的父亲,也不过是将他当做政治上的工具,只要出现一点问题,就随时会被抛弃。 晏暮寒早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的了。 所有人都只为这自己的利益奔走,无暇顾及除亲近者的任何人,只是人之常情,而他生命中生他的父母,又是只为自己考虑的性子。 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从始至终,在意他,关心他,疼他,爱他,虽然这些词略酸了些,难以启齿,但他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她不愿与他相认时,真若发生些什么,也会马不停蹄地来他身边呢。 所以,这辈子他是定要将她守在身边的。 他再次问了句,“用膳了么?” 乔岁摇摇头,“传膳吧,我陪你,不过我就不吃了,吃不下,不太舒服。” 晏暮寒的双眸蓦然一亮。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几乎不用转弯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别想,不是,纯粹是因为刚才吃得太饱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盒,三层,全空了。 晏暮寒,“……” 他轻叹一口气。 过了半晌他幽幽道。 “太慢了。” 乔岁的表情有一丝古怪,“你以为是播种吗?春天种下去,秋天就一定能长出来?” 她道,“不急的。” 晏暮寒垂头。 不,他急。 他也担心。 乔岁道,“其实,孩子的话,晚一些来也好,你看你现在还在吃药,虽然太医说影响不大,不过等你身体更好些以后也好啊,孩子更健康。” 晏暮寒抬眼。 “你说我身体不好?” 乔岁,“……我说了吗?我的意思是,不着急,总会有的。” 最主要的是,这厮为了这种事还专门问过太医。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太医也给他诊断了一下身子,他的身子没什么毛病,至于乔岁,她就更没问题了,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半年就会做一次全身体检,而当哪像指标出现一点偏斜的时候,就会调整饮食,简直是到了一种严苛的程度。 从小开始养生。这就有一个结果,哪怕有一天她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缺少健康的身体。 当然,就算是再健康的身体,被车撞了也会死。 所以她会来到这个世上。 但是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她的身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和我都没问题,孩子总会有的,不担心哈。” 她体贴得像一个某宝金牌卖家。 晏暮寒只道,“你说得对,看来还需要继续不断地努力。” 见他神色淡然,若有所思地说了这句话,乔岁心里就明白了。 她被他抱起往床上走。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任何推拒,甚至主动环上他的脖颈。 在最近显得十分频繁地交流中,有进步的人可不止是某人呢。 她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在这件事上也很少真正地主动,大概是因为每回想要扳回一城的时候,都会吃亏,所以便放弃了。 今日这是…… 晏暮寒隐约觉得她有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然而他实在太享受这种滋味,哪怕知道她肚子里说不准在憋着什么坏水儿,仍然放空了思绪如此沉沦。 晏暮寒被她三两下弄得意乱情迷。 微微眯着眼睛看她,“小姐这是在憋什么坏呢。” 乔岁道,“这不是也想努力点,让小家伙来我们家吗?” 乔岁看他这呼吸不稳当,还看着她笑的模样。 可恶,太帅了。 她俯身,吻了吻他的喉结……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眼中浮沉着巨大的风浪,仿佛要卷起一切来将她吞噬,呼吸在她的耳边也显得滚烫。 她突然肩膀一颤,无辜地看着他,“暮寒,我忘了,我早上才来了月事……” 晏暮寒微微一僵。 然后,乔岁清楚地看见了他咬牙切齿的样子。 她微微蜷缩了些身子,“就,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痛才想起来……” 她一脸歉疚地看着他。 然后十分担心地道,“你没事吧。” 乔岁想起了这些日子那些求饶无门的时候,看着他此刻阴沉的脸色,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赞, 扳回一城! 乔岁突然忍不住想自己这个算不算是恃宠而骄呢,因为就算把某人惹气了,他看她有一点点不舒服,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爽啊。 郁闷的总算是不止她一个了。 晏暮寒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气笑了一声,“你等着。” 他的气息还很乱,显然不太好过,将头靠在她肩上猛吸一口气,他抬手按在她的小腹上轻柔。 乔岁想翻个身。 他便厉声道,“别动。” 乔岁马上不动了。 她已经小胜一把当然要容许人家又小情绪了。 晏暮寒看了她一眼,乔岁回以一个笑容。 晏暮寒,“……”真是…… 拿她没办法。 窗外有风轻拂,岁月静好。 第292章 你别哭 乔岁其实没有那么疼的,甚至其实不怎么难受。 但是没有人在被温柔对待的时候,会不开心。 不过坑了人,对方还这么好,她都要内疚了。 晏暮寒给她揉了一会儿,去沐浴了。 走之前,还搂着她嗅了好一阵。 在他去沐浴的时候,乔岁叫膳房的人传了膳。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吃,都是些可以养胃的食材。 晏暮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桌前等他。 这种只要回过头,她就在眼前的感觉,真是好到有些不真实。 乔岁看见他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以后便伸手环住她。 她拍开他的手,“吃饭。” “嗯。” 就很像是寻常的夫妻。 不,应该是,像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 其实也不太妥当。 他们本就是寻常的恩爱夫妻。 在他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样幸福的时候。 在他吃饭的时候,乔岁就拿斤帕给他擦头发。 “下午要是没什么事,等头发干了,政务可以先放放,睡一会儿。” “好。” “别忙了,坐下来吃点。” 乔岁看他头发不再滴水了,坐他一旁去,“可我不太饿。” 不过不得不说,眼前的食物还是很精致看着便有食欲的。 “突然想吃块排骨。” 晏暮寒听言便夹起块排骨,乔岁张嘴,不得不说,味道真的很不错。 他们都吃好以后,漱了个口,晏暮寒批他的奏折,乔岁就继续翻她那些写着药理的书。 待他的头发干了以后,晏暮寒便自己起身,躺在了她身边按她说的那样休息。 乔岁以后他忙得都忘记时间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话,在他躺下头,乔岁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便放下了心来。 他们相拥而眠。 主要是晏暮寒搂着她,乔岁只好把手搭在他的身上。 她的思维不受控地发散。 他现在都是这个样子,小时候该有多乖。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书里,他的母亲对他根本就不好。 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睡不着吗?” “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其实乔岁是有点困的,他每天上朝都太早了,一般情况下,她又习惯他醒的时候她也会起来帮着整理。 “想什么?”晏暮寒随口问道。 乔岁闭上眼睛,“就是在想,如果我能再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晏暮寒看她前一秒还说这话,后一秒就睡着的样子,笑了一笑。 其实他们的相遇就很好了。 再早一点的话……他其实不太想。 他小时候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好看。 丑陋而且狼狈。 “想那些做什么呢,睡吧小姐。” 说完以后,他也闭上了眼。 …… “不知道姑娘如今在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月牙、席卿、沈淮谙也吃过了午膳。 月牙忍不住慨叹了一句。 席卿只静静地看着沈淮谙院子里的那颗玉兰树。 沈淮谙安抚道,“放心吧,她不是会受委屈的性子,再者,今日看那位的模样,他们应该还和以前一样。” 其实月牙后来也想明白,陛下没有真的和旁的女人牵扯,他大概是有别的原因,但是想想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ζa 可如今看来,其实他们二位,才真真是最合适的。 旁的事情月牙都无所谓,只要姑娘高兴就好了。 他们从来没有雇佣过下人,凡事都是在自己收拾。 聊了几句,沈淮谙很自然地便到后头去收拾碗筷了,月牙本要追上去帮忙,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被他拒绝了。 席卿看向月牙,月牙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是笑道,“想来二位也是好事将近了么。” 席卿的长相也是一表人才,气度亦是芝兰玉树,原本是沉默怪异的性子,这些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行为温雅,有一刹那,月牙觉得他似乎有一点像……大公子。 月牙看向沈淮谙的那个方向,低着头轻声道,“希望如此吧。” 席卿也同她一样,望向同一个方向。 “会的。” 他这几年当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月牙姑娘与淮谙兄弟的气氛,比许多成婚多年的夫妻都要融洽温暖。 想来淮谙兄弟私心中,也无法做到不贪恋这些吧。 越是漂泊之人,遇到了浮木,越是忍不住想抓住,这一点,他很久以前便明白了。 席卿知道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也衷心祝愿他们能够好。 席卿是个很识趣的人,他们聊了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以后,他便想要辞行,然而沈淮谙有意留下他,盛情难却,他便去一旁屋中休息了。 院中只剩沈淮谙和月牙的时候,还有一些尴尬。 月牙还记得席卿公子阖上门那时候,向她微微颔首的神色。 月牙深吸了一口气。 她鼓起了勇气,笑着看向淮谙,“方才,席卿公子还问我,我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沈淮谙怔然地看着她。 月牙道,“我说,希望如此。” “月牙……” 沈淮谙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一张白净素雅的小脸上,有时间留下的沉淀,镀上了一层温柔亲和的柔光。 月牙微微垂首。 “我说的是真心话,可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想法。” 她笑着抬头看沈淮谙,“我是不是有一点点可笑?” 沈淮谙觉得她最近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沈淮谙闭了闭眼,“可是,月牙,你很好,我没有那么好……” 月牙听言,皱眉反驳他。 “我也没有那么好,没有你聪明,没有你会得多,没有你那么厉害。” 月牙垂眸,“可谁又能做到哪里都好?” 就算是那位,过去与姑娘最好的时候,姑娘偶尔也会叹息着说起他的性子太过古怪了。 明明是说他没有那么好,但是眼睛里全都是幸福,甜甜蜜蜜的。 真正的喜欢,不就是好的和坏的都喜欢吗? 月牙想到他的那些逃避,以及他对他自己的厌恶,心中便不由地觉得酸痛。 眼中渐渐浮起泪意。 沈淮谙看她如此,手足无措。 “你别哭……” 每次她一哭,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沈淮谙伸出手想安慰她的模样,月牙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发了脾气,她不轻不重地打开了他的手。 第293章 漂泊之人 沈淮谙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脏处丝丝的疼。 月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如果你真的对我无意,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 月牙想起姑娘的话,她想和他有将来,她是期盼的,所以这一次,最重要的一步她来跨,只要他愿意向她走过来,她想,她或许真的会获得幸福,他要是不愿,那她一定要……打他一顿。 月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大概是受到姑娘的一点点影响了? 