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凡的回忆录》 第1章引子 (本故事涉及的人物、地名及势力名称纯属臆造,如有冒犯,切勿介怀!阿门。) 从玉庭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思索与玉尊的谈话。当时我请教玉尊一些关于人生的看法,玉尊看我的眼神和以往有所不同。说我这个小娃娃挺有想法,他都记不清多少年前和谁聊过这些话题。玉尊很有兴致,破天荒跟我聊了很多他的事,我都用心记下了,这是玉尊给的一份参考,让我自己体悟。 一旬后,玉尊派人送来一份玉简,我只是略一查看,庞大的内容给了我极大的震撼。我并没有急于闭关“参悟”,那震撼中一刹那空白的脑子,灵光闪烁了一下,我应该仔细整理一下这三千多年的生活,不久之后,我就要离开这个天地了。 两个月后,玉尊得知我居然在写回忆录,竟然又单独召见了我一次。 青罗的钟声每日只响两声,晨钟暮钟,几万年都没有变过,但是敲钟的人已经不知换了几多,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吗?也许他们的一切都已经融进钟声里,被大家习惯并记住,只是这样的记住过于单调了。 玉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地单调,不论多么强大的存在,最终都会缩成一个符号。说这句话时,玉尊显得很有感触,我明白只有从他那宏大的记忆中才能悟出这样的道理,而我此刻只是随着玉尊的思绪显得略有感触。 这次召见,我在玉庭待了两年,玉庭对外宣布了我被玉尊收为关门弟子,整个玉庭和青罗宗高层都因“关门弟子”四个字震动了。外界根本不知道,整个世界最震撼的人其实是我,玉尊用一种最平凡的方式,对我进行了“拔苗助长”,我的心境因此几近碎裂,撑下来了我就是关门弟子。 再次从玉庭回来,我面对的世界开始变得不那么清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需要换一种方式去看待。因此我只能选择闭关,期间郝胖胖来找过我一次,“委婉”地问候了我家地祖坟,他很意外我没有给他应有的回敬,那天他陪我喝了很多酒,那是他第一次陪我喝酒。 我想要在完成回忆录的过程中,将看到的世界再次映照在自己面前,拨开过往尘烟,寻找其中隐藏的东西,以便在更大地怀疑来临之前,守住本心。 第2章始于平乡 我生在一个叫平乡的地方,那是一个崖州府下辖,但是崖州府管不到的地方。莫说平乡,就连崖州府也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越国西郡崖州府,与尹国依山带水。崖州府大部分都是山林,北面有一条大河,所以越国与尹国的商贸来往多是在崖州府北边,至于南边密林中的百姓则是依山吃山,靠水吃水。 平乡就是崖州府南部的一个小村落,依水而建,我记事起村子山一共就三户人家,全是渔户。 我在平乡生活了十三年,也许有五年我过得平淡快乐,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五岁那一年我不仅失去了双亲,还失去了两个最好的玩伴。 后来是王叔和沐叔待我如亲儿子,从六岁起支持着我邻乡蒙学,抚养我到十三岁。王小武和沐小蝶跟我几乎是同一时辰降生的,当时三户人家都觉得这是神迹。孩子们得知大家是同一天生时,也是非常欢喜,当时如果我们知道什么叫拜把子的话,一定得走一个。 在我十三岁离开那一天,三家人聚在一起,也聊到这件神迹,王婶和沐婶追忆地格外入神,那一天确实时很平常的一天。即使是用现在的眼光看待也无甚特别,只是差不多的日子怀孕,又恰巧同一天分娩,也许两家人对我的好也有这神迹的原因。 只是对于失去双亲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完全放下,这也是我对如今走上的这条道路始终存疑的原因。玉尊问我,如果我的父母健在,我也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短暂人生,我会陪他们走过一生,甚至王小武和沐小蝶也不会离开我,我们继续着我们祖辈的生活,过得再好也不过是蹉跎百年,那么我又会怎么选择呢。 我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最终的答案,回顾我三千年的人生,所有的时刻还是不是我自己在做选择,命运也许根本没有给我第二条道路,或者给了,那就是选择灭亡。 玉尊是那种我再如何努力也无法理解的强大,他住在玉庭里就像住在世界的中心。如果他不向我抛出这个问题,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五岁的那一天,该死的命运对我的人生做出了多大的影响。玉尊仅仅抛出一颗小石子,石子的力量就能把我的心湖变成玻璃,然后砸碎成湖水浪荡的样子。听闻真相后,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如果我没看过玉简,如果他不是玉尊,只可能是最厉害的魔头。 回想起玉尊当时的笑意,玉尊的笑让我怀疑起了我经历的所有。玉尊说就算是提线的木偶,也有能改天换地的力量,就像青罗每天敲钟的人,他们就一定准时吗?他们没有对这片天地做出改变吗? 联想起“关门弟子”这件事,此刻我模糊地感觉,一切改变的源头是时机,而我就是玉尊等待的时机。 第3章旧事 所有经历的可能性收缩成了一条线,将我带到玉尊面前,无论合不合理,已经无法改变。如果我不是玉尊等待的时机,而是被创造的时机,那我接下来的心境将会无比地落寞灰暗。玉尊没有向我坦白,他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我需要搞清楚这件事,确定自己是在为自己负责,否则我将无路可走。 属于失去双亲的那份三千年前的痛苦已不可感,真正的痛苦来自于此刻对整个人生的怀疑。离开玉庭时,玉尊只对我嘱咐了一句平常心对待,我明白他指的是面对所有事,不论是过去的还是未发生的,乃至是过去未发生的。 由于蒙学的原因,十三岁之后的记忆可以被刻画被描述。在这之前,我只是读了几本书,识了几个字,我唯一跟同龄人的不同就是他们会种菜,而我会捕鱼。 回到十三岁生日的前一天。 放学回家的路上,回家的路沿着河边。今年夏天特别的热,河水都快见底了,渔情很差。我走得磨磨蹭蹭,经常瞄着河床,期待着能捡到什么宝贝好拿去学塾换几个铜板。 墨迹了挺久,啥宝贝也没撞见。心里正气呢,路过王叔家发现家里来客人了。 “小凡”,一个人影从柴门后面直挺挺蹦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大跳,要不是看他个儿高,身板比我壮,差点起脚就踹过去了,定睛一看这人我也不认识。他看着我一脸的懵字,“我是小武啊,凡老弟几年不见,你咋没长个儿,哈哈”。 我一脸不敢置信,面前这个壮实的家伙居然是王小武,一身青白相间的绸服,比我高出去一个头,胳臂有我小腿粗。我仔细盯着面前的王小武,脑子却转得极慢,小武在我的记忆里已经相当得模糊了。 过了一会儿王婶因为听到门口的动静,叫我们进去,我才敢相信王小武真的回来了。我发现王婶的眼眶是有些泛红,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像王婶一样高兴地想哭,可惜就是找不到那个真哭的感觉,是因为我体会不到王婶那样的苦吧。 随后进屋,王叔让我给一位神仙老爷敬了茶,算是见了我这个凡俗之人。小武说小蝶回来了,咱们一起去了沐叔家,我也再次给一位神仙姑姑敬了茶,然后我们三个就跑去了河边的小船上聊起了分别之后的事情,主要还是小武在说,我聚精会神地听着。 他们在一个叫青云门的门派拜了师,这次各自的师傅陪他们一起回来省亲,待两天就得回去了。期间他讲了很多对我来说非常新鲜的事,他和小蝶练功特别辛苦,进步也很快,说等他们学有所成,就能接父母一起去门派住。 聊起练功,小武还耍了几个把式给我看,把我和小蝶逗得哈哈直乐,这一刻我有种前所未有错觉,我们三个人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 第4章生日宴 那一晚我们连晚饭都忘了吃,直聊了很久才各回各家,而我根本睡不着,小武讲的那片对我来说光怪陆离的世界,让我无法平静。如果小武不那么热情的话,我也许做不出那样的决定。 第二天我去学塾的路上,走得像个木头人一样,早晨的太阳还没那么辣,河边锃亮的鹅卵石将阳光反射到我的脸庞,我一眼都没撇过。 浑浑噩噩地坐了一天,临了放学还被先生请过去关照了一顿。其实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远在天边的青云门,我却觉得那个地方离我如此之近。也许当时我就有了向往,是小武结实的臂膀,是小蝶美丽的笑容,是一个我不了解却又无比向往的人生。 今天生日,先生留下我打扫学塾卫生。我根本没有那个心思,草草收拾过一遍,抡起挎包就飞奔回家了,我要做一件大事。 路过王叔家的时候,小武和小蝶在院子里叫住了我,小武说白天他和师父去山里抓了一头野猪回来,晚上咱们有猪肉吃。我说得先回趟家,马上就过来。举起三根香插在了父母排位前的香炉里,磕了十三个响头,心绪并没有平静多少。 待我来到王叔家,叫过了人,屋里一共七个人,两位神仙老爷并不在。这顿饭异常丰盛,三家人有说有笑,当聊到我们出生的那天,气氛既满足又祥和,好似忘记了明日他们将要离开的事实。 饭后我拉着小武出去说了会儿悄悄话,表达了我想去往青云门的愿望。小武倒没有如何惊讶,他告诉我说今日与师父去林间抓野猪的时候,小武问他师父是否可以带我一起去往青云门,那位神仙老爷倒只是说了一句“各有缘法,法不强求”,算是委婉地拒绝了。 小武跟我说的时候,显得很失落,也没有只用这一句话来搪塞我,他对这句话的理解要比我深刻地多,因为他可以修行,我却不可以。他试图让我理解,不过他的道行太浅薄,只能举一个难以理解的例子。 小武说每个人都有两只脚,但是蚂蚁有六只脚,鱼却没有脚。别看我们都是人,其实生而不同,这些不同在身体里面不在外面,他说我很难理解他说的内外之别,因为我无法经历他修行的内容。 我也确实听不懂,大家都是两个胳膊一张嘴,怎么就不一样了,他能做的事凭啥我不能做。因为我的不理解,当时我是有些生气的。就在白天,我还天真地以为当我再次见到两位神仙师父时,我可以央求他们也收下我这个徒弟,可惜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们。 跟小武这么一聊,我就更加懊恼了,急切地想要明白一些什么,不论是满足好奇心也好,彻底死心也罢,好像只要有一个结果,让我能够面对以后的生活。我请求小武带我去见见他的师父,小武有些不太愿意,他可能也像我害怕学塾先生一样。我磨了他好一会儿,他才答应叫上小蝶去找小蝶的师父,可能他也觉得那个神仙姑姑更好说话。 第5章凉亭 随后咱们三个偷偷摸摸去了后山的凉亭,那是神仙姑姑休息的地方,万万没想到的是神仙老爷也在,小武当时就有点蔫了,只是朝师父拜了下去。 小武好像不太敢再提这件事情,我看了看小蝶,她也朝师父拜了下去。我一个人站着确实太过尴尬,于是我也跟着拜了下去。 小武的师父先开口了,平静中透露一丝威严,“来此何事?”。 小武没敢答话,小蝶也不能坏了规矩。冷场了一会儿,我想白天小武跟他师父提过的事,应该也是猜到了我的来意,所以鼓起勇气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个嘴里念叨一句“求神仙老爷收我为徒”。 磕完头,我眼巴巴地望着小武师父,希望他可以答应下来。两位前辈看着我,并没有回答什么,更像是在回忆过往。过了好一会儿,神仙姑姑告诉了我们一些事情。 七年前,她曾经来过平乡,在我们熟睡时,已经摸过骨,发现了两个好苗子,也就是小武和小蝶。摸我的时候,却发现我毫无根基,无法修行。 对比之下,小武小蝶也是默然,我也只是强抿着嘴唇,久久不知再说些什么。 “求神仙姑姑再为我摸一次骨”也许是一种无奈的呻吟。她说的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但是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再次祈求,期盼着奇迹能够发生。 “可以”她没有拒绝我,但是这两个字她思索良久才说了出来。 她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脉上,冰冰凉凉的,与这夏夜的热完全不合。随后一股清凉从手掌漫延开来,到头顶,再向下贯穿全身。没过多久这种感觉就消退了,她也松开了手指,仍旧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我可以带你去天禄府做个外事弟子。” 天禄府?因为我没有听到青云们三个字,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场面有点僵住了。 “怎么,可是不愿意?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神仙姑姑如是问道。 我赶忙答应了她,即使我不知道天禄府是个什么地方,事实上我连崖州府在哪里都不知道,想来是一个可以跟小武小蝶住在一起的地方。实际上却要比我想象的复杂。 这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开始,她是否是因为小蝶才答应了我的请求,她的思绪之慢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可能是有一些我不了解的隐情。对于我而言,她完成了我一半的愿望,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她都没有错。 前不久玉尊告知了我需要了解的事实,她算是我的半个仇家,也是她领我走到了山脚下。这半个仇已经完全淹没在光阴之中,另外半个仇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小武小蝶也帮着报了。 这真的是我自己求来的结果吗?三千多年里,我祈求了无数次,我真的是靠祈求走到了今天吗?我不敢往前追溯,追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追溯命运中无数的曲折联系,冥冥之中仿佛感觉到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玉庭,因为我的内心毫不怀疑他强大到能控制一切。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答应我呢?此刻我突然想起了三个字——“平常心”。 第6章天路 山顶有人正弹一首曲子,一个砍柴人听着听着走神了,砍柴人变成了砍树人,树倒了,树上没搭完的鸟窝也砸了,鸟回来一看脾气上来了,袭击了砍树的人,砍树的人捡起地上的石子去扔那只鸟,扔了一堆石子也没砸中,其中有一颗居然滚到山脚下,砸死了山脚下的一只鸡,还把让旁边的那只鸡吓出了人话。 被砸死的鸡该怨谁呢? 五岁那年,一个普通的傍晚,突然地雷声炸响,乌云密布,闪电交加。王叔和沐叔家的船刚刚靠岸,我的双亲可能是因为收获颇丰仍在收网。因为回来晚了就再也没有回来,那夜发了大水,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玉尊说得很简要,日久年深,何况当时我只有五岁,只是哭了一阵,后来小武和小蝶家里来神仙了,他们离开之后我又哭过一阵。好在王叔沐叔对我格外地好,慢慢就淡忘了这些事。知道真相的我纠结的也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我已然登高之后,看到这个世界荒唐的因果施加己身犹如随意摆弄一只木偶,让人恶寒丛生。 那场大水的缘由只是两个高阶修行者的斗法余波,其中一个是小蝶师父的夫君。这笔旧账和恩遇,岂知不是某位强者设计好的事情?也许只有我走到玉尊那一步,才能真切地感受命运的律动。 后山拜别两位神仙之后,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只知道自己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王叔王婶、沐叔沐婶,离开我的老宅。 我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准备了一些鱼干,几件换洗衣物,便躺在床上,思绪乱飞地等待天明。我知道虽然要离开好一段时间,可还是会回来的,因为小武小蝶六七年就回来了,事实上我真的只回去了一次,带走了我父母的牌位。 我第一次坐上了神仙老爷的法器,一个很大的葫芦,它居然能飞,直到此刻我才渐渐开始理解小武说的那句“生而不同”。那段旅程飞了很久很远,我看到四周全是绿色,重峦叠嶂,无边无际,直到黄昏,我们在天禄府落脚,落地的那一刻才有些感慨自身的渺小。 路上我小声地问小武:“你也会飞吗?” 小武摇了摇头,说:“以后会的。” 我为他感到高兴,又问:“我以后能飞吗?” 他回答我:“不知道”,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显然他不敢吵到他的师父。 行置黄昏,我和小武分别了,他们去往了北方。我、小蝶和神仙姑姑一起继续向东飞了一段时间。 第7章拜师 神仙姑姑带着小蝶和我空降了一处院落,四下无人,我忍不住好奇偷偷张望。随后神仙姑姑变出了一个玉牌,那玉牌散发着淡蓝色的光纹,一圈一圈地在空地上荡漾开来,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赶来,一进院门就口呼“上仙”,依次拜服在地。 小蝶上前招呼了几句,让他们表明身份,跪在最前面的那位头上有几缕白发的中年男人叫刘三,是青云们一个普通的外执事,小蝶把我安排给了他,让他好好照顾我,表明等我成年时,青云门会给我发放外执事的牌子,此时我仍然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一块牌子对于凡人来说有多少重量,会不会压垮一个少年所有的精气神。 刘三倒是有些许震惊,他肯定明白我就是个关系户,而我并不知道这种事是极少的个例。在这一点上小蝶的师父给了我极大的方便,让我在外事堂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小蝶走之前也表现出一丝不舍,她说她不能经常出山,但是一定会再来天禄府找我,我对此还产生了一些误解,以为这会是一次很短的分别。 刘三对我也很是看重,尽管后来我的笨蛋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是夜,刘三将我安排到一间客房,说明日带我去府衙录籍,我也是听得懵懵懂懂,谢过了刘师父。这一夜我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想象和憧憬,也许可以变得和小武一样厉害呢。已经把离别的伤感从葫芦法器上全都丢进了下方绿油油的森林里。 隔天刘三带我去了一个衙门,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啥是衙门,门口的匾上烫金的四个大字“天禄府衙”。由青云门外事院作保,我在府衙录了籍,就算是正式的天禄府人,负责录籍的先生对刘三也是礼貌有加,这让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印象。 回到外事院之后,刘三招呼了一些弟子举行了一场拜师礼,敬过了茶,就正式改口称一声刘师父。下午刘三带我熟悉了一下整个外事院,讲了一些必要的礼节和日常,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刘三说了很多内容,我光顾着东看看西看看,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刘三大概以为我有后台,所以对我的心不在焉也不在意。他对我的放纵,让我与他之间少了很多隔阂,我们师徒融洽得很快。 在安排住宿时,刘三把我和一个闷葫芦搁在了一间屋檐下。他是真的关照我,因为当时有很多人在场,整个外事院都知道我是“硬塞”进来的关系户,看我细胳膊细腿的,大伙多少对我有些瞧不上眼,故意挑了一个“哑巴”跟我住一屋,真是绝了。 当晚我就做起了好奇宝宝,对着一个哑巴问这问那,我以为所有人都蛮好相处的,偏偏这个哑巴着实不够痛快。我仰在床上,兴奋劲头深夜才过去,那一刻好似忘却了自己三个夜晚未曾睡好,忘却了远方的老宅,忘却了青云门,忘却后是沉沉地睡去。 第8章生活 翌日,当刘三揪着我的耳朵把我从床上“扶”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迷迷糊糊地应着“师父,疼疼......”。 他让我随便塞了几口饭,就把我拽去了校场,让我罚站到傍晚,太阳晒得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好在我坚持着没有倒,为了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因为校场上有五六十号人在练把式,哑巴也在,心里碎碎念这个哑巴居然不叫醒我。 傍晚刘三来领我,看我站得晃晃悠悠的,就叫来了哑巴和两个师兄抬我回了宿舍,特意吩咐哑巴照顾我一下,我很怀疑哑巴会丢下我不管。 想不到哑巴这人挺服从安排,给我送饭送水,连洗澡水都帮我打了。有那么一瞬间我非常地感动,获得一个陌生人对我如此的关心。 他照顾我躺下之后,我真心实意地跟他说了声谢谢。他也没像昨天那样端着,回了句不客气,我感觉是自己站了一下午没倒让他瞧得上我了。事实上他真的就是个乖到没朋友的孩子。 我问他下午在校场练的是什么把式,他也并没有再回答我任何问题。这晚我平静了许多,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晒没了,又是沉沉地睡去。 翌日早晨,刘三亲自来请我起床,我怀疑他就是专门等待对我的耳朵下手。而我非常配合地再一次睡过了头,当刘三揪醒我的时候,哑巴已经整理好床铺了。 我也只得麻溜地起身收拾起来,参与到我正在意义上的第一天外事院生活。刘三带着我到外事院内的一处学堂,第一天上课,先生考校了我一些学问,从先生的八字眉看来,我回答得很不理想。 这事把刘三难住了,我也就是个蒙学的水平,外事院根本没有蒙学的老师。刘三明白照顾好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把我服侍得妥妥帖帖,他需要好好培养我,以达到在神仙姑姑面前获得好感的目的,他也可以捞到更多的好处。 但是我并不反感刘三的这种作为,并且真心地将他看做自己的师父,他确实培养了我,并不嫌弃我笨,这是个懂因才施教师父。他真的发现了我的才,就是那要了猫命的好奇心。 人只有见过了风景才会努力去追逐,想象如同空中楼阁,并不能成为一个切实的目标,而我见过最大的风景就是学会飞。 刘三好说歹说,使了些银钱,算是让先生答应每日放学后,单独辅导我一个时辰,早上的课先不用去了。至于我多出来的半天时间,刘三安排了我陪几个师兄做早课,俗称武夫站桩。 刘三本来只是想让我站个样子,也没管我标不标准,锻炼一下体魄,连打熬都算不上。跟几个师兄站了一上午,我学着他们的样子站着,嘴里叨叨着没停。好在他们还算有耐心,只是站桩结束的时候,他们跑的飞快,也许是真的饿了吧。 这一个上午站着也没觉得多累,也许是注意力不在站桩上。在刘三发现我对他的几个弟子居然有磨砺作用之后,站桩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不过一个普通凡人孩子的体力是有限的,站桩不是觉得不累就真不累,下午练一些假把式,没过一个时辰我就晕倒了。这一觉睡得那是真舒服,我梦见我在天上飞。 第9章融入 青云门一共有四个外事院,每个院有一百多人,我所在的院是丁院,最新成立的院,院史还不足百年,没有深厚的积累。 听师兄说,天禄府外事院是离青云门最远的一处外事院,坐马车到青云门得要四五天。 院内事务也不复杂,主要是训练外事人员,将他们分派到朝廷、江湖。主要目的是稳固青云门的根基。走的是山上山下相辅相成的路子。 院内有一名院长,两名副院长,两名外事执事,高手极少,被放在这儿的师父都有点发配边疆的意思。这也许就是刘师父对我格外上心的原因吧。 丁院有三十几名正式弟子,分别属于正副院长和两名执事门下。内部建筑主要包括一所学堂、一座志馆、一块校场、宿舍、食堂、任务房、议事堂。 还有七十余人都是学生,一年一考,五年考满合格才会成为外事院弟子,想成为执事就只有三个条件,脑子足够好使,功夫足够高强,对门内有突出贡献,满足任何一个都可以拿到外执事牌。 现在的学员分五期,一期学员最多,而五期只剩四个师兄了。那些学生每每见到我这个大混子,心里多少是个疙瘩,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情是否会对小蝶的师父造成压力,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和懊悔。 随着我在外事院越待越久,我的好奇心渐渐收敛起来,心也平静了许多。我接触了很多新鲜的事情,跟着先生学习更多的道理,陪着师兄们练那个怎么也站不标准的桩,陪着哑巴练他那个练了快一年的假把式。 我习惯了叫他哑巴,以至于我很容易忽略他的姓名,他叫陈初泰。有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 我待了半年左右,外事院迎来了第一次考核,刘三给了我免试的资格。这属实是沾了神仙姑姑的光,一期的考试过于残酷,我这种半吊子压根不可能通过,他也不能允许在神仙姑姑的功劳簿上第一笔就写个大大的失败。 不考试不代表不需要付出点代价,否则如何平息悠悠众口,刘三很自觉的扣光了我之前的月俸,还好只有半年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银钱,我此刻对钱的认知还停留在铜板的阶段。 一期的考试除了考校学问之外,武试的血腥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只能感慨刘三的决定是无比地正确。 上午考校学问倒是没有出什么问题。下午的武试,校场中心摆了一个方形的擂台,三十九人散开站在擂台边缘,副院长给在擂台中心插了二十面小旗子,抢到旗子的人升二期,抢不到的只能走人,期限是一个时辰。 副院长没有明说每个人只能抢一面旗子,这说明这次武试将会淘汰大部分人。我开始担心哑巴能否留下来升二期,在我平静下来之后,我觉得哑巴是个很不错的室友,他是个很安静的人,从来不会对我发表意见,当我们相互习惯之后,我很享受这种安静的陪伴,他比植物的优势就是他会动。 我心里默默祈求过,希望他可以平安度过这一个时辰。祈求的结果告诉我,我的祈求又只成功了一半。他度过了,但是一点也不平安,有室友的都是拉帮结派,成群结队,并没有人和哑巴组队。 我这个本该和他组队的人,却在校场外看着他像一只沉默的疯狗护着他抢来的旗子,他用着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摸爬滚打,比假把式还不如,根本不像一个安静的哑巴。 我看着哑巴被好几个人按在地上揍,蜷曲的身体仍然能够释放一两次偷袭,是一些不光彩的招数,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我感觉那一刻他把自己变成了刺猬,因此我对他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恐惧。 而随后他被抬回宿舍的样子又是那么地让人心疼,我挣扎着克服自己害怕面对他突然变成刺猬的样子,照顾了他一晚。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叫醒我起床。 第10章志馆 外事院弟子没有放假一说,一期的考核完成后,二期三期四期五期的考核也陆续开始。之前听说考核文试几乎不会有失败者,一度让我误以为这些人个个都是读书种子。 至于武试也多以切磋为主,完全比不了一期武试的血腥。我有意想看看高期的武试,满足我对飞天遁地的好奇心,于是向刘三提出了请求。刘三很体贴地满足了我一半的请求,把我发配到志馆抄书,满足了我对智慧的好奇心。 学生没有假期,但是先生有,先生得回家过年。我的蒙学也结束了,只能说府里的先生水平是真的高,半年就让我把字认得差不多了。 我倒没有死记硬背什么,这个先生嫌我笨,我变着法儿地气他,他变着法儿地骂我,用那些我听不懂的句子疾讥讽我嘲笑我,我气不过就得去学他的腔调,一来二去学了一堆损人的典故、名句,渐渐把字都认全了。 这可能也是我在遇到郝胖胖之后,他对我五体投地拜服的原因。 志馆本来是用来编写院志的地方,由于丁院院史过短,且只有一个馆员值守,地方虽然不大,但为了不让志馆看起来空落落的,就补充了形形色色的书籍滥竽充数,反正也没人看。 在我看到那些落了灰的六排书架上,填充的书还不足四分之一时,我就开始臆测刘三是不是要拿我抄的书去填书架。 我的懒惰促使我画了一天的鬼符,想不到刘三傍晚居然来检查课业,我还有点不好意思给他看我的杰作,他当时被我气笑了,不过没说什么严厉的话语。 结合一期的考试,我此刻才隐隐感觉到,这里并不是读书种子该来的地方,文试比我的想象简单很多,所以刘三没有那么看中我的文化能有多高,他只求我识足够多的字,至于书上的道理,用武夫的话说,全在拳头上! 在我思绪乱飞的同时,刘三真的把我画符的本子塞进了某个书格里,这把我惊得目瞪口呆,脱口就是一句:“刘大爷,我猜到了故事的结尾,刘大爷果然是我大爷。” 刘三也不恼,学着先生语重心长的话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明天接着来抄,争取先生回来之前填满六个架子。” 对于他的话语我无力吐槽,刘三就是准备用书海战术磨炼我的意志,不过随后的一句话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记得当时钱副院长去搬书的时候,还说里面夹了几本武林秘籍呢,不过他倒是没在意,很可能看过了是些假把式,你可以找出来看看,万一以后切磋用得着。”随后刘三便带我出了志馆,交给了我一把志馆的钥匙。 刘三确实懂我,我对画了图的书特别感兴趣,这让我兴奋了好一会儿。我攥紧了手里的钥匙,就好像攥住的是自己的未来,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和小武一样厉害。 第11章半个愿望 由于刘三的安排,接下来一个月我都泡在了志馆里,哑巴那边刘三安排了别的师兄照顾。 第二天很早我就去了志馆,在我翻动这些落着厚灰的书之前,我勉为其难得把整个志馆打扫了一遍,就半天时间便把我累的死去活来,这让我有一种错觉,抄书不见得是一件苦差事,先生说过他曾经也是靠抄书过活的。 吃过午饭回到志馆,我便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寻宝之旅,快速地翻阅那上百本书籍,把那些有图的单拎出来。 两个时辰之后,我搜完了我的宝藏。刘三没有骗我,真的给我找出来十几本带图的书,其中有一本书里夹了一个几乎全是图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的名字叫《**通解》,一共二十来张纸,我笃定它是一本秘籍,每一页都有一个做着古怪姿势的人,下面还有小子注解什么窍穴经脉之类的,就是姿势前后不太连贯,我认为这是一些不同姿势神秘的站桩方式。可惜就是册子太老,名字看不全。 我没急着去找刘三,甚至出于私心我想将它据为己有,我向天老爷祈求它能帮助我成为堂堂正正的外事院执事,不能给神仙姑姑丢脸,这次的愿望仍然只完成了一半,我没做成外事院执事。 我把这本小册子藏进了我鬼画符的那个本子里,料想刘三就是过来也不会再看一遍我的鬼画符。事实是我多虑了,往后的一个月根本没人来过志馆,直到馆员回来,那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学究,看见焕然一新的志馆,还夸了我一阵,表示希望我能常来,我也终于知道了为啥志馆全是灰。 由于我有限的学识,想要独自理解小册子上的文字难度实在太大,为了不给神仙姑姑丢脸,我不得不饿补那些我理解不了的关于窍穴和经脉的知识。由于我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只能用笨办法,我真的把这上百本书都看下来了。 这些书确实够杂的,也不知道钱副院长从哪淘来的东西,书里乱七八糟的内容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旁边有个脑子还转得动的老学究,我真觉得自己看不下去。 刘三后来惊讶地发现我突然变得乖巧了,在馆员大爷的劝说下,我跟着馆员张大爷学习了一年文化知识。刘三相当于是给我批了一年的假,他可能也觉得这不如拳头有用,但是如果我文化水平上去了,神仙姑姑手里的功劳薄也能记上一笔,而且操心的是张大爷,领功的是刘三爷,这笔买卖顶划算。 我对张大爷这样一个老人家没啥戒心,他也特别喜欢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好学上进的小伙子,对我也是有问必答。学问这东西真的是越大越有,越老越沉,张大爷确实比学堂的先生吃的墨水多。# 在张大爷和那几百本有用又没用的书籍的帮助下,我对这个世界终于产生了一些清晰观念,我感觉这一年的成长,肚子里的墨水绝对超过了长高的个头儿。 在我理解了那些经脉窍穴之后,我就开始尝试学习小册子上的姿势,比刘三的站桩难受得多,正常我都坚持不了一个时辰。 在我仔细的研究之下,我找到了一个偷懒的突破口,小册子的最后几页有一个躺倒的姿势,看起来并不复杂。有一晚我在宿舍尝试之后,我做了两个时辰就睡着了,翌日浑身酸痛不得劲。 第12章修行 刘三对我纵容包庇,院长副院长对我漠视无视,同窗们对我羡慕嫉妒恨。所幸这一年半载我没有仗着自己有背景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许是我胆小又没个本事傍身,并不认为我能在这个黑手如云的地方占到什么便宜,我那乖张耿直的性格在张大爷慈祥的目光冲刷下逐渐稳重了起来。 除了哑巴,我没敢欺负过任何人。在一期考核之后,我对哑巴的态度变得比较微妙,有相当一段时间我无视了他,虽然我们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却拥有完全不同的生活。 我修行《通解》躺姿大半年,唯一的好处就是,我的睡眠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每宿两个时辰,第二天起床的酸痛倒是一天天地减少,大概是身体渐渐习惯了。 哑巴看到我睡觉前老是摆一个姿势,脑子里确实充满了疑惑,他认为我整天见不着人,一定是刘三给我开了小灶。有天晚上主动跟我说话了,委婉地表达了他的羡慕,同时希望我私下里可以传授给他一些他以为的小灶内容,我跟他说我考虑考虑。 哑巴不像是个会打小报告的人,而且睡觉这件事情根本不会让别人疑神疑鬼。我考虑自己修行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练了个啥,确实也有点懵,要是能找个参照,看看别人能练成什么样子,那就妙了。 于是第二天我把这个躺姿教给了哑巴,连经脉窍穴也没有保留,为了让他更加信以为真,我画蛇添足地又教了他几招书上看来的假把式。让我没想到地是,他居然懂这些经脉窍穴之类的东西。在我了解他的故事之后,我才知道我那时教的几招假把式他当时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戳穿我。 之后每晚的修行我们会有少许交流,来印证各自的不足。结果我每次扛两个时辰就不行了,他却能熬过一整夜,第二天也没抱怨说腰酸背痛,跟没事人一样。几天下来,这样的事情连续发生,对我产生了巨大的打击,我只能感叹哑巴或许是个绝世天才,而我一定是个绝世废材。直到第七天,哑巴无精打采地跟我说,他做躺资根本睡不好觉,一点也没有入定安息的状态。 于是我们调整了计划,每日两人一样修行两个时辰,我一般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哑巴躺着躺着却睡不着,每当他叫我听不见回声时,他也就翻身睡觉了,这段日子我们之间的感情增进了不少。 就这样乏味的日子里迎来了二期考核,就在我幻想着可以在考核时一鸣惊人,在考核的前一天,刘三找到我言辞温和地表示他花费了巨大地代价已经为我免除了考核,需要收取一些补偿,我当即就跟他发了彪,因为我从哑巴哪里得知,每年的例钱有十二两银子,换成铜板有一千二百个,我认为这可以让我变成一个超级巨富,我决心要搬出我的后台闹到院长那里去。 第13章张大爷 在我的“威胁”之下,刘三也拿出了诚意,同意明年给我开小灶,教我几手真功夫,那可是五期的师兄才能学的东西。我要是知道后来他直接把我扔给了那几个师兄根本不管我的话,我一定要多问候他几句。好在他因为出去公干,只扔下了我半年。 二期考核安排在一期考核后,还是熟悉的套路,还是熟悉的配方,只是换了一批新人。我没忍心再去看,我因为没有一个着地的目标,对他们这群人的追求并不感冒,我一直以为我可以飞。当然我也没有因此看轻了他们,其一是我打不过他们,其二是我羡慕他们有目的的活着。 一年半的时间,我有点想念王叔和我的老宅,特别是小武和小蝶,他们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自己的孤单不输给哑巴。 哑巴拼命刻苦有他的原因,只是我也问不出来。我的生活异常滋润,因为我只要不做出圈的事情,我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不需要勾心斗角,甚至都不需要参加考核。 由于长时间没有体验残酷的现实,我还感叹过这是个养老的绝好地方,有一群拼命的人环绕在我周围,而我可以不劳而获,就产生了安逸舒服的感觉,这促使我的学习越来越懈怠。 张大爷看出了这一点,他看见我常常画一些没用的东西,一把老骨头气归气,但是没有多少师道威严,我也没有拜张大爷做先生。张大爷却一直苦口婆心地鞭策着我,让我跑两步歇两步地挪行前进。 二期考核之后,哑巴真的进了三期,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成绩。三期的学生加上我只剩下了十五人,区区十五个人,我都认不全,不怪他们认为我是大混子。当晚我主动跟哑巴说咱们庆祝一下,他没有拒绝,由于我是个穷光蛋,就心安理得地蹭了他一顿奢侈的饱饭。 他提了一壶酒回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喝酒,并且我对酒水毫无兴趣。喝酒并没有坏规矩,他没有避我,我也没有多问。我陪他喝了一点点,初尝的辛辣让我浅尝辄止。他喝了一壶,也没觉得醉了,只是那晚他没有修行,沉沉地睡去。 翌日早晨,我去志馆的路上遇见了刘三,刘三说他最近很忙给忘记了,告诉我赶紧收拾一下,跟张大爷回家过年。我急急忙忙地跑去志馆,张大爷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我询问张大爷怎么回事,张大爷说他跟院长交代了,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这件事情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时张大爷的面子,居然可以这么大。我就像一只被关起来的鸟儿,当我身边有足够多的同类时,心就没有那么向往蓝天。 出门的消息顿时燃起了我所有的精气神,我抛去了往日自以为的稳健形象,一路笑一路跑,飞奔回了宿舍。 第14章世人的孤单 自从进了外事院,就没去过外事院的前院,这里的人匆匆忙忙,三三两两。任务房和议事堂都在这里,我大概能了解这些匆忙的师兄是在忙碌一些复杂的事情。 直到和张大爷出了外事院,我才想起来我没跟哑巴打招呼,我幻想着哑巴找到刘三打小报告说我下落不明,然后羡慕我能够出远门,一想到哑巴吃了黄连的样子,我的嘴角涌上了一抹笑意。 我们上了一辆外事院的马车,车夫见到我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他热情地跟张大爷打着招呼。张大爷说我是他远房的亲戚,我也没有吱声,倒让车夫觉得我比较腼腆。别看我在院里不怕这不怕那,其实我就是有点窝里横,因为我对外面的世界接触得太少,所以就秉持着相对谨慎的行事风格,这完全得益于张大爷对我的教导。 第一次坐马车的感觉很新奇,车厢倒不大,我摸摸这摸摸那,新奇劲儿没一会儿功夫就过去了,比起这里,我更想去摸摸那匹牵车的马。 张大爷看出来我躁动不安,他把我身后的一只木板小窗撑了起来,露了半个窗口出来,我立马弯下腰四处张望,新奇劲儿又给点燃了。一路上我啥也没敢问,我是怕车夫听见,在心里嘲笑我,为了我那可怜的自尊心,我纠结了一路。 看得懂的看不懂的风光,我也终于是正经见到了。一想起外事院的那些孩子,有几个没有见过花花世界,突然觉得自己吹牛的资本,还没吹就破得稀碎。 马车慢悠悠地晃荡了一天,近黄昏时,我们到了一处砖瓦大宅门前,这是张大爷的家,比我老宅的泥瓦要夯实得多,也大得多。 我本以为张大爷会先敲门,然后一群人张灯结彩地出门迎接。结果颠了一天的张大爷扶着腰慢慢走进门口,开锁之后,用力推开了那扇布满灰尘的木门。院儿里冷冷清清的,夕阳都快落山了,一盏亮灯都没有,这是一处封闭了一年的宅院。 我看着张大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车夫与张大爷是老相熟,我俩帮张大爷打扫了两间屋子,晚上车夫睡一间,我和张大爷睡一间。前半夜我没怎么睡好,张大爷舟车劳顿,睡得沉沉的。 我躺在床上,张大爷头朝另一头。透过窗头,借着点点星光,我看见一棵光秃秃的树,叫不上名字,它的枝桠杂乱无章,没有任何修剪过的迹象,像一张缠绕得乱七八糟的渔网。 我又想起了我的老宅,想起了王叔王婶、沐叔沐婶,想起了我的两个发小,不知道他们此刻又在青云门里做着什么?他们会不会也在想我? 我想起了哑巴,他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去找刘三问个清楚,其实我心里已经把哑巴当作朋友了。 我想起了离开平乡的那一天,我坐在葫芦上,渐渐地小武不见了,神仙老爷也不见了,我就这么一直飞吖飞吖,飞入了梦乡。 第15章张彩 早晨醒来后,车夫已经离开了,我搬到了车夫住的房间。随后的日子,除了帮张大爷打扫宅子,就是在村子里撒欢,看到不少和我一般大的少年,他们的笑容和我的是那么地相似,这让我觉得人间很美好。 年关更近了,喜联是张大爷自己写的,老学究的功力确实不一般,写字都能挣钱,村里好多人家都来求过联,让我好一阵羡慕。自从我知道写字能够赚钱之后,我就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张大爷也是倾囊相授,可惜朽木不可雕也。张大爷看我才练了三天就要泄气,被我气得也嘟嘟囔囔起来,倒是没心疼我白花了他二两墨钱,仍旧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要有恒心,练字就得下苦工夫。 我听张大爷一脸骄傲地表示,他读书的时候,光是字就练了十年,吓得我手里的笔差点就没握住。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每次拿起笔的时候,都觉得这是根烧红的火棍。 不知道是不是每年过年,张大爷都笑得这么开心。但是今年张大爷是真的开心,除了已经离开的车夫,村里人都觉得我是张大爷的干孙子。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开心,但是每次回到那冷清的院落,我还是低头默认了此事。 从邻里得知,张大爷是有秀才身份的,在村里很受人尊敬,年轻的时候在县衙做过管事,家境颇丰,娶妻生子,其乐融融,儿子成年后,娶了县衙另一个管事人的女儿,生有一个孙女,倒是享了几年天伦之乐。后来儿媳妇家里面出了问题,连累了张大爷家,就此没落。穷途陌路的时候,听说有神仙搭救,才保下了这座祖宅。我想张大爷的孙女应该是和小武小蝶一样的情况。 我跨进院门的时候,看着躺在摇椅上的张大爷,不知他安详的笑容下是否还隐藏着不能言说的伤痛。我顿时有些伤感,张大爷是个好人,他对我是有期望的。这天晚上张大爷送给了我一个笔盒,没有说什么勉励的话语。 然后递给我一封信,信封表面是空白的,张大爷只是嘱咐我不要打开,并没有说明交给谁,好像就是就是交给了我,我摸了摸信,感觉里面就两张纸,我一直怀疑那是两张大额银票,所以张大爷才叫我不要打开。直到我遇到他的孙女,我才发现那真的就是两张纸。 第二天,直到中午我都没见着张大爷的人,于是我去了张大爷的房间,张大爷已经去世了。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生死,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第一次真正思考死亡、恐惧死亡。丧事是村里人帮忙办的,按当地的风俗,我做了一回真孙子,此刻我的心里已经不排斥了,我很敬重这位张大爷,现在更敬重了。 张大爷去世之后,每次拿起笔,我都会想起张大爷,此时我还不知道张大爷的全名。张大爷送给我的那只笔,是他的珍藏,笔上刻着“张彩”两个字,歪歪扭扭的,是张大爷孙女的名字。 张大爷的留下的笔是他的念想,留下的信是我的念想。张大爷的念想是张彩,我做了一半的张彩,我的念想是张大爷念想的延伸,交给张彩的信,张大爷不知道我能不能办到,他没有给我任何压力,把一切都交给了命运。 这个年过得犹如老家的渔网,让我体验了生存的美好和悲伤,一晃眼,十五岁了。 第16章升官 送走张大爷后,我在村里又待了五天。等车夫到来,在张大爷的牌位前敬了香,向我表示了节哀。我把张大爷家的书籍也搬到了车上,准备回去后充实一下志馆,好让刘三少个理由撵我抄书。 这次离开,我没再回过张大爷家,这个我只待了一个月的宅子,记忆犹新。 回去的路上,我也没有再看窗外的风光,依偎在书堆里睡着了。 回到外事院时,刘三出来接我,他好像已经提前得知了张大爷去世的消息,见我精神头不高,安慰了我几句,随后叫来师兄把书搬去了志馆。 随后的两个月,志馆就封闭了。我也闷闷不乐,宿舍里本来一个闷葫芦变成了两个闷葫芦。哑巴见我整个人精神气都变了样,也没多少惊讶,看我的眼神还有种孺子可教的感觉,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的关系更亲近了。 刘三没有忘记对我的承诺,他把我安排给了五期的几个师兄,早晨随他们一起练功,而且嘱咐了他们细心教导我。师兄们只有上午练功,下午就得去前院上工,我不方便跟着一起去,所以我下午就和哑巴他们一起练一些磨练筋骨皮的功夫,这些把式没什么攻击性,哑巴说主要就是练抗揍。 每晚我和哑巴就继续修行躺姿,两个人都没有进步,哑巴的意思是,我们还没摸进门,至于具体是摸什么门,我俩都是一头雾水。 慢慢地院儿里都在传五期师兄给我开小灶的事情,院长副院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哑巴听说之后,再次由衷地对我表示了羡慕,期望我可以再次传授他一些真正的练工法门。不仅仅是哑巴,随之而来的,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同窗也来对我表达了由衷的嫉妒,期望我可以传授他们一些真正的练功法门。 我足足思考了两天,最终答应了他们,唯一的条件就是需要他们保证让哑巴通过三期的考核。 哑巴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没有其他多余的表示。 院长副院长知道后,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五期的师兄知道后,他们乐开了花。可能这群受了五年折磨的师兄,是有一些恶趣味吧。 由于我的笨蛋程度过高,五期的师兄教了我两个月,让他们坚定了一个想法:我这种资质的人,只能是关系户。 上午我像操练场上的士兵,下午却像个摔泥巴的孩子。这种分裂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院长突然给我这个像极了编外人员的少年升了官,我成为了新一任志馆馆员,不加钱的那种。 院长亲自把志馆的钥匙交到我的手上,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我好好干。我问院长怎么不是刘师父送过来,院长说刘三外出有事,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当我再次打开志馆的大门,书架上已经积了层薄薄的灰,我花了一个时辰洒扫了一番,正式坐上了坐馆的位置。 第17章传道授业 上午追随师兄练功,下午坐馆抄书,傍晚教课,晚上练功。充实的生活使我渐渐走出张大爷去世的阴霾。 六个书架,已经填满一半了。张大爷的书明显正经很多,经史子集占了绝大部分,也有一些山水游记、奇志怪异、医典药经。我把后者都挑了出来,大概二十本左右,和我之前找出的有图画的书一起摆在了书桌上。 那些假把式图画书,已经被师兄们鉴定过了,我只好把它们又放回了书架。手边的山水游记和志怪成了我的最爱,我的思绪随着这些文字,迈入了更加广袤的天地。这些书我看得入神,没过两个月我就看完了,其中有几本我挺喜欢的,带回了宿舍与哑巴分享,只是哑巴无甚兴趣。 医典药经只有一本,完全看不懂,我是觉得它里面的图有点用,所以把它拎出来了。里面详细地指导了窍穴经脉的辨识,然而当我与《通解》上的内容对照之后,我开始怀疑这本小册子是哪个不要脸的混蛋的恶作剧,火气一上来,我就把小册子直接撕成了上下两册。 一想到我和哑巴傻傻地练了那么久,屁用都没有,越想越气,就想把小册子撕成碎片。我用了吃奶地力,想把刚刚对半分的册子上的每一张纸都撕碎,结果除了把册子撕成了二十几份单张,就再也撕不动了。这超出了我的理解,震惊之余我意识到这二十多张纸是真的宝贝,也许它和医典药经是不一样的东西,可惜我没有更好地途径去了解这件事。 经过这次事件,我愈发坚定了这本小册子的重要性,因此我把它重新拾掇好,藏进了书架里,静静地等待事情出现转机。至于那个躺姿,从此累日不辍。 再次见到刘三已经是半年之后,我明显地感觉他苍老了,也比从前更加威严了。当他听说我练功非常愚笨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更像一个老父亲恨铁不成钢,于是他作出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他开始正式教授我武艺。对此我的内心非常的愧疚,从结果来看,我觉得是我熬干了他的寿命。 刘三没有提这次出门是办什么事情,我从他对我的严厉程度,猜测这趟出门应该是碰到了与我有关的人或事。我的作息再次发生了改变,并且又维持了近半年。 刘三对我进行了新的安排,白天他亲自教导我成才,晚上安排我去志馆抄书两个时辰,这次刘三有些意外我没有反对他的决定。他没有想到张大爷的死对我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每每坐在志馆里,抄书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抵触。晚上我仍然会继续修炼我的躺姿,哑巴比我还要坚持,我抄书的两个时辰他没有拉下,又陪我练两个时辰。 这半年里,我的武术几无进步,我的学问倒是涨了不少。尽管抄的那些内容我自己也不甚理解,但是我发现每每我瞎叨叨的时候,同窗们会投来比以往更尊敬的目光,让我有一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数香”的感觉,于是我抄得更起劲了。至此抄书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让我以后变成了一个非常受待见的人。 第18章歪了的才 刘三的头发在这半年里白了许多,他也很疑惑,为什么墙里开花墙外香。他明明很努力,而我只是在他的教导下比以前壮实了一些。我学的那些绝招妙手啥的,打出去教人笑话。但是刘三爷不愧是刘三爷,他找到了我前进的方向,教会了我草上飞这门“绝活”。 有一天,刘三发现我在志馆看医书,盯着那张经脉图瞎琢磨。他凑过来敲了下我的脑门,语重心长的说:“小凡啊,别瞎琢磨这些东西,瞎搞会出人命的”。 我一脸不屑:“看书还能看出人命哦。” “看书不会,瞎琢磨就会。练武之人,聚得一口真气,行经走脉,走对了自然妙用无穷,走叉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我感觉这句话可能已经掏空了刘三的智慧。 果然当我问他啥是真气的时候,刘三含糊了几句,意思应该就是老子不会。 随后他给我通俗地讲了一下,啥是武学之道。 “练武分两道,外练和内练。外练筋骨皮,内练脏腑气,要想成为真正的高手只有内外兼修才行。咱们院都是外练,内练讲究功法,甲乙院成立最早,倒是有法门,这种法门太宝贵了,不会送给咱们的。你这资质太差了,给你功法你也练不了。你就踏踏实实地练外功,不求做真正的高手,起码强身健体还是没问题的。等再过两年院里给你发了执事牌,你就可以去前院当个管事,不用你出任务。” 听完刘三的话,我好一阵失落。刘三也看出来我心里的烦躁:“怎么,你不满意这个安排?你要知道,出任务是会有危险的。” “我想飞。”我轻语道。刘三耳力不错,他安慰我说,“想飞还不容易,我教你飞。” 我抬起头看着刘三的脸庞,感觉他的脸比王叔的脸还要亲切。 然后我就体验了一把“飞”,刘三背着我跃上了志馆的屋顶,虽然只有几米高,仍然把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他要在屋顶上起飞,带我去往蔚蓝的天空。 刘三背着我从这个屋顶跃到那个屋顶,就这样把外事院转了一圈,我兴奋极了:“师父,咱们去天上看看吧。”此刻我以为刘三无所不能。 刘三在志馆的屋顶上把我放了下来,师徒俩坐在屋顶上,我感受着刘三的呼吸节奏,他有些喘息,但总体上还好,不像是出了大力的样子。刘三平复了一小会儿,“小凡啊,为师没有这个本事,你想要像鸟一样飞,只有修炼了仙法才能做到。” 我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倒是没有很快失落,我询问刘三如何修炼仙法。他告诉我说,我就是因为不能修炼仙法才被仙师送到这里来的,我并不是历史上第一个关系户。 刘三的答复完美地契合了神仙姑姑对我的评价,这让我心情的烦躁难当。我继续对修炼的事情刨根问底,刘三无奈道:“为师也是凡人,不懂如何修炼仙法。你学不了在天上飞,并不妨碍你可以学会在地上飞。” 刘三的这句话很好地缓解了我的焦虑,我答应了他,好好修习在地上飞的法门。 第19章转机 师徒两人在屋顶聊了很久,刘三的讲述满足了我对武学的很多畅想。 接下来的日子,我接受了刘三较为残酷的训练,主要是练腿部的力量还有平衡能力。 三期的考核,哑巴顺利地通过了,十五人剩下了八人。 我的训练一直进行到临近四期考核,我当时感觉这一年多是我有史以来最刻苦的日子,完全想象不到之后的一年会更加地痛苦。从那以后,每天都有一个傻子在外事院的屋顶上跳来跳去,刘三被院长骂了好几次。因为我很小心地避开了前院,院长最后还是对我网开一面,任由我在后院闹腾。 刘三对此表示无奈和欣慰,难得的一次墙里开花墙里香。 随着我欢快地蹦跶,再次让我体验到了天空的滋味,我对飞的渴望终于从梦境挪进了现实。 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我发现刘三在快速地衰老。我常常对此表示关心,刘三也是刻意回避,这使我愈发深信,刘三出门之后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与我有关。我对刘三的感情很深,已经超过了与我同寝的哑巴,我对他愈发敬重,很少惹他生气。 在四期考核的时候,外事院迎来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沐小蝶”。在全院忙得要死的时候,来了一个祖宗。院长副院长一起出面接待了她,沐小蝶表明了来意,来看望贺小凡,院长当即表示贺小凡是个可造之才,一定会好好栽培。 幸好沐小蝶找到我的时候,我是在志馆抄正经的书,没有在外事院的屋顶上瞎蹦跶,我给她留下了一丝满是书卷气的印象。看着小蝶美丽的脸庞,我表示非常想念她还有小武,问她小武怎么没有一起来。她告诉我小武在闭关,让我不用担心,她这次过来是告诉我,她可以将父母接过来住了,就住在青云们里。我为她感到高兴,又问他王叔王婶会不会过来。她说要等到小武出关。 小蝶说等我拿到外执事牌,每年都可以去一次青云门,这样我们三家人至少可以一年一聚了。听到再过一年多我就可以去见识青云门了,我又兴奋起来,向小蝶问东问西。 在我打算拉着小蝶出去转转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匆忙地把志馆的门关上,从书架里掏出了一叠纸,纸上就是《**通解》。小蝶疑惑地看着我手里的纸张,有些不解。我把它们摊在桌上,请求小蝶可以教我如何理解图画的内容,并且向她展示了这些纸张的神奇,就这样我把我认为最重要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她也是研究了好一会儿,一张张地拿起翻看,甚至尝试去撕它们。我看见她的手掌出现淡蓝色的光膜,散发着一股寒气,然而这些纸在她的手里毫无反应。她问我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我也如实告诉了她。她修行的时间尚短,修行的内容也是相对单一,她对这本小册子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这应该是一本修行法门的纲要,青云门内有这样的记录方式,但是应该还要配合正确的修炼法决才能正常修炼。你千万不要胡乱尝试,很容易搞出天大的麻烦。” 小蝶说得很委婉,我对此表示理解,她不希望我出事,但我并没有死心,我请求她讲解一下图中的经脉窍穴,让我对这些东西产生概念。她答应了我,然后就在我身上描述了一次那些窍穴经脉大概的位置。我肯定是记不住的,只好请求她画出来。小蝶拒绝了我,我知道她是担心我胡乱鼓捣,所以没有随了我的心愿。 她告诉我就算记下来也没有用,因为我经脉闭塞,根本无法感受到这些东西,小蝶不客气地收走了这本小册子,她觉得这样才是对我好,但我因此心里非常地不高兴。 我也知道小蝶这么做是对我好,我生气的是这个世界为何如此不公。 第20章躺经 小蝶安慰了我好一阵子,我才缓过来,表示自己一定不会乱来。我带她在外事院转了一圈,遇到的同窗全都对我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而大多数人都不敢正眼看小蝶。 送别小蝶后,虽然小册子看了两年多早就烂熟于心了,但是由于我对自己脑瓜子的不自信,我还是手绘了一本小册子,方便我时不时地温故一次。这次绘制我故意将经脉窍穴上下颠倒了位置,我担心以后再来一个修行者抢走我的宝贝,那样他也得不到。我故意把它命名为《躺经》,以此来充分展现我的恶趣味。 《通解》里的躺姿由于天天练习的缘故,小蝶讲了一遍我就记住了。后来我逐步打通了整个周天,并且最终没有把自己练死。 这是一段持续一年并且异常痛苦的过程,起初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寻找我体内的窍穴经脉。但是哑巴这个杀千刀的居然知道,那晚我们狠狠地打了一架。 这是哑巴四期考核通过之后的事情。哑巴听说了小蝶来看我的事情,再再一次由衷地向我表示了羡慕,期待我给她讲述一下青云门的情况。我对他的好奇心早就磨灭在日常枯燥的生活之中,而且两个人关系不错,我也不好意思过多得打听别人的隐私。 我和哑巴讲了小蝶、小武和我的关系,并且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小蝶描绘的青云门。哑巴听得聚精会神,听着听着喃喃自语起来。哑巴的话语我听得不太真切,好像是在思念某个朋友。 我说得绘声绘色,不自觉就吹起了牛皮,我跟哑巴表示小蝶教了我一些修炼仙法的窍门,并且分享给了他,由于我不知道如何寻找这些身体里的玄乎玩意儿,希望他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哑巴也愣了会儿神,晴天霹雳一声响:“我知道,我教你。” 霎时间空气都凝固了。 一股无名幽火从心底喷涌而出,我感觉到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欺骗,让我完全忘记了如何思考。于是我对着哑巴疯狂地发泄,他没有对我进行激烈的报复,可能是由于我对他的坦诚和帮助,实际上我打不过他的。 发泄完之后,我很艰难地冷静了下来,哑巴确实是无辜。我只是以我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情,我有一种自以为遭受了背叛的感觉。其实从哑巴的视角看,他以为刘三给我开了小灶,怎么会不教全呢?我自己告诉了他窍穴和经脉,怎么可能我自己不懂呢? 我误会了哑巴,哑巴很无辜地看着我,我对哑巴坦白了所有的事情,以期望他可以原谅我。哑巴理解了我刚才的举动,并且表示会为我保密,不过因为过于羞耻,《躺经》的事情我没有说。 随后我们交流了一段时间,哑巴教我如何寻找自身的窍穴经脉,唯一的方法就是集中意念去感受。窍穴经脉是个很模糊的东西,很难说每个人的感受都一样。这让我想起了在平乡后山凉亭中,神仙姑姑对我摸骨的情景,她当时一定是看到了我的经脉。 或许我可以模仿神仙姑姑的手段,集中意识去模拟当时那股清凉的细节。我对这个想法感到无比自信,立刻就兴奋地要实践起来。然而事情的发展再一次超出了我的想象。 第21章梦醒 我在兴奋地情绪中,折腾自己的意念到大半夜,结果累得自己满头大汗,几近虚脱。哑巴听见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提醒我寻找窍穴经脉的过程需要平和的心境。这让我感到十分地无奈,我切身地理解了哑巴刚开始修炼时的状态,他的体质比我强多了,他可以连续支撑好几晚,而我不到半夜就软了。 我脱力之后缓缓地睡去。 第二晚我们再次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准确地说这次是我请教哑巴,询问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修炼是否有新的进展,期待他可以给我一些指导。 哑巴摇了摇头:“以前我以为你给我的是内功心法,所以一直按内练的方式进行摸索,其实都是无用功。昨晚我按照修行的法门去摸索也是一无所获。其实我们是一类人,都无法修行功法,只有外练一条路,但是我不甘心,所以我会一直坚持下去,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哑巴的话让我产生了不小的负罪感,他最后的话语同样也激励着我。我再次对他表示了歉意,提出了携手前行的愿景。他没有拒绝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旬,我就开始退缩了。我完全没有哑巴的毅力和定力,我感觉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件事。这跟学习草上飞不同,外练只是消耗全身精力,并不如何损耗精神,那还是在常人能够忍受的范围内。可是精神的快速损耗,让人意识与肢体脱离,如坠深渊,这个滋味是在是太难受了。 无法想象哑巴是如何坚持了两年,此刻他既是我的榜样,又是我的墓碑,我看到他只能感到绝望,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不认为自己可以超过他。一想到起码有两年我要活在精神世界的地狱中,我就忍不住地颤抖,那要是一辈子都不行呢?哑巴真的能坚持一辈子嘛?我只能祈祷,天老爷派个谁下来,再给我一个痛快的,告诉我是往死里干,还是彻底躺平。 那晚我看着哑巴专注的姿势,双目闭合,他应该没有睡着。而我修炼的心思已经被其他杂乱的思绪分割成了碎渣。我支棱起了熟悉的躺姿,脑子却开始胡思乱想,哑巴的身世,小蝶的关心,我家的破渔网,张大爷家的秃树,刘三爷的背脊,我的《躺经》,神仙姑姑的音容......后山的凉亭......不知几多时,我沉沉地睡去。 我回到了平乡那个不知是谁建造的凉亭,我看见自己跪凉亭前,亭里有一个仙姑朝我走来,任我使劲地看她的脸也看不清晰,他让我站起身,并且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柔夷很软,我感受着一股清凉从我的手心漫变了我的全身,随后我的身上亮起了一些光点,像萤火虫的荧光,一闪一闪的,我觉得非常有趣,我就指着自己的身体数那些光点,一共是三十三个。 我努力地想凑近些看,感觉自己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挪到自己身后,在这些光点照亮的周围,仿佛看到了一些蓝灰色的细线,他们交织成网,我傻乎乎地数着细线的数量,想要弄清楚他们是从何处通往何处,这些细线的数量比光点要多,有些通往闪烁的光点,有些则找不到源头,仿佛是黑暗中延伸出来的,它们也不是很好的直线,有长有短,有的细线弯弯绕绕的让人拎不清,有的细线走着走着还断了。 我看见三十三个光点开始有节奏的律动,本来温和杂乱的闪光,好像是要组成一幅图画,当它们渐渐组合好规律之后,闪亮熄灭交替的瞬间,我发现那些亮点排列的规律非常地熟悉。任我如何思索在哪里见过它,可就是想不起来。 第22章我全都要 “我可以带你去天禄府做个外事弟子”。由于我过于专注,就在刚才好像听见仙姑这样说了一句。我把疑惑的目光从面前律动的光点挪回了眼前的画面,这次听得真切,仙姑又说了一句:“怎么,可是不愿意?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我的反应也很快,赶忙答话:“我愿意。” 此刻我的梦轰然炸裂,就在一瞬间,我身上的三十三个光点被梦的三十三万个碎片割裂。我回到了现实,睁开眼的那一刻,看着自己的躺姿,那是一幅躺经的经脉图。 太阳初升,阳光从窗沿漫进来,哑巴看起来睡得很香。 我想我应该是魔怔了,执着于所求,以至于竟然在梦里求。 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满足自己的愿望,而不是一定要自己满足别人的愿望。比如,刘三只是希望我练好外家功夫;张三爷也只是希望我能好好读书,坚持练练字;小蝶只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他们都是为了我更好,他们都是对的。 我只是想飞,想去青云门看看,想了解小武说的青云门里面的世界,但是命运只给了我一半的资格。再熬一年多,我就可以拿到外执事的牌子,每年都可以进入一次青云门,我也可以了解那个地方、那个世界,甚至小武将来也能带着我飞。其实我任何努力都不需要做,哪怕我躺平了都可以实现这样的愿望。 这到底是自私,还是自尊在作祟? 一年后这些愿望成为现实,我又会有新的愿望,谁能满足我无尽的贪婪?反过来说,我有能力满足别人无尽的贪婪吗? 要么我消灭自己的贪婪,要么消灭别人的,两者都是不可能现实的啊。 我又看向了哑巴,他想念的人也在青云门里吧,或许他来丁院的目的就是为了一张外执事的牌子,期待着某一天可以去到青云门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我猜那人应该是个姑娘,美丽的姑娘。 哑巴为了一块破牌子,关闭了自己的心房,被同窗们欺负成一个刺猬,做着无用功忍受经年累月精神煎熬,没有对生活吐露过一句怨言。 哑巴是自信自己,还是自信自己真的可以金石为开感动上天?他完全不像一个前者。他选择了,所以他别无选择,他把自己所有的精气神压缩着,压缩着,期待有一天可以靠自己冲上云霄。 这对哑巴不公平! 这一刻我无比同情哑巴,我觉得上天对待他比对待我狠多了。 我应该为哑巴做些什么,对,我应该带他去青云门,去见他思念的姑娘。 我下定了决心,无论面前是什么我都要闯过去,要么死,要么干。 我的愿望和小蝶的愿望,我全都要。 第23章登山 由于刚睡醒的原因,又是稍微活泛了一下脑子,现在的思路出奇地清晰。我闭上双眼,准备再次进行尝试,死马当成活马医,想象自己身体里有三十三个光点,用意念去安排他们对号入座。 哑巴说感受窍穴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我拿出了全部的专注去完成这件事情。不过可惜的是,除了在躺经经脉图上出现过的光点,其他光点的位置我记得并不清晰,于是我主要就是在安排躺经上出现过的窍穴,把它们想象成一闪一闪的光点。 我的意识过于集中,对于时间的流逝已然无所察觉。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我心里有点小兴奋,我感觉自己的腹部里面有一个角落暖暖的,当我闭起眼睛再次去感受它时,好似是一股热气在涨缩。 兴奋冲刷了疲累,正好哑巴回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想与他分享我的喜悦。 他看见我惨白的笑容,表现得有些担心,我刚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透支了。 再次醒来时,恍惚觉得昨天是一场梦,我真的成功了吗?我很虚弱,阳光从窗沿照进来,感觉是到了中午,我艰难地爬起来去食堂吃了午饭,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由于我这个类编外人员的特殊性,平时只有刘三才会招呼我,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人,不知道搞什么去了。我兴冲冲地回了宿舍,再次去感受腹部那团涨缩的热气,这次感受它轻松了很多,它确实还在。 晚上我见到哑巴的时候,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哑巴看到我的表情之后反而有些落寞,他可能也通过我昨天和今天的表现猜到了什么。他问我是不是有收获,我对他毫无保留地讲述了整个过程,希望他也可以通过这个办法来跨出自己的第一步。 哑巴给我浇了一盆凉水:“适用于你的方法,我不一定能用。而且你只找到了一处窍穴,你还需要找齐躺姿里出现的所有窍穴,不仅如此,还要打通连接那些窍穴的所有经脉。到这还不够,你还需要知晓正确的气机运行顺序,要是错了,就会有大麻烦,可能会死。” “窍穴找到之后,怎么寻找经脉呢,又如何打通经脉呀?” “这个我真不知道。”哑巴说的是真话。 我沉默了下去,之前所有的兴奋一扫而空。但是哑巴仍旧对我表示了羡慕,本来应该我去安慰他的事情,反过来变成他安慰我了。 我问他:“如果你一直不能入门,你打算怎么办?”哑巴沉默了。 之后的日子里,哑巴和我每晚都执着于修炼,我因为找到了方法,寻找窍穴的事情变得异常顺利。可能是我相信那个梦告诉我的光点是真的,或者我做梦的时候,潜意识已经不自觉的找齐了所有窍穴。 哑巴仍然一无所获,但是他并未放弃。他知道还有其他的姿势可以练习,但是没用,他现在是用意念在自己体内一寸寸翻找他想要的东西,比我累上几倍。而且就算他找到全身所有的窍穴,不知道气机怎么走,瞎搞一样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坚持在我们的彼此眼中都有些可笑,但是我们仍然相互鼓励,我有种向死而生的错觉。 我此刻已然明了我不可能再退缩放弃了,就算没有法诀,我也要拼一拼,大不了再再再求天老爷一次,派一个仙姑入梦指导一下,最好一次教完所有事情。因为我觉得我每次祈求如果产生了好的结果,都是在折我的寿。 第24章武林志 两个月之后,我找齐了躺经涉及的十八个窍穴。哑巴又一次向我表示了由衷的羡慕,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期待些什么。哑巴和我的内心都不是很高兴,失去方法的我已经找不到新的前进道路,哑巴的修炼依然没有出现任何转机。 哑巴已经成长为五期的学生,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三个人。白天有教员教他们真正的武术技巧,晚上哑巴和我一起琢磨躺经的修炼。哑巴和我的差距越拉越大,我渐渐感觉十个我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讽刺的是他真正想要学会的东西,他没有跨进门,我却在门里蹒跚学步。 我用寿命去换取好结果的时候到了,那一晚我诚心诚意地给天老爷上了三炷香,插在哑巴买回来的烧鹅里,然后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响头。哑巴有样学样也跟着我做了一遍,不过他的响头确实比我磕得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在拜把子。 随后的几天,什么转机都没有出现,天老爷没有给我任何提示。但是哑巴不一样,他连续几天都梦见他想念的人,这让我怀疑他许的到底是什么愿望。 我又尝试了一次祭拜天老爷,由于我身无分文,为表诚意,我抄了一本书烧掉了,以此当作祭品,然而当晚啥都没有发生。我有点不甘心,所以我每天都要祷告一次,就这样我烧掉了十来本手抄的书。 直到抄一本《武林志》时,那是一本志馆原有的藏书,几年前读的时候我完全看不懂。可是当我的认知成长之后,我在里面找到了我认为有用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是一件无比扯淡的事情,不仅仅指祭拜天老爷所引发的事情,还有我此后一年的修炼,我没有把自己练死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错得太离谱。 发现了《武林志》之后,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香”。我花了好几天给志馆的书重新分门别类,妄图寻找到第二本我认为可能有用的书,结果失败了。《武林志》这本书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考虑过它的可靠性,但是我对躺经的渴望此刻盖过了一切,我迫切地想要学会一门功法,那样我才有机会走进青云门的世界。 《武林志》中有对经脉窍穴气机周天笼统的介绍,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就像架桥一样,先打桩,现在桩有了,就需要铺板,铺完了板,气机才能从上面过。至于怎么铺板,怎么走桥,统统没提。要完成这件事情,我手里唯一可用的工具就是我的精神意识。 当晚,我根据白天整理的思路再次进行修炼,天老爷眷顾,我没想歪。靠意识确实可以分流引导窍穴里的热气,我根据梦里记忆的蓝灰色细线所走的路线,走通了其中一条脉络,过程相当痛苦,我想这可能就是经脉闭塞导致的。 这个法门其实是错的。真正的修行者入门时,是由师父引元气入体疏通经络,运行周天,只要徒弟可以感知全身窍穴的存在,之后师父的引导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完成。我就是因为窍穴太少太弱,经脉不仅少,杂乱纤细还断断续续的,根本不是块修行的材料,事实上也真的不是这块料。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我都在重复这件事情,也是临近五期毕业考核的时候,我搭好了躺经赠与我的路。我用了内练的方式修炼修仙的法门,错得离谱,很辛苦,但是很幸运,很值得。 我们觉得回忆总时环环相扣的样子,那是因为所有的选择牵连的因果都被固定下来,牢不可破。 第25章天禄府 五期的考核我依旧没有参加,对于我的五次免试付出的代价,我已经麻木了。每当我看到刘三苍老的脸,就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对不起他。考核结束之后,哑巴他们几个全部通过,因此我终于把人都认全了。不过除了哑巴,其他人我经常见不着,印象不深,没过多久便忘记他们了。 我搭好了躺经的脉络之后,又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依靠上回的经验,我又扎进了志馆里寻求可以帮助我突破的蛛丝马迹,我想张大爷如果还在的话,他肯定会请求我同意给他当亲孙子。 终于十八岁了,我的个头已经与刘三很接近了,算不上高大魁梧,我只能算一个很假的练家子。所以我一直在等待院里啥时候给我发外执事牌,那样我就可以去青云门找小蝶,给她报喜的同时,请求她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第一个好消息是,毕业之后我可以在天禄府逛荡了。刘三大发善心拨给了我二两银钱,安排了一位师兄领我出门见见世面。我们先找了一家钱庄,把银子换成了铜板,那沉甸甸的感觉让我分外踏实。师兄带着我走遍了繁华的北城,山水游记人文风怀,书上的事物终于搬进了我的现实。 我对没见过的事物表现出非常大的好奇心,见到感兴趣的东西就想要掏钱买下,每当我兴冲冲摸出铜板要付钱的时候,望着手里冰凉的铜板,还是忍住了新鲜感的诱惑。直到逛到一家书铺,我才发现银钱对我来说真正的作用,是交换这世上已有的无数的可能性。 在我尝过两次甜头之后,我对书海产生了深深的渴望,我扎进书铺,去翻找我想要的可能性。像只任意扒拉泥土刨是食的狗,以为每寸土地下都藏了肉。老板看我翻书的时候像是在找什么宝贝似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师兄却没怎么奇怪,他觉得我可能坐馆的时候读书读傻了,很轻松地在内心解释了我的行为。 老板看到我们穿着外事院的常服,没有来阻止我无礼的举动。书铺不大,一共就两排书架,各类书籍老板分门别类地摆放,省去了我不少功夫。粗略地看完之后,我到没有因为一无所获而感到失落,我想整个天禄府应该会有很多书铺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外出,谢绝了师兄的陪同,在天禄府内寻找书铺,寄希望于能够找到突破的方法。实际上我猜错了,天禄府里压根就没几家书铺,因为真正的书都藏在书院,还有一些富人的书房里,比如张大爷家就有一个书房,存量能与志馆相当。 翻完了仅有的几家书铺,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只得无奈地先放下这件事情。 东游西逛的日子里,我认识了一群读书人。天天和他们混在一起,我的不着家让刘三以为我变得叛逆,刘三的头发更白了。 第29章来客 想不到我与小武再次相见是在甲院的志馆里,小武的到来使我分外开心,我跟小武聊了很久。他说小蝶又闭关了,沐叔沐婶也住进了青云门,小武的双亲也接过来了,现在与小武住在一起。 我询问了小武为什么我被安排到了甲院的事情,原来是小蝶安排的,至于发放执事牌的事情,他和小蝶做不了主。我告诉小武我现在的生活快乐充实平静,并对他和小蝶表达了感激之情。 我向他展示了我身体里气机的运行,我很享受他惊讶的表情。随后他问我如何学习的,我跟他吹了牛说是一个丁院的高手教我的,因为我不希望他把这件事情告诉小蝶,让小蝶担心,我也没有告诉他躺经的事情。 随后小武检查了一下我的窍穴和经脉,由于他经验的浅薄,并且不知道躺经的存在,他以为我练的是什么内练的法门,所以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毕竟他对内练的功法路数一无所知,他只能对我表示美好的祝福。 第30章相亲 甲院的规矩是很严格的,不仅仅是甲院成立最早,而是它的功能性最强,责任最大,这是它与丁院本质的区别。我感受不到这些规矩是因为没有压到我身上,一则我有后台,二则我很乖。 最后一次申请去看望刘三是我来到甲院的第十个年头,这一年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常年与书相伴使我整个人看起来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被拒绝之后,我非常的不满,院长还是没有给我任何理由。我的生活除了躺经的修炼,就只剩下了那些之乎者也,我甚至申请过学习功夫用来打磨时间,教习一致认为我资质太差,根本没有必要。 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坐牢的囚犯。当哑巴再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向他问起了刘三的情况,哑巴的回答还是与以前一样“不知道”。 我询问哑巴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哑巴同样拒绝了我,他没有这个权利。 我理解哑巴,他对丁院没什么感情,而且离得太远,刘三的情况很难知晓。于是我计划一个人偷偷溜回丁院看看,刘三这么多年一直没来看过我,让我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绞尽脑汁思索了好多天,如何突破甲院的安保措施,无奈我是个假的练家子,除了抄书啥都不会,我连甲院是如何运作的都不甚清楚。 我掉进了一个坑里,却从来没有去探索过这个坑,这真是件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我的秘密法宝,我打算拿我一点点寿命去换一个出门的机会,我想这样小小的要求应该花不了几天寿命。 在我向天老爷祈祷后的第二天,天老爷果真给了我回应。我看见王大爷和许大爷这天神神秘秘的,一直在说悄悄话,好像在谋划什么事情。 中午的时候许大爷找到我,跟我商量了一件事情,老人家语重心长地说:“小凡啊,今年也二十八了吧,老大不小啦,有没有对象啊,是不是该讨个媳妇啦。” 我被许大爷说得愣住了,好像自己真的已经快变成一个老男人了,不知道小蝶还会不会喜欢我。 许大爷见我没什么反应便接着说:“我家里有个侄孙女,今年二十了,俊俏着呢,前几天托人找到我,让我帮忙物色物色,给她说门好亲事。你要是愿意呢,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见,家就住在青阳城里。” 一听到能出门,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故作犹豫地答应了许大爷,心里对这位工具人满怀愧疚,并且对明日的相亲抱有一丝期待。 跟随许大爷出门的时候,我满心的负罪感。为了减轻许大爷可能遭受的责罚,我在他的书案下留了一封信,表示打算去丁院看望一下刘三,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 当然我也不相信院长真能吃了我,或者把我抓回来。 第32章囚禁 我又一次体验了飞行的感觉,我坐在玉盘上表现得很乖巧,其实内心无比激动,就是这种感觉,唯一的缺憾就是往哪里飞不是我能决定的。 天色越来越暗,随着呼啸的风声,我慢慢睡去,我好像飞进了梦里。 这次飞行整整十天才到达了目的地,让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脚下的大地飞速向后退去,极大地丰富了我对现实的认知。期间见识的山山水水,古迹乡村,我都在心中与书籍的内容一一印证,每当遇到疑惑时也会请教许大爷,许大爷对我的好奇也尽力给予了解答。 因此我对这段路程以及目的地有了大概的认知。我们从青阳府出发,一路往东偏南方向飞去,途径折马府、岳阳府、秦昌府,到达到了黄伯府,黄伯府是整个越国最东侧的郡府,已临东海。青林门依海而建,坐落于此。 我被带进了青林门,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一个住在青云门山脚下的凡人,一门心思想进青云门体验生活,结果十万八千里外的另一个门派不辞劳苦,万里相请。这让我产生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青林门是由一大二小三座岛屿组成的,合称“凤凰岛”,主岛居中,南北岛拱卫。岛上风光很好,林葱木茂,鸟语花香。 我们降落在主岛山顶的一座石台上,女神仙领走了我,男神仙领走了许大爷。分别时,许大爷特意嘱咐我不用害怕。其实我心里啥都不担心,我正兴奋着呢,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这个仙家门派,再说我是有后台的人,就是不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我后台名号够不够响,毕竟我对仙人们的手段实力还停留在能飞这个理解阶段。 我被带到一处院落,院子倒是挺不错的,四周树林密布,鸟语花香,跟张大爷家的院子差不多大,比张大爷家的精致得多。女神仙安排我住下了,并没有带我参观青林门的风景。她让我先住着,并交给我一袋褐色的糖豆,在玉盘上吃的就是这个,吃一颗就能饱。我对她表示了感谢,再次询问她要带我见谁。女神仙笑而不语,我对女神仙的遮掩感到我力吐槽。 我在这个岛上待了二十年,许大爷我也再没见到过,女神仙我也再没见过,前两年这里每个月还有从天而降的糖豆,后面就啥也没有了,完全地被遗忘。直到我逃跑之后才发现,我的世界已经地覆天翻。 刚进院儿的那几天,我还处于因等待产生的焦虑中。这里没有书,没有动静,虽然生机盎然,但是于我全无关联。糖豆的味道是甜的,井水是甜的,我吃了三天就腻了,尝试出去走走,见识见识上山的风光。令我没想到的是,出了院门三丈远,一堵无形的屏障阻止了我探索的脚步,对此我亦无能为力,我甚至尝试过能不能刨个坑钻出去,可惜不行,这屏障不知有几多深。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我的等待愈发显得遥遥无期,我变得越来越焦虑,一焦虑就开始疑神疑鬼,跟我相处了十年的许大爷认识青林门的神仙,可甲院是青云门的产业,带我去青云门更加合情理才对。结合当下的处境,我怀疑自己被囚禁了。 接下来的好长时间,焦虑就像躺经的气机一般在我身体里盘桓不去。如果不是管夫子逼我读了几百本之乎者也,也许我就疯掉了,我这才意识到那些无甚大用的经史子集,是灵魂成长的道路。 持续半年之后,我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就渐渐平静下来,至少我还有躺经,我觉得我还有一丝自救的可能。既然我没有被消灭,就说明我具有价值。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33章井里钓鱼 我把大多心神扑在躺经上,期待它可以产生神奇的变化,让我具备逃生的资本。 这一年多,我连糖豆的滋味都忍了。躺经并没有因为我的“努力”向好的方向发展,我甚至觉得这团气机与我毫无关联。因为我已经习惯这件事,所以我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有时也会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是可怜的,开始自我惆怅和自我安慰,每每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就会回想起抄之乎者也的日子,两相对比之下,我愈发觉得管夫子的好。 管夫子、哑巴、刘三、小武、小蝶,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我非常想念他们,想念甲院平静的生活,想念丁院的师父师兄,想念平乡的三座小屋,想念起了我的老宅,我的渔网…… 是夜,我终于做了一个美梦,我回到了十三岁的生日那天的晚宴,我闻到了我的吊炉猪肉,吃上了最爱的清蒸鲈鱼,我们有说有笑,聊起我们模糊的童年以及互相的祝愿。 清晨醒来,我回忆起这个宝贵的梦,如果我那晚没有去后山的凉亭,这场劫难是不是会与我擦肩而过。可是活着就是要迎接无数的难题,如果我解决不了难题,就会被难题解决掉。 不能因为自己修炼了躺经,遇到点挫折就真的躺平。可理性地思考这件事情,如果躺经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惊喜的话,我没有脱身的可能,我只能默默祈求天老爷垂怜,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换个思路想,如果我不做出改变,我没有一点逃出升天的机会,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装疯。装疯的念头来源于以往看的志怪,按照剧情来看,一般疯子都是能够活得就一些的。 可惜的是我的条件有限,我怕我坚持不住每日抽梁撞柱,胡乱嚎叫,所以我找到了一种省心省力的表达方式。坐在井边,手握着一根精心挑选的木杆,拆下晾衣的细绳,系在杆上,向着井口垂下。 我有九成把握是没人看守我的,毕竟我作为一个凡人,根本没有能力离开这座海岛,又能逃到那里去呢,何况院外还有一堵无形的墙困住我。 这种自以为是的表演持续了半年左右,我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我又一次对这样的折腾产生了怀疑,因为久久看不到希望而退缩,我与哑巴是两种人,我要普通得多。 钓鱼如此有乐趣的事情,竟然变成了枯燥乏味的日常,我作为渔户的儿子,感到非常羞愧。 长期重复着以前擅长的事却毫无所获,这让我心中燃起一丝斗志,我决定正视这件事情,因此我反而放弃了装疯的心思。用有限的材料,精心准备了“钓竿”“钓线”“掉钩”,至于鱼漂就算了,井里黑咕隆咚的,再说我是个实在的手艺人,凭的是真本事。 我抬头看天的时候,天也在看我,我就想让天老爷看看什么叫愿者上钩。我刨遍了院墙内外,连根虫子毛都没挖出来。无奈只得贡献了自己的口粮,心想就是让这井水泡一泡又何妨,又不是不能吃。退一万步说,这井里有鱼就吃鱼,没鱼就吃豆,亏不了。 第34章鱼 我把大多心神扑在躺经上,期待它可以产生神奇的变化,让我具备逃生的资本。 这一年多,我连糖豆的滋味都忍了。躺经并没有因为我的“努力”向好的方向发展,我甚至觉得这团气机与我毫无关联。因为我已经习惯这件事,所以我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有时也会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是可怜的,开始自我惆怅和自我安慰,每每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就会回想起抄之乎者也的日子,两相对比之下,我愈发觉得管夫子的好。 管夫子、哑巴、刘三、小武、小蝶,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我非常想念他们,想念甲院平静的生活,想念丁院的师父师兄,想念平乡的三座小屋,想念起了我的老宅,我的渔网…… 是夜,我终于做了一个美梦,我回到了十三岁的生日那天的晚宴,我闻到了我的吊炉猪肉,吃上了最爱的清蒸鲈鱼,我们有说有笑,聊起我们模糊的童年以及互相的祝愿。 清晨醒来,我回忆起这个宝贵的梦,如果我那晚没有去后山的凉亭,这场劫难是不是会与我擦肩而过。可是活着就是要迎接无数的难题,如果我解决不了难题,就会被难题解决掉。 不能因为自己修炼了躺经,遇到点挫折就真的躺平。可理性地思考这件事情,如果躺经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惊喜的话,我没有脱身的可能,我只能默默祈求天老爷垂怜,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换个思路想,如果我不做出改变,我没有一点逃出升天的机会,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装疯。装疯的念头来源于以往看的志怪,按照剧情来看,一般疯子都是能够活得就一些的。 可惜的是我的条件有限,我怕我坚持不住每日抽梁撞柱,胡乱嚎叫,所以我找到了一种省心省力的表达方式。坐在井边,手握着一根精心挑选的木杆,拆下晾衣的细绳,系在杆上,向着井口垂下。 我有九成把握是没人看守我的,毕竟我作为一个凡人,根本没有能力离开这座海岛,又能逃到那里去呢,何况院外还有一堵无形的墙困住我。 这种自以为是的表演持续了半年左右,我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我又一次对这样的折腾产生了怀疑,因为久久看不到希望而退缩,我与哑巴是两种人,我要普通得多。 钓鱼如此有乐趣的事情,竟然变成了枯燥乏味的日常,我作为渔户的儿子,感到非常羞愧。 长期重复着以前擅长的事却毫无所获,这让我心中燃起一丝斗志,我决定正视这件事情,因此我反而放弃了装疯的心思。用有限的材料,精心准备了“钓竿”“钓线”“掉钩”,至于鱼漂就算了,井里黑咕隆咚的,再说我是个实在的手艺人,凭的是真本事。 我抬头看天的时候,天也在看我,我就想让天老爷看看什么叫愿者上钩。我刨遍了院墙内外,连根虫子毛都没挖出来。无奈只得贡献了自己的口粮,心想就是让这井水泡一泡又何妨,又不是不能吃。退一万步说,这井里有鱼就吃鱼,没鱼就吃豆,亏不了。 第37章青云之秘 《春林决总纲》讲述了修士的四个阶段,分别是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境界越高越强大。我羡慕的小武小蝶是筑基修士,当他们获得法器之后,就可以飞行了。 练气期,主要是吐纳真气,开发窍穴,锻炼经脉,其目的是让体内真气凝练压缩为真元,此时标志着修士踏入筑基阶段。 练气期与凡人中的武林高手差别不大,二者因为修行的目的不同,武林高手反而更占优势,更加熟悉战斗的技巧。 筑基期,主要是在真元凝练压缩到一定程度时,以自身为炉,真元为材,精气神为辅,通过特殊的凝丹之法,孕出金丹,是为结丹阶段。 筑基期的真元之力,可以使修士的寿元达到二百余岁。面对武夫,真元之力已经可以达到一力降十会,再辅以法器法宝,形成对凡人绝对的实力碾压。 结丹期,主要是将自身精气神不断融入金丹之中,使其化丹成婴,从此脱胎换骨,踏入真正的陆地神仙之列,据说在此阶段可以支配天地伟力。 凝成金丹的修士,寿元通常可以达到四百余岁。 元婴期的描述几乎没有,应该是林玉香本人并不在这一境界。还有一些零散的林玉香关于斗法的经验总结,细节我看不懂,但是总结来说就两句话:一,遇到强敌,认怂跑路;二,安心修炼,不要被自以为是的强大迷惑本心。也可以总结成一句话,能苟则苟,不要搞事。 《春林决总纲》并没有注解完整的春林决功法,只有一些修炼时需要注意的摘要经典,书籍的风格像是师父给弟子的参考资料,方便弟子研习参悟春林决时少走弯路。 《林云志》是一本仙史类书籍,讲述了青林宗的由来。相传很久以前,青云门和青林门的开山祖师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出身于一个叫“伏龙宗”的门派,来自于一个叫“经天大陆”的地方。 伏龙宗有两位开山祖师,一位叫林丛云,一位叫豹运龙。这两位本来分别是两个小门派的掌门,因结成了儿女亲家,两个门派合并,经过千年的发展成为了宗字头的山门。 宗内天然形成两大派系,云宗一派善雷法,龙宗一派善水法,因为云龙二人修为高深,寿元千年之久,这千年内宗门是稳定发展,欣欣向荣。 只是后来云龙二人相继坐化,子女实力不足,无法统领全宗。伏龙宗内暗流涌动,云宗和龙宗因为权利斗争,开始内耗,内耗越拖越严重,也使得伏龙宗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 在相互争斗倾轧的黑暗时期,宗内有一对情侣,男的名叫沈凌风,是云宗一派炼丹长老的弟子,女的名叫林灵,不仅是龙宗一派的弟子,更是豹运龙的后代。两人不过筑基期的修为,是这场剧烈动乱中如同蚂蚁一般的小角色。 谁也料想不到,两人的结合,彻底引爆了宗内的矛盾,最终导致伏龙宗分崩离析。 后来二人侥幸逃脱了那个噬人的漩涡,凭借筑基期的修为,历尽千辛万苦,流浪至“鹤鸣大陆”,在这段艰辛的路途中,二人双双突破至结丹期。 伏龙宗的历史对二人影响很深,林灵作为豹运龙的后人,不愿龙宗水法失传,开始物色弟子,在大陆东南边陲的一个小国里,建立了一个门派,便是“青林门”。 二人育有一子一女,男孩叫沈云,女孩叫林怡。沈凌风一直陪伴林灵左右,直至林灵突破元婴失败后,沈凌风安排林怡执掌青林门,随后带着儿子沈云以及两个亲传弟子,在这小国周围的某处云深茂密之地建立了另一个门派“青云门”,传承云宗雷法。 百年之后,沈凌风心愿了结,放弃突破元婴期随妻子林灵坐化而去,其子沈云执掌青云门。 那边陲之地的小国历经风云变幻,最终形成了如今的越国,它也与这两个门派深深地纠缠在了一起。 第38章丹药 《林云志》带给我的震撼,远远超过了《青林决总纲》,毕竟神仙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它描述了另一个广阔的天地超出了我此前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我的好奇心已经被一本志异勾上嗓子眼了,如果我不知道青林门、青云门的存在,我顶多把它当一本来看,可如今这段恢宏的历史真的在我眼前打开时,我才发现自己是真正的井底之蛙,这井得有几百层楼那么深。 越国九府之地,居然也只是个边陲小国,尹国四府之地又算得了什么,我所在的鹤鸣大陆该是一个怎样庞然大物,还有书中的经天大陆,那些宗字头的山门又是怎样的存在,是能镇压一座大陆的河山嘛?还有其它大陆嘛?其他宗门呢? 好想知道这一切再死啊,这本破烂玩意儿,我要是不看该多好,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就这么死了,太不甘心。 我得修炼功法,否则我就是出了山洞,也逃不出这座凤凰岛,我有体力游回对岸去吗?如果海里有危险的海兽呢?我会不会饿死在这里?会不会憋死在地下水道里?抓我来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她会不会死了?小武小蝶在到处找我吗? 我的脑子里顿时一团乱麻,焦躁不安的情绪笼罩全身,渐渐地再次恐惧起来,恐惧我死后的一切,我还想再见刘三一面,小武小蝶该会多么难过,哑巴的愿望实现了没有……各种伤心的快乐的回忆交杂在脑子里不停地回放,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我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空洞,没有注意到躺经的气机在飞速的运转,好似察觉到这是它最后的疯狂。直到把我热醒,把我从那个空洞里拉回了现实,我刚刚因为看书入迷,又心力交瘁,饿晕了过去。我差点真的成为第一个看书看死的人,刘三的一句戏言离现实只差了一部躺经的距离。 赶紧吃了两根鱼干,喝了几口池水,保住小命要紧。醒来后,整个人精神了很多,内视自身感受了一遍气机的变化,它又变回了我被囚禁前的样子,之前救我的时候它肯定透支了。为此我把脑袋扎进池水里,数到一百五十数时,已然气闷难当。 测试的结果使我如坠冰窟,我连来时的井都已经回不去了,天老爷帮我做了最后的选择,我得在五天之内时间搞定那些丹药,因为气机已经不能帮助我扛饿了。 我又一次硬着头皮看向了书架上剩余的十九本书,这些书全是些晦涩难懂的修行功法,我一个被连续几次否定了的资质极差的人,能在五天之内悟出点什么的话,除非天老爷能再给我托一次梦。 事关小命,我得搏这最后一把,哪怕五天五夜不睡觉,我也要享受完这最后的旅程。 两册《长元功》、七册《水衍决》是修行功法;四册《通经纪要》、四册《开窍通略》是练气法门;一册《百炼宝决》是祭炼法诀。我已经耗尽心力去理解了,但是十九本里我能读通顺的句子,没有一句与丹药有关。 希望破灭之后,我只能再次拿起两本《林玉香丹经注解》,仔细地看其中每一句话,期待林玉香会像我绘制躺经一样,在她的册子里留下伏笔。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在心里臆测她是个正经的结丹期老女人。 第47章带头大哥 正值初夏,夏夜还不是那么吵闹,蛙声三三两两,我开着窗,凉风徐徐拂过脸颊,窗外是一片荷塘,星光下稀稀落落的花骨朵随风摇曳。半百之人与这时节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我躺回床上,思量这两天的际遇,真如隔世。 从一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死里逃生,稀里糊涂地成了青林门的假弟子,带着五个我根本不认识同门师兄弟,去抓一个不知道多厉害的人物。 那位我连名字都不知道不敢问的王家大舅爷,一副火急火燎,雷厉风行的样子,在青林门面对我们的态度和在王府面对我们的态度截然不同。大舅爷确实是太敷衍了,三言两语处理了一件他可能根本就不关心的事情。把我这只草鸡,扔上了万米高空,让我带着一群老鹰向地面俯冲吗? 过两天行动一开始,大家发现我啥都不会的时候,真不知道会演变成多大的笑话。面子倒是次要的,我该怎么解释呢?解释不了,我是不是也得跑。我一跑,说不定追王声的队伍首先就得来追我,真是愁死了。 听见一阵敲门声,门口有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陈师兄,睡了吗?我是李景龙。” 我点燃房间的灯,给他开了门,“李师弟,有事吗?” 来人名叫李景龙,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陈师兄,我想问一下,今天带咱们来此地的师伯是谁?” 李景龙一句话就把我堵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我脑子转得快,先给他支开了,“要不你去把各位师兄弟都叫过来,咱们开个会?” 再想想对策,早晚要面对的,也好趁此机会探探青林门众人的底。 不一会儿人齐了,六个人围坐在一起,确实是我年纪最大,他们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我扎在里面确实显老。 我首先发言,用一套曾经编排过的说辞介绍起自己:“各位师弟,我叫陈初泰,今年三十八了,虚长几岁。二十年多年前上的山,一直跟着林师,入门比较晚,林师主要是教授我炼丹之道,实力挺差的,希望各位师弟不要嫌弃。要不各位再介绍一下自己,大家未来一段时间需要通力合作完成任务,相互多了解一下,也好取长补短。”看这场面冷了一会儿,心想山上人都不擅长交流的嘛? “那就我先来吧,各位师兄弟,陈师兄好,我叫陆长明,家师林双双,今年二十八岁,练气圆满境,主修春林决。” 初听春林决,心里不觉有些惊讶。我的思考还未展开,下一位师弟就开始发言了,“我叫林森,师父是马云,二十二岁,练气圆满境,主修春林决。” 所有人都向林森投去差异的目光,我是因为他也修的春林决,感觉这《春林决》怕是青林门的入门必修功法,其他人的目光则是对林森有些刮目相看之感。 “我叫司马空,家师陈勇,二十二岁,练气境,主修《水经录》。” “我叫李景龙,是林掌门的记名弟子,还未正式拜师,二十岁,练气境。我是因为想家,所以才......所以才骗了师伯......”李景龙后面说得有些结巴,支支吾吾的,也没说他骗了大舅爷啥事。 大家一听他是掌门的记名弟子,后台硬,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48章雾 “陈师兄,我想回趟家看看,我已经四年没回去过了。”李景龙望向我,期待能征得我的同意。 鉴于他如此有修养,我拒绝了他:“李师弟,咱们任务在身,事情办成,我可以为你请功,请求师伯送你回去一趟。”算是安抚了李景龙,至于有没有那一天,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四年没回家,我四十年前家就没了。 李景龙确实挺有修养,没再次纠缠,我仿佛在他的脑门上看见了“稚嫩”两个字。 “李景龙,你够了,天天喊天喊地,你重要还是任务重要。你是要死了嘛,活不下去了?办完事我就送你回去,回头掌门去抓人的时候,你别后悔。”说话这人有点冲,跟李景龙很熟的样子:“我叫雾,五十三岁,掌门弟子,筑基期,陈师弟你不用对他太客气,他这人不骂不老实。” 这一声筑基期,给我吓够呛,筑基碾压凡人,这回想跑都没门儿了。 雾敲了敲桌子,“好了,各位师弟,今晚大家算是认识了,各位入门晚,战事一起,师长们门内的事务顾不上,山上都待腻了吧。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努力修行,为我青林门多分担一份压力。陆师弟,林师弟,这次事情办完,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可能要随程师叔去战场。各位都回去修行吧,我有事要跟陈师弟商量。” 雾凑近了我身边,看着我的脸颊,“陈师弟,你是林师叔的弟子?” “嗯,家师林玉香。”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山中丹房从没见过你呀,你说你二十年前就上了山,这不合理,你解释解释?”说罢他迅速抓住我的手臂,握得很紧,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的人虽然没跑,我的魂儿已经吓掉七七八八了。 突然间有一丝凉意滚滚袭来,这凉意很猛烈,我的右臂像被千万根针刺中了一样,但是我的气机自行运转,把这阵凉意顶在了手臂上,甚至渐渐压缩了回去,直至雾手抓住的地方,仍旧疼痛万分。 “武夫?”雾很差异,不自觉地减轻了手上的力道,“有点意思。” 我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冻的,“雾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师带我入山后,并未传授我修行功法,只传授炼丹之道。噢,对了,我这次出门还带了些丹药呢。”我赶紧掏出了一个瓷瓶,里面是十颗筑基期的丹药。 雾单手打开了瓷瓶,把丹药倒了出来,看到桌上十颗丹药居然有好几个品种,雾也是给气笑了:“你不知道丹药不能混起来放嘛?” “雾师兄,品性相近的丹药放一起没事的,我总不能挂好几个瓷瓶放身上吧,出门在外不方便。你轻点,收了神通吧,我又不跑。” 雾师兄装没听见我说话,仔细辨认着桌上的丹药,拿出其中两颗,询问我丹药的名称和功效,这我一点儿也不紧张,自信地回答了他。 他思索了一会儿,倒是觉得不可思议,默默地松开了手,“陈师弟,是师兄莽撞了,林师叔很多年没收弟子了,是我多心,师兄给你道歉,别放在心上啊。你既然是他的弟子,知不知道师叔有什么爱好,我下次见着师叔,也好向他献献殷勤,讨点丹药。” 第49章交易 雾还真是谨慎,欺负我没有江湖经验嘛? 林玉香有什么爱好,炼丹是职业,算爱好嘛?写书能算嘛?雾既然这么问,肯定是些比较隐秘又被小部分人知道的事。 “雾师兄,林师喜欢收集一些破烂......噢,不对,手工艺品。你可以搜罗一些精美的献给林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林玉香与专业无关的事。 “哈哈,陈师弟,你挺老实的嘛,心里话说出来了不是,都是破烂,哈哈,都是破烂。”雾师兄像是打开了心结似的,勾着我的肩膀笑个不停。我的右臂麻得要死,根本抬不起来。 “陈师弟,你还别说,林师叔挑人真是一如既往,别具一格,你一个武夫,有意思,有意思。你随身带这些丹药干啥,你又不能吃?” 我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这不是林师交代与人为善,和气生财嘛,放点存货在身上,好打关系,好打关系,呵呵......呵呵......”我只得尴尬地陪笑。 “不错不错,学到精髓了,陈师弟,我很中意你。以后咱俩就是兄弟,陈老弟根骨清奇,根骨清奇啊!”雾好像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对我的态度大为改观。 “雾师兄说笑了,说笑了。”此时我悬着的心算是平复了一半,今天应该是混过去了。 雾师兄拍了拍我的左肩,眼神瞄着桌上的丹药。 我立刻意会:“雾老大,你挑,咱俩谁跟谁,呵呵呵呵。” “爽快!”雾师兄挑了两颗固本培元的丹药,剩下的装进瓶子里递还给了我,“陈老弟,我也不瞒你,我受了伤,就这两颗对我有点用,我也不白拿你的,不会让老弟吃亏。” 雾掏出来一个小瓷瓶,打开之后,倒出一颗青色的丹药,“这玩意儿知道不?” 我捏着右臂缓解酥麻,眼神看着面前陌生的丹药,心想该不会是毒药吧。 “驻颜丹,可以保你百年之内容颜不老,心动不?陈老弟,你看我,五十三了跟二十三一样,哈哈,老哥我够意思吧。”雾摩挲着丹药向我炫耀,“这颗算是赔礼,凡人也能吃,别的丹药对你也没用。”雾把驻颜丹放进小瓷瓶推到我面前。 “至于两颗培元丹,我按市价跟你算,两百颗灵石,折算黄金差不多二十万两。我一个修士,没这么多凡俗之物。”雾思索了好一会儿,手一挥,桌上出现了一把匕首,“这是我从战场上捡来的,是个法器,可惜法阵已经完全损毁了,于我是鸡肋,给你正合用。你小心使用,这玩意儿削铁如泥,别一不留神割到不该割的地方。” “谢过雾师兄。”我起身作揖,右臂终于抬得动了。 “哟,这么快就好了,实力不错嘛。别叫师兄,叫大哥,亲切。”雾对我表示了赞赏。 “谢谢雾老大。”我也得上道儿,起身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雾点点头,“王家堡的事情,你盯着吧,我还得疗伤,那个王声不简单,他五岁离开师父,现在从世俗抽身,应该还未筑基,只是练气圆满了,需要找法子筑基,大概会去寻他的师父,查查他师父二十五年前的去向,把旧事翻一翻,对找人有帮助,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 “还有那本《正罡气功》也不简单,一个世俗功法,没必要闹这么大动静,丢了就丢了。这种东西一般都有备份,文章怕是出在秘籍本身有什么秘密,我倒是有些兴趣。陈老弟,咱们不打不相识,等我伤好了,带你去战场见识见识,你这样有趣的武夫,不多见。” “走了,陈老弟,不送。”雾起身回去了。 第50章消息 送走了雾,我坐回桌旁,手托腮帮,看着摇曳的烛光,缓解心神的疲惫。 雾交给我一颗驻颜丹,我没什么兴趣,毕竟我已经四十八了,人生走了一半,驻了颜也没什么说法,我需要靠脸蛋干什么呢? 倒是那把匕首,抽出刀鞘,刃长五寸,柄也长五寸,刻有一个字“梁”。刃口冒着寒光,刀壁嵌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青色长龙,我是挺中意的。雾说它只是徒有法器的材料,阵法损坏,没有法器的威力了,算是废品,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依然是无上宝贝。想象敌人拿刀砍我的时候,我把敌人的刀给砍了,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追缉王声的事,雾从一个修行者的角度分析,很有道理。对方内外兼修,恐怕青林门众人除了雾,无人可与之敌。 李景龙就是个拖油瓶,他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带上的,同时我还需要安排一个人在王府看住他。林森和司马空还略显稚嫩,我需要选择一个留在王府,正好看住李景龙,等消息一到我问问他们的意见。 我自己也是个拖油瓶,到时候尽量别往前凑,少给雾师兄添麻烦吧。明天再找王朗详细了解一下王声的手段,也好早做准备。 第二日早晨,我正准备去找王朗的时候,王朗先来找我了。推开门刚巧看见王朗进来东厢院落,我俩见了礼,他通知我说青云门外事院的人到了,带我们一起去见见,不知道有没有新消息带过来。 我们一行六人刚进前厅,就看见两个穿着青云门外事院服饰的人坐在客位上喝茶。大家相互抱拳见里,没有过多的客套,直奔主题。 “我们自辉州来,我叫李梵,这位是我师弟李晓,五日前我们偶遇了王声,打了一架,结果被揍了一顿。”李梵说到。 王朗有些不高兴:“你们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你听清楚了,是偶遇,当时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李梵好像是不满意王朗的态度,也可能是被王声给气的。 雾开口了:“李兄弟,怎么说?” “偶遇之后,我们对照画像看到王声,一直暗中观察。王声很警觉,怀疑我们对他有所图谋,要不是李晓说悄悄话说漏了嘴,还不一定会起冲突。王声这名字取得可以啊,耳朵是真好使。他突然发难,我们六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但他没下死手,我们只是受了伤,我俩算好的,其他四个弟兄还在床上躺着呢。”李梵说到此处时,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无奈我们只能说明了情况,王声倒还算讲道理,给我们道了歉,赔了礼。托我俩回来告知一声,秘籍的事,他知道,也是巧遇才发现的,事情也已经办妥了。他现在一心要去找他师父,否则也不会不告而别。” “喔,他还给了我这个,说你一看全都明白了。他说如果无缘再回王府,这个东西本来是打算随身携带,留作纪念用。”李梵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了王朗。 王朗颠了颠,打开袋子一瞧,是块木牌,上面写着“见入吴门”。王朗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紧紧地握住木牌。 良久,对在李梵李晓两兄弟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过两位兄弟。” “呵呵,事情还没说完呢,王爷不用这么客气。”李梵冷笑一声。 第51章李梵 王朗看向李梵,投去疑惑的目光。 李梵道:“盗书的人能解开书的秘密,拿到这块牌子,被王声给遇上了,王声又被我们给遇上了。王爷你说,这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 王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李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痕迹不重,就是太扯了,王爷,你说呢?”李梵轻蔑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李兄弟你明示。”王朗盯着李梵,已有怒意。 李梵也看着王朗,毫不畏惧,笑容略显玩味却,一言不发。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厅内气氛难以言喻地开始凝结。 “好了,李兄弟,所谓无巧不成书,诈也诈了,王爷不像是有什么隐情。”雾看了会儿李梵演戏,也是个乐子,“我倒是对吴门更感兴趣。” “这位师兄见笑了,我也是为我那四个兄弟鸣不平,还没到王家堡就遇到这摊子事,行走江湖,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怎么也要勒紧一点,上个保险。”李梵对着雾笑了笑,又对王朗作了个揖,“王爷别见怪,江湖人就这个脾性,中午我自罚三杯,给王爷赔罪。另外这块牌子我也挺感兴趣,如果王爷愿意说说,李某自愿罚酒,直至王爷满意。” 王朗有些骑虎难下,两个祖宗来打听他王府的秘密,他此刻应该很后悔没控制好情绪。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王朗身上。我看着王朗,觉得这事真有意思,爹冤枉了儿子,儿子又坑了爹,这对父子真是奇葩。 王朗最终还是扛住了压力,没松口。 午宴非常丰盛,外事院的人倒还好,李梵完成了他的承诺,主动自罚三杯。青林门众人的表现就比较极端了,雾压根就没出现在宴席上,陆长明、林森、司马空也是光喝酒不吃菜,李景龙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除了不喝酒,啥都往嘴里塞。 我看着李景龙的样子就特别想笑,这个活宝估计是被糖豆憋疯了。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自己的囚禁生涯,忍不住叹息一声。 “陈师兄,何故感叹?”恰巧被李梵看到了。 我看着李梵又想起了青云门,于是我又叹了一声,这一声可把李梵搞糊涂了。因为我是看着他叹的,这很不礼貌,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我反应过来:“李兄弟,你有所不知,我这个小师弟疏于管教,在李兄弟面前丢脸了。” “呵呵,陈师兄哪里话,我看景龙老弟才是真性情。”李梵意有所指,应该是不信我刚刚的说辞。 我又想了个措辞,希望单独跟李梵见个面:“李兄弟,我上山之前,听说有个叫贺小凡的进了你们外事院编书,不知道你见过没有,以前我跟他一起喝过酒。”#bbr#我举起酒杯,朝李梵迎了上去,“李兄弟你也在外事院当差,有机会还请你帮忙关照一下我这个贺老弟,拜托了。” 李梵掩饰的很好,笑盈盈地跟我碰了一杯:“巧了么不是,甲院修书的贺老弟么,咱也是跟他喝过酒的人。” 我的心湖激荡了一下,他听懂了我的话,这场机锋还得接着打下去,“哎呀,那真是巧了,我跟他二十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修书吗?” “最近实在太忙了,我也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北边的战事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李梵给了我最后的回应。 我还想继续时,李梵举起了酒杯朝青林门众人敬了一杯,“在家靠师长,在外靠朋友,我李梵一介武夫,能与诸位道友坐一桌是我的荣幸,祝各位道友他日得证大道,自在逍遥。我李梵先干为敬。” 这姿态,这马屁,这心思,啧啧啧,我真是叹为观止。 第52章疑点 李梵通过一次举杯,掐断了我们的谈话,以免我们的谈话中心过于集中而节外生枝。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应该会主动来联系我,就没有再做纠结,好吃好喝了一番。 当夜我躺在床上,等待着李梵到来的同时,回顾了整个王家堡事件。这件事情没头没尾的,我什么都还没做,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我怀疑王声出走与秘籍被盗八成还是有关系,早不盗,晚不盗,偏偏王声走了盗。 这个王声一心求道,肯定是个宅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那么高的修为,耳朵出奇的好,家里进贼了,他能不知道,能不管? 如果王声所言属实,他是不告而别,也就是出走在前,盗书在后,贼却被王声碰上了,逻辑上很难让人理解。因为海捕文书没发,就是碰上了,他也会不知道那是个偷自己老巢的贼。这是第一个疑点。 就算到这里可以因为王声的耳朵无意听到了什么而强行合理掉。结合王朗对木牌的重视。王声抓了贼,贼供出了偷窃的事实,王声拿到木牌,明知道那很重要,干嘛不直接还回来,还要等碰上了李梵他们打一架,就为了少跑五天路吗?这是第二个疑点。 第三个疑点是最明显的:谁是贼? 第53章危墙 从始至终,都是一句声称《正罡气功》很重要,一本程师叔都不清楚的内功心法,他可是结丹修士,王家堡最大的大腿。王家有什么秘密是他不配知道的? 《正罡气功》真那么重要,程师叔怎么可能不知道背后的“见入吴门”,怎么可能把王家堡最大的秘密送给我们这群小孩子听? 谁见过《正罡气功》? 除非只有一种情况,“见入吴门”根本不是王府的东西,王朗才是那个贼。 所以王朗不用问就知道谁是贼,极大可能是因为心虚或者什么原因,他不想问也不会问。 从这个角度看,事情的真相就翻转过来了,而且李梵的所扮演的角色也清晰起来,他必然是与王朗合谋,王声此人也必然存在,因为他太好查了,十年前就出名,王府里面的人或许可以撒谎,整个王家堡的人却不会撒同一个谎。 王朗、王声、李梵、李晓合谋了一个局,从某个存在那里盗走了“见入吴门”。 现在王家堡事件的表象从程师叔的表现找到了突破,就剩三个问题解决不了。 一,李梵、李晓的身份; 第55章万岁 目前来说,算是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我也席地而躺,手臂垫起脑袋,目光呆呆地望向远方的鱼肚白,等待着朝阳从枝头缓缓升起。 心神也平复下来,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回想昨夜的惊心动魄。在空中回望时,王府内的灯火被陆续点亮,不知道陆长明他们该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我们走得太匆忙,太不合常理,王府的反应可能会无比激烈,觉得没能安全带他们出来,是自己反应太慢了。 现在静下心来,我又开始琢磨更多的细节。 王朗他们有什么胆子,敢骗程师叔?他要用我们六个做什么?做完之后怎么交代呢? 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六个与“见入吴门”密切相关,而且是不好的关联,如果全是好处,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傻子才往外分。 我之前甚至怀疑过程师叔是不是整个事件的策划人,如果他认为这是件天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盯着,甚至自己动手,与我们六个根本无关,而且他对这件事表现的过于敷衍。特别是王朗提过,程师叔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失窃事件,但是因为战事走不开,所以才推迟了很久。今晚我们仨能有惊无险地出逃,没有被程师叔拦住,这个事实说明了程师叔不是知情者。 吴门很可能是某个地方,一定藏有很大的宝贝,大到王朗可以抛弃程师叔的大腿,这么大的秘密,我们六个能有好下场? 木牌应该是一枚钥匙吧,至于我们六个是死在吴门外面,还是吴门里面,就说不好了。 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逻辑自洽的,猜中的可能性很高,那么还剩一个李梵的身份问题就不重要了。 王朗、王声都是越国人,王朗是个土皇帝,王声至少是练气圆满境。人生如此圆满的人,还要追求什么呢?王朗一介凡人,比我年纪还大,修真证长生?简直是笑话。财宝动人心?王朗就是个矿老爷。在我的世界观里,到王朗这个地位的人除了当皇帝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了。 要么就是王朗失了心疯,对宝藏疯狂地追求;要么就是王朗得知自己进了吴门就能再活五百年。不管哪一个选项,都不如当皇帝来得实际,尽管当皇帝也很扯。 王声作为一个修行者,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证道长生,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他能在吴门里求到的有且只有这个这一个东西。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王朗王声是义父子,王声能为这个假儿子,干得罪大腿的事情嘛?除非得到的好处能说服王朗抛弃大腿。大腿搞不定而进了吴门能得到的东西,父子俩能共同追求的东西,只有一样:寿元。 那一切就都说通了,除了李梵、李晓的身份。 我的天啦,我的脑子就跟炸了一样,是啊,有钱人想的事情可不就是延寿万年麽,要不怎么叫“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局确定之后,再联想到李梵、李晓的身份,就又琢磨出点味道来了。 凑巧的事情,可不止李梵转述的王声的事迹,以及他们船上偶遇王声的事迹。还有我们到来的第二天,李梵和李晓很早就到王府了,他们连夜赶的路?有必要嘛?按李梵说的说辞,王声把事都办完了,他俩就是墨墨迹迹走上十天半个月又有什么关系,愉快地摸鱼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嘛? 第56章以理服人 反观王朗的态度,早晨在我去找他之前先来找了我,他自己不先接待李梵、李晓?那“见入吴门”的事情,我们六个也不会知道! 王朗还说按脚程算,外事院的人需要两三天才能到,结果隔天早上人就到了,说明王朗这伙人对“见入吴门”这件事很着急,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不跑,应该没几天活头了。 李梵与王朗的那番堪称完美的诈戏表演,现在想来却又有些画蛇添足。 我又回忆起程师叔抓壮丁时说过的一段话话:“把王声找出来,生死不论,重要的是秘籍要带回来。青云门外事院已经有人在追查了,最好不要让秘籍落到他们手上。” 他是怎么知道青云门有人在追查,现在事实否定了程师叔参与此事,结合王府主母第一次接待我们的场景,极有可能是王朗通知程师叔失窃事件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告知了青云门有参与此事,以此来降低我们对李梵、李晓的戒心。 我猜王朗要是告诉我们青云门就派两个人参与此事,可信度实在不高,所以他谎报的人数与我们相同,这样更容易让我们六个人接受,再次降低我们的戒心,其实真正出现的只有两个人。 念及此处,我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王府,人心的可怕黑暗真是深不见底。真不知道这次能从王家堡跑路成功算不算天老爷格外开恩? 我心里大概有底了,李梵、李晓不是青云门的人,这事去辉州一查就知道,我们得去趟辉州! 以此猜想为基础,既然他们不是青云门的人,那么王朗从哪找来的这两个高手,一个精明圆滑,一个隐而不发。王朗王声父子俩过了这么多年羡煞旁人的日子,突然间的转变,事情的起因怕是就落在了这两个外人身上。 我开始还以为李梵、李晓不重要,现在想来,他们反而成了最重要的人。 我再次复盘了王家堡事件: 整个事件的策划有四个人“王朗、王声、李梵、李晓”。 目的是进入“吴门”。 目标是求“长生”。 “见入吴门”是个引子,勾引我们的好奇心,带我们去往吴门,死在吴门是肯定的,不清楚怎么个死法。我只见着了整个计划的开局,中途我跑路了,计划如何收尾已经与我无关了。 假设他们的计划能够实现,那么就只剩一件事情需要考虑:跑路。跑路这件事情应该落在哪里呢?李梵李晓?还是王声二十五年前的师父? 王声的师父有没有可能才是整个王家堡事件的头?而我们六个其实是在结尾才入局的? 我们仨离去的行为不合理,以王朗这些人的心机,宁可相信计划败露了,也不会赌我们只是出去聊天打屁喝花酒。过不了几日,王府就会空空如也,没准那四个家伙现在就已经跑路了。 或者逮住陆长明他们前往“吴门”搏一搏? 我提了口心气上来,陆长明他们或许还有救,随后我转头看了看那俩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老弱病残。” 第57章不服打死 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们?或者说为什么要选择修行者,不选择普通人呢?说明我们六个的作用大得多?成功率更高? 我想我永远也参不透这些谜团了,我也不想猜了。 我莫名有些怀念张大爷、刘三和管夫子。 张大爷可是个秀才,他教导我好好读书,认真写字,那时候我以为读书人挺好相处的。即使在与管夫子的相处中,管夫子的严厉对我心性建设也有很正面的作用,我非常感激他们。 现在遇到一个文武兼修的王声,一个家财万贯的王朗,也都是读书人,心怎么就那么黑呢?还有两个不知道来历的李梵李晓,搅在一起狼狈为奸,想要我的小命。 张大爷、管夫子常常教导我要学习文化,以后出门在外才能以理服人! 外事院的师兄弟、执事、院长、刘三他们可受不了读数人的弯弯绕绕,文化水平极其一般,他们的道理就是,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拳头大,不服?不服打死! 不服打死,不服打死......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力量带来的爽感,不过是此刻对比出来的,因为我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心是真累,要是真能打死,何苦想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我醒来得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李景龙这个吃货,正在啃着一条烤鱼。雾仍然在打坐,感觉到他气息已经平顺,应该是缓过来了。 李景龙看到我动了一下,看向我这边,递过来一根烤鱼,“陈师兄,你醒啦。” 我接过烤鱼,向他道了声谢,眼光看向了雾。 雾也看向了我,打趣道:“陈老弟,这一觉睡舒坦了吧,梦见哪家姑娘了,跟老哥聊聊。” 想不到雾都五十三岁的人了,平时还挺不着调的,可能是山上呆得久了吧。我向雾隐晦地询问了白天什么情况,提出想跟他单独聊聊,于是我们避开了李景龙。 我和雾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我把早晨所有的推论全部告诉了他,他听完之后就一副表情,看着我的脑门,好像目光能穿透我的头骨,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雾很真诚地告诉我:“现在我彻底相信林师叔的眼光了,陈老弟,以前我有对不住的地方请你不要介意,别看老哥我修为比你高,但是这些弯弯绕绕我虽然有点察觉,但就是理不清楚。我相信你以后一定是块炼丹的好材料!” “炼丹?别扯了,林师教我的东西我都实践不了。”我假装无奈。 “你有所不知,这炼丹也分的,丹房里也有凡人,不然你以为糖豆丹是谁炼制的?”雾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别灰心。 我心虚不敢在这件事上纠缠,把话题拉回了目前的处境。我俩合计了好一会儿,接下来该如何行动。雾说他有两个考虑,一是,我们去边境找程师叔,让他来处理这件事,不过这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二是,我们把李景龙送回家,然后我们转过头来查探情况,有没有机会做一做王家堡背后的那只黄雀。 稳妥起见当然是选第一种,因为我俩在这次事件中并无过错,而且还保住了最重要的李景龙,能逃得性命已经是苍天有眼了。但是雾提醒了我一点,王朗也许认为自己起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周旋,或许他们真的没有跑,而是逮住了陆长明他们仨前往吴门。他们仨可能还有救,如果等请来了程师叔,陆长明他们的坟都该修好了。 第58章夜探 我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保住小命,雾想探一探龙潭虎穴,求取机缘。意见暂时不统一了,我们也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先把李景龙这活宝安置下来,于是又墨迹了一阵,制定了接下来的方案。 首先把他李景龙送回他黄伯府的家中,慢悠悠地飞一趟要两天。雾的法器,让我非常怀念程师叔的飞剑。先确保李景龙的安全,然后我们再掉头回到王家堡打探情况,又要两天。 若是发现王朗他们已然跑路,说明陆长明他们凶多吉少,我们立刻前往边境求援。若是发现王朗他们前往了吴门,那就再做斟酌,毕竟那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说干就干,当机立断。 李景龙对这次回家充满了渴望,压过了他对昨日之事的好奇心,吹吹风看看云,一路有说有笑地把这个活宝送回了家,是个大户人家,听说跟林掌门沾点关系。 归途之中,气氛完全变了样,雾和我的心情皆是无比沉重。虽然我们六个人相处时间非常短暂,但毕竟他们都是门派的未来,谁还没有个师门长辈。雾作为师兄,对没能保全所有人,感到一丝自责。可惜选择的余地很小,大家一起撤,对雾的负担很大,可能会被追上一起灰飞烟灭。 两天之后我们抵达了王家堡附近,降落下去,准备做一番乔装,进城打探消息。我对雾的法术很感兴趣,他就那么用手往脸上一抹,脸就完全变了个样子,我在一旁羡慕不已。 “陈老弟,我这一手可还行?”雾又摸出一件新的衣服套上,顺便也递给我一件。 “雾老哥,你懂得真多,给我也来一个呗?”我站在原地等他动手。 “来不了,你没有真元,维持不了。来,给你块黑布蒙上,换个发型算了。咱们之前在府里就待了两天,除了王府里面有谁认识咱们?”雾又递过来一块黑色的面巾,给我整了个发髻,插了根簪子,弄得我文不文武不武的。 “对了,陈老弟,进了城我来开口就行,你当哑巴。别忘了王声要是在,你立刻就得露馅。而且你改变不了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雾的声音就已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点点头,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就装上了,哑巴是吧,我熟着呢。 雾发现我平时还是挺有情趣的,“不错,不错,有点意思。” 随后我们进了城,城里繁华无比,酒楼、廷市、戏院、镖行,这里集合了三教九流,好不热闹。 我们经过王府的时候,王府的门还开着,看起来一切如常,于是我们在附近的酒家落了脚,打算夜探王府。 夜色很快降临,雾嫌我实力不行,自己一个人去打探,免得我弄巧成拙。#bbr#我们约定暗号,他回来时走窗户,会先敲三下,太阳出来之前没有回来,我必须立刻去找李景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给他,最好是写给他,然后想办法尽快联系师门长辈。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拍了拍雾的肩膀,示意他一切小心。雾出发之后,我一直在思索我接下去该怎么办。 第59章证实 这次回返,我与雾的目的是不相同的,我不可能真的陪雾去边境找程师叔或者其他前辈,那样太容易暴露我的身份,特别是林玉香也在边境。 如今我的处境很尴尬,我的身份已经说不清楚了,就算雾夜探王府有所发现,给这个局落下最后的实锤,是我救了雾和李景龙一命,我也同样骗了他们。他们俩或许会念这点恩情不对我进行报复,但是那个程师叔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还有林玉香,我嚯嚯了她的洞府,扯了她的虎皮,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喔,还有那个抓我上山的女神仙,对我也一定有不轨的图谋,再碰上了怎么解释?雾有这个实力挡住这么多因果吗? 显然没有,所以我还是得跑。 边境去不得,黄雀我也做不得。我跟雾俩人,一个武夫,一个筑基,势单力薄。一个老,一个伤,拿什么火中取栗呢? 如果不是他觉得我脑子好使,这趟浑水就不该带上我,我就是个工具人。 陆长明、林森、司马空现在的情况不明。“吴门”我是真不想去,但是救这仨人我还是希望能出点力的,能救出来的话,程师叔那边也好交代。而且他们每人身后都有一个结丹期的师父,说不定以后东窗事发能帮我求求情,留我一条小命。 权衡之下,我还是决定先等等雾夜探而归带来的消息。正好在此期间把王家堡事件的所有推论先写好,雾能不能回来,信是撕是存,都能立刻盖棺定论。 窗户响了三声,信我已经写好了,此时正在床上修练躺经,我立刻坐起身,雾也从窗口翻身进来。 他的脸色很不好,“我一直在王府上空监视,整个王府非常安静,只有前院有动静,住的都是下人,东西厢房都没人。我冒险去了后院,只有女眷在。王朗、李梵、李晓都不在王府了,三位师弟也没找到。” “这次我算是拼了命了,不捞点好处,决不罢休!他妈的敢算计老子。”雾阴沉着脸,“三位师弟怕是凶多吉少,程师叔那边我们不好交代,程师叔对掌门也不好交代了。” “陈老弟,王声应该不在王府了,探后院的时候,发现王朗不在,于是我故意出了动静,没有发生危险。他们现在一定赶时间办“吴门”的事,在王府布局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他们有脑子猜到我们杀个回马枪,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守株待兔。” “雾老哥,你说的对,做局等我们等于等死,王朗他们现在比咱们急得多。现在“吴门事件”被分割成了两条线,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形势于咱们有利。可是我俩就这么点实力,怕是没法做成黄雀,除非另有强援。”我对雾的说法表示赞同,并委婉地提醒他放弃继续冒险的念头,“现在证实了这个局,我们得立刻向上禀报,以免夜长梦多。到时候真给王朗他们跑了,咱俩得背锅的。” “陈老弟,我不甘心啊,陆长明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朗一行的行踪我得继续跟。”雾仰了仰头,好似下了决心,看着我说,“陈老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哥我拉你趟这个浑水,有私心。” 第60章谈判 我看着雾点点头,表示理解。雾继续说道:“吴门的事情很可能就像你分析的那样,你不是修行者,不明白山上的风光,其实你如果见过了战场,我想你会和我一样渴望的。” 雾停顿了一下:“老弟,我给你一句准话,到时候事不可为,我一定不丢下你,就像当时我没丢下你,只带走李景龙一样。林师叔作为丹师,对门派而言的重要性仅次于掌门,我不是瞎吹的,你死了我也很难交代。而且你救过我和李景龙的命,你对我俩有恩,对掌门也有恩。” “我判断过对方的实力,我就是拼了命,胜算只有一成。何况我还要救人,王朗他们现在也要跟时间赛跑,是一定要搏命的,可以说我的胜算几乎没有。如果你不帮忙的话,我一定十死无生。火中取栗的事,有点像天方夜谭吧,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得去拼去搏,否则我见不到山顶的风光,我不甘心。”雾的说辞挺动人的,可惜我是个凡人。 “雾师兄,你说的话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如果目标不能统一,我说我跟定你了,咱们齐心协力,你信吗?去当黄雀可不是送李景龙那样轻松的事。我把命压在桌子上陪你搏,我有什么好处?”我看着雾,没有因为他的真诚与强大而退缩,为了我的小命,这次可不能心软不能怂。 我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心,但是他说的东西对我完全没有诱惑力,我没必要也冒不起这个风险。 雾看着我久久未语。 房间里两人对坐沉默了非常久,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还在思索说服对方的可能性。 我不想去,也绝不会去,也不想雾去送死。 雾想去,一定要去,就是狠不下心真让我去死。 良久,雾先开口了:“陈老弟,咱们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事情还得继续办,去不去吴门我们先不谈,王朗一行去哪儿了,咱们还是得查,这个危险系数低,王府内现在连能挡你的人都没有,不如先闹一闹王府,出口恶气再说?至少目前咱们这个目标是一致的,恶心一下王朗也好,讨点利息。” “雾老哥,高见!”我见雾暂时松了口,而且我本身也确实憋着一口闷气,不抒不快,同意了雾的建议。 于是我俩再次夜探王府,这次雾老哥给了我一个超大的面子,“陈老弟,这前院都是些粗俗下人,整天迎来送往的,消息怕是不少,交给老哥来搞,别脏了你的手。后院可都是千娇百媚、肤白貌美的美人儿,应该知道不少秘密,让给老弟来搞。”雾抛给我一个懂的眼神。 我翻了个白眼:“老哥,你说咋搞就咋搞。” “老哥我肯定是把他们先抓起来,封了哑穴,吊起来打一顿再问,老弟你随意。”说完雾就纵身去了前院,动静很小。 我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怎么对付女人呢?吓一吓能管用吗? 早知道雾安的这好心,还不如不来呢,心里更气了。 第62章重逢 “好。这次你打头阵。”哑巴居然也学会开玩笑了。 我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就在屋里坐着,等待雾发泄完找过来。 他问我失踪之后的事,我指了指前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也有很多疑问的,回头咱们单聊,现在不方便。” 至于地上的女人,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给她扔床上去了。然后两人就这么干坐着,互相观察着,希望能找回从前那种熟悉的感觉。 时间的流逝我已经不怎么能察觉了,完全陷入了回忆。 “哟,陈老弟,床上的美人儿不享用,对着一个老头儿放电,品味超绝啊,老哥佩服。”雾那不着调的声音在窗前想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这位大叔,怎么称呼?” “雾老哥,这是我朋友,青云门外事院的陈师兄。”我对雾的言谈举止已经习惯了。 “你在青云门熟人挺多的嘛。”雾也是觉得有趣。 “就俩,一个贺小凡二十多年没见,这个碰上也是巧了,咱们刚走一天,他们就追过来了,跟咱们查的事一样。咯,线索在床上躺着呢。”我将话题拉入了正事,以免雾神经过敏。 “两位陈老弟,我这么说话不方便啊。” “陈师兄不爱说话的,以前我都叫他哑巴。”我向雾解释了一下。 “可以啊,狠人话才不多。哑巴兄弟,咱们这次得合作了,不知意下如何?”雾向哑巴提出了建议。 “前辈客气,既然大家目标一致,自然可以信息共享,通力合作。只是希望前辈不要过河拆桥,我还得对另外十一个兄弟负责。”哑巴现在说话也有模有样了。 “好说,好说。”雾也没客气,“咱们换个地方?哑巴兄弟,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我那。”哑巴很干脆。 “得嘞,陈老弟,扛着美人儿走吧,让你享受享受,老哥欠你的。”雾又开始了。 “哦?你欠我的,你用别的女人还?太不够诚意了,难到她是你妹妹嘛?”我居然也学起了雾,给他说了一个踉跄。 “哑巴兄弟,请带路。”雾主动打开了房门。 随后我裹上黑巾,扛起了婢女,咱仨在屋檐上上下翻飞,像极了采花大盗,太丢人了。 不过那婢女的身子是真的软,这波不亏。想我四十八岁童子身,头一次摸女人居然是这种情形,又有点小惆怅。 奔波了半个时辰,来到城外一处密林,前方出现一个火堆。我们临近的时候,哑巴吹了一个奇怪的口哨,应该是他们的约定暗号。 有两声不一样的口哨声传来,我们到了火堆旁,此时正有两人在守夜,立刻站了起来,“陈师兄,他们是?” #“故人,目标一致,带了情报入伙儿。”哑巴回答很精炼,看起来在这群人里很有威信。 “是。”两人应声答到。 随后,哑巴叫起了所有人,挑了几个脑子还算好使的人,我们围在一起互换消息。又安排了两位兄弟把婢女拉到一边去弄清楚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其余人四面分散放风。 时间紧迫,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就切入了正题。 第63章劫道 我把昨夜写的信掏了出来:“诸位兄弟,这是我们四五天前经历的事情,我们少了三个同伴,需要救人。”递给了哑巴一伙儿人,由他们传阅,这样省事。 事情不复杂,把主要人物和经历,以及事情发展时产生的疑点和推论都总结了一遍。讲述我们入了一个套儿,没全跑掉,现在要掉头想办法救人。 哑巴他们看完后,很是为我们当时的处境捏了一把汗。随后告知了我们更多的信息,以及他们来此的目的。聊完之后,才发现他们这次算是抓猫遇上老虎了。 哑巴一组人是从战场下来的,临时编的组,本来是往青云门押送一批东西,途中着了道,东西全丢了。本来也没什么,顶多挨顿处分,人没事就行。奇怪就奇怪在,那伙人迷晕了他们,人不杀,东西抢就抢了,还把衣服全扒了。十二个清洁溜溜的男人被扔在草丛里,可以说是士可杀不可辱。 醒来时他们以为这是剪径毛贼的恶趣味,当时什么线索都没有,心里除了生气,还有无奈。后来唐兄弟发现了不对劲,咱们装的货也不少,这贼人劫了车,怎么也得拉走不是,可是这路上新辙痕迹全无。 觉出味儿来,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起初判断是有敌国高手潜入搞他们,但是人又没杀,这就奇怪了,唐兄弟猜测这事情未必是搞他们,或许是搞青云门,不然扒咱们衣服干啥。可这样也说不通,杀了不更直接? 十二个汉子,十二头雾水。找到一个村子,先偷了衣服,放下了点银钱,还得办正事,哑巴也察觉这事不简单。 一路往青云门方向追了一天,沿途查探是否有青云门服饰的押送队伍,结果啥也没有查到。 他们就又开始商量,这伙人既不换装,也不押货,图什么呢? 唐兄弟提议把弟兄们散出去,以五天为限,把出事的地方周围翻个遍。结果还真有收获,一个兄弟在山沟沟里找到了他们押的货。从方向上来看,是去往辉州的。 这伙人货不要,只要衣服,去了辉州,恐怕要搞大事情,他们猜测这是立功的大好机会。