月牙连忙打断自己的想法,不不不,她家姑娘最是温柔恭俭,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月牙看着沈淮谙,“还是你对谁都可以这么好?如果是那样,就当我看错你了。” 沈淮谙的心中一慌。 “我不是……” 月牙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极少有强势且逼人的时候,这会儿说起这些话来,也并没有多大的威慑力,但是,语气坚定,是她平日里极少见的样子,“既然不是,你为什么总往后缩往后退,难道,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以后都和我在一块儿吗?” 她才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原来姑娘说的主动是这么难。 她的脸红得像滴血一样,恨不得下一刻就死了算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月牙能感觉到眼前的人正看着自己。 她突然觉得委屈又难堪,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而面前的人,半天了,一点儿的声音也没有。 月牙双唇颤抖了许久,低着头,嗫嚅道,“算了……”语气很轻,就像在叹息。 眼泪再次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 对不起,姑娘,她好像还是做不到。 她还是不够勇敢。 月牙咬了咬唇,转身,跑开。 沈淮谙有一刹感觉自己的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可,看她就要出这个门了,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这一次不追上去的话,他们可能……从此就这样了。 不甘心,不要。 他大步上前,拉住了月牙的手。 月牙浑身一僵,转头看他。 沈淮谙道,“我……” 可他是这样一副肮脏的身体,无法做到恬不知耻地说些漂亮的好听话。 月牙的脚步停住了,停了很久。 她静静地转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大概真的是很没用,什么也不会,就只会哭。 姑娘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五年来,他们虽也是互相依靠,但始终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未有过半分愉悦。 这个拥抱已经是他们这五年来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了。 月牙有些愣神。 原来的他的怀抱这么温暖宽阔,原来如果靠在这里就不会觉得害怕。 她是个无父无母的人,当初是魏家用很低的价格买回给姑娘的,除了在姑娘那里,还没有哪一处让她觉得像如今这样安全和暖和。 沈淮谙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 他听见月牙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好,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人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的鼻音。 沈淮谙有些失神。 心中只有柔软、还有喜欢。 如果此刻乔岁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激动得捂嘴尖叫起来。 实际上,她在离开的时候,确实有意撮合他们。 乔岁是很欣赏沈淮谙这个人的。 她知道,年幼时天赋极高的沈淮谙,也是曾被赋予厚望的。 可后来命运多舛,经历了非人的不幸,可跌落尘埃,他却始终心向晴空,一直很坚定,哪怕身陷囹圄也没有迷失过,他的内心很强大,如果他能和月牙在一块儿,在乔岁看来是再好不过了,他看惯了人心的丑陋,看遍了斗争、算计、心机,什么都了解,但依然温和。 这样的性子,十分难得。 而月牙,她既温柔又善良,是个宽容的好孩子,心思简简单单,很会照顾人、很贴心,唯独是,没有安全感。 害怕不被信任的感觉,害怕被误解,细腻且想得多,而这些,是沈淮谙能一眼便注意到的,因为他也十分细腻。 他们两个如果能在一块儿,应该会是一段很治愈的关系。 乔岁也希望卫影幸福,但是他和月牙确实不能算是合适,或许走上许多弯路后也能幸福,但注定要坎坷十倍不止。 她虽有偏向,但始终是最尊重月牙想法的。 …… 过了良久以后,月牙缓缓地松开了沈淮谙,她有些羞赧地垂着头,又过了一会儿,才敢看他。 见他也在瞧着自己,一张脸滚烫起来。 “那,那我们……” 沈淮谙看着她明明胆子这么小,却还是始终强撑了这么久。 是他不好,如此懦弱,反叫她等。 大概是乔老板的话时不时地就在他耳边回荡,犀利到振聋发聩。 大概是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想,与其当真让她选了旁人,那人还有可能辜负于她,不若,他从此便亲自照顾她,绝不让她受委屈。 又许是,他当真不忍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想到将来的某一日,她要和其他的男人恩爱缠绵,生儿育女,心中的酸涩便要满得溢出来。 卑劣一回,便卑劣一回吧。 这回,沈淮谙微微屈身,将她轻搂入怀中。 “抱歉,让你久等了,是我的错,还有,谢谢你,月牙。” 谢谢你,接纳我,谢谢你,喜欢我。 明明一开始是他先动心起意,可最后却连说出来都不敢,还要叫她来努力。m..ζa 月牙听着他的话,“不,不用谢,我,我才是,道歉,我刚才太,太凶了……” 沈淮谙摇摇头,“没有,一点也不。” “我们月牙是最温柔的姑娘。” 她是没有见过真正凶悍的女子,一脚能踢歪一个人的脑袋,咔嚓的一声,是真的吓人。 月牙总觉得,好像自己努力之后,他,他有一点不太一样了。 这会子,月牙所有的不好意思和害羞尴尬都瞬间反弹,她挣开他的手,红着脸道,“那,那就晚点再见吧,我,我回去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月牙双手捂脸…… 第294章 相顾 乔岁在听月牙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很诧异。 心里惊喜一阵之后,听月牙红着脸说完了全过程以后还有一丝淡淡地可惜。 “就这样啊……” 月牙想过姑娘的各种反应,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为何姑娘,似意犹未尽。 乔岁笑意盈盈地道,“比我想象地要顺利很多呢,我还以为——” 虽然姑娘的样子十分明媚,但是月牙还是体会到了几分其中的意思,她的脸更红了些。 “姑娘!” 她的反应大得让乔岁怔了一下,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个时代的人脸皮真薄啊。 “不过这样也好,再过头一些的事情,想来我们月牙也是做不来的。” 乔岁笑道,“害,太可惜了,我还以为……” 月牙愣愣道,“姑娘以为什,什么?” 两个时代的思想碰撞是可以让一个人的三观爆炸的。 乔岁但笑不语,也是不想把孩子吓坏了。 “不知道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必须要知道的。” 月牙却觉得脸上烫得要烧起来了。 “姑娘就莫要取笑月牙了。” 乔岁偏着头看着她,当初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姑娘,很快也要成婚了。 “你高兴吗,月牙。” 月牙低着头,连连颔首,“高兴,我很高兴。” “他们说,世上有两种东西是藏不住的,风寒时的喷嚏,还有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你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月牙,太明显了。” 姑娘从过去开始就十分喜欢逗她玩儿,月牙这会儿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如此直白入骨,只叫她恨不得就地刨一个坑去把自己藏起来。 乔岁看她这个样子,乐得很。 乔岁微微偏头看着她,笑道,“月牙,要幸福啊。” 月牙的心中涌上一阵暖意,“姑娘,您也,您和,和陛下也一定要幸福。” 她曾经以为的一些东西,如今发现是错的,但是姑娘与她不同,姑娘比她聪明,也比她厉害,比她更知道什么对什么错,所以只要是姑娘的选择,月牙觉得那就会是好的。 乔岁看着她的眼睛,月牙这小姑娘,经历的事不多,常年也就陪在魏如雪和她的身边,见过的人也并不多,简简单单的,什么心事都在脸上,一眼就能看见的真诚。m..ζa 乔岁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乖,你的嫁妆我来准备。” “姑娘……不必的,我……” “这件事不用多说了,听我的。”乔岁不容置喙地道。 “虽然淮谙的品行我是信得过的,但日后,行事上面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我们月牙可是有娘家人的,若有人欺负了你,是有人给你撑腰的。” 乔岁在这个世上重要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他们每一个人对她而言都无比珍贵,大概就是因为失去过,所以对留下的才格外珍重,再不想有半分遗憾。 月牙伸手抱住了乔岁,泪水滚滚而下,“姑娘……” 乔岁看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们这些年都经历了太多事情,性子也都被磨得更加柔软,她很能理解月牙的感受,如果现在是阿泽、韩恩公和晏清音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想来她也会绷不住地落泪。 “许久没有进宫了吧,一起走走?” 月牙点了点头。 “其实以前,我对这宫中也并不熟悉,只拘着自己在那院子中,哪也不想去……没有姑娘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当初卫统领,和景护卫都挺照顾我的,我知道那也有陛下的意思。” 说起那些过去来是,月牙似乎有些恍惚。 “都过去了。” 乔岁近来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月牙轻轻地应了一声。 如今陛下不在,也就是如此她才能这般自在无忧地伴姑娘左右。 月牙很喜欢这样的日子,觉得不回家去,就这样留在姑娘身边也是极好的。 月牙在路上和乔岁说起那天不曾说完的,他们这五年来发生过的一些事。 乔岁发觉,里头几乎都是和淮谙有关的事,她一遍说着,眼中还闪着清浅的笑意。 陷得很深啊这是。 乔岁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回应几个音节,鼓励月牙继续说。 也将他们这五年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月牙还在乔岁的耳边说得开心,乔岁地脚步却突然停下。 月牙只以为姑娘看见了什么喜欢的花儿停下来观赏观赏,嘴上还在道,“那个时候,我本是以为要糟,可他突然出现,我真是觉得……” 她注意到姑娘的目光停在前方的时候,也看了过去。 只这一眼,她愣住。 乔岁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巧。 原来暮寒去见的人是,卫影。 偏偏月牙难得进宫一趟,两方就这么碰上了。 说实话,乔岁见到卫影的第一眼没有太认出来,他的肤色比过去黑了些,看起来也比过去更沉闷了,但是,似乎也更加沉稳。 卫影在看见月牙的时候也是微微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才让自己移开目光。 随后,他向乔岁这儿行了个礼,态度恭敬之中带着些迟疑。 又瞧见月牙与她的亲近之态,卫影顿了顿,看向陛下,又看向眼前的女子,“魏……” 乔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卫影蓦然睁大了双眸。 这本该是天方夜谭的荒唐事,可结合所有人的反应,却又不那么荒唐了。 毕竟在陛下身边,又能让月牙守在身边的人,不再会有旁人。 再加上,他是知道的,知道魏如雪是曾经的陆诗然,自然可以接受这件事情。 卫影此刻心下大震,他行了个与方才不同的礼。 乔岁道,“别来无恙?卫将军。” “卫影无恙……” 乔岁微微颔首之后,领着月牙向晏暮寒行礼。 晏暮寒十分不喜欢这些规矩,偏生她又执意如此,他便上前将她扶起来。 乔岁却在注意另一边。 这边,卫影正悄然看着月牙,而月牙的唇似乎也动了动,大概是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他们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五年的时间过去,乔岁本以为,正如月牙曾经的那些心意随时间湮没一般,卫影这里,应该更是不剩什么了,却没想到似乎不是这样的。 第295章 萧珩 在晏暮寒扶她的时候,她反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晏暮寒看向他。 乔岁转头看向月牙,“我有事要与陛下说,月牙,你在此地等等我。” 说完便拽着人离开。 月牙看着姑娘她从容温和的样子,颔首,同时也与陛下行了个礼。 晏暮寒就由着某人拉着自己走。 随意地问了一句,“要与我说什么?” 乔岁拉着他绕到凉亭那边去,随后嘘了一声,探出头去看。 看那边的月牙和卫影。 晏暮寒觉得有些意思,“这是做什么?” 乔岁道,“想看看他们说什么。” 