而且对方迷晕他们的这个行为,让十二个人感觉对方实力不强,是在用智取。 于是决定追击,去辉州得走水路,他们十二个人以青云门的名义租了艘快船,日夜兼程。赶到辉州青云门外事院据点时,得到的消息是,城内一切正常。 线索又断了,哑巴他们没放弃,联合了据点里的所有人,从头开始分析,思考那伙贼人的踪迹。经过几十号人一晚上头脑风暴,研究对方的行事风格、来由、动机、目的......。最后以辉州为基础,猜测那伙贼人的目标,最有可能是王家堡,因为这里向战场供应了相当数量的战时物资,目前正是战局焦灼的时机,抄后路是非常成熟的战略方案。 到此时,我才明白,李梵、李晓八成是从战场方向过来的。哑巴他们的分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猜中了目的地。其实对方的身份、目标根本就与他们的猜测完全不是一回事。唯一解释不了的就是留了他们十二个人活口,应该是我们目前得到的信息不够多。 难怪直到夜探王府,哑巴还以为那伙儿人是奔着王朗去的,其实是王朗、王声、李梵、李晓带着陆长明他们去了“吴门”。 第64章棋局 哑巴他们赶到王家堡时,已经是我们逃离王府一天之后的事情了。巧的是,当时王朗一伙儿人已经离开了王府,直奔“吴门”。他们从王府的下人入手,果然查到了有青云门服饰的人出现,哑巴他们知道自己咬住猎物了,现在到了要立功的时候了,大伙儿异常兴奋。 后来在下人那边又查出来王府里一年前来了一个韩国女人,就是我扛回来的那位。现在越国、尹国、韩国三国混战。他们认为王爷已经被绑架了,随行的人很少,由于搞不清楚目的,实在不好找,时间又不能等,任何有可能的希望都要尝试。 在雾夜探王府回来之后,哑巴又潜了进去,时间刚好错开了。 我们第二波夜探时,哑巴已经在里面了制服了那个婢女。 事情的大概我们双方都清晰了许多,哑巴他们以为抓的是一群敌国奸细,其实一直在追逐一个死亡陷阱。 我们也搞清楚了李梵、李晓的来历。王朗一行没多少人,还押着陆长明他们仨,看这架势不像远行,好像是要完成某件事情,难道“吴门”就在王家堡附近? 此时,婢女那边的消息也送了过来。原来她是被安排到王府专门负责监视王朗王声俩父子活动的,她的确是个奸细,但是她不清楚是谁派她来的,她来的时候只被告知了一则消息,由她传达给王声,消息就四个字“时机已到”。 我们都懵逼了,这个婢女的身份太模糊了。 但是婢女送信这件事,告诉了我一条重要信息,王家堡事件极有可能是一个超级大局的收尾阶段,我们是在结尾入局的,而不是一个局的开始。 推动这个局的人会是谁呢? 这则消息传递得很有意思,明说了时机,说明进入“吴门”有一个准备或者等待的过程,按我对这个局目前的理解,这个过程肯定没那么简单,至少超过一年。或许还有其他意味,简单的消息通常可能复含多层解读,甚至不同的人读出的理解也不同。 还有,消息是传给王声的!这就更有意思了,为什么不是传给王爷,要知道王声十年前成名之后,一直宅着修行,求道长生。从这个方面看,这个局起码已经布置了十年。 唉,太搞了,线索又断了。 “陈老弟,怎么说?你脑子好使,有什么想法。”雾有些等得不耐烦了,陆长明他们三条人命等着救呢。 “雾老哥,从现在得到得消息来看,我们六个之前入了一个很大的局,但是运气好,我俩和李景龙跑出来了。李梵李晓王声背后还有人,我猜这个人才是最难缠的,其他人都是只是棋子。哑巴,你们应该是已经被吃掉的棋子,是可以离开棋局的,而且是活着离开。”我边思索边说,“因为你们的死活与李梵他们的目的没有关联,我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能活下来。我想说的是,综合这么多信息,可以确定这潭水非常深,咱们趟不得。要不放下吧,其一未必找得到,其二找到了应该也打不过。这跟找死没分别,咱们好不容易捡条命!” 我感觉我这段话,把大家的精气神都给说没了。 第65章阻拦 大伙儿都沉默了很久。 还是哑巴先开口了:“兄弟们,现在知道的消息告诉咱们,追不到还好说,追到了就是死。咱们大伙儿是奔着功来的,现在要功还是要命?我想兄弟们应该很好选择吧。” “陈师弟,这封信,得给我兄弟带走,送往前线。”哑巴沉声对我说。 “可以,我可以再写一份送给程师叔。”说完我才反应过来,“哑巴,你什么意思?” “我得去,陈师弟。”哑巴很直接。 “好胆,哑巴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我陪你一起闯一闯龙潭虎穴。”雾说得很郑重。 哑巴没理他,一直看向我,“陈师弟,这次你跟我的兄弟一起回去,你说的话更有......” “不行。”我打断了哑巴的话,“你去趟这个浑水干什么?雾老哥都筑基了,真遇上了也是九死一生。你凭什么?” 哑巴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得搏这个功,命我可以不要!” 我气得无话可说,我想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陈师弟,这是我遇上的最后机会了。你得懂我。”哑巴说得很平静。 听完这句话我大概理解哑巴的意思了,八成就是为了那块破执事牌。我不知道哑巴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现在功夫怎么样了,立了多少功,拿到执事牌了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嘛? 我从生气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哑巴,你今年多大了?” “五十二,刘师父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他也五十二。”哑巴告诉了我刘三的年纪,我恍然明悟,他是想说,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 此刻我心里特别心疼哑巴,我想起了丁院的一期考核,哑巴那天疯魔的模样,夜晚蜷缩在床板上的模样,“哑巴,我陪你去。我一定帮你挣到这个功!” 雾在一旁看出来了,这俩兄弟不一般。 “不行!”哑巴斩钉截铁。 “哑巴,你不去,我就不用去了。你别去了吧,回头我去求贺小凡,让他想办法。”我委婉地告诉他,我会帮他想办法。 “我太久没见他了,也不想再麻烦他,我已经没几年活头儿了,我想靠自己完成心愿。完不成我不后悔,死了我也不后悔。”哑巴不同意我的说辞,“你不能去,你得去找小凡,替我去见见青云门里的人。” 听完这话,我又开始愤怒,这个哑巴怎么一根筋,咋拉都拉不回来。忽觉他说自己就快要死了,心里更是有一股憋闷许久的无名之气爆发出来,大吼一声:“啊......”,冲到一旁两人合抱粗的树,抬手就是愤怒的一拳,“砰”的一声,整棵树应声而断,把十四个人全都吓傻了,那个婢女直接吓得尖叫起来。 打完这拳,我感觉气息顺畅了很多,婢女的尖叫声也惊了我一跳,我看着眼前缓缓倒下的树,心里五味杂陈,现在这情境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松了松拳头,手背的皮肤被血色映得通红,体内气机流转,手背很快又恢复如初。 雾见到我这一手,走过来好奇地打量我,“啧啧啧,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啊。陈老弟我知道你体内气机强盛,没想到这么强盛,你今年多大来着,打娘胎里练也练不出来这功夫,林师叔给你嗑药啦?” 第66章幕后黑手 我被雾给气笑了,顿觉周围气氛有所回升。 “陈老弟,有门儿,之前是我小看你了,就凭你这一身内功,甚至可以跟练气圆满境死磕。本来我觉得你是个拖油瓶,才认为这事九死一生,想不到一个武夫能这么猛。”雾接着说道,“陈老弟,咱们十四个人,对方加上幕后的家伙,最多五个人。王朗和李梵没给我什么危险的感觉,应该就是普通武夫,李晓我来对付,王声了不起练气圆满境,你也能拖住。如果能解救了陆长明他们三人,咱们这边又可以再添新力,胜算五五开,可以一搏。” 我没因为雾的话语就冲动地答应他,冷静思索了一会儿,“雾老哥,你别给兄弟们灌迷魂汤了。我自己也被我这一拳吓了一跳。老实告诉你,除了会点爬墙功夫,我啥也不会。树可不会动,我没武艺在身,凭什么拖住王声?” 雾也惆怅了:“看你龙精虎猛,又会飞檐走壁,闹了半天,修的是采花之道啊。” 这个老不正经又嘴欠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哑巴看向我,对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他应该是想到我修练躺经成功的事了。 “陈老弟,你忘啦,你有我给你的法器匕首,又有内功护身。到时候你只管拿着匕首追着王声乱舞,他功夫再高,也怕宝刀。”雾给了我一点提示,“这不就齐活儿了?” 这也能行?我心里还是打鼓。 “我还是不同意,太危险了,那个王声我们都没见过,还有幕后之人到底什么实力,咱们谁都不知道。”哑巴还是持反对意见。 “雾老哥,哑巴说得对啊。我有一个想法,那个幕后之人有可能是王声的师父。我也是根据这个局的时间跨度推测的,但是我没有切实的证据。”我还是想劝雾放弃,“你想啊,要是真的是他师父的话,二十五年前的师父,那个时候咱们还是刚出茅庐的小子呢,别人都已经教上弟子了,没准是个结丹期的高手,咱们一拥而上也不过是送菜,逃都没门。” 雾犹豫了一下,反驳了我,“陈老弟,我觉得你的这个推测是错的,你忘记了吗?我们从王府逃离的那一晚,没有被人拦住,没有被人追上。” “雾老哥,你不能这样想,万一对方只需要留下三个人就够了呢?”我匆忙反驳,随后又反应过来,“也不对,如果真有这样的高手在,完全可以不放跑我们,放跑我们对他而言就是直接暴露,他不是不想拦,而是拦不住。这不合理吖,背后之人一定是个高手,比王声十年前要厉害得多。” “雾老哥,我突然想到婢女的口信是交代给王声的,还记得王朗当初跟我们聊王声时说的话吗,王朗说那个仙师告诉他有缘再见,看来是说给王声听的。而且王声是怎么修道的,王朗告诉我们是仙师点拨了王声。这个所谓的仙师点拨王声,却又把人留下,这是何道理?” 突然间我犹如醍醐灌顶:“哑巴,雾老哥,战事是什么时候起的?” 哑巴不清楚我和雾的遭遇细节,被我问懵了,可能是觉得这么问转折来得太快。雾老哥一直跟着我的思路走,他回答我说:“十八年前。” “我去。”我心里一声莫名地感叹,一股不详地预感涌上心头。 第67章破绽 我心思急转,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组织了一下语言:“诸位,雾老哥,咱们不能去,我有极其不好的预感。我刚刚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比我们之前遭遇要可怕地多,而且我觉得我是对的,我说给你们听听。” “王声的师父在二十五年前,找到了王声,并传授了他功法,委托给了王朗抚养。王朗说这个人于他有恩,他接受了王声,认为义子,抚养成人。突然有一天远方来信,告诉王声时机已到,这个时机应该就是进入“吴门”的时机。” “从这个时机出发反推,为什么现在才是时机?大战一起,修行者也都在前线浴血奋战,留守的势力极其单薄,王声的师父想搞什么事都可以,为什么战起十八年都没动静,偏偏十八年后说时机已到。可能是这个师父的问题,也可能是王声的问题,或者是战事的问题。” “如果说是王声的问题,那只可能是修为问题,联系是婢女送信通知的王声,说明王声没有问题,主动权不在他手上,他修为如何并不重要。” “在这个基础上再反推,是他师父的问题。王声的修为不重要,那重要的有没有可能是师父的修为。可是在哪修炼不是修炼,就算王声的师父是去疗伤的,也没多大必要将王声留下,留下肯定不如带在身边调教好。” “要么留在王府,要么一起离开,为啥徒弟留下,师父离开?我猜师父肯定是去办事了,什么事一办二十五年?”我环顾一下四周。 “战事。”雾与哑巴还有几位反应过来的兄弟异口同声。 我默默地点点头,“一个能把局布到二十五年的人,所图一定非常巨大!他绝对是结丹期的老妖怪,甚至更高。雾老哥,那晚我们能跑,一定是有什么我们理解不了的事情发生了。而且你别忘了,王朗能抛弃程师叔这样的大腿,去抱另一根大腿,这根大腿怎么着也比程师叔强得多!” 雾被我说中了死穴,因为照我这思路走下来,也能说得通的,这意味着他没有任何机会。雾相信了我的直觉,因为我曾经靠这个救了他的命。 “现在该怎么办?”有兄弟问。 众人沉默着。 “雾老哥,还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王朗留下了一个最明显又最不该留下的破绽,王朗当时没有问过李梵,谁是贼的问题。当时他要是问了这个问题,我不会那么快想到这是个局,甚至没有足够的理由想那么多弯弯绕绕,也许我们现在的结局会和陆长明一样。”我朝雾开了口,希望他能通过思考从失落中尽快走出来,毕竟他是对“吴门”最有想法的人。 “你们说,这个王朗会不会就是故意的?”一个兄弟接了话,是那位唐兄弟。 “哦?怎们说?这么兄弟怎们称呼?”雾对这个思路感到新奇。 “雾前辈,我叫唐德。我就是瞎猜的,瞎猜的。因为想不到理由,王朗做了局,却又留下最明显的破绽,这不是自负么,把别人都当傻子么?” “故意的,故意的......”我喃喃自语琢磨这三个字的含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第68章王朗 也许有不少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吧,当时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摸索着王朗的用意,又一次回溯之前的经历,完全忘记自己存在于这林间,存在于人群之中,存在于火堆旁。 我一直认为王朗、王声、李梵、李晓是一伙儿人,他们计划了那么多东西,拐骗我们六个入局,王朗连大腿都不要了,凭什么不是一伙儿的。 唐德的话提醒我再换个视角来看待王家堡事件。 我尝试把王朗摘出来。我发现,整个事件就是只用王声的身份也能搞出来,跟王朗沾不上边儿。王声同样可以谎称有人盗宝,然后抱程师叔大腿说解决不了,求关照,我们六个一样入局。 李梵李晓不能少,王声和王朗可以少一个,因为王声是修行者,“吴门”里有他求的东西,所以王朗可以变成局外人。我之前的想法有个地方很扯,就是王朗进了吴门也能得长生,他能求个屁的长生,当时我是按照富家翁的心态强行给王朗扣了帽子。 那王朗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他干净的话,又是怎么上的贼船? 对了,我对王朗此人不了解!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忽然间头一瞥,目光透过火堆直勾勾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婢女。 我眼中映着火堆,在她看来像是升起了两朵熊雄欲火,那婢女被我盯得浑身发毛,连滚带爬地扑上前来,叫喊着,“求大人放过奴婢,求大人放过奴婢.....” 雾看着我的眼神,打趣道,“不合适吧,陈老弟,这里这么多人,收收心啊,多不好意思。” 我呸了雾一口,绕过火堆,走到婢女面前蹲下,捏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听着,想活命,给我讲讲你的老爷。老子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我也是活学活用。 “陈老弟,你有什么手段倒是使出来啊,我们也想观摩观摩!”雾又开始闹了。 “雾老哥,你还想不想要宝贝了?”雾被我这一说就蔫儿了。 “说吧,王朗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放开了婢女的下吧,盘坐在她身前,准备听故事。 “老爷他......老爷他是个顶好的人,除了大夫人,就娶了两个小妾。就是可惜没生出个儿子来,家里还有四位小姐,老爷平时心思都扑在镖行上,家里一直都是大夫人在管理的。” “王朗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奴婢不知。” “仔细想想,这关系到你的小命!”我语气严厉起来。 婢女思索了好一会儿后答道:“王爷喜欢数钱,算不算爱好?” 这是什么爱好?众人一头雾水。 “这算什么爱好?谁不爱数钱。”有人发问了。# 我倒是没急,有时候细节就隐藏在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来,详细说说,怎么个喜欢数钱法?” 婢女好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突然浅笑了一下,“王爷睡觉都抱着鼓鼓的钱袋子。睡不着的时候就把钱袋子里的钱倒出来数,全是铜板,我见过好几次了。” “有点意思,这个王爷钱多得数不完,不爱抱美人儿,爱抱铜板。”雾发出一声感叹。 我也是一头雾水,睡不着数钱真是离了大谱,他怎么不数羊? 顺嘴问了一句:“啥时候看见的?” “晚上啊,睡觉的时候。哦......差不多有一两个月了吧,以前我都是伺候少爷的,少爷最近离开了一段时间,我就伺候老爷了。”婢女答道。 第69章名字 “王声离开过?什么时候,知不知道去过哪儿?”这是一条线索,我一直猜测王声藏在王府,我赶忙发问。 “奴婢不知道少爷去哪儿了,这一两个月都没见着人了,只有大舅爷来的那晚,他回了一趟府里,但是我没见过他,不过他的房间有人住过,那几天是我打扫的。”婢女给了我一个天崩地裂的信息。 我魂儿都要散了,惊出一身冷汗,雾也反应过来,那晚......我们六个的谈话全给王声听去了。要不是他们在第二天有“见入吴门”的事情要安排,我们当晚可能就要遭了毒手。 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陈老弟,咱们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王声的耳朵是不是异常地好?”我还想再确认一下。 “嗯,少爷确实耳聪目明的,有时候我们见着少爷,离着老远轻声打招呼,他都听得见,还朝我们点头哩。”婢女又追起了往夕。 “知不知道,你们大夫人叫什么名字?” “大夫人叫林玲。”婢女回答。 “王爷和大夫人,感情很好吗?” “对的,感情很好,王爷不是个好色之徒,就是有些爱财,也不是守财奴。王爷对下人们也很好,经常给咱们发白银子。” “什么叫白银子?” “就是月钱之外,另给的奖励,人人有份。” “陈老弟,听起来,这个王朗不像是个疯狂之徒,他真的会抛起自己辛苦维持的王府,陪他儿子疯?”雾提出了疑问。 “事情没这么简单,现在看来,王朗有可能是被胁迫的,只有找到王朗才能明白所有的真相。等等,你刚才说大夫人叫什么?”我扭头看向婢女,“林玲,哪两个玲?” 婢女无奈地望向我,“奴婢不识字。” “我......”我被噎住了。 “陈老弟,名字有什么说法?”雾也是听出来了弦外之音。 “现在说不好,但是事情有进展了,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我回答了雾的问题,心中也是疑窦丛生。抬头看向东方的鱼肚白,突觉一阵饥饿。 “雾老哥,有糖豆吗?”我看向雾。 “瞧不起人啊,老子筑基了,不吃那玩意儿。”雾一脸嫌弃的样子。 “哑巴,我饿了。”我眼巴巴地向哑巴求助。 哑巴的同伴递过来一包干粮,我接过来,心满意足地啃着。哑巴随后又递了壶水给我。 “小妮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脑子烧多了,想跟她闲聊一会儿。 “大人,奴婢叫林一,哦,一二三四五的一。” 这次我是真噎住了,我努力地敲打着后背,哑巴见状赶忙帮我拍了拍,“你慢点,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我废了老大劲才缓过来,喝了口水还呛着了,惹得大伙一阵乐。 雾看着哑巴对我的关照,酸了一嘴,“什么毛病!” “你刚刚说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什么毛病,这声儿够大吗?”雾扯了一嗓子。 “滚你的蛋,小妮子,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我又朝婢女问了一遍。 “大人,奴婢叫林一,一二三四五的一。”婢女又说了一遍。 雾在旁边看着我,以为我在调戏婢女,恶狠狠地看着我,恨不得给我一脚。 我的脑子因为这一声“林一”都快炸了,怎么能有这种事呢。我眉头紧锁,这事不搞明白,就感觉自己心坎儿过不去似了,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大夫人叫“林玲”,小婢女叫“林一”。 “这两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哑巴也察觉出来。 “不会吧,你怀疑大夫人出轨?”雾一脸惊异。 “你傻啦,这妮子是个韩国人,大夫人生产要去韩国吗?”我嫌弃地瞥了一眼雾。 第70章保险 又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问雾:“雾老哥,青林门多少年了?” “这……大概几千年吧,怎么了?” “元婴能活多久哇?”我又问。 “这……老哥不知道,你的问题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跟咱们的事有关嘛?” “可能有关吧,我要静一静,静一静。”我走开了,倚着一棵大树闭上了眼睛。 我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见了刘三,那张憨厚的老脸对着我笑。 醒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在整理行装了,哑巴他们商量好了,八个人带着信去往前线,四个自愿留下的人继续打探消息,雾老哥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叫住了那个要离开的唐德,告诉了他一个名字,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雾很不爽,他一直认为我跟他是一伙儿的才对。 我让唐德牢记这个人名,到时候如果我们出了事,就把这个名字报给青云门的众人。并且麻烦他抄送一份信发到青林门去,强调要以雾的名义发。 我那该死的好奇心,让我也趟进这潭水,同时我也不能让哑巴一个人沉下去,所以我给所有出发去找“吴门”的人上了一道最后的保险,希望可以搏一搏那渺茫的机遇。 综合我得到的消息来看,我判断“吴门”里能得到有关于寿元的好处,我不想让哑巴就这么死了。 天老爷让我再一次遇见他,可能在暗示我做人要讲信用,我得完成对他的的承诺。 我们六个再一次来到了王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带上了小婢女,大夫人接待了我们,但是她显得很憔悴,心如死灰的样子,她之前肯定知道一些事,但她没有说。 “林玲,是哪个玲?”她儿子想要我们命,我没必要跟她客气,我得尽快搜集自己想要的情报,然后去救陆长明他们。 “玲珑的玲。”林玲回答了我,虽然她对这个问题也是一头雾水。 “王声的师父,你见过吗?”我问了一个很久远的问题。 “见过,他救过我和夫君的命,之后也在王府住了一段时间。你们这算是过来兴师问罪么?问这些陈年旧事作甚。”林玲仍旧如实回答了我。 “大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我追问道。 “感觉到了吧,但不知道,我在这个家待了几十年了,有没有异常我还能察觉不出来么。”林玲向我问了一个问题,“王爷去哪里了,你们找到了吗?” “抱歉大夫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就是找你来要线索的。”我把问题又抛了回去,“如果你还想这个家存在的话,你就得好好想想,王朗他们能去哪?或者说“吴门”在哪儿?” “我不知道,声儿的事从来不会和我们说,他很有主见,我想他们出发好几天没回来,应该是找他师父去了。王朗跟我提过一嘴说恩人回来了。”林玲确认了我的一个猜想,王声的师父果然是布局之人。 我看了看雾,“雾老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都杀了吧。”雾闭上了眼睛。 “啊?”我惊讶地看着雾,他有这么狠毒吗? 随后雾双手一翻,手掌冰凌骤起,向着林玲射去,林玲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脸,她拒绝不了死亡。 我们五个都惊呆了,说杀就杀,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血溅五步的事情没有发生,那些冰凌全部避过了林玲射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看来是我多心了,我以为是灯下黑。”雾缓缓舒了一口气。 第71章矿洞 还真别说,雾这脑子时灵时不灵的,总能整点幺蛾子,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 我看着墙壁上真元凝结成的冰凌缓缓消失,暗自羡慕它的神奇,墙上被打了很多窟窿,“洞。”我没来由的说了一个字。 “窟窿洞,窟窿洞,有没有可能是窟窿洞。”我喃喃自语。 “啥窟窿洞?”雾的耳朵也还可以。 “王朗在城外有住处不成?”我转头问林玲,她刚刚被吓了一身冷汗。 “没有,没有。王爷要么住家里,要么住镖行。”林玲轻抚自己的胸脯,舒缓刚刚的情绪。 “雾老哥,你出远门,风餐露宿的时候,一般住哪?”我希望雾给我一些指导意见。 “我啊,城里住客栈,野外住树上或者住山洞,哈哈哈。”雾恍然察觉,“山洞,不对,是矿洞,是矿洞!” “对,整个王家堡就坐落在矿上,出了城自然住矿洞,咱们死马当活马医,沿着矿脉搜!”我已然有了一个合理的目标,先干起来,成不成再说。 “哑巴,他们走的哪个方向?咱们追!”我看向哑巴。 哑巴立刻准备动身。 “等等,还有件事,把大夫人带上,关键时刻没准能救命!”我急中生智。 “咋带?”哑巴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跟林一一样。”我想也不想,省得林玲闹腾,我们需要快速行动。 “得嘞。”雾刚刚说完,身法移形换影似的,一记手刀就劈在了林玲的后脑勺,霎时间林玲就没了知觉昏死过去,“老弟,还得你背,哈哈哈哈……” 我望着跌坐在椅子上的大夫人,跟我年纪差不多,背就背吧,也不算吃亏。 站在一边的婢女们看见雾这一手,吓得脸色惨白,连声都不敢吭,她们此时还不知道,用不了两个月,这在风雨中飘摇的王府就得消失了。 我背起大夫人,可能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我故意抚摸着她的屁股,算作我对那个王声师父恶趣味的报复。 我们向城西急行,沿途的人们看见我们,还以为我们绑架了王府大夫人,都围了上来,搞得我们毫无办法。我对雾说:“飞吧,先出城,然后我们再下来给你省点力。” 雾叹了口气,一朵云雾凭空升起,吓退了百姓,随后我们跃上了云雾,缓缓升起,我感觉这朵云雾带着我们七个飞得更慢了,理解了逃命那晚雾的无奈。我大声喊到:“我们是青林门修士,正在救人,不是绑架,大家忙自己的事去吧。” 连喊了好几遍,我都觉得羞耻了,太招摇了。遇见的百姓也没敢再骚扰我们。 出了城,雾立马就给我们放下来了,他有点消耗,不像是装的,那晚六个一起跑,跑不出两个时辰,肯定得被追上。 雾歇了一刻,我们上路,往西沿着矿脉搜寻痕迹,有人干活的一律略过,没人的直接在洞口搜寻没有可疑的脚印或者陆长明他们留下的记号。 我们搜到夕阳快落山也没找到任何踪迹。陷入了僵局,此刻大夫人也醒了,趴在我背上挣扎起来,我只好先放她下来。 “你们什么意思?”林玲咆哮着,我理解她很害怕。 第72章影踪 “我需要给你解释吗?”我冷冷地看着她,“老实说,我很好奇,我们见面那天,你跟王朗说的悄悄话。” 大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有意思,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一块石头上,“你,你怎么能知道?” “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只是个凡人,你都老死了,他仍旧像个小伙子。女人的心思真难猜。”所有人都被我俩的对话搞糊涂了。 雾反应算快的:“陈老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俩,不会吧。这也太扯了。” “呵呵,我也觉得扯。”我其实也是刚想到的,也就是诈一诈,没想到诈出个大瓜。 哑巴:“是扯啊,但就是发生了。” 我听出来哑巴话语的内涵,果然是个姑娘,心里也只有无奈地为他叹息。 林玲默默低头,久久无语,她自己可能也觉得扯吧,她图个什么呢?王朗多好的男儿啊,可就不是她想要的男儿。 “王声的师父,你的恩人叫什么名字?”我问林玲,想要验证自己心中最后的猜测。 林玲呆了很久,答非所问,“我就一个请求,不要把这事捅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们。只要让我死后可以清清白白的。” “你不愿意说?还是你不知道?”我没有对她给出承诺。 “这么说,林一真是你的?”雾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 四个问题,大夫人都没有给出答案。 大夫人自尽了。 我没有想到她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算是逃避吗?以死亡的方式。把所有的不甘和回忆留给活着的人,让他们承受痛苦,这是何其自私的人啊。 “那现在怎么办?” 我走到大夫人身边,在她身上摸索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来验证我的猜测。 “我靠,陈老弟,不是吧,活的你没兴趣,死了你摸得起劲!”雾严重怀疑我思想有问题。 我懒得理他。 图方便我解开了她的上衣,果然在她的腰间找到一份信。 “风郎,外面的世界真有意思啊,可惜不能陪你去看了。我真是个傻女人,我为什么要爱上你呢?我好痛苦,我好累,等你二十五年,你回来了,却不跟我说一句话,我恨你,恨干了我的泪,恨死了我的心。我想起那晚在伤秋涯,你吻我时说过的话,我是你在这世间轮回唯一要寻找的人,是真的吗?” “陈老弟,我有点想去拜师学艺了。”雾又开始欠了。 “欺师灭祖是什么罪?”我其实也想拜师,可惜他肯定不会收。 我想把信重新放回她的腰间,突然间碰到衬裤里面还有一块硬东西,摸起来像个牌牌,然后我又开始扒拉她的束带,其他五个人又大眼瞪小眼了。 “算了吧,陈老弟,你真想的话,我现在送你回城里,你这样我瘆得慌。”雾的思想经常掉线。 好不容易解开了,我把手伸进去还真抽出一个木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大字“见入吴门”。 大家凑过来一看,全都懵逼了,牌子在这儿,那王朗他们人呢? 第73章灯下黑 “这……这几个意思?”雾无奈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把之前的一切都推翻了。 我心里有九成把握,能凭这封信和那两个人名验证我的猜想,我对活下来更有信心了。我在王家堡遇上的所有事情,除了碰见哑巴,就没有一件事是巧合的。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已经五天过去了,陆长明他们活着的希望更渺茫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矿洞咱还找吗?”有兄弟问。 沉默,长久的沉默。 我又转过身,走向了林玲这个可怜的女人。 “够了,陈老弟,给个机会呗,让我来摸,让我来摸,嘿嘿,嘿嘿……”雾搓着手朝我摆着笑脸。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足了他摸宝的愿望。看着雾趴在林玲身上,上下齐手,那淫荡的笑容,猥琐的姿势,我恨不得朝他屁股上踹一脚。 “咦,陈师兄,你的右手,快看。”有个兄弟突然间大叫一声。 哑巴低头一看,自己手上的“见入吴门”在发光,黄色的光,突然间这块木牌变得很烫,哑巴吓了一跳,赶紧把它抛出去。 木牌被丢在空中时,化成了一道古朴的黄色铜门,门上刻有四个大字“吴门幻境”。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这就是“吴门”,居然是个宝贝,不是地方。 黄色铜门缓缓打开,一道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他丰神如玉,气质亦文亦武,既有公子世无双的面容,又有天下我无敌的气势。 大伙心里就一个疑问,这人谁呀?我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人看见我们,还有些惊讶,但是当看到雾的时候,立刻睚呲欲裂,咆哮着飞身而下,朝雾斩出一道剑光,是真的黄色剑光。 雾坐在林玲身上,林玲上衣敞开着,束带也解开的,雾一只手在撸脖子上的挂件,一只手臂架在胸脯上撑着,头歪着看向黄色铜门,姿势极其不雅。 还好雾反应快,立刻滚了出去,挂件也被扯了下来。一道剑光贴着他的头皮,削进了一旁的林子里,倒了好几十棵树,每棵都跟我打断的那棵差不多粗。 我们五个全懵了,这是事儿办完了,这么巧嘛? “这么猛,咱们拿什么打?”哑巴朝我苦笑一声,“来世再做兄弟了。” “嗯。”看到这一剑我的信心荡然无存,蚂蚁可以威胁雄鹰嘛?我已经完全放弃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就是替哑巴感到惋惜。 这一剑下去,来人并未急着追击雾,而是检查起了林玲的状况,发现林玲去世之后,他抱着林玲,状若癫狂地又哭又笑,我们自觉地后退着,以免成为他的第一个目标。 雾最机灵,头也不回,立刻拔腿就跑。这个没义气的果然把我扔下了。他刚刚的作为,应该是死定了,不知为何,我没有特别抱怨他抛弃我,也许我是理解他的,毕竟我们相处不过七八天,他还有他的长生梦,该拼这一把,不跑是必死,跑是应该必死,有区别的。 何况摸林玲的是我,他也只是不凑巧背了个黑锅,吸引火力罢了。 第74章沈凌风 雾的离开没有立刻惊动到他,他还沉浸在林玲离世的悲痛中,眼神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杀机毕露。 我们五个凡人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疯子,这个可怜人。他朝我们看了一眼,冷如寒霜。 随后拔地而起,一把飞剑虚影自脚下升腾,极快的追了上去,比雾快多了。 一刻都没到,浑身是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雾被那人丢了回来,奄奄一息,居然没给人打死,估计要被折磨到生不如死才肯罢休。 咱们五个怕是连给人折磨的资格都没有,我在想我能躲过那道剑光吗? 我特么居然还想试试。 来人开了口:“不错,你们五个一步都没有动过。我可以给你们优待,留全尸。” “前辈且慢,小子还想挣扎一下,挣扎不了,死也死得明白,求前辈解惑。”我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朝他磕了三个响头,顺便拉了拉哑巴的裤脚。 我知道哑巴其实是想站着死,最后还是顺了我的意,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求前辈让他死个明白。” “求前辈让我们死个明白。”其余看哑巴跪了,也跟着跪了,磕了三个响头。 他在收拾林玲的尸体,穿好衣服,系好束带,搂着她坐在石头上,“有点意思,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现在已无牵挂,最多的就是时间。” “前辈,您是哪位?”我就没再客气了。 “这个问题有意思,你猜猜看。” “小子猜不出来,但是晚辈知道您是王声的师父。” “算是吧。还有什么问题?” “前辈什么境界。” “结丹。” “什么是吴门?” “是你理解不了的东西。” “吴门有什么作用?” “延寿。” 我一时间竟真有股想拜师的冲动。 “敢问前辈,王朗父子、李梵、李晓、陆长明、林森、司马空在何处?” “在我肚子里。”他的笑容有些阴沉。 “人能吃的吗?”我一时没理解过来,没想到他还是回答了我。 “他们的精气神融入了我的金丹,算不算被我吃了?” 原来是这么个吃法。 “这也能吃吗?怎么吃?” “你理解不了的东西。” “敢问前辈,越、尹、韩三国混战是您的手笔?” “不错。” “这场战争与吴门有关?” “不错。真不错,你一个武夫,能有这样的大局观?如果不是你资质太差,我可以考虑留你做一个记名弟子。” “然后再吃了我?”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还真说对了,不过可惜,你等不到我吃你的那天。”那人一直看着我,把我盯得发毛。 我一时间没理解这句话,思考了一会儿,他的意思是就算我做了他的记名弟子,我也等不到那天,还是在讥讽我资质差。 “前辈,王朗是怎么答应跟您合作的?” “哟,你连这个都能想得到?”他没急着回答我。 “前辈,我多读了几百本志异,瞎猜的。” “你谦虚了,那晚声儿发现你跑去找地上趴着的这个家伙的时候,就察觉要出事,但是随后没有听到你们的谈话内容,所以拿不准,不敢打草惊蛇,想不到你们倒是果断,说走就走。” “前辈没来追?” “没追,我走不开。” “那前辈您原本要吃几个人?” “六个!” “可我们只有三个人。王朗李梵是凡人,吃了不是应该没什么用麽?” “李梵不是凡人。” 第76章两个猛人 我依然闭着眼,问到:“前辈,你知道元婴期寿元有多长的吧,可以告诉我吗?我只想临死前能知道一点点山顶真正的风光。” “可以,寿元有三四千年。” “好长啊,肯定活得特别累,谢谢前辈。” 我们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发生,还以为真的死得毫无痛苦,却听见传来了一句调侃的话语,“啧,你们这儿的山,有点儿矮啊!” 还有人! 我们又睁开了眼睛,看见悬空的“吴门幻境”大门已经再次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红色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来人一件血色长袍,连头发都是红中带黑,脸色却有些发白,高瘦身型,挺帅一个年轻人,站在高处观察着场面的局势。 沈凌风没再动手,他弄不清楚来人的底细,竟然是从吴门里出来的。他拥有吴门几千年,从没见过这个人,来人压迫感不大,但是镇定自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交流。好像自己的家突然变成了别人的家一样,那人还不交租,要打他出去吧,心里又没底。 “你是谁?”沈凌风观察了他一会儿,率先开口道。 “吴门幻境是你们谁的?”来人没有先问先答的觉悟。 “是在下的,阁下是谁?”沈凌风沉声宣示房屋主权。 “你?”来人看着沈凌风,似乎是有些不信。 “阁下从里面出来,不知道主人是谁吗?”沈凌风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他妈的,你个逼,害老子被白关几千年!”只听“砰”的一声,地都没晃一下,沈凌风整个人瞬间从我眼前消失了,我面前烟尘四起。 烟尘散尽,我看见沈凌风的衣服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除了扬起一叠灰尘,地面一点裂开的痕迹都没有,我和哑巴他们下巴都快惊掉了。 根本没看见红袍男子出手,沈凌风就变成了一张纸,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这份冲击力实在太大,我们的脑子都已经停摆了,根本缓不过来。 红袍男子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下空中,走到了地面,仿佛空中有一架隐形的阶梯。他单手朝“吴门幻境”张开五指,攥拳,握拳。“吴门幻境”迅速地缩小成为木牌,并从里面飞出两个金灿灿的圆球,他把玩着金色圆球,也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根本不关心我们的存在,好似我们和那树那石头没有分别。 此刻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地极快,却连烟尘都未惊起,来者是个中年男人,给人一种特别踏实,棱角分明,气势如虹,形象很正派的那种的感觉。我们五个刚接受了红袍男子的实力,对新来的白袍男子更容易接受些了,想必都是元婴期以上的高手。 “哟,来得这么快,失敬失敬,敢问?”红袍男子好像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似的。 “哼!”白袍男子只是哼了一声,看向了我面前的纸片,随后盯着红袍男子,扭了扭脖子,应该是想要一个解释。 “规矩我懂,我懂,我赔,我赔还不行嘛。”红袍男子好像看出了点什么。随后从指尖挤出了两粒白光,表现得挺心疼的样子。 “十倍!”白袍男子开口了,声音雄浑,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靠,别太过分!我这已经算赔了双份了。”红袍男子有点委屈,看着白袍男子,咬咬牙还是妥协了,又挤出了不少白色光点融入最开始的两粒白色光点。 “这是五倍!”白袍男子又一次开口了。 “他妈的,你要两个十倍,我……”红袍男子刚想叫嚣,迎上了白袍男子警告的目光,服软了,“我认了,认了。” 随后又挤出来一些白色光点融入原先的两颗之中,两颗白色光点变得非常明亮,而红袍男子的脸色更苍白了,没好气道:“给谁?” 第77章道理大 白袍男子两根手指分别指向我和哑巴。 随后我见到那两颗白色光点分别贴近我和哑巴的胸膛,暖暖的透了进去,进去之后就感觉不到它了。 我和哑巴拧巴了,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因为我们看见红袍男子的眼睛盯着我俩,像是要吃人。沈凌风可是刚刚才在我俩面前变成一张纸,我情不自禁抖了三抖。 白袍男子向红袍男子伸出了手,示意他还有东西要给。 “有完没完了,再这样我翻脸了啊!”红袍男子说得很没有底气。 “给给给,就知道要要要。”红袍男子一点脾气没有了,“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突然之间,我看见一阵风,是真的看见一阵风,从红袍男子的头顶往下吹,把红袍男子吹得低下头,弯下腰,再跪下,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跟死狗一样,诡异的是,一点烟尘都没起,我们什么都感觉不到,连周围的树都感受不到这风,理解不了这风吹向了何方。 我们五个再次惊掉了下巴,这个白袍男人动都没动一下,对面就软了。要知道刚刚红袍男子秒杀沈凌风的时候,好歹吹起过一阵烟。 “服了,服了,服了……”红袍男子大喊求饶,风也没立刻停,继续刮了一会儿才停。 “拿去吧。”红袍男子站起身,交出了两颗金灿灿的圆球。 “嗯?”白袍男子显然不满意。 “不是吧,吴门幻境可是无主之物,谁拿到算谁的。”红袍男子耍起了无赖,脸往前一凑,“来,你打死我,来打死我算了。” “不要吃罚酒。”白袍男子难得劝了一句,警告意味非常重。 红袍男子很不情愿,但还是交了出来。 白袍男子拿到木牌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特别是红袍男子急切的目光中,单手把“吴门幻境”搓成了渣渣。 “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毁了干嘛,也太可惜了,你不要,还不让别人要。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我们一致认为红袍男子后半句说得还是在理的。 “好玩?你确定?”白袍男子好像故意在红袍男子的伤口上撒盐。 “玩别人当然好玩,玩自己……算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红袍男子又开始求饶了,“你拳头大,只求别再关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错了,是道理大!” “道理都没你大,你说得都对!我认怂,求别关,只求别关我。”红袍男子开始说软话了。 “走!”只见一道白光托着红尾巴,一闪而逝,无影无踪。 天空掉下来两个金灿灿的圆球,“砰”“砰”两声轻响,一颗砸在雾左半边屁股上,一颗砸在雾右半边屁股上。我赶紧上前查看雾的伤势,还活着,沈凌风是没下死手,应该是打算折磨他好一阵子,所以留了力。 我捡起了两颗圆球先收了起来,我告诉大家见者有份,决不食言。 那个白袍大佬从头到尾装得太成功了,他让我直观地感受到“不服打死”这句话真正的力量感。 我对那句“是道理大”反而不以为然。 第78章安顿 我们六个莫名其妙地捡回一条小命。把雾抬到石头旁,石头上躺着一个死了的林玲,石头旁倚着一个晕死过去的雾。 我们五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我望了望身后的两个难题,“接下来咱们得商量一下怎么办了。” 今夜的惊魂让我们五人久久无语,也都不知道接下该做什么。现在三条线的事情都清楚了,哑巴那条线,沈凌风那条线还有我们这条线。留下的疑问随着沈凌风、林玲、王朗、李梵他们的去世成了永远的谜团。 新的谜团也产生了,那两位救命恩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强大到让人无法理解。 哑巴出声了:“我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边境的战事因沈前辈而起,我们得去把事情说清楚,平息干戈,这是最重要的事。” “对啊。”可我回过神一想,“不对啊,我们没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关键人物沈凌风成了一张纸。三国混战,咱们拿着一张纸去说服所有人止戈吗?何况打了十八年,起因是什么还重要吗?” 众人再次沉默。 “战场离我们太远了,我们先考虑好眼前的事吧,林玲的事,王府的事,青林门的事,还有我们五个的事。咱们一件一件来!”我询问大家的意见。 众人点头,表示跟着我的思路走。我们一起商量到半夜,决定了明天要做的事。 一,林玲的尸体我们得运回王府去; 二,现在王府群龙无首,王朗、林玲、王声全部没了,我们得组织人手继续向边境提供物资,咱们先顶一阵子,同时向青云门求援; 三,王府的丧事还是要摁住,非常时期,先稳定人心,需要编个理由,沈凌风不能拿上台面说; 四,青林门六人死了三个,残了一个,一个活宝啥事没有,一个假的险死还生。除了这个假的,其他情况需要如实提供给青林门,让他们赶紧派人来处理雾的伤势; 五,我们决定先把雾安置在王府,他这次是立了大功了,先是保住了李景龙,又勇斗幕后黑手,最后时刻拖延了时间,救了我们五人的命。只落得一身的伤,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长生梦还做不做得下去,他好像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喔,不对,他得到了林玲脖子上的挂件; 六,青云门四人这次也立了大功,不过也惹了大麻烦,沈凌风的事被他们知晓了,这种丑事一旦曝光,青云门必定要经历一番风雨飘摇。到时候我们作为知情人,八成是容不下的。 七,哑巴和我北上前线传递消息,沿途请求支援王家堡,并试试缓解战局;其余三人留守王府,处理王府事宜。 本来说好两颗金球大家一起分的,青云门众人还是推脱让给了我。我这次两头都不讨好,知道的秘密太多,没有硬实力,就是取死之道。 我又反思了一遍整个王家堡事件,这次能死里逃生,主要凭的是运气。 一开始我还庆幸自己机警救了我的小命,跳到局外去怀疑王朗父子是主谋,然后又怀疑李梵李晓是主谋,最后怀疑王声的师父,直到后来得到的信息指向了沈凌风。 虽然我一步步剖析这个局,一步步放大自己的视野。实际上在消息不精确的情况下,我都是凭借直觉的臆测,分析过程中的大部分思路也偏离了事件的主干。 由于人生经历屡次与死亡的擦肩而过,导致我对自己的“智慧”产生了自负心,最终自投罗网掉入死局。 直到死局之中我才确认王朗为情所困,又于心不忍,所以早早地给了我们提示,奈何一群修真菜鸟不精人情事故,折进去了一半。 李梵到的那天上午,王朗死顶着不聊“见入吴门”的事,已经是给我们多制造了一夜时间求生了。 后来我又发现了一件事,让我悔恨无比,我应该救下这个既可爱又厚道的好王爷。 第107章告别 我和林一在林宅住了四天,帮着林二夫妻采桑喂蚕,与哑巴时常去山里打些野味,给亲人们改善伙食。 小林子天天缠着小蝶,想学法术,小蝶给他摸了骨,并无仙缘,他也不失落,仍旧做他的好奇宝宝。小林子比我当年想得开,可能是因为他有一个一直温暖他的家。 第五日,唐德如约而至。见到我们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把他羡慕得不行,此时他才知晓林一还是那么地年轻,又是好一阵羡慕。 我没敢告诉他我就要当爹了,我怕他会提刀砍我。 我们请他吃了两顿饭,他从济州城带来了好酒,林二又给灌醉了。 夜晚,漫天繁星下,我们仨围坐在院儿里的桌边继续小酌,我从领口掏出了一件好宝贝送给了唐德,用一块黑布包裹形似鹅卵石的淡绿色发光宝石。 是当初我从林玉香洞府里敲下来的玩意儿,我不清楚它真正的价值,我只知道这个宝石很有趣,也很硬,应该很珍贵,而且它对我是无价的。 “唐德兄弟,你是知道的。我和哑巴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我递上了宝石,“请你务必收下这个,我想请求你每年收蚕丝的时候,能够替我照顾一下林家,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有什么困难,希望你能写一份书信或者派人到青云门通知我。贺小凡感激不尽!” 唐德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宝石,郑重地说了两个字,“一定!” 我们仨再次碰杯,饮尽杯中酒。 翌日,唐德告别离去,留下了他的住址,希望我们以后游历时可以顺道去看看他,让他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接下来的几天,林零和小林子也被送回了宣县。 又待了十天,我们打算出发返程。林一很是不舍,提出想要留下来照顾母亲,我不想拒绝她,但是小蝶和哑巴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这有点强人所难。特别是哑巴,他又不用修炼,整天出门闲逛,一副对我眼不见为净的样子,他现在不是羡慕我,而是百般嫉妒我。 我好说歹说劝了林一好几天,把我爹娘的牌位都搬出来说事儿了,我也是真想回老宅看看,她才同意了。 第二天,我们告别了丈母娘和小舅子,免不了又是一阵梨花带雨,互诉衷肠,差点儿我就忍不住把小蝶扔给哑巴了。 林一怀孕,到现在快三个月了。踏马江湖的计划胎死腹中,没辙只好南下,济州出发,穿过梁州、黑沙漠、抵达玉郎关,再经来时路返回青城山脉,穿过青城山脉到崖州府,离家就不远了。这一路奔波下来怎么也得二十天左右,真不知林一受不受得了。 看着林一泛红的眼眶,我突然有点后悔这个决定,娃儿啊,你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把你爹走四方的梦想,堵死在了嘴上。 这一路小蝶任劳任怨,既当车夫又当保镖,还兼职狩猎。为了我的幸福,操碎了心,把我整得怪不好意思的。现在她侄子要出生了,她心里也很高兴,就是不知道小武那个兔崽子,修为怎么样了,小蝶啥时候才能怀上,唉! 操心不就是修心嘛,这事儿靠谱,回去能给谭青青有一个交代了,我的心情开朗了许多。 第108章打帮 按计划一路南下,我们四天赶到了梁州城,打算在城里休整一下,花费一昼夜时间横穿沙漠。 这次因为唐德的关系,我们在济州搞到了路引,应该可以低调入城,哪知道这里根本不查这东西,害我们白折腾一场,多欠了一份人情。 入城后,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江湖气很重,跟王家堡很相似,比玉郎关要好得多。虽然都是通商要道,但是梁州城的江湖气是一种很有规矩的江湖气,想必是城里有大佬能镇得住场子,不像玉郎关势力纵横交错,你来我往,一摊散沙。 找了一间门楣不错的酒家“天官酒楼”,进去一询价,二两一间房,吃饭洗澡都不用另花钱,比玉郎关规矩多了。 哑巴掏了四两银子,咱们就在店里住下了。未曾想傍晚时分,有马队巡逻告警,沙暴来袭,全城禁闭。我和哑巴站在二楼窗边,已经感觉到强风渐起,南方天地间好似聚了黑压压一堵墙,向梁州城缓慢推进,估计两个时辰内会袭击梁州城。 伙计通知了所有客人去地下一层避一避,安全为上。 五六十号人陆续来到了地下的避难所,避难所修得很宽敞,就是稍微昏暗了些,里面有水和少量的食物。客栈里面有一个进出口,还有一个进出口通往后院,一则是为了通风,二则是为了风暴过大时,多留一个生路。 我们四人是第一次经历沙暴,实话说心里并没有多么害怕,避难所里的客人大多三三俩俩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说明沙暴不是特别难遇见的。事实也是虚惊一场,我们在避难所待了一夜,就是头顶风呼呼的咆哮声,夹杂着沙石的摩挲声,让林一难以入眠。 第二日风沙渐息,从避难所出来之后,院子里、屋顶上、大街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沙砾,黑色黄色的沙砾混合在一起,给整个梁州城都裹上了一层黄黑色,这就是风从黑沙漠运来的沙。 店家只是清理了客栈里薄薄的沙尘,门外的就完全不管,这种门前雪都不扫的行为让我感到疑惑,我也不想多问,林一昨夜没有休息好,我们只好在此多逗留一晚。 想不到傍晚沙暴又来了,还是熟悉的流程,所有人再一次进入避难所。我心里一紧,这沙暴是有什么说法吗,万一它连续刮上一个月,咱们还走不走了? 找了个机会跟掌柜的套了套近乎,掌柜的告诉我们,梁州城每年都会遇到两三场沙暴,一般扛个三到五天就过去了,再说梁州城建造得很坚固,当掌柜几十年,还没听说过几个人在城里死于沙暴的。一场沙暴刮月余时间的也不是没有,几十年难遇一次罢了。 我称赞梁州城的官老爷们干得不错。掌柜的连连附和,对本地的父母官也是非常赞许。 尤其格外提及了一个人——“桓士道”,他说桓士道是位老神仙,梁州城其实是在他的带领下建造的,不过这位老神仙只建城却不管城,城里的事情还是交给官府在管理,桓士道组织了一个江湖帮派“打帮”,授业传艺,门徒很多,桓士道主要的心思都放在治沙上,是一等一为国为民的好神仙。 我心中不由对这位桓帮主非常神往,世间竟也有这样的修士,凭借自己的修为和绵长的寿元,一心一意做利国利民的事,不求一人证道得长生,去求千万人永世得福报。 我摸了摸腰间的玉符,这位桓老帮主,说什么也要去拜见一下,表达自己对他的敬意。 第109章桓士道 翌日,沙暴已退。 林一还是没怎么休息好,本来我们准备避开沙暴的阻难,自梁州向东绕道去廖州再南下,但是昨夜听说了桓帮主的事迹,都想借此机会拜见一下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修士。 跟掌柜的打听了一下“打帮”的门庭所在,叫伙计寻来一辆马车,便趟着满街的黑沙去往“静心院”,是一座书院,但不止于书院。这座私人学府,教授道德文章,也教授武艺擒拿,都是打帮弟子在管理,桓士道既是打帮帮主,又是书院的院长。武林人习惯叫他桓帮主,老百姓大多称他桓院长。 我们到了静心院门前,大门敞开着,里面是一片很大的广场,有学子正在扫洒场地。我们与门房交代了一声,“你好,我们是张彩的朋友,来拜会桓院长,请问桓院长在院中吗?” “院长正在院内,诸位请稍待,我去通报一声。”门子去了左侧走廊,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我掏出了张彩给的玉符,打量起来,上面刻画了两只小狮子的图案,正反各一只,形态一模一样,不知道是有什么寓意。 门房去而复返,只是没想到这次回来时,是跟在一个气态中正的老者身后,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治学的老师,想不到他就是桓士道,这面容看起来怎么也得六十多了,除了青林门的掌门,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显老态的修士。 临近时,他见到我手中的玉符,喜笑颜开:“诸位小友,桓某有礼了,诸位是从何处来,路上见着我徒儿张彩了?” “桓院长,您客气,我们在玉郎关遇见了张道友,听说了您的事迹,来此地拜会桓院长,表示对您的敬意。” “小友客气,未知如何称呼?” “我叫贺小凡,是张彩的朋友,这几位是我的亲人,夫人,还有兄弟。”我向桓士道介绍了我们四人的身份。 “快随我进来吧,咱们坐下聊。”桓士道领我们进了书院。 随后我们在待客厅饮茶聊天,我向桓院长讲述了一些此次下山的见闻和巧遇张彩的事,关心了桓院长的身体和他的事业情况,桓院长也向我们讲述了梁州的风土人情、黑沙漠的奇异与危险,嘱咐我们最近不要穿越黑沙漠,宁可绕到廖州南下。 在言谈中,我们了解到桓士道已经四百余岁了,他在梁州城待了快300年,治沙也坚持了三百年,梁州城本身就是治沙的成果,以前的梁州城这块地方其实是黑沙漠的一部分,是桓士道带领了三代人才建出了一个雏形,靠着地理位置上处于通商要道,慢慢发展起来的。 相谈甚欢,桓院长邀请我们留宿书院,我们推脱说天官酒楼的房费已经付了,委婉地拒绝了他。分别时,桓院长带领我们在静心院转了转,看着这个他守了三百年的地方,他的心中应该塞满了成就感吧,我们向桓院长道别,并由衷地表示了祝福。 回天官酒楼的路上,傍晚将近,果然第三波沙暴还是来了,沙暴离梁州城还有一个时辰时间,我们半个时辰内就可以回到酒楼,倒不如何担心。 我们赶到酒楼的时候,强风已经能吹拂起地上的黑纱了,小蝶回望沙暴,注意到一点特殊的动静,手指了指西南方向的天空,“沙暴前面有人,飞得很快,结丹期!” 我们仨穷尽目力去看,除了黑乎乎的沙尘,什么都没瞧见,“小蝶,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你眼力这么好?” “是修炼功法的关系,结丹之后,目力增长了不少。”小蝶解释道。 第110章治沙往事 “小蝶,你看到的那个人赶得上嘛?”我又问。 “不知道,咱们进去避避吧,照顾好林一。”小蝶回身说道。 随后伙计把我们接进了酒楼避难所,我和哑巴还有小蝶聊着今天的见闻,林一在我怀里累得睡着了。又是雷同的一夜,清晨时分,风沙渐渐平息,这三天算是一次奇特的经历,估计此生很难再有了。 我们正打算离开客栈时,桓院长带着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落在了天官酒楼的庭院,找到了我们说有要事相商,我们只得随他去了书院,听听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桓士道介绍了他身边的青年男子,韩奇,结丹修士。我们与韩奇见了礼,我再次介绍了我们四人的关系,口称“韩前辈”算是见了礼。小蝶则是称呼其一声“韩道友”,引来桓士道和韩奇侧目,他们本以为我才是四人的核心,其实我只是个才进筑基没几天的后辈。 桓院长询问了小蝶的年龄,得知她才七十四岁,又是一阵赞叹,羡慕起了青云门的深厚底蕴,寻找和培养人才的能力。到这时我才知道,胡掌门跟我说什么四十岁能结丹的一个都没有,一点儿都没夸张,百岁能结丹的都少之又少,可见小蝶天资极高。 话入正事。 “沐道友,诸位小友,劳烦诸位来此,是桓某遇上了大麻烦。昨日韩道友冒险从沙漠归来,带回来一个很坏很坏的消息,我也不瞒诸位,这事要是摁不住,恐怕又是一场生灵涂炭。”桓院长说得郑重无比。 “请桓院长明示。”我们静待下文。 桓院长继续说到:“想必诸位也见识到了,这黑沙漠的沙颇为特别,一半黄一半黑。我刚开始准备在梁州治沙时,还是个筑基修士,一介散修而已。在治沙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无解的问题,黑沙漠是真正的无物能活,就连最不需要水的沙棘都不能存活。” “我花了十多年,踏遍了整个黑沙漠,找寻黑沙漠里的原生植物,如果找到的话,就可以尝试培育移栽,如果成功的话,黑沙漠早晚也会成为一片绿洲。这事办成了,对于韩、尹、越三国来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不过此地环境艰苦恶劣,凡人又羸弱,三国过于短视,不愿意做这等劳民伤财,利人利他的事情。”说完桓院长哀叹一声,想起当年求助无门的心酸。 “老天不负有心人,这种植物,我真找到了,居然还是一种树。我在沙漠里经历了一次沙暴,躲在一个巨大的沙丘后面。熬过沙暴之后,身后的整个沙丘都被风带走了,留下了一处沙坳,在沙坳里我见到了它,一种不需要阳光不需要水的树,成片的树林被埋藏在沙土下。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清扫了很小的一片区域,希望能找到那些树的树根,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实力更是有限,向下探查了十多米,还是找不到树根。我甚至自不量力尝试拔过,徒劳而已。” “沙地的地形可以说是一天一换,我今天碰到的树,很难说明天还可以再找到它。我只能在那里待着,这一待就是二十五年。我给这树起了个名字“杀黑树”,我在那地方折腾了好几个月,确认了这树移栽能活,而且很方便,拔个枝条下来插在沙里就能活,这让我无比兴奋,于是我就开始了平沙,搬沙,砍树,栽树,花费了五年,“杀黑树”在沙漠里形成了一片树林。” 第111章杀黑树 “本来是这件事进行得非常顺利,只要我一直干下去,树林会越来越大,沙会越来越小,等规模做大了,就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那么整治这片黑沙漠,用不着一百年。可事实给了我一记重锤,第五个年头,我种的杀黑树开始逐渐枯萎死亡,按理说一棵树的寿命绝不会这么短,而且沙漠里原本就存在的那片树林根本没事。我拔出了枯死的树,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树坑里一粒黑沙都没有了。此刻我才明白,这种树居然是靠吃黑沙过活的,这也是我为什么给它取名“杀黑树”的原因。” 听到此处,我们四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这么神奇的树,迫切地想听接下来的故事。 “桓院长,看来这杀黑树的故事不简单啊。”我感慨一句,想起了自己在凤凰岛敲了七年的墙,桓院长在沙漠里搬了五年的沙,对他更加敬佩了。 “是啊,这杀黑树不简单。”桓院长继续述说,“杀黑树枯死之后,过不了几年又会腐化成黑色的沙砾,这树在黑沙漠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把黑沙聚集在一起,然后再散掉,这对我的打击很大。我原本想要从黑沙漠中心开花的计划破灭了,我必须要把这些死亡的树搬出黑沙漠,这实在太强人所难。我的储物袋和八阵盘一次也带不走几颗,来回都需要一天,但凡遇上一次沙暴,我就再也找不回原来的地方了,天地伟力岂是个人可以抵挡的呢。” “后来我想到了两个办法,我可以利用沙漠里的商道,委托来往的商队,将我培育的树苗栽到沙漠的边缘吃黑沙,杀黑树死后,拔掉它们再尝试原来的沙棘能不能存活。商队都有固定的路线,我又不敢离开杀黑树林,只能在原地等着,希望哪一天能碰上一支迷路的队伍,这一等就是二十年。我在等待的过程中尽我所能扩大这片树林,虽然是无用功,但若是某一天能遇上其他道友路过此地,可以将他吸引过来,只要维持这片林子不被黑沙漠吞噬,就一定会等到转机。” “我等来了商队,却没能等来道友。”桓院长好似吐出了无尽的苦涩。 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梁州城的奇迹,居然就起源于一支迷途的商队。 桓院长救下了这支通往韩国的商队,为了报恩,他们与桓院长合作,把杀黑树搬到了沙漠的边缘,在杀黑树林建造了沙漠里新的补给站。有了凡人的帮助,桓院长终于摆脱了杀黑树林的束缚,组织凡人在沙漠的边缘继续种植杀黑树,固化黑沙,然后再种沙棘,沙棘终于能活了! “桓院长,您守护的是黑沙漠的希望,您真的非常伟大。”我对桓院长表示由衷的赞叹。 “呵呵,贺小友谬赞。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我想用不了三百年,黑沙漠就会被消灭掉。”桓院长摇了摇头,“我们从韩国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落开始,往南向黑沙漠挺进,治沙的成果很显著。后来我成立了打帮,花了五十多年,把沙漠逼退了几千里,在这期间我们建起了梁州城,你们知道梁州城是靠什么建起来的麽?” “我想是杀黑树吧。”我只能这么猜测,桓院长语境都到这里了。 “是啊,我带走了黑沙漠的孩子,用它孩子的尸体筑起了一座城。你是黑沙漠的话,岂能善罢甘休!”桓院长看了看我们几个,又陷入了回忆。 “路过杀黑树林的商队,通知我们杀黑树林出事了!” 第112章黑水 “我带着人赶到杀黑树林的时候,那里已经不是树林了,而是一片湖,黑色的湖水。杀黑树林作为一个商道中转站,消失在了湖水里,无人生还。”桓院长想起这段往事时痛心无比,把过错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呢,桓院长?”我想把他从情绪里拉回来。 “后来湖水退了,黑沙漠把它“咽”了下去。我保留了一些,发现这黑水腐蚀性很高,杀黑树林,包括最开始我碰到的杀黑树,都再也寻不到了,可能是被黑水消化了,留下的只有一堆黑沙。” 桓院长的这个比喻让我们竖起一阵寒毛,桓院长继续道:“这次事故,并没有打击我治理黑沙漠的决心,我也不再需要那片原始的杀黑树林,因为沙漠的边缘到处都是它们。我在中转站那里又待了一年,并没有再发现黑水的踪影,但是在相隔不算太远的地方,又挖出了一片杀黑树,这让我一度以为,整个黑沙漠下面都是这种树,后来我随机挖过很多地方,没有新的发现。不得已我只好在原来的地方建立了一个新的中转站,并派人驻守,等待黑水的踪迹。” “第二次黑水爆发,发生在五十年后,在此期间我结丹成功了。这次我们有了准备,有人把消息送了出来,黑水是从杀黑树里冒出来的,杀黑树一碰到那些黑水就化为了沙浆,融入了黑水之中。我再次赶到的时候,那一小片树林果然化为了黑沙,湖水可能是比较少,所以已经退了,留下的痕迹证明它来过。五十年的间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又建了一片树林,等待黑水的踪迹,这次我在第四十个年头就去那里守着,想不到我刚到那里一年,黑水就再次出现了。时间缩短了,我虽然搞不明白原因,但是根源一定就在这黑沙之下。” “治沙的工作一直在进行,我一直关注着沙漠里的那片杀黑树林,等待着黑水再次降临,我想这片沙漠不会让我失望的。结果到了第二十八个年头,黑水再次爆发了。时间又缩短了,这让我隐隐察觉沙漠下埋藏着什么神秘而庞大的力量真正渐渐苏醒。” “我始终想不明白,沙漠下怎么会有那么毒的黑水?于是我停止了治沙,担心是我治沙惹怒了这片沙漠。我通过停止治沙的举动,来确认黑水降临的间隔,果然下一次黑水出现还是二十八年后,说明黑沙的含量与黑水是有关系的,这个问题还是要在那片杀黑树林寻找答案。” “二十八年后,黑水第六次出现了,我决定搞清楚黑水的事情,否则我会对治沙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我治好了沙,却放出了更毒的水,我不敢想。只是孤掌难鸣,我暂停治沙的事情,外出游历拜山访仙寻求帮助。几大门派知道了我的事情后,也派人来此地看过,但是没有什么结论,黑水冒就冒吧,只要我停止治沙,那么黑水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们还是那个样子,说是一心向道,没有好处,绝不伸手。” “沐道友,请你莫不要介意,青云门、青林门、斗山派、凤仙门都是一个样。”桓道友看着小蝶,说不出的失望与落寞。 “嗯,我理解你,桓院长。”小蝶安慰桓院长。 “登高是为了什么?”桓院长自言自语,好一阵沉默。 “桓兄,咱们还是先办正事,杀黑树林的事咱们还得解决,这次要是再不来人,这个锅咱俩背不动了。”韩奇提醒道。 第113章黑水宗 “我带着人赶到杀黑树林的时候,那里已经不是树林了,而是一片湖,黑色的湖水。杀黑树林作为一个商道中转站,消失在了湖水里,无人生还。”桓院长想起这段往事时痛心无比,把过错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呢,桓院长?”我想把他从情绪里拉回来。 “后来湖水退了,黑沙漠把它“咽”了下去。我保留了一些,发现这黑水腐蚀性很高,杀黑树林,包括最开始我碰到的杀黑树,都再也寻不到了,可能是被黑水消化了,留下的只有一堆黑沙。” 桓院长的这个比喻让我们竖起一阵寒毛,桓院长继续道:“这次事故,并没有打击我治理黑沙漠的决心,我也不再需要那片原始的杀黑树林,因为沙漠的边缘到处都是它们。我在中转站那里又待了一年,并没有再发现黑水的踪影,但是在相隔不算太远的地方,又挖出了一片杀黑树,这让我一度以为,整个黑沙漠下面都是这种树,后来我随机挖过很多地方,没有新的发现。不得已我只好在原来的地方建立了一个新的中转站,并派人驻守,等待黑水的踪迹。” “第二次黑水爆发,发生在五十年后,在此期间我结丹成功了。这次我们有了准备,有人把消息送了出来,黑水是从杀黑树里冒出来的,杀黑树一碰到那些黑水就化为了沙浆,融入了黑水之中。我再次赶到的时候,那一小片树林果然化为了黑沙,湖水可能是比较少,所以已经退了,留下的痕迹证明它来过。五十年的间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又建了一片树林,等待黑水的踪迹,这次我在第四十个年头就去那里守着,想不到我刚到那里一年,黑水就再次出现了。时间缩短了,我虽然搞不明白原因,但是根源一定就在这黑沙之下。” “治沙的工作一直在进行,我一直关注着沙漠里的那片杀黑树林,等待着黑水再次降临,我想这片沙漠不会让我失望的。结果到了第二十八个年头,黑水再次爆发了。时间又缩短了,这让我隐隐察觉沙漠下埋藏着什么神秘而庞大的力量真正渐渐苏醒。” “我始终想不明白,沙漠下怎么会有那么毒的黑水?于是我停止了治沙,担心是我治沙惹怒了这片沙漠。我通过停止治沙的举动,来确认黑水降临的间隔,果然下一次黑水出现还是二十八年后,说明黑沙的含量与黑水是有关系的,这个问题还是要在那片杀黑树林寻找答案。” “二十八年后,黑水第六次出现了,我决定搞清楚黑水的事情,否则我会对治沙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我治好了沙,却放出了更毒的水,我不敢想。只是孤掌难鸣,我暂停治沙的事情,外出游历拜山访仙寻求帮助。几大门派知道了我的事情后,也派人来此地看过,但是没有什么结论,黑水冒就冒吧,只要我停止治沙,那么黑水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们还是那个样子,说是一心向道,没有好处,绝不伸手。” “沐道友,请你莫不要介意,青云门、青林门、斗山派、凤仙门都是一个样。”桓道友看着小蝶,说不出的失望与落寞。 “嗯,我理解你,桓院长。”小蝶安慰桓院长。 “登高是为了什么?”桓院长自言自语,好一阵沉默。 “桓兄,咱们还是先办正事,杀黑树林的事咱们还得解决,这次要是再不来人,这个锅咱俩背不动了。”韩奇提醒道。 第117章起名 回到青云门我一直在照顾林一,藏书楼都不去了,黑沙漠的事更是拋到了九霄云外,那根本不是我能掺和的,也压根不想掺和,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林一,都是给我儿子起名字。 林一跟文盲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识字,但是没有鉴赏水平。我虽然是渔户出身,也没有经历过系统培养,但好歹读了千百本书。我把起名字的事情和哑巴商量了,他天天在藏书楼里翻之乎者也,翻得脑袋都冒烟了,还抱了一堆书放在了家属院儿的空屋子里,让我得空也翻翻。 咱们三个二把刀凑在一块儿,赋予即将出世的新生命一个最原始的期盼。 有时候哑巴来了家属院儿,咱们仨凑在一起聊天,聊起周围人的名字,比如我们自己的,还有相近的熟悉的人。 林一的名字就很单纯,如果程清流没有参与起名字的话,只能说明我老丈人水平实在有限,而且看得很开,林二不就更随意。 哑巴的名字寓意还行,日头初升,平平安安的意思,朝气安逸。 小蝶小武还有我的名字,包含着自父母对孩子的期盼,寓意着美丽、结实、平凡。 不管人生际遇如何,每每念叨起自己的名字,好像都会有一份初心跃入脑海,在我们迷茫时指明一个方向,提醒我们不能忘本。 比如王朗的善良、胡烈的猛,他们就发扬得很好。 当然也有人名字起得贼好,做人是真不咋滴。比如沈凌风为情所困,一点儿也不逍遥,再比如程清流为情所困,一点儿也不干净。这都是忘本的典范啊,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孩子,让他做个好人,叫贺好人,嗯,太直接了,但是没准有用。我和林一说了这个想法,她把我打出了屋子。 这个新年难得热闹了一次,我、林一、吴妈、常妈、朱大夫,还有哑巴,特别还有汪晓柔,我们聚在家属院儿里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把哑巴高兴的,牵着汪晓柔整天在山上晃荡,也不知道是摆给谁看。山上人根本就没有过年过节的说法,青云门封山之后,大家都闭关了,冷冷清清的山头,家属院难得在这个新年点燃了一丝人气,烟火气,林一也过得特别开心,不似刚回来时那么地想念林家村了。 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和林一躺在床上,为了照顾林一的感受,她怀孕这段时间,我把躺经都戒了。我摸着林一越发隆起的肚子,感叹世事弄人,折腾了二十多年都没动静,突然就有了,想想真是匪夷所思。这山里就我和哑巴两个正常男人,哑巴心里只有汪晓柔,而且我们是过命的兄弟,不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林一就更不可能了,她就是想也不会出现第三个男人。 “媳妇,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孩子,所以解开了心结,突然想家的?”我在她耳边轻语。 “嗯。”林一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媳妇你真坏,有了居然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嗔了她一句。 “我担心你知道了,就不肯带我回林家村了。”林一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 林一是对的,或许我没那么懂她,我不否认我爱她,但是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走进她真正的内心世界,我对她二十岁以前的事情知之甚少,那是一个人性格养成的主要阶段。我获得了这样好的媳妇,只是享了现成的,却没有了解她是如何成长的,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圣贤书都白读了,只知道对林一予取予求。 “媳妇,对不起!”我搂着林一,向她道歉。 林一望向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媳妇。对了,我想到咱们儿子的名字了。”我把她搂得更紧了,“贺知一。” “嗯,好。谢谢你,小凡。”林一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睡了。 第118章黑水城现 “我带着人赶到杀黑树林的时候,那里已经不是树林了,而是一片湖,黑色的湖水。杀黑树林作为一个商道中转站,消失在了湖水里,无人生还。”桓院长想起这段往事时痛心无比,把过错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呢,桓院长?”我想把他从情绪里拉回来。 “后来湖水退了,黑沙漠把它“咽”了下去。我保留了一些,发现这黑水腐蚀性很高,杀黑树林,包括最开始我碰到的杀黑树,都再也寻不到了,可能是被黑水消化了,留下的只有一堆黑沙。” 桓院长的这个比喻让我们竖起一阵寒毛,桓院长继续道:“这次事故,并没有打击我治理黑沙漠的决心,我也不再需要那片原始的杀黑树林,因为沙漠的边缘到处都是它们。我在中转站那里又待了一年,并没有再发现黑水的踪影,但是在相隔不算太远的地方,又挖出了一片杀黑树,这让我一度以为,整个黑沙漠下面都是这种树,后来我随机挖过很多地方,没有新的发现。不得已我只好在原来的地方建立了一个新的中转站,并派人驻守,等待黑水的踪迹。” “第二次黑水爆发,发生在五十年后,在此期间我结丹成功了。这次我们有了准备,有人把消息送了出来,黑水是从杀黑树里冒出来的,杀黑树一碰到那些黑水就化为了沙浆,融入了黑水之中。我再次赶到的时候,那一小片树林果然化为了黑沙,湖水可能是比较少,所以已经退了,留下的痕迹证明它来过。五十年的间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又建了一片树林,等待黑水的踪迹,这次我在第四十个年头就去那里守着,想不到我刚到那里一年,黑水就再次出现了。时间缩短了,我虽然搞不明白原因,但是根源一定就在这黑沙之下。” “治沙的工作一直在进行,我一直关注着沙漠里的那片杀黑树林,等待着黑水再次降临,我想这片沙漠不会让我失望的。结果到了第二十八个年头,黑水再次爆发了。时间又缩短了,这让我隐隐察觉沙漠下埋藏着什么神秘而庞大的力量真正渐渐苏醒。” “我始终想不明白,沙漠下怎么会有那么毒的黑水?于是我停止了治沙,担心是我治沙惹怒了这片沙漠。我通过停止治沙的举动,来确认黑水降临的间隔,果然下一次黑水出现还是二十八年后,说明黑沙的含量与黑水是有关系的,这个问题还是要在那片杀黑树林寻找答案。” “二十八年后,黑水第六次出现了,我决定搞清楚黑水的事情,否则我会对治沙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我治好了沙,却放出了更毒的水,我不敢想。只是孤掌难鸣,我暂停治沙的事情,外出游历拜山访仙寻求帮助。几大门派知道了我的事情后,也派人来此地看过,但是没有什么结论,黑水冒就冒吧,只要我停止治沙,那么黑水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们还是那个样子,说是一心向道,没有好处,绝不伸手。” “沐道友,请你莫不要介意,青云门、青林门、斗山派、凤仙门都是一个样。”桓道友看着小蝶,说不出的失望与落寞。 “嗯,我理解你,桓院长。”小蝶安慰桓院长。 “登高是为了什么?”桓院长自言自语,好一阵沉默。 “桓兄,咱们还是先办正事,杀黑树林的事咱们还得解决,这次要是再不来人,这个锅咱俩背不动了。”韩奇提醒道。 第119章结界 “哼,接下来的事情,就跟你有关了!”谭青青哼了一声,表示对我作态的不满,“挖出来一个结界,进不去了。结界的力量很强,依照传说来看,黑水城是被人从外面封印的,也就是说,城里有着巨大的危险,结界的作用是让城里的危险出不来。” “这,结界的事我可不知道,传说里就说了一句结了个阵,跟我哪有关系?”我赶紧澄清自己当时可没撒谎。 谭青青摆了摆手示意与此无关,“我们打算送一批人进去。” “什么意思?”我有不好的预感,谭青青要抓壮丁,心思急转,我跪了起来哀求道,“谭长老,您也知道咱们青云门人才济济,我这点微末实力,实在难堪大用。而且您是看着林一肚子一天天鼓起来的,您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吧。再说我连个法术都不会放,这个差事把我安排进去不是送菜么?这是谁的主意吖?” “小凡,我不瞒你,可能非你不可!”谭青青叹了一口气。 “谭长老,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啊,怎么数也轮不上我吧。”我安抚着林一,追问道。 “因为只有你弱得刚刚好。”谭长老的回答给我整不会了。 “这是何道理?” “我们需要送人进去,这人修为越低难度越低。”谭长老继续解释道,“他们遇到结界之后,结丹筑基练气凡人都试过是否可以穿越结界,结丹筑基练气都不行,凡人却可以。” “这个结界似乎对凡人网开了一面,我们猜测是当年封印的时候,给黑水城中的凡人留了逃命的时间。凡人进去之后立刻就出来了,他们发现结界里面有一股气味,与黑水湖上的气味一样,筑基期以下根本承受不多长时间。” “可是我筑基了呀,我就是去了黑沙漠,我一样进不去结界啊。”我心里虽然打鼓,但是镇定了许多。 “这就牵扯到阵法了,我也不太懂,你见过的桓士道,还有本门刘霄长老,凤仙门的徐道友都是阵师,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尝试干扰结界某个区域的力量,希望可以将筑基修士送进去,根据送来的消息,这人修为越低,代价越小。” “这……只是因为我弱?咱们就不能多付点代价,送一个厉害的师兄进去,作用不是更大?”我辩解道。 “刘霄点名要的你,你自己去黑沙漠里问他吧!”谭青青知道我难缠,又把问题踢了回来。 我知道躲不过去了,大佬发话了,除非我去求胡掌门,不过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他平时又太没气势了,估计说了也不管用。我这只蚂蚁享受余温的同时,也要承担扛起青云门的责任了。 “什么时候出发?”我一脸死相。#bbr#“一年以后。如果有其他弟子筑基,我们就不会选你。”谭青青一句话又给了一个希望。 “等等,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选我?难道只有我一个去吗?”我惊呆了,连个同伴都不给我。 “小凡,你要知道,青云门不比当年了。”谭青青这话说出来显得有些苦涩。 唉,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陪伴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十个月,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刚刚还温馨甜蜜的小家,一下子就风雨飘摇了。 “谭长老,这一年我怎么也得准备准备吧,真要我上,我不能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吧。”我眼巴巴地望着谭青青,阐明自己太弱小,希望青云门能给点好处。 “还没出发呢,就伸手了?”谭青青冷笑一声。 第120章请求 “既然躲不掉,我得早做准备,这可是我的小命啊,我不得搏点东西回来。”我也没客气了,我欠谭青青的,可我不欠青云门。 “你放心,进去要用的东西刘师兄那边都会准备好的。以你的资质,给你一年也练不出什么名堂,安心陪林一和孩子吧。掌门师兄答应了你,在他元婴之后会让你舒舒服服过完一生。现在我答应你,这次事情办完,我会让你舒舒服服过到掌门师兄成就元婴。”谭青青这个条件属实是不够诱人。 非要我去搏一搏,我怎么也得换点延年益寿的宝贝,我想给林一延寿,林一四十九岁了,很难说能再熬三十年,而我还要熬三百年。 “谭长老,您是我的恩人,我是敬重您的,可这个好处是不是有点儿戏了。”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呵呵,那你想要什么?”谭青青看着我笑,让我心里发慌。 “有没有延年益寿的好宝贝,我想留给林一,她今年四十九了。”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小凡,你心意挺好的。可惜这个真没有,这种仙品你以为遍地都是?”谭青青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 “掌门师兄元婴之后,你去求他吧。”谭青青无奈道。 “胡掌门二十年之内能成功吗?”说完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算了,当我没说。”谭青青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刚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转了回来,“谭长老,小凡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什么事?想要别的好处了?”谭青青笑得好冷。 “不是,不是。”我赶忙说道,“我想请您再给我摸一次骨。上次胡掌门找过我,查看了我的身体状况,突然就要亲自教导我了,我有点拎不清是不是自己开窍了,资质变好了。” 谭青青听到这个答复有点噎住了,不过还是答应给我摸了骨,这已经是她第四次给我摸骨了,我还有点小期待,希望有奇迹发生。 “和前三次摸骨的结论一样,你的资质很差,非常差。你仙门的那条缝但凡再闭上一点儿,你都休想感受到天地灵气。掌门师兄可能是觉得你有点邪门,所以对你产生了兴趣。”谭青青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啊?谭长老,您能看见那扇门?”我惊讶道。 “什么门?你是说仙门吧。这只是一个比喻,查看你有没有仙缘的比喻。”谭青青哭笑不得。 我失落地出了洞府,小蝶还在外面守着,看到我魂不守舍,猜测可能是因为青云门的决定让我很难接受,安慰我:“小凡,我们都没想到黑沙漠的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听师父说了,需要人进结界查探情况。刘长老点了你,我不理解,也不想你去。但是小凡,这件事牵扯到无数的黎明百姓,牵扯到四大门派的核心利益,我们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她不知道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失落只是因为谭青青摸完骨之后说我根本没有改变,资质奇差,这意味着我仍然是一条咸鱼。 我向小蝶道别,在回家属院儿的路上,我慢慢收拾起了心情,仔细想着如何编个会,回去还得汇报,以免被林一看出端倪。 第121章贺知一 林一真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见到他的时候,丑,真丑,哇哇哭。 大半夜的,常妈和吴妈忙活起来了,林一紧紧抓着我的手,我从没觉得她的力气那么大,痛苦地呻吟让我揪心不已,折腾了一个时辰,好在是扛过去了。 孩子出生的时候,林一已经脱力了,常妈抱着孩子给我们看了一眼,是个大胖小子,随后在一边给孩子擦拭身体。我给林一擦着汗,安抚她的情绪,述说着一些对儿子未来的畅想。 第二天哑巴从藏书楼过来,看到了一一,抱起来就不松手了,对我和林一表示了羡慕与祝福。之后消息传到了小蝶那边,她也带了礼物过来看望一一。并且告诉我我的产假结束了,得去藏书楼干活了,主要是我之前跟谭青青说自己不会法术,特意让小蝶给我突击补课。 谭青青不知道的是,当时我根本没好意思说我连真元都控制不了。 小蝶帮助我修习的内容极其简单,教我如何收放真元,我进了结界之后,起码得能做到释放真元抵御毒气。小蝶就说了一句话,用意念控制,就没有然后了。她也不会教,这种学问整个青云门都没人会教,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吃饭喝水睡觉,自从通经开窍修行之使,自然而然就会的法门。 我有种我才是婴儿的错觉,需要别人把奶嘴塞进嘴巴里,而我连嘬都不会,我就练的这玩意儿。 直到一年前,躺经的气机我也仅仅是能感受到,并不能控制。哪怕是当初在王府雾试探我的时候,也是身体自发的反应,与我毫无关系。 如今气机换成了真元,我暗地里也尝试了多次,我感受到了它,但就是控制不了它。我怀疑这一切都跟躺经有关,可惜我没有躺经修炼的法门,它在我身体里待了一个甲子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炼的。躺经的周天像一架轮转的水车,真元在经脉里有节奏地流转,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搬运着它们。 小蝶给了我一个无奈的建议:“小凡,如果你只能感受它,那就好好感受,慢慢感受,沉进去感受,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这是我练气时的必修课,可以熟悉自己修行的功法,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不会运功出岔子。” 我听了小蝶的建议,整天躺在藏书楼,我的意识每每感受起躺经的真元,都觉得异常舒服,特别是当我心神沉浸进去后,经常练着练着就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个月,都快临近出发了,躺经的真元对我的意识仍旧毫无反应。谭青青从小蝶那里了解到我的进度之后,越来越急,嫌弃我太笨了。这一年一个筑基的新弟子都没有,没人能顶我的名额。 刘霄失算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有种人,有钱不会花。 最后几天谭青青把我叫去了她的洞府,守着我修炼,她想看看我这个躺经到底有多么难练,还是我这个人故意不好好搞,想要逃避责任。 她看到我奇怪的修炼姿势后,直接就凶了我一句:“你小子就是这么修炼的?这是要睡觉还是要练功,给我坐直了。” 我只好正襟盘坐,心思很快沉进了躺经的周天之中,渐渐地,渐渐地我倒了下去,还是那个熟悉的姿势。给谭青青都气笑了,上来就揪我耳朵,把我疼醒了,“你还赖上了,自己倒下去。” “没有没有,谭长老,我修炼就这个样子,不管我摆什么姿势,一旦我把心神沉进躺经里面,不自然地就会这样了。”我赶忙解释道。 谭青青不信邪了,让我再练,说要看看我练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再睁眼的时候,谭青青盘坐在我身边发呆,紧皱眉头。我赶紧坐起身子,讨好道:“谭长老,我修炼的问题找到了吗?” 第122章一口真气 “你修炼的时候,我的真元透不进去。”谭青青奇怪道。 “啊,小蝶也是这样说的。”我想起了小蝶在我突破筑基之后说过的话。 “小蝶怎么没跟我说起这事,她试探过了?她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谭青青语气不善。 “谭长老,您别生气,当时在玉郎关客栈里也是情况紧急,小蝶不是故意的。”我替小蝶辩解道。 谭青青听完我的解释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又把在玉郎关遭遇的那一场夜袭跟谭青青说了一遍,上次没提梦的事情,这次也顺便交代了。我告诉谭青青,梦里我推开了一扇青玉大门,门后面悬浮着很多水滴,然后天空一声炸雷,我晕了过去,醒来后小蝶给我做检查,发现我筑基了。 谭青青听完之后,脸色更加不善:“这件事情这么古怪,你们回来之后怎么没告诉我。” “谭长老,咱们熟归熟,可我不至于做个梦都要汇报吧。”我表示无辜。 谭青青冷冷地看着我:“掌门师兄知道这事吗?” “胡掌门不知道呢,那天他来找我,我的心思都在黑水湖,再说这个梦与我筑基有关实在太扯了,没敢告诉他,免得妨碍他办正事。”我解释完,谭青青没有表示,陷入了沉思。 局面僵住了,因为这个诡异的功法,真元好像只能在我那十八个窍穴之中轮转,它既不增加也不减少,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真元,我筑基都一年了,从来没有吐纳过一丝天地元气。 猛然间我好像有点开窍了,我问谭青青:“谭长老,在操控真元之前,是不是得先学会吐纳天地灵气呀?当初胡掌门扔给我一部《天地雷法》,教了我吐纳之法之后,我试了一年都毫无进展,然后就没练过了。” 谭青青理所当然道:“当然了,谁修行不是从吐纳做起的?” 然后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修炼的功法是怎么吸收容纳天地灵气的吧?” 我尴尬地笑着,无言以对。 谭青青终于给我上了一堂大课。此时我才知道这些正统修行的修士是如何开窍通经吐纳修行的。 首先是由师父引元气入体疏通经络,运行周天,在师父的引导下,徒弟只需要专心感知全身窍穴的存在,此为开窍通经,资质好的徒弟,十天就能完成。 开窍通经之后便是练习吐纳天地灵气,开辟体内周天与外界天地的联系,通常是以人身气始之地为门,一进一出是为吐纳,内外周天循环打通之后,就可以正常修炼了。此时算是进了练气期,在这个过程中,弟子不断开经拓脉,熟练真气流通,周天运转越快,截流天地灵气越多,修为自然增长越快。 而我却没有经历这个过程,躺经的吐纳之法我压根就不知道,所以它跟外界的天地根本不通,是在一个封闭的周天里自循环。我无论怎么控制它,它也只能这么循环,是个死循环。 我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我筑基之前,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武夫,因为他们在我体内察觉到了气机,但是这个气机与外界根本不通,气机起源于自身是内息,内息是内练的标志。 难怪不管我当初怎么练,我的气机丝毫都不增加,直到吃了李目鱼,气机才涨了,涨的根本就是真气,不与外界连通的真气。 我猜想这口真气应该是我自身的,吃了李目鱼之后,壮大了它的力量。在那场夜袭来临之夜的梦境中,因为梦里求生的压力,被压缩成了真元。 至于躺经和梦的关系,我目前还理解不了。躺经的真元不参与外周天的循环,它就出不了我的身体,我自然无法释放它。 关窍想通之后,我分享给了谭青青,希望她能给点指导意见,判断一下我猜测的可能性。 沉思良久,谭青青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李目鱼竟然有这样的好处,难怪青林门避世建在了凤凰岛上。这次青林门出世,可能跟你有很大的关系,十八年啊,你还记得自己吃了多少吗?” 第123章谎言 这……我说不出口,怎么也得好几千条吧。我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一一能修行的话,说什么也要送到夏挽君那里去,如果不能,一家三口这辈子不出青云门了。 “还有一点你想错了,以前我们误以为你是武夫,不是因为你的真气不与外界相通,这个别人是查探不出来的。真实的缘由是你的真气没有属性,只有内息才没有属性,这才是关键。比如我练的功法偏水属性,就会反应在我的真元上,胡掌门修雷法,也会反应在真元上。”谭青青给出了纠正,一股淡蓝色从她的手掌升起,那是她的真元。 我恍然,难怪胡掌门有一双紫黑电光手。 谭青青又补充了一点疑惑:“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修行的时候,我的真元透不进去,这是件怪事。” “谭长老,这个问题大吗?”我赶忙问道。 “也许是功法属性的原因吧,我不常做这种事,不理解也正常,对你来说没有影响,我只是觉得奇异。”谭青青安抚我。 “谭长老,现在该怎么办呢?”我眼巴巴地等着谭青青想办法,我是无能为力了。 “你修炼的功法呢?拿来我看看。” 谭长老看我支支吾吾的以为我没带在身上,“我带你回去拿吧。” “不是的,谭长老,功法就在我身上,但是被林一缝进了衣服里,我不好意思在这里脱衣服,还要撕她做的护衫,我舍不得。要不这样吧,我给您写一份,内容不多的,都在我脑子里,胡掌门那里我也抄了一份,快一年了,也没来指导我,或许是忘记了。”我真不想撕林一给我做的衣服。 谭青青也没在意,于是我又抄了一遍躺经,也就二十来张纸,主要是图,字也不多,就这么交给了谭青青。 谭青青快速翻阅,很快就找到了我摆的那个姿势,眉头紧锁,“就这么点东西?法决呢?没有法决怎么修炼?” “谭长老,我对天发誓,这个真没有,我也是稀里糊涂地就给练上了。”随后我怕谭长老不信,把我修行的躺经从发现到入门的经历都描述了一遍。 谭青青听的过程中,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不停地在思索。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如果你没编瞎话骗我的话,这是属于你的机缘,是个神迹。”谭青青继续道,“你好似走上了一条登山的小道,走着走着迷路了,可你已经在山上了,如果你能打通内外周天的联系,应该就可以回到正途上来,继续正常的修行。我只能这样理解了。” 谭青青给了我一个形象的比喻,我觉得也贴切,但是怎么才能回归正途呢?登山小道到头了,前方没有路了,我得自己趟一条路出来。 #谭青青鼓励了我一句,“得靠你自己!” 经过谭青青的指导,我有很大的把握猜到了自己不能调动真元的原因。谭青青也是这样认为的,她说这是我的机缘,解决的办法只能靠我自己去想去悟。我的时间不多了,没几天就要去往黑沙漠了。 我倒是出乎了谭青青的意料,还剩几天我也没再管修行的事,回家属院陪媳妇和一一了,整天都待在一起,哄哄媳妇逗逗娃,这是我远行前最后的幸福时光。 我跟林一说,谭青青给我放了几天假,几天后我要跟小蝶带一批师兄弟外出历练了,这是当初答应谭长老的事,现在该履行承诺了。林一并未起疑,只是对我将要离开表现得非常不舍,我答应她一定经常写信回来,她让我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出发前,我嘱咐了哑巴搬回家属院替我照顾好媳妇还有一一。我给谭青青讲了条件,常妈吴妈朱大夫都已经走了,希望她可以给派人去林家村把林妙妙接过来陪着,那毕竟也是林一的亲人。谭青青当时脸都绿了,咬着牙答应了我。 出发的时候,林一抱着一一来送我们,谭青青、小蝶以及一众师兄弟陪我演了场戏,算是给林一吃个定心丸,好让她觉得不会有危险。 第124章沙漠大本营 小蝶带着我再次前往玉郎关,其余师兄弟则悄悄返回了青云门。小蝶一路上都在和我讨论关于打通内外周天的事情,我也一刻未停地思考,否则我去了黑沙漠,进了结界也无意义。 当我们赶到玉郎关的时候,它完全变了样,这里已经几乎没人了。我们到了玉郎关上空便有同道迎了上来,看服饰是青林门的人,我心头一紧,担心会搞出麻烦。 来人是个挺俊朗的青年男子,看到小蝶之后颇为欣赏,开口道:“二位道友,在下青林门,褚飞。黑沙漠已经封闭了,不知二位来此何事?” “褚道友,你好。青云门刘霄长老通知我们进沙漠协助处理黑水湖的事。我叫沐小蝶,结丹期,这位是贺小凡,筑基期。”小蝶特意介绍自己的实力,来减少交涉的麻烦。 褚飞一听小蝶是结丹修士,态度恭敬了许多,行了一礼,“沐前辈,请恕晚辈无礼。” “嗯,我们可以进黑沙漠了吗?”小蝶提醒对方。 “沐前辈请。”褚飞很识趣的没有废话。 随后褚飞带着我们进入了黑沙漠,前往大本营。我开口问了一句:“褚师兄,这玉郎关中几无人烟,可知是何缘由?” “贺道友客气,玉郎关这一年陆陆续续搬走了,因为黑沙漠隔三差五吹起的风沙多了股刺鼻的气味,凡人无法久居于此。” “谢过褚师兄。”我对这个客气的褚兄弟印象不错。 果然当我们重新深入黑沙漠后,沙漠里弥漫着淡淡的臭味,可能是风向的关系,目前还不刺鼻。 黑沙漠的大本营惊到我了,我们来到一处巨大的沙坳,沙坳里建起了一座大阵。 再次见到刘霄后,他告诉我,这大阵下是二百多修士挖的巨坑,深三百余丈,确实与传说相符。 大阵围着一个深坑而建,分内外两层,内层是结丹修士,主要负责研究结界,外层是筑基修士,主要负责维持阵法对抗风沙。外层架起了一座巨大的阵顶,从远处看好似一个巨大的铜锣,铜锣下是一座围坑而建的小城。 现在城里有四百多人,四派一半人力和主要战力都在这里了,分三个区域各自聚集,青云门与青林门勾搭在一块,但往来很少。毕竟现在实力差距太大,要不是刘霄是个阵师,就凭他带来的十几个人,在这里根本没有地位。 刘霄他们在大本营的进展很不乐观,破阵的事只成功了一半。在尝试的过程中,他们送进去了一位勇敢的练气弟子,斗山门“王晟”,结果出事了,这位勇敢的小兄弟出不来了。 王晟还算镇静,在结界边缘待了三个月了,只是无法深入,越往里面毒气越大。现在还在结界边上吊着呢,他唯一的活路就是能在里面筑基。按刘霄的说法,筑基了更没可能出来,但是不筑基撑不过半年。 我听完之后对王晟的勇气深感佩服,对他的遭遇又非常同情,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去结界那里看看他。 刘霄给我的消息缓和了我紧张的情绪,如果出来的问题不能解决,根本没人愿意再进去,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在此地摸鱼。 第125章挨揍 这一年里四百多人耗在这里,不刮沙暴还好说,一遇到沙暴,就要耗费一大笔灵石维持阵法运转,以此抵挡天地伟力,如果在这耗个十年八年,四大派都得被刮掉三层皮。 同样我还给刘霄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详细地讲述了我不能外放真元保护自己,除非是自身感受到危险,真元才会自主护体,所以我应该和那位王晟兄弟一样,就算进去了也无作用。 刘霄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诧异、震惊、不解、好奇,他试了试我,打了我一顿,发现我还是比较抗揍的,相信了我说的话,整个人显得更加惆怅了。 “刘长老,你就是想试探我,也不用这么狠吧,这种事情您摸摸我不就知道了,我怀疑你是在公报私仇。”我心里很不服气。 “舒服多了,我想这一顿揍很久了。”刘霄直言不讳,“你肯定疑惑我为什么要点你来?老实告诉你,想打你一顿是原因之一,报我二十七年前的仇,顺我的气。胡烈告诉我你筑基了,黑水湖的消息一出,当时我顾不上你这个奇葩。而且打武夫太跌份儿了,既然你筑基了,我揍你一顿,气也顺了,心里也过得去。” 我只敢心里编排他小气,运功走叉气的事居然记了二十七年,难怪当不上掌门。 “其次就是指导你修行,不白挨这顿揍,好让你记忆深刻。你可知道天地生人,人身与天地共鸣,人身怎么与天地共鸣?” 刘霄问了我这样高深的问题,我只能呆呆地摇摇头。 刘霄又拍了我的头,教训我:“你怎么这么笨呐,当年思考沈老祖一事,我还挺欣赏你的,你这脑瓜子怎么不用在修行上。” “谭长老都给我摸了四次骨了,我的资质奇差无比,所以修行之事我很懈怠。”我委屈道。 “唉,可惜了。”刘没叹了口气,没多纠结,“人身与天地共鸣是靠气,气若不顺,修行便有阻碍,你说我该不该打你这一顿。” “刘长老,您这是强词夺理啊,心气算气嘛?”我恨恨道。 “你现在不明白,记住就是了。修行路上气要顺,顺则生。”刘霄说得过于深奥,超出了我的理解。 “不就是为了打我一顿嘛,不是说原因之一嘛?还有呢?” “还有就是因为穷,我们搞以阵破阵,干扰结界的力量,送你们进去,进去的人越弱,花费的代价越小。你最弱,不选你选谁。” “刘长老,那其他门派的人选定了吗?”我问道。 “都跟你修为差不多,除了青林门有一个是筑基期高手。”刘霄解释说。 “喔,那还好,到时候起了冲突,还有机会跑。刘长老,青林门派的谁知道吗?” “拟定了三个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你放心,斗山派两人,凤仙门两人。咱们这次是合作关系,不是二十年前打生打死,大家有共同的利益,就能坐下来谈。”刘霄安抚我。 “为啥别的门派有那么多名额,咱们就我一个?进结界的目的是什么?哪来的共同利益?”我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刘霄懒得回答我,言简意赅:“在这等着,好好修炼,把心思放在解决外放真元的问题上。真要你上的时候,会给你安排任务,你照做就是了。” 突然刘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对着我邪魅一笑:“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给你点动力。” 第126章试探 我以为刘霄又要揍我一顿,就想要躲开,可惜刘霄反应更快,抓着我的肩膀,“跑什么,带你去见见王晟。” 刘霄祭起飞剑带我下了深坑。结界被一圈灵石照得通亮,我们降落在结界半边搭的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个吊架,还有四位道友在此处打坐,监视结界的动静。 “师父。”其中一名修士起身向刘霄行礼。 刘霄点了点头,向他介绍起了我,“贺小凡,新进的筑基。” “贺师弟,你好,我叫元康。”我们相互抱拳一礼。 “元康,结界可有动静,王晟怎么样了?”刘霄问道。 “师父,结界没有动静,王晟还活着。” 刘霄带我走到了结界边上,向下看去,一根黑色的绳子从吊架垂下,结界里面吊着一个人,骨瘦如柴,面色惨白,看上去好像快不行了似的。 他一直在闭目调息,可能是感觉到有人挡住了光,睁开了眼睛,看见刘长老和我,抬手抱拳行了一礼。他的样子虽然可怕,预示着他命不久矣,但是他的眼神却比较平静,这真是个令人敬佩的人。 刘长老向他点头致意,我也抱拳回了一礼,随后王晟继续闭目调息,没有再管我们。 “嘿嘿,如果你搞不定真元的问题,进去了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刘霄冷冷地打量着我,又看了看王晟,好似在我身上找寻王晟的影子。 “刘长老,您当着王晟的面说这话,他听见不会心寒嘛?”我呛了他一句。 “不怕他心寒,王晟的觉悟比你高多了,何况他也听不见。”刘霄对我摇着头,是在嫌弃我。 这个叫结界的东西怎么神奇吗?离这么近他都听不见?我嘲王晟喊了他的名字,他果然没有反应。 刘霄又拍了我的头:“你鬼叫什么。” “嘿嘿,嘿嘿,我就试试,这个结界真神奇。”我心里想的却是凤凰岛上那个小院儿的结界,它可不能阻拦声音,我是能听到鸟叫的。 我跪趴下来,打算用手感受一下这个结界与凤凰岛的那个有什么不同。 刘霄踢了我一脚,“起来,成何体统。” “刘长老,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我以前遇到过一个看不见的结界,我摸不进去,所以想试试看这个看得见的摸起来感觉怎么样。”我解释道。 刘霄没再催我了,静静地看着我,就这么看着我把手伸进了结界里,一点儿涟漪都没泛起。 “什么破玩意儿,啥……”我手正在结界里乱晃,感觉好像捅进了一个薄薄的气泡,气泡居然没破。 晴天霹雳! 我话都没说全,刘长老反应非常快,瞬间祭起飞剑,抓起我的后衣领,把我拽得一阵迷糊,带我回了大本营。 留下四个一脸茫然的师兄。 刘霄把我带到他那边,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他甚至丢出了一个阵盘施法,好像是封闭了这个房间。 他在沉思,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心里编排他没事拽我跑什么。 这一琢磨,察觉出味儿来了,谭青青不是说筑基进不去吗?那我刚刚摸过去的是什么?难道我筑了个假基? 一个疑惑带起一长串疑惑,我也随刘霄一样陷入了沉思。 第127章狐兔之议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大了,刘长老不愧是当过战役总指挥的人,思维之敏捷令我叹为观止,我话都没讲全,他就能抓到一些非常关键的东西。 现在破阵不顺利,不知道花了什么代价,能把练气弟子送进去。试验的结果让所有人失望了,有去无回的事,不会有人干的。 送筑基进去花费的代价更大,青云门只能有一个名额,青林门现在富了,也就三个名额。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的话,四派是决计不会干这件事的。 他们派人进去冒险,一定是因为黑水宗的传承或者宝藏。根据传说,黑水宗突然爆发大战,很多高手联合用无上神通封印了全宗,只有凡人可以进出。如果这次大战真的事出突然,那么黑水宗的财富功法秘宝应该有很大一部分遗留在结界里了,四派一定是奔着这个来的。 刘长老看到变数了,我就是那个变数,他一定在想怎么利用我,才能获取最大的好处。而我还在纠结自己为什么能穿透结界。 我从发愣的状态下清醒过来的时候,刘长老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杯茶水,摸一摸都凉了。 我笑着看向刘长老,他回以一笑,笑得很欣慰,夸了我一句:“贺师侄,你心思不放在修炼上的时候挺灵活的!” “刘长老,咱们叔侄俩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给青云门捞好处,我认。”我停顿了一下,“可我的胃口也不小,我吃不饱,可不干活儿。” 刘长老笑脸相迎,也不生气:“刘某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胡烈能为了一颗金丹答应你那么离谱的条件。这次的交易我青云门稳赚不赔,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有的,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 “空口无凭啊,刘长老。师父当初可是当着好多人的面放的话,现在可就咱俩。”我摸索着茶杯,等待刘长老的答复。 “贺师侄思虑周全,刘某可以立即带你回山再开一场密会,就算你想让胡烈带人亲自赶过来见你,刘某也一样照办。”刘长老仍然微笑着。 我知道此刻其实只是一只小兔崽子在逗狐狸,我并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刘霄是想我主动点,所以不来硬的。我得转移矛盾,狐狸敲不得,我在它眼皮子底下呢,我可以让狐狸去敲老虎,老虎割肉,咱们分,疼的就不是狐狸了。 “刘长老,您放心,小子心里有数,青云门可是咱的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您说是吧。” “呵呵,师侄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刘长老领会了我的意思,又给了我一个台阶。 “咱们青云门如今势单力薄,这里的好处想独吞,除非胡掌门能成就元婴。瞒着三派干这事又不可能,所以我只是想敲敲他们的竹杠,可我人微言轻,到时候谈判还得仰仗您呢。”我起身给刘霄施了一礼,姿态算是做足了。 “你这脑子确实生的不错,是块会做生意的料。老实说,但凡你能结丹,我可以考虑推你做青云门下一任掌门。”刘长老却又叹息一声,“天妒英才啊,可惜在你的资质上了。” “胡掌门是怎么当上掌门的?”我好奇道。 “没什么,我们都不想当,所以是上一任掌门指定的。”刘霄的解释平平无奇。 “我会召集另外三派的的人谈判,在这之前你呆着这里就行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得把胡烈叫过来,这么大的事,得有人镇场子,不然怎么让别人痛痛快快地割肉。你说是不是啊,小兔崽子。”刘霄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第128章王晟 十七天之后,我见到了胡掌门还有几位金丹师叔伯,谭青青和吴峰并没有来。 我们又去了一次结界,屏退了所有弟子,刘霄让我抓紧了吊架上的绳子,他打算众目睽睽之下,放我下去,给自己人先交个底。 王晟以为又要放人下来给他交代什么事情,所以全程一直关注着。 刘长老扔给我一身黑树皮编的衣服,让我换上,我疑惑道,“这什么意思?” “衣服过不去的,我们之前试过了。只有这种杀黑树做的东西,还有凡人能过。”刘长老解释道。 我惊呆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疑惑道:“王晟咋没脱?” “他是被阵法打进去的,跟你情况不一样。”刘长老无奈,怕我不信,让我穿着衣服试一次,果然我被衣服拽住了,下不去。 为了林一,我当众脱了衣服,放下了尊严,换上了那套令人难受的树皮衣。 我摸着绳子缓慢穿过了结界,确实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味道,让人无法呼吸,太烈了,比在外面强百倍。 我赶紧闭气,只听到王晟开口了,嗓音一听就很虚弱:“小兄弟,上面有什么交代吗?” 我朝下望了望,安慰他道,“王师兄,你放心,我们已经有进展了,你再坚持坚持,我们一定把你救上去。” 他可能这种话听多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事的,我不后悔我的选择,人总要搏一搏的,小兄弟谢谢你。麻烦你带句话给外面,请斗山门派人回趟我的家乡,看看我的父母和小妹,可以的话,把他们接进山门照顾。” “嗯,你放心,话我一定带到。”我心里酸酸的,他好似在交代遗言,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即使我闭气了,每张一次嘴都是莫大的挑战,这股作呕的气味还是直顶脑门儿。如果我可以外放真元的话,我就不用受这个苦了。不过那股毒气在侵蚀我肉身的时候,躺经自动护主了,它还是没有外放出去,只是在我皮肤下抵御侵袭,搞得我浑身有点痒痒。 过了一会儿刘霄他们看见我和王晟交谈完了,又把我拉了上去,询问我王晟说了什么,我把他那段遗言说了一遍,希望他的家人可以有个好的结果。 几位结丹大佬看清了事实,等我换上衣服,带我离开了这里,回了刘霄的住处。我们谈了两天两夜,谈到后面我心力交瘁,不自觉地就睡着了。 这两天,几位大佬总结出来一个猜想,这个结界抗拒一切灵气通过,之前与实力相关的猜测不够准确。凡人不能修炼,身上是没有天地灵气的,这个阵法本身是放过了凡人,说明当时施法封禁的人有好生之德,没有大开杀孽之门。修士通过吐纳天地灵气修行,体内有灵气,所以不能穿过,可能是为了将在黑水宗对抗的双方都堵死在结界里面。 我是一个特例,我体内的真元没有属性,我是凭自己的一口真气筑基的,结界感知不到天地灵气,误以为我是凡人,所以让我穿过了。 猜测到这里的时候,刘霄猛然一惊,庆幸还好我足够笨没学会吐纳天地灵气,否则这次黑水宗之行,我这个宝贝可就废了。 胡掌门哭笑不得地望着我,我被刘霄说得无地自容。 第129章下井 三天之后,我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一次结界。这次为了不打扰王晟,他们搭了另一个更大的吊架,缠绕了更长的黑绳子。 我穿着黑沙树皮衣缓缓下降,进结界之前,深吸了一口气,惹得众大佬一阵嘲笑,刘霄的脸又黑了三分,我有一种在凤凰岛下井的错觉,只不过这回井上有一只最强力的后援团。 王晟见到这个阵仗,还以为有大事要交待,在见到我之后,声音都比上次响亮了几分,有了点希望的味道:“小兄弟,这是来通知我,准备救我出去嘛?” 他已经在里面待了三个月了,独自面对这座幽暗的城池,剧毒的气味,时刻逼近的死亡。他还没有崩溃,真的是好样儿的,没给斗山派丢脸。 “王师兄,你的师父答应你会将你的家人接去山门好好照顾。”我暂时给不了他更多的希望。 我看着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变得再无光泽。他的心死了,被我一句话锤入了深渊。我看着这样的勇士即将黯然落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上面那群大佬让我来做这个恶人,真是大大的坏。 “王师兄,你别难过,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我马上要下到更深处的地方探一次路,你下去过嘛?”我想给他一丝希望。 “下面除了毒气什么也没有,我没探到底就已经受不了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要下去!你一个凡人,下去必死无疑的。”王晟有些焦急,劝我别做傻事。 “王师兄,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可以下去,所以我说我会想办法救你,你想想你的父母和小妹,他们也不想失去你的。求你无论如何撑着,好吗?”我没做太多的解释,他才练气,理解不了。 “我下去之后每隔十个数会给你信号,你给他们做手势,直到你听不见我的声音或者我让他们拉我上去时,你告诉外面的人我的意图。”我给他交代了任务,这样他的心思会分散一些,可以好受一点。 我给上面竖了根大拇指,表示准备好了。随着我缓缓下降,我听见王晟传来的声音,“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青云门,贺小凡。请王师兄一定坚持住!”我鼓励了他一句,越往下降,味儿越浓,还呛,感觉进了黑烟里一样。 我在外面憋过一次,差不多能坚持八千数。第一次下来,每隔十个数,我都会叫一声“上”或者“下”。差不多到了两千数时,我尝试换了一点点气,来验证此处的毒气浓度是否会把我熏晕过去,否则我到了四千数再尝试换气,危险性比较大。 这一试差点人麻了,味儿确实太顶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为了小命着想,我不再给王晟提示,果然二十数之后,我缓缓上升,观察着四周,这里什么也看不见,风也没有,声音也没有,挺吓人的。 我被缓缓拉到王晟旁边时,我朝王晟笑了笑,打趣道:“王师兄,你放心,没事的。这只是第一次尝试,我也没到底,下面确实很深。你可得把自己绑紧了,别掉下去,哈哈哈哈。” 王晟被我说心头一紧,又见我放松的样子,明白我在故意逗他,他很开心,朝我做了个笑脸。 我不自觉地抖一了一下:“王师兄你笑起来忒瘆人了,上去之后要好好补补,我就先上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谢谢你,贺兄弟。” 第130章凤灵火液 我穿过结界出来的时候,三派的大佬看着我眼里都在放绿光,刘霄并没有说明我的具体情况,他们以为青云门找到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凡人。 我缓了缓气,对比起来黑沙漠简直就是人间福地。汇报了一下下面的情况,说我好像进入了一阵浓烟里,越向下越浓。数到了两千数,不过还能忍受,下一次尝试可以将时间加倍。 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胡掌门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徒弟干得不错,你的好日子要来了。”这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表示我是他罩的,告诫其他人不要有歪心思,大家最好和气生财。其次是点一点众人,青云门要狮子大开口了,诸位要有个心里准备。 在场的大佬都是聪明人,除了羡慕青云门之外,暂时没有过多交流,因为已经约好了上去开会,该开诚布公谈生意了,那是刘霄的事。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希望刘霄帮我搞到延年益寿的仙品,青云门没有,不知道三大派有没有这样的宝贝,刘霄只说希望不大。 我在大佬中见到了桓士道,主动施了一礼。他对我的到来和能力表现得既安慰又惊讶,朝我点了点头,意思是孺子可教。 本来我以为两天能开完的会,他们整整吵了七天,期间我特地跑下去安慰了一次王晟,告诉他我暂时下不去了,上面的人还在吵架,等他们吵完,我们第一件事就是救他,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之前救不了是因为没有借力的地方把他抛上去,黑沙树编的绳子可扛不住阵法的冲击,再轰一次,王晟不仅上不去,还会直接掉下深渊,现在多了我这个变数,就可以想办法在结界里面使力了。 王晟听完我的话,精气神确实不一样了,他的生命之火有了再次点燃的希望。 谈判的具体内容并没有传到我这里,刘霄只是告诉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凤仙派的镇派之宝,凤灵火液,据说五百年才产一滴,只有一次机会服用一滴,增寿五十年,本来是给有希望突破元婴的结丹高手用的,一共存了三滴,可以考虑给一滴青云门。 刘霄带来好消息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如果黑水宗里没有捞到令各方满意的好处,这次谈判的内容只是一次扯淡。 会议结束后,在王晟师父的强烈要求下,又计划了三天,我们开始实施拯救王晟的计划。 首先就是我第二次尝试探底,这次探底比上一次要顺利不少,为了保持闭气状态,我带了一根细绳穿透结界,一端在刘霄的手上抓着,一端在我手里抓着,我们通过绳子的晃动,传递信息。因为绑我的绳子太粗了,我不好控制。 仍然是与上次相差无几的下降速度,到第三千三百数时,差不多百丈深,我的脚终于着地了。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我舌头抿出来了一点点,舌尖一股刺痛感传来,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我撑着赶忙胡乱晃动自己手里的细绳,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被快速拉起。我也没晕过去,就是特别想吐,但是为了林一,我得忍着,如果我真晕过去,被上面的人嘲笑是小,要是觉得我中看不中用,谈判的结果就会变成空话。 第131章筹码 拉我上去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因为我晃得很急,这表示我遇到了危险,绳子没断,说明危险还不致命。我现在是唯一的矿工,我要是凉了,四派的算计不知道又要推迟多少个年头,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胡掌门说得不对,我的好日子根本没来。刚上平台,我就吐了一滩黑色的苦水,我中毒了,不过不严重,吐完之后,躺经周天运转舒畅了许多,缓缓恢复着精神。刘霄没敢瞎搞,万一把灵气透进我体内给我舒缓毒性,我再也下不去,那就有得乐了。 我调息了很久才恢复过来,刘霄告诉我起码等了一个时辰。我汇报了下面的情况,我在三千三百数时探到底了,不过底下的毒气异常猛烈,我只是抿了下嘴唇,人就麻了。一阵后怕,还好第一次下去没在底面尝试换气,说不定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王晟只要掉下去,换口气的功夫,必死无疑。 隔了一个时辰,我再次探底,这次有经验了,带了几根杀黑树做的木锥,我下得很快,快近底的时候,速度才放缓。落地之后,我跺了一脚,是石板地,我只好倒过来将木锥放在身旁,做为标记。 我在底下待了五百数,缓慢地朝一个方向摸索,碰到了一面石墙,墙挺长的。上面很多孔洞,我在其中一个孔里塞进去一根木锥,我前行得很慢,这堵墙有地方塌了差点绊倒我,前行差不多二十丈,我再次塞进一根木锥,起身返回,在那堆乱石里随便挑了一块带上去给大佬们看看,向他们证明我掏到底了,方便我开口要好处。 当一群大佬隔着结界见到我带上来的石头时,都满意地点了点头,石头黑乎乎的,看起来平平无奇,我试着蹭了蹭结界,穿不过去。大佬们依次欣赏完,我手一松,石头掉下去了,不久传来一声闷响,我扭头跟王晟开起了玩笑:“王师兄,你听见了喔,再绑紧一点,百丈深呢,掉下去可就是一滩肉泥。” 王晟现在开朗多了,白了我一眼:“我谢谢你啊。” 随后又是开会,这次我作为苦力代表参加了。大会分两个议题,首当其冲就是上次吵了七天的利益分配问题,我不关注,也听不懂。现在摸着东西了,虽然摸了个废物,但是已经证明了我不是废物,就要谈点更现实的东西了。这次吵了两天就结束了,看起来上次吵架已经有了不俗的基础共识。 第二个议题就是救王晟,这一点比利益更重要,只要验证了在我的帮助下能把人再捞出来,那么我就不是唯一的矿工了,我的作用会被大幅度削弱,青云门参与合作的基础就降为了刘霄个人对阵法的贡献,没有了漫天要价的资本。#brr#我笃定刘霄根本不想救人,这是一次青云门再次崛起的绝好机会,所以他第二个议题全程都表现得漫不经心,让我有些瞧他不起。可是想想我自己,想想林一,如果我的作用被削弱到可有可无,我还能拿到凤灵火液嘛?林一怎么办? 我能真心实意地救他嘛?就为了他勇敢拼搏的精神? 如果我尽力了却救不了呢,会不会因此被大佬们记恨,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然后就有理由剥夺我的一些好处,少付一些代价。 这个会议,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单纯,不是只有刘霄不想救人。这些大佬考虑事情全面得很,一定会考虑救不了之后的事。王晟活与不活都可以是筹码,那我呢?我的安危真有那么重要嘛?我现在不就是青云门的筹码么? 第132章救王晟 十七天之后,我见到了胡掌门还有几位金丹师叔伯,谭青青和吴峰并没有来。 我们又去了一次结界,屏退了所有弟子,刘霄让我抓紧了吊架上的绳子,他打算众目睽睽之下,放我下去,给自己人先交个底。 王晟以为又要放人下来给他交代什么事情,所以全程一直关注着。 刘长老扔给我一身黑树皮编的衣服,让我换上,我疑惑道,“这什么意思?” “衣服过不去的,我们之前试过了。只有这种杀黑树做的东西,还有凡人能过。”刘长老解释道。 我惊呆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疑惑道:“王晟咋没脱?” “他是被阵法打进去的,跟你情况不一样。”刘长老无奈,怕我不信,让我穿着衣服试一次,果然我被衣服拽住了,下不去。 为了林一,我当众脱了衣服,放下了尊严,换上了那套令人难受的树皮衣。 我摸着绳子缓慢穿过了结界,确实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味道,让人无法呼吸,太烈了,比在外面强百倍。 我赶紧闭气,只听到王晟开口了,嗓音一听就很虚弱:“小兄弟,上面有什么交代吗?” 我朝下望了望,安慰他道,“王师兄,你放心,我们已经有进展了,你再坚持坚持,我们一定把你救上去。” 他可能这种话听多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事的,我不后悔我的选择,人总要搏一搏的,小兄弟谢谢你。麻烦你带句话给外面,请斗山门派人回趟我的家乡,看看我的父母和小妹,可以的话,把他们接进山门照顾。” “嗯,你放心,话我一定带到。”我心里酸酸的,他好似在交代遗言,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即使我闭气了,每张一次嘴都是莫大的挑战,这股作呕的气味还是直顶脑门儿。如果我可以外放真元的话,我就不用受这个苦了。不过那股毒气在侵蚀我肉身的时候,躺经自动护主了,它还是没有外放出去,只是在我皮肤下抵御侵袭,搞得我浑身有点痒痒。 过了一会儿刘霄他们看见我和王晟交谈完了,又把我拉了上去,询问我王晟说了什么,我把他那段遗言说了一遍,希望他的家人可以有个好的结果。 几位结丹大佬看清了事实,等我换上衣服,带我离开了这里,回了刘霄的住处。我们谈了两天两夜,谈到后面我心力交瘁,不自觉地就睡着了。 这两天,几位大佬总结出来一个猜想,这个结界抗拒一切灵气通过,之前与实力相关的猜测不够准确。凡人不能修炼,身上是没有天地灵气的,这个阵法本身是放过了凡人,说明当时施法封禁的人有好生之德,没有大开杀孽之门。修士通过吐纳天地灵气修行,体内有灵气,所以不能穿过,可能是为了将在黑水宗对抗的双方都堵死在结界里面。 我是一个特例,我体内的真元没有属性,我是凭自己的一口真气筑基的,结界感知不到天地灵气,误以为我是凡人,所以让我穿过了。 猜测到这里的时候,刘霄猛然一惊,庆幸还好我足够笨没学会吐纳天地灵气,否则这次黑水宗之行,我这个宝贝可就废了。 胡掌门哭笑不得地望着我,我被刘霄说得无地自容。 第133章生命之绳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王晟急速拔高移动,在他顶到结界的那一刻,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他冒了出去,被一旁的师父接住,摸了脉,舒了一口气,所有人振奋不已。 就在这一刻,绳网断了。我没想到自己这一发力,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跌向了深渊,倒下的时候,我看到绳网一圈五十六根绳子,断了一大半,我还有一丝希望。 我在空中胡乱地扒拉,希望抓到能救命的那根绳子。 我扒拉到了两根绳子,但是它们太粗了,根本感觉不到它们的松紧,现在绳子一定很脆弱,摆下去没准也会断掉,我随绳子向着一个方向摆去,但我不知道是哪根绳子拽的我,或者两根绳子都没断,它们是同一个方向的绳子。 就在我心思急转的时刻,一道强光再次亮起,穿透了黑暗的迷雾,抬头看去,见到了我的生命之绳,右手边这根! “刘霄,你是我亲爹”此刻唯有青云门的人还关注着我,也唯有刘霄才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空荡荡的黑水城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我抱紧了右手边的绳子,祈祷它别断,此刻它仿佛就是刘霄的大腿,我轻轻地吻了它一下,心中不停默念天老爷保佑。 我在空中晃荡着,上面的强光陆续亮起,照耀着薄薄的黑色迷雾,晃荡了一会儿后,我感觉自己在缓缓升起,迷雾渐淡,我看到所有没断的绳子都在被拉起。 众大佬找到了我的身影,见我抱着绳子的时候,都面露紧张之色,直到我被拉出了结界,紧张的情绪才平息下去。而我这一遭魂儿都快吓没了,刚落地眼泪啊鼻涕啊哗哗地流淌下来。 胡掌门就在我身边,摸着我的背安抚我,“小子,吼得不错,我很中意你。” 我被他说愣了一下,边哭边说:“啊?你们听得见?” 刘霄也走过来看着我笑,我都不敢再问了,一个劲儿的舒缓自己死里逃生的情绪。 我缓了有一个月,这次经历比凤凰岛那次可怕得多。当年被囚禁时,我死也就死了,没人牵挂我,我也没有牵挂的人。现在不一样了,我死了,林一和一一怎么办,他们得多伤心呀,一一刚出生就没了爹多么可怜啊。 我说什么都不下去了,耍起了无赖,因为我的好处已经拿到了。 而刘霄这个家伙真不亏是我“亲爹”,把我拿捏得死死的:“贺师侄,听说你儿子都两岁了,等他四五岁时就可以摸骨了,不知道有没有资质,你媳妇现在延寿五十年了,你是开心了,就是不知道八十年后,会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喔。” 我只能哀叹一声,大意了,这笔账没算,还得再拼第二把。我看着刘霄说道:“刘长老,看在你救了我命的份儿上,我答应你再为青云门拼一次。” “哈哈,不用客气,乖儿子”刘霄大笑而去。 我面如死灰,他们果然听到了。 第134章张大爷的信 王晟救出来之后,我一个月没有再下去,刘霄也没闲着,他们还在合计以阵破阵的事,理论上来说,送一个筑基进去,只要把阵法的力量加强就可以了。但是实际的效果却并不理想,我腹黑地考虑过,可能是刘霄对阵法动了手脚。 我既然能这么想,那么三派也会这么想,所以他们摒弃了刘霄,由凤仙门的徐长老和桓士道一起主导阵法,合三派之力干这件事,以一年为限,如果他们搞不定,再找青云门。 形势比人强,刘霄只能答应,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急,可能是他在破阵上有什么保留想法没说,所以他确定三派在走弯路。 我向刘霄提出先回青云门,如果需要我的话,我再过来。刘霄没同意,告诉我说,最多再等两个月,他们就会发现问题,然后来找我们。 刘霄确实有一套,一个月后,桓院长亲自过来的,他不属于任何势力,到青云门来比较方便说话。三派终于确定了,以阵破阵送筑基进去做不到,他们发现轰击强度越大,激起的结界涟漪越大,却平复地越快。送练气进去还能打个时间差,但想把筑基送进去,除非是对着他轰,尸骨无存的下场。 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送一个练气进去,让他在里面筑基,只是出不出得来就很难说了。三派这一两年要筑基的弟子有十几个,到时候问问谁愿意搏一搏,大概就是拿弟子的命去填门派的欲望。 现阶段我仍然是最好的选择,除非我死在里面,否则他们不打算在明面上拿自己门派的弟子去送死。青云门对我就没这么客气了,好在大家利益共同,为了媳妇和儿子,我冲在最前面没有太多怨言。 看到桓院长过来,等他和刘霄聊完正事儿,我问他张彩在不在这边,桓院长说在外层。我请桓院长接她过来,说我有东西要送给她。 再见到张彩的时候她憔悴了一些,看来外层的生存环境并不好,她在这黑沙漠里守了快两年,桓院长把她培养成了一个为国为民大义凛然的侠女。 我拿出张大爷的信交给了她,她却当着我的面打开了信,“贺师弟,你不是好奇里面藏的是啥嘛,给你看看,少个遗憾也是好的,哈哈哈。” 我被张彩逗乐了,好奇心驱使我看了那封六十年前的信。信里就两张纸,拼起来是一张图,画的是个宅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大爷画的,不像是几百上千年的玩意儿。张彩也迷糊了,她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我越看这宅子越觉着熟悉,我住过的地方确实不多,好像在哪见到过。张彩看我眉头紧锁,以为我有线索,静静在一旁等着。 “啪”我双手一拍,“张姑娘,这是你家的老宅吖,那个承载了张爷爷一生的地方。” “是吗?”张彩看着两张纸疑惑道,太久远了,她难有所感。 “是的,你看这窗口对着的树,跟院子里一模一样。张姑娘,张大爷或许是想给你留个念想,你可以抽空回趟老宅看看。六十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谢谢你,贺师弟。”张彩给我鞠了一躬,我扶她起来说了声一家人别客气。 张彩随桓院长走后。刘霄拍着我的肩膀说:“是挺感人的,不知道某人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机缘。” “刘长老瞎说什么呢,咱是有媳妇的人了。”我白了他一眼。 刘长老又拍了我的头,“你这脑子时灵时不灵的啊,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嘛?” “不是吧,张彩对我有意思?刘长老,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惊讶地看着他。 “哟,不像是装的啊。我且问你,画一栋宅子需要两张纸嘛?”刘霄点拨了我。 我恍然,随后摆了摆手道:“那是张彩的机缘,张大爷对我有恩。” 第135章史前地主 结界底是无边的黑暗和无匹的剧毒,剧毒我倒还能抗,但是黑暗太不方便我行动了,所以四派花了两个月搬运十多万灵石堆在结界边上,场面宝光四射,甚是壮观。 花费一天,不停往结界里倾倒灵石。每扔进去一颗,都需要耗费十颗的灵力去以阵破阵,整整丢了一万颗进去,根据传说,这一万颗估摸着也就只能照亮一条街。但也确实没有更多的本钱可以丢了,这些血本是明确有去无回的。 我的第四次探底之旅花费如此庞大,一群大佬带着我再次来到深坑,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希冀,这次怎么着我也得捞点有用的东西上来,否则真的不好交代。 青林门这次也掏了血本,拿出一颗极品灵石丢了进去,给我探路用,太奢侈了。光是把这颗极品灵石打进去,花费了两千颗灵石的灵力。我落下去的时候,就落在了一座灵石磊成的小山包上,周围亮堂无比。我带着根杀黑树制作的棍子,需要找到了那颗极品灵石,把它绑在上面用来探路。 脱离了黑暗之后,我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古老,残破,腐朽,灵石山周边是浓浓的黑雾,这些灵石发出的光好像可以隔绝黑雾,让我好受很多。 我又抿出舌头试了试,这次没有中毒,只有一点点苦味。想不到灵石除了发光还有这个作用,前几次下探我就发现,这黑气对我的侵蚀很大,待得越久我的身体就越痒。我小心尝试换了一点气,没有出现异常反应,有一股臭味,只是不如何猛烈,也说不好是不是我穿过上方黑雾时,自己身上沾的味道。 透过散落在四方的灵石山照射出的光,看到左手边墙壁上有一个木锥,是我之前落下的地方,果真是断壁残垣。我开始收集散落的灵石,将它们先堆在一起,再作打算。极品灵石我也找到了,把它绑在了棍子上。 感觉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了,我通知刘霄拉我上去,先汇报一下情况。 “诸位前辈,底下确实有一段古墙,残破不堪,灵石能照亮的地方大概有十丈。再下去后我会解开绳子,往深处探索。请求诸位把我的装备也扔下来,这样方便我行动,这个树皮衣服实在是太硌人了,万一遇到危险不方便行动?”我请求各位大佬考虑一下矿工的难处。 我没有说全部的实话,刘霄事前与我商议了两个月,必须一切以青云门的利益为先,由我考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不能告诉四派的人灵石可以逼退毒雾。 四派答应了我的要求,再次下底,绳子被收上去了,没过多久一个包袱从天而降砸在了灵石山上,里面裹得严严实实的,我的衣服还有那把“梁”。 我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活动时间,这次有亮儿了,探索的进展快了不少,我按照当年在凤凰岛地下水道的办法,驾轻就熟,边探索边扔灵石做标记。 我降落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地主老爷家的外面。 如果可以使用储物法宝的话,就不用我辛辛苦苦搬两千多颗灵石遍布在这个地主大院儿里,才能把它的轮廓看个七七八八。这个所谓的宅子,除了断墙和残瓦可以说啥都没留下,满地黑灰。我踩到了一些碎瓷碎陶,也很容易就碾碎了,碾过之后也是一地黑渣,没有什么价值。 我正坐在灵石堆上失望呢,思考抱个啥上去给大佬们欣赏欣赏,突然我灵机一动,地上的东西应该是全没了,不知道地下还有没有点什么? 第136章史前戒指 我把整个地主大宅翻了个底儿朝天,终于是让我摸到了疑似地窖的入口,入口塌了。我哪有时间去翻土,也没多纠结,这座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还有传说中的黑水宗,那里才是四派的目标所在。 根据传说记载,这一座黑水城有一府之地大,我现在落下去的地方是在什么位置,谁都不知道,就凭我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捞好处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么多灵石扔下去了,我需要尽快拿到东西,给四派一点希望,否则青云门不好交差。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搜集情报,把活动范围内的地图绘制给大佬们,所以他们才撒下了大把的灵石,照亮我前进的道路。 为此,我又申请了一辆车。 我得有辆推车方便我运灵石,大佬们很关心我的进展,扔了两棵杀黑树下来,让我自己看着办。 空荡的沙底世界,只有那一声声“吱呀”“吱呀”陪伴着我,这座巨城没有给我任何惊,也没有给我任何喜。 我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即将完成我活动范围的探索工作,大佬们很不满意我的进展。我无聊到给我翻过的人家起名字,现实的、书上的,在他们家的墙外,写上我来过的记号。那个我落地的地方,我叫它“王府”,以此怀念王家堡的王朗。 今天要去赵四家扫货了,这一圈儿里瓦片堆得最多的一家,我怀疑他不是个巨富就是个开客栈的。 “灵石棍棒腰间插,木头铲子手中拿,挖着宝贝唱着歌吖,赵四骂我是王八。一铲嘿哟,一铲嘿哟,一铲嘿。哟,那是个啥?”正干得起劲呢,感觉自己扬起了个发光的东西。 我赶紧到碎石堆里扒拉,扒拉出了一个戒指。这是我头一次发现除了岩石和土之外没变成黑渣的东西,绝对是个宝贝。 研究了好一会儿,看不出来什么门道,本身倒不发光,就是极品灵石照着它才发亮。我先把它收在口袋里,翻得更仔细了,期待着这堆破烂下面还能埋点什么,可惜再没有新发现。 青云门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毕竟十几万灵石花了,连个响儿他们都听不见,确实很难堪。 我戴着戒指,打道回了王府,换好树皮衣,缓缓升空。 结界顶,胡烈一直守在这里,其余三派轮流有大佬值守。 胡烈拉我上来的时候发现我的手拍在了结界上穿不过来,吓了一跳,我晃了晃手里的戒指,朝他甩了甩眉。 胡烈朝另外三人支应了一声,三位大佬一起来看我了的收获,随后各自离去。 胡烈也很欣慰,总算是捞着货了,给了我一个严肃的笑脸。 我吊在结界顶,等待了一天,一百来根黑绳垂下,我开始织网。这次有经验了,心里不怎么慌,熟悉的流程,更合理的设计,一阵强光散去,戒指射出了结界,落入了胡烈的手里。 之后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我的任务就是补充完最后的地图,好好休息,拖到大佬们开完会。 出来这么久了,我终于给林一写了第一封信,拜托刘霄派人送回青云宗。 第137章投石问路 这次的发现,终于是把所有人的心气儿都提了一截。 两个月前,我就跟刘霄说了灵石的作用,他一直憋着坏呢,就是没跟我通通气,我都怀疑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今天刘霄吵架回来之后,还是老样子,闭目养神。 “刘长老,坑人的主意怎么还没想出来?”我提醒了他一下。 “坑人不难,难在让人毫无察觉。在这里能说话的哪个不是几百年的人精,你说有那么好坑嘛?”刘霄眯着眼。 “传说黑水城那么大,咱们这种进度,得挖到猴年马月,我又不会飞,这辈子恐怕都见不着林一了。”我抱怨道。 “这里只是一次实验,你带上来的那枚戒指很有价值,已经证明了下面有东西,这就足够了。我们打算向黑水湖进发,那边应该是黑水宗的所在地。”刘霄直言。 “这……怎么判断的?”我有些不理解。 “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明白?”刘霄反问道。 我摇了摇头,见识太少,信息更少。 “这片沙漠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杀黑树。”刘霄点了点我。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我哑然。 “黑水之于黑水宗犹如灵石之于修士,它是黑水宗的根基,这么特殊的矿藏,不把门派建在边上看着?” “是喔。”我接受了刘霄的说法,却又觉得不对,“那你们还丢那么多灵石下去,干嘛不撒在黑水湖那边?” “投石问路,也要一步一步来,在黑水湖边上做试验风险太高。这都是必要的投资,包括王晟的付出。只要确定了下面有东西,那么黑水湖那边的动静只会更大更迅捷。”刘霄说得很透彻,“你看问题太片面,虽然懂得思考,但想到什么是什么,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霄戳穿了我的小聪明,也是在教导我:“不过你也别灰心,你现在位置低见识少,边学边练,早晚会成长起来的。外面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考虑,你只要管好自己,别在下面丢了性命,就对得起我这番话了。” “那么多灵石就白搭了?十多万呐。”我真的是心疼。 “你不明白四派的核心利益是什么,所以你会这么认为。”刘霄又点了我一句,“记不记得二十八年前你在许村中军大营里说过的话,你说元婴寿元几何来着?” 我恍然大悟,是啊,三四千年,横压一方。黑水宗里元婴曾如雨落,必然就有成就元婴的秘密。 “我进去就是为了找成就元婴的秘密吧。”我叹道。 “有一部分吧,如果你死了,他们会不断派人进去尝试的。”刘霄对此非常笃定。 “那青云门呢?” “呵呵,天下乌鸦一般黑。”刘霄冷冷地看着我,让我发毛,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另外到了黑水湖那边,再进结界的时候就不是你一个人了,三派早就决定了,会安排即将筑基的弟子进去。”刘霄继续道。 “啊,那灵石的事情不就穿帮啦。”我心里发慌,这个谎撒大了。 “嘿嘿。”刘霄在笑,“小子,你现在知道怕了?” 刘霄的镇定让我的心慌快速平息下来。 “刘爹,你总不能看着儿子让人千刀万剐吧。”我陪了个笑脸。 “呵呵,现在知道求我了。”刘霄一直在坏笑,他一直憋着的坏怕是要落到我的身上。 第138章古籍之谜 “你记不记得胡烈来的那天我们研究了两天两夜,除了你之外,凡人、杀黑树、黑水都能穿过结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没有灵气。凡人没有灵气好理解,杀黑树与黑水也无灵气就不对劲了。” “黑水宗的根基,是没有灵气的黑水,不觉得可笑吗?传说黑晶可是由黑水提炼而成的。” “乖儿子,在下面待了蛮久了,有什么想法?”显然刘霄想考校我。 “刘长老,这我实在是不懂,一掺和修行的事,我就晕。”我老实说到,希望刘霄不吝赐教。 “乖儿子,我不能给你提示,那样会让你先入为主。我希望你认真想想,仔细想想。如果我俩不谋而合的话,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的猜测,你需要综合所有得到过的信息,全面地看待这件事,不要再想到什么是什么。”刘霄说得挺严重的,让我不由集中了精神。 “这跟我小命有什么关系吗?”我最关心这个问题。 “直接相关。”刘霄给了肯定的答复。 随即我开始了认真思索。 从我们来到黑沙漠,了解黑沙漠,亲眼见证黑水湖,然后进入结界,探索黑水城,很普通很连贯的事情,这一点儿也不像个局。我能进黑沙漠完全是因为到了梁州城听说了桓士道的事,然后又因张彩结识了他,因为沙暴被请来相助,这里面没有连环套的痕迹吖。 都怪刘霄,跟他待一起,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腹黑,看谁都不像好人。再说这就算是个局,谁有这个实力布呢,桓院长?韩奇?两位勤勤恳恳治沙的散修,桓士道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图个啥? 他们有关于黑水宗的猜测肯定是一百年内的年事,张彩跟我也差不了几岁。他俩想开发黑水宗,早就可以联合四大派开干了,费劲治沙做什么。 “刘长老,你说散修图个啥,干嘛不加入门派?”我好奇地问。 “喔?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是什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个不好说,原因太杂了,不爱束缚,因为爱情,因为仇恨,性格孤僻,资质太差,哈哈。”说到最后就是在有意点我。 我没理他,继续思考着,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刘霄让我全面的看问题,但我总是更关注点,打不开大局观。只好先发挥自己的长处,思考最可疑的点,看看这个点被歪曲之前的样子,一步步反推构建逻辑,能自洽的话,就可以形成可靠的猜测。 心想什么点可疑呢?眼见为实,眼见为实,整个事件中我有哪些是没见到的,好像没有哇。黑沙漠、结界、古城、黑水全跟传说对上了,甚至还有杀黑树,传说里的黑晶倒是还没见过,但是已经不影响我相信这个传说了。喔,还有这个传说本身,那份书卷。 “刘长老,桓院长给你们看过那份记载了传说的书卷吗?”我问道。 刘霄摇了摇头,“黑水的神奇,已经不需要用一个传说来验证了,何况我们真的在黑沙漠下挖出了结界。” “老实说,我怀疑过书卷的真实性。它未必存在,我没见过。”刘霄也有这个疑问。 我想打消他的疑虑:“刘长老,你是否知道,张彩的外公外婆就是这份书卷的发现者,如果书卷不存在,桓士道与孙鸣相隔万里,没理由带走他们夫妻。” “我知道这件事。”刘霄还想说什么。 “等等,等等。”我制止了刘霄,“不对,不对,不对。” 刘霄看着我,眼神放光,应该以为是我联想到了新的突破点。 第139章孙鸣疑云 我回想起了在张大爷家过年时,邻居们跟我聊起过张大爷的过去,他的亲家公亲家母家好像是犯了事儿没落了,还连累了张大爷家。 这跟桓士道说的好像对不上,这件事得问问张彩。如果这个确认不了,那么推论的根基就不牢。 我转头看着刘霄:“张彩。” 刘霄一惊,“不会吧,这丫头是个关键人物?” “我需要找她确认一件事,我的直觉告诉我很重要,如果给我的答复我不满意的话,刘长老,我这次就不掺和了,跑路要紧!”我没吓他,青云门就是掺和了也不会把人全搭进去,我的命可就一条,这要是个局,我就是最小的那只蚂蚁。 “我立刻去顶层接人!”刘霄起身欲走。 “等等,不能这样,要真是坏结果,咱们打草惊蛇,我去找她最为稳妥,正好我现在休息,想念朋友,主动出去聊聊天还算合理。”我解释了我的想法。 我起身欲走,但是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尴尬道:“顶层没去过,咋走?” 到头来还是刘霄带我出去晒了晒太阳,制造了一场与张彩的偶遇,两人聊了聊天,互相缅怀了一下过去,我有意提及张大爷。 “张姑娘,你还记得自己几岁离家的嘛,记得回家的路不,要不这次事情办完,我带你去张爷爷的老宅看看吧。” “六十多年了,想必不在了吧,不用麻烦了,我五岁以前的事已经记不清了。” “后来呢,你跟随桓院长到了梁州城,岂不是没有亲人了,跟我差不多,我十三岁就入了青云门,也是自己一个人,不过我有个待我如子的师父。” “是啊,幸亏有师父,我父母的样子我都记不得。”张彩说得很洒脱。 “我也是啊,我五岁爹娘就去世了,举目无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好似也从未见过。你见过你外婆吗?” 张彩安慰我说:“我只记得我有个爷爷,有时候想想也挺伤心的,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个世上。是师父给了我一个好榜样,虽然我们不知来,却可以选择何处去。” “谢谢你,张姑娘。最近沙暴来过吗?”我岔开了话题。 “来过一次了,听师傅说我们准备拔营了,要前往黑水湖。”张彩道。 “为什么要拔营,有事?” “不知道,师父说是四派的决定。” “张姑娘,你跟桓院长一起走,还是跟大部队一起走?” “跟大部队,我们要把阵顶拆走,重新布阵的。” “本想邀请张姑娘同行的,唉!” “呵呵,我有夫君的,你见过的。”张彩笑了笑。 “啊?何欢?”我惊讶道,“他不是个凡人啊?” “是凡人,呵呵。” “真想不到,呵呵,那我不打扰你了,呵呵。”我尴尬地演着,是真的尴尬。 “保重!” “保重!” 回了刘霄住处,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桓士道很有可能撒了谎,她遇到张彩的经历可能是另一回事。他知道黑水宗时间可能被推前了,那本古籍可以根本不存在,也可以伪造。六十年前的事,还怎么查? 查!必须得查! 我跟刘霄说了这件事,希望他能亲自去办,毕竟他脑子好使。 “理由?”刘霄很直接。 “我写的家书送了嘛?”我问道。 “这个理由可以。”刘霄尴尬地笑着。 我腹诽了一句,他居然忘了。 第140章齐志编年 刘霄走了,起码得两个月才会回来,半个月后谭青青来到顶替了他。 青林门到底是没舍得那块极品灵石,我下去又给捞上来了,顺带着还有我的衣服和“梁”。 从黑水湖往外延伸,探了十个坑,才挖到了没有杀黑树的坑。这次足足干了三个月,面积比上一个更大了,深度却比上一个浅。 挖到的时候,大伙儿都惊呆了,阳光洒下,结界下面透亮的,一点儿黑雾都没有,这是个重大利好消息,不仅仅是对四派,更是对我,灵石谎言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我们见到了一座宗门的一角,四派决定再挖一个月,拓宽了底部。原来的阵顶被扩大了六倍,并且能依靠阵法收放自如,风和日丽的时候,可以省点灵石照明,还剩一些收尾工作,预计一个月内就可以把大本营建设完成。 领导人就是桓士道,因为他既是阵师,又有丰富的治沙经验。 刘霄走了四个半月,大营都快完工了,他才姗姗来迟,带来了六十多年前的消息。 “根据县志记载,孙鸣在任期间曾经违法从大牢里捞过死囚,事发前孙鸣夫妇就失踪了。”刘霄说完看着我,好像在故意卖关子。 “刘长老,翻县志你翻了四个月,就查了这么点玩意儿?”这个信息太模糊了。 “嘿嘿,县志真就这么点玩意儿,不过有意思的在这里!”刘霄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卷,抛给了我。 “《雨宗四卷纪》,这是啥东西?”我打开随便翻了翻。 “孙鸣的失踪挺蹊跷的,我找到了活着的老人打听过,是失踪后,犯的罪才被查到,如果是早计划要跑,应该定在逃。而且家什物件基本没带,突然间消失的,我推测与桓士道有关。我把张彩爷爷家原来的地方挖了个底儿朝天,翻出来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书卷。本来还有一份信,但是埋在土里六十多年,已经腐烂,无法辨识了。” “这份机缘是留给张彩的,你挖它干嘛?” “呵呵,要不是我把它挖出来,咱们这一遭怕是走不出这黑沙漠。”刘长老解释道,“书里有一篇是介绍一个叫“海龙宫”的宗门,应该就是现在的黑水宗,桓士道编的故事可能跟它有关。” 我迫不及待地在书里翻找着海龙宫三个字,完之后,震惊,唯有震惊。 《齐志编年》 齐国的东海边有一个普通门派,叫海龙宫,算不上声名显赫。有齐之前,这里门派横立,战国纷乱。后来海龙宫里出了一位叫做“申”的不世之才,修为高绝,以力服人,扫荡了其余门派,结束了战国纷乱,建立了齐国。 齐建国后,海龙宫以本宗为核建立东海城,横压一方。齐二世时,发生了一场地裂天崩,地根抬起万丈,东海退却万里。东海城毁于一旦,重建后齐迁都于此,更名新都,从此风调雨顺。悠悠岁月,海龙宫实力空前膨胀,元婴雨落大地,齐国也疯狂扩张,一时风头无两。 岁走月流,突有一日,一女御龙降临新都,万人朝拜,却不知这是毁灭之始。一人一龙血战新都,一场无匹大战撼天动地,陆沉三百丈,地脉崩碎,有黑水狂涌而出,水漫千里,所过之处死伤无算。 激斗一旬,海龙宗死伤惨重,一女一龙重伤难救。只见女子化龙入云,尔后携天劫降世,海龙宗结阵以待,那女子似与海龙宗主同归于尽,那龙遁入九霄,不知所踪。 黑水现世,海龙宗以阵困水,却无成效,随即自镇地脉,堵黑水之源。 封城月余,却见龙又至,携万里之沙,再引天劫,活埋新都。 齐国亡。 第141章打草惊蛇 看完之后,我与刘霄四目相对,我不解道:“这篇记载是齐国灭亡后,后世人的手笔,篇幅很短,像是修书的人从别的书上整理下来的,其中不乏一些细节,应该是有可信度的。只是与桓士道的说法相差甚远,他为什么要故意说谎呢?这又不影响他与四派的合作。” “那就要站在桓士道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刘霄接着说道,“显然桓士道知道这本书,他提及了徒弟孙鸣献书,可是书却在张彩爷爷手上,这里面八成有个阴暗的故事。不管他是看过原件还是听孙鸣讲述过,都说明他对这个故事是知晓的。” “刘长老,我想起一件事。我第二次见桓士道,是因为黑水湖的事,他邀请我们向越国求援。当时他的解释是,他从孙鸣那里得到了一本字迹不全的古籍,与韩奇一道破译出来一个黑沙漠下埋藏了黑水城的版本。而这本《雨宗四卷纪》字迹清晰毫无损坏,藏在了张爷爷那里,两相印证,他和韩奇八成没见过这本书,只是听孙鸣提及过里面的内容。也许他找孙鸣要过这本书,孙鸣没给,料想孙鸣夫妇应该没有好的下场。” “小子,孙鸣夫妇的猜测逻辑说得通。桓士道撒谎的原因你怎么看?”刘霄又像是在考验我。 “刘长老,我还没想明白。试想他按书里的版本来讲述的话,再配合黑水,也能引起四派的注意,至少会派人来求证黑水爆发的事实,之后顺理成章合作挖宝。这是桓士道讲故事的唯一目的,故事是什么好像不那么重要,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我反问道。 “小子,你要知道他是个至少活了四百年的散修,话里藏机是基本素养,一步三算才是正常思维。你再多想想?” 刘霄太坏了,又把问题抛回来,我觉得他是想通过两个人的思维交叉印证他自己的猜想,我脑子比他慢多了,他占尽了便宜。 “刘长老,这能有什么区别,在编故事这件事上,桓士道的动机、手段、目的清晰明了,引咱们帮他挖坑罢了。”我其实不太想思考,我宁愿当个矿工。 “你还没有考虑时机,我早就告诫过你要有全局观,如果你只会线性思维,这世间纷乱交杂如同一张渔网的因果真相,你是窥不见的。” 我沉默着,默认了刘霄的话,思考他所谓的时机。 桓士道发现黑水是治沙五十年后的事,我默认他此时并不知道有“海龙宗”的故事,孙鸣是张彩的外公,跟桓士道差了两百余岁,桓士道说他治沙的原动力是为了给妻儿报仇,可能他的妻儿死在了黑沙漠里。 后来桓士道听说了孙鸣讲的故事,知晓了黑沙漠下的秘密,他早该行动起来的,邀请四大派一起挖宝。不对不对,他早就行动过了,在他发现了黑水的规律之后,曾经邀请过四派一同治理黑水,说四派只是派人查探,并未深究。后来才有的韩奇和孙鸣的事。 “刘长老,您今年多大了?” “是想到啥了吧,问这么不着调的问题。有两百四十岁了吧。”刘霄答到。 “桓士道说过,一百二十年前,曾经求过四大派一起治理黑水,七十年前也是他求的青云门安排张彩的爷爷进的丁院。这些事情还能查到么?”我问刘霄。 “听说你在甲院志馆呆了十年,抄了十年的书,张彩爷爷的事你居然不知道?只有甲乙两院的志馆才会记录这些事。资料都在青云门,可以派人去查。至于一百二十年前的事,不用这么麻烦,这儿有一堆老不死的,回头去问问就知道了。”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打草惊蛇?”我有点怀疑刘霄的想法。 他鄙视着我:“四派跟桓士道能是一路人吗?打个屁的草。” 第142章晴天霹雳 “刘长老,一百二十年前这个信息挺重要的,咱们要不先求证一下?” “可以,我通知谭师妹去问,你继续想其它关节,我一会儿就回来。”刘霄离开了。 唉,这个杀千刀的,逼人干活就算了,还逼人动脑。 如果桓士道一百二十年前没向四派求过援,这事味道就全变了,说明他一早就知道黑沙漠下面有东西,并且不打算与四派分享秘密。或许当孙鸣带着这个故事找到他时,他逼问书卷下落无果,于是给了孙鸣夫妇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居然也说得通,我不由忐忑起来,桓院长可是有那么多人爱戴。 按这个逻辑,桓士道故意编了一个错误的故事,引四派上钩意思就不一样了。我假定了桓士道的恶,那么他编的假故事里也会有恶,这就是真话与假话的区别,恶在哪里呢? 真故事也好,假故事也罢,坑挖到这里总绕不过眼前的结界。真故事里说结界是用来抵挡外面的危险的,假故事里说结界是用来抵挡里面的危险的。 我去!就是这个区别。 桓士道知道里面没有危险,而四派知道里面有危险,挖宝策略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准备大摇大摆进去扫货,一个是准备小心翼翼进去探宝。 我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单线思维狭隘了,那毒雾本身就是危险。 “嘿,新奇,我这也有巴掌,免费的。”刘霄回来正好看到我抽了自己一下,扬着手笑道。 想不到他来去这么快,我把之前的推论跟他说了一下,问问他的意见。 刘霄这次没揣着:“四派在挖到结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有猫腻了,只不过各有各的心思,桓士道肯定是有私心的,只不过大家是合作关系,心照不宣罢了。” “这么早?”我有点想不通。 “所以我说你位置低见识少,以后怎么担当青云门的大任?”刘霄解释道,“下面的黑水宗里有东西是肯定的,你想想多少年了,这结界靠什么在支撑着?我拿到《雨宗四卷纪》时,才反应过来桓士道编故事告诉四派说结界里面有大恐怖,他这么做最直接的影响是拖累探索的进度,而实际上这不是关键。传说没提,桓士道没料到的毒雾打乱了他的计划。” “还有我离开之前跟你说过结界可以阻挡灵气这件事。三派只是觉得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凡人,再加上桓士道误导了他们,黑水宗是以黑水为根基的,结界能透黑水可以被接受,他们觉得结界区分的是强弱,少去了你这个参照,黑水也被认为是一个特例。” “而我们的视角清晰得多,我总结出你、凡人、黑水的共性之后,才判断出黑水之于结界是特殊在灵气上。桓士道的故事却描述了黑水的珍贵,没有灵气的黑水珍贵在什么地方?三派只会觉得自己没有搞清楚正确的开发方式。当你的手在我的面前穿过结界的那一刻,我只是觉得这次找了个好宝贝过来,可以狠狠敲三派一笔。直到胡烈一来,我知道了你的情况,当时我就不再信桓士道的鬼话了。所以说咱们已经上桌了,就是不知道桓士道打算端什么菜上来?性命攸关的事,你以后一定要多想,工具人也是人。” “刘长老,有个坏消息告诉你。”我惊叹于刘霄的视角与思维,想给他加点难度。 “嗯?” “桓士道、韩奇、还有张彩都知道我是筑基修士,他们是不是根本没和任何人提过?”我给了刘霄一个晴天霹雳。 第143章以局乱局 刘霄傻了,良久才吐出一句:“我滴个乖乖,坑死你爹了。” “嘿嘿,刘爹你智勇无双,不至于这点小问题都搞不定吧。”我尴尬地陪笑。 “呵呵,我以为我们隐藏了我们知道的事,其实桓士道早知道我们能猜到什么。我们与张彩的见面,以及我的离开必定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的计划一定提前了,留个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大营都快搭完了。刘长老,我现在是真的不想干了,趁桓士道还不知道我们拿到了《雨宗四卷纪》,咱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我退缩了。 刘霄按下了我躁动不安的心,闭上了双眼,他在调整自己的布局。 大概两个时辰后,谭青青过来了,果然越怕听到什么消息就越会收到什么消息。此刻我突然意识到桓士道其实干过一件蠢事,而我当时并没有多想。他不该带我和小蝶进沙漠取黑水的,四派如果一百二十年前就知道黑水的事,他只要拿着新故事去四派转悠一圈就行了。他抓我壮丁应该是图省时间,反而露出了一截狐狸尾巴。 这次我综合谭青青带来的线索推翻了刘霄关于假故事意图的猜测。 桓士道找我当工具人的前一天傍晚,韩奇冒险冲出黑沙漠报信,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事态严重失控了。现在想来,可能是韩奇有什么天大的愿望即将达成而变得急不可耐。 桓士道早在孙鸣进言之前就知道黑沙漠下有座海龙宗,所以才有孙鸣夫妇的失踪。他发现黑水时与《雨宗四卷纪》隔着两百年,并且一直没有联系四派协助治理黑水。再联想到他治沙进行了三百年,只有越早知道海龙宗的秘密,才越有希望凭借凡人之力在有生之年挖出结界。 表面目的是治沙,真实目的是想独吞古迹。三百年来根本没考虑过拉四派合作,他手里肯定有通过结界的办法,不然他费这么大劲做什么?早点打开结界大家发财才是正解。 以他的治沙的进度,起码要一千年,这个闷声发大财的计划才能够实现。可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选择与四派合作,将黑沙漠下的秘密暴露,将自己的计划提前。难道他真的即将油尽灯枯,在搏最后一把?不会的,他原本一定有充足的信心在有生之年做完这件事,否则坚持治沙就是多此一举。这么看来,桓士道绝不简单,他可能是元婴修士! 对了,黑水喷涌才是引子! 我求助了刘霄和谭青青,甚至叫来了胡烈,四人再次开了一个会。 刘霄听完我的分析,欣慰地点点头,认可了我这次的思考。谭青青一言不发,胡掌门装得很认真在听,毕竟之前和刘霄沟通的内容他不知道,有点跟不上节奏。 “黑水喷涌应该是沙漠底下某个事件发生的标志,从桓士道处理黑水喷涌的反应来看,他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利用黑水做文章。”刘霄的思维很敏捷。 “刘长老说得对,桓士道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要让它发生,这样可以打乱他的布局。”我附和道。 “胡烈,谭师妹,我有一种预感,大营正式建成,阵法启动之时必是石破天惊之日!咱们要快。”刘霄隐隐不安。 第144章火中取栗 “诸位前辈,桓士道很有可能是元婴修士,难道我们不该直接跑路吗?”刘霄的想法令我费解,想不到他有什么后手。 “吴峰也已经在黑水湖了。胡烈,怎么说?”刘霄看向了胡烈。 “干!”胡烈的严肃脸看不出智慧。 三人看向了我,而我一脸茫然。 刘霄预测了桓士道接下来的计划:“桓士道在等待破阵,三派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困内阵法,从外部打开简单。只有他和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御外阵法,从里面打开简单,这才是桓士道编假故事的真正目的。从传说来看,这本是一个为了抵御黄沙挽救凡人的阵法,留下的破绽就是凡人,桓士道之前没想到下面有毒雾,否则凡人探底是最好的手段,现在此地深坑并无毒雾,必然会利用打帮探底,从里面打开阵法。我们为他挖好的坑,他会用来埋葬我们。” 我相信他,所以浑身寒毛乍立。 “你们是想火中取栗。”我不可思议道。 “一个能让结界运转起码几万年的东西,青云门得搏!海龙宗,一样要搏!”刘霄解释道。 “本钱呢?就凭咱们十几号人?”我想劝大家跑路。 “桓士道不知道我们知晓了这个结界的真相。这是博弈中最大的本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我又受教了,但我还是给他泼了冷水,“桓士道既然怀疑我们,他就不能做最坏的打算?” “桓士道布阵完毕时,吴峰会带人轰开黑水湖远遁,到时候桓士道的注意力会被黑水湖吸引,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别忘了桓士道对黑水的态度,对于我们来说黑水相当于废水,一个人怎么可能珍惜废水,他应该恨不得黑水排个干净才对,这样他才好破阵。”刘霄继续道,“但有一种解释,黑水排得越多,他越不安。为什么不安?黑水又不是宝贝,唯一的解释黑水下面的东西让他不安!桓士道认为黑水里封印着一个危险。他虽然不知道我们知道了海龙宗的历史,但明显他比我们知道的海龙宗历史要多。” 我疑惑道:“《齐志编年》根本没写黑水里封印了什么,这是极其重要的事,连提都没提啊。” “呵呵,真的没提嘛?”刘霄看着我笑,“自镇地脉。” 我张大了嘴巴,终于领会到了文字的奥妙。 “自镇地脉,恐怕没这么简单。《齐志编年》毕竟是修的书,美化了结局。”刘霄继续道,“我不信一个元婴雨落之宗在经历了一场无妄大战之后,强敌身陨,黄沙盖顶而不逃,却选择自镇地脉。我只是很难揣测,桓士道等不及了要打开结界,是因为黑水给他释放了信号,这个危险信号代表着什么?” “刘长老,小子插一句嘴。我不知道前辈安排了什么后手,俗话说有多大锅炒多少菜,前辈考虑的是青云门,而我考虑的是小命。咱们不如中和一下,偷鸡干嘛非要拿自己的命搏。各位想想那海龙宗,桓士道就是得着了,他也带不走,就算他是元婴修士,也只是势单力薄。看看传说就能找到,一女御龙能斗一宗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双双阵亡。最大的好处让给他吧,他坑了四大派必然要跑路,让他吃肉,咱们喝汤就是了。求诸位前辈体谅小子,毕竟我有媳妇孩子。”我还想最后再努力一把,劝他们走为上策。 第145章作壁上观 三位大佬向我投来寒冷的目光,我稍微坐直了身体,给自己壮了壮胆,搏了最后一把:“师父,刘长老,谭长老。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沈凌风。” 三人皱眉不解,我没再说话,反正我也是拎不清这些弯弯绕绕,我希望刘霄能总结点新的东西,改变之前的策略。 胡烈正打算胡咧咧点什么,可能是要批评我插嘴:“你……”,牙缝里只蹦出一个字,刘霄立刻摁住了他的肩膀,保持这个姿势沉默着。 谭青青笑了,她懂刘霄因为这句话可能领悟到了非常重要的事。 刘霄闭眼良久,胡掌门大气不敢出,动也不敢动。就这样静默许久,刘霄松开手后,开口道:“咱们撤吧。我之前一直忽略了寿元的问题,揣度桓士道以及海龙宗的传说还局限在常理范围内。但是黑水湖的事,是一个坚持了至少三百年的局,这个局本应继续下去,直到桓士道默默地达成目标。他有耐心等待一千年,只是黑水爆发令他不得不提前收官,这更加说明了黑水的意义不一般。结合传说,当年地脉崩裂,黑水逸散,海龙宗结阵困水无果后,自镇地脉,以堵黑水。黄沙盖顶都不逃,却去自镇地脉,我更加笃定是黑水之下镇压了某个存在,它的危险要高于那条孽龙。” “我猜测黑水爆发是它脱困的前兆,当年那么多元婴前辈合力才能完成的事,凭我们四派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三国毁灭只是时间问题,咱们要早做打算。我们可以拿命拼机缘,但不能拿青云的传承冒险。桓士道很可能在做最后一搏,海龙宗里应该有一个他无法舍弃的宝贝。” “传说没有提及大战的起因,这给了我很大的想象空间。普普通通的海龙宫崛起太突然了,我怀疑“申”的崛起与那一女一龙有关系,这样去理解传说更加顺畅。咱们经历过沈老祖的事,你们说,如果桓士道是当年海龙宗大战的参与者,他会扮演什么角色?”刘晓提出了一个很扯淡的问题。 三人沉默,仅凭一段传说异想天开,难度着实不小。 刘霄继续说到:“罢了,小凡说得对,如果只是探宝,大家各凭本事争夺机缘,死了只能怪自己福薄命薄。但桓士道的视角太高了,他清楚海龙宗的事,清楚黑水的事,清楚结界的事……所以我才有感他好像就是那个时代的人一样,咱们靠一篇传说与他竞争,入局极不明智。三派此行必然凶多吉少,要不是运气好挖出了《雨宗四卷纪》,咱们也不会想到这么多推论,那就别辜负老天爷赏的喝汤机会。” 随后青云门众人,招呼也不打,直驱黑水湖,接上吴峰迅速远遁,并未轰开黑水湖给桓士道制造麻烦,算是卖了他一个面子。 一路直抵献城郊外,隐于乡野。脱离那个即将爆发的风暴中心,在它的边缘徘徊。 不过也有遗憾,一位叫“卢幼阳”的弟子还在结界里潜藏,是刘霄为我安排的接应,等着我下去汇合的。现在无法联系上,只能听天由命,卢师弟需要坚持到阵法告破,才能离开那个龙潭虎穴。 刘霄有句话说得真不错,天下乌鸦一般的黑。 第146章归隐青云 献城是边军的地盘,咱们一伙儿十八人抵达了献城远郊,寻了一处山包落脚,视野不错,人迹罕至,有师兄轮流升空,日夜瞭望北方,远远地监视北边的动静。 我们没有通知青林门众人,毕竟程清流的账还没算。至于斗山派和凤仙门,二十多年前刚恶斗完一场,更不可能通知他们。 青云门众人在此地待了七天,第七天夜里果然出事了,守夜的师兄回禀北方有一道强光闪烁了一下,众人随即升空,不多时又有一阵更强的光芒四溢而出,持续了半个时辰,地脉震撼的余波在此处都能察觉到,持续到天明。 众人心中了然,黑水湖边已然天崩地裂,这么大的动静,若是在场,难说会落个什么下场。四位大佬分别看了看我,应是心有余悸,庆幸劫后余生。 翌日,余震一消。刘霄、银长老带上了我前往黑水湖打探情况,我想是刘霄有意栽培我,给了我一个再立新功的机会,我拒绝无果,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刘霄硬说我欠着青云门一条人命“卢幼阳”,银长老即是卢师弟的师父。 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才到了黑沙漠的边缘,走的是玉郎关方向。此处该是玉郎关的,可是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有。我们锁定方向,继续向沙漠进发,想要找到曾经的黑水湖,可这翻天覆地后的黑沙漠,踪迹再难寻找。三派的人手,桓士道,张彩已经全无影踪,刘霄猜测他们肯定经历了极其恐怖的事,被埋葬于黑沙漠之下。 刘霄、银长老带着我向高空疾驰,俯瞰黑沙漠,却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塌陷与沉降,它太广袤了。搜寻两日无果之后,我们立刻返回献城与胡掌门汇合。 十八人在此处待了半个月后,秘密潜行回山。 青云门历此劫难只损一人,三派主要精锐却一朝尽丧。三派那边肯定交代不过去,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了,而证据都已经埋在了茫茫黑沙之下,让人百口莫辩,风雨飘摇中必定又起争端。 除了两位跟随吴峰秘密行动未露踪迹的长老,其余十五人回山之后全都挤在了胡掌门的洞府里,闭关暂不现世。 我与林一同住山门十年,却未能相见,错过了一一最珍贵的童年时光,陪伴他们的只有我唯一的一封信。 十年里我接受了刘霄和胡烈的“悉心教导”,一文一武把我收拾得要死要活,出关的时候,刘霄对我颇为满意,他不仅传授了我阵法之道,同时也把他一辈子的弯弯绕绕都使在了我的身上。 我成长了,认他做了干爹。 胡烈对我的态度则完全不一样,他觉得我是块朽木,着实不可雕也,除了躺经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之外,他亲自传授我《天地雷法》也是毫无建树,直到如今我仍然无法吐纳天地灵气,胡烈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 但是有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奇迹出现了。 第147章卢幼阳 从吴峰那里得知,黑水湖事件之后,四派发起了一次会议,吴峰以青云门掌门的名义参会,会议缅怀了黑水湖事件中牺牲的同门,成立了调查组重新开掘黑沙漠。 吴峰在会上好一阵哭诉,推脱由于核心战力损失惨重,实在有心无力,青云门将继续封山,仅派一人加入调查组,关注调查进展。 调查组花了八年才挖到了疑似黑水宗宗门的所在地,判断依据是挖出几块三派人员遗留的法器法宝,以及一座完全被摧毁的宗门古迹。可惜没有任何尸骨现世,也没有挖出黑水的踪迹,杀黑树这个标志性的东西也没有挖到过,他们在古迹里也没有找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调查结论就是,四派此次“黑沙漠联合治沙行动”失败,唯一的正面结果是黑水之危已经解除了。 损失了一支将近三百人的探宝队伍,结丹修士百十余人,对三派来说打击太大了,好在根基尚存,三派又重新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三国难得度过了百年的平静。 失败的黑锅倒底还是背在了桓士道身上,遥想当年韩奇的一句戏言,我不由感叹,锅不是背不动就能不背的。 我们十五个“死人”在胡掌门的洞府闭关十年。 有一天,吴峰带来了一个奇迹,卢幼阳带着媳妇和儿子回山了,不仅仅是银长老,所有人都懵了,吴峰享受着我们震惊的表情。 卢幼阳回来的时候,腰间挂满了储物法宝,吴峰见到他的时候比我们听描述的时候还要震惊得多,他翻完每一个储物法宝,激动得嘴都抽筋了。 吴峰夸赞卢幼阳这小子绝对是个可造之材,福大命更大。 综合刘霄和卢幼阳的讲述。刘霄离开试验坑两个月后挖出了《雨宗四卷纪》,当时他推测出桓士道在整个黑水湖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定然不简单,结界大概是拦不住他的,所以为黑水湖事件安排了两个后手。其一就是卢幼阳在刘霄吴峰的安排下,从试验坑进入了结界,目的是前往新坑附近,提前暗探海龙宗,等我下去后,由我给上面的刘霄传递他获得的信息,如此青云门可以先一步在最短时间内对黑水湖事件做出准确判断,也就有了更多与桓士道博弈的资本。其二是吴峰于黑水湖待命,制造乱局,乱中寻机。 刘霄、胡烈、谭青青和我开会的时候,他已经提前做完了两手准备,也难怪迟了两个月才赶回来汇合,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我提及了沈凌风,青云四佬就要放手一搏虎口夺食,与那桓士道明刀暗枪做过一场。最终刘霄还是抵住了诱惑,挽回了青云门风雨飘摇的基业。 卢幼阳被迫成为了弃子。 他进入试验坑一个月后筑基成功了,此事颇为关键,刘霄吴峰一直盯着,吴峰赶到黑水湖的时间与卢幼阳赶到海龙宗的时间相差不逾一日。 卢幼阳在赶往海龙宗的途中没有发生任何危险,这也符合了刘霄的推测,这个结界是御外的。另外还发现离海龙宗越近毒雾越淡,直至冲出毒雾,他见到了前方有一丝光亮,那里是大本营的下方。 第148章奇迹归来 海龙宗内确实发生过一场大战,残败不堪,翻遍了海龙宗内的洞府全都空空如也,唯独有座祖师堂能够察觉地上有几滩不一样的黑灰,不过卢幼阳啥也没有捡着。 倒是在宗内寻到一个存放法器的三层建筑。一层的法宝多得数不过来,可惜徒有其表,一碰就碎了;二层还留有一些看上去能用的,至少没被敲坏;三层的东西不多,法器法宝三百来件,好货占了大部分,还有一些储物法宝,里面有些功法秘籍。卢幼阳心里乐开了花,时间紧迫他没空仔细研究,海龙宗啥都给他备齐了,眼含热泪通通顺走。 第七天新坑亮起,他发现有一批人穿着奇怪的衣服轻松穿过结界下探,可惜在其中没有寻找到我的影踪。刘霄特意交代过他,如果第一个探底的或者第一批人里没有贺小凡的话,说明青云门在上面已经失去了主动权,让他便宜行事。 暗中观察,等待了一天,他发现第一批下来的人都是凡人,随后又下来了好几拨凡人,他们的进度一开始很慢,花了一天在新坑下方徘徊勘察海龙宗。 幸亏还算机警,新坑下方没敢探查,以免留下痕迹,让人警觉。至于整个海龙宗的痕迹,他不用抹也抹不干净,等到结界被破,从试验坑逃离便可。 第二天,新坑下方已经聚集了上百凡人,有一个很大的包裹从上方落下,里面除了灵石,棍子还有一些兵器。众凡人开始向深处探索,进入暗处时,他们的行动能力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好像对海龙宗挺熟的样子。卢幼阳看着这些凡人有计划地部署在海龙宗的不同位置,将手里捆灵石探路用的棍子拆卸下来埋进了地下。 他判断这是个有计划的行动,很可能是在破阵,可是这些凡人黑暗中行动如此麻利实在反常,结合两天都没见到我下来,卢幼阳失去了期待,青云门应该是被排挤掉了,而且通过凡人的反常行为,他嗅到了危险。于是就撤出了新坑回到了试验坑,在此等待破阵时机。 等他赶到新坑,待了六个时辰,正值深夜,感受到了结界在震动,透过手里灵石闪烁的光芒,看到上方的沙子不停滑下侵没着试验坑,这让他心急如焚。 卢幼阳手抵着结界,焦急地等待结界破开,过一会儿结界内闪过了一道极其刺眼的强光,此时卢幼阳的手穿过了结界,他赶忙冲了出去。黑沙垂落,好歹赶在了沙坳被填满之前冲了出来,劫后余生。 冲出沙坳,直奔青城山脉疾驰而去。半个时辰后,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回首望去看到了这一生见过最壮观的景象,一条巨龙腾空而起,没入厚厚的云霄,随后整片雷云由中心向四周爆发了闪亮刺眼的白光,把整个沙漠照得如同白昼。 一股极强的沙暴自黑水湖方向升腾而起与天空垂落的白色闪电对抗在一起,犹如天地在角力。余波很快扩散开来,卢幼阳承受了一击,最后的意识告诉他自己被吹飞了。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富商的家里。吴老爷告诉他,他的商队在沙漠里遇见了昏迷的他,发现他不是一个凡人,便将他带回了尹国南岳府。这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可惜的是卢幼阳失忆了,吴老爷把他照顾得很好,还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吴双双嫁给了卢幼阳,期待有一天卢幼阳能记起从前的事,念他这份恩情。 所以他回山的时候,带着媳妇和孩子。 我们在卢幼阳带回的储物法宝里翻出来一堆上好的法器,上古的功法秘籍,丹方祭法,传承著述,包括海龙宗大战的始末,揭开了桓士道的身份,惊呆了我们所有人,也让我们迷茫,青云门的路应该走向何方? 第149章元婴之道 青云四佬从海龙宗搜刮来的宝藏里,整理出二十二本完整的功法,九十九部功法残卷。三百零一件顶阶法器,十二件残破灵器,两百七十七种丹方,十三部完整的阵法,一部海龙宗史典以及部分保留下来的个人著述、炼器炼丹心得。 功法里传达出一条非常有价值的信息,元婴之后的道路指向何方。 成就元婴的关键在于精气神三修,肉身、灵气、神念缺一不可。纵观三国历史天才无数,可惜由于历史的断层,葬送了正确的修行之法,导致再无一人成就元婴。 四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胡烈已经金丹圆满,还是跨不出最后一步,他修炼的《惊雷决》法体双修,走到胡烈这一步已经能意识到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了,只可惜青云门没有打磨神念的功法。幸亏精气神三修功法并不冲突,卢幼阳带来了修行神念的法决,胡烈补上最后的短板就可以放手一搏冲击元婴。 冲击元婴,每个修士只有一次机会,不像凝结金丹,失败了还可以再来。碎丹成婴没有回头路,一旦金丹破碎却结婴不成,苦修百年精气神逸散不复,只有死路一条。结婴成功,由于每个人修行的功法不同,实力不同,也会获得不同的灵体,这个灵体是可以靠自我意识塑造的,以契合自己修炼的功法,甚至如果打定主意抛弃肉身,也可以根据新的功法塑造自身,获得重修的机会。 元婴之路也不像沈凌风所说,可以无忧无虑渡过三四千年的岁月。成就元婴之后,“气”与“神”可以存于元婴之中,但“精”在碎丹的一刻会反哺肉身以抵消金丹破碎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所以碎丹结成的婴只能承载神气,属于灵体,灵肉貌合实离。 如果没有持续炼体,肉身会在一千年后腐朽,修士只能以灵体存于世间,被称为散人。在四千年大限来临之前,必须合气入道,将自己的气完全接入周天,只留神念可修成散仙,据说能延寿一万年。拥有灵修功法才能完成此举,然后继续修行下去。整个海龙宗并没有出现散仙,散人倒是有不少,大多都是结婴成功时肉身崩碎,还有斗法时肉身被毁,才被迫当的散人。 先辈们自然不想失去肉身,放着好好的独木桥不走,去走散人那根细丝绳。又不想辛苦打熬身躯浪费修炼时间,于是开发了不少丹方,通过嗑药的方式保持肉身的活力,支撑肉身到元婴大限来临。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合气入身,精气神再次合为一体,成就自身小天地,称为合体。 合体之后寿元将会延长一万年,万年以内若能感应天劫,渡过天劫是为大乘,可以飞升入仙,渡不过则灰飞烟灭。大乘之后,记无所载。 那两百七十七种丹方有一百九十一种都是各个阶段修士淬炼肉身用的,八十六种则与神气修炼、疗伤救命有关。可惜丹方虽有,材料却凑不全,真正顶用的不过四种,还都是淬体的。运气不错,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各一种,越高阶材料越稀有,元婴期的淬体丹里居然提到了李目鱼。这是件大事,四佬决定造访一次青林门。 阵法一道博大精深,刘霄虽说研修阵法,兼修炼器,但仅止于小道,否则青云门也不至于连个护山大阵都没有,实际上四派都没有。黑水湖一事,阵法大多是桓士道主导的,刘霄不笨,只是见识比桓士道差太多了。 刘霄如果不能结婴,青云门炼器及阵法两道,一百五十年后就会没落。 还有一个遗憾,青云门只有阵师,没有丹师,结果炼丹的任务落在了我身上。刘霄给我的理由就是,反正我不用修炼,又有的是时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硬说我住过林玉香洞府就是跟炼丹有缘。他自己则尝试一百年内突破元婴,如果到时看不到希望,就会把余生奉献给青云门的教育事业。 第150章海龙岛 从整理出功法资料看来,海龙宗至少是有合体期的大修士,海龙宗史典确实印证了这一点。 当年的海龙宫还是一个小门派,门内不过两三位元婴长老,地处东海之滨,远离中原,与四十年前的青林门情况类似,避世修行。 宫内有一名弟子,名唤“殷申”,东海边渔户之子,天姿颇好,被宫内一元婴长老看中,收为弟子,入山修行非常勤勉,百年结成金丹。一次随师父出海捕杀灵兽,不幸失踪,其师元婴遁回,叙述突遇罕见风暴,不得已放弃肉身,以灵体遁回,救殷申也是有心无力。 谁知又过三百多年,殷申以元婴之姿返回了海龙宗,讲述了风暴之后的经历。他醒来是在一个海岛上,这里是海兽的王国,他称之为海龙岛,因为岛主是一条海龙,名叫“金广龙”,是金广龙救了他,他也很感激金广龙。 金广龙对殷申还算不错,只是不允许殷申伤害海兽,也不许他离开海龙岛。站在金广龙的立场,这是为了海龙岛着想,救了殷申,不仅没杀他,还给了他在海龙岛上自由生活的权利,殷申应当知足了。 殷申是个念恩情的人,刚入住海龙岛时,确实如金广龙所想,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修炼,而且他发现这座海岛天地灵气特别浓郁,是个闭关的绝好地方。修炼之路枯燥但顺利,两百年后,他突破元婴成功了,为此海龙岛还举行了一场庆典,这让殷申非常感动。 突破元婴之后,问题出现了,殷申没有后续功法,他的前路断了,按照约定只能呆在海龙岛直至寿元终结。身边一个同类也没有,大多海兽灵智不高,相互之间很难交流,无所事事让他的孤独感开始涌现,又忍了二十年,他第一次向金广龙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金广龙拒绝了他,并且也阐明了原因,他害怕殷申离开后会带人寻找海龙岛,给海龙岛带来灾难。殷申问金广龙为什么不信任他,他可以保证绝对不会透露出去。 金广龙告诉了殷申海龙岛的由来和曾经经历过的灾难,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血泪教训。金广龙一生没有见过人类修士,也没有经历以前动乱的年代,安逸使他仁慈,可他任然恪守着祖宗的规定。 殷申理解了金广龙的担忧,暂时想不出理由说服金广龙放他离去,只好继续待在海龙岛。可孤独侵蚀人心,日子异常煎熬,渐渐地他越来越想离开,百年内多次请求金广龙。金广龙没有松口,说这是个无解的难题,劝说殷申念在当年救命之恩上,不要对离去抱有执念,甚至想了一个好办法替殷申消解寂寞,给他介绍了化形的海兽作伴侣。 金广龙没有在人的世界生活过,这种想法在他眼里是正常的,可以说是把殷申当做了自己人。可是在殷申眼里,这等于把他当做了畜生,这个想法彻底激怒了殷申。殷申从小就认为“人生而不同”,事实告诉他确实不同,他天生比普通人高一等,岂能与兽作伴,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元婴之后,在海龙岛无聊的这些年,殷申对岛上浓郁的灵气来源产生了兴趣,起初以为有天然阵法汇聚灵气,勘察地脉之后发现了地脉之下有一件奇宝,它里面好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灵气,是一颗状若树桩似的水晶石,表明凹凸不平,其下根须密布,一刻不停地在汲取海洋里的灵气,好像传说中的天地奇物,水灵根。 经受百年独孤的摧残,贪婪使得殷申原本脆弱的心迷失了,他开始计划拔出水灵根,离开海龙岛。 第151章海龙之战 史典没有描述殷申逃离海龙岛的详细过程,只说殷申在金广龙举行道侣大典时,拔出了水灵根,盗走了龙蛋,历经千幸万苦回到了陆地,又辗转三十年才回到海龙宫。 回宫之后,他没有立即献出奇宝,而是依仗水灵根修行千年后,修为稳固在合体期。此时开始实施诸国合并的计划,组合成一个更大的势力,集合更多的资源,为天劫的降临做准备,他要渡劫成仙。 齐建国第二世,殷申拿出了水灵根,埋入东海城下的地脉,未曾想水灵根的力量实在太大,与地脉灵气冲突,所谓水火不容,水土相冲,因此引发了一场罕见的大地震,地根被拔高了,东海也因此退去万里。 这场灾难除了造就出新都这个修炼圣地,同时带来黑水这一绝密的隐患,水灵气不断逸散而出,伴随而出的还有无尽的黑水,黑水就真是黑色的水,本身没有灵气也无毒无害,但有吞灵之力。为了发挥水灵根的作用,殷申挖空了地脉,储蓄黑水,渡灵气向上,引黑水向下。 随后即如传说所言,岁逾五千年,海龙宗元婴雨落大地,风头一时无两,殷申顺理成章成为了海龙宗的老祖宗。 突有一日,一女御龙造访新都,那女便是龙女,那龙便是金广龙。一场旷世大战毫无征兆地爆发了,海龙宗与二龙恶斗月余,二龙分工明确,龙女主攻海龙宗,金广龙利用游走战术袭扰消耗,阻碍海龙宗结阵对敌。 殷申正巧沉浸在心魔劫中,感知不到外界,没有出手。 龙女尤其狠辣,恨极殷申,以为殷申已死,便把所有的仇恨撒在海龙宗上,激斗尾声,龙女自觉伤重难返,化龙冲入云霄,随后一声龙吟传来:“殷申小儿,海龙宗送与你陪葬,抵我儿性命。” “亢龙劫”下,龙女灰飞烟灭,海龙宗毁伤大半,元婴伤亡惨重,地脉崩裂,黑水喷涌而出。这一劫惊动了殷申,也引动了殷申的天劫,待殷申出来迎战,见到海龙宗被毁,牙呲欲裂。 金广龙与殷申对视,双方惊诧无比。金广龙受伤颇重,观殷申气象今时不同往日,胜算难料,犹豫之下,没有立刻动手。 不料此时劫云又起,殷申暗道不妙,金光龙也是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这一劫却是殷申的,于是吩咐弟子无论如何挡住金广龙。劫雷落下,金广龙才明白殷申此时正要渡劫,这是个绝好的时机,于是发疯一样冲击海龙宗众人结的守护大阵。 金广龙到底实力差了龙女一截,始终未能成功。眼看报仇无望,金广龙面死如灰,随即也冲入云霄,海龙宗众人都以为他打算搏最后一把,借力天劫,给殷申再加一劫,毙祖师于双重劫下。#bbr#可冲入云霄之后,金广龙消失不见了,亢龙劫久久未来。 殷申渡劫第六日,在最后关头,变故又生。金广龙挟万里之沙凭借强横身躯撞进劫云之中,将殷申成仙之劫冲散,再无力成仙。 殷申渡劫受创极重,金广龙此举令殷申怒急攻心,肉身不慎崩毁,精气神再次分离。金广龙拼死穿过雷云扑向殷申,打算引动亢龙劫,送殷申上路。殷申自知无力再挡天劫,元婴遁入黑水。 金广龙见此情形,好像知道些什么,大笑一声:“哈哈,殷申小儿,你这是自掘坟墓!” 海龙宗连遭两劫,万里黄沙落下,幸存的修士再结大阵,抵抗黄沙。金广龙未在理会,伤重在身,遁走无踪。 殷申遁入黑水后未再现世,有散人潜入黑水找寻,亦下落不明。黄沙盖顶,海龙宗千疮百孔,资源耗竭,阵法接入地脉,竟通水灵根,以其为阵眼,顶万万斤之重。 黑水隔绝灵气,幸存者困毙于黄沙之下。 第152章还是道 青云四佬猜想,金广龙离开时的那句话应该是指黑水能困元婴,原来这黑水真是宝贝,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黑沙漠里冒出的黑水是那般毒性猛烈恶臭难当。 《雨宗四卷纪》的描述与海龙宗史典是有些出入的。特别是最后的大战,过程复杂很多,与传说没完全对上。 结合卢幼阳死里逃生的描述,桓士道应该就是当年的金广龙,只是不明白龙族竟能活这么久么,而且他实力真那么强的话,搬空黑沙漠应该是轻轻松松的事,根本不用假他人之手。 只能猜测是当年海龙宗大战之后落下了什么隐患,实力不复从前了。 那为对抗“亢龙劫”拔地而起的沙暴应该是海龙宗幸存者的手段,极有可能是奇迹般活到现在的殷申。这都已经无法考证了,除非真的将黑沙漠搬空。 桓士道是必死了,最后应该是劈死了殷申,殷申已然失去肉身,合体都不是了,凭一己之力肯定挡不住那一劫。 他可能是最近几百年才来到黑沙漠的,之前八成是养伤去了,否则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黑水的溢出让他担忧钻入黑水的殷申可能还活着,毕竟黑水里有一个水灵根,他也许知道水灵根的其他神异,只要黑水排不干净,殷申就会被永远囚禁在里面,一个害怕孤独的人,让他永远孤独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从殷申对金广龙的描述来看,金广龙是个不错的朋友,殷申没有刻意丑化金广龙,由此看来殷申对金广龙是心有愧疚的。而且史典里没提殷申再寻海龙岛的故事,大概是他恪守了承诺。他也没有回避自己做的两件丑事,拔出了水灵根,还偷了金广龙的孩子。至于龙蛋的下落,殷申回归之后一直没有提及。 亢龙劫下黑水离奇消失,找不到合理的推测,水灵根的下落也成了谜。一场延续不知多少万年的恩怨,落下了帷幕,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作为刘霄的干儿子,胡烈的传人,我在听到这段故事时,不由感叹:“怎么坑人的都是老祖宗啊,沈凌风,殷申,还有那个桓士道!” 四位大佬哑口无言,刘霄琢磨着桓士道,桓士道。 还是道。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桓士道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确定殷申死了没有,没死就再把他捞出来劈死,那些插入海龙宗的棍子,应该是有特殊的用途,可以取出水灵根!”刘霄突然反应过来。 “天啦,这么一来,说明殷申真的在水灵根里活着。”谭青青也是恍然。 “那咱们还挖不挖?”胡烈也激动了起来。 久久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怎么挖? “刘爹,你提醒我了,咱们能试试!”我一句话给四佬整懵了,解释道:“卢幼阳回来的时候可是说了,当时是凡人下去埋的棍子。而且是按计划行事,他们在黑暗里还能准确得找到自己的位置,这说明什么?” “好儿子,是打帮,跟打帮有关。咱们要探一趟梁州城了,只要打帮弟子没死绝,没准能成!”刘霄激动地说道,“桓士道确认是金广龙,他见过海龙宗,梁州城很可能是仿着海龙宗建的,然后在城里训练凡人,他应该是准备很久了,如果可以找到活着的打帮弟子获取那个特殊的办法,咱们可以照着试试。” “刘爹,张彩的丈夫,张彩是桓士道唯一的弟子,这事最有可能是她盯着的。玉郎关没了,梁州城大概也没了,先尝试找到何欢,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我提醒道。 “乖儿子,有长进!”刘霄对我表示了赞许。 胡烈看着我俩一唱一和,表情更严肃了。 第153章闭关十八年 一年之后,青云门找到了何欢,拿到了张彩的遗物,在里面发现了一份梁州城的地图,地图上有上百个特殊的红点标记。又在沙漠边缘花了四年挖出了梁州城的静心院,静心院早就被压没了,是根据布局图好不容易辨认出来的,在里面挖出来一些特殊制式的棍子,只有十几根,材料倒不是很特别。 刘霄研究后仿制了一批,找到当年调查组挖的坑,挖这里仅凭青云门是不现实的,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了几百个凡人,在沙漠上里试了三年,还真把水灵根给取出来了。 水灵根已经不是海龙宗史典上描述的那样了,它变成了一块砖头大小灵气四溢的石头,不像是一个能够支撑起一座宗门灵气供应的样子,里面依稀可以辨认出存着一个蛋。 “龙蛋?”谭青青有些不敢相信。 “想不到殷申手下留情了,这颗蛋也算是还了罪孽。”刘霄感慨道。 青云门十大结丹,开了一个月的会,确定了青云门未来该走向何方。 继承了海龙宗的核心,青云门决定搬去海岛,比青林门更加远离陆地的岛屿,因为水灵根的存在,青云门可以获取海洋的力量,快速崛起。 我也不用再躲藏,憋了十八年,可以见见儿子了。 谭青青提前去家属院儿打过招呼了,听她说林一当时哭得稀里哗啦,我没敢第一时间回去,也是怕林一受到的刺激太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没想好怎么面对她,毕竟当年出门是我骗了她,只给娘儿俩寄回去了一封信,之后青云门告诉他我人没了,这得是多大的打击呀,我对娘儿俩抱有很深的愧疚。 哑巴得知消息后,来胡烈的洞府看我了。 “哑巴,林一和一一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心里苦着呢,娃娃刚出生没满周岁,爹都不会叫,爹就没了。”哑巴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 “林一呢,她恨我吗?” “小凡,别说她了,我都恨你。但是我理解你,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我想林一也能理解你的,她是个顶善解人意的姑娘。下次别这样了,回去吧,我看到这几天林一做的菜都比以前丰盛了。”哑巴安慰我。 “嗯,你回去跟她说,我晚饭回家吃,让她再缓一缓,我也缓一缓。”我为我的婆妈感到难过。 “好。”哑巴离开了。 我从刘霄那里要来了“凤灵火液”,这是我应得的,坐在胡烈的洞府发呆。 午后。 “傻徒弟,怎么还不回去?”胡烈来到我身边。 “师父,我有点害怕面对他们。”我如实说到。 “对了师父,师娘知道你还活着嘛?” “挽君知道。” 我转过头恨恨地望着他:“师父你不讲道理了啊,凭什么你就能特殊。” “我是掌门。”胡烈淡淡道。 “哼,前掌门。”我拂袖而去。 第154章回家属院 走在山间小路上,眼神飘向家属院的天空。我放下的飞翔的梦想,又有星星火光被燃起,离开胡烈的洞府,我没有踌躇不前,我发现我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回家。离家越近,我走得越快,最后使出了草上飞,腾空而起,穿梭在林间,抄起了近道。 我落在了院子里,此刻只是午后不久,林一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林妙妙在院子里拍打被褥,看见我回来吓了一跳,我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从背后抱住了林一,林一没再动了,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灶台旁。 我从来不是一个懂女人心的男人,在林一这里我是很自私的,我骗了她,是为了不让她为我担心,可结果却让她更伤心了,伤心了十八年。 我说不出话来,连一句对不起都张不开嘴,不是说不出口,只是觉得那样苍白无力。就这样我们站了很久,我开口了;“林一,我向你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我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余生都陪着你们娘儿俩,谁再找我办事我都不会去了。我说到做到,这十八年,是我贺小凡对不起你,林一,请你原谅我。” 林一轻轻地转过身抱住了我,说了一声:“好。” 没有多余的话语,她对我的宽容让我再也忍不住,我抱紧她哭得像个孩子。 傍晚,我、小武、小蝶、哑巴、汪晓柔、林妙妙、吴双双、卢松、一一、豆豆九个人在院里摆了一桌。 豆豆已经二十一了,卢松十五岁,一一十九了。卢松、一一和豆豆都是哑巴从藏书楼带回来的,哑巴现在不得了了,当先生了。 一一只在画上和林一做的刺绣上见过我的样子。哑巴给他讲述过我们小时候的故事,讲述我小时候在丁院是多么的调皮捣蛋,讲述我去了甲院志馆如何地勤奋好学,讲述我囚禁孤岛的无助和坚韧,讲述我们在王家堡的惊心动魄和对三国和平的贡献。 不可否认,哑巴的讲述让他对我充满了崇拜,一一从小就幻想着自己也要有我这样波澜壮阔的人生,可当哑巴讲到我死在了黑沙漠之后,一一是很伤心的,一开始他也回避着我的死亡,觉得这不可能,随着时间越走越远,他长大了,也就接受了。 小武小蝶林一还有哑巴在听到人全折在黑沙漠之后,心如刀绞。小武小蝶很难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力量,可以毁灭三国将近三百多的精锐,他们的师父也在其中。 林一和哑巴的伤心是完全不同的,林一的天塌了一半,如果不是还有儿子撑着,林妙妙陪着,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这里没有亲人了,她一个凡尘女子被封在这青云山上还有什么意义。# 哑巴也很难接受我去世的消息,他不是个会吐露感情的人,所以他憋在藏书楼抄了十八年的书,学问蹭蹭地涨。夏挽君对他的看法也因此有了一些改观,批准汪晓柔如果不闭关,每年可以多见他两次。 “大家,这次是我贺小凡对不起大家,特别是对不起林一和一一,你们娘儿俩这十八年受苦了,我向你们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不管是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错了,请大家原谅我。”我站起身来,给大家鞠躬道歉。 “嗯哼~”一声咳嗽传来,屋顶上有人! 第155章林一更爱贺小凡 我们抬头向上看去,倒底谁这么大胆子敢跑这儿来看我丢人。 “刘长老。”小武小蝶哑巴起身行礼。 “好了,好了,都免了,免了。”刘霄摆了摆手,“儿媳妇,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一声,小凡对不起你们娘儿俩,是我这个当爹的责任,你们不要太过责怪他,身在青云门,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们,刘某给你们道歉。” 众人听完也是一头雾水。 我连忙解释道:“林一,刘长老对我很照顾,八年前认我做了干儿子。来,林一,一一,我们一起给刘长老磕个头。” 娘儿俩极少见到青云门的实权大佬,也是慌慌张张起身,正要随我一拜。 刘霄立马从屋到了痛处,想到了伤心事,默不作声。现实就是这样,林一现在也已经算高寿了,身体失去了衰老的特征,能让人心情开朗,活得更轻松,但体力的衰弱仍然可感。 “媳妇,这瓶子里装的好东西,叫凤灵火液,是我这十八年挣回来的,你吃了它,起码能再活五十年,真正的恢复年轻。算是对你的小小补偿,欠你的我用余生慢慢还。” 林一拒绝了我:“把它留给一一吧,我走了他可以陪你更久,有一一在,你心里会好受一些,我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明白林一的意思,也考虑过她会这样拒绝,我正打算撒谎说我还有一滴的时候,看见林一仰起头看向我,眼眶有些湿润,眼神坚定而不舍。 谎我没撒出口,失算了,直接说自己有两滴不就完了。可现在我看到林一的眼神,我实在不忍心骗她了。 “林一,你爱我,比我爱你更多吗?”我问道。 林一呆呆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你觉得贺小凡更爱林一的话,我就尊重你,把它留给儿子;如果你觉得林一更爱贺小凡的话,你就尊重我,把它吃了。” 林一沉默了良久,用她那笨笨的脑瓜子思考这个难以辩证的问题。 林一攥着瓷瓶的手终于缓缓抬起,打开了瓷瓶,将那滴鲜红如血的灵液吞了下去。 (第一卷完) 第156章七圣岛 我是在最后一次会议才知道,七年前从何欢手里拿到梁州城的地图时,四佬已经做了计划,派出两位长老出海找寻一座岛屿,据沈凌风所传,他和林灵是从那个岛屿登陆越国的,我看过的《林云志》也表明他们确实曾经漂洋过海。这次青云门独吞了海龙宗的好处,想要闷声发大财,就得先想好退路。 淬体丹的材料,青云门暗中搜刮了不少,我屁颠屁颠研究了八年,还是辜负了刘霄对我的期望。炼丹是一份传承,不是瞎琢磨就能开窍的,沈凌风也是一个丹师,青云门却没有炼丹的传承,他应该是把传承留给了青林门。 派出的两位长老在海上漂泊了六年回来,带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们找到了一片岛群,在岛群待了两个月,摸清了七圣岛的情况。 这片岛群在凤凰岛的东南方向,两位长老在东海里以太阳为引,转悠了四年,遇见了无数的风暴,好几次险象环生冲出天际才躲过去。在一次雷暴散去后,发现了下方的七圣岛,倒不是说有七座岛,据传这个岛群很久以前被流亡的七个结丹修士开发,他们避世而居,在此传承道法,沈凌风和林灵就是这七个结丹修士中的两位。 岛上也有一个叫青云门的门派,是沈凌风建立的,有五个传人,不过无人结丹。其他五位结丹修士的传承都是一脉单传,也无人结丹。还有数千凡人代代生活在岛上,这种凡人少,资源少,灵气稀薄的地方,诞生不了出类拔萃的修行者。 另外在岛群周围发现了李目鱼,众人有些拿不准,青林门是否知道七圣岛的事。 综合从岛上得到的消息,七圣岛与世隔绝,自从沈凌风他们七人开发了七圣岛之后,并没有人登过岛。还有我看过的《林云志》也没有描述沈林风登陆的过程,青林门大概是不知道的。 回来时,两位长老追着太阳往西飞,飞了八个月才见着陆地,在吴国登陆,吴越之间有一片连绵山脉,又赶了四个月,才回到青云门。六年的风吹日晒,苍老了数十岁。 挖到水灵根之后,青云门的退路顺势成为了新的。半年后,青云门彻底从越国消失了。 搬家前,小蝶带着我们一家子返回了林家村,林家老宅已经空空如也,林一和林妙妙没收住,痛哭了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林二夫妇被林子接去了宣城生活,于是我们又赶去了宣城。他们好歹见着了女儿和孙女,又是一桩天大的亏欠,幸亏没造成天大的遗憾。林妙妙和豆豆我们不打算带走,她们还有机会,应该人前尽孝。 我们在宣城住了两晚,林零林一沉浸在诀别前最后的温暖。我陪小舅子喝了点小酒,聊天时小舅子提及了唐德,他说唐老爷对他很照顾,每年收蚕丝都带来最好的酒,还骗他出了三倍的价收购。 离开时我、林一、一一在林富和吴奶奶的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了却了今生缘分。这一别,此生几无可能再见了。 我们去了唐德的府上,想不到唐德还活着,可惜已经看不清听不见了。还好他识字,我在他手心里写了三个字“贺小凡”。 唐德缓缓得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淡绿色的宝石,颤颤地放回我手上,“贺老哥,我就知道你们没忘记我,唐德记着你呢。” 我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王家堡的那一夜跃入脑海,是唐德的话语提醒我,才挖出了沈凌风,没有这个名字,我们活不过那一晚,我和哑巴也不会多几百年的寿元,更不可能那么快平息三国大战,不可能娶到林一,贺知一也不会降生。 第157章连雾山脉 我在唐德手心写下两个字“心愿”。 他领会道:“我有几个重孙、重孙女,想给他们求个仙缘。” 见到他们的时候我惊呆了,二十多个重孙辈的娃娃,只能感叹这儿孙满堂的日子也是莫大的幸福。唐德肯定是顶满足了,追求不同,幸福不同,唐德这辈子没白活。 小蝶给每个超过四岁的孩子摸了骨,真有一个能修行的,七岁了,名叫“唐博虎”。唐德更满足了,把那块淡绿色的宝石又还给了我,说是给我留个念想。 我们一行返回了平乡,那个二十年前就打算回去的老宅,经历了八十二年的风吹雨打,无人修缮,已是断壁残垣,三户人家莫不如此。我从倒塌的屋子里翻出了父母的牌位,一块腐朽的木牌,父贺新年,母王玉芝。 置于屋前,领着林一和一一磕了三个响头,带走牌位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半年里青云门也没闲着,刘霄和吴峰已经带领第一批同门二十人轻装前往吴国,胡烈和谭青青带领第二批四十八人和所有能带走的家当半年后才悄然出发。 傍晚走的时候,林一看着生活了四十六年的家属院默然垂泪,这里存着她的半生。有二十八年是我们一起度过的,刚开始有需要陪伴照顾的老人,渐渐地家属院沉寂下去,夫妻俩度过十年甜蜜的二人世界,迎来了一个崭新的生命,随着我的一去不返,林一度过了煎熬的十八年,总算是苦尽甘来。 我理解她复杂的心情:“媳妇,咱们要不留下点什么,有个回来寻的念想也是好的。” 林一摇了摇头:“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小蝶带着我们腾空而起。 这是我们迄今为止走得最长的一段旅程,连绵不绝的山脉横亘在吴越之间,它的面积比越国大了十几倍,终年弥漫着白白的雾气,浓淡相间,变幻莫测,只有一些突出的山峰常年能见着阳光。黑沙漠与它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真不知这惊人的水汽倒底来自于哪里。 路线是一路南行,抵达吴国后,再转东,至东海边汇合。 六个月后我们抵达了吴国都天府,一问才知道咱们走得有点儿偏,这是吴国最西北的一个府,再向西是泸国,向东前往东海大概要半个月的路程,会途径吴国都城。 吴国有两个本土门派,其中一个就在都城,另一个在南方,实力都比较一般,与如今的青云门差不多。 两派关系不太好,考虑到隐蔽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沿着连雾山脉一直向东,至东海边。结果沿着东海没找到刘霄和吴峰的队伍,这可把所有人急坏了,那两位带路的长老可是被刘霄带走了。无奈我们只得驻扎在了连雾山脉里,就在东海、吴国、连雾山脉的交界处,然后派人前往吴国打探消息。 两个月后消息传回,他们穿过连雾山脉也挺顺利的,只不过出了山脉碰巧撞上了“水陵门”的修士。当时正直吴国南北内战,对方以为是南边的“火陵门”抄后路来了,稀里糊涂打了一架,双方颇有损伤,幸亏没有打出人命。 刘霄和吴峰报了假名,谎称自己是北方大势力商行“李信商盟”的代言人,到这里做生意来的,并不打算掺和吴国内务。水陵门顺水推舟,答应只要刘霄和吴峰助战,帮助平息了内乱,就允许刘霄和吴峰在此建立分号。 这主要还是吴峰的主意,他确实是青云门的好管家、好掌门,比胡烈靠谱多了。 现在内战刚刚打完,火陵门服了软,刘霄和吴峰在忙建立分号的事。不仅如此,他们以连雾山脉容易迷路,商路开辟麻烦为由,租到了东海边的一块地修建港口,作为商号物资的转运地。 第158章重建青云 我们在连雾山脉窝了四个月,刘霄终于是带着人来接我们了。吴峰带着十个弟子在吴都忙商号的事,刘霄带着其他人赶赴东海忙港口的事。 而实际上我们一起踏上了前往七圣岛的路,留下了几个弟子组织当地的凡人搞一期工程,任务很简单,建一座高塔,越高越好,港口命名为“吴港”,便是二位长老出海归来时登陆的地方。 找到七圣岛花了十四个月,大海是真的一点也不温柔,我们经历了七场小风暴,一场大风暴。海上的风暴比起沙暴唯一的劣势就是它的高度是有限的,提前感知到,对修士来说问题不大。 如此长时间的负重飞行,对结丹修士也是非常大的负担。林一这两年的奔波,如果不是吃了凤灵火液,她绝对是扛不住的。 我们赶到七圣岛时引起了很大的骚动,犹如天外来客,这里的凡人还有修士根本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数十位神仙从天而降。岛群一共才十个修士,吓得都不敢出门了。 谭青青带着小蝶前往青云门交涉,从结果来看,这个小青云门被我们吸收了。然后便是五个一脉单传的散修,他们更加没有话语权,青云门许诺不会断他们的传承,还会帮助他们修炼,算是将他们一并吸收了。 沈凌风留下的传承,五个弟子里居然有一个丹师,不过实力很弱,炼丹的本事更一般。 鲜有人居住的小岛不算,这片岛群一共有四个大岛,距离很近,东西南北各一座,刚好能挡一挡海上的风暴,看了岛上青云门传承的记载才知道,几千年前这个岛是一个大岛,有四座山头。 七位结丹修士来此时,给这座岛命名为七圣岛,岛上原先是没有土著居民的,七圣其中一人从大陆掠夺了人口来此,延续了几千年。由于海面上升了,四个山头中的山坳被海水填满,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青云门扩建,将四岛连接起来,开发了内海,修士则散布四岛之上。水灵根被埋在了内海恢复灵力,龙蛋暂时取不出来。这次没有发生殷申当年埋灵根引发的乌龙事件,水灵根果然是应该埋在海里的。 二十年后,水灵根终于有了起色,开始逐渐复苏,要不了百年,七圣岛就会变成一个灵气充裕的修炼圣地。刘霄根据七圣岛天然的格局,布下一座四魁星阵,阵眼就是水灵根,有了这座护山大阵,青云门才算真正立足于此。 刘霄一脉传承了海龙宗阵法之道,谭青青一脉钻研起了丹道,也有长老继承了炼器之道。筑基练气的弟子得到的好处最多,他们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因为他们还有无限的可能。 吴峰一脉打通了七圣岛与吴国的贸易,为七圣岛源源不断地输送修炼资源,水陵门、火陵门也依靠海上来的修炼资源蓬勃发展。吴峰本人没有到过七圣岛,只是商路运转的弟子每隔十年会在青云门内流转一批。 哑巴在岛上开了一间“青云书院”,教授几百个孩子读书识字,成了岛上凡人最尊敬的老先生。夏挽君因此对哑巴彻底改观,放开了对汪晓柔的控制,哑巴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贺知一和卢松也当上小先生了,吴双双是大户出身,学问也不错,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女先生。 只有林一,笨笨的,天天陪在我身边。 而我干起了老本行,承包了内海最大的鱼塘,饲养李目鱼。 第159章李目鱼 至于李目鱼的由来,当初七圣来到此处时,其中有一位名叫李目,别人都辟谷,偏偏他好吃,还会吃。发现了这种红鱼味道不错,还有增长灵气的效果,就给起了这个名字。后来沈凌风林灵离开七圣岛带走了一些鱼苗,他俩打算重开宗门,有好资源是一定是要利用的。 李目鱼对我的好处自不必多说,它能增强我的一口真气,自从我在凤凰岛吃鱼吃到练气圆满后,我的真气就再也没涨过。现在突破筑基了,想不到李目鱼还有效果,修炼对我来说就是吃吃吃,根本不像师兄弟们那样一动不动地打坐,吐纳天地灵气。但也不是没有弊端,我的真元看着是见涨,可就是不能拿来用,不能用法器,我就不能飞。 刘霄知道了我的情况后,对我表示羡慕的同时,交给我一部磨练神念的观想法门,嘱咐我没事多琢磨琢磨。刘爹对我有一份结丹乃至结婴的期盼,让我十分感动。 在水灵根的滋养下,青云门众人的实力皆有突破,李目鱼也是越长越肥,与吴国通商不仅积累了青云门的底蕴,同样也使得七圣岛的居民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人口开始增长,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一一在岛上成亲了,一年后孙女降生,我欢喜得不行。我跟一一之间的父子情比较平淡,孙女补偿了这一缺憾。后来陆续又有了一个孙女,一个小孙子,我体会到了唐德的幸福之后,心痒难耐,又跟林一努力了好一阵,可惜并没有开花结果。 小武在水灵根复苏前凭借自己的积累结丹成功了,终于是搬去了小蝶的洞府。我带着哑巴一家和吴双双一家给小武办了庆功宴,同时也给小武小蝶带去了早生贵子的美好祝愿,劝他俩莫要学胡烈夏挽君,至今没有子嗣。 结果小蝶告诉我,修士想要孕育子嗣是很困难的,实力越强越困难。我蔫儿了下去,难怪林一那么难怀上。也终于完全理解了,吴峰为什么说卢幼阳福大命更大。 我主要负责给谭青青一脉饲养炼丹原材料,沈凌风因地制宜留下了几个丹方,也有用到李目鱼。谭青青答应过我让我舒舒服服活到胡烈结婴,所以李目鱼我吃得最勤快,我很想知道吃到啥时候能达到筑基圆满境。 登岛五十年后,青云门迎来了一个大日子,胡烈要在这一天结婴。青云门搞了一次结婴大典,甚至没有避开凡人,把地点定在了四岛中央的内海之上,七圣岛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观礼。 胡烈飞身入海,仅凭自身的气就能悬在内海上空,已然超脱了结丹修士的范畴,是真正的结丹圆满境,这一手就已经给所有修士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静静悬空盘坐,片刻后见到一颗金丹从胡烈体内缓缓飘出,悬于身前,金光璀璨,其上隐有紫电闪烁,结婴正式开始了。胡烈的金丹与我手中藏的那颗金丹简直天差地别,胡烈的金丹气势逼人,要强大得多。 根据胡烈的描述,祭出金丹之后,他将自己的精气神通过身与丹之间的三座桥梁全部注入金丹之中,只有一次机会,胡烈打定主意即使身躯不保,也要成就散人,让青云门的实力能登上一个台阶。 第160章成就元婴 胡烈感觉自己金丹内充盈无比的真元,在庞大的气血与神念的注入下渐渐雾化,他的意识飘荡在一个雾蒙蒙毫无边际的空间。因为没有前人的经验,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某一刻,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躯,心里有点发慌,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让人一头雾水。 胡烈明白自己现在是在金丹里面,可外边还有个身躯不知道崩毁了没有。根据海龙宗典籍的记载,“精”是要反哺自身以此抵消失去气血对肉身的伤害,胡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如今“精气神”被完全锁在金丹里,自己这团意识存在的意义恐怕就是从要内部破碎金丹,如同雏鸟破壳,迎接新天地。 念及此处,胡烈的心神动了,他的意识也很形象地动了,他发现自己可以在这个特殊的金丹里遨游,每穿过一段雾气,道路上的雾气便稀薄一分,他理解了,这是在聚精会神,意识在凝聚这些雾气,这应该就是自己造就元婴的过程。 不再停歇,大胆畅游,胡烈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一个逐渐凝实的灵体包裹,当灵体渐渐成型时,胡烈不再需要移动自身,雾气被灵体吸引而来。 灵体里开始生成窍穴,周身三百六十个窍穴,直至生成了两百七十个,比他修行路上开的窍穴还要多出不少,不过没有生成经脉,胡烈尝试按照惊雷决的周天运转功法,一个周天运功下来,经脉才开始生成。 胡烈喜出望外,经脉没有产生多余的分支,这意味着会什么就可以生成什么,他不清楚碎丹之后元婴是否还有这样的神异,于是他把自己会的功法全都走了一遍。 胡烈心神一直沉浸灵体之中,塑造窍穴经脉。当他想离开金丹时,发现灵体居然可以外放神念,心念所至,立刻察觉金丹边界。心念触及,金丹即刻破碎,胡烈还没反应过来,神念突破金丹,极速膨胀,轻松覆盖了整片七圣岛群,一草一木,如入心间,奇异无比。胡烈感受神异的同时,也发现元婴凝聚的气血在迅速消散,他不敢多待,元婴融入肉身,霎时间头痛欲裂,不慎坠入内海。 从外界看来,众人只觉金丹破碎,一个淡紫色的小人儿突兀的出现,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儿,钻入胡烈身躯,元婴刚刚消失不见,胡烈急坠而下,落入内海之中。 几位长老察觉异常,急忙冲进内海探查,夏挽君第一个扎进海里,是她把胡烈捞上来的。捞上来时,胡烈已然昏厥人事不知,但是体内血气翻涌,看情况是气血反哺肉身,并无大碍。 我在岛上为胡烈捏了一把汗,掉下去时,还以为出事了。主要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老老实实在洞府突破,也不至于给所有人吓这一跳。 两个月后,胡烈稳固了肉身,正式出关,成为青云门史上第一个元婴修士,接掌青云门,举岛欢庆。胡烈没有藏私,把这第一次结婴成功的经验分享给了所有修士,勉励大家刻苦修行,尤其需要注重精气神三修,缺一不可。 这一年,林一一百二十岁,吴双双八十五岁,一一七十一岁、卢松都六十七岁了,虽然他们仍旧保持着青春容颜,实际上半截入土了。 五年前,卢幼阳完全中止了修行,陪在吴双双身边,吴双双终于过上了林一的生活,卢松也在岛上开枝散叶,与贺家缔结姻亲,传为一段佳话。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第161章程清流 吴双双十八岁跟着卢幼阳,自从来到青云门就再没有回去过,她非常想念尹国南岳府的老家,希望最后的时光可以回去看看,如果等不到那一天,也希望能够落叶归根。 卢幼阳知道吴双双的身体很难撑得住在海上漂泊八个月,所以去求了胡烈,希望胡烈可以带他们夫妻俩回一趟尹国老家。胡烈没有拒绝卢幼阳的请求,没过几天就带着二人离开了七圣岛,再回来已经是半年以后,卢幼阳留在了南岳府陪伴吴双双终老。 胡烈在尹、韩、越三国溜达了一圈,顺路潜入了凤凰岛,生擒程清流带回了七圣岛,沈凌风的疑云还需要他做一些解释。 程清流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见鬼了,胡烈的手段与实力超乎他的想象,轻松制住了自己,这一路他终于明白胡烈已经登临山巅,随后放弃了抵抗。 从胡烈口中得知,程清流详细解释了发现沈凌风的经过,还是因为林玲,她不仅是名字,甚至样貌也与青林门祖师林灵九分相似。 一个与老祖宗十分相似的人物嫁进了王家,程清流对此比较上心,觉得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直到沈凌风入住王府,王府的眼线发现沈凌风与林玲有些不正常,所以程清流暗查了沈凌风,但没有查到底细。 偷偷跟踪了沈凌风几年,发现他组织了一帮人故意挑唆三国大战。于是他产生了借林玲这个棋子将王声的师父推到沈凌风的位置上,以此恶心青云门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他在韩国撞见沈凌风和另一个林灵相见,他当时也是无比震惊于自己的预感。于是重新设计了自己的布局,提前在林家村埋下了伏笔。 后来沈凌风在战场上偷偷搜集气血,程清流也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搜集这些气血有什么用,以为只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方法。作为观众的程清流,三国大战他从头看到尾,沈凌风必然还要回到王府的,所以他提前在王府落子了,那颗棋子就是林富之女林一。 夏挽君顾念当年的情谊没有杀程清流,青云门的分崩离析不是他造成的,他只是扮演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程清流被囚禁在七圣岛,金丹被封,沦为凡人,重新体验凡人的生老病死,算是为他曾经的不作为赎罪。 我去见了程清流,他就住在内海边的一间小屋内,无人看守,平时吃穿用度都要自己解决。他的样貌没有太多变化,虽然金丹被封,活个三五十年应该勉强可以。 “程长老。”我还是以他为青林门的长辈,不过并未行礼。 他见到我也不惊讶,胡烈和夏挽君已经给他解过惑了。 “贺小友,我知道你会来的。” “呵呵,小子还有些疑惑并未解开,所以特来请教程长老。” “不必客气,见过挽君之后,我已经看开了,她的选择是对的,我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程清流的述说,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开了。 “贺小友,你想知道什么?” “程长老,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送我们六个到王家堡之后,没说几句话就真的离开了?” “嗯,是真的离开了,直到你们赶到战场开停战会议,我一直都在战场。” “你是在沈凌风与第二个林灵会面时,确认他就是沈凌风的吗?” “呵呵,我只是想把他顺势做成沈凌风,根本不知道他就是真的沈凌风。” “这么说,你事先也不知道吴门幻境的存在?”我问道。 “我也是在停战会议上才知道的,如果我知道有这样的好处,我考虑的就不仅仅是搞垮青云门,而是取代沈凌风了。” “雾和李景龙怎么样了?”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程清流反问道。 “我还欠雾一个人情。” “李景龙结丹了,老头子很关照他。雾小子受伤太重,治不好的,结丹之路已断。他脱离了青林门,远走他乡了,很难说现在还活着。” 第162章王家堡终局 “谢谢,程长老。看来小子真是误打误撞把你给猜出来的。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吴门幻境,知道沈凌风的目的。” “贺小友,你问完了?” “呵呵,程长老有何指教尽管提。” “我的破绽在哪儿?”程清流问。 我思索了一会,“其实没有破绽。” 程清流不解:“这怎么说?从结果来看不是这个样子的。” “程长老的计划没有破绽,但是因为我这个参与者的存在,才产生了两个破绽。”我解释道,“我看过《林云志》,这一点程长老应该是想不到的。”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第二个破绽呢?” “林一是第二个破绽,所以说因为我看过《林云志》,她才成为了破绽。我作为当事人猜出来了沈凌风,就是破绽。” “原来如此。” “程长老,你在王家堡设的局中局,我和林一,任缺一个,都是完美的。” “人算不如天算!”程清流感叹道。 从程清流处返回,我对王家堡的一切都放下了。如果下辈子还能遇到雾的话,我会把我亏欠他的媳妇给他补上。 八个月后,卢幼阳回来了。 我的这个小家气氛很沉重,这是贺知一第一次面对熟人的逝去,恍如我当初面对张大爷的离开。只不过我十五岁经历的事,他在七十二岁才体验到了。我预感到一股巨大的痛苦临近,五十年的光阴是这样地快,卢幼阳回来的那晚,我和林一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小凡,谢谢你,我在岛上的日子很幸福呢,我很满足的。”林一先开口了。 “我也很幸福,可是不满足。”摩挲着林一的手,脑子里想着吴双双告别时的身影,不由手握得更紧了。 “小凡,和吴双双比起来,我是更加幸运的。” “媳妇,人总是贪心的,你会舍得我吗?” “舍不得,可宿命是躲不掉的。小凡你知道吗,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去王府的话,我的生活大概会和姐姐差不多吧。” “嗯,那将会改变很多事。” “小凡,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林一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有些不解:“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和陈初泰不一样,他是不会有遗憾的,不用担心汪晓柔陪伴不了他。我走之后,你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林一。我反思过沈凌风、程清流、桓士道的事,我和他们不一样,也许最终我会像普通人一样接受失去你。我这么说你会伤心的吧。” “不会的,这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这是我想要的。”林一靠在我的肩膀上。 “媳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种生活可以持续到永远,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你以后别练功了,一直陪着我好吗?”林一喃喃道。 我理解了林一那个奇怪的问题,她的小脾气和当年一模一样,见不得我修炼刘霄给我的观想法。 “好,十年二十年,我都陪着你和一一。”我答应了林一。 “媳妇,你会想家吗?” “不用了,我的家在这里,过去的留在过去吧。” 第163章忍别离 五年以后,一一先一步去了。 驻颜丹的功效开始丧失,林一肉眼可见地急速衰老,好似五年走完了别人五十年的人生,她被定格的生命,终于变成了该有的样子,一百二十七岁了,走完了普通人两辈子才能走完的路,一一的离去,使她的心气逐渐放松了。 林一走的时候对我说,谢谢我给了她一个完整幸福又漫长的人生。 这一天是新年伊始,大年初一。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陆续与我告别,我无能地承受了这一切。 午夜梦回,红袍男子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他是那么地强大,强大到可以让我和哑巴多活几百年。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像他那样强大,林一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离我而去,如果我比那位白袍前辈还要强大,是不是就可以让林一复活,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懂了沈凌风的执念,他是想要找到他心中的林灵。而我比他更加疯狂,我渴望复活林一,而不是去寻找一个替代品。如果不是亲自见识了红袍男子不可思议的实力,我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奢望。 我找到胡烈,说出了这疯狂的想法,请求他将林一的肉身保存在水灵根里。 胡烈成就元婴之后能够感受到水灵根的一些神异,可当他告诉我,水灵根不能复活林一,甚至保存不了她的肉身时,我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于是我通过疯狂地修炼来分散自己得注意力,魔怔了好长一段时间。 哑巴时常来看望我,希望帮助我尽快走出悲伤。林一的担心是对的,我和哑巴不一样,我拒绝了哑巴的探视,对林一的思念使我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无法自拔。我的疯魔持续了好几年,奇差无比的资质让我逐渐清醒过来,渐渐接受了林一永远离开了我的事实。 我感受到比被囚禁凤凰岛更加深刻的孤独,置于人群中的形单影只。我被这份孤独消磨了一个甲子,直到刘霄出关来探望我。 “乖儿子,别给你爹摆个臭脸,找抽呢。”刘霄一来就调侃我。 “别来烦我,你当心死了以后,我做不孝子。”我呛了他一句。 “哈哈哈哈,你说说,怎么个不孝法,我考虑考虑扇你用几分力。” “哼,我去你坟头上撒尿!” “哟,就这么点能耐,怎么现在不撒?你爹我给你一次机会,以后没这个机会了。” “嘿嘿,你死哪儿有什么关系,我给你立个碑,写上名字一样撒。” “哈哈,你个逆子,你能看到那一天?”刘霄并没有因此生气。 “怎么看不到,了不起再等五十年,你最好躲我远一点。等等,你什么意思?”我反应过来了。 “嘿嘿,就是这个意思!”刘霄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恭敬施了一礼:“恭喜刘爹成就元婴。” “嘿嘿,嘿嘿。没成全,没成全,成了个散人。走吧,乖儿子,我带你出去溜溜弯儿。” “不去,我要修炼。”我拒绝道。 “听话,带你涨涨见识,对你瞎练有好处。”刘霄劝道。 我一想也对,答应了下来,“刘爹,咱们哪里走?” “吴国,咱爷儿俩去把吴峰替回来,让那个老家伙能享享福。” “我不去,太远了,我要修炼。”我又拒绝道。 刘霄又劝:“你已经筑基圆满境了,该想想怎么结丹,而不是整天坐在这里发呆。” “我问过师父了,他也不知道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只能靠我自己。”我也是一筹莫展,四年前,李目鱼对我的真元成长再无作用,我也意识到自己到达筑基圆满境,胡烈教我凝丹之法,可我控制不了这股真元,始终无法结丹。 “你是打算靠自己,还是憋死自己?”刘霄笑道,“走吧,咱爷儿俩去俗世里换换脑子。你爹我现在成了散人,没什么指望了。得出去找找机缘,树挪死,人挪活嘛。” “好吧,明天上午你来接我,我想再陪陪林一。”我答应了下来。 第164章再见林一 下午我走出了院子,去书院找到哑巴,与他打了声招呼,说我准备随刘霄前往吴国散散心。哑巴见我终于愿意出关了,对我的远行表示了美好的祝福。当晚我们喝了点小酒,吹了吹从前的往事,我的心头又轻松了一些。 坐在林一和一一的坟前,等待着清晨的曙光,我回忆着夫妻相处一百零六年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在王家堡林一晕厥后被我扔到床上的情景,在城外树林里我还装模做样恐吓过她,我和哑巴带着她前往边境,那时她还是个背着挎布包活泼可爱的傻姑娘。 我们从相识到成亲短短两年,她不想回家,我又需要满足小武小蝶父母的愿望,于是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从此她有了一个港湾,而我拥有了新的家。 我放不下飞翔的梦想,与她闹了别扭,在现实面前我低吓了头,改正了错误。 我们的生活很平凡很快乐,无忧无虑,只有一点她不怎么开心,直到怀上了一一,我们才回了娘家,那时的林一满足了。如果不是黑沙漠的事情,我和一一之间本该有一段非常好的父子情,这是无法弥补的憾事,时光一逝永不回。 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给了林一幸福圆满的后半生。我们在书楼一起抄书,我们在海边一起喂鱼,我们陪老人织衣,我们带孩童嬉戏,我们看潮涨潮落,我们见云卷云舒…… 林一没有离开,林一在我的梦里。 林一牵着我的手,带领我奔跑在一片花海里,我们遇到一条小溪,有一座没有围栏的石拱桥通向对岸,我们一起踏上那座桥,双腿垂下,坐在桥边。 她看着花海,我看着她。 我忍不住问她:“媳妇,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真好看。谢谢你,小凡。我没有失去你,我一直在你的心里。”林一冲着我笑,笑得真甜。 “谢谢你,林一。我也没有失去你,你一直在我心里。” 我倒在林一的怀里,她轻抚我的脸颊,我听见她呢喃了一句“时机已到”。 我整个人被惊得动弹不得,感觉连思绪都被冰冻了,林一忽然吻住了我,温热的感觉由双唇蔓延开来,解开了我的束缚。 这一刻我惊醒了,林一消失了,石拱桥消失了,花海消失了,我坠入了小溪。 睁开眼,我瘫坐起来,见着了那扇熟悉的青玉门,镌刻着“见此门者”“不得超生”。 我更加惶恐,脑子不够用了,根本转不起来,只有一个念想,怎么还在梦里? 这个梦境跟很久以前的梦境还是有区别的,那些曾经飘散空中的水珠不见了,我看到一条小溪在我面前,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 流水无声,寂静无人,巨门压抑无比,我感到害怕,想要逃离,于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啊~嘶~”一呼一吸之间,打得自己好疼。我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梦啊。 两声过后,我捂着脸颊,看见远处有一群人向我走来,他们渐渐清晰,居然都是我熟悉的人,我看见刘霄,谭青青,胡烈,小武,小蝶,甚至还见着了沐叔沐婶王叔王婶他们。 直到我看见了林一,我惊喜道:“林一,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们打量着我,林一也没有做出回应。 我也打量着他们,一共二十八个人,全是我认识的,我又见着唐德了,下意识想要从脖子上翻出那颗淡绿色的宝石。 第165章种神劫 一摸胸前,空空荡荡的,系宝石的绳没有了,我赶忙低头查看,发现自己瘫坐着,就穿着一件护衫,连条裤子都没穿。 羞耻心使我赶紧跪坐下来,扯着护衫遮掩自己的尴尬,恰好看见护衫上有一个格子闪烁着淡淡的白光,那是躺经。我若有所悟,这里的一切可能与躺经有关。 “洪老怪,你这个传人有点憨。”我抬头看见沐婶说出这番话,感觉怪怪的。 “憨也好,傻也罢,反正你酸不来,哈哈。”刘霄一答话,气氛更奇怪了。 我忍不住问道:“刘爹,这是哪儿,你们是什么情况?” “贺小凡,你想复活林一,对吧?”刘霄回应的让我有点发懵,人真能死而复生? 我跪直了,一个劲儿地磕头:“求前辈恩赐林一复活,求前辈恩赐林一复活……” “嗯,我会的。” 我僵住了,以为自己没听清,这么简单的嘛? “呵呵,我会给你机会的。”刘霄重复了一遍。 我呆呆地看着他,等待他开出条件,准备好付出我的所有。 “奇门通解,列!”随着刘霄话语响起,我的护衫碎了,那是林一最后重新给我织的,料子非常结实,就这么碎了令我心疼万分。 忽然我又意识到,自己可能光了,两种情绪交织下,只得匍匐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孩子多尴尬,洪慈修你怎么连衣服都舍不得带进来。”我没看清是谁开的口,但起码意识到他们都不是我认识的人。 “外相罢了,贺小凡,记住这是你结丹的契机。”洪慈修点拨了我。 我看见躺经的纸张散了出去,有十九张张纸分别飘到了十九人手中,洪慈修面前则有三张,一张躺姿,两张封面。 洪慈修皱了皱眉:“谁这么不要脸,把咱们的名头给抹了?” 洪慈修凌空虚划,好像是补全了这本小册子的名字--《奇门通解》。 “贺小凡,还有八张呢?”洪慈修问道。 “啊,不全吗?我只有这些的。”我如实回答。 “嗯。诸位,稀罕看够了吧?”洪慈修环视一圈,好像是要赶人。 林一突然走上前来,我直勾勾地盯着她,明知道她不是林一的。我心里发虚,这样看一位大佬,风险应该很高吧。 “洪慈修,这孩子不错,让给我?”是林一的声音,一模一样。 “还是算了吧,天命所归,该我得着了,别去神池遭罪了,醒小子撑着也不容易。”洪慈修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林一没有反驳,身躯渐渐淡去,我抬起手想要抓住她,却不敢上前。 所有人都消失了,除了洪慈修。 “咱爷儿俩好好唠唠。”洪慈修盘坐在我身前,朝我身后努了努嘴:“那扇门见识过了吧。” “回洪前辈,见识过了,门很重,外面很恐怖。”现在就一个老前辈,而且话的样子。 想不到自己被架上了,转念一想,这声爹也不白喊,便拜了下去:“洪爹。” 他受了这一礼,露出迷之微笑,身躯也淡化下去,临走前留下一句祝福:“祝你好运。” 第166章内外皆实 我一肚子疑问还没开口,洪慈修对我不管不顾,把我独自留在了这里。 这梦也太真切了,脸还有点疼,我坐在溪边,捧了一抔溪水想洗把脸,入手便是一阵冰凉。我更加确认了,这不是梦,这是一个我理解不了的奇异空间,我明明是在林一坟前的。 手上湿漉漉的感觉消失了,溪水融进了我的手掌,我觉得神奇,便把两只手都伸进了小溪,除了冰凉的感觉,没有发生任何神异。 于是我又捧起一抔溪水,眼看着溪水融进我的身体,我再一次被震撼到了,回忆起第一次在梦里推开门后见到水珠的情形,醒来后内视己身,经脉里也好似有水珠在流淌。我不敢置信,这……难道这溪水竟是躺经的真元吗? 我在溪边摆出了躺经的姿势,内视己身,躺经周天还在缓缓流动,轻舒一口气,再睁眼时,看见了刘霄和胡烈。 我们三个人同时惊呆了。 “小凡,你倒底是怎么了?我发现你睡在林一的坟前,想叫醒你出发,谁知道你的身体硬邦邦的,我扇你,你也不醒,神念也透不进你的身体,你就像是个活死人,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刘霄赶忙问道。 听到这番话,我非常感动,随即又想起玉郎关那一夜遇袭时,哑巴拍我大腿根的那一掌,我反问道:“刘爹,你扇了我几下?” 刘霄有些尴尬,轻声说道:“没数,几十下吧,当时也是关心则乱,乖儿子别介意,呵呵。” 我沉默了,梦竟然是真的,说出去谁信啊,能说吗?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梦里刚刚认新爹,还是别刺激刘霄了,我解释道:“刘爹,师父,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玉郎关遇袭的时候,那次之后我顺利筑基了,这次应该也是我即将突破的征兆,可能是属于躺经的神异吧。” 胡烈好像知道具体情况没有再追问,“你修炼的功法,我也试过,完全搞不明白,可能正如谭师妹所言,是属于你的机缘。既然你又要突破,那就安心待在岛上闭关吧。刘霄,我看乖徒弟状态不错,你带别人去换吴峰。” “嗯。”刘霄答应了一声,给了我一个勉励的眼神。 “师父,我是想和刘长老一起去的。筑基圆满境了,想出去走一走,可能我结丹需要契机。上次也是这样,我在凤凰岛上就练气圆满境了,在青云门待了二十六年也没筑基。”我拒绝了胡烈的好意,想起洪慈修关于结丹契机的说法--外相,重新燃起了复活林一的妄想。 胡烈斟酌一番后也同意了,毕竟现在刘霄的实力可以在吴国横着走,他的智慧也比吴峰要强一些,倒不必担心安危问题。 “师父,能再给我摸一次骨吗?”我这个请求把他俩搞懵了,这该是第六次了。 第167章灵器御风 “刘爹,咱们何时出发?” “队伍已经集结好了,随时出发。” 我明白这是要带新一批的弟子替换老一批为商号服务的弟子,在俗世历练十年。 “好,我回去收拾一下,即刻动身。”我应道。 刘霄送我回到住处,昨晚在林一坟前躺了一夜,我换了身衣物,解开外衣后,我看见护衫完好无损,上下摸了一阵,《奇门通解》果真被收走了,只摸到了三张,想必是洪慈修梦里留给我的。 打开床板,一把匕首,一颗金丹。我呆住了,刘霄还在外面,他可是元婴期,小秘密不保了。 “别杵着了,娘们唧唧的,都带上,赶紧的。”刘霄传话进来,意味着他知道,但没点破。 随便取了两套换洗衣物,塞进挎布包,别上“梁”,金丹塞进怀里,还有只笔存在哑巴那里,林一的四十五两银子交给了林二,手镯传给了子孙。我才发现,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一贫如洗,除了回忆啥都没剩下。 刘霄见我背着个挎布包出来,打趣道:“啧,乖儿子,你这样的筑基修士,开天辟地头一个,出门还背衣服。” “你也看到了,我没钱买衣服,咱们走吧。”我有点尴尬,既是为了金丹,又是为了自己。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架在他身边,随着他腾空而起,飞向山巅。 我对这种不用祭出法器就能自由飞翔的本领非常向往。刘霄解释说,元婴之后,与天地通,身随心转,不拘泥于外物了。 出发时,他还是祭出了一把飞剑,载十二人,御风而去,其速极快,向西十日至“吴港”。 待到降落时,我小声问他:“刘长老,这也太快吧,元婴御器都这么快吗?” “不是这样的,身与器合才行得快,我要是御一柄法器飞剑,速度还不如我凌虚御风。刚刚使的是一柄灵器飞剑,自然极速。”刘霄解释道。 “什么是灵器呀?咋看出来的?” “材料与阵法强度的区别,灵器也只是强大的法器罢了,据说真正的灵器是可以诞生灵智的,非常难得。” 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兴致,正欲发问。刘霄就呛了我一句:“你就别想这些了,好好琢磨琢磨结丹的事儿,否则灵器丢在你面前,没有强大的实力,你也驱使不了。” 我蔫儿下去,刘霄说得对。我没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结丹不能凌虚御风,元婴就可以呢?” 刘霄瞪了我一眼。我赶紧解释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凤凰岛和王家堡,程清流两次在我眼前凌虚御风,什么法器都没祭。” “那是因为他穿了法袍,你不要以为法器都是拿在手上的,穿在脚上的也有,甚至可以把法器炼成斗笠的样子,功能不同罢了。”刘霄没并未惊讶,继续解释道,“金丹束缚着精气神不流失,只与身通,使的是自身力,御器才能飞。元婴通天地之力,肉身若器,方能遨游天地之间。” “别垂头丧气的,咱们卸完货就去都城,带你见识见识花花世界,哈哈。” 第168章有我之相 刘霄所谓的卸货,就是把一位结丹师兄和六位筑基同门留在吴港,随后换了法器飞剑,我们五人重新出发。我一边悠哉游哉地欣赏吴国的山水画卷和人文地理,一边思考昨夜如幻似真的梦境。 根据林一的叙述,当时王声听到“时机已到”并没有什么反应,王家堡的事我久久不能忘怀,不由觉得这话会不会是传递给我的。想不通,关联不上,谁能知道我会去王家堡呢?林一出生的时候,我还在甲院志馆修书呢。 洪慈修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妙“天命所归”,我和林一真的是命中注定似的,如果我不能遇见林一,我会死在那个无名矿洞前,程清流不会暴露,青云门很可能会消失,一切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这个角度看,我和林一除了改变各自的命运,还改变了很多东西。 洪慈修神秘又强大,从他对林一说的话来推断,他们貌似在进行一个非常宏大的计划,而我是计划中的一环,应该不是必经的一环。他们有二十八个人,意味着二十八种传承,我更倾向于自己只是其中一个选项,不是非我不可。 这次与王家堡和黑沙漠的事情不同,洪慈修没有回避我,他毫不遮掩把一个我看不透的局摆在我面前,并且愿意认我作弟子,我把这当作入局的邀请。 我本意是想拒绝的,因为过往的经历让我本能地回避,但凡是个局,就没有不危险的,二十八个大佬一起搞,肯定是个泼天大局。没想到我连认爹的话都说出来了,洪慈修仍旧不回避,由此看来,我既是他们的选项又是他们的尝试,我可能是一个不错的时机,但不是唯一的时机。 死而复生?奇门通解?神池?醒小子?青玉门?全是些听得见,却理解不了的玩意儿。 唯独洪慈修那一声“祝我好运”,让我怀疑他在给了我希冀和重担之后,准备当甩手掌柜。还答应帮我开窍来着,开了个寂寞,啥都没变。 不由心中哀叹,我的小命就这么不金贵嘛,几次了,命运总是这样折磨我。 “刘长老,我有一事求教。”我盘坐在刘霄身后。 “讲。” “请问,何为外相。” 刘霄思索了一会儿,道:“有我之相。” “刘长老,您用另一个我不懂的词解释我原本就不懂的词,不是等于没说。”我无奈道。 “何为相?”刘霄反问。 “所见即相。”我答道。 “那所思为何?”刘霄又问。 我思索了好一会儿,答:“无见无思,所思亦为相。” “不错,书没白读。”刘霄点了点头,我估计他在笑。 “刘长老,您修行之前是做什么的啊?”我插了一个话题。 “读书人。”刘霄简答。 “如何才能做到无视外相呢?”我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刚刚你已经说出来了,无见无思则无相,无内无外无我相。” “刘长老,这个……我又听不懂了。” “好好感悟。” “刘长老,您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看来是书读得还不够,入吴都之后,给你挑个好地方,再磨练磨练。” 刘霄憋着笑,我听见了! 第169章吴都之议 八天后我们来到吴都城,又称“凤都”,坐落在凤灵府内,向西越过麒麟府,便是都天府,北抵连雾山脉。 我们降落在凤都城外,租了车马,直驱“李信商盟”。吴峰和一位水陵门的长老一起出来迎接我们,本来没我什么事儿的,刘霄却特意介绍了我,害得我给那位长老行了两次礼。 这位水陵门的长老就是当初和吴峰刘霄打过一架的角色,叫“游乘风”,名字诗意盎然,实力也颇为不俗,属于不打不相识。吴峰与其年岁相近,这一百多年过去,两人混成了好友,均是老态已显,寿元恐怕不足五十载了。 从三国混战到在吴国开辟商路,吴峰为青云门付出所有了,青云门的重生,他功不可没。 三人交谈时有我作陪,令游乘风高看了我一眼。 “游兄,好久不见,没以前硬朗了啊,咱们找个机会过过手?”刘霄说道。 “哈哈,刘霄,行啊,最近我得了一个好宝贝,拿你一试,到时别说我欺负你。”游乘风回应道。 “嘿嘿,好啊。这次我漂洋过海,就是把吴老头换下来的,让他回去享享清福。咱们山水接着转,我给你送终。”刘霄说完这话,我心里都有点抖。 “哈哈,乖孙,这么客气。”游乘风接下了刘霄的挑衅。倒没见游乘风生气,我想这三人之间肯定有故事。 “我跟吴老鬼在商量连雾山脉开矿的事,正打算跟“齐天门”掰掰手腕儿呢,没想到你来了,怎么样,咱仨一起再干它一场?”游乘风发出邀请。 “大概什么时间?”刘霄问道。 “矿探完再说,最多两年吧。”游乘风说道。 “吴老头,你什么想法?”刘霄问。 “价钱合适,我一把老骨头,无所谓的。”吴峰表态。 吴峰的话语让我有些心酸和羞愧,我作为青云门边缘人,一点儿为门派做贡献的觉悟都没有。 “两年有点长了,游兄我陪你走一遭一样的。咱们难得再见,说什么也要多亲近亲近。”刘霄应该是舍不得吴峰再空耗岁月,在替他拒绝。 “好哇,求之不得。”游乘风的态度表示他能理解。 “嘿嘿,游兄,帮我一个小忙。我这个不成器的干儿子,傻了吧唧的,把他扔到国子监开开窍。”刘霄憋着的坏终于冒出来了。 游乘风转头看向我,又看看刘霄:“你闲得慌?” “筑基圆满境,太笨了,老结不了丹。多读点书有好处。”刘霄解释道。 “小事一桩。”游乘风应道,“回头我让小皇帝派人送块金牌过来。” “贺小侄,几时筑基?”贺乘风跟我搭上话了。 “回游前辈,小侄七十四岁筑基。”实话实说,羞愧难当。 “这……贺小侄……当真是厚积薄发。”游乘风差点接不上话,他可能本意是想夸夸我的。 游乘风尴尬地笑了声:“刘兄,今夜我就让小皇帝安排,不能耽误了贺小侄。” “游兄客气,我这干儿子算算日头,该有两百余岁了,实在是太过蠢笨,游兄见笑,见笑了,呵呵,呵呵。”刘霄在我心口撒盐。 “刘兄,见外了不是,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游乘风说完就溜了,他一定迫切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肆地笑。 第170章金丹之道 游乘风走后,我心里憋屈极了,愤愤道:“刘爹,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两件事你全干了。” “嘿嘿,乖儿子,你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性子,我算是摸透了。坐在飞剑上发呆,突然问我啥是外相,怕不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吧,跟修炼有关?”刘霄看着我。 我此刻的表情出卖了我,刘霄不愧是刘霄,这都能蒙出来。 “无见无思则无相,无内无外无我相。答案一直在你心里,要知要思要行。”刘霄看见我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我见吴峰,既心酸又羞愧;刘霄损我,既憋屈又羞愤;游乘风笑我,既尴尬又无奈。 刘霄在故意引导我思考,我心观照众生相,生我相,我相丛生,此起彼伏,不见本心本性。 这怎么破?我只是一个俗人罢了。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行我素,豁出去也不是做不到,可这是着相的做法。 我对刘霄躬身行了一礼,道:“我去读书。” 我的事情算是安排妥了,游乘风去了皇宫。吴峰看着刘霄,他能感觉到刘霄不一样了,“刘霄,真不一样了,气势变了。” “嗯,两年前刚突破。” “可喜可贺。”吴峰拱了拱手,甚是欣慰,“青云传承已固,大业可期。” “所以啊,你得回七圣岛闭关了,好歹试一试。” “咱们四个,属我资质最差,本心也志不在此,看开点就行了。刘霄,你肩上的担子还得再挑几千年。有时反而是弱者才有资格休息,这么一想,我就舒服多了。”吴峰打趣道。 刘霄一阵感慨,没有再劝。 “啧啧,贺小子能走到今天,确是出人意料。当初谁都不敢相信武夫能筑基,现在想来,四百年成就元婴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你不在七圣岛好好闭关突破,陪刘霄出来瞎转悠什么?” “吴长老,小子遇到瓶颈了,随刘爹出来见见世面,碰碰运气,找找机缘。”我解释道。 “你可知何为金丹?”吴峰过问我的修行。 “师父说,金丹是以真元为基压缩而成,凝丹的过程就是打造精气神三座桥与丹相通。金丹是精气神融合的象征,身强一份则丹强一份。” “嗯,胡烈没说错,他这人直肠子,修行资质高,悟性也高,说话也是直指本质。可他教不好你,因为你资质差,悟性差,本该水到渠成的事在你这儿反而变得无法控制。倒也别怨他,咱们谁都没教过这么笨的弟子,你是个本没有仙缘的普通人,结丹的事,不急,慢慢来。” “是,吴长老。”吴峰说的也是实话,我也没不好意思。 刘霄插了句嘴:“没人的时候,把你那颗金丹掏出来,多琢磨琢磨,吃不着,也能欣赏欣赏。说不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胡烈又把金丹还给他了?”吴峰不解。 刘霄看了看我,示意我解释一下。 我尴尬无比,硬着头皮说到:“三国大战,咱们在密室开会的时候我只拿出来一颗。其实在王家堡那晚,白袍前辈留了两颗下来,我见师父当时那么大反应,知道这是好宝贝,就私藏了一颗。” “哼,你倒是挺精的嘛,偏偏聪明没落在修行上。”吴峰倒没生气。 “没事,现在这金丹没那么重要了,你拿着玩儿就是。”刘霄回道。 我捏着金丹疑惑道:“这金丹有什么用,那么金贵?怎么现在又不金贵了?” 第171章假丹之道 “金丹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刘霄解释道,“金丹拥有磅礴的能量,近距离引爆它可以对同境界的敌人造成重创,甚至以命换命。自爆金丹,元婴也得躲一躲,以后遇到金丹之敌千万要防这一手,若是打不过,那就溜,别上头把自己爆了,不值得。” “以前青云门没有元婴,结丹修士金贵。金丹稍微炼一下,就是对结丹修士很强大的威慑。” “刘爹,你说这玩意儿会爆?”我追问道。 “别担心,这又不是你的金丹,祭炼过之后才能爆。而且金丹也能救人,金丹是炼制假丹的主要材料,筑基修士引丹入体,可以直进假丹境,与金丹无异,寿元也无异,唯一缺憾就是此生再无寸进可能。假丹是结丹无望之人,苟活于世的法门。” “那我把他吃了,岂不就算结丹了?”我惊讶道。 “嘿嘿,很遗憾,没人会炼制假丹。海龙宗典籍上记载,吞了假丹,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毕竟不是自己的精气神,成不了元婴。”刘晓笑道。 “刘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沈凌风活了几千年,都没练出个元婴,他会不会就是假丹啊,这个假丹难道可以重复利用?”我有点毛骨悚然。 “这……典籍上没明说,应该不能吧。从海龙宗兴盛五千年来看,如果可以的话,天下将再无金丹,海龙宗也兴盛不了。”刘霄分析道。 “假丹能长久保存吗?”我问到。 “你怀疑沈老祖会炼炼制假丹?倒不是没这个可能。金丹是支撑结丹寿元的根本,结丹坐化,金丹也就随之消失了。假丹的能量也是不断逸散的,没有肉身滋养,应该不能长久保存。假丹的事损人利己,毕竟不光彩,你别起歪心思。”刘霄警告道。 “刘爹,多虑了。我的寿元本就与金丹无异,吃那玩意儿干啥,再说我还想着结婴呢。” “嗯。结丹没有外放神念的本事,金丹不要人前显露,怀璧其罪。”刘霄提醒道。 “是。”我应道,转念一想,“刘爹,如今出门在外,教我个自保的本事呗。” “哈哈,想啥呢,你连真元外放都做不到,我能教你啥?” “唉~”我叹了一口气。 “陪一群小屁孩读个书,能有啥危险,有摩擦自己解决。”刘霄言语鄙视了我。 当晚游乘风又来了一趟,除了送来金牌之外,还聊了探矿的事,这次我没参加。一起过来的几位同门在做交接的事,吴峰安排了一位师侄,陪我出门转悠。 吴都算是我见识的第一个大城,比天禄府气派得多,它与王家堡的繁华不同,没有多少江湖风气,确如书上所述有京师之风。亭台楼阁,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晚市灯火通明,好一番人间烟火,热闹非凡。 想不到这位师侄是本地人,叫“杜名”,我俩外貌看起来也差不多,三十来岁的样子。 四十年前,杜名还是位二世祖,整天吃喝玩乐。家里是李信商盟在吴都的客户,后来得罪了高官,家道中落了,寻求庇护时,拜了师父,一直为商盟服务。 他资质肯定比我好,但若不得机缘,筑基也就到头了。其实很多修士都是这样的,修行路走不长远才是常态。 杜名介绍起凤都来,如数家珍。我请他带我去一趟国子监,提前考察一下,先认个门脸。 第172章丙字三号 “贺师叔,国子监晚上可不开门。凤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随便溜达到哪儿也比国子监强啊。凤鸣楼的夜景最美,我带您去瞧瞧,还能吃到凤都特色三鲜鱼。” “好哇,走。晚点再去国子监。” “师叔,您去国子监做什么,是有朋友在那边吗?” “过阵子,我去读书,闲着也是闲着,先去认认门儿。” “我最怕读书了,师叔果真好学,是我的榜样。呵呵,呵呵。”杜名笑得尴尬。 我也有点脸红,总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是为了尝试破解“相”,估摸着他更听不懂,“带路,咱们吃鱼去。对了,带银子了吗,我可没钱。” “嘿嘿,沾师叔的光,公款吃喝。”杜名带路,前往凤鸣楼,介绍起了凤鸣楼的来历,“水陵们与皇族是同气连枝,水陵门的老祖一脉建立了吴国,传承五千年了。凤鸣楼也是水陵门一位结丹长老的产业,是七八百年的老字号。” “哦?结丹长老也做生意吗?”我不解道,我以为修士应该是整天闭关修行,如同青林门青云门这样。 “对呀,很多长老身后都是有家族的,经营生意既是家族生存的依靠,也是在赚取修炼资源。咱们商盟才经历百余年,能有如今的气象,算很厉害的了。”杜名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悟到了。 以前一直没在意青云门怎么会树倒猢狲散。青云门好的时候,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抱团攫取更多的利益和修炼资源。后来锅破了,可不就各回各家了么。 青林门虽然避世,想必也是做了些生意的,仅凭李目鱼恐怕支撑不起一个门派,就像仅凭李目鱼撑不起青云门一样。王家堡可不就是程清流的产业么。 如果不是有水灵根为基,青云门想缓过来,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此刻我更加理解了吴峰的付出,心中不由对他升起一股敬意。 凤鸣楼坐落在吴湖边,这一圈最高的建筑,共有六层,白天眺望吴湖,怡然闲适,夜晚俯瞰灯火,美不胜收。 二到四层是用膳之所,每一层特色都不尽相同。楼层越高开销越高,菜色越好,景色越美,服务也越别致。五层是拍卖场,六层是主人的住所。 “杜师侄,你刚刚说凤鸣楼是水陵门哪位长老的产业?”当我走进这座典雅精致的建筑,觉得这家的主人绝对是个讲究人。 “传了七百多年了,我只知道现在凤鸣楼归水陵门周魅师姐管理。”杜名解释道。 “哦?不是结丹长老?” “呵呵,这哪儿能啊,都城安稳得很,岂敢劳烦结丹长老坐镇。” 一位酒楼小厮迎接而来,面容清秀,我注意在这里迎来送往的都是俊俏男女,谈吐颇为讲究,没有什么市井气。 杜名见到小厮,掏出一块木牌递了过去。 “二位贵客,欢迎来到凤鸣楼。”随后接过杜名递上的木牌,确认了身份后,归还给了杜名,又递上他腰间悬挂的一块木牌问道:“小人丙字三号,请问二位贵客几楼赏景?” “四楼。”杜名接过木牌。 “二位贵客请随我来。”丙三的笑容更加真诚了。 二楼用精致屏风隔开一个个方桌,已有不少人在此喝酒谈天。 三楼是一间间独立的雅间,更加私密,也颇为安静,大多房间门口站着一位小厮,无几闲间,生意不错。 四楼有四个雅间,春夏秋冬,秋门一位姑娘亭亭而立。 第173章凤鸣楼上 “贺师叔,三鲜鱼今晚咱们是吃不上了。”杜名这个态度,看来四个雅间各有说法。 “呵呵,杜师侄,咱们图一乐,吃啥不是吃,今天吃不成就明天来呗。”我示意无妨。 “前辈说得在理,晚辈周魅见过前辈。”想不到在四楼楼梯口遇见了凤鸣楼的主人。 “周姑娘!”我抱拳致意。 周魅生得着实好看,灵动无双,仙气逼人,竟比小蝶还要美丽,声音也是清脆动人。杜名有点看呆了,忘了见礼。 “前辈第一次来凤鸣楼?” “嗯,我叫贺小凡,筑基。李信商盟,今日刚到凤都,周姑娘千万不要高抬贺某。”正式打了招呼。 “贺师兄客气,水陵门,周魅。春夏秋冬各有招牌,贺师兄请随意。”周魅有些尴尬。 “谢过周姑娘。” 跟随丙三进了春门,别有洞天,景色变换,青青生发,草长莺飞,该是布了特殊的幻阵,迷人双眼,可见清泉翻涌,春风拂柳,秋日见春光,别有一番风味。 “其他三间屋子都有对应的布置吧,风格挺别致的。” “正是此意,客观谬赞。”丙三答道。 缓步至泉中亭台,一张石桌,确是真的,屋里建亭,别出心裁。 菜色不错,我们出来时,丙三领我俩至东侧楼亭小憩喝茶赏景。路过秋门,却见秋门正开,一个女娃娃冲了出来,撞上了丙三。 丙三忙护住女娃,扶稳后,跪伏不言。女娃并未哭闹,见一妇人款款行出,既未责怪,也不搭理,牵着女娃与我们擦肩而过,陆续又有三位客人离开此间,其中一人瞪了一眼丙三,并未言语。 欣赏这凤都灯火夜色,秋意清凉,晚风微拂,此间闲适惬意,与青云门内的闲适大有不同。两百年了,我头一次站在“高位”,去思考“生而不同”。 单手托腮,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灯火,杜名学着我趴着,也许不是学我,这个氛围适合这么趴着。 “杜名,你在想什么呢?”我问道。 “想家。” “你家在哪儿呀?” “我是吴国凤都人。” “喔,想你原来的家吗?” “嗯。我年少时太顽皮,与人争风,不小心把家毁了,是师父收留我避于商盟,免于灾祸。”杜名没有细说,那应该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苦难。 “你的家人还在吗?” “双亲去世了,还有一个年逾花甲的妹妹。” “娶妻了吗?” “回师叔,并未娶妻。” “以前来过这里?” “四楼是第一次来。” “想不想去凤鸣楼顶看看?” “额……贺师叔,这样会被人打死的。”杜名吓了一跳。 “啊?还有这规矩?”我有些不信。 “二位贵客,风有点大了。”立于楼亭边的丙三回禀道,冷汗都冒出来了。 “呵呵,开个玩笑,丙兄弟不要介意。丙兄弟是哪里人?” “小人也是凤都人,在家行二,还有一个哥哥,并未娶妻。”丙三一连串的自我介绍,让我有点悻悻然,我决定逗逗他。 “丙兄弟,过来坐,在我这里不用这么规矩。” 谁知丙三忽然跪了下去,给我磕了一个,“小人不敢。” 这是除了林一和我贺家儿孙之外第一个给我磕头的外人,不由想起了王家堡我恐吓林一的那一夜,真不是滋味,又趴了回去,杜名也趴了回去,各有心事。 第174章生而不同 人立于世,是要有规矩的,以前我待在规矩的下面,仰人鼻息,也没在乎自在不自在。正如丙三今日这两跪,就好像是习惯一样。 在青云门里,每个人都比我有本事,我的生活又与凡人无异,习惯了待在最下面。 突然有一天,被一个陌生人跪了,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我把他当作同类人,心里别扭,并不觉得我比丙三高尚。 秋门客人的冷漠反而使我不忿,我尝试拆解这事的对错,最后我发现他们毫不纠缠的反应是对的。 本就是地位相差巨大的陌路人,客人不会计较丙三的得失,妇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对此冷漠,让后面出来的同伴也无话可说。 对丙三是一种保护,他们做到了强者最起码需要做到的事,没有欺负弱者。 丙三跪伏也未言语求饶,他是有理的,没有因此受到责罚,说明这凤鸣楼的规矩相对公平。 他的表现是出于对强者的恐惧和对规矩的尊重? “丙兄弟,哎呀,你快起来吧。刚刚的女娃撞了你,你跪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我一回头,丙三竟然还跪着。 “这种小事,常有发生,来凤鸣楼的都是大富大贵的体面人,咱们做下人的,姿态放低点,一般都能平安无事。”丙三起身回话。 原来是我想多了,这只是他在凤鸣楼的生存智慧,早已融进生活中。 “丙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姿态要放低?” “啊?这不是为了平安无事嘛,大伙儿都是这样做的。”丙三不解。 “刚刚你又没错,干嘛低头?”我反问道。 “贵客,您说笑了,咱们迎来送往的,本就是低人一等的活计,什么低不低头的,都是为了生活,我也没觉得吃亏。嘿嘿,嘿嘿。”丙三傻笑着。 “那我请你入座,你怎得又不愿意了?” “您是贵客,我一个下人可不敢怠慢您,要是管事的知道小人没大没小,没我好果子吃的。”丙三解释道。 “凤鸣楼规矩这么严?” “额,难道不该这样吗?”丙三理解不了我的意思。 我想起了玉郎关客栈的老板娘花姐,还有那个伶俐的崔崔,我觉得那才是正常的。 会心一笑,想不到我还有一颗江湖儿女的心,可惜玉郎关已经被埋了,不知道花姐和崔崔有没有躲过那一劫。 “生而不同啊!”我感慨道。 “贵客啊,您这话可算道尽了咱们做下人的心酸。”过了一会儿丙三也感慨道,我看见他抹了抹泪,应该是想起了曾经的伤心事。 其实我说的与他理解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也没反驳,仔细想想,谁说不是呢,我也心酸啊。 #杜名也不禁摇头暗叹,一句话伤了三个人的心。 往高处看,心酸自己;往低处看,心酸别人。 “丙三,你叫什么名字?” “贵客,小人叫陈二。”丙三答道。 “陈二,我给你介绍个活计要不要?” “贺师叔。”杜名连忙拉住了我,“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大忌。” “唉~”叹了口气,是我冲动了。 “二位贵客的善心,小人心领了,小人在凤鸣楼待得还算习惯,不敢麻烦二位贵客。”陈二委婉拒绝了我。 “陈二,你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心情很低落,不想动,国子监也不想去了,只想趴在栏杆上吹吹风,等待黎明。 第175章名扬水陵门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灯火逐渐熄灭,天空也没见一颗星星。夜深了,黑暗降临,明天可能有雨。 陈二又来了,委婉地招呼我们离去,我们没有为难他,正打算起身离去时,却见周魅御风而归,落在楼亭之中,与我们又打了一次招呼。 “贺师兄,雅兴。仍在此赏景。”周魅见了礼。 “周姑娘,见笑了,吃得太饱,吹吹风,正欲回去。”我亦回礼。 “见过周师姐,在下李信商盟,杜名。”杜名好歹没傻站着,客气了一下。 “杜师弟好。二位都是今日刚来凤都嘛?” “贺师叔是今日刚来凤都,我是凤都本地人士,久仰周师姐大名。”杜名讨好道。 “呵呵,什么大名,虚名罢了。二位可有闲情,咱们在此小酌几杯?”周魅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求之不得。” 三人落座,陈二端来酒盏酒杯,一旁斟酒侍候。 “贺师兄,来凤都是为了探矿的事吗?”周魅倒是直白。 “不是,我来此地读书,不参与探矿的事。”实话实说,这也没啥好藏掖的。 “啊,游师伯说的居然是真的。贺师兄,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妨说说。”周魅掩嘴轻笑。 晴天霹雳,想不到游乘风居然是个大嘴巴。 “你刚才去见了游乘风?”我心里恨得痒痒。 “贺师兄,别生气,勤奋好学是好事,是好事。游师伯只是拿你来教育我们这些晚辈,劝我们多一分勤奋刻苦,没有别的意思。”周魅的笑告诉我,她根本没听进去游乘风的劝诫。 “哼,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嘛?”我继续道,“好,我问你,何为“外相”?” 周魅轻笑道:“这算什么问题?外相就是外相呗,难道还是内相不成?” 我心中一阵鄙视,周魅肯定是个不爱读书的。心生一计,看我怎么收拾她。 “周姑娘可知,何为相?”我又问道。 “相有什么说法吗?跟修行有关?”周魅不解。 “或许吧,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对修行的助益也不同,修心也是修行呢。”我故作高深道。 “受教了。”周魅对我点了点头,她那抑不住的笑容深深地刺激了我。 “游乘风与你们说了探矿的事?”我岔开了话题。 “嗯,到时候我也要去,可能还要与齐天门谈判什么的,大事也不归我管,难得出去透透气,还是蛮期待的。” “那凤鸣楼怎么办?” “呵呵,我就是个摆设,凤鸣楼这块招牌是水陵门的,可不是我的。”周魅笑道。 “是啊,有规矩管着。”我挺有体会的。 “嗯,算是吧。” “周姑娘,这时辰确实不早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我起身饮尽一杯,对周魅拱拱手,“好酒。” 杜名会意,有样学样,周魅也饮一杯,笑道:“贺师兄,常来坐坐。” “一定一定,周姑娘,不送,不送。”我俩匆匆告辞而去。 翌日,再见刘霄时,我把昨夜与周魅的谈话与他说了一遍,询问了谈判的事。 刘霄只说这事还没定,也不用我管,嘱咐我专心琢磨结丹。 我把昨夜憋的坏与他说了,刘霄反而挺高兴的,信誓旦旦地说包在他身上,让我一头雾水,我怀疑他有喜欢整人的恶趣味。 我只是让刘霄想个办法让游乘风去考考周魅,启发游乘风发配周魅去国子监乖乖读书,好折磨一下她,报复她对我的嘲笑。 我就不信了,治不了游乘风,还治不了一个周魅,这股风气说什么也要刹住,至少不能让我一个人变成笑柄,大家都一样,再看谁笑谁! 第176章国子监 杜名带我在城里转了十来天,吃遍了凤都城,把他也乐坏了。 最后一天特意去凤鸣楼品尝了一下三鲜鱼,特意点了陈二侍候。 秋门无甚特别,现在就是秋天,算是应季,幻阵没有提供时节反差的观感。三鲜鱼确实不错,回味无穷。 本欲拜访一下周魅,以作试探,管事的回话说周魅不在。我心中算计,猜测她没准已经被扔进国子监了。 翌日,刘霄把金牌扔给了我,嘱咐我该收收心了,好好去国子监开开窍。我关心了一下吴峰,好几天没见着他人了,刘霄说吴峰去“吴港”安排交接。 下个月初,刘霄亲自送他回七圣岛,然后再回来,再加上顺路要办事,怎么也得离开一个月。 听他说要离开,我心里有点发虚,委婉地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刘霄微微一笑,嘱咐我正式要紧,别光顾着泡妞。 我脸耷拉下来:“瞎说啥呢。刘爹你不在,我没安全感啊。万一她查出来是我搞的鬼,我又打不过她,不是死定了。” “你傻啦,这事还用查,谁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要进去读书的,管他谁搞的鬼,气肯定往你身上撒,别忘了是你起的头儿。”刘霄一点破,我就退缩了。 “大丈夫,志在四方,如果你一直处在我的羽翼下,怎能学会飞呢?”刘霄语重心长道,“玉不琢,不成器。” “爹能给你挡的风雨绝不含糊,可爹也有挡不住的东西,挡不住岁月,挡不住你成长。乖儿子,你说绝境求生靠什么?”刘霄给我振了振士气。 “自己。”我颇为感动。因为除了自己,别无选择。 我拿上金牌,去了国子监,万丈豪情不断消退,杜名送我到国子监门口的时,我火热的内心已经凉了半截。 心一横,死就死吧,刘爹还没走呢,再说我可是抄过千百本书的人,难道忍不了先生念经嘛? 亮出金牌,门童拿着金牌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一位老夫子亲自出门迎接,自我介绍是褚夫子,副院长。 我与褚夫子见礼,“学生贺小凡,见过褚夫子。” “嗯,随我来吧。” 踏进了国子监的门槛,我的心反而宁静下来了,熟悉的书卷气,比甲院志馆还要浓郁,一股浩然气息扑面而来,犹如来到了我的世界。 此刻我有一种幻觉,我爱读书。至少我不恨抄书。 “贺小凡,你是最后一位来报道的学生,今日先带你熟悉国子监,领取课本,安排食宿,明日再习课。” “褚夫子,难道最近有很多人来学习吗?”我试探道。 “我看金牌没错啊,不是游前辈安排你来的?”褚夫子反问道。 “金牌是游师叔给我的,但我不知道还有别人也来此地学习。”我解释道。 “嗯,知道了。既如此,就把你们安排在同一课堂。一共是四位教习,分别授“礼”“书”“乐”“数”。” “谢褚夫子,一定要安排在一起吗?”我心中有些忐忑。 “这个……游前辈是这么交代的,持金牌者安排在一起,毕竟你们不是凡夫俗子,与正科学子有区别的,国子监开了方便门,但国子监不能乱。”褚夫子解释道。 我只得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迎面正遇见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褚夫子躬身行礼:“黄祭酒。” “黄院长。”我也躬身行礼。 黄祭酒点头致意,听见我这样称呼他,引起了他的注意。 “贺小凡,今日刚来报道的学生。”褚夫子介绍了我。 “嗯。”黄祭酒眯眼看着我。 没再言语,渐行渐远。我感觉黄院长不怎么高兴。 第177章周魅 “褚夫子,黄院长好像不怎么高兴。” “黄祭酒不喜此事。”褚夫子没有过多解释。 领了课本,褚夫子带我参观了一遍国子监,因为教习正在授课,所以并未进入教学区。 了解差不多后,安排了一间宿舍给我,门牌上挂着“丁十二”。褚夫子说游乘风特别交代,食宿全在国子监,待满三年考核一次,四科考评全优才能离开,要是不合格,就一直学,一直学不好,就死在国子监。 真就是学到老,活到老。 心想这游乘风对自己的徒子徒孙是真下得去手哇,我定然是不在此列的,我又不归他管。我只是想通过读书的手段,帮助我破“相”,可不是来刷考评的。 躺在床上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书卷,才二十多册。真是小意思,林玉香洞府里的二十二册半书,我倒背如流。想到此事,我又默记了一遍,才发现,我背得下来,可我还是不懂。 百无聊赖,我随便翻了翻案桌上的书,《礼记》《兰经》《百灵谱》《数测》,这些就是未来几个月要学习的内容。 突然想起来,褚夫子好像忘记带我去见教习了,他并不清楚我和水陵门的人不是一伙儿的,我只说金牌是游乘风给我的。完了,明天谁带我去上早课? 只好换上宿舍内备好的学子服饰,先去教学区探一探,祈祷周魅不在,水陵门只有游乘风和周魅认识我。 出了门,一路行至校场,看见有一群同窗在习武练拳。我坐在校场边,看这些同窗打得歪歪扭扭参差不齐,还不如青云门丁院的假把式。不由叹了口气,别人靠脑子混饭吃的,不比我丢人。 离开了校场,向教学区走去,路上碰见几位教习打扮的人行色匆匆,暂时还不认识,我没有要见礼的意思。 到了教学区,穿行走廊观察各个课堂,发现七个课堂有教习授课,加上校场上的一队,应该是八个课堂。人数倒是各有不同,有的课堂四十来人,有的课堂十余人,都是统一装束,估计有二百人左右在国子监学习。 这里面起码有一半以上是皇族王公家的子孙,其次就是官宦权贵出身,寒门子弟不知还剩几人。 不由心中叹息,生而不同,不管在何时何地,都充分显露了它的“恶意”。 “啊~”一声咆哮骤然在我耳边响起,是个尖锐刺耳的女声,“贺小凡,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贺小凡,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听出来了,这是周魅失了智的咆哮。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总算是找到我的课堂了。 我扭头看去,她几乎冲到窗前了,手里抓着一本书,四个人紧紧拉住了她,教习都被吓懵了。 书卷掷出,穿过窗户,被我稳稳接在手中。她仍旧张牙舞爪地叫嚷着,声音很快沙哑下去,开始不停咳嗽。 周魅死死地盯着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握着书卷朝她晃了晃,打趣道:周姑娘,想不到这么巧,能在这里见面。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金贵呢,以后别再扔了。” 待周魅声嘶力竭之后,我才听清拉住她的人在劝她:”周师姐,冷静,周师姐,咱们真元被封,打不过他。” 我轻舒一口气,还好刘爹会忽悠,不然我铁定横着出国子监。 周魅又挣扎了一会儿,她盯着我,我笑盈盈地看着她,将书卷伸进窗户递还给她。 周魅哭了,边哭边咳,委屈极了。 所有人都盯着我,那恨不能食我肉饮我血的眼神,让我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动静实在太大,看热闹的全跑出来了,见势不妙,我将书卷放在窗台上,翻身出了走廊,纵身跃上屋檐,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第178章馨楼 我在宿舍平复了一下心境,静待敲门声想起。褚夫子果然来了,还带了几位教习,事发课堂的教习也在。 今天的事情闹得特别大,褚夫子来此询问了事情的缘由。我们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谈,我告诉褚夫子自己只是和周魅相识,并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来此地,又为何会如此冲动。 褚夫子也不清楚游乘风会安排二十多人来国子监读书的具体缘由,在吴国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游乘风拿着皇帝的旨意,逼黄祭酒点的头。 “褚夫子,诸位同窗好像对我成见颇深,若是我进课堂学习,担心会影响别人,是否可以对我另作安排?”我打算避开这群怨念深重的同窗。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黄祭酒所言,各位不可扰乱国子监教学秩序。黄祭酒入宫未归,待到晚间,我等商议之后,再通知你。”褚夫子没有擅自做主。 难怪游乘风封了他们的真元,听这意思黄院长威望还挺高。也不知道是游前辈也太耿直,还是刘霄劲儿使大了,我只不过想坑一个周魅,却一下子坑进来一群。 褚夫子又安抚着我的情绪,委婉地劝我不要再飞檐走壁,成何体统。若是激怒了桃李满天下的黄祭酒,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切莫因小失大,闹得满城风雨。 我诚恳地接受了褚夫子建议,表示我来国子监真的是一心求学,承诺在院里遇到困难绝不会首先使用武力。褚夫子甚表欣慰,勉励了我几句,让我静待明日的通知。 今天发生的事,我没太放在心上,他们因为我被发配到国子监读书,我的本心并不是想害他们,当然也不是想为他们好,主要是为了我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我可以不行,但不能仅仅我不行。 周魅的反应太大了,像是磕错了药,水陵门的师兄弟们虽然也在无能狂怒,至少还克制住了没有向我一拥而上,没准是被周魅的反应给震住了。 我一阵瞎想,摆起了躺经,安逸。 翌日,褚夫子带来了一个噩耗,黄祭酒玩儿一手绝的。 国子监里有个远离教学区的小池塘,池塘边是一片菜地,不知道是谁照顾的,长势还挺好。 除了菜地,还有一座面南的三层藏书楼--“馨楼”。前年刚刚修缮过一次,存放一些珍贵的古籍文献原件,这里是整座书院最安静的地方。因古籍早有备件,此处不设专人看守,有固定的教习每月打理一次。 按照黄祭酒的意思,当晚就把馨楼的一楼腾给了我们二十五个朽木,好好布置了一番,比正常的课堂宽敞得多。 闻此噩耗,心中忿闷,黄院长改变了之前的态度,由着我们闹腾。读书人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比如刘霄,比如黄院长。我心想他之前妥协是迫于皇权,若是我们能安心求学还则罢了,结果昨天周魅这么一闹,黄祭酒看到机会了,他偏要创造条件让我们尽情地闹,闹得越凶,滚得越早。 想通这个关节,我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褚夫子,这事我绝不干。 褚夫子却一点儿也不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到:“贺小凡,昨夜黄祭酒与我们说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游前辈听说你想要进国子监读书,为了提携后辈,答应帮你行个方便。这启发了他考察弟子的学问,发现有一百多人竟是些胸无点墨之徒,这才有了他们求学的事。” 第179章拒绝掺和 “一百多人胸无点墨,没这么夸张吧?”我怀疑褚夫子在打诳语,转念一想,褚夫子好像也没说错,这得看跟谁比。 “呵呵,是老夫自大了,自大了。”褚夫子略显尴尬。 “不是说一百多人吗,怎么才二十四个?” “分批教化,分批教化。黄祭酒已经让过步了。呵呵。” “学生明白了。但是夫子,您既然知道此事因我而起,该懂我肯定是不会去馨楼习课的。” “黄祭酒对好学之人很是宽容,有教无类,并不反对你留在国子监学习。”褚夫子顿了顿,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黄祭酒让我转达,你若把那些不学无术之人气走,国子监内所有藏书你可以随意翻阅,遇到任何问题随时可以请教任何一位教习,包括黄祭酒本人。” 这个条件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我好好斟酌了一番,反问道:“若是我将他们改变成好学之人,又怎么说?” “呵呵,贺小友真会说笑,你若是办得到,我拜你为师。”褚夫子笑了。 “小子开玩笑的,夫子别当真,呵呵,呵呵。”我陪笑道,看来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既如此,馨楼还去吗?”褚夫子问道。 “不去,呵呵。”我拒绝了褚夫子。 自信满满的褚夫子费解问道:“这是何故?他们离去,你也可以安心求学,此事一举两得。” “夫子有所不知,我和他们一样做不成读书人。我不想得罪他们,给三年后的自己造成更大的麻烦,我若是待十年,往后七年,国子监可就再无宁日了。”我看褚夫子沉默下去,接着解释道,“我来国子监增长学识,是为了修心修行,希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求知是真,修行亦是真。” 褚夫子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得对,确实不适合到馨楼学习。我回禀黄祭酒之后,会给你重新安排课程。” 午后,我正无所事事,翻看《礼记》。 敲门声响起,还以为褚夫子这么快就商量好了,开门之后却是黄祭酒,他一人来此。 作揖行礼,将黄院长请进屋内。 “在看礼记。”黄祭酒站在书案点点头,自言自语。 “黄院长,不是说有教无类,若是学子不好学,教不教?”我故意为难道。 黄祭酒笑问,“你是学子?” 他问了我一句废话。他既然问了,我也只好老老实实行了学生之礼,“学生是。” 黄祭酒点了点头,“那我便教。” 黄祭酒看着我,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随手把玩起书案上的一方砚台,问道:“贺小凡,你说世间的学问一共分多少种?” 我思索片刻找到一个讨巧的答案,答道:“我想,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学问。” “嗯,那该有多少种人?”黄祭酒没有反驳。 “学生不知。”我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黄祭酒开始反客为主:“学问一途,如万川归海,临了只为两件事,一是活着,二是传承。人亦如此,所以世间只有两种学问。你来求学,为前者还是后者?” “黄院长,我为前者。”我思索了一下,老实作答。 “嗯,游匹夫说你寿元将尽,为求突破来国子监读书,这是善缘,我不反对。可若善缘结了恶果,又当如何?”黄祭酒问道。 “敢问黄院长,既是有教无类,此间恶果为何?”我想伺机寻找黄祭酒的破绽,不能这般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能不能教游老匹夫?”黄祭酒察觉出我的意图,选择挖坑。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但我理解了所谓“有教无类”,作揖答道:“学生明白了。” “贺小凡,你看这方砚台,老夫连它的学问,都没弄明白,何以教你?” 我毕竟不是正经读书人,黄祭酒打机锋的交谈方式让我难以应付。 第180章启发游乘风 “请教黄院长,何以教我。”心里憋屈,话说冲了。 “馨楼。”黄院长捧起那本《礼记》,继续道,“继往开来。” “学生同意,但是不同意去馨楼。您不过是想利用我把事情闹大,好把他们送走。” “你不是说要改变他们,好让我有教无类?”黄祭酒玩味道。 “关我屁事,爱学不学。”我没耐心了,黄祭酒是故意嘲笑我。 “老匹夫,进来吧。”黄祭酒招呼了一声,游乘风居然来了。 “哈哈,贺小侄。昨天老顽固跟我说你来国子监了,今天特意来看看。听说我那周师侄对你恨得牙痒痒,你对她做了什么?”游乘风一脸幸灾乐祸。 “游前辈,您肯定是搞错了,周师妹恨的是读书,不是我。”刘霄吴峰与他关系不错,我并不惧怕游乘风。 “嘿嘿,这也是贺小侄启发得好,别的不说,我要培养好水陵门下一代的整体素养,争取下一次扎木大会,好好鄙视一番火陵门那帮草莽匹夫。” “啥会?就为了这?”我不敢相信,刘霄如此不动声色就把事情办得过分顺溜,他真得忽悠过游乘风?还是说这个游傻子根本听不出来刘霄忽悠过自己,怎么会认为是我的启发? “也不全是,刘霄说你在凤鸣楼巧遇周丫头,对她一见钟情,求我做个媒,起初我是不同意的,你都两百多岁了,时日无多。刘霄开了一个我拒绝不了的价码,只要求我给你们创造一个相处的机会。这不是你来国子监读书了嘛,正好一举多得,我真是个天才,哈哈哈哈。” 我惊呆了,刘霄朴实无华的手段,却闹得水陵门下一代哀鸿遍野。黄祭酒也许是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辞,脸都气绿了。 “谢游前辈抬爱。”我不能告诉游乘风我仅仅只是想坑周魅,也终于明白了难怪刘霄特意交代我不要光顾着泡妞。 游乘风笑眯眯地说:“我既然答应了刘霄,贺小侄,你总不能让我食言吧?” “我不去,去了馨楼我哪儿还有个清净读书?”我拒绝道,“除非把他们弄走。” “嘿嘿,贺小侄,今天早上你又启发了我。” 我突然一下心慌,游乘风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老顽固,别说我不给你交待。”游乘风转头就给了我两个选择,“贺小侄,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嘛,我封了你的真元把你丢到馨楼上课。二嘛,给你一个教习身份,去馨楼看着这帮兔崽子读书,去实践一下你说的那个什么有教无类。没有第三条路,你得选一个。” “我退学!”第三条路,我不干了。 “那可不行,这是耍无赖。你去二楼,课也听了,人也看了,处也处了,老顽固我也交待了,那堆没用的书随便翻,只要你翻出个金丹境,我可以做主,周丫头许给你。贺小侄,考虑考虑,怎么样?” 游乘风脑子虽然不好使,但这个主意确实想得不错,就是还缺一样。 “三年之后,我的麻烦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凡能结束学业者,必然能够通情达理,何况门内自有奖励,不会存心报复你。”游乘风打消了我最后的顾虑。 “晚辈替您办事,怎么也该付点报酬吧。”我不甘心白背这口锅。 游乘风没有回答我,话锋一转:“周丫头知道刘霄和我撮合你俩的事。” 晴天霹雳,我终于理解了周魅的疯狂。莫说没有,就是有,这种事能随便乱说嘛。 “老夫明人不做暗事,成不了金丹,什么都没意义。成了金丹,美人抱回家,你还想要啥好处?” 心中哀叹,游乘风确实不知道我寿元的事,他理解得没错,这手我伸不出去。 “好吧,我选二,好处就不要了。给点便宜行事的权利吧,总不能让我跪下来求他们用功。” 第181章再见周魅 “褚夫子,黄院长好像不怎么高兴。” “黄祭酒不喜此事。”褚夫子没有过多解释。 领了课本,褚夫子带我参观了一遍国子监,因为教习正在授课,所以并未进入教学区。 了解差不多后,安排了一间宿舍给我,门牌上挂着“丁十二”。褚夫子说游乘风特别交代,食宿全在国子监,待满三年考核一次,四科考评全优才能离开,要是不合格,就一直学,一直学不好,就死在国子监。 真就是学到老,活到老。 心想这游乘风对自己的徒子徒孙是真下得去手哇,我定然是不在此列的,我又不归他管。我只是想通过读书的手段,帮助我破“相”,可不是来刷考评的。 躺在床上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书卷,才二十多册。真是小意思,林玉香洞府里的二十二册半书,我倒背如流。想到此事,我又默记了一遍,才发现,我背得下来,可我还是不懂。 百无聊赖,我随便翻了翻案桌上的书,《礼记》《兰经》《百灵谱》《数测》,这些就是未来几个月要学习的内容。 突然想起来,褚夫子好像忘记带我去见教习了,他并不清楚我和水陵门的人不是一伙儿的,我只说金牌是游乘风给我的。完了,明天谁带我去上早课? 只好换上宿舍内备好的学子服饰,先去教学区探一探,祈祷周魅不在,水陵门只有游乘风和周魅认识我。 出了门,一路行至校场,看见有一群同窗在习武练拳。我坐在校场边,看这些同窗打得歪歪扭扭参差不齐,还不如青云门丁院的假把式。不由叹了口气,别人靠脑子混饭吃的,不比我丢人。 离开了校场,向教学区走去,路上碰见几位教习打扮的人行色匆匆,暂时还不认识,我没有要见礼的意思。 到了教学区,穿行走廊观察各个课堂,发现七个课堂有教习授课,加上校场上的一队,应该是八个课堂。人数倒是各有不同,有的课堂四十来人,有的课堂十余人,都是统一装束,估计有二百人左右在国子监学习。 这里面起码有一半以上是皇族王公家的子孙,其次就是官宦权贵出身,寒门子弟不知还剩几人。 不由心中叹息,生而不同,不管在何时何地,都充分显露了它的“恶意”。 “啊~”一声咆哮骤然在我耳边响起,是个尖锐刺耳的女声,“贺小凡,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贺小凡,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听出来了,这是周魅失了智的咆哮。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总算是找到我的课堂了。 我扭头看去,她几乎冲到窗前了,手里抓着一本书,四个人紧紧拉住了她,教习都被吓懵了。 书卷掷出,穿过窗户,被我稳稳接在手中。她仍旧张牙舞爪地叫嚷着,声音很快沙哑下去,开始不停咳嗽。 周魅死死地盯着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握着书卷朝她晃了晃,打趣道:周姑娘,想不到这么巧,能在这里见面。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金贵呢,以后别再扔了。” 待周魅声嘶力竭之后,我才听清拉住她的人在劝她:”周师姐,冷静,周师姐,咱们真元被封,打不过他。” 我轻舒一口气,还好刘爹会忽悠,不然我铁定横着出国子监。 周魅又挣扎了一会儿,她盯着我,我笑盈盈地看着她,将书卷伸进窗户递还给她。 周魅哭了,边哭边咳,委屈极了。 