但是吧,就这个距离,乔岁就算是再仔细也看不到他们的嘴是怎么张的,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她有些泄气地转过了头。 其实本身听墙角这种行为吧,也不是很好,乔岁这么一想也就放弃了。 “你就不怕他们旧情复燃,最后苦的就是你那下属了。” 乔岁摇摇头,“不会的,月牙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改变的。” 她笑道,“今日是我在这里,会让月牙和卫影说说话,若是沈淮谙在这里,他也会的。” 晏暮寒微微皱眉,“若有万一呢?” “没有万一,如果真的有,只能说明他们也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便没什么好强求的,强扭的瓜不甜嘛。” 对于这个说法晏暮寒倒是不怎么认同。 他看着她,说了一句,“其实,也未必吧。” 毕竟她也算是他煞费苦心,强行谋算来的,如今他觉得,倒是挺甜。 乔岁看向他,皱了皱眉,不满道,“所有人要是都像你这种想法,这世上可就乱套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夸人的话,但是晏暮寒听了却很是愉悦的样子。 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让乔岁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可能……做反派的都要有这么点气质吧。 那边的卫影和月牙大抵是有说些什么,不过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原来的距离,没有任何的接触。 大抵是该说的话说完了,月牙提起裙摆,朝这个方向来。 乔岁便走了出去,看向她。www..lΑ 月牙恭敬地向晏暮寒心里,晏暮寒微颔首,“起吧。” 乔岁看见了后头走来的卫影,他的神色似乎还有些许恍惚。 月牙已经进宫有一阵子了,乔岁看太阳下山,她转头看向月牙,“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月牙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 她不太想走,她想留在这里陪着姑娘。 晏暮寒看着她握着乔岁的双手,神色淡淡。 月牙只感觉似乎有道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突然觉得背后生出一阵凉意,她本能地就想松手。 乔岁没好气地瞧了暮寒一眼,皱了皱眉,他才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月牙感觉那阵迫人的威压尽速散去。 乔岁低声在她耳旁道,“该回去了,否则有人要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月牙的脸立刻便红了。 乔岁笑道,“那两个都在一处吧,若是家中无人做法,不是下馆子,只怕就是炸厨房了。” 沈淮谙许多事都会,唯独就是不会做饭,不是焦了就是味道古怪。 又焦又酸又苦又辣,当真是世上独有。 乔岁有幸尝过,就差没当场归西。 乔岁道,“席卿虽妥帖些,但是他做出来的饭食,谁敢碰呢。” 他这个人对蛊虫有极致的痴迷,不知道现在如何,反正他做的食物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食材。 月牙十分任重道远地感觉到那个家恐怕没有她不行。 “那,我便先回去了……” 乔岁颔首,“路上小心,我让——” 晏暮寒在这时开口,“卫影。” 不远处的卫影抬头。 晏暮寒看着他,神色有几分复杂,也是在端详他的想法,良久以后,他示意道,“送送。” 随后移开了眼。 乔岁跟在他的身后,回头朝月牙挥了挥手。 月牙恭恭敬敬地行礼。 乔岁转过头,几步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偏头看他,“怎么让卫影送她呢。” 晏暮寒道,“有些事,早看明白早好。” “不担心卫影会因此事心怀芥蒂吗。” 第301章 我年纪大了? 呜呜。 自己惹得事情自己担着。 “我就是气你没有好好顾着自己身子胡言乱语了,怎么还带生气的呢。”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是我无理取闹了?” 干嘛这样啊,怪吓人的。 他放下了装着牛乳的杯子,里头的牛乳轻轻荡了荡,代表着他的心情。 看着好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藏着的汹涌才吓人呢。 乔岁对他有一点头疼,“怎么了嘛。” 晏暮寒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不想喝了,总归我年纪也不小了,该如何就如何吧,早些归西了或许还能腾出位置,让我们小姐去结交些年轻人,毕竟这种事情在我活着的时候是不太可能的。” 乔岁扶额笑了起来。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 “你现在情绪的表达方式真是越来越别致了。”乔岁双手捧起牛乳,递到他的面前。 “陛下给一个面子,喝了呗。” 在她努力的邀请之下,某人才勉为其难地将这杯牛乳喝完。 之后偏开了头。 乔岁双手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我也想尝尝这杯牛乳的滋味。” 晏暮寒看着她,目光之中某种剧烈的情绪沉浮着。 乔岁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不可以吗?” 晏暮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弯了弯唇,“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微微垂头,覆上她的唇,反复品尝她的滋味。 这一吻气势汹汹,让乔岁毫无挣扎的余地。 某人最近身体不好,总是不舒服,让她按着素了好长一段时间,事实证明,有得事情压抑得久了,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吻,可谓是动荡激烈,他像是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一吻结束,他要去沐浴,乔岁看着他的眼睛,决定离他远一点。 然而还是硬生生地被他扛了去。 结果某人在浴池里折腾了一番。 乔岁红着脸,双手环住他,任他予取予求。 晏暮寒低低地喘息着,附在她的耳边道,“我的年纪大了?” 乔岁双手抓紧了他的手。 “不不不,我错了,我们陛下意气风发,英姿飒爽,怎么会年纪大呢?” 隔了好一会儿的间隙,晏暮寒幽幽道。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别叫陛下,我不喜欢。” 对哦,虽然乔岁时常叫他陛下来打趣他,而晏暮寒虽然什么也没说,乔岁也知道他不喜欢听自己这么叫他。 乔岁从来没觉得叫他的名字是怎么让人害羞的事情。 “暮寒。” 他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打开了她什么奇怪的开关,似乎越发兴奋了些,“多唤几声,我喜欢听。” 这个人可真的是,不知羞! 乔岁实在是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暮寒……” 晏暮寒掐着她纤细的腰肢,吻着她的唇,一如寻常那般,一遍又一遍地唤。 “小姐。” “小姐,小姐……” 一趟澡洗干净以后,乔岁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只是如果让晏暮寒将她抱回房中,这青天白日的,她实在是丢不起那个脸。 只能一路强忍着酸软,正常的回屋。 回去之后真是一根手指头也不乐意动了。 晏暮寒在她的身边躺下,将她捞回了怀中。 “小姐方才可还满意?” 满意你个锤子哦! “闭嘴,不害臊。” 晏暮寒不解,“你我老夫老妻,为何还要害臊,多多交流,有什么不舒服的,日后还可改进。” 乔岁自认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有想到与他一比,还是相形见绌。 “就说了你一句罢了,你就这么报复我,呜呜。” 晏暮寒见她如此,抚了抚她鬓间的发,“不是报复,是娘子太美,我忍不住了,这样说可好?” 乔岁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晏暮寒道,“事实如此。” 他直勾勾地盯着乔岁道,“自从入秋以后,我的药量增加,不适合要孩子开始,你便冷淡了不少,怎么,我就是生孩子的工具么。” 这话说得,怎么还带委屈上的。 乔岁翻了个白眼。 “少胡说了,自己身子怎么样心里没数吗,满脑子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你自己折腾起来多不知节制你不知道吗。” 第303章 求婚 乔岁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然后,在不远处,亮起大片的灯光。 乔岁清楚地看见晏暮寒的身后是一大片的花海。 这个季节,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片花海。 乔岁微微张大了嘴,“这是做什么……” 晏暮寒道,“求婚?” 他似乎有些迟疑,“是这么个说法吗。” 乔岁看他今日没有穿那身龙袍,而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装束,紫金发冠将长发束起,像普通人家的俊俏郎君。 一双眼睛,如墨般深沉、温和,简直不像他。 乔岁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情,“你怎么……” 晏暮寒只道,“旁人有的,我们小姐怎么可以没有。” 看着他的眼睛,乔岁的喉咙有些发干。 阖宫上下都是他的人,他会知道自己和沈淮谙说了什么好像并不稀奇,可乔岁知道他这段时间因为边关的战事很忙,根本没觉得他还会留心他和沈淮谙说了些什么。 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费尽心思地准备了这种事。 “其实,其实不必的……你那么忙,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处理,还为这种事这么费心做什么?你知道,我不大在意这个的。” “那么多重要的事?”晏暮寒只是笑道,“我竟不知有什么事比我的小姐更重要。” 那边,裴司见灯都已经点起来了,赶忙让自己的人全都撤离。 这大片花海之中,就只剩下晏暮寒和乔岁二人。 乔岁想侧头去看那边的情况,头上感觉突然多了些什么。 她闻见淡淡的花香。 是一个花环。 她戴过晏暮寒所送的花环,但不是他亲手戴上的,可能感觉还是有点不同。 虽然说嘴上说着不必,可真当这个时候,乔岁还是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很心动。 “沈淮谙告诉我,小姐说在你家乡那边,男子向女子求婚,需手持婚戒,单膝下跪……” 沈淮谙说的?乔岁还以为是他听下属转述的。 沈淮谙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啊。 乔岁看着他,马上道,“不要,真的不用——” 乔岁看着他向她弯着唇,单膝跪下。 她的心也随之扑通了一声。.ζa “岁岁。” 乔岁知道他那天听见自己说的话了,但他极少这么叫她。 他一直还是称呼她作小姐,但是这个叫法,一直都是她家里人对她的称呼。 乔岁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自己心里扑通、扑通,没完没了的声音。 好吵啊。 心跳的声音好吵啊。 晏暮寒看着她,重新郑重地喊了一声,“乔岁。” 乔岁看着他唇边的笑,月华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薄光,叫他整个人不像凡世人,倒像月下妖。 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岁没想过他会这样的。 她也没有想过这种求婚的场面。 因为这样的事情和他也太不搭了。 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好像没什么不自然的。 她的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泪雾。 可在下一刻地一笑之后,又悄然地消失了。 “我愿意啊。” “我早就愿意了,你还不知道吗?” 此时此刻,心脏在乱跳的人又何止是她一个。 晏暮寒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连呼吸都觉得是不是有些刻意了。 他有些怔然,脑中一片空白,“接着,该怎么做。” 乔岁啊了一声,“戴,戴戒指吧。” 晏暮寒微微颔首,取出了他提前准备的戒指,乔岁道,“如果是我们的话,该戴在无名指上,意味着已经成婚了。” 晏暮寒亲手给她戴好了戒指,缓缓起身。 乔岁笑着扑入了他的怀里,揽着她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晏暮寒将她稳稳地托着,回应她的这个吻,他们吻得缠绵又热烈,在一片花海前,在浅浅的灯光之下。 直到风一吹,乔岁冻得缩了缩脖子。 她搂着晏暮寒的脖颈道,“回家。” 晏暮寒应了一声。 乔岁回头看了一眼道,“啊,好想拍照发个朋友圈啊!” 晏暮寒不解,“朋友圈?” 乔岁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道,“就是在我家乡那边,分享自己生活中的细节的一种法子,有点像记录某一个时刻,发出去,大家都能瞧见的那种。” 第325章 谈话 “本该晏某去见兄长,劳烦兄长亲自走一趟了。” 乔斯年自然能感受到他在有意地放低姿态。 如眼前这人一样的上位者,还是他这个地位的人,能愿意将姿态放低到这种程度,除了因为在意和尊重,也没别的原因了。 乔斯年道,“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了。” 乔斯年是一个生性就不爱笑的人,乔岁经常调侃他如果在大胖橘的后宫,就是天选拽妃。 不过,与许多人的双标不太一样的是。 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 熟与不熟的人,他都很冷淡,如今的态度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怎会。”晏暮寒笑道,“兄长请坐。” “岁岁从前就与我提及兄长许多回,对您很是尊敬。” 是吗? 乔斯年倒是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倒是可以预料到她嘀嘀咕咕说他坏话的样子。 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前,身边并没有下人伺候,就只是两人相对着喝茶。 乔斯年在他对面坐下。 在这段接触中,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他们来自不同的时代,接受的也是不同教育,自然许多观念都不同,可他却不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是因为面前的人在尽力顾全。 “她也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我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喜欢一个人。” 因为见不到日夜思念,失魂落魄。 乔斯年道,“从前我不太理解,但是见到你之后,大概就明白了。” 晏暮寒的神色微动,看向他。 乔斯年道,“今日就不喝茶了,换成酒,如何。” 乔斯年知道,有的人清醒和醉酒是两副模样,故而做了这个提议。 晏暮寒听言颔首,“那便换成酒罢。” 晏暮寒朝外唤了一声,便有四个小太监进来,将东西都收拾了,给他们换成了酒以后,过了一会儿,又呈上了精致的下酒小菜,便退了出去。 乔斯年举杯,“敬你。” 晏暮寒举起酒杯,轻碰,他喝了一杯。 乔斯年道,“乔岁从小顽劣,自幼脾气就坏,多谢你对她的包容。” 晏暮寒微微皱眉,他看向他,“兄长所言在下不是很认同,岁岁脾气一向不坏,即便偶尔有些小性子,亦是可爱之处。” 乔斯年看着他。 发觉……这个人,是在很认真地反驳自己说乔岁脾气坏的那句话。 甚至隐隐还有一些对他说乔岁脾气坏这件事的不满。 乔斯年看了他许久,眼中难得出现了一点点淡淡的笑,虽然极其不明显,而且转瞬即逝。 很快他的神色恢复了寻常,给自己续了杯酒。 他笑着道,“是么?” 晏暮寒颔首。 乔斯年与他又喝了几杯以后,他淡淡道,“人心易变。” “假设一件洁白的衬衫,不……衣裳,染色了一抹艳色,起初它看起来像是鲜红的玫瑰,可日子久了以后在看,或许就会像是碍眼的蚊子血。” 晏暮寒的目光顿了顿。 乔斯年道,“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感情,只是,这才是人心。” 他是商人,一个阅人无数的商人,深知人心是何种模样,不是以最坏的结果猜忌旁人,只是遵循事物的变化可能导致的结果。 乔斯年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睛。 “我在此处应该无法久留,但看情况,那丫头也是不会随我走的。” 晏暮寒其实不太会喝酒,此刻已经是有些醉了,从他这句话里他就听明白了一个讯息,他想带他的小姐走,目光之中微微覆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乔斯年道,“我知你爱重她,也愿意将她托付于你,也希望你们能够百年好合,只是今日在此我希望,能与你立下一君子之约。” 晏暮寒微抿唇,“兄长请说。” “我知道你大约是一个守信之人,如果一天,你对如今的生活感觉到厌烦,又或者乔岁想离开,还请你——” “啪。” 乔斯年看着他一手捏碎了手中的瓷杯。 乔斯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便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可能。” 而乔斯年则是在看着那一枚碎裂的瓷杯。 “……” 他在脑中计算着瓷杯的硬度,以及他的手给这只瓷杯所带来的压强。 这,合理吗? 他伸手捏了捏手中的瓷杯,怎么也不觉得这是可以单手捏碎的硬度。 晏暮寒看着顺着自己指尖留下的酒水。 他明明想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控制住情绪的,怎么却…… “抱歉兄长,我有些失态了。” 他想快些离开这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却有些趔趄。 最后又慢慢地坐下了。 乔斯年看着眼前的人,沉默。 他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颓然。 晏暮寒道,“抱歉,让兄长见笑了。” “我年幼时是母亲一手带大,七岁那年,母亲离世,便只余我一人,不怕兄长笑话,若非运气好,我大抵活不到今日,而我此生最大的运气不是活了下来,而是,而是遇到岁岁,若非如此,我大抵此一生,都难见光明,只有她在时,我才会觉得每一日,全都是好日子,我曾经失去过,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滋味,此生都不想再尝一回了,所以兄长,我恐怕无法答应您的要求,我是一个极自私之人,不愿,亦不能放手。” 乔斯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凉得像九天的玄冰,里面又藏着极为炙热之物,火舌仿佛能将万事万物都吞噬下去。 遇到这样炙热的感情,难说是福还是祸。 乔斯年大抵知道他一些情况,所以此番从未提过他的父母,晏暮寒也很清楚,是他有顾及自己的感受。 他是真心有想过,如果他提及父母,他根本就无法回答。 晏暮寒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知道这是害怕的感觉,他许久都没有这样害怕过了。 这个时候,乔斯年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看见了一颗探进来的脑袋。 他眯了眯眼,就看到某人在看见屋中情况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到他的对面去了。 还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本来喝茶都不该了,居然还喝酒啊。” 第326章 醉 也怪她,刚才满脑子都是暮寒和乔斯年见面会有什么火花,完全忘记他胃不好不太能喝茶这件事。 犹豫了许久才打算来看看,好家伙,酒都喝上了,一看,似乎还喝不少。 乔岁实在是有点惭愧,暮寒倒是时刻记得她有孕不能喝茶的事情,相比之下她就粗心大意多了,确实不太应该。 想到这里,她有点小小的懊恼,以后得改改这个毛病才是。 乔斯年冷眼地看着她。 乔岁皱起了眉,“哥,小酌怡情,大酌就伤身了,以后如果我不在,你出去应酬,也不要喝这么多酒。” 乔斯年语气淡淡的,“我需要你提醒?” 乔岁笑了笑。 是哦。 从小到大都是他在操心她来着。 乔斯年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缓缓直起身来望着乔岁。 刚才眼里所有灼人的焰火一点点柔和了下去,他大概有些晕,所以花了一点点时间分辨眼前的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伸手,就环住了他这个傻妹妹的腰。 “小姐——” 乔斯年的神色有片刻的不解。 这个称呼是什么情趣吗? 不过关于他们的事,他不想多加思考。 只不过,乔斯年参加过许多酒宴和应酬,见过许多男人醉后的模样。 有些人清醒的时候尚且人模狗样,喝醉了以后则丑态毕露。 仗着几分醉意,情绪和心智都恨不得回到婴儿时期,有的人会像动物那样,暴躁、易怒平日里仔细藏着的劣根性也暴露无遗,尤其是平时就相对偏执的人,在意识没有那么清晰的时候会更加明显。 乔斯年浸淫商场多年,阅人无数,和不少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交过手,见过各种各样的伪装,他大概清楚,这个人对自己和这个妹妹是真诚的。 此刻这副模样,也是真的醉了。 不管怎么说,不管和谁在家里人面前大喇喇地秀恩爱都会有一点点的负担,乔岁也是。 虽然她知道乔斯年这里不会有任何的意见,甚至不会有任何的想法,因为他根本就懒得想还是会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她稍微拍拍暮寒的肩,“不喝了呗,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一会儿煮碗醒酒汤给你?” 他大概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话,只执拗道,“不行,我不让你走。”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我没走,一直在这里呢,回去睡会,一会把醒酒汤喝了。” “不行,我还要与兄长再喝几杯。”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举杯看乔斯年。 看得出来是在强撑没错了。 乔斯年沉默片刻,“今日喝得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良久以后,晏暮寒垂眸,“也好……” 乔斯年迟疑片刻道,“或许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淡。 “好好休息。” 晏暮寒听言,目光浅浅流动。 “……多谢兄长。” 乔斯年没再说什么。 身边的太监想要扶他,他漠然道,“不必。” 太监的肩膀微微哆嗦。 乔斯年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走后,看向了乔岁。 “怪我让他喝了酒?”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就是他有头疼的毛病,又有胃疾,酒量也不怎么好,不让他喝大了而已,不然我才不会管呢,一个大男人哪那么娇贵。” 乔岁怎么会不知道,乔斯年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她如果还怪他,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就算他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情,乔岁也不会生他的气,她是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的,也可以说在爸妈日日夜夜的忙碌下,她是被哥哥带大的。 而以后如果她要留在这里,他们能在一块儿的时间就更少了。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不想浪费在生气这种事情上。 尤其是她失去过很多了,已经切身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就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何况,她这个哥哥比谁都更有分寸。 怎么可能怪他? 乔斯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吧。” 乔岁看着他。 因为是血脉至亲,因为在身边长大,因为父母极少参与甚至是让哥哥带着妹妹长大,他们兄妹的感情其实很好。 乔岁本来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这本会是她毕生藏在心里的遗憾,可是如今,已经圆满。 她有的时候运气很差,但在某些时候,这运气又好到让她心生感激。 乔斯年道,“可以了,别这么看着我,人长大了本就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力,我和爸妈都不会做绑住你事情,这代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但是,乔岁,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要记着,一直都有人在记挂着你,懂吗?” “即便不在你的身边,我们也永远爱你。” 乔岁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满腔的情绪在碰撞着,她有种落泪的冲动,手也无处安放。 他微微地停顿,看她捧着她老公刚刚喝过的酒杯就顺手要往嘴里送伸手拿了过去,看了她肚子,“要当妈的人了,自己时刻都注意一点。” “哥……” 乔斯年道,“他不错,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爸妈,也会喜欢他。” 以他的目前看来,那个男人似乎更爱一些,所以也难怪她愿意做这么多。 乔岁笑道,“当然,我的眼光一直都是无可挑剔的。” “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可以自己处理吗?” “可以。” “我知道了。” 她还不止有她自己。 她看起来在这里有几位关系不错的朋友,有肚子里这个小的,还有她自己选择的另一半。 乔斯年也相信,就算有一天这一切会有变化,但她很会赚钱,也很能周旋。 