所有人都盯着我,那恨不能食我肉饮我血的眼神,让我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动静实在太大,看热闹的全跑出来了,见势不妙,我将书卷放在窗台上,翻身出了走廊,纵身跃上屋檐,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第182章读书睡得香 游乘风返回馨楼时,周魅可怜巴巴地跟在身后,看我的眼神,仍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得找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讲清楚我对她没有任何企图,至于信不信,随她吧。 先观察她一阵子,如果事不可为,我就努力结丹,最不济三年将近,我提前跑路就是了。这么一想,心里轻松了不少,朝周魅展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周魅回应我一个不屑的表情,无声鄙视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游乘风将我安排在了二楼,二楼有一圈栏杆,刚好围住一楼的大厅,在这里听课,很有一番指点江山的味道。他还生造了一个职位“监读”,按座位排了一份花名册给我,好教我认人。 此时终于认清众师弟师妹,分四列六排,师弟十八人,师妹六人,均已筑基。之前我在教学区转悠了一圈,国子监只有这六个女学生读书。 周魅的大名映入眼帘,二排三列。 他们给我起了一个敬称“贺监读”,偶尔叫我“贺监”,通常叫我“贺太监”、“大太监”“太监总管”,周魅叫我“老太监”、“老不死”。只有教习偶尔会念叨我的本名。 我对他们这种以歪曲事实获得安慰的方式,秉持宽容的态度。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群小屁孩的自娱自乐,既不让我少快肉,又能消消他们心头的不满,两全其美。 后来我才知道国子监的学生,通常晚课到亥时,十几门课程,分上百种,经议一门就要学九种。新年有假十天,正常是一旬歇一日,教习亦如此。遇到重大节庆日比如皇帝六十大寿或着驾崩什么的,举国同庆同哀,也会有假。 而给我们安排的课程比较特殊,四门功课礼、经、乐、数,每一门的教习只待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教学,半个时辰答疑,没有晚课,算是非常轻松的学业了。 由此可见游乘风不是奔着培养圣贤来的,仅仅只是想给水陵门众师弟师妹多灌点墨水,说什么三年不行再三年,估计是个吓人的幌子。 从众师弟妹对我的态度以及游乘风实施的读书行动,两相印证,我对打小报告这个权利的威吓性产生了很大的动摇,不知道临了,游乘风会不会履行他的诺言。 下午两位教习分别教授了简单的乐理和数算,从二楼看,众师弟妹一个个东东西歪,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我对乐理数算也无甚兴趣,自顾自地看着礼记发呆。 宿舍搬至馨楼,当晚铺了个简易的铺盖,躺着继续发呆。这要是换个修行者,铺盖都不用,我纯粹是为了躺着舒服。 听了两节课,仿佛回到了丁院似的,想到自己和那个记不起名字的先生相互胡闹,引经据典批判对方,那场面真是怀念得紧。 少时不懂事,读书全凭一口气撑着。现在懂事了,真上了课,发现自己与师弟妹们也没什么不同,像打了霜的茄子,支棱不起来。 礼经乐数的教习浑如这世间最高明的大夫,专治失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香,睡得香。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学,自以为抄了几本经典,就敢和刘霄理论外相,真是大言不惭。 第183章上下交锋 翌日,早课。 我趴在书案上发呆,思考结丹的事,根本无从下手。 以刘霄的智慧和对我的关爱,他的建议绝不会无的放矢,国子监走这一遭,必然对修行有好处的,前提是我能忍这书案之苦。如果我和楼下那群师弟妹们一样,天天混日子,三十年我也休想结出金丹。 拼一拼吧,我把心一横,打算强迫自己无论如何打起精神听课,听不懂就问,说不定听课和抄书一样,课听着听着也能听习惯的。国子监两百多人,我就不信他们个个嗜学如命,肯定是有方法。 想着想着,朗朗书声响起,声音越来大,越来越吵,节奏散乱无比,搅得人心神不宁。 我抬起头向下看去,这群傻子在那卖力地叫嚷着,时不时回头瞟我一眼,见我抬头望去,叫唤得更起劲了,听不清倒底是在念书,还是在骂人。 我一阵无语,报复来得也太快了,对此又毫无办法。 礼课教习走进馨楼时,特别诧异,他可能是不敢相信今天这群学子能表现得如此上进。 教习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把这一切归结于监读的功劳。 上课的时候,一个个又突然变成了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本来半个时辰的授课时间被他们硬生生搅没了。 教习感动得热泪盈眶,看来这十多天他教这群不成器的学生,内心也是备受煎熬。再次向我点头致意,表示对我的肯定和赞赏。 接下来的课程他们如法炮制,我刚刚下定决心不管读书是刀山火海,也要跳进去试一试,师弟妹们就把我的读书的愿望直接给毁掉了。 这倒底是谁出的馊主意,实在太损了,损人不利己。 周魅向我投来挑衅的目光,我明白了,她是要跟我玩玩。我朝她捏了一下小拇指,示意她不行。 第三天,还是一样的套路,他们假装转了性,学习氛围暴涨,用之前学习的内容,把四位教习彻底包围了,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不再给教习留出授课的时间。 这种纯粹找茬的起哄行为坚持了一旬,他们就扛不住了,声势渐小。 教习们由于不知道内情,全都对我赞不绝口,褚夫子甚至还找过我一次,他认为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向我表达了赞美之情和取经之意,差点真要拜我为师。 我哪有什么经,都是师弟妹们瞎起哄,只好叫褚夫子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推脱说是游乘风施压了,所以他们此刻正在兴头上,总有一天会恢复原样的。 我请教了褚夫子课业的学习是否有什么方法,人生而不同,各有所长,各有所爱,不是每一门课我都喜欢去学,碰到不喜欢的课该怎么学? 褚夫子告诉我说,国子监授课种类繁多,教习比学生数量多,能来这里的,不论富贵贫贱,品行优劣,肚子里的学问绝对货真价实。也不是每个学生都要学完所有的内容,因才施教,既有所长,自然向长处伸展学问。 我们目前学习的属于基础内容,国子监是不教这些东西的,因为我们水平太低了,才刻意这样安排。 褚夫子一席话让我甚感惭愧,请教他实在学不进去,又该如何? 褚夫子答曰:“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爱,若学及所长所爱,自然欢喜,学及所短所恶,自然乏味。惟一心使然尔,心之所及,无爱无恶则无行。” “学生水平太低,请夫子细解。”我无奈作揖道。 第184章另类劝学 “你看他们不爱读书,却更恐惧游前辈,所以装模作样学了点东西,如果一直有比读书更加令他们恐惧的事情发生,就会被迫一直学下去。如果你觉得自己通过读书可以获得某些你极其渴望的东西,比如财富权利甚至长生,那么你就应该可以坚持下来。我听说你来国子监是为求活?你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这说明你没有正视自己。哪有什么方法可言,说到底没有天赋,只有忍人所不能,国子监里一半都是这样的人。呵呵。” 褚夫子道理说得没错,比起读书,周魅更恨我才对,只要能让我不爽,她就能忍受埋头对着书卷找茬的痛苦。只是这种行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长久不了。 一旬过后褚夫子得知馨楼学习的气氛果然转小,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没有天赋,只有一条路,忍人所不能。仔细想想,我为结丹付出了什么?什么也没有。我有天赋吗?严格来说没有,我只是走了点狗屎运,吃了几十万条李目鱼。 勘不破“外相”,结不了金丹,见不着奇门通解的通天法门,林一复活的机会就是奢望。 这我能接受?怎么可能呢? 我在书案上刻下两个字“林一”,为了她,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每逢早课必然声势惊人,众人犹如是在给周魅打气,反正是起哄,师弟妹们乐此不疲。只有周魅还在坚持扰乱正常的教学秩序,其他师弟师妹都偃旗息鼓了。 她为了阻止我进步,自己疯狂补课,上课死皮赖脸打岔,和我耗上了。 我也不恼,冷眼看她能蹦跶到何时。安安心心抄自己的书,把不懂的地方记下来,回头请教黄祭酒。 没过一个月,她就怂了,真搞不懂她何苦为难自己。 该说不说,周魅脑子不笨,没过几天又想出了新招。她再一次把师弟师妹们团结起来,一个月三十天,休假三天,二十七天上课,每人负责折腾一天,她自己折腾四天。 她能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优势,我感到非常欣慰。偶尔我俩对视,我都会故意舔舐嘴唇,恶心一下她。给她源源不绝的动力,希望她可以带领着师弟妹们多进步一点点。 除了早课,他们一到休息时间就装模作样读书吵闹,还故意称呼我为“太监”,以我筑基晚为由嘲笑我蠢笨,妄图搅乱我的心绪。 对此我只是一笑置之,大概是游乘风告知了周魅他了解的实情。不过偶尔也搭腔,给他们无能的怒火添把新柴。 吵吵闹闹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新年,几个月相处下来,我们相处得很“默契”,人头也混熟了。 这群师弟妹们的天赋只能说还可以,大部分是筑基圆满境,年纪最小的有一百岁,看来游乘风挑人不是瞎挑的,他们之中没有像小蝶那样天赋的人。 新年到来,我离开国子监的时候,游乘风也没来接人,要说这二十四只小绵羊没有结丹高手看着,我是不信的。 两百一十五岁了,张大爷离世两百年,本来我想请求刘霄带我回天禄府祭拜一下张大爷,可他不在凤都。杜名说进刘霄了连雾山脉,游乘风估计也去了。 在李信商盟住了一晚,杜名邀请我再游凤都,我拒绝了他,现在抄书渐入佳境,担心十天又把性子玩野了。既然外面没啥事,索性新年又回了国子监抄书。 第185章令无非 国子监里张灯结彩,有一些路途遥远的教习学子留在书院。 本以为水陵门众人在新年无所事事,该回门派歇一歇了,没曾想教习组织大伙儿在校场上开起了新年大会,修士凡人各展所能,斗诗斗酒斗文章斗武技,有人吹奏有人唱,有人舞来有人夸,师生同庆,好不热闹。 这是一个烟火气十足的新年,有六十多年没感受过了。我回了馨楼,坐在书案前发呆,不由想起在青云门藏书楼红袖添香的日子,真的特别思念林一。 有人无声出现在我身边,打断了我的思绪,“贺师侄,好像不怎么开心?” 来人出声吓了我一跳,要不是一句贺师侄,我可能拔出“梁”就刺过去了。 “我叫令无非,周魅的师父。”他做了自我介绍。 我扭头看去,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起身施了一礼:“令前辈。” “生分了,喊一句师叔就好。” 听他的意思不像是来找茬的,我客气地又施了一礼:“令师叔。” “嗯,贺师侄果然勤奋好学,比我门那些不成器的弟子要懂事得多。” 看来监视此地动静的人肯定有他一个。难怪那天游乘风带周魅出去后,周魅消停了不少,使的手段也变柔和了,学会动脑子,而不是跟我蛮干,原来是有师父盯着。 “令师叔此来,是为了周师妹吗?”我主动把话题引到必聊之处。 “我只是路过,顺道过来看看。” 令无非的话,我根本不信:“令师叔,要不您把周师妹带走吧,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真的对周师妹有非分之想,这纯纯是个误会。” “嗯。不过我觉得游师兄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周魅的性格好动跳脱,读书可以磨磨她的性子。贺师侄的激将法使得不错,我很满意。”令无非并不打算带走周魅。 “令师叔,周师妹总这么闹腾,啥时候是个头?您把她带回去关在洞府里读书不是一样的。” “呵呵,没有天赋的人,秉烛夜读是不可能的,得有人陪着遭罪,才会觉得不那么遭罪。”令师叔再次拒绝了。 继续说道:“这几个月下来,周魅已经渐渐适应了国子监的生活,我会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周魅不会再针对你。” “谢谢令师叔。”我拱了拱手,诚意致谢。 “她的事说完了,聊聊我们的事,你的那颗金丹可不可以出售?”令无非问道。 我心中暗叹,果然是他盯着国子监的动静,我猜他没出手抢已经是挺给李信商盟面子了,或者衡量过我死在国子监的利弊,为了一颗金丹得罪一个商盟不太明智,既然是生意人出身,直接谈交易是最划算的方式。 #难怪他先声坦露了诚意,答应解决周魅捣乱的事。这是个聪明人,不好忽悠,而且刘霄不在凤都,真难搞。 “令师叔,打算出什么价?” “老实说,这种东西能放在你身上,我很诧异,你好像对李信商盟很重要的样子。”令无非是在点我,告诉我他没硬来的真正原因。 “呵呵,令师叔抬举我了,刘爹给我的,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委婉地骗他金丹被祭炼过了,希望他能彻底打消强取的念头。 “贺师侄不想卖,我能理解。”令无非笑着说道。 是骗不过他?还是在诈我? “出门在外的,不得留个压箱底的手段么?”我赌他在诈我。 “跟你谈不拢的话,我会找刘霄再谈一次,你观摩金丹可得抓点紧咯。”令无非没和我一般见识。 我一脸尴尬,赌错了。 第186章釜底抽薪 “有人来了。”令无非遁出二楼,不知道跑哪里去听墙根了。 没一会儿,周魅和祯了了来到楼下,她习惯性地瞥向二楼:“老太监,你果然回来了。怎么,在凤都成孤寡老人了?” 我也不搭话,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拍了拍脸颊,意在数落她只会逞口舌之利。 周魅不知收敛情绪,果然爆发,骂得更凶了,“你个老阴阳人,给我等着,三年之后,老娘一定抽歪你的嘴。” 我又朝着她舔了舔嘴唇,周魅又补充道:“还要割了你的舌头。”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周师妹礼记真是白读了,你要一直是这个样子,没准我结丹了,你还走不出国子监。” “哼,就凭你?七十四筑基,有命结丹?你做梦。”周魅鄙视道。 “你还别不信,游前辈可是说了,我一结丹,就可以把你抱回家。你要是不好好念书,在我结丹之前逃离国子监,嘿嘿,就要给我暖铺盖咯,哈哈哈哈。”我知道令无非肯定在听墙根,故意恶心一下游乘风出出气。 “啊,老不死的,你做梦,你休想……”周魅的叫骂声一浪接一浪。 我故意翻开一本书卷,不再理她,令无非说得对,她还需要成长。 骂了好一会儿,祯了了劝住了她,提起了正事。 “贺监,学院组织的新年会挺有趣的,一起来玩吧。”祯了了提议道。 “不去。你们乐呵吧,我不跟小孩子玩耍。”我拒绝道,这俩人肯定没安好心,我绝不会上套。 “哼,爱来不来,了了,我们走。”周魅作势拉着祯了了往外走,半天也没挪几步,拙劣的表演。 “你俩能安啥好心,八成是想了什么损招,要我在人前下不来台。赶紧走,不要再来烦我。”我戳破周魅的动机,只管赶人。 周魅见计不成,牵着了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令无非没再出现,我掏出金丹,注视着它,好几个月,看烂了,怎么盘它都没反应。比起刚得到时,暗淡了许多,令无非买这个快逸散消失的残次金丹有啥用?难道他会炼制假丹?给自己的某个后人用? 又是一阵不明所以的胡思乱想。 收了收心,算了,让刘霄去考虑吧,谈生意这门学问我还嫩。闲着也是闲着,继续抄书才是正事。 大年初二,周魅又来了,这次花样变了,领着一群学子到馨楼抗议,污蔑我说昨天她和了了好心请我参加新年活动,被我欺负了,说我臭不要脸,要她给我暖床。于是群情激奋,一大群人前来声讨我,要我当着大家的面给她道歉,然后滚出国子监。 我是真没想到,周魅能有这个脑子,事到临头我才明白这是个阳谋,昨天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不对,不对。这个时机也太巧了,昨天令无非、周魅前后脚折腾了我一遍,回想起周魅见面的第一句话,回过味儿来,什么叫“你果然回来了”。 很有可能是令无非利用周魅给我下了套儿,目的应该还是交易金丹,我不同意交易的话,今天就该有这一出。 令无非现在肯定躲在角落里看热闹,觉得我搞不定这场面,到时候现身替我摆平周魅,然后再提交易金丹的条件,水到渠成。 我心里那个气呀,刘爹早不走晚不走,没后台的日子真难过。 我不信周魅有脑子想出釜底抽薪这一招,肯定是听了她师父的鬼话。我灵机一动,也想用这一招回敬令无非。 第187章馨楼之辩 我在宿舍平复了一下心境,静待敲门声想起。褚夫子果然来了,还带了几位教习,事发课堂的教习也在。 今天的事情闹得特别大,褚夫子来此询问了事情的缘由。我们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谈,我告诉褚夫子自己只是和周魅相识,并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来此地,又为何会如此冲动。 褚夫子也不清楚游乘风会安排二十多人来国子监读书的具体缘由,在吴国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游乘风拿着皇帝的旨意,逼黄祭酒点的头。 “褚夫子,诸位同窗好像对我成见颇深,若是我进课堂学习,担心会影响别人,是否可以对我另作安排?”我打算避开这群怨念深重的同窗。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黄祭酒所言,各位不可扰乱国子监教学秩序。黄祭酒入宫未归,待到晚间,我等商议之后,再通知你。”褚夫子没有擅自做主。 难怪游乘风封了他们的真元,听这意思黄院长威望还挺高。也不知道是游前辈也太耿直,还是刘霄劲儿使大了,我只不过想坑一个周魅,却一下子坑进来一群。 褚夫子又安抚着我的情绪,委婉地劝我不要再飞檐走壁,成何体统。若是激怒了桃李满天下的黄祭酒,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切莫因小失大,闹得满城风雨。 我诚恳地接受了褚夫子建议,表示我来国子监真的是一心求学,承诺在院里遇到困难绝不会首先使用武力。褚夫子甚表欣慰,勉励了我几句,让我静待明日的通知。 今天发生的事,我没太放在心上,他们因为我被发配到国子监读书,我的本心并不是想害他们,当然也不是想为他们好,主要是为了我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我可以不行,但不能仅仅我不行。 周魅的反应太大了,像是磕错了药,水陵门的师兄弟们虽然也在无能狂怒,至少还克制住了没有向我一拥而上,没准是被周魅的反应给震住了。 我一阵瞎想,摆起了躺经,安逸。 翌日,褚夫子带来了一个噩耗,黄祭酒玩儿一手绝的。 国子监里有个远离教学区的小池塘,池塘边是一片菜地,不知道是谁照顾的,长势还挺好。 除了菜地,还有一座面南的三层藏书楼--“馨楼”。前年刚刚修缮过一次,存放一些珍贵的古籍文献原件,这里是整座书院最安静的地方。因古籍早有备件,此处不设专人看守,有固定的教习每月打理一次。 按照黄祭酒的意思,当晚就把馨楼的一楼腾给了我们二十五个朽木,好好布置了一番,比正常的课堂宽敞得多。 闻此噩耗,心中忿闷,黄院长改变了之前的态度,由着我们闹腾。读书人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比如刘霄,比如黄院长。我心想他之前妥协是迫于皇权,若是我们能安心求学还则罢了,结果昨天周魅这么一闹,黄祭酒看到机会了,他偏要创造条件让我们尽情地闹,闹得越凶,滚得越早。 想通这个关节,我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褚夫子,这事我绝不干。 褚夫子却一点儿也不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到:“贺小凡,昨夜黄祭酒与我们说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游前辈听说你想要进国子监读书,为了提携后辈,答应帮你行个方便。这启发了他考察弟子的学问,发现有一百多人竟是些胸无点墨之徒,这才有了他们求学的事。” 第188章冰释前嫌 接下来的日子恢复了平静,周魅变得沉默寡言,认认真真上课,老老实实读书,再没组织大伙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最大的对手莫名其妙偃旗息鼓,众师弟师妹们也懒散下来,我的读书生涯终于顺风顺水地开始了。 我约过周魅两次,她都没有给我回应。主要是因为放不下令无非,不清楚新年风波是不是他憋的坏主意,想找周魅确认一下我的猜想,可惜她不再搭理我了。 这事儿挺闹心,有一个偷窥狂在身边,让我不能集中精力扑在学业上。深思熟虑之后,我又抽空回了一趟李信商盟。 两个月过去了,刘霄还是没有回来。现在主持大局的人是余师兄,当初和我一道前往吴国的,不过他在吴港与我分开了。 我掏出金丹,交给了余师兄,跟他交代了来龙去脉,希望他以商盟的名义将金丹拿出去拍卖,他同意了我的做法。 本来我想借新年事件,把我有金丹的消息放出去,省得令无非惦记,刘霄说得对,怀璧其罪果然是个麻烦。 既然令无非想要金丹,那就让他自己去争吧。拍卖金丹的消息放出去后,他应该不会再和我有交集了。 事实确如所料,我安心在国子监读书,刘霄六月份来过一次,告诉我金丹拍卖的灵石寄存在商号,没有直接给我。当初新年闹事确是令无非唆使的,他也受过教训了,现在看守国子监的另有其人。 我询问了连雾山脉的事,他说进行得很顺利,要我只管念书,不要关注外面的事。 我和周魅之间的矛盾被冻结了,众师弟师妹慢慢接受了我的存在,我从二楼搬了下去,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建立了同窗友情,弥补了我在丁院的缺憾。 入秋后,我和方也调换了座位,坐到了周魅后面。我知道了令无非的事,明白那天周魅突然的转变,大概是有了什么心结,思量了很久,我想还是有必要安慰一下这个暴躁的小姑娘。 周魅对我突然展现的侵略性显得很局促,她大半年没跟我过一句话,怕是已经完全当我不存在了。 “周师妹,记得一年前我们在凤鸣楼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喝酒嘛?” 周魅背对着我,也不搭腔。 我继续道:“那是我第一次来凤都呢,你是我认识的第三个本地人,第一个是杜名,第二个是陈二,第三个就是你了。” “我们四个人,四种不同的人生,杜名是个经历过人生起落的二世祖,陈二是个未经风雨的苦出身。我比较特殊,不方便在这说。周师妹,你是正统仙门出生,内心喜动,活泼可爱,不愿被束缚,却又活在牢笼之中。” “老实说,当时是我为了自己的一点自尊心,才干出这种蠢事,把你拉下水,要说因在我身上,确实是的。我也没想到游前辈下手这么狠,是我对不起诸位师弟师妹,害你们来这受三年的苦。” “我的一念之差,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特别是你,周师妹。你的变化我们有目共睹,新年的事和令师叔的事我是知道的,你千万别钻牛角尖,按理说我们两不相欠了。但你这个样子,不是我们想见到的,不怕你笑话,林一走后,我也和你差不多,我憋了六十多年。只是这一年来,和你们在一起我才慢慢有了人气,特别是你跟我作对的时候,我是有点小开心的,呵呵,呵呵。” “周师妹,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不信我问问大家。”我起身拍了两下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刚要开口说话,周魅转身拽着我的胳膊,强行把我拉回了座位,我看见她委屈得想哭的样子,不自觉地想要帮她擦擦眼泪,手悬在半空,没伸得上去。 我突然发现自己只哄过林一,看着手上空无一物,连丝巾都没拿,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周师妹,我也没想到来国子监有一天还要哄姑娘,没带丝巾,呵呵,呵呵。” 周魅眼里闪烁着泪花,笑着哭了。 第189章四部吴史 估计周魅再缓一段时间,多哭两次,就能恢复如初了,这是个有心眼的姑娘,但是没什么心机。 这年十一月,黄祭酒突发恶疾去世了。黄祭酒做了两代帝师,主修了四部吴国通史,皇帝赐了个“传文”的谥号,表彰他在继往和教学上的成就,达官显贵凭吊黄祭酒所赠的银钱也被老夫人捐给了国子监,以作翻新建设之用。 所有人毫无心理准备,带了一个月的白帽,馨楼也未免俗。褚夫子接管了国子监,我接管了馨楼旁的野菜地和池塘里的鱼,那是黄祭酒留给国子监的遗物。 这一年里,我只见过黄祭酒喂鱼,却从来不钓。 秋日黄昏,我在二楼窗前抄书,又见黄祭酒喂鱼,我打趣他就是闲的,劝他钓鱼,钓鱼有意思得多。 黄祭酒回了一句:“钓鱼人知钓鱼乐,喂鱼人知喂鱼乐。” 我同意他的话,提出新的疑问:“黄院长不钓鱼,怎知钓鱼乐,兴许两乐相加,更是美满。” “那是你的想法,老夫一辈子喂鱼,从来不钓,你们山上人,一辈子钓鱼,几时喂过?” “我就喂过啊,哈哈。”我是实话实说,只是此时并没有理解黄祭酒的深意。 黄祭酒没有反驳,微笑道:“贺小凡,你真是个奇怪的修行者。我一辈子就编了四部国史,在馨楼三楼是有底稿的,你把它读完,再考虑考虑我的问题,希望对这人间有帮助。” 夕阳下,他喂鱼,我抄书,秃柳伴秋风,微波映晚霞,宁静安逸。 黄祭酒去世后,我又想起这件事,决定拜读他的著作,理解他到底有多高,为什么跟他唠嗑就那么费劲。我来馨楼三层的次数屈指可数,二楼几十万卷藏书就够我看的了,三楼只是按例每月打扫一次,从来没注意过摆放的都是些啥。 等我真正开始翻阅吴国四部史时,我被震惊到了,整整占了五十个书架,八万两千多册,这绝不是一个凡人能完成的事业,我从中翻找出四本厚厚的目录,才知道这部史集的编纂人员有五百七十人,黄祭酒只是总纂官。 吴史四部《士》《农》《工》《商》,整个吴国五千年的兴衰面貌全部溶入书里。这是一部真正打开我世界观的著作,明白了这世上有一种力量可以抗衡天地伟力,凡人之力,那不是排山倒海的力量,而是一点一滴缓慢改变着这个世界。 我为我在甲院志馆获得的狭隘三观感到汗颜,真正读完它们已经是四十二年后的事了,在此期间我将吴史精编为八册,交给刘霄带回了青云门。 这个新年过得很压抑,国子监里没有再举办新年大会,周魅领着众人去凤鸣楼住了十天。期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有学子跑到凤鸣楼向周魅示爱了,被轰了出来。 我回到李信商盟,刘霄看我一脸轻松,考校我的学问有没有长进,我才念了一年书,故意恶心了他一顿,被他打发回国子监继续抄书了。 来年教学秩序从黄祭酒离世的悲伤中恢复过来,我不要脸地通过从三楼看来的吴史小故事,现学现用,把周魅哄得一愣一愣的,她对我的印象大为改观。后来发展到要我每日给他们上一个时辰晚课,讲述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寓教于乐,相互提升,我也体会到了哑巴当先生的乐趣。 褚夫子知道之后,在吴国进行了教学改革,推广我们创造出的方式,用以开化民智。 第190章爱情蛊惑 这一年馨楼与教学区的互动明显多了起来,六位师妹陆续收到不少情书。我挺纳闷的,偏偏没有一封是这群师弟写的,他们好像对女人没什么欲望。 我分别请教了几个师弟师妹对于爱情的看法,总结来说,他们认为结丹才是最重要的事,爱情全是扯淡。修士很难诞下子嗣,就算有,如果不能修行,就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何况他们也不需要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爱情里夹杂的世俗欲望修士身上根本没有,除非有双修功法的传承,或者两人有什么特殊的故事,比如青梅竹马,生死与共之类的故事发生。 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于寿元,修士与凡人的寿元差距巨大,修士之间的寿元也同样如此。练气筑基差一百年,筑基结丹差两百年,结丹元婴差三千多年。修行路途崎岖坎坷,谁有把握陪谁走到最后呢? 结丹之前修士是很少谈感情,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爱的人能不能陪自己走完余生。结丹之后年岁已长,成熟了,爱情本来就不是必须品,更没有了冲动。 我看着这群师弟师妹,发现他们同样很可怜,得不到一个完整的人生,所以那一晚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叫陈初泰,女主角叫汪晓柔,当然故事还是修饰了一番,没有牵扯青云门和李信商盟。 哑巴从最初的惨和不受待见,一路坎坷,到最后抱得美人归,感动了不少师弟师妹,我也算是给哑巴扬名了。讲完这个故事后,我以小夫子的口吻祝福他们,希望他们的青春能够发芽,勇敢一点,别被一群读书人比下去。 是夜,我喂完鱼,打算回去抄书,六个师妹组团拦住了我,向我表达了她们的愿望,希望我多讲讲爱情故事,她们很爱听。不得已,我只好回去馨楼翻书,希望那堆老古董里,能找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倒也不是没有,就是加工起来挺累的,吴四部史里沉淀的东西太冗杂了,感情线往往不是主线,大多都是从权利、财富、国策、御民等等宏大的角度去解析吴国历史。我以吴国史为蓝本,编了一部正经的爱情,一共十册,攒了一百个故事,打算在周魅离开国子监的时候送给她,算是补偿我对她的亏欠。 往后的贺小凡讲堂就被带偏了,我觉得自己对不起游乘风,身为“监读”,却给师弟师妹们灌输一些真正没用的东西。游乘风找我算账的话,我只能耍赖,这可真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只是想帮周魅尽快走出心结,谁知道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 直到周魅离开国子监,游乘风也没来找我的麻烦,我怀疑是看守国子监的师叔替我隐瞒了。 至此我真正融洽进了这个团体,收获了同窗友情。再没人叫我贺太监了,重新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我“小夫子”,实际上我两百一十六岁,很老了,老来得友。 周魅、祯了了、萧雪、游园、殷瑶、路燕 孟长龙、刘生、陆明伟、胡十渠、姚志潜、 吴锋、方也、储旭、徐青、焦翰阳、沈飞、 李梦、马厚、卢湛、付新春、楼满、郑玉恒、慕雨林、 贺小凡。 第191章吴帝寿宴 离三年满期还有两个月,众师弟师妹将要迎来最终的考核,都挺自觉的,竟然主动上起晚课,还真有秉烛夜读的味道,游乘风的改造相当成功。 承天地之恩开窍修行之人,灵气灌体,耳聪目明,没点悟性怎么修行,都是聪明人,只是厌学罢了。要论进步我才是这群人里最差的,但我不用进行考核,这两年读吴国史,越发觉得黄祭酒满肚子学问高不可攀,它留下的问题一直萦绕心头,回答它,才是我的考核。 一封请柬递进了国子监,是给游园的,吴帝六十大寿,日子定在十一月初九,请游园带着水陵门众人进宫赴宴。游氏掌控着水陵门和吴国,游园是皇帝的姑祖母。这个柬皇帝是一定要递,宴游园不是一定要赴的。 半个月后,又有一份请柬递了进来,皇帝邀游园务必到场,说是增进一下山上山下的感情,皇帝的算盘打得不错,好不容易逮着一群无所事事,平时又见不着人的神仙。 众人决定卖皇帝一个面子,反正也是放假,不如进宫吃顿好的。寿宴当天,我也跟着去了。 皇帝带着一家人在崇庆殿宴请重臣,我们二十四个被安排在文华殿吃吃喝喝,无人打扰。还有一个千叟宴安排在正阳殿,宴请了一批凤都名流名仕,不过都是老一辈的人物。 宴席过半,游园带着皇帝来给我们这群年纪大他一轮的学子见礼。身份使然,皇帝很是客气,我们之间也没有太多俗礼。 “寡人感谢诸位前辈肯赏光,祝各位在国子监能够学有所得,修为更进一步。”皇帝主动卸去了气势,鳗鱼自称朕。 “祝我吴国千秋万世,风调雨顺。”众人也是给足了皇帝面子,随即附和道。 皇帝笑得挺开心,估计做帝王的能见到这个场面是很难得了。游园一一给皇帝引见了我们,算是混个脸熟,为他们游家的江山稳固添了一把土。 介绍到我的时候,皇帝明显顿了一下,客气道:“贺前辈,寡人初次听闻贺前辈还是游老祖三年前提及的,今日有幸得见真人,果然一身儒子气象,丰神俊朗。” 皇帝拍马屁,还是头一遭,我回拍了回去:“观陛下中气稳固,姿态硬朗,乃寿比南山之相,必可享期颐之年。” 皇帝龙颜大悦,敬了我一杯,我俩一顿互相吹捧,突然发现自己看了两年吴史,夸皇帝的本事倒是见长。 众师弟师妹一阵无语,我的表现就不像个正常的修士,我也感觉出来了,皇帝也感觉出来了,越吹越尴尬,也许是今天高兴,皇帝也没太在意。 皇帝待了不久,就与随从前往正阳殿,游园则留了下来,作为主人做了一番感谢致辞。菜倒没怎么吃,宫里的酒确实好喝,大家附庸风雅玩起了行酒令,喜气满堂。 大伙兴致正高,突有一人穿门而入,师弟师妹中有几人认出来人,起身行礼道:“温师伯(叔)”。 接着众人也欲起身,被他打断了,急道:“出事了,你们谁有法器在身?我解开封印,随我杀敌。” 众人一惊,随后前殿传来骚乱声喊杀声,好像是有人行刺,简直胆大包天。 孟长龙、刘生、游园、萧雪、付新春立刻上前,解除封印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温师叔,可有法剑?”吴锋卢湛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有,你二人过来,解开你二人封印,守住此地,这里不是贼人目标,隐藏好。” 第192章皇帝遇刺 我可能是被阴谋诡计坑多了,这两年看吴史也看多了,脑子里只蹦出四个字,调虎离山。 趁着温师叔解封印的时间,仔细思索后,同意了温师叔的看法。如果对方目标是我们,用不着费这个周折在皇宫里动手,在国子监动手更加方便。 而且就算在皇宫动手,也应该直接冲杀这里,这里有二十四只珍贵的老绵羊,一千个皇帝也没有这群羊金贵,调虎离山根本使不出来。 几人封印解开后,温师叔刚准备带他们出去迎敌,还是犹豫了,吩咐道:“你们两个留下,带了法器的去保护皇帝,来人数量不明,关键时刻保全自身。” 温师叔还是留了下来继续给众人解封印,没有前去支援,到最后他还是没敢冒险。 有意瞟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无奈道:“温前辈,小子情况特殊,不比练气强到哪里去,皇帝我是不会去守的,不过我答应你竭力守住这里。” 温师叔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一刻后,剩余十七人才解开了一半,突然打斗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 “他们嚣张不了多久,半个时辰内,增援必到。”温师叔给我们提了提心气。 第193章绝境误杀 黑衣人一时间突破不了三人,不过方也三人的消耗要比黑衣人大的多。 一刻过后,方也三人进入颓势,已经受伤,后继乏力了,可增援还是没到。我不忍心看着方也、李梦、胡十渠战死身前。 我好像习惯了做一个被保护的角色,刘霄到现在还不出现,我心里是明白的,他对我也是下得去手,要眼睁睁看着我在绝境里挣扎一次,我只能这么赌了。 刘爹今天要是不在凤都,我就要去见林一了,大吼一声:“都让开,小杂种,到爷爷这儿来,爷爷给……” 我话都没说完,寒芒已然刺来,我低头躲过这一剑,翻身跃上屋顶:“你不行啊。” 很明显我激怒了他,但是我拿他也没有办法,一幕奇观出现了,我躲飞剑,他躲法术,就这样折腾了十几个呼吸。 黑衣人还不笨,抄起飞剑迎上了我,要与我近身一战,方也三人法术就放不出来了。 剑法我可不会,再说一寸长一寸强,我拿的是匕首,只有防守的份。他的剑法倒底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差,我连他第一剑直刺都没挡住,眼睁睁看着剑锋滑过匕首顶在了我的胸膛,金属相击之声传来,我被怼进了屋里,瓦片散落一地。 第195章读书人黄祭酒 “嗯,那三张纸确实是躺经,本来有二十多张的,可惜遗失了一部分,不过我记得内容,也不重要了。至于匕首,是青林门的雾师兄送给我的见面礼,他从三国战场上捡回来的残破法器,当时他以为我是个武夫,又没认出来这把匕首的神异,送给我正合用。”我还是编了个谎言掺进了九成真话。 刘霄没有再追问躺经的事,他是明白我有难言之隐吧,当时在林一坟前发生的变故,以刘霄的实力和智慧应该已经发觉了躺经二十二张纸消失了十九张。 “刘爹,皇帝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岔开了话题,追问我想知道的事。 “你爹又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仙,何况泸国还离得那么远,管他们抽什么风,咱们能挣钱就行。”刘霄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欠抽。 “刘爹,别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我笃定道。 “哟,真瞧得起你爹啊。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我猜与连雾山脉开矿的事有关,但是我的资料太少了,你也没跟我聊过这些事。”我只能瞎猜。 “嗯,也许有关吧,齐天门与水火陵门本来就不对付,这次齐天门争矿又是铩羽而归,可能是一次恶心人的报复。只是玩得过火了,大战将起,就是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人扮演了曾经沈老祖扮演的角色。” 刘霄提起沈凌风,我浑身一个激灵,“水火陵门也奇怪,听名字难道原本就是一家?” “嗯,确实是的,水陵门善阵法,火陵门善丹道,五千年前是一家。”刘霄答道。 “难道又是一个伏龙宗的故事?”我疑惑道。 “不至于,这两个小门派,加起来都没有青云门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就只是分南北发展而已,久居两地引起天然的摩擦罢了。比如青云门和青林门也是如此,只不过青林门一直避世,青云门一直强势,才没有爆发大的矛盾。水陵门火陵门实力相当,所以小摩擦不断。”刘霄解惑道。 “唉,真是兴,百姓苦,乱,百姓苦。为什么到最后都是在折腾苦命的人?”我感慨了一句吴四部史里的箴言。 “嗯,不错,读明白了,再接再厉。黄祭酒不简单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刘霄勾起了我的八卦之心。 “游乘风跟我说过,黄祭酒其实是个天资很好的修行苗子,你可以想象成沐小蝶那样的资质。可惜读书读傻了,游乘风找到他的时候,他怎么样都不肯修行,一心扑在吴史上,说什么要编一部醒世之著,结果还真让他完成了,到最后还不是搁在库房吃灰。追求不同吧,作为读书人,我挺敬重他的,他的那几部书,你尽量读完吧。”刘霄感慨道。 “乖儿子,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次杀人,姿势很帅,哈哈哈哈……”刘霄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大笑而去。 “我去你大爷的。”骂完我就忍不住了,哇哇地干呕,那血腥的一幕不自觉浮现眼前,久久无法散去。 第196章周魅深情 回到国子监已经是年后了,虽然我恢复得快,但伤真的很重,回去早了不好解释,当我来到馨楼之后,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师弟师妹们都已经离开了,突然间觉得自己很落寞,脑子里映照着黄祭酒的音容笑貌,我来到池塘边,喂起了鱼。 两个月不在,这鱼依旧有人喂,菜地依旧有人浇水。 傍晚时分,我在二楼窗台抄书,看到前来喂鱼的人居然是周魅。恍如一年多前的那个傍晚,我在楼上抄书,黄祭酒在池边喂鱼。 佳人掀垂柳,冬阳暖风波。 周魅又不自觉地瞥向二楼,我俩对视,立时局促无比。过了一会儿,她将鱼食一股脑儿全撒进池塘,丢下竹篓,运起真元飞奔而来,跃上窗台。 她的脸颊与晚霞一样红,低声问我:“小凡,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可不是雏,这种情况再清楚不过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尴尬道:“周姑娘,好久不见,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听商号的人说,皇宫遇袭那天……你们都是好样儿的。” 我本意是想把话题带进沉重的地方,好压住周魅的心思,我害怕她要说什么我不敢听的话。但是我想到那一天的惨剧,也是悲痛万分,实在说不出口,我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有哪些人走了。 周魅沉默着,眼里闪烁起晶莹,我不由抬起了手,却又发现自己没带丝巾,手悬在那里好不尴尬。 周魅做出一个让我意外的举动,她掏出一条淡蓝色丝巾挂在我悬着的手上,她想我帮她擦拭眼泪。 我僵住了,握着那条丝巾久久未动。她懂了,勉强地笑着,自己用袖子擦泪花,轻声告诉我说没事。 周魅成长了很多,她懂得了坚强与温柔,我想她会成为一个刚柔并济的女人。 “谢谢你,小凡。你救了我们。” “别这么说,你也看到了,纯粹是个运气,那贼人不知道我有个削铁如泥的宝贝,大意才丢了性命。”我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小凡……”周魅静静地看着我,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我赶紧又捡起了那个沉重的话题:“周姑娘,是哪几位伙伴离去了,我想在池塘边刻一座碑,永远铭记他们。” 周魅听我这一说,情绪没控制住,哽咽道:“游园、萧雪、孟长龙、刘生他们战死在一位结丹修士手里,沈飞、马厚、卢湛、郑玉恒死在第二波袭杀,还有吴锋废了,其余人包括你受伤都很重,只有我们七个还算妥当。” “吴锋说等他养好伤,要回国子监读书呢,他以后想做个教书先生。”周魅哭着说道。 “那我就和吴锋做个伴,我陪他终老。”我从书案下掏出十本册子,放在书案上。 周魅缓过来后,又是那副深情的眼神,失策了,不该把准备好的掏出来的,不如让杜名送去凤鸣楼更好。 我硬着头皮说道:“周姑娘,这是我之前讲的爱情,我把它们编纂成集了,一共十册,一百个故事,其实已经讲了六十多个了,最后三册是没讲过的。如果没有皇宫这档子事,我打算在你离开国子监的时候把它送给你,算是弥补我一念之差犯下的过错,希望能给你在国子监的三年里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今日能在此相见是我没想到的,我可以让杜名送去……” 我没能再说下去,周魅拥上来吻住了我,我整个人呆住了,这个暴躁的小姑娘,还是保留了她的暴躁。 我果然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修士,凡人的七情六欲我从来没有放下过,我没张开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为林一守住了底线。 第197章站在一起 周魅的吻就只是呆呆地贴上来,她太嫩了,不过稍后她说的话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嫩,功课没用功,爱情是真全听进去了。 “小凡,我应该是在听过你讲的爱情之后喜欢你的。其中有好几篇讲的就是两个冤家的爱情故事,有结局好的,也有结局不好的,跟我们很相似呢。皇宫那晚,你挺身挡剑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死了,哪有你这么傻的人,明明都筑基了,却不会挡剑气,宁愿用身体去扛。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挡这一剑的,也没想到你扛下之后还能活着,看到你没死,那个贼人又冲过来,我当时好害怕失去你,我不要你死在我面前,所以,所以……”周魅耳根浮红,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所以你就学我啊,你个傻瓜,你以为你也能扛吗?你真元可是被封着的。” 周魅的话,让我的心很乱,这个小丫头好的不学,还真拿住我了。 “那我不管,总之我知道,砍在你身上比砍在我身上疼。” “周姑娘,你知道的,我时日无多。”我骗了她,我不可能背叛林一的。 “我不在乎的,我只要曾经拥有,小凡,我爱你,你喜欢我吗?”周魅问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这个问题如果是林一问,我肯定脱口而出,一想到林一,又是满满的愧疚,特别是黑沙漠之行前的谎言,林一虽然原谅了我,但我一直悔恨难当。 “周姑娘,还记得我给你们讲的第一个爱情故事吗?陈初泰和汪晓柔,故事是真的,陈初泰是我的好兄弟。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和林一的故事。听完之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只隐瞒了势力名称,能说的我都如实照搬,把我讲得口干舌燥。 我告诉她我和林一是如何相遇相知,如何组建家庭,如何度过了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现在我已经有一个宗族,而林一和一一的离世了,让我在痛苦里待了六十多年。 周魅听完之后表现出的情绪告诉我,她内心的纠结不下于我。 “周姑娘,我不想在感情这件事上再故意欺骗任何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吃过天材地宝,起码还有两百年寿元。”我话一说出口,周魅惊呆了。 “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了,而你又没有结丹的话,你忍心我再经历一次失去你的痛苦嘛?” 周魅沉默很久。 “小凡,我知道你一定是更爱林一的,可我会比林一更加爱你,你会接受我的,对吗?”周魅充满希冀地看着我。 “周姑娘,你这样想很容易造成心魔,不利于修行。你要明白,爱情于修行并无助益,得到也不过是一时的满足,相互牵绊更大的可能是让你无法清心而行。” “你我同道,不如在登上那至高点时相见,也许是永恒,那儿不一定有爱情,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周姑娘,贺小凡愿意和你站在一起。”我只能这样答复她,这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可惜她来晚了。 周魅苦笑:“小凡,我也知道爱情于修行并无助益,但是它太美好,我也好想拥有一次,哪怕它是短暂的。小凡,我鼓起勇气向你表白,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周姑娘,书中的那些故事,都是凡人的爱恨情仇,与我们是不同的。如果我拒绝了你,你要怎么办?” “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吧。有多少纷繁美好的爱情,毁在了不知所以的纠结之下,再回首时,不过徒添悔恨。小凡,我真希望你来凤都的第一天没有到过凤鸣楼。”周魅御剑,伤心离去。 周魅说得对,这真是一段孽缘。 第198章承因承果 洪慈修的一句“外相”,引起了这么多事。我不问刘霄,刘霄就不会起意安排我国子监之行。杜名没带我去凤鸣楼,就不会遇到周魅。游乘风不大嘴巴,我也不会找刘霄去坑周魅。 一念起,万念起。 不被迫当“监读”,就不用到馨楼,不会有三年的美好回忆,不会读吴四部史,不会讲那么多爱情故事,不会和皇帝相互吹捧,不会让周魅种下情根。 倒底因从何起?果往何去? 我经历的真就算在我身上了嘛?和我一起经历的人呢,比如周魅承的果是谁种的因?还有我没经历的呢,为什么也算到我身上?我真的算没经历吗? 我活在当下,却好像牵连着一切,每个人都是这样,想要逃离。 跳出因果是不是修行最终的目的?真的可行吗?洪慈修那么强,他那样的人起码有二十八个,他们面对的是什么,竟然也要设局? 遥想当初来到国子监,我害怕的居然是三年后惨遭师弟师妹们的报复。结果天老爷给我丢下来一份难得的友情,一份无所适从的深情。 思绪纷杂交织,心中憋闷,真不快活。 低头点灯,那条淡蓝色的锦绣有一角正压在书册下,我要给周魅一个答复,给自己一个答复。 翌日,我回商盟找到刘霄。 “刘爹,昨晚我遇见周魅了。”我开门见山。 “嗯,你想怎么做,离开吴国?” “你全听见了?”我不该问他的,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太羞耻了。 “呵呵,只要我在凤都,你那边什么动静我都能知道,否则我怎么会去文华殿守着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你有什么好办法,求你别再出馊主意了,我到现在都拎不清这一切应该怪谁。”我希望刘霄能给点有用的建议。 “为什么要拒绝?”刘霄不解。 “怎么能不拒绝,我爱的是林一,又不是周魅,我接受了周魅,林一怎么办?”我后悔回来了,我觉得刘霄压根就是想看我笑话。 “小凡,林一死了,死了七十年了。”刘霄仍然觉得我活在失去林一的痛苦中没走出来。 “我当初送你进国子监,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希望你能借他山之石,其二是希望你可以走出儿媳妇离开的痛苦。你让我很失望。”刘霄叹息道。 是啊,不能怪刘霄,他不知道洪慈修给了我复活林一的希望,其实我离开七圣岛之后,希望就已经渐渐取代了痛苦。 “我回国子监了,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吧。对了……算了,走了。” 我欲言又止的事,是吴泸大战的事,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好,还是先别管吴国了,最不济刘霄也能带着我跑路。 “等等,这个拿着,三张纸衬在前后心和左腰。”刘霄抛给我一副淡黄色薄薄的软甲。 “刘爹,如果我接受了周魅,吴国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想起了周魅扑在我怀里替我挡剑的那一幕,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千年内,我会兼并水火陵门、齐天门。”刘霄说得风轻云淡,他没有打算瞒我,青云门有这个实力。 我震惊于他的想法,才发现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站在青云门的角度思考过问题,是我没有这份心,也不够这份实力,我一直依赖着比我强的人,我很自私。 我又问道:“要是我拒绝周魅呢?” “结局不会改变。”刘霄静静地看着我。 我理解他的意思,结局不变,手段不同罢了。 我苦笑着自嘲道:“我能活一千年吗?” “乖儿子,再好好想想,要不要负了人家。”刘霄离开了。 我回了国子监。 第199章两位坑爹 刘霄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我真想滚回七圣岛算了,我习惯了逃避,遇到困难我总是想着跑路。可这次的困难有点不一样,我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一个爱我的女人,而且不管我接不接受,她的家都会被我的家吃掉。它不致命,却要我的心无比难受。 一千年啊,我根本见不到那一天吧。就算结婴了,一千年我最多也就和刘霄一样强,要我修到洪慈修那种修为,得花多少年,林一要等多少年,等得到吗? 希望就是这样,正因它美好才让人能够忍受当下的痛苦。 刘爹、洪爹,两大坑爹啊! 我不该犹豫的,我感觉自己掉进了沈凌风和程清流遇到的陷阱,沈凌风因此堕落成魔,程清流因此身死道消。 我的纠结在于我不想再触碰爱情这东西,却又找不到理由可以不伤害周魅,爱情美则美矣,苦也苦矣。想想我是真自私,当初和林一结为夫妻是因为我没有第二个选择来满足四位叔母的心愿,林一因为心结不想回林家村,于是我们就成亲了。 这是一份天赐的姻缘,让我拥有了一段非常可贵的爱情。 想不到一百七十年后,又来了一份梦赐的姻缘。 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犹豫了,我对林一不忠。 洪慈修说的外相倒底是什么,总不至于就是指几件破衣服吧?真是气死我了,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呢,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非要这样折磨我。 这就是成长吧,一步一难地受着。整整折磨了我一个多月,包括我和周魅的事,吴泸大战,刘霄的布局,水火陵门的结局,已发生的和未发生的纠葛牵连。 我觉得我的选择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正如程清流当初选择了我和林一,也改变了很多事。刘霄一直教导我要懂得思考时机,我如果挖不穿地下水道,就见不着程清流……追本溯源一环套一环,无穷无尽。 如果我和周魅在一起,我会开心吗?我不知道,正如一百七十年前,成亲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和林一会拥有一段平凡幸福的人生,当然也不是全无坎坷。 我和周魅的事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吴泸大战,刘霄很可能因为我改变他在吴国未来的部署。这让我联想起黄祭酒,他生前最后跟我说过,希望这个人间能够好上一份。 三月的某个清晨,我在馨楼前摆了一案,案上一个香炉,几份贡品。 焚香祷告,祈求天老爷指条明路,若是菜地里的野菜是单数,我就娶周魅为妻;若是双数,我立刻离开吴国。 磕了三个头,起身来到菜地,一颗一颗地数着,快数完的时候,我才发现最后一颗野菜被人拔了,是新泥。刚拔的,明明没人来过。 我懂了,啐了一嘴:“刘霄,你个坑爹,玩儿我。” 这颗野菜改变了很多事。 第200章抱在一起 我去了凤鸣楼,带上了那部编好的爱情,交给了周魅。 我们在六层,远眺凤鸣湖的美景,此刻的相处,颇为尴尬。 “周姑娘,战事起了么?” “嗯,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伐泸,但门内还没有给最后的态度,所以我还在凤鸣楼。”周魅肯定道。 “害你没去成连雾山脉,真是对不起。”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周魅沉默了,没接话,气氛非常尴尬。 “周姑娘,我不想你去战场。”我收回了视线,望向周魅。 她正好也看向我,说了句:“我想回去看看。” 两句话交杂在一起,话里有不同的故事。 “我陪你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我先开口了。 周魅又沉默了。我看出来了,她有很重的心事。 “你怎么了?” 周魅不说话。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催促道。 周魅什么都不说,哽咽起来,突然间抱住了我。 我的第一反应是出大事了。 缓了一会儿,周魅开口了:“小凡,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皇宫遇袭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那些故事听来怎么都不及现实煎熬人心,有时我真的想就这么死在战场算了。” 我是真没想到,周魅会因此萌生死志。吴四部史里虽然不乏此例,但是周魅是筑基啊,她不是凡人,爱情迷蒙人心到这种地步了嘛?沈凌风、程清流之辈都干不出这种事,只有林玲那种蠢女人才会这么想吧,心魔真是太可怕了。 一阵后怕,鬼使神差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句话,我双臂拥住了她,“魅儿,命中注定我来凤都的第一天就会在凤鸣楼,遇见你。” 周魅双肩轻轻颤抖,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一想到刘霄那个臭不要脸的肯定正看着,害臊得不行。 青云门的事怎么向周魅交代呢?骗是肯定不行的,我得找个机会坦白一切,不知道周魅到时候又会怎么想,没准恨死我了,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现在这种情况,刘霄应该已经做出决定了,兼并有很多种方式,说不定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套伏龙宗的戏码。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怀里美人儿的情绪,我有种被刘霄利用了的感觉。刘霄成就元婴之后肯定已经在考虑青云门扩张的事了,因为必然要走上海龙宗的老路,只是当时刘霄想不到这么多。 之后劝我去国子监,他又在游乘风那里坑了我和周魅,刘霄人老成精,一定是多线并举,就像钓鱼打了好几个窝。 后来我找到刘霄,他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教导我什么叫因势制宜,顺势而为,劝我再多读点书,书里全是智慧。 我过了半年红袖添香你侬我侬的日子,因未成亲,就没让她初尝甜蜜。 吴泸之战半年后全面爆发了。刘霄用余师兄把周魅换了下来,余师兄为刘霄的计划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他进入了战场,水陵门对这笔交易很满意。刘霄有三千多年的寿元,他的布局高度,根本不是吴泸两国能理解的。 谁都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小蝶成就元婴了。更没想到的是,她粗暴地干涉了我的生活,把周魅带回了七圣岛。 我去刘霄那里闹过,看得出来他们是商量过的,这是刘霄的主意,让小蝶出的面。他们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了我出身的问题,也方便以后把青云门带进吴国的视野。 刘霄说服了我,骗得越久,闹得越大,而且七圣岛有更好的修炼条件,有利于周魅结丹。 周魅去了七圣岛,去认识胡烈、谭青青、各位长老、小武以及众师兄弟,还有哑巴、汪晓柔,我的家族,我的林一。 第201章吴锋 又是一个新年,馨楼迎来了一位新人--吴锋。我们一起在池边祭拜了逝去的同窗。 那一晚吴锋在皇宫苦战,亲眼看着四位同门战死身侧,卢湛更是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增援赶到时,吴锋已经失去一臂,重伤垂死,他能被救回来,是一个奇迹,可惜窍穴崩碎大半,经脉撕裂无算,修行再无指望。 养好伤后,吴锋来了国子监,由于真元的滋养,他的身体还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因伤元气损耗巨大,但活个三四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我问他为什么不待在水陵门,他说不想被人怜悯,待在水陵门他一点儿也不快乐,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是在馨楼读书。前半生的恩恩怨怨,终于可以放下了。 吴锋背着一把剑,剑柄上镌刻着两个字“湛卢”,是卢湛的法器,吴锋立了功,什么都没要,他用自己的剑换了卢湛的剑。 我见他天天背着卢湛的剑,有一天我关心他:“吴锋,你要媳妇不要?总不能下半辈子抱着卢湛的剑过日子,他会死不瞑目的。” “听说你和周魅好上了?周魅人呢?”吴锋问道。 “闭关结丹了。说你呢,扯我做什么?”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哼,你满脑子都是女人,难怪七十四岁筑基,至今结丹无望。”吴锋阴阳怪气道。 我没反驳,吴锋两件事都说对了,我满脑子都是林一,现在又多了个周魅。我修行慢也是事实,不过这两者并没有关联。 “你瞧你现在,除了女人,还有啥能想的,非要活在过去吗?”我不忍道。 吴锋沉默了。 就在我以为我把天儿聊死了的时候,吴锋说道:“你说得对,多生几个,万一有能修行的,子承父业。” “你可以的。”我无语了,吴锋的脑子拐弯儿真是绝了。 “我给你物色物色,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我一个残废,你看着找吧,比周魅好看就行。”吴锋调侃道。 “这坑挖得,不地道,太不地道了。”随后说道,“我让李信商盟给你找,不过我也想求你点事,教我几手剑法呗,也不追求学全,能懂个剑理就行,怎么说?” 吴锋耸了耸断臂的右肩:“你确定?” “瞎比划呗,下次碰着用剑的,好歹能扛个一招半式,上次在皇宫,那人使了四招,我一招都没接住,太丢人了。”我心酸道。 “嗯,我听方也说过,你有一把匕首,竟然可以切开法器。”吴锋继续道,“你应该有法器护甲吧,不然那晚起码死三回了。” “呵呵,呵呵。”我点了点头,尴尬地笑着。 “想不到你在李信商盟待遇这么高,能扛三下法剑的护甲,能斩法剑的匕首,得是什么价钱啊。”吴锋很是羡慕。 我笑得更尴尬了,其实两样都没花钱,硬要说,就值两颗培元丹,培元丹还是林玉香的。 “你就说教不教吧。” “教啊,送上门的买卖,你做我儿子的干爹,我就教。”吴锋这就算计上了。 “哈哈,来啊,别忘了你可是修士,看你能生几个。”两人开怀。 入冬后,吴锋真的成亲了,新娘叫潘倩,是个大家闺秀,长得特别俊俏。野菜地旁又盖起了一座双层小屋,是吴锋的新房,他没有嫌弃潘倩曾是个寡妇。 又是刘霄的安排,我总觉得刘霄干什么事都憋着坏,但这次确实误会他了。吴锋夫妇陪我度过了很长一段平凡日子,弥补了我对周魅的思念,只可惜吴锋没有留下子嗣。他留给我一本剑谱《忘忧剑》,是武夫的套路,还有那把湛卢也转赠给了我。 第202章吴泸之战 吴锋成亲那会儿,战事已经打了一年了,当时我一门心思扑在吴四部史上,没有关注战事。 五年,这场仗才打完,两国国力骤降,根本没有赢家。李信商盟、某些修真家族还有一些发战争财的水火陵门长老赚得盆满钵满。 从结局来看,很不合理,又很合理。我怀疑刘霄根本就是知道些什么,也许是他一直站在青云门的立场上,暗中影响战争的节奏,战争才打得这么平庸,两国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这是典型的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刘霄没有向我透露具体的细节,那不是我该关心的事,结局已然注定,而且我不能结婴的话,根本看不到青云门崛起为青云宗的那一天。 战争结束那一年,褚夫子年事已高,也退了,新上位的院长又姓黄,国子监迎来一位新的黄祭酒。 国力骤降导致水陵门人心不稳,国内起义时有发生,游氏一族对吴国的掌控开始松动,动乱开始了。吴史里这种事发生过十几次,每一次游氏都能力挽狂澜,重新撑起水陵门,不知道这一次会是什么结局。 其中最大的叛军支持者就是火陵门,上一刻还是对付齐天门的战友,下一刻就朝战友捅刀子。泸国也不好过,齐天门在连雾山脉和吴泸大战两次损失惨重,国内动荡也是此起彼伏。 这大概就是刘霄等待的时机吧,只是如今的人心不在青云门这边,估计千年内,刘霄还会再搅风搅雨,更可能的是顺势搅风搅雨,可我心里仍旧不好受,虽然这种行为比沈凌风要脸,可这动乱下受倾轧的都是老百姓,无辜的弱者而已。 一个念想从我心头升起,我不想参与青云门这段看似辉煌实则灰暗的崛起,我身在其中,却想逃离。 可能是我本质上没有把自己当成修士,这么多年我一直过着凡人的日子,只是个奇怪了点的老百姓。一个真元不能外放,连飞都不会的筑基,算修士嘛? 青云门没有深深烙在我的心头,我救了它两次,但它今天的成就不仅仅是我带来的,胡烈、刘霄、谭青青、吴峰、卢幼阳,他们哪一个都比我贡献大,他们是真的骨子里认可青云门。 我在青云门里是个边缘人,青云门在我心里也很边缘化,我离不开的只是我思念的人,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他们恰好在青云门罢了。 我与刘霄的父子情这么多年,也是真的。刘霄、胡烈、谭青青、吴峰都是我的恩人,可我还是接受不了青云门的改变,不仅仅是它曾经衰落过,还有现在的蓬勃崛起,总有人在为它受苦受难。我宁愿它永远待在七圣岛上,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我也理解青云四佬的顾虑,青云门不走出七圣岛,那么一块屁大点地方,悠悠岁月里能摧毁它的风雨实在太多了。弱者配不上安逸,天赐的与自己凭实力挣的,不是一回事。 崛起是个痛苦的过程,不仅仅对青云门来说,它碾过的一切都要承受它带来的痛苦。没有被青云门碾死,才有资格托起它,让它成为你最坚实的庇护所,为你和你的后世子孙遮风挡雨。 我有打算等自己看完吴四部史,周魅结丹成功的话,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外面走一走。倘若周魅结丹失败,我就陪她在七圣岛终老,然后独自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第203章小蝶入吴 吴锋自从成了亲,整个人精神风貌完全不一样了,慢慢走出了残废的阴霾,他有了另一个美好的人生,恍若当初的我和林一,除了缺个子嗣,简直一模一样。他实现了在国子监做教习的愿望,不过不是教书,而是授艺,《忘忧剑》便是吴锋在国子监开创的剑术。 刘霄很长一段时间没在李信商盟,也没提前交代我任何事,我了解过李信商盟的动向,猜到他跑去泸国搅风搅雨了。 吴国内战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小蝶的到来,水火陵门还没有真正下场便偃旗息鼓,没过两年局势就安稳了,开始休养生息。 小蝶没有走刘霄隐藏实力的老路,选择暴露李信商盟的隐藏实力。这也青云门的计划之内,李信商盟作为一个外部势力,在连雾山脉开矿和吴国对内对外的两次战争中,捞了非常多的好处,如果不向世人展现它的实力,很难继续安稳下去。刘霄吴峰当年打下的鱼窝,随着小蝶的到来,正式下饵了,我想周魅的回归会成为青云门再次入世的契机。 元婴期修士的出现,在水火陵门中掀起轩然大波,目前水陵门仍与李信商盟交好,火陵门与李信商盟亦是无冤无仇,但是两个山门都有各自的算盘。吴国的局势在历经十余年的连番争斗之后,滑向了三足鼎立的格局。 我和周魅的关系形成了特殊的纽带,听吴锋说国子监迎来了一批新人,不仅仅是水陵门的师弟师妹,连火陵门都送人进来了。我猜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背后的大佬要拿我做文章,这些进入国子监的人不是来读书的,而是来谈生意的。只是我发现越到后来,进国子监的师妹越来越多,师弟却越来越少。 水陵门明面上派一位结丹长老守在馨楼,挡住了火陵门的小心思,同时也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小蝶对此事没有任何回应。 新黄祭酒跟老黄祭酒不是一个风格,时来运转的他现在比皇帝还要风光,这些山门弟子可不是天子门生,但见了他老人家,也得尊称一声“黄祭酒”,实在太有面子了。 在我来国子监的第二十个年头,吴四部史差不多读完了一半,吴国的一切在我眼中已经被拆解得七七八八。黄祭酒是真得了不起,他以书卷的形式将一幅五千年的沧桑画卷,生动地展开在我眼前,能让我看清世事脉络的发展,世故人情潜藏的法则,历史轮转的规律。五千年的兜兜转转,跌宕起伏,无不说明我们眼中的世界是残酷的。 其实我有点理解黄祭酒说山上人只顾钓鱼,不顾喂鱼的道理了。老百姓种庄稼,不同种类,一年几个收成,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山上人坐享其成,金银铜铁,都是修炼资源,凡人使就是凡物,山人使的却是从凡物中提炼而出的金精银精铜精铁精。 包括吐纳天地灵气,开凿灵石矿藏,采摘奇花异果,哪一样不是向外而求,正应书中所言,耕耘不如抢。好比凤灵火液,五百年才产一滴,堪为神物,光是产期就能熬死一代结丹,只产一滴,付出与回报极不匹配,根本不可能是培育出来的。 局限于韩、越、尹、泸、吴山巅修士的寿元,造就了五国相似的历史,如果从元婴修士的角度出发,也许“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在山上不会只是一句空话。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黄祭酒要拒绝修行,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冷了,所以选择离去?难道他不想给这个残酷的世界点燃一棵新柴? 第204章祭祖大典 黄祭酒笔下的水火陵门,与七圣岛的渔民也没多大区别,不过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罢了。 这年迎来了一件盛事,游乘风所说的扎木大会开始了。 连雾山脉中,有一座山头名叫扎木合山,离凤都也不远,出了凤灵府向北飞十二个时辰就能看到一座云上之山,林密雾薄,终年见日。 按照吴史的说法,游氏发迹于此,故被称作游氏祖山。每隔一百年的八月初八,游氏便会回山祭祖,一开始水火陵门还都处在游氏控制之下,只有祭祖的说法。 后来火陵门的游氏失势,中途虽然几经掌权,但都没有稳固下来,导致现在火陵门每隔几百年就换一批大佬说话,对水陵门的态度时好时坏,两派同宗同源,倒是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是借着祭祖的契机,诞生了“扎木大会”,目的是调解两门百年积累的矛盾,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两门角力的斗场,以及利益分配的手段。 最近几百年火陵门是刘氏掌权,掌门刘显,听说丹道造诣很高,火陵门表现强势,一百多年前曾经闹过一场,要不是刘霄与吴峰搅和进去,最后如何收场也不好说。利益争来争去,到最后争的无非是修炼资源。 小蝶应邀参加祭祖大典,成为了水火陵门的座上宾,她把我也拽过去了,说是让我好好观摩修士之间的斗法。她知道我经历了皇宫夜袭死里逃生的事,要带我涨涨见识,好教我以后别再瞎掺和。 扎木合山那边年初就开始准备了,我和小蝶还有两位结丹师兄初八早晨出发,半个时辰便至。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扎木合山,一座主峰高耸入云,北面是绝壁,崖树稀稀落落,其余三面林深木茂。 山顶有阵法笼罩,阵法边缘可见各种艳丽飞鸟盘桓花丛,阵中则修建有一座面南的宗庙,宗庙里有一座祭坛,宗庙外削出了一块平整的广场,铺上青白相间的石板,广场中央有个很矮的凸台,台上歌舞正兴。 我们一行四人到来时,游乘风、水陵门掌门、火陵门掌门和另一个长老出迎,大家相互客气了一番,一起落在山顶。 广场三面安排了四十二把椅子,其中有七把椅子是空着的,后面有不少人站着看歌舞,也有人盘坐在蒲团静静打坐。 “沐姑娘,李信商盟愿意赏光,令此次大典增色不少。离午时尚早,诸位暂且落座,可欣赏这林间花鸟翠语,观赏我吴国的奇技舞艺。”水陵门掌门游素行将我们引到一张空着的座椅旁,示意小蝶入座。 “感谢水陵门和火陵门的盛情相邀,李信商盟倍感荣幸。”小蝶也给了火陵门面子,随后拿出了李信商盟准备的两个礼盒,分别交给了游掌门和刘掌门。 再次客套了一会儿,两位掌门离去继续筹备大典事宜,游乘风和另一位火陵门刘长老一左一右坐在小蝶身旁的椅子上。 小蝶的到来,广场上修士的目光有意无意瞟到她身上,小蝶镇定自若,我站在她身后,反而是有一丝害羞。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元婴修士,游乘风和刘长老犹如左右护法,打消了别人前来攀谈的心思。 根据以往的惯例,祭祖大典结束便是举行扎木大会,大会牵扯着吴国境内所有修真家族往后百年内的荣辱兴衰。 淡淡的花香、清脆的鸟鸣悠悠传来,台上的美姬载歌载舞。特别是有一段美人剑舞,让我看得兴致高昂,心想周魅若是会舞一定更加好看。 小蝶入吴之后,我们见面不多,她也没有主动提过周魅的事。我总感觉小蝶元婴之后,整个人深沉了许多,她肯定知道周魅最新的消息,却没有告诉我。 第205章红姑娘 我怀揣着轻松愉悦的心情看了一上午歌舞表演。 午时,祭祀仪式开始,水火陵门众人陆续进入宗庙举行仪式,有椅子坐的大佬被请进宗庙观礼,我们则静坐蒲团,等待扎木大会开始。 宗庙内传出悠扬的钟声,响了十下,大阵打开,千鸟竟飞,颇为壮观。 环视一圈,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突然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来到我面前,跟我打招呼:“叔叔,你是贺小凡吗?” 这个胆大的小姑娘是广场上唯一走动的人,周围的人也不是瞎子,好多人看了过来。 我看她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回答道:“我不是。” 这女娃倒是机灵,“哈哈,坏叔叔骗人。” 我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你呀,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嘻嘻,是栾伯伯告诉我的喔。” 我转头一脸懵逼地望向两位师兄,蔡师兄说道:“栾侯铭,吴国三成的金银矿在他手里,是我们重要的生意伙伴。” 我滴个乖乖,面前的小姑娘家里有矿,还是金银矿,这可比王朗家有钱多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吖?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我叫玉儿,是栾伯伯的侄孙女。嘻嘻,我想带叔叔去见一个人,她在凤鸣楼和你见过面的喔。” 我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凤鸣楼我一共就去了三次,都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这位小姑娘怕是还没出生吧。 “去见谁吖?”我追问道。 “嘻嘻,是刚刚舞剑的红姐姐想见叔叔。”玉儿回道。 是那个舞姬?我不记得我见过她。 “玉儿妹妹,叔叔现在不方便唉,不如请你的红姐姐到这里来见我吧。” “不行喔,歌舞结束了,红姐姐现在来不了这里。叔叔跟我来吖,我带你去见红姐姐。”说着小姑娘就拉住我的手臂,想把我拖起来。 我有些犹豫,随即看了看两位师兄,他俩也是眉头紧锁。 小姑娘没拉动我,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向我发出邀请:“来嘛,来嘛。” 小蝶应该关注到这里了,她没有给我回应,两位师兄也没给点意见,眼前又是个大客户,面子不好驳。 “好吧,叔叔陪你过去。”我倒是要看看她的姐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跟随小姑娘穿过南边的花丛,行了约摸一刻,来到一座小楼前。小姑娘告诉我,这是瑶珠府来的班子住的地方。另外还有三座小楼,住着不同地方来的表演班子。 我在小楼的一个房间,见着了小姑娘口中的红姐姐,确实是那个舞剑的舞姬,生得清秀灵动,身姿柔美,刚刚的舞姿也是令人赏心悦目。 “红姐姐,我把叔叔带过来啦,宝贝可以给我了嘛?”小姑娘伸手索要着什么东西。 她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玉儿,说道:“谢谢玉儿妹妹,拿去玩吧。” 小姑娘接过瓷瓶,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红姑娘,我叫贺小凡,你表演的舞剑很好看。”见面先客套一下,随后直入主题,“特意引我来这里,我们认识吗?” “大人,求您救救红豆。”没想到红姑娘更直接,给我磕了一个。这是继陈二之后,第二个给我磕头的人。 “你到底是谁?”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第206章秋门一遇 “我叫红豆,二十年前,与大人在凤鸣楼四层秋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红姑娘说出了她的身份。 “不可能,二十年前,秋门口站的姑娘根本不是你。”我还是回忆起来了。 “大人您忘了,有个撞到小厮的女娃,那个女娃是我。”红豆解释道。 “这……这怎么可能,那时候,你才多大,能记住我?”我不敢置信,这也太胡诌了,脑子里回忆起当时在场的好像只有九个人,是谁让她怎么说的,有什么目的? “红豆不敢欺瞒大人,我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求大人救救红豆。”红姑娘又磕了下去。 “过目不忘?世上真有人有这种本事?”我思索了一下,想到一个求证的办法,“可有笔墨?” 红姑娘明白了我的意思,给我找来了笔墨,我默写下一篇当年在林玉香洞府背烂了的《长元功》,写了四页纸,要她读出声,只读一遍。 待我拿回纸,她以为我要开始检查,并不慌乱,开口背诵起来。 “不要这样背,倒过来背,从你刚刚读的最后一个字开始,倒过来背。”我故意为难道。 红姑娘面露难色,非常仔细地去回忆刚刚读过的内容,整理了一会儿,真的倒过来背诵,而且倒背如流。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 小蝶的声音此刻在我脑海响起:“救。” 我知道小蝶一定关注着我的动向,咱俩想一块去了,我点了点头:“红姑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遇到了什么麻烦?说说吧。” 红姑娘知道我信了她,眼里闪烁着希望和泪光。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这二十年一定经历了不少苦难吧。 她背过身去解开了舞服,她的背伤痕累累,被人长期凌虐过。穿好衣服,相对而坐,听她讲述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情绪几度崩溃。 红豆生在一个官宦人家,外公是吴国东宫侍讲。她爹是个资质平平的练气修士,隶属于吴国的一个修真家族--孔家。 十七年前皇宫遇袭,爷爷惨死,两年后爹进了吴泸之战,也埋骨他乡,从此门庭衰落。母女俩没有生计,只得离开凤都,回到老家相依为命。 两年内战,又遭烧杀抢掠,母女俩不幸受辱,走投无路,跳河自尽。母亲身故,她被一渔民救起,在渔民家生活了半年,本以为至此有了着落。那年她才十六岁,生的清秀可人,遭人惦记,有乡民借酒欲行不轨,被她失手打死,渔民掩盖了此事。 没想到内战过后,还是事发被抓,她和渔民一起被判了流放,路上差役见色起意,渔民反抗不成也被打死,她被侮辱之后,更是心如死灰,差役把她卖进了青楼,舞剑的本事就是在青楼学的。 二十岁那年被一个官老爷赎回家中做小妾,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又被官老爷当做货物送进了廉王府,给自己求了个高升。 二十二岁时在廉王府遇见了她最后的噩梦,火陵门隋远,是个变态。 至于怎么认识的我,因为火陵门弟子很多人都有我的画像。她不知道原因,我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难怪国子监的师妹越来越多。 红豆在认出我之后,就暗自打听我的来历和下落。得知我来自李信商盟,而且地位很高,李信商盟的实力又很强。 她知道祭祖大典和扎木大会的事后,求了隋远很久,才同意她到祭祖大典上献舞,隋远当然也会跟着,此时他就在山顶宗庙里。 红豆期待能够在这百年一遇的盛会遇到我,或者直接求助于李信商盟,寄希望于李信商盟能看在这一面之缘上,帮帮她这个可怜人。 我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轻声安慰道:“红豆妹妹,欺负过你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207章压舱石 红豆只是一个缩影,吴国七年动荡下被无情对待的千千万万普通人,哪一个不是有着与红豆相似的心酸和伤痛。 一想到这背后有青云门的影子,我感到非常不舒服,心疼眼前的姑娘,心疼吴国的百姓,青云门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可又该怎么做呢?千千万万的穷苦人,青云门救不了所有人。 小蝶会怎么做呢?她会冲冠一怒找出隋远杀了他吗? 不,不能这么做,不论此刻的理由多么正当,都不能在游氏宗庙前杀人子弟,说不定又是一场大战的开端。无力感奔涌袭来,我终于明白了,山上的道理和山下的道理是不一样的,修行路与江湖路截然不同。 “小蝶,你千万别动手,现在表面上是咱们最强,但人心不会因为一个隋远就倒在我们这边,山上山下的道理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在这里冒险,让刘霄处理吧,他比我们有经验得多。”我低声说道,小蝶肯定是能听见的。 “嗯。”等了好一会儿,小蝶才传音给我。 红豆听见我在自言自语,被我搞糊涂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没事的。刚才我在跟一个你看不见的姐姐说话。” 红豆理解不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看见,有点不安。 “别瞎想,是神仙的手段,不是鬼怪。”我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是怎么认识玉儿的?” “我来这里一个月了,在花海遇见了玉儿,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有一种可以吸引蝴蝶的香蜜,她很喜欢。今天我见到大人的时候,才决定偷偷请玉儿帮我的。” “哦,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我感到意外。 “没什么,不过是风尘里勾引男人的手段。”红豆面露苦涩。 我沉默了,红豆的出现让我越发想要逃离这里。 今天我来到扎木合山,见到红豆,切身体会这个让黄祭酒失望的人间是多么地冰冷,我也有些厌世了,想要回到七圣岛,了此残生。 我渴望呆在一个稳定的环境,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突然间我特别羡慕如今哑巴的生活,他不像我似的有一颗摇摆不定的心,从始至终他只有一个心思。 读书二十年,我知道得越多,就越纠结,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自己经历的是是非非。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哑巴读书可以不被书影响,而我读书却越读纠结。因为哑巴的心里有一块压舱石,书对于他而言只是读物。可我不仅读书,还经历着比故事更加煎熬人心的现实。 扪心自问,我的压舱石又是什么呢?林一?周魅? 不,周魅的出现,让她们都不是了。 黄祭酒的选择,我好像懂了一点点,他为什么活,为什么死。黄祭酒认为吴四部史是他的宿命,他做完了,于是超脱。 刘霄、哑巴和黄祭酒是一种人。 而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搞不清自己为什么活,想要什么,知道得越多,想要得就越多,越是求而不得,越是痛苦难当。以疲惫之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碌碌无为,苦苦挣扎着。 我看着眼前的红豆,胡思乱想着。 “红豆,你今年多大了,读过几年书?” “今年二十五岁,爹爹走后,就再没机会读书了。” “扎木大会结束,会有神仙姐姐带你离开吴国,到一个温暖的地方重新开始。” 第208章扎木大会 扎木大会是一场分割吴国利益的山上聚会,能谈则谈,不能谈就打。四十二把椅子代表吴国境内的四十二个势力,出现四个空位,说明上得了台面的势力只剩三十八个。 吴国一共存在三股势力,围绕水陵门和围绕火陵门的势力各算一方,实力以地缘为界,大致相当。还有五家中立,隐隐以李信商盟为首,各怀心思。 按照大会流程,解决问题从大到小,最大的是水火陵门之间的矛盾。两位主人边谈边打,先解决主要矛盾,然后才是各家小弟之间各凭本事的争食夺利。 中立势力也不是没人挑衅,每次都会有人跳出来称称他们的斤两,为往后百年各家族的经营策略探探虚实。 然而红豆的遭遇,让我在整个扎木大会举行的过程中,心不在焉。 隋远代表火陵门解决与水陵门曾经恩怨的一场争斗,让我见识到了隋远,身着火陵门的红白色劲装,外貌普普通通,是筑基圆满境。 红豆告诉我,隋远患有癔症,一发病就只能自己关在洞府里发疯,即使安静下来,也要欺凌弱小发泄情绪。 小蝶说这是走火入魔,原因就不可察了。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停止修炼,但是火陵门没有进行劝阻,想必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他的对手叫佑仲,开打之前也是互相言语嘲讽了一番,大意是他俩曾经一起游历过,因为什么事情闹掰了,才搞成现在这样。 广场四周竖起了透明的阵壁,两人在里面打生打死,针尖对麦芒。不过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场边有四位结丹修士看着,很难闹出人命。 阵法内二人上下翻飞,隋远的法器是一杆红枪,佑仲的法器是一柄飞剑,时而飞枪飞剑,时而近身拼斗,时而法术偷袭,打得有来有回。 “小蝶,我看这跟江湖斗狠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手段新奇了点。”我在小蝶耳边低语道,主要还是我水平太低,见识有限,看不出什么门道。 “结丹以下是这样的,筑基争斗本质上在于战斗意识和法器强弱,实力所限,无法同时操控多个法器对敌,手段相对匮乏,所以看起来像是江湖人争勇斗狠。” “结丹则不同,真元不是仅汇于经脉窍穴,而是大多集于金丹,称为金丹气海,或称丹海。可以支撑结丹同时操控好几件法器应敌,祭炼法器要耗费不少岁月,技巧配合也需要时日磨炼。” “粗浅使用不论,筑基有精力和实力,精炼两件法器是很不容易的,在对敌时配合使用更是难上加难。所以结丹之后,才真正有精力壮大自身。” “但是你要记住,筑基和结丹的本质仍然一样,功法、技巧、法器、秘术、时机、人数的多寡,未必筑基就不能杀结丹,结丹的脑袋被割下来,一样是死。” 小蝶的讲解,让我对修士实力的划分有了比较清晰的概念。 我多嘴问了一句:“元婴与结丹的本质不一样了吗?” “嗯。”小蝶给了肯定的答案,没有再解释。 我转头看了看,旁边不少人竖着耳朵偷听呢。 争斗持续了一刻左右,佑仲略显颓势了,只见他双手虚空一抖,躲过隋远的一招偷袭,丢出了好几颗弹丸,在广场上爆开,腾起一阵烟雾。 烟雾被阵法束缚,很快便浓得看不清场中局势,隋远扶枪冲出烟雾,悬于空中,姿态颇为英武。他右手扶枪,左手掐起一个印决,目光锐利,表情变得愈发狰狞起来。 “这两人是在蓄势,这场争斗马上就会有结果了。你仔细看,不要小看争斗的技巧,佑仲发现自己处于劣势,很快调整策略,制造时机,决心拼出全力。隋远意识到这一点,也在酝酿最强一击。” 第209章挑战小蝶 浓烟未散,只听见飞剑飞快穿梭于烟雾之中,搅起一阵旋风,烟雾被挤压得沿阵壁攀升,很多人好奇这最后的一击,纷纷祭起法器升空。 小蝶带着我凌虚而立,阵中心烟雾渐渐稀薄,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矗立,是佑仲,他这么做有点蠢,还不如直接冲出烟雾,决一胜负。 隋远俯瞰全场,占据先手优势,不出所料,隋远提枪扑向人影,直捣黄龙。 佑仲“理所当然”迟了一个呼吸,枪意近身,飞剑却仍在搅风,败局已定。那道人影确实是佑仲,可惜只是衣服,隋远近身时才猛然发现中计。 迟了,佑仲一袭白衣自弥漫的烟雾中杀出,一剑贯穿左腹,隋远重伤,佑仲居然留了手。 众人惊异,这场争斗确实颇为精彩。火陵门长老立即冲进去给隋远止了血,喂了一颗疗伤丹药。 “隋远,咱们恩怨了结,从今往后,再不相见。” 隋远恶狠狠地盯着佑仲离去的背影,却也没放什么狠话,不一会儿又露出一副颓然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见到这个血腥场面,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自己的左腰子。 阵法打开,烟雾渐渐消散,佑仲离开,火陵门长老也将隋远带了下去。 “佑仲最后能出奇制胜,是建立在他对隋远的了解之上,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打不过就跑,千万别自作聪明。”小蝶提醒道。 “晓得的,晓得的。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呵呵。” “佑仲很不错,战斗经验丰富,懂得制造时机,这局有点以弱胜强的意思,可圈可点。”小蝶点了点头。 “沐姑娘抬举了,我替小徒谢过沐姑娘。”一旁的游素行朝小蝶报以一笑。 “游掌门,好福气。”小蝶向他点头示意,随后带我降落地面。 佑仲算是给我开了眼界了,架还能这么打,光动手是不够的,还要会动脑子。 想想自己皇宫遇袭那一夜,被贼人拿捏,凭一腔热血却完全不知应对,只当得“呆”“蠢”“笨”三个字。 我是被保护惯了,根本没有磨炼过自己的实力,刚刚还信誓旦旦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不过是逃避争端的借口。我真要出去走走的话,有必要挖掘一下自己的优势,这是立身之本,不可能一直有人在我身边保护我的。 “沐姑娘,不知可否赏脸指教一二,游某半截入土了,很想领略一下元婴的风光。”想不到游乘风站了出来,要向小蝶讨教。 “游道友客气,指教不敢当。既是切磋,为了不伤和气,咱们也不真动手,换一种方式如何?” “沐姑娘,要换什么方式?”游乘风来了兴致。 众人一听能见到元婴出手,也来了精神,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我立于广场中央,不会出手,在座诸位都可以试试,能否登上平台。”说罢小蝶闪身站在了平台中央。 游乘风没有理解小蝶的意思,一时没有动作。 “游道友尽可一试。”小蝶邀请道。 游乘风不再傻站着,脸色凝重,缓步走向平台。在距离平台还有三步时,众人所见,游乘风抬起的右脚像是被某个阵法阻隔,怎么也踏不下去了。 游乘风有点明白了,提起一口气,身躯紧绷,看上去像是卯足了全身的力量,大喝一声“好”,右脚终于踏出,落进了身前无形屏障之内。 “有点意思,谢谢沐姑娘,呵呵,游某明白了。”游乘风很快泄劲了,被一道力量弹开,退了几步。 小蝶点头致意。 游乘风的表态,勾起了众人的兴趣,跃跃欲试。 第210章重返七圣岛 机会难得,两位师兄也加入进去,我在一边看得起劲,但没有要试的意思。尝试的人没有先后顺序,越到后面,走向平台的人越多,最终百来人合力,登上了平台。 小蝶露了一手,我也看不懂,不过场面气氛很活跃,不少人在私下交流。 游乘风这一打岔,两个时辰后,扎木大会才继续进行下去。 吵架、打架整整持续了两个月,水火陵门的事在前七天基本吵完了。因为我们要处理红豆的事,小蝶带上我和红豆,第八天离开了扎木合山,留下两位师兄继续守着。 带走红豆我们连招呼都没打,返程的路上,我问红豆在吴国还有什么没完成的事或者放不下的人,红豆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并没有返回凤都,而是向东穿过连雾山脉,直奔七圣岛,在路上遇到一片庞大的鸟群。 这是我第二次穿越连雾山脉,青云门上次迁徙,在连雾山脉内六个月也没能碰见飞鸟成群。从高处俯瞰黑压压一片,犹如一朵巨大的黑云。 灵器的速度太快,我看得不真切,问小蝶:“小蝶,上次青云门横穿连雾山脉的时候,我就发现这片山脉除了雾气惊人,有些走兽之外,好像没什么鸟儿,这么大的林子,怎么鸟这么少?你知道原因吗?” “我也不清楚,查不到连雾山脉的历史,这么大的林子,鸟儿很少确实奇怪。” “你有进去探过吗?” “我们在连雾山脉深处开掘了几处有价值的矿藏,每隔半年我都要走一趟。以前是刘霄在做这件事,他详细探过,我没有。” “原来青云门也在挖啊,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我还以为青云门大部分人都在七圣岛闭关呢。 小蝶摇了摇头道:“因为常年雾气的关系,对普通修士来讲,不能神念外放,开发连雾山脉很不容易,他们大多是在边缘勘探。而且我们用的是青云门的招牌,和李信商盟没有关系。连雾山脉又没有归属,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刘霄的布局真不错,挣钱、人情两不误。他是去了泸国吧,没人在连雾山脉看着,不怕出事?”我关心道。 “有结丹坐镇的就足够了,开掘的几处矿场都设置了防御阵法。这儿环境确实挺不错,刘霄想把连雾山脉建成青云宗的后花园。” 唉,这个坑爹坑我去读书,自己却不做读书人该做的事。 十一天后,时隔二十年,我又回到了七圣岛。 我们先见了胡烈,胡烈见到红豆的时候对我刮目相看,“乖徒弟,这回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师父,你别老不正经啊,路上捡了一个可怜的小姑娘而已。对了,陈初泰有孩子了吗?” #“你挺敢想啊,不怕挽君打死你。”胡烈语气严肃起来。 “什么跟什么呀,我给哑巴带回来一个干女儿,我想来先去,也就他能尽好这份心。” “呵呵,没孩子,没孩子。是我想歪了,想歪了。”胡烈尴尬的笑着。 “周魅怎么样了?”我更关心这件事。 “周丫头第一次结丹有些急,失败了。你别去打搅她闭关,第二次结丹很关键,如果还不行,越往后越难。”胡烈沉声道。 愧意涌上心头,心绪有些烦乱,不知如何言语。难怪小蝶没告诉我周魅的情况,是怕我担心,不能静心读书。 第211章哑巴红豆 小蝶和胡烈要谈事情,跟青云门的布局有关,我现在比较反感这些事,便领着红豆去书院找哑巴。拒绝了胡烈安排师兄送我下山,我想散散心,路上给红豆介绍起七圣岛的风土人情,她感叹这里真是一座世外桃源。 行至书院,打听到哑巴不在,我和红豆去了内海边,海浪舒缓地冲刷着沙滩。此时离傍晚还有一会,海滩上几对少男少女相互追闹着,远处还能看见三三两两赶海的岛民。 我和红豆坐在沙滩边的礁石上,远眺另外三座岛屿,我述说着岛上的故事,跟她聊起了哑巴和汪晓柔。 “红豆,第一次看海吧?” “嗯,大人。”红豆很喜欢这里的风光。 “别这么叫,我不显老,跟玉儿一样,喊我叔叔就行。”我摆了摆手。 “贺叔叔。”红豆笑得很甜。 “唉。”我转头望着红豆,却想起了上一个和我坐在这里看海的女子。 过了一阵子,红豆主动问我:“陈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豆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哑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着和你相似的前半生,受了不少苦,但他又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不过他今年两百三十八岁了,有点显老,回头带你去见他,你还是喊他叔叔,可别喊他爷爷,不然我就矮一辈儿了。” 红豆噗嗤笑出了声,“贺叔叔要走吗?” “是啊,叔叔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不能呆在岛上。陈初泰和汪晓柔都是顶好的人,你不会受委屈的。陈初泰还是书院的院长,很受人敬重,你若是做了他的干女儿,我就可以嘱咐他给你找个好婆家,在这里也不会被欺负。” “我……我……”红豆刚刚欢喜的心情低落下来,欲言又止。 “红豆,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吧。” 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说出的话我自己都做不到,人生真不知是苦中作乐,还是乐中泛苦。 我看着红豆,下次见面又要几十年后,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生儿育女,说不定都做奶奶了。 这一眼仿佛看尽了她的一生,跟书上写的差不多,凡人品尝着相似的酸甜苦乐,只不过有的人乐多,有的人苦多。 “红豆,你有什么愿望嘛?” “活着。”红豆抹去了泪水。 我们一起等待着晚霞,这里的晚霞很美。晚霞还没等到,却等来了哑巴。 他隔了老远就在喊“小凡”“弟妹”,把我俩都搞得不好意思了。 “小凡,书院的人说你回来了,把我一顿好找。弟妹人呢,这位是?”哑巴近前见到陌生的红豆有些疑惑。 “哑巴,你要女儿不要?”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嘿嘿,你提这干啥。想呢,可惜晓柔就是怀不上,真羡慕你和卢幼阳,青云门就你俩行。”他现在和汪晓柔恩恩爱爱,完全没有了哑巴当年的影子。 “哈哈,我这次回来特意给你送女儿来了。” “嘘,你别瞎说话,师娘会打死我的。”哑巴赶紧堵住我的嘴。 “怕什么,这里就咱仨,夏挽君又听不见。再说我也是一片好意,又不是拉着你犯错误。”我扒开哑巴的手。 “晓柔说师娘元婴了,知道岛上所有的事情,让我注意言行,所以我们好久都没那个了。”哑巴低声道,有些失落。 “这……师父师娘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千年相守必定传为佳话,羡煞旁人。”我只得适宜地拍了句马屁。 随后我把红豆介绍给了哑巴,把红豆的遭遇告知了他,红豆一旁听着也是潸然泪下。哑巴终究是个凡人,不是夏挽君那种铁石心肠。他教书之前还是个江湖人,感慨着世事如此纷乱,为红豆打抱不平。 第212章胡烈的恶趣味 聊着聊着,晚霞映在西岛两侧,波光粼粼,天海相衬,美不胜收。 我不禁想起周魅,我欠她一些东西,不该再等了。 哑巴带我们回了书院,暂且安排了红豆的食宿。我俩在院里开起了小灶,喝喝酒,吹吹牛,他跟我聊着这二十年岛上的变化,我跟他说起这二十年在吴国的见闻,我们没变。 红豆的事,他要和汪晓柔商量一下,夏挽君结婴之后,汪晓柔把大部分心思花在修炼上,她正在夏挽君那里修行,要不要干女儿得等她回来再说。 哑巴醉了,我扶他回了房间,照顾他睡下。 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星光撒下,我倚在林一的坟边,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媳妇,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亏欠了别人一份感情,我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弥补。胡烈要我别去找她,可我觉得自己应该去,曾经我让你等了十八年,现在又让周魅等了十六年。刘霄那个坑爹,拔了我地里的菜,本来我是应该滚回来陪着你的,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我好想再见到你,可是离开七圣岛的二十年,我从来没做过梦,是不是哪个混蛋把你从我梦里给绑走了,林一,我好想你。” 我给林一述说着在吴国的见闻,聊着国子监、周魅、皇宫、吴泸战事、水火陵门,还有红豆的事。摆起躺经,却又静不下心来,发了一夜的呆。 翌日,我先去书院找哑巴和红豆,商量好给红豆安排些事做,请求哑巴给红豆找个好婆家,一定要照顾好她。我告诉红豆,如果在婆家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哑巴说,哑巴肯定给她撑腰。 红豆前半生受的苦难太多,性格忍让懦弱,哑巴要是认不了这个干女儿,等我处理好周魅的事,我再跟周魅商量一下。 我登山找到胡烈,开门见山:“师父,我想见周魅。” 胡烈并不意外:“你真的考虑好了?” 我脸色拉了下来,颓然道;“师父,不带你这样儿的,听墙根儿有意思嘛?” 胡烈有点尴尬:“我关心自己徒弟还不应该了?” “哼,是不是你徒弟的夫妻生活你也关心?”我不怎么害怕胡烈,什么都敢说。 “那就看运气了,我也要修炼的,又不是每时每刻关注七圣岛的情况,外放神念挺累人的。” “哦?我还以为神念外放是元婴之后自然获得的能力,想不到也有说法。”我好奇心骤起。 “神念外放,就是意识在天地间的延伸,结丹以前意识被锁在肉身之中,元婴之后意识能存于灵体,可以收放自如。当然放得越远越耗神念,若是分神关注多个局势就更累心神,神通看似简单,其实门道很深。你离得还远,不是说四百年成就元婴嘛,先把金丹结了,再接再厉。”胡烈这是打着我的脸鼓励我。 “嘿嘿,师父,你有没有听过师娘的墙根?”我不怀好意道。 “哈哈,你小子跟刘霄出去鬼混学坏了啊。挑拨离间没用的,挽君元婴了,她的神念搜过来,我能感受到。”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师娘元婴了,从昨天傍晚开始,你听了一夜是不是,你是不是闲的。”虽然挑拨行为由于我的无知失败了,但是我敢肯定胡烈绝对有恶趣味,不由为哑巴和汪晓柔抱不平。 胡烈被我说得老脸一红,不吱声了。 第213章终成眷属 胡烈喜欢听墙根,刘霄喜欢恶作剧,夏挽君有强烈的掌控欲,各有各的恶趣味。真是奇了怪了,凭什么他们能结婴,有奇怪嗜好的人资质都这么好嘛,不知道小蝶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我有点不舒服,只要他们想,我们都是透明人,除非我们也结婴了。看来修士对异性没啥兴趣,还有一个好处,降低了元婴修士中诞生变态的可能性。 “师父,黑沙漠的事我让林一等了十八年,吴国的事又让周魅等了十六年。她第一次结丹失败可能是急着见我,现在我回来却不去见她,给她信心和鼓励,让她独自承受煎熬,我太不是人了。”我清了清胡思乱想的脑子,自责道。 “好吧,我带你过去。”胡烈没再阻拦,带我去了周魅闭关的洞府。 到了洞府门前,胡烈对我说已经神念通知她了,然后就灰溜溜跑了。 心中暗叹,这更加夯实了我的想法,我得带周魅走,我的白菜肯定早被他“看”光了,即使他没什么想法,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猛然惊醒,自己仍然没有越过凡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洪慈修说的那句话,我连皮毛都没看透,心情有些沮丧。我决心见完周魅,再找胡烈好好聊聊,询问一下他的看法,胡烈虽然中二,但是资质奇高,看待问题往往有一针见血之意。 筑基之后,谭青青分析过,说我登山没走寻常路,只要打通内外周天,应该可以回归正途。洪慈修也提过这件事,他明确告诉我,结丹之后我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修行,也有打通内外周天之意。 洞府大门缓缓打开,周魅在门内,我在门外,她表现得很平静,我们静静面对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是有太多得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周……”字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十六年没见,她会不会已经不爱我了。我为自己的欺骗感到懊悔,但曾经的我说不出全部的实话。这十六年她是怎么过的,她是那么地向往自由,却在这儿空耗了十六年。她怎么看待七圣岛,怎么看待青云门,怎么看待我这个骗子? 我该怎么称呼她呢?周姑娘,周师妹,周魅? 如果她还爱我的话,她会伤心死的,如果她不爱我了,那她一定恨透了我。 她愿意为我开门,已经给了我答案,她在等我。我明白自己负了她太多,要还了。 我走上前,拥住了她,鼓足勇气说出了我最应该说的话:“周魅,我回来娶你了。去他妈的修行,去他妈的刘霄,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错了,小蝶找到我说要带你回七圣岛的时候,我应该和你一起回来的。我觉得自己对不起林一,不知如何面对她,又欺骗了你,不知如何面对你,我自私地选择了逃避。这十六年我很想你,魅儿,请你原谅我,好嘛。我想带你离开七圣岛,去你想去的地方。” 周魅环抱着我,良久,轻轻说了一声:“好。” 此刻的她像极了林一。 几天后的九月初一,我和周魅举行了结亲仪式。 由于刘霄不在,婚事惊动了夏挽君,成亲那天胡烈夏挽君又做了一次主婚人,上一次还是哑巴和汪晓柔的婚事。 卢幼阳、哑巴、汪晓柔、小蝶、小武、红豆参加了仪式,还有吴峰居然也来了,他在七圣岛颐养天年,活得最为通透,成亲之后我也去拜访了他。 礼天敬地之后,青云三佬便离开了,剩下我们这些小辈热闹起来,周魅正式融入了我的生活。哑巴汪晓柔认下红豆做干女儿,真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第214章夜语双关 众人散去后,我和周魅彼此打开心扉,聊了很多往事。我们没有洞房花烛,夏挽君和小蝶我还是信得过的,是胡烈的恶趣味让我有了心理障碍。 “媳妇,在国子监读吴四部史的这段日子,我对这个世界感到很失望呢。凡人也好,仙人也罢,纷纷扰扰,皆是利来利往。青云门要发展,它会变得很庞大,笼罩越来越多的人,给他们带去安全感的同时,也带去苦难。这个过程会很长,比我们的寿命还要长很多,当我每每想起红豆的遭遇,好似在旁观一段正在发生的,痛苦挣扎的历史。”我握着她的小手,袒露自己的心声。 周魅倚靠在我身旁,听得似懂非懂,其实我也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我是个懦弱的人,一遇到困难就退缩逃避,老觉得自己就是冲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皇宫那晚我站出来,是在赌刘霄在场,他对我不会见死不救,谁知道他那么狠心,差点让我丢了小命。我也没什么理想,在林一去世之后,遇到你之前的这段日子,浑浑噩噩地活着。” “那天你大闹国子监,褚夫子,黄祭酒,游乘风轮番跟我谈过,褚夫子和黄祭酒想让你们走人,我也退缩过想要走人,可到最后我们还是服从了游乘风的意志。我挺感激游乘风的,是他让我拥有了三年相互陪伴的同窗之情,最重要是拥有了你。” “皇宫夜袭,吴泸大战,我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之后,再品读吴四部史,原来吴国五千年的浮沉从未变过,不管历史怎么选择,弱者的不幸铺满了古今。在我的见识里,我就是个弱者,凤鸣楼遇见的陈二和红豆,他们的不幸远甚于我,我见我思,无法忘怀。” “你走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吴锋来到了国子监。他是个豁达的人,我找刘霄给他讨了个媳妇,夫妻俩很恩爱的。他告诉我,国子监的生活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在这里他感受不到曾经的苦闷与孤独。当然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水陵门还是有念想的,或者说对修行有念想,他想把梦传给自己的儿子,可惜是个修士,潘倩的肚子始终没有反应。” “强弱更迭,命运的转轮碾压着所有人,每当我不知如何面对时就会想逃,逃到一个看不见外面,想不起从前的地方,安安静静过完一生。可我已经存在至此,无力挣脱。黄祭酒也许就是因此早早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小凡,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还有我啊。”周魅反过来握紧我的手。 “没事的,我就是有点累,你不知道我可羡慕哑巴了。”我的思绪影响了周魅,赶紧安慰她,“哑巴什么心思也没有,如今又有了女儿,人生圆满了。他花五六十年熬完了一辈子的苦,能享几百年的福,换我,我也愿意,哈哈哈哈。” “小凡,你想要的话,咱们生一个吧。”周魅钻进怀里,声音细若蚊蝇。 “魅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想要逗逗她,“你知道嘛,元婴之后,神念笼罩天地,咱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某个不要脸的不要脸,想看就能看,想听便能听。” 周魅“啊”了一声,震惊地望向我。舌尖舔过嘴唇,我点了点头,她立马放开我的手,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单里。 我憋着笑,轻轻摩挲着周魅地脊背,“魅儿,我爱你。” 一阵小拳锤向我的腰子,我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第216章屁股决定脑袋 翌日,我与周魅一起登山,去找胡烈,依我判断,他肯定思索了一晚,我不用再费什么口舌,见到他就直接开门见山。昨晚小蝶联系我了,很快就要返回凤都了。 见着胡烈,我和周魅施过礼,老老实实站着,胡烈坐在堂上一脸严肃。 “你们决定返回吴国了?” “是,师父。我不能言而无信,周魅我也要带走。”我肯定道。 “现在时机未到,周魅不能离开。” 胡烈没有同意,我明白他的顾虑,一切都是为了青云大计。周魅听到这话肯定很不舒服,胡烈也没有要照顾我们感受的意思,是他的风格,说话直来直去。 “不可能的,我去哪,她去哪。” “那你就在七圣岛待着吧。反正你在哪儿,她在哪儿。” “师父,你别忘了你的承诺。”我顶撞了胡烈。 周魅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抓住我的手臂,显得有些不安。 “你在七圣岛一样可以过得舒舒服服。”胡烈的严肃脸更僵硬了。 “两件事我都要办,开条件吧。”我理解了胡烈的意思。 “隋远要死在周魅手上。”胡烈提出的条件是我没想到的。 我思索了片刻:“我不同意,我绝不会让周魅卷进这场风雨。而且这也太刻意了,是谁出的蠢主意?” “就是要刻意,你们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我宁愿负吴锋,也不会负周魅。”我拉着周魅就要往外走,谈不下去了。 “我们要瓦解火陵门,你得掺和进去,才能有个引子。刘霄去办,不如你去办,可你去根本杀不了,只能她去杀。”胡烈解释道。 “师父,我知道你一直关注着岛上的动静,请你体谅我,我不会参与进去这件事,我不欠青云门的。” “好,好,乖徒弟,硬的不吃,软的你吃不吃!”胡烈掏出一个小瓷瓶。 那个熟悉的样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失声道:“凤灵火液。” “我实话告诉你,周魅第二次结丹肯定比第一次要难,别以为凝丹可以尝试无数次,每试一次,经脉脆弱一分,能承受的真元就少一分,没个十年二十年根本养不回来的。就是养回来了,也得再做突破才有机会。” “凝丹的过程,资质、实力、运气缺一不可,不是每个筑基都有好命能结丹的。修行路比你想象的残酷太多了,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所以你理解不了我们这群人争来争去,你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修士。” “青云史上二次结丹成功的,不超过十个,三次成功的一个都没有。怎么样,这滴凤灵火液,你还想不想要?”胡烈严肃的微笑让我心乱如麻。 想来胡烈上次送完吴园园回来的时候光顾过凤仙派了。 “你们随便找个理由插一脚不就行了,何必非要用红豆这条线。”我犹豫了。 “小子,你站得太低,看不清全局,红豆的事满足好几个条件,是个绝佳的矛盾点,而且我们不用背负道德枷锁,人心在我们这边。我们要一点一点地做,这样才能在把对手吃掉的同时,花最小的力,伤害最少的人。难道就你有忧国忧民之心?吴国烂了,还不是要我们来重建?” “否则你以为我们四个元婴一齐出手,吴国的家族,还不是指哪灭哪。灭完了呢?隐患可就埋多了去了。” “你的位置太低了,人又懒惰,屁股决定脑袋,不在高位不谋其事,还谈什么修心也是修行,徒有忧天下的心,却不愿意出救天下的力。那个姓黄的好歹编了部书警示后人呢,你编了部爱情泡妞,居然还好意思厌世,不是虚伪至极?” 胡烈把我骂得无地自容。 我不甘心,做了最后的反驳:“青云门接管之后,难道一切就会改变吗?你别忘了,越国和吴国根本没什么区别。” “亏你还记得越国,既然你经历了吴泸大战,没忘记韩、尹、越三国之战吧。当年青云门只有那个实力,只能做到那一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站得更高了,学习当年的海龙宗,建立一个庞大的国家,统筹所有的资源,风调雨顺五千年,还是像现在这样纷争不断五千年。是你,你怎么选?”胡烈反问道。 我又被他驳得哑口无言。 第217章钓者无钩 (前方大杯尝试) 周魅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是那么地冰凉。 胡烈不愧是胡烈,把我看得明明白白。我沉默着,心情无比烦躁,我后悔今天登山,昨天还和周魅轻松愉快地畅想未来,今天胡烈亲手打碎了我平静的生活。我很生气,气自己无能,被人拿捏得死死的,难道真要去吴国搞风搞雨,还有周魅的情绪和她的寿元问题,我该怎么办。 我还没有彻底妥协,“非要我卷进去嘛?” 胡烈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周魅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你可以选?” “就只是为了挑起水火之争?那跟沈凌风有什么区别?”我对这件事充满了厌恶。 “不,不,不会有水火之争。” “什么意思?”我没跟上胡烈的节奏。 “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处理好岛上的事情,去一趟吴峰那边。是走是留,该怎么做,好好考虑。”胡烈突然打发我们离开。 我牵着周魅下山,一路心烦意乱,她呆呆地跟着我。 胡烈突然的赶人,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后面的计划,周魅不适合知道了,胡烈只把她当作了工具人,我又何尝不是工具人呢。 但是胡烈没有明确他们这么做的核心目的,整件事八成是刘霄和吴峰的手笔,小蝶肯定也参与进去了,难怪她给人的感觉深沉了许多。 我要先拜访一下吴峰,然后才能想办法解开胡烈给周魅造成的心结。 “魅儿,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进搅活进去的。”我知道自己做不了主,我只能先这么安慰她。 周魅没有给我回应,青云门给她的太复杂了。这里是座世外桃源,但这里也有人心,我不由心头苦涩,有人心的地方哪有世外桃源。 她待在七圣岛上,犹如一株漂泊了十六年的浮萍,我攥紧了她的手,对自己曾经的选择,无所适从,是对,是错? 我将周魅带去了红豆那里,我觉得红豆身上还有一丝吴国的气味,这样能够让周魅感受到一点点故乡的温暖。 “媳妇,我要去吴峰那里搞清楚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会和你站在一起。”我嘱咐红豆照顾周魅。 红豆见到我们这样很是手足无措,担心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我告诉她我会尽快回来,哑巴那边暂时不要惊扰,等我搞清楚之后,再跟他说。 红豆的出现,胡烈吴峰看到了时机,我怀疑他们把周魅当做一把打开青云宗大门的钥匙。 我心神不宁地走着,想着大不了就此待在七圣岛,什么都不管,做条咸鱼,这是我一以贯之的思维。什么山河变换,风云诡谲,天下苍生,我不过就是读了些破书,只要我看不见,我和周魅安安逸逸享受余生便好。 吴峰住在北岛面东的海边,孤零零的,没人和他住在一起。他没在家,不过家里有人在等我,是吴峰的弟子。 吴峰泛舟在海面钓鱼,今天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确实是个钓鱼的好日子。那位师兄将我带上小船,把我放下便离去了。 “吴长老。”我对吴峰还是很敬重的。 “坐,大侄子。”吴峰朝我笑了笑。 我老实地盘坐在他身边,想不到他把手里的鱼竿递到了我手上,我接过鱼竿,一脸茫然。 “胡烈说,他已经跟你谈完了,你好像很不乐意。” 我看着吴峰越发苍老的面容:“吴长老,你还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我从小生长在青云门,它就是我的根,三国混战之后留下的十位结丹,无一不是这么想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段与青云门有关,刻骨铭心的故事,所以我们留了下来。你的根也在这里,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青云门?” 吴峰的话,我很难回答,我好像也不讨厌青云门,但是我真的没有为它鞠躬尽瘁的心。 “大侄子,你的根在哪里?”吴峰再次问道。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好像哪里都不是,又哪里都可以,也许林一在的时候,它曾经长在青云门。 凡人、修士的身份在我身上轮转,我到今天都没有认清自己。我和哑巴不同,他真的是个凡人,可以心安理得安逸地享受岁月。而我做着修士的梦,过着凡人的日子,挣扎在两边无所适从,一想就烦,便不愿想。 “吴长老,你说,我是个凡人,还是个修士?”我反问道。 “嗯,我明白了,身份认同很重要。”吴长老也沉默了。 我紧盯着鱼漂发呆,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良久,吴峰说道:“建立认知是一步一步累积修正的过程,得到一个自认为的真相,得到的每一个认知都是己身的延申。有一样东西,人人求索,天生而来,贯穿始终。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我不解。 “是自我。”吴峰解释道,“大侄子,观照己身,莫向外求。” “人这一辈子的认知,就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仍是山,没什么新鲜的。” “书读多了,别忘了自己。”吴峰一语中的。 是啊,吴四部史对我的影响很大,现实的悲喜又轮番冲击我的心房,我笑着哭着,迷失在生命里。 我突然懵住了,洪慈修说的那句“外相”,我好像理解错了,重点不在“相”,而在“外”。我把头伸出舷外,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波浪里上下起伏,变幻不定,犹如照见了自己的心境。 吴峰突然催促道:“快,鱼咬钩了。” 吴峰吓了我一跳,我赶忙拉竿,什么分量都没感觉到,鱼竿提起,哪里有鱼,连钩都没有。 “吴长老,你这不是瞎忙活嘛?”我气愤地把鱼竿甩给他,他居然耍我。 “哈哈,可不就是瞎忙活么。”吴峰接过鱼竿,开怀大笑。 我突然想起了在凤凰岛井里钓鱼的日子,也跟着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 吴峰却不笑了,拍了拍我的肩头:“你傻笑什么呢?” “我也这么玩儿过,哈哈哈哈。” “喔唷,看不出来,你小子挺有慧根,玩的谁?”吴峰又乐了。 “我自己。”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第218章路向何方 笑了好一会儿,一老一小终于缓过劲儿来。 “大侄子,棋局已经摆好,就等落子了。”吴峰切回了正事,“游氏的祭祖大典上,小蝶跟游素行谈好了,由我们出面,解决火陵门游氏式微的问题,把水火陵门重新拧起来,一劳永逸解决吴国的内部纷争。我们支持火陵门游氏夺权,可以避免火陵门再起内战。” “呵呵,他们能信你们有这份好心?”我肯定是不信的。 “不然你以为,小蝶为什么要在扎木大会上暴露实力?”吴峰解释道。 “刘霄早就告诉我你们的最终目的了,把游氏拧起来,对青云门能有什么好处?” “你读了那么多书,还亲身经历过,不明白这种门派结构的缺陷嘛?”吴峰问道。 “无非是大锅饭罢了。”我恍然大悟,“你们想分而化之,说是帮水火陵门拧成一股绳,其实是想把他们彻底切成好几段吧。” “孺子可教也。”吴峰抚须微笑。 “谁的主意?什么时候决定的?”这招使得确实不错。 “是我的主意,与刘霄无关。” “你别替他开脱了,刘霄就喜欢搞东搞西,他会不参与?” “我们是有分工的,我负责吴国一百多年,没人比我熟悉吴国的局势。真要说的话,从上一个扎木大会开始,就有想法了,小蝶结婴很关键,现在又遇到红豆,时机算是成熟了。刘霄去泸国折腾,齐天门与水火陵门不和,我们两边同时进行,正好互相给对方创造时间,避免再起国战。” “水火陵门最近的一场内战,难道不是你们挑唆的?”我一脸不信。 “你想错了,水火陵门偃旗息鼓是小蝶找双方谈判才压下去的。” “怎么不安排师父师娘去办?” “七圣岛不能没人守着,而且挽君结婴不比小蝶早多少,再说我哪敢使唤她,呵呵。”吴峰干笑两声。 “等青云门再次壮大,还不是一样山头林立,你们怎么保证大家不是像在越国一样,吃回大锅饭?” “那是刘霄要考虑的事情,关我屁事。”吴峰说得很洒脱,“大侄子,我对你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怎么样,考虑考虑。” “你们就不能直接压过去吗?我又拦不住你们,干嘛非要把我扯进去,搞得这么复杂。”我心气儿都坠了,预感到自己逃不过这一劫。 “我们只是想少死点人,那片地方终究是我们的。这个答复你满意吗?读了那么多书,就不愿意出点力?”吴峰劝道。 “七圣岛的生活不好吗?”我知道这是个很蠢的问题,我早就猜到了答案。 “听说你靠吃李木鱼筑基的?”吴峰突然跟我聊起一个无关的话题。 “咋了,吴长老羡慕我不用修炼?” “你筑基前吃了多少,筑基后吃了多少?”吴峰笑问。 以前光顾着吃了,又不懂修行,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筑基前吃了几千条吧,筑基后吃了几十万条,那要是结丹呢?我张大了嘴巴,有点不敢想。 吴峰见我这个表情,转过头提了提鱼竿,点了我一句:“胡烈还夸你有凌云壮志呢,你要明白,七圣岛可养不出仙人。” 我默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吴长老,师父你也别憋着了,我知道你在听。我不管你们到底怎么计划的?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周魅趟这个浑水。”我嘴硬地表明了立场。 不一会儿,胡烈出现在船尾,一脸的严肃,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徒弟铁了心不想掺和,我说不动他,要不让谭师妹来试试?”吴峰转头给胡烈开起了玩笑。 一个瓷瓶从船尾飘来,凌虚定在我身前,胡烈吴峰都看向我,我看着瓷瓶,内心翻腾不已,凤灵火液。 第219章贺小凡结丹 (大杯) 我把它拿在手中,这是周魅五十年的寿元,是我五十年的幸福,只是它现在还不属于我。胡烈太卑鄙了,赤裸裸地诱惑我。 上一滴还是刘霄帮我从黑沙漠里挣回来的,为了它我差点儿就摔死了。现在只要我说服周魅去杀一个疯子,她就可以延长五十年寿元。吴峰绝对已经计划好了,青云门会力保第一颗棋子稳稳落在它该在的地方,可以说周魅是一点儿风险都不用冒。 可是我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我不可能去说服她的,我也不可能去为了青云门去杀隋远,我不想让周魅再背负什么沉重的负担。她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简单的生活,我不能让她背着枷锁过日子。 我盯着瓷瓶发愣,小船轻轻摇曳着,正如我左右摇摆的心思,此情此景是那么地相合。 天地变得出奇地安静,我隐约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渐渐平息。在寿元和心安之间,我强忍着巨大的痛苦选择了后者。 我把瓷瓶递给了吴峰,“吴长老,这个应该是你的。” 吴峰没有回应,我又抬头看了看胡烈,摇头表示我拒绝,他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船怎么不晃了? 扭头看向远处的水面,那不是海,而是一面湛蓝色的镜子。我懵了,趴在船边向下看去,小船轻轻摇摆了几下,点点波纹荡漾开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英俊”的脸庞,太诡异了。 “师父,什么情况?”我转头问胡烈。 他们人没了,胡烈,吴峰,瓷瓶没了,船也没了,七圣岛也没了,我光着身子,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凌虚趴浮着,我胡乱挣扎了几下,看着倒影做出相同的动作,异常滑稽。 这个场面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是在梦里见过,我睁大双眼,自言自语道:“不会吧,我睡着了?” 咦,好像有风? 四下张望,天上赫然冒出来十八个太阳,我确信自己真的睡着了,绝对是在做梦,于是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嘶~”,疼,疼死我了。 我懂了,我怎么突然跑到躺经里来了,而且这次变了样,河不见了,变成了海。 海?金丹气海,丹海! 这真的不是梦吗,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我伸出手触碰水面,水有些凉爽,单手挽了点水,期待着它的变化。 我亲眼看着它慢慢渗入了我的手掌,这一刻的神异告诉我,我结丹了! 巨大的痛苦之后是巨大的喜悦,我收到的冲击太大,憨憨得傻笑着,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缓了好一会儿,我学着胡烈结婴时传授的经验,心底想起一声我要向上,我真的向上了,我欢喜急了,因为我能飞了,虽然这里无比单调,但是翱翔的感觉太畅快了,跟在梦里一样。飞爽了,便一头扎进了水里,甚至不用挥舞手臂,不用换气,我在水里遨游,如鱼得水,太新奇了,玩的不亦乐乎。 就是对天上的十八个太阳有点摸不着头脑,胡烈说他破碎金丹结婴的时候,金丹里全是雾,难道每个人的金丹都不一样嘛?为什么我的是海,还挺契合金丹气海这个称呼的。 跃出海面,悬浮空中,我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我就是个意识体。又有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一股清凉之意,微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一阵接一阵,还挺有节奏,没有在水面惊起任何涟漪。我靠近水面吹了一口气,倒是吹起一圈波纹,真搞不懂,回头问问胡烈吧。 这次有经验了,摆好躺经,渐渐平复心境,内视己身,丹田处一颗小巧的金丹浮现,比交给胡烈的那颗小了好多,那颗有鸡蛋那么大,我的只有大拇指盖大小。 我也没失落,管他呢,咱也是有金丹的人了,能修炼,说不定越练越大呢,哈哈。 心里乐开了花,我睁开双眼,微笑面对眼前的胡烈和吴峰。天色有些暗,原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胡烈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场面了,他显得比较镇静,吴峰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看来胡烈跟他说过了。 “要不是亲眼见证,我真不敢相信。刚刚你拿着凤灵火液发呆,过了一会儿就自己躺下去了,神念扫过,居然发生了和上次一样的情形,神念透不进你的身体,现在居然也透不进去,但是我能感觉到灵气在朝你汇聚,涌进你的身体。你打通内外周天了?”胡烈诧异道。 “师父,我结丹了。” 胡烈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让他也有点懵,赞叹道:“你那本《躺经》确实神异,这次我一定好好研究研究。周魅的事,你可以放下了,我现在对《躺经》兴趣超过一切。连你这样的废柴都能修,若是青云门人人能修行躺经,那么李目鱼比水灵根要珍贵得多。” 我确实还摆着躺姿,赶紧起身,无奈道:“师父,这事儿不太靠谱,我可以起誓,我连个法决都没有,到现在我也没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在梦里入的门。” “梦里入门,就算我信你,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总该有个人教你吧,那人是谁?”胡烈问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入门的时候,真要说有师父的话,是谭青青。”我说的是真话。 胡烈和吴峰满脸错愕,我只好又解释了一遍当年在平乡老宅,后山凉亭跪求仙缘的场景,以及我在丁院开窍通经入门的事,告诉他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找谭青青验证。# 两人搞清楚了躺经的渊源,连呼不可思议。 “师父,非要尝试的话,我会全力配合,我也希望能为青云门出一份力,但是让我违背本心,我确实做不到。”我郑重道。 “不错,不错。”吴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我。 “另外,隋远,我会去杀的,这也是我的本心,我要给红豆讨回公道。可能是我结丹之后,有底气了吧,本来我是想求刘霄的。不过我不是为了青云门,也不会按照你们给的时机,更不可能牵扯周魅,而且我现在还不会打架,我能去杀的时候,自然回去。你们要是等不及,那就另请高明,我不介意隋远是死在谁手上。”我说出了关于隋远这件事的态度,希望他们可以理解。 吴峰思索良久,“可以,回头你去办吧。” 我将手中的凤灵火液递给了吴峰,他却拒绝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服用过了,凤仙门应该还剩有两滴,胡烈肯定都“搞”来了。 “我用不着了,留给后人吧。”吴峰闪开一步,眺望天边夕阳落下的余晖,眼里倒映着的仿佛是他自己最后的光芒。 胡烈默默接过瓷瓶,摇了摇头,御风离去。 第220章蚕食计划 (大杯) 吴峰的话,我听明白了,他没服用过凤灵火液。我感叹他在面对寿元诱惑时的云淡风轻,因为我曾经为此挣扎得要死要活。 我陪吴峰静静站在船头,等待着天黑,对他敬佩不已。 “大侄子,我挺羡慕刘霄的,他能有个儿子。”吴峰的话听着不像打趣。 “那你去找哑巴,比刘霄强,连孙女都有了。”我听出吴峰的落寞,打趣道。 “哈哈,快入土了,算了。周魅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额,请吴长老指条明路。”我也愁着呢。 “老话说得好,夫妻嘛,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我得带周魅走。”倒不是因为胡烈,而是因为周魅需要离开七圣岛,我担心她在这里待着心结难解,郁郁寡欢。 “这是我最后的态度,我不放心你带她走,青云门和吴国都要冒风险,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吴峰解释道。 “嗯。你们原本打算让周魅杀隋远,算投名状?”我明白如果周魅泄密,青云门只能选择以暴服众。 “嗯。她是水陵门的人,以红豆的事为引,她杀隋远既顺理成章,又能做成伏笔。日后火陵门查出来,会怀疑我们和水陵门捆在了一起,瓦解火陵门的同时,给水陵门添点儿堵。毕竟游素行签是知道协议的,火陵门瓦解之后,我们故意泄露消息,让这件事东窗事发,火陵门的散兵游勇就不光是对付我们了。当然棋局不是一成不变的,各方入局都有招数,头开得再好,也要见招拆招,因时制宜。”吴峰说道。 随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们会尽量不牵扯凡人。” “嗯。现在换我去杀,棋局方向又变了吧。” “所以啊,你要是与周魅能有个孩子,你俩连为一体,谁去杀隋远,区别不大。”吴峰笑道。 “吴长老,修为越高越难,你不是不知道。林一怀的时候,我还是练气,现在我都结丹了,这事儿你别指望了,趁早想新局吧。”我提醒吴峰。 “无妨,你杀就你杀吧,不过最好晚点,我死了你再去,让我歇歇吧。”吴峰言语中略显倦态。 我有些心酸,答应道:“好,我答应你。那周魅呢,放不放人?” “你们成礼之后,我可以考虑。” 我脸立刻黑了下来,沉声道:“胡烈说的?” “我不能说。”吴峰还夸张地做个捂嘴的手势。 我瞬间懂了,夏挽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那该死的掌控欲,居然比胡烈还变态, “来龙去脉我已经清楚了,我会说服周魅的,并且我不会对她撒谎。吴长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吴峰有些疑惑。 “你的坦诚,让我对青云门有了点归属感。” “哈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吴峰摆了摆手。 这话我实在接不动,也该回去照顾周魅了,“吴长老,咱们回吗?” “走。”小船缓缓向岸边驶去。 回到红豆那边时,哑巴也在。三个人围在一张桌上发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的到来惊动了他们,哑巴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小凡,倒底发生什么事了,弟妹不愿意说。” “没事了,哑巴,我已经说服了胡烈和吴峰,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没骗你,是真的解决了。” “嗯,那就好。” 周魅看过来,我俩四目相对,我看见她眼睛有些泛红,心疼不已。 “魅儿,你别担心,我来接你回去。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结丹了。” 哑巴惊喜道:“真的嘛,哈哈,太好了,小凡,恭喜你。” 周魅有些错愕,我们谁都没想到,胡烈早上刚骂完我,晚上回来时已经结丹了。兜兜转转,原来契机还是在七圣岛上。 周魅笑了,眼里闪烁着泪花,我知道,哑巴和她都是真心替我高兴。 回去的路上我跟周魅说起结丹的经过,能感觉到她压抑的心情有所缓解。 “今天就跟做梦一样,早上我还是个掌握不住自己命途的凡人,下午我就成了可以翻云覆雨的神仙。”我牵着周魅的手,轻轻地摇摆,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我的喜悦。 “小凡,真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这里找到了契机,那个所谓的外相吗?”周魅好奇道。 “嗯,现在回想起来,我以前其实想歪了,吴峰的一席话点醒了我,让我在迷惘中找到了方向,之后在胡烈给我的选择中,我明见本心本性,莫名其妙地进入了结丹。” “所谓外相,是除我之外,当然这个“我”是指我之本心本性,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我。我在吴国二十年所求皆是向外,执着于相,我思困于相,不见本我。现在我看到了真实的自己,感觉无比轻松快活。” “胡烈将凤灵火液递给我的时候,就是那滴给林一续命的神物,它可以让人增长五十年寿元,我放弃了。我看见了比凤灵火液更大的希望,已经不需要它了。” “嗯,小凡,其实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早晨胡掌门说的话,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争得你死我活?”周魅的情绪比白天稳定许多。 我们走到一片海滩,躺在沙滩上,看看星,听听***吹风,感受着宁静夜晚,夏末秋至的清凉。 “青云门,水陵门,火陵门,齐天门,包括我以前见识的青林门,凤仙门,斗山派。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说大鱼吃小鱼也行,说为天下苍生也行。其实把时间线拉长来看,都是瞎忙活。凡间有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山上不也一样么?水陵门也不是铁板一块,大家一口锅里吃饭,你一勺我一勺,凭什么有人多吃多占,还是靠实力说话。” “你这样想,上述所有门派同在这天地之间吃饭,突然有一个门派鹤立鸡群站起来了,它会怎么想?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周魅叹了口气,“唉,我明白的,只是难以接受,毕竟我的家在水陵门。” “魅儿,你在乎的是水陵门,还是水陵门里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周魅侧过身,抓住我的手臂,“谢谢你,小凡。” 我的话点醒了周魅,随即道:“青云门计划是分别瓦解水火陵门的凝聚力,就是那因利而聚的人心。首先利用你和红豆入局,瓦解火陵门,然后才是水陵门。手段无非是制造摩擦,浑水摸鱼,逐步收编他们。虽然卑鄙,但是能把动乱控制在最小范围,不用起大战,对凡人来说伤害也最少。” “青云门做大之后,还不是要以利聚拢人心,这跟水火陵门有什么区别?”周魅对此倒是颇为不屑。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事情必然要发生,青云门唯一的优势就是它有很长的时间来解决这个结构问题。魅儿,我好像忘记告诉你,元婴的寿元,有三四千年呢。” 第221章金丹之秘 周魅捂住嘴巴,一脸不敢置信。 “呵呵,那是胡烈和刘霄的麻烦事,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会带你离开七圣岛,远离吴泸大地的纷争。” “嗯,胡掌门愿意放我们离开嘛?”周魅问道。 “有条件呢。我答应了他们去杀隋远,不过不是为了青云门,我是为了给红豆讨个公道。” “我不要你去冒险,我去吧。合了他们的心意,我们远走高飞。”周魅抓紧我的手臂。 “第一手落子不会有危险的,何况也不是现在去。吴峰妥协了,放弃了利用你,我答应等他故去,再找隋远算这笔账,好给吴峰一个安逸的晚年。我去是随了本心,你去是随了我,不一样的。” 事情解释清楚之后,周魅还是有点担心。 “我们回国子监吧,那里有我和你最美好的回忆,咱们跟吴锋做个伴儿,也不寂寞。送走吴锋,杀完隋远,我们浪迹天涯。” “嗯,随你。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周魅同意了。 “什么时候都行,只要我们愿意在夏挽君眼皮子底下做过一场。” “什么意思?”周魅一头雾水。 “顺其自然吧。我以前看过不少杂书,你知道嘛,天上的星星还有说法的,你看那颗……那颗……还有那颗……那颗……,连起来看像不像一个挽弓搭箭的人。”我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给周魅描述着书上天马行空的想象,我俩笑颜渐开。 周魅心太累了,过了没多久便睡着了。风雨过后,祥和宁静。 我从结丹的喜悦中平复下来,思索着洪慈修的嘱咐,结丹之后方可修行,怎么修行?摆起躺经,将心神沉进金丹,意识又回到了那片波澜不惊的海,天空中挂着十八颗太阳,微风一阵一阵吹拂着我,我能感受道,这些风来自上方的太阳。 我控制着自己向上飞去,可是不论我怎么向上,都无法靠近它们。这十八个太阳虽然明亮,但是我感受到的只有迎面的缓缓凉风。无边无际的海延伸向四方,我沿着一个方向一直飞,尝试着寻找金丹的边际,翱翔了许久,一无所获。 胡烈说他破碎金丹时,只是神念意动,金丹随即破碎。我当然不敢这么尝试,胡烈的作为给了我启发,既然我在金丹之内能见到十八个太阳,若是我意念一动,是否可以直接感受到它呢? 闭上双眼,心声自鸣,我要去那里。 睁开眼时,周遭真的变化了,这个是一个白茫茫的空间,或者说这里是我的窍穴。我练气时曾感受过无数遍,筑基时,这里充满了水珠,后来汇聚成了小河。现在真元都汇进金丹了,窍穴再次变成一个气息流转之地。 我有点理解了,在金丹里见到的不是太阳,是躺经的窍穴,金丹通过窍穴自主吞吸着天地灵气,仍然不需要我的意识控制,这就算打通内外周天了吗?我感受到了进,那出呢? 胡烈说,凝丹的过程就是铸造精气神三桥通向金丹。我与金丹之间的桥梁居然有十八个,但好像都是与气相关,精和神的桥去哪里了? 看来答案都在我身上披着的软甲里。 我想到了软甲,于是我“看”见了它,我不仅感受到它包裹着我,而且软甲浮现在我的意识里,它的颜色,它的纹路,它的质地,还有它里面塞着的三张纸。我的震惊无以复加,这就是元婴才有的神通,神念外放嘛? 心随意动,想要感受周围的世界,犹如进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只是方圆五丈之内,清晰地映照在我心头,这种感觉太美妙了,每一粒沙都是那么清晰可辨。我感受着身边的周魅,她的呼吸,她的心跳,甚至能在心头数清楚她有多少根睫毛。 “呼”我心呼一口气,这就是胡烈的快乐啊,真是让人无法自拔。 第222章奇门通解 (大杯) 我的乐趣并不多,神念能延伸的范围太小,我把自己媳妇看光了,确实有点小羞耻。心神收回己身,我观察着躺经的三张纸,胸前、后背、左腰。 当我全神贯注于胸前的那张纸时,一个恍神,我的神念被纸吸进去了,来到了一扇大门前。这扇门悬浮于一片银灰色的空间,门四四方方的,也是银灰色,有四五个我那么高,我的意识悬浮于门前,它不像青玉门,让人感到庄严和压抑。 我飘到门后看了看,这门有我身体那么厚,没有正反,两面一模一样,连个门环都没有。我尝试推开它,门纹丝未动。 待了一会儿后,啥都没琢磨出来,便想着先离开。我也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尝试闭上眼心神观照己身,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好我有经验,摆好躺经,内视己身,这招屡试不爽,再睁眼我人傻了,银灰色的大门仍在身前。 我就这么凌虚躺着,冷静冷静,没道理能进不能出,难道非要推开门才能出去?可是这个银灰色的空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哇,此刻我应该不是在门里面。心里编排起洪慈修那个坑爹,话都不说清楚,丢下东西送个美好祝福人就走了,到底靠不靠谱啊。 想了好久,真的只剩最后一招了,我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无事发生,只好再用了点力,真的感觉到了疼,心头一喜,看来有门儿。 舍不得脸,出不了门,我狠狠地抽了下去,浑身一个激灵,我看见周魅躺在我身边睡得安详。疼是真疼,但是我搞不清楚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难道是洪慈修的恶趣味?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心中所想,于是神念钻进了背后的那张纸,这次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空荡荡的空间,见到的门是乳白色的,款式与银灰色的门一样,不过这门要小得多,只比我高出两个头。我试着推开它,失败了。 门上清晰地镌刻着一部功法——《奇门九真》。晦涩难懂,我在功法的下面,看见了一幅图,太熟悉了,那是我折腾了两百多年的躺姿,窍穴标注是一样的,但是我在功法里没有找到真元行经走脉的法决。 飘到另一面看去,门上刻有三个印诀:“兵”、“在”、“阵”。“兵”字下面有个左手印,“在”字下面有个右手印,“阵”字下面是个双手印,印式非常简单,练了几遍当即了然于胸。 回到功法的一面,对着门研究了好一会儿。