应该有能力让自己住在温暖干净的房子里,应该每餐都能吃得饱饱的,她擅长人际关系,打雷下雨时,心情不好时也能找到可以依偎的地方。 乔斯年没有说出自己的这些估量,只是在计算之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你长大了。” 乔岁低下头,狠狠地眨了眨眼把眼泪发散出去。 再看他的时候笑道,“我早就长大了。”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爸妈也是……” “他们两个会互相照顾得很好,大概是轮不到我了,至于我这里,更用不上你操心,只要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乔岁坚定地看着他,“我会的,我发誓。” 第333章 大胆! “你是真不舒服啊,还是只是托词?” 乔岁在暮寒的身后走几步,差不多无人看见以后,他便折回来牵她的手,“方才的不舒服是假的,若是再待下去,便真要不舒服了。” 乔岁瞥他,“怎么了?” 晏暮寒寻思着,这回可不能说些狠话,否则又要让她听了编排。 他一本正经地道,“那些女人的目光像要吃了我,很可怕,所以得快些离开。” 乔岁看他这个样子实在忍不住想笑,“太虚伪了你!” 晏暮寒掐了掐她的脸。 “大胆,说朕坏罢了,如今还说朕虚伪?” 乔岁就在他身边走着,与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便心情愉悦,脚下自然也轻快不少。 晏暮寒道,“小心脚下。” 乔岁觉得好笑,“没那么夸张吧,这一片可到处都是平地,连个台阶都没有,我可不是什么瓷娃娃,碰一碰就要碎。” 晏暮寒对她说的这话略为不满,“什么瓷娃娃碎不碎的,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过去就莫名仔细她,如今腹中还揣了个崽崽,便更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毕竟,他观了许多医书,无不言女子怀孕是多么辛苦,女子生产是多么危险,尽管他的小姐身子康健,太医每回诊断,都数次保证不会有问题,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为了将来生产更安全一些,如今就必须要做完全的准备,最重要就是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即便她总说他过于夸张,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再经不起一次失去了。 命运的玩笑,已经够了。 如果再次叫他面临曾经的那些场面,或许再之后,他便不再是他。 晏暮寒绝不允许。 那边的裴司上前禀告,说有事要与他说。 乔岁听言道,“你们说吧,刚好春天来了,许多话也都开了,我到御花园去坐一坐。” 晏暮寒颔首,“也好,你自己小心着些,怀着身子呢,与过去不同了,不要太冒失。” 乔岁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晏暮寒目光示意她身边的小宫女。 宫女是裴司的亲信,绝对忠臣,武艺除了裴司和过去的景裴以外,也不逊于暗部任何一个人。 第358章 番外:平行世界⑦ …… “二公子,这是妾亲手做的玫瑰糕,您尝一尝?” 晏暮寒的手中蓦然多了个食盒,那个女人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哟哟哟,亲手做的玫瑰糕呢。” 晏暮寒刚要将手中的食盒丢开,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 乔岁朝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趁其不备,她将他手中的食盒抢了过去。 晏暮寒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已经取了一块尝了一口。 乔岁微微皱起了眉,撇了撇嘴,“味道不怎么样嘛。” 晏暮寒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别吃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添点什么脏东西。” 乔岁看向他,很是赞赏,“很好嘛,还知道警惕,我以为你见到漂亮姑娘会放低戒备呢。” 晏暮寒听言,黑了脸。 乔岁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心情不怎么样,自顾自道,“就算到了差不多该成亲的年纪,还是要稍微防备一下有些人,就刚才那个,搞不好可是你未来的小娘。” 乔岁说着,突然想起来,从前,她也…… 想起这些,她话锋一转,“这倒是没什么,但是刚才那女人啊,心思一看就不纯,野心全写在脸上,显然一直盘算着算计你呢。” “有些花,漂亮,却有毒。” 这鲜花饼的味道真不如何,乔岁就尝了一口酒放下了。 抬头就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 她顿了顿。 他怎么了? 晏暮寒忽然意味不明地开口,“你的意思是,不带毒的花就可以摘了?” 乔岁看了他良久。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叠。 可是,他们都说人是有过去的所有记忆组成的,所以就算是前世今生,也不是一个人了。 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能陪他多久? 他又是不是她的那个暮寒。 他们没有东澧村的那些日子,没有京城那几年,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她如果把所有希望强加在一个这样的他身上,又是否公平。 乔岁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缘分吧。” 晏暮寒突然笑了一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奇冷,忽然之间转身就走。 乔岁诶了一声,马上跟上他。 突然之间这是耍什么脾气呢。 刚才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乔岁跟了他一路,奈何他走得太快,一个转身以后,乔岁就不知道他往哪边去了。 她有些纠结地选了一边,提起裙摆追上去,结果就撞上了一个人。 乔岁还以为是暮寒。 “嘶——”她毫不客气地一下拍在他的手侧,“你突然之间在闹什么脾气。” 说完以后才发觉,眼前这个人的身形和暮寒隐隐有些区别,虽然很像,却并不是他,他的身体大抵是有些不好所以显得孱瘦。 身长如玉,温和清雅。 是她想到过,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有可能会遇见的人。 是她一直以来,在梦里都甚少会出现的人。 乔岁怔然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应该作何反应。 “晏……清音?” 她的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了这三个字。 声音很轻,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整个身子,更是都莫名的僵硬起来,更有甚者,她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记忆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一日。 她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看见那具焦黑的身体,那一双血红的眼睛,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具身体的抽搐,一滴泪,顺着面目全非的侧脸缓缓落下。 “小雪。”仿佛有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久远的长空空灵的传来,安静的同时,又矛盾地震耳欲聋。 晏清音的手蜷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 “姑娘说什么?” 乔岁浑身僵硬,退开两步,她缓缓摇头。 晏清音看着她,微微一笑,“我们认识么,姑娘。” 乔岁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 如果可以再来一遍,那么他们不要再认识了。 不要再有任何纠葛了。 那些虚幻的,真实的,所有的回忆,都不要再重复一次了。 他依然做那个冷心冷肺,精致利己的晏清音,往他自己的宿命而去,至少不是,因为她,在某一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过去错了那么多事,最后,活生生的在烈火炙烤下死不瞑目。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用余生背负他惨烈死去的罪过。 每每回忆起那场大火,挥之不去的,全都是晏清音含笑清雅的目光。 晏清音多瞧了她几眼,大抵也是觉得她有些奇怪,他温和地冲她点了点头。 乔岁在他的面前,缓缓地行了一个礼,在他走后倚在墙边。 她还看到一道身影跑着跑着突然之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是晏清音曾经试图拯救,却没能救下的晏清泽。 乔岁只是看了一眼那张侧脸。 便知道那是阿泽了。 她缓缓蹲下。 捂着自己的眼睛,隐隐能感觉到手心的湿润。 韩子透在家乡,或许此生能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寻常日子,或许会成为他曾经想要成为的那种扬名立万的大侠。 晏清音和阿泽,如今也活着。 他们不会死在战场上,最后还要被火焰吞噬。www.zЬzw.lΑ 那些糟糕的,诛心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都没有发生。 大家都好好的。 暮寒也在她的面前。 这个世界真好。 不知不觉中,她泣不成声。 眼前的光芒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 乔岁抬眼去看。 晏暮寒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乔岁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放声地哭了。 所有的悲戚和难过仿佛都要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晏暮寒僵了僵。 她总乐观的在他身边,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还总是将他看作是孩子一般。 从不曾像梦中那样,依偎着他,依靠着他。 可今日,她主动地靠在他的身前哭。 晏暮寒抬手,将她搂在怀中。 乔岁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哭完之后,想想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狼狈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感觉有点丢脸。 低着头,都不太敢看他。 第359章 番外:平行世界⑧ “你认识他?而且,就这么在乎他?” 听见暮寒的声音,乔岁才抬眼看他。 看见他目光幽幽,唇边弯起一个笑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喜欢他吗?因为他,哭成这个样子。” 乔岁想起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所有的一切,所以他会觉得她喜欢晏清音。 对于暮寒来说,他肯定是讨厌晏清音的。 他或许会认为,她对晏清音的态度是对他的一种背叛么。 乔岁擦掉了眼泪。 见到这个世界的晏清音,她的某些心结,算是解开了些许。 曾经那个为了救自己死在大火里的晏家大公子,她会一直埋葬在心底,永远记得那份感激,至于眼前的这个晏清音,他们不会有任何牵扯,也不会相识了。 “我不认识他,也不打算认识他。” “只是刚才看见那个人,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还有过去……亡故的几位,好友,一时没有控制住,让你看笑话了,” “我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乔岁头隐隐作痛。 自己都有点理不清楚这乱七八糟的思绪。 都什么和什么啊,感觉她好像是个渣女。 晏暮寒弯了弯唇,将她的双手交叠着轻捏在手心里,不让她彻底放开自己。 “姐姐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抱着我,不撒手啊?” 乔岁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隐隐有裂开感觉,是了,她一直在意着他是不是她的那个暮寒,可一边又不自觉地将他当做那个可以肆无忌惮依靠的人。 所以刚才才会无所顾忌地抱住他哭。 然后现在,面对他的质问,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情绪涌动。 他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 “小姐?” 乔岁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晏暮寒道,“我就这么叫叫,果然一点也不习惯。” 乔岁很不自在。 他看着她,自然知道她大抵在想什么,“我知道了,你不太喜欢这里,那我们换个地方再继续?” 说着,乔岁就被他拽着走了。 说实话,乔岁整个过程之中是懵逼的。 第360章 番外:平行世界⑨ 在那天,晏暮寒向她表完白以后,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再次消失不见了,只有一枚玉佩在他的身侧。 晏暮寒有些无奈。 她又不见了。 这都是什么事呢。 他将玉佩妥善的收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了。 就算她无法与他说话对他笑,晏暮寒也并不太在意,因为他知道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乔岁也要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她算是发现了,她虽然能陪着暮寒,其他的时候,就像是旁观者看着他走剧情一般。 比如后来的事情,一直都和另一个世界一样。 他成为首辅,晏家败落,满门抄斩,而晏清音,不再像那个世界一样,对暮寒下手。 奇怪,他应该会知道至亲心头血对他身体的效用。 为什么晏清音完全没有动手呢。 这件事情让乔岁觉得有点奇怪。 暮寒时常会和乔岁说话,虽然她完全没有办法回应,但是从他的口中总会知道许多信息。 后来,暮寒告诉她,他的人调查后发现,本该被斩首的晏芷妍和钱氏,都消失不见了,而被他保下来的清泽,也自己逃跑失踪了。 乔岁越想越觉得奇怪。 因为这和她知道的,都不太一样。 直到有一天,暮寒告诉她,找到清泽和晏清音在一块儿,听说两人相处的很和乐。 和乐?那是会出现在晏清音身上的词吗? 乔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好奇怪,我还是了解晏清音一点的,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几乎有两年没有出现在晏暮寒的面前了。 若不是他这人的性子本就古怪,哪怕担心无望再见到她,也能对一块不会说话的玉佩絮絮叨叨,寻常人真要被逼到疯魔。 “一提到晏清音你就出现了,你还说你与他没什么?” 乔岁发觉自己能开口了也是很诧异,就听见他酸溜溜的一句话。 乔岁,“……”大哥,你明明知道这种事情又不受我控制。 还没开口,就被他一拽,坐在了他的怀中。 乔岁,“……” 算了,这人这张嘴就这样,习惯了就好。 他虽然刚才在说晏清音的事情,但是从乔岁出现了以后,就没有再提旁人,两人腻歪了许久。 只是,乔岁还是将晏清音的变化记在了心里,存了个疑惑。 直到有一天,晏暮寒将晏清泽以及钱氏和晏芷妍捉了回来,晏清音找上了门。 这世界的晏清泽和暮寒不亲。 见到晏清音就马上闪躲在大哥的身后。 晏暮寒本也没打算将她们三个怎么样,因为在他这里,还有个必须要解决的麻烦。 其实,关于晏清音的事情,晏暮寒的心里有一个猜测。 他不太知道晏清音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从乔岁的口中,他了解到了一些,那么一个人,若是从小按相同的轨迹长大,为何会性情大变呢。 只有一个可能性。 尤其是在晏清音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晏暮寒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晏清音说,“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暮寒。” 晏暮寒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可真是神机妙算,晏清音,你想做什么?” 晏清音只道,“我想要见她。” 他想要,再见她一面。 果然,晏暮寒看着他,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念头。 这个人,知道她,知道魏如雪,甚至已经知道了,她是魏如雪。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知道太多弯弯绕绕。 晏暮寒淡淡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晏清音笑道,“你会答应的,虽然,你和那个世界的你有一点不太一样,但你的性子一点也没变,你会让她见到我的,因为,你不希望她的心里一直有一根刺,或者说,一直有我的身影,这么好的划清界限的机会,你不会放弃的。” 晏暮寒冷冷地看着他。 良久以后,才冷笑着道,“你还是聪明的让人讨厌。” 晏清音笑道是,“彼此彼此,你也是,总是幸运的让人生嫉。” 乔岁隐约的感觉到晏清音有些奇怪,但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弄不清楚的呢。 当见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和第一次见时的情绪截然不同了。 因为乔岁知道,他有那个世界的记忆。 他是她认识的那个晏清音。 “小雪?” 在她找到晏清音之前,是他先喊住了她。 乔岁听着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称呼,双脚就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你居然……”乔岁还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是我。” 晏清音道,“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是你了。” “你知道?” 晏清音微微颔首,“是,我知道,小雪,我认得你的眼睛。” 他说,“不仅知道,还看见了你的眼泪,我查过你,知道你的身上发生着一些让人难相信的事情,所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他和乔岁记忆里的样子很不一样,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可是眼神之中,还有举手投足里,都多了几分真正意义上的柔和。 晏清音看着她笑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做任何事都是我甘愿,至死不悔。” “过去,许多人都说我活不过双十的年纪,原本活到那时,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许是做多了错事,在偿还罪孽吧,或许就是因此,我才有带着那些记忆,再来一次的机会。” “晏清音……” 晏清音看着她,笑道,“从前我执念太深,想要的太多,不想要的也多,那些需要的被我利用,不需要的被我随手丢弃,这一次,我想换一个活法,你常说的那种活法。” “所以这一次,我试着,全做了一遍,对值得的人,宽容、真心,原来也会得到些相应的东西,和权势和钱财带来的,确实不太一样,从前那般活着,我总觉得活不够,想再久留一些,可如今发现那时的感觉,大抵是因为,空虚。” 他说,“仿佛什么都有了,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 “如今……”他看着不远处,崇拜欢喜等待看着自己清泽,还有嘴里咕哝着什么话语,却静静等着的母亲和妹妹。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既然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失笑,“因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的决定。” 乔岁说,“我一直以为,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从来没有认识我,这样你就不必受那烈火焚烧的苦。” “但我不觉得苦。”晏清音笑道,“不管我有没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场活对于我而言,都是救赎,是涅盘,是重生。” 乔岁为他的话而感到震惊。 “此番,我也没有想过赢过暮寒,活着改变母亲和芷妍的结局,他们的性子啊,从来就不是我能扭转的,但至少在这最后,我希望他们可以活着,偿还完犯的错以后,我希望,还能作为儿子,和哥哥,补偿我对她们的亏欠。”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身上没有了任何的偏执于阴鸷,有的只剩下如水一般的柔和。 乔岁的心情很复杂,可他似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轻松快乐,这也让她感觉无比欣慰。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如何?” 第361章 番外:平行世界⑩ “我会离开这里。” 乔岁看向他。 晏清音道,“和母亲,芷妍,离开这里。” 乔岁看见暮寒捉回来的事一个已经状似疯癫的钱氏,只要一见到人,便会缩起脖子来,畏手畏脚,哪里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而晏芷妍也目光痴呆地看着某个方向。 他的母亲和妹妹,虽然有些小心机,又如何斗得过暮寒。 他的身子还是不好,几次从阎王殿里逃生,自顾不暇,帮不了她们什么,能做的只有保住她们的性命。 不过,母亲也是欠了暮寒的,而芷妍……暮寒甚至没有对她动手,就已经将她吓成了这副模样,只能说都是命。 “我知道他们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果循环,我很清楚,没什么可以怪的,但是我还是想带她们离开这个地方,不知,可否烦劳暮寒,饶过她们一条性命。” 就是因为要离开了,所以才在她的面前言明这一切,也是借此机会,再看一看她。 乔岁听言,看了一眼如今的钱氏和晏芷妍,“抱歉,这样的事情,我恐怕没有办法替他做决定。” 他们之间的仇恨,关系着上一代的恩怨,乔岁确实没有资格替暮寒做任何决定。 晏清音从来不打算为难她的。 所以从头至尾,他都只是看着她身后的那个方向。 “随你。” 乔岁话语刚落,身后就传来暮寒的声音。 他的语气淡淡的,乔岁转头,就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头,双手环胸,漠然地看着这个方向。 刚才那句随你是他说的? 晏暮寒看着晏清音,重复了一遍,“只要你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其他随你。” 钱氏和晏芷妍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的仇便算是报了,虽也想将她们杀死,可想到那场梦中,晏清音的死状,他便只得作罢。 算是替她偿还这份情。 从此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晏清音笑了一声,“他应该是不知道我们那些事的吧,为什么还是这样。” 乔岁没有说话。 晏清音看着她,弯弯唇,“不过,既如此,也好,就这般吧,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这一点其实大可以放心,我也不愿看见你们这情意绵绵的样子,过于刺眼了些。” 刺眼是因为,喜欢她。 可她的目光,却从不曾为他停留。 不过,在这里,能够见到她,已是意外之喜,人生,不全是为了男女情爱而活,尤其是他这赎罪的人生。 听他说这样的话,乔岁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今天的天很晴很蓝,正如他此刻的心一般开阔,晏清音看着眼前女子姣好的面容,心中眷恋不舍,留恋万千,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只化作温柔的眼神。 他做错了太多事了,以至于她讨厌他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在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从恶人的队列中离开,他不希望一切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阿泽也能与我一起走。” 晏清音笑道,“这一回,我与他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乔岁点头。 京中一切错综复杂,如果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如果是晏清音带晏清泽离开的话,对他,对他们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她看向晏暮寒,晏暮寒对晏清泽确实没有太深的感情,他还知道一些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他点了点头。 乔岁才对晏清音道。 “当然可以,有劳你……阿泽就有劳你了,清音。” 晏清音的目光微动。 乔岁见他如此神色,“怎么了。” 晏清音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样唤我。” 他的眼中映照着消融的风雪,像带着融融且真切的暖意,笑道,“我很欢喜,小雪。” 晏暮寒在这个方向看不见乔岁脸上的神色,觉得无比焦躁。 晏清音看起来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就算说是花哨的孔雀夸张了点,那也像是求偶期的雄性。 他在勾引他的人。