它描述了一些宇宙洪荒、天地立法之类完全理解不了的东西,一阵头大。通篇下来,我看得懂的内容,只有几句话,大概是教授修习功法之人如何通窍的,这关我好像已经过了,还提到如何开窍,但是怎么开窍我看不懂,而且我没在功法里看到经脉这个词,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别的叫法。 想想还是算了,以后有时间再研究,我还是先研究研究洪慈修的恶趣味。于是我摆起了躺姿,内视己身想要出去,睁开眼我果然还在门前。心中暗骂,洪爹玩我。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过后,我立马钻进了左腰的那张纸。 周遭又不一样了,甚至有点恐怖,暗红色的空间,一扇同样款式暗红色的门,只是这门比我高了一倍。我又尝试推开它,显然这是行不通的。 门上也镌刻着一部功法——《奇门九真》。内容不一样,但同样的晦涩难懂,也提到了什么通窍开窍之类的法门。最下方仍旧是那幅我熟悉无比的躺姿,我发现躺姿旁边除了标注窍穴,还有两个浅印,靠近分辨,原来是“吃”“睡”二字。 飘到另一面看去,门上刻有三个印诀:“斗”、“者”、“前”。下方分别镌刻着左手印、右手印和双手印,印式不同了,模仿起来倒也简单。 这个空间让我感到非常压抑,看完后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刚举起手,脑子停了一下,灵光一闪,手掌重重拍在自己大腿上,又一个激灵,回到了现实。我真是太机智了,疼不一定非要抽脸啊。 周魅仍然在睡觉,看来这一夜还没有过去,神念回归肉身,刹那间头晕无比,勉强睁开眼,东方已有鱼肚白,而我出气比进气多,没撑几口,就晕倒了。 醒来已经是六天后了,小蝶、周魅都在我身边。 周魅发现我醒了,抓住我的手,关切我的情况:“小凡,你倒底怎么了?小蝶和胡掌门虽然都说你没事,但是你昏睡了六天,真的吓死我了。” 我脑子还是晕晕的,有气无力,手脚也不听使唤,呢喃道:“媳妇,没事,没事了。” 小蝶见我这副样子,安慰周魅:“小凡应该是疲劳过度,多休息休息就好,没事的。” “但是小凡,有一点很奇怪,你都结丹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功法缺陷?而且你睡着的时候,我用神念检查,但是神念透不进去。”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感觉好累,好饿,好想睡觉。等我恢复过来再说吧。我想吃点东西。”我虚弱道。 小蝶递来一颗丹药,我服下之后,不一会儿便感觉一股暖流游遍全身,少了些许疲惫,但是仍然饥饿,“小蝶,我好饿,想吃李目鱼的那种饿。” 小蝶很意外,可能她也是头一次听说结丹还会觉得饿,她还是满足了我的要求。大快朵颐之后,我又沉沉睡去。 醒来时我还是精神萎靡,不过头晕缓解多了,就是有点饿,周魅在一旁打坐,小蝶已经离开了。 #回想起几天前那个令人振奋的夜晚,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真切。闭上双眼,将神念放出体外,顿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周身一丈清晰可见。我明白了,那晚太兴奋,没察觉到神念透支了。 心神回归,乖乖躺着,思索着奇门通解的事。 三张纸,三扇门,其中两扇有内容,银灰色的门最大,却什么也没有。 乳白色的门和暗红色的门上有两篇我看不懂的功法,想来应该十分珍贵,但是我的水平实在太低。到现在我除了一部《天地雷法》正经修炼过,不仅没练成,还差点把胡烈气出病来。 真是一筹莫展,感触最深的还是暗红色门上的两个字,写得很直白,道尽了凡人的一生,“吃”和“睡”,除了躺经,只有这个我在行。 第223章答疑解惑 (超大杯) 六个印决挺简单的,一学就会,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最大的收获还是神念,我想起刚来七圣岛时,刘霄交给我的观想法门,当时折腾过一阵子,觉得没啥用就没怎么练,现在真的是悔不当初,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有今天。 关于金丹的构造、精气神三桥的铸造以及我的金丹自行吞吸天地灵气倒底正不正常这几件事,我是一头雾水,只好再去拜访一次胡烈。 还有胡烈和小蝶都告诉我,他们的神念透不进我的身体。这事儿挺奇怪的,好多人都这么说过。玉郎关遇袭那次,小蝶是第一个发现真元进不来我的身体,谭青青也在我修炼的时候探过,得到相同的结果。 胡烈已经见识过三次了,第一次是胡烈和刘霄在林一的坟前,当时我见完洪慈修,胡烈还给我摸过骨,他的神念是可以看透我的。第二次是我在他面前结丹,之后他的神念就再也进不来我的身体了。这次晕倒他也来看过,回想起胡烈在船上说的话,他看别人都是一看一个光,我凭什么特殊呢? 想着想着又犯困了,不由打了个哈欠,这一声惊动了周魅。 “小凡,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周魅关切道。 “好多了,有点饿。” “好,我去书院找找有没有吃的。” “媳妇,别走,我有力气了,我自己整点李目鱼就行。” “我真没用,连饭都不会做。”周魅有点失落。 “哈哈,小傻瓜,逗你呢。我要去一趟胡烈那里,他那有淬体丹,比李目鱼好使。”其实我也是刚想明白,怕她担心就顺口说了出来。 “嗯,你没事就好。” 我强打起精神又贫了几句,直把周魅逗得不好意思了,才起身去找胡烈。 见到胡烈的时候,夏挽君也在,搞得我有点儿不自在。给师父师娘行了礼,夏挽君的威仪挺摄人的,真不知道胡烈这么多年是咋受的。胡烈强也就算了,居然还找了个性格更强的媳妇,关键俩人处得还挺好,真是匪夷所思。 “师父,师娘。我结丹了,有好多困惑想要请教。”我决定先管好自己。 “这几天我和挽君又研究了一遍你的那个躺经,我们也理解不了,你能得这份造化,为师很高兴。我们决定把这本册子发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能得这份造化。你不介意吧?” “全凭师父做主。”我倒是无所谓,就算有人能入门,没有三张纸,啥也修不成。 “嗯,你有什么疑惑,说说看。”胡烈接受了我的请求。 “小蝶说,神念透不进我的身体,我想请您再验证一遍,顺便给我讲解一下修行神念的经验。” “嗯,确实透不进,应该是跟你修炼的躺经有关,海龙宗的功法典籍里也有屏蔽别人神念探查的法决。至于修行神念,你需要一部观想法门,日日观想,通过对观想细节的刻画,锻炼自己的神念。多花功夫,没有捷径可走。” “啊,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法决?我想学。”我幽怨地看着胡烈。 “其实是鸡肋,这些法决只是伪装手段,境界比人高用不上,境界比人低不管用,也就恶作剧的时候可以玩一玩。再说你才结丹,学不了的。”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主动交代自己神念外放的事,“师父,其实我结丹之后,神念可以外放了,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胡烈和夏挽君都惊呆了,愣了一阵子,夏挽君提了一句,想要验证我说的话,“外放神念给我们看看。” 我闭上双眼,神念外放,顿时感受到外界有两股强大的压力挤压着我,本来能支撑一丈范围的神念,只能扩散到一臂之外。两股压力缓慢退却,我的神念向外扩散,直至支撑一丈,胡烈和夏挽君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他俩应该是收缩了神念围绕在自己周身。 待心神收回,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赞叹,真是不可思议。他俩是觉得我神念外放不可思议,我则是为神念的碰撞挤压感到不可思议。 胡烈开口说到:“乖徒弟,你带给我的奇迹真是够多了。实在想不通,这是不可能的,不经过灵体与天地的共鸣,怎么能收放神念呢?” “师父,管它呢,这是好事。”胡烈都想不明白,我就懒得想了,随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难道没有办法提前发现别人的神念嘛?” 胡烈和夏挽君没有立刻回答我,他们还在沉思当中,我只好站在一旁干等着。 缓了好一会儿,两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胡烈问我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感觉到了吧,刚才有起念抗拒吗?” “感觉啥?起什么念?”我一头雾水。 “你内视己身看看有什么变化。” 闻言我明白了,胡烈提醒我,让我留心他神念探查我时,我体内的变化。心神沉入己身,确实察觉有不同,躺经的十八个窍穴变换了一种律动节奏,两百多年以来,我从来没发现它的节奏变过,我影响不了它,想不到外界的神念居然能让它们有反应,这种律动节奏的意义是在抗拒别人的神念? “师父,确实有变化,我的窍穴变换了一种律动节奏。”我收回了心神。 “好,我们收回神念,你再感受一下。”胡烈提醒道。 果然发现窍穴的律动节奏又变回来了,跟从前一样,我的内心无比震撼。我把结果告诉胡烈,胡烈感叹:“真是匪夷所思的造化!” “对了,师父,就不能提前发现别人的神念探查嘛?”我最关心这个,因为他俩的恶趣味让我有心理阴影。 “没有办法。你感受到风时,说明风已经到了,你听到声时,说明声已经到了。当然你一直散出神念,时刻关注着周遭的动静,可以提前感受到别人的神念。这样做非常耗费心神,通常都是偶尔把神念撒出去探一下,只有处于争斗之中,才要一直保持高度警惕。” “这么做和观想一样都是在耗费心神,难道也算是一种修行神念的办法?”我自己也观想过,是挺累的,这两件事本质上好像没什么不同。 “你说得没错,但是效果天差地别,扩散神念比观想消耗大的多,而且前者不是凝神静气地修行,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不过观想也要适度,只耗不补,过犹不及,有害无益。你有观想法门吗?” 我理解了胡烈的意思,看来刘霄留给我的观想法门,我要好好练练了,“刘霄给过我的。师父,还有一事,结丹之后,我发现自己的金丹只有拇指盖儿大小,金丹能不能长啊?而且我心神沉入金丹之后,居然能看到一片海,还能金丹里还能见到自己的窍穴,窍穴将天地灵气引导进金丹里,我却控制不了,这正常吗?” 胡烈夏挽君有些错愕,随即恍然:“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能够神念外放了,你的金丹居然能与天地共鸣。” 胡烈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们,他的悟性确实高,随后又提醒道:“金丹自结成时就固定了,不过你的金丹太神异,我不能确定。另外提醒你一句,吐纳应该是把天地灵气纳进来,吐出自己不需要的,留下自己需要的。灵气属性相生相克,除了五行之外还有一些少见的特殊属性,像你这样只管进不管出,时间一长,体内真元混乱,会出大问题。” 胡烈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我还以为这样挺好的,居然还有隐患。我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师父,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吐,我控制不了啊。” 胡烈感叹道:“你连功法口诀都没有,能修到今天这一步,还没把自己练死真是个奇迹。” 功法我现在倒是有了,可我看不懂。洪慈修的事,真的能说嘛?这个牵连太大了,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胡烈继续解释道:“每个人的体质在五行之中都会有所偏向,选择契合自身体质的功法,才能更顺利地修行。你资质奇差,五行不靠,毕竟是刚结丹,没有功法口诀,只能从金丹下手,仔细琢磨琢磨你的金丹吧。” 我心中苦涩,询问道:“师父,什么是精气神三桥,结丹的时候我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也许我铸好了桥,就可以正常吐纳天地灵气了呢。” “金丹是精气神凝练而成的,丹内的景象只是你自身意识的呈现,是虚的。凝丹本质上还是依靠自身的意识将精气神聚合起来,打个你能听得懂的比方,可以理解为精为壁,气为实,神为虚,熔铸金丹。精气神三桥只是形象的说法,丹与身通,精气神自然汇聚金丹,非要说铸桥,还是靠自身意识,你没经历过练气筑基,听不懂很正常。”胡烈比我还无奈,他也搞不懂我这个奇怪的金丹。 心头哀叹,洪慈修坑死我了,说好帮我开窍的,咋个还骗人呢。 第224章身心俱疲 (大杯) “师父,我求点淬体丹,这个总该有吧。”我现在虚弱得紧,思考这些事又费不少心神,打算求点丹药回去休息。 “可以啊,正好你结丹了,给你一瓶尝尝,算是祝贺。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执事堂领任务,多劳多得。”胡烈抛过来一瓶淬体丹。 “算了,算了,我对任务什么的不感兴趣,我的任务就是陪着周魅,管好自身修行。” 我接住瓷瓶,打算告辞离开。 “对了,师父,这玩意儿怎么吃?” “一次一颗,当心吃多了流鼻血,嘿嘿。”胡烈的笑容有些玩味,夏挽君居然还白了他一眼。 道谢之后,我便下山了。胡烈的答疑解惑让我对山上的修行有了更全面的理解,对自身的奇异也有了初步的认知。 我得想办法解决吸纳灵气混杂的问题,还有真元外放的问题,真没见过哪个结丹下山还要靠双腿走的。 回到小院儿已是午时,我听见周魅和红豆两人在厨房里叽叽喳喳,走进一看,居然是在研究下厨,我挺感动的,就是脑袋有些重,打了声招呼,回屋磕药,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推我,双眼微眯,见到床边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是周魅。 “小凡,喝汤。”周魅把我扶起来,从床边的凳子上端起一碗鱼汤。 “这是你做的?红豆呢?”我心里很是感动。 “嗯,红豆教我的,我尝过了,味道还行。”周魅将碗递过来。 我尝了一口,虽然鲜甜味差点意思,还有一点点咸,其实还可以。 没好意思打击她,鼓励道:“谢谢媳妇,第一次下厨,很厉害了,你很有天赋,再接再厉。” 一口干完,喝得有点猛,打了个嗝,放下碗,伸了个懒腰,精神多了,淬体丹果然有点门道。 “什么时辰了,红豆回去了?” “嗯,已经酉时了,红豆未时已回去了。” 我掏出了胡烈给我的淬体丹,倒了两颗出来,“淬体丹,真是好东西,咱俩一人一颗。” 顺便把瓷瓶也递给了周魅,“媳妇,放你那吧,我没储物法宝,挂在身上不方便。” “好。”周魅接过丹药仔细看了看,丹药表面弥漫着淡红色的纹路,闻不出什么味道。 “胡烈说一次一颗,应该是需要经常服用,增强肉身,能当饭吃。”我倒没仔细研究过,丹药丢进嘴里咽了下去。这丹药不似李目鱼,不能增添真元。 周魅也吞了丹药,收拾起碗筷,去了厨房。我摆起了躺姿,尝试外放神念,还是一丈远,没有发觉有明显恢复的迹象。 终于有精力复盘结丹后的际遇,那晚晕倒前,我眼看着东方的鱼肚白,是卯时,周魅睡着的时候已经快亥时了,这么一算,神念外放折腾了四个时辰,严重透支。 心里有了底,以后只要慢慢习惯,不会再出这种乌龙了。突然想起刘霄给我的那部神念观想法门,记得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名字叫《御神图》,让我翻箱倒柜一通好找。原来是和我的旧渔具放在一起了,可能是以前某次钓鱼的时候翻完,就再也没打过它的主意。 除去封面一共十四张纸,纸质非常好,每一张纸上都有一幅图,从前往后翻,构图越复杂,细节也越多。第一张是鱼跃龙门图,当我用神念扫过时,鱼跃龙门的景象在我脑海浮现出来,只不过它很模糊,还没有用眼睛看来得清晰。 这也太神奇了,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观想法门?那胡烈、夏挽君、小蝶他们结丹时是怎么观想的,跟我以前一样,凭空瞎想吗? 我变换着使用肉眼和神念观察它们的区别,尝试通过神念将鱼跃龙门图刻画完整,全神贯注,没折腾多久,我的头就有点胀了。 这段时间头晕的后遗症让我心里犯嘀咕,于是终止了修炼。不急,慢慢来,我有时间。 此时一双玉臂环绕而来,周魅抱住了我,把我吓了一跳。 “小凡,我要。”周魅双眼迷离,就剩一件亵衣了,像极了话本里磕了春药的女子。 我有点懵,周魅的攻势让我思绪混乱得厉害。我的力气很大,立马就制住了她,想要唤醒她,可是徒劳无用,看来话本也不全是骗人的。 周魅是极美的女子,她的魅态让我也是心潮澎湃,有点冷静不下来。不过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胡烈搞的鬼,但是我不清楚为什么我吃了没反应。 我有点怀疑这淬体丹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会是扔了一瓶春药坑我吧,不能够啊,夏挽君还在旁边呢,胡烈有脸这么干?除非是合谋,这俩人绝了,天天看着我能有多大乐趣? 验证起来也简单,外放神念,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岛上的三个元婴此刻没人在关注这里。这让我有些意外,难道错怪胡烈了? 不对,我离开时胡烈的微笑,夏挽君的白眼历历在目,肯定有猫腻。 周魅双颊潮红,呼唤着,呻吟着,诱人无比。挣扎了片刻,我还是领了胡烈的“好意”,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我撑开神念笼罩了这张床。 这一晚,我真是身心俱疲。 第225章兴师问罪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周魅已经不在身边了。我想她应该是害羞,不好意思见我。 我又登山了,胡烈坑我的这笔账我得算,师父给徒弟下春药,性质太恶劣,胡烈的恶趣味越来越严重了。 想不到我在山顶见到了周魅,胡烈和夏婉君也在,他们像是在等我。周魅站在夏挽君身边,她哭过了,见到我之后,又哽咽起来。 夏挽君狠狠瞪了我一眼,把我瞪得心头一怔,出事了。 我赶紧上前,想要安慰周魅,她一定恨死我了,觉得是我给她下了药。 夏挽君冷哼一声,带着周魅离开了,周魅回头望着我,抿着嘴唇,泪眼婆娑,伤心透了。我霎时间如坠冰窟,懊悔万分,想要追上去,可自己根本不会飞,又是一阵心急如焚。 胡烈走过来摁住了我的左肩,“别急,没事,过阵子就好了。” 我扭头冲着胡烈发起了脾气:“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居然递春药给我,还要不要脸了,那可是我媳妇。” “嗯哼。”胡烈假装咳嗽了一声,缓解他内心的尴尬,解释道,“老夫这次为了你,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别冤枉好人。” 胡烈的话我听不懂,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 “今天早上,挽君带着周丫头来找我兴师问罪,说是你欺负了周丫头。周丫头在沙滩上坐了很久,想要自尽,要不是挽君及时发现,你可就见不到你媳妇了。” 我听完一阵后怕,周魅果然是伤心透了,千不该万不该,昨晚我不该乘人之危。哪怕是喊小蝶来想想办法也好啊。都怪我自己,色迷了心窍。 瞥了眼身旁的胡烈:“都怪我。但你也跑不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 “唉,别说了。不怪你,都怪我,最后还是为师扛下了所有。”胡烈叹了口气,居然承认了错误。 “到底什么情况?”我听着一头雾水,迫切想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我已经给周丫头承认过错误了。那瓶淬体丹可不是什么春药,正经的好东西,就是不适合你这个境界服用,那是结丹圆满境的丹药,本来我只是想给你加把火,当时挽君明白我的意思,也没说什么。” “谁知道你吃完了就睡,跟没事人一样。后来还是周魅告诉挽君,当晚你和周魅各吃了一颗,没过多久周魅就扛不住药性。嘿嘿,不过你肯定是清醒的,还知道撑开神念。” 我心头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我根本没察觉被人探查过。” “呵,你的神念太弱小了,在我面前就跟没有一样,神不知鬼不觉找到你轻而易举。不过你放心,我没兴趣看你表演。当然我也是真看不到,因为我真没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穿透别人的神念。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胡烈说得郑重其事。 “哼,是两点!”我提醒道。 胡烈假装没听见,继续道:“周丫头爱你入骨,以为是你给她下了药,在沙滩那边待了很久,日出时分居然想要自尽,是挽君及时拦住了她,问清了情况,装模作样检查了淬体丹,然后向她解释了原委。不过挽君有一点猜错了,她以为你也因为淬体丹意乱情迷,这才安慰住了周丫头。两人找到我兴师问罪,挽君既然这么说了,我肯定不敢说她知情,只好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为了赔罪,凤灵火液都交出去了,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哈。”我居然听乐了,“这就是你为你的恶趣味付出的代价,活该。” 胡烈拍了拍我的肩膀,嘲讽道:“你乐个屁呀,伤心的是你媳妇,又不是我媳妇。” 第226章有愧于心 我乐不起来了,心思又飘到了周魅那里,一脸死相,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你别在周丫头面前说漏了,否则挽君会撕烂你的嘴。”胡烈提醒了我一句。 “唉~”我叹了口气,事情搞清楚了,打算去找周魅,“我去师娘那里了。” “算了,让她冷静冷静,挽君会照顾好她的,过几天再去。”胡烈建议道。 “罢了,师父,我还是得去,毕竟犯了错。我是个爷们儿,我去师娘门口跪着,跪到周魅肯见我为止。”说完转身欲走。 “罢了,罢了,我送你过去吧。你真是个爷们儿,可你倒是飞呀。”胡烈还不忘刺了我一句,找找心里安慰。 胡烈带我去了夏挽君的别院,这是北岛后山一处山清水秀的修行之所。院子不大,有六个房间,胡烈说平时只有夏挽君和几个徒弟在此修行。 言出必行,我跪在院儿门口,没敢进门。胡烈见我这么有诚意,对我点头表示了赞许,然后……他走进了院子。 不禁心头哀叹,明明胡烈才是罪魁祸首,怎么倒霉的偏偏是我。 从昨夜到此时,一切发生地是那么突然,跪在院门口,心里七上八下,五味杂陈。思索着周魅会怎么想,我要不要听胡烈的话,隐瞒我清醒的事实。 一想到日出时分周魅曾心如死灰,几欲自尽,我就无比自责。如果我告诉她全部的真相,她会怎么想,怎么看我,会对我很失望吧。我真的能说出口吗?不介意不回避,我何以坦然面对自己的色心?说出来对周魅该是多大的伤害。 如果某一天对我投怀送抱的是别人,我会怎么选择?那可是一张在我神念笼罩之下的床榻,我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吗? 老老实实跪着,为我的所作所为赎罪,自觉亏欠周魅太多太多,又怎么忍心再欺骗她? 脑海中各种思绪胡乱飘散碰撞,愈发头胀。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摇摆不定的心,对于是否隐瞒我清醒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选择是正确的,哪一种选择对周魅更好,有没有对我俩都好的方式。 这是我认识自我本心本性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无法从心所欲的选择,它关乎着我最爱最在乎的人。因为我的不完美,我伤害了她,伤害她是出自我的本心,愧疚也是出自本心,我深刻地认识到人的本心本性是有缺陷的,连胡烈,刘霄,夏挽君这样的人也是不完美的。 我做出过太多令我懊悔的选择,我对不起过可爱的王朗,对不起过天真的林一,对不起过哑巴,对不起过刘三……,与我所亲的人,我都曾经伤害过他们,我令他们痛苦,生气,担心,无奈,操劳,悲伤……甚至死亡。 我在别院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月,想明白一件事。 在这件乌龙事上,不论我是否对周魅坦诚相待,伤害已经无法挽回,我不想让周魅再痛苦一次,我能给她的只有我的余生。 无愧于心是最美的话语,也是最冰冷的话语。 我选择了隐瞒。 第227章再临凤都 (大杯) 一个月后,周魅出现在院门口,她静静地看着我,我跪在门前不愿起身,眼巴巴地望着她。 “小凡,我有点饿了,想喝鱼汤。”周魅轻声道。 这一刻,眼泪夺眶而出,我冲上去拥紧了周魅:“好,我们回家。” 从此以后,这件事再未被提起,我不知道周魅在夏挽君那里一个月经历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我跪在门口一个月想了些什么。我们相伴一生,直到周魅坐化,彼此都选择遗忘了这件事。 胡烈在这之后便闭关了,我与他之间有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他知道我隐瞒的事,我知道夏挽君知情的事。想不到他的一个小念头,差点儿造成物是人非的悲剧,周魅是决计不能再呆在七圣岛了,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里。 夏挽君没有阻拦周魅离开,我想应该不是因为我们已成礼这么简单。以夏挽君的掌控欲,周魅在别院待的一个月,一定曾经异常煎熬过。 草长莺飞二月天,我们在小院整了一桌酒席,邀请了小武、哑巴、汪晓柔、红豆以及卢幼阳,是一席告别宴,明天有一批前往吴国历练的弟子,是夏挽君亲自带队。小蝶年前就出发去了吴国,那会儿我还在夏挽君院儿门口跪着呢。 酒席上,我和周魅仿佛忘记了在七圣岛上所有的不愉快,推杯换盏之际,哑巴摆弄起了一只埙,吹得有模有样,节奏轻快,埙声悠扬。我从未见过哑巴吹奏乐器,想不到他还藏了这么一手,他说是汪晓柔不在时,培养了一个打发无聊光阴的爱好。 星火之下,一袭红衣,身姿轻盈,衣袂飘飘,红豆翩翩而舞,她和哑巴都拥抱了自己向往的生活。 我曾私下告诉红豆,我要去杀隋远,红豆表示自己来七圣岛的这小半年,对于过往,已经不愿再回忆,不愿再牵扯,以前伤害过她的人,她不在意了。我理解红豆的想法,她历经苦难,默默承受,不过是想彻底逃避过去,生活是她反抗不了的,她能做的就是学会忘记。最后我决定如果时机允许,还是会替天行道。 这次别离,众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聚,晚宴结束之时,哑巴将手中的埙送给了我,作为感谢我带红豆回来的礼物。我摘下了唐德留个我的念想,那块陪伴了我一百多年的淡绿色宝石,交给了哑巴,张大爷的笔我也留在了他身边。 十二天后,我们抵达了吴港,夏挽君留在了吴港,等待李信商盟替换下的师兄弟到达吴港,带他们一起返回七圣岛。接下来的路,由两位结丹师兄带领我们前往凤都。 一路走走停停,上货卸货,不少城池都有了李信商盟的招牌。十五天后的傍晚时分,我们抵达了凤都,周魅去凤鸣楼定了一桌酒席,我去国子监接吴锋夫妇凤鸣楼一聚,是想给吴锋一个惊喜。 吴锋见到周魅很是高兴,跟周魅聊着曾经的求学生涯,还有他的家常里短。在周魅面前调侃我,说十几年来,我过得孤苦伶仃,对他是如何如何羡慕嫉妒恨。也浮夸地赞扬了我,说我守身如玉,好多师妹对我抛媚眼儿,我都坚持住了。 本以为周魅再见吴锋会有一番感怀旧事,实际上周魅见吴锋精神头很好,为吴锋的幸福感到高兴,她没有因为吴锋的残废和仙路断绝而同情他。正如吴锋离开水陵门一样,他不需要同情,他需要的是心的安宁,在国子监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我们落座在三楼的雅间,喝酒谈天,听吴锋说起我们在国子监的一些糗事,乐呵得没停。夜幕下的凤都灯火渐明,一如二十年前繁华。凤鸣楼换了主人,陈二也离开了,楼下熙熙攘攘,楼上人来人往,不变的只有凤鸣楼这块招牌。 吴锋得知周魅会住在国子监,高兴得又干了一杯,他有些喝高了,“周魅,真好,真好。这些年就你一直闭关没来看过我。咱们找个时间再聚一次,二十五个,一个都不能少。” “嗯,会的,一个都不少。”周魅安慰道。 当晚是我背着吴锋回的国子监。祭拜了池边的墓碑,我和周魅再一次踏进馨楼。周魅有些动容,书案座椅,摆布陈设,一切都没有变,这是我为周魅准备了十六年的“礼物”。 我知道国子监的三年生涯在她心里比吴锋还要刻骨铭心,我想把这份美好保存得久一点,好让后来的我们可以回忆得更加完整,这里的欢笑与哀愁,一份都不能少。 “谢谢你,小凡。” “媳妇,以前我俩都是守着回忆过日子,从今往后,我只守着你。” 馨楼这半年都是吴峰潘倩打扫的,我们坐在一楼课堂当年的位置上,本来我的座位是方也的,周魅坐在我前面,二排三列,这一坐就更加怀念起十七年前。 “媳妇,咱们明天去水陵门找他们吧。对了,你说我带点什么礼物去比较好,令无非喜欢什么?”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正经去过水陵门。 “好哇。没事的,我来准备。”周魅答应了。 “媳妇,方也他们每次来,都不提修行的事,怕刺激到吴锋,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啥修为了。这次回娘家,你可别说漏了,他们要是知道我娶了你,又结了丹,会锤我的。” “哈哈,你活该。”周魅笑道。 “答应我嘛,他们现在修为在身,锤人可疼了。” 周魅故意默不作声。 我们又聊起很多往事,聊到几位教习、黄祭酒、游乘风……直到令无非。 “媳妇,我想起一件事,这么多年,我就送过你一部爱情,太寒酸了,所以我决定送你一份大礼。” 周魅眼睛一亮,“什么大礼?” 第228章神风梭 (大杯) 我神秘一笑:“你还记得,我们在国子监过的第一个新年,令无非教唆你来馨楼闹事。” 周魅被我说得老脸一红,“这么多年了,你提这个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唱这一出?” “哼,师父是为了帮我出气,整治你这个坏蛋,谁知道你伶牙俐齿的,我们那么多人都说不过你。”周魅白了我一眼。 “我不是说你师父坏话啊,令无非维护徒弟的心还是有的,就是夹了点私心。在你来之前,令无非找过我,想交易我手里的一颗金丹,被我拒绝了。大年初一,你和祯了了来邀请我,是没安啥好心吧?” “哎呀,你别说了,丢死人了。”周魅拍了一下我的手臂。 “哈哈,所以令无非才教唆你第二天来闹事,设局想逼我点头跟他交易金丹,还好我机智化解了。为了避免麻烦,两个月后我把金丹交给李信商盟拍卖掉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师父跟我说,火候差不多了他会出面做和事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天我就是被你气的,师父又没出现,我心里难受,再也不想理你了。” “哈哈,到最后你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这都是命啊。” “呸,臭不要脸,谁稀罕你。”周魅转过身去,耸着肩,憋着笑呢。 “媳妇,大礼还要不要了?” 周魅又转过身来,“要。” “好,明天咱们就去商盟取钱,都给你。” “就这?”周魅一脸嫌弃。 “哼,十八万呢!”这个傻媳妇不知道金丹有多珍贵。 “贺小凡,我爱死你了。”周魅两眼放光,扑了上来,深情一吻。 翌日,我们一大早去了李信商盟,小蝶不在,蔡师兄接待了我们,我向他介绍了周魅,双方寒暄了几句,他说小蝶去了栾侯铭府上做客。 “蔡师兄,我不是来找小蝶的,二十年前,我有一笔灵石寄存在商盟了,我要取出来。”我表明了来意。 “啊?二十年前啊,存了这么久,那时候还是余师兄主事的,我去查查,贺师弟,弟妹,稍坐片刻。”蔡师兄说完匆匆忙忙走了。 我们等了没多久,蔡师兄便返回了,陪笑道:“这个……贺师弟,能不能过几年再来取,账上挪不出这么多灵石。” 我有点不乐意了:“蔡师兄,这笔灵石可是刘霄给我存的,千万别给我添堵啊!” “哪儿能啊,是真没有,这些年开分号开销大着呢,过得紧巴巴的,十八万是真挪不出来。” 我脸黑了下去,偷偷瞄了周魅一眼,她也皱着眉头。想起昨晚周魅对我千依百顺的模样,今天说什么也要给她置办点东西。 “蔡师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有用,昨天我答应了媳妇今天来取灵石,而且我们还要回水陵门,我不能空手去吧。账上有多少,要不先支点?” “实话说吧,账上就几千。”蔡师兄也没捂着。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信李信商盟会混成这样。 “贺师弟,是真的,商盟没钱。”蔡师兄好像是有难言之隐。 他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周魅,我有点懂了,看来这钱花在了不能说的地方。我也没继续难为他,省的周魅听到不开心。 “好吧,蔡师兄,商盟的事我可以不管。既然灵石没有,好货有没有?这不算为难你吧。”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反正都是要花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蔡师兄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有、有、有,贺师弟,我带你们去仓库看看。” 我询问了一下周魅的意思,周魅点头同意了。蔡师兄带我们前往李信商盟的仓库,我也是第一次来,仓库居然是在地下。 地下一共两层,刘霄在此设置了阵法,一层是常规物品,二层是贵重物品。我们先去了地下二层,地下室里摆了六张长桌,桌上东西很少,大概三十几件,法器、丹药占了大多数,归类放置。 “蔡师兄,这些法器、丹药大概什么价钱啊?”我对这些东西没有概念。 “贺师弟,法器就算了,你想要我现在也不敢给你,能在这里剩下的,每一件都是一个麻烦。我想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蔡师兄扭头看着我们,“丹药都是结丹期服用的,你俩也用不上。我说的好货可不是指这些东西。” 看来小蝶没有交代我结丹的事,他们还不知道。 蔡师兄走到一木盒前,端起来,左手环抱着面朝我们打开了它,里面是一颗闪闪发光的不规则棱柱状水晶,我诧异道:“极品灵石?” “哎呀,我还想装一下呢,贺师弟居然认识!” “这就是极品灵石啊,好漂亮。”周魅感叹道,走上前去拿起了它观赏起来。 “呵呵,矿石我是没咋见过,但极品灵石恰好以前摸过一颗,这俩长得差不多,不过这颗个头儿要大一些。这颗拍卖能卖多少?” “这个还真不好说,拍卖拍卖,不就是看谁需要么。这颗是风属性的极品灵石,修风属性功法的人太罕见了,不太好卖。对贺师弟,我肯定实话实说。” “原来是个鸡肋啊,算啥好货?” “嘿嘿,单独一个它对你来说不算,配上这件法器就是极品好货了。”蔡师兄走到摆放法器的那张桌上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是一个黄褐色的梭状法器,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神风梭!”周魅见到之后,惊讶出声。 “哎呀,弟妹,你不会也是碰巧认识的吧?”蔡师兄有点无奈。 “齐天门姚长老的宝贝,是一件极速飞行法器,以前姚长老拜访水陵门的时候,我见过。也对,想必能抓住他的人只有刘霄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啊,弟妹好眼力,这梭子放这吃了十几年灰了。”蔡师兄解释道。 “是连雾山脉争矿的事吧。”我这样猜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得回去问余师兄了,呵呵。神风梭配上风属性极品灵石,结丹期的极速,无人能追。”蔡师兄回道。 “这俩东西合起来是好货,可我不敢拿啊?蔡师兄,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 “其实都是好东西,只不过贺师弟用不上,还有些珍稀的灵草、矿精啥的,都是炼丹炼器的材料。” “唉,白来一趟,蔡师兄,咱们去一层看看吧。”我转头示意周魅放回极品灵石,准备上去看看。 “蔡师兄,神风梭和极品灵石是什么价?”周魅突然问道。 “弟妹有兴趣?神风梭我可不敢给你,极品灵石值六万。” 周魅摇了摇头:“我两个都要。” 我一时没理解周魅的意思,神风梭显然是个烫手货,拿在手里又不能用,疑惑地看向周魅。 “小凡,你答应过我的,带我去天涯海角。” 我明白了周魅的意思:“嗯,蔡师兄,两个都要,我答应你在吴泸两国境内不会使用神风梭。” 蔡师兄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是答应了。 第229章水陵门 (大杯) 我们在地下一层挑了一些筑基期的丹药,打算赠送给国子监的同窗。丹药蔡师兄没说什么,只是最后敲了两千灵石,是蔡师兄咬着牙抠给我的。 李信商盟只是现钱吃紧,里子不穷,神风梭价值太高,真拍卖的话能值十五万,现在只能说是友情价给我了,一颗金丹就换了这么点东西,两千灵石还是孝敬令无非的,心里酸酸的。 我和李信商盟的账两清了。 周魅挺高兴的,法器丹药灵石都进了她的储物袋。我俩出了凤都,周魅带着我向北飞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水陵门,它坐落在一片小山丘上,气势一般,朴素内敛。 周魅介绍说水陵门坐落的地方叫龙爪林,地势与凤鸣湖相合,一北一南,一高一低,一山一水,游氏祖先相信这是气运流转所在,于是山兴龙爪,建都凤鸣,果然稳固了几千年。 水陵门是有护山大阵的,它与火陵门一北一南,一阵一丹。 “媳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水火陵门要分家啊?难道又是为了气运流转?” “不是的,火陵门坐落瑶珠府,是因为那里有火脉,适合炼丹而已。不过游氏有祖训,不可迁出龙爪林,所以有一脉留了下来,成为了水陵门。” “啊?太奇怪了吧,水陵门和火陵门不是一家人么,最开始创建的时候叫什么名字啊?” “叫游陵门,因为开山祖师叫游陵。分家之后改名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周魅对这段历史知道得也不多。 “游氏老祖挺有智慧的。”我有点想笑,倒不是赞叹游氏祖训,纯粹就是他给门派命名太直接了,也不害臊。他的后人也有意思,名字都敢改,却不敢挪窝。 虽然山上的秘闻,吴四部史鲜有记载,但是像扎木大会这种百年一度的盛会,还是记载了的,毕竟有凡人参与其中,就会留下些只言片语。只是这水火陵门的起源,黄祭酒确实没写,毕竟游陵门诞生的时候,吴国还没建国呢。 结合吴四部史的说法,当年游陵在扎木合山附近发迹,创建门派的时候应该是有了结丹的水平,因为阵丹两道以筑基的寿元根本传承不开,还有同时期其他修士的水平是个谜,这个谜来自于一个深埋我心底的疑惑。 为什么吴国只有过两个门派,它们同宗同源,我读了二十年吴史,五千年历史中,只出现了水火陵门,没有记载发生过门派覆灭的事情,也就是说没有诞生过别的门派。 越国也是这样,虽说是有两个门派,其实都承自于伏龙宗,算是一脉相承,在越国历史上也没有发生过门派兼并的大战,说明青云门、青林门是从一而终走到现在的。 我不清楚泸、韩、尹三国的状况,下次遇到刘霄我想问问他的看法。 五国的历史是否惊人的相似?如果真的相似,又为什么会这样?五千年前倒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出现门派林立的情况?还是说当时所有的修士都死绝了,然后五千年前有个别普通人获得了传承,才建立门派留传至今。 我怀疑五千年前这片大地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这里被摧毁,而后重生。这是我读吴四部史,产生的最大疑问。 瞎想了一会儿,周魅已经带我来到令无非的洞府,令无非不在。问过周魅的师弟才知道,令无非去了连雾山脉。本来我心里乐开了花,省了两千灵石,结果周魅找到令无非的大弟子,把灵石交给了他,让他日后转交给令无非,是以我的名义送的。其实我心里对令无非观感不太好,毕竟他算计过我。 可转念一想,周魅此举的深意可能是在照顾我的感受,总比我下次当面给令无非送礼强,心里又暖暖的。 在去找祯了了的路上,我对周魅的用心表示了理解和感谢,“谢谢你,媳妇。” “其实师父对我们是很好的,每个人都有难念的经,我希望你不要看不起他。” “嗯,我明白了,我们面对别人递来的善意和袭来恶意都要多一些包容,毕竟好心也能办坏事,坏心也能办好事。媳妇,你真了不起。” “呸,呸,哪儿念来的大道理,不理你了。”周魅刚刚还显深沉,这会就疾步流星了。 这么不禁夸嘛?昨晚也没见这么害羞。我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祯了了见着周魅很是高兴,俩人在国子监时是最要好的朋友,周魅送给她一颗筑基期的丹药作见面礼,跟她聊着水陵门的变化,还有国子监的同窗们,着实把我晾了好半天。 国子监除吴锋以外的十六位同窗,已经有两人结丹了,分别是姚志潜和楼满,其他人仍然卡在筑基圆满境,有几位已经尝试过第一次结丹,可惜失败了,此生希望愈发渺茫。 祯了了也是其中之一,周魅知道后便安慰她:“了了,别担心,还有机会不是嘛,我也试过一次了,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要放弃,好吗?” 祯了了知道昔日好姐妹也落到这个不上不下的境地,显得更加惆怅了,“嗯,我不会放弃的。” “小夫子,已经结丹了吧。”祯了了对着我说道。 这个称呼有些年头没听过了,勾起了过往的记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个姐妹情深的场面,我只好点了点头。 “唉,前些年我就怀疑小夫子还活着,只可能是结丹了。原来游师伯说的是真的,你是为了结丹才去读书的,想不到你真的成功了,我真羡慕你。” 祯了了提醒了我,她说得对啊,我出现在水陵门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我昨晚还求了周魅好久,难怪她当时不愿说话,看着我傻乐。 我只好尴尬地陪笑:“祯师妹,人生不是只有一个目标的,想想吴锋,重要的还是自己内心的选择。” 周魅瞪了我一眼,我赶紧闭嘴。周魅一边在她耳边私语,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祯了了的情绪才有了好转。 我憋着笑,一个白眼回应了周魅警告的目光。周魅自从知道我神念能够外放之后,要我发誓绝对不能偷看别的女人。我觉得她是被胡烈给整怕了,再说我是那种充满恶趣味的人么?居然还警告我不要偷听她们咬耳朵。 第230章刘霄的祝福 (大杯) 国子监诸人在水陵门住得很分散,周魅也认不全所有人的洞府,我们接连拜访了几位最相熟的好友,然后发动大家去各个山头叫人,就说周魅回娘家了。 最终人还是没凑齐,有人出门在外,有人闭关不方便,周魅洞府一共就聚了十个人,大家好一阵追忆往昔。方也他们几个,知道我结丹了,跟我打闹了一阵,感叹这个世道没有天理。 说说笑笑间,天色渐暗,待诸人回了洞府,周魅收拾了起来,像是要搬家似的。 我在一旁打趣道:“咋了,媳妇,这是要跟我私奔?” “我要脱离水陵门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以后我只剩下你了。”周魅继续收拾着东西,情绪没有太多波澜。 我终于明白她为啥非要留两千灵石给令无非了,并不是为了我的感受。她肯定是与夏挽君定了协议,做了交换,并且最后选择了我。 心里是既感动又刺挠,没有继续问下去。想起我来到凤都的种种,历历在目,从相遇到相爱,从相知到相守。沉默了一会儿,我从背后拥抱着她,“魅儿,原来是我没有逃出你的手掌心。” 当晚我和周魅离开了水陵门,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吴国,我还有几件事要办,其一是吴锋,其二是隋远,其三是吴四部史,其四是修行。 周魅服用了凤灵火液,她还有一百二十年左右的寿元,也许可以创造奇迹,现在得到神风梭也需要时间祭炼。从我的经验来看,修心确实有助于修行,当然前提是方向不能搞错了。她决定跟随我的脚步,陪我读吴四部史,我们一起精编《吴国简史》,编完一共是八册。 整个吴国的天地对我们而言就是这座小小的馨楼,馨楼旁边的野菜地被周魅改成了花圃,我们读书修心,静心修行,偶尔钓钓鱼,种种花,打打趣。旧人旧天地,换了新人新气象,黄祭酒在天有灵,应该会觉得欣慰吧。 白天一起修吴国简史,夜晚我修习御神图,参悟奇门九真,她祭炼神风梭。在周魅了解神念修行的重要性之后,我教她如何观想修行神念,她入门并不轻松,几乎都是自己摸索的,我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参考,幸亏小蝶指导了一部分。 我和周魅隐居国子监的第七年,刘霄来过一次,得知我结丹成功,又和周魅成了亲,给我和周魅每人塞了一万灵石,这份大气让周魅“真心实意”地改了口。 我给刘霄汇报了这些年读吴四部史的心得,提出了我心里最深的疑问,刘霄震惊于我的猜想,决定调查验证这件事。他坦言,如果调查结果确认五千年前真的发生过某种灾难,那么青云门的视野和规划就必须想得更长远。遥想当年海龙宗的崛起与败落,五千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秘密,悠久的历史长河中,远不止一个海龙宗这么简单。 神风梭的事也与刘霄确认了,确实是二十五年前从姚奕手里得来的,绝对是个好宝贝,只有一点鸡肋,太耗真元了。正常飞行消耗是普通法器的四倍,全速时可以达到元婴凌虚御风的速度,不过却要二十倍的恐怖消耗。虽然说可以靠灵石催动,但真要靠它赶路除非是家里有矿,它最合理的用处就是急速脱离战场,然后隐匿身形,保全自身。 我听到刘霄的解释,大呼被坑,蔡师兄不是老实人啊! 刘霄鄙视了我一番,东西的价值取决于怎么用它,神风梭和极品灵石抵一颗金丹,我们还是赚的,毕竟金丹对我们来说更没用。极品灵石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之所以被称为极品,是因为同样的块头,内部储藏了上千乃至上万倍的天地灵气,可以在短时间内提供巨量的灵力消耗,这是储存同样灵气的灵石堆做不到的事,所以极品灵石才异常珍贵。而水灵根就是极品灵石中的极品,只要给它足够的成长时间,它可以成为灵脉之源。 我和周魅在知道了极品灵石的作用后,都是两眼放光,我请求刘霄调查五国历史的时候,帮忙去黑沙漠捞捞看,那儿还埋了一颗青林门遗失的极品灵石。 刘霄没犯傻,也没答应。提醒我别痴心妄想,大海捞针的事他不干。他又掏了一颗极品灵石给我,把我和周魅都看呆了,说是在泸国捞的,土属性极品灵石,虽然属性不对,但灵力不是假的,神风梭也能使,只是消耗起来比我手里这颗更大。说是提前预祝我俩早生贵子,其实我心里明白他是把我当成亲儿子。 从刘霄那里坑了八万,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告诉他,等编完吴国简史,做完吴国的事情,我和周魅打算去浪迹天涯。 刘霄出乎意料地没有阻拦我们,对我和周魅的未来表示了美好的祝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他儿时的梦想,他因为修行和青云门的事,一直走不开。如今我也有了这样的想法,他感到很欣慰,并嘱咐我写一本游记,一定要带回青云门给他看看。 春去秋来,平淡幸福、美满惬意的日子又晃过十三年。 我来吴国的第四十一个年头,这年春天,我的修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十年孜孜不倦的神念修行,三扇大门终于向我展示了它们的全貌。 修行神念的过程中我发现那扇银灰色的门在逐渐变小,而其他两扇门却没有什么变化,直到那扇银灰色的门只比我高一倍时,我终于看见门上也显现出内容。此时我的神念已经能够覆盖方圆四十丈了,不过比起胡烈刘霄来说还是弱小得可怜。 在看到银灰色大门上的内容后,我才真正领略了洪慈修所说的那句“结丹之后,妙法自显”。 第231章妙法自显 银灰色门前,我盘坐着,内心震撼无比,“奇门九真”四个大字,下方刻画了一幅图,我知道它是什么,一张我熟悉无比的躺姿观想图,没有任何其他标注,可我看不清它。 我心里面有三个猜测,其一,这个人是洪慈修;其二,这个人是开创《奇门九真》这部功法的人;其三,这个人是我自己。我更认可最后一个猜测,因为前两个我都没有真正见过。 这幅观想图的出现,让我怀疑我是否真正看清了自己,应该是没有,我可能只是走对了路,然后金丹的大门便向我敞开了。 我从震撼中舒缓过来,飘到了门的另一面,果不其然,三个印诀镌刻在门后,“临”、“列”、“皆”,奇门九真,全了! 下方分别镌刻着左手印、右手印和双手印。九真,九种不同的口诀,九种不同的印诀。 “列”字诀给我的冲击最大,我一直不知道这些印诀应该怎么用,唯独见识过洪慈修使用“列”字诀,他没有结手印,只是说了一句“奇门通解,列”,护衫就碎了,《奇门通解》便自动回到了他们手中。这种法术竟然有言出法随的能力,我对修行它充满了渴望,九种印诀肯定代表着九种不同的能力,令我好奇心大起。 我模仿了好一会儿门上的手印,确保自己都结对了,迫不及待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心神回归。从躺姿中坐直了身体,右手大小拇指内扣,三指竖于胸前,学着洪慈修的模样,口含天宪“奇门通解,列”,把一旁打坐的周魅吓了一跳,她疑惑地看着我。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对着周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媳妇,刚才睡着了,梦里修行来着。” 周魅显然不信,我意识到不对,不该信口胡诌的,便老老实实道歉,说了实话:“媳妇,对不起,我不全是忽悠你的,刚才是顺嘴了。真实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我一直没跟你细聊过。夫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绝对天地可鉴,你也知道我修行的功法比较神妙,结丹全靠悟,还能外放神念。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修行的,就跟做梦一样。虽然修行路咱们不一样,但是人间路,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周魅被我这么一忽悠,脸色好看了许多,“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我在模仿功法里的一个印诀,等我把这个印诀练会了,展示给你看,说不定一通百通,我就成为真正的高手了,哈哈。”我兴奋劲儿还在,畅想着自己光明的未来。 “哼,做你的白日梦吧,这么多年了,结丹连个真元都放不出来,丢死人了。”周魅打击道。 “哎呀,那都是过去了,从今天开始终于不一样了。嘿嘿,媳妇,咱们好久没锻炼了。”我墨迹到周魅身边,色迷迷地看着她。 周魅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锤了我一顿,“滚。” 第232章列字诀 (大杯) 我只好又独自琢磨起来,周魅给我讲过她释放真元的方式,控制自身真元在经脉中流转,引导它们穿经走脉,最终经由窍穴释放出来,功法不同,真元属性不同,真元流转速度不同,爆发力、破坏力、控制力也是天差地别。 初习时大多法术都是经由手掌击出,是为了方便瞄准目标,熟练之后,控制力增强,便不拘泥于此了,很久以前胡烈也是这么说的。 人身三百六十窍,分为死窍和活窍,死窍不通,活窍可通是修行之基。绝大多数人是一窍不通的,比如哑巴红豆就是身无活窍之人。想要登上修行路至少也要能通一百窍,否则连个像样的功法都很难找到,通常山上收徒要一百八十窍以上才有培养价值。像我这种只能通三十三窍的根本没有修行的资格。 窍穴越多,意味着经脉越多,吐纳得也越多,内外周天循环越大,能越快积累自身修为,意味着修行就越快。 我的精气神汇于金丹之中,但是目前我能控制的只有精与神。真元则是被完全锁在金丹里,就算某天我能控制它流转,也不能突破经脉的限制,这意味着我根本不能靠双手释放真元。 胡烈说我的窍穴和金丹已经成为内外周天交融之所,按理说气与神都可以释放了,可实际情况是我现在处于一个有气无力的尴尬境地。 脑子一团浆糊,没有一个明确的解决问题的思路,又抱怨起洪慈修,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修行的指导意见,三言两语扯了些有的没的,把我丢下不管了,就这样还想做我的师父,他就这么有信心我瞎练都能成? 刚刚还兴奋的情绪逐渐凉了下来,实事求是吧,还是要在三扇门上找出路。于是我又进了银灰色空间,门上没有功法,就一副看着模糊的躺姿,我猜测它是一幅观想图。 等等……这里是观想图!我也是神念成长之后,刚刚才看到的,说明我刚刚达到了看到它的资格,这扇门对应的是“神”,那另外两扇对应的很有可能是“精”与“气”。 “气”应该是乳白色的那扇,因为暗红色的那扇门上写着吃睡二字,明显与气无关,与“精”倒是颇为相称。 门上的印诀一定也是对应“精”“气”“神”的无上妙法。那么我想用“列”字诀,应该需要用到神念才对。小心求证,心神回归后神念外放,感受到躺经的三张纸,右手掐诀,轻喝一声:“奇门通解,列。” 还是没有反应,我没有放弃,我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银灰色的门上没有功法,只有印诀,对应的又是“神”,说明只要神念能够外放,就能够使用。 是自己太弱了?还是软甲裹得太紧?导致自己搬不动这三张纸。 于是我开始脱衣服,解开了软甲,打算取出胸前的那张纸。周魅突然冒出来一句:“小凡,今天算了吧。” 我的思绪还在“列”字诀上,听见周魅说话,转头望向她,边抽纸边问道:“媳妇,你说啥?” 周魅看见我的动作,把头低了下去,“没……没啥,自言自语呢,你忙你的。” “嗯嗯。”我有点敷衍的应了两声,心思重新回到躺经上。 我盘坐在床上,神念再次集中于面前的纸上,刚掐完印诀,意识却被纸吸进去了。我立马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把自己又打了出来,暗骂自己真傻缺。然后把三张纸都取了出来,摆在自己面前。 再次掐诀:“奇门通解,列。” 神念笼罩之下,它们毫无反应。 又试了两遍,确实没有反应,其中一遍我的神念只关注了两张纸。 继续拆解,按照神念和印诀的配合来看,洪慈修当初言出法随提到“奇门通解”未必是重要的,因为银灰色的门上只有七个字,奇门九真--临、列、皆,并没有“通解”二字,我猜测关键应该不在于他说了什么,而在于他想了什么,甚至印诀他都没掐,但是“列”字他是明说了的。 收起了躺经,取来两张白纸,一张空白,一张写上奇门通解四个字,置于身前。神念外放,将“奇门通解”与“列”字对应着面前两张纸,尝试了所有不同的组合,甚至试了“白纸,列”的口诀,毫无反应。 这次尝试,我放弃了幻想,应该还缺少了某些东西,不是念遍口诀掐个印这么简单,否则随便来个元婴都能释放这样言出法随的法术,也太扯淡了。 我和元婴有啥不同的?胡烈外放神念靠的是元婴与天地共鸣,我靠的是金丹与天地共鸣。元婴与天地如何共鸣他没说,但我的金丹如何与天地共鸣我是知道的,十八个窍穴的律动就是共鸣的表象。 想起当初胡烈夏挽君的神念试探我时,我观察到十八个窍穴的律动节奏变了。我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老问题,我的意识影响不了窍穴的律动节奏。 思绪又钻进了死胡同,思来想去,找不到突破口,渐渐有些烦躁。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躺经的窍穴律动来自于哪里?好像是一场梦,离开丁院的前一晚,我迷迷糊糊地经历了一次现实与梦境的交错。 又仔细回忆着与躺经相关的一切,找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我第一次推开青玉大门的时候,躺经绝对是出了力的,至少是全力运转了,虽然是在梦里,但是现在我已经确定那不是梦了。 黑沙漠结界里救王晟那次,我也感觉到自己那一抛的力量有点不同寻常,不过当时时机短暂,加上之后我差点摔死,情绪崩溃,根本没有细细感受。 我知道肉身被神念入侵的时候,窍穴会改变节奏主动防御,显而易见,结丹之后,内外周天相通,窍穴对外界的压力是有反应的。除此之外,我猜测自身的情绪变化也能够影响它。 恍然初醒,读了四十年书,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情绪、意识、神念难道不是一样的吗?皱眉沉思了很久,才琢磨出了一点门道。 意识是什么?意识是我思我想,观照万物的认知。 情绪是什么?情绪是我心我性,照见本我的真实。 神念是什么?神念是意识的载体,它是有实际力量的,从表象上看,它可以穿透万物。 我的意识和神念都控制不了窍穴,只有情绪可以让它有反应,可惜我情绪起来的时候,没有办法分神内视己身。 难道是要我用本心去控制窍穴吗?太扯了吧。这怎么试?我对一张纸能起什么情绪? 神念外放,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白纸,真不甘心。右手掐诀,宁心静气,我想让它浮起于身前,轻声念到:“奇门通解,列。” 白纸纹丝不动。 “小凡,天亮了。” 心情有些失落,我看到了某些东西,但是我抓不住它。神念转动,周魅正看着我,她关注了我一晚吧,看着我一次次失败,恐怕心里也和我一样失落。 这个夜晚,躺经给我带来的震撼和无奈,磨砺着我的心神。折腾了一晚,似有所获,实无进展,疲累化作我对周魅的依赖,此刻我只想找个肩膀靠一下。 鬼使神差,玩心一起,心声轻传:“媳妇,列。” 脑海顿如千斤压顶,晕倒前,神念感受到周魅的身躯也震了一下。 第233章重识修行 (大杯) 醒来时,头昏脑胀,浑浑噩噩,勉强神念外放,感觉神念被震散了似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周魅和小蝶坐在身边看护我,这次倒不见她们多紧张,可能是有经验了。 小蝶突然看向我,她是感受到我外放神念了,“小凡醒了。” 周魅把我扶坐起来,我虚弱道:“媳妇,小蝶,我没事。有没有淬体丹,我还要再休息一阵子。” 服了丹药,我又躺了下去。 再次醒来,除精神还有些恍惚,没有太多不适了。 “小凡,你醒啦。”周魅小蝶都还在。 “媳妇,我睡了多久?” “从你昏过去到现在,五天了。你到底怎么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神念外放,并无透支,验证了心中所想,“两次都是我自己作的。第一次是我发现自己神念外放太兴奋,玩脱了,导致神念严重透支,补了好久才恢复。这次可能是念动了我承受不了的法诀,我是被震晕的,好在神念没有萎缩,就是注意力不容易集中,休息休息就能好。” “你做什么了,难道是你念叨了一晚的那个法诀?”周魅追问。 “嗯,我成功了,但是没完全成功,还要再研究研究。媳妇别担心,万事开头有难嘛。”我安慰周魅。 “一定要练吗?”周魅担心道。 “要啊,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放弃了好不甘心。我不想以后遇到危险,却躲在你身后。”这是一个现实问题,太丢人了。三扇门给了我前行的方向,如果我能走到洪慈修那一步的话,林一、周魅说不定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周魅沉默着,没有再劝我,为了维护我脆弱的自尊心。 “什么法诀?”小蝶好奇道。 “我得到了奇门通解的修行法诀。”我没有打算瞒小蝶,还有问题需要请教她。 “哦?什么时候的事?” “我结丹之后的事,直到最近神念增强,才有所得。”我把五天前的事,还有奇门九真都跟她俩说了,洪慈修我没敢提。 小蝶没想到当年她拿走的躺经居然有这种神异,尝试神念进去奇门通解里看看,可惜失败了。看来这三张纸只对我这个传人的神念开放。我把奇门九真的两篇内容默写了下来,递给她俩看,希望她们能提提建议。 小蝶告诉我说,这两篇不能算是功法,只是阐述了一些天地道理,很多词语她也看不懂。关于修行的部分,非常简短,算不上具体的修行法门,更像是个简介,只有参考价值。 随后她给我讲解了自己对两篇“功法”的理解,我听完心中大呼上当,洪慈修给我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妙法是妙法,不教人怎么修习,自显有个屁用,我得能练才行啊。 我们仨你一言我一语,磕磕绊绊又研究了好久。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小蝶说到:“小蝶,你分别用真元和神念,尝试穿透我的身体,我有件事想要确认一下。” “不行!”周魅听到我说这话反应很大。 小蝶在一旁一言不发,好不尴尬。我也察觉到失言了,解释道:“胡烈跟我做过一个试验,在他神念入侵的时候,我体内的窍穴会产生一种律动方式,抵挡他的探查,我怀疑真元也是一个道理,所以想确认一下。” “不行,小凡,我不同意。”周魅的态度很坚决。 我只好服软,这事先搁下了,继续问道:“小蝶,除了观察和传音,神念可以御物吗?” “元婴境应该不行,再高我就不知道了。”小蝶答道,随后震惊,“你不会是想说,五天前你晕过去是因为这个吧?” 我点了点头。我头中合体才有的能力么?”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凡,我给你一个建议,你需要练习一心多用,培养自己分神的能力,你需要在摸索前行的道路上,同时知晓内外周天的变化,两相印证之下,也许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嗯,我明白了,这是个好办法。可是具体怎么做啊?” “简单啊,我们小时候都玩过,左手画直,右手画圆。你现在有神念在身,可以试试同时读两本书,诸如此类。” 是啊,结丹修士打架的时候,不也是一心多用么。我得练! “谢谢你,小蝶。” “呵呵,快去哄哄周魅吧,我走了。”天色渐晚,小蝶正欲离开,“对了,你要女儿不要?”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听着怎么既熟悉又刺耳。 “你见过,扎木大会上,栾侯铭的侄孙女,栾灵玉。” “玉儿?跟我可没有关系,你千万别瞎说啊。”我赶紧反驳道。 “你想那儿去了,栾府没了,这丫头废了,挺可怜的。投过来,仇我是帮她报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排她,要不放你这边,正好你和周魅没有孩子,而且清闲。” 这套路怎么那么熟悉呢,我和红豆有二十一年没见了吧。 第234章栾灵玉 (大杯) “栾侯铭那么大的家业,说没就没了?”我诧异道。 “你就甭问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海龙宗多大的家业,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小蝶一句话堵住了我满脑子的疑问,我心里是不想接的,因为我和周魅要远行,带个拖油瓶太不方便了。 “晚点我问问周魅吧,我听她的。”我没把话说死。 “好,她人就在李信商盟。”说完小蝶御风离去了。 周魅要是应了,哑巴再给小武找个女儿,这就成罗圈儿债,还不如谁找着算谁的呢。 这会儿也快傍晚了,我倚在二楼窗边,周魅在池边喂鱼,潘倩在池边准备杀鱼。这幅场面让我好生感慨,在这里生而为鱼,何时得生,何时得死,都由不得鱼做主,它们面对的大鱼只有一条,那就是我们。深海里的鱼犹如山上修行的人,不做最大的那条,永远也不会心安。 吴四部史我已经看完了,简史再过一阵也能编完。我忽然有点明白黄祭酒为什么只喂不钓了,这是他编完书后,找了个方式去赎自以为的罪孽。洋洋洒洒八万两千多册,不过是把“吃人”二字写了八万两千多遍。黄祭酒活得真累,他哪里是对人间失望,他是对人的本性失望,对自己失望,所以他不想修行,吃更多的人。 “媳妇,弟妹,叫上你家那口子,咱们晚上凤鸣楼吃一顿吧。”我朝周魅潘倩喊了一嗓子。 周魅听到我的声音,跟潘倩说了句话,转过头来给我甩了个脸,“你咋不叫小蝶一起?” “小蝶已经走啦,给你留了礼物。”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说完转过身去不理我了。 无奈啊,媳妇吃醋了。栾灵玉的事我不想操心,我未必会把他当作亲生女儿,我不像哑巴,他属于是没办法。而我有过儿子,半路再塞给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儿,总觉得有些别扭。 周魅回来后,还是有点嫌弃我,不想搭理我。 “媳妇,小蝶给咱们送了个女儿过来。” “什么女儿,谁的女儿?”周魅果然警惕起来。 “栾侯铭的侄孙女,小蝶说栾家没了,这个娃娃就是扎木大会上帮助红豆联系我的人。” “哦,我记得红豆好像跟我聊过。她叫什么名字?”周魅问道。 “栾灵玉,可惜人废了。” “小蝶有没有说栾府怎么没的?” “问了,她没解释,只说仇已经报完了。她和红豆不同,小蝶应该是不方便送她去七圣岛,才来问我们的。” 周魅反而犹豫了,“要不帮一把吧,她毕竟救过红豆,小蝶这么安排,问过她本人了么?” “应该没有,这种事肯定是先来问过我们,总不能问人家女娃要爹娘不要。她人就在李信商盟。” “明天我们去看看吧。” “算了吧,咱俩真不合适,给吴锋还差不多。” “更不合适吧,吴锋的精神头不比从前了。”周魅神色有些黯然。 “行吧,明天咱们去问问,算是替哑巴红豆还了这份情,我没意见。”最后我还是应了下来。 真见到栾灵玉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小蝶说的废了是什么意思。我本以为是指她仙路断绝,实际上要严重得多,栾灵玉傻了,心智退化到了五六岁的模样。 二十岁模样的栾灵玉,坐在地上,摆弄着她的娃娃伙伴,嘴里自言自语她幻想的故事,笑得好不开心。 周魅见到之后颇为心疼,问小蝶:“怎么不送到七圣岛去?” 我没见她之前,也以为小蝶是担心她去了七圣岛知道更多事,未必会开心,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送回七圣岛,交给谁呢?”小蝶问道。 我俩噎住了,是这个道理,无人可托了,红豆见到她会很伤心的吧。 “她怎么会这样?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想问个明白。 “不重要了,已经结束了。”小蝶还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心中明了,看来青云门在栾府覆灭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不全是正面的。 “火陵门那边,还有我的事么?”我平时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小蝶的态度让我怀疑李信商盟在吴国已经搅起风云了。 “十三年前。”小蝶提醒道。 我默然,是刘霄!原来这场风波没等我入局,早就开始了。 “吴长老已经?”我大概明白了刘霄入吴的时机。 小蝶点了点头。 没曾想吴峰早已经去了,青云门也没有通知我。想必是刘霄重新计划了一切,他没跟着吴峰的思路走,是想让我尽可能远离漩涡,不由心头感动,刘爹真好。 “媳妇,栾灵玉的事,我们应下吧,还了哑巴、红豆还有刘霄的人情。”我询问周魅。 “嗯,听你的。”周魅也应了下来。 “玉儿这样子多久了?”我问小蝶。 “半年吧,待在商盟其实也没有远离漩涡。刘霄跟早跟我交代了你要远行的事,所以我想你带她离开这里。” “其他人呢?”栾灵玉傻了,不会自己投过来。 “还有一个,留在了商盟。” 富可敌国,雄踞一方的栾家,扎木大会二十一年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吴四部史里流转的血泪长河,无非如是。 “嗯,玉儿这个样子,还能治吗?” “试过了,治不好。治好了岂不是徒留伤心?”小蝶叹了口气。 是啊,对于栾灵玉来说,还是糊涂好。 “隋远,怎么安排的?”我想确认一下,这个公道还需不需要我去讨。 “失踪了。” 小蝶的回复出乎我的意料,“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十五年前不声不响离开了火陵门,至今未归。” “走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出门找机缘结丹吧?”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可能的事。 “也许死在外面了呢,别忘了他有病。真碰上了,也用不着你出手。”小蝶提醒了一句。 “呵呵,那就看他的运气了。我有神念在身,配合魅儿,拿捏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要是结丹成功了呢?” “魅儿有神风梭,打不过,咱还跑不了嘛,哈哈。” “行了,人你带走吧,多费心。” 将栾灵玉带回了馨楼,我和周魅商量后,没认下栾灵玉作干女儿,我不想她认贼作父,即使她可能不知道内情。 我和周魅都辟谷了,吃饭的问题委托了吴锋和潘倩解决,但是二老带玉儿确实有心无力。过不了几年,我就要过上“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了,还挺怀念在青云门家属院儿的日子。 第235章潘倩 (大杯) 自从奇门九真展现出全貌,我凭借列字诀搬动周魅之后,便对修行之事十分上心。请周魅协助,每日两个时辰尝试渡真元给我,让我感受着窍穴新的律动节奏,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学会控制它。 征得周魅同意后,我再一次使用列字诀搬动了她,不出所料又晕了五天,这次试验周魅切身感受到有一股神秘力量让她轻颤了一下。 年底,吴国简史修修补补,终于完成了厚厚的八册,交给了小蝶。我在吴国还剩最后一件事,陪伴吴锋终老。 吴峰比周魅大四岁,今年一百五十八岁,头发花白,赋闲在家,长期习武,生活平淡,身子骨还算硬朗。 潘倩六十有七,上半辈子做大家闺秀,下半辈子守着吴锋,没怎么出过门,以前吴锋去授课时,她会来馨楼读书,跟周魅唠唠嗑,见识倒不少。 没有家产,没有子嗣,她说自己就像漂浮在国子监上空的一朵云,说不准哪一天就散去了。 傻里傻气的玉儿,让馨楼和小院儿热闹了一些,她有时候会跑出这个安逸的小角落,混到国子监师生中去,不怕生,爱瞎逛,也不找人搭话,闹得人尽皆知国子监来了个傻姑娘。 这事都捅到皇帝那儿去了,劳祭酒为此来馨楼找过我两次,数落我太不像话,希望我们对玉儿严加看管。我和周魅都要修行,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这么多年,我头一次感觉国子监的规矩压到了自己身上,偏偏我还无话可说。 玉儿是有点闹腾,小孩子嘛,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没有新鲜感就会腻的,早知道有今天,我真想跟哑巴换换。我不想把她当成囚犯对待,也不想小蝶在这件事上再劳神,说到底青云门有对不住玉儿的地方。 玉儿的存在,逼着我在分心的修行上突飞猛进,每当我下意识外放神念找人的时候,一旦发觉玉儿离开我超过四十丈,我就把她抓回来。之后国子监里傻子乱跑的情况虽偶有发生,但劳祭酒忍了。 又过两年,潘倩撒手人寰了,吴锋的情绪不好,我和周魅陪了他四个月才缓过来。 潘倩临走前跟吴锋说了一番心里话,她觉得自己的一生是幸福的,感谢了我和周魅,也感谢了刘霄,最感谢的人是吴锋。 她本名余倩,凤灵府辖下余福城“余福书局”的二小姐,爷爷叫余恭良,伯父余伯文,父亲余叔文,堂哥余彦,一门四个秀才,正经书香门第。 十八岁前的她衣食无忧,生活简单温暖幸福,十八岁出嫁,丈夫李易,二十岁,也是秀才,门当户对,家里有钱有关系,在织造局给李易谋个小官。 嫁给李易后,夫妻恩爱,只有一点不幸,四年愣是怀不上孩子。公婆因此有些瞧不上她,张罗着给李易纳妾。余倩刚开始心里抵触,是不愿意李易纳妾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娘家人帮不上话。 妾室很快进了门儿,从此余倩更受冷落,在李家呆了一年,心灰意冷,便搬回了娘家,还是娘家人亲近,对余倩仍旧十分照顾。 谁知这年冬天,吴国的皇帝换人了,吴泸两国要开战,织造局承接了军需,结果到第二年核定的日期没能交付。这事很严重,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织造局大换血,李易领了罪,丢了官,要坐十年牢。 在父亲的劝说下,余倩带着一笔银子又回到了李家,孝顺公婆,希望可以重新在李家站稳脚跟。 李家人见儿媳妇回娘家住了一年,能带着银子回来,又接纳了她。公婆想找人托关系,花银子把李易偷偷捞出来,余倩也知道这件事,可这事不能往外说。 事儿办成了,李易被捞了出来,带着小妾去了乡下躲灾。事儿坏在小妾身上了,在乡下她怀了身孕,受不了乡下的苦日子,闹着要回城里住。二老心疼肚子里的孩子,把她接回了家,一回家出事儿了,人来人往,难免被人撞见妾室怀了身孕,一算日头不对,被人暗中留了心眼。 一着不慎,一家人全被端了,官兵去抓李易的时候,李易逃跑,落水身亡。 此时吴泸大战已经打了快一年,小妾在牢里流产,孩子也没保住,自己也没保住,三重打击之下,李氏夫妇没了指望,深夜自缢而亡。 有一天夜里,刘霄出现在余倩面前,说可以给她安排一个身份重新做人,她的娘家人也不会因李家的事再受牵连。只要她答应嫁给一个右臂残废的男人,照顾他一辈子,平平淡淡。 余倩知晓了刘霄神仙的身份之后,只问刘霄为什么是她,刘霄说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符合自己儿子的要求。 还有一个特殊的要求,不能够告诉任何人自己不能生养。她当时对这个要求震惊得无以复加。 余倩答应了刘霄,改名潘倩,在这年冬天嫁给了吴锋。她刚见到吴锋时,还以为吴锋就是刘霄的儿子。 嫁给吴锋后,她按照刘霄给的身份,向吴锋介绍了自己的过去,故事里也没有隐瞒自己是寡妇的事实。她没有想到吴锋对此并不在意,吴锋也向她坦言了自己的过去,还告诉了她,隔壁馨楼里住着的才是刘霄的干儿子,以及因为自己曾经是修士,可能生不出子嗣。 余倩也搞不懂,刘霄要自己隐瞒不能生养的事,到底存的是善心还是恶心。 相伴仅仅半年,吴锋的魅力便征服了她,余倩爱上了吴锋。不管刘霄存的什么心,刘霄没有指挥他们夫妻做过任何事,好像忘记了他们一般。 余倩是幸福的,她已经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池边又多了一座墓碑:妻余倩之墓。有一列空着,是留个吴锋的。 第236章双狮玉符 (大杯) 吴锋“问候”了刘霄整整三个月,我知道那是他在发泄自己失去余倩的哀伤。 当初刘霄答应我的请求,满足了吴锋拥有一个凡人生涯的愿望,却也让吴锋失去诞下子嗣的可能性。吴锋有没有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真搞不懂刘霄心里咋想的,难道又是什么不可捉摸的恶趣味? 这年秋天,祯了了来看望我们时,告诉我们游乘风走了。游乘风是我与周魅的红娘,没有他的“帮助”,我和周魅只会是见过一面的陌路人。他与刘霄私交颇好,犹如我和周魅一般,是青云门与水陵门之间的缓冲。现在水陵门游氏的主心骨去了一根,刘霄的动作应该会比之前更大吧。 三年后,吴锋也去了,临走前托付我一部《忘忧剑》和一柄卢湛的剑。他告诉我,脱离水陵门后,原本是决定与剑相伴终老的。然而真正在国子监待了一阵子,是我提醒了他应该怎么生活,他想替卢湛活出个人样儿来,死后见着卢湛,可以在他面前吹吹牛,也不枉此生。 世事如此难以预料,我不随刘霄来凤都,遇不到游乘风,便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吴锋、我还有周魅以及身边的所有人,冥冥之中的命运交织在一起,让我们尝遍彼此的喜怒哀乐苦辣酸甜。 半辈子仙人,半辈子凡人。吴锋余倩合葬在一起,我遵照他的嘱托,墓碑反面的碑文只刻了四个字“不过如此”。 一个月后,馨楼。 我住了四十六年的地方,今夜是我在这里待的最后一夜。玉儿被安排在楼下,我和周魅躺在床上,没有修炼,轻声细语,畅想未来,享受国子监最后的夜晚。 “媳妇,你想要去哪儿?”我搂着周魅问道。 “去你的家乡吧。” “好,我们向北穿越连雾山脉到越国去。走之前,你不回家看看?” “太久远了,物是人非,那里只是一块地方罢了。” “是啊,就是那么一块地方,不论沧海桑田,当我们站那片土地上回忆起我们存在时的样子,总是要比在他乡回忆时,更满足,更哀伤,更近人。媳妇我们沿着连雾山脉往东,去清平府吧,我还没去看过呢。” “有点远唉,要走十几天呢。” 第240章瓦乡灵石矿 我把县志的事告诉了周魅,周魅对此表示非常伤心。她找到了自己的爹娘,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哥哥,不知道周丞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死的,或者流落去了别处。 “媳妇,明天咱们去矿上看看吧,我有神念在身,查隐秘的事情,手到擒来。”我得意地笑。 “小凡,你不能这样,你忘记胡掌门和刘霄的恶趣味了吗,我不想你也变成他们那样。”周魅静静地看着我。 周魅的话,让我如梦初醒。她不想我因为拥有某种异于常人的能力,变得自私自利,冷漠自负,应该是我控制这种能力,谨言慎行,而不是能力控制我,放大我的贪婪和自私。 “媳妇,谢谢你。不是只有痛苦会迷人心智,快乐也一样能让人本心蒙尘。”我深情地望向周魅。 “我只是担心你会沉迷进去,乱看……乱看别的女人。”周魅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 “呵呵,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除了你我谁都没看过,我可以发誓。”我只得尴尬陪笑。 周魅瞪了我一眼,走进了偏堂的卧房,她要进去照顾玉儿,我只得守在偏堂将就一晚。今天下午大范围神念搜查折腾得我有点疲累,人生地不熟的,得给媳妇守夜,周魅今天也是费了不少心神,伤心最劳神了。 住在县衙隔壁,一夜平安。 告别差官,我们出了县直奔瓦乡乱葬岗,挖出了那颗桃核大小的极品灵石,有些暗黄。它被埋在一座没有棺材的坟里,很可能是一百一十年前的矿工,藏匿了这颗灵石,可惜死在了意外之中,墓碑上有个名字——张元。 矿山在垮塌前发生过别的事故,这些人是死在那次事故中,否则这里不会埋下这么多尸骨还立了碑,真要死在坍塌之下,尸骨找出来也辨认不了,应该大合葬,甚至未必会费劲再把他们挖出来。 “媳妇,咱们去矿山看一眼吧,这颗极品灵石显然是从矿里带出来的,说明矿里很可能有好东西。” “好,但是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水陵门荒废掉它肯定是有原因的。” “没事,矿都塌了,咱们也不下去,我就在地面神念扫一遍,能挖就挖,不能挖咱们就走呗。” 我们仨钻进连雾山脉,这里是山脉边缘,雾气很少,天空俯瞰,在边缘转悠了一个时辰找到了废弃的矿山。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开掘灵石矿是啥样子的,周魅的介绍与我印象中的王家堡铜矿不同。王家堡坐落在铜矿上,可以说从地上随便打个洞下去都能挖出铜矿石来,所以出了王家堡到处都是矿洞,王府的,私人的,偷盗的,数不胜数。 这里开掘就规矩多了,水陵门是唯一的管理者,有专人打探洞,研究矿脉走向,矿洞零散分布在一座湖泊周围数个山头上。从矿洞的蛛网布局来看,灵石矿脉在地下是呈现发散状的。主洞就不是洞了,那里灵石密集,直接向下挖个深坑更方便,当然现在那个古老的坑已经变成湖了,我们正御剑漂浮在湖泊的上空。 “想不到这么大,真要扫完,不得把我累死,要是小蝶在这儿就好了。”我看着眼下的灵石矿无奈道。 “你不要什么事都想着小蝶好不好,还试不试了?”周魅不爽道。 “媳妇别生气,来都来了,随便找个矿洞试试吧,就看一个,没东西咱就走。” “好,那就去南边那个。” “额,为了少绕几里路,你至于吗?怎么不选东边的。” “再废话,把你扔到湖里。”说完,带着我们向南边山脚下的矿洞飞去。 矿洞面北,向矿洞深处望去,黑漆漆的,神念一扫,进去二十丈左右已经塌方了。 “媳妇,咱们到里面塌方的地方去看看。”我想领着她们进去探一探。 但是玉儿不干了,她看着漆黑的矿洞很抗拒,不肯进去。我只好一个人走了进去,这个矿洞看着是挺黑的,其实在我脑海里亮堂着呢,神念真是神奇啊。 神念保持外放,警惕四五十丈外的动静,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万一塌方了,我可就冤惨了,不过想想这里已经撑了一百多年了,应该不差这一会儿。 这矿洞够深的,我走到塌方的地方,将里面五十丈的情况摸清楚了,离我十丈外,有两条岔路急转向下,这十丈里还掩埋着几处骨灰,是当年没逃出来的人,塌方导致的。十丈外就没啥东西了,两条矿道向下延伸超出了我神念覆盖的范围,除了土石,啥也没探到。 第253章蜃蛤 我们离开这里御剑向西飞去,一直到天黑才抵达海边的一座小山包,此时小姑娘已经趴在玉儿的肩上睡着了,倒也不是真睡着了,她的神念一直散开着,也许是一种另类的修行吧。 小姑娘的身份我有一个猜测,我怀疑她跟金广龙是一个路数,那口白雾嗝得蹊跷,很可能跟海底的白雾有关,结合她指示自己的家在海里,没准就是海底空腔里住的老怪物。 但是这么憨的老怪物冲击着我对怪物的固有印象,不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我是真嫌弃自己见识太少了,包括这场风暴的来由,也是琢磨不透。如果我有机会再去那片海域探查一次,基本就能确定了。 这个“前辈”要怎么处理呢,愁死了。 石崖没了,按照约定雾也快回来了,等他沿着海岸发现找不着家肯定会懵的,我们还得向北走一段,到雾的必经之路上去,可我不清楚,北边的海岸是不是也因为这场风暴改变了。 按照我和周媚现在的实力,再向北两个月必然能进越国。雾如果遵守约定的话,此刻也差不多该启程沿着海岸往南飞了。只要我们都沿着海岸飞,很可能会碰上的。 我撑开神念,把刚刚的想法告诉了周媚,想要听听她的意见。 “你怀疑,她是从白雾里钻出来的?”周魅有些难以想象。 “是啊,这一点很好验证,回头让玉儿问问她就知道了,至少她对玉儿没有恶意。我现在更关心雾的事,他该回来了,要是在接下来两个月与他错过,再相见可就难了,他手里有传送阵的消息,我手里有极品灵石,凑不到一块儿,等于一场空。”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沿着海岸线北上,也许中途能够碰见雾,二是我们返回瓦乡废矿等着雾找过来。比起黑沙漠和火陵门,瓦乡废矿是他最可能去的地方,那里有极品灵石的消息,是他最有希望能得到的。”我询问周媚的看法。 周媚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雾师兄只知道咱们手里有两颗极品灵石,他如果能从青林门再得到一颗,他也有两颗。如果我们失踪了,一切又退回到,黑沙漠和火陵门的线索他是没有指望的,他还会继续找寻极品灵石吗?” “这……你说得有道理。”又思索了一会儿,“咱们还是去越国,一边可以试试中途能不能碰上雾,其次雾知道我们自吴国北上而来,只要他不傻,应该不会觉得我们会折返回去,毕竟越国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去王家堡等他吧,沿途多留几个记号,指明我们前往王家堡,万一路上没碰见他,希望他沿着海岸线能看见记号。” 周魅同意了,第二天,我们在这个山包上盖了一个简易的亭子,亭下只放了一块石头,刻上了九个大字“过命之地再见,贺小凡。” 时隔四十一年,启程继续北行,这次终于是我的远行了,拖家带口,奔向她们的新天地。我们每隔三天就刻一个标记,想着这样雾总不会错过记号的。 小姑娘不会说话是真,倒不是真傻,心智与玉儿差不多。得亏她还愿意与周媚说几句,一路上给她补充了些启蒙教学,教她怎么说话,发音是差了点,总算是能把意思说明白。 在玉儿的帮助下,我们费劲扒拉搞清楚了她的来历。 这个小姑娘是一只修行得道的蛤蜊,我和周魅刚确认的时候,呆了老半天,时不时打量她,除了桓士道之外,这是我见过的第二只妖兽,太神异了。 她确实生活在那个海底空腔之下,至于空腔有多大,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蛤蜊的时候她是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的。 有关她修行的秘密倒是没有吐露,只告诉了我们她刚刚成人,也不是非要和我们待在一起,主要是玉儿让她感觉亲切,并且她非常鄙视我,说我的内心大大的坏,周媚比我要好一些。 她吐出的白雾我试过了,确实就是海底空腔里的白雾,能影响我窍穴的律动节奏,至于为什么影响不了玉儿,结合小姑娘对玉儿的态度,我猜测是这白雾影响不了内心绝对单纯的人。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她有看穿人心的神奇能力,验证起来也简单,到了越国一切自明。 我们给她起了个名字——蜃,雾见到她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到时候好好嘲笑他一番,没准他的内心和我一样肮脏。 第257章对牛谈琴 蜃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和周魅的猜测最终证实无疑,诧异无比,玉儿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震惊过后,我告诫道:“蜃,人心的复杂不是光凭好坏的程度界定的。如果你一直用天赋看人,你永远也成不了人。我以前见过一只化形的妖兽,是一条龙,应该跟你是一个路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化形成人,但既然有这个劫存在,至少说明做人比做妖兽更有好处。老天爷给了你这个天赋和机会,你感受人心的时候多动动脑子,看人心,也要看动机、看时机、看手段、看结果还要结合不同的视角,这样才能不被表象迷惑。人心展现的东西与内在的东西是很不一样的,有些心思时刻在变,有些心思永远不会变。不同的时机,好心可以办坏事,坏心也能成好事。当然我不是说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一点很重要。” “就比如我应付于定中,我需要撒谎,套取信息,避免麻烦,保护我们,查探雾的下落。于定中也颇为谨慎,不是一见面就对我掏心掏肺,交浅言深是大忌。人与人交流如果都随心的话,是很伤人的,就像刚刚我说你是小屁孩,你是那么地抓狂,你知道这说明什么?”我抛给蜃一个问题。 “哼,说明你恶心。”蜃不假思索,气呼呼道。 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呵呵,只能说明你真是个小屁孩,如果你不是小屁孩,你就不会抓狂。正如你说我恶心,我并不生气,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恶心。我承认逗你的时候,客观上存在恶意,不过不是所有的恶意都是想要伤害谁,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情绪到了就会左右人做出一些无伤大雅的举动,毕竟人心不是一潭死水,总会波澜起伏的。” “我这么说,是希望给你提供一个更全面的视角理解人心,并且对人心的瑕疵留有一份包容,多动脑子,不要过分依赖你的直觉和天赋。” “你刚蒙学没多久,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叫桓士道的老神仙……,最后他和殷申一起死在了亢龙劫下。你说殷申要自由的本心是否有错?桓士道要公道的本心是否有错?”我把黑沙漠的事和殷申的故事结合起来讲给了蜃听。 “蜃,这个桓士道是你的前辈,你好好琢磨琢磨,知、行、心、性根本不是一回事。”说完我便不再废话了。 玉儿又听了一个故事,美滋滋地睡着了。周魅又听了一遍,这次我讲的细节更多了,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咋舌。 蜃听完,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她的路还很长,没准跟桓士道一样,有上万年也许是数十万年。我有些后悔,现在和她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她才出生不到八个月,刚蒙学而已。唉,天赋异禀,若不聪明,也不一定是好事。 想起刘霄当初折磨了我十年,我释然了。该的,早晚要长大,越早越好,越早犯的错越少。 我沾沾自喜,以为昨晚对蜃的教育挺成功的,结果第二天前往黄伯府的路上,蜃做起了好奇宝宝,对着周魅问东问西,问她什么叫动机,什么叫手段,什么叫表象,什么叫天赋,什么叫自由,什么叫公道……,敢情昨晚她就是在思考这些玩意儿。 是我大意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没有建立起来,是书读得太少,我此时跟她谈人心,无异于对牛弹琴。好在没白扯,蜃挺好学的,身上有股孺子可教的品质,心中一股神秘的老父亲的感觉油然而生。 蜃的实力我也摸清楚了,她除了神念强大以外,毫无手段,但是神念强大有什么作用我不清楚。她对我的试探有些特别,我的肉身察觉有神念入侵会被动防御,若我当时放弃抵抗,吃点苦头,应该可以感受一次神念攻击的奥秘。 一日后,我们抵达了黄伯府,向东出了黄伯府,凤凰岛就在东海里,但是具体从哪出海我不知道,当年我被劫走的时候,对越国的了解还很有限。 无奈我们只好偷偷在一个小县的官府里找堪舆图,图是找到了,可惜图上没有标注凤凰岛。山上的规矩太不方便了,找个山门都这么麻烦。 于定中提醒了我,如今元昌府官府、城主府分治,越国各府都是这个光景,元昌府和黄伯府里应该都有两派的人驻守,我只要找到青林门的人就可以了。 堪舆图上标注了通海城和怀王城的方位,通海城是黄伯府的主城。而李景龙的老家在怀王城,位于黄伯府西侧,离秦昌府不到一日的路程,当年雾硬生生飞了两天,才从王家堡飞到怀王城。这个家伙现在没有称手的法器,真搅进青林门与飞羽盟的争斗太不明智了。 第263章四穿连雾 “雾老哥,昨晚你怎的不交代清楚连雾山脉的事,白耽误一晚功夫。”我悠悠地说了一句。 “怪我咯?丑事有啥好说的。”雾顺嘴顶了回来,立马又察觉不对,“等等,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白耽误一晚功夫?” “还需要确认一件事,我才能肯定我的猜测!” “啊?什么事,什么猜测?你以前不这样儿的,有屁快放。”雾催促道。 “别急,别急,这不是还没肯定么。我猜测刘霄知道祭台的事,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传送阵,只要搞清楚飞羽门是啥时候开始研究祭台的,我就能确定刘霄有没有参与进去。” “这都哪跟哪儿啊,你有什么依据?”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哈哈,你只问了我的猜测和要确认的事,可没问我依据。”我调戏了他一下。 “别啊,你要么不说,要么说全啊,话说一半,多不得劲,憋死我了。” “媳妇,咱把《五国纪》给雾看看吧。”我朝周魅说到,我的家当都在她哪儿。 “雾师兄,你不知道《五国纪》的事,所以你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周魅手一招,将《五国纪》递给了雾。 雾粗略地翻了一下,越翻越入迷,他对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居然还挺感兴趣的。 商讨暂停了一会儿,我整理完思绪,打断了雾的阅读,没一个月他读不完的,《五国纪》随时可以看,但是眼前的麻烦还没有解决。 “雾老哥,你先等一等,这本书先放你那儿,有空没人的时候再翻,上面有刘霄的批注,千万别给青林门的人知道,不然就炸窝了。咱们眼下的问题还没解决呢!”我提醒完,继续道,“这本书是刘霄六十年前编的,编了二十多年,这期间他肯定多次往返五国,飞羽门的事他绝对是知道的,所以祭台的事他很可能也知道。只要搞清楚飞羽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祭台的,就能确定刘霄是否参与了。如果刘霄参与了,那咱们就不用麻烦了,顺势而为即可。” “所以说,还得麻烦雾老哥再入虎穴,打探消息。如果猜测属实,咱们安安稳稳把心思放在搜集极品灵石上。”这就是我最后的结论。 雾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这书你咋不早拿出来?” “大哥,它只是一本史书,志怪传说罢了,你以为它是功法秘籍啊?再说《御神图》我都舍得给你看,你居然还怪上我了,有良心没有?” 雾被我说得脸一红,赶紧岔开了话题:“是老哥心窄了,对不住。既然如此,李景龙那边咋办,传送阵的事还说吗?” “说了也白说,李景龙得不到传送阵的,不过是给他徒添烦恼。虽然我现在不能肯定刘霄的事,但是我有九成把握。”对于刘霄搞事的本事,我一向信心满满。 “那我就真没东西换极品灵石了。”雾眼巴巴地望着我。 “唉,这么一分析,《御神图》我也拿不准能不能交出去了。这玩意儿是刘霄给我的,以前我不清楚刘霄在越国有没有布局,谁知道他离我这么近。《御神图》交给李景龙,万一走漏了风声,我不好向青云门交代。”我也踌躇了。 “我身上能抵极品灵石的东西,只有一件法器,价值十五万灵石呢。”无形之中,在雾面前炫了个富。 雾张大嘴巴看着我的表情,真是一种享受。 “对啊,贺老弟,咱们还有东西能换!”雾突然反应过来。 我向后仰了仰,戒备道:“不可能的,休想打我命根子的命根子的主意!” “你说啥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想说,咱们现在没东西换,不代表以后没东西换,咱们去连雾山脉逛逛呗,有你那双眼睛,地底下啥宝贝不好找,真翻个灵石矿出来,咱们想换几颗就能换几颗。”雾说得一时兴起,两只拳头攥在胸前抖了三抖,兴致盎然。 我和周魅对望了一眼,雾说得有道理啊。别得且不说,瓦乡废矿关得那么突然,挖完了么?要是没挖完,咱们挖他个十几万灵石出来,就不信李景龙不心动。 三人喜笑颜开,又磋商了好一阵子。 辰时,我们告别了李景龙,欲前往连雾山脉传送阵,确认飞羽门挖坑的时间,然后返程前往瓦乡废矿。 石崖的事,是我与李景龙交代的。我告诉他,之所以启程来寻雾,是因为遇到一场地震,蛤蜊全没了,并且邀请了两位结丹与我们一同前往石崖旧址,一路上有我给雾留下的记号,这些记号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以此来消除李景龙的疑虑,表明我们不是有意诓他的。至于极品灵石,没好意思讨要,只说以后会再寻东西来换。 其实李景龙是信我们的,但是慕元占这个不要脸的听了我之前讲述的故事,想要出去逛逛,所以他和另一位名叫孙浩铭的结丹长老与我们同行。 至于传送阵的事,有慕孙二位长老同行,雾不便单独行动。等到了晟城,得想办法把俩人撇开,又是一桩麻烦。更麻烦的是,我还得把慕孙二位长老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否则没脸找李景龙换极品灵石。 一路上雾和蜃的感情升温很快,蜃很喜欢雾的云雾状“法器”,高兴的时候便骑在雾的肩膀上,疲倦的时候就睡在软绵绵的云雾上,我和周魅对此感到非常欣慰。 雾的幸福,慕孙二人看得羡慕不已,在雾的调教下,蜃终于愿意和陌生人说话了,其实我们仨都明白,她不是怕生,她是怕脏。慕元占和孙浩铭得知蜃居然喜欢喝酒,便又各送了蜃一只黄色的酒葫芦,蜃也没驳了二人的善意。 问起蜃的来历,我也只好诓骗二人说是我游历时领养的孤儿,但却更喜欢雾,所以过继给了雾。蜃对这样的解释非常不满,但是她拿我没有办法,对我的脏只能无奈接受。 我嘱咐了蜃,把嗝出的白雾存放在空酒葫芦里,说不定以后有用。蜃还挺聪明的,知道避着人装作喝酒的样子偷偷往葫芦里嗝,我夸赞了她一番,她只呛了我一句,其实她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隔白雾。 蜃越来越像个人了,比起刚化形时清洁溜溜不爱穿衣服的样子,现在的蜃被周魅打扮得玲珑可爱,我看了都心动,只可惜这娃不认我。 第264章再临瓦乡 走走停停,五月中旬,我们途径十几处记号,终于到达了凉亭,凉亭中央有一块石头,刻着那熟悉的九个字:“过命之地再见,贺小凡”。 我曾向慕孙二人解释说这是我在五国游历时用的名字,是为了隐秘,确保只有雾能看得懂,别人看不懂,谨慎些总没错,防止遭了算计。慕孙二人被我忽悠得信了,这真是个完美的解释,连我自己都信了。 是夜,我们在凉亭歇息了一晚,打算明早向东去寻蜃的老家,雷劫那么大动静,化形的事蜃也不是很了解,她曾告诉过周魅海底已经完全翻覆,我们想找的东西不存在了。 雾这一路走来,越靠近石崖,变化越大,与他离开时的模样完全不同,他不怀疑我的话,切身体会雷劫的余波后,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雾老哥,那场地震是真烈,从这往东飞五个时辰,才是从前的石崖。” 雾能听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比慕元占孙浩铭惊异得多。 海还是那片海,林还是那片林,星空还是那片星空。周魅陪着玉儿在一旁数星星,蜃躺在雾的云雾上呼呼大睡。四个男的盘坐一圈,聊着往事,未来事,各有心思。 经过雾的提醒,我终于想起来陈勇是谁了,慕元占和司马空是师兄弟。而孙浩铭却是雾师侄一辈的人物,他的师父在与飞羽门的争斗中逝世了。慕元占与其师是好友,对孙浩铭颇为照顾,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司马空其人我已记不清样貌了,也没怎么说过话,对于他我真的满心愧疚,还有陆长明、林森和王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和亲近的人,陈勇、司马空、孙浩铭师父的离去,在百多年后,都是很平常的事情,这条路上垒过的枯骨,某一天也我们一份。 念及此处,我也仰了下去,挤在蜃的身边,美美地睡了一觉。 翌日未时我们终于找到了石崖所在,面对着波澜壮阔的海,慕元占孙浩铭大眼瞪小眼。雾向他们解释完我有神眼的事,二人自此对我敬而远之,再也不敢飞在我前面了。 向东再飞半个时辰,海上兜了个大圈子,海底果然啥都没有。也没必要询问蜃,一是不想慕孙二人起疑心,二是就算蜃能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千丈以下,根本挖不了。 一路南行,在冲出连雾山脉的前一天,远远瞟见了一片庞大的黑鸟群。好奇心骤起,凑近一看,这群鸟儿体型像乌鸦,叫声像乌鸦,漆黑的羽毛,顶着颗红色的脑袋。 我已经是第四次横穿连雾山脉了,而且在海边住了有四十年,从来没见过飞鸟。只小蝶带我和红豆穿越连雾山脉时远远瞟过一眼,当时飞得太快看不清,原来是群红头鸦,也不知是不是真叫这个名字。《五国纪》上并无记载,可能是刘霄没关注吧,吴四部史中也未记载,说明它们没有离开连雾山脉活动过,少显人前。 冲出连雾山脉,抵达晟城后,我只是向慕孙二人抛了个媚眼儿,分道扬镳的事进行得异常顺利。 慕元占手书一封信,给了信物,交代我们若是提前返回青林门,交于李景龙即可,信上说明二人会在此游历,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最多不过一甲子必然回山。 我担心慕元占心玩野了,又详细交代了一遍四十年前吴泸两国的形势,给他们画了一份大致的地图和势力分布图,建议他俩三五年逛逛就算了,千万别掺和吴泸两国的事,这儿未必比越国太平。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求助于李信商盟,就说找沐小蝶,信物倒用不着,只要说明自己的来历,递一句话“哑巴的女儿叫红豆,我们是贺小凡的朋友”,自然有人帮着擦屁股。如果是二位自己招惹的麻烦,切记坦诚相告李信商盟,切记莫要隐瞒,可保二位小命,这一点很重要,一定要切记。”临别赠言,我说得很郑重,他俩不知道小蝶的厉害,别真惹了麻烦,寻求庇护时,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谢陈师弟警言,我们记住了,他日青林再聚,定有一份心意。” 临别双方祝福良久,伴君千里,终须一别,再见已难料岁月。 各自启程,我们前往清平府。雾和蜃都是第一次来吴国,一路上走走停停,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蜃是最开心的那个,本来不过几天的路,我们硬生生晃荡了二十多天游山玩水。 抵达瓦乡已是九月下旬,秋末冬来,旅途中我们也置办了些崭新衣物。途径两座大城,路过李信商盟时,我也没有进去打声招呼。 瓦乡北面山林中,祭拜完岳父岳母,再次来到废矿湖。 此一时彼一时,然而湖底的岩缝到底有多深,我还是探不到底。询问了蜃,得到的结论让我震惊,矿下裂缝的深度超出了蜃的神念范围,蜿蜒向下不知几万里,积攒的白雾与蜃吐出的白雾很相似,又不完全相同。 地底确实还有些灵石没有被挖掘,周魅取出极品灵石询问蜃地下是否有相似的宝石,得到的答案令我们很失望。但是蜃很兴奋,她说以前吃过这样的宝石,挺好吃的,能不能把这个宝石给她吃,此时我们才知道,原来蜃对极品灵石挺熟悉的,在做蛤蜊的时候吃了不少。可叹因为我的弱小,错过了太多好东西。 周魅只能拒绝她,不过没有完全拒绝,取出了那颗小个儿的极品灵石,给蜃解了解谗。我们一旁看着,想知道这东西怎么吃,结果她只是生吞了下去,完全没有观赏性。 在雾和蜃的配合下,一人转述,一人绘画,把整座矿山的结构图描绘了出来,我们不禁感叹凡人之力的伟大,一代一代矿工在这里抛血洒汗,干出了一个纵横交错的地下奇迹。只可惜基本塌完了,凭我们仨实在是挖不了,最浅的矿层也有两百丈深,根本不是我们能挖的。没想到这么大一座矿山,只出了一枚桃核大小的极品灵石,或许曾经挖出过别的,已经被水陵门收藏了。 “雾老哥,我就说你这两年走霉运吧,你看果然啥也没有!”我朝雾摊开了双手。 “唉,贺老弟,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我来才没有的,我来不来,这儿都没有。算了吧,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才能从火陵门手里搞到那颗火属性极品灵石。”雾失望道。 第265章三舅哥遗物 “别急啊,事儿还没办完呢。我得把三舅哥捞上来,给他立个碑,好让他入土为安,不能死得籍籍无名。” “什么三舅哥?谁的三舅哥?”雾看着我一脸疑惑。 “这矿原先是水陵门的,百多年前经历了两次事故就荒废了,矿湖下还埋着魅儿的三师兄呢,我得让他入土为安,何况还有几个储物袋和法剑法器。” “你咋不早说。挖,必须把我三舅挖出来。这种脏活儿累活儿让我来,我只要法剑!” “哈哈,雾老哥,传送阵一游,受委屈了,哈哈,都给你,都给你。安葬了三舅哥,我只想要个储物袋,天天背着湛卢怪难为情的。” 矿湖边风景挺美的,每隔几日,山间便有凉薄雾气缭绕,湖面微风吹拂,薄雾飘舞,宛若人间仙境,已无人知这葱郁林间究竟藏着哪般嗜人危机。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在湖边安顿下来,周魅守着玉儿在小屋修行,我带着雾和蜃在湖里挖沙,蜃在一旁守着我俩,监视湖底白雾的动静。 哼唧哼唧小心翼翼刨了一个月,终于是刨出了龙凤玉佩以及一尊与龙凤玉佩粘连在一起的尸状泥块。另外还起出来两具尸状泥块,以及粘连在一起的储物袋,其中一具尸块上插了一把法剑,还有些散落各处的法器法剑。 雾鉴定了一下,五件法宝里,只有一把法剑相对完好,其余都已经废了。储物袋有四只,与尸块粘在一起,分属于谁很明显,有一个储物袋空间尤其大,装有四千多颗灵石,竟有两颗极品灵石,也是水属性的。另外两个储物袋里加起来一共三百多块灵石,一些筑基期的丹药,乏了的衣物和几本没什么名气的功法,看着像是散修出身,装极品灵石的储物袋就在那位身上插了剑的散修身上,但他不是许幽。 许幽的储物袋里,有着明显的水陵门痕迹。我们在周辛的坟边埋葬了许幽和那块龙凤玉佩,由于不清楚“怜香”二字的意义,主观地给许幽竖了块合葬碑,以此告慰许幽的在天之灵。 三人之间发生过激斗,至于是为了争什么,暂时只有一个答案。既然极品灵石还在,也就意味着凶案不用咱们破,仇也不用咱们报。 瓦乡废矿的收获超乎想象,一下凑齐了六颗极品灵石,由于经历过海沟的事,此地极品灵石的来源让我有些拿不准,到底是源自灵石矿还是源自地底喷薄的白雾。 我们商量之后,决定一探究竟,根据蜃的描述,裂缝中只有白雾,我的直觉告诉我,灵石矿的第一次矿难很可能与白雾有关,在我们正式探索裂缝之前,需要做一个试验,搞清楚白雾到底有什么危害。 蜃说湖底的白雾和她吐出的白雾是不一样的,虽然我们分辨不出来,但是可以想办法从湖底放些白雾出来,做个对比试验,一目了然。 逮了几只山间野兔,放出酒葫芦中蜃嗝出的白雾,野兔吸入之后,行为很不自然,颠三倒四的,像极了雾那天的状态,蜃吐出的白雾确认只有致幻的作用,吸入越多,致幻越久,吸得太多,野兔也会癫狂致死。 至于湖底岩缝中的白雾,我们已有猜测,白雾可能与矿难有关,担心挖沙的举动造成白雾再次爆发,要是咱们堵不住,捅出个天大的娄子,乐子可就大了。 雾提出了一个想法,他得知我见识过白雾喷薄,当时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我们可以慢慢削薄湖底裂缝上覆盖的土层,说不定能放出少量的白雾,再提前准备好一堆大石块,真出了问题,可以随时扔下去配合泥沙堵住岩缝。毕竟还有两百丈的水压着,总得来说,他认为捅娄子的可能性比较小。 雾循序渐进的办法有一定的可行性,仔细考量之后,削薄土层的方式费时费力,范围又大,不好控制。我提出了一个想法,是否可以在岩缝上方的土层打入探洞,雾否定了我的想法,因为打探洞的法器是特制的,那是一根可以连接得很长的精铁筒,不仅薄,还硬。 我一阵失望,差点忘了当年雾带领窦家人深入连雾山脉就是奔着探矿去的,他有过经验。 不过打洞的想法给了雾启发,我们不一定要在岩缝上方打洞,可以在离岩缝十丈远处垂直向下挖洞,利用厚木板粗木棍支撑洞壁,再加上洞内的水压,就没问题了。打到底之后再横着挖,横道可以挖窄些,这样好支撑也更安全。 若白雾沿水道喷薄,堵起来也方便。即使被埋了也问题不大,毕竟才十几丈深,压不死人,实在挣不脱,大不了费点力气再挖一遍救人,反正我有神念在身。 我俩折腾四天才把垂直的洞固定好,足够容两人通过。至于横道,只能一个人挖,万一双双被埋,凭周魅一个人救人比较麻烦。 雾义无反顾冲在了前面,我负责运土,蜃负责监视岩缝的动静。计划比我们预想得要顺利很多,因为白雾并没有喷薄而出的迹象,甚至三天后我们挖到岩缝时,白雾也只是缓缓飘散溢出,把我们搞得一头雾水。 雾用酒葫芦收取了一些白雾,我们在通道的进口插上了一块木板,用土层覆盖,白雾就被轻松阻隔了,岩缝下的安静显得有些诡异。 又逮了三只野兔做试验,白雾吸得少的野兔和吸的多的野兔起初都平安无事,行为也无异常。第二日,白雾吸得最多的野兔就死了,随后几天又死了一只,吸得最少的那只倒是没死,只是状态萎靡。 奇怪的是,两只死了的野兔死之前都没有休息过,没死的那只也是过了十天才开始睡觉,睡醒之后也不再好动。月内又用不同的动植物进行了多轮试验,将白雾的剂量分得更细,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白雾有两个作用,其一提神醒脑,其二加速衰老,吸得越多,老得越快。 我是最受震惊的人,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一个无比诡异又与此非常相似的东西——黑水! 这白雾居然和黑水是一个路数,黑水吞噬天地灵气,白雾好像能够吞噬寿元。只不过白雾会自然逸散,吞噬寿元后也会消失。可惜当年我太弱,对黑水也不上心,没有参与研究黑水,不知黑水是否如同白雾一般,吞噬灵气之后会消失。 同时又产生了新的疑惑,一百五十年前灵石矿的第一次矿难真的是因白雾而起的吗?还有三舅哥是否是被秘密派来调查矿难?第二次矿难难道是人为的,是为了堵住白雾吗?这些事只有在水陵门才能找到答案了。 还有为什么眼下白雾没有喷薄而出? 真是怕啥来啥,果真捅出来一个天大的麻烦。骇然之余,疑惑无比,愤懑无比,水陵门草草丢下这么大的烂摊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第266章探底计划 我、周魅、雾围坐在桌边,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老弟,弟妹,白雾对咱们倒是没什么危险,有蜃宝在,咱们可以一探!”雾倾向于下去看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风格。 我和周魅对岩缝下的情况也很感兴趣,但是我们有两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其一要解决玉儿的事,必然要留人在上面照顾她,其二白雾如此诡异,白雾里还有什么危险我们一无所知。 “雾老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都很好奇白雾下有什么。眼下有件事我希望你再斟酌斟酌,玉儿肯定是下不去的,另外蜃我也不打算带下去,她才出生没多久,我不想利用她强大的神念去冒险。” 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蜃和玉儿不下去,必然要留一个人在上面照顾她们,也能以防万一,至少有人能把这件事通知李信商盟,能不能救人先不谈,白雾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麻烦。咱们不能都下去冒险,蜃留在上面,对你们撤离和以后的行事,包括可能的救援都有好处。”我希望雾能够留在上面。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机缘我们都不想错过,但是咱们不能全压上去。你放心,真有好东西肯定捞上来与你分。” “贺老弟,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弟妹留在上面吧,让我下去,你要我在上面憋着,我熬不住。” “哈哈,你想美事呢!我和蜃必须得下去一个,只有我俩神念能够外放。你一个人下去,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能探个啥?兄弟和女儿,你选哪个?”我玩笑道。 “那实在不行,咱俩下去,弟妹待在上面,行不行?”雾建议道。 我劝不动雾。周魅是肯定不放心我一个人下去冒险的,她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我理解她。 周魅出言提醒道:“小凡,我们还没摸清白雾活动的规律,贸然下去,风险太大。白雾极有可能在一百五十年前爆发过,我们也亲眼见过它小规模喷发,如今白雾又显得平稳安静。也许与地脉活动有关,我们应该先在此地住一段时间,观察出白雾的活动规律,这样稳妥些。” “弟妹说得有道理,是老哥心急了。既如此也需要定个期限,如果白雾三五十年都无动静,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万一它真没规律呢?”雾接受了这个说法。 “老哥,你再考虑考虑,我答应过魅儿,不会再丢下她,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我和周魅没什么放不下的事了,你不一样,蜃现在心智还不够成熟。再说下去也不一定就会有事,我只是觉得这第一次下探,还是由我来做更合适,等摸清了情况,你再跟魅儿换,你觉得这么安排可行?”我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雾沉思良久,最终答应了。 “好,那我们以一年为期,观察白雾的动静。雾老哥趁这段日子,稍微祭炼一下那把飞剑吧,下次横渡连雾山脉,也能快点。哈哈。”刺激了一下雾,好教他分心,别总念着寻宝。 于是我们在这儿守了一年。 鉴于我自身拥有的强大生机,好不容易说服了周魅同意我小试一下。我很想知道,躺经会不会像对抗蜃嗝的白雾那样对抗湖底的白雾,会用什么节奏对抗,没准会有新的发现,于修行有益。 只吸入了极少一点点,有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不难闻,也说不上特别好闻。但是整个人立时神清气爽,未觉亢奋,就是清爽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有副作用的样子,躺经窍穴对此毫无反应。如果不是知道这东西折寿,我不介意多吸几口。 也许大量吸入会是另外的感觉,但“折寿”劝退了我,这种作死的行为不提倡。 这次尝试,在我们心中留下了一个疑惑,湖底白雾到底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第二年十一月,一年期满,湖底白雾一直很平静,我和周魅准备动身穿过岩缝,下去探一探。根据蜃的描述,湖底裂缝向下延伸逾万丈,除了石头就是白雾,总体来说还是通的,只是向下路线比较崎岖。 极品灵石全部交给了雾保管,由于需要一直外放真元避开白雾,我和周魅带上了两万四千余块普通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潜入白雾之中,一片黑暗,周魅舍不得乱花灵石,空间狭窄,灵石照明在此地作用不大。周魅负责计时以及外放真元避开白雾,我负责外放神念和御剑,筹算深度刻画标记。为了减少消耗,外放神念采用远近交替的方式向下摸索,先探明下方千丈岩缝延伸的方向,再收束神念至周身十丈,缓缓下潜。 万丈以内,我和周魅根据蜃提供的路线图,避开岩缝中的凸起和堵塞,歪歪扭扭地下探,一路向下,越向下狭缝越狭长,下探枯燥无味,无惊无喜。用了一天时间抵达了万丈左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即将突破蜃了解的区域,白雾依旧平静,下方就是未知。 我能感受到蜃此刻正关注着我们,按照约定,我们在石壁上刻了个“一”字的记号,待到两万丈时,会返回此处,刻下“二”字,三万丈时亦会返回,刻下“三”字,沿途每隔千丈亦作记号,方便我和周魅返回以及第二次的下潜。计划是直至十万丈,不论能不能探底,都会返回此地传递消息,到时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继续下降。 在逾过万丈之后,由于我的神念比蜃弱小得多,我和周魅的进度很慢,七拐八扭地探索,很多地方有堵塞,若是神念察觉堵塞不严重就依靠“梁”来开路,如果太严重,便只能沿着狭缝尝试绕行。 在第三次回到约定位置时,我在石壁上刻下了四万丈之前的路径示意图,此时已觉是三个月后了,身心俱疲。狭缝的宽度没有明显改善,但是狭长程度早已超过了万丈,根本不是我能探全的,有不少地方,我无法判断该如何进行下去,能走到四万丈全凭“皆”字诀和我挖坑的毅力,以及莫大的运气。实际我们计算的已经不是深度了,而是七拐八扭的路径长度,按照估算,下降不超过两万五千丈。 照这么下去,越向下越折腾,还不知道有多深,蜃不下来,这活儿真干不下去了。无奈我们回到了湖边,蜃跃跃欲试,还学老前辈的口吻嘲讽我,把我糗得不行。 第267章二次计划 “雾老哥,越向下狭缝越狭长,探索花费的时间会成倍增长。如果这个裂缝超过十万丈的话,照这个进度下去,我得在下面熬上三五年。在下面折腾的这三个月,我产生了一个想法,如今雾气平静,汇集不散。我猜测下方有严重的塌方,把白雾给封闭了,如果我们打通了这条通路,可能会造成白雾的爆发,这是我目前最担心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可能在抵达某个深度时无路可走。” “有道理,那咱们接下来咋办?”雾问道。 “蜃得下去,先找到那处塌方,很可能不止一处。我怀疑四十年前的小喷发,是裂缝中发生了坍塌导致气流扰动。既然这样,下面必然存在碎石块,可我在下面墨迹了三个月,并没有发现大量集中堆积的碎石块。第一种可能是我神念太弱,第二种可能是塌方的位置很深。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机缘、冒险、危机并存。雾老哥,你怎么说?” 雾沉思良久:“你的推论还算合理,如果属实,那么狭缝中的白雾应该与其来源是切断了的,到目前为止的探索还算安全,我可以带蜃宝下去试试。” “好,那咱们重新安排一下计划和约定。”我继续道,“你和蜃先按照我走过的路抵达我最后做标记的地方,然后再按照蜃找寻的路继续走下去,每隔一千丈要留有标记。蜃的神念比我强大得多,在地下可以获取更多的参照,深度咱们先不管,主要目的是寻找塌方。只是要想个简单的办法记录时间的流逝,因为太深了,咱们没办法及时联系。你在上面等得非常煎熬吧,其实我和魅儿在下面最煎熬的就是筹算时间,魅儿的心神都耗在这上面了。” “这……咋记录?” “我也没招,魅儿用的笨办法,默默计数。就这样,我们是第八十一天出来的,其实我们在下面已经数到九十三天了,没有参照,我们又一直全神贯注,所以察觉时间过得很快。” “那也没问题呀,既然下面察觉更快,至少我们约定时间的话,我和蜃宝会提前上来。”雾理解的重点偏了。 “关键不是快慢,是耗费心神。蜃要探路,你要驾雾,让你筹算时间,熬两三个月也许还行,万一一年都找不着底呢?你受得了吗?”我再次提醒道。 “不会吧。”雾对我的推测不太相信。 “谁知道呢,四万丈,已经超出我的能力,咱们要有心里准备。如果真的深不可测,蜃肯定也搞不定,我们只能通过约定时间来解决交流的问题,超过某个时间触发一件我们双方都知道的安排。” “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准备了两个时间点,其一是无论多深,你们必须返回的时间点,鉴于蜃比我强得多,三个月之内无论你们走了多远,都必须启程返回,这是约束你们探索的。其二是考虑到我们之间存在时间误差以及你们三个月探索的距离,四个月之内如果你们没有出来的话,我和魅儿会立即前往李信商盟求助,这是约束我和魅儿行动的。” “可以。”雾答应了。 “还有一件是,需要你注意一下,如果我和魅儿发现白雾喷发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在下面不可能不知道的。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你们要即刻返回,我和魅儿会等待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们还没到达湖底,意味着你们被埋了,我会尽快通知李信商盟。” “老弟,你盼我点好行不,真被埋了也未必就这一条路出来。白雾真喷发了,你得立刻想办法镇压,压不住赶紧去叫人,这不是闹着玩的,明白不!”雾郑重道。 “呸,呸,呸,怕啥来啥,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捂着耳朵,变得特别纠结,“要不算了吧,别下去了,咱们有六颗极品灵石,再捞两颗就完事儿了,这里交给青云门处理吧。” 雾叹了口气,“贺老弟,说真的,不下去一趟,我受不了。” 我看着雾,也叹了一口气,把梁递给了他,“拿着!” “哎呀,算了,一个鸡肋,我要这玩意儿有啥用,不过你能一直留着,老哥我真特感动。”雾把我递上梁的手又推了回来。 “你个傻缺,这把匕首比你想像得厉害一万倍,它砍你那把破剑就跟划纸一样容易!拿着!”我把梁塞回了雾的手里。 雾瞪大眼睛盯着手中的“梁”,拔出来左看右看,不敢置信,久久无言。 “小屁孩,过来!”我朝屋外喊了一嗓子。 蜃气冲冲地跑了进来,“臭不要脸的,你想干嘛!” “借你一个好宝贝!”说着我褪下外套,露出身上套着的软甲拍了拍。 “奇怪的衣服,脏死了,我不要。” “没事,回头放湖里涮一下,吹干了给你,你套上,真有危险就缩进去,反正你只管指路,又不用干活。”说着,我褪下软甲,抽出衬的三张纸,打算把它们收进储物袋。在搞清楚门里有啥之前,我不准备让三张纸离身。 神奇的是,失败了!三张纸收不进储物袋,对我来说只是又多了一份新奇。 “贺老弟,青云门有点抠啊,护心镜呢?没有,你也不能塞张纸了事啊。” “唉,塞点东西自我安慰罢了。接着,是大了点,不过蜃除了神念一无是处,你给她套上吧。”我把软甲也抛给了雾,以前只解释过软甲的来历,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拿出躺经,对他而言这不重要,我没打算费劲解释。 “收好!”六颗极品灵石浮现在桌上,蜃眼睛都看直了,周魅眼疾手快,把它们撸进了储物袋。 蜃急了,立马就要缠上周魅,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取下腰间的黄葫芦,嗝出一口白雾,憨憨的模样可爱极了。 这一声嗝把我嗝醒了,我们从来没注意过蜃一天嗝几次,只是感觉挺规律的,好像每天差不多的样子。 周魅正递上装有两万四千多颗灵石的储物袋交给雾,只需一日稍加炼化,以备不时之需。 “雾老哥,魅儿,你们知道蜃每天嗝几次吗?”我问出了这个离谱的问题。 两人愣了片刻,还真仔细回忆上了。 我提醒道:“筹算时间!” 三人喜笑颜开。 第268章白玉石 翌日,雾和蜃出发了,按照约定,我和周魅静待三个月后的结果,祈祷他们父女平安无事。 只是没想到雾和蜃的进度快得不可思议,十二天后,他们带出来一个惊天消息。根据雾的描述,我在地下兜兜转转八十一天,其实也只到了两万丈,主要是因为我绕了很多冤枉路,导致我对深度的估算严重错误。 三万丈下,塌方很常见,石缝变得宽窄交错,在抵达十万丈之前,他们也是在石缝里来回折腾,同样是在走迷宫,转悠了五天才找到了出路。直至抵达十万丈,石缝的紧密之处已很少见,不再崎岖,雾长驱直下,一共只拐了四个弯儿,速降而行,潜了有二十万丈。 数着蜃的嗝过日子,每日三到四次,虽然不是非常精确,但记时没有大问题。蜃嗝出第十八次白雾的时,他们拐完第四个弯,至此向下,石壁反而开始变窄了。 继续下潜四万丈,此地的石缝与刚开始的狭窄崎岖再无二致。又绕了四天,继续下潜四万丈,蜃发现了下方有一个巨大的空腔,摸索良久,找到了出口,二人缓慢绕行降至出口,出口很窄,不及双臂伸展,长约六丈。 按照估算,此地深度,已近四十万丈。 这个巨大空腔白雾弥散,广度超出了蜃的神念,但是深度很浅,区区一百丈。下方是一块非常巨大的白玉石,散发着柔和暗淡的白光,白雾悬浮在其上十余丈处,柔光的照耀下,显得昏暗无比,让人感觉非常压抑。 白玉石的巨大同样超出了蜃的神念,而且神念穿不透它。蜃的阅历有限,对此只是觉得好奇,雾一落在光滑平整的白玉石上,就感觉这玩意儿不是天然的,很可能是个超级强者的法器,惊骇、激动、恐惧、期盼……百味交杂。 两人在地底地失去了方向,白玉石上闲逛了一会儿,蜃说万丈以内,景色毫无变化。 “嗯哼”一声,突兀地响起,一个人影于二人的眼前浮现,“你们两个小家伙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想不到这里真有人住,雾顿时僵住了。蜃也被吓了一跳,因为神念看不到他,眼睛却可以,这就很吓人。 “他不是人。”蜃躲在雾的身后。 眼前人白袍白发白须,有股子慈祥老爷爷的味道,蜃一句话把氛围全坏了。 “敢问前辈是谁?”雾行了一礼。 老者并未答话,手一招,雾腰间的梁就出了窍,飞入老者手中,“怎么得来的?” 这一手镇住了雾,显然两人差距巨大,雾反到放开了,“前辈,您这样子,咱们交流不了。” “你到别人家里,不自报家门,反倒先问主人是谁?”老者反问完,指了指蜃露出的小脑袋,“这个小妖,要好好教她说话。” “前辈,我们是此地的散修,沿着白雾寻下来的。”雾老实答道。 “嗯,速速离去,以后别再下来了。”老者手一挥,白雾霎时间起了动静,从高空沉下来,汇入了白玉石中,消失不见。 “前辈,这白雾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片残剑哪里来的?”老者手中拿着梁。 “捡的。敢问前辈是谁?” “速速离去,莫要久留。”老者身影淡漠下去。 雾急道:“老前辈,您不能不讲道理啊,哪怕就算小子敲门问个路,好歹答个话啊。再说匕首是我朋友的,您就这么拿走了,我怎么交代啊。” 身前虚影欲散不散的,诡异得紧,老者给了雾一个机会:“好,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算作你带回这片残剑的回报。你想知道我是谁,还是想知道白雾是什么?” 这个交换条件,雾觉得自己大亏,一个宝贝就换一个答案。 苦思良久,雾跪了下去,给老者磕了一个,“可以多问几个吗?” 老者虚影再次凝实,笑道:“小家伙,别说我没照顾你,你可以再多问一个。” 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商量的余地,刚才的问题已经很蠢了。 这是个无比艰难的问题,雾呆跪很久才下了决定,又磕了一个,“求前辈如实相告。” 储物袋中取出了八十八幅画卷,在白玉石上一一铺开,每展开一幅,就观察一下老者的面色,满怀期待老者能在最重要的那一幅画上有反应。 这是一个无声的问题,老者很大方地欣赏雾展开的画作,心中应该也有计较,没有点破雾的小心思,“画工不错。” 再没有过多点评,也许老者同样期待雾拿出的画作上能有些新奇的东西。 大多山水人文,包括传送阵那幅画,老者都无反应。雾明白,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玩意儿。直到最后压底的两幅,雾很郑重,其中一幅“御镇琼洲”是蜃景第一次出现异常,另一幅“白袍前辈”是第二次出现异常。 “不错,这地儿我都没去过。这画你怎么得来的?”老者果然有了兴趣。 雾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展开了最后一幅画卷,再看老者脸色,却是一切如常。雾有些失落,找到白袍前辈是最重要的事,对我们的修行或许更有帮助,雾也很希望解开那一晚的谜团。 “你想知道的事与最后一幅画有关吧。” 雾当即磕了一个,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些画的?” “前辈,这个秘密我不能说。”雾是决计不会卖女儿的。 “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怎么样?”老者提议。 “我可以将最后两幅画送给前辈,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找到画中的白袍前辈,他救过我的命。”雾回避了老者的提议。 “嗯。”轮到老者沉默了。 等了好一会儿,老者询问道:“说说看,他怎么救你的?” 雾一听有戏,便将王家堡的事和盘托出,希望面前的老者能给他一个答案。 听完雾的故事,老者依然默不作声。 “前辈,您知道他在哪儿的吧。”雾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青罗宗。” 雾得到了这个重要的信息,追问道:“怎么才能到那里去呢?” “天机自有玄妙,我只能说这么多。速速离去,不久我便会关紧地脉。”老者说完身影再次淡去,不再理会雾的急切。 雾知挽留无望,再次对着老者消失的地方拜服下去:“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刚磕完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黑色的石头,长得与极品灵石颇为相似,只是漆黑如墨,白玉石散发的柔光照耀其上,却是毫无光泽。入手略显清凉润滑,无甚特别,注入真元,没有任何反应。 雾将黑石交给了我,救了我两次性命的梁就换回来个这,心里空落落的。 第269章黑晶石 “雾老哥,老前辈也不交代一下,这玩意儿有啥用。”我们三人又围在了小屋的桌边,桌上放着一块奇特的黑石。 “算了,应该是个宝贝,只是咱们不会用,你想想梁不也是这样么。其实我有过猜测,你说这石头会不会是咱们进入青罗宗的信物?”雾提出了猜想。 “唉,不知道哇。蜃宝,蜃宝。”我又朝门外吼了两嗓子。 蜃拉着玉儿走到门口,“干嘛?” “蜃宝,你为嘛说老前辈不是人?”我提出了雾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他没有心啊,当然不是人。”蜃的回答有些理所当然。 “什么意思?你是指他是个虚影?还是指别的?” “不懂啥叫虚影,反正他肯定不是人。” 蜃的解释把我们都整迷糊了,因为我们理解不了她是怎么理解人心的,真是个神奇的天赋。 “蜃宝,老前辈如果不是人,会不会是妖怪?”雾再次询问。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妖怪。”蜃摇了摇头。 “雾师兄,至少老前辈没什么恶意。现在白雾消失了,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周魅安慰道。 “唉,绕了一圈就带回来块没用的石头,一个不知在何方的宗门名字。真不甘心,也不知道老前辈什么时候关紧地脉,咱们要不要再下去一趟?他知道白袍前辈的消息,可就是不愿意多说。” “高人都这样吧,老前辈不是说了么,天机自有玄妙,咱们自求福报。找极品灵石去,这个青罗宗肯定不在五国之内。”我转动着黑石,这东西跟极品灵石长得真像。 “还有琼洲,也不知道在哪儿,听老前辈的语气,是个了不得的地方,他都没去过。”雾对此也很是向往。 “媳妇,拿块极品灵石来瞧瞧。”我请周魅掏个灵石出来对比一下。 周魅手一招,一颗极品灵石出现在桌上,顿时光芒大作,灵气逸散而出,涌入黑石,把我们仨吓了一跳,赶紧把极品灵石收了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世上竟然还有这种邪门的东西。 “雾老哥,再掏几块灵石出来试试呢。” 闻言,雾手一招,两颗普通灵石摆在了桌上,同样灵气逸散,疯狂涌入黑石之中,两颗灵石急速暗淡下去。 “太邪门儿了,这东西是啥?”雾惊讶道。 “老前辈真没说吗?雾老哥,你再仔细想想?” “肯定没说啊,他人走了,石头才出现的。”雾无奈道。 “会不会压根就不是老前辈给的?”我扭头又朝门外喊了一嗓子,“蜃宝,这块黑石头哪儿来的?”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白玉石里钻出来的。” “那就跟老前辈有关了。”雾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这块黑石这么邪门,肯定非常特殊,我越来越觉得这东西就是个信物。” “我觉得你说得对。不管它是啥,只进不出,于咱也无用。这玩意不能和灵石放一起,咱们运气真好,没瞎收。对了,雾老哥,你快看看你的家当还在不在!”我想起了一件恐怖的事。 “我去,你提醒我了。”雾赶忙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霎时间脸色沉了下去,“我二十多块的私房钱全没了。” 雾穷得超乎我和周魅的想象。 “还好,还好,你没把它扔到另一个储物袋里去。”我和周魅舒了一口气,“雾老哥,你混的也太惨了吧,回头你留四千颗灵石,剩下的给魅儿就行。” 雾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说,老前辈窝在几十万丈深的地下做什么,窝了多久?他手一挥,把白雾就全被吸进白玉石里了,会不会白雾本身就来自于白玉石?”雾岔开了话题。 “不知道哇,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能考虑的。老前辈肯定知道白雾的底细,他愿意收起白雾,还放你们出来,说明他对地面上的人物应该没有恶意。他有没有没嘱咐你,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雾摇了摇头,“你提醒我了,还真没有。老前辈几个意思?咱们能说嘛?说了有人信嘛?” 又是一阵沉默。 “算了,有机会的话我跟刘霄交个底,毕竟青云门要在五国发展,地下住了个邻居,知道总比不知道好。再说老前辈都是关得动地脉的人物,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信不信也没什么说法,四十万丈深,谁挖得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雾老哥,你给老前辈画个像吧,回头挂在青云门供起来,毕竟是一尊大人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好主意,要不给白袍前辈也画一个?” “应该的,应该的。唉,咋早没想到呢。”心中暗叹,不知道洪慈修长啥样。 “哈哈,得嘞,那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随后雾老哥去了隔壁屋发挥特长了。 我有件事没敢拿出来说,这块黑石头有点像传说中的黑晶。桓士道明显是知道黑水的隐秘,殷申埋水灵根的时候很可能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不会在无力回天的时候往黑水里钻。 黑水具有吞灵之力,巧的是这块黑石头也有相似的作用。桓士道所说的故事线是瞎编的,但故事中出现过的事物,结合《雨宗四卷纪》,还有海龙宗典籍,他没撒过慌,说不定黑水真的能提炼出黑晶,这块黑晶的作用恐怕不只吞灵这么简单。这其中的秘密,除非找到当年的海龙岛才能解开,或者请老前辈开口。 当年海龙宗埋水灵根的时候,殷申挖空了地脉储存黑水,至少五千年啊,这得存多少?还有黑沙漠的黑水哪儿去了?会不会是渗入地脉被老前辈处理了? 海龙宗旧址在黑沙漠,这儿是连雾山脉最南端,隔着五个月的路程,刘霄一趟来回也得十几天,地下的空腔难道比这还大?白玉石真的是个法器吗,什么法器造得这么夸张? 还有雾和蜃穿越的奇怪的裂缝,那么深,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一堆疑惑,都没有答案。我已经麻木了,弱……什么都不配知道,知道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好在终于有了一个切实的目的地,我们要出发了。 第270章吴国之变 “媳妇,最后两颗极品灵石,咱们找刘霄去办吧?”我向周魅询问意见。 “小凡,我担心刘霄弄清楚了传送阵的事,会有别的麻烦。” 周魅的顾虑也是个现实问题,刘霄八成知道祭台的事,一直在研究。如果我们实话告诉他,这个祭台能把我们送到别的地方去,青云门的一切又要变了,他会不会因此放弃相对温和的方式,极速扩张? “媳妇,我理解你的意思。传送阵与吴泸之势表面上毫不相干,其实与五国的前途命运关联很深。我也担心刘霄会改变计划,强势征服五国,八派合一,到时天下大乱,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说与不说,我实在拿不准。一面是青云门,一面是世道。一面是机缘,一面是麻烦。麻烦的是,咱们得想法子搞钱去换李景龙手里的极品灵石,火陵门那颗换得来吗?就算凑齐了,时间也浪费了。”我真的很纠结。 “咱们要是真说了,还走得了吗?我觉得未必。”周魅反问道。 “怎么说?” “极品灵石又不是白菜,各门各派能有几块。你别忘了,雾师兄说过,传送阵是需要更换灵石的,虽然我不知道一颗灵石能消耗几次,但是很明显是有次数限制的,而且我不觉得送一个人和送五个人的灵气消耗是一样的。青云门对踏上传送阵的人一定会有严格的筛选,必然一切以青云门的利益为重。你就能确定,咱们能排进去?就算胡烈刘霄的面子,我们可以排进去,那雾师兄和蜃凭什么呢?”周魅说完静静地看着我。 “你琢磨这事很久了吧,分析的很有道理。”我赞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凑齐六颗和一颗没有分别。如果咱们手里有八颗,就不用想这些事了。”周魅的视线转移到黑晶上,“这颗黑色的石头,值钱吗?拿去找刘霄换极品灵石,行不行?” 周魅提出的想法我也有疑虑,“这倒可以一试,不过我有两个顾虑,其一这东西万一真是个信物咋办?其二,刘霄不识货呢?” “真是信物,再回来拿呗。刘霄识不识货,先试试吧。” “再回来拿我没意见,那可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说的第二个顾虑,不是单纯是指刘霄的见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掩盖讨要极品灵石的真实目的。以刘霄的精明,他真要计较,我没信心算计过他,到了还得实话实说,太丢人了。”我解释了第二层顾虑。 “找小蝶呢?”周魅不情愿道。 “媳妇,我不能这样。要么不说,要么不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面对刘霄和小蝶时自私得过分,特别是小蝶,对她予取予求,她从无怨言。 “极品灵石咱们自己搞吧,离开之前,我会给刘霄留一份信,说明传送阵和地底的事。你觉得这样行不行?”我想到这个折中的方式,不想负了任何人。 “传送阵的事说了,这里很快就要变天了吧。”周魅叹了口气。 “我明白的,唉……再想想,再想想。”我又犹豫了。 刘霄研究祭台,说明海龙宗典籍里没有提传送阵的事,可传送阵分明是存在的。还有那枚神奇的双狮玉符,竟然可以留存神念。 无边的沙漠,五国的封闭,奇迹般的连雾山脉,地底存在的老前辈,海龙宗的历史和版图,都预示着我们所处的这个角落,曾经有过辉煌。 只是这眼下失落的囧境,又是缘起哪般? 地底的老前辈是指望不上了,所有的答案汇集在白袍前辈身上,我要前往青罗宗,就得先凭借传送阵离开五国,就需要搞定极品灵石。如果我知道沈凌风和林灵是如何来到这里就好了,可惜两派没留下只言片语。 刘霄给了一个答案,他猜是在海的另一边。其实我哪里都能去,不一定非要抱着传送阵不松手,也许传送阵的另一头不能用呢,那我不就白折腾了? 要命的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刘霄曾在沙漠里飞了六个月,我到达他到过的地方得花六年。跨海越沙,我有命进,有命出吗? 眼下传送阵是最有进展的选择,就差两颗了,而且我有三颗的下落。 黑沙漠里那颗现在是无主之物,存在的可能性太小,又不好挖,机会渺茫。 李景龙手里那颗只要我们挣够了灵石就行,但是挣钱这件事,貌似我们都不在行,捡钱说不定比挣钱还要容易些。蜃探矿肯定是把好手,可我们咋挖呢?开私矿? 火陵门那颗,不知道对于火陵门有着什么样的意义,拿什么才能打动刘掌门呢? 四天后,地震了,震感不算强烈。 我们心中有数,可能是老前辈关紧了地脉,湖底的岩缝还在,不过蜃确认过了,万丈以下的地底裂缝大变模样,已经没有路再下去了。 我们在瓦乡废矿收获了两颗极品灵石,一颗黑晶石,一个地底的秘密,以及白袍前辈的去向。还有一葫芦的白雾,它是用来说服青云门的证据,可以与水陵门的记载对应上。 雾憋屈了大半一辈子,终于阔气了,得到一把飞剑,两个储物袋,四千颗灵石。 蜃有三只黄葫芦,一只给了雾,一只自己留着装酒,一只留着装嗝。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光长见识,不长个头,愁死人了。要不是带着她很好用,我甚至想把她扔进国子监去。 还有玉儿,这四年离开了蛤蜊,进入正常衰老,看起来是四十多岁的老姑娘,其实已经七十七岁了,心智也没有什么长进,我觉得是书读少了,她也不爱读书。 得到青罗宗的这个消息,我们计划先前往清平府扶阳城李信商盟,了解一下最近四十多年吴国的变化,随后决定是兵分两路,还是一起行动。 二月初,我和周魅回了李信商盟,雾、蜃和玉儿在客栈里待着,暂时没有露面。四十多年过去了,青云门在吴国的人换了好几茬,接待我的是云晴师侄,谭青青的徒孙。 交谈中我得知谭青青不久前坐化了,小蝶回了七圣岛,现在吴国主事的就是刘霄,夏挽君也来了,不过暂时处于暗处,没有露过面。 李信商盟表面展现的实力已经比较惊人了,各府重城都有分号,每一府派有一名结丹修士驻守,光这些人就足够抗衡水火陵门任何一家了。要不是分散得太开,矛盾实难处理。 火陵门表面上没有出现重大变化,因为刘掌门的寿元,预计再过五十年才会出现大的变局。水火陵门在面对日益壮大的以李信商盟为首的第三方中立势力,有同仇敌忾的趋势,正如他们面对齐天门时一样。吴国真正有了三足鼎立的架势,比我离开时更加暗流涌动,但总体上还算平静。 我没经历过这四十多年吴国的风云变幻,刘霄的布局我没看懂,既然他要瓦解火陵门,实不该此时显露李信商盟的实力,至少不该这么轻易摆在明面上,徒惹猜忌。 刘霄辅助游氏掌权火陵门的计划,云晴并不知晓,她给我的消息有些浮于表面。反正也不用我操心,一旦刘霄知晓了传送阵的事,计划又要赶不上变化了。 第271章兵分两路 回到客栈,我将得到的消息转述与雾。 “雾老哥,吴国的情况目前还算稳定。我的想法是,咱们分头行动,我和魅儿去火陵门探一探。雾老哥,你现在时来运转,带着蜃宝在连雾山脉试试运气,怎么样?”我提出了兵分两路的意见。 “探矿我带着蜃宝没问题,但是探到不等于能挖啊!光眼馋吃不到,很难受的。” “连雾山脉深处有青云门的矿场,那地方你们小心,别稀里糊涂扎进去。至于挖矿的事,咱们没人,就找青林门要人,反正都是换极品灵石,你跟李景龙好好聊聊呗。对了,这封信,你顺便交给李景龙。”我递上了慕元占的手书。 “这个想法好,咱们只跑跑腿,动手的事让李景龙去干。什么时间?哪里汇合?” “两年为期,我们在青林门汇合,我想你们应该快得多,我觉得此地向北横穿连雾山脉,肯定会有收获。” “哈哈,借你吉言。你们去火陵门,有计划没有?” “去找刘掌门谈笔生意,看看对方开什么价码,总之等我的好消息。”我哪有什么计划,我又没有刘霄的实力,能强买强卖。 “对了,要不玉儿你先带两年吧,她跟着我和魅儿太委屈了,跟着你,还有蜃陪着。” “好吧。”雾勉为其难答应了。 “雾老哥,这次你不能再爽约了啊,遇到天大的事,走人要紧。别到时候我拿着七颗极品灵石去了青林门,却找不到你们。” “呵呵,你怎么不盼着我们在连雾山脉再掏出两颗来,我就一定要出点事儿,你才开心嘛?”雾白了我一眼。 “想美事吧你,刘霄早就翻过一遍了,但是我不知道蜃宝的神念和刘霄比起来到底差多少,两年很充裕,你们搜仔细些。如果青林门汇合之后,咱们都没有进展,那就只能再杀回来找刘霄了。以防万一,王家堡作为第二个集合地,青林门找不到人的话,我会到王家堡的旧王府找你们。” “好,一言为定!” 午时,我们陪着玉儿在客栈饱餐一顿,雾与我们告别,踏上了北归之路。 我和周魅轻装简行,一路南下,没了玉儿的束缚,没羞没臊了好一阵子。我们在从扶阳城出发,途径临春府,大煌府,小煌府,御阳府,楚州府,玲珏府,一路游山玩水,不到十天的路,我们走了三个月,才抵达瑶珠府。 《五国纪》有载: 瑶珠府内有座吴国最大的地火山——吴炀山,盛产瑶珠,因此得名瑶珠府,瑶珠城是座不夜城,城内家家户户,街街巷巷,都镶有瑶珠。蜡烛是这里最惨的生意,而城里最著名的生意便是“三楼”,戏楼,茶楼,苑楼,却不学别的府统称“青楼”。 据闻是因为火陵门功法的原因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也许水火分家就包含这个原因,总不能把凤都城搞成这个样子,那样有辱国体。 书中还有一句刘霄的批注,就俩字“不错”。 真进了火陵门才发现,原来不只是隋远有这个癖好,他只是有癔症,导致他太变态。其实火陵门中不少男修都有妻妾,我也是夜听墙根的时候才发现的,他们处得蛮和谐的,周魅面前我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五月,正直盛夏,我们要去李信商盟拜访瑶珠府主事,详细了解一下火陵门的近况。城内红颜粉黛穿着甚是撩人,我坐在马车里,强忍着没外放神念,周魅死死地盯着我。 “媳妇,我就这么不堪吗?”我委屈道。 “我相信蜃宝。”周魅一句话堵住了我准备良久的狡辩腹稿。 “我恨蜃宝!” 李信商盟的生意做得很广,纺织、金石、玉器、制墨等等,大多因地制宜。高层都来自青云门,其实最多也就五六个人,商盟里绝大多数都是本地凡人,还吸纳了极少的本地散修。 我和周魅来到李信商盟,见到了主事康煦,这里经营的是一家苑楼,门楣上的匾写着“春风苑”旁边一行小字,李信商盟。原来李信商盟在这里也做皮肉生意。 说是苑楼,其实是座大宅,东西南北四开门,四面各有厢房,住着丫鬟车夫杂役,中间建了一座三层楼,楼里住着八位美人,各有绝艺。 三楼是康煦的住所,他是薛长老的弟子,小武的师兄。 “贺师弟,你怎么想的,带着弟妹逛苑楼?”这才刚落座,康煦就调戏我。 “康师兄,我有事要去火陵门,所以来你这打听打听火陵门的近况。我要早知道你住这儿,还不如约你去别处了。” “理解理解。”康煦含蓄道。 “康师兄,你就别逗我了,说正事儿吧。火陵门现在啥情况,你应该最清楚了。” “哈哈,你有啥事跟师兄说,师兄给你办。”康煦客套了一句。 “老实说,我打算找刘掌门谈笔生意,就是缺钱。” “缺多少?” “十万吧。”我觉得十万灵石应该可以打动刘振昀。 “额,当我没问。你找刘振昀谈啥生意?” “康师兄,这个我暂时不方便说,回头我会给刘霄交代的,你还是别问了。” #  “哦?原来是私事啊。” “嗯,算是吧。” “贺师弟,私事可就另当别论了,火陵门的情况,我也不方便说。” 康煦一句话把我噎住了,我跟李信商盟接触其实不多,不明白李信商盟的规矩,疑惑地看着康煦,等待他的解释。 “贺师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青云门有青云门的规矩,规矩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 我大概明白云晴交代我的内容为什么那么浮于表面了,这还是看在了小蝶的面子上。 “不知按李信商盟的规矩,卖消息的生意是怎么做的?”我理解了康煦的意思。 “一个问题,一百灵石。” “我去,抢劫啊你。”这个价格把我惊呆了,一个消息一颗培元丹。 “哈哈,自古以来就是情报最贵,贵在知道,要不怎么说青楼挣钱呢。” “有没有可能优惠点啊,康师兄,十块灵石?”虽然我的灵石是大风刮来的,但是我不想这么容易给倒掉。 康煦摇了摇头:“规矩是死的。” 我扭头与周媚对视一眼,周魅这么好的媳妇,下坑都舍不得用灵石照明,我这会儿一个问题扔出去一百,岂不心疼死她。 “康师兄,你是童子身吧。”我只能这么想。 “贺师弟果然是得了刘长老真传啊,他也是这么夸我的。哈哈。”康煦笑得很开心。 青云门真会办事,找个这么讲原则的人放在这个位置上,气死我了,“算了,师弟没钱。” 第272章火陵门 “哈哈,不怕,贺师弟在春风苑过夜免费。”康煦调笑道。 “火陵门现在安全吗?”我只希望刘霄还没剪到火陵门的痛处,好歹我还有商量的余地。 “不必担心,火陵门最近正在忙收徒大典呢,邀请了不少人,算是个盛事。听说五六十年前,你在火陵门还是个名人呢。” “这你都知道!春风苑建立多久了?”我有些诧异。 “吴长老管事的时候就有了。”康煦答道。 “唉,我早该想到的。康师兄,什么是收徒大典啊?” “我也搞不懂,应该算是门派扩张吧。以前没听说过,我也挺新奇的,到时也会过去。”康煦答道。 “对了,回去千万别跟小武说啊,他肯定会笑话我的。”心中感叹自己对青云门的运作实在是知之甚少。 “那不得给点封口费?”康煦摊了摊右手。 “告辞!”我起身行礼,待不下去了。 “唉,唉,别走哇,逗你呢。贺师弟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晚上咱们潇洒一回,师兄请客。”康煦拉住了我。 周魅冷面寒霜,已经很不高兴了。 康煦时而正经时而跳脱,让人把不准他的脉。 “康师兄,玩笑话咱们就不说了,有什么忠告没有?我和周魅稍后便出城前往吴炀山,刘振昀的生意也不是一定要做。我好歹也是小武的发小,看在小武的面子上,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一语双关。 康煦皱眉片刻,说道:“保重!” 唉,遇到个死心眼儿,真难受。 我和周魅都快出门了,他又憋出来一句,“隋远四年前回过火陵门。” 我边出门边挥的手僵在了头顶,转过头来惊讶得看着康煦,隋远消失了六十年居然又出现了,按理说他应该将近两百岁,居然还活着。 “隋远应该是结丹了,回来一趟又很快离开了。他现在不在火陵门,也没有打听到他的去向。以后遇见他,别冲动。”康煦卖了小武一个面子。 “请问康师兄,红豆现今如何?”想不到康煦会特意提起隋远的事。 “仙凡有别,贺师弟,一路珍重。”康煦正襟告别。 “多谢,康师兄保重!”我和周魅抱拳一礼,诚心告别。 自恃神念,我没打算花这笔冤枉钱,康煦确实给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意义。 红豆去了,那个凤鸣楼上急匆匆的小娃娃,扎木大会上的红衣剑舞,翩若惊鸿,七圣岛上埙声曼舞,衣袂飘飘,再也回不来了。 哑巴很伤心的吧。 前往吴炀山的路上,我和周魅的心情沉重,两两无言。 一路向南,飞了两个时辰,抵达吴炀山。火陵门的山门,并非是什么山川隽秀之地,吴炀山很大,怪石嶙峋,石多树少,人迹罕至。 只有一座主峰,也就是地火山,好似大地上凸起的一块丑疙瘩,进出山门连个山道都没有,也没有阵法守护,除了飞别无他法。 我们靠近吴炀山时,有人迎上来接引,来人是位筑基,名叫吴真。 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吴真带领我们飞越吴炀山,宗门建立在南侧,有一片很大的建筑群,多是石料堆砌,颇为雄伟。 叶长老接待了我们,从吴真处听闻我们是来拜访刘振昀的,无奈告诉我们刘振昀闭关了,如果有事可以与他谈。 “没什么要紧事,我和周魅周游天下,路过瑶珠府,所以特来火陵门拜会刘掌门。” “哈哈,贺道友真是逍遥无比,羡煞旁人。巧也不巧,不巧的是掌门闭关了,巧的是七月本门举办第一届收徒大典。贺道友不如静待一阵,吴炀山虽无甚风光,但这场盛事还是头一遭,应该有些看头。” “收徒大典?”我想起来康煦提过一嘴,不知其中有什么门道。 “本门即将广开仙门,届时会有很多青年才俊来吴炀山一展身手,散修也罢,世家门徒也行,本门都开门路。” “那我真得见识见识,多谢叶长老。”想不明白火陵门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招这些人进来,他们又不会给火陵门卖命,有什么意义呢,虚张声势? “听说,水火陵门本是一家,火陵门的丹道是一绝,不知可否见识见识,我想买点好东西。”这也就是个顺便的事。 “哈哈,当然可以,咱们这就去见刘长老,他管这事。顺便带二位道友参观参观。”叶长老爽快答应了下来。 我们在刘洪那里整了点丹药,主要是疗伤用的,出门在外以备不时之需。 是夜,神念外放,在火陵门里乱逛。我们住的地方是一排小院儿,有几十间屋子,建在山腰,偏西。山下是一片筑基弟子的洞府以及庭院,山上是结丹修士的地盘。新建没多久,叶长老说是为收徒大典准备的,东边还有一排这样的院子,届时会邀请很多大家族的同道到场。 李信商盟同样也在邀请之列,我和周魅属于赶上了,是最早的一批,这里几十间屋子,只有一家客人早早的到了。大家也不熟,就没互相拜访。 我在此地肆无忌惮地窥伺别人的秘密,可惜神念不够强大,只覆盖了一半的区域。白天随叶长老在火陵门里转了一圈,没有察觉到火属性极品灵石的位置,传闻是放在地火那边,我也没发现地火的踪迹,恐怕是在很深的地方,要是蜃在这就好了。 “今天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极品灵石的踪迹。刘振昀闭关了,我在想咱们是走还是留。不知道刘振昀啥时候出关,他要是闭关几十年,这生意可就谈不成了。”我对周魅说道。 “嗯,而且火陵门比想象的平静。收徒大典,刘振昀会出关吗?叶长老不是说这是第一届收徒大典吗,是个十分重要的日子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扎木大会已经过去六十四年了,咱们也离开四十多年,刘霄的计划好像没造成什么动静。不过我们对火陵门以往的历史不太了解,也许已经变化了,而我们不知道。我刚刚神游了一趟,这里确实风平浪静。”我补充道,“这样吧,我们等到收徒大典,如果刘振昀没出关,咱们离开就是了,如果出关了那就再说。在此之前,我得先确定一下极品灵石还在不在火陵门。” “这……有什么好办法吗?”周魅问道。 “多听几晚墙根儿的事,哈哈。”我见周魅脸色不善,赶紧辩解,“游氏与李信商盟有合作,他们会找过来的,到时候打听一下。如果没有消息,那就等收徒大典。” 第273章收徒大典 两天后,有人陆续来访,都是些曾经与我同住国子监的“同窗”,其实我都没见过。他们当时也是奔着与我交友去的,只是被水陵门长老挡下了,如今逮着活的,便寻来结识一番。 这批人的来访让我和周魅想起了馨楼另外二十三位同窗,姚志潜和楼满应该还在,祯了了大概也已经去了,她比周魅还要大两岁,还剩几人呢,此生不知是否还能再聚一次。 游氏也派了弟子混在这批人里,向我示好,我趁机约了火陵门游氏的当家人,想要从他那里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好让我决定是去是留。 游星云年纪也不小了,结合《五国纪》和他的介绍。火陵门游氏距今四千五百年,他们这支不像水陵门那般,依托皇室,巨能生,水陵门里有一半的长老都姓游。 火陵门的局势比较复杂,一共就十五位结丹,分成了四股势力,话语权几百年一变,已经习惯了。 游星云并不清楚,我知道刘霄与游氏有协议,我也没想掺和这件事。他和我聊这些,只是想通过我向刘霄传递信息。 而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游星云排忧解难,暗地里的博弈,游氏有多少实力,我也不关心。 总之我们聊得只是表面愉快,他没巴结我,我也没奉承他。 “游前辈,我听刘霄说火陵门有颗极品灵石非常珍贵,我还从来没见过啥是极品灵石呢。这东西能有多值钱?”我扯了张虎皮,隐晦地问道。 “不值钱,不值钱。在掌门那儿呢,我都没见过。”游星云摆了摆手,没继续说下去, “游前辈,贵派怎的想起来大开仙门,搞起收徒大典了,以前没听过啊,主要是谁收徒啊?” “这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人都要,还是要优中选优的,大家都有机会。” “到时候除了有修为在身的,会有凡人来此参加大典吗?” “有的,以前的传承方式有些落后,不利于门派发展,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游星云解释道。 “这法子不错,哪位长老这么有魄力?” “听掌门的意思,要收不少人,我猜是为了五十年后做准备,不过也不用担心,五十年这些人还没成长起来呢。” “刘氏如果撑过了这一次,岂不是坐得更稳了?”我反问道。 “再看吧。”游星云敷衍了一句。 我没在游星云那儿待太久,也不是只见他一人,十几位长老我拜访了四位,他们对这破天荒的收徒大典也没道明什么玄机,可能他们自己也没琢磨透大典对于各自的算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个月墙根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大多是些长老们弟子之间或者门内的琐事风流事。火陵门的长老平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门内的事务处理,有点轮值的意思,和以前的青云门差不多。 六月各修真家族的人陆陆续续到了,他们带来了不少弟子和凡人,真要说谁都有机会也不对,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这里。 六月底,康煦来了,还带了两个随行,其中一个是夏挽君。夏挽君见到我们时,一点儿也不意外,我也不意外,几天前我感受到有股神念扫过火陵门,当时以为是刘霄来了,琢磨了几天怎么给他编故事,传送阵的事决定还是先瞒一阵子,我还没想好怎么说,什么时候说。 一见到是夏挽君,我头更大了,我跟她不熟,而且她特别强势,很不好忽悠。装模作样混在人堆里,不知道来火陵门准备做些什么,会不会跟游氏有关?与康煦分别的时候,他只交代了收徒大典,没说夏挽君的事。 也许就是意外碰上了,她没主动来找我们,但是我找刘振昀的事,应该是泡汤了,我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谈极品灵石的事,如今反而希望刘振昀不要出关,好让我理所当然地走。 怕啥来啥,七月初一,刘振昀出关主持收徒大典,火陵门主殿门前的广场上坐满了人,康煦带着夏挽君还有另一位师妹来到我坐的角落,面前案上的水果立时不香了。 “贺师弟,在火陵门住得可还习惯?”康煦上来搭话,朝我眨巴眨巴眼。 我一阵无语,他不怕夏挽君抽他嘛,敢这么暗示我。夏挽君理都没理我和周魅,看来是不打算暴露身份,我们也就没行礼。 “康师兄,我们住得还习惯,要不是为了看个新鲜,我和魅儿早就走了。这两位是?”我装模作样配合夏挽君演戏。 “夏师叔,文师妹,咱们也坐,看看火陵门搞的什么名堂。”康煦安排三人落座,在我身旁两桌,把我和周魅夹在中间,好不自在。 “夏师叔,怎的有闲来玩啊?”我剥了一个水果递过去,腆着脸讨好道。 夏挽君没理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她的反应好像是打算找我秋后算账似的,让我怀疑自己又不小心哪里得罪她了。康煦在一旁正襟危坐,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打算再跟我套近乎。 接下里的收徒大典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天被刘振昀捅破了。 刘振昀带领七位火陵门长老与广场上诸位见礼致辞,感谢众人的一番捧场,在殿前十多阶的平台上落座。 就在我们拭目以待,收徒大典准备如何举行时,刘振昀给在场的诸位讲了一个故事。 “诸位,很多人都不知道,四千多年前,泸国的土地其实是咱们吴国的。当年老祖宗建立水火陵门,千秋万世的基业,没熬过一千年,就分离成了三支,若是三支合力,早就不是现在的光景了。” “刘振昀愧对老祖宗啊。”刘振昀莫名其妙感叹着,把广场众人都给整懵了。 “都是些老黄历了。这些老黄历诸位不清楚也没什么,关起门来,其实都是一家人。连雾山脉北边也有大国大派,很多人不知道吧,人家实力可比咱们强,若不是连雾山脉挡着,咱们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可惜现在来不及了,先发者制人,后发者被制。北边有个越国,整合了全天下的散修,形成了足以对抗传统山门的势力,甚至取得了优势。大会开始前,刘某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来自北方的客人。”刘振昀目光扫过众人,等待场面安静下来。 在座很多人交头接耳,甚至就连主位的七位长老也诧异地看着刘振昀,显然这一出刘振昀并没有提前知会过。 我瞧了瞧身旁康煦的反应,从他镇定的面容看不出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贺师弟,你别看着我吖,看刘掌门,到底请谁出来?”康煦撇过脸,微微皱眉。 第274章风云突变 “康师兄鬼精鬼精的。” “唉,贺师弟慎言。”康煦眼神瞟了瞟四周的客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夏挽君投来犀利的目光,我瞟了一眼不敢看她,只得直勾勾盯着刘振昀,有点期待会见到谁,慕元占?孙浩铭? 好一会儿,待到众人安静了一些。 “康煦道友,不说两句?”刘振昀看了过来,微笑道,“想不到贺贤侄也在。” 刘振昀身边的叶长老小声与他解释了我的来意,外放神念我听到了,只说了拜访的事,叶长老果然知道得很少。 刘振昀此时此刻特意点康煦的名字,也就是说,他要介绍的人就是康煦。 康煦微微错愕,随后又恢复镇静,起身笑答:“敢问刘掌门,有何赐教?” “是刘某想请康道友赐教,请李信商盟赐教,越国青云门不打声招呼就搬来吴国,有没有问过主人同意不同意。”刘振昀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广场上一片哗然。 “刘掌门,话可不能乱说,康某怕你负不起这个责任。”康煦大声回应道。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刘某敢这么说。康道友敢说青云门不是这么做的嘛。”刘振昀把问题硬顶了回来。 “刘掌门,康某已经很克制了,我希望刘掌门能控制自己。真闹翻了天,火陵门有那个实力吗?” “康道友,刘振昀已经愧对祖宗,不能愧对儿孙啊,我不能看着火陵门亡得不明不白。拨云见日,该怎么做,诸位各自计较吧。你青云门再强,总不能真把五国灭个干干净净。”刘振昀慷慨激昂。 “刘振昀,你拉五国下水,就是千古罪人。”康煦的情绪还算镇定,毕竟夏挽君就在身边。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光天化日,窃贼说主人有罪。哈哈。”刘振昀的笑声,震动了所有人,不自觉地避退,就连火陵门的长老都被刘振昀推开了。 夏挽君微微皱眉,我感受到一股雄浑的真元包裹住了我们五人,传出一句话:“这个刘振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已经有胡烈当年的功力了。” 我们四个仍旧盘坐着,康煦站着纹丝未动,脸色阴沉:“刘掌门,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呢?非要搞成这个样子。吴国的百姓,又将置于何地?” “你觉得是我们的错?”刘振昀讥笑道。 “刘掌门,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你觉得青云门错了吗?”康煦反问道。 “哈哈,是我,我也这么干。大鱼吃小鱼,亘古不变的道理。” “刘掌门,你有这样的觉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本来可以不用死人。”康煦不解。 “康道友,贺贤侄,我只问你们一句,我们错了没有?”刘振昀掷地有声。 我一脸懵逼,这么牵动人心的场面,干嘛扯上我呀? 刘振昀与我们五人对视,气势逼人。相顾无言,谁也答不上来,有错吗? “贺贤侄,听说你在国子监读书读了四十年,你说说看,有没有错?”刘振昀点了我的名。 “刘掌门!”我起身抱拳一礼,“小子无才,只能说火陵门没错,青云门也没错。” “就这么句废话?”刘振昀对我的回答很是不屑。 “刘掌门,敢问是道理大,还是拳头大?”我问道。 “好,说得好!拳头大者道理大!”刘振昀赞同道。 刘振昀理解错了我的本意,我反驳了他的看法,“不,刘掌门,你错了。是道理大者拳头大。” “作何解?”刘振昀不解。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说青云门的道理大。”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了。 也许他们真以为我能有什么高谈阔论吧,其实我只是亲眼见过而已,白袍前辈说道理大,那一定是道理大! “不重要了。”刘振昀对我的回答倒也不在意,继续道,“不知三位道友,哪位是元婴前辈?” 夏挽君并未作答,周魅却首先瞟了她一眼。 “敢问前辈怎么称呼?”刘振昀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夏挽君缓缓御空,直至与刘振昀持平,“刘振昀,我认同你的话,拳头大者道理大。” 刘振昀仍是双手附后,双眼盯着夏挽君,并未回应。 “可惜了。”夏挽君摇了摇头。 “刘某考虑了四年,此番只求一个真相大白,世事生死皆已置之度外。前辈留下姓名吧,我死之前,总得知道自己杀的是谁。”刘振昀说完,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有与元婴同归于尽的实力? “我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夏挽君冷笑一声,却未急着动手。 “诸位,今日之事,覆水难收,不想给刘某陪葬的话,速速离去吧。”刘振昀说完,吞下了一颗红色丹药,动手了。 一股强大的气势以刘振昀为中心爆发开来,众人心中一凛,广场上乱作一团,各家族慌忙升空,慌乱中落下了不少练气弟子和凡人。 变化来得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的所见所闻,只能先行撤出,把消息带去四方。 七位长老,也被这股气势推开了,刘振昀没再管他们,冲进广场上空,一颗火红的晶石被打入广场中央,吼道:“阵起!” 我和夏挽君都死死盯着这颗火红的晶石,气息错不了,火灵根,太相似了,我们都见识过水灵根成长时的样子。 火灵根一落地,广场顿时弥漫起一阵红光。不知是什么阵,但是被人装在瓮中总归不是好事。 就在我们极速冲出广场时,遇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竟然连夏挽君都给困住了,上方也出不去,刘振昀竟然也在阵中。 夏挽君反应很快,虚空一掌劈向广场中央的火灵根,那应该是阵眼。可惜只是击碎了广场上厚厚的石板,石板下方布满阵纹,之前并未显现出来,是我们大意了。 地底深处的地火灵气疯狂涌入火灵根,这个阵是通过抽取地火的力量运转的,没启动前普普通通,启动之后竟然这么强。 夏挽君冷冷看着刘振昀。 “前辈尽管试,我很想知道,倒底是天地伟力更强,还是前辈更强。”刘振昀同样凌空而立,神念扫过了,没有御使任何法器,这一手与当初胡烈突破元婴时何其相似。 “好!刘振昀,结丹圆满境。”夏挽君沉声道,“就凭这个?” 刘振昀漠然摇了摇头,“这就是个困阵,嘿嘿,我是担心前辈跑了。” “前辈当年走到我这一步时,是什么感觉?”刘振昀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哼,拖然时间。”夏挽君祭出灵剑,一抹恢宏剑光顷刻便至刘振昀面门。 于此同时,刘振昀的邪魅轻喝声响起,“爆”。 第275章火灵根 刘振昀的脑袋被削掉了,可是他并没有因此从空中掉落下来。 夏挽君疾驰到我们四人身前,真元包裹众人,我们都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金丹自爆。 夏挽君的脸色也颇为凝重,不过这个刘振昀太天真了,刘霄说过,元婴绝对是可以挡下金丹自爆的。 自爆金丹摆不平夏挽君,康煦、周魅、文师妹可不知道,站在夏挽君身后,纷纷外放真元,做好了防御姿态。周魅一步跃在了我身前,我心里顿时暖暖的。 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我还没来得及把周魅拉回身后,刘振昀就爆了。 神念激荡,脑子一阵嗡鸣。我去,从来没人告诉我,金丹自爆还能伤人神念,我的脑袋好像被人结结实实轰了一拳。夏挽君闷哼一声,原来她也是第一次面对金丹自爆。 收回神念,脑袋嗡嗡的,闭着双眼,只是感觉有一阵白光闪过,想象中的冲击并没有出现,夏挽君挡下了所有。 十余个呼吸过后,再次睁开双眼,身侧的康煦文师妹,并无异样。我强忍着脑袋疼,神念在周魅身上摸了一遍,一切如常。 心中对夏挽君十分感激,这个是师娘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的,至少比刘霄强。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瞭望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包括七位靠得比较近的火陵门长老,疾驰而去,有点像四散奔逃,场面十分诡异。 “师娘,您感觉怎么样?火陵门的人竟然全溜了,咱们是走,还是留?”我关心道。 夏挽君并未答话。 “夏长老,您怎么了?”康煦在侧后方问道,他好像看出了夏挽君有什么不对劲,声音有些急促。 我正打算把神念覆盖到夏挽君身上,观察一下她的状态。 “贺小凡,我顶不住了,你接一下。”夏挽君艰难后退了两步,都快贴着周魅了。 看着周魅、文师妹、康煦相继浑身颤抖,一股强大的神念挤压着我的肉身,我瞬间反应过来出事了。 立即掐起“临”字诀,熟悉金色的球膜从金丹中荡漾开来,我的心踏实了。圆球形的金色结界,滤过四人,甚至穿过了脚底的阵法,堪堪将四人裹在结界里,可夏挽君却被拦在了外面。 我急道:“师娘,快收束神念,躲进来。” 幸亏这个结界不阻隔声音,夏挽君闻言跌了进来,浑身一松,满眼都是震惊。 周魅是知道这事的,她扶住了夏挽君,康煦和文师妹呆呆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贺小凡,你能撑多久?”夏挽君回过神,急切追问。 “我不知道。”又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我见过,但是我不知道。 夏挽君微微皱眉,“你不像是承受了压力的样子。” 她看出来我并紧张,我也只能老实回答,但没有多说,“是躺经。” “刚才我极力抵抗火灵根释放的神念压力,你这个结界居然能如此轻声地抗拒神念。”躺经再一次勾起了她的兴趣。 “师娘,咱非要这个时候聊这个嘛?拜托大家千万别说漏了,功法师娘有,找她要。”我对着康煦文师妹招呼了一声。 二人搞不清楚状况,插不上嘴,只是讷讷地点了点头。 金色结界岿然不动,毫无变化。我告诉夏挽君,神念出不了金色结界,外面的神念也进不来,她尝试了一下,又是一阵称奇。 “师娘,火灵根怎么能释放神念呢?火陵门的人跑了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广场外倒了一片练气弟子和凡人,神念可以穿透困阵,他们逃跑,估计也是感受到了火灵根的压力。至于火灵根为什么能释放神念,而且有非常强的侵略性,我不知道。”夏挽君分析道。 御器而去的人,已经消失在视野了,此刻整个火陵门还站着的,应该就我们五个。 “造孽啊。”康煦感叹一声,他终于有点明白了,扭头看着我,“这不是困阵,是杀阵,杀机未除。” “先等等看吧,不知道这火灵根能释放神念到什么时候。刚才多谢师娘救护,这里有一瓶两个月前从火陵门采买的疗伤丹药,弟子一片心意,请师娘手下。”我拿出一瓶自认为的好货递给了夏挽君,真心实意感谢她护住了我和周魅。 “嗯,心意领了,收回去吧。眼下破阵要紧,都想想办法。火灵根在自爆之前没出现这种情况,我想刘振昀自己也钻进来,就是为了自爆触发火灵根的神异,否则他没必要自取灭亡。这个困阵我暂时破不开,他大可以跑。”夏挽君解释了之前遇到的情况。 “师娘,我想起一件事。还记得当年卢幼阳在黑沙漠的遭遇吗?”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五行灵根都有存储神念的能力。水灵根里住了个殷申还可以理解,可这火灵根里的神念是哪里来的呢?而且看它的样子与本门的水灵根挺像的,应该还没有长成。嗯,火陵门有很多秘密啊!”夏挽君轻哼一声。 “殷申那么多年都没死,这火灵根里会不会藏着也是个老古董。”我怀疑道,随后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不对,不对,真要是殷申那样的人物,不会只有这么点手段。黑沙漠里,天地角力,比咱们遇到的这个场面不知激烈多少倍。” “会不会是火陵门的某个前辈,因为刘振昀的自爆苏醒了?”周魅猜测道。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应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火灵根里的意识好像没有这个分辨能力,咱们只是跑不掉才被迫承受了神念攻击。而且利用自爆去惊醒别人,这个代价有点匪夷所思啊。”我否定道。 “周丫头提醒我了,自爆与火灵根的爆发一定有因果关系,只是我们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刘振昀的自爆也许真的是一把钥匙。”夏挽君却赞同周魅的猜测,“但是从结果上来看,火灵根释放的神念不似是有人掌控,也许刘振昀只能打开,却不能关上。过了这么久,我们都平安无事,如果火灵根里有意识存在,他应该收手才对。要么是没有意识,要么是收不了手。” “师娘不亏是师娘,这么一说,我就通了。”我顺势拍了一个马屁,夏挽君分析得也有道理。 可惜她没给我任何反应。康煦文师妹看着我们仨你一言我一语,插不上话,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没办法,这俩人不知道当年黑沙漠的事,海龙宗的事也仅仅知道些皮毛。 第276章火陵秘史 “咱们干等着?”康煦好像不说点什么,心里不是滋味。 “康师兄,这种情况,只能干等着了,反正四下也无人,如果火灵根只有这个本事,大家不必担心。”我宽慰道。 “贺小凡,这结界有什么说法?”夏挽君又绕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请师娘海涵,我不能说。”我是真不想编了,而且没法儿解释,更不能牵扯蜃宝。 一想起蜃宝,我就纳闷,这会儿的结界怎么这么大。蜃宝的神念可以把结界压到我身前半臂,而火灵根里的神念就不怎么行了,结界壁离我还有三步的距离。 对此我产生了一个好奇,向夏挽君请教道:“师娘,您神念外放,能有多少丈?” “两千五百丈左右吧,那天晚上你察觉到我的神念了吧。”夏挽君没介意我的隐瞒,提了她前几日夜探火陵门的事。 我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心中难免震惊,蜃的神念居然比夏挽君还要强上四倍。 夏挽君同样错愕,“你怎么修炼的?” “这……”我支支吾吾的,真解释不了。 夏挽君看出了我的为难,“行吧,不问了。你现在神念能外放多远?” “一千丈。” “难怪。躺经的事,我抽时间回趟七圣岛再找胡烈聊聊。” 心口暗叹,如今夏挽君真正见识到了躺经的威力,不知道七圣岛的徒子徒孙们又要遭什么罪了。 “师娘,您挡下了刘振昀自爆,又遭火灵根侵袭,调息一会儿吧。”我再次献起了殷勤。 康煦默默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你们关注火灵根的动向。”夏挽君服下一颗丹药,闭上双眼,盘坐调息。 四人跟着盘坐下来,盯着火灵根的变化。 再次静下心来,疑惑逐渐填满了脑袋。这个火灵根来得蹊跷,是刘振昀的私藏吗?很多人都知道火陵门有颗火属性极品灵石,难道是火灵根?传闻它一直被存放在地火温养,刘振昀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从哪儿知道的?火陵门又是怎么开发它的? “师娘,那晚你来逛火陵门的时候,有发现刘振昀吗?”我询问夏挽君,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没有,同样也没有发现火灵根。”夏挽君给了我否定的答复。 “媳妇,你什么时候知道火陵门有极品火属性灵石的?很多人都知道吗?”我又询问起了周魅。 “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吧,我只是凑巧听到了掌门和长老之间的谈话,具体内容我忘记了,那时候我好像还没筑基,一百七十年前的事,我记不清了。” “你怎么知道它温养在火脉里的,这句你记住了,还记得当时他们到底怎么谈的嘛?”我追问道。 周魅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仍是摇了摇头。 也罢,既然是温养,那就是说有些年头了,又是长老们之间的消息,说明很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没准能追溯到游陵门。此间一想,浑身又是一颤,别又是一个沈凌风,王家堡的阴影在我心里搁了一辈子。 “师娘,水灵根能被炼化吗?我想不通刘振昀怎么知道火灵根能够保存神念的。咱们知道水灵根是来自于海龙宗的资料,刘振昀手里的火灵根很可能是火陵门祖传的,因为我和游星云交谈的时候,我感觉他当时有点回避与我谈论极品灵石的事。” “既然是祖传,恐怕很古老了,水陵门也知道火属性极品灵石的事,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只知道极品灵石,还是知道火灵根。但是我猜测两派所说的极品灵石,应该是同一个东西——火灵根。结合《五国纪》的记载,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水火陵门当年分家,是因为火灵根,而且水陵门不清楚火灵根的价值,只当它是极品灵石。” “你这个猜测,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水灵根是否可以被炼化我不知道,但是元婴是肯定做不到这件事的,胡烈试过。”夏挽君回答了我的疑惑,却又追问道,“你找游星云打听极品灵石做什么?还有《五国纪》又是什么东西?” 心中暗骂自己傻缺,一不小心说漏了,赶紧补救道:“我就是好奇而已,周魅跟我聊过这事儿,我就记心上了,您问刘霄就行,他明白我为什么对极品灵石感兴趣。《五国纪》是刘霄编的一部旧史,我不是要游历天下嘛,它写的是五国的一些风土人情和志怪神话。” 我只好把刘霄推出来,反正两件事他都知晓。我想夏挽君应该不会去问的,真问了,我只能祈祷刘霄反应不过来,只以为我是为了神风梭。 “刘霄还有这个闲心?”夏挽君也是没想到。 “这又是另外的一件事了,与此无关,咱先不扯那么远。”我暂时摁下了夏挽君的好奇,继续道,“假设我的猜测成立,《五国纪》所载,吴国成立于五千四百年前,游陵门比这还早起码两三百年,后来在四千五百年前分裂成水火陵门,水陵门不知道火灵根里的秘密,那么火陵门得到火灵根就是这五千四百年至四千五百年之间,那里面的神念可能是属于某一任掌门的。”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火陵门没有实力炼化火灵根,可火灵根的神念却强大到您都撑不了二十个呼吸,难道地火灵气能通过火灵根转化为神念不成?”我再次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夏挽君立刻否决道:“这……不可能吧。” 却也不是那么坚定,毕竟神异看得太多了,比如眼前的金色结界。 “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验证这个猜测。”我翻出了地底老者留给雾,而后又转赠于我的黑晶石。 康煦文师妹都扭过头盯着我手中的黑晶石,文师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石头吗?” “一会儿就见分晓。”稍微一瞄准,我把手中的黑晶石抛了出去,在广场上颠了三下,落在火灵根附近。 火灵根立时光芒大放,其本身以及它抽取的地下火脉灵气以奔腾之势涌入黑晶石中,只短暂的几个呼吸,阵法就没了灵气支撑,直接告破,简单得我自己都很诧异。 阵法停止运转,地下火脉的灵气也不再被抽取上来了,只有火灵根仍旧在释放着它耀眼的光芒。金色的结界一直没有消失,为了破除火灵根释放的神念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灵根一点一点被吸干,我的心在滴血。 “贺小凡,你好东西不少嘛。”夏挽君调笑了一句。 “师娘,脱困后,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地底的事我还得琢磨琢磨怎么说。 夏挽君“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第277章风起云涌 日上三竿,火灵根里的神念硬顶了结界两个时辰,蜃宝都没这么持久,很难想象这股神念的强度比不上蜃,却能维持这么久。只希望在火灵根被彻底吸干之前,这股神念能够消失,也好印证我的猜想是错的,因为谁也舍不得这颗火灵根。 “黑晶石”人前现世,展现了它独特的能力,此番作为,正好顺势向夏挽君解释一下地底老神仙的事,好让青云门高层有个心理准备,但这事儿不能当着康煦和文师妹的面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又过了一个时辰,金色结界与涌动的灵气都没有出现变化,康旭担心道:“贺师弟,我担心咱们真在此地被困个一年半载,外面的天不知会变成啥样?” “康师兄不会没留后手吧?” “糟了,瑶珠府李信商盟恐怕要出事。咱们不能在此久待,火陵门众人如果反应过来,这会儿应该已经杀到瑶珠城了。还有各城商盟驻地,必须及时撤出去。”康煦面色焦急看着我。 康煦说得没错,可我无能为力,无奈道:“我没有办法了,只能等。除非我们舍得火灵根,而且还要冒险。现在困阵已破,我这个结界除了不能动之外,并不阻碍真元穿透,我们可以把火灵根毁了,只是我不知道毁掉之后,其内的灵气会以什么形式释放出来,要是它炸了,咱们扛得住吗?” “可是结界外面啥情况我们不知道哇,要不出去试试?” 我明白康旭也是关心则乱,劝道:“康师兄莫急,如果火灵根释放的神念消失的话,火陵门众人一定会回返一探究竟的。而且我这个结界,能维持的条件就是外部压力一直存在。” “啊?这……”康煦毕竟不是元婴,他暂时理解不了我这话的意思。 “小凡,有动静了,结界淡了。”周魅话音一落,两个呼吸后,结界消失了,神念压力果然没有再次袭来,五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黑晶石仍然疯狂吞吸着火灵根内的灵气,看来我的假设真是错的,火灵根并不能将灵气转化为神念。 “有意思,火灵根里果然有人,应该说只剩下意识,非常弱了。”夏挽君注视着火灵根。 “刘振昀?”我神念扫过火灵根,有些出乎意料。 这团意识,通过残余的神念向我和夏挽君做了最后的“告别”。 “想不到贺贤侄竟有这样的手段。”这团意识果然是刘振昀。 “刘振昀,让你失望了。”夏挽君表现得很冷静。 “夏长老?”刘振昀提出了他的疑惑。 “夏挽君。” “多谢前辈。”刘振昀总算不用死得不明不白。 “既然我满足了你,也请你解开我的疑惑。”夏挽君的“语气”很平和。 “可以,夏前辈请问。” “火灵根的来历。” “火灵根?它吗?名字倒也挺贴切的。本门至宝,传了有五千年了吧。” “你为何可以御使这么强的神念之力?” “算不上御使,我只是打开了它,这里面存了我火陵门五千年间几乎每一位掌门的神念,可以说是火陵门最后的底牌,本以为可以凭借它给青云门沉重一击。当然代价,你们也看到了。”刘振昀解释道。 “你是如何知悉神念奥秘的?”夏挽君继续问道。 “夏前辈,这是第三个问题了。请先为刘某解惑,金色结界是什么?” 夏挽君不答,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我。 “师娘,我不会神念交流。”我摸了摸鼻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没事,你直接说话就可以了,我并没有屏蔽刘振昀的神念,他能听见你说的话。” “刘掌门,我也不知道结界是什么,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我得到的一个宝贝。”就我一个出声说话,这场交流气氛太诡异了。 “既如此,那这颗黑色的石头,又是谁的?”刘振昀继续问道。 我只好又出声说道:“还是我的,刘掌门也不用费劲问了,我也不知道它是个啥。” “我没诓你。”我补充道。 “好,好,刘某临死前也算是涨了回见识。” “刘振昀,你是如何知悉神念奥秘的?”夏挽君再次提起。 “贺小凡,黄泉路上,我等你。”刘振昀没再理会夏挽君,意识突然间泯灭了。 刘振昀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浑身恶寒,他是恨我的,只是我见不到他那张目眦欲裂的脸。 夏挽君倒没在意,火陵门的传承还在,这些秘密不是一定要从刘振昀的口中知晓。而且这点秘密对于青云门来说只是好奇,谈不上渴望,一个连元婴都没出过的门派,传承能有多出彩呢。 夏挽君双手一招,火灵根与黑晶石同时入手,灵气仍在疯狂涌入黑晶石。 我跨步上前,接过黑晶石,收进了储物袋,火灵根也随之沉寂下来,只是暗淡了一些。 夏挽君收起了火灵根,祭出灵剑,载着我们直奔瑶珠城,至于火陵门的后事,暂时不必理会。 回到瑶珠府,幸亏火陵门还没理会这里,我们接上了另外三个同门,再次启程赶往凤都,沿途通知李信商盟各驻地人员先向吴港撤离。 抵达凤都时,已经是深夜了。 途中我重新复盘了一下,想明白了几件事。咱们折腾这么一场,应该是被周魅坑惨了,如果刘振昀不知道有个元婴在场,我们不会这么被动。 刘振昀或许今日不用死,那个困阵又不会移动,他对付咱们五个结丹,根本用不着困阵,对付夏挽君就不一样了,我们几个只是拔出萝卜带出的泥,顺带的事儿。 咱们五人有三副生面孔,他可能就是诈一下我们,周魅的一个眼神,决定了刘振昀今日的生死。 刘振昀知道青云门的事,很可能与隋远有关,四年前隋远回来过,刘振昀也忍了四年。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隋远隔了六十年突然会回来,难道他也是近四年才结丹的?可惜我不知道隋远的年龄,如果佑仲还活着,可以抓紧时间找他打听一下。 刘振昀交代了火灵根的来历,果真是游陵门建立之后的传承,水火分家跟火灵根到底有没有关系,只有火陵门的人知道,肯定有特殊的传承记载了这件事,就让刘霄去伤脑筋吧。 也许我猜测的内容离真相很近,不过这些都不是需要我关心的事,这次老底都交出来了,啥都没捞着。极品灵石变成了火灵根,我肯定是要不到的,只希望夏挽君看着我救了她一命的份儿上,能给我点补偿,其实倒也不能这样算,毕竟是她先救了我和周魅。 隋远算是上了必杀名单了,不光我放不过他,青云门也要把他揪出来,搞清楚刘振昀到底从哪得来的消息。如果真的与他有关,那么这个家伙很可能曾经去过越国,或者此刻就在越国。这么一算,四年之前我和周魅刚入越国,他倒返回了吴国,刚好错过。 深夜,我们见了刘霄,他、我、夏挽君三个人连夜开会,周魅没有参与进来,她不想理会青云门的事,也不好理会。 第278章凤都密会一 夏挽君讲述了火陵门发生的事,刘霄一直静默不语。 夏挽君说完事情后,补充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我们必须尽快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只需要十天,最多十五天,青云门的消息就会散布吴泸两国,半年内尹韩越三国也必将收到消息。” 沉默,长久的沉默,这不是一个轻易的决定。 青云门的动作与我关系不大,我只是在纠结传送阵的事,此刻说出来,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小凡,这事你怎么看?”刘霄突然问我对火陵门事件的看法。 “刘爹,这不是该我考虑的事情,我的眼光跟你比起来差远了。”我拒绝发表意见。 “说说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亲历者之一,现在人手有限,我需要综合意见。”刘霄不打算放过我。 我只好硬着头皮发表了看法,顺便塞给他一个惊天的消息。 “隋远四年前回过火陵门,这事儿您知道的吧。” 刘霄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猜隋远去过越国,要么是偶遇青云门在连雾山脉里开矿,所以青云门暴露了,要么是他从别的地方察觉到青云门的去向,隋远这条线不能放,可以找水陵门佑仲聊聊他的过去,如果佑仲还活着的话。” “火灵根很可能是游陵门分家的原因之一,想要确认的话,可以在火陵门的传承里找。火陵门肯定会联合水陵门的,三派大概会合力,再怎么说,他们同宗同源,几千年间三方还是有分寸的,相互没有往死里磕。你们打算趁消息没传过来,直接灭了水陵门?” “我有这个想法。”夏挽君回应道,“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五千年的门派,要说没有底牌,我是不信的。而且我们不可能真这么干,就算我们五个元婴一齐压过来,压得住一时,后患无穷。本来我们计划缓慢吞并融合,现在不行了,必须当机立断。” “远访海外?”刘霄冒出来一句。 “刘霄,你不是这样的人。”夏挽君微微皱眉。 “五个?哪来的五个,是谁又突破了?”我疑惑道。 “你的另一个发小,王小武。” 夏挽君在这种情形下告诉我一个喜讯,我只能在心中暗自替他高兴。小武竟然也成功突破了,跃上了五国的山巅,不声不响走在了绝大多数人之前。难言心中激动之情,好像是自己也跟着见到了那里的风光似的。干爹、师父、师娘、小蝶、小武,五位元婴修士全部都是我的亲人。 “呵呵,时间也来不及,来回一趟七圣岛起码二十天,到时候消息已经满天飞了。这是我纠结的根源。”刘霄无奈道。 “是啊,咱们五人,最多压得住吴泸两国,尹韩越三国岂能坐以待毙,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夏挽君有顾虑。 “要是青云门能出一个合体期,这事儿就简单了,见谁灭谁,谁敢不服。”我附和道。 “谈点现实的,站在青云门的角度想想,想个靠谱的办法。”刘霄催我继续谈谈。 “刘爹,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比起青云门的事,我还有件更大的事没说呢?” “什么意思,出去蹦跶了几十年,瞧不上自己家了?什么屁事能比这事儿大。”刘霄有些不满。 “刘爹,师娘,我说过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掏出了黑晶石,甩给了刘霄,“这玩意儿,知道我是从哪捞的么?” 刘霄接过黑晶石,查了又查,探了又探,“这就是那个疯狂汲取火灵根灵气,助你们脱困的黑石头?没什么特别的啊。” “刘爹,先说好,你给我的土灵石已经被它吸干了。我现在缺灵石用,能不能再赏我一颗?” “滚你的蛋!”刘霄拒绝了我的请求,“快说,这黑石头哪来的?” “唉,说来话长咯。”我长呼一口气,叙述着一路的辛酸,“我长话短说。我和周魅沿着东海前往越国的路上遇见了王家堡过命的雾师兄,他住在连雾山脉中部的一座石崖上,因为那片海域生活着一种蛤蜊,有和李目鱼一般的功效。” 说道此处,我停顿了一下,刘霄和夏挽君果然相当感兴趣,却没有打断我。 “我和周魅在那住了四十年,周魅也是在那结丹的。后来,我们遇到了一场大地震,蛤蜊全没了,我们只好离开那个地方,和雾一起返回了越国,见识了一场“安檀大会”。刘爹,你知道的吧,这不用我解释吧?” “你继续。”刘霄只回复了我三个字,面无表情。 他果然是知道的,青云门的确在越国有安排。我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隐晦地聊一下传送阵的事,探一探刘霄的底。片刻后还是放弃了,免得节外生枝,刘霄的心思,比我活得多,我一不小心就会露底。 装作组织好了语言,我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带着雾师兄到吴国来游历,还带回来两位青林门的长老,慕元占和孙浩铭。刘爹,你说,青林门咱们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说到底,咱们也是同源。” “老毛病又犯了是吧,别七扯八扯的,说石头的事。”刘霄回避了我的建议,不知道他是不是早有计较。 “正兴十一年,我和周魅回到她的故乡,叫做瓦乡,我给岳父岳母重修了新坟。瓦乡旁边有一个水陵门开掘的灵石矿,一百五十多年前发生过两次大事故,已经废弃了。时隔四十多年,我们又回到瓦乡,给岳父岳母上了柱香。然后前往了废矿,我神念不是增长了么,打算在废矿上搞点好东西。结果东西没捞着,捞出了个这,打开之后,师娘当心不要吸入白雾。”我将雾的酒葫芦也扔给了刘霄,转头提醒了夏挽君一句小心白雾。 谁知刘霄刚打开酒葫芦,白雾嗖嗖往外冲,扎进了一旁悬着的黑晶石里,瞬间酒葫芦就空了,给我惊呆了。六目圆瞪,盯着黑晶石,黑晶石却是毫无反应。 “这白雾和黑石头到底有什么名堂?”刘霄也有点懵。 第279章凤都密会二 我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答道:“我做过试验,白雾可以提神醒脑,令人神清气爽,但是会加速生机流逝。我想这就是瓦乡灵石矿两次事故的起因,这一点需要去水陵门查记录,他们肯定有记载。” “至于黑晶石,来头更大!”我再次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还要从白雾的起源说起,水陵门在开掘灵石矿时,挖出了一个大坑,积水成湖,湖深两百余丈。我的神念已经能够延伸一千丈,完全可以探清湖底的状况,在湖底发现了一个裂缝,蜿蜒向下不知多深,裂缝上沉积着十几丈厚的泥沙。” “裂缝里全是这样的白雾,这白雾可以用真元避开,我们想到办法一路向下探索,花了三个月,足足下到四十万丈深!”我希望刘霄夏挽君先消化一下,观察着两人的脸色。 刘霄还算镇定。夏挽君确实有一丝震惊,接茬问道:“你们见到了什么?” “见到了这位老神仙。”我又掏出了雾描绘的地底老者画像,白袍白须白发,笑容还算慈祥,应该是雾修饰过的,听雾描述这位老神仙很是神秘,话也不多,似有仁心,更似无心。 展开画卷后,刘霄倒是称赞了一句:“没见过,不过画工倒是不错,谁画的?” “雾师兄画的。”我老实答道。 刘霄点了点头,“他人呢?这位老前辈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待在地底?” “雾师兄还在瓦乡守着。至于老前辈的来历和目的,老前辈没说。我怀疑是我们的来访惊醒了他,他控制一块巨大的白玉石状法器收起了白雾,然后催促我们快离开,他要关紧地脉。不过他看上了我腰间的“梁”,换了这颗黑晶石给我,我没法不答应,所以我现在只剩个匕首窍了。真想不到,黑晶石到手不过半年,就救了我们一次。我们上来的四天后,废矿发生了一次地震,我又探过一次,裂缝确实已经被封死了。” “这是何等伟力啊。”刘霄喃喃自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刘爹,地底的老前辈可能是与在王家堡出现的白袍前辈一样的人物。”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地底老者认识白袍前辈。 “师姐,咱们太渺小了。”刘霄看着夏挽君说道。 夏挽君同样颇为震惊,没有作答,地底有一个超乎想象的强者,而他貌似不关心地表发生的一切,从始至终,他没有询问过地表的任何事。 “天机自由玄妙,咱们自求福报。”我正感叹黑晶石的救命之恩。 “这四十年没白跑,挺有感触的嘛。”刘霄笑道。 “嘿嘿,这是老前辈的临别赠言。我请雾师兄画了这幅画像,希望可以挂在青云门,日日供奉,总归是结个善缘。” 刘霄夏挽君相顾不知如何言。 我看着两人踌躇不已,不解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吗?” 刘霄正言道:“以后莫再说这种话,这次我们当没听见。” 我还欲再言,被刘霄瞪了一下,话到嗓子眼儿,又咽回了肚子里。 “画像我收着吧。”夏挽君从刘霄手里接过画像。 “刘爹,现在你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比青云门的事大得多?”我调侃了一句。 刘霄沉默良久,感叹了一句:“青云门这点小事在老前辈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刘爹,变化永远赶在计划前面啊。”我小小地嘲讽了他一下。 “嘿,你小子,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第一时间回来报告,跑火陵门去凑什么热闹。”刘霄回过神来了。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好硬气地顶了回去:“你管我,我要是不去火陵门,这会儿你还蒙在鼓里呢。” “小凡,这个给你,算是给你的补偿。”夏挽君递过来一颗极品灵石,又是水属性的。 我眼睛都直了,极品灵石说送就送,这么不值钱了吗? “我想把黑晶石换给青云门。”夏挽君提出了她的条件。 我呆了好一阵子,眼看着极品灵石悬在身前,别提多心动了。最终还是压抑住了内心的渴望,缓缓摇了摇头。 “啧啧,刘霄,你儿子不老实啊,肯定还有事瞒了我们。”夏挽君斩钉截铁,两人看着我一阵阴谋得逞的奸笑。 心道坏了,着了道了,这俩老狐狸,果然一刻不能松神。 “你要一块不知道有啥用,只能吸收灵气的黑石头做什么?”刘霄拿捏了我。 “至少它能破阵吧。”我勉强应道。 “算了,我也不问了。不换就不换,瞒就瞒吧,谁还没点秘密呢。”刘霄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是装的,心头一酸,还是说道:“与青云门无关,老前辈透露了白袍前辈的去向,这块黑石头应该是个信物,我不能交出去。” “你打算怎么去,跨海还是越沙?” “师娘,极品灵石还多吗?”我没回答刘霄的问题,反而询问起了夏挽君。 刘霄清楚我的思维习惯,肯定能察觉到这不正常,但是话头赶到我离开这件事上了,我必须先确认这一点,才能决定传送阵的事该怎么说。 “就这一颗。”夏挽君回道。 “刘爹,我会带周魅离开五国,去找白袍前辈,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来。我只能说,这颗极品灵石我很想要。”沉默了一会儿,为了雾和蜃,我决定只给刘霄留下这个机锋,他肯定能想明白的。 极品灵石与离开有关,等他哪天想通了祭台四周的凹槽与极品灵石有关,也就摸索出了传送阵的功用。当然如果那头的传送阵没有布置极品灵石的话,一切都是无用功,我们也离不开,到时候再回来说清楚就是了,是跨海是越沙,再作计较。 “嗯,看来你知道的秘密很重要啊,居然跟爹绕起了弯子,极品灵石是与离开有关吧!” 我话才说完,刘霄已经抓住了关键信息,顿时有些后悔。 “你们该不会是打算用神风梭跨海吧?”刘霄疑惑道。 心中暗舒一口气,还好他暂时没想到祭台上去,“或许吧,边飞边在海里挖灵石,嘿嘿。” 随后给了他一个迷之微笑,让他自己体会。 “乖儿子,翅膀硬了啊!是不是皮痒了,过两手怎么样?”刘霄靠了过来,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我没躲得开。 一股真元从他手上散开,锁住了我的肩头,正欲逼入我的身体,肩骨传来一阵酥麻,倒没觉得多疼。窍穴律动立时改变成防御姿态,真元越聚越庞大,挤压得越来越紧。无奈我只得掐动“者”字诀,刘霄察觉到异样,再次加大力道,最终在我忍不住的告饶下,他松开了手。 “好小子,我使了三成力,都没破防。从哪学来的?”刘霄对此很感兴趣。 第280章凤都密会三 我有点发虚,短短一会儿,消耗了不少气血,估摸着得补一两个月,“刘爹,你去问小蝶吧,她啥都知道,你把我扔国子监几十年没管过我,都是小蝶照顾我的。” 刘霄一时语塞,他确实一直在忙青云门的事,头几年还时不时关注一下我,去泸国搞风搞雨之后,确实就没精力管我了。 “我的事倒没什么。现在重要的是青云门的事,刘爹,师娘,你们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先撤回七圣岛?”我把话茬重新拉回了正轨。 “其实当时我和吴峰设想过两个方向,目前我们是按第一个方向进行的,就是隐秘融合。其二我们直接占了连雾山脉中部,五国暂时不管不动,等我们再成长一段时间,一门十位元婴,便可横压五国,这一切只是早晚的问题。没选这个方向,是因为到时避免不了还是一场纷争。不是老子心慈手软,只是不想留下祸患,屠是屠不干净的。现在没得选了,这套方案也可以用。”刘霄其实早已成竹在胸,话语中渗透出的一丝怒意,应该是针对刘振昀的,还有刘振昀的消息来源。 不禁感叹,像刘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备选计划呢,非要折腾一遍我这样的小人物,先把我压榨一遍,做做样子,好像他真听我的话似的。 “我之前一直在想,七圣岛和连雾山脉要不要分开驻派,七圣岛目前还没有暴露,连雾山脉还可以再作一道障眼法。”刘霄暂时放下了地底的事以及我的事,提出了新的讨论方向。 “刘爹,你说了算,我就不参与了。我的事都聊完了,回去陪媳妇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起意告辞欲走,已经打算即刻启程前往青林门了,我在那里有新的身份,完美避开了七派的目光。 与雾汇合后,全力想办法搞定剩下的两颗极品灵石,然后远离五国。 “你不回七圣岛?”刘霄皱眉。 “刘爹,你放心。青林门知道王家堡事情原委的长老全都归西了,现在做掌门的李景龙,我救过他的命。我以前不是有个林玉香弟子的身份么,陪着雾师兄回了青林门一趟,我又做回了陈初泰,现在是青林门的客卿长老了。我去瓦乡接上雾,就启程回青林门,做一个完美的内应,嘿嘿。”我玩笑道。 “哼,你小子能有这份心?”刘霄显然不信,他没有计较我“另投师门”。 “刘爹,我答应过周魅带她远离纷争周游天下,我不能言而无信。而且我要去找白袍前辈,解开五国地界的历史之谜,地底老前辈的谜团,以及躺经的谜团,我还想去经天大陆看一看……我有很多理由离开。我也舍不得很多人,刘爹是排在第一个。”我平静道,“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如果我很久没回来的话,我会把我记下的游历见闻,托人送回青云门,给刘爹看看。” 刘霄注视了我很久,好像要把我刻在他的脑海里似的。 “带上你的东西滚吧。”刘霄背过身去。 酒葫芦、黑晶石、还有夏挽君取出的那块极品灵石,缓缓飘到了我身前。扭头看了一眼夏挽君,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发表意见。 我收起了身前的三样物品,双腿沉重,不愿踏不出第一步,驻足不去,看着刘爹的背影良久。我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比他活得久,但是洪慈修的出现,明摆着我和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否则我凭什么有资格加入他的局? 重重地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爹,儿子得去求散人之道,给爹告别了。” 这一天是七月二日,灰蒙蒙的天,微白渐起的东方,天地三色,我和周魅离开了凤都,直插连雾山脉,朝夕必争前往青林门。 夏挽君默认了极品灵石送给我的事实,她也不亏,火陵门至宝已经归属青云门了。前往火陵门兜了一圈,极品灵石却落在了自己人手上,真是世事无常。 蜃宝的事对于青云门来说并不重要,我不想浪费时间多余解释。而且蜃宝并未人前显圣,隐瞒此事也是对蜃宝的一种保护,毕竟她除了神念一无是处,免得节外生枝。 我对刘霄充满了信心,不担心青云门的根基会出什么事。独独忘记了一件事,没向夏挽君请教怎么与人神念沟通,一路上我与周魅试了两个月,才摸索出了点门道。 为免扎进飞羽盟的地盘,我们斜渡连雾山脉,花了将近五个月赶到了青林门。王长老接待了我们,雾已经把慕元占的手书交给了李景龙,他带着李景龙还有四位结丹长老,号召了一大帮人去了连雾山脉,这段时间一直是王长老在照顾玉儿,我们向他表示感谢,接玉儿回了之前住过的小院儿。 我明白雾应该已经完成了交易,八颗极品灵石终于凑齐了,这会儿正带着蜃在连雾山脉协助李景龙开矿。 年关又近,雾和蜃都不在,李景龙也不在,慕元占孙浩铭也没归来,我们带上玉儿告别了王长老,交代了行程,打算前往崖州府老家一趟,如果李景龙和雾回来的话,嘱托了王长老告知一声。 路过王家堡时,想起了与雾的约定,我放弃了回老家的决定。越国此时应该也收到了消息,隋远很可能此刻就在越国,若是返乡一行暴露了身份,又是一桩麻烦,索性在旧王府住了下来,王府仍旧掌握在青林门手中,却早已换了主人,王家人换作了李家人。 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过了年,玉儿七十八了。离开石崖后,玉儿跟随我们东奔四走,我想给她补上这个新年。 旧王府里住着一位青林门弟子,李双载,年纪和玉儿一般大。我们相处了一个月,对他多有观察,小伙子人还可以,我有意将玉儿托付给她,但是周魅不同意。 陪玉儿在王家堡好好晃荡了一个月,傻气退去的玉儿,笑容越来越动情,我真觉得把她留在凡间,才不算枉了此生。这些年她待在我和周魅身边,陪着我们奔波忙碌,活着只似那笼中雀,失去了意义。 我们留在石崖四十年,我舍不得周魅,周魅舍不得我,所以她必须结丹。玉儿就这样被关了四十年,没有蛤蜊的存在,她应该已经白发苍苍。 原先我和周魅打算带她游历五国,结果偶遇雾之后,一切都没走在既定的路线上。如果没有白袍前辈的消息,没有传送阵的消息,我们会给玉儿一个无比欢乐的余生。 因为我和周魅,她纯洁而来,纯洁而去,幸运吗? 第281章祭台遗址 一个月后,雾和蜃找过来了。我们相互交换了消息,雾果然也得到了第八颗极品灵石。 扶阳城分别后,雾带着蜃和玉儿穿越连雾山脉,返回青林门的路上,顺路找到了两处矿藏,一处铜矿,一处金矿。把这个消息带回了青林门,玉儿被安排给王长老照顾,他和蜃陪着李景龙,带着一帮人去探矿。 在连雾山脉折腾了半年,总算把事情办妥了,李景龙付给雾一颗极品灵石,极其顺利。 我怀疑是雾把霉运传给了我,“雾老哥,这次兵分两路,你这儿没出幺蛾子,老弟我可是差点没把命都搭上。” “怎么说,火陵门不识好歹?” “唉,炸了窝了。”长叹一声,“火陵掌门刘振昀不知道哪儿得来的消息,青云门暴露了,刘振昀脑子进水,把这事捅了出来。我们在火陵门大干了一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这会儿消息肯定已经传到越国了,青林门暂时还不知道?” “不知道,李师弟没有交代。”雾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去传送阵。如果传送阵能用,我们即刻离开。” “极品灵石你拿到了?” “嗯。”我点了点头。 雾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哈哈,苍天不负有心人啊。” “雾老哥,我们即刻出发吧。传送阵还不知道怎么用,需要研究一阵子。而且如果传送阵的另一端没有放置极品灵石,咱们恐怕也走不了。” “你说得对,这么古老的阵法,很难说另一端有人维护,因为我们不确定阵法是不是一一对应的。”雾刚起的兴又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一一对应的,那阵法一定有调整的机制,应该不会是随机传送,得看了才知道。”我附和道。 “那个地方守备挺严的,我们怎么混进去啊?”雾甩出新的问题。 “不用混进去,你忘了我有神念,我们隐蔽在一千丈内就行,我来想办法。”我早有对策。 雾看着我,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贺老弟,能教教我不,蜃宝说她是天生的,你一定有功法的,对不对。” “不是老弟不讲义气,是你现在真没法学。等突破元婴后,你自然而然就会了,根本不用学什么功法。突破之后,你的神念应该可以延伸千丈以上,比我还强。”我不想再扯躺经的事,而是给雾画了一个大饼。 雾有些失望,感叹一声:“唉,难说我能有那一天。” “雾老哥,别泄气,机缘不就在眼前么,咱们路上聊。”# 随后我们五人再次成行,南下至连雾山脉边缘,沿着边缘一路向西,抵达集寿府照县,转头扎进连雾山脉,前往传送阵。 一路都有雾留下的特殊标记,在蜃宝的配合下,行程很顺利。半个月后,我们容身在距离据点三千丈的一个隐蔽山洞里,因为我们发现据点里的人向外一千丈布置了暗哨。此时我才明白为啥雾上次回返传送阵会被人给堵了,敢情还是他自己大意。 连雾山脉中时厚时薄的朦胧雾,我也是第一次下来体验,可惜阵法之道我学艺不精,刘霄肯定有办法布阵阻隔雾气,否则在山脉深处开矿实在太麻烦了。 暗哨对我和蜃来说就是摆设,周魅留在山洞照顾蜃和玉儿,我和雾偷偷潜进一千丈内,观察传送阵,真正观察到据点,我才知道飞羽盟对祭台的重视程度。 映入脑海的第一件事物,就是悬空的祭台,太诡异了,祭台下方有个土石平台,四周是几十丈的深坑,围着深坑一圈,建造了二十间房屋,有两间放物资,并没有凡人居住在此。 祭台是一整块墨绿色看不出材质的石头,神念透不进去,宽约十丈,厚约三丈。这是第二块神念透不进的石头,另一块是地底那个巨大无比的白玉石法器。 边缘分布着八个半球形的凹槽,那是放置极品灵石的地方。侧边打磨得很平整,而祭台上则是花纹繁复,底面也一样,可能是引导灵气的通路。我心头一沉,看不出来有什么调整机制,传送阵很可能是一一对应的。 光是祭台本身,刘霄只要看过,一定同样感兴趣,这绝对是个法器。我很好奇刘霄有没有尝试祭炼过,还有飞羽盟为什么没有把祭台搬走? “据点周边设置了阵法,雾气被避开了。六个结丹守着,筑基八人,其中四人在外放哨。雾老哥,你五年前来的时候,这里有阵法吗?”我小声询问雾。 “没有吧,那时候据点里也时常雾气弥漫。”雾有些诧异,“据点里居然有六个结丹?难道他们对祭台的研究有进展?” “应该是的,如此猜测,阵法搭建以及你上次能保全自己才能说得通。看来不用咱们费劲了,我找找研究资料就行。”静下心来,专心找寻营地里有关祭台的资料,可惜一无所获。 我睁开双眼,对雾说道:“老哥,以我的水平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神念透不进传送阵,内部构造一无所知。感觉不出有什么调整机制,传送阵可能真是一一对应的,咱们得实际试上一试。” “试试就知道了。可据点里六个结丹,咱们就三个人,肯定打不过,这咋搞?” “雾老哥,你的身份好,要不你进去做个内应?” 雾很为难,沉思了好一会儿,问道:“有没有具体的计划,我进去之后怎么做?” “哈哈,别担心雾老哥,不用你进去,我逗你呢。” “啊?不进去,我们怎么用传送阵?” “有蜃宝在,直接把他们弄晕就行,正好核查一下身份,这里面肯定有青云门的人。找出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蜃宝有这么强?”雾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我也没觉得,直到火陵门的事发生之后,我才知道神念强是真的强。对了,这事儿得你去说。” “这……这样好吗?”雾有些纠结。 “又不是唆使她杀人,方便行事罢了,你别有心理负担,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赶紧搞定传送阵才是最要紧的事。”我劝道。 雾点了点头,我们悄悄撤回了山洞,详细计划了一番。 我的想法是蜃的神念强度比火灵根还要强,对付据点众人应该是很轻松的事。可惜蜃宝说自己只会利用神念让人产生幻觉,把人弄晕和把人弄死她控制不了,她没经验。 雾贡献了自身给蜃宝做试验,蜃宝找到一种办法可以让人沉入梦境。雾的实力虽然达不到刘振昀的层次,但是已经很高了,在经历了半个月的折磨后,最后蜃宝让雾酣睡了四个时辰,他梦见了“芙儿”,总算没白受这份苦。 我也颇为意动,不知蜃宝是否能够让我入梦,只是眼下不是做试验的时候,而且雾被折磨了半个月,整个人精神状态很萎靡,休养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第282章隋远疑踪 这一个月,我一直在观察据点的动静,发现他们更像是此地的看守,并没有研究祭台。祭台被如此重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传送阵的事应该没有暴露才对。 三月底,我们对据点动手了,无波无澜,蜃宝很顺利地让毫无防备的据点众人沉入梦乡。除了一位名叫尤聚的筑基,没人的时候他曾经翻看过一本小册子,我太熟悉了——《躺经》。 我们闯入据点的时候,尤聚还在房间修炼,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察觉。 “嗯哼,尤聚,来客人了。”我朝屋里打了声招呼。 尤聚顿时惊醒,“谁?” “我是胡烈的弟子,你是青云门谁的弟子?”我再次说到。 尤聚明显放松了一些,匆忙出来,见到我们五人,面色有些诧异,居然认出了我,“你是贺师叔?” 我也诧异,反问道:“你认识我?” 尤聚给我行了一礼,解释道:“禀师叔,家师王玄。” 随后猛然惊觉:“师叔,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师父呢?” “没事,营地里的人都睡着了。此地六位结丹哪一位是你的师父?” 尤聚走向其中一间屋子,打开门,王玄果然倒在蒲团上,赶忙上前确认,手按在王玄胸口,真元探入,随后长舒一口气。 “没事,睡几个时辰就醒了。王玄我并不认识,你怎会认识我的?”我们跟随尤聚来到门口,这个王玄不是当初离开青城山脉的那批老人。 “师叔,师父是吴峰吴长老的弟子,您怎么会不认识?”尤聚将王玄交叉着的腿捋直了,起身答道。 “额,难道王玄是吴国人?” “是的。” “那不奇怪了,我确实没有见过他。倒是你,我对你也没有印象啊。” “师叔,我是七圣岛的原住民,曾受陈师蒙学之恩,小时候就见过师叔。” “想不到,你竟然是青云书院的弟子。你们什么时候来到此地的?来这里做什么?” “我和师父是四年前来此地的,飞羽盟派我们来此地盯着,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混进飞羽盟的?” “七十二年了。”尤聚答道。 我和周魅互相对视了一眼,果然刘霄出关没多久就盯上飞羽盟了。 “刘霄在飞羽盟里安插了多少人?” “师叔,这个我真不知道。” “那你认识一个叫隋远的长老吗?”我问出了火陵门事件的一个重要猜测。 尤聚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这个祭台你们了解多少?”我手指了指一旁的传送阵。 尤聚仍是摇了摇头,“弟子愚钝,真不清楚。” “蜃宝,有办法让王玄醒吗?”我询问蜃。 蜃也很无奈:“我不会。” “抽两下试试呢?”我打算进门试试手感。 “师叔,还是别吧,弟子不好交代。”尤聚拦住了我。 无奈我们只好等了六个时辰,期间参观了一下悬空的墨绿色祭台,暂时没有向尤聚透露传送阵的事。蜃一直关注着据点周围十二位修士的状态,除了王玄,谁有要醒的迹象,就让他们再睡过去。 王玄醒来后,尤聚向他说明了我们五人的来历,解释了营地发生的事。王玄虽然比尤聚知道得多,但是他比尤聚死心眼儿,能说的他才会说,我们从王玄处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但是有一点超出了我的猜测,研究祭台的事,青云门并没有参与其中。直到四年前,王玄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通知过刘霄,他也确实来看过,只说让王玄密切关注此事,不要暴露身份。 此刻我才搞明白,雾和我离开青林门前的那一晚,以为是祭台引起了刘霄的注意,才有后来挖掘的事,根本就是想岔了,看来飞羽盟里另有高人,这个高人没准还是位元婴。 我只好又向王玄请教了飞羽盟的来历,结果得到的答复和于定中的描述,以及雾了解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出入,飞羽门和飞羽盟的成立很普通,包括它的成长历程,也不是一帆风顺,一飞冲天,不似藏有隐世高手。 “对了,王师弟,隋远你认识吗?” 王玄也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我叹了一口气,有点明白了,隋远真在越国活动,大概是改名换姓了。 “这人很重要吗?有没有画像,或者什么特征。”王玄提醒道。 “还挺重要的,对我,对青云门都重要。要说特征,我只知道他有癔症,不过现在应该是痊愈了,否则他不太可能结丹。哦,对了,他左腹有贯穿的剑伤。” “这种特征一般人可看不到,最好是有画像,找起来方便。”王玄笑了笑。 “雾老哥,我来描述,你来画?” “可以试试。”雾答应下来。 雾根据我的描述,修修改改,折腾了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总算是画了一张与我印象相符合的画像。王玄看着这张画像,说出了一个名字“吴远”,飞羽门的长老,挺神秘的,王玄也不知晓其来历,问道:“这个隋远是谁,找他做什么?” “王师弟,我只能说不是什么好事。”随后我又提醒道,“师弟谨慎行事,千万不要暴露身份。李信商盟那边就不要再联系了,如果青云门没来人的话,消息直接传回七圣岛。” “出事了?”王玄察觉到不正常。 “嗯,事情很大,青云门暴露了,李信商盟的老底被火陵门给翻出来了。不过你们在越国这边是安全的,七圣岛应该还没暴露,当然就算真暴露了,咱们也不用担心。”刘霄欲在连雾山脉故布疑阵的事,我没交代。 “隋远难道与这事儿有关!”王玄倒是猜着了。 “现在不确定,不过他五年前回过火陵门,与我在火陵门收到的消息对上了,我们都怀疑他。刘霄知道这件事,你把这事报上去,大功一件。” “哈哈,多谢贺师兄。”王玄朝我拱了拱手,“诸位不打算回七圣岛吗?” “暂时不回。对了,王师兄,关于祭台的事,你了解多少?” “飞羽盟只是派了个任务下来,请我们六位结丹在此地驻守,并无其它要求。我们几人只知道这祭台是个宝贝,曾经合力抬过,纹丝不动,祭台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给定住了似的。”王玄也不清楚,随后问道:“营地这些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第283章自投罗网 我们早有计划,大家无冤无仇,杀是不该杀的,等我们一走,他们怎么闹也与我们无关。如果传送阵真的能用的话,还要拜托王玄把消息传回去,特别是极品灵石我们可带不走,对他来说又是大功一件。 我微笑地看着王玄:“王师弟,你家祖坟冒烟了!” 王玄被我说得一愣。 蜃宝突然插嘴:“有人来了。” 众人心神一紧,王玄尤聚四下张望,警惕心大起。 “几个人?”我问蜃。 “一个人,马上就要到了。” “大家先进屋!”我们一起挤进了王玄的房间,神念外放等待来人自投罗网。 过了一会儿,来人进入了我的神念范围,我惊呆了,是隋远,刚聊完他,人就到了。 片刻后,隋远落在了祭台上,观察着寂静的营地,此刻天空已经灰暗,隋远目光如炬,显得尤为谨慎。我给了蜃宝一个“懂”的眼神,蜃宝可爱的小脸拉了下来,嘟着嘴,隋远就软了。 蜃宝和玉儿留在屋内,我们五个一起来到祭台上,隋远睡得很香,搞不明白他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王师弟,他就是吴远吗?”我欲确认他在飞羽门的身份。 王玄点了点头。 “他的真名叫隋远,是火陵门的弟子。祭台的事,多半他是知道些秘密的。看来咱们得跟他好好聊聊了,在此之前,先废了他。”说这话时我心无波澜,我觉得这是他该的。 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没人说话。我抬头环顾了一下,四人静静看着我。 “别看我呀,我不会呀。雾老哥?”我一时间有些尴尬。 “唉,这种脏活儿累活儿我来吧,我有经验。”雾叹了口气,想起了被沈凌风虐得要死不活的事,一阵心酸。 雾摘下了隋远的储物袋,居然有两个,扔给了我,得祭炼之后才能打开。在隋远身上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边,确认了他没有还手的能力,扛着他进了丛林深处,临走嘱咐了一句:“蜃宝别看。你爹当年也被人这么干过,很残忍。” 等了一刻,雾驾着云雾回来了,落在空地上。隋远一身鲜血淋漓,四肢摆着诡异的姿势,摊在地上,虚弱得不行,脸上全是血,雾用酒给他洗了脸,疼得他晕了过去。 周魅冷冷地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隋远,她的心跳有些快,也许是想起了红豆。 “媳妇,你进去陪玉儿吧,隋远的事我们来办就好。”我握住周魅的手劝道,她的手有些凉。 周魅闻言,转身进了屋,留下一句话,“醒了叫我。” “不会死了吧?”王玄担心事还没问明白,人就死了。 “没事,我筑基时被揍成这个鬼样子都没死,他一个结丹,不会的。” “雾师兄,真乃神人也,是我早没了。”王玄拍了句马屁。 雾傻笑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尴尬。我们把隋远背到一间有床的屋子里,给他清洗身体,接上骨头,包扎伤口,一个崭新的麻布人诞生了。算不上真废了,但是三个月之内绝对下不来床。 雾至少证明了一件事,营地这些人真的能被揍醒。 这一晚我和周魅各自炼化了一件储物袋,翻出了隋远储物袋里的东西,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储物袋里翻出了四颗极品灵石,五千多颗普通灵石,两部功法,两件法器,一柄灵器飞剑。还有一件东西让我们震惊无比,一块长得和祭台非常相似的墨绿色小祭盘,只有两个巴掌大,材质与祭台相仿,同样繁复的花纹,神念透不进去,我一上手就笃定,这块祭盘绝对和传送阵有关。 功法上有火陵门独有的标记,是隋远一直修习的功法,可是那柄灵剑绝对不是隋远能有的东西,另外四颗极品灵石也给了我们很大的震撼。其余的杂物和丹药不值一提。 隋远的富裕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绝对是探过什么秘洞,并且得到了传承,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这些身外之物,偏偏没有功法。而且这点东西只是贵重,倒不算多,不知道他有没有藏匿其他好东西。 结丹与筑基确实不一样,第二天一早,隋远就醒了。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只有脖子以上能动弹,头脑还算清醒,他一定很疼吧,如果不给他喂药的话,没准就真废了。 我一直分心关注着隋远的状况,他一醒,我们四人就来到了床边。至于蜃和玉儿不适合这个场面,尤聚需要清理外面的血迹,还有丛林深处的痕迹。 “行了,醒了就别装晕了,你死不了,你会生不如死。”雾开口吓唬隋远。 隋远并未睁眼,不为所动,也不吭声。 我们等了一会儿,雾又开口吓唬他:“再装晕,把你阉成太监。” 隋远闻言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雾,恨恨道:“王玄,陈凡,你们怎敢!” “哟,你认识我?”雾有些诧异。 “哼,六年前,我在飞羽门见过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那个秘密。”隋远冷笑一声。 “什么秘密?”雾追问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 雾看着我,他的意思很明显,交流不下去了。 “隋远。”我轻声开口。 隋远听到这个称呼后,目光聚焦在我脸上,逐渐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贺小凡?” “挺怀念的吧,过去。” 好一会儿后,隋远从震惊中舒缓过来,“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是你通知刘振昀的吧?”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送你去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喂鱼。”我平静道。 “青云门果然在海岛上。现在回想起来,吴港的修建,真的太蹊跷了,那里曾经什么都没有。” “看来你和刘振昀聊了不少内容啊。陈凡跟你聊了什么,让你调查青云门的?” “告诉你,还不是一样要死,你自己想吧。” “呵,你说对了。不过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我问不了你,我可以问他。极品灵石、灵器飞剑、墨绿色祭盘你是怎么得来的?” 第284章红豆殇解 隋远闭上了双眼,什么都不打算说。 “你们出去,脏活儿累活儿,我来吧。”雾招呼我们出去,他好使点手段。 “算了,他都这样儿了,给他留点尊严吧。计划有变,王师弟,你不能再潜伏了,得把他带回青云门,交给刘霄处理。”我扭头跟王玄说道。 “贺师兄,这事重要得多,我一定会办好的。不再问问吗?关于传承的事。” “时间不够,不论祭台能不能用,我们都要走了。他不会说的,不过他送来的祭盘应该非常重要,我之前一直搞不懂这个祭台怎么启动,恐怕就落在祭盘上。”我盯着隋远的脸说道。 隋远果然睁开了双眼,我微笑看着他,“多谢。” 继续刺激他,“这么一来齐活儿了,八颗极品灵石配合祭盘。只要那头没问题,咱们就能跨山越海,去往另一片天地。” 隋远很是震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不如咱们交换一下?也好让你死个明白。”我验证了心中最后的猜想,隋远得到的传承绝对非常古老,比海龙宗还要古老。 隋远注视了我良久,还是闭上了双眼,这笔买卖对他而言太不划算了。 沉默片刻,我提议道:“隋远,我可以用连雾山脉最大的秘密交换你所知道的传承。” “八颗极品灵石你们已经凑齐了吧。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传承的秘密,算是抵了青云门的账,你们绝对不亏的。”隋远提出了交换条件。 与隋远对视着,我在他眼里看见了光,“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会独自到这里来?” “一个月前,青云门曝光的消息传回了越国,当时我就知道青云门要雷霆镇压吴泸两国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轮到越国。我不想陪着飞羽门螳臂当车,所以当机立断,准备走人,想不到一落在营地就着了道。” “你只有四颗极品灵石,怎么走啊?”我不解。 “没有时间了,极品灵石有多不好找你应该知道,只能先来试试,也许可以启动呢。等青云门压过来,这里一暴露,我很难再走。现在看来,其实早就暴露了。”隋远颓丧道。 “那倒算不上,只是四年前王玄的到来,这里才暴露的。不过两百多年前,陈凡就已经知道了祭台的事,后来我遇到了他,他又告诉了我,而我还没有告诉青云门。青云门也没有打算雷霆镇压五国,是你自己太心急,青云门不是你想的那样,完全不关心凡人的苦难。另外告诉你一件事,刘振昀已经死了,是自杀。”# “火陵门怎么样了?”隋远问道。 “它的结局难道不是注定的么?”我反问道。 隋远苦笑一声:“是啊,和我一样吧。” “看来你得到的传承并不完整,怎么连一部功法都没有?”我问道。 “那里阵法繁多,我破不开,只捡到这些东西,所以我说,带我走青云门绝对不亏。这笔账清了,咱们无冤无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我加入青云门都行。”隋远解释道。 周魅捏着我的右手,很用力。 我摇了摇头:“隋远,这笔账青云门会计较的。还有一笔账,你还没还。” 隋远皱眉思索,很是不解:“我不知道还有哪里得罪了贺师兄?我和佑仲的事已经清了,平生再无与任何人结怨。” “很抱歉,我没法带你走,但是我可以满足你一半的愿望,让你亲眼见识传送阵启动的样子。”说这话时,我有种自己是天老爷的感觉。 “对了,隋远,你的癔症好了吗?”我问了一个不着边的问题。 隋远有些惊讶,而后恍然大悟,渐渐陷入癫狂:“是红豆那个贱人,哈哈,贺小凡,我的女人好玩吗,哈哈,哈哈。” “蜃宝,他真吵。”我传音给蜃。 隋远再次晕了过去。 “王师弟,他刚刚理智地求生,说明现在还没有伤到本源。从这儿返回七圣岛起码要奔波一年,你路上千万小心,隋远不一般。”我嘱咐王玄。 “贺师兄放心,我每隔一个月给他来一套,保证到了七圣岛,他的伤也别想好。” “卢幼阳的事,你知道的吧。” “懂,都懂,谢贺师兄提醒。”王玄赶忙答道。 “好,客套话就不说了,咱们缘分一场,这个拿着,回去跟刘霄说,是我给你的辛苦费,换你想要的东西。天下大势,挡不住的,青云门不会亏待卢幼阳,同样不会亏待你王玄。”我掏出一颗极品灵石放入王玄手中。 “这……不用了吧,若是祭台不能用,师兄一起回去就是了。”王玄盯着极品灵石,呆立良久,倒底是忍住了,又把它推了回来。 “不了,不能用的话,我们会另寻出路离开五国,传送阵的事你如实转告刘霄就行,刘霄不在的话,就跟胡烈说,他一定在七圣岛。”我又把王玄的手推了回去。我大概理解了,难怪分别时,刘霄没想到祭台。 “好,师弟一定办到。”王玄答应了下来,收起了极品灵石,抱拳道。 “师弟年岁几何?”我问道。 “一百九十六岁。” “我已经三百余岁了。师弟还等得起,也许某一天青云门会搬去外面更广阔的的天地。若不是我寿元无多,又有事要办,也不会这么着急离开。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回来接大家的,师门的事劳烦师弟多费心。”我没办法带王玄走,不管他有没有起这个心思,我都只能这样拒绝他。 “师弟明白的,只是师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尤聚?” “请师兄开方便门!”王玄躬身一礼。 “好。”我扶起了他。 “多谢师兄。” 王玄躬身欲再拜,我拦住了他:“师弟不必客气,我会照顾好他的。” 一个时辰后,尤聚也回来了。 此间我询问了雾,他被迫加入飞羽盟时,到底跟飞羽门交代了什么内容。由于当时他只编了一次,回忆了半天,也记不起来更多。 隋远应该就是那个核查雾来历的人,并且雾所言的内容与隋远所知相差不大,所以隋远能够确认他的来历。但是到底是哪儿又引起了他的疑心,雾说得磕磕绊绊,很多都不是原话,已经很难分析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隋远已经承认是自己告的密,更详细的内容刘霄会知道的。 第285章瑶池宫 “王师弟,你自己说说,你家祖坟是不是冒烟儿了。”我拍了拍王玄的肩膀,调侃道。 “哈哈,托师兄的福,托师兄的福。”王玄拱了拱手。 “等等,我想起一件事!”身旁的雾转身进了蜃宝那屋,抱着她腾云驾雾进了密林。 没一会儿回来,手里又多了两只储物袋,喜笑颜开:“这才算撸干净了。” 雾对这里有意见,两次栽在这里,于是我们把营地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十三位修士,十只储物袋,见者有份,除了隋远。 隋远被我扇醒了,我答应过他,不管能不能成功,要让他见识一下传送阵的启动。王玄将他背到了屋外,一会儿我们就会分别,他带隋远回七圣岛,我带众人前往未知的远方。 我们登上祭台,将八颗极品灵石放置在四周的凹槽里。周魅牵着玉儿,雾抱着蜃宝,尤聚与背着隋远的王玄挥手告别。 “乖徒弟,别哭,混个出息出来,师父在家等你。”王玄也是红了眼眶。 “嗯嗯,师父,保重。”尤聚哽咽着跪了下去,给王玄磕了三个响头。 “小子,你别激动啊,这祭盘我还不会用呢。”我左手端着祭盘打量着,手都在抖,是激动的。 “注入真元,激发试试呢?”雾颤声提醒道。 “是这样吗?”左手少了些颤抖,躺经窍穴律动,右手掐动“在”字诀,引导真元汇入墨绿色的祭盘。 真元不停汇入,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祭盘,果然六个呼吸后,祭盘被激发了,繁复的纹路映射出淡淡绿光。又过两个呼吸,绿光渐渐变成柔和的白光,祭盘在我左手轻轻颤动,而此时传送阵内也传出低沉的轰鸣,像是在呼应祭盘,八颗极品灵石霎时散发出耀眼的白光,瞬间就淹没了整个营地。 这是传送阵被激发了,说明那头有人!幸亏我嘱咐了王玄我们一走,立刻取走极品灵石。 我的神念并没有被阻隔,感觉到极品灵石的灵力疯狂涌入传送阵,仅仅两个呼吸,我的神念就察觉不到传送阵之外了。我知道这是要走了,但是我不知道此刻到底走了没有,大声急道:“王师弟,告诉哑巴,他的大名我帮他闯了。” 王玄的回应迟迟没有传来,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 又过两个呼吸,神念的覆盖范围逐渐被压缩,极品灵石既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时,白光消失了,我们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睁开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感觉不到脚下的祭台。 我们六人悬浮在黑暗中,一动不敢动,这里黑暗宁静得可怕,六人的呼吸声,心跳加速的声音清晰可闻。蜃宝还不合时宜地掏出腰间的酒葫芦打个了嗝,那声音是一点也瞒不住。 好在这诡异的境地并没有出现危险,二十个呼吸后,白光再次闪耀。我感受到脚下是新的传送阵,它的花纹与我手中的祭盘一模一样。 我知道,这是要出去了,即将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我对众人郑重道:“我很怀疑传送阵不是一一对应的,这块祭盘不知是有什么门道,花纹竟然与脚下的传送阵一模一样。一会儿要是有人的话,大家见机行事,对方占着传送阵,能一直提供极品灵石,很可能是个大势力。特别是蜃宝,神念先收一收,你比较特殊。” 众人齐齐称是,蜃宝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收起了神念。 神念范围再次能够拓宽了,我感受到了极品灵石,不过不是八颗,而是十八颗,这与祭盘上的凹槽的个数也对上了,而且传送阵的宽度也大了五分,我现在能够确定玄机在祭盘上。 两个呼吸后,白光逐渐暗淡下来,我没敢将神念延伸出去。这个势力一定非常有钱,那可是十八颗极品灵石,我担心他们会觉得我胡乱探查很不礼貌。 我想起雾画的那幅有关传送阵的画,不知道我们传送到此处,会遇到谁,又会发生什么事,满心期待着新的人生旅途。 白光消失后,还是白光,白雪皑皑的白光。环视四周,传送阵边一共七个人,除了一个女娃,全是绝色女子,把我们三个男人给看呆了。面对六位美人,我的目光都不知道该往那儿放,周魅狠狠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我们站在雪山山崖边一座传送阵上。正值午时,按日头所示我们在东侧,崖壁面东,远方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峦,不见草木之色,连绵不绝。 脚下是墨绿色的传送阵,传送阵周围有一圈雕画精美的白色石栏,其下是平整的白色石板。 传送阵的高度与石板齐平,西侧有一条宽约四丈,笔直的白玉道,通向离此约五十丈远的一座殿宇,殿宇两侧高耸的石壁挡住了视线。 这里处于雪山之上,却没有积雪的痕迹,想来的确是一方势力,通过阵法阻隔了飞雪与寒意。 石栏四角,有四位长相相似,装束相同的妙龄少女亭亭而立,身着白纱,玉簪绾发,微笑着面对我们。 另有两人侧身站在白玉直道上,回望我们。其中一人二十来岁,清丽可人,妆容素雅,黛眉微蹙。那个女娃依偎在另一位绝美妇人的怀中,妇人有些诧异,女娃六七岁的模样,粉雕玉琢,比蜃宝还要可爱。 呆立了一会儿,双方静默着,不知如何开口。没过一会儿,便感受到好几股神念笼罩而来,我没敢反抗,收束神念,任由他们查探了一番。 殿宇前,有一个人正款款而行,向传送阵走来,离近才看清,又是一位绝色。 我们擅自闯进别人的宗门,可能已经触犯了忌讳,于是便抱拳行礼,先告了罪:“诸位前辈,我们是来自,来自……” 我卡了一会儿,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青云门。考虑到对方确有高人,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诸位前辈,我们是来自越国青云门的修士,我叫贺小凡,意外游历至此,绝无恶意,叨扰之处恳求前辈们宽宏大量,敢问前辈此处是哪方仙府?” 场中七人毫无动静,那位款款而来的女子闻言,却是加快了些脚步,来到近前,感叹了一句,其声悦耳:“真是罕见。此地乃是瑶池宫,我叫白冰冰,诸位请随我来。” 虽然我有点拎不清状况,但是对方还算客气,与周魅五人交换了眼神,一起走下了传送阵。 第286章白冰冰 走在前方的妇人,继续前行,怀中的女娃扭头观察着蜃宝,蜃宝也看着她,倒没觉得不好意思。 白冰冰领着我们六人紧随其后,一言不发,不过她实在是太美,我都不太好意思跟她搭话。 周魅松开挽着玉儿的手,转而挽起了我。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真是肤浅。 临近殿宇,更似一座门殿,殿中央摆放着一块石壁,其上刻了一幅浮雕,殿前挂匾,上书“莫崖”。 步入殿厅,迎面雕刻的是一幅壮阔山河图,只是未见文字描述,仓促间实在来不及细看。 两侧还有偏室,左侧门开着,可见两位女子静息而坐,容颜亦是绝美,我感觉自己一行闯进了一个美人窝。 石壁另一面镌刻着一幅彩绘异兽图,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把我颤动的心稍稍拉了回来。 银头金喙,彩背黑翼,足生四趾,展翅翱行,似凤无羽冠,似鹤凤尾翎。 好奇心起,不禁请教:“白前辈,晚辈孤陋寡闻,此禽神俊不凡,是何异种?” 出了殿门,来到的一座巨大的山洞,四壁明珠点缀如星,其内一汪清泉,泉中犹见红鱼摆尾,左右两条廊道绕泉而建。 绝美妇人一行往右远去,我们七人则向左而行。白冰冰回眸一笑,故意慢走两步,至我身侧轻语道:“贺道友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元婴,不敢当前辈二字,请问越国青云门是在哪一州?” 白冰冰竟以为我也是元婴,可能刚刚神念探查我们的人里也有她吧。她没有立即为我解惑,而是跟我套起了近乎。 我不忍诓她,如实答道:“越国有很多州府,我们来自青阳府。” 白冰冰一脸疑惑,“青阳府是在哪一州?” 我忽然意识到,咱俩聊的不是一个意思,旋即问道:“白道友,你这么问,我确实不知该如何作答,敢问天下有几州?” 白冰冰忽然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你们不是来自南梁?” 我懂了,原来是一场误会,赶紧解释道:“我们来自鹤鸣大陆。” 谁知白冰冰更惊讶了,又确认了一遍:“你们来自鹤鸣大陆?” 我点头称是。 “你们从扶摇观过来的,还是从神水宫过来的,难道是从小玄极宗过来的?”白冰冰追问道。 此时我明显察觉有一股神念锁定了我们,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慌乱,强行镇定下来,缓缓朝虚空一礼:“前辈,我们六人真的是迷路而至,祭盘当真是捡来的,当时好奇试了一下,没曾想被裹挟到此地。您看我们如此弱小,绝非别有用心之人,请前辈明查。” 我真怕这人心念一动把我们给灭了,就差给他磕一个了。 白冰冰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道:“请随我来吧。” 我们又掉头转了回去,走回了绝美妇人刚刚走过的廊道。想来应该是神念的主人给白冰冰传音了,白冰冰拘束了一些,不再与我们交流。 又行七百余步才出了悠长的廊道,也终于出了山洞,洞外是一片桃林,此值三月中旬,正是桃花烂漫的季节。 可我们是一点儿赏景的心情都没有,除了蜃宝和玉儿,忍不住东张西望。这里确实很美,比七圣岛更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特别是这儿美丽动人的女子,不论哪个凡夫俗子来了,都不会想走的。 白冰冰腰间的银色束带,与美妇人身边清丽女子所系的是一个款式,与莫崖殿偏室中两位静坐的女子也相同。 她们应该是接引人,很可能都是元婴期,元婴大佬在这儿都只能干这种活儿,真是太吓人了。 见面第一句却说我们罕见,也不知是指我们的实力,还是指我们的相貌。还有那句“此地就是瑶池宫”,结合白冰冰询问我们来历时提起的扶摇观、神水宫、小玄极宗,好像知道我们应该要来瑶池宫似的,而且应该从这三个地方来,难道是约好了要开会? 还有所谓的南梁,应该是个国家吧,她说的三个势力,难道是南梁境内的? 另外五国真的是在鹤鸣大陆上吗?这里又是哪片大陆呢? 脑子有些乱,她现在应该是带我们去见神念的主人,也许他能告诉我答案。 两刻后才穿过桃林,纷乱的思绪稍稍有所缓解。我们行至另一片崖壁,崖壁上有一座栈桥,居然是桃木的,蜿蜒向前,不知通往何方。我一时有些愣神,走了这么老远,干嘛不直接飞? 白冰冰见我踌躇不前,招呼道:“贺道友,走过栈桥就到后山了,宫主要见你们。” “白道友,请问我们如何称呼前辈为妥?”飞行的事我忍住了没问,家有家规吧,主人都不飞,肯定是有原因的。 “宫主自有计较,请随我来。”白冰冰带领我们走上栈桥。 远望尽是雪山,崖壁光秃秃的,什么诗意雕画都没有,一股原始苍茫的气息扑入心田,与我心中修行者的世界格格不入,此刻既无云雾,也无山风,一点也不缥缈,反而更添人气。 栈桥与桃林一样长,两刻后,绕行至后山,来到一片小山谷。谷内依旧桃花满树,白石铺路,渐行步,至一池边,满池碧水,深约半丈,平静如镜,映衬蓝天。 池边错落四间桃木屋,并不挨着。离我们最近的那间木屋门前,绝美妇人怀抱女娃正与另一位女前辈庭前对坐,那位领路的弟子却是不知所踪。 路过时,白冰冰行了一礼,“乐师。” 我们跟着给两位前辈高人行礼,乐师亦是倾城之姿,而我目光只敢看着那没长开的女娃。余光瞥见她朝白冰冰点了点头,扫了我们六人一眼,目光逗留在蜃宝身上,问道:“谁的客人?” 白冰冰恭敬答道:“是宫主有请。” “嗯,去吧。”乐师回道。 沿着池边,走到第三间木屋,白冰冰对着屋内行礼:“宫主。” 我们又跟着行礼,齐称一声:“前辈。” 门未打开,只传其音,婉婉动听,必然又是一位绝世佳人。 “冰冰,你先去吧。” 白冰冰恭敬称是,而后继续前行,别时回望了我们一眼。 我们五人静静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蜃宝一直看着远处的两人,不过声音倒没传过来。 宫主既不出门,也不发问,我们足足站了半个时辰,门才开了。 青丝如瀑,凤眼明眸,朱唇玉颈,一袭青裙,就连周魅都忘记掐我了。 第287章慕容雪 “我叫慕容雪,诸位请坐。” 话音落,木凳现。 宫主这么客气,让我受宠若惊,低头连称不敢。 就只是开门的那一眼,我再不敢看她,心里小鹿乱撞,眼神无处安放,不知怎么才算礼貌。至于其他人,我都忘了关注他们是什么反应。 若眼前是个凡人,我一定会非常欣赏乃至对她充满了想法,可她是大佬,我为自己这份窘态感到无所适从。心念,还不如不开门呢,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俗人。 慕容雪很随和,慢步到一张凳子前坐了下来,“来者是客,不用拘束。” 瑶池宫的规矩真奇怪,能飞偏走,尊卑不显,我们四人是真不适应。 只有蜃宝和玉儿足够单纯,直盯着慕容雪一顿猛看,蜃宝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真好看,心也好看。” 慕容雪回应蜃宝:“以前只是听闻传说,道友好神通,怎的这般模样?” 很显然,慕容雪看出了蜃的底细,蜃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雾只好将蜃放了下来,对着慕容雪抱拳一礼,他也不敢直视对方,低头说道:“前辈,我叫雾,小女名叫蜃。今年才五岁,失礼之处,望前辈海涵。” “难得。你们来自越国青云门,挪移盘是怎么得来的?” “前辈知道青云门?”雾有些喜出望外,抬起头看向慕容雪。 “不知道。”慕容雪摇了摇头,随即又问道,“既然你们来自鹤鸣大陆,走的是哪个势力的挪移阵?” “这……”雾看向了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前辈,我叫贺小凡,这位是我道侣周魅,这位是我侄女栾灵玉,这位是我师侄尤聚。我们启动了连雾山脉中的一座古传送阵……哦,挪移阵,然后便到了贵宫。”我想对方不知道青云门,有没有可能知道连雾山脉。 “连雾山脉?”慕容雪思索片刻,“没有印象。挪移盘给我吧,我要收回。” 闻言我愣了一下,我捡的还不是我的了。可转念一想,她是大佬,又是这儿的主人,只好老老实实交出了祭盘。我有种感觉,她要是赶我们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真元流转,将祭盘递送上前,慕容雪收下挪移盘后,继续问道:“你们当真来自鹤鸣大陆?” “前辈,您这么一问,我也不确定了。我只是见过师门记载,才知晓我们在鹤鸣大陆。那里临近东海,三面环沙,与世隔绝。白道友说的几个地方,我们也没见识过。请教前辈,此地是在哪片大陆?” “面临东海,三面环沙。”慕容雪喃喃自语,缓缓问道,“与我说说,你们那里都有些什么?” 我觉得自己十分做作,还不如大方点,微微抬起低垂的头颅,注视着她。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神仙,虽然我也没见过几个。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清新、幽香、空灵……看一眼都觉得这辈子值了的那种感觉。 发了一会儿呆,逐渐适应了这张绝美的脸,描绘起我们六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们生活的地方,有五个国家,一片很广阔的连雾山脉横亘在五国之间,元婴御器飞越它都需要五天。北面尹越两国依靠连雾山脉,韩国还在尹越之北,连雾山脉南面紧挨着吴泸两国,五国周边好像是无尽的沙漠,我的师长曾经尝试飞越沙漠,三个月都没有冲出去。我们在连雾山脉里探险时,发现了一个挪移阵,于是就试了一下,然后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是吗?那她是怎么来的?”慕容雪看着站在雾腿边的蜃宝。 “蜃宝是我们在海边捡来的,也许是被化形劫劈坏了脑子吧,我们也不懂。稀里糊涂就做了雾师兄的女儿。”我开了蜃宝一句玩笑,想着调节一下气氛。 蜃宝对此很生气,但是她知道拿我没办法,瞪了我一眼又偏过头去看向远处的女娃。 这一幕落在慕容雪眼里,她倒是觉得不可思议,注视着我,我觉得身体有些微微发痒,躺经窍穴律动的节奏也变了,明白这是慕容雪的神念在查探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没一会儿她放弃了,颇有深意地看着我,“贺小凡,元婴境?” “回前辈,晚辈是结丹,只是功法特殊,所以才有些元婴神通。” 慕容雪蹙眉沉思,久久不语。 良久再次发问,却是没有纠结我功法的事:“你怎的知道化形劫?” “实际上我遇到过一只化形的海龙,不过他受了很重的伤,利用亢龙劫与他的仇家同归于尽了。” 慕容雪有些错愕,“你还知道亢龙劫。你这个实力,历练很丰富啊。” 我有些尴尬,真不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腆着脸回了句:“是。” 说是历练,其实不过一场场辛酸泪。 “详细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不到慕容雪对亢龙劫还挺感兴趣,我便将黑沙漠的事娓娓道来,除了尤聚,其他人早都听腻了。尤聚肯定想不到,青云门能有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听得尤为认真,那里有他的根,我心中默默祝愿他可以完成王玄殷切的期盼。 “贺小凡,此地就在鹤鸣大陆。你的故乡,如果你们没有来时挪移阵的挪移盘,你们是回不去的。”慕容雪听完我的故事,话锋一转,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噩耗。 “为什么呀?难道我们离开故乡很远了吗?”我不解。刚刚讲故事的时候,还希望有一天能荣归故里呢。 “嗯,很远。”慕容雪没有给多余的解释,随后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蜃道友能来到瑶池宫,也是一场造化,我希望她可以留下来。作为回报,我可以将你们安排进玄极宗,继续修行。” 慕容雪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扭头看了蜃宝一眼,想来慕容雪看出了蜃的价值,她的态度如此和善,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我不能替蜃宝做这个决定,“前辈,蜃宝的事,我决定不了。我想她不会拒绝的,只是如此一来,雾师兄也需要留下的。” 慕容雪再次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着蜃宝提醒道:“蜃道友,能看出你来路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跟着他们是很危险的。” 蜃宝一脸迷糊,她应该是看出了慕容雪没有诓她,却又不知道哪里危险。 “请前辈解惑。”我接茬询问道。 第288章行路难 “妖兽度过化形劫,便是一次转世重修,据说越强的妖兽,化形之后的实力也越强,而且通常都有一些天赋神通,比如凤凰度过化形劫,拥有涅槃之力,犹如不死之身。蜃道友前身是一只蜃蛤吧,刚化形不久,传闻蜃蛤腹有二气,浊气照天地,清气照人心,想不到真的存在这样的异兽神通。实在不忍心她被别的大乘捉了去,寄人篱下,成为任人驱使的灵兽。”慕容雪的语气很诚恳。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我们四人齐齐看向蜃宝,她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更想不到的是,慕容雪居然是位度过天劫的大乘期修士。 海龙宗典籍所载,这已然是最高峰。 回过神来,惊骇无以复加,我在慕容雪身前跪了下去,给她磕了一个。她既然已经站在了人间最高处,很可能是位与白袍前辈以及地底老前辈等同的人物。 “前辈,晚辈有很多疑问,想要请教前辈。”我得抓住这个机会。 “嗯。”慕容雪沉吟一声,“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闻听此言,我扭头看了一眼雾,忍不住腹诽,大佬都这德行? 回过头正视慕容雪,郑重道:“请教前辈,如何前往青罗宗。” 满心期盼,白袍前辈的身份,地底的秘密,如果慕容雪知道青罗宗的话,我打算和盘托出。或许可以请动瑶池宫送我们过去,甚至直接利用挪移阵。 “你居然知道青罗宗?”慕容雪第一次表现出惊异之情,有些失态。 我内心狂喜,太顺利了。白冰冰没提青罗宗,能出白袍前辈那样人物的宗门绝对赫赫有名,慕容雪告诉我这里是鹤鸣大陆时,我还以为青罗宗不在鹤鸣大陆上呢,忍不住兴奋道:“前辈知道青罗宗?我们可以利用挪移阵过去吗?” 慕容雪听完居然笑了,问道:“你们去青罗宗做什么?” 我急切地想知道青罗宗的消息,慕容雪却又绕起了弯子。我沉默着,好好冷静了一番,打算从头说起。 “前辈,这个故事太长了,我得从头说起,您劳神。我本是越国西郡崖州府平乡的一个贺姓渔户之子……跟随谭长老进入了青云门外事院……被绑架到了东海凤凰岛……被程清流选中与雾师兄同行去了王家堡……那晚白袍前辈从天而降收服了红袍男子……得救之后我们带着消息平息了三国之乱……我和林一成亲青云门却分崩离析……省亲路上遇到了化形海龙桓士道,黑沙漠的事您刚才也听过了,我们在黑沙漠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搬去了七圣岛……胡烈在七圣岛成就了元婴,也是五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元婴,而我失去了妻子儿子,后来我随干爹去往吴国又遇见了周魅……在国子监我与魅儿相知相爱……我和小蝶带着红豆去往了七圣岛再见魅儿……九月我与魅儿成亲决定离开青云门游历……吴锋死后我们带着玉儿离开了吴国……在周魅的故乡发现矿湖中白雾的喷发……连雾山脉中再次遇到雾师兄,得知了蜃景中挪移阵的秘密……发现了蜃宝……为了搜集极品灵石我们又回到了瓦乡,在矿湖底发现了地下岩缝,一路探查下去,钻了四十万丈,遇到了老前辈,是老前辈告诉雾,白袍前辈在青罗宗……火陵门死里逃生……我和雾师兄王家堡汇合……挪移阵营地巧遇了对红豆施暴的人,我们把隋远交给了青云门处置,随后启动了挪移阵,出发去找寻青罗宗。我们并不知道挪移阵通往瑶池宫,能够见到前辈实在是我们的幸运。”这个故事实在太长太长了,说完,不觉腿都跪麻了。 慕容雪听得很入神,我说得口干舌燥,除了躺经略过了,基本交代全了。我掏出地底老前辈送的黑晶石,给了雾一个眼神,雾意会,掏出了白袍前辈还有地底老前辈的画像,慕容雪如果认识的话,说不定他们熟人一场,我们更好办事。 慕容雪接过三样东西,打开画卷仔细端详了一阵,又拿起黑晶石琢磨了好一会儿,“画卷上的两位道友,我并不认识。这颗黑色的石头,我也没有见过,你说它会吸纳灵石的灵气?” 我使劲点了点头,这东西很可能是个信物,慕容雪应该看不上。 只见慕容雪随手一番,一颗极品灵石跃然掌上,立即光芒大方,灵气疯狂涌入黑晶石中。她也不心疼,就这么静静观察着,没一会儿单手掐诀,像是给极品灵石上了道封印似的,灵气溢出的速度被大幅削弱,但没有完全阻止灵气被黑晶石吞噬。 又照此番施了两边法术,极品灵石灵气溢出变得若有若无,还是没有被完全阻隔。慕容雪较上劲了,又加了两道封印,却再无效果。 “世间真是无奇不有,今天长了三回见识。”慕容雪感叹一声,收起了极品灵石,仔细端详着黑晶石,“这块黑色的石头,可以交换吗?” 没曾想慕容雪还真看上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只要她可以送我们去青罗宗,有没有黑晶石都一样,于是恭敬道:“前辈喜欢的话,送给前辈就是了。这块石头应该是个信物,如果前辈能带我门前往青罗宗,有没有它就不重要了。” “我并不知道青罗宗在哪里。”慕容雪的回答把我火热的心浇得冰凉。 “那……那前辈……怎么……怎么知晓青罗宗?”我失望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慕容雪再次陷入了沉思,我一直跪着,直到天色明显暗淡下来,乐师和美妇人不知何时已经分别。慕容雪手一挥,池水散发出柔和白光,将这座山谷照耀得如同旭日初升,桃色满谷。 周遭静谧安宁,佳人在眸,心神亦有沉醉,只是分不清醉在佳人,还是醉在前路迷茫。 “贺小凡,你起来吧。你们先在瑶池宫住下,我叫冰冰过来,她会交代你们瑶池宫的规矩。”慕容雪没有回答我,而是给出了对我们六人的安排。 “谢前辈。”我站起身,忍住了没揉揉腿。 “你和蜃道友在瑶池宫内不要再使用神念。”慕容雪提醒了一句。 “前辈,若是修行的话,可以吗?” “可以。” “蜃道友若是愿意,欢迎入我门修行。”慕容雪向蜃提出了邀请。 蜃宝却是仰起头看着雾,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前辈,蜃宝留下的话,晚辈可以留下吗?”雾忍不住问道。 第289章瑶池小院 “嗯,那就四月再说。”慕容雪没有立即否定雾的想法,起身返回了木屋,“你们在此等候便可。” 木凳还在,而我们却不敢落座。满肚子疑问杵在原地,联想到白冰冰的误会,看来最近瑶池宫正有事。 心下思量,一会儿再见白冰冰,一定要问清楚瑶池宫的规矩,别闹出乌龙,惹得慕容雪不高兴。看她隐而不言的样子,瑶池宫很可能跟青罗宗有点关系。而且慕容雪已经知道我们来自何方,却没有向我们言明,不知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很想留下来跟着慕容雪混,连她都不知道青罗宗在哪,我就算找得到,能去得了吗?光是挪移阵的极品灵石我就负担不起。 猛然回过神,慕容雪没有将黑晶石还有两幅画卷还给我们。算了,有人收留,总得付钱,等到四月再说吧。 半个时辰后,白冰冰从第四间桃木屋的方向走过来,我们迎了上去,拱手一礼,“劳烦白道友了。” 白冰冰微笑回礼:“不麻烦,诸位请随我来。” 转身带领我们沿着她来时的小路出了桃花谷,随后便是一段起伏的石阶山路。 “白道友,贵宫近日正有事?” “嗯,最近正迎新弟子入山。” “请问贵宫收徒是有什么说法,是只收女弟子吗?”我拉起周魅的手,想着她有没有机会。 “嗯。这批新弟子都是宣师安排的,我们只是负责迎接,当年我入山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白冰冰没有细说。 我对瑶池宫没什么了解,白冰冰所说的安排,我也听不懂。 “白道友,近日我们方便在贵宫逛逛吗?” “宫主交代,请诸位在瑶池宫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乱用道法,各自修行便可,等新弟子安排妥后,宫主会安排各位的去处。” 听白冰冰的意思,慕容雪好像是打算赶我们走。 “白道友,我们来自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对鹤鸣大陆很是向往,你可以给我们讲讲真正的鹤鸣大陆是什么样子吗?”我问出了自己非常关心的问题,因为不知道安排好我们之后,四月之前还能不能见到白冰冰,慕容雪站得太高,我与她实在是很难交流。 第290章前路何往 偶然间翻到这个故事,我读完了整本《明心集》,也没有找到第二篇作者言明自身的故事。于是我继续读了下去,想试试在其它书籍里能不能找到线索,读到第十本时,已经是四月二日。 白冰冰来通知我,请我独自去趟后山,慕容雪要见我,却并不打算见其他人。 再次见到慕容雪时,她正坐在门口与乐师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前辈交谈,慕容雪和乐师倾国倾城,而那位陌生的前辈坐在一旁,被衬托得有些丑。 三人围坐一圈,南侧留了一个凳子,看起来是留给我的。 走近后,对着三人躬身行礼,“宫主,乐师,前辈。” “嗯,坐。” “不敢坐,晚辈站着就好。前辈是对我们六人有安排了吗?”我可没胆子跟她们平起平坐。 慕容雪没有多计较,开门见山:“我们商量了几天,可以带你们去青罗宗。”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慕容雪又开口:“不过现在不行,还缺一样东西。” 我跪了下去,给三位大佬磕了一个:“请前辈明言。” 慕容雪解释道:“需要你来时所使用的挪移阵的挪移盘。” “这……晚辈没有。”我无奈道。 “你来时使用的挪移阵是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这个晚辈没研究过。”旋即又补充道,“阵纹我描绘不出来,但只需要八颗极品灵石就可以启动它。” “八颗。嗯,我知道了。” “找到了挪移盘也没用啊,那头的挪移阵如果没布置极品灵石的话,不是不能用嘛。”我很想弄清楚这件事,这样我才能判断回去的可行性。 “嗯,是这样的。不过你的师门知晓了挪移阵的用处,肯定不会一直废弃它。如果他们得到了其它挪移盘或是凑齐了八颗极品灵石一定会尝试的,我们只要不停地试,说不定某一天碰巧就能过去了。所以我们需要先找到那个挪移阵的挪移盘,然后等待时机便可。” 慕容雪说得有道理,这事听起来还是挺靠谱的,我相信刘霄一定能解开隋远的秘密,获得使用挪移阵所需的东西。 “我觉得很有希望,我相信刘爹的能力,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也一定会做到。” “是吗,你对刘霄这么有信心?”慕容雪笑道。 “刘爹肯定能解开隋远的秘密,隋远的挪移盘和极品灵石就是在那个地方捡到的。” “嗯,我也觉得他是可以的,毕竟他有三千多年的寿元。不知道你有没有呢?”慕容雪把我问住了。 是啊,刘爹有的是时间。可我们几个如果没有突破元婴的话,没人能再活三百年,三百年内要是刘霄没办妥这事儿呢。最坏的情况我和雾只剩一百年了,一百年刘爹能搞定挪移阵嘛? 越想越担心,要是隋远死都不说,那这事就变得没谱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突破元婴,这些年我真是怠慢了修行,居然还有心思看那堆破书,真是太不应该了。 “前辈打算怎么安排我们呢?”这关系到我余生的命运。 “你们可以自己决定,是留下还是离开。” 想不到慕容雪给出了如此宽容的答复,这就意味着,蜃留下的话,雾也可以留下了。可我对鹤鸣大陆一无所知,我不能决定雾、蜃还有尤聚的前途命运。 “前辈,晚辈对鹤鸣大陆一无所知,况且我不能决定所有人的命运,我要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请前辈赐教。” 慕容雪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我。 那位长相普通的前辈接过了话茬:“贺小凡,我叫宣澄。” “宣师。”我又恭敬行了一礼,她就是白冰冰说的宣师。 “嗯。”宣师继续道,“我刚从山下回来,关于鹤鸣大陆的事,我会在讲经阁授课,每日辰时巳时,你们可以来听听。” “谢宣师。晚辈还有一事请教,待回到晚辈家乡,又该如何安排?”一是好奇为什么要回去,二是担心青云门遭遇瑶池宫后的命运。 “嗯。”慕容雪沉吟一声,“我们需要去找跨大陆传送阵。” “谢前辈。” “贺小凡,我希望你能劝蜃道友留下来。” “晚辈明白,雾师兄能留下的话,蜃宝应该不会拒绝的,我会把前辈的善意带到。” “嗯,你去吧。”慕容雪下了逐客令。 “晚辈还有一事请教,宅院的主人是哪位前辈?” “你问题挺多的嘛。” 察觉到慕容雪语气中的不快,赶忙补救道:“晚辈读了那位前辈留下的著作,颇有所悟,存了一份感激之心。” “哼,我倒忘了,你还是个读书人。”慕容雪仍然没有回答我。 我明白了,这个问题可能是触及到了什么忌讳,还是走为上策的好,于是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小院后,我把慕容雪对我们的安排,以及计划前往青罗宗的方法告诉了他们。 雾一听可以留下来,便主动跟蜃宝说:“蜃宝,我们留下来吧,反正也要等刘霄启动挪移阵,爹在哪修行都一样。” 我不敢胡乱调侃雾是不是把这里当成了温柔乡,在瑶池宫总感觉自己处在监视之下,说话做事都要非常谨慎小心,有种被束缚的感觉,心里压力比山还大。 不过蜃宝留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瑶池宫的大佬还挺友善的,说不定雾的修炼资源也解决了。 “这样吧,咱们先听听宣师的讲课,正好顺便了解一下瑶池宫,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留下。” 众人答应下来。 次日,白冰冰一早来接我们前往讲经阁,从小院出发向南绕行到正殿,正殿前有一座白石广场,两侧阶梯通往正殿,穿过正殿,是一片片独立的建筑群,十几座各式楼阁错落在山顶,不知都是做什么用的。 白冰冰介绍说这些楼阁都是弟子的住处,整座瑶池宫一共才十九人,这还是算上了新入门的六位弟子。就这么点人,实在太吓人了,我真担心瑶池宫哪天断了传承。慕容雪是大乘,不知道乐师和宣师是什么境界,鹤鸣大陆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宣师授课时,除去我们六个,堂下只有十个人,其中六位是新弟子,倒不全是绝色美女,另外四位都是我们在莫崖见过的。 下午我们逛遍了整座瑶池宫,真就坐落在雪山顶,孤零零一座山头,还没青云门大。 连续听了好几天宣师的课,下午缠着白冰冰她们聊一些瑶池宫的事,我们对瑶池宫以及鹤鸣大陆终于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第291章鹤鸣大陆 瑶池宫的授课还真特殊,新弟子入山,不教授道法,第一课居然是打开弟子的世界观。虽然我不理解,但是瑶池宫这么做,说明这是一件对修行来说非常重要的事,而青云门从来没这么做过。 鹤鸣大陆有六州,分别是云州、风州、晓州、灵州、碧州、青州,每一州都有一个顶尖势力。 以天山为始,沄江奔腾向西把大陆分割成北梁和南梁,而它们曾经是一个国家--梁。 北梁是一个整体,位于沄江以北。辖下六十八省,分布在晓州与青州,每省少则十府,多则二十府,一府之地就能顶得上一个越国,当真庞大无比。 晓州玄极宗控制着整个北梁,它是鹤鸣大陆上最古老的宗门,后来建立的宗门除了瑶池宫都起源于它。 青州麓山院则是梁国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为整座大陆培养着最顶尖的经世治国之才。 南梁名义上是一个整体,位于沄江以南,拥有风州、灵州、碧州,其下分封诸侯国二十五个,大小门派林立,相对混乱。 灵州也有一个玄极宗,是当年玄极宗分裂后的产物,它是南梁的主体,实力比起北梁的玄极宗差一大截,被冠以小玄极宗的名号,主要的势力范围就在灵州境内。 风州扶摇观,碧州神水宫分内外门,内门相对避世,外门控制着各自州内的一些诸侯国,风州、碧州境内小门派比较多见。 云州瑶池宫拥有六州中最广袤的土地和最少的人烟,占了鹤鸣大陆三成的土地,却连百万人口都没有。因为云州既是高原,又临近黑渊,地脉干涸,根本不适合生存。 天山山脉横亘云州东西,东临黑渊,西抵晓州、灵州,南北皆是荒漠戈壁,寸草不生。只有临近晓州、灵州的天山脚下才有一些牧民,整个云州就是个无府之地。 青州、风州临西海,碧州临南海。可惜海外的事以及黑渊的事,宣师没有说明,她也没有亲眼见过。 瑶池宫一共十九人,慕容雪、乐师、宣师三位大乘。 余露、黄桃、杏、周妍、洣、漫漫六位合体境。 第293章朱血之秘 慕容雪思索片刻:“可以。” “我回去画一份,给前辈送来。”应声后退欲走。 “等等。”慕容雪叫住了我,“你修行的功法能让人死而复生?” 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我说出了脑海里准备好的答复:“我不知道,也许做不到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 慕容雪微微愣神,转身回了木屋,嘱咐我明日午后再来。 回到小院,我把慕容雪的决定告诉了众人。 “你们觉得宫主为什么要留下我们?”我想听听不同的意见。 “管她呢,贺老弟,咱们又不少块肉。再说青罗宗的消息也有了,等着就是了。只可惜不能下山逛逛,真要等你结婴得到啥时候?”雾看着我开解道。 “唉,我就直说了,也不知道前辈会不会听到。我是觉得前辈对青罗宗的事一点儿也不着急,心里不踏实,咱们有时间等吗?” “哈哈,老死在这儿也挺合适的。不是还有白前辈教导咱们修行嘛,嘿嘿。”雾的心思已经开始飘了。 “雾老哥,媳妇,尤师侄,咱们一起努力,结婴!”我给了雾一个我懂的眼神,鼓励道。 “真的不能离开这里吗?”周魅问道。 “媳妇,我一定会结婴的,前辈说会提供我们修行所需要的资源,挪移盘总归是要去找的,我不会让大家困在这里。” 周魅欲言又止,还是有话没说出口。 “十万年前的东西,找不找得到,全凭天意吧,我们能到这里来不也是天意嘛。”雾感叹了一句。 天意,真的是天意嘛? 由于时间太久远,我借来尤聚的《躺经》,回顾了一遍往昔,重新绘制了三本《奇门通解》,还有雾手里的《五国纪》,我也打算借给慕容雪,希望她能给点看法。 翌日下午,如约来到桃花谷,没有见到慕容雪。 我朝屋门行了一礼:“前辈。” “放下吧。”屋内传来慕容雪的声音。 我放下两本书册,等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动静,便离开了。 是夜,我在床上摆着躺姿正在假寐,周魅一旁打坐静心修行。突然脑海中一声“贺小凡”响起,吓了我一跳,是慕容雪的声音。 我惊得坐了起来,慕容雪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找我,周魅察觉到我突然间的动静,瞥向我,不明所以,“小凡,怎么了?” “贺小凡,说说凤灵火液的事。”慕容雪现身,开门见山。 一颗极品灵石落在桌上,给这间屋子照得通亮。我和周魅缓过神来,赶紧下床给慕容雪行礼,“前辈。” “凤灵火液。”慕容雪的语气有些急。# 愣了一会,凤灵火液的事我提过,林一就服用过,当时慕容雪也没这么大反应。只是周魅服用凤灵火液的事并不重要,我就没说。心头不解,慕容雪上万年的寿命,怎么突然对这东西感兴趣。 “回前辈,凤灵火液确实有延寿之能,据说五百年一滴,延寿五十载,一生只能服用一次。” “你身上还有嘛?”慕容雪问道。 “不敢欺瞒前辈,晚辈真没有。一共得了两滴,一滴给了林一,一滴给了魅儿。” 慕容雪注视着周魅,片刻后玉指朝周魅凌空一点,周魅顿时软了下去,我赶忙扶住周魅,疑惑地看向慕容雪。 “你不用担心,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慕容雪宽慰道。 只见慕容雪双手交叠胸前,变幻了几个手诀,一枚奇怪地符文凭空浮现,慕容雪将符文打入了周魅身体。 不一会儿,周魅在我怀里抽搐起来,神情痛苦,冷汗直冒。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一抹潮红涌上周魅的脸庞,向眉心汇聚。又过一会儿,周魅双唇无色,脸色煞白,潮红尽数收敛入眉心,形成了一个鲜艳欲滴的红点。 我眼睁睁看着周魅的惨状,心中大急,扶着周魅朝慕容雪不住点头,“求前辈手下留情,求前辈手下留情。” 慕容雪不为所动,宽慰了我一句,“没事。” 随即伸出右手食指,一束真元散发着淡淡白芒直取周魅眉心,我魂都吓掉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一时失了智,便要掐诀反抗,刚想有所动作,慕容雪左手朝着我们一按,周魅也不抖了,我目露凶光盯着慕容雪,身体却不听使唤,连呼吸都做不到。 没过一会儿,眼角余光瞥见一滴鲜红沿着那束白芒窜入了慕容雪的掌心。我知道那是凤灵火液,慕容雪夺走了周魅五十年的寿元,我感受到了隋远的愤怒和无力,恨极了她。 慕容雪直盯着掌心的凤灵火液出神,好一会儿才看向我,郑重道:“贺小凡,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家乡生灵涂炭,成为一片焦土,你要尽快找到挪移盘。” 慕容雪的这句话,暂时摁下了我所有的不理智,我呆呆地望着她绝美的容颜,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 “罢了。这滴是朱雀的血,确实可以延年益寿。十万年前的确发生了一场旷世大战,不过不是东西大陆之战,是鹤鸣大陆御敌之战,细节我就不说了。当年入侵者中有三位至强者,一位仙人,一条蜃龙,一只朱雀。” “仙人已被祖师斩杀,蜃龙也被镇压,根据你的描述,我想应该是地底的那位前辈所为。”慕容雪放下了左手。 “魅儿。”我扭过头查看周魅的状况,神念扫过全身,周魅非常虚弱,掏出疗伤的丹药,想要给她服下。 一颗散发着青白雾气的丹丸,静静悬浮在周魅唇前,触之即化,融入了周魅身躯之中。 手中拿着的瓷瓶还未打开,扭头看向慕容雪,她的强大让我心头的怒火不知如何发泄,只能暗恨自己无能。 “据载,朱雀应该也被祖师斩杀了。这滴朱雀血出自凤仙门,说明朱雀没死,是在养伤,就是不知道现在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慕容雪,你有万年寿命,非要夺走它嘛?”我毫不客气直呼其名,以此为泄,掩饰着自己的无能。 慕容雪并未生气,平静道:“朱雀恢复伤势,是通过汲取血脉之力。与凤血不同,朱雀的血被其他生命吞服,那么一滴就会随着子孙万代延续下去,每有一个子嗣便是一滴,你说五千年这畜生汇了多少滴?” 我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朱雀可以通过血脉为引,随时取走这滴血,这就意味着周魅随时会死,这滴血你还要嘛?”慕容雪抬了抬手掌,笑盈盈看着我。 第296章机关傀儡 “贺老弟,玉儿去了,你打算怎么办?”雾问了一个现实问题。 “要不,你带玉儿走?”我是有这个意愿的,我要陪着周魅养伤,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暂时无法离开瑶池宫。 “咳……咳……当我没问。” “雾老哥,蜃宝也要修行的,玉儿一个人多孤单,多可怜。”我撺掇着。 “我一个老爷们儿,真不合适,我还想讨个婆姨呢。” “唉,没义气。”我叹了口气。 “要不问问慕容前辈,能不能治。”雾提醒道。 “真能治,治吗?” 雾也沉默了,我们都做不了这个决定。能治的话,栾灵玉愿意找回从前的那个自己吗? 我本有意将玉儿托付给青林门弟子李双载,可惜王家堡一别误终生,玉儿怕是没机会再离开瑶池宫了。在我心中,栾灵玉的人生糟糕透了,我很想按心中所想的幸福去编排她的人生。我应该问问她的,否则这又是她的一大不幸。 “算了,我答应了小蝶,不该推卸责任的。” “这瑶池宫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没风。”雾扯了句闲话。 “没风还不好吗?” “没风好吗?” “尤师侄,你说,有风好,还是没风好?” “有风好。” “没风好。” “都好……都好……” 扯着扯着,一夜就过去了。 翌日,林疏来接蜃宝和周魅去了桃花谷。白冰冰来接雾和尤聚,我带着玉儿一直送他们到挪移阵。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挪移阵,挪移阵上十八颗极品灵石已经摆放好了,石栏边还是那四位相似的身影。 雾和尤聚走上了挪移阵,尤聚手里拿着白冰冰交给他挪移盘,行路中交代了他们到玄极宗,找杏师姐就行。 “雾老哥,别的不说了,下次回来多带点好酒给我尝尝。尤师侄,一路保重。”我和玉儿朝他俩挥手告别。 “贺老弟,天机自有玄妙。”雾师兄蹭了地底老前辈的临别赠言,从腰间拿出了酒葫芦,敬了我一口。 我也取下酒葫芦,作势回敬了一口。 “贺师叔,保重!”尤聚启动了挪移盘,几个呼吸后挪移盘白光渐起。 挪移阵呼应着挪移盘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十八颗极品灵石散发出刺眼的白光,我捂上了玉儿的双眼。神念外放,观察着挪移阵的动静,刚开始还能观察到雾和尤聚,几个呼吸后,神念覆盖的挪移阵有那么一刹那化为了一片虚无,然后又显现出来,就是这一刹那,二人消失了。 片刻后,白光渐弱,直至恢复正常。四位瑶池宫弟子,收起了极品灵石,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好。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对待白冰冰还有我们的态度显得颇为冷淡。 “白道友,这几位师姐是?” “呵呵,这可不是师姐,是机关傀儡。”白冰冰笑道。 “什么是机关傀儡,难道她们都是假的吗?” “嗯,分神控制的假人。” “还有这种法术!”我惊呆了,想学,挤满了笑容腆着脸问道,“这个,能教吗?” “瑶池宫没有男子修行的功法,也不会传男子功法。”白冰冰拒绝道。 见识到这种傀儡,我心里特别痒痒,很想做一个雾的傀儡,哑巴的傀儡,甚至林一的傀儡,假装他们还在我身旁。 回到小院,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玉儿,四十多岁的模样,十二三岁的心智,可以与人正常交流。想起昨夜雾的一席话,我起意探一探玉儿的内心。 我们叔侄俩坐在院儿里秋千上,这是我们来到这里后动手置办的物件,一共做了两个,一个给蜃宝,一个给玉儿。 玉儿看起来有些不开心,这里不再热闹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秋千轻轻摇晃着,我思索着如何开口。 “叔叔,蜃宝什么时候回来呀?”玉儿非常关心她的玩伴。 玉儿可能是感受到与雾和尤聚离别的气氛,觉得蜃也离她远去了。 “蜃宝和婶婶一直都在后山呢,你想她们的话,我们一起去找她们,好不好?”我轻声说道。 “好哇,好哇。我们现在就去吧。”玉儿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心情洋溢起来。 “玉儿别急,蜃宝和婶婶正在后山和漂亮姐姐谈事情呢。咱们晚些再去,现在过去打扰到她们不好的。” 刚从秋千下来的玉儿又坐了回去,“好吧。” 玉儿轻轻晃动身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儿,你喜欢和叔叔婶婶待在一起,还是更喜欢出去玩?” “叔叔婶婶带我和蜃宝出去玩。” “可是叔叔婶婶离不开这里,不能带玉儿出去玩。” “我要和叔叔婶婶还有蜃宝在一起。” “玉儿,你有想过自己的童年吗,就像蜃宝那么大的时候。” 玉儿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扎木大会上那个救了红豆的可爱小姑娘,手握香蜜吸引蝴蝶畅游花海的栾灵玉,栾侯铭的侄孙女,被埋葬在眼前人记忆的深处,我与真正的栾灵玉仅仅只有一面之缘。 栾灵玉已经死了吧,在这副躯壳里重生的又是谁呢? 我只能猜,眼前的玉儿是栾灵玉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美好和善意。 这病真能治的话,天真烂漫与残酷真相之间。如果她是个强者,我会选后者,可她是个弱者,我只能选前者,我不想她再承受一遍曾经承受不住的那份痛苦。 既如此,能不能治不重要了。这笔旧账,管它历史记不记得住,人死账消,报不到玉儿身上便好。 “玉儿,你想知道以前的事吗?”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以前想呢,后来不想了。”玉儿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不想的?”我诧异道。 “想着想着脑壳疼,就不想了。”玉儿的答案很直接。 “也没见你问过叔叔婶婶啊?”我仍有一丝犹疑。 “叔叔,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我还是我吗?” 玉儿冒出这么一句不符合她心智的话语,给了我不小的惊吓,“你哪儿学来的话?” “是婶婶问我的,让我没事的时候琢磨琢磨。” 我恍然,原来玉儿曾经问过周魅,只是周魅同样不忍说出真相,想了这么一招安抚她,还真难为周魅了。 玉儿与我们在一起待了将尽五十年,她的自我认同已经不是栾家出事前的那个栾灵玉了。我想给她起个新名字,“玉儿,叔叔婶婶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叔叔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玉儿没有名字吗?”玉儿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有哇,玉儿以前叫栾灵玉。”我告诉了她。 “栾灵玉,栾灵玉……蛮好听的呢。”玉儿念叨了几遍。 “玉儿喜欢,那就不改了。”看着眼前摇曳的老姑娘,仿佛她的人生定格在了扎木大会之前。 第297章栾灵玉殇 六月底,蟠桃熟了。 白冰冰、林疏、赵紫炎、祝彤带着我和玉儿满山遍野摘桃子,没仔细数,估摸着有上万棵桃树。摘下来的桃子都被送到桃花谷,倒进了池子里,神奇的是,池水也没见涨。 第二天再去看时,桃子不见了,池底好似铺了一层黑色的珍珠。白冰冰告诉我说,池底的是桃仁。我见白冰冰她们偶尔也尝尝桃子,知道规矩没那么严,出于好奇我吃了一颗桃子,费老大劲扒开桃核,里面果真有一颗黑色光亮如宝石一般的桃仁,绝不是普通的桃仁。 白冰冰见状,嘱咐我说桃仁不能吃,并且拿走了它。 摘了半个月桃子,也吃了半个月桃子,还有一半将熟未熟。我发现桃子居然有和李目鱼相似的功效,心中大喜将这件事分享给白冰冰。白冰冰告诉我说这是她们早就知道的事,结婴之前,蟠桃是她们修行时经常吃的,现在新弟子入山,照例会留存一部分给她们。 我想起了慕容雪对我的承诺,不知何时会兑现。 八月初,所有的桃子都摘完,桃花谷的池子里,满满的黑桃仁,果肉桃核都不翼而飞了。我很好奇池子里塞满的桃仁,瑶池宫会怎么处理它们,可惜我没有见到。 歇了两天,消失了两个月的周魅回来了。这两个月我根本没机会见到周魅,蜃宝也就见了两次,还是玉儿的功劳。 当她出现在院子里时,我急匆匆凑上前,里里外外把她看了个遍,修为还在,脸色恢复了,气血亏空好像也补好了。 心神微定,关心道:“媳妇,你感觉怎么样?” “小凡,放心吧,前辈说没事了。” “她怎么给你治的?”我不放心,追问道。 “你别问,我不会说的。总之没事了。”周魅不想多言。 “真的吗,那我们带上玉儿离开这里吧。”我选择相信周魅。 周魅却沉默了。 我觉察出不对劲,还是有事,再次追问道:“怎么了?” “我做了瑶池宫的弟子,元婴之前,不得下山。”周魅歉声道。 我惊呆了,缓了好一会儿,问道:“师父是谁?” “前辈只是叫我每月初五我去一趟桃花谷。” “这是什么意思,算收,还是没收?”我总觉得怪怪的。 “你猜。”周魅调笑道。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快老实交代。” “哈哈,那你来。”周魅坏笑着牵起我的手,我们一起回了卧房。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瑶池宫干这种事情,周魅也不在意。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只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她很好。 没来由回想起雾的那句话“到底是寿元决定我们该怎么活,还是我们自己决定我们该怎么活?”,我隐隐觉得周魅的变化是因为她的寿元出了问题,心痛却无法言说,亦无力挽回。 对此我心中一直存着疑虑,想要找慕容雪聊一聊,她却一直闭门不见。 九月初五,周魅早晨去的桃花谷,中午就回来了,我看不出周魅有什么变化,随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储物袋里一大筐百来个蟠桃。 慕容雪兑现了她的诺言,只是她着实小看了我,这桃子比蛤蜊好消化得多,也没蛤蜊那么得劲,至少没让我欲火焚身。她可能是按一个月的量给我和周魅分配的,然而一筐我两天就吃完了。 十月初五,周魅直到午后才回来,带回来一只玉镯,玉镯里有一万颗蟠桃。周魅告诉我,她跟慕容雪详细讲述了我们在连雾山脉石崖的经历,然后慕容雪给了周魅这个玉镯,嘱咐说要将桃核保存好,回头一起还给她。 慕容雪一次扔这么多蟠桃给我,却只在乎桃仁,让我有种蟠桃果肉不值钱的错觉。 白冰冰只说桃仁不能吃,不知道真吃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和被困凤凰岛时喝丹水一样,让我上吐下泻。到底是忍住了没试,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尤聚走的时候我才告诫过一番,转头自己就犯浑,不太合适。 一万颗蟠桃足足吃到了第二年桃花盛开,这个季节,王玄应该已经回到七圣岛了,而荼宗挪移盘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从此往后蟠桃不辍,一晃眼三十五年光景,六位新弟子中,黄瑶第一个结丹了。瑶池宫的弟子天资无双,犹胜小蝶,又不缺资源,羡慕惨了我和周魅。只是这些年我发现周魅怠慢了修行,只管陪着我,我与她之间又多了一份心照不宣。 这一年,一百一十四岁的栾灵玉归去了,我和周魅还有蜃宝为她送行,将她埋葬在天山之中,与雪共眠,并未立碑。 小院里从此少了一位需要照顾的老人,当夜蜃宝留在了小院,没有回桃花谷。蜃宝做人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伤心的滋味,年深日久的秋千“吱吖”着响了一夜。 我也没有修行,搂着周魅倚在床边。回忆着陪伴玉儿八十年的点点滴滴,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姑娘,因为喝蛤蜊汤变得嗜睡,逐渐开窍,变得乖巧,生气灵动,历经岁月流逝,终成垂垂老妪,撒手人寰。她的天地很小,小到只装下了几个人,她走过的路又很长,长到摸不清来时的方向。 “我们的选择对吗?”我自言自语。 “很重要吗。错的,对的,无悔就好。”周魅摩挲着我的手。 “我不知道。也许玉儿可以有很多种活法,因为我们她才活成了这样。” “也是因为有玉儿,我们才有现在的活法。”周魅感叹道。 “嗯,媳妇你说得对。这段路是我们相互影响,对与错是我主观了。我只是替玉儿惋惜,她的一生颇为无趣,没有尝到太多的苦乐哀愁。” “非要像你我这般才叫有趣吗?”周魅反问。 我噎住了。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自己能选的,尤其是心智不全的玉儿,好在我们把她呵护得很好,对她而言,这是个不错的结局。 “媳妇你今天真有智慧,这些年慕容雪教授你什么了?” 像往常一样,周魅沉默了。每次提到这件事,周魅都会选择沉默,尤其是每月初五她去桃花谷,修行的啥我也不知道,看上去周魅从来没变过,没变强,但又不像是寿元亏损的样子。 我感觉到周魅捏紧了我的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小凡,慕容前辈说我离开瑶池宫,活不过二十年。” 周魅突然的坦言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我手足无措又无比震惊,随之而来对周魅的心疼、对慕容雪的恨意和对自己无能的愧疚填满了心房。 第298章复生之谜 周魅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安慰道:“玉儿走了,她的活法儿不是她选择的,但是她接受了。我也接受了,小凡,我希望你也能接受,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 “慕容雪还跟你说了什么?”我缓了好一会儿问道。 “我待在瑶池宫,可以活一百年。” “当初是她说没事的。”我回忆着那一晚慕容雪的蛮横,随后抱紧了周魅,深深自责,“是我的错,魅儿,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把《五国纪》交给慕容雪,就不会发生那一晚的事。” “小凡,如果我没有遇见你,也许根本结不了金丹,很早就死了。我一直想出去看看大千世界,现在不也实现了嘛。再说咱俩谁活过谁还不一定呢,你要是先死了,难受的不就是我了。”周魅开起了玩笑,试图缓解我的悲伤。 可我笑不出来,黯然道:“你怎么突然想开了,告诉我这些。” “本来我想着,你要是死在我前面,我就可以不说,或者等一百年后再说。可是我看到蜃宝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你,所以我心软了。我不应该只想着自己,不愿你担心,不愿你分心。结局已经注定,我们是一体的,应该一起承担,至少我可以用很长时间陪着你一起难过。小凡,我爱你。” 脸庞倚上周魅的青丝,听到她深情的劝言,眼眶湿润,我沉默着。慕容雪的决定是基于什么考虑我不知道,但是很明显周魅做出了莫大的牺牲,失去了一百多年的寿元,失去了结婴的机会。 “魅儿,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嗯。”周魅安慰道:“前辈说她会尽力助我成就散人,并且助你结婴。” “呵,我宁可不要这些蟠桃,我只要你的寿元。”我一直以为蟠桃是慕容雪在履行她的承诺。 思绪纷杂,无奈接受着眼下的事实。 周魅沉默良久,轻声说道:“慕容前辈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嗯,什么秘密?” “人死真的能复生嘛?”周魅追问道。 我信洪慈修也就算了,至少我还见过他。慕容雪凭什么相信我,进而用来忽悠周魅。她这么做难道是为了套取《奇门通解》的秘密,可我早与她交代了修行法门,她知道了也没用。 “我也没见过。明天我去趟桃花谷,和慕容雪好好聊聊。”周魅的事让我对慕容雪抱有怨念。 “小凡,我相信你。”周魅挪了挪倚在我肩上的脑袋。 我没理解周魅的意思,是慕容雪给了她一个猜测,她傻乎乎地信了,还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思绪又飘回了林一坟前的那场梦,我光溜溜地面对二十八位不知从何处来的大佬,那年我才二百一十四岁,整整一百二十七年,真的不是年年好运。 “慕容雪啥时候跟你说的?”我的心境平复了许多,这是我第二次面对如此大的打击,不同的是,此时周魅还是活生生的。 “去年。” 我很疑惑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慕容雪才翻出这摊旧事。周魅负伤后,我再没见到她,或许是她躲着我,但是明天她会在桃木屋门口等我的,我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可惜她得不到。 上次见白冰冰还是七月份摘桃的时候,宣师和乐师自打新弟子入山不久,便见不着人了。瑶池宫的修行很神秘,六位合体境只有余露我见过,也是在蟠桃收获的季节,桃花谷里仅仅几面之缘,她负责新弟子的修行。其他几位合体境,被派出去找挪移盘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动静。 翌日起床,蜃宝已无影踪。我收拾了一番,徒步前往后山桃花谷,一路上谁也没有碰到。未出所料,慕容雪坐在门前等我,还给我准备了凳子,看来她一样有事要与我谈。 “前辈。”来到近前,躬身行礼。 “嗯,坐。”慕容雪云淡风轻。 我大方坐了下来,“请前辈先说。” “在瑶池宫这么些年,你的进步如何?” “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这些年我在瑶池宫过得很安分,也很惬意,除了昨天。 “遇到瓶颈了?”慕容雪追问。 “没有。”我如实作答。 “蜃说你有一门法决很是奇异。” 慕容雪说完,看我的眼神让我心头一抖,她不会是想试试吧,怔怔看着她的嘴角有那么一丝上扬。手上印诀都掐好了,慕容雪只是微笑看着我,并没有亲自试试。 “竟然是真的。”慕容雪有些玩味,“《奇门九真》我琢磨过,真的是梦入神机?” 我知道为什么周魅信我了,因为她和小蝶见过《奇门九真》。小蝶给我讲过奇门九真之后,当时我以为它全无用处,就没在意那份抄录的手稿,原来是被周魅收起来了。 “是魅儿去年交给你的?”心底一沉,魅儿这个傻丫头,这事怎么也胡乱往外说。 慕容雪点了点头,“我跟她说了你修行的功法可能和复生有关,她犹疑了一段时间告诉了我。” “你跟她聊这个,就是为了套我的秘密?”我没好气道。 “我是动了恻隐之心。既然你们夫妻是一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周魅你功法的秘密?” “什么意思,什么恻隐之心,你是指魅儿呆在瑶池宫延寿付出的代价吗?”我急切追问。 “我答应了周魅不能说。”慕容雪不紧不慢道。 “慕容雪,不管魅儿付出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压抑着没有吼出来,心里非常难受。 “你应该问过周魅怎么想。她的付出有可能救很多人的命。” “你怎么知道她愿意付出,再说要是找不到挪移盘呢?”我不甘心反问。 “你若是不启动挪移阵,若是结不了婴呢?”慕容雪又反问。 