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偏偏他这个时候还不能做什么,甚至只能淡淡地看着。 烦躁、气闷,还有一股子难以忽略的郁结迅速凝聚在他的胸膛,就连这秋高气爽的天气,也叫他觉得有些燥热,心中有股子无名火在燃烧,他却只得压抑着火气。 心里唯一宽慰的就是。 他知道那是他的人,无论晏清音做什么都没有用,她的想公是他,也只喜欢他一人。 所以,即便心中酸得厉害,他依然冷眼的瞧着。 呵,最后一眼了,有什么就让他们说个够吧。 乔岁其实,能感觉到晏清音的心意。 在火堆旁边,能感觉不到热吗? 但是她没法回应,也没有对应的情感可以回应。 她站在他的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弯起了一个笑来。 一笑泯恩仇。 曾经那些糟糕的、虚伪的、所有的好的坏的,那些恩和怨,全都消散在这秋风之中。 “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再见,晏清音,从此山高水长,我们各自珍重。” 北燕白云山雪,西丘岭的风,都会让我记得,曾经认识过你。 晏清音轻轻颔首,微微转身。 却还是顿了顿,他似乎是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看了晏暮寒一眼。 他笑了一声,移开目光,随后看向乔岁。 乔岁在他这个目光中怔了神,恍惚间想起曾经在晏府第一次看见他。 晏清音弯弯唇,两步并作一步的上前。 乔岁突然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你——”晏暮寒脸色猛地一沉走上前。 伸手想要将他拽开的时候,晏清音从容地避开了他的手。 在乔岁惊愕的目光之下,轻吻她的额头。 他笑了一声,“如果暮寒对你不好,叫你受了委屈,就来找我吧,只要你想找我,我会很快的,出现在你的身边。” 晏暮寒咬牙,扬手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晏清音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笑了笑。 既没有还手,也没有生气。 只是道,“这一次真的要走了。” 看着他带着晏芷妍和钱氏还有阿泽远去的身影,晏暮寒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混账,就不该让他走。” 乔岁也没有想到晏清音会突然间有这么个举动。 她看向暮寒,有些无奈,拉了拉他的手,“好啦——” 晏暮寒道,“他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我发誓。” 乔岁道,“我知道的。” 晏暮寒俯身,吻上她的唇。 “真是可气,让他亲到额前了,但是这里,是我的,不整个人都是我的。” 他的目光有几分阴郁的森然。 虽然眼神很可怕,但果然还是好幼稚啊! 乔岁无奈道,“你的你的,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晏暮寒将她搂在怀中。 垂下眸。 晏清音是故意的,他在提醒他。 多此一举。 他根本用不着他的提醒。 第362章 番外:平行世界【完】 “大哥在想什么?” 晏清音听到了晏清泽的声音。 他淡淡一笑,“我在想,他们会幸福吧。” “大哥是说二哥,和刚才那个姐姐吗?” 晏清泽道,“大哥你喜欢那个姐姐吧。” 晏清音的神色顿了顿,“你怎么……” “想问我怎么知道吗?”晏清泽道,“你还当我是小孩儿啊,大哥,你太明显了。”他回头看,哪怕那两个人早已不在身后。 很奇怪,即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也不讨厌二哥,对那个女人也讨厌不起来。 但是他也不愿意大哥心里伤怀,“虽然我觉得二哥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可是大哥,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为什么不试试。 晏清音微微抬头,看向那片碧蓝的天空。 良久以后,他才开口,“我试过,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不属于我们的,即便再怎么努力,也终究不属于我们,他是奔着他而来的,并非为我。” 晏清泽有些不解。 晏清音一笑,“有些事情你不懂就算了。” “阿泽,我希望你知道,虽然你可能不认识你说的那位姐姐,但是她应该很关心你。” 晏清泽不是很明白。 晏清音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 他对清泽有愧,如今见他健康平安,简单快乐,便是最好的安慰。 晏清泽见他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大哥不必伤怀,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你的姑娘定是要从咱们家中排到城门外的,就算无法与那个姐姐在一块儿,日后也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晏清音很清楚。 他对男女情事本无太多的期待。 若不是那个唯一的人,除此以外的,于他都并无意义。 不过他没有打算扫清泽的兴。 “承你吉言,谢谢清泽。” 晏清泽只要能和大哥多聊天就已经很高兴了。 听见他的感谢更是开心地一张嘴都能咧到耳根子后去了。 晏清泽看着他的笑容,微微垂下眼。 很显然,他也回忆起了一些过往。 他大概是天生凉薄,自私的父亲尚且不提,从前就是在如此爱他的母亲和一向尊敬喜爱他的妹妹芷妍相继离世,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可后来,慢慢会被身边人所触动的时候,就见到了清泽的头颅。 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 晏清音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笑了一声。 真是报应,迟来的愧疚与痛苦折磨了他数年。 若非如今是看着清泽一日日长大,母亲和芷妍也好生的活着,只怕这样的折磨要伴随他一生一世。 “清泽,你若是留在这里,跟着二哥,或许将来有望位极人臣,万人之上,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和我走么。” “愿意啊。”晏清泽没有一点迟疑。 从他小时候起,会对他好的人就只有大兄长一人。 父亲因为他娘也并不喜欢他。 他与二哥也不太熟,比起所谓位极人臣,他还是更想和亲人在一块儿。 更何况兄长身体还不好,怕是无法照顾好他的母亲和妹妹,他若不帮忙,他要多辛苦。 就算有下人,那下人能有自己人上心么。 “哥,二哥身边有人陪伴,他不会孤单了,您身边也有我,我也希望可以留在家人的身边,日后我会照顾三姊和母亲的。” “多谢你,清泽。” 晏清音何尝不知母亲和芷妍他们对清泽不好,他却因为他,愿意照顾她们两个。 “不过,他们有我照拂便好,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www.zЬzw.lΑ 大哥从前没有保护好你,对不住。 往后的日子里,大哥会努力偿还那些亏欠。 想到这里,晏清音无声笑笑。 从前的清泽早已回不来了,眼前的阿泽和那个阿泽他们其实有巨大的不同。 说什么偿还,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好受些。 他大概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吧。 “清音,清音,中午,咱们吃臊子面吧,娘给你做。” 晏清音听到一旁和芷妍不知叽叽咕咕说些什么的母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们的外祖母是陕原以西那边的人,他小时候很喜欢吃外祖母做的臊子面。 晏清音以为她早就忘记了,不曾想,她竟然一直都记得。 “好啊。” 他轻声道。 他们回到了他在外头置办的那处宅子。 他在院中抄一些书,突然听见晏芷妍的惊叫声,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放下笔,去查看。 是她动了席卿的锦盒,里头的蛊虫都跑了出来,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把她吓得够呛。 晏清音无奈地将东西都收好了,看向晏芷妍,“你不该随意动席卿的东西,不管是任何人的东西,不是自己的,都不应该不问自取。” 晏芷妍扁嘴快哭了。 晏清音淡淡道,“哭也没用,除非你一会儿找到席卿,向他道歉。” 晏芷妍见他这样强硬,直到自己哭也没用,将锦盒放回了原位,去找席卿道了歉。 她如今精神出了些问题,却不再似过去那般张扬跋扈了。 席卿摇摇头,将柜子锁上了。 他远远地朝公子抱拳以后,回屋去了。 晏清音微微一笑。 如今的一切都好极了。 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上天赐予的一场梦境,也足够让他无比感激。 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也许这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 “你说,晏清音现在在做什么。” 晏暮寒看向她,略微有些不满,“提别人做什么。” “我想,他一定会过得很美满,对不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可以规避许多风险,他这样聪明的人,会过得很好吧。” 晏暮寒倒,“会。” “我们也会很好。”乔岁将头抵在他的肩上。 她已经很久不会像过去那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大概,他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也许就是因为有许多不确定的事情,他们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晏暮寒道,“嗯,我们也会。” 命运是一支笔,在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浓墨重彩地写下悲欢离合。 即便谁都不愿意提醒自己,但人世间的面,本就是见一面少一面。 只有好好珍惜,方可不负当下。 第366章 是不是不想负责? 江允是在栖霞山的山脚下遇到那个小姑娘的。 她被几个匪徒围住,周围已经倒了一片的人,小小的姑娘浑身拥有着巨大的力量,她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匪徒,只有眼底全是冷意。 十几岁的模样,就独身一人和那些凶神恶煞的人缠绕在一起。 动作很快,行云流水一般,但双拳难敌四手,她到底还是落了下风。 江允的身后背着今日砍下的柴火,正往回去的路上去。 看着这一幕,他微微拧了拧眉。 眼看她的身上多处挂了彩,流血不止还在硬撑,江允再看不下去,将小姑娘拉到了身后,一柄斧头硬上对方的剑,铮地一声,剑身被硬生生砍断。 他身后的小姑娘大抵是失血过多,看着他似乎怔了一怔,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江允犹豫了一刹,到底还是扶了她一把。 几个男人眼瞧马上就能杀了这个麻烦的臭丫头,结果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男人年龄在二十几三十左右,看着却有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他生着十分俊俏的五官,然而,下颌往上些却有大片伤疤,蔓延至脖颈往下……生生破坏掉整个美感,显得狰狞。 几人啐了一口,“哪里来的丑八怪,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只看见这个男人背起了受伤的小姑娘,像只沉默的老牛,只做着眼前的事,却不言语。 怪人。 “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吗丑八怪!” 有几人提剑上上前,眼见就要朝那姑娘刺去,将两人刺穿,然而那男人却像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 背着小姑娘往旁边偏,躲过一剑也便罢了,可他躲过了所有的招数,甚至一个旋身,将身后一人踹出去数米远。 几个匪徒转头看自己的同伴。 “该死的!” 可当再转头,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那是什么怪物啊。 江允背着身后的小姑娘,只能先去了自己的住处。 这山间根本寻不到大夫,可若放任她这样流血,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江允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去寻了一方黑布,将眼睛蒙上。 “冒犯了,姑娘。” 即便他心无旁骛,只是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须得小心,等处理好她的伤后,他已经是一头的冷汗。 坐在床边的地上,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听见小姑娘唤了一声爹爹,又唤了一声娘。 他的目光看着空气中的一片虚无。 等她醒来,一整天过去了。 潺潺醒来的时候,天色黑黢黢的,她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伤口全都做了包扎,虽然有点疼,但是不会死了。 