我沉默了,慕容雪暗指世事无常,不可能每一件都顺我的心。牺牲的确实不止周魅一个人,比如吴峰,比如卢湛,比如卢幼阳,比如林一…… “没谱的事,给那个希望做什么?”我软了下来,神色黯然,“魅儿在这里待得很辛苦吧。”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承担选择的后果,甚至是别人选择的后果。” 洪慈修没有给我任何承诺,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说命中注定是我,但他可以不选择我,“林一”也说过这种事是可以让的。既然有上一个,也就是说错过了我,还会有下一个。 我没想到与王玄分别之后会变成这样,大家各奔一方。玉儿已经走了,要不了一百年,魅儿也要走,雾师兄若是不能结婴回不来,我回不去青云门,蜃宝又不需要我照顾,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时间不仅能把事情变好,同样也能把事情变糟。 “前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抽了抽鼻子,不想继续在强者面前无力的咆哮,她听来或许只是凄惨的呻吟。 第299章那些年的梦 “《奇门通解》你是怎么得到的?” “魅儿没给前辈说?” 慕容雪摇了摇头,“她只是请我看看,希望我能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或许可以帮你再作突破。我也很好奇,三十五年了,你的食量很是惊人,又吃了四十年蛤蜊,你这种吃法,没把自己吃死,资质再差,修为早该被堆到元婴门槛了。” 这一刻,眼泪终是没绷住,在慕容雪面前丢人了。 缓了好一会儿,我问道:“前辈收魅儿为弟子了?” “没有,她只是瑶池宫的弟子,瑶池宫掌门一脉单传,我的弟子是宣澄。” “这……是什么意思?”我理解不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说说《奇门通解》来历,我想知道全部。”慕容雪沉声道。 我沉默了,整理思绪,问道:“前辈为什么对死而复生这么没谱的事感兴趣?” 慕容雪静静看着我,并没有要言语的意思。 我又踌躇了一会儿,交代道:“我十三岁没什么文化,被谭青青安排在青云门丁院,刘师父发配我到志馆抄书,增长见识,我在一本书里发现了《奇门通解》。我觉得它可能是个武林秘籍,可我根本不懂修行,耗了四年我经历了第一次梦境,梦回我与谭青青在后山凉亭的相遇,在梦里谭青青查探我资质时,我自身的窍穴被映照了出来,一共三十三个,躺姿的十八个窍穴刚好在其中,这一年我找齐了窍穴,并且根据一本《武林志》介绍的内功精要,打通了经脉。” “次年我经历了第个二梦境,我梦见自己睡在一朵云上,云上的我,躺姿的窍穴自行律动,醒来后,气机的流转方式自行诞生了。”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很奇异,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跟洪慈修有关,不过听他当时拒绝“林一”的话语,又不似与他有关。 慕容雪很是不解:“第二个梦怎么那么奇怪。” “入梦见神机,我没法解释。” “然后呢?” “连真气流转的门槛都过不去,是没有然后的。” “确实,《奇门九真》介绍了通窍和开窍,没有提过经脉以及真元流转的法门。”慕容雪皱眉道。 我有些震惊:“前辈看得懂《奇门九真》?” “它不是一部功法,但是拓展了我对天地和生灵的认知。” “什么认知?”我迫切想知道。 “《奇门九真》来自哪里?”慕容雪不急不缓问道。 我踌躇了,小蝶当年试过,她的神念进不去三张纸,不知道慕容雪可不可以,我很担心她会拿走它们,黑晶石就是前车之鉴。对我来说这三张纸仍然有用,起码神之篇我还没弄明白,门后面有啥也不知道。 我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足以打消她对《奇门通解》的念想,终是摇了摇头,得亏周魅没交代。 片刻后,慕容雪说道:“天地与生灵是一样的,这是《奇门九真》表述的内容。” 我没想到慕容雪会妥协,微微一怔,只听她继续问道:“与你身上软甲里的三张纸有关?那三张纸有什么秘密?” 慕容雪能猜出来毫不奇怪,我思量着怎么跟她解释,要不要牵扯洪慈修。慕容雪这么问,说明她的神念不能穿透三张纸。我整理好思绪说道:“我通过吃李目鱼和蛤蜊增长修为,一步一步筑基结丹。结丹之后我的神念可以外放,至此我进入了三张纸里的世界,获得了《奇门九真》,您手里的两篇记述的是气之篇和精之篇,神之篇介绍了使人死而复生的法门。” “如何筑基,如何结丹?”慕容雪追问道。 慕容雪的思路很清晰,并没有被我编造的神之篇的法门吸引,还是按照先后顺序来问。 “都是通过梦境,与第二个梦差不多。筑基时我在梦里推开了一扇门,结丹时比较奇幻,我自己并没有感觉,所以我描述不出来。一共就这四个梦。”我没有再解释,选择略去洪慈修的事。 慕容雪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是不信我说的全部是实话,我也没再补充。 “神之篇写的是什么?”慕容雪终是没有追问具体修行的事。 “纸里是一扇门,门上有一幅观想图,还有四个字“重生之门”。”我说得煞有其事。 没见慕容雪多惊讶,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梦见过凤凰吗?” 我理解不了为什么她会这么问,只是如实作答:“没有印象。” “真的没有?”慕容雪特意追问了一遍。 “真没有。”我摇了摇头。 慕容雪微微蹙眉,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打发我离去,“你去吧。” 闻言我也没有犹豫,担心她改变主意扣下三张纸,赶紧起身告辞离去。只是慕容雪最后的问题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与凤凰有关系,难道是以为我提过死而复生与凤凰涅槃有关吗。 回到小院,再次见到周魅,将她拥入怀中,小院儿只剩我们了。现在事情说开了,我告诉了周魅我与慕容雪的谈话,没有责怪她将《奇门九真》交予慕容雪,只是心疼这些年她每月初五遭的罪,她还是不愿说。不过周魅提醒了我一句,蜃宝入了瑶池宫,我与慕容雪的谈话,撒谎没有什么意义。 一时心急,我把这茬给忘了,好在慕容雪没有纠缠,说明她应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确实与凤凰没什么关系,我想这是她最计较的问题。 蜃宝还是那般孩童模样,不清楚妖兽的成长需要经历些什么,只是她的心智早已非当年。玉儿走后,蜃宝只回来过小院儿两次,我和周魅彻底的隐居,对我们而言这样的孤独不算什么。 每年夏秋两季,赏花摘桃,我们很享受这段时光。只是当我真正四百岁时,并没有出现衰老的迹象,周魅却白发苍苍。 周魅骗了我,失去朱雀的血,对她的伤害很大,没有了成婴的希望。十年前周魅从桃花谷归来,便没有再去过,生机的流逝超出了慕容雪的预料,无法承受延寿过程中的痛苦。她用十年走完了一百年的路,犹如当初林一五年走完了五十年的路。 冬日下,周魅在躺椅上晒太阳,我翻出九十五年前,雾离开瑶池宫时送给我的宝贝。是雾的手绘,三十幅画卷,一幅一幅展开给周魅看,一起追忆往昔,周魅、贺小凡、雾、蜃宝、玉儿、尤聚、王玄、李景龙……凤凰岛、瓦乡、石崖、连雾山脉……还有好几张唯美的蜃景图,包括地底老前辈、白袍前辈以及御镇琼洲图。 在瑶池宫的日子,我学会了哑巴送给我的埙,宅院主人留下的两本乐谱,一共二十首曲子,不是每一首用埙吹来都好听。我们在曲谱上做了改编,修修改改谱了六首,其中有一首叫做——你是我的梦。 第300章周魅之殇 次年正月十五日,未时,我正读着在国子监给她写得爱情,她在躺椅上安详睡去。周魅油尽灯枯,坐化于瑶池小院。 “周姑娘,再见。”我合上了手中的书册,慕容雪和蜃宝出现在身旁。 片刻后,乐师、宣师也到了。 我坐在周魅身边,握着她的手,她的金丹正在分解消散,释放最后的力量,那是她最后的温暖。 余露、白冰冰、林疏、赵紫炎、祝彤、周雨、绪小曼、王榛、珍珠、黄瑶、卜青藤相继来到小院,送别她们的同门。这是瑶池宫特殊的温情,可能是因为瑶池宫的人实在太少了。 瑶池宫的弟子离世自有一套仪式,周魅的身躯被带回了桃木屋,我也跟随着,第一次进入了桃木屋。 桃木屋里的世界就是一个镜像的桃花谷,桃花盛开,同样的四座桃木屋,同样的池子,同样的天空。我不知道谷外是什么,在这里我不敢外放神念。 桃林深处,竖着一块一人高,宽约四丈的石壁,被削得很平整,其上被掏出了很多四方的格子,格子里摆放着很多水晶球。 慕容雪施法将周魅的身躯收进其中一颗水晶球,并在水晶球上刻下了周魅的名字,她身上留了一个储物袋,里面有她的佩剑、小蝶送的玉佩以及那部集。慕容雪告诉我周魅的身躯不会腐化,会在此地一直保存下去。我问她可不可以带走水晶球,她说可以,不过带走之后,过不了多久身躯就会腐化,我放弃了。 我在石壁前跪了一天,跟周魅做了最后的道别,直到第二天申时才回到小院。 周魅在的时候,我的心境还相对平静。周魅一走,我又一次体验到精气神被抽空的感觉,不习惯一个人的孤独,哪怕我曾经习惯过。 睁眼闭眼都是与周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时常不自觉地流泪。凤鸣楼的相遇,国子监的陪伴,皇宫的惊险,馨楼的告白,凤鸣楼定情,七圣岛成亲……长久的陪伴与温暖,一路游历,瓦乡,石崖,青林门……火陵门,凤都,王家堡,挪移阵,瑶池宫,一百八十七年真的好短暂。 这次我没有发疯,周魅最后一甲子的陪伴解开了我的心结,这个傻丫头比我还坚信她一定会再见到我的,而我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清楚。 渐渐地,我接收了这一切,为了林一和周魅,重新投入修行。直到半年后与白冰冰她们一起摘桃,情绪基本恢复了正常。 因为周魅的开解,我不恨慕容雪,只是不想见到她,无奈的是每年我至少要见她一次。 第301章雾归来 慕容雪答应的事仍然作数,我在瑶池宫修行的资源没有断。由于我的进步,食量已是以前的三倍,这对瑶池宫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对新晋结丹的弟子来说,简直就是恐怖。 相处百年,白冰冰与我透露了一些瑶池宫修行中无关紧要的隐秘,她没有因此受罚,我认为是慕容雪不计较。 瑶池宫的收徒过程很特殊,每逢有弟子度过天劫,便是瑶池宫收徒之时。宣池是余露这一代的弟子,她第一个度过天劫迈入大乘境,大乘之后才被慕容雪收为弟子,意味着宣池就是下一任瑶池宫主。而乐师是宣池的师妹,正因她渡劫成功,瑶池宫才再次收徒,如此算来,慕容雪那一代的弟子已经全部坐化。 能被选进瑶池宫的女子,天资都非常高,只有周魅是个例外,周魅不是唯一一个结丹境坐化的弟子,不过结丹失败的弟子确实不曾有过。 余露是散人,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来瑶池宫将近一百年,自白冰冰告诉我瑶池宫不传男子功法,我再没起过求慕容雪的心思,何况当时慕容雪才坑完周魅不久,刘爹的修行之路只能另求他法。 二十年后,黄桃带着雾回到瑶池宫,跟随而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郝胖。 我没见到雾,他一回来就被送进了桃木屋。从此郝胖与我住在一个屋檐下,郝胖向我讲述了他与雾的渊源。 雾与尤聚虽然同去玄极宗,但是雾此行是游历。六十多年前,郝胖还在渭水河畔的山林中隐居。那是一条晓州境内汇入沄江的大河。有一日,雾在逃难的过程中,闯入了郝胖设置的幻阵被困住了,同样被困住的还有追他的两名结丹修士。 事情大概是这个样子的,郝胖隐居地北方有一座黑龙城,雾游历至黑龙城,正巧赶上了逸仙商盟在黑龙城里举办的一场拍卖会,便参加了。 雾也是图个长见识,除了增强神念的法门,并没有什么值得雾出手的东西。一场拍卖会举办得有声有色,只是压轴的拍品还真牵动了雾的心思。 是一只狐妖,五品妖兽,有变化之能,生媚骨,通人性,被一个金黄色的项圈锁住了真元。这是雾头一次见到除了蜃宝以外可以化作人身的妖兽,尤其是拍卖师傅介绍说这只狐妖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时,雾动了心。 只可惜囊中羞涩,全身除了一颗极品灵石值钱,身无长物。雾听着节节攀升的成交价,无能为力,最终这只狐妖被一个修真家族以四十二万灵石拍下了。 出了拍卖场,雾跟踪了那个修真家族一直到他们在城里的落脚点,他发现不是只有自己在跟踪。不过修真家族的人肯定不是吃素的,雾倒不是起了夺宝的心思,他没那个实力,主要还是对那只狐妖念念不舍。 跟了一路雾就自行离去了,随后在城里逛了四天,继续南下,半个月后抵达了一个村落,枣乡。在枣乡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启程继续南行,将到午时碰上了两人自西向东疾驰,雾认出两人是黑龙城那一行修真家族的人,从御剑的速度分析该是两位结丹。 来人贴上来自报家门廖风城曹冉、曹希,同样看出雾是一位结丹,以十万灵石作报酬,请雾助他们退敌。雾行走江湖几百年,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跑,理不都不理,加速南行。 曹冉曹希为了活命,反而跟着雾转向南,吃定了雾。没一会儿就看见西北方向出现一行人,一共四个人,愈来愈近,雾盘算过三打四,还是可以拼一拼的,不过实在没有必要趟这个浑水。 雾想着待会儿这两人与追兵斗起来,如果真敢拉自己下水,便先下手为强表明立场。四个追兵临近时,雾告诉他们自己只是路人,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不要牵扯他。身后四人应该是发现雾的装束与曹冉曹希完全不同,倒是爽快答应了,还劝雾要不要入伙,好处可以分他一些,雾又不傻,拒绝了追兵的提议。 曹冉曹希见自己碰上的是个明白人,无奈转身与四人殊死一搏,还算理智,没有偷袭雾,自找麻烦。雾脱离麻烦之后,仍然保持着急速向南飞行,只是没想到半日后,四个追兵还是追过来了。 雾很纳闷这都过去半天了,对方是怎么追上自己的。这么跑也不是办法,雾降落进密林中,打算躲过这一劫,结果四人靠近之后,从灵兽袋里放出了一只长得像鼬鼠般的灵兽,雾此时才明了,原来对方是循着气味追过来的。 这么一耽误,雾想走更难了,观察空中四人的状态,两个在调息,两个在御剑,判断应该是有两人受伤了,心生一计,打算搏上一搏。 四人缓缓降落,两人跟着鼬鼠向雾藏身之处慢慢靠近。雾知道自己藏不住,决定先发制鼠,放出飞剑直刺其中一人的面门,手里持着另一把飞剑紧随其后,攻击同一个人。两人反应很快,被攻击的人持剑格挡,另一人放出飞剑从侧面袭击雾。 雾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鼬鼠,真斗起来雾的胜算渺茫,在靠近第一个敌人时,身体在空中一个腾转,避过身旁刺来的飞剑,射出手中持的飞剑,一剑扎死了向远处飞窜的鼬鼠。此时第一把被挡下的飞剑也刚好收回手中,雾毫不念战,直直奔向鼬鼠的位置,中途避过两把飞剑的两次穿插,收回了第二把飞剑,飞快隐入密林。 雾的想法是打掉敌人的眼睛,林中穿梭不比御剑穷追,雾对自己的肉身更自信一些。迎战的两人追击而来,受伤的两人御剑腾空,在空中搜寻雾的踪影。雾好几次改变方向,发现空中的追兵并没有赶来,反而是林中的二人紧追不舍,判断对方确实没有第二只鼬鼠,便带着对方在林间兜圈子瞎转悠,等待时机逃离,因为天快黑了。 就这样一头扎进了郝胖的布置的幻阵而不自知,毕竟本来就是在瞎转悠。 第302章郝胖 摆脱追兵后,一直隐藏到戌时,雾才尝试飞离这片密林,当他腾空到一定高度,天地便会倒转,原本向高处飞的自己,又会一头扎进密林之中。 雾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两个追兵发现得更早,在雾尝试的过程中,双方在星光下曾碰过一面,斗过几招,雾又扎进了林间。追兵一直御剑横空警惕四周,好在另外两名追兵并没有与他们汇合。 这种情况搞偷袭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何况还有两人下落不明,雾也只好暂时缩在树林里,等待转机。双方在此地被困了一个多月,追兵终于放弃,在高空喊话,提出与雾合作破阵,雾不信他们,所以始终没有出现。 一个月后,郝胖出现了,神不知鬼不觉制服了三人,抢走了全部家当,撤了幻阵,把他们仨丢在了原地。这下可把雾给整憋屈了,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了。本来雾打算再逛几年就回瑶池宫的,他舍不得蜃宝,舍不得我和周魅,结果云桃玉符丢了,雾回不了瑶池宫,伤心之下,打算一路南下,走到哪埋在哪。 雾架起云雾向南飞了一会儿,就见到了渭水河,河边还有两个人,正是那两个追兵。暗中观察之下,雾发现大家都没了法器傍身,岂能饶过两人,先把他俩一顿好揍,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杀了埋了,出了一口恶气。 两位追兵,一个叫马成,一个叫席云,是垚城的修士,受两位元婴修士雇佣,对曹冉曹希的队伍下手。争斗中占了上风,曹冉一行边打边撤,分散突围,结果曹冉曹希逃命时撞上了雾。 马成一行干掉曹冉曹希后,贪心未消,仗着鼬鼠的追踪之能,对雾起了心思。结果稀里糊涂被雾带进了幻阵,又稀里糊涂被抢,最后双双毙于雾的掌下。雾害怕追兵又至,不敢在渭水河畔逗留,决计继续南行,好歹保住一条性命,大不了穷游四方。 郝胖也没想到自己捞了一笔肥的,曹冉曹希是黑龙城那一行的核心人物,万贯家财在身,那只狐妖也在曹冉身上,被马成夺到了,最终落到了郝胖手里。最肥的还是雾,光储物袋就四个,万把块灵石,还有极品灵石,最吓人是当属那块龙髓玉,确实给郝胖吓了一跳,翻出雾的画作,其中有几幅画卷,赫然写着“瑶池宫”三个大字。 郝胖尝试过解读龙髓玉,可惜失败了,保险起见硬着头皮赶回了涪城,请合体境的郝祖鉴别。看完玉简里的内容之后,派出了族内所有能动换的,根据雾的自画像散出去找人。 他们哪里能想到雾还能飞,结果在渭水河畔寻找雾时与另一波找马成的人碰上了,垚城马家的人不敢说门人参与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涪城郝家也不敢说郝胖坐收了渔翁之利。 双方编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找了十几天,杳无音讯,倒是把马成席云给挖出来了,为了一场意外,两家莫名奇妙结了仇怨。 从马成席云身上拳打脚踢的伤痕来看,郝家判断很可能是雾所为,毕竟马家的人不知道困于幻阵的三人被郝胖抢光了。按照画作的时间和雾的实力,郝祖猜测可能瑶池宫最近收徒了,雾与其中某个女修有关,而且能拿到瑶池宫的龙髓玉,地位很高,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郝家人心里没底,不知道雾的死活,万一雾回了瑶池宫,那就是天大的麻烦。郝祖心心念念想把这场误会化解,说不定还能结成善缘,郝胖因此被迫离家出走,出去找人。 好不容易从黑龙城打听到雾的来历,知道了逸仙商盟几个月前拍卖妖狐的事。一路追溯雾的行踪,发现雾的路线是自北南下,搞清楚这件事已经是四个月后了。 刚开始还是在渭水河周边的城池里找,结果一无所获。一年以后郝胖终于下定决心跟随雾的脚步向南远游,想着死活碰个运气,他怀疑雾是遇到了同道中人,被接走了。 南行中因为要找人的关系,郝胖的速度比雾快不了多少,直到八个月后,才在虞康城逮到了雾,当时雾正在茶楼卖艺。 郝胖这两年也是遭了罪,见到雾也没有直接说明来意,他知道雾的画工不错,于是请雾给他画了一幅画像,结账的时候掏出了那块云桃玉符。雾看着眼熟,两年前被抢的事历历在目,拔腿就要跑,被郝胖摁住了,好说歹说把他带回了涪城。 郝祖弄清楚了雾的来历,给了雾很高的礼遇,在郝府雾又见到了那只妖狐,郝祖把妖狐送给了雾,一是化解双方的误会,二是有求于雾,郝胖想着有机会去瑶池宫开开眼,主要是想求个机缘,雾答应了下来。 郝府住了半年,雾和郝胖一起南下游历鹤鸣。有了郝胖的帮助,雾的行路快了许多,找雾精的希望也多了几分,郝胖便是从雾那里了解到蜃宝、周魅、贺小凡…… 二人性情相投,闯秘境探宝洞,结识不同的伙伴,数次历险,几十年下来收获颇丰,结下深厚的友谊,拜了把兄弟,结拜的时候把我也算上了。 逛遍南梁,神水宫,扶摇观都到访过,途径武国前往最后的目的地小玄极宗时,意外得到了雾精的消息。 二人在武国曲陇镇修整时,郝胖神念外放意外听人提起琼陇山脉力有雾精。琼陇山脉占据了武国的整个西北境,陇河横穿而过,是武国与奚国的界河。 传说雾精是一种自浓雾中诞生的灵兽,天生地养,有百态之姿,聚散无常,踪迹难寻,得之可勘破世间一切迷障,独惧火。 打听之后才知道,此雾精是当地修士的一种称呼,未必真是传说中的雾精,不过也很罕见,很久以前抓到过。根据当地的传说,琼陇山脉深处,临近陇河的区域,有很多山谷终年积雾,雾中有一种鬼魅,擅躲藏,似一团雾气,能聚能散,飘忽不定,神念勘之不到。 二人往琼陇山脉深处行去,果真如曲陇镇修士所言,一路上发现了不少雾气磅礴的山谷,郝胖带着雾一座一座探过去,一无所获,两个月后撞进了一个在山谷里隐世的门派——雾隐门。 第303章古墓阴妖 雾隐门是个小门派,一门只有四十多人,修为最高的是三位元婴长老,隐世修行,与世无争。雾和郝胖拜访了雾隐门,双方交流挺融洽的。 郝胖说他们此行为雾精而来,希望雾隐门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愿意付灵石交换。雾隐门的刘长老很好说话,给二人讲了此间雾精的来历,并没有要什么报酬。 据传七八万年前,琼陇山脉里有一座墓葬遗址,墓主人是一位想求得死后清净的王朝后裔,埋在地底一千丈,还是没逃过被搬空的下场。唯一值得说道的,是这座墓的守护阵颇为不凡,可以瞒过合体境的神念探查,当年发现墓葬的大乘前辈并没有开掘它,他知道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也看不上。 这位前辈回到小玄极宗后提了一嘴,说琼陇山脉里陇河畔有座有意思的王墓,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开了。就这样被有心人一通找,在陇河河畔挖出来上百座古墓,发现没一座是所谓有意思的。 后来好几个家族的合体境一起合作,探到了那座守护阵法颇为奇异的古墓,可惜开掘的时候陇河泛汛,河水入墓。进入墓穴后,众人一阵失望,除了阵法还算可圈可点,确实没什么好东西。 他们不相信这就是大乘口中所言的墓穴,寻墓之风长久了好一阵子,这件事传到了小玄极宗,大乘老祖道明了真相,感叹了一句“世人多痴”,真相传出来后,探墓的风气才渐渐收敛。 当初的王墓埋得很深,掘墓时阵法被破坏,经过几万年的演变,阵法与陇河水脉相容,逐渐形成了新的格局,这个半天然的阵法在水灵气的催动下,开始源源不断产生水雾,最终在陇河畔形成了这个雾气蔓延的景观。 浓雾兴起之后,琼陇山脉里诞生了雾精的传说,但其实是阴妖,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地下。一品妖兽,没有危险,没有灵智,没有用处,喜潮湿,出没于雾中。体无常态,非常脆弱,聚起来小若蝼蚁,散开后又与雾同形,很不好找。 曾有合体境逮到过一只麻雀大小的阴妖,确有与雾精相似之处,也怀疑是雾精,因为太阳晒了片刻便消散了。后来又传出捉到过几只,只要离开了潮湿之地,活不过几天便会消散,这与雾精的传说实在相差甚远,因此得名“阴妖”。 听完之后,二人才知道被曲陇镇不明真相的同道给忽悠了。既然来都来了,便在雾隐门住了一阵子,双方进行了更深入的交流。雾满心惦记着雾精,放不下王墓的故事,请刘长老给指明了方向,一个月后出发前往王墓,想不到这趟古墓之行,给雾的旅程划上了句号。 二人根据刘长老的指引,在陇河经过的一处山谷中找到了曾经的古墓,谷内山林覆盖云雾缭绕,看不出什么异常,而陇河底却有地下水道直通墓里。 二人下墓后,在墓里遇上了一个强大的敌人,未见其影,攻击专门针对神念,郝胖一下子就被困住了。对方神念很强,起码是个合体境,他坚持不了几个呼吸,根据郝胖的分析敌人藏于暗处,等两人进了古墓才动手,有很大可能此人就在墓中,等着他俩自投罗网,既如此不如鱼死网破拼一把,也许还有生机。 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郝胖在墓里爆了一件灵器“封山盘”,也只有灵气自爆或者元婴自爆对合体境能有点影响。得亏身上穿了件上好的法器宝甲,顶在前面替雾挡下了大部分冲击,但那毕竟是灵器自爆,墓穴狭小,两人皆是重伤。 这一爆,对方的神念攻击也陡然断了,忍着剧痛,趁着水道因水流的压力还撑得住,郝胖抱着雾顺着水流就往外冲。冲出去没多远,神念又至,不过比刚才弱了很多,郝胖心思都在逃命上,于是又往墓穴里射进一道剑光,一柄极品法剑,关键时刻,有舍有得的道理,郝胖还是分得清的。 第二爆过后,神念退去,水流更急了,二人顺利冲出了陇河。郝胖浑身没一块好肉,肉身临近奔溃,而雾也好不到哪儿去,气若游丝,受伤极重,已然昏迷。郝胖服下疗伤的丹药,又给雾喂下郝祖给自己的保命灵丹,背着雾踏起灵器飞剑,匆忙赶往雾隐门,最终倒在了雾隐门的山门口。 雾和郝胖被刘长老救起,四天后郝胖醒过来,肉身的状态很不好,雾隐门是个隐世门派,没钱也没好丹药。雾的状态很差,情况未见好转,说是保命丹,能保多久真的很难说。郝胖给雾隐门留下了一笔灵石,劝说他们古墓有强敌,最好尽快搬家,先避避风头。 而后郝胖带着雾直奔小玄极宗求助,一路不眠不休,瘦了五十来斤。投奔过十几个门派求取仙丹妙药,耗尽了两人的钱财,换到不少疗伤丹药,最宝贵的扶摇观补天丹给雾服下了。郝胖边飞边嗑药疗伤,再难一心多用,一年后伤势才恢复过来,照顾雾的事只好交给了雾的灵兽,那只狐妖黄小白。 赶往小玄极宗的路上,郝胖分析过古墓里的遭遇,心有余悸,庆幸自己的果断。郝胖猜测对方很可能是位受了重伤的合体境修士,否则定然会追出来赶尽杀绝。只是灵器自爆那一下确实让他有些意外,第二次神念攻击的强度明显减弱了很多,也许是运气好胡乱丢出的灵器刚好炸到了那位偷袭者。 又过半年,终于抵达了小玄极宗,见到了美若天仙的黄桃。黄桃听郝胖说了两人的遭遇,看在蜃宝的面子上,把郝胖一起带回了瑶池宫。 第304章雾与黄小白 雾的伤情严重,郝胖黄小白来瑶池宫六天了,一步也没离开过瑶池小院,一直与我聊着他和雾一起闯荡江湖的故事。我明白这种感受,雾现在生死不明,郝胖积压了一年半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他是在通过回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游历南梁的故事,郝胖讲了六天六夜才说完,两人一起六十年,哭笑六十年,痛快与不痛快都跟我这个三弟交代了。用郝胖的话说,除了我这个神交已久的三弟,他没有人可以倾诉。 周魅走时,雾已经四百零六岁了,二十年过去,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雾,想来还是蛤蜊的功劳,雾比起一般的结丹修士要更长寿。 我跟郝胖讲述着自己和雾的过去,安慰的话也没少说,不仅仅是对郝胖,也是对我自己。六天过去,慕容雪还没有给雾判死刑,让我对瑶池宫充满信心,因为它的古老与神秘,如果慕容雪都救不回雾,那真不知还能去求谁,又能拿什么去求呢。 黄小白特别喜欢院儿里的秋千,经常幻化成人形荡秋千玩耍。我很久以前在志馆里看过狐怪迷蒙世人以及痴心才子的故事,如今真正见到此等妖狐,也是分外稀奇。 郝胖说黄小白幻化的模样便是祁芙,这种幻化是有实体的,不过黄小白修为差了些,现在的变化还不完美,对元婴以上的修士没有欺骗作用,神念一放,什么都看穿了。 关于化形劫的事,我请教过白冰冰,白冰冰又请教了余露,她告诉我们妖兽的化形劫区别很大,不同的妖兽承受的雷劫是不同的,往往天赋越高承劫越凶险。我想起当初蜃宝度劫的场景,心里对“浊气照天地,清气照人心”这门天赋有了新的认识,难怪慕容雪无论如何也要留蜃宝在瑶池宫修行。 妖族向来是一脉相承,好比森林里有一只老虎,吃了天材地宝又侥幸活下来,开了灵智,懂得吐纳天地灵气,踏上修行路。那么在这之后,它有子嗣的话,小老虎在血脉之力的作用下,大多可以开启灵智,成为虎妖。天赋越高的妖兽,越难诞生子嗣,这是相对于妖族自身而言。相对于人族的困难程度,还是要好得多,毕竟妖兽的繁衍能力本就比人族强很多倍。 作为人族,夫妻有任何一方是修士,修为越高,越难诞生子嗣。不同的是,人族修士诞生了子嗣,也少有可以修行的。想要维持一个修真家族,最好的办法就是开辟一个国家,然后成为皇族,一边捞修炼资源,一边延续家族。 妖族的初代妖祖开窍修行后,会获得一些天赋能力,通常与兽体本身有关。随着血脉的延续,天赋也会产生异变,变强变弱都有可能,像黄小白这种天赋,已经与兽体失去了关联,就是血脉不断异变的结果。 妖兽的品阶分为十品,一品二品如同练气,三品四品如同筑基,五品六品如同结丹,七品八品如同元婴。妖兽修行能达到的品阶是有限的,几乎没有突破的希望,天赋弱的妖兽,终其一生再如何修行也跨不进五品妖兽的门槛,五品妖兽已是相当于结丹的实力。 九品很不同,大多种类的妖兽在进阶九品时会遇到化形劫,度过后便可以拥有人身,修行人族功法,实力的增长不再计入品阶。九品是给那些超脱八品却未曾遇到化形劫的妖兽准备的,通常它们的天赋都非常高,实力又强,很多都是传说,比如龙凤、麒麟、朱雀、玄龟之流,蜃宝便是这一类妖兽。据说神水宫有一只玄龟,甚为神秘,郝胖和雾造访神水宫并没有接触到内宗,更没希望见识到玄龟的风采。 余露说黄小白目前是五品妖兽,待它修到八品,进阶九品时会遇到化形劫。若是度过化形劫真正做人,这门天赋会让她拥有一具变化万千的躯体,到时候大乘也未必看得穿。不过妖兽修行是非常缓慢的,要等到这一天也许几千年,也许几万年。 黄小白的天赋虽然鸡肋,但是对雾而言,还是挺合适的,我知道雾对祁芙用情很深,好歹解一解相思之苦。可惜黄小白修为不够,不能口吐人言,而且它的狐狸尾巴也藏不住。我经常给黄小白喂蟠桃,感情培养得不错,打算等雾伤养好了,与他商量商量,让黄小白变成林一或者周魅的样子。 五个月后,临近新年,雾带着蜃宝回了瑶池小院。 “郝老弟,贺老弟,大哥我回来了。”雾的心情不错,刚进院儿门就吼了一嗓子。 我感觉到郝胖的神念与我一样顿时覆盖了整座院落,我见到雾和蜃宝,黄小白从郝胖那屋窜出来,爬上了雾的肩头,蹭着雾的脸庞,很是亲昵。 雾已是满头白发,面容沧桑,这是气血不足,寿元无多的表象,鼻头一酸很不是滋味,郝胖说雾的身体在受伤之前还行,现在看来雾这次死里逃生付出的代价非常大。 我和郝胖都没急着出去,神念见到的这一切,让我心情沉重,郝胖应该与我的感受差不多。 我收拾了一番情绪,拉开了房间的门,看着眼前的雾,“雾,你老了。” “没有什么是不朽的,老怕什么?”雾很洒脱。 郝胖的房门也打开了,一个胖子站在门里,看着雾说不出话来,眼眶湿润了。 雾与郝胖对视了一会儿,说道:“胖子,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本来就寿元无多,这事与你无关。” 郝胖还是不说话,眼泪滑落下来。#brr# “求你了,胖子,大丈夫别腻歪。话说回来,这次大难不死,你瘦多了,也英俊多了。”雾打趣道。 “能喝酒吗?”郝胖问道。 雾顿时耷拉着脸,苦兮兮道:“蜃宝不让。” 雾拉着蜃宝走进了一些,话锋又转:“没关系,蜃宝替我喝。” 郝胖此时才打量起蜃宝,蜃宝还是以前的模样,蜃宝也打量着郝胖,赞了一声:“郝叔叔是个好人,谢谢你救了我爹。” 郝胖老脸一红,想来是知道蜃宝的奇异,递上了五个储物袋,四个飘向雾,一个飘向蜃宝:“蜃宝,这是郝叔叔和你爹给你准备的礼物。” “谢谢郝叔叔,谢谢爹。” “对了,贺老弟,接着。”雾抛出一个储物袋给我。 我接过储物袋,不明所以。 “回头贺老弟自己看吧。二位老弟处得咋样啊?”雾问道。 “哈哈,我与三弟一见如故。” “二哥实乃义中楷模。” “既然如此,咱仨今天就把事儿办了。” 雾准备的家伙什还真齐全,我们在瑶池小院礼天敬地,拜了把子。 第305章躺姿观想图 畅谈至深夜,直到雾困了,我们才离开。期间聊起雾这次受伤,雾感叹自己若不是吃了将近两百年的蛤蜊,肉身在结丹境登峰造极,又有郝胖挡在前面,灵器自爆是决计挺不过来。慕容雪说他最多还有两年的寿元,雾对此倒不是特别在意,已有觉悟。 蜃宝照顾雾睡下了,她回来后便一直住在瑶池小院。瑶池宫对蜃宝展现出了极致的照顾,宣师亲自走了一趟雾隐门,找到了那座古墓,可惜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蜃宝交给郝胖一颗青元丹,这是真正的保命丹药,与补天丹差不多,青元丹内有很强的生机之力,与我体内的生机有异曲同工之妙,慕容雪当初给周魅用过一次。肉身若是濒临崩溃,服下青元丹,可以保证三个月内情况不再恶化,若是伤势轻些,凭青元丹的药力很快就可以让伤势恢复。 炼化了雾交给我的储物袋,看着里面上千坛各不相同的陈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神念裹住自己,压抑地哭着,我知道过不了多久,雾也会离开我。不仅是他,还有哑巴,故酒唯有故人喝,一百一十六年了,荼宗挪移盘还是没有消息,我此生能回得去七圣岛么? 这些年别的没干,净琢磨神之篇了,整天盯着那扇银门发呆,看了一百多年,我参悟了门上模糊的躺姿,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所有人。我一直理解不了这幅图,是因为自己神念太弱,达不到修行的要求。 在来到瑶池宫的第六十一个年头,我终于能够观想银门上的躺姿,努力看清了那张模糊的脸。我想象它是我自己,它便是我自己,我想象它是周魅,它便是周魅,它是由我的神念刻画而来,这就是神之篇观想图的奥秘。 我尝试过想象一些我没见过的人,比如洪慈修,便无法在观想图中呈现出来。我还尝试过观想白袍前辈,可惜也失败了。甚至尝试观想慕容雪,很难,勉强可以。 观想过玉儿,观想过雾,观想过哑巴、小蝶、小武、林一、蜃宝、刘霄……都成功了,这些我熟悉的人,都可以通过这幅观想图来呈现。 我整理过思路,刚开始以为观想的难易程度与对方的实力有关,然后又觉得与亲疏远近有关。可当我拿才认识几天的郝胖做试验时,他也可以呈现在观想图里,最让我惊讶的是黄小白幻化的祁芙,竟然也可以。 于是我得出一个猜测,只要是我经历过的,其实都可以。至于洪慈修、白袍前辈、慕容雪,因为记忆不深刻,又不能随时参详,所以我做不到。 观想是件非常锻炼神念的事,这幅躺姿图比《御神图》强大太多,它给了我一个启发。《奇门九真》的观想法门肯定有独道之处,观想形形色色的人能够得到什么好处我不清楚,但是洪慈修已经为我指明了道路,我照着走就可以了。 只是有一点,神念的修行实在太累了,非常依赖蟠桃,这些年食量的增长有三成是因为这件事。因此我遇到了一个大麻烦,我需要像雾一样出去游历,见识广阔的世界,同时我还需要无尽的蟠桃辅助我神念修行,鱼和熊掌如何才能兼得? 我打算送完雾最后一程,便随郝胖离开瑶池宫,一则是去找挪移盘,二则离开这个伤心地,三则是为了修行。 第306章雾归去 两年后,八月初三,我们在桃花谷收获最后一轮蟠桃,脑海中突然响起蜃的传音,雾去了。 我和郝胖飞奔回小院,雾静静躺在床上,蜃宝守在床边,黄小白趴在雾的肩头哭泣,过了一会儿白冰冰她们也跟了过来。 房间里只有黄小白哽咽的哀声,我们走近床边,呆呆地看着雾,其实我们都有心里准备,雾的状态这两个月急剧下降,终于在今天走完了四百二十九年的人生。 黄伯府的孤儿,拜师青林门,雾平凡的修行路因为沈凌风变得跌宕起伏,走出王家堡,脱离青林门,遍游三国,情留江湖,连雾承缘,结丹得女,重返青林,经瑶池宫入梁国,一笔一划描绘下自己多姿多彩的人生。 雾的资质很普通,一心执着于长生路,却遭受仙路断绝的打击,人间迷途六十七载,于连雾山脉再得仙缘结金丹。我和周魅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归隐,重获长生之机,随我离开五国入瑶池宫,知晓雾精传说,求到的还是个仙路断绝的结果。 用雾的话说,这人啊,求之所求,往往求而不得,所求之外,另有花开。 慕容雪没有为蜃宝破例,桃花谷无法接收雾的遗体。我们依照雾的遗愿,将他葬于玉儿所在的那座雪山,同样没有立碑,雾的遗物全都交给了蜃宝,陪伴雾长眠的只有一块羊脂玉。天山飘雪,我、郝胖、黄小白、蜃宝留在雪山顶陪了雾一宿。 雾与蜃宝的父女情开始得有些儿戏,我不理解蜃宝对雾天生的好感。也许是她在化形前,就感知到了雾的存在,也许时因为雾一直陪伴着她,所以蜃宝的眉眼中有雾的影子。蜃宝自己也说不明白,化形前的记忆是一片混沌,感觉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如同灵光一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黄小白对雾有一种特殊的爱慕,超出了妖兽对主人的感情,雾也没有把它当做一只灵兽,余生能有祁芙陪伴在身边是雾的幸福。根据狐族的仪式,黄小白会留在雪山为雾守灵三年。 九月底,蟠桃吃完,我前往桃花谷见慕容雪,打算提出辞行,这是我与雾和郝胖计划好的事。 第308章雪谷之战 乘上郝胖的灵剑,我第三次飞出瑶池宫,第一次是送玉儿,第二次是送雾,情绪低落,从未外放神念感受过自由的味道。这次外放神念震惊了我自己,接近三千丈了,确实够得上元婴的实力。 东北方向,雪山之巅,黄小白在山顶挖了一个雪窟,雪窟旁有两个雪包,一个朝东,一个朝南。 “小白。” 不一会儿,两只黄毛耳朵探出了雪窟,窜到我脚下,叫了两声。 “小白,蟠桃吃完了。”我蹲下身抱起了小白,“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可能要几十年才回来,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家。” 黄小白听懂了我的话,望着不远处朝南的雪包。 我在雾的坟前摆了一坛酒,和郝胖一起拜别了大哥。转身来到玉儿的坟包,静静驻足,我想起了红豆、哑巴、汪晓柔以及七圣岛的一切。 “贺老弟,男儿有泪不轻弹!”郝胖站在身侧安慰我。 “胖子,咱俩打一架吧。”我擦去眼角的泪花。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郝胖猝不及防,直愣愣看着我,没等郝胖反应,我放下黄小白,御起湛卢,向着远方山谷飞去,郝胖也跟了上来。 “小凡,先说好,胖哥陪你发泄发泄,你下手可别太狠。” 飞了半个时辰我觉着差不多了,应该飞出了慕容雪的神念范围,落在山谷里的一条小溪旁,小溪边满是光滑的碎石,这是千万年雪水冲刷的结果。 “划个道吧,咱们怎么打?”郝胖问道。 “说来你不信,其实我不会打架,请胖哥指教。”打过招呼,左手握紧湛卢,欺身上前,一击横扫,剑气迸发。 郝胖腾空而起,轻松避过,换了一把法剑,凌空刺来,我们在溪边斗了十几招,身上衣服破了四处,郝胖却是毫发无损。 避开郝胖的挑剑,中门又空,他顺势翻身一脚把我踹了出去。 “左手剑!”郝胖有些诧异。 拍了拍胸前郝胖留下的脚印,这一脚力道很软,算是把我送出去的。 “你还真不会打架,剑法还可以,光顾着练招式了吧,没和人搭过手?” “是啊,很久以前,一个朋友教我的。”掐动在字诀,运起真元,“小心了,动真格的了。八剑齐飞!” 双手变换,剑指朝天,七柄法剑,一柄灵剑,周身环绕一圈,卷起阵阵剑光,向着郝胖突进。 “剑阵。来得好!” 郝胖不避,念动法诀,大喝一声:“苍河剑阵!” 十一柄飞剑从郝胖身后射向四方,成守势,密不透风,轻易挡下了八剑齐飞,郝胖在阵中犹有余心余力,观察了一会儿我剑阵的招法,笑道:“哟,还有灵剑,老弟,你这是什么名堂?” “呵呵,我瞎琢磨的,本想凭数量能让老哥手忙脚乱,想不到老哥剑阵精妙,飞剑也更多。”我着实是震撼到了,郝胖能召出十一把飞剑。 “哈哈,想法不错。”郝胖大笑一声,“当初我掏空身家,在渭水河中炼剑,本来有十二柄极品法剑,古墓之行为了活命自爆了一把,剑阵威力大不如前了。” “唉,献大丑了。”我只得尴尬回应,知道这是郝胖的谦虚之言。 “贺老弟,收了神通吧。御剑阵需要使用套剑,真元催动相同的法剑阵法不会有迟滞,剑阵施展起来才能得心应手,你用的飞剑五花八门,不仅控制起来耗费真元,还很容易被敌人捕捉到剑阵真元流转的漏洞。真想学,老哥教你一套,肯定比你胡乱琢磨的这个强。”郝胖劝道。 郝胖对剑阵的看法与白冰冰别无二致,我还有一手,从来没试过,默默掐起列字诀,神念接管了八柄飞剑。我不能同时快速改变飞剑的方向,只能微微调整,便是这一调整,给了郝胖一个措手不及,一柄法剑穿透密网扎在了郝胖身前,把他吓了一跳。 召回飞剑,我对神念御物有了点新的看法,试探着问道:“胖哥,这一剑怎么没挡下来?” “你突然撤去真元,剑阵失去支持,我大意了没挡住。这一剑射得不错,不过真跟人干架,千万别用这么邪的路子。”郝胖没有撤去剑阵,剑指一凝,指向小溪,“贺老弟,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剑阵。” 十一柄飞剑掠过潺潺流水,带起阵阵水花,水花乘剑而舞,十一柄飞剑在空中急速缠绕成一个球形剑阵,阵内剑光穿梭,片刻水雾迷蒙,那是被斩碎的水滴。 郝胖手一招,十一柄法剑激射而回,被他收进了储物袋,“嘿嘿,贺老弟,我这手压箱底的神通,还上眼吧。” 郝胖着实给我露了一手,此刻我意识到自己的修为确实达到了元婴境界,可是真正的实力,斗法的本领差得一塌糊涂。 “还有什么招数,让胖哥开开眼。”郝胖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 “没有了,我就这点本事。”心情更低落了。皆字诀只能增强神念,可是我没修习过神念攻击的法门。前字诀后遗症太大,使不出来。神念御剑这个怪招的威力又小的可怜。 与郝胖的比试,存的是发泄的心思,结果从头到尾被打击了一通,让我不禁怀疑《奇门九真》的价值,我和洪慈修修行的真的是同一个功法吗? 郝胖看出我情绪低落,走过来搂起我的肩膀,“瑶池宫没教你?” 我摇了摇头:“瑶池宫不授男子功法。” “唉,难为你了,修了个寂寞。这次下山,老哥带你好好磨练磨练。”郝胖感叹一声,继续说道,“咱们接了小白,回去吧。” “老哥有没有神念攻击的法门?”我侧头询问道。 “这个真没有。要施展神念攻击的法门需要合体境以上的实力,否则你还没打死对手,自己就先熬干了。”郝胖解释道。 “你见过五行灵根吗?”我想起火灵根的事。 “没见过,也许六宗有吧。” 郝胖的回答让我警惕心大起,我给慕容雪讲过水灵根以及火灵根的事,她当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让我以为这东西在西大陆不是很珍贵。 若是找到挪移盘,回了东大陆,青云门凭什么保住水火灵根呢? 心情愈加烦躁了些,都怪自己实力孱弱,什么事情都处理不了,“胖哥,咱俩再打一架,拼一拼肉身。” “啊?还来。”郝胖目瞪口呆。 “来!”拨开郝胖的手,我拉开架势,一顿王八拳抡了上去。 第309章小凡下山 “你看你给我打的,下手也忒重了。”郝胖揉着左眼,眉角鼓起一个大包。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打架嘛,谁知道你一身肉,还这么不抗揍。”我衣服破破烂烂的,郝胖给我一顿好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比他惨多了,不过倒是没肿,也不怎么疼。 “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疼死我了,你小子力气真大。要不是我宝甲废了,你不是我的对手。”郝胖气呼呼道。 “哈哈,爽!”我终于知道自己的肉身的优势,获得了一点心理安慰,至少自己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废物。 “没事,过几天就恢复了,不影响咱们出门。”我出言安慰郝胖。 “真邪了门儿了,你这身力气是怎么修炼的?” “吃蟠桃吃出来的,可惜你没这个福缘。不过胖哥你也别失望,真干架也没人拼肉身。” “唉,可惜了,就吃了两年。蟠桃,瑶池宫卖不卖?” 郝胖吃的蟠桃是我分给他的,可我需求量实在太大,分给他的也不多。 “桃核对瑶池宫有用,咱们怕是买不着。” “唉,算了。”郝胖又叹了一口气,随后纠正了我的错误,“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真干架,什么都拼,莫要小瞧了肉身,我没这身肉,也逃不出古墓。” “受教了。”我诚心受教,郝胖说得对。 元婴之后,神气与天地通,实力暴涨,更多专注于威力巨大的器,反而容易怠慢肉身修行。 “哈哈,别这么严肃。嘶~不能笑,咱们赶紧走吧。”郝胖又捂住了腮帮子,应该是牙疼。 两人换了身衣服,御剑而起,我们飞回雪山把黄小白从雪窟里叫了出来,它看到我和郝胖狼狈的脸,窜过来用爪子勾住我俩的袍边贴在一起。 “没事,小白。我和胖哥切磋道法,是在为下山的事做准备。”我把灵气十足的小白抱了起来,“咱们回去吧。” 御剑回宫,黄小白趴在肩上,恋恋不舍盯着身后逐渐变小的雪山,狐狸的眼眶湿润了。 回山之后痛定思痛,郝胖陪着我练了几天剑法,又给我讲解剑阵基础,稍微积累了点实战认知。 十月初五,白冰冰拜访瑶池小院,通知我们明日出发,交给我一条白色的储物腰带,款式与她腰间的一模一样,原本这条腰带是给周魅准备的。 腰带的空间比普通储物袋大十几倍,里面有一个翠色瓷瓶,瓶里装着一颗青元丹,还有一只埙,是件灵宝。这只埙把我搞糊涂了,慕容雪不留句话,白冰冰也没提这件事。 翌日敲开郝胖的门,他也刚准备好出发。 “胖哥,这东西有啥用?昨天白冰冰交给我的。”我拿出慕容雪留给我的埙。 郝胖想了一会儿,猜测道:“我曾经在一个交易大会上,见过合体境的前辈用箫声安抚众人情绪,这件灵宝应该是差不多的用途吧。” “释放神念的法器?”我呢喃了一句,想起雪谷的那场斗法,明白了慕容雪当时应该就在附近。 “瑶池宫真是富有啊。”郝胖感叹道,对我获得灵宝表示羡慕。 脑海闪过一抹灵光,我怀疑书房的两本乐谱可能有什么说法,急匆匆奔进书房,乐谱一共就两本,单独放在书架一端,很好找。 翻看着二十首没有名字的古曲,郝胖跟着来到身边看了一会儿,可惜他不懂乐谱,“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二十首曲子,我真正熟悉的只有六首,当初和周魅一起在它们的基础上做过改编,原谱我记得很清楚,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可灵埙没有祭炼过,就算真有关联,我也使不出它的威能,只能当个普通的埙吹。 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心想算了,回头路上再研究吧,把两本曲谱收进了储物腰带,出了瑶池小院。郝胖身前挂了个兜包,黄小白窝在兜里,露出可爱的小脑袋东看西看。我们赶往莫崖殿,心里明白,郝胖和小白大概不会再回来瑶池宫了。 半道上我又折返瑶池小院,把两本曲谱放回了书架。冷静下来后,想起慕容雪没有发话,这两本乐谱不管是不是珍贵的功法,毕竟是她师祖的东西,我不该私拿。 来到莫崖殿,郝胖正驻足于石壁前,观摩那幅壮阔的山河图浮雕。见到我过来,郝胖叫住了我,“小凡,我怎么看这幅图,这么像鹤鸣大陆。” “你看这块,与南梁的地形地势真的很相似。北边我不知道,但是你看这个又长又浅的嵌沟像不像沄江,还有这块隆起像不像天山,这个布局,没这么巧合的事吧。”郝胖手指着浮雕比划起来。 我只是听宣师讲过鹤鸣大陆大概的样子,这幅浮雕没有明确划分区域,鹤鸣大陆太大了,浓缩在这幅四丈宽的浮雕上,真的没多少细节。 “渭水河、陇河在哪儿找到了吗?”跟随郝胖的指引,我找到了沄江和它的源头,天山山脉。 郝胖目光好一阵上下翻找,摇了摇头:“找不到,除了沄江,天山东边还有两条嵌沟绵延入海。” 郝胖的话语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将目光挪向东侧,寻找到了他说的两条嵌沟。能摆在瑶池宫的浮雕,必定有它存在的意义,此刻我心中有一种直觉,郝胖说得对,这很可能就是鹤鸣大陆十万年前的样子。 神念外放,想要搜索东海边的每一寸雕画,试图将它与记忆中的连雾山脉东海岸重合。当我神念覆盖石壁,我眼前所见还是那幅山河图,可神念呈现给我的却是一片混沌。 “下不为例!”在我满脸震惊中,脑海响起了慕容雪冷淡的声音。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瑶池宫的忌讳,对着桃花谷方向躬身歉礼,“前辈,这是鹤鸣大陆吧。” 等了好一会儿,慕容雪没有给我回应。我转过身,目光仔细搜寻东海岸,可是鹤鸣大陆对于五国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找不到连雾山脉东海岸的特征。这幅浮雕中并没有黑渊,说明它起码有十万年的历史,十万年沧海桑田,地脉变幻,可能早就不是以前的模样了,不变的或许只有亘古的长河和连绵的山川。 是啊,整片天山山脉,整个云州,只有一座瑶池宫。它本身就是十万年的古迹,活着的古迹,直到离开,我才感受到它苍古的气息,不是表面的神圣与平淡,它能屹立天山,屹立鹤鸣,它的依仗我想象不到。 “小凡,小胖,小白。”白冰冰四人从石壁后绕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我和郝胖有些意外,四位师姐身着不同装束,身段容貌皆有遮掩。 第310章玄极宗 与面纱半掩的四位师姐见过礼,小白嘤嘤了两声,跳出郝胖的兜包,窜到了白冰冰怀里,白冰冰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心情很是不错。 “白师姐,这幅浮雕雕刻的是鹤鸣大陆吧。”我向白冰冰请教。 “嗯。” 得到白冰冰肯定的答复,我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浮雕,想要把它记住。 “小凡,这是鹤鸣大陆十万年前的模样。走吧,我们去见识真正的鹤鸣大陆。”白冰冰见我看得入神,催促道。 “嗯,师姐,还记得我刚来瑶池宫的那天问过你一个问题么?”我们踏上笔直的白玉道,边走边聊。 “太久啦,你问的什么问题?” “石壁背面的异兽浮雕。”我提醒道。 “喔,那是龙雀。”白冰冰回复道。 “龙雀,啥是龙雀?” “余师姐说它是一种强大的灵兽,与真龙火凤一样的存在。” “这么说,瑶池宫有龙雀咯?” “哈哈,小胖,你听说过瑶池宫有龙雀吗?”小白故意卖起了关子。 “我听说龙雀在玄极宗。”郝胖看着白冰冰一脸笑意,反问道:“不会吧,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哈哈。” 郝胖感觉自己被白冰冰耍了,撇过头去生起闷气。 “胖子,你知道,咋不告诉我。”我抱怨了一句。 “你在这儿呆了一百多年,我哪知道你能不知道。”郝胖白了我一眼。 郝胖堵得我哑口无言,一路无话,六人一狐登上挪移阵,机关傀儡早已放好了灵石,白冰冰将黄小白送还给郝胖,袖手一挥,挪移盘浮于掌中。 我攥紧拳头,有些紧张,待会儿若是见到尤聚,千万要崩住。在西大陆的土地上,除了蜃,尤聚是故乡仅存的安慰了。 随着挪移阵轻轻颤动,白光笼罩,脑海里闪现着这些年在瑶池宫的回忆,痛苦、平淡、快乐、宁静、激动、迷茫……复杂的情绪让我的心跳愈发快,犹如第一次踏上荼宗挪移阵那般。 “小凡。”郝胖的手搭上我肩头。 “谢谢。” 不一会儿,挪移阵消失在神念中,无边黑暗笼罩,寂静诡异的空间里六人的心跳清晰可闻,原来我们都激动地在等待光明。 二十个呼吸过后,光芒重现再淡去,我们出现在一座宽敞的殿堂内,脚下挪移阵周边十六颗极品灵石光华尽数收敛,四下环视,殿宇四开门,挪移阵在中心。 殿内有十二位执事,有好几道神念笼罩而来,白冰冰四人悉数挡下对方的神念窥探。我们是第一次来到玄极宗,心里有些忐忑,不知此地规矩如何。 “杏师姐。”白冰冰四人纷纷转身朝着南门行礼,南门站立着一位芳华绝代的女子,面容清冷,身躯裹在杏黄色法袍下,风姿绰约。 我和郝胖也随之转身,躬身行礼,“杏师姐。”,“杏前辈。” “杏师妹。”十二位同道中有一位中年男人出言问候了一声。 “劳烦秦师兄。”杏师姐向秦姓男子点头致意。 “倒是意外,方才好奇,无意冒犯诸位师弟师妹。听这位小兄弟也称呼了一声师姐,瑶池宫收男弟子了?”秦姓男子随意问道。 “贺师弟的道侣是我师妹,称我一声师姐是应当的。”杏解释道。 “贺师弟真有福气。”秦师兄看着我好一阵打量,向我点头致意,他身边的几位同道也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秦前辈抬爱,晚辈贺小凡。”我只好又偏过身,给这位合体境的秦师兄施了一礼。 “嗯,诸位来录名吧。”秦师兄招呼我们过去。 见杏师姐点头,我们应声来到秦师兄面前,秦师兄递给我们每人两块银牌,银牌一面刻有“秦龙”二字,另一面则是空白,秦师兄让我们在空白的那一面刻下自己的名字。 只见郝胖运起真元,以指为刀,在两块银牌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交还给了秦师兄。看来郝胖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我们有样学样,纷纷刻下自己的名字,把银牌交给了秦师兄。 秦师兄将银牌交给身边的几位同道,他们掐动法诀祭炼银牌,不过片刻,银牌正反两面的刻字,转变成了繁复的雕纹,看得我一阵惊奇。 秦师兄接过祭炼好的银牌,分别递给我们六块,还有六块则是被他收了起来。 “郝胖,有意思。”秦师兄笑眯眯地把银牌递给郝胖。 “晚辈郝胖,渭东省庞源府涪城郝家,见过秦前辈。”郝胖躬身接过银牌。 “渭源商盟?”秦师兄问道。 “是,家祖郝平,是渭源商盟二等执事。”郝胖回应道。 “嗯。杏师妹,人带走吧。”秦师兄通知南门处守着的杏师姐。 “谢过秦师兄。你们随我来。”杏师姐再次向秦师兄致谢。 “谢秦前辈。”六人又齐施一礼。 我们一行出了大殿来到杏师姐身旁,见到空中不时有人飞掠而过,杏师姐再次吩咐道:“银牌是你们在玄极宗内的身份证明,玄极宗飞来峰上空是禁飞的,也不要在飞来峰外放神念,除此之外,无甚禁忌。” “是。”六人齐声称是。 杏师姐托着我们六人凌虚御风,向着南方飞去,此刻才发现挪移阵大殿之上还有四五层,脚下是一座巨城,街道纵横交错,各式楼阁错落有致,其间人来人往,繁华无比。 杏师姐向我们介绍起脚下的城池,“下方便是天玄城,鹤鸣大陆六座挪移阵,除了本宫的那座,其余五座都是这番模样,城池围绕挪移阵而建,各地商盟开设驻地,方便生意往来。秦师兄名叫秦龙,是玄极宗长老,驻守挪移阵……” 飞行半日,杏师姐带着我们降落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包上,这里是杏师姐的洞府。进了洞府,杏师姐取出一幅玄极宗的地图交给白冰冰,我们看过之后颇为震惊,结合杏师姐在路途中的描述。 玄极宗的山门就是整片凤梧山脉,差不多有连雾山脉一半大小,天玄城是玄极宗内最大的城池,但不是唯一的城池,各处城池村落上千处,凡仙相合,玄极宗内很多长老的家族在此延续,仿佛一个缩小的北梁,只不过这里是没有皇帝的。 第311章飞来峰 玄机峰处于凤梧山脉的中部,是玄极宗祖师堂所在。凤梧山脉大小山峰几百座,有名号的只有一百七十二座,皆以玄极宗历史上大乘修士的名字命名。一百七十二座山峰,分属四十二堂,尤聚在飞来峰修行,属柳锋堂。 我们在杏师姐洞府安排了接下来的行程,杏师姐带着白冰冰四人前往玄机峰拜会玄极掌门,我和郝胖向东前往飞来峰去见尤聚,约定半个月后在挪移阵汇合,期间我们自行活动。 杏师姐把那份地图交给了我,带着四位师姐继续向南,临别时叮嘱我们银牌要随身携带,不要收进储物法宝,玄极宗有办法随时确定我们的位置。 飞越几十座城池,一路畅通无阻,玄极宗与瑶池宫真是不同,管理如此松散,我不禁问道:“胖哥,扶摇观和神水宫也这么松散吗?” “外宗都差不多,神水宫规矩稍微多一些,毕竟宗门女子较多。不过六宗都有大乘前辈坐镇,没人敢放肆。” “不是说玄极宗是最强的嘛,有多强?” “不知道,六宗实力深不可测,玄极宗管理整个北梁,远的不说,老祖在世的几千年肯定是没闹过什么大风浪。” “难道只有六宗才有大乘境?” “想来不会,隐士高人还是有的,咱俩考虑这个没啥意思。杏前辈叫我们去挪移阵汇合,咱们不直接出玄极宗吗?我还想带四位师姐回家做客呢。”郝胖心心念念回家族长长脸,不甘心道,“慕容前辈是不是交代了什么事,你没告诉我。” “哪有,前辈啥都没交代我,只是让我陪着师姐游历,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没有,有机会和瑶池宫混个脸熟谁会不乐意。” “瑶池宫对外做生意吗?” “你在那住了一百多年,你来问我?” “算了。杏师姐应该是有什么安排,六位合体境师姐肯定也走过这一遭。” 赶了两天路才抵达飞来峰,高耸千丈的山峰直插云霄,除了山顶有几座殿宇之外,没见到别的建筑,神念扫过,数不清的洞府,隔绝外界神念探查,估摸着山上住了好几千人。 山间可见弟子往来飞行,稀稀落落。我们降落在山顶的青石广场,随后有两位结丹境御剑降落,径直走向一旁的大殿。 此时一股神念笼罩而来,神念在我们周身停留了一会儿,脑海响起神念主人的声音:“二位来飞来峰所为何事?” 郝胖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神秘前辈在哪里,只得对着虚空答道:“前辈,我叫贺小凡,我们二人是第一次做客玄极宗,此次是来飞来峰是为找人,这人叫尤聚,是一百一十九年前拜入柳锋堂的弟子,当时还是位筑基。” 前辈的声音沉寂下去,我心中有些忐忑,害怕收到不好的消息,尤聚若是没有结丹的话,很可能已经坐化了。 等了足足小半刻,神念传来新的声音:“瑶池宫,贺小凡?” “是。”我有些诧异这位前辈这么快就查清楚了我的身份。 “尤聚此刻不在宗内,请二位宝仪阁一叙,由广场东行,第四殿。” 听到神秘前辈的回复,我悬着的心放下了,尤聚结丹了。 我俩应邀东行,来到宝仪阁时,阁前正有一位灰袍青年静静等候,朝我们微笑点头致意,“二位道友,飞来峰,胡敬。” “胡前辈,晚辈贺小凡。” “胡前辈,渭东省庞源府,郝胖。” 我和郝胖恭敬行礼。 “来,咱们进去说。”胡敬领我们走进宝仪阁。 神念探过,此阁有五层,一层很清净,二层有很多房间,此刻全空置着,再往上有隔断神念的阵法。胡敬没什么架子,二层朝南的露台上,我们三人围着一张石桌坐下,胡敬的神念撑开一个结界。 “你和尤聚是从荼宗挪移阵过来的?”胡敬对东大陆的事很感兴趣。 “是的,胡前辈,这些年荼宗的挪移盘有消息了嘛?”我也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听说。你给我讲讲瑶池宫和东大陆的事,我都很感兴趣。” “尤聚没跟前辈说过嘛?” “你是他师叔,知道得更详细吧。” “胡前辈,瑶池宫的事,晚辈不好多嘴。东大陆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来自一个叫青云门的小门派,占据的那片土地还没有两个玄极宗大,四周全是沙漠,真没什么好说的。”我有心搪塞胡敬的问题,随即问道:“胡前辈知道尤聚去哪里了吗,几时回来?” “你们发现荼宗遗址了?”胡敬回避了我的问题。 我恍然,他关心的原来是这件事,尤聚跟着王玄呆在飞羽盟七十多年,对青云门了解有限。而且审问隋远的那天,尤聚被支开了,他只知道挪移阵的事,其他事并不清楚,胡敬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 按照我对六宗的规模以及挪移阵分布的了解,隋远找到的遗迹应该就是荼宗,只是不清楚刘霄有没有撬开隋远的嘴。 为了不节外生枝,我摇了摇头:“我们来时并不知道有荼宗遗址这件事,当时连启动挪移阵都是靠猜的,我想尤聚应该跟您说过。” “你们是怎么得到挪移阵消息的?”胡敬继续问道。 “胡前辈,有些问题我真回答不了。”我深知谎言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很多事我不能如实交代,索性硬气了一回。 “哈哈,不错,不错。”胡敬倒没生气,“比尤聚强,那小子谎话都编不利索。” “胡前辈,尤聚在这儿过得怎么样?”胡敬的话让我有些担心尤聚的处境。 “资质一般,还算勤勉,侥幸结丹。郁小子说只要他结丹就收他,倒是没辜负了他师父的一番期望。”听这话的意思,胡敬对尤聚还有几份欣赏之意,想来他曾给尤聚上过生动的一课。 “你怎么跑瑶池宫去了?”胡敬话锋一转绕到郝胖那边。 郝胖恭敬答道:“回胡前辈,我是偶遇离开瑶池宫的雾老哥,随他一起游历,辗转南梁六十余载,在陇河畔的一座古墓遇伏,身受重伤,为求活命带着雾老哥回到的瑶池宫。” 第312章黑桑镇 “哦,听说雾小子的有个女儿,入了瑶池宫?”胡敬询问道。 “是的。”郝胖答道。 “你们这次下山找尤聚真是不巧,郁小子带人去灵应省轮值了,尤聚就在其中,还要等四十年才能回来。”胡敬说出了尤聚的下落。 “请教胡前辈,可有北梁各省府州县的地图。” “呵呵,郝小子,你要这么全的地图可不便宜,一颗极品灵石。”胡敬笑眯眯看着我俩。 我和郝胖张大了嘴巴,郝胖现在一穷二白,极品灵石我倒是有,就这么花出去真不是一般的心疼,周魅要是在非打死我不可,想想还是算了,回头找杏师姐确认一下,她不至于连地图都不给白冰冰。 “胡前辈,咱们还是聊聊东大陆的事吧。”郝胖尴尬地岔开话题。 “算了,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等找到挪移盘,我亲自去看看。”胡敬仿佛看穿了我。 看得出来胡敬对青云门兴趣缺缺,真正在意的是荼宗遗址,照此想来,六宗无不打的这个心思。若不是朱雀的事意外暴露,慕容雪有新的考量,才把挪移阵的消息透露给了五宗,我更希望挪移盘落在瑶池宫手里。 胡敬的目光让我有些不自在,我顺着郝胖的话茬跟胡敬聊了一些五国的风土人情,都是些不重要的事,他没什么兴致,聊着聊着,就把话聊死了。 胡敬没挽留我们,我和郝胖离开飞来峰,向西南而行,打算去见识一下玄机峰。途径一处无名山涧,这儿有个小村落,看着有十几户人家,可我们只见到五个凡人在与狼群对峙,于是下去帮了一把,赶走了狼群。 我和郝胖的现身,这些凡人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天色渐晚,我们也没有急事,在一位老人家的盛情邀请下,索性住了下来。老人家叫屠志,六十岁了,身子骨还挺硬朗的。 村里只剩三户猎户住着,其他人都搬去了镇上。三户人家给我们摆了一桌酒席,酒席上问我们是哪一峰的仙师,我们说明自己只是玄极宗的客人,屠老头更有精神了,向我俩请教凤梧山脉外的事情,郝胖与屠老头他们边喝边聊,给他们讲山外的故事,屠老头也跟我们说了一些玄极宗的事。 沿着山涧向南三十几里地,有个小镇,名叫黑桑镇,主要是种黑桑,给秋蝉峰的仙师养乌丝蚕。镇上有位秋蝉峰的筑基修士保一方平安,名叫乃意。 狼群是四年前出现的,四年间咬死了村里两个人,好几条狗以及好些家畜。请乃意抓过好几次,始终抓不干净,他们又请不到更厉害的仙师帮忙,一拖再拖,乡亲们疲于应付,实在熬不住,便搬去了镇上生活。 过完这个年,他们也要搬了。屠老头请我们帮忙解决狼群的祸患,他们祖辈生活在这里,靠打猎为生,心里不想搬的,一是猎户舍不得祖地,二是没别的手艺,不住在山里,手艺就废了,在镇上找不到活计。 举手之劳的事,我和郝胖却难住了,我们两个外人拿不准能不能插手玄极宗的事,这要是在玄极宗外,说办也就办了,最后答应屠老头会去镇上请那位筑基仙师再帮帮忙。 第二天一早我们前往黑桑镇,山路九曲十八弯,真正距离也就七八里地,顷刻便到了。镇子不大,七十余户人家,神念外放,乃意住在镇上最大的那户人家,还在睡觉,看样子是刚进筑基不久。 我们吐露身份和乃意接触了一下。乃意今年五十四岁,黑桑镇本地人,资质一般,入秋蝉峰修行,筑基之后知道自己结丹无望,对修行的事就不再上心了。 于是回到了黑桑镇顶替他的师兄看守桑园,做起了秋蝉峰与黑桑镇的中间人,每年拿着黑桑镇的收成到秋蝉峰换百姓需要的粮食,顺便保护黑桑镇的安全。 感觉他是个胸无大志又有些懒散的人,娶了两个媳妇,风评还可以,没有鱼肉百姓。 “乃兄弟,活得通透。”我给乃意竖起了大拇指。 “唉,贺前辈哪里话,但凡能看到点希望谁不想上天入地,驰骋江河,晚辈五十岁才筑基,秋蝉峰筑基了的属我最差,没那个命啊。”乃意一阵长嘘短叹。 “各人各活法吧,追求活得久没错,追求活得舒服也没错。”我在乃意身上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对他的求道心还是认可的。 “贺老弟这话说的,哪有你这样劝人不上进的,咱们求道之人可不能辜负天老爷赏的神仙饭啊。乃兄弟,你别听他瞎咧咧,还有一百五十年呢,你的资质和那个尤聚差不多的,他都能结丹,你只要足够努力,天老爷不会辜负你的。”郝胖劝道。 “尤聚,飞来峰的尤聚吗?他居然结丹了。”乃意有些诧异。 “哟,你跟他差着好几辈儿呢,居然认识他,尤聚这么出名吗?”我和郝胖都挺意外的。 “唉,刚入秋蝉峰那会儿,师父天天用他的名字磨我们的耳朵。” “怎么说?”我来了兴趣,赶忙追问道。 “五十年前宗里举办玄机大会,尤师兄夺了筑基第一,得到一枚融灵丹,给飞来峰长了脸面。师父说尤师兄资质很一般,对他尤为惋惜,觉得他不可能结丹的。自那以后,师父天天用尤师兄的精神激励我们,想不到尤师兄真的结丹了,可惜我没见过尤师兄,真想知道他是怎么修行的。”乃意说完又是一阵感叹。 “玄机大会?筑基第一?”好奇心被乃意勾了起来。 “是宗内规模最大的交流会,各峰派出同境界的师兄比试,一百年举行一次,奖励很是丰厚。我是没机会了,我连峰里的选拔都过不去。” “哈哈,别灰心,还有五十年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机会。”郝胖鼓励道。 “算了吧,一个个的都是怪物,对上结丹不遑多让的那种。”乃意还是吐露了他内心的一丝向往。 “你不是没见过吗?” “说来丢人啊,师兄参加过,碰上尤师兄,没走过十招就败了。” “乃兄弟,我挺羡慕你的生活,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接收它,一辈子平平淡淡没什么不好。”我说的是心里话,无视了郝胖幽怨的目光。 郝胖刚想张口反驳,我抢先聊起正事打断了他,“昨天我们路过北边的山涧,那里有三户人家,见到他们被狼群围了,帮他们赶走了狼群。听屠老头说,你去那抓过几次都没抓干净。” “是啊,抓了两次之后,那些畜生像是认识我似的,见到我扭头就跑,狼群一分散我想逮也有心无力,去了好几次都没什么结果,只能劝他们尽快搬过来,屠老头答应过了年就搬。”乃意解释完,一脸无奈。 第313章狼群 “怎么没请秋蝉峰的师兄帮忙?” 乃意神情落寞,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像是在思索怎么回答我。 “是有什么难处吗?”我想不通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过了一会儿,乃意神色颓然,“贺前辈,我真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实在没脸去请师兄帮忙,非被他们笑死不可。要是传到师父耳朵里,师父怪罪下来,肯定关我几十年,我哪还有好日子过。” 我和郝胖一时语塞,乃意是自私了点,心眼儿全用在偷懒上了,这要是尤聚敢这么想,我非打断他的腿。 此刻在别人的地盘,眼前是别人的弟子,我好言劝道:“乃兄弟,这儿是你的家乡啊,屠老头也算是你的家人,咱不能为了面子,耽误了保护家人不是。” “我也不想的,前前后后劝了四年,他们才陆陆续续搬过来,事情也算解决了,有我在这里狼群不敢过来的。” 我不能说乃意做错了,站在他的立场,他确实给了一个可行的方案,只是委屈了屠志的宗族,搬来镇上,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也可怜了四年间被狼群害死的两个人。 “要不这样,乃兄弟,你带我俩去把狼群清理掉,我们不要好处,事情办完,就当我俩没来过。”郝胖提议道。 如此一来,算乃意请我们帮忙,不算我们自作主张插手玄极宗的家事。 “晚辈替黑桑镇的百姓谢谢两位前辈。”乃意向我俩郑重一礼。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今日无事的话,咱们这就走?”郝胖提醒道。 “好,有劳郝前辈了。”乃意痛快答应。 我们带着乃意回到山涧,向三户人家说明来意,猎户们给我们仨磕头行礼,感谢我们的大恩大德,这礼节可比昨天隆重许多。 乃意也不知道狼群藏在哪里,我们沿着山涧的水源寻找,不管狼群在哪里,大概是离不开水源的。沿着下游搜了五十里地,也没找到,又折回上游找了五十里,还是一无所获。我和郝胖都郁闷了,本想着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办起来还真不容易。 忙活了半天,我们在溪边落脚,三个人聊着狼群可能居住的地方。 第315章天机城 黄小白对郝胖身前的三只妖兽发出“嘤嘤”的叫声,三只妖兽逐渐安静下来。 我觉得惊奇,问道:“妖兽都是这么交流的?” “当然不是。小白是五品妖兽,比它们强大得多,这是一种妖兽间传递情绪的方式,小白是在安抚它们。”郝胖解释道。 “真是神奇!”感叹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处置它们?” “乃兄弟,要解决山涧村子的事,你得收服这头妖狼。至于这两只妖猴,咱就放了吧。”郝胖对乃意说道。 “全凭前辈做主。”乃意躬身行礼。 “乃兄弟,切莫乱说话,在这儿可轮不到我做主。咱们来此只是解决狼群的事,猴群不扰人,我们可以不管,至于它们以后有什么际遇,那就交给天意。”郝胖解释完,抚慰着怀中的小白,“小白,咱俩各退一步,乖乖的,别再闹了,好吧。” 黄小白哼唧一声,算是答应了,耸拉着脑袋,望向趴在地上的三只妖兽,看起来情绪有些哀伤。 “贺前辈,这……咋收服?”乃意小声问我。 我哪懂这个,随即看向郝胖。郝胖捋着小白的毛发,说道:“带回去,好吃好喝供着。” “啊?”我和乃意都有些诧异。 “哈哈,开玩笑呢。这妖狼挺不错的,灵性颇高,有五品之姿,只是不知道它觉醒的是什么神通。”郝胖对这头妖狼评价了一番,又逗起乃意,“收服妖兽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先打服,再慢慢跟它培养感情。不过乃兄弟,老实跟你说,这事儿说难也难呢,你要是不好好修炼,小心它突破五品之后把你给吃了。” “啊,那我不要了,不要了,上交给师父吧。”乃意听郝胖这么一说,当即退缩了。 郝胖长叹一声,乃意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不再言语。 我拍了拍乃意的肩旁,安慰道:“乃兄弟,没事的,你别听他瞎说。妖兽的成长很慢的,一百五十年,它突破不了三品妖兽,就会先你而去。四品之前,它也斗不过你。若是你此生不结丹,等它修炼到五品,你早坐化了。” 在我的宽慰下,乃意终于表示愿意收下这只妖狼,惹得郝胖又是一阵摇头。 距离此地四五里的山林中,哄散的猴群狼群乱做一团,我一手一只拎起不敢动弹的妖猴,御剑而去,把它俩丢回猴群。临别时我指了指山崖的方向,挥舞起拳头,扮了一副凶恶的嘴脸,警告它们别再来山崖。 离开后,神念感受到猴群再次“呜呜”嗷叫起来,两只妖猴受了伤,带着猴群慢慢远去。此时,郝胖带着乃意和妖狼正在安抚狼群。石菁草的事通报上去,秋蝉峰肯定会在此地布置阵法,狼群见不到石菁草,以后大概不会再来这里了。 “这样行吗?”看着远去的狼群,乃意有些不可思议,他既不懂野兽之间如何交流,也不懂与妖狼如何交流。 “应该不会再来了,你可以带上这头狼搬去山涧住几年。”郝胖给出一个建议。 “我明白了,郝前辈。”乃意应道。 临近子时,我们回到黑桑镇,在乃意的宅院住了一晚。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碰见妖兽打架这种新鲜事,着实有趣,找回了一丝在五国游历人间的感觉。 翌日告别乃意,我们继续向西南飞行,前往玄机峰,飞越崇山峻岭,阔谷高崖。黄昏时分,身侧渐有三俩同道穿梭来往,向西遥望,夕阳悬在高耸穿云的玄机峰顶,云上红霞四溢,峰顶绿树成荫,座座金殿点缀苍翠之间闪烁着金光,好一派壮阔气象,美不胜收。 临近玄机峰,云上再无修士,遵循杏师姐的嘱咐,我们穿过层云,降落在玄机峰山脚下的巨城——天机城。这是一座修士凡人混居的城池,凡人居多,时有修士御器穿行,亦有神念偶尔扫过。 飘香的车马漫行长街,悠扬的笛声传出雕楼,街道两侧商户林立,戏苑、酒肆、茶坊、香店……星罗棋布,不知几多。沿街卖菜卖肉,卖艺卖刀,卖药卖符……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天色渐暗,明灯四起,一位抱娃美妇与我擦肩而过,不禁多瞅了一眼,扭头却注意到街对面的一座酒楼,题名“凤楼”,静静驻足仰望“凤楼”二字,回忆涌上心头,脚下再难行半步。 “小凡,你咋啦,人傻啦?”郝胖唤了我一声。 “胖哥,咱俩今晚住这儿吧。” 郝胖沿着我的目光看向街对面,“随便,怎么了?这酒楼有什么特殊的。” “我老家那边有座差不多的酒楼,瞧着亲切。”我勉强一笑。 “好,你付钱。”郝胖率先走向凤楼。 “掌柜的,住店。”一进店门,郝胖便朝柜台喊了一嗓子。 堂间还有不少食客推杯换盏,侃侃而谈,瞧见郝胖的声势,纷纷瞥了一眼大大咧咧的郝胖。 我跟着踏进凤楼,这就是一间凡人的酒楼,生意还不错,不似“凤鸣楼”那般典雅精致,有点像元昌城里的“来福酒楼”。 “二位公子里边儿请。”小二给客人添完酒水,匆忙迎了上来,“二位公子房间吃吗?小店有特色醋鱼、酸辣五羊锅……” “二掌柜,好酒好菜不怕多,都搬上来。”郝胖吩咐了小二一声,来到柜台,“掌柜的,要两间最好的房间。” 掌柜见郝胖如此豪爽,笑逐颜开:“二位贵客气聚万福,敢问怎么称呼二位。” “我姓郝,他姓……”郝胖没说完,被我打断。 “我姓陈,陈初泰。”我在凤楼前,想起了告别王玄时说过的话。 掌柜看着我,笑颜不改,“鄙人齐福。” 郝胖面不改色,拱手称了一声:“齐掌柜。” “郝公子,陈公子,请随我来。”齐掌柜拿上钥匙,领我俩登上四楼。 来到房间,布置还算清雅,打开两扇朝北的窗户,遥望城中,可见千家万户灯火通明,灯火延伸直上玄机。 “二位贵客可还满意?”齐掌柜问道。 “凑活吧。”郝胖撑在窗台上,随意道。 “隔壁还有一间,我给陈公子开门。”齐掌柜对我说道。 “齐掌柜,钥匙放下就行,酒足饭饱我自己过去。” “好的,陈公子,是西侧那间。我这就下楼给二位催酒菜。”齐掌柜取下一把钥匙放在桌上,退到门边,又提了一嘴,“对了,二位公子,可需优伶作陪?” 第316章王昭 “掌柜的,收不收灵石?”我扭头看向齐掌柜微笑道。 齐掌柜怔了一下,恭敬施礼:“小人失礼,不知二位仙师大驾光临。” “无妨,你去忙吧,要最好的酒。” “小人明白,小人告退。”齐掌柜轻轻带上门,退了出去。 黄小白爬出兜包,站在窗台上,我走到另一扇窗边,遥望北方,“胖哥,多少灵石能买下这里?” “求个虚无缥缈的牵挂有什么意义呢,你说是不是啊,小白。”郝胖抚摸着小白的脑袋。黄小白顺势趴了下来,吹着晚风,好不惬意。 “嗯”长呼一气,目光渐渐迷离,眼前的灯火与凤鸣楼的夜重叠,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我感觉周魅就在我身边。 伊人挽起我的手臂,转头看去,是周魅,还有郝胖的笑脸。 “谢谢你,小白。”小白的变幻惟妙惟肖,可终究是一场虚幻。 “有趣,有趣。”一位黑袍散发短须青年,落在窗外廊台,模样不修边幅。此人来时我们毫无察觉,着实吓了一跳。 “玄机峰王昭,二位是秦龙的客人吧。”王昭挑明我俩的身份,目光却没离开过周魅。 “王前辈。”我和郝胖回过神来,躬身行礼。 “嗯。王某路过此地,偶见这只小狐狸的变化之功,很感兴趣,想与它的主人做笔买卖。”王昭跨进窗来,看着我俩,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黄小白闻言,吓得一哆嗦,重新变回了狐狸模样,顺着郝胖的粗腿爬进他腰间的兜包。 “五品妖狐,灵智大开,妙哉妙哉。”王昭盯着郝胖腰间的兜包,更觉新奇。 “王前辈,晚辈郝胖,自瑶池而来。”郝胖不卑不亢,扯出身后的虎皮。 王昭愣了一下,笑容收敛了些许,“哦?瑶池宫收男弟子了?” 郝胖看向我,我心领神会,王昭势强,冲黄小白而来,我们需要搬出个像样的后台,好让他有所顾忌。 “王前辈,晚辈贺小凡,杏师姐此时正在玄机峰做客。”此地只有杏师姐可以依靠。 “杏来玄机峰了?”王昭既疑惑又诧异,再次确认道,“师姐?瑶池宫真收男弟子了!” “晚辈的道侣是瑶池弟子。”我补充了一句。 “哦,原来如此。”王昭认真打量起我来,皱眉呢喃着,“贺小凡,贺小凡……你就是贺小凡。” “王前辈认识我?”我有些惊讶。 “东大陆来的六个人,除了尤聚,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有意思,有意思……”王昭越看我,我越觉得不自在。 “请问王前辈,有何指教?”我硬着头皮问道。#bbr#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聊,给王某讲讲东大陆的事。”王昭喜上眉梢,房门应声而开,店小二领着三个厨子端着餐盘走了进来,看见房里站着三个人,微微一愣。 “二掌柜,摆好酒菜,加个酒盅。”郝胖迎上去,吩咐了一声。 “酒盅就不必了,来玄极宗,王某理当尽地主之谊。”王昭爽声道,只见他左手挥动,桌面上悬起两坛酒,三只瓷杯,把四个传菜的凡夫俗子看呆了。 “去吧,留个人门口候着。”郝胖叫醒了几人。 四人摆完酒菜,应声退去,店小二轻轻关上门,站在门口,神念结界在房间里张开,是王昭的手段。 “坐,尝尝我玄极宗的灵酒,是否比得上瑶池宫的桃酿。”王昭反客为主。 “那晚辈就失礼了。”闻言我们围坐桌边。 郝胖开坛,给三人各斟酒一杯,酒香四溢,此时才察觉到四溢的不止酒香,还有灵气,原来装酒的坛子也是宝贝。 各自饮尽,香甜可口,温润绵长,丹田生暖,游走全身,畅意无比,惊叹绝伦,情不自禁作谢:“好酒,多谢前辈。” “哈哈,哈哈。比桃酿如何?”王昭笑道。 “绝不落下风!”王昭不知我是第一次品尝灵酒,更是从未听过桃酿。为保颜面,我撒了一个小谎,说完我就后悔了,突觉一阵寒意游遍全身,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王昭顿时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贺小子不老实啊,没喝过桃酿吧。” 我意识到是这灵酒有问题,羞愧、诧异、惊惧……情绪交杂,不知所措。 “此酒名曰“真言”,顾名思义,喝了酒说大话,暖后生寒。”王昭绝对是故意的。 这番作弄让我恨不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久才回过味儿来,原来这酒没毒,惧意散去,羞愧难当,只好老实交代:“唉,让前辈取笑了,晚辈确实没喝过桃酿,这些年光顾着吃蟠桃了,没学过酿酒,前辈一言点醒,着实可惜得紧。” “郝小子,你喝过桃酿吗?”王昭转头笑眯眯地问郝胖。 “没有,没有,没有。”郝胖匆忙否认。 王昭谈笑间就把我俩拿捏住了,高人高招,我和郝胖只感到一阵无力与尴尬。 “郝小子,你的小狐狸我喜欢得紧,任你开价,我保证它跟了我,亏待不了它。”王昭蛊惑道。 没有过多犹豫,郝胖鼓起勇气拒绝道:“王前辈,小白是我大哥的灵兽,大哥留下遗愿,我得送小白回家,望前辈见谅。” “嗯,倒是重情义。”王昭点了点头,没有为难郝胖。 “贺小凡,杏丫头可保不住你。东大陆的事,慕容雪知道多少,我也要知道多少。”王昭突然话锋一转,正视着我微笑道。 风轻云淡之间,我觉得一股无形重压踏上心头,有如山岳加身,只想呐喊,却无力出声。三个呼吸,王昭收手,我如释重负,强装镇定,内心已然天翻地覆,面前这个有些邋遢的黑袍青年竟然是一位大乘境。 郝胖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匆忙起身,恭敬拜了下去:“王前辈,晚辈失礼。” “嗯,不算失礼,起来坐吧。”王昭朝郝胖抬起手,郝胖顺势站了起来。 我仍旧坐着,强自镇定心神,头脑飞速运转,盘算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关系到青云门的命运,关系到我的亲人。 王昭刚刚向我展露过他的手段,面对神秘的大乘境耍心机,我得赌他会和慕容雪一样不计较,我不敢赌,即使我看得出来,他对郝胖颇有好感。 “王前辈,慕容雪确实知道很多事,小子只能答应在前辈面前绝不撒谎,不过有些事我不能说。”我故意提及慕容雪的名讳,以此试探王昭的反应。 王昭笑容退却,眉头微动,不知心中在作何计较。郝胖察觉气氛凝滞,并未落座,亦不敢动,场面安静得有些诡异。 沉默片刻,王昭开口问道:“荼宗遗址开掘了没有?” 我独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知道。” 第317章凤楼夜话 王昭面无表情盯着我,继续问道:“说说朱雀的事。” 思索片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尽,回答道:“我干爹刘霄曾经编过一部讲述五国旧史的史书,记载了韩国的由来,提到一个有关凤凰传说。相传有一位叫“笠”的人,在黄桐山脉接受了一只凤凰的传承,因此“笠”建立了韩国,为凤凰寻找火精,每隔五百年凤凰会赐下一滴血液,名曰“凤灵火液”,它确实可以让人延寿,我的发妻周魅就曾服用过。” “来到西大陆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朱雀的事,直到慕容前辈看过刘霄编纂的史书,起了疑心,抽出了周魅体内的凤灵火液,才确认是朱雀之血。至于朱雀的由来,我想前辈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说看。”王昭示意我继续。 “慕容前辈推测,十万年前的东大陆之战,朱雀没有死。”事涉瑶池宫旧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理由!”王昭平静道。 “我不知道慕容前辈是如何判断的。”我担心王昭心生不满,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刘霄曾经潜入凤仙门暗查凤林火液的来源,查到所谓五百年一滴的说法是真的,但是没有查到具体来源。凤灵火液如此神秘,效果又是真的,朱雀之血被识破,朱雀没死可信度很高。慕容前辈既然来过,想必王前辈已经见过朱雀的那滴血液。” 王昭阴笑一声:“呵,是很奇特,不过这等传说之物我并没有见过,慕容雪是怎么确定它是朱雀的血。你小子就从来没怀疑过,朱雀血的真假?” 王昭此言动摇了我的心神,我确实忽略了这个关键,因为我的见识太浅,慕容雪过于强大,那一夜她反常又急切的来访,她的动作与说辞,潜意识里我不认为慕容雪有欺瞒我的必要,再联想到事后这一百多年慕容雪对我和周魅的态度,我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朱雀血的真假。 一时间无法理清头绪,过往那些不好的经历使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我害怕慕容雪是第二个程清流,第二个桓世道,我对她的了解太少太少。 “世如迷雾,心深似海。”王昭淡然补充了一句。 迷茫间,我想起在王家堡巧遇哑巴,抓走林一的那一夜,我向林一问过一个相似的问题。意迷之下,我喃喃自语:“瑶池宫是个怎样的存在。” “小凡,小凡。”突然听见郝胖不停呼唤着我。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王昭冷冷地看着我,更是让我脊背发寒。方才我的心神仿佛踏进了一团迷雾之中,不断下坠,无法自持,恐惧慌乱填满心间。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坠落良久,我掉出了迷雾,坠入黑暗之中,直至穿越黑暗底部唯一的白色亮点,我以为自己会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没曾想心神突然跃回了现实。 直觉告诉我,我又中了王昭的手段,急忙内视己身,躺经窍穴果然疯狂律动着,杂乱无章,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节奏。这是我最惊讶的事,盖过了所有的疑惑与恐惧,直至心境缓慢平复,窍穴的律动才逐渐恢复正常。 王昭两次毫无征兆的出手,让我经历了两次恐怖,我再也憋不住了,质问道:“王前辈如此为难晚辈,难道不觉跌份么?” “你很不错!”王昭微笑点了点头,显然意有所指。 面对王昭这样的强者,我毫无办法,甚至连句骂娘的话都不敢说。犹自安慰,自己遭罪倒没什么,不能连累郝胖和黄小白。 “王前辈。”郝胖反应过来,语气沉重,面色不善,没有因为王昭的强大而退缩。 “嘿嘿。”王昭干笑两声,变了副嘴脸,说起了软话,“一时技痒,一时技痒。” 气氛有所缓和,王昭岔开话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询问道:“贺小凡,你们是从玄机峰溜出来的?” 我稍微冷静下来,王昭使的两次手段都是奔着心神而来,从他事后的反应来看,刚刚的手段应该是被我稀里糊涂破解了。我一直以为躺经窍穴只有三种变化,分别对应精气神,这次因祸得福,知晓了第四种变化,此情此景,苦涩与喜悦交错,着实难解个中滋味。 郝胖见我沉默不答,便回复王昭:“我们傍晚才到天机城,打算在此游玩几日,再拜访玄机峰。” “嗯。既然如此,我就不扰你们清净了。”王昭袍袖一抖,一件暗绿色瓷瓶呈现在桌上,“它日小狐狸进阶七品,服用此丹可保万无一失。” “贺小凡,真言酒只有第一口有用,记住了……哈哈……”王昭的笑声回荡耳边,人已悄然无踪。 王昭走得突然,神念结界也跟着消失了,东大陆的事才聊了两件。我和郝胖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各自长吁一口气,郝胖坐了下来,夹了一口凉菜,定了定心神。 瘟神一走,我终于静下心来回顾这场会面,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如果我相信慕容雪没有私心,那么王昭此来便是一场阴谋,绝不是单纯的路过。 我宁愿相信我和郝胖的一举一动都在玄极宗的监视之下,杏师姐早有交代,玄极宗可以通过银牌轻而易举找到我们,而且飞来峰胡敬都能知晓的事,王昭可能不知道吗?我不信他是偶然路过,假意发现小白的变化,再注意到我们身上银牌,才识得我们是秦龙的客人。 他以小白为引,入此饭局,真言酒抓我破绽,令我难堪,进而压迫心神,让我不敢撒谎,我也如他所愿,傻乎乎地喝酒明志。 我不清楚关于朱雀之血,慕容雪到底交代了什么,因此失了先手,王昭肯定对朱雀血的由来了如指掌,如此才能布下第二个局,在我心神大动之际,对我下手。那句“世如迷雾,心深似海”恰如我当时的心境,真是诡异无比的神通。 他一步步攻破我的心神,如此费力,若是成功的话……我想最好的结果就是我对他而言再无秘密,最坏的结果……若不是躺经更加神秘,我不敢想,脊背又是一阵发凉,下意识举起酒杯想要喝一口压压惊,手臂僵在半空,正巧与郝胖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郝胖看着我手里的空酒杯,起身与我斟酒。 “别,别,喝咱自己的酒吧,我怕。”我挪开了酒杯,这真言酒,还有一坛没开。 “呵呵。”郝胖也觉尴尬,收起两坛灵酒和暗绿色的瓷瓶,“得,我先收着吧。王前辈走得匆忙,你怎么看?” 我从储物袋里随意取出两坛陈酿,交与郝胖一坛,各自斟满,示意郝胖看向王昭的酒杯,“我想王前辈是抹不开面子和咱俩喝酒吧,你看他杯中酒还是满的。” 第318章南符殿 郝胖意虽然不清楚刚刚的玄机,但也察觉到事情极不寻常,轻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咱们还上玄机峰吗?” “我理解不了王前辈的手段,如坠迷雾,真的很吓人。”我摇了摇头,王昭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偷听。 此刻我全然回过味儿来,王昭大概是因为攻心失败,有失颜面,才不愿久留,我心里是真想损损他,嘴上却还要把着门儿,真是憋屈。也怪我站得不高,懂得太少,对这些真正高手的眼界、手段、布局,难以先知先觉。 站在王昭的角度想想,他用自认为最简单稳妥的方式行事,为难了我,却又知难而退,临走留下的嘲讽之言更像是有意点拨我,既坦言今夜是个隐晦的局,又将一切付于谈笑间,反而减轻了我对他的恶意。 “胖哥,你觉得王前辈真敢拿我们怎么样吗?”我期盼郝胖的回答能给我吃一颗定心丸。 郝胖沉思了好一会儿,无奈道:“不好说啊,我觉得关键不在瑶池宫,而在挪移盘。王前辈关心的是荼宗遗址,胡前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细品郝胖的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如果玄极宗已经找到挪移盘,正在准备前往东大陆的话,我是知情最多的人,从我这里套取消息是理所当然的。 “荼宗遗址我确实不知道实际情况,既然挪移阵在连雾山脉,荼宗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我们不知道荼宗有多大,若是比玄极宗还大呢?雾老哥说五国三面围沙,一面环海,荼宗是埋在了黄沙之下,还是沉入了深海之中,谁也不知道。你说会不会玄极宗也不确定荼宗所在,所以王前辈才故意为难你。”郝胖猜测道。 我恍有所悟:“胖哥,你提醒我了。十万年前大战结束,西大陆也有千年动荡,很多消息都已埋没,荼宗的地图很可能也遗失了。而且东大陆明显天翻地覆,遗迹未必就在原址,难怪他们不停追问荼宗遗址。” 心下暗叹,慕容雪才是站得最高的人,不动声色便掏空了我的秘密。我觉得王昭如此折腾没有意义,瓦乡废矿下还有个曾经镇压过蜃龙的神秘强者,如果玄极宗知晓了这件事,又该是哪番布局? 念及此处,眼眸渐渐明亮起来,我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虽然我不知道慕容雪到底跟五宗谈了什么条件,但是她肯定没有提及地底老前辈,否则王昭最关心的问题应该是活着的强者,而不是一个死去的遗迹。 我应该把这个消息散出去,不管哪一宗抢先找到挪移盘踏足东大陆,只要他们还顾忌传说中的至强者,青云门应该不会有灭顶之灾。夏挽君手里是有老前辈画像的,我要做的就是将雾所作的画像交于五宗,稍微夸大一下自己与老前辈的交情,我的“梁”是他强行换去的,现在我强行借他的名头用一用,权当扯平了。 情绪有些激动,我反复盘算着慕容雪隐瞒这件事的意义与价值,可惜我眼界不够,想不出什么名堂。这是我能想到的除了第一个找到挪移盘之外,唯一可能有用的办法,我不想放弃,无论如何,死马当活马医吧。 “胖哥,明天咱们去拜会玄极宗掌门吧。”我神色坚定。 狼吞虎咽的郝胖突然噎住了,不住捶打自己的胸口,五拳下去,吐了一地,一边咳一边说着“好”,把我给逗乐了,决心已下,心情顿感轻松。 缓了一会儿,郝胖问道:“我看你一直在发呆,这么乐呵,想到什么美事了?” “嗯,这趟游历我打算走遍五宗,告诉他们一个秘密。” “哦?什么秘密?”郝胖来了兴趣,贴近身来。 “明天你就知道了。万一隔墙有耳,明天上山见岳掌门,我岂不是要多掏一个秘密。” 郝胖扭过头恨恨道:“喝酒吃肉,谁要听你的秘密,菜早都凉了。” “胖哥,别光顾着吃啊。王前辈给的灵丹是啥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啊。” “想知道?拿秘密来换。”郝胖奸笑道。 “别啊,不差这一夜吧……你别忘了,你没钱付账……” “呸,胖爷不吃这一套……”拌嘴嬉闹间,笑声渐传。 黄小白幻化成祁芙的模样,尝了尝王昭留下那杯的真言酒,脸庞逐渐浮现两朵嫣红,一杯下肚,不一会儿小白竟然睡着了。后知后觉,原来这酒的劲儿还不小,元婴之下,一杯就倒。 千千万万灯火下的爱与愁,各不相同,我们的笑与泪却别无二致。天机城夜夜如此,星空下无不如此。 “敬大哥!” “敬大哥!”我亦举杯敬道。 酒过三巡,方知人生不识醉滋味,亦是苦味。 翌日,告别齐掌柜,我们一路北行,要事在身,未曾畅游天机城。 临近玄机峰才明白杏师姐那番嘱咐的意思,玄机峰不是完全禁飞,而是不能飞跃山顶,南侧有条长阶通往山顶,少有蜿蜒,山上常见道友低空飞掠。 玄机峰是玄极宗祖师堂所在,整座山峰被阵法环绕,山脚下有座气派的宫殿——南符殿,殿外有五十余人在等候。询问了一位登山的结丹修士才知晓,初次登山,无人领路又没有接引符,必须在此通报,等有人来接,拿到殿内发放的接引符,凭接引符才能穿越阵法登山。 我和郝胖依言进了南符殿,管事的是位名叫狄蓉的元婴境女修,我们拿出银牌,希望她可以通知杏师姐来接我们,狄蓉让我们静候,等了一会儿,狄蓉接到传音,告知我们杏师姐并不在山上,继续询问她身在何处时,狄蓉拒绝了我们的请求。 杏师姐不在,我不死心,询问道:“狄道友,请问白冰冰以及秦龙秦长老此刻是否在玄机峰。” 又等待片刻,狄蓉摇了摇头:“贺道友,白道友以及秦长老都不在山上。” “哈哈,贺老弟,想不到吧。”郝胖见我吃瘪,莫名有些开心。 “狄道友,我们此来是想拜会岳掌门,狄道友可否通报一声?”我说明来意请求道。 狄蓉面露讶色:“念在道友初来玄极,还请慎言。若是无人可报,在下也无能为力。” 今晨与昨夜,天差地别的遭遇,让我有些不适应。我还以为见玄极宗掌门是件很容易的事呢,原来知道我的只有山巅那一小撮人。想想也是,连秦龙都不曾听说过我,胡敬能知道我还是多亏了尤聚。心思急转,难不成真要折腾一趟,返回飞来峰请胡敬帮忙? 第319章岳正宗 “要不,请王前辈帮个忙?”郝胖试探问道。 “别,别。”我下意识拒绝了郝胖的提议,又想起昨夜王昭与我们的接触,轻叹一声:“我想王前辈正躲在暗处看咱俩出丑呢。” 郝胖微微一怔,面色疑惑。 “昨夜你不是说过,我们会上玄机峰。我觉得王前辈昨夜突然来访并非偶遇,咱俩在玄极宗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察,也许是通过这块银牌,也许是某个无聊的前辈,我倾向于后者。”后半句我是说给王昭听的。 我刚解释完,便见狄蓉转身面北下拜,“是,三长老。” 我朝郝胖挑了挑眉,示意自己的神机妙算,郝胖暗自点头。 “二位道友请随我登山,三长老有请。”狄蓉起身向我俩发出邀请。 “狄道友,请问三长老是不是王昭王前辈?” “这么说,三长老昨夜见过二位道友?”狄蓉反问道。 “嗯,昨夜王前辈对我俩颇有点拨。”我应了一声,拱手一礼,“劳烦狄道友带路。” 狄蓉挥手递出两枚玉符,嘱咐我俩系在腰间,下山时需要归还南符殿。随后我们出了南符殿,御风上山,一路畅通无阻,并未感受到阵法阻隔。 降落在距离峰顶五百丈的一座四方的硕大平台,好似一整块巨石切割而成。时有修士降落升起,各有其事,几无交谈,看似人来人往,却让人觉得暮气沉沉。 巨石平台后是一片宫殿群,金顶浮光,雕梁画栋,青藤环绕,古树参天。 “郝道友,贺道友,请随我来。”狄蓉招呼我俩跟上。 “狄道友,玄机峰很忙吗?” “是啊,北梁地大物博,事务繁忙。” “这难道不是朝廷的事吗?”我不解。 “贺道友,北梁太大了,凡人哪里管得过来。”狄蓉轻笑一声。 狄蓉说得很对,我在五国待得太久,吴四部史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一直认为仙凡有别,修士应以修行为主,治理国家是凡人的事,哪里见过这般繁忙的宗门。 狄蓉向我们讲述了玄机峰的三个忌讳,四十二堂在此皆有一宫,挂有金匾,我们不能随意进入,也不能私自向山顶攀登,最重要是不能外放神念。 边走边聊,过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座大殿前,金匾题名“玄机宫”。 狄蓉说道:“郝道友,贺道友,三长老在殿内等候,二位请自便。” “谢过狄道友。”我们与狄蓉致谢告别。 待狄蓉离去,黄小白脑袋探出兜包,四下张望着,为了避免麻烦,郝胖将它收进了灵兽袋。 “上楼顶来。”王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bbr# 我和郝胖对视了一眼,向着殿门走去,一只脚刚踏过玄机宫的门槛,耳边又传来一句,“不用麻烦,飞上来。” 既然王昭发话了,郝胖依言托着我御风飞上宫殿的屋顶,原来屋顶后有一个露台,露台上有两人正在对饮,其中一人黑袍加身,胡子邋遢,正是王昭。另一人中年样貌,青衫长袍,剑眉星目,显露威严之气,头别玉簪,又添儒雅之风。 两位前辈也看向我们,我和郝胖赶忙跃下屋顶,站在桌边,向两位前辈行礼。 “晚辈贺小凡,见过两位前辈。” “晚辈郝胖,见过两位前辈。” 王昭“嗯”一声,自顾饮尽杯中酒,放下瓷杯说道:“倒酒!” 郝胖会意,轻轻碰了下我的手臂,朝我使了个眼色,而我却不为所动,郝胖只好三两步走上前,捧起酒坛,陪笑道:“王前辈,这灵酒闻着与真言酒不一样啊。” “郝胖子,你也尝尝。”王昭右手敲向桌面,桌面便多了一只瓷杯。 “晚辈给您斟满。”郝胖哈着腰给王昭斟满一杯。 郝胖不知昨夜详情,我不怪他。而且王昭对郝胖确实挺友好的,对我就不咋样了,这才过了一夜,我腆不下脸。 “不知晚辈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好替小白谢谢前辈。”郝胖站在桌边端着酒坛候着。 “郝平是你什么人?”王昭问道。 “是晚辈的太爷。”郝胖恭敬答道。 “你是嫡长孙?” “不是,我还有一个堂哥。” “你可愿入玄极宗?” 郝胖怔住了,缓了一会儿,将酒坛轻轻放下,躬身行礼,“前辈恕罪,晚辈做不了主。” “你只管说愿不愿意。”王昭再次问道。 “这……前辈见谅。”郝胖不敢起身。 “无妨,我不会强人所难,倒酒。”王昭举杯与另一位前辈对饮一杯。 郝胖给二人斟满,待在一旁伺候着。 “贺小凡,见着正主了,不说句话?”王昭侧过身面对着我。 郝胖也反应过来,对坐之人正是玄极宗掌门岳正宗,再次放下酒坛,与我一起行礼,“见过岳掌门。” “王昭昨夜行事是我的意思,贺小友莫要见怪。一百多年前,慕容雪与我有言在先,雾小友来到玄极宗,我们不能与他为难,但她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按照约定,慕容雪会在你元婴之后放你下山,只是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确实是我心急了。贺小友神通不凡,居然令王昭铩羽而归,我已经取笑过他了,希望昨夜的不愉快贺小友不要放在心上。”岳掌门说完,嘴角浮现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静静看着我。 听完这番话,我的内心震撼无比,岳掌门坦言一百多年前慕容雪卖我的事,甚至亲自扛事拍马屁说软话。按他的意思,当初他和慕容雪谈过条件,昨晚我是替雾老哥挡的灾。慕容雪怕不是要坑死我吧,如果昨晚心神被破会是什么下场! “晚辈有两件事想不明白,请教王前辈,若是昨晚心神被破,我会是什么下场。” “郝胖子,倒酒。”王昭再次敲击桌面,第四只瓷杯应声浮现。 待酒斟满,王昭翻转手掌对我作了个请的手势,其中一只瓷杯缓缓飘到我身前,另一只飘到郝胖身前。 “昨晚着实脸面无光,欠你们一杯。”王昭举杯一饮而尽。 “谢前辈!”郝胖知趣,连忙一口闷了,放下酒杯又给王昭斟满酒。 我握住酒杯未饮,与王昭对视着,郝胖站在一旁疯狂给我使眼色。 王昭露出玩味的笑容,“入主心神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有时间限制,成功的话,你会听话,仅此而已。” 轻飘飘的“听话”二字,令我心有余悸,情不自禁饮下手中灵酒压了压惊。 “好!贺小友,这事咱就当过去了。”王昭顺势说道。 呆呆看着手中的空瓷杯,又看了看王昭,我也糊涂了,不知自己饮下此杯是不是又中了王昭的手段。昨夜的事搅和成这样子,我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自我安慰着,王昭也算是陪酒道歉了。 第320章交换秘密 昨夜最大的收获还是躺经窍穴的第四种变化,虽然我没记住那个律动节奏,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是给了我一个重要指引,我怀疑这个变化是三扇门内的内容,只要我努力吃好喝好,总有一天能推开三扇门,见识到门内的风光。 王昭作为大乘境,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我再不知趣就是真憨憨了,收拾好心绪,躬身行礼:“晚辈贺小凡,多谢王前辈指教。” “嗯。”王昭点了点头,“还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 “请教王前辈,朱雀之血是如何分辨的?”我提出第二个疑问。 王昭岳正宗皆是眉头微皱,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我,都没有说话。我怀疑他俩正在传音交流,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贺小友,这件事不方便告诉你,不过朱雀之血是真的,慕容雪并未欺瞒你,你不用妄留心结。”岳正宗缓声说道。 “岳掌门,晚辈是个追根问底的人,这件事不搞清楚,心里实在不踏实。我可以用东大陆的秘密来换,我要说的秘密绝不会比朱雀之血的秘密低,而且慕容前辈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岳掌门是否愿意考虑考虑。”我躬身再次请求,慕容雪未向玄极宗坦言地底老前辈,正好给了我交易的筹码,周魅的死在我心里一直是根刺,刨根问底的机会就在眼前,我不想错过。 “贺小友,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实力不济,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岳正宗神色不变。 “岳掌门刚才也说了,慕容前辈没有骗我。既然她愿意把我放出来,肯定不是为了送我进虎口,如果是这样,她也不用白养我一百多年。” 岳正宗沉默了一会,还是答应了我,“拿出你的诚意。” “连雾山脉地底四十万丈有一位神秘老者,慕容前辈猜测他是十万年前镇压蜃龙的前辈,她既然能分辨朱雀之血,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王昭岳正宗对视一眼,眼眸明亮,眼眶微张,终究是动容了,看来慕容雪真的隐瞒了地底老前辈的事。 “说说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岳正宗连忙开口询问。 “岳掌门,细节我同样不方便说,但是我有那位老前辈的画像。”我从储物袋里翻出地底老者的画像,打开了画轴,脚踏白玉石,一身白袍,白发白须的慈祥老者跃然纸上。 岳掌门盯着画像看了好一会儿,沉声说道:“王昭,你跑一趟。” “好!”王昭也不多废话,身形渐渐淡去。 岳正宗将目光从画卷挪到我脸上,直视着我,“贺小友,不妨在玄机宫小住几日。” 我没想到秘密一说出来,岳正宗起了留我的心思,赶忙辩解:“岳掌门,晚辈没有撒谎,而且我答应了杏师姐,十日之内前往天玄城。” “我会信守承诺!”话音刚落,岳正宗同样消失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我手中的画卷,得亏我还有几张,不然到了另外四宗都没东西拿了。 日上竿头,已是巳时,王昭岳正宗就这么干脆把我和郝胖撂在露台上。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半酒坛,两只满杯,两只空杯,我和郝胖大眼瞪着小眼对视着,傻愣愣站了好一会儿。 郝胖看得挺开,对地底的事充满了兴趣,“两位前辈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俩坐下来唠唠,雾老哥都没跟我聊过这档子事。” “王前辈对你是真欣赏,你咋不答应他?”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将岳正宗留下的酒倒进手中瓷杯,抿了一口,“这酒真香。” “你不明白。”郝胖学着我的做派,也抿了一口,“玄极宗与各地修真家族的关系很复杂。算了,不聊这个,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地底老前辈真是十万年前的人物?” 郝胖不愿说,我也不强求,这些事与我关系不大,我更关心找到荼宗挪移盘之后的事。 “当年我们在瓦乡发现了一道地脉裂缝,里面充斥着白雾,我们沿着裂缝寻下去,历经四个多月,下探四十万丈,见到了画中的老前辈,现在想来,那白雾应该是与蜃龙有关。老前辈送给我们一块黑晶石作信物,拜托我们去一个地方,黑晶石被慕容前辈收走了,她答应会带我们去。整件事就是这样。”我猜测此地有高人暗中监视,所以在事实的基础上稍稍做了改编,假借老前辈的神威,扯点关系,下次才能和岳正宗谈谈青云门的前途。 “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有要事?”郝胖三连问甩了出来。 “这是老前辈的私事,与鹤鸣大陆无关。”我左右环顾了一下,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不是老弟不讲义气,在这个地方确实不方便说。”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一坛灵酒不一会儿就见底了,又搬出两坛陈酿,与灵酒一比,顿觉无滋无味,索性罢饮,相对而坐,撑着下巴,双目无神,望向远方发呆。 过午不久,我和郝胖察觉有人影闪动,回头一看,原来是杏师姐到了,盘坐在屋顶,却不下来。 我们起身见礼,“劳烦师姐来接我们。” “你们见过王长老,说了什么?”杏师姐冷声问道。 闻言我才明白,王昭离开之后,去找过杏师姐。我担心杏师姐生气,慌忙表明态度:“杏师姐莫要生气,我绝对是捡能说的说,而且慕容前辈有言在先,此番出门她不会干涉我行事。” 杏师姐神色还是冷冰冰的,我继续解释道:“我用东大陆的一个秘密换取朱雀之血的秘密,因为我不知道……” 言至于此,杏师姐神色缓和,打断了我,“嗯,可以了,不必说了。” 我愣住了,不明白杏师姐的意思。 “只要是与瑶池宫无关的事,我不会干涉。” “是,师姐,我明白了。”我再次躬身一礼,“师姐,您下来坐。” “此地被阵法封禁,我下不去。”杏师姐摇了摇头。 我和郝胖皆是一惊,郝胖向天空甩出一道法诀,银色光芒只冲出七八丈远便消失得无影无形,连阵法涟漪都没有惊起。 “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敢置信,看向郝胖。 “也许是我们刚进露台就布置好了,也许是岳掌门临走时随手而为,我倾向于后者。”郝胖感叹道。 小时候在凤凰岛被囚禁二十年,又在黑沙漠里亲眼见过王晟的惨状,这两件事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由于内心对被困的恐惧,我曾在刘霄的教导下努力修习过阵法之道,可惜当年我不能外放真元,只弄懂了些阵道皮毛,从来没有实践过,实际上还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第321章龙雀剑 郝胖倒是对阵道颇有研究,他曾说过阵法之道海纳百川,小到平常的奇淫巧物,大到星辰轮转,万事万物皆可合阵意。 我走到露台边缘,伸出右手想要感受一下阵法,幻想着黑沙漠的奇迹会不会再次发生,当我触摸到一层透明的屏障,一堵无形之墙,幻想破灭了。 抚摸着阵法屏障,侧身问道:“师姐,这阵能破吗?” “等着吧。” “白师姐她们呢?” “在子舆峰。” “师姐,王长老找到你,没说什么吧。”我担心杏师姐一直冷着脸是因为王昭说了我的坏话。 杏师姐不答,我见她皱了皱眉头,急忙换了一个话题:“师姐,我们在天玄城汇合,是不是有事要办?” “嗯,你们陪同漠山商会去一趟北海澄城,那里是宣师的故乡。” “有具体任务吗?” 杏师姐不答,我心中了然,还真有事,却不敢继续追问。 枯坐露台两日,第三日一早,察觉到岳正宗王昭回来了,我和郝胖站在桌边躬身见礼。 杏师姐终于飘下屋顶见礼,“岳掌门,王长老。” “嗯。”岳正宗王昭点头致意。 三人前几日刚见过,未再寒暄,岳正宗王昭站在露台中央,转身面向我说道:“贺小友,此番是履行承诺而来,听过之后,不要外传。” 我与岳正宗对视着,等待他的解释,却是传音:“据载,十万年前,祖师独斗仙人、朱雀、蜃龙,以阴阳阵困杀仙人,以两仪盘镇压蜃龙,以龙雀剑斩杀朱雀。此战之后,祖师力竭而亡,两仪盘、龙雀剑不知所踪,剑灵龙雀重伤回归,在瑶池养伤,龙雀斩杀过朱雀,自然识得朱雀之血。” 听罢这场十万年前的壮举,这位祖师当真人杰,心中油然升起崇高的敬意,郑重道:“多谢前辈,晚辈谨记。” “嗯,还有一件事,老前辈的事不要再外传。作为交换,玄极宗可以保青云门无忧,如果前往东大陆之后,它还存在的话。”岳正宗看穿了我的心思。 “前辈怎么知晓?”我很惊讶,因为从始至终我没透露过半点有关青云门的消息。 “慕容雪提了一嘴,我想这就是你登玄机峰的来意。”岳正宗微笑道。 “这么说慕容前辈交代了很多事。”我一阵无力,跟大乘境耍心思果然毫无用处。 “我知道不是全部,不过青罗宗我确实很想去见识见识。” “前辈也知道青罗宗?”我的心境有些不稳,问完才发觉此言不妥。 “现在说这些对你而言没有意义。”岳正宗忽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王昭:“好算计!” 岳正宗与王昭愣了一会儿,两人在传音,不知说些什么。待岳正宗重新看向我,脸色有些不自然,“慕容雪对你很好嘛。” 我被岳正宗搞糊涂了,硬着头皮回了句:“承蒙慕容前辈栽培!” “嗯。”岳正宗沉吟一声,“杏丫头,你带他们走吧。” 三人与岳正宗王昭告别,杏师姐带着我们向西下山,离开了玄机峰。 前往子舆峰的路上,我仔细回顾这几日的经历,有些气愤,有些释然,有些无奈,还有些疑惑。气愤于在玄机峰吃的暗亏,释然于青云门的前途顺利解决,无奈于慕容雪当初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与我说实话,果真应了岳正宗的那句“对我而言没有意义”,留下最多的还是疑惑。 岳正宗说述的那位祖师人杰强大得过分,一人独斗三个仙人之上的至强者,还打赢了。按照岳正宗的意思,玄极宗和瑶池宫是同一个祖师创建的,联想到地底前辈说白袍前辈出自青罗宗,白袍前辈必然是活了十万年的人物,再根据慕容雪、岳正宗对青罗宗向往的态度,想必只有青罗宗才能出这样的人物。如此推断,这位祖师很可能与青罗宗有关系,留下了有关青罗宗的记载或传承。 还有件事令我不解,慕容雪到底算计了岳正宗什么,以及岳正宗最后那个诡异的态度,好像我抢了他心上人似的。 “我去!”我突然惊叹一声,吓了郝胖一跳。 “咋啦?”郝胖急忙问道。 “咱们玉符没还!”我想通了一件事,却没告诉郝胖。 我想起蜃宝见到地底老前辈说过的一句话“他不是人”,他当然不是人,他是镇压蜃龙的两仪盘,这位老前辈十有八九是两仪盘的器灵。他认识白袍前辈,说明祖师人杰也认识白袍前辈,我更加肯定这位祖师是出自青罗宗。 “没事,交给我就行。”杏师姐托着我俩御风而行,轻声说道,“青罗宗,我没有听说过呢。” “师姐,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歉意道。 “只是道歉就完了?”杏师姐笑盈盈反问道。 “青罗宗是一个宗门,不在鹤鸣大陆上,我不知道它在哪儿,慕容前辈应该知道,她答应过带我去。”经此一事,我不信慕容雪也不知道。 “喔,这么说,老前辈要你去的地方就是青罗宗咯。”郝胖反应过来。 我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早听说天下不止鹤鸣大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郝胖当即表态,充满向往。 看着兴致高昂的郝胖,我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找到荼宗挪移盘才有希望。”#bbr# “这跟挪移盘有啥关系?”郝胖不解。 “慕容前辈说,我们要通过跨大陆挪移阵才能离开鹤鸣大陆,这座挪移阵在东大陆,前往东大陆只有一个希望,就是找到荼宗挪移盘,还得祈祷跨大陆挪移阵没有毁于那场战事。” “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跨大陆挪移阵,直接跨海不就行了。” “你真是个天才!”我笑骂一句,反问郝胖,“若是能跨海,为什么不直接绕过黑渊去东大陆找挪移阵?” “是啊,为什么呀?”郝胖也同样疑惑。 此时杏师姐出言解惑:“宣师说过,鹤鸣大陆被封闭了,与黑渊有关。” “师姐,被封闭了是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宣师只是告诫我们不要出海远游,没有意义,当时给出的解释就是这个,再多我也不清楚。” “多谢师姐。” “多谢杏前辈。” 察觉杏师姐的态度不复冷淡,便想问清前往北海澄城的事,我讨好道:“师姐,这次去澄城办事,师弟一定鞠躬尽瘁。” 第322章子舆峰 “听闻北海那边有些乱,你们去看看。” “啊,乱还去啊?”我惊呆了,哪有师姐明目张胆把师妹往坑里推的。 “乱才要去啊。”杏师姐笑道。 “瑶池宫不是不管山下的事嘛?”我反问道。 “没让你们管啊。”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又糊涂了。 “就是去看看。” “然后呢?”我追问道。 “然后随便。”杏师姐不想在此事上纠结,又说回了青罗宗,“老前辈不会只与你聊了青罗宗吧?” “师姐见谅,都是私事,实在不方便说。” “你没问问老前辈为什么不离开?” 我回忆起雾当时的描述,实在不好判断老前辈是否如同龙雀一样是在养伤,无奈摇了摇头,“没敢问。” “请问师姐,器灵长什么样子啊?” “自生的器灵不好说,看主人的心意,炼化的器灵,就是本来模样。” “不明白,什么叫炼化的器灵?” “你不会想知道的。” 见杏师姐不愿回答,我扭头问郝胖:“胖哥,你肯定知道。”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郝胖嬉笑着拒绝,是不愿得罪杏师姐。 “嗯”了一声,杏师姐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要相信瑶池宫,蜃宝的事,别瞎想。” “蜃宝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郝胖,你告诉他吧。” “是。”郝胖看向我,“炼化器灵就是将灵兽炼成灵体,融灵于器,听说过程很复杂也很残忍,杏前辈是不想我们担心蜃宝。” 我理解了杏师姐的意思,慕容雪宁愿坑我也不愿意坑雾,我想她不会对蜃宝下手的。可我还是有些心慌,再次问道:“是不是灵兽的价值不如器灵?” 杏师姐并未多解释,警告道:“要看具体情况,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起这个心思。” “师姐放心。”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人。 “晚辈不敢。”郝胖恭敬应道。 “灵体,是不是元婴也可以……”轻声问道。 郝胖赶紧捂住我的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别乱说!” “哼。”杏师姐回望着我,冷哼一声。 杏师姐和郝胖的反应已经给了我明确的回应,元婴也可以被炼化成器灵,而且是很邪恶的事。自觉失言,赶紧告饶:“失言了,失言了,我不说话了。” 酉时,夕阳下的子舆峰,天瀑挂川,飞流直下,五色斑斓。我们在山顶客院见到了白冰冰四人,稍稍寒暄了一阵,杏师姐兴致不高,我们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晚间躺在床上,无心修行,怔怔看着房梁发呆,琢磨起祖师的事,幻想着那场远古战事。雾老哥说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原来仙人同样会死的,就连祖师那样的人物也会死。 屋里依稀能听见山谷在轻轻低鸣,声声入耳,不觉闭上了双眼,王昭坑我之后一直紧绷的心神舒缓下来,我在子舆峰睡了入世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帮我擦脸,心想肯定是在做梦,念头刚起,突然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猛然睁开双眼,原来是小白在舔我的脸,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睡得挺香啊,发什么愣呢,赶紧起来,走了。”郝胖站在床边。 “去哪儿?”我撑起胳膊,舒展着身体。 “去天玄城。” “这才过了几天,不是说半个月麽?” “该出关的人出关了,咱们得走了,就等你了。” “什么意思?” “你别问我啊,杏前辈说的,别墨迹了,都在院儿里等着呢。” “哦,哦,那赶紧的。”说着我抱起小白就往外走,郝胖跟随而出。 门前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杏师姐、白冰冰、林疏、赵紫炎、祝彤,还有一对陌生青年男女手牵着手站在几人身后。 “杏师姐,诸位师姐早。”双颊发烫,打了声招呼。 几位师姐点头致意,白师姐微微侧身,把我介绍给人群后的两位陌生男女,“这位是贺师弟,贺小凡,此行的领队,额……结丹境。” 听闻此言,那对男女表现得比我还诧异,我没想到慕容雪真敢安排,于是拒绝道:“杏师姐,不是说跟随漠山商会出发嘛,漠山商会肯定有领队的,我连路都不认识,可不敢做领队。” 话刚说完,四位师姐都乐了,轻纱掩面,笑得很矜持。 陌生男女走上前来,男修士自我介绍道:“贺……贺师弟,我叫漠山,这位是我道侣商惠。” “啊?”我额头微倾,双唇微张,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漠山商惠。 “不是师弟,贺小凡四百二十五岁了。”杏师姐补充道。 “师弟冒犯,请贺师兄包含。”漠山拱手一礼。 察觉到一股神念笼罩着肉身,我看向眼前的漠山,挡下漠山的神念,拱手微笑回应着:“漠师弟多礼了。” 漠山微怔,拉着商惠与我们众人再次行礼,“小惠刚出关,师弟此次去澄城算是拜访老丈人,有诸位师兄师姐同行,漠山与小惠承恩了。” “哈哈,恭喜漠师弟商师妹。一觉醒来就听到喜讯,是个好兆头哇,此行一定顺利。”没曾想有一天我做起了小蝶曾经做过的事,一想起小蝶,又想起小武,他俩神仙眷侣,与眼前的漠山商惠何其相似。 “承师兄吉言!” “走吧。”杏师姐自顾御风而起。 我抱着小白,郝胖放出灵剑载着我俩追随而去,白冰冰四人各自御剑追上,漠山御剑载着商惠同样拔地而起,直奔天玄城方向。 杏师姐好似有意考验我们,一溜烟就没影儿了。白冰冰四人轻松追上,我和郝胖落在后面,漠山商惠掉在最后。 “胖哥,杏师姐是故意的,咱们等等漠山商惠。”我提醒道。 “唉,看出来了,想努力试试呢。差距确实有点大,不愧是瑶池宫出来的,毕竟比我多修了四百年。”郝胖有些沮丧,降低了御行速度。 “跑得快不代表实力强,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白师姐她们练习过斗法。”我安慰道。 “不一样的,四位师姐开窍比我多得多,不用技巧,硬上我,我也未必挡得住。” “我呸,你想美事呢。” “啊?”郝胖一时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片刻后,二人开怀大笑,黄小白这个未经人事的,在我怀里唧唧乱蹬,跟着傻乐。 没一会儿,漠山商惠追了上来,“贺师兄,郝师兄,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事没事,刚才聊起从前,我第一次见丈母娘,把小舅子喝趴下了。”我解释着。 “哈哈,小慧倒是没有亲兄弟,我那老丈人是合体境,真要喝,我才是趴下的那个。对了,师兄来自哪一府,嫂子呢?” “我跟你郝师兄一样,来自渭东省庞源府。请问漠师弟贵庚?” 第323章漠山商惠 “师弟今年三百二十五岁,小惠与我是同一天生辰。”漠山春风满面。 “师弟师妹果然天作之合,两位是青梅竹马?”这两人与小武小蝶着实相仿。 “师兄还真猜错了,师弟来自灵州小池国,在南海之滨,小惠来自北潢省栗江府澄城,在北海之畔。我俩天南地北走到一起,确实是天赐的缘分,师弟倍感珍惜。”漠山商惠此时仍牵着彼此的手。 “真是一段奇缘佳话!” “真是绝了!”郝胖也由衷感叹。 “对了,漠师弟可知此去天玄城有什么事?” “师弟也不知晓。” “漠师弟,咱们这个速度确实慢了些,不妨上来一起走。”郝胖邀请道。 “谢过郝师兄。” 在漠山的指引下,我们于第二日子时赶到天玄城,一路上漠山给我们讲述了他的故事,与商惠的相识相知。我们也聊到黄小白的由来,介绍起风州和碧州的风物,还有我们几人的来历,相谈甚欢。 灵州是小玄极宗的地盘,也是南梁的主体,境内有两个分封的小国,大池国和小池国,小池国东临云州,南滨南海,大池国在其北方,两国加起来只有一府之地。 大小池国地处偏僻,丘陵密布,民风彪悍,百姓信奉武神教,奇怪的是,两国信奉的武神却不是同一尊神明。南梁本来只封了一个池国,结果因内乱打出了大小池国。 漠山本是小池国内的一个普通农户的孩子,六岁时被南梁境内一位云游四海的结丹修士看中根骨,收为弟子,直至师父离世,师徒二人百年游遍小半个灵州,此间漠山继承师父的衣钵,顺利结丹。 结丹后,又回到小池国呆了一段时间,可惜未能寻根,往事不复,漠山选择北上南梁都城。在南梁境内遇见了好友易贤,易贤是小玄极宗的弟子,二人结伴,漠山跟随易贤回了小玄极宗,与易贤成为了师兄弟。 在小玄极宗待了二十多年,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漠山选择离开小玄极宗,悄悄加入一家前往玄极宗的商盟队伍,来到了天玄城,改名换姓成为了漠山,而他的原名却不方便透露。 漠山的资质很好,因为在小玄极宗的不愉快经历,他拜入玄机宗努力修行,与商惠同在子舆峰。当时二人皆为结丹,虽偶有见面,但不相熟,直到一百五十年前二人被挑选前往西庐省轮值,因此结识。轮值期间遇到一桩很大的风波,漠山和商惠在师长的帮助下回到了玄极宗,七十多年的相处,两人渐生情愫。 漠山知道商惠有个合体境的父亲,回来之后一直闭关潜修,直到玄极宗五十年前举行玄机大会,漠山大放异彩,夺了结丹境的第二名,惜败给第一名赵淳,没有夺得最贵重的奖励。漠山知道结丹境的小打小闹,根本入不了商父的法眼,他把奖励交给了商惠,正式表白,商惠接受了漠山,并且在他的鼓励下,二人双双闭关,终于在三十年前漠山成功结婴。 商惠是澄城商家嫡女,筑基后拜入玄极宗修行,三百年没回去过,半年前结婴成功,一直在稳固修为,如今出关,便有了这趟探亲之行。 离开小玄极宗的原因以及西庐省的变故,我倒是能理解他俩不详细讲述的原因,我们七人都有银牌在身,他俩肯定知道我们不是玄极宗的弟子,而且我与他俩才刚刚见面,私事不详聊很正常。 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闲聊中,我问他们是否知道为何我们能一起成行,漠山商惠都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只说是商惠师父徐师伯的安排。 弄不清杏师姐和商惠师父的用意,我心里不得劲,很难相信杏师姐只是单纯打发我们去澄城“看看”。 我们降落在挪移阵南侧空荡的广场上,各自盘坐修行,等待杏师姐找过来。我一直琢磨澄城之行,明着问杏师姐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绞尽脑汁想到一个问题,雾老哥走后两个月,慕容雪安排我们离开瑶池宫,只要知道前往澄城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与慕容雪有没有关系我心里就有底了。 而且我们刚到天玄城的那天,杏师姐就交代我们在天玄城汇合,联系到漠山商惠,我怀疑杏师姐早就计划好,接到二人便会赶到天玄城等我和郝胖。 “商师妹,我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贺师兄请讲。”商惠没有拒绝我。 “这次探亲之行,是谁提出来的?” “呵呵,贺师兄,是我的提议,这是我应该做的,难道我做得不对?”漠山正色道。 “不是,不是,漠师弟千万不要误会。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喜欢瞎琢磨事儿。我说了二位不要见怪啊,我就是觉得奇怪,二位的探亲之行怎么会和我们扯上关系的,师弟是怎么提这件事的,什么时候提的?” “额……贺师兄莫不是觉得我二人累赘。”漠山有些尴尬。 “怎么会,绝对没有。”我连忙否认,拱手解释道:“之前与二位说过,我们是最近才从瑶池宫出发的,出发前什么事都没交代,前几日突然让我当领队,我这肩上的压力实在太大,所以就琢磨起杏师姐的用意,这才想打听清楚事情的起因。” “原来如此,小惠刚结婴,这一路劳烦两位师兄关照了。”漠山拱手称谢。 “哪里,哪里,漠师弟客气,我等同路,理当互相照应,我就是对这同路之因颇感兴趣。” 漠山点了点头,缓缓解释道:“说来怪不好意思的。半年前我从徐师伯那里得知小惠结婴的消息,有些心急,于是请师父提了亲。徐师伯虽然同意,但是她没有私自做主应下这门亲事,我明白这事必须得小惠的父亲点头才行,所以计划了这次探亲之行。杏前辈是从何得知我和小惠的安排,想必与我师父或者徐师伯有关,徐师伯六日前才通知我和小惠与诸位师兄师姐同行,那时我才见到杏前辈和诸位师姐。” “这么说半年前就有了此行的计划。”我分析道。 “那倒没有,大概四个月吧。” 我愁眉紧锁,漠山给的时间,让我更迷糊了。隔了四个月才出发,当时雾还健在,好像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对了,胖哥,结婴之后巩固修为需要半年吗?”我想起当初胡烈成婴之后,好像只闭关了两个月。 第325章交代 “哈哈,这一点我也说服不了我自己,等见到杏师姐,把推论告诉她,一试便知。” “玩心眼,你玩得过她?” “玩玩呗,不玩怎么进步,玩砸了又不少块肉。” “丢人呐。”郝胖无奈传音。 “丢呗,丢人的事我干得多了,每每不想丢人的时候却总是丢人。胖哥,真言酒的教训才过去没几天啊。这次不丢人,连个结果都得不到,命重要还是脸重要?” “唉,好兄弟!”郝胖诚挚的传音。 “好兄弟,你去说呗?” “嘿嘿,算了,好兄弟觉得脸重要!” “滚!”我奉上了无声的怒吼。 翌日清晨,白冰冰四人寻了过来,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位白白净净稚气未脱的练气修士,却不见杏师姐的人影。 见面后,白冰冰将少年介绍给我们,少年十四岁,名叫“邓柯”,与我们同行前往澄城。北海商盟四十年前有一批人来到天玄城,其中有一对筑基道侣,诞下邓柯,可惜天生是个哑巴,如今双亲坐化,邓柯此行是送双亲归乡。 漠山很是好奇,询问北海商盟怎么会知道这事的。白冰冰解释说北海商盟驻守天玄城的付长老认识商慧,又从胥子峰那里听说商慧结婴成功的喜讯以及归乡探亲的打算,于是找上了徐师伯。 商慧了然,告诉众人她曾经多次前往北海商盟了解澄城的变化,所以付长老知晓商慧的出身。漠山恍然,胥子峰是他的师弟,知道自己将要前往澄城拜访未来岳丈,付长老的解释说得通,便没有再深究。 奇怪的是,我们和邓柯的同行安排,徐师伯并没有提前告知漠山和商慧,我想不明白徐师伯对他俩隐瞒同行之事的用意,不过这事与我无关,我也没有深究。 我气闷的是杏师姐没给我“丢人”的机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带着七位元婴,一位练气踏上了北海之行,本来一件挺惬意的事,偏偏觉得有一丝不得劲。 我忍不住问白冰冰:“白师姐,杏师姐呢?” “杏师姐将我们带到北海商盟,便与我们分别了。” “杏师姐就没什么交代?” “没有哇。” “真的没有?”我一脸不信。 “我没骗你,真的没有。”白冰冰无奈道,三位师姐也默默点了点头。 由不得我不信了,如此情形,真有交代我也问不出来。 “澄城在哪儿?”我摊开了双手,“杏师姐总不至于连份地图都不给吧。” “宫主没给你吗?”白冰冰疑惑道。 “没有哇,杏师姐没给你吗?” “没有。”白冰冰看了看身边的三位师妹,几人皆是摇头。 “这……”我看向漠山。 “师弟的这份地图简陋了些,只有些重城标注,凑合能用。”漠山将一副两丈宽窄的地图展开在众人眼前,“这是一份北梁的地图,标注了六十八省,一千余府的大概位置。” 神念扫过,整幅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字,江河千条,湖泊万座。每一府不过巴掌大小,少则两三个城池注名,多不过七八,澄城列在其中,位于北海之畔,晓州云州相交之地。 “咱们从这里出发,不绕路赶到澄城,估摸着要五年。”郝胖说道。 “要这么久!”我惊讶道。 “这还是按白师姐的速度估算的。”郝胖笑了笑。 “呵呵。”干笑两声,“咱们这趟是游历,不急,不急。” “那咱们先去一趟北梁都城,见我一个朋友,然后再前往澄城。”郝胖提议道,“放心,不算绕路。” “晏城在哪儿?”地图上内容太多,我一时间找不过来。 “往北走,大概四个月。” 我找到了晏城,从地图上看离凤梧山脉是挺近的,询问起白冰冰她们的意思,“师姐?” “我们也想去看看。” “漠师弟商师妹呢?” “好哇。” “小邓呢?”我看向邓柯微笑示意。 邓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白冰冰带着林疏,赵紫炎带着祝彤,郝胖带着漠山商慧,我带着邓柯,冲上云霄出发了。邓柯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盘坐在飞剑上安心打坐修行,日夜不辍,很少在意脚下的风景。 对比之下,白冰冰四人要活泼得多,毕竟在瑶池憋了八百年,对路途所见的山山水水很感兴趣。我也一样,对这片新天地充满了兴趣。 “胖哥,晏都你去过没有?” “小时候去过一次,二十七八岁。” “那时候认识的朋友?” “是啊,很久了。”郝胖感叹着。 “是个女人吧,男人你能记这么久?” “普通朋友,我也是看到晏城才想起来的。” “不信,肯定有故事。” 众人投来看热闹的目光,只有邓柯还小,不为所动。 “爱信不信。”郝胖不答。 “郝师兄,彼时尴尬不如此时尴尬。”身后的漠山劝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没什么可尴尬的,说不定人都死了。算了,别去了,去澄城吧。” “别啊,顺路的事。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有机会去晏城呢。”我当然不肯放弃怂恿郝胖。 郝胖苦着脸:“真是多余多嘴,你脑子里除了女人能不能装点正经东西。” 这话听着真耳熟,偏偏想不起来谁说过。我当然否认:“这是本能反应好吧,漠师弟不也是这么想的。” 漠山反而急了,立即澄清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想听故事。” 我悠悠地看着漠山,商慧把他的手都掐紫了,心下顿觉失落,不再言语。 晚间我们没有着急赶路,露宿一座无名小山头,众人皆是盘坐修行,唯有漠山商慧躲在僻静的角落说着悄悄话,惹得我无心修行。 倚在树杈上抬头仰望,星光摇曳,回忆起我和周魅林一在七圣岛海边数星星讲故事,情到浓时,不自觉吹奏起一首旧曲。 悠扬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327章玄北城 玄北城离玄极宗太近了,格局与玄极宗内的大城相仿,修士来来往往,四条主街上商盟分号不知几多,繁华无比。不同的是,玄北城里有朝廷的衙门,玄北御衙。 根据郝胖的介绍,北梁广袤无比,朝廷便是通过各城御衙管理地方。仙凡不分治,通常各省重城都会有元婴境以上的玄极宗修士驻守,甚至一些特别大特别繁荣的城池会有合体境的前辈驻守,比如玄北城。不过他们一般不插手凡间事物,只管山上的事,同时也保卫一方平安。 这个平安不仅仅指修士之间的纠纷,还有人与妖族的纷争,需要御衙统筹处理,因为它的身后是鹤鸣大陆上最强大的宗门。人的名树的影,妖族也会有所顾忌,因此玄极宗附近根本没有成势的妖族出没。 我好奇为什么都城不建在凤梧山脉,郝胖说是因为凡人的问题,晏城处在晓州最大的幽西平原上。修道之人能飞可以不在乎地脉走势,但是帝王掌握俗世不可能将都城建在山里,这天下到底是凡人占绝大多数,很多事都要凡人自己去办,建在山里交流不便。 晏城在幽西平原的最南端,选址很靠近玄极宗,向北少有丘陵山脉,据说幽西平原占了晓州两成的土地。 午时,我们一行九人入城,直落在主街上。想来之前是在天玄城逛过,白冰冰四人没有表现得特别活泼。 投宿于一家“福安酒楼”,去一去一路的风尘,特别是邓柯,境界太低,隔三差五嗑“生气丹”,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没糖豆丹好吃。 点了两大桌酒菜,白冰冰四人坐一桌,小白也没落下,我们五人一狐凑一桌。大鱼大肉伺候了一顿,所有人都吃得斯斯文文,只有我和郝胖造得最凶。 漠山和商慧不怎么动筷子,黄小白趴在桌边啃鸡腿,商慧撸着狐狸毛,眼里满是欢喜。邓柯吃得不紧不慢,我想逗逗他,便给他倒了一杯酒,“小邓子,喝过酒吗?” 邓柯还挺害羞,埋下头嘬着粉条不理我。 “试试嘛,就一杯!”我怂恿道。 邓柯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我不死心,将一杯酒放在邓柯面前的桌上,语重心长道:“小邓啊,你说巧不巧,我第一次喝酒是十四岁那年的十二月,你也十四岁,没几天又到十二月,咱俩多有缘份,为了缘分,咱爷儿俩得干一杯!” 邓柯抬起头瞪着我,我正疑惑,脑海中响起了郝胖的传音:“贺老弟,小邓这孩子命苦,才十四岁就没了爹娘,你闹得过分了啊!” 心头不由一紧,确实是自己失言了,便宽慰起邓柯:“小邓子,是我不对,不该逗你的,对不起,惹你伤心了。都会过去的,我五岁就没了爹娘,四百多年不也过来了。” 邓柯默然,低头无声。 看着十四岁的邓柯,又想起十四岁那年丁院二期考核结束,我和另一个假哑巴喝了一壶酒,他喝了一壶,而我只湛了两口。 “少年不识酒滋味,哑口难言岁月愁。陌路相逢饮一杯,你我皆是杯中人。”感叹了一句,便自顾饮尽一杯。 第328章谢松 “好一句陌路相逢饮一杯,你我皆是杯中人。” 神念所查,酒楼走进两位青年男子,一位仪表堂堂的元婴境,一位丰神俊朗的结丹境。 开口的是那位元婴境,朝我们这桌拱了拱手:“在下麓山院谢松,见过道友。” 我看了一眼郝胖,传音道:“这人来自麓山院?” “我也分辨不了,想来不会有人敢冒充麓山弟子。”郝胖回应了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起身回礼,“在下陈初泰,见过谢道友。” “谢某与师弟在城中闲逛,路过此地,听得陈道友这首诗,喜欢得紧。陈道友既是读书人,又是懂酒之人,便想进来结交一番。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不打紧。谢道友抬爱了,陈某愧不敢当。” “原来几位是玄极宗的客人。”谢松再次拱手致意。 这才想起来,我和郝胖的银牌挂在腰间并未收起,干笑两声,“呵呵,我等刚到玄北城,谢道友在城中闲逛,不知城里可有新奇?” “哈哈,看两位腰牌还未摘下,想必是刚刚离开玄极宗。在下也是昨日才到,歇息一日,明早便会离开。陌路相逢即是缘,陈道友该再进一杯。”谢松也是有趣,未请先劝。 那我只能请了,拿起手边一坛未开封的“玉兰香”,真元流转递上前去,“谢兄,请!” 我敬了谢松一杯酒,谢松扯下坛封,豪饮一口,“痛快!” “陈兄,好酒好诗!他日有缘相会,或是陈兄麓山做客,谢某定当盛请。” “谢兄客气,同作天涯客,相逢即是缘。谢兄请!” “陈兄,诸位,谢某告辞。”谢松封上酒坛,抱拳致谢,转身领着师弟潇洒离去。 目送谢松离开,我缓缓落座,郝胖抿了一口酒,表情立刻纠了起来,双眉都快簇到一起了,夹了一口菜,演完开口,意有所指道:“陈老弟,这酒真酸!” 郝胖的装模作样,逗笑了众人。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麓山院的弟子,白师姐,你怎么看?”我侧过头问白冰冰。 “我们也看不出来。对方不像是带着目的来的,至少说明你文采确实不错。”白冰冰晃荡起手中的酒杯,故作沉吟,“同作天涯客,相逢即是缘。” “没有没有,都是抄的,装装样子罢了,咱们也出去逛逛呗。”我赶紧打断这个话题,臊得慌。 “歇一歇,明天吧。”白冰冰建议道。 环视一圈,看到漠山时,漠山轻声说道:“贺师兄,我和小慧想去城里逛逛,晚间回来,可以吗?” “嗯。”我点了点头,“我们后天一早出发,漠师弟记得时辰就行。” “多谢师兄,那我先带小慧出去了,师兄师姐慢慢吃。” 目送漠山商慧出了酒楼,邓柯和白冰冰她们也各回各屋歇息了,就剩我和郝胖,还有黄小白,对付这两桌剩菜,吃了个海饱。 “胖哥,还走得动不?” “歇一个时辰就行。”郝胖挺直腰杆,稍稍后仰,伸了个懒腰。 “呃~”打了个绵长的饱嗝,“我也要躺会儿,半个时辰就行。” 郝胖斜了我一眼,“你真无聊。”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慕容前辈设置考验的事。” 我的话勾起了郝胖的兴致,双臂弯曲交叠撑在桌沿,靠近了我,好奇问道:“哦?有什么新想法?” “很可能没有考验,或者说整个旅程才是考验。”我缓声说道。 “这是什么话?”郝胖不解。 “前往澄城的路是我们自己选的,进不进澄城也是我们自己决定,所以我说没有考验。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微笑着反问道。 第329章相信自己 “哈哈,还真是。到时候我们就说预感到澄城里有危险,耍赖不进城。”郝胖嘴角也挂上了笑意,没过一会,又皱起了眉头,“你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话已不能明说,我传音道:“还是商慧的事。这么说吧,我们能想到的,慕容前辈肯定想到了,假定商慧是特意选择的,我们走哪条路,进不进澄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与商慧同行这件事本身,所以我说整个旅程就是一个考验。” “我去,如果是这样,那这一路肯定不会顺风顺水。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啊,商慧不过刚结婴,能惹多大的仇家,敢挑衅咱们八个元婴境?”郝胖回应道。 “胖哥,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再想想。” 沉默了好一会儿,郝胖无奈地看着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只好再次传音,说出我的猜想:“两件事。其一,澄城我们不熟悉,商慧又是合体境的亲生女儿。同行的事是杏师姐交代的,看样子早就定下了,可离开时慕容前辈却没有任何交代,连白冰冰都没有得到消息。当然前提是白冰冰没有骗我,应该是没有骗我,毕竟是她们游历又不是我游历,骗我就是在考验我了,这没有意义。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澄城附近的某个势力要拿商慧做文章,这是其一。” “其二,漠山说过他和商慧在西庐省轮值期间遇到过一件大麻烦,我想也许和这个麻烦有关,或者一二根本就是一件事,归根结底这些都是漠山和商慧的事。你还记得在前往子舆峰的路上,杏师姐交代我们任务时是怎么说的嘛?”我把玩着空酒杯。 “杏师姐说让我们去澄城看看,怎么了?” “然后呢?”我微笑看着郝胖传音道。 “然后随便……”郝胖恍然大悟,“是啊,咱们可以直接选择不看!” 郝胖一脸震惊地看向我:“你想甩掉漠山和商慧!” 我默默地点了下头,传音道:“胖哥,这里咱哥儿俩最熟,你怎么说?” “师姐能同意?”郝胖眉头微皱。 “我拿不准什么时候跟师姐说,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咱们臆想商慧是个麻烦的基础上猜测的,没有实际证据。而且还有小邓子,小邓子的出现让我疑惑,如果与商慧同行确定会遇到风波,徐师伯和杏师姐怎么会答应把他塞进这趟旅程呢?” “是啊,确实不对劲。会不会是咱们多想了,或者说会有风波,但是杏前辈知道吹不动咱们。”郝胖将他的猜测传音给我。 “唉,老弟我现在对慕容雪的智慧和人性特别迷茫,一方面我总觉得她是在坑我们,另一方面又觉得她不会同意搭一个无辜的练气小娃娃。胖哥,你选择相信智慧,还是相信人性?” 郝胖沉思了片刻,传音开解我:“目前来看,这件事就算有猫腻,也是处在瑶池宫的掌控之下,说不定暗处就有某位前辈一直在观察咱们的表现。漠山和商慧咱们可以不管,但是小邓子是杏前辈去接的,受人之托,终人之事,逃避不是最好的选择。贺老弟,说了你莫要取笑老哥,这一路老哥会跟到底,我得让瑶池宫看得上眼。” 传音完,郝胖左手搭着我的肩膀出言鼓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要相信自己!” “好吧,我明白了,这事就当我没说过。”我只得暂时跟着郝胖走下去。 郝胖拒绝了我的提议,他说得没错,杏师姐似乎意有所指让我们旁观漠山商慧的事,应该对全盘有关键的布局,换言之瑶池宫对我们游历之行是有掌控力的。而我一贯的作风是遇到麻烦事就想着躲,我也知道这样成不了大才,可这就是本性,如果没有郝胖在身边提醒我,撇下漠山商慧我真干得出来。 “嗯,今天咱们歇一歇,明天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郝胖神秘一笑。 “好玩的地方?你不是第一次来玄北城啊。” “是第一次来,不过我在玄北城见到了邙山赌坊。” “你还有这爱好?”我缩了缩脑袋,不敢相信。 “不是你想的那样。” “赌坊不就是赌钱么,还能是哪样?” “那你可就错了,邙山赌坊大不一样。凡人的赌法,咱们修行之人根本玩不了。邙山赌坊虽然也经营俗世赌坊的生意,但更有意思的还是修士之间的赌博,你肯定想不到邙山赌坊背后的东家。” “瞧你说得这么起劲,除了玄极宗还能有谁?”我觉得郝胖是在嘲讽我的智慧。 “嘿嘿。”郝胖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可惜你猜错了!” “不会是个我没听说过的势力吧?”我以为自己被郝胖摆了一道。 “这个势力很大喔,最近还聊过。”郝胖出言提醒道。 “怎么可能?读书人开赌坊,他们就不怕祖师爷下界把麓山院给移平了。”我绝对不信。 “你可真敢想啊!”郝胖被我吓了一跳,赶忙否认,“当然不是!算了,在你没数到瑶池宫之前,我告诉你吧,是北梁朝廷。” “这跟玄极宗有啥区别?我哪儿猜错了。”我怀疑郝胖是在逗我。 “哈哈,在你眼里,朝廷就像是玄极宗的儿子,你一定以为儿子的产业就是父亲的产业。”郝胖笑道,“可实际上朝廷与玄极宗的关系微妙得多。” “难道不是吗,朝廷依赖于玄极宗的实力,否则北梁如何凝成一个整体。” “你不知道北梁的皇帝是结丹境吧。” 郝胖所言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一直觉得凡人的帝王应该是凡人才对,在我的见识里,五国无不如是,我一时间理解不了,“这……这很奇怪啊。” “嘿嘿,是吧,我逛遍了南梁诸国,发现只有北梁是这个样子。”郝胖嘿嘿一笑。 这句话再次扭转了我的认知,一反一复,观念快速转换,我更糊涂了:“什么意思?”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大概在五千年之前,北梁也是一直由凡人做皇帝,直到最近五千年,皇帝才开始修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玄极宗松口了,允许皇帝拥有修为,一开始只允许筑基,后来又放宽到了结丹。五千年内还有一位皇帝突破了元婴境,不过他的结局是被拘押在玄极宗,现在应该还活着。” “你不说,我还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修士做不了皇帝呢?”我不解。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凌游春 我心疼简心,她让我想起了余倩,我想帮她找回儿子。如果找不回的话,我想带她走,我想做刘爹做过的事,给她另一种生活,甚至是新的爱情。 可我到哪里去找另一个吴锋呢,尤聚合适吗? 我也想帮帮福叔,可我不会治病,师姐会有办法吗?心疼又现苦涩,这满天的心愿,满地的生灵,我是如此的弱小,能成全几个呢? 马车出了胡同,继续向东缓行,童锁不再问东问西,我认真找寻着凌游春的身影。 今夜路上没几个人影,大伙儿都在院儿里放香灯,放飞的香灯与飘落的香灯在空中交错,犹如梦想与现实的重影,梦想光明升起,现实黯然下坠。 兜兜转转,直到丑时,我们回到了庄府,所有人都回来了。我传音给漠山,向他借了十两银子交给童锁,童锁本来困得不行,见到银子后,整个人都振奋了。得偿所愿就是这般模样吧,不论仙凡,概莫如是。 “你倒是会偷懒,害我们等你老半天。”众人围坐桌边,见我进门,郝胖虽说是在打趣我,却没笑出声。 屋里气氛比较沉闷,郝胖的话音也不对劲,我出言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来说吧。”身边的漠山面色凝重,“贺师兄,小春可能找到了。” “这叫什么话?”我听着一头雾水,扭头看向漠山。 “我和小慧从钦南湖往南搜了十二里地,在一片竹林里的找到了一具左腹溃烂的男孩尸体,三岁左右的身形,没什么皮外伤,只有左腹曾经被烫过,有烧结的痕迹,应该是烧红的铁块或者铜块烫的。死去有半个月了,身上并无胎记,我们怀疑他是小春,也许是人贩子失手了,尸体……” “别说了,漠师弟,别说了。”我忍不住打断了漠山,神色悲痛,如果他真是小春,我怎么向简心交代啊。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急忙问道:“对过画像了吗?” “什么画像?”漠山不解。 “简心报了案,御衙肯定有画像或者详细的描述。”我解释道。 “你找到凌风书局,见过简心了?”漠山有些诧异。 我知道他可能认为我没按约定办事,于是我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是马夫童锁告诉我的,凌风书局我找到了,不过我没有现身与简心见面。庄府是做造纸生意的,童锁经常给凌风书局送纸,跟凌府的帮工混得比较熟。凌老爷前年去世了,他儿子本来在外当官,带着媳妇孩子回来守孝,去年也随老夫人一起去了,留下孤儿寡母,还有一个重病缠身的爷爷。书局每况愈下,上个月孩子又在钦南湖丢了,简心终于扛不住了,明年她会卖掉书局,等老爷归天之后,独自出门去找小春。如果小春死了,要简心怎么活?” 众人听完,看着我默然无语,面色愈发沉重。 “我去御衙找吴师兄。”漠山沉声说完,夺步出门,拔地而起,匆匆北去。 “我也去。”商慧快步出门,紧随其后。 “对了,尸体呢?”我看向郝胖。 “在漠山那里,我们见过了。黄色棉袄黑色棉裤,扎着两股花辫,散了一股。这些香灯上都没写,不一定的。”郝胖安慰道。 我沉默着,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盯着桌上了油灯,喃喃道:“就算不是,可这孩子又是谁呢,难道他没有爹娘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祝彤出言问道:“小凡,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无力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福叔,还有两个孩子在承受痛苦,“师姐会治病吗?” “没学过,为什么这么问?”祝彤回应道。 “凌风书局有个帮工,家里两个孩子得了同一种病,身上起红疹,奇痒无比,我想帮帮他们。” “小凡,我们……”白冰冰听到赵紫炎出声,没有再说下去。 “我去看看吧。”赵紫炎缓声说道,“丹理药理相通,就算不能治愈,至少可以减轻孩子的痛苦。” “谢谢赵师姐。” “小凡,仙凡有别。”白冰冰出言安慰道。 “生而不同,是吗。”我苦笑一声,“白师姐,我知道自己拯救不了所有人的苦难,我心里难受是因为简心让我想起了余倩,魅儿跟你说过的吧,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四十三年,她对玉儿多有照顾。” “嗯,你想怎么做?”白冰冰问道。 “我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小春,我还没想好。”今夜心神消耗不少,回来又听到这个噩耗,简心的事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我没想到小春可能已经死了。 众人沉默着,等待漠山商慧的消息。我真的很感激瑶池宫,那里虽然与世隔绝,但是却很有人情味儿,或许就是瑶池宫那奇怪的规矩造成的吧,四位师姐没有用冷若寒霜的心态看待世人。 一个时辰后,漠山商慧回来了,带回的噩耗让人感觉堂屋的灯火都黯淡了几分,简心放飞的那盏充满希冀的香灯已经注定没有机会得偿所愿。 我的脸色落寞无比,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仿佛是自己面对不了这样的结局,凌游春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薛灵潇的死活我都没这么在意,他们对我来说不一样吗?仅仅是因为小春才三岁,简心太可怜吗? 是我自己牵挂的过去,把我拉回了曾经感受过的心境,失去亲人的痛苦,求而不得的绝望,面对生活的迷惘……这些我都熬过来了,或许还要继续熬下去,可怜悲苦每个人都有,而人总是更加同情相似的同类。 “贺师兄,吴师兄答应帮忙督查这件案子。”商慧走到我身边安慰道。 我想起了童锁说过的一句话,丢失的孩子没有几个能找回来的,真正在意的恐怕只有血亲吧,御衙查到了结果又能怎样,凌游春已经死了。 “如果半个月前他们能找到人,小春可以活着。”我压抑着心中的不快,世道到底是不公的,天老爷总是对一些人有偏爱,对另一些人有偏见。 “小凡,事已至此,我们想想对策吧。”郝胖出言转换众人的思路,“简心那边还要不要管,小春的死要不要对她说?” 漠山走到商慧身边回应道:“我担心简姑娘受不了,请求了吴师兄暂时不要透露这件事给凌府。” “小春的尸体呢?”我抬头看向漠山。 “在我这里,贺师兄打算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该不该给简心希望,尸体交给我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好。”漠山答应道,顺手将凌游春的尸体呈在堂前。 我走到门前收拾起凌游春的遗态,生前肯定是个可爱的胖小子,重新为他扎起两个散乱的小花辫,将他收进了储物袋,抬头望向门外的夜空,喃喃道:“天快亮了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致读者的话 2023年1月6日压缩了第一卷和第二卷的章节,去年八月开书,初写时每章一千字,合并后每章两千字左右。 总章节数缩短了,改变了部分章节标题,故事剧情未作更改,望读者朋友们海涵。 这样做是因为作者想签约,当然单机也能接受,心底对讲故事有一份热爱,写得平淡了些,水平也是一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菜还爱玩儿,哈哈…… 如果大伙儿是贺小凡,小春的死会告诉简心吗? 再次致谢诸位的陪伴!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亮了 遮天的香灯已经飘落无几,还有些零散的香灯正在上升,院落里落了三盏,屋顶落了九盏。他们所求无外乎功名利禄,悲欢离合,人间好像只有这八个字。 “天亮之后,我们去凌府吧。”赵紫炎说道。 遥望南方,凌逍书局离庄府一千五百丈,昏暗的卧房里,简心卷缩在被褥里,压抑着,哽咽着,已经流干了眼泪。 “凌老爷死了。”我竟有一丝释然,“我想带简心走。” 众人惊讶地看向我,郝胖出言询问道:“凌逍书局是哪一家?” “从这儿去往正南街,然后向南五里。”我应声答道。 众人外放神念,很轻易找到了凌逍书局,关注着简心,却无人赞同我的决定。 是我感情用事了,让简心跟随我们奔波,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我问众人:“她需要什么?” 仍旧无人作答,她需要小春,小春已经回不来了。 良久之后,漠山打破了沉默:“给她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送她回娘家或者带她去找小春。” “小凡,你想好了,是不是一定要沾这个因果。”白冰冰缓声说道,“我们都同情她,也尽力了,这已经不是顺手可为的事了。” “白师姐,她凭借什么抗争自己的命运?”我不甘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不凭什么,凭自己。” “白师姐,香灯是你选的。”我转过身盯着白冰冰的双眸,希望她也能下定决心。 白冰冰与我对视着,有那么片刻我在她眼中看到了茫然,众人再次沉默,等待白冰冰的答复。 “好吧,你打算怎么做?”白冰冰答应支持我的决定。 “那个帮工,福叔,昨夜离开了。我们搬去凌府?先帮着办完凌老爷的丧事。”我试探问道。 “小春的死呢?”白冰冰又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多给她一点温暖。”我摇了摇头,“我们先以收到香灯的名义帮助她。” “动情了?” 我没想到白冰冰会问这样的问题,我确实动情了,不过肯定没有爱情,可还是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简心和福叔安顿好凌老爷后,福叔说他今天就会离开书局,简心挽留他,希望福叔能等到十五那天。福叔说他两个孩子都病了,实在是没办法,简心听完二话没说塞了很多银钱给福叔,没再提挽留的事。”言说至此,我更加心疼这个孤苦的姑娘,“我不忍心看到好人没有好报。” “周师妹说她不介意你续弦,就像当初的林姑娘那样。”白冰冰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我这才恍然:“白师姐你想哪里去了,难怪你会这么问。” “我觉得行,白师姐这个办法好,一举三得。你看啊,一嘛……”郝胖突然起哄,掰起了手指头。 我毫不犹豫跨步上前,朝他大腿根儿上轻轻踹了一脚,“滚一边儿去,爱情是这样的吗?你咋不娶,你知道简心愿不愿意,我肯定是不愿意。小春是她最后的希望,我不想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更不想她心死如灰。” “浴火重生,行尸走肉,怎么选啊?”郝胖抱头苦恼道,“你当年怎么熬过来的?” “时间久了,离得远了,藏得深了。”我思索良久,缓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怎么做?”郝胖问道。 “让小白变成凌游春的模样,多练练,差不多了我们就出发。”我再次将小春的尸体呈在堂屋。 “什么意思,你打算以假乱真,让他们母子重聚?”郝胖为难道,“这不可能,小白不能口吐人言,小儿姿态也现学不来,你知道的,她变化的功力还达不到以假乱真。” “不用相聚,遥遥见个面罢了,留个念想,总比心死了好。时间久了,日子就好过了。”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咱们分三批人过去。天亮后,我和四位师姐先去一趟凌府,接触一下简心,打听福叔的住所,顺便看看林老爷的丧事能不能帮上点忙。下午胖哥、漠师弟和商师妹带上小白去凌府演场戏,让简心见小春最后一面。明天一早我再去一趟,打听一下她的想法,如果人还正常的话,我们就离开崧城。” “这戏怎么演?” “离远一些,就说你是青云门的弟子,小春你救下了,要带他带走。少说些话,表现得绝情些。” “这……离远了,万一她看不清呢?” “不会的,穿上小春的衣服,让小白张张嘴意思一下,别出声。” “咱们这么骗,靠谱吗?”郝胖叹了口气,“真不是个滋味。” “所以我明天要再去一趟。”我看向白冰冰,征求她的意思,“师姐。” “活在谎言里的一生,难道不可悲吗?”白冰冰怅然道。 我撒过无数的谎,对刘三,对哑巴,对管夫子,对林一,对刘霄,对周魅,对慕容雪,对王昭……与我关联越深的人,互相撒谎的次数反而越多。 “谎言无处不在的,最难骗的其实是自己,简心不用为难了,起码她不用自己骗自己,小春找不回来的。给她和小春一个结局吧,生离、死别和没有结果,哪个更残忍?”我下定了决心,“师姐,简心还要继续活着啊。” 众人沉默着,思索着,天亮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古今救赎 “胖哥,指导小白全靠你了,你们演练演练。师姐,咱们走吧。” 点点香灯迎着朝霞飞去,照亮大地的太阳,毫不吝啬它的光芒,照进梦想,照进心房。祭出湛卢,我御剑而起,我期盼卢湛的剑能和它曾经的主人一样,给人带去生的希望。 崧城还未彻底醒来,我们飞掠一间间屋舍,到处落满了五颜六色的香灯,城里的人们以此交换新年美好的祝愿,凌逍书局里也落了三十盏香灯,其中一盏落在简心的卧房顶,香灯里写着半句五言。 “人生天地间,皆是天涯客。好诗好句,可惜没有署名。”我呢喃着读了一遍,“简心也好,凌老爷也好,小春也好,就算是我们,全都印在了这首诗句之中。” “既然是客,去留总有先后,天下人在诗句之中,各自并不同路。”林疏也感慨了一句。 “嗯,人生天地间,皆是天涯客。客在此间中,各自不同路。”我赞叹了一句,“林师姐,接得好!” “哼,读书人真酸。”林疏白了我一眼,“叫你的小情人吧。” “嗯哼,林师姐,你可别瞎说啊。”我故作姿态,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朝里屋呼唤了一声,“简姑娘,我们远游至此,你的香灯落在了我的院落,按照崧城的规矩,我们愿意帮助你,请简姑娘起身相见。” 简心仍旧蜷缩着,双目无神,微微红肿,身子动也不动,似是没听到我说话,我扭头看了看身侧的师姐,示意她们试试。 “简心。”白冰冰这一声动用了真元,简心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仿佛猛然回过了神。 白冰冰继续呼唤道:“简心,我们是过路的山中客,见到了你的香灯,按照崧城的规矩,我们愿意帮助你实现心愿,请你起身相见。” 简心闻言,掀开被子,披起被褥上的棉衣,鞋袜都没顾得上穿,赤着脚丫,抄起妆台上的剪刀就冲到门前,拉开门见到我们五人站在门外,简心吓了一跳,又把剪刀藏入身后,倚在门边,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赵紫炎双手交错身前,掐动了一个简单的印诀,而后蹲下身来,举掌朝天,天地元气汇聚而来,无色的元气在她掌中渐渐变成淡紫色,她将这股元气拍入大地,霎时间灵气四散,暖风荡漾,庭院温暖如春,寒意全无。 简心见到这一幕,蜷曲的脚丫抠得更紧了。 “起!”见此情景,我再次祭出湛卢,托起自己绕着庭院飞了一圈。我想到她来崧城才两年,可能不熟悉崧城的规矩,更难见到修士使用法术,不过御剑飞行崧城经常可以见到,这样方便我们表明身份。 果然简心见到我降落在庭院中,赶忙跨步出门,跪倒在地,手里还拿着剪刀,不住得磕头,“见过神仙老爷,见过神仙老爷……” 四位师姐看着我,眼中尽是疑惑。 我传音解释道:“简心来崧城不久,可能不知道规矩,而且凡人所见修士使用最多的法术就是御剑飞行,她年纪还小,见识不够是常理。” “简心,我们捡到了你的香灯,愿意帮助你实现心愿,跟我们说说小春的事。”我迈出了欺骗的第一步。 简心终于缓过神来:“神仙老爷,民妇就这么一个儿子,却把他弄丢了,是民妇的错,民妇对不起他。求神仙老爷成全,求神仙老爷成全……” 说着说着,简心丢下握着的剪刀,又磕了下去。 “简心,小春是在哪里丢的,怎么丢的,可有画像?”我开始明知故问。 “那天是十一月二十六,早晨我发现爷爷彻底说不了话了,中午就带小春去南湖香堂给爷爷祈福……可……可……”简心越说越伤心,又哽咽起来,“可就在我付香油钱的功夫,我松开了小春的手,小春就不见了,小春不见了……” 简心抽泣着,说不出话来。我看着心疼无比,当时她该有多心急啊,这段日子每时每刻煎熬着,现在看来,这种煎熬注定伴随一生。 我等了片刻,再次出言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简心抹了抹鼻涕,咳嗽了两声,“那天中午上香的人很多,人挤人,我呼喊小春的名字……” 简心又一次失声了。 我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不忍心再问小春丢失的过程,“简心,我们只知道他三岁微胖,左腹有胎记,失踪时穿什么衣服,有没有小春的画像,这样找起来更方便些,我们打算尽快去找。” 等了一会儿,简心努力镇定下来,眼底展露出希望的光芒,“回神仙老爷,小春穿的棉袄是黄色的,黑色的棉裤,红色的虎头鞋,戴着一顶白色的羊绒帽,胸前有一块珉玉,手腕上戴有一对金镯。民妇手里的画像都贴出去了,这些天爷爷病情又加重了,伙计都回了家,还没来得及印,御衙的钱大人那里应该还有的,民妇隔两天就去送画像,到今天还没有回音,我知道……我知道……” “简心,你放心,我们会尽力寻找小春的。” “谢谢神仙老爷,谢谢神仙老爷……”简心又磕头感谢着我们。 “举手之劳,你可还有其它心愿未了,我们可以给你一些关照。”我心想着福叔的事,于是有此一问。 简心跪在地上看着我们,“民妇只想要找回小春,别无他求。” “是吗?”我微微蹙眉,等了几个呼吸,“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去御衙……” “哦,神仙老爷,民妇还有一事相求,求神仙老爷答应。” “什么事?”我心中笃定她会提福叔的事,我相信她的善良。 “求神仙老爷救救爷爷,求神仙老爷救救爷爷……”简心又磕了两个头。 简心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不过她的请求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还不知道凌老爷已经去了。 突然简心又跪直了身子,“民妇还有一事求神仙老爷开恩,民妇府上有位长工,名叫纪福,他有两个孩子,得了一种怪病,请神仙老爷格外开恩,救救孩子,请神仙老爷格外开恩……” 我故作思索,简心磕了十几个头,我才答应了她:“好,我答应你,我们会尽力。纪福住在哪里?” “谢谢神仙老爷,谢谢神仙老爷。福叔住在纪村,出了南城,向南五里。” “简心,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十五日之内我们会给你一个结果,不论结果是好是坏,你都要好自为之。穿好衣物,别着凉。”说完,我没理会有些发懵的简心,传音招呼师姐,一起御风南行前往纪村。 前往纪村的路上,祝彤问道:“凌老爷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她?” “她马上就会知道的,我说不出口,让纪福帮她吧。”我看向赵紫炎,“赵师姐。” “嗯,我会尽力的,不过我同样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赵紫炎学起了我的腔调。 “师姐,从我记事起,十五岁那年,我参加的第一起白事,送走的是一位老秀才,名叫张全真,我与他做了一场干爷孙。张大爷教我读书练字,去世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六十年后我遇到了他的孙女张彩,我们陷进了一个阴谋,张大爷的信救了我的命,我却没能救下张彩。他的夫人儿子儿媳,全都先他而去了,只留下了这个当时不知远在何方的孙女,是我给张大爷披的麻戴的孝。”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凌老爷与张大爷非常相似,我想救下简心。 “原来如此。”白冰冰歉声道:“小凡,对不起。” 第二百五十七章 纪村 空中俯瞰,纪村在一个小山坳里,住了一百多户人家,大多是泥瓦房,找到纪福没花多少功夫,他家住在村东。四间泥坯房,门前圈了一个菜园子,院子不大,柴门开着,纪福正在井边打水,媳妇正在厨房熬药,两个娃娃还在昏睡。 我们御空悬在院子上方,招呼道:“纪福,我们受简心所托,来为你的两个孩子治病。” 纪福听见我的呼唤,抬头看见我们五人悬在头顶,提着水桶的手突然松开了,水桶“噗通”一声掉进了井里,纪福呆呆地仰望我们,没有动作。 我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纪福的媳妇,她也看见了我们,急急忙忙跑出来,拉着纪福的手臂,两人跪了下去,给我们磕了一个响头,称呼了一声“仙长”。 隔壁几户也有人见到我们,有人跪地参拜,有人进屋叫人。 我们落在院子里,“起来吧,孩子呢?” “回仙长的话,娃儿在屋里睡着。”纪夫人回道。 “带我们去看看吧。”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二人又磕了三个头,起身准备领我们进里屋。 里屋比较窄,没什么落脚的地方,我们都进去的话太挤了,我看向赵紫炎,“赵师姐,拜托了。” “嗯,我心里有数。”赵紫炎款步上前,“带我去看看。” “纪福,你留下。”我出言叫住了纪福,纪福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我。 待赵师姐随纪夫人进屋后,我轻声说道:“凌老爷今早去了。” 纪福唇口微张,面露苦色,缓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的,凌老爷快不行了,东家……” “仙长,小少爷丢了,小少爷丢了,求仙长救救东家,求仙长救救东家……”纪福又跪下来给我们磕头。 我看着朴实木讷的纪福,出言安慰道:“我们自凌府而来,小春我们会帮忙找的。” 纪福愣了一下,再次磕头道谢:“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凌家在崧城还有族人吗?”我问道。 “回仙长,凌老爷有个妹妹,嫁去了傅县,去世得早,两家人来往不多。” “简心的娘家在哪儿?” “小人不知,不过少爷放官的地方叫长曲县,在西边。” “长曲县,远吗?” “小人没有去过。” 我低头沉思了片刻,看着跪在地上的纪福问道:“简心如果卖掉书局,你愿不愿意接手。” “啊。”纪福有些懵。 “小凡。”白冰冰传音道,“你还是要带简心走?” “白师姐,崧城已经没有简心可以依靠的人了。如果简心愿意的话,我打算送她回娘家,我想她不会愿意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伤心地。”我传音回道。 白师姐“嗯”了一声,表示了理解。 “纪福。”我又唤了他一声,“书局,你可愿意接手?” “回仙长,小人家贫,而且小人不懂做生意,实在是……实在是……”纪福回过神来,却不知如何言语。 “银钱不是问题,看得出你与凌家主仆情深,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能改变一生的机遇没有几个,就看是否有勇气去抓了。” 纪福呆呆地看着我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柴门外凑过来几个胆大的村民,无奈我只好传音请求白冰冰:“白师姐有没有办法避开这些村民的耳目?” “为什么要避开?” “待会儿跪倒一片,各有所求,咱们帮得过来么?” 白冰冰长呼一口气,传音道:“自己想办法。” “师姐,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不会啊,总不至于吓跑他们吧,太丢人了。” “我不管,我没挑纪福的香灯。” 我只好又传音求助林疏祝彤,二人却装作没听见。 暗叹一声,丢就丢吧。师姐铁了心不出手,我也没办法,转身面对越聚越多的村民,大声说道:“御衙办事,乡亲们都散了吧。” 众村民各怀心思,不愿退去,无奈我只好掐动在字诀操控天地灵气,化作一股强风,吹倒了篱笆,吹倒了柴门,也吹倒了村民,厉声说道:“各回各家,别让我记仇。” 村民闻言,爬起身一哄而散。 “胆子不小嘛,敢冒充御衙。”白冰冰传音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意料之外 纪福是第一次御空飞行,双眼紧闭,死死抓着我的手臂,想不到这么结实的汉子也会惧高,三位师姐紧随其后,看到纪福的窘态,眼角笑意微露。 凌老爷去世了,简心跪趴在床沿,手里还攥着一包药,低声抽泣着。我给了她十五天的希望,就是不想她在发现凌老爷过世之后想不开。 我们落在凌府后院,放下纪福便回了庄府,正巧碰上庄义明带着几个后辈来到小院儿给我们拜年,一行六人,漠山商慧正在招呼他们,郝胖在另一个院子教小白演戏。 我不想与庄义明有太多牵扯,六人里有三位结丹,庄义明庄文朔我们都见过了,还有一位应该就是庄绪,剩下三位筑基甚是年轻,资质也不错。 我们悄悄回了郝胖所在的院落,小白的变化之功果然奇异,除了狐狸尾巴收不起来之外,套上小春的衣服凡人已经看不出破绽了。 “胖哥,我们回来了,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 郝胖察觉到我们回来,牵着小春走出了屋子,“如你所见,摆摆样子还行,你们呢?” “赵师姐留在纪福家里看护两个孩子,估摸着得待一天,凌老爷的丧事已经交给纪福帮忙了。”我把两件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又补充了一句,“纪福就是福叔。” “他们能行吗,你怎么不去帮忙?” “怎么帮?我答应了简心帮她找小春,你去之前我不会露面。” “哦,对,对,我把这茬忘了。”郝胖又提了一嘴,“小凡,我心里还是……算了……骗就骗吧。” “胖哥,我跟简心说半个月内会给她一个结果,明早我去探探简心的想法。我打算送她回娘家,她要是答应了,咱们可能要分开走,我们在琉璃城汇合。” “那你和师姐岂不是还要再待上七天?” “嗯,得等凌老爷的丧事办完。” “那你可得小心了。”郝胖提醒道,“缉道司估摸着十天之内就能到崧城,你们若是待得太久,万一碰上,说不定还要再遭一次罪,去一趟山谷。” “合体境能有这么快?”我有些诧异,扭头看了看三位师姐。 “差不多吧。”林疏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郝胖的提醒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我们两个多月的路,姚长老用不了十天,真是难以想象,我惊叹道:“这也太快了吧,御灵飞舟都撵不上。” “境界又不是摆设,山谷的案子牵扯合体境,这趟浑水咱们只能到此为止,别忘了雾老哥和我当年死里逃生是多么惊险。”郝胖再次提醒道。 “我……你……胖哥,你怎么不早说。”我无力地抱怨了一句。 “你不是说咱们明天就走吗,而且你之前也没问呐。”郝胖又问道,“你还打算带上简心吗?” 我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个结果,“明天再说吧,大不了你们先走,我一个人留下,琉璃城汇合也是一样的。” “哟,你还想丢下我们一个人去快活。”郝胖打趣我。 “哼,我想了想,下午你和小白去凌府就行了,漠师弟商师妹出不出现都一样。” “别啊,那我多不好意思。” “就这么定了,演戏这事儿要通知吴省清,千万不能我们走后御衙却说漏了嘴,下午请漠师弟和商师妹再走一趟御衙。”我觉得这样做确实有必要。 “不就逗了你一嘴吗,至于吗?他俩不去,我也不去了。万一哪天简心去世,吴省清把我骗人的事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不行,一定要带上漠师弟和商师妹,大不了我们明早行动。” “纪福今晚会住在凌府,我约了他明早见面,你下午就得去。” “那就晚上,你别想让我单独去。” “晚上简心就真看不清了。” “就晚上,我自己想办法,你不用管了。”郝胖抱起小春回了他的房间。 庄义明带着族人告辞离开了,漠山商慧回到我们的院子,二人神念一直关注着我们这边的动静。 与我们打过招呼,漠山出言说到:“贺师兄,急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找吴师兄。” “不急,不急,你们晚上去也好,下午去人多眼杂。”我抱拳一礼,“劳烦漠师弟商师妹了。” “我们也很心疼简心。”商慧说道。 “多谢。”我再次抱拳致谢。 “小凡,你随我们过来。”白冰冰和三位师姐离开了庭院,去往她们的小院。 “漠师弟,还有件事麻烦你,下午去御衙帮我兑一百万两银子,多要些银票,往后的路途吃穿用度由我来付,我先给你一万灵石。” “呵呵,贺师兄,这些都是小事,真的不必计较。”漠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收。 “嘿嘿,其实我是打算买下凌霄书局,我怕到时候没钱付账,所以先备着。” “怎么,贺师兄真看上简姑娘了,打算以后来此常住?”漠山也打趣我。 “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怪难为情的。”我说了句反话,将灵石付给了漠山。 事情交代完,我迈步前往师姐的院落,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身对漠山商慧道了一声贺,“对了,漠师弟商师妹,新年好。” 漠山商慧有点愣住了,很快又回过神来,二人异口同声道:“贺师兄,新年好!” “二哥,小白,新年好!”我朝郝胖那屋喊了一声。 “不要烦我!”郝胖愁眉苦脸的,似是在琢磨今晚演戏的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互相交底 刚进门,白冰冰就张开了神念结界,我看到这个阵仗,吉祥话都没说便问道:“师姐,怎么了?” “刚刚在纪福家所使的神通,你再使一遍。”三位师姐把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一个鸡肋的法诀罢了。” “躺经?” “魅儿还跟你们聊过这个?”我走上前坐在桌边。 “嗯,周师妹与我们聊过你们以前的经历,提到过你的修行很特殊。”白冰冰解释完,又继续问道,“刚才的搬运一丝真元未动,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并不清楚,是真的不清楚。而且由于一些原因,我不方便说,若是几位师姐谁有幸成为瑶池宫主,自然就会明白的。” “这么神秘。”祝彤狐疑道。 “这么说,宫主知道?”白冰冰问道。 “嗯,关于我修行的事魅儿向慕容前辈请教过,也是我求慕容前辈放我下山的,不过我是为了修行,只是恰巧前辈有意让我陪四位师姐走一走江湖。” “躺经还有哪些神异?”祝彤好奇心起。 “师姐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两天前,就在这儿,我们一起聊过修行和斗法,被你蒙混过关了。我们各自的实力需要互相交个底,万一真遇上麻烦,不至于太慌乱。”祝彤说道。 “其实不用计较我的实力,把我当作邓柯黄小白就行,我根本不会打架斗法。不瞒师姐,下山前我和郝胖在雪谷打了一架,表面上郝胖鼻青脸肿的,看着挺惨,其实是他故意陪我练练的,我比他差远了。” “小凡,你不用妄自菲薄,你那隔绝神念的金色结界还有今天展现的搬运神通绝非寻常,每个人各有所长,终究还是要看怎么运用自身所长。我和三位师妹彼此熟悉,而你对我们,我们对你都不够了解,我担心以后遇到危险,会因为我们对彼此实力的误判,导致无法挽回结果。”白冰冰平静道。 我思索了片刻,决定交出自己的底牌,严格来说我是四位师姐的妹夫,我们是一家人,在同一座雪山顶和和睦睦生活了一百二十年,年年一起赏雪,年年一起摘桃。 “我会的不多,只会八种法诀,分别是斗者前、兵在阵、临列皆,与精气神呼应。” “等等,不是九种吗?”祝彤问道。 “阵字诀我还没学会,只会八种。” “听你今早念动的法诀,是列吧。” “嗯,列字诀有这个能力,不过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我还不清楚。”我心里猜测是慕容雪对奇门九真的总结,所谓的“天地生灵皆一”,所以才有如此神奇的神念御物法诀。 “那你是怎么修行的?”祝彤不解。 “我也说不清楚,自然而然就会了。”个中滋味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只好敷衍着回答了祝彤,免得她继续追问下去。 “其他法诀呢?”白冰冰追问道。 “怎么说呢,这些法诀有的平平无奇,还无甚大用,有的强得离谱,却无比鸡肋。”我一脸惆怅,继续道,“比如前晚我介绍的临字诀,它就属于后者。与临字诀相同的,还有前字诀与皆字诀,其中前字诀可以集中我全身的精气神于肉身,皆字诀集中我全身的精气神于神念,我想过阵字诀应该是集中我全身的精气神于真元,不过我从来没做到过。” “什么叫应该?”白冰冰问道。 “呵呵。”我苦笑一声,“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根本没人指导我修行。” 三位师姐错愕难当,白冰冰感叹道:“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林疏也感慨了一声:“是福大命大吧。” “真没想到,你还是自学成才。”祝彤打趣完,继续问道,“集中精气神,然后呢?不是说强得离谱吗。” “嗯。”我沉吟一声,继续说道:“前字诀不好对比,先说皆字诀吧,它可以将我的神念放大三倍,覆盖九千丈的范围,在瑶池宫我从来没使过,这种状态能坚持多久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合体境!”这次三位师姐彻底震惊了,白冰冰呢喃道:“难怪宫主送给你一只桃埙。” “果然强得离谱!”林疏感叹道。 祝彤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功法!” “呵呵,确实有啊。只是撑不了多久,并且我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撑得越久,后患越重,好在皆字诀不要命。” “我们四人以现在的境界合力施展秘术才能做到你皆字诀的威力,真是难以想象。”白冰冰轻轻摇了摇头,“前字诀呢?” “唉,可惜我不会神念攻击的法门。”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前字诀,我只试过两次,前字诀需要蓄势集中我全部的力量,蓄势越久,释放的力量就越强。它对我的肉身伤害非常大,就算有补充气血的灵药仙丹,我也需要很久才能恢复。最无奈的是我只能打出一招,一招之后我就废了,敌人躲开或者没死,我就死定了,所以这是个要命的法决。若是同境相争,前字诀算是我最强的底牌,因为我的肉身绝对比神念强大。” “也是三倍?” 我想了想,回忆起当年跟石崖较劲的场景,猜测道:“应该不止,具体我说不上来,合体境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元婴境的肉身绝对扛不住。” 三位师姐沉思了一会儿,白冰冰再次问道:“还有四个法决呢?” “还有四个就平平无奇了,斗字诀消耗气血增幅肉身力量,者字诀主防御增幅肉身防御,修士斗法,鲜有肉身搏杀,这俩属于是聊胜于无的法诀。兵字诀只能吸纳真元,唯一神奇的还是我这金丹不挑食,什么属性的灵气都吃。在字诀是我控制自身真元和天地灵气的法诀,而且我能控制别人的真元,不过量很少,用处不大。” 我每说一个法诀,三位师姐的眼眸都要明亮一分,说完后师姐看着我久久未语,我有种感觉,我的认知与她们的认知错位了。 第二百六十章 同花果 “怎么会有这样的金丹?” “怎么操纵他人的真元?” “增幅肉身之力怎么会分为两个法诀?”祝彤喃喃自语。 三人三个疑惑,很显然我都解答不了,不过祝彤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斗字诀与者字诀都是驱使气血之力,按理说力量和防御是一体的,因为猛人自然扛揍,奇门九真将它分为两个法诀,其中可能是有什么深意。 不过此时不是研究法诀的时候,我压下了这个念头,无奈道:“确实就是这样,我也解释不了。” 过了一会儿,白冰冰看着我说道:“看来我们要找个机会切磋切磋。” “这……不用了吧。”我不想挨揍。 “这么神奇的功法我们很想见识见识。” “行吧。”我哭丧着脸问道,“切磋的事要跟郝胖说嘛?” “暂时不用,漠山商慧二人成就元婴不久,实力可以掂量。郝胖倒是不简单,不过我们去打听不合适,你可以私下与他聊聊。”白冰冰继续说道,“另外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所学对应五行之力,我主修水之力,是阵师;林师妹主修木之力,是傀儡师;祝师妹主修土之力,是符师;赵师妹主修火之力,既是丹师又是炼器师。” “宣师领诸位师姐入门,怎么会五行缺金呢?”我按照白冰冰思路联想,觉得有些奇怪。 “渌师姐修金之力,是念师,修行出了问题,已经故去很多年了。”白冰冰语气平静。 “对不起,师姐。”我这才知道白冰冰并不是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姐。 “没事,七百多年了。”白冰冰说回了正题,“集合我们四人的力量可以催动一尊合体境修为的傀儡,足以应付合体境的威胁。另外,我有一座大阵可以困敌半日,不过这座大阵准备起来很繁琐,而且只能困无力杀。祝师妹有一道地甲符,可以挡下合体境一击之力。” 我难掩吃惊,虽然我没见过合体境动手,但是我知道越境挑战是很困难的事,攀登越高便越难。然而她们每个人都有应付合体境的手段,听完白冰冰的这番交代,我心底只有一个念头,瑶池宫的底蕴果真是深不可测。 愣了一会儿,我想起了赵紫炎,“赵师姐呢?” “赵师妹兼修丹道炼器,与你一样,斗法的本领欠缺了些。” “呵呵。”我尴尬地笑了一声。 “就这样吧,晚间你与我们一起去接赵师妹。还有,小凡你不要再偷懒了,学学邓柯。”白冰冰敲打了我一句。 “嗯,那师弟就先回了。”我应了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小凡。”白冰冰道了一声贺,“新年好。” 我与三位师姐互相祝贺了一番,告辞离去了。以前在瑶池宫的时候,过年也见不到她们,也许她们从来没感受过新年的气氛,道贺的语气颇为生硬。 下午漠山商慧从御衙回来告诉我说,我们在简心那里遮掩小春之死的计划,他们已经知会了吴省清。 我给漠山的一万灵石,他又还给了我一千,还有一百万两银子,银票八十万两,二十万两银子装了满满四十箱。吴省清知道是我要的,竟然卖了个人情给我,主动打了折扣。 凌府的灵堂下午才搭好,按照崧城的风俗,未出正月十五去世,尸体只能在灵堂停一夜,明日便要安葬。新年治丧不吉利,仓促间,凌府只有六个人在忙碌,丧事从简,冷清得紧,好在凌老爷在世前已经备好了棺椁,没落个暴尸堂前的结局。 简心一个小妇人,几十个日夜没睡安稳,今日更是忙前忙后,心力交瘁,最终还是晕倒了。我心生不忍,把心神从凌府收了回来,催促郝胖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卖了个关子,让我等着瞧。 傍晚我们掠过凌府时,简心睡得正香,我希望她不要做梦,美梦也好,噩梦也罢,都不要有。噩梦本身就是残酷,美梦醒来只能更加残酷。 我们落在纪福的宅院,柴门已经修好了,纪夫人正在给两个孩子喂粥,孩子很虚弱,我们没有立即打招呼。 赵师姐走了出来,一直打量着我,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似的,我立时明白她们刚刚传音交流过,肯定说了我修行的事。 “赵师姐,你们在聊什么呢?”我看见赵紫炎眼角露出了笑意,心底一颤。 “在聊今晚怎么调教你呢。”赵紫炎竟然逗了我一句。 “别啊,急什么,今晚还有事呢。”我可不想挨揍,赶紧岔开话题,“花儿和枣儿怎么样了,看着状态很不好。” “呵呵,你说什么也没用,不要想着躲,我们不仅仅是好奇,也是为了鞭策你。”赵紫炎一句话把我说得面如死灰,这顿打躲不掉了。 “孩子没事,粥里拌了梅草根,明早应该能退热。白师姐,我们明早还要再来一趟,确定一下用量,好慢慢中和同花果的药性。” “嗯,好。”白冰冰答应道。 “赵师姐,啥是同花果,啥是梅草根啊?”我请教赵紫炎。 “两味炼丹用的辅助药材,药性相克,很少同时使用。”赵紫炎右掌一翻,一朵红色的小花,一截蓝色的根茎,浮于掌间。 出于好奇我接过手仔细瞧了瞧,红花连着一块黄里透红的果皮,看着像花骨朵外又开出了一朵红花。花同果,同花果,很形象的名字,也很奇异,果子熟了花却没有凋谢。 梅草根是一截蓝色的根茎,摸起来有些凉,似有寒气外泄,名出何处我是真瞧不出来,“瑶池宫好东西真多。” “这可不是我从瑶池宫带出来的,是我在四集村附近的野山上找到的,而且它们也算不上真正的好东西。” “这两味药材常见嘛?” “一般来说,有人的地方很少见到灵气重的丹用药材,因为早就被采光了。” “难怪佟大夫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是个庸医。 “他开的方子倒不算错,对症了,但是药性不够。花儿的病情很重,我们晚来两天,她就保不住了。” “多谢赵师姐。”我躬身一礼,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四集村附近还有同花果和梅草嘛?” “已经烧掉了。”赵紫炎回道。 “啊?好可惜。”我惋惜道,“挖了能卖钱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郝胖的戏 崧城西南的一片松林中,白冰冰祭出一块青色阵盘,阵盘中心镶嵌着一颗蔚蓝色的宝石,周遭阵文繁密,阵文间又散布着四十八颗乳白色的宝珠。 白冰冰掐动法决,四十八颗宝珠激射而出,散布于身周方圆百丈,将我们裹在其中,阵盘缓慢转动下沉,不一会儿便与四十八颗宝珠一起隐没无踪,神念难查。 “白师姐,这是什么法宝?布阵这么方便。”我好羡慕这样的宝贝。 “没什么,一种隔绝天地的小阵法,元婴境从外面看不到我们,也探查不到。” 我试着外放神念,发现神念触及百丈距离后,再难远游,赞叹了一声:“啧啧,与我的临字诀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嘛,那就展示一下吧。” 四位师姐折腾了我两个时辰,在这场切磋中,我向四位师姐展示了“阵前兵皆”之外的五种法诀,她们终于见识到我的临字诀,在结界外研究了很长时间,一无所获,毕竟这是连慕容雪都看不出门道的东西。 白冰冰还算温柔,与我斗了一场剑法,向我展示了一套高明的剑阵,没有对我的身心造成伤害。林疏却是动了真格,操纵着三具元婴境傀儡,一个人顶四个人,在狭小的困阵里,追打得我狼狈不堪。 祝彤下手最狠,交手后,她明知我气力比不过她,还祭出一道诡异的黑符拍在自己胸口,黑符没入身躯后,祝彤整个人又长高了一倍,把我揍得死去活来。我心里憋屈得紧,念动了斗字诀,可还是被她摁在地上锤,因此我耗尽了气力,赵紫炎便没有出手。 如此又疼又痒的丢人,让我的自尊心收到不小的打击,回到庄府时,我疲态尽显,脸上的淤青还未完全褪去,郝胖关照了我一阵,得知我刚刚被四位师姐鞭策过,笑得前仰后翻。 郝胖三人在我和师姐面前演练了一番今夜的戏,我们商讨了一些做戏的细节和可能出现的问题,以为没什么大的遗漏,便出发去了凌府。 计划是这样的,郝胖打算让简心再见小春一次,事前他会用真元包裹住小春,不让简心触摸到小春的身体,以免露出破绽,编的理由是小春染了风寒,郝胖是在保护小春。 随后郝胖会带走小春,并约定二十年后再回来与简心相见,他会还一个全新的游凌春给简心。漠山商慧从御衙取到的画像上有小春左腹胎记的形状,二十年后这是证明游凌春是游凌春的唯一证据。不过现在不能向简心展示小春的胎记,我们并不知道胎记的色泽深浅浓淡,所以戏一开始便要给简心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郝胖的提议确实比我的思路靠谱,他给了简心一个现实的长久的期盼,这是个漫长的骗局,骗局里包裹着希望。不过这个计划没有考虑纪福,我早晨对纪福的提点之言估计是无法兑现了。 此时已至深夜,帮忙治丧的伙计早已离去,简心和纪福穿戴丧服在灵堂长跪。堂屋的门敞开着,灵前的长明灯摇摇晃晃,纪福时不时拨弄一下灯芯,以免火苗虚弱熄灭,简心正盯着长明灯发呆,面色疲累又憔悴。 郝胖抱着装睡的小春,身后站着漠山商慧,三人一狐落在凌府后院,郝胖首先招呼了一声:“此地可是凌游春的家?” 简心纪福闻言转过头看见郝胖三人立于庭院,也见到郝胖抱着的扎着两个花辫的黄袄幼童,简心看到幼童的打扮,嚎啕着小春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她急着起身却没有站得起来,纪福赶忙扶起简心,在他的搀扶下,简心三步一跪,跌跌撞撞扑出门外。 郝胖见到这一幕,抿起了嘴唇,面露不忍,双手向前一送,小春漂浮着靠近简心。她接到小春跪坐下来,看着躺在怀中双目紧闭的小春,神色激动地呼唤小春的名字,双手抚摸小春的脸颊,可惜摸到的是一层凝厚的真元。 良久,简心缓过了神,任凭她如何呼唤,小春都没有反应,望向郝胖哀求道:“神仙老爷,小春这是怎么了?” “娃娃受了些风寒,睡着了,我用神通保护着他,无碍的。”郝胖解释道。 “谢谢神仙老爷,谢谢神仙老爷……”简心抱着小春不住地点头。 “你就是简心?” “是,神仙老爷。” “昨天我们在前往崧城的路上遇见了这个孩子,当时小春已经染了风寒,我们看他根骨很好,起意带他返回山门,那对老夫妻也是舍得,索要了些好处便把小春交给了我们,我们到了御衙才发现小春是被人拐卖的孩子,今夜特意带他来见你一面。”郝胖话锋一转,“我们明日便会离开崧城,小春会与我们同行。” “求神仙老爷开恩,求神仙老爷开恩,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求神仙老爷开恩……”简心刚刚经历丧亲丢子之痛,哀求着,哽咽着。 “我们不会强人所难,不过简心,你要知道,你的不愿意,葬送的是小春的长生登仙之路,小春有万里挑一的根骨,难道你要他一辈子只是个庸庸碌碌的凡人?”郝胖继续劝道,“退一步讲,就算小春能在你身边多待几年,也会有第二个人把他从你身边带走,那个人可未必会跟你讲道理。此时开窍修行正合适,一点也不会耽误了小春,二十年后,我们会送他回来,让你们母子重逢。你好好想想,我们不会逼你。” 简心跪坐着,看着小春两眼出神。我们给她带去了假的好消息,又要剥夺他们母子几乎全部的光阴,我有些动摇,这真的是个好办法吗?我凭着自己的臆断左右了简心的命运,如果她能抗扛住失去小春的痛苦,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呢。 说到底我们只是简心生命中的一段故事,故事里有煎熬人心的苦难和离别,也有自以为是的怜悯和高尚,更有每个人的无力和无奈的选择。 光阴推着我们向前走,不论我们愿不愿意,前方终有一个结果等着我们,它可能是喜悦的,也可能是痛苦的,甚至是悲喜交加的,我们只能受着,因为缘分,因为选择,因为我们无法挣脱。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无奈抉择 简心愣了好久,终于做出了决定,她缓缓拔下束发的银钗,放在了小春的黄袄上,青丝如瀑垂落腰间,再次哀求道:“神仙老爷,求您让小春送爷爷最后一程吧。” 郝胖故作沉思,其实我们八人正在神念交流,这是我们事先没有考虑到的事,原本计划见完面后,郝胖便会带小春离开。可是简心的请求非常合理,人死为大,何况小春是嫡传血脉,我们都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但又害怕久则生变,万一小春的胎记暴露,很可能前功尽弃。 于是我转变了思路,传音问道:“胖哥,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给小春编一个美好的结局,给简心织一个活下去的希望。”郝胖回道。 “现在目的达到了吗?” “可是不答应她的话,也太绝情绝性了吧。” “生离、死别、没有结果,我们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结局,不过是三权相害取其轻。事情做到这一步了,大家都不想冒前功尽弃的风险。简心现在正是大悲大喜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小春的衣服可是穿了一个月了,万一她回过神要给小春换衣物,你还能拒绝不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再次传音提醒道。 众人附和了我的意见,认为郝胖需要带小春尽快抽身离去,表现得绝情也是无奈之举。 “这……我说不出口啊!”郝胖犹豫得紧。 “郝师兄,我助你一臂之力!”漠山传音道。 随后漠山走上前,贴着郝胖的耳根,动了动嘴唇,神念所查,他根本没有出声,这是在做戏给简心看。 戏做完,漠山退后一步,郝胖无奈伸手一招,小春向着郝胖漂浮而去,简心死死抱着小春不松手,跪地被拖行了半丈。郝胖于心不忍,又轻轻推出一掌,简心被这一掌推坐在地上,郝胖狠下心来说道:“简心,仙凡不同路,二十年后我会把小春还给你,届时是走是留,全凭他一人做主。” “求神仙老爷开恩,求神仙老爷开恩……” “求仙长开恩,求仙长开恩……” 看着郝胖决绝的目光,纪福也随简心不住地磕头哀求,在一片哀求声中,郝胖抱着小白变化的小春拔地而起,漠山商慧紧随而去,只留下简心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的眼眶湿润了,同情、苦闷、解脱、后悔……心中五味交杂,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策划了这一切,到头来,有情则有情,无情也无情。 郝胖回到庄府便对着我骂骂咧咧,发泄心中的苦闷,“贺小凡!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你爷爷的,好人都是你做,你怎么不去演戏……” 等郝胖稍稍冷静了些,我安慰道:“胖哥,这件事虽然不光彩,但你绝对是正面人物。而且你发挥得很好,我明天去凌府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是我答应了纪福不得不去,不见得我一定是做好人,万一她求我把你追回来,你说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郝胖被我问住了,叹了一口气,“唉,咱们这么用心,还是思虑不周。” “百密必有一疏,有意外才不意外。不过话说回来,胖哥你这次顶住了压力,居功至伟!” “算了吧,要不是漠师弟推一把,我真张不开嘴。”郝胖依旧觉得心里硌得慌,“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咱别管了,真闹心。” “闹心便是修心。”我再次出言安慰。 “不行。”郝胖突然盯着我说道,“我也要揍你一顿。” 我本想耍无赖,突然又想起师姐让我试试郝胖的斤两,心中哀叹苦了自己这身皮囊,嘴上使着拖延之计,“先欠着吧,我脸上的伤还没恢复,明天还要出门见人呢。” “哼,你躲不掉的,这口气我不出不快。”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我应得爽快是因为与郝胖打过一架,知道他揍我不是很疼。 打量着郝胖的一身肥肉,我察觉到小白蜷缩在兜包里一动不动,提醒道:“哄哄小白吧,它好像很不开心。” “唉,它也是个没家的孩子。”郝胖感慨一声,起身回屋了。 大悲大喜,大喜大悲后的简心又晕倒了,纪福照顾她睡下后,继续给凌老爷守灵。 我盘算着明日见面该如何计较,凌逍书局必须存在下去,简心一定会守在这里,二十年后我们却未必能来。不过这不打紧,只要小春回来就行,我观察着邓柯,邓柯的双亲也去了,如果他在十年内能筑基的话,到时扮演几天凌游春也未尝不可。 邓柯回澄城埋葬双亲,在澄城应该还有族人,想想还是算了,二十年后的事,所谋不过一场心安,现在计较实在过早。 寅时一刻,纪福跪在灵前昏昏欲睡,长明灯的焰苗垂垂欲落,我见纪福毫无反应,不怪他白天也是累得紧,我用列字诀帮着守了小半夜长明灯,就像四百一十一年前那样。 一夜无眠。 第二百六十三章 勉为其难 天色渐白,简心还在屋里休息,瞌睡了小半夜的纪福恢复了一丝精神。我坐在凌府后院的屋檐,看着灵堂里摇曳的烛火,最终决定由纪福替我传话。 落在灵堂外轻轻咳嗽了一声,纪福听见动静,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扭过头看见我,跪着转身要给我磕头,被我用真元摁住了,“算了,纪福,不必如此,在我的家乡,灵前跪别人很晦气。” “仙长,是小人冒犯了仙长。” 我踏进灵堂,走到凌老爷灵前,从供台取了一柱香,悬在香烛上点燃,插进了供台的香炉里。 “花儿和枣儿吃坏了肚子,师姐给看过了,没事的。”我把孩子的情况告诉了他。 纪福听后神色激动,连声称谢:“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我叫你看着简心,她人呢?”我明知故问。 纪福面露难色,一时竟不言语。 我看他像是在考虑怎么向我交代昨晚的遭遇,便耐心地等着纪福回话。 “回仙长的话,昨夜有三位仙长将小少爷带回来了,没待多久又将小少爷带走了。少夫人伤心过度,所以晕倒了,现在在屋里休息。” “哦?小春是被他们抢走的?”我故作惊讶。 纪福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那位胖仙长说是在路上偶遇的小少爷,说小少爷根骨好,是他从一对老夫妻手里买下的小少爷。胖仙长赶到咱们这儿才知道小少爷的身世,所以昨夜带着小少爷回来,可是他们又带走了小少爷,说是二十年后还会回来。” 我沉吟一声,故作思索:“嗯,倒是说得通,应该不是他们犯的案,否则没必要再回来一趟,想不到小春还有副好根骨。” “唉,可惜,我们找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居然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微微叹气,故作惋惜。 “对了,他们三人有没有说自己是什么出身?” “好像……没有。”纪福回忆了一会,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把小春截回来。”我又故意提醒一声。 “哦,我想起来了,胖仙长说他们今早离开崧城,这会儿天才刚亮,说不定小少爷还在城里。昨夜少夫人恳求胖仙长多留一日,好叫小少爷送老爷最后一程,胖仙长没答应,求仙长帮帮少夫人。”纪福恳求道。 “岂有此理,这人也太绝情了。”我义愤填膺,编排着郝胖,答应了纪福的恳求,“好,一会儿我便与师姐去城里寻找,若是真遇上,说不得要与他们一番计较,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 “这……昨夜太黑,胖仙长抱着小少爷向高处去的,小人看不清。”纪福一脸懊恼之色。 “嗯,你也不用自责,我们先找找,找不到也是我们与小春无缘。无论如何,小春没事就好,也算了却我们接下香灯的心事。小春造化如何,二十年后自有分晓。”我顿了一下,换了个话茬,“纪福,昨天与你说的事,怕是兑现不了了,小春二十年后要回来的,书局简心怕是再无意卖出。” “仙长……小人……小人不敢。”纪福磕巴了。 “呵呵,我倒不是骗你,这里有五千两,本来是给你准备的,也不知道买下书局够不够。不过我还是决定转赠给你,你带媳妇孩子搬来崧城住吧,在书局附近置办个产业,帮我照顾好简心。若是简心有意离开,你也不要阻拦,看好书局,我很喜欢这里,也许二十年后,我也会回来。”我左手一翻,一箱白银悄然出现在纪福身边。 “是,小人遵命。”纪福低着头,斜眼撇着箱子,不敢磕头,又不敢看我。 “纪福,凌老爷的丧事你费心了,如果我过午未归,就不再过来了。” “小人不敢,小人记住了。”纪福应道。 我回到了庄府,等候白冰冰和赵紫炎,二人归来,我们即刻动身前往琉璃城。 郝胖推开门摆着个臭脸,“事儿办完了吧,走,咱们出去练练。” “急个啥,我现在正虚弱呢,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我赶忙避战。 “那正好,我也不是为了赢你。” “别啊,你等我缓两个月呗,咱俩光明正大打一场。” “光明正大?”郝胖不屑道,“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你是想我光明正大把你剁成肉馅儿吗?” “哪儿的话,我是想说以我现在的状态,我担心你揍得不尽兴。”我陪笑道。 “嘿,这种理由你都编得出来。”郝胖被我逗笑了,顿时气势全无。 “胖哥,你最猛的招数是啥,等我恢复了,我给你当靶子。” “嘿嘿,苍河剑阵削你就跟削泥巴似的,凭你还想见识我的底牌,换白师姐还差不多。” “你确定?”想起昨夜被林疏祝彤蹂躏的惨状,我觉得郝胖是在说大话,突然间灵光一现,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想不想见识见识瑶池宫的功法秘术,我来牵线搭桥,偿你这次的人情,怎么样?” 我觉得如果郝胖也被师姐揍一顿的话,我心里能舒坦些,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倒霉了。 郝胖犹豫了,沉默着,我知道他心动了,笑意更甚,继续蛊惑道:“揍我能有什么实际价值,无非出口恶气。与师姐切磋可是很有收获的,你就不想知道瑶池仙子倒底有多么惊才绝艳?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说不定打着打着,二哥能变姐夫。” 郝胖瞪着我,立刻张开神念结界,“这话你都敢乱说,你不怕师姐打死你。” “哈哈,瑶池宫不禁弟子谈婚论嫁,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她们在俗世走动得很少。”我继续调侃道,“心动不?” 郝胖愣愣地看着我,良久回了我一句:“郝某一心向道!” “唉,可惜了。”我轻叹一声,“多好的机会,师姐还是蛮欣赏你的。” “若为族计,亦可勉为其难。”郝胖有些腼腆,“是哪位师姐?”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箭双雕 “哟,你不是一心向道嘛?” “嘿嘿,一心多用嘛,嘿嘿,快跟哥说说,是哪位师姐?” “那就要看你表现咯,四位师姐觉得你精华内敛,沉稳可靠。不过你得证明你比她们强,否则你的希望不大,师姐姿色双绝,岂会轻易倾心予人。” “唉,那还是揍你实际点。”郝胖幽怨地看着我。 我没想到激励郝胖的话起了反效果,赶紧打圆场,“透露点小道消息给你,你可以试试赵师姐,她是丹师,最不擅斗法。” 郝胖又来了精神,勾起我的肩膀,“好兄弟!还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快跟哥说说。” “真没了,昨晚我被祝师姐揍得精疲力尽,最后赵师姐没有出手。不过白师姐告诉我,赵师姐修火道,兼修丹道炼器,所以四人之中,她实力偏弱。” “其他三位师姐呢?” “唉,很强,她们揍我比你揍我轻松多了,我真尽了全力,还是被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不是废话嘛,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三位师姐分别使的什么招法?” “嘿嘿,你去试试嘛,一个一个来,先挑战赵师姐,把握能大一些,等打完了赵师姐,我再告诉你。” “我怎么觉着,你是在故意坑我。”郝胖狐疑道。 “对啊。” “认得这么痛快,果然没安好心,你敢再不要脸嘛!”郝胖忿忿道。 “能啊。”我诡笑着说道,“阳谋,你就说这坑你跳不跳吧。” “你……”郝胖一时语塞,呆立了一会儿,咬牙低语,“算你狠!” “哈哈,等消息吧。”我心里乐开了花,不到一个时辰办妥了两件事,凌府的事落下帷幕,师姐的嘱托和郝胖的不平,又是一箭双雕。 “二哥,我觉得你行的,这事要能成,雾老哥也会替你高兴的。”我趁热打铁鼓励道。 “长路漫漫,随缘吧。其实我主要是想与师姐切磋,希望能有所收获,精进道法。” “懂,懂!” 我们聊完没一会儿,白冰冰赵紫炎回来了,我和郝胖再次来到庄义明的住处与他道别,感谢庄府这段时日的照顾。 庄义明又聊起庄文朔和庄绪的事,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请求我们多留几日,带上庄文朔一起走,这样他会放心一些,也是想为庄文朔求一桩机缘。 我们要在姚长老到来前离开崧城,不便逗留到初八,婉拒了庄义明,但是也给庄文朔留了一个机会,宋煜韦和生出自蓝蓿城,他俩是庄文朔的好兄弟,丰河省的案子极有可能与蓝蓿城有关联,又不方便明查,我牵线搭桥把庄文朔三人引荐给了吴省清,皆大欢喜。 离开崧城前,我一直关注着凌逍书局。辰时,昨天张罗白事的伙计多带了四个同伴,还牵来一辆安放棺材的马车,六人抬着棺材,由纪福领着上了出城的马车。 简心将凌老爷送到门口,没有随行,而是回到后院,翘首望天,我知道她是在等小春,哪怕是能再多看一眼呢。 十里之隔,眨眼而过,简心从我的神念里消失了,“胖哥,小春的肉身怎么处理?” “喔,对,还有这事儿。” “给他找个好地方吧。”我打算给小春挑个好去处,猛然间福至灵心灵,“我大概理解,金梅花戒指的主人是怎么被埋在那个荒山野岭的了,没准也是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哪里荡气回肠了?”祝彤斜了我一眼,“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没有反驳祝彤:“不管怎么说,咱们至少救了花儿和枣儿。也许简心命中注定会遇到我们,可惜为时已晚,她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这份福报最终给了忠厚老实的纪福。白师姐,谢谢你的选择。” “命中注定的都是过去的事,不是也许。”林疏纠正道。 “是啊,我们无法回到过去再选一次。”白冰冰附和着。 “你们说,有没有人强大到可以改变过去?”我问了一个与眼下无关的问题。 “小凡,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白冰冰看着我,还有盘坐在我身后的邓柯,“你们俩过来,我带上邓柯,祝师妹把小凡看好。以后我们每隔十日休息一次,歇一次调教你一次,看你还敢偷懒。” “白师姐,你来真的啊。”我看到白冰冰投来严厉的目光,头微微一缩,有气无力地抗议着,“我才是领队。” “所以才要鞭策你进步,这两个多月我和师妹也有些懈怠,尤其是你,越来越懒散了。” “哪有,我有修炼的,只是离开了蟠桃,进步慢而已,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努力为自己辩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吃三千年蟠桃我才勉强够着合体境的修为,离开了蟠桃我修不修炼根本没有区别。 “哼,桃埙练了嘛?剑练了嘛?你的实力与修为严重不符,比邓柯强不到哪儿去,你凭什么不给周师妹丢人?凭几个鸡肋的秘法?”白冰冰打击道。 我蔫儿了下去,祝彤用真元把我抓到了她的飞剑上,乐呵呵地看着我,“你放心,我绝对会手下留情的。” “呵呵,谢谢祝师姐。”我尴尬地陪笑,想起前夜她的英姿,我觉得她肯定嫁不出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偷鸡不成 十天后白冰冰在荒野里祭出了森罗万象盘,这次是赵紫炎操练我,白师姐说她不善斗法,我的理解还是狭隘了。 刚恢复不久的肉身,被她烤得黑红黑红的,外套也被不小心烧掉了,幸亏有件宝甲挡住没烧到里面的内衬,裤子上好几个大洞的,透过破洞还能看到暗红的皮肤,头发也被烧掉了一大片,眉毛也没了,活脱脱像个乞丐。 “赵师姐,烫烫,我服了,不能再打了。”我瘫在地上放弃了抵抗,一边告饶一边装死。 “白师姐,我们指导他修炼,会不会坏了宫里的规矩。”赵紫炎收了功,黛眉微皱。 “我们帮他自悟,又不教授本领,不算逾矩。”白冰冰肯定道,“小凡,你要在切磋之中寻找自己的优势,掌握斗法的技巧,而不是一直躲避逃跑,这样你什么也琢磨不出来。” 我坐了起来,耷拉着身子,“那也不能一上来就这么狠啊,循序渐进啊。” “不是我们狠,是你太弱。”白冰冰眯起了双眼。 “是是是。”我赶紧坐直了身子,“是我不争气,给师姐添麻烦了。” 待会儿出去,郝胖他们见到我的惨状,肯定要笑死了,我得赶紧拉郝胖下水,“白师姐,上次让我打听胖哥修为的事,我办妥了。” “林师妹跟我说了,你挺大方的嘛。”白冰冰目光一寒。 “嘿嘿,当时灵光一现,话赶话说出来了。我打听出来也没用,我又不懂他是有多厉害,不如与他打一场,师姐心里更有底不是。”我赶紧认错,随后又给郝胖说起了好话,“胖哥人不错,蜃宝肯定是见过人的,否则慕容前辈不会允许他同行。” “嗯,是比你干净。” 白冰冰的言语直戳我的心房,我想起了蜃宝对我的评价,又想起了雾,想起了周魅和玉儿,神色失落。 神游片刻,收拾起情绪,“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出去把他叫进来?” “郝胖答应你了?”白冰冰问道。 “嗯,答应了,他还说他喜欢赵师姐。”我昧着良心撒了谎,我能想象郝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我好,心里不由倍感安慰。 “你说什么!”赵紫炎双拳紧握,果然怒了。 “师妹别听他的。”林疏赶忙劝道,你别忘了周师妹说过的话,小凡在长辈面前特别不要脸,在同龄人面前又特别好面子。” 赵紫炎闻言冷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贺小凡,你敢骗我!” 暗道遭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看了一眼林疏,不敢怒又不敢言。 赵紫炎手中捏着一朵紫炎,一步一步逼近,像是踏在我心坎儿上,我祭出灵剑就要跑,结果没想到一头撞在了阵壁上,这才明白是白冰冰暗中把阵法范围收缩了,逃不掉了…… “赵师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烫……啊……” 赵紫炎出完气,我身上所有衣物和毛发都被烧干净了,连睫毛都没能幸免,浑身红彤彤的,碰哪儿哪儿疼。换了身衣物,忍着疼掐动者字诀恢复肉身,浑身又奇痒无比,一边疼一边痒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直到后半夜,肤色才恢复正常,只是感觉饥饿难当,这次气血亏空明显比上一次要严重,得想办法找药补补,仅凭肉食恐怕扛不住师姐的磨砺,再这样下去,非精尽人亡不可。 白冰冰打开了阵法,我给郝胖传了音,“胖哥,事情谈妥了,来接受师姐的考验吧。” “小凡,你怎……” 我知道很丢人,赶紧回道:“不许说,不许问,不许笑!”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斗宝大会 “好,晚辈记下了,待会儿我派人去刘集那儿问问。” “杜掌柜,事儿倒是不大,不过挺急的,还是先处理一下,最好今晚能住进去。” “好,二位前辈稍等,我去去就回。”说完杜璇走出堂屋,去侧厅招呼人办事了。 “想不到城里还有人专门做租房的买卖。”我觉着新奇。 “什么买卖都有的,只要能挣钱。” “大实话,哈哈。”我称赞着郝胖的智慧,“这儿一共两层,不像是能举办拍卖会的样子。” “哈哈,心疼你的好处啦。” “有一点点。晏都就这一家,没别的分号?”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问,就是有,咱还能选第二家不成?” “早知道是这样,应该问问车夫的。” “算了,别纠结了,杜璇来了。” 我们没聊几句的功夫,杜璇已经吩咐完伙计去打听租房的事了,回来后又给我们施了一礼,“二位前辈,已经吩咐下去了,最多两个时辰会给回话。” “谢谢杜掌柜。” “举手之劳,郝前辈客气。” “第二件事,我想打听一下拍卖会的消息,最好是近期比较大型的拍卖会。” “那还真是赶巧了,郝前辈。”杜璇轻笑道,“吉香公主招亲的事您听闻了吗?” “嗯,有这事儿,这跟拍卖会有什么关系?” “两年前,招亲之事昭告天下,八方来朝,很多青年才俊陆续涌入晏都,好不热闹。去年底,四海阁筹备了斗宝大会,今年正月十五到五月十五,每月十五举办一次,可以以个人名义参加,也可以以商盟名义参加,我手里还有几块邀请牌,可以赠与前辈。” “四海阁?斗宝大会,怎么个斗法?” “四海阁是朝廷经营的商盟,在晏都很有实力,前两次晚辈都去了,确实很精彩,特别这个月,连极品灵器都出现了,名唤天雷珠,可惜对方身份神秘,只换不卖,现在消息传得满城都是,灵珠还在四海阁。” “完整的极品灵器吗?”郝胖来了兴致。 “据说是的,不过灵珠被封印了,上次拍卖会没见到器灵。” “疯了,疯了。”郝胖感叹了两声,“那人要换什么?” “晚辈见识浅薄,只知道名字叫作羽灵芝,想是一味绝品灵药。” 我和郝胖对望一眼,顿时明白我俩都没听过,我传音给郝胖道:“呵呵,回头问问赵师姐。” 郝胖笑了笑,“杜掌柜,参加斗宝大会,有什么规矩没有,我们想出售一些品质很高的丹药。” “郝前辈,您有灵丹出售,可以放在商盟寄卖的。”杜璇没提收购的事。 “呵呵,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它的具体价值,没剩几颗了,想拿去拍卖会试试,好知道自己糟践了多少好东西,将来好还别人人情。”郝胖解释道。 “原来如此,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前辈以咱们商盟的名义参加。”杜璇抱拳道。 “呵呵,当然可以。”郝胖答应了她的请求,“只是我们有九个人,你手里的牌子恐怕不够。” “邀请牌晚辈会在下次斗宝大会前准备好。”杜璇面露喜悦,并无难色。 “好,麻烦杜掌柜了。” “郝前辈客气。”杜璇客气了一声,继续介绍道,“每一场斗宝大会价值最高的三件拍品,只要是以灵石成交,无论价格高低,四海阁会额外支付一倍的价钱给寄拍方,非常有吸引力。” “四海阁不担心有人恶意竞价?”郝胖不解。 “也许会有吧,不过我参加的两场没发生这样的事,何况四海阁可以请托操纵结果,恶意竞价没什么意义。对了,这次拍卖会不是免费参加的,元婴境以下除了需要邀请牌之外,还需缴纳一千灵石的入场费。” “呵呵,那敢情好,咱们不用花多少钱。”郝胖看着我笑道。 “郝前辈,费用商盟出就行,晚辈是想让咱们商盟在拍卖会上露个脸。” “杜掌柜有心了,一千灵石的入场费我来承担,邀请牌就拜托你了。” 杜璇微微诧异,“敢问前辈来晏都是为了?” “逛逛,看完招亲大会就走,没什么大事。” “八位前辈自在逍遥,羡煞晚辈。”杜璇恭维道。 告别杜璇后,我们又叫了辆马车,去往洛河游景,穿街过巷,买了好些点心,一路吃一路逛,别有一番风味。 大地新春,洛河滚滚,千帆竞游,两岸垂柳,新芽生发,青草地上,顽童凝望纸鸢,蹦蹦跳跳,欢声笑语,好不生机。 我和郝胖依在一棵柳树下,黄小白抱着金漆画边的暗红食盒坐在中间,里面是刚买的酥饼和糖糕,二人一狐你一个我一个它一个。 春风微拂,夕阳渐渐西斜,已近酉时,我眯着眼享受此刻的温暖恬静,偷偷欣赏着一艘画舫游船上的歌舞,不自觉随着游船上的丝竹之音哼哼起来,偷懒真是人生最惬意的事。 “小凡。”郝胖唤了我一声。 “嗯。” “你为什么修行?”郝胖突然深沉起来。 我扭头看向郝胖,愣了一下,以为他是要学师姐给我上课,心里盘算着怎么奚落他一句。 “呵呵,啊……师父……啊……哈哈……”声声孩童的欢笑由远及近,抬眼望去,一道青色长虹自西而来,俯冲而下,掠过洛河,惊风起浪,清波荡漾开来。来人稳稳落在画舫游船之上,怀里抱着一位六七岁模样的女童,锦绣华衣,粉雕玉琢。 我看到那人腰间挂着的正是一枚金牌,疑惑道,“皇族不是不允许结婴么?” “那女娃是皇族吧,她师父不一定是。”郝胖回道。 “原来规矩也没那么严啊。” 来人进了画舫,没过一会儿带着一个俊秀非凡的年轻人出来,年轻人抱着女娃。那人环视四周,见到我和郝胖时,向我们点头致意,我们点头回礼,他便托起二人御空北去。 画舫的歌舞还在继续,刚刚的动静引得许多人驻足遥观,如果我没能修行的话,我也会和他们一样充满渴望。 眼下真是应景,我躺了下来,仰望空中飘扬的纸鸢,回答了郝胖的问题,“飞,我修行之始是为了飞。” “呵呵,你的心愿还真是朴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是说陪师姐游历结束之后。” “回瑶池宫,或者去找挪移盘。” “找不到挪移盘的话,来我家呗。”郝胖提议道。 我偏过头看向郝胖,微微摇了摇头,歉意道:“胖哥,我没有别的选择。” 第二百七十章 洛水河畔 “嗯。”郝胖长舒一口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得也是,我家确实养不起你。” “我还有心愿未了,如果我成功的话。”我顿了一下,放弃了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郝胖抬了下眼角。 “算了,渺茫得很,雾老哥教我的,没得选,只能搏一搏。” “呵呵,话说一半,真没劲。” “几万年后的事,扯了也是白扯。”我岔开了话题,“你呢?” “瑶池宫我是回不去了,有机会去青罗宗别忘了叫上我,帮我求求情。” “放心,忘不了你。”我应了下来,“你为什么修行?” 郝胖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为什么。” “啊?”我有些惊讶,侧过身面向郝胖。 “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愣了片刻才理解郝胖的意思,试探问道:“庄文朔的事?” “嗯,家族就是这样,什么出身就该做什么事。我挺羡慕庄文朔的,给你讲个故事吧。”说着郝胖撑开了神念结界包裹着我们以及身后的柳树。 郝胖将黄小白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陷入了回忆。 “我未满四岁就开窍修行了,那时太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印象中我是琰长老带大的,十五岁筑基后,我才第一次见到爹娘,我们一起度过了陌生的三天……” 我静静听着,郝胖与我讲述着小时候枯燥的修行往事,他的天资很高,修行二十余载,因为一部修行起来极为严苛的功法,他的生活几乎没有温情。 “我爹娘都是凡人,我爹有四个媳妇,我娘生了四个孩子,我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我爷爷这一支,只有我一人能修行。二十七岁那年,我娘去世了,那是我第三次见我娘,见面时已是天人永隔。很早我就明白,我走上的是一条注定孤独的路,培养我只是因为家族需要我。”郝胖回忆着,叹息着,“像我这样的人,除了一心向道,还能有什么念想呢?” “娘的死,让我开始怀疑修行长生的意义,当时的我也同样迷惘,惧怕背负郝家这份沉重的包袱,修行之事愈加懈怠,家祖知道后,带我出门散心,到了晏都我才知道他给我安排了一桩亲事。” 我面露讶色:“赋雪?” “不是。”郝胖轻轻摇了摇头,“对方是玉莲城胡家,胡祖和家祖年轻时一起游历江湖,就像我和雾一样。他是从西海边赶来的晏都,和郝祖约在了晏都会面。” “我们在裕王府会的面,因为裕王府的老太太是胡家人。”郝胖顿了一下,声音轻柔了几分,“胡菁菁很美,我被她迷住了,只可惜她没看上我。” “你天资那么高,胡祖怎么可能看不上?” “那时胡菁菁才十八岁,而我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郝胖有些失落,让人感觉意犹未平。 我看着郝胖壮硕的身躯,抿着嘴唇,憋着笑。 “胡祖疼爱胡菁菁,最终亲事黄了,家祖丢了面子,不过家祖并没有怪罪于我,我也不想这样的,不是我非要修那部功法。” “赋雪呢?”我听得入神,这段往事很有意思。 “我们在裕王府住了一个多月,每天就是陪着菁菁吃喝玩乐,胡菁菁更像是应付差事,我是真的挺开心,可惜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所以经常出丑。” “哈哈,我能想象你当初憨憨的模样。” “是啊,现在回忆起来,感觉好不真实,我怎么会是那副模样。”郝胖自嘲一番,继续说道:“那年冬天特别冷,有一天我们随裕王府的几个世子郡主出游,就在这洛河边,当时洛河冰封,而且昨夜刚刚下完雪,好多游人在洛河上堆雪,打雪球。” “在洛河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赋雪,她是洺王府一位乳娘的孩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可爱极了。两家人分为两个阵营,在洛河上打起了雪仗,对面有一位筑基护卫陪同,而我们有两人,公平起见裕王府需要撤下一人,否则我和菁菁还有那个护卫就都不能上场。” “菁菁想玩,所以我只能撤了下来,在一旁做起了裁侍。玩闹中,菁菁因为实力不及那名护卫,形势渐渐一边倒,洺王府的几个世子,调侃我们时嘴巴有些不干净,双方闹出了一丝真火气。菁菁应该是暗中使了手段,否则那么厚的冰怎么也不该裂个窟窿。”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道无情 “宫廷秘史啊。”我更有兴致了,“然后呢?” “事情发生到新皇登基,城里也没多少人谈论这件事,想来是被刻意淡化,现在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有头没尾的。”我又问道,“这么大阵仗,人抓着没有?” “不知道。”郝胖耸了耸肩,“新皇登基后,郝祖受邀入宫,把我也带去见世面,晚宴上我发现有十几位合体境前辈在场,想来那晚受召的不止家祖二人。也是在这场晚宴上,我第二次见到赋雪,她在晚宴献舞,红袖轻纱,翩若惊鸿,我看她入了迷。家祖当时便懂了我的心意,只是胡祖重伤刚刚稳住,菁菁的事又告吹,此时筹谋另一桩亲事不合时宜,晚宴后不久,郝祖便带我离开了晏都。” 郝胖说着说着,翻出一只水滴状雕琢银花的精美耳坠,看着它愣愣出神。 “后来你就一次都没去找过赋雪?”我看出来那是赋雪的耳坠。 “这是她在那场谢宴上掉落的耳坠,被我捡到了。回涪城后,我一直想再见她一面,我甚至畅想过因为这只耳坠,能开启一个幸福的故事。家祖知道我的心思,他答应我只要结丹,就带我去晏都,若是赋雪还未嫁人,会帮我讨这门亲事。” “这份承诺鼓舞了我,我知道她是练气修士,资质尚可,登上筑基不是难事。家祖出面,我应该很有机会,心里期盼着洺王府不要急着将她嫁人。于是我疯狂修炼,六十五岁时,我结丹了。” “结丹后,我兴冲冲去找家祖,希望他可以兑现承诺,家祖惊讶于我对赋雪仍然念念不忘,查证之后,无奈告诉我赋雪早已入宫做了王妃。”郝胖眼中隐有晶莹闪动,“其实想想,我们不过是两面之缘罢了。” “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我感叹着郝胖的这段过往,“不过,你祖爷爷对你可真够狠的。” “是有点啊,我明白两门亲事都是联姻,我也没反抗,可结果还是一地鸡毛。”郝胖哀叹一声。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你不要告诉我,你陪雾游历鹤鸣,本意是打着与瑶池宫联姻的主意。” “不瞒你说,家祖肯定是有这个心思的,不过我没有。” “这次我可是支持你祖爷爷。”我打趣道。 “求你别瞎掺和,我真没那个心思,年纪大了,看开了。”郝胖继续说道,“因为赋雪的事,我和家祖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可我毕竟实力低微,我能有什么办法。” 郝胖摩挲着耳坠,呢喃着:“回不去了……” 夕阳已落,天色愈发昏暗,酉时将过,我收起食盒,唤了一声,“胖哥,咱们还有事,别让师姐等急了。” “嗯,走吧。说出来舒服多了,雾老哥都不知道这些事。” “呵呵,哪有人能戒欲呢。” “肤浅。”郝胖白了我一眼。 “我的意思是,没有无欲无求的人。你想什么呢?” “还是肤浅,怎么没有?得偿所愿的人,勘破生死便是无欲无求。” 郝胖托起我御空北去,我仔细斟酌着,赞同道:“有道理啊。不过这样的人太自我了,俗话说,达则兼顾天下嘛。” “你是书读傻了吧,天下人的事让天下人自己去管吧,你现在是天上人,说到底,管仙的是劫,可不是什么世俗之见。”郝胖提醒道。 “大道无情,是吧。” “不知道,大道真无情,我们又凭什么能修行呢?” 我沉默了,郝胖所言提醒了我,我从未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天老爷对某些人有偏爱? 屋舍街道飞速后退,满城灯火渐起,我看着一抹抹流光从脚下溜走,恍惚间,忍不住颤栗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仙门”! “见此门者”“不得超生” 洪慈修面对这扇我以为是某种象征幻化而出的青玉门,他承认门里面有大恐怖,我作为推门而出者,意味着我此刻是在门外,那么谁在门里呢? 是众生!不能修行,无缘超脱的众生! 在推开青玉门之前,我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我的脑袋都快炸开了,如果猜测属实,我可能曾经见过天老爷!洪慈修? 我沉浸在震惊与怀疑中,完全感觉不到周遭的其它事,脑海中林一坟前入梦的回忆不断翻腾。 时机已到!是什么时机? 推开仙门那年我七十四岁,见洪慈修是在二百一十四岁,隔了整整一百四十年,联系起我修行奇门九真的过往,我怀疑是达成了某种条件才能在梦中与洪慈修见面,完成这个条件的人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洪慈修。 我仔细回忆着一百四十年间的点点滴滴,除了将躺经真元修炼到筑基圆满境之外,并无特殊之处。可仔细分析,这不又像是一个关键,推开仙门后,我就筑基了,达到圆满境是早晚的事,入梦醒来之后,我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任何消耗,说明入梦与否与我的实力关系不大。洪慈修为什么要多等一百四十年才与我相见,难道是他没有准备好? 若是如此,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匆匆嘱咐了几句就把我丢下了,从他这个态度来看,他所做的准备完全不像是很难的样子,为什么他不再找我,把事情交代得更清楚些?让我绕着谜团转圈有什么意义,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嘛。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从迷蒙中清醒过来,我正趴在郝胖的背上,他背着我御空而行,众人也在身侧伴行。 “小凡醒了。” “贺师兄醒了。” “贺老弟。”众人关心道。 “胖哥,放我下来吧,我没事。”我招呼了一声,从郝胖身上下来,“刚刚悟道去了,嘿嘿,不好意思。” “贺老弟,下次别这么吓哥。”郝胖悻悻道,“你刚刚突然打颤得厉害,随后又像呆住了似的,我还以为你被人袭击了。想查探你体内的情况,神念却探不进去,怎么叫你都没反应,一时搞不清你到底有事没事。背着你直奔酒楼,还好白师姐说你没事,只是入定了,你这入定前奏可真特别。” “嘿嘿,胖哥,是刚才你说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谢谢你。”我诚心致谢。 “还有这种好事,你想到什么了?”郝胖追问道。 “这个不能说,总之对我而言是件好事。”我岔开话题,环视众人,注意到杜璇也在,“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时辰,咱们这是去哪儿?”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绛桃山庄 “戌时了,杜掌柜正带我们去住处。”郝胖回道。 “喔,那我没懵多久。对了,斗宝大会的事跟师姐说了吗?” “没呢,到地方了再说。” 众人沉默着闷头赶路,小半刻后我们抵达了郊外的一片桃林,一条小河穿林而过,河边有座孤零零古色古香的三进门宅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院儿里种了些桃树,宅门上挂着一块朱红大匾,绛桃山庄。前院儿四盏石柱灯亮着,有一位两鬓斑白的老管家,正在前院练把事,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精神头不错,墙角的马厩里还有一匹老马正在酣睡。 “这地方不错,幽静,四五月份桃花盛开,还能赏花,是个休憩的好地方,主家很懂生活嘛。”我赞叹了一句,这地方与瑶池宫有几分相似。 杜璇介绍道:“前辈,绛桃山庄距今快两百年了,据说原先是黎相国的别院,这片桃林最初也不过几株桃树,几经打理才形成现在的规模。就是偏僻了些,只有羊伯一个人打理,主家很少住过来。” “喔,租银贵吗?” “回前辈,不是租的,已经买下了。” “杜掌柜客气,其实真没必要。” “前辈莫要见外,这里确实是个好去处,权当留作日后商盟款客之所。” 天色昏暗,为免惊吓老人家,我们降落在院外,杜璇上前敲响了大门,“羊伯,刘集给你的消息收到了吗?” 羊伯听到敲门声和呼唤声,停下操练把事,快步走到门口,提起门栓,大门缓缓拉开,羊伯瞅了我们一眼,“不敢当,不敢当,刘仙长的消息我收到了,诸位仙长叫我老羊头便好,请问哪位是杜仙长。” “我是杜璇,这几位前辈要在山庄小住一阵,羊伯你今晚辛苦一下,明天我再打发些下人过来。”杜璇递过一张地契交于羊伯查验。 羊伯稍稍看了一眼,便将地契送还,然后招呼我们进院儿:“小人明白,诸位仙长请进。” 入得院中,羊伯将我们安排在前院儿,他提着灯笼去往中庭和后院儿点灯去了。 “辛苦杜掌柜亲自相送。”郝胖抱拳致谢,“下人先不必安排,我们也没什么要伺候的。” “前辈客气,听前辈的。”杜璇回礼道,“邀请牌晚辈会尽快筹齐,三月十五晚辈再来相请诸位前辈,同去斗宝大会。” “好,有劳了。” 杜璇没有久留,我们一番客气,她便离开绛桃山庄,向西去了。 绛桃山庄面南,依水而建,东院墙外是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没有栏杆没有名字的双孔石桥。 后院庭中的六盏石柱灯刚刚点亮,每一盏灯旁都种有一棵桃树,羊伯正往中庭走去,中庭一共四盏。前后三个院子,厨房在中庭,前院有四间卧房,中庭有两间,后院有五间。 “斗宝大会的事,师姐知道吗?”我看向赵紫炎问道。 “嗯,听说了,商师妹回来后还给了我们四块邀请牌。” 我扭头看向商慧,商慧解释道:“我们离开缉道司时,日头尚早,便去北海商盟打听了一下拍卖会的事,拿到了六块邀请牌。” “多谢商师妹。”我没想到事情办重了,“丰河省的案子怎么样了?” “不知道,寒师兄说暂时没有消息传回来。”商慧答道。 漠山出言说道:“就算有进展,寒师兄也不会说与咱们听。” “喔,也是。”我应了一声,安排好众人的住处,“漠师弟商师妹,你们住中庭吧,师姐住后院,我和胖哥还有邓柯住前院。” 众人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对了,赵师姐,知道羽灵芝吗?”我记起刚刚想问的问题。 “天雷珠要换的东西吧,商师妹也问了这个问题。”赵紫炎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说过。” 想不到赵紫炎也没听过,我看向商慧问道:“四海阁对羽灵芝有描述吗?” “没有,我问过商盟里的人,他们也只知道一个名称。”商慧回道。 “奇怪,难道寄卖人自己也不知道要换的是什么?”我呢喃了一句。 “贺师兄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奇怪的。”商慧附和道。 “哎呀,别瞎想了,寄卖人只换不卖,他肯定有判断羽灵芝的方法,天下那么大,我们不认识的奇珍多了,没啥好奇怪的。”郝胖打岔道,“你还想浑水摸鱼不成?” “好奇呀,下个月去见识见识极品灵器长啥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器灵呢。”其实我知道一个,它在连雾山脉的地底,强得可怕。 第二百七十四章 案情之矢 我躺在床上摆起躺经,思索着丰河省的案子,总觉得蓝蓿城的选择实在蹊跷,以合体境的速度,从崧城出发,半天即至,这跟在自己家门口没什么区别,可能性不大。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凶手在崧城,动手的地方在崧城北边才更合理。 从玄北城出发两天内可至蓝蓿城,玄北城诸多势力汇聚,鱼龙混杂,确实是很好的掩护,可有一点说不通,如果凶手是远游至此,在不经过挪移阵的情况下,他可以选择商队南下路途中的任何一座城池落脚,蓝蓿城已经临近玄极宗,没必要选在这里,他选在晏都以北更合理。 虽然我不了解玄北城合体境修士的情况,但是按常理分析,玄北城是玄极宗北侧的门户,紧挨着玄极宗,真要说为了应对天劫,没有地方比玄极宗更合适了。况且这儿不比郝胖的家乡涪城、宣师的家乡澄城,玄北城本地的合体境修士想要与玄极宗没有关系恐怕不太可能。 我越想越觉得凶手出自玄极宗,或者是通过挪移阵来此的它乡修士。我倾向于前者,如果是后者,他没必要把现场处理得那么干净,他需要时间隐藏吗?隐匿气息活动多方便,何况这里又没人认识他。 但这一点我没有太大把握,毕竟谨小慎微总是没错的,就是这活儿做得太瘆人了,杀光抢光,挫骨扬灰,毫无破绽。 只有一点,他故意留下了一枚标记,没有丰河宝币,我们很难发现埋尸地,不会通知御衙,不会翻出十年前的旧案,蓝蓿草也不会变成凶案的关键线索,更不可能怀疑玄极宗。 心里特别痒痒,蓝蓿城是关键,我很想知道薛灵潇的队伍到底有没有在蓝蓿城出现过,偏偏缉道司的路子走不通,真难受死我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邙山赌坊”四个字跃入脑海,我双眼明亮起来,笑了。 负责丰河省案子的姚长老亲自去了崧城,寒师兄说消息还没传回缉道司,说明姚长老还没回来,这都快两个月了,不知道蓝蓿城的事姚长老确认了没有。我问不了缉道司,但我可以去问庄文朔,我需要确认的事他是亲身参与者。 第二天一早,我传音拜托郝胖去一趟邙山赌坊,请赌坊办一件事,查一下崧城庄府庄文朔是否在崧城,如果在的话就以我们的名义问他一个问题,蓝蓿城的事是否确有其事,三个月内有消息传回,即刻通知绛桃山庄。 郝胖有些不乐意:“果然是打挨少了,还关心这事做什么?当初可是你说不管的。” “哎呀,当时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嘛。这次推论的矛头指向玄极宗,我纯粹是好奇,你看我都没打算去问吴省清,已经说明我不想牵扯其中。”我传音保证道,“权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然后这件事到此为止。”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出尔反尔我可真揍你了啊。”郝胖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我,“掏钱,两千灵石。” 我碎了他一嘴,“你还跟我计较这个,等漠山商慧出发了再给你。” “好,等会儿我带老羊头去晏都。” 临近辰时,漠山商慧先行出发前往晏都,我掏完灵石,郝胖也带上老羊头出发了。 我被师姐拉进绛桃林里练了一天,这次师姐手下留情了,强度高但伤害不大,只是把我累着了。 白冰冰说出了缘由,她们不满意我对修行的态度,前阵子着实狠了点,一是希望能激发我的潜能,二是替周魅抱不平。 我这块顽石经过六次打磨,终于让师姐相信我的心眼儿没长在修炼上,于是她们换了个细水长流的思路,压境陪我练,先磨炼我斗法的技巧而不是逃跑的本事。 夜色已深,漠山商慧没有回来,绛桃山庄多了一个中年妇人,睡在中庭厨房隔壁的屋里。 回来后,我疲累不堪,郝胖端了些剩饭剩菜来到我屋里,“酒呢?” “不想动弹!”我躺在床上,连灯都懒得点。 郝胖扔了十几颗灵石在桌上,顿时屋里亮堂起来,“师姐没下狠手嘛。” “还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林师姐的傀儡陪我练。”我挪起身子倚在床边,“漠山商慧呢?崧城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别装孙子了,至于嘛,就为了少挨点打。”郝胖把我拉到桌边,“喝点。” “有事说事,我是真累。”我双手托腮,无精打采的。 郝胖在我身侧坐了下来,端详着我说道:“啧啧,虚。” “你饶了我吧,我好想睡觉。” “行吧,那我长话短说。漠山回来给邓柯写了一个消息,说商慧想在晏都好好逛逛,他俩住进北海商盟了。” “缉道司那边怎么说?”我问道。 “漠山没有交代,想来是没什么动静。” “庄文朔那边呢?” “庄文朔不在庄府,赌坊让等消息。”郝胖摇了摇头。 “这么说,姚长老一行可能还在蓝蓿城暗访,怎么这么久还没结果。”我又皱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别再想了,你又挣不了那五百万。” “说的也是。” 郝胖看着我垫了肚子躺下,帮我收拾完便回了屋。我确实累得紧,沾上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四海阁 清晨醒来时,发现自己又不自觉摆起了躺姿,昨日的疲累缓解不少,来到厨房捡了点剩饭剩菜,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中年妇人醒了。 她好像听到了我在厨房闹出的动静,穿好衣裳便赶了过来,站在门前看见我坐在摆满空盘子的方桌边,手里还夹着一溜青菜。 “手艺不错!”我朝她笑了笑。 “您是?”中年妇人拘谨地问道。 “我姓贺,郝仙长的朋友,我也住在这里。” “民妇裴湘,见过贺仙长。”中年妇人欠身一礼。 “嗯,你一个人忙这么多菜,辛苦了。” “不辛苦,有包叔帮衬的。” “以后早饭午饭不用做十人份,管好你们自己和邓柯就行,晚饭做多些,我和郝仙长吃得很多。” “民妇晓得了。” “昨儿这一顿多少银钱?” “折算现银八两多。” “这么便宜!”我想起之前在玄北城投宿福安酒楼,一顿吃掉二十五两银子,“开酒楼真挣钱。” 突然白冰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看起来精神多了,别磨蹭了。” 我匆忙夹了几口菜,起身说道:“收拾一下吧。对了,你是杜掌柜安排的,还是郝仙长请来的?” “回仙长,是杜仙长吩咐我来的。” “嗯,你忙吧。”我离开后跟随师姐钻进桃林,开始了今天的修炼日程。 白天漠山回来了一趟,他留了话给郝胖,寒师兄在北海商盟找到漠山,交代让我们不要再理会丰河省的案子,关于案子的一切不要瞎想,更不要瞎传。 漠山明白这是姚长老的意思,耍了个小心思问出了姚长老的行踪,是蓝蓿城传回的消息。看来十年前的行踪确实不好查,到今天也没有找到线索。 三月十五,已有早发的花苞露出粉里透白的花尖,接下来的一个月正是花期,可惜我们六月就走了,尝不到此地的桃子。 辰时,杜璇如约而至,带来了九块邀请牌,郝胖收下邀请牌,发给了众人,算是承了她这份人情,并向杜璇解释了漠山商慧的去向。 四海阁在内城南侧,城墙上伍卫司的兵马精神抖擞,八位元婴修士间隔着盘坐在城楼上,其中一位青袍修士我们曾在洛河畔遥遥致意过,他也留意到我们,不论是芳华绝代的师姐,还是我们的实力都十分吸引人,双方默契地再次点头致意。 “认识?”白冰冰问道。 “不认识,洛河畔见过一面。” “他是合体境。” 我瞪大双眼看着白冰冰,不敢置信。 “你没有师长传授,对正常的修行了解太少,感受不到神念压迫的奥妙。” 我无言以对,再次遥遥看了青袍修士一眼,这一眼和上一眼看到的人是一样的,心里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一下子他离远了很多。 杜璇告诉我们,斗宝大会举行一天,分为两个时段,子时至午时是为筑基期以下准备,午时至子时是为结丹期以上准备的,我们只需要参加下午那场就好,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提前进去看看,根据她的经验,上午对我们来说确实没什么意思。 赵紫炎准备了四瓶丹药,每瓶十颗,早已交给了郝胖,此时郝胖将丹药和介绍递给杜璇,以渭源商盟的名义参加斗宝大会,杜璇接过丹药带着我们进了四海阁。 四海阁的门面很大,据说为了斗宝大会还特意扩建了会场,可以容纳五千人。郝胖付了两千灵石,我们一起进入会场。 会场被阵法笼罩,阻碍神念穿透,穹顶呈圆形,其上灵石密布,把会场照地通亮。穹顶下是呈环形的上中下三层阁楼,中央有座圆台,台上有两位元婴境修士坐镇。 上层全是雅间,估摸着有一百来间,此刻只有七间有人,雅间里是元婴境修士,并且每一间门口都有一位筑基侍从守着,楼栏处站了三十多位筑基结丹小辈,他们小声交谈,但是很少叫价,想来是长辈带来凑热闹的。 中层一千个座位,比之下层四千个座位稀落得多,此刻坐了一百多人,只有一个元婴境,其余皆是筑基结丹境,也很少参与竞价,交流都是咬着耳朵说话。 下层人座位很多,五成的座位都坐满了,十六条通道自中央圆台发散而开,直抵十六扇大门。另有四条环形通道,将一层切割成八十块区域,其间筑基修士居多,却不嘈杂,只听不时有人竞价,有人上台介绍自己的宝物以及想要换取的东西,他们很守规矩。 我们一行御风上了三楼,四位师姐吸引来众多的目光,台上介绍灵草的修士目光也跟随我们飘上了三楼,场面一度安静了几个呼吸,待我们进了雅间,一切才恢复了原样。 白冰冰撑开神念结界,跟随我们的十几股神念终于散去。 “下午也是这样吗?”郝胖问杜璇。 “嗯,下午人更多,差不多能占满会场九成的座位。” “哇,四海阁举办一次斗宝大会,仅入场费就能挣四百多万啊。”郝胖感叹道。 “是啊,要不是吉香公主招亲,哪里会有这么好做的生意。” “这还没算交易抽成。”我也有些诧异,看向杜璇,“一件灵器几十上百万,极品灵器能值多少钱?” “这个晚辈不知道,没见过这样的买卖。”杜璇摇了摇头。 “我想起来我手里还有五柄多余的法剑,一会儿你拿去试试。”我把法剑掏出来放在面前的桌上。 杜璇拿起法剑掌了掌眼,尴尬道:“贺前辈,这个真的不太方便,这五柄法剑放在斗宝大会上,晚辈拿不出手。” 我听明白她是嫌这五柄法剑太次,“左右在我手中无用,你们收不收,给我个平价就行。” “这……”杜璇看向郝胖,我也看出来她比较为难。 “杜掌柜,有你能看上的,你就拿走,能卖个价钱就行。”郝胖还是向着我的。 杜璇会意,从中挑了一把,问道:“这柄能值个四千灵石,其余的就值个材料价,您真要出手吗?” “出了,我留着也没用。”我爽快道。 “留着吧。”白冰冰突然发话了,“赵师妹答应帮你重炼灵器。” 听到后半句,我脸上堆满了笑容,“谢谢赵师姐。” “谢白师姐吧,白师姐说你确实没有趁手的灵器,担心以后遇到麻烦不能尽力。”赵紫炎回道。 “多谢白师姐。”我恭敬行了一礼。 “炼器是没问题,不过材料的钱得你自己出。” “嗯,那是当然。”我转过身回复杜璇,“杜掌柜,看上的那柄你拿走吧,剩下四柄我留作材料。” 杜璇与我做完交易便出了雅间,去往四海阁后殿录档参与斗宝大会的拍卖。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金翅鹰 郝胖招呼邓柯出去看看,白师姐散去神念结界,我得以重新观察到整个会场的动静,会场内又来了一位元婴境,一身灰白道袍,留着一撮山羊胡,他选了个朝东的雅间,一个人静静在雅间里待着,与其他元婴境差不多。 我们雅间门前也站了一位筑基女修,她没有主动敲门,而是等郝胖出门的时候,才跟郝胖打招呼问他有什么需要,郝胖只说让她进来问我,便带着邓柯走向楼栏。 “晚辈黄祺,见过诸位前辈。”黄祺进屋后看着我们,欠身一礼。 “黄祺,好名字。”我客气了一声,“我们第一次参加斗宝大会,四海阁安排你们是做什么的?” “前辈谬赞,晚辈是为前辈掷牌,前辈若是看中心仪之物,只需告诉晚辈,晚辈掷牌助前辈竞价。如果前辈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晚辈说,四海阁会尽量满足前辈。”黄祺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思量着四海阁还挺讲究,“天雷珠今日会出现吗?我很感兴趣。” “晚辈不知。” “好吧,没什么事了。” 黄祺躬身行礼,退出了房间。 一个时辰后,漠山商慧来了,他们一行五人,三男两女,四位元婴境带着一位筑基境女修士。漠山商慧传音与我们打过招呼,选了我们左侧的房间,落座之后,也来了一位掷牌修士驻于门边。 几人闲聊着斗宝大会的事,没过一会儿,那位筑基女修便出门走去楼栏边凑会场的热闹了。 漠山来到不多时,杜璇也回来了,四瓶丹药已经通过四海阁丹师的鉴定,下午参与拍卖。 众人在中央圆台展示的宝物五花八门,功法、丹药、法宝……几乎没有我认识的,所以我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一楼不再有人上台。 杜璇说道:“下面该是寄拍品出场了,也许会有前辈能让看上眼的好东西。” 冷场了一会儿,台下窃窃私语,变得有些嘈杂,一位身着四海阁服饰的元婴境中年男修登上圆台,只见他抬起手臂示意众人安静,身后一直盘坐在圆台上的两位元婴境修士此时也睁开双眼,我观察会场的神念突然间震荡了一下,感受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从圆台扩散开来,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这就是念师!”白冰冰传音道。 “念师能影响别人的神念?他们不是合体境啊。”我疑惑不解。 “修行法门千千万,各有所长罢了。” “诸位,再次欢迎诸位莅临本届斗宝大会。”中年男修,“在下宋桥,是今日寄拍品的拍卖官。还是老规矩,先介绍用灵石结算的拍品,最后再向大家介绍换物的拍品。” “首先向大家介绍第一件拍品,玄黄经,这是一部土属性功法,寄拍人的身份保密。据说是碧洲某个古老门派的镇派之宝,整部功法是可以修炼至合体境的,可惜寄拍的部分只能修炼到结丹境,本阁已经鉴定过上半部分,拍品我没有带来,若是哪位道友感兴趣拍下,请到我这里领取令牌,随侍者前往偏殿交易。底价十万灵石。” “十二万”“十二万五千”“十四万”……二楼的叫价声此起披伏,没一会儿便涨到十六万,被一位结丹修士拍下了。只见他飞身上台,宋桥交给他一枚黑色令牌,并给他指了一扇门,告诉他门口有侍者守候,那人便飞身出门去了。 伴随着宋桥的介绍和场内修士的竞价,斗宝大会渐入佳境。 临近午时,雅间已满,会场内的人数已近八成,场内至少聚集了三百五十多位元婴境。此时会场来了三位面熟之人,谢松和他的师弟,还有洛阳河畔游船上的年轻人,他们一行七人,径直飞向那位留山羊胡的修士所在的雅间,雅间的门缓缓打开,七人走入其内。 我乐了,给楼栏边的郝胖传音道:“赔钱!一千灵石,哈哈。” “凭什么?他们是来了晏都,可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们是为吉香公主而来的?那个结丹境的小子,起码百来岁了,娶十六岁的小女孩,不嫌臊吗?” “这有什么,你娶我都不嫌臊。” “呸,滚!” 恰在此时,拍卖会进入了一轮小高潮,“诸位,下面我将向大家介绍本场斗宝大会目前收到的寄拍品中价值最高的三样寄拍品之一,作为上半场的压轴拍品,未被驯化的六品妖兽金翅鹰,寄拍方是金湖商盟。” 说着宋桥放出灵兽袋中的金翅鹰,双翼一展,体型比宋桥还要威武,两条精金锁链锁着它的利爪,白色的脖颈上套着一个金色项圈,金色的双翼不停扑腾,嗷叫着奋力挣扎,凭借本能不断攻击宋桥,却被宋桥护体真元所阻,看起来凶猛无比,又凄凉无比。 白背金羽,那双闪烁金色光泽的羽翼特别引人注目,桀骜雄姿映入所有人的眼帘。宋桥调教着金翅鹰,吊了一会儿众人的胃口,“天赋急速,穿行如风,堪比元婴,迈入七品后,体型还会再长,急速更胜,是个不可多得的坐骑。另有疾风利刃神通,五行属金属风,罕见无比,起拍价两百万灵石。” “四百万!”这一声出自雅间,势在必得,是故意说与在场众人听的,抬价非常疯狂。 所有人看向那间面南的雅间,只见其门前的掷牌修士掏出一枚令牌,令牌一面刻有乙七的字样,真元流转间,令牌的另一面出现四百字样的刻印,将木牌掷于空中,就悬在雅间前的楼栏上方。 蹲在兜包里探出脑袋的黄小白,看着圆台上被禁锢的金翅鹰,双眼迷蒙,郝胖摸着小白的脑袋,小声安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小白忽然转过身扒拉着郝胖的衣服,嘤嘤着像是在哀求什么。 “小白,对不起。”郝胖望向空中悬着的乙七令牌无奈道。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竟无人竞价,宋桥见状再次抛出消息:“可能有道友对金翅鹰不熟悉,金翅鹰的双翅原先并非金色,而是白色,只有羽根有些许金色,随着年岁和修为的增长,羽翼才逐渐被金色覆盖,当羽翼全部变为金色,标志着金翅鹰突破为六品妖兽。我说此鹰有七品之姿,绝不是空口白话,诸位请看它的尾羽,羽茎已经变成金色,当它的尾羽全部变成金色,便是进阶七品。八品宋某不敢说,一只全身金羽的金翅鹰宋某还真没听说过。我想这只金翅鹰,不会让诸位道友久等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碧芫草 雅间内终于有了些许骚动,结丹境以下不明所以,元婴境的神念却是观察得清清楚楚。 “恒道友是灵兽大家,方某虽不熟此道,但也不愿错过。”另一间面南的雅间内传出声音,似与之前叫价者相识,语气显得颇为客气,“方某只叫一口价,再高便不争了,四百五十万。” 一枚戊二令牌浮上前,另一面刻印着四百五字样。 “呵呵,方老弟真是太客气了,你该再多要五十万。”恒姓修士讽刺了一句,明显很不高兴,“诸位道友若是想争,还请三思,恒某久涉此道,这只金翅鹰灵智有损,诸位买回去也未必降得住。” 闻言有十几座雅间撑开了神念结界,应该是在讨论是否有出手的必要,场面又冷了一会儿,直到所有雅间撤去神念结界,其中一间面东,一间面西参与了竞价,分别出价“四百七十万”“四百八十万”。 “四百八十万一千。”乙七的牌子被收回,又重新挂出。 “恒道友,吴某有意最后一争。”面东的雅间内吴姓修士给出了最后的竞价,“五百万。” 那枚丁九令牌被收回,修改完竞价重新挂出,刻印着五百字样。 “好好好。”恒姓修士连称三声,“说实话,恒某只拿得出二百万灵石,不过我手里有三株四万年份的碧芫草,每株一百二十万灵石,不知四海阁收不收,亦或在场有哪位道友愿意慷慨解囊,恒某不甚感激。” “恒亦秋,大会可没有这个规矩。”方姓修士抓住机会回敬了他一句。 李桥说话了,“恒道友恕罪,四海阁虽是敞开门儿的生意,但金翅鹰拍卖结束前不能收道友的碧芫草,恐惹人闲话,说我四海阁乘人之危。” “一百万一株。”谢松那间传出一位男修的声音。 恒亦秋沉默了,等了一会儿,李桥继续拍卖的流程,“可还有道友竞价?” “一百一十万一株。”赵紫炎的声音在我脑海响起。 我惊呆了,扭过头看向赵紫炎,“赵师姐,你有那么多灵石吗?” “有的。”赵紫炎小声回道。 “一百一十万一株。”我也当了回财主,霸气喊出声。 “可!”恒亦秋这次没有犹豫,立刻答应道,“吴道友,得罪了,五百万一千灵石。” 吴姓道友没有出尔反尔,真的就是最后一争。 李桥又等了片刻,见再无人竞争,于是收起金翅鹰,促成了这笔交易,“好,上半场至此结束,下半场自由交易开始。金湖商盟的诸位道友,等恒道友处理完碧芫草,请与我一同离开。” 闻言恒亦秋动身赶来我们这边,与此同时谢松也动了,带着两位元婴境修士向我们这边御空而来,谢松遥遥与郝胖对视了一眼,相互点头致意。 我拉开门恭贺道:“在下陈初泰,祝贺恒道友。” “恒亦秋,多谢陈道友慷慨解囊。”恒亦秋与我抱拳一礼。 “谢兄,好久不见。”我朝一旁的谢松拱手道。 “陈兄弟,深藏不露啊,哈哈。”谢松拱手回礼,并介绍起身边的两位同伴,“章子旭,冯啸,两位都是我的师弟。” 几人互相见礼,我将三人迎进屋内,郝胖也跟了进来,他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冰冰撑开神念结界,传音嘱咐我有话快说。 “恒道友,这位是我师姐,赵紫炎。”我介绍了一旁的赵紫炎,“是师姐想买下三株碧芫草,要不咱们先办正事?” “当然当然,赵道友,这是三株碧芫草,请过目。”恒亦秋掏出一个贴着黄符的浅绿色的玉盒,撕下符纸打开玉盒放在桌上,里面正是三株碧芫草,碧油油的,灵气四溢,就是卖相不好,长得像野菜,根茎细叶子小,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赵紫炎拿起碧芫草闻了闻,仔细分辨着,掐下一小节根须放进嘴里嚼了嚼,还咽下去了,“嗯,不错,年份足的。” 而后付给恒亦秋六十六颗极品灵石,全是水属性的,至此钱货两清,恒亦秋又感谢了一番,便迫不及待去往圆台找李桥,跟随金湖商盟的人一起离开了会场。 我立时看呆了,真没想到自己在连雾山脉算来算去累死累活才搞到四颗极品灵石,赵紫炎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去这么多,在西大陆极品灵石倒是便宜,一枚只值五万普通灵石。 见赵紫炎欲收起碧芫草,谢松拱手道,“赵道友,谢某想讨个人情,可否让一株碧芫草给在下,一百一十万灵石一分不少。” “谢道友是丹师?”赵紫炎问道。 “实不相瞒,是替章师弟讨这个人情。” “可以。”赵紫炎看了一眼章子旭,再次打开装好碧芫草的桃木盒,取出一根放进桌上的玉盒里。 “多谢赵道友。”章子旭拱手一礼,付给赵紫炎二十二颗极品灵石。 “你们先回吧,我与陈兄弟说说话。”谢松吩咐道。 “是,师兄。”二人告辞离去。 “陈兄弟,咱们还真是有缘。正式介绍一下,在下谢松,麓山院弟子,师承白玉崖,习浩然道,修行一千一百余年。”谢松正色道。 “谢师兄高才。”我没想到谢松赖着不走了,他能跟随那个皇族一起过来,足见其心自始是诚,从未诓我。 我不好意思继续编瞎话骗他,告罪道:“说来惭愧,小弟贺小凡,陈初泰是我发小的名字,玄北城一面,诓骗了谢师兄,真是过意不去。” 谢松倒不在意,打趣道:“呵呵,无妨无妨,我以前也这么干。不介绍一下?” “谢师兄至诚。”我再次致礼,向他介绍起众人,“我叫贺小凡,这位是我结拜二哥郝胖,我们修行四百余载。白冰冰白师姐,林疏林师姐,祝彤祝师姐,赵紫炎赵师姐,修行八百余载,我们是近日出山,打算遍游鹤鸣。至于出身,确实不方便说,我不是有意隐瞒,如今以渭东省涪城郝家的名义行走,郝胖的确是郝家子孙。” “呵呵,贺兄弟,理解理解。既如此便容我猜猜看,猜错了诸位权当听个乐。”谢松露出自信的微笑,分析道:”你们能拿到玄极宗的银牌,说明诸位是玄极宗内某位长老的客人。一行六位元婴境下山,竟有四位师妹,当真只为游历的话,有此实力又有此家风的,大概只有六宗弟子了。” 谢松顿了顿,环视众人,“玄极宗自然不是,麓山院也不是。扶摇观弟子出行不可能不戴道冠,打眼一看便能知道,所以也不是。小玄极宗根本拿不到银牌,只有神水宫和瑶池宫出身较为符合。瑶池宫一百二十年前出世一次,又再次隐迹,想来不会这么快再启山门,而且没听说瑶池宫收过男弟子。最重要的是神水宫向来阔气,水属性极品灵石根本不当钱用,怎么样,还要我继续说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再见谢松 想不到两块玄极宗的银牌,一场交易和几句交谈透露出这么多的消息,谢松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猜错了,但是谢松知道的事还真多,一千一百多年是没白活。 四位师姐和郝胖也听愣了,我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六人看着谢松,沉默良久,都不知说什么好。 “放心,老哥不会到处乱说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谢松大大方方在郝胖原先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掏出两壶灵酒七只酒杯,“郝兄弟,坐下来喝点。” 谢松自顾斟了七杯酒,先敬赵紫炎,“赵师妹,承情了。” 说完一饮而尽,赵紫炎客气了一声也给了面子。谢松还是很真诚的,老江湖出了小疏漏,有些事他想不到,我心底暗自庆幸,像是稀里糊涂过了一关。 两壶酒七个人,一人三杯酒壶就空了,大家算是正式结交。 我想起之前与郝胖打的赌,问道:“谢师兄,此来晏都是也为观礼吉香公主招亲吗?” “呵呵,公事赶上了,图个热闹。”谢松回道。 郝胖欣然一笑,斜了我一眼,“师兄说得是,凡尘俗事,可不就是图个热闹。” “此言有理,哈哈。”谢松看向郝胖点了点头,“难怪上次斗宝大会没见着你们,外面那两人是谁?我看那个娃娃年纪挺合适的,是带来参加招亲的?” “谢师兄说笑了,小邓子才十五岁,另一位是渭源商盟的杜掌柜。”郝胖回道。 “年纪很是相仿啊,长得也算俊秀,可惜修行资质普通,入赘皇族是个不错的去处。老哥冒昧问一句,他是哪位道友的亲朋?” “并非亲朋,受人之托,送他回归故里。小邓子是个哑巴,不合适不合适,呵呵。”郝胖答道。 “那是可惜了。”谢松继续问道,“不知诸位欲往何处?若是顺路,咱们可以同行。” “北海之畔。”郝胖回道。 “这么远!”谢松有些诧异,“确是不同路,我等向东,诸位向北,错过了。” “向东?谢师兄这是往何处去?”我问道。 “云州。”谢松回道。 众人也是诧异,云州荒凉无比,去云州不就是去瑶池宫吗? 白冰冰突然传音给我:“问问。” 我微微蹙眉,疑惑道:“云州一地,荒凉贫瘠,师兄一行是去拜访瑶池宫?” “哈哈,茫茫雪山,去哪里拜访?”谢松反问一句,回避了我的问题。 “师姐,萍水之缘,谢松又是个人精,实在不便追根问底。”我传音给白冰冰,脸上堆着笑吹捧道,“师兄见多识广,是师弟孤陋寡闻了,原来瑶池宫是在雪山之上。” “嘿嘿,你们此行溜达得挺远啊,在余桂岛待腻了吧。”谢松玩笑道。 话音入耳,我只得尴尬陪笑,恰此时白冰冰传音道:“他是故意的,神水宫佘桂岛,不是余桂岛。” “佘桂岛,师姐熟我可不熟,呵呵。”仓促间不及细想,真要聊神水宫,我只能甩给师姐回答。 “真是不好意思,记岔了记差岔了,呵呵。”谢松尴尬一笑,“这么说师弟是外门弟子。” 我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只求他别再追问,否则真要暴露了。 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好在谢松没继续聊神水宫的事,转移了话题:“诸位六月动身?” 我按下疑惑和忐忑,回道:“差不多吧,难得遇上一次齐聚天下才俊的盛会,和师兄一样,赶上了。” “哈哈,趁此间咱们多亲近亲近,我还欠着贺老弟一顿酒呢。” “那敢情好啊,小弟求之不得,只要师姐肯放人,咱哥儿俩喝上三天三夜都行。”我乐了,故意扭头看向四位师姐。 “贺小凡,你别得寸进尺。”白冰冰沉声道。 谢松怔了一下,看看白冰冰又看看我,“这是?” 我朝谢松挑了挑眉:“你猜!” 谢松诧异地看着我,脖颈向后微微一缩,两眼略有精光,似是恍然,“贺老弟造化在身,才子佳人……” 白冰冰看着谢松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雅间内顿时寒意凛然。 谢松望向白冰冰不明所以,我抬手拍了拍谢松的臂膀,打趣道:“谢兄,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千万别瞎转!” 谢松反应过来自己猜错了,陪笑道:“那个……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贺师弟,我住在太师府,咱们回头再约。” 我见谢松起身欲走,也起身拉住他挽留道:“谢师兄再聊会儿呗,我们还想着去拜访麓山院呢。” “先不打搅了,斗宝大会还在举行,别错过了好东西,等大会结束咱们再聚。”谢松拨开我的手,与众人行礼拜别。 谢松走后,白冰冰的神念结界并未撤去,我脑海中传音四起,三位师姐还有郝胖连夸我色胆包天,都在等着看我的好戏。 “给我一个解释!”白冰冰冷声道。 我媚笑着解释道:“白师姐,我不下套,谢松不肯走哇,再聊下去我扛不住了,读书人太难对付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给我下套。” “哼,他能看不出来?” “回过味儿来也无所谓,一套还一套,咱们又不同路,他有啥好计较的。白师姐为什么觉得他是故意说错佘桂岛的,知道佘桂岛人应该很多吧?” “你当时说不知道瑶池宫在雪山之上,他便立刻做出了试探,我猜是这句让他起疑了。” “这有什么问题?”我不解。 “你想想瑶池宫对六宗的了解,我们并存十万年,六宗弟子这点常识能没有嘛?” “原来是这样,照这么说,师姐当时叫我问问,我就说错话了,还不如直截了当地问呢。他们去云州做什么?” 白冰冰回道:“未必是真话。不过你应对得不错,反而让他更加笃定我们出自神水宫。” “其实当时我慌了,试探来得太突然,我对六宗几乎没有了解,因此毫无准备。本来是想把问题甩给师姐的,没想到谢松这么自负,猜到什么是什么,属实是咱们运气好。”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不对啊,白师姐,他就算猜出咱们出身瑶池宫有什么关系,又不丢人!” “你别忘了,这是你的主意,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你们读书人真难对付!” 第二百七十九章 狂飙 作者这两天刷《狂飙》,懈怠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炼术 “白师姐,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我挺好对付的,嘿嘿。” “伶牙俐齿,油腔滑调,难怪周师妹被你吃得死死的。哼,不介意你续弦,你不想想她是说给谁听呢。” 我呆住了。 是啊,因为我需要大量的蟠桃提升修为,我和周魅都觉得我会一直待在瑶池宫修行,直到完成那个遥不可及的梦。续弦我根本没想过,周魅没跟我提过,她也没法儿跟我提,却跟四位师姐说了。 我想通周魅的心意,低头沉默着,忽然间松了一口气,说道:“白师姐,我不会再偷懒了。” “看你的表现。”白冰冰撤去了神念结界。 斗宝大会还在进行,雅间内不时有结丹境或元婴境修士飞身圆台,所求灵石者甚少,大多是以物易物。谢松那屋的皇族年轻人倚在楼栏边,一位元婴修士守在他身边不时给他讲解圆台各位修士所展示的物品。 “胖哥,那个皇族的年轻人不会是太子吧!”我问郝胖。 “不会吧,太子逛花船,亏你想得出来啊。” “谢松说他住太师府,会不会和太师府有关联?” “你别瞎琢磨了,收起你的好奇心,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时一位额头宽大身着紫衣的元婴境老者登上圆台,目视三楼,拱手与诸位同道行礼,“在下朱葛,曾偶得一副丹方,名曰“泽日丹”。说来惭愧,此丹所用珍奇妙药甚多,有一些在下也未曾查到,比如火栴、三芯竹。可惜在下只有丹方,不知此丹何用,斗宝大会群英汇聚,在下此来只是为长个见识,丹方白送,还望诸位道友不吝赐教,不论几人,皆可交易。” “这是在下还未收集到的炼丹药材,诸位道友可以用其中任何一种药材换取丹方。”朱葛说完,左手一挥,一副卷轴缓缓展开,红壶花、银鳞果、铜芷、火栴……十四种炼丹药材跃然纸上。 会场安静了片刻,交流声渐起,只是无人应答。 “还能这样?”我觉得新奇,扭头问赵紫炎,“赵师姐?” 赵紫炎轻声否认:“不认识。” “我一会儿也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换到水银精。”郝胖说道。 “你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你有东西换吗?”我瞥了他一眼。 “朱葛连一份不清楚功效的丹方都能拿出来交易,我好歹走遍半座天下,宝穴秘境也探过不少,这里面还是装了点东西的。”郝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万一有人感兴趣呢。” “以物易物讲究你情我愿,我觉得你把脑子里的歪门邪道换成灵石,然后求购水银精更实际。” “这就没谱了,我不知道这门法诀卖多少灵石合适,碰碰运气呗。” “单是法诀?”我不解,“没有功法,别人能练吗?” “是一门很有意思的炼器术,不用配合特殊的功法。”郝胖卖起了关子。 “没兴趣。”我关注起会场的动静。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会场逐渐安静下来,仍然没有人与朱葛交易,朱葛抱拳道:“若无道友对此丹感兴趣,朱某便求购这十四种药材,元正商盟,随时恭候。” “珍惜药材换不知何用丹方确实不划算,看样子,朱葛是等不到好消息了。”郝胖看着我嘱咐了一句,“我准备上了,如果冷场,给我捧捧场啊。” “等等,先给我说说你那门炼器术。”赵紫炎叫住了郝胖。 “赵师姐感兴趣?” “先给你把把关。” “哦,对对。”郝胖恍然,“这门炼器术的名字挺邪乎的,叫“血炼术”,是在刻画阵纹时加入自身精血,配合法诀凝炼,器成后可自如出入丹田,很是奇异。” 四位师姐互相对视一眼,赵紫炎问道:“是不是以缚介石为媒刻画精血阵纹。” 伴随着郝胖的惊讶,赵紫炎撑起了神念结界,“此术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门炼器术很珍贵吗?”郝胖不答反问。 “你只知道这么多?”赵紫炎随即反应过来,“对,否则你不会用它换水银精。” “快拿来我看看。”赵紫炎催促道。 “我没有。”郝胖两手一摊,无奈道,“我只记得法诀,原件在雾那里。” “什么原件?” “是一本册子,名字就叫血炼术,记载了很多法诀和阵纹。”郝胖回道。 “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我记得好像是一位结丹修士的储物袋吧。”郝胖陷入了回忆,“那年我们游历碧州,途径汤国时,受官府之邀加入了一支捉妖队伍,前往万竹山脉深处抓一只作恶多端的六品绿环蛇。因为我们知道蛇妖通常是成群出没的,所以准备得非常充足,一行十八人,算上我元婴境有六人。谁知当我们真的闯进那座蛇窟时,才发现仅是八品蛇妖就有两条,七品也不在少数,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这边,一番激斗下来,所有人都中了毒,结丹境都倒下了,雾也不省人事。” “在我们以为死定了的时候,蛇群里出现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她有一双瘆人的眼睛,黄绿色的眼瞳,看得人不寒而栗,蛇群好似以她为首,现在想来,应该是位已度天劫的妖族前辈。她放了我们一马,嘱咐我们不要再自找麻烦,然后在我们每人身上种了一种隐秘的毒,钳制我们的肉身,从今往后我们一旦出现在她的神念范围之内,肉身随时可能毒发崩毁。” “捉妖队伍惨淡收场,所有结丹境全部死了,活下来的人带着同伴的尸体匆匆离去,蛇窟里只剩下我还有气若游丝的雾,以及四具无人认领的尸体。解毒丹毫无用处,我救不了雾,只能恳求那位前辈放雾一条生路,最后是搬出了瑶池宫,那位前辈才手下留情的。雾醒来后,给她看了云桃玉符,之后她单独询问了雾一些关于瑶池宫的事,雾后来跟我说他俩只是聊了些家常,那位前辈说自己与瑶池宫有些渊源,但是我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渊源。” “血炼术便是得自四具尸体的储物袋,具体是谁的我记不清了,而且那群人我也不是很熟,真要查得去汤国,三十多年前的事,官府肯定有备案。” “嗯,此事我会通知宫主。”白冰冰应了一声。 “胖哥,你怎么没跟我提过种毒的事!”我关心道。 “没事,离开蛇窟时,前辈给我解了。”郝胖冲我笑了笑。 “蛇妖前辈性情乖僻,对你们杀一半留一半,你确定她没留暗手?” “不会吧,放都放了,前辈并没有跟我谈条件。”郝胖被我说得有些不自信。 “也许是跟雾老哥谈了条件呢。”我朝白冰冰恳切道,“白师姐,这事儿还是问清楚才踏实。” 第二百八十章 天雷珠器灵 “就算谈了条件,也不是与雾谈的,而是与瑶池宫谈的,此事我不好去问。”白冰冰分析道,“结丹境的死更像是震慑,元婴境肉身崩毁并不致命,蛇妖前辈没有多造杀孽的意思,种毒只为限制他们不再找蛇群的麻烦,说解也就解了,应该不是假的。” “嗯,白师姐说得更有道理,小凡心黑,总觉得别人也心黑。”郝胖谄媚道,“白师姐,给我讲讲呗,关于这门血炼术。” “明天吧,等我回复了宫主再说。”白冰冰回道,“如果血炼术是真的,会有你的好处。” 郝胖眉开眼笑:“谢谢白师姐。” 我们听郝胖讲了会儿的故事,神念结界撤去后,圆台上站着一位结丹修士,正在展示十余株灵花灵草,换取他想要的炼丹药材,此人现场交易,与人互通有无,算是满意而归。 自由交易一直进行到傍晚,宋桥带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登上了中央圆台,那少年左瞧右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诸位,在下四海阁宋桥,本次斗宝大会的拍卖官。”宋桥介绍道。 我能感觉到三楼的气氛有些紧张,会场内三百多股神念翻覆扰动,台上两位盘坐了一天的念师,掐起法决,圆台下埋藏的阵法显现出来,阻隔了我们对圆台的探查。元婴修士也不得不走出雅间,来到楼栏边,我们与漠山商慧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笑。 宋桥与众人施礼道:“诸位道友,还请稍安勿躁,上个月斗宝大会本阁展示了天雷珠,却没有展示器灵,是因为器灵不在本阁手中。如诸位所见,我身后这位便是天雷珠的器灵,不过天雷珠已不再本阁手中。” “这个寄拍人倒是聪明,也防着四海阁。”我传音与郝胖说到。 “我也是头一次见。”郝胖感叹了一句。 谢松附近隔了四五丈,站出来一位道友问道:“宋兄,寄拍的道友还是只换羽灵芝嘛?这次既然放出器灵,是不是换了说法?” “呵呵,条件确实放宽了。”宋桥话锋一转,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器灵,“提醒诸位一句,别被他这番乖巧的模样骗了,若是哪位道友换得天雷珠,没有合体境的手段,切勿解开器灵的封印。” 与漠山隔了十几人,一位魁梧的汉子催促道:“宋桥,别卖关子了。” “阮前辈,晚辈有礼了。”宋桥面对中年汉子恭敬一礼,“寄拍人此次要换的东西有三样,一枚玄气丹,一颗五色莲子,一滴瑶池乳,任何一样都可以交换。” “宋桥,什么意思,耍我们!”阮前辈目光如刀,沉声道。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转达寄拍人的意思,还请阮前辈恕罪。”宋桥恭敬回道。 “白师姐,瑶池乳是什么东西?”我觉得这东西应该与瑶池宫有关,于是传音问白冰冰,白冰冰没有回应我。 “这么说,羽灵芝也是延寿之物了!”面北一位两鬓斑白的道友说道。 “想来是的。”宋桥转身与其附和道,但并不认识此人,“敢问?” “福禄商盟,载玄。” 宋桥并未在意,刚欲转身,脸色却是微微一怔,随后恭敬抱拳,躬身行礼:“见过载前辈。” “你们想找这三样圣物,直接去玄极宗、神水宫、瑶池宫讨换便是,何必如此折腾。” “呵呵,载前辈慎言,可不是本阁想讨要此等圣物。”随后对会场众人说道,“斗宝大会结束之前,这笔交易一直有效。” 载玄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吱声。 片刻后,宋桥掏出一件玉如意点在少年身上,器灵化作一片雾气被收进了玉如意,宋桥将其收进了储物袋,圆台的阵法也随之撤去。 众人见状,大多回了雅间,也还有一部分没回,比如我、郝胖,谢松也未回屋,而是陪在那位皇族年轻人身边。 “天雷珠的事宋某已经交代完了,下面我向诸位展示第一件寄拍品,四瓶元婴境丹药,寄拍方是渭源商盟,每瓶九颗,本阁已经鉴定过,确为上品。这两瓶分别是聚元丹和神气丹,辅助吐纳灵气,调养肉身之用,每瓶两万灵石起拍。另外两瓶分别是化元丹和蕴神丹,难得温养元婴的上品丹药,每瓶五万灵石起拍。总价七万,可以分开报价。” 会场三楼的反应并不热烈,倒是二楼频频竞价。 “化元丹蕴神丹,六万。”“六万两千灵石。”……不一会儿价格涨到了七万五千灵石,却是没人在意聚元丹和神气丹。 “十万灵石,我全要了。”二楼一位结丹境修士竞价。 此价一出,本以为最终四瓶丹药会被这位结丹修士拍下,谢松此时竞价了,“十一万。” 竞完价后,谢松看向我们笑了笑。 宋桥见再无人出声,随即促成这笔交易,“好,请这位道友将令牌给我,大会结束后与本阁交易便可。” 谢松凌虚一抓,将头顶刻有“辛四”字样的令牌射向宋桥,令牌被宋桥稳稳接住,随四瓶丹药一起收了起来。 “谢松这是在还赵师姐人情呢。”郝胖传音道。 “是啊,这次你的人情可欠大了,化元丹蕴神丹至少能拍到八万灵石。赵师姐白送,真阔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这都三个月了,赵师姐给你的丹药快吃完了吧。” “没呢,每瓶二十颗,能管半年,两年吃下来,六十多万灵石。唉,这要是三四年前……”郝胖愁容满面。 “没事,听白师姐的意思,血炼术还有隐秘,它的价值肯定很高。” “赵师姐赠药是情分,不能混为一谈。”郝胖看着会场中央的圆台发呆,宋桥正在介绍第二件寄拍品……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八剑图 会场内演绎着热闹,结丹境频频竞价,元婴境大多安然而坐,鲜有相争,等着最后几样压轴的拍品,不知不觉夜渐渐深了。 宋桥拂了拂衣袖,掏出了一枚龙髓玉,与众人说道:“这件寄拍品比较特殊,是一份十万年前的鹤鸣地图,寄拍人的身份在下不便透露。不过这东西还真是需要有缘人,不知哪位道友敢接手,起拍价二十万灵石。” 末了宋桥调侃了一句,结果确实冷场了,雅间外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竞价。我很是惊讶,因为那枚龙髓玉的正反两面雕刻着两只互相衔尾的小狮子,正是双狮玉符! 但是会场的气氛很诡异,我此时开口恐引人注目,于是传音与白冰冰商量道:“白师姐,我想在场的只有我认识这枚龙髓玉,它是荼宗之物,咱们得买下它。” “买下便是。” “郝胖曾经说过,龙髓玉被严格管控,四海阁竟敢明目张胆拍卖,我担心买下它会惹来麻烦。”我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麻烦。”白冰冰回应道。 “白师姐,我出不起钱。” “啰嗦。”白冰冰轻声出价,“二十万。” 黄祺闻言,祭出一枚令牌,其上刻有“甲九”字样,浮于空中,表示出价二十万。 宋桥见状,招呼起来:“好,终于有道友出价了,如今二十万一枚龙髓玉乃是正价,十万年前的地图是当真白送,难道无人愿意一睹十万年前鹤鸣大陆的风光吗?。” 宋桥的言语又激励了一些元婴境开始参与竞价,“二十一万五千灵石。”“二十二万灵石。”……“二十四万灵石”…… 七轮竞价结束,龙髓玉的价格涨到二十五万灵石,再无人竞价。 冷场片刻,谢松突然参与竞价:“三十万灵石。” 宋桥向谢松看去,眉眼间皆是喜悦,称赞道:“谢道友大气!” 谢松抱拳一礼,说起了漂亮话:“宋兄客气,四海阁举行本次斗宝大会,财气双收,往后必定财运亨通,福运绵长。” “呵呵,借道友吉言,既然再无人出价,这枚龙髓玉当归道友。”宋桥欲促成这笔交易。 我一看白冰冰还沉得住气,立刻喊出声:“三十一万灵石。” 此时出价,众人齐齐看向我,谢松有些意外,愣了一下,而后与我套起了近乎:“陈道友,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可算熟人了,这枚龙髓玉可否相让,麓山院倒不是缺一枚龙髓玉,只是谢某对十万前的鹤鸣颇感兴趣。” “谢师兄,真是对不住,这枚龙髓玉师姐也喜欢,谢师兄若是舍不得,那可得灵石堆里见真章了。” 谢松见我不松口,眉头微皱:“既然师妹喜欢,我买下送给师妹便是,容为兄把玩几日,不知诸位师妹意下如何?” 我心里暗骂谢松这个老滑头,又在试探我们,他可能是察觉到我的强硬不寻常,也怪我听到宋桥想促成交易时心急了,但我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问题来到我们这边,谢松这话不好回答,若是答应了他,便拿不到龙髓玉,若是不答应,不近人情不说,反而会让所有人看出来这枚龙髓玉不同寻常,或许现在已经有人察觉到了。 我正拿不定主意,只听白冰冰出言解围道:“谢师兄,晚些时候龙髓玉送去太师府。” 谢松闻言,思索片刻,还是松了口:“既然白师妹说话了,师兄不好夺人所爱,等大会结束后,我自当拜访。” “谢过谢师兄。”白冰冰应道。 “好,可还有道友出价?”宋桥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而后环视会场。 “三十五万。”一声出价应声而起,是面东的一座雅间传出的声音,他的神念屏蔽了众人的探查,只听到是位男子。 不一会儿,一枚刻有“丙一”字样的令牌悬浮起来,宋桥笑得更开心了。 “三十六万。”白冰冰再次出价。 “四十万。” “四十一万。” “四十五万。” “四十六万。” 三轮竞价,对方不愿相让,而且每次出价都会高出五万,比我们出价更有气势,片刻间双狮玉符的价值就涨了十五万。 “五十万。” “五十一万。” “五十五万。”令牌来来回回已经转过四个回合。 谢松一脸看好戏的姿态,不知是在看我们的笑话,还是在看“丙一”的笑话。 “五十六万。”白冰冰语气毫无波澜。 “六十万。”对方的底气仍然很足。 “白师姐,别再加了,给他吧。”我赶紧出言拉住白冰冰,旋即故意说道,“他又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白冰冰疑惑道:“确定不要吗?” “不要了,这枚荼宗旧物里所存的若真是地图,瑶池宫里一定也有的。我就是思念家乡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自己的家乡具体是在鹤鸣大陆的哪片海岸。”传音完我摇了摇头,“算了,心疼钱,不值当。” “好。”白冰冰柔声应道。 宋桥也是意外,笑容褪去,盯着手里的龙髓玉仔细琢磨起来,眉头深皱。 众人见我这番言语,无一例外关注起宋桥手里的龙髓玉。谢松也愣住了,我们的突然退出,让这枚龙髓玉又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现在这枚龙髓玉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它实际的价值,众人踌躇,已无人继续竞价,宋桥琢磨了好一会儿,对众人说道:“想不到一枚龙髓玉能拍出这样的高价,感谢这位道友的善缘,请将令牌交与我,大会结束后与本阁交易。” “丙一”令牌随即射出,宋桥将令牌与双狮玉符收了起来,而后祭出了一幅卷轴缓缓展开,郑重道:“诸位,这件是本次寄拍会的压轴拍品之一,八剑图。” 我看向宋桥身侧略显残破的空白卷轴,想着其中定然有什么玄机。 宋桥顿了一下,继续介绍道:“此宝的寄拍方是宝轩商盟,它是三万年前梅山老祖的法宝,曾经是一件极品灵器。” 会场内顿时骚动不已,两位念师再次运功,神念激荡之下,会场很快安静下来。 “只可惜历经大战,如今八剑俱失,卷轴也是残破之身。”只听宋桥话锋一转,“按理说这是一件废宝,之所以能成为压轴拍品,是因为器灵至今仍沉睡于卷轴之中,只要想办法唤醒器灵,收服器灵便能得到梅山剑法的传承。”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未更说明 工作有点忙,又要调研开箭馆的事,没腾出时间写故事,写大纲去了,明天恢复更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再见玉珠 宋桥两番言语承转之下,众人对八剑图的渴望再次被勾引起来,宋桥掷地有声:“五百万灵石起拍!” “五百万灵石。”阮姓前辈首先开了口,“载道友,争不争?” “载某不争,阮兄随意。”载玄居然轻易放弃了这件至宝。 “好,阮某承情了。” 一枚刻有“丁五”字样的令牌缓缓浮空,是阮姓前辈那间的令牌,与此同时,另一枚熟悉的令牌也被缓缓祭出——“丙一”,出价五百五十万,气势依旧。 “六百万。”阮姓前辈再次出价,其声平缓,未见其怒。 “七百万。”这一声出自谢松身后的雅间,是那位身着灰白道袍,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元婴修士,“辛四”令牌再次加入竞价,一举高出一百万,可见其志在此宝。 “七百五十万。”丙一令牌犹自缓缓升起。 “呵呵,两位道友身价不菲啊!”阮姓前辈调侃了一句,一言力压二人,“一千万。” 如果没有见识过赵紫炎购买碧芫草那一幕,我真的很难理解一个人身上会带着几千上百万的灵石,我和郝胖在他们的财力面前根本没有区别。 “一千一百万。”此时又有一方势力加入竞价,一枚“戊二”令牌悠悠悬空。 神念所到之处,是一片迷蒙,雅间被主人设置了结界,不知是何等人物敢与合体境相争,山羊胡很可能有皇室背景,与我们争夺龙髓玉的人物也是颇为神秘。 山羊胡神色复杂,最终是松了口气,放弃了。而随着新的竞争者加入,“丙一”令牌再次浮空,一千两百万! 阮前辈愁容顿起,言语释放心中不快:“好,很好,最后一口价,两千万。” “丙一”确实不凡,未曾长考,平静出言:“两千一百万。” “我的天,得亏没争。”我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句,“这位道友家里绝对有灵石矿!” 谢松和他身边的年轻人也是侧目,看向“丙一”所在的雅间,众人无不惊讶。 “阮某退出!”阮前辈沉寂下去,神念结界包裹雅间,再无动静传出。 而新加入的那方势力也没了声音,会场安静了好一会儿,宋桥笑眯眯地宣布了八剑图的归属,最终又被“丙一”争夺入手,“大会结束后,请道友与持令人一起离开。” “知晓了。”雅间内传出一声回应,“丙一”令牌随之悠悠飘向宋桥,被他收了起来。 “胖哥,这里三百多位元婴,合体境也未知几多。”我轻声询问郝胖,“这件烫手货,交货之后不怕遭人惦记么?” “晏都严禁私斗,而且内城有一座只出不进的挪移阵。”郝胖看着我一脸恍然的表情,笑得很享受。 “原来是这样。”我呢喃着,突然反应过来,“挪移阵不是由六宗把持的么,怎么还有一座,什么叫只出不进?” “据说是玄极宗当年建造此阵时出了岔子,这座挪移阵会将人随缘挪移到方圆千万里内的任意地域。”郝胖耸了耸肩。 “那岂不是上天入地也行?”我疑惑道。 “没听说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应该不会这么不靠谱吧。”郝胖看向宋桥,压轴的寄拍品已经出现在宋桥掌中。 那是一颗半拳大小珠圆玉润的乳白色玉石,看上去普普通通,神念所查并无异常,心想既然压轴出场,想必又是一颗类似于天雷珠的宝贝。 “这是今晚最后一件拍品,很有意思,寄拍人隐藏了身份,也没有留下关于此物的任何介绍,本阁原本是不收的,奈何对方实在大方,宋某生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底价一千万灵石,全凭诸位眼力如何了。”宋桥捏着手中的乳白色玉石,转弄着,看了又看。 不一会儿,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四起,会场也变得愈发嘈杂,宋桥身后盘坐的念师再次睁眼扫视会场,而后各自看了宋桥一眼,这次倒没有动作。 我发觉谢松正冲着我笑,脑海中想起他的传音:“贺老弟,拍下来玩玩?” 我白了谢松一眼,懒得回应他,谢松兴致缺缺,转身走向身后的雅间,他身边的年轻人和另一位元婴修士也跟着回了房间。 “有钱人尽爱开玩笑。”我摇了摇头,也转身走向雅间。 会场吵闹了一阵,并无人出价。 我有些无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试探问道:“师姐,拍吗?” 白冰冰斜了我一眼默不作声。 祝彤笑盈盈提议道:“你出一块灵石试试。” “这颗玉石让我想起了一件东西,但是我不能确定它们是同一种玉石,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踌躇道。 “话真绕,你想起了什么?”祝彤问道。 “小时候我在凤凰岛见过一颗类似的乳白色珠子,个头儿差不多,看表相也挺像的。那颗珠子能够吸收血腥气,如果这颗有相同的功效,那我当年很可能错过了一个好宝贝。”我有些意动。 郝胖带着邓柯缓缓走进雅间,“我从没听说过有人花钱买拍卖顺序的,你能确定这颗石头不是那位神秘人开的玩笑?” “说得也是,万一丢人现眼。”我缓了缓,放下了心里的念想,“我看不出它是否被祭炼过,好像就是一块天然打磨的石头。” “刚才争夺八剑图的几位前辈也没出手,咱们的见识肯定不如他们。”郝胖分析道,“这一局四海阁挺有想法。” “那是一千万啊,谁敢赌?”我不觉得这颗玉石会有人真的拍下。 又等了一会,两位念师运功激荡神念,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确如所料,宋桥没有在这件奇怪的寄拍品上纠结:“这件美玉会在四海阁存放至五月十五,诸位有意,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本阁交易。” 言罢,宋桥收起玉石,再次掏出一件密布黄色条纹的黑色矿石浮于掌中,向众人介绍道:“诸位,寄拍会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举行易物大会。若现场没有完成交易,这些物品会寄放在四海阁双丰堂,五月十五之前,四海阁随时欢迎。” 宋桥微微托起手中的矿石,“此物名为黄菪石,黄菪草的大名不用我多说了吧,这块石头毒性是黄菪草的十倍。黄菪石共有十二块,换墨硝和紫禾,一换一……” 第二百八十三章 山庄夜话 易物会不太顺利,只有半数物品现场完成交易,另有半数如走马观花般在众人眼前一一闪过,价值几何,作何用途,我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摩,确实增长不少见闻。 宋桥的宣讲声不绝于耳,此间杜璇也出手一次,用一瓶宝丹交换来一份虬兰液。深夜降至,三月十五斗宝大会接近尾声,此次易物会不似上个月出现天雷珠那样的宝贝。 随着最后一件交易物品完成交易,宋桥轻呼一声,似是卸下一身重担,朝在场众人抱拳致礼:“感谢诸位莅临四海阁,今日斗宝大会至此结束,请雅间诸位前辈道友开门,随持令侍者挪移至内堂交易,明日起寄拍的道友可以来本阁结算灵石。一楼和二楼的道友还请稍安勿躁,有交易在身者可以任选一扇门离开,出示令牌后,门边有侍者带领诸位去往偏厅。” “宋某身怀诸宝,要务在身,不便久留,请诸位遵照两位师兄的安排,有序离开。四月十五,宋某在此恭候。”宋桥说完再次抱拳致礼,便飞身离开了会场。 很多雅间应声开门,掷牌人步入其内,随着法决掐动,陆陆续续有房间闪过一阵微光,而后便空荡荡了,原来我们脚下布置了类似邙山赌坊使用的挪移阵,可以实现短距离挪移。 不无意外,很多人关注着“丙一”所在的雅间,雅间面东,被神念包裹,房门应声而开。因为我所处的房间面向西南,便忍不住好奇打开了门,想要看看“丙一”是何许人也。 面西的雅间几乎都开着门,很多人望向丙一”所处的雅间,二楼也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跃跃欲试。 只见那位掷牌人款步而入,正此时,圆台上盘坐着的两位念师再次催动神念,压下众人躁动不安的情绪,其中一人开口道:“请雅间内的诸位先行离开,我等安排众人退场,莫要乱了秩序。” “丙一”的房间一阵白光闪过,我朝屋里摇了摇头,郝胖见我神色,对着屋外的黄祺问道:“黄祺,我们可以走挪移阵出去吗?” 黄祺闻言,转身挪至门前,躬身一礼:“可以的,前辈,晚辈这就带前辈们出去。” 黄祺进门,杜璇闻言也跟着走了进来,我与漠山传音打了声招呼,“漠师弟,我们先回绛桃山庄了。” “贺师兄一路顺风,我和小慧住在白云居。”漠山回应道。 “好,出发的时间,我们会提前通知。” “嗯,师兄保重。” 随着黄祺启动阵法,脚底一阵白光亮起,神念出现一股短暂的压抑之感,白光褪去,我们一行出现在四海阁内院的一座圆形广场。 四海阁此刻灯火通明,白冰冰传音与我和郝胖打了声招呼,她已经等不及要确认血炼术的事,郝胖委婉地拒绝了杜璇邀请我们去渭源商盟坐一坐的客气话,没寒暄几句,我们便与杜璇告别,腾空而起去往绛桃山庄。 森罗万象盘笼罩着绛桃山庄,师姐正在后院儿祭阵,与瑶池宫传递消息。我和郝胖坐在前院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有些心不在焉,满怀期待慕容雪能赐给我一份十万年前鹤鸣大陆的地图。 “胖哥,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了,修行真是个累人的活计。”我一想到今天五花八门的见闻,心气儿都不由地坠了坠,那么多修行的门道,学到老也学不完。 “谁说不是呢。”郝胖似有心事,兴致缺缺。 “想好要什么好处了吗?听师姐的意思,血炼术该是个了不起的法门。” “没,没想好。”郝胖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郝胖略微抬首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嗯?”我看见他抬头,便轻嗯了一声。 “我想起雾老哥了。”郝胖轻呢着,像是自言自语,随后问道,“你们来西大陆的时候,踏上挪移阵的那一刻,什么感觉?” 郝胖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我有些诧异,却也随之沉默下去,思索着问题的答案。 良久的沉默…… 内心五味杂陈,不知从何说起。 我抬眼望向郝胖,他低头摩挲着赋雪的耳坠,神色有些落寞。一阵凉风徐过,石柱灯照耀着桃影微微摇曳。 “这世道裹挟着每一个人往前走,有的人看似有得选,其实没得选;有的人没得选,其实有得选。”言语至此,我又想起了一些更久远的事,不由轻笑了两声。 “怎么了?” “我好像说了一段废话。”我摇了摇头,“雾老哥跟你聊过王家堡的事情吧。” “嗯。” “我在想你刚刚的问题,想得有点多,以至于不知该从何说起。当时走上挪移阵,我自己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却也难说得清。”我挪了挪屁股,坐得更端正了些,“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追寻一些问题的答案,也是为了自己的寿元,为了刘霄的前路,为了兑现给周魅的承诺,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夹杂了太多,至于当时的感觉,倒还真是第一次回味。” “结果这么一追溯,好似把从前又走过了一遍。胖哥,我觉得……”我郑重其事地看着郝胖。 郝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耳坠,专注地听着。 “过往的偶然与必然夹杂在一起,让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命中注定。我想起了程清流当初选中了我和林一做的局中局,想起了决定娶周魅的那个夜晚,想起了与雾老哥的久别重逢……我分不清自己做出选择踏上挪移阵的那一刻,是不是已经被命运安排好了。”我是如此地纠结,因为洪慈修曾经说过“天命所归”这句话,让我感觉自己从始至终被别人握在了手心。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信命吗?”郝胖不急不缓地说道。 “弱者吧。”我不觉得这是个深奥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觉得你只说对了一半。”郝胖解释道,“应该是不敢与苦难搏斗的弱者。” 沉默了片刻,我朝郝胖露出了一个笑脸,“你说得对!”