她现在在一个,小木屋里,屋里的东西都摆放的挺整齐的,不过东西烧得可怜。 当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的时候,潺潺看到了一道黑影。 她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了,袖中藏的匕首出鞘,已经想好了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了。 可当她匕首刺下去的时候,刺了个空。 潺潺不信邪。 “你是谁!” 两下、三下,仍然刺不中。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的。 不能吧。 潺潺的武功是她爹爹教的,虽然她爱偷懒,虽然爹爹疼她也舍不得她太累,所以连爹爹的一小半都没有学到,可也是得到了几分真传的。 寻常人不是她的对手。 可这个人,怎么这么难对付。 潺潺累了,微微停了停,定睛一看,他放下了一碗草药。 再定睛仔细看,眼前的人,好像是今天救了她都那个…… “恩人哥哥?” 江允顿了顿,他看见眼前的少女双眸中的光芒灿若繁星,从一开始杂乱无章的攻击到现在笑靥如花全都是年轻人的朝气。 潺潺对自己的恩人动了手十分过意不去,“恩人你怎么不说话呀,我还以为是那些大坏蛋呢。” 江允沉默。 潺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刚才都对他出手了,他也不说话,她的恩人可能不会说话。 “特别感谢恩人救了我的命,以后只要恩人有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江允见她对自己笑得十分灿烂,他微微动了动嘴道,“不用。” 潺潺睁大了眼睛,“恩人,你的声音好好听哦。” 他的声音……好听?www.zЬzw.lΑ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江允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天真浪漫,善良体贴,是个教养极好的姑娘。 他心中温暖,语气也更温和,指了指眼前的碗,有些犹豫道,“你有伤,这是我煎的草药……” 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端起了碗,咕噜咕噜将药喝了,“谢谢恩人哥哥!” 江允看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抿了抿唇。 他想告诉她,她该要犹豫一下的,因为旁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若他是坏人怎么办。 可犹豫了完了已经过去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没说。 因为眼前的少女突然微微扒开她自己的衣裳看了一眼,然后看他,“恩人哥哥,我这伤,是你帮我包扎的吗?” 若不是因为她的眼睛纯澈干净,江允会以为她是在兴师问罪。 “抱歉,这山间没有大夫,你伤重,恐耽误你的性命。” 江允指了指一旁的黑布,解释道,“我什么都没看。” 潺潺微微张大了嘴巴。 “那……不是都摸到了吗……” 虽然她的上在手上和腹部,应该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她还是觉得什么都没看的这个说法有点偏颇。 摸到不是比看到更严重吗? 江允看她水汪汪的眼睛,以为她要哭了,有些手忙脚乱。 眼前的姑娘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她的人生才开始,若被他这样的人毁了清白名声,他便是以死谢罪也无以偿还…… 他不会哄人,只能放轻了声音安抚她,“此事我定不会说与任何人知,别怕……” 潺潺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所以偏偏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扁了扁嘴,拢着自己的衣襟,一脸难以置信,要哭不哭的表情,“恩人哥哥是不想负责吗?” 第367章忘年交? 潺潺只是想逗逗他,她不是被碰碰小手就要上吊的人。 何况,她跟着娘亲学过一点医,还有一个郎中师傅,他们都说,救命的时候,是不分男女的。 可是她恩人哥哥似乎特别的认真。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 “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你别担心。” “且,你年岁小,我至少长你一轮,于我而言只是照顾孩子,所以你不必介怀。” 这一双眼睛里仿佛藏着特别多的风雪往事,可带给旁人的……至少带给她的全是温暖。 潺潺看着他出神了好一会儿,甚至觉得自己的玩笑开得不是很好。 她撅了噘嘴。 “那不还是不想负责吗?算啦算啦,恩人哥哥是嫌我太吵太闹了吧,我不会为难您的,放心吧。” 江允道,“你的年纪这样小,可以叫我叔叔了。” 潺潺这边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她笑眯眯道,“好哦,恩人哥哥。”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江允没有言语了。 许久以后,他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送你回家。” 潺潺顿了顿。 她的伤要是被淙淙看见的话,她就完蛋了,以后怕是一年半载都要他盯得死死的没好日子过…… 她不想过那种日子啊! 江允见她如此,以为是说到了她的伤心事。 “你的父母……” 潺潺满腹心事,心不在焉地道,“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去了很远的地方啊。 江允没想到,这个人小姑娘的命运竟然如此多舛悲凉,“那你身边还有其他亲人吗?” 阿爹最近带着阿娘去远游了,潺潺哪里知道他会想歪。 “家中还有一位兄长。” 江允放缓了语气,“明日带你去寻你兄长。” “不行!”她马上拒绝,“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打死我的。” 潺潺所说的打死不过是一种夸张。 比如说,完了,今天打碎了阿娘心爱的花瓶,要被阿爹阿娘打死了。 可在江允听来,就是她的兄长,竟还会打人。 潺潺忙拉他的衣袖,“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呗,我会很听话干很多活的。” 江允沉默了很久,许久以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潺潺以为他好歹还会再说点什么,可是他当真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很久以后才说了句。 “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以后,他走了出去。 潺潺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背影,不似爹爹那般坚挺,似乎每时每刻总带着些疲倦和沧桑。 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呀。 她撑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躺下休息,很快就什么也没想地睡着了。 娘亲说,想的多就老的快,会像爹爹那样,鬓角长白发的。 虽然爹爹如今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但是他真的有白头发了,虽然爹爹有白发也好好看,可是潺潺不想要…… 虽然这么想好像有一点对不起爹爹。 潺潺一觉就睡到天亮了,她是一个喜动的人,如果要她躺着,那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结果她刚出门,就看见她的恩人在劈柴。 他挥起斧头,劈得很是轻松。 “恩人哥哥!” 江允回头去看,少女在日光下透着别样的光彩,他静默地看着她,等她要说的话。 潺潺道,“我想洗漱一下,恩人哥哥。” 江允领了她去。 看她漱口,用牙粉洗牙,将水打在自己的脸上,朝气勃勃,他移开目光。 只是,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是一件破衣烂裳,该买新的了。 洗漱完以后,潺潺卷起了袖子对他道,“恩人哥哥,这种活就让我来做吧。” 她拿起斧头,江允道,“你还有伤在身。” 潺潺不以为然,“小伤而已。” 然而江允还是没让她动手,他强硬起来潺潺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在一边看着。 江允指了指桌上,那边还有温热的粥和两叠小菜。 潺潺于是也乐得清闲,在桌子前荡着脚丫子吃饭。 她看他高高举起斧头,肌肉鼓鼓的,全都是力量感,他明明看起来这么清瘦。 这一点跟爹爹有一点像呢,爹爹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肌肉怪物,可是爹爹轻易可以削掉那些坏家伙的脑袋。 江允瞧见了小姑娘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 阳光下,他侧脸上的疤痕很瞩目。 有许多人对此避之不及,视他如蛇蝎,这少女的目光倒是将他当做了正常人来对待。 见江允柴劈得差不多了,潺潺马上给他倒了杯水,“恩人哥哥!” 江允接过了水放下,他皱着眉,神色有一些凝重。 潺潺不知道怎么了,缩着脖子怯怯地看着他。 江允不自觉地放缓了神情,“你不必叫我恩人哥哥。” 潺潺看着他,“那叫什么?” 江允侧头看她,“我叫江允。”他说,“你可以叫我允叔。” “噗……”潺潺忍不住笑了。 她笑得实在突然,江允感觉很费解。 “……你笑什么。” 潺潺道,“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我叫你允叔,感觉好像在叫老爷爷。” 江允皱了皱眉,有些无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潺潺想起阿娘说过的话,在外面不可以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姓名,不可以让人知道她姓晏。 “叫我潺潺就好了,流水潺潺的潺潺。” 江允叹息,“好,潺潺,你今年多大了。” 潺潺道,“十六了。” 江允道,“潺潺,我二十九岁了,我若成婚得早,孩子也快有你这样大了。” 潺潺算了一下,觉得好像差不多。 可她不爱纠结这些,“但这不是没有嘛,而且,我将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长辈占我便宜,怎么可以!” 江允对她有些无奈,他说不过她,也没她会说。 小姑娘显然不是很讲道理,他只能问,“那你想怎么样。” 潺潺道,“你不想我叫你恩人哥哥,我就叫你江允呗,反正不叫叔,休想占我便宜。” “我们虽然认识的比较晚,但是也可以做朋友对不对,又不是通过我爹娘认识,你会介意吗?你不会介意吧,我看你不像那么小气的人呀,江允,就这么叫你,不然就还叫恩人哥哥,行不行?” 江允,“……随你。” 潺潺笑开。 江允叹了一口气。 突然间交了个小了自己十五岁的……朋友,还是个小姑娘。 这算什么。 忘年交么…… 不过,这沉寂的院子陡然有了人气的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第368章 允哥 午时,江允带潺潺去镇上买衣裳。 乡里本来也有衣铺,但是江允仍带潺潺去镇上买。 她兄长虽是个会打人的,但到底穿衣上不曾苛待她。 她身上穿的料子很好,他也不想这样一个姑娘,穿着粗布麻衣。 潺潺却是有些纠结的。 她感觉江允不像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可镇上的成衣阁衣服都很贵。 潺潺有些迟疑,“我身上没钱了……我们去村里随便买一件就好了,钱我以后还你。” 江允沉默。 潺潺拉着他的衣袖要出去,江允道,“来都来了。” 潺潺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卖掉,所以带我来买这么好看的衣服,为了卖一个好价钱?” 江允瞥她一眼。 潺潺道,“你不会这么心狠的对不对允哥。” “允哥?”允叔不叫,倒喊允哥? 潺潺笑道,“我想了想,允叔真的很难叫的出口,但是你又比我更年长,连名带姓不太好,就叫你允哥,以示尊重叭。” “哦。”江允表示明白的方式是最原始的,他说,“放心,不卖你。” “卖你你也会自己跑掉,给我添麻烦。” 潺潺脸皮很厚,“嘻嘻,你真了解我允哥。” 但是潺潺考虑的还是很多的。 “可是允哥,我这段时间恐怕都要倚仗您了,我现在又没有钱,如果我们把钱花完了,之后的日子就只能吃土了……这一套衣服下来,够吃好多好吃的了吧。” 江允道,“无妨……”在她担忧的目光下,他无奈地补了一句,“我有钱。” “真的吗?”潺潺震惊地看着他,“允哥您莫非是什么隐藏的大佬、大隐于市的那种,表面上很普通,实际上在京城坐拥好几套大宅子的有钱人?” 江允发现她不仅话多,还很无厘头。 “你是从哪冒出这些想法的。” 潺潺说,“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呀。” 江允点头。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唔。 潺潺表示理解。 “没关系,我也可以想办法赚一点钱补贴家用的,不会让你太辛苦。” 江允看她。 “你顾好自己便是